《快穿之和渣攻情深不寿》 正文 1.不被爱的第三者 01 2016年5月28日,早 简守本能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依旧一片冰冷。 乔安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他知道他出轨了。 当然“出轨”这个词也许用得很不恰当,他和乔安山没有办法结婚,当初两人在一起也不是乔安山情愿的。 简守开始后悔因为私心而答应和乔安山在一起了。 这些年他慢慢懂得和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有多辛苦。 最开始的他以为只要自己够爱,乔安山愿意陪着自己就足够了,原来还是怪自己太过贪心。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窗户大开着,冷风还在不停地往屋里灌。 简守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了,全身发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宛如浆糊的脑中却渐渐想起了大学时的事情。 在简守没有被发现暗恋的意图之前,乔安山对他很是照顾,是那种对朋友的仗仪和对兄弟的偏袒。 这样美好的相处将简守迷惑,让他露出马脚来。 有些事一旦捅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2010年12月20日晚,校庆嘉年华。 烟花在学校上方绽放的时候映红了半边天,和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竟然异常的浪漫。 简守转头去看身旁的乔安山,斑驳夺目的光彩挂在他的脸上,嘴角勾起的微笑像是最甜的蜜糖。 乔安山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宽厚的手掌突然整个覆在简守不大的脸上,轻轻地往后推了一把,微微低垂着下颚笑问:“看什么呢?” 掌心蹭过柔软的唇瓣,有凉凉酥麻感,乔安山很快就收回了手,看到简守不自主摇晃的脑袋,眼里尽是笑意。 简守笑得傻乎乎的:“在看你啊。”可真好看~ 那晚整个宿舍的人都喝醉了,简守睡在乔安山的上铺,在经过他的床边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也许是那晚的月色太过撩人,酒气足够醉人,简守趴在床沿吻上了乔安山的嘴唇。 银白的月辉洋洋洒洒地落在两人的脸上,柔软的触碰和小心翼翼的呼吸,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不舍分离。 心脏在胸腔中疯了一般的跳动,扑通、扑通、扑通 简守的睫羽颤抖得厉害,双眼中浸出了激动不已的水光,炙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地撩过乔安山的面颊。 就在舌尖试探着轻扫过唇瓣时,乔安山睁开了眼睛。 宛如钢铁般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脸上,口腔内壁的肉被牙齿磨破出血。 简守站立不稳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乔安山恶心得呕吐。 乔安山痛苦的咳嗽声让他手脚慌忙地爬过去,一声呵斥却宛如一道惊雷,将他劈得头晕目眩。 “死变态滚!不然老子打死你!” 死变态你有没有被喜欢的人这样骂过呢? 那一定是太难过了,简守夺门而出,闯入了隆冬的夜。 寒风夹杂着飞雪侵入了简守单薄的衣衫,鞋底一次又一次地陷进积雪里,简守跑得越来越快。 不知目的不知尽头,漫无边际的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酒精能使人变态,爱情能让人疯魔,简守边跑边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结晶冻在了睫毛上,狼狈到极致就变成了丑陋。 他想完蛋了,乔安山一定讨厌死他了,他要恨死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守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雪水瞬间融化浸入衣服打湿肌肤,他冷得瑟瑟发抖。 寂寥无人的道路上,每隔二十米才有一盏昏黄的灯。 蜷缩成一团的简守,在地上投下了狭长的影子,雪还在无止尽地下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都醉得跟死猪似的,这么大的动静都没点反应。 乔安山趴在床边吐了三四次,才差不多将胃里的酒吐空了,嫌恶般的用手背狠狠擦了把嘴角。 眼神还带着点可怕的狠厉,余光瞥见大开的寝室门,好像是有人跑出去了? 重重地喘息了两声,乔安山像一条砧板上半死的鱼又弹回了床板上,眼皮重如千斤脑中一片混沌,他很快就陷入了混沌的噩梦。 梦中回家的街道依旧狭窄且昏暗,稀疏几个下了晚班的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忽远忽近。 乔安山小时候比同龄人还要瘦弱,毫无抵抗力模样成了罪犯最好下手的对象。 突然被人从背后掐着脖子吊起来时,乔安山只知道尖叫,但很快就被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手指上熏人的烟草味。 脸颊和胸口都被紧紧地贴在粗糙的墙面上,四肢的不断挣扎对于身后的男人来说就像是有趣的前戏。 然后就是不断地撞击,隔着那层似有似无的布料,乔安山好像感受到了那坚硬物体的滚烫。 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小太害怕了,他不懂得这是什么伤害却依旧泪流满面。 接着裤子一凉,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慰,乔安山听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死死禁锢着脆弱脖颈的手终于松开,小小的乔安山如一个抹布口袋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男人故作凶狠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要是敢告诉你的妈妈你就死定了!” 乔安山是单亲家庭,她的母亲为了养大他活成了男人的模样。 妈妈已经很忙很幸苦了,他没有资格让她担心。 小小的乔安山瑟缩了一下,害怕动作令男人感到满意还有那扭曲的成就感。 提裤子动作显得十分浮夸,皮带和钥匙叮当作响,他似乎把自己当做打了胜仗的将军,然后扬长而去。 最后一切都死寂了下来,但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转角处的小孩独自坐在阴影里,细小的呜咽声从埋在膝盖里的头下传出来,显得无助且悲哀 乔安山是被同宿舍的齐辉给用脚踢醒的,但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小臂重重地砸了一下床板,坐起来吼道:“他妈的那么早叫醒我干嘛!” 齐辉也不怕他,一边清扫着他床下的污秽一边抱怨道:“乔安山你恶不恶心呐,吐了一地也不知道清理一下,今早上是把我给活生生臭醒的!” 脖子酸痛不已,应该是落枕了,乔安山看到地上的狼藉才慢慢回忆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手指按在嘴唇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温度。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简守那张清秀非常的脸和那双看人时总是能沁出一汪清水的眼睛 乔安山突然厌恶地皱起眉头,用力地擦拭嘴唇。 “简守呢?”齐辉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昨晚也喝得挺多的啊” 乔安山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他昨天好像打了简守一拳,也许还骂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袜子都没有穿,乔安山直接踩着运动鞋跑了出去。 齐辉站在宿舍里大喊:“喂,乔安山你发什么神经,外面下大雪啊!” 乔安山昨晚睡觉时只穿了件短袖短裤,肌肉盘结的臂膀和小腿完全暴露在风雪中。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宿舍楼下,依稀几个经过的学生朝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摸了摸裤兜,该死的,手机并没有在里面。 学校很大,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小时后乔安山的额头上竟然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心头笼罩着一团阴云,他不知道一个喝醉后的人在大雪天里会走到哪里去。 会不会随便倒在哪个旮旯胡同,冻成冰棍了也没有被发现? 乔安山浑身是汗地站在冰天雪地中,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他仰着头,越来越多的白雪落在他的脸上,愈冷却愈加清醒,自己刚刚是在发什么疯? 再跑回宿舍的时候,齐辉和田哲竟然都不在,枕头下面传来手机催命般的铃声。 带着不好的预感,乔安山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人是齐辉,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他说简守在急诊室里。 捏着手机的指骨僵硬且泛白,手心的位置浸出了一层薄汗,乔安山刻意压制着声线:“哪家医院,我马上来。” 乔安山坐在出租车上,手肘抵在窗户口,司机怕他冷让他把窗户关上。 将手指从两排牙齿的间隙出抽出来,双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街头飞逝的光景。 他说:“麻烦再快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不被爱的第三者 02 医院的走廊很长,透着惨白而亮堂的光,乔安山觉得这里的空气稀薄得很,就连吸入口鼻中的风也透着冷冽。 “2度冻伤,损伤已达真皮层,除红肿充血以外,有水疱和剧烈的疼痛,伤处呈乌紫色” 医生正在讲述病情,乔安山突然冲过来的时候吓了齐辉一跳,田哲往旁边走了两步给乔安山腾出个位置来。 医生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喘息急促的乔安山。 接着说了下去:“我们用tdp灯烤炼伤部,每次10至20分钟,一天二次。三至五天恢复供血功能,暗红色的冻伤处皮肤颜色逐渐恢复正常。另外我们会输扩血管药、一般三天,住院五天一般就能完全恢复了。” 身体的右侧就是简守的病房,乔安山刚刚踏出的左脚突然收了回来,他与准备进病房的齐辉和田哲错开,面无表情道:“我去交费。” 齐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乔安山离开,田哲轻轻推了他一把:“我们先进去吧。” 简守半躺在病床上,偏头看向窗外,其实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他什么都看不了。 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没有看到乔安山的身影,却还是笑得很认真:“醉后发疯让你们担心了。” 齐辉夸张的吐出一口气,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简守你现在可以的啊,我们宿舍最老实的就是你了,现在疯起来都能睡大街了!” 田哲不像齐辉那样神经大条,他的视线落在简守肿起的脸颊上,心思飞转。 简守变得敏感,微微偏了偏头,僵硬地扯出个苦笑:“我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 田哲移开视线:“你没事就好,现在也不早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上来。” 简守摇摇头:“没什么胃口,老大你先和阿辉去吃吧,不用管我。” 齐辉不赞同道:“什么没胃口啊,可别矫情了,等会儿我们给你带些清淡点的吃食呗。” 简守乖巧地说好,目送他们离开,眼睛里的笑意逐渐收敛了下来。 等完全清醒过后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他很了解乔安山。 乔安山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甚至有时候戾气很重,简守太喜欢他了以至于忘记他本来的面目。 完全躺下去,简守像个鹌鹑一样掀起被子蒙住了头,逃避现实。 乔安山就站在门口,透过拳头大小的缝隙,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间隙已生,他对同性关系的排斥,足以让他对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厌恶到底。 简守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宿舍里空无一人,倒是从浴室里传出了淅沥的水声。 乔安山的床上有被汗水浸湿的球衣,简守习惯性地拿起来走向了阳台。 把淋浴的扳手转到最右,冷水倾泻而下。 这么冷的天里,乔安山麦色的皮肤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双手抬起搓着头发,水流顺着鼓起的肱二头肌一直滑到了紧绷的腰侧 乔安山拿起地上的一瓶沐浴液又放了回去,他记得当时得知这是简守的还兀自在心中嘲笑了一番,总觉得用沐浴液的男人娘们儿兮兮的。 以为宿舍里只他一人,乔安山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身体后,穿上平角内裤就直接走了出去。 简守佝偻着背,搓着衣服的手腕停了下来,转过身的动作明显僵硬。 没敢对视,矮上一截的简守,视线一直被迫焦灼在乔安山的脖子以下。 透明的水珠,随着呼吸而鼓动的肌理,在关系变质之后,简守第一次手抖得厉害。 乔安山在看到他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简守紧握在手中的球服不停地往下滴水,白色的帆布鞋很快晕染出湿润的痕迹。 乔安山伸手一把夺了过来,啪的一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衣物快速的摩擦让简守的指尖隐隐发烫,手心空无一物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简守忽然觉得喉咙干涩,着急吐出的解释透着细微的颤抖:“我看到是穿过的就拿来洗了,我已经” 我已经习惯了,这句话被乔安山厌恶的眼神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这是他第一次在乔安山的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情。 他还听到他说:“以后别碰我的东西,恶心。” 乔安山似乎特别不想同他单独待在一起,从衣柜取出衣服麻利地穿上就走出了宿舍。 简守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泡沫的双手,露出一个苦涩万分的微笑。 、、、、、、、、、、、、、、 简守生得不算卓绝出众,但是皮肤白晢气质干净,说话时又温温柔柔的,倒是很受一些小女生的欢迎。 招他打工的奶茶店老板娘也没有因为他突然请假而辞退他,反而要他多休息几天,是简守自己不好意思,才一回到学校就去帮忙了。 奶茶店就开在校区里,每天来的人络绎不绝,这人一多就嘴杂了起来。 简守端着几杯奶茶送过去的时候,几个女生正坐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声音不小正好足够让简守听清楚。 “经管院的那个乔安山是个什么来头啊?竟然能够让我们校花倒追!” “人家白淼淼眼光能差?那个乔安山可是个系草呢,还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 另一个女生不屑一顾:“长得帅能当饭吃?我要是有白淼淼这么漂亮,就找一个有钱!” 有人听她这么说打趣般地点了点头,有人却啐了她一口:“我说你就目光短浅了吧,经管系的高材生诶,活生生的潜力股啊!” 黄珊开玩笑似的对之前那个女生说:“你这是嫉妒人家郎才女貌吧。” 那女生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自讽:“是啊,我就是嫉妒啊,像我这种长得丑的单身狗是没有任何出路了!” 简守放缓了放奶茶的速度,低垂着眉眼,心中却掀起了暗潮。 他收起盘子说了声:“请慢用。”就想转身离开。 黄珊一把抓住他的围裙,一脸笑意地问道:“诶,你是叫简守吧?也是经管系的?” 简守停下来。点点头又点了点头。 黄珊:“那你知道乔安山吗?” 简守看了她一眼,眼熟,应该是经常来店里的,于是回答道:“知道的,我们一个宿舍。” 旁边的女生们惊呼了一声,黄珊也是觉得凑巧:“这缘分简直了啊,白淼淼是我的室友,他俩要是成了我们不就是朋友了么!所以,能给个电话不?” 简守的意识还停留在“他们成了”这里,反应慢了许多:“啊谁的?” 旁边的女生们却是开始起哄:“哟,黄大胆又打歪主意了哈!” “小哥哥可别装傻啊,我们大美女找你要电话号码呢” 简守面皮薄,想要礼貌地回绝,黄珊却堵住了他的话头:“我也就是觉得淼淼和乔安山超级般配,以后我们可以多联系联系,撮合他们啦。” 嘴角有了下滑的趋势,简守脾性好不太会拒绝人,但是这次却胡乱的推脱了过去:“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能聊天。” 女生们一阵唏嘘:“长得是好看,但未免也太不绅士了吧!” “我看是害羞了吧,耳朵都红了,多可爱啊!” 黄珊倒是不言语,看着简守离开继续忙碌的背影,手指搅了搅吸管,眼里的兴味更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不被爱的第三者 03 以前每次有乔安山的集训,简守都会跑去送水,抱一箱,队员一人一瓶。 久而久之,养成习惯的不仅只有乔安山,还有一众队员,今天的中场休息已经过半了,却始终没有见到简守的身影。 又累又渴,八号球员没忍住就问了:“喂,乔安山,你们家那小室友今天怎么没来啊!” 一个厚脸皮的开口了,其他人就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我们都还等着水喝呢,不会今天就不来了吧?” 乔安山皱眉呛了他一句:“口渴,不知道自己去买水啊,什么毛病。” 话音刚落,便从场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说是有人买水进来了,乔安山却不觉得是简守,因为他从来都是侧门进来,没有前呼后拥这么大的阵仗。 果然不是简守,却是一个乔安山没有想到的人——白淼淼。 白淼淼的手中只拿了一瓶矿泉水,径直朝乔安山走来。 顿时,队员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有看好戏的有艳羡的,无一不是暧昧的眼神。 乔安山却有点烦躁,一手捡起脚边的篮球,起身大步向篮球架走去。 白淼淼知道他看到了自己,愣了一秒,然后向其他坐着的球员们打了招呼,把箱子里的水分给了他们。 乔安山一个人在球场上来回跑动着,汗水从发鬓滑到下颚线再到脖颈,逐渐湿透的背心,显现出了衣服下起伏凸出的肌肉。 不停地奔跑投球,似乎根本忽视了一直站旁边的白淼淼。 白淼淼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越看越满意,妆容精致的眉目轻挑了一下。 她向乔安山走过去,高跟鞋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简守从侧面进来的时候就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抱着一箱重量不轻的矿泉水站在篮球架斜后方,离乔安山只有不到十米是距离。 他看见乔安山正在投球,白淼淼朝乔安山递出了水。 白淼淼就站在身旁,乔安山首先看到却是简守。 心下一突、力道一变,手中的那颗圆润球竟然就朝简守直直地砸了过去,简守愣在那里,然后迎头一击。 “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箱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瓶瓶的矿泉水从中滚出。 简守甚至觉得视线瞬间模糊,他傻傻地看着乔安山却看不清他的脸色,眼眶有些发热。 “简守你是不是傻!”都不知道躲吗? 大声的质问,试图掩藏其中莫名的心疼,乔安山暗骂了一句便朝简守跑去。 简守想说,是的,就你会恶人先告状。但却恍惚到开不了口,连嘴皮都在发麻。 原来,已经被讨厌到如此地步了吗。 简守明显被砸得神志恍惚,站在那里向后踉跄了几步,他发现了乔安山想要靠近的意图。 突然觉得惶恐,于是转身就跑,步履不稳却又更显狼狈。 乔安山追过去的脚步停了下来,篮球还在脚边打转儿,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嘴唇紧抿着,脸色不太好看。 左右徘徊,最后放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外面的太阳有点大,在冬天里是个温暖的好日子,简守勉强地站在太阳底下,纤细的手指挡在眼前,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简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所以你看,真是可怜,乔安山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来。 简守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乔安山和白淼淼站在一起的样子,不得不说,很是般配啊。 这么想着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正常人都知道如何抉择啊,乔安山应该要有一个妻儿双全的未来。 简守抽了抽发红的鼻翼,揉了揉肿起的额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声地骂了一句:真是倒霉,哼唧 、、、、、、、、、、、、、、 回宿舍之前齐辉给简守打了个电话,叫他打包饭菜回去,他和田哲在开黑没办法下去吃饭。 简守答应了下来,还专门跑去买了两杯咖啡。 三份份量不少的饭菜再加上两杯咖啡,简守提得有些摇摇欲坠,估计是脑袋有了点后遗症。 走着走着,要不是踢到了台阶要不就是两只脚绊到了一起。 被拍肩膀的时候简守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女生。 简守“啊啊啊”了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女生却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叫黄珊~” 简守说“啊,你好”,黄珊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的天,你这是撞哪儿了啊?痛不痛啊?” 简守“嘶”了一声,说痛,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再加上上翘舒卷的睫毛,让黄珊心头一颤。 妈呀,她好像母爱泛滥了 真他妈可爱啊 黄珊一把抢过简守手里的口袋:“你这样会越肿越高的,走,我带你去敷敷冰。” 简守才反应过来,又要抢回来:“不行啊,我还要给他们带饭呢!” 黄珊趁机一把握住了简守的手,把他直接拉走:“乖啊,要不了多久的,不然会一直痛哦~” 简守傻傻地被牵走,一脸茫然。 黄珊跑到超市里买了块冰糕出来,简守坐在椅子上等着。 黄珊坐下来,把带壳的冰糕直接敷在了简守的额头上,冰冷的触感顿时让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简守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接了过来:“谢谢你啊!” 黄珊收回手后坐好:“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撞伤了的吧?” 简守:“额是被篮球砸到的,我自己没有注意,没有反应过来。” 黄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真的好可怜哦,不过砸到你的那个人也是可恶,球不上框砸什么人啊!” 稍有狼狈的感觉忽然就因为女生的笑意烟消云散了,简守弯下僵直的背,靠在椅子的后板上,也露出了笑容。 烈日灿阳,少年的微笑像被镀了一层绒光,耀眼又温柔。 抱着球的乔安山离得很远,面色冷漠眼神深沉。 有些“喜欢”果然只是一时兴起,没有人当真、没有人非谁不可,他只是希望以后简守不要再拿这种畸形的喜欢来挑衅他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齐辉的电话:“你他妈是不是又在打游戏?” “卧槽!”齐辉突然被吓了一跳,“你有病吧,我打游戏招你惹你了?” “你是不是又让简守帮你带饭了?自己滚下来拿。” 齐辉觉得莫名其妙的:“诶不是,我说大老爷们儿带次饭怎么了?你要是舍不得,像以前一样帮人提着不就好了!” 乔安山皱起眉头:“你自己打电话找他,不然我保证你今天一天都吃不了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齐辉“喂”了半天,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简直觉得乔安山毛病得不可思议了:“太不给面子了我反正绝对不会去!” 田哲听着他的抱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然后直接下了下线:“我去拿。” 队友临阵脱逃,齐辉看着屏幕上那个大大的“失败”,身体气得往后仰,双手重重砸了一下键盘:“mmp!” 一个两个的发什么神经病! 最后黄珊还是和简守交换了微信,以帮助白淼淼追到乔安山为借口。 分开的时候,黄珊拍了拍简守的肩膀,道:“助人姻缘,功德一件,以后他俩的事情我们能帮就帮呗!” 简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轻轻地“嗯”了一声。 多年后的黄珊愧疚不堪,她总觉得简守这样的结局,很大的原因在她。 是她自作聪明,最终弄巧成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不被爱的第三者 04 2016年5月29日,晚。 简守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在家里,家里床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暖色的吊灯,而这里只有一根亮白的灯管。 “醒了?” 低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简守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才发现了乔安山的存在。 乔安山从椅子上起身,将病床的高度调高了一点,扶着简守在他的后脑勺又垫了一个枕头。 衣服下的触感十分的硌手,简守又瘦了,他和他在一起后似乎就没再长过肉。 “你不是应该还在上班吗?”乔安山最近总说自己很忙,忙得不着家。 “嗯,请假了。”乔安山递给了他一杯热水,看着他喝下去,干涸起皮的嘴唇终于湿润了起来。 “对不起。”没能好好照顾你,没能多陪陪你。 他甚至至今心有余悸,当他加班回家后看到陷进床里,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唇色苍白完全昏迷的简守时,是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简守感到惊讶,目光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略有奔波后的褶皱,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都彰显着他的疲惫。 于是摇了摇头:“是我睡觉之前没把窗户关好,你是不是很累啊?回家睡一会儿吧。” 乔安山不言不语地看了他很久,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吐出个:“嗯,很累。” 仿佛在告诉简守,他不只是今天很累,而是他和他在一起之后一直都很累。 简守心下一片冰凉,抑制住想要苦笑的冲动,谁说不累呢?谁又不累呢?只能道:“那你先回家吧。” 乔安山却径直坐上了病床,蜷缩起修长的双腿钻进了简守的被窝,将鲜活温暖的简守抱了个满怀。 简守僵硬了一刻,便放松了下来,却也不想动弹。 乔安山把下巴抵在简守的额头上,双唇不动声色地吻了吻他的头发,柔和了声音:“我陪着你,然后再一起回家。” 简守闻着男人身上熟悉万分的味道,突然眼眶发热,他说:“好。” 这个人总是这样,偶尔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一直舍不得将他放开。 留下彼此,互相折磨。 、、、、、、、、、、、、、、、 据说,乔安山和白淼淼早在2011年的9月初就在一起了。 但也只是学校里盛传的,只有白淼淼自己知道他俩现在顶多处于暧昧阶段。 白淼淼虽然不算养尊处优,却也处处受人追捧,在乔安山这里如果说是愈挫愈勇,不如说成心有不甘。 她有些小心思,某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用得恰到好处。 至少现在她已经能将乔安山约出来,一起看看书什么的。 运动型的男生有着安静认真的一面,眼睑下垂目光落在书页上,睫毛又长又密不时轻颤一下,莫名温柔到不可思议。 白淼淼用手撑着下巴,嘴唇紧抿着却怎么都掩藏不住兀自上翘的嘴角。 阴天轻敲着靠近,透明的窗户上淅淅沥沥地出现了拉长了的雨滴,在两人的背后映下一幅朦胧之景。 乔安山突然抬头,和白淼淼在半空中对视,沉静无波的眼里没有尴尬更没有半分情动。 看到他起身去还书,白淼淼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都没有伞,不等雨停了再走吗?” 乔安山耸耸肩,说:“你可以等雨停了再走。”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 语气不算客气,白淼淼咬牙跟了出去。 简守是来图书馆还书的,他撑着一把伞看见乔安山和白淼淼走进雨幕中。 雨水又细又密,很快就浸润了男生的发丝和肩膀,女生猫着腰躲在男生的身后,一副躲雨的情趣。 简守孤立在伞中的一方天地里,没有淋雨却照样发冷。 或许是伞沿遮挡住了视线,乔安山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没有半秒的停留,鞋子踩进积水里,激起一片水花,声音越离越远。 白淼淼走过头了才想起刚刚那人很眼熟,这不是乔安山的室友么! 于是又小跑了回去,笑容里充满了撒娇意味:“简守,你是要去图书馆看书吧,可不可以先把伞借给我们呢?我们想一起出去吃饭~” 女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那样好看的容貌那样可爱的请求,又怎么可以拒绝呢? 简守朝她笑了一下,把伞递了过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勉强,那样太过小气了。 白淼淼开心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又朝乔安山追了过去。 简守没有忍住地转头去看,女生轻跳到男生的身边,高举着伞的姿势看上去有点辛苦,然后乔安山就顺其自然地接过了伞柄,并朝着白淼淼的方向倾斜。 书本和人一起暴露在雨幕中,简守的手指紧扣在纸页上,觉得那两人的背影相配得令人眼红到想哭。 从喉咙里抽出一声沙哑的“哼哼”,凭什么单身狗就活该被虐啊。 打湿的书是还不了了,要不等着晒干后没有丁点痕迹,要不就得买一本一模一样的。 简守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冷得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不好,简守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的,黄珊给他打电话时他正躺在宿舍里昏昏欲睡。 脸颊烧得通红,连鼻翼之间喷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黄珊每次将他拉出去的借口都是给乔安山和白淼淼当助攻,私心作祟大多数时候他会答应。 然后就像自虐一般,偷偷看他俩谈恋爱悄悄给他俩当助攻。 简守摸索了半天,闭着眼将手机从枕头下掏出了,闷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喂” 黄珊想把他约出来吃饭,语气欢快:“阿守啊,我们去阑珊客吧!就是那家中餐店,白淼淼他们也在” 简守没忍住打断了:“珊珊我有点困,不太想去” 黄珊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会被拒绝,但很快一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会困呢?小守你是不是不舒服?” 简守细细地“嗯”了一声:“好像有点儿感冒了” 这声音听着气虚得不得了,黄珊突然就正经了起来:“这嗓子肯定是感冒了!你在宿舍吗,有没有吃药?” 简守反应变慢,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老实道:“宿舍里没有药了” 王珊顿时就有点儿气:“要是我今天不跟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要在床上自生自灭了!” 简守想说没这么夸张,其他人晚上也会回来的,他还不至于这么凄惨。 但是黄珊噼里啪啦地就安排了起来:“你先给我留个门,然后上床把被子给自己盖上,等我二十分钟,买完药和饭就上来找你。” 简守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叹了一口气,然后乖乖地爬起来留门,拉过床边的被子将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双手双脚都缩在被子里,就连下巴尖都陷进被窝里,露出的脑袋毛茸茸的,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无辜且疲倦的表情显得可怜又可爱。 黄珊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简守,顿时又母爱泛滥,因担心而产生的脾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把饮水机的烧水按钮打开,将药袋里的温度计拿了出来。 简守睡得十分不安稳,黄珊轻轻地推了他两下也就醒了过来,双眼生理性地发红,看人时雾蒙蒙的。 黄珊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把温度计递到他的嘴边:“把这个含住,看看多少度。” ——38.7度 黄珊皱起眉头:“不是,我说你都干了啥啊?怎么就发烧了呢?” 简守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因为淋了雨”这样也太弱了吧,让他不太想承认。 黄珊一听就掀开了被子,手往衣服上一摸,果然还是半干带着水汽的:“我的天,下雨不晓得打伞就算了,衣服湿了也不知道换的吗!” 又一把将简守扯了起来:“快脱掉,你衣柜是哪个?” 简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虚虚地伸出手指了指衣柜,然后再把被子拱起来脱衣服。 脱起衣服来手脚不便,一耸一耸的像小动物一样可爱,找到衣服的黄珊看着就笑了起来。 露出了调戏的意味,一把扯开了简守的被子:“藏着掖着干什么啊?我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突然被暴露的简守全身上下就剩了一条小内裤,四肢可爱地蜷缩在一起,皮肤比女生还要白晢细腻,黄珊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愣住了,脸色越来越红。 “嘭!”,是门板狠狠砸在门框上的声音。 打断了黄珊的发呆,简守反射性的一抖向门口看去,乔安山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色晦暗不明。 握着伞的左手,紧了又紧,雨水顺着伞尖往下滴。 一滴,两滴浸润了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不被爱的第三者 05 乔安山没有跟白淼淼出去吃饭,在他听说这把伞是简守的之后。 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你说这伞是谁的?” 白淼淼伸手拦下出租车:“是简守的啊,你没看到吗?就之前经过的那个啊,他应该是要去图书馆,我就借来用了呗。” 乔安山站着没动,白淼淼就拉了他一把:“快上车啊。” 却被乔安山给躲开了:“不想去了,回宿舍吧。” 司机操着一口烟嗓,大声喊道:“欸,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这下雨天的大家都别浪费时间啊!” 陌生人催促的声音让白淼淼觉得难堪,说了句抱歉后就把车门给关上了:“我们不去了。” 直到出租车绝尘而去,她才撩了一把头发转过头来:“乔安山,我不想再给你卖关子了。” 乔安山看着她。 又是这种无动于衷的模样!白淼淼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摸着良心说到底喜不喜欢我?要是不喜欢又为什么总是会赴约,可要是喜欢为什么要等我来表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呐!” 乔安山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喜不喜欢呢?不喜欢吧,可她也挺好的,他并不讨厌和她待在一起。 喜欢吧,可 白淼淼打断了他的思考:“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是和我表白我们就在一起。” 停顿了一秒,精致的眉目轻挑了一下,“要是没有,我们就一拍两散,我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内里却全然不似表面那般云淡风轻,故作潇洒转身离开的时候,白淼淼眼神就彻底冰冷了下来。 甘愿的不甘愿的,反正话已经脱口而出,没有办法补救了。 伞还在乔安山的手上,雨却已经停了下来,天色依旧灰暗。 带水的运动鞋踩在走廊上,宿舍的门没半掩着,乔安山走进去的时候恰逢两个人“蜜里调油”地玩闹,也许太过专注而将他忽略。 “你的我还有什么不能看!” 呵,是么? 乔安山就只是感到讽刺而已,简守赤身裸.体的模样可真是难看,把人带进宿舍里搞也真够恶心的。 于是被砸出声响的门,就仿佛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神经大条的黄珊突然害羞起来,整个人像是被蒸熟了的小龙虾,低声说了句“记得吃药”就一溜烟地跑了,整个宿舍里就剩下了两个大男人。 简守手忙脚乱套上衣服的样子很是刺眼,乔安山冷着脸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然后突然弯下腰来。 简守仓惶地抬起头,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澄澈的眸子撞入暗沉的双目里,最先愣住的竟然是乔安山。 已经,很久,没有靠得这般近了。 青年白晢的面颊上有着淡薄的红晕,唇色异常的鲜艳,他甚至能看到半张的贝齿里那粉红的舌尖。 这样的简守莫名对他有着奇异的吸引力,温热的呼吸轻抚在面颊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于是就这么轻易地吻了上去。 柔软到极致的触碰,仿若惊扰了发愣的青年,简守瞪大了双眼想要往后退,却被乔安山一把抓住了头发! 五指的力度像是要将头发都连根拔起,大约是很生气吧,在感觉到简守想要逃离的时候。 为什么可以在黄珊面前坦诚,却不愿和自己接吻呢?乔安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浅淡的亲吻化作了狂风暴雨暴雨般的惩罚,口腔里温度透着莫名的炙热。 深入、捕猎、啃噬,疼痛从嘴唇一直上传到头皮,简守的双眼里浸出了迷蒙的水雾,原本推开乔安山的手指反而紧紧地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服,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鲜嫩得宛若花朵的唇瓣终于破皮渗血,唇齿之间全是腥甜的味道,这是一个没有半分怜惜的索吻。 怎么就这样了呢?简守的大脑里是一片苦闷的混沌,喉咙间溢出了乞怜的痛呼声。 舌尖粗鲁地舔舐过最后一缕血迹,乔安山表现嫌恶地擦了一把嘴唇,漠然地全身而退。 简守握紧了拳头,筋骨都在发抖:“乔安山为什么?” 眼里有浓重的悲哀,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呢? 乔安山居高临下地看着简守,嘴里吐出凉薄的话来:“也会感到恶心吗?这是还给你的,以后不要带着女人到宿舍里乱搞。” 接着嗤笑了一声,“外面这么多的宾馆你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啊,毕竟同学一场。” 毕竟同学一场简守瞪大的双眼突然支撑不住地颤动了一下,滚烫的生理性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样刺人的言语,乔安山说起来怎么可以如此的顺其自然呢。 乔安山看着简守狼狈的脸,一副受了打击而心如死灰的模样,突然就胸腔一紧滞闷得难受。 行动快于了思维,还滴着水的雨伞就这么一把扔在了对方的脸上。 铁丝做成的冰凉骨架打得简守脸颊生疼,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水痕。 他就这么看着乔安山离开的背影,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要伤感哪件事。 是被乔安山误会和黄珊的关系,是乔安山知道这把伞是他的,是他报复性的强吻,还是他的看轻和讥讽? 简守低下头重重地喘息了一下,还有他说的“恶心”啊,每每都能一击致命。 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痛楚冲淡了暴躁,乔安山看着自己下半身高昂的兴致,感到震惊和作呕。 下腹的燥热和冲动不断地提醒着他,因为那个吻他对简守产生了生理反应。 狼狈不堪何止只有简守一个人呢,回忆涌动,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男孩的前面是冰冷粗糙的砖墙,后面是不断耸动着躯体的男人,他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哭得那样凄惨。 欲望、喘息,角色的转换,比起简守他其实更厌恶的是自己。 良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乔安山突然想起了白淼淼的话——三天之内表白。 扯出一个莫名的微笑,试一试又何妨,喜欢男人的变态都能有女朋友,他又为什么不行? 2011年9月底,那场乔安山对白淼淼的表白,弄得人尽皆知。 学校北操场上,他给了她一个所有女生都艳羡的一场浪漫表白,鲜花、烟花、气球、礼物 好似一个专属于公主的梦,王子站在烛火中央,手里捧着艳丽的鲜花。 他朝她温柔地微笑,他说着深情的话语,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然后将她拥入怀抱。 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声音醇厚又浪漫,诱惑着她的心绪。 突然就有点想哭呢,最后一天的晚上,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白淼淼笑出了颤音,双手紧紧抱住乔安山的腰:“都没有半跪就想让我答应你啊!” 就带上那么点撒娇的意味。 乔安山的嘴角上翘,眼里却尽是冷淡:“所以你这是拒绝了我吗?” 男生故作委屈的语气,让白淼淼的心脏都酥了起来,她咧嘴笑得得意:“你说呢?” 然后就突然仰起头、踮起脚尖,闭着眼睛吻了上去,陌生的气息没有带给乔安山半分的触动。 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他却在纷扰的人群之中捕捉到了熟悉的面孔,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的人不是简守又是谁。 只有他不是祝福欢快的表情,还真是过分呐,连假装的程度都做不到吗? 也是,傻子才会到这里来,此刻的简守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开心,做不到真心实意的祝福。 他想要转身,他想要逃离,但是双脚为什么就是不听使唤呢?! 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只有他卑劣得想哭。 齐辉在他旁边吹口哨,对着乔安山说:“干得漂亮!” 简守听得一阵眩晕,心中苦涩非常。 斑斓的烟花绽放在静谧的夜空,渲染了所有人的脸颊,五彩的气球摇摇晃晃地飘上了夜空,一切都浪漫美妙得不可思议。 简守分明看到乔安山朝他弯了弯眉眼,然后回吻了白淼淼。 那一瞬间,全部都,土崩瓦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不被爱的第三者 06 2016年6月1日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基本上第三天的时候简守除了还有点流鼻涕就好得差不多了。 出院的时候乔安山提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走在前面,简守慢慢地跟在后面。 把保健品往后备箱一放,乔安山回头看简守还站在车门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细软的头发有些长了,低垂在耳廓显得整个人都软软的。 乔安山走过去用双手捧起简守的头,温声道:“给你请了病假,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简守抬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轻轻地看着乔安山:“安山,你要是哪天坚持不下去了,就告诉我。” 就连下垂眼尾都显得如此的无辜,他再次将选择的权利留给了乔安山,如果哪天不想再继续了,他会安静的离开。 只有将失望攒够,才能对分离平静以待,这么些年简守越发看得通透。 熹微的阳光落在面前之人的睫羽上,美好得仿若虚幻,乔安山低下头抵住简守微凉的额头。 指腹不断磨蹭着简守光滑的面颊,语气急促竟带上了丝丝恳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经过这些年的沉淀,乔安山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虚张声势的愣头青,现在的他希望和简守好好过。 可既然好好的又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既然讨厌和男人发生关系,又为什么要勉强和自己在一起生活呢? 简守从喉咙里逼出两声模糊不清的苦笑,良久后才道:“回去吧。” 简守大学毕业后找到的工作专业不对口,刚开始的时候总是要比别人多花些力气,慢慢上路后也就顺手了很多。 倒是凭着稚嫩清秀的长相和腼腆认真的性格吸了一票的办公室姐姐粉。 隔壁桌的蒋秦尤其对他好,总会提醒忙过头的简守准时吃饭,也最为关心他的私生活。 他的桌子上一直摆有一个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球衣一手抱着球一手不太情愿地比了个“耶”。 很帅且朝气蓬勃,于是蒋秦就八卦了起来总是询问这人是他的谁? 磨了好久,简守才红着脸道:“这是我的爱人。” 虽然害羞,一双眼睛倒是透亮的,散发出幸福的光芒。 那个时候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已经开放了许多,部分厌恶的人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 工作室里的女人们倒是感动于简守的诚恳,说了些祝福的话来。 特别是蒋秦恨不得打听出对方的家底,看和这么可爱的简守是否般配。 直到在路上遇到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暧昧地勾肩搭背,一气之下就将照片发给简守。 半响过后收到回复却是一句“谢谢”,没有质问和愤怒,蒋秦不笨,她甚至猜测在这段感情里,简守是那个委曲求全的人。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要假装毫不知情,蒋秦既是心疼又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是不想质问吗?是不会愤怒吗?是在委屈求全吗? 简守坐在副驾驶座上,纤白的手指抠着手机壳,没人会明白他看到那张照片的痛苦和难受。 一样的下雨天,一样的一把雨伞,一样的两个人,女人挽着男人的肩膀,伞依旧偏向一方,是依赖和疼爱的样子。 时隔多年,白淼淼终究还是回来了,偏离正轨的东西仿佛都在慢慢更正。 、、、、、、、、、、、、、、、、 2011年11月3日,乔安山和白淼淼终于叫上双方宿舍的人聚餐了一回。 地点选在大学城外一家口碑极好的老字号火锅店,队伍已经排在了店外和露天大排档拥挤在一起。 乔安山叫女生们去旁边等着他们排队就好,白淼淼不依,吊着乔安山的手臂撒娇:“我陪着你啊~” 简守站在最后,默默地低着头,连被旁边吃串儿的人撒了一脚的酒渍都没有丁点儿反应。 乔安山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去旁边等着,没必要把队伍拉这么长。” 白淼淼附和着点头,笑得十分甜美:“嗯嗯,小守就去旁边等着吧,我们排着就好~” 简守抬头看着他们俩,乔安山比穿着高跟鞋的白淼淼高了整整一个头,白淼淼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把头蹭在乔安山的肩膀上,真是很亲密啊。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却没有动。 田哲戳了齐辉一下,齐辉立马跳了过去把住简守的肩膀,嬉皮笑脸道:“那你们两个东道主就排着啊,我们都到旁边休息休息!” 乔安山把落在简守脸上的目光扫向了齐辉,敷衍道:“滚吧。” 齐辉就这么强拖着简守往旁边走,田哲顺着乔安山定住的视线看过去,刚好是齐辉紧紧搂着简守脖子的地方。 再看了一眼笑得依旧甜蜜的白淼淼,田哲抿了抿嘴,朝旁边走去。 黄珊看到简守走了过来,赶紧把偷拍的手机收了起来,那天“坦诚相见”后她就变得扭扭捏捏的,但也总算矜持了许多。 青年穿着灰色的羽绒服,帽子上面软软的绒毛衬得一张脸小小的,白晢的面颊陷在里面显得奶奶的,黄珊的心里“嘤嘤”了两声,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大概是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聚个餐都能遇上事儿。 白淼淼排队的时候不怎么老实,吊着乔安山的手臂一摇三晃的,一不留神厚重的羽绒服就刮倒人家桌子上的烧酒浇人家身上去了! 被烫到的光头男吼了句“艹你妈!”倐地站了起来,推了一把白淼淼:“臭娘们儿,瞎了眼不是!”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责难给吓傻了眼,乔安山一把捞过站立不稳的白淼淼,挡在了她的面前:“你他妈干什么?” 乔安山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这么一瞪眼还挺有威慑力的,但邻桌的几个社会青年很快就跟着站了起来,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们。 光头男呸了一声,三角眼看向了白淼淼,吐出恶心人的话:“小娘们儿挺漂亮的,床上功夫怎么样啊?要不要伺候哥哥们,就不追究你了!” 白淼淼听后一抖,看着周围不断靠拢的社会青年,眼眶里盛上了恐惧的泪水,五指紧紧抓着乔安山的衣角。 乔安山是个暴脾气,一把抓起了光头男的衣领,恨恨地盯着他:“你他妈有种再说一次!” 白淼淼看乔安山敢为她出头,既感动又担心,赶紧抱着他的手臂向后拽了拽。 另一边田哲齐辉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嘱咐好女生们不要过去:“到时候打起来了就直接报警啊!” 田哲一把拉住想要冲过去的简守,看着他这个小身板:“你会打架吗?好好在这里守着她们!” 简守瞪大了眼睛,表情焦急不已:“我也是男人,我也可以上去帮忙!”狠狠地甩开了田哲的手眼神坚定,“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田哲看着他眼里的光愣了一秒,齐辉却是等不及了:“卧槽,你们俩再磨蹭磨蹭乔安山就见血了!” 简守皱起眉头,一把甩开了田哲的钳制,朝人群中间冲去。 正所谓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可以打起来,大排档这里陷入混战的时候不过转瞬之间。 更倒霉的是,他们似乎遇上了社会青年集体聚餐,四个人怎么都显得寡不敌众。 黄珊在旁边急出了眼泪,却也明白几个女生上去只能拖后腿。 于是双手颤抖的掏出手机报了警,语气中都带上了哭音:“拜托快点好不好”再次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却是恐惧的尖叫出声,“啊!” 重重的闷响震得简守耳膜生疼,破碎的玻璃渣划过面颊,冰冷的啤酒和着滚烫的血液流过眼帘,简守愣愣地伸手去摸,果然鲜红一片。 看着对面举着半个啤酒瓶的男人,喏喏道:“我靠,你来真的啊?”他是第一个见血的人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让竭力奋战保护白淼淼的乔安山晃了下神,转过头就看到了满头鲜血简守。 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和心疼朝他涌来,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真实还是虚幻,分明之前白淼淼受委屈的时候他只有愤怒。 看到简守对面的男人还要拿着满是锋利棱角的半截瓶子去扎简守,乔安山一下子就赤红了双眼,本能地冲过去一脚踢开男人! 白淼淼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所以刚刚乔安山是松开了她手将她丢在这里,去救了别人? 乔安山仿佛疯了一般“攻击”着被他踹倒在地的男人,一张脸黑得宛如地狱罗刹。 一股怪异的情绪萦绕在白淼淼的胸口,但是这局面显然容不得她多想,敏捷地躲开了来抓她的手,就朝乔安山身边跑去。 简守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看见不断有人去抓白淼淼,毫不犹豫地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拳头什么的都通通招呼在了自己的身上。 本来就受创的身体更是毫无还击之力,被动得十分狼狈。 四人之中第二个见血的人是齐辉,被人一拳打在鼻梁之上,瞬间就出血了。 血红仿佛刺激到了他的野性,吼了句“mmp”就开始拼命了! 田哲没有太狼狈也没有太用力,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这样他们就失去了主动权。 短短几分钟,乔安山周围的人都纷纷躺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甚至还有人咳出了血沫,明显是被下了死手的。 他站立在一片“残兵败将”之中,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双目充血眼神凶狠如狼,他看到青年挡在他的女人面前,被打得半跪在地。 该死的,谁他妈要你多管闲事了! 乔安山冲过去一下子撂翻了两个人,把简守从地上给提溜了起来,语气凶狠:“你他妈能不能待远点儿,拖后腿呢吧!” 简守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安山的后脑勺,身体上的疼痛都没有这一句指责来得“痛快”。 光头男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断掉的几颗牙齿,眼神变得怨毒不已。 吐出一口血痰,忍着四肢的剧痛突然端起旁边桌子上还烧着碳的滚烫烤鱼,猛地朝白淼淼他们泼过去! 不过是转瞬之间,做出的决定全凭本能,简守看着乔安山一把推开了白淼淼,然后视线一暗乔安山转身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了千次百次可是为什么呢? 脑袋被一只手紧紧扣住,脸颊全部埋在乔安山的胸口,于是他只听到了食物及油汁打在男人背上的声音和周围路人的惊呼声。 简守的全身都在颤抖,他不应该该贪恋乔安山怀里的温度,他想要挣脱出来查看他的伤势。 “别忙着动痛。”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其中嘶哑的痛呼声。 简守立刻就不敢动了,止不住的心疼让他放纵自己,伸出手臂回抱了乔安山。 听着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乔安山总算松了口气。 怀里的人软软的,腰上的力度却是很重,让他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靠得更紧了,还好护住了他。 两米开外的白淼淼忘记了尖叫,甚至忘记了担心,她看着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被乔安山选择推开的窃喜突然就消失不见。 眼里渐渐一片凉薄,有些事情,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不被爱的第三者 07 乔安山坐在急诊室里,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医生在处理他背上和脖子上的烫伤,幸亏冬天穿得厚,伤情并没有太严重。 灼烧的刺痛令他皱起眉头,两只眼睛却是无神的,他在发呆。 乔安山在回想意外发生的时候,是他最先注意到光头男人的动作,一把推开了白淼淼,然后 然后就抱住了简守。 他还当简守是兄弟的时候没少和他抱过,却没有哪一次比今天的来得深刻,隔着冰冷厚重的羽绒服,沾染着血迹和油渍。 把纤瘦的人拥入怀里突然感觉世界充盈,奇异的很满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乔安山突然皱起眉头,烦恼地想要从脑海中驱除这种陌生的情绪,可是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却越发明显。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 简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接受着警察叔叔的调查,伤口缝了四针,被包扎得很像一只脑袋圆润的企鹅。 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本来就白晢的小脸变得更加惨白,嘴皮可怜的干裂着。 面对各种询问,他的反应很慢,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看的卧蚕上有青黑的痕迹,看得出来很疲惫且难受。 做笔录的警察小哥有些不忍,戳了戳旁边的同事,眼神示意差不多了。 同事打了个哈哈,笑着和简守握了手:“感谢同志的配合哈,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再去问问你的其他同伴。” 简守站起来摇摇头:“没有关系的,倒是你们辛苦了,这么晚了” 小哥收起板子,拍了拍简守的肩膀,私心安慰道:“不用担心,对方好几个人有过案底,这事儿说起来处理得很会容易。” 他同事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闲工作轻松了是不是?” 小哥朝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简守也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轻松的微笑,目送着他们离开。 刚准备坐下来,就看到乔安山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嗯半裸着的。 常年运动的男生,身上肌肉的形状很是好看,朝他走过来时候步伐稳健脚底生风。 简守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颊突然就泛起了一丝红晕,嘴唇起伏了两下才吐出轻微的言语:“你冷吗?” 啊,这是什么鬼问题!他其实想问的是“医生说伤口严重吗?”或者“现在还有没有这么痛呢?” 乔安山愣了一下,拿着衣服的手不自觉地抬了一下,他看着简守明显懊悔的小表情,抿紧的唇角有了上翘的冲动。 对方的脑袋现在就像一颗卤蛋,再配上那张稚嫩无措的脸,还挺好笑的,于是乔安山就“嗤”了一声。 简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掩饰似的小跑到乔安山的背后查看伤势。 这么一看先前的丁点儿安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乔安山的背通红一片,皮肤上的水泡有大有小,上了药后看起来就更加可怖了。 一定很疼吧简守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很快收了回去,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乔安山说得没错,是他拖后腿了,明明选择推开了白淼淼,干嘛还要冒着危险来保护他呢? 一句“对不起”,说得小心翼翼,乔安山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鼻音。 转过身去果然就看见简守发红的眼眶,就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对简守说的话——“拖后腿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把他的话当真呢,傻不傻? 简守不知道他的道歉为什么反而让对方生气了,看着乔安山抿紧的唇角和冷冽的眼尾,他难过得向后退了两步,大有逃跑的趋势。 乔安山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冷,所以快点回去吧。” 手腕上的力度足以在皮肤上留下印子,手心的温度足以透过血脉传到骨髓里。 乔安山走在他的前面,背影宽厚,简守眨了眨眼,手指快速地抹了一下眼尾,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齐辉白淼淼一众人都等在一楼,齐辉的鼻子被包扎得尤为搞笑,但他看到简守和乔安山的时候却差点笑岔气。 一个大冬天裸着臂膀像个流氓,一个脑袋包扎得像个打劫的。 白淼淼却没有心情笑闹,她冲过去一下子就扑进了乔安山的怀里,眼泪说掉就掉,乔安山愣了一下,然后松开简守的手腕回抱了白淼淼。 怀里女人的躯体更加柔软,却没有了那种充盈的感觉。 简守还是站在乔安山的身后,手腕上还有着对方的余温,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他这个样子算作什么呢?他对于乔安山和白淼淼又算作什么呢?自作多情的那个人才罪孽深重。 、、、、、、、、、、、、、、 简守和乔安山是租的房子,房子在京都的三环内,房租昂贵他们俩的负担不小。 毕业五年来,乔安山一步一步从实习生爬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付出很多压力很大,简守体谅他,家务活都自己包揽了。 所以刚从医院回家简守就拿起吸尘器准备打扫卫生,乔安山从他手上夺过去:“乖乖的去洗澡,这事儿我来做。” 简守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开关在哪里吗?” 乔安山轻笑了一声,“呵”怎么可能不会?然而,他找了半天还真没有找着。 一抬头就看到简守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眼睛又亮又澄澈,乔安山坏笑着撇了一下嘴角,突然一把将简守横抱了起来。 简守惊呼了一声,双臂却是自然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既然这么不乖,那只有我亲自带你去洗澡了。”虽说是是调笑的意味,但简守却并不觉得两人会擦枪走火,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做了。 简守垂下头颅,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想起了一个词——名存实亡。 乔安山感受着怀里的重量,怎么可以这么轻?他默默细数着带回家的保健品,一定要记得督促简守吃。 青年的身体年轻而美丽,细腻的皮肤散发着白晢的光泽,四肢笔直纤长,他看他踏进浴缸中,身体渐渐沉入清可见底的水中。 浴室里渐渐弥漫起热气水雾,简守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还不出去吗?” 很平淡的眼神,只不过眼尾带着浅粉,很平淡的问话,只不过嗓子仿若含了一口轻薄的烟。 可就是因为眼神和话语太过平淡,乔安山的心里涌出一股欲.望还有不甘,他哑着嗓子道:“为什么要出去呢?一起洗吧。” 简守瞪大了眼睛,看着乔安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水波晃动,挤进了浴缸这片狭小的空间。 男人健.硕的躯体逐渐覆在简守的身上,耳边的水声晃动得很没有节奏。 “安山”简守轻轻的唤了一声,有疑问还有叹息。 乔安山探过头,含住了简守的双唇,辗转吮.吸着柔软,舌尖只要一伸入就仿佛无法再停下来了,简守开始渐渐地回应他,多余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 乔安山略有薄茧的手顺着简守的肩膀一路下滑到手心,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片颤栗。 简守被他牵引着,手掌覆在了一个苏醒了的炙热物体上,简守被烫得本能地往回缩,却被乔安山给及时按住。 舌尖退出来,简守发出喘息声,乔安山啄了一下他红润的嘴唇:“阿守,我想要了它也想要了~” 低沉勾人的嗓音说着调.情的话,简守的脸瞬间爆红,简守并非没有反应,反而被撩拨得更加情.迷,半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嗯”。 黏糊软糯的尾音,听得乔安山喉咙一紧,他催促着简守:“阿守,帮帮我~” 简守开始主动的上下安抚着手中的炙热,感受着它越来越硬.挺肿胀,乔安山一边亲吻他身上的肌肤,一边手指已经徘徊在紧致的边缘。 只入一指,简守就已经绷紧了身体,他太久没有接受过欢.爱,这会儿很难适应。 乔安山倒也有耐心,轻轻地揉弄着内壁,嘴唇和舌尖不断挑.逗着简守敏感的耳垂,他想要简守放松下来,享受这场欢.爱。 乔安山不断的抚慰起了作用,跟着水流已入了三指,简守的双手死死地扣住男人的臂膀,眉宇皱在一起,表情似欢愉似痛苦。 “我进来了。”一声告知后,那个专属于对方的东西就缓缓沉入了简守的体内。 这是一种精神和身体上都很奇妙的感受,他们终于合二为一。 下身的神经一直刺激入大脑,让人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简守的喉咙里发出破碎而可怜的“哼哼”声,让男人的巨大又再体内肿胀了几分,乔安山再也忍不住了 浴缸里的水声渐渐由毫无规律变成了有节奏地起伏,和着暧.昧的拍打声和动.情的喘息声。 简守难耐地闭着双眼,眼尾的嫣红更是醉人,乔安山看着他,瞳孔里深邃的光仿佛要将面前的人拆骨入腹。 有时候一场情.事如果来得恰到好处,就能让人们暂时忘却先前的隔阂。 毕竟此刻他们肌肤相亲,两颗心脏也靠得最近。 念着简守才生完病,乔安山只要了一次,可简守还是累得不成样子,被乔安山抱上软塌塌的床上时完全睁不开眼睛了。 却被乔安山残忍地捞了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宠溺:“乖啊,吹完头发再睡。” 简守挣扎了两下以示拒绝,他真的很困很累了,可他那如小兔子一样的力道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 乔安山轻笑了一声,让简守软成泥的身体靠着自己,一只手捏住细软的后脖颈帮他吹起头发来。 耳边的轰鸣声仿佛都变成了催眠曲,直到最后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乔安山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给他盖上。 他摸摸简守红润的面颊,眼里的温柔仿佛能浸润出水来。 乔安山想了想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似乎都在为了工作生活忙得团团转,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搭伙过日子一般。 他从未给过他浪漫的惊喜,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自己的生日了,他会请好假带简守出去旅游一次。 亲吻了一下简守的额头,乔安山也钻进了被窝,抱着简守沉沉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不被爱的第三者 08 2016年6月5日,简守回到工作岗位已经两天了。 赶紧把手头上的工作补上,他又开始主动加班,因为一个月内请假两次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么想着却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乔安山说想要和他一起出去旅行,一直以来这都是他不敢奢求的念想。 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偏向了数字“1”,隔壁桌的蒋秦敲了敲简守的桌子,简守“啊”了一声才抬头:“怎么了秦姐?” 蒋秦:“小守啊,不去吃午饭吗?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的。” 简守笑着摇摇头:“没,等会儿就去吃,秦姐先去吧。” 蒋秦却是扬了扬下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道:“我记得你负责的不是旅游板块的啊?怎么拿着那些资料?” “啊是准备去旅游呢,所以提前做做攻略。”简守笑得腼腆,眼睛里闪烁着澄澈的光,一如当初回答照片是谁的样子。 蒋秦突然如鲠在喉,她想问的很多,但是到最后来都觉得抱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简守看着她的表情,心下了然,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谢谢你秦姐,我还想再试一试。” 既然乔安山不愿告诉他,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后一次。 良久,蒋秦轻松地笑了出来,摸了摸简守柔软的头顶:“好啦,谢我干啥,我还怕你嫌我多管闲事呢。”顿了顿,“你开心就好,你知道的吧,秦姐希望你好。” 简守点点头说:“知道的。”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心怀感激。 蒋秦说了句“我去吃饭咯”就起身走了,在工作室的门口忍不住回望了一下,青年握笔做记录的样子认真而虔诚。 而桌面上的那个相框却已经消失不见,不管表面如何平静以待,其实还是会心存芥蒂吧 、、、、、、、、、、、、、、、 自那天聚餐斗殴事件后,乔安山后知后觉的发现简守是不是在躲着他? 他看了看腕表从床上爬起来,在寝室里吼了句:“人都去哪儿了?” 正在跟妹子视频的齐辉吓得一抖,想着不能在妹子面前发火,于是压着嗓子道:“田哲去实习了,简守去约会了。” 你他妈安静一会儿吧! “约会!跟谁?”乔安山又吼了一句。 齐辉简直咬牙切齿:“跟黄珊啊!哥,这周末大好时光的你要不也跟白淼淼出去玩玩?” 这人一天天的毛病多,肯定是闲的。 说曹操曹操到,白淼淼恰好跟乔安山打电话来了:“安山啊,今天出来玩吗?珊珊他们在阑珊客定了两个位置,结果被弄错变成了四个,要不我们也”去吧。 “好。” 白淼淼举着手机愣了一下:“啊?” 乔安山开始拿衣服出来穿:“我说我们去,你等我十分钟。”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白淼淼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突然就不明所以的嗤笑了一声,接着拨通了黄珊的电话:“珊珊,等会儿我和安山直接去饭店等你们啊。” 他们的位置靠着窗,窗外是一片树荫笼罩下的古风长廊,冷风一吹,枝头左右摇晃落下了些苍黄的树叶。 乔安山安静地看着窗外,青年的身影突然就映入眼帘,影影绰绰的光影细碎地洒在那人的身上,他才惊觉自己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简守了。 偏长细软的头发垂在耳侧,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很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光。 乔安山以为他是在对着自己微笑,刚想伸出手就被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来的黄珊给打断了,简守的目光跟着黄珊一蹦一蹦的跳跃,乔安山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 简守进来看到乔安山的时候显然很惊讶,黄珊只给他说会和别人拼桌,但没想到对象是他们。 这样算什么拼桌啊暗自想着等会儿找个时间自己去把账给结了吧。 白淼淼招呼他俩过去坐,乔安山却是都没有正眼看一下简守,简守张开的嘴又老实的闭了回去,他坐在了乔安山的对面。 交好的女人们只要待在一起,似乎就不会在意男性同伴是否尴尬,黄珊和白淼淼聊得热火朝天。 简守有点手足无措,他看到桌子一旁的陶瓷茶壶,就赶忙拿了起来给她们倒茶,乔安山低声冷讽了一句:“你倒是殷勤。” 简守的手腕一顿,没什么反应,垂下目光还是给乔安山倒了一杯茶。 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打转,乔安山盯着它仿佛要将其盯穿,渐渐的那刺骨的视线就挪到了简守的身上。 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简守却没有喜悦的感觉,反而觉得如坐针毡。 白淼淼的余光微凉,还在和黄珊对话,右手却伸到桌子上握住了乔安山的左手,手指钻进去和他十指相扣,这是很简单且正常的宣誓主权的做法。 简守浑身仿佛被烫了一下,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很难堪,更觉得自己的心思很难堪。 距那次打架事件过去了三个月,这段时间里简守一直试图避开乔安山,黄珊很多次的相约他虽然找借口推掉,但也不会待在寝室里。 有些感情既然无疾而终,那么就需要干净利落地斩断,简守和乔安山都做得不够好。 直到菜上桌后,白淼淼才放开了乔安山的手,然后一直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乔安山也会回应她,就像两个情侣在很自然地秀恩爱。 黄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撇了下嘴角,不甘示弱地也给简守夹了一筷子青菜。 简守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乖乖地吃掉了,乔安山握着筷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饭到下半场,简守提出去解手,不到一分钟乔安山也说了句:“我出去打个电话。” 白淼淼看着乔安山的背影,突然对黄珊说道:“他俩关系挺奇怪的啊。” 黄珊不明所以:“没啊,就一般舍友吧。” 白淼淼“哦”了一声:“下午去时代广场逛街吧,我们两个人。” 黄珊:“嗯?你男朋友不陪你吗?” 白淼淼:“他啊不喜欢逛街,你就舍了你的小守陪我一次呗~” 黄珊答应了下来,正好今天有她喜欢的店铺在搞促销活动。 简守正在前台输银.行卡的密码,乔安山就走了过来:“不是说去解手吗?” 简守对前台说了声谢谢,把卡收好:“嗯现在就去。”然后转身就走,乔安山皱起眉头追了上去。 脚步声紧随在身后,厕所隔间的门突然剧烈的响动了一下,是乔安山在简守关上门的前一秒给硬生生地挤了进来,简守吓了一大跳。 乔安山越逼越近,压下一片阴影:“你在躲着我?” 乔安山的目光太具有侵虐性,简守不想承认,可是在这样的目光下他做不到撒谎,于是抬眼直视乔安山:“是的。” 乔安山没有想到简守会这么直接,反而心下一空,愤怒的情绪渐渐填补了空隙。 他凭什么是这种态度,最先说喜欢的人不是他吗?现在为什么装出一副避而远之的样子! 乔安山一把抓起简守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眉宇,简守只觉得伤感,他还是很喜欢他,舍不得让他不高兴。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委屈,对于乔安山这种审讯犯人的态度。 简守的双唇都在细微地颤动,眼神却变得十分坚定,里面透亮的光第一次如此锐利,他说:“乔安山,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不用再来打扰你,不用再来恶心你,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吗?所以你到底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乔安山心头一震,突然哑口无言。 是啊,从最初到现在他对简守所表达出的意愿不都是这样吗? 乔安山的紧绷的手指缓缓松开,让简守终于落下了脚后跟,他不知道自己来堵简守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只吐出来一句“好自为之”就落荒而逃了,然而这句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而言。 白淼淼和黄珊去逛街,简守和乔安山回学校。 乔安山拦下一辆出租车,转眼去看简守:“一起回去。” 简守:“不用了,路口那就是车站。” 简守本来以为乔安山会直接上车离开,没想到却是关上了出租车的门:“那好,就坐公交车。” 乔安山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催简守:“走啊,去车站。” 简守紧了紧衣领,跟了上去。 公交车上虽然不算拥挤,却也没有座位了,简守往后车厢走,乔安山就站在他的旁边。 耳机里是舒缓的音乐,窗外是不断过度的街景,简守闭上眼睛,将车厢里的嘈杂和心里紊乱的思绪阻隔开来。 乔安山侧目去看他,简守安静的样子很好看,掩在下眼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红的双唇轻轻的抿着,白晢的面庞散发着柔和的光。 乔安山再靠近简守一点点,然后拔下了一只耳机给自己戴上,缓缓勾起了唇角。 简守知道,乔安山靠自己很近,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可他宁愿一直都不睁开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不被爱的第三者 09 乔安山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单亲家庭且经济条件拮据。 身量比弱风中的小竹竿差不了多少,这也导致了他经常成为被欺负的对象,但是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除了那件事情。 年幼的孩子在第一次经历了那样恶劣的事情后,变得寡言少语甚至行事畏缩。 他的母亲不是没有发现孩子的变化,她只是为了生计太忙太忙了,她没有时间去细想也没有时间去询问。 沉默滋生犯人,忍受滋生犯罪。 很快,还是个孩子的乔安山就再次遇到了那个周身都是烟味的男人,同样夜色暗沉的晚上,同样狭窄幽深的胡同,昏黄的路灯投下一片模糊的恐惧。 男人就站在乔安山的对面,堵住了他回家的路,拔高的身量让乔安山不得不仰起头来看着他。 因为灯光形成巨大的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住了小小的孩童,就像是要将人吞噬入腹的丑恶怪物。 双腿像是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男人似乎很满意小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这能带给他成就感。 脸上的面皮丑陋的抖了抖,男人笑了出来:“山山乖啊,我是对面街的叔叔,叔叔不是坏人。” 小安山听着这样话整张脸都僵硬掉了,他认识他,他住得很近他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是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和绝望。 小孩子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推了一把男人,然后想要往后跑。 这点力气却半点没有动摇男人,他一伸手抓住男孩的领子就再次将他提了起来,太小了小孩子的挣扎太渺小了。 小安山开始尖叫,开始拳打脚踢,他希望有人来救他,双眼里很快浸润出了恐惧的眼泪。 男人听到他呼救后,再次用满是烟味的粗糙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呼喊瞬间就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小安山再次被抵上了那堵冰冷的墙面。 呼吸进陈旧的灰尘,小孩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可是男人却没有半分怜悯,他只是迫不及待地去扒男孩的裤子。 小安山的瞳孔瞬间睁大,眼眶盛不住豆大的眼泪,很快黏糊了男人的手。 直到下半身一凉,感受到空气微风的触碰,男孩才仿佛像惊醒了一般,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他什么都不懂得,却觉得恶心至极。 一口咬在封住嘴唇的手指上,男人刺耳地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放开了对男孩的禁锢,乔安山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粗砾的石子磨破了裸.露的稚嫩皮肤。 男人看着冒出血珠的手指,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凶狠怨毒不已,他恨恨地盯着地上的男孩。 裤子已经褪到了脚踝,乔安山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后退,男人走过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那一脚踹在男孩的胸口,用着把肋骨都折断的力度,小安山的喉中甚至泛上了血腥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过去。 男人蹲下来,掐住他的脖子,小安山喘不过气来,去抓男人的手,刚好又碰到了咬出的伤口。 男人咒骂了一句“死崽子!”铺天盖地的巴掌就这么袭来了,小小的脸上刹时红肿一片,嘴唇甚至破裂出血。 大脑一片眩晕,乔安山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不可以放弃啊。 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身侧的一块石头,拼命地伸长的手臂想要握住它,指尖蹭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向前,再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巴掌停了下来,再次触碰脸颊的东西变成了男人恶心的嘴唇,胡子扎在皮肤上留下了刺痛感,湿滑舌头的留下了水渍。 小安山瞬间就崩溃了,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竟然可以变得如此阴鸷,啊真是太恶心了,想要杀了他! 紧紧握在手里的尖锐石头,突然朝男人的右眼刺去,一下两下,他仿佛听到了眼球爆裂的声音。 男人发出了骇人的惨叫,瞬间就失了神志,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捂住鲜血淋漓的眼睛,癫狂地哭叫着跑出了胡同外! 小小的乔安山被留在原地,夜幕越来越大、人影越来越小,他坐在地上发抖,抖成了筛子,也不知道是后怕恐惧还是劫后余生的开心。 脸上还有着血液的余温,小安山捂住脸咧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透出了悲戚的哭音。 双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血迹和口水,和着泪水模糊了一片。 好恶心,好恶心啊,怎么全是他的东西! 、、、、、、、、、、、、、、、、 认为时间会冲淡的东西,只不过是被刻意的封锁。 你自以为是的遗忘,其实只要一个“契机”就可以让你所做的伪装瞬间崩离解析,并且嘲笑你输得一败涂地。 乔安山没有想到这辈子,他还能再看到那个男人。 男人从前门上车,穿着老式的夹克衣和灯绒裤,微微佝偻着背步履蹒跚。 男人的一张面皮老了很多,脸上全是酒气的红晕,左眼虚着右眼残疾,紧闭的眼皮上有可怖的伤痕。 岁月改变了男人的容貌,可就算他化成灰乔安山都会记得,也是,那样的恶劣事情又怎么可能忘记? 自从看到男人的第一眼起,乔安山周身的气质就变了,他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握着扶手的拳头隐隐爆出青筋,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啊还有那逐渐变得阴鸷的眼神。 乔安山一直看着男人,他看到他在车厢中摇摇晃晃,被他碰到的人都嫌恶着远离,他看到他走到一个独自乘车的小女孩身后,然后隐晦地用跨部磨蹭对方。 女孩似有所觉,但表情茫然且害怕,她甚至做不到躲开一点点。 那么小,那么渺小,一如当年的乔安山。 如果,当年有人能,帮帮自己 简守在乔安山扔下耳机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不到乔安山的面部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莫名僵硬的身体。 乔安山在简守的注视之下,走到车厢的中央,站在了男人的背后。 他伸出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慢慢地加重了力道,醉得醺醺然的男人吃痛地转过头来。 乔安山至少比他高了一个头,男人必须仰头才能看清男生的面容,只不过身高的压迫就足以让男人将嘴中的斥骂给逼回了肚子里。 男人自认倒霉,放弃了继续猥.亵女孩的动作,想要从男生的手中逃脱,不料那只手更是加重力度,让男人有种肩骨即将捏碎的错觉。 男人开始“哎呦,哎呦”地痛呼起来,引起了车厢里的躁动。 简守收好了耳机,他这时才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来, 男人被乔安山紧锁住肩膀不得动弹,他的面前有一个受惊发抖的小女孩,而乔安山脸上的表情很危险,他竟然隐约能从中看出恨意来。 客车停在不知名的车站,乔安山竟然推攘着男人提前下了车,简守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这时车门已经关上准备起步了,简守突然大叫起来:“师傅,停车停车!抱歉,我就在这里下!”然后车门再次打开,简守飞奔了下去。 乔安山压着男人走了不短的一截路,他不是要送男人去警局,反而是在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 途中男人几次想要逃脱,奈何根本不是常年锻炼之人的对手,胡言乱语地骂了一会儿后又开始了低三下四地求饶,乔安山一直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那之中孕育了多少狂风暴雨。 他带着男人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垃圾分类收集站,周围都是用来分类的大桶子,四处散落着发着恶臭的垃圾。 男人被乔安山一把推到在地,老腰折了一下痛得他直叫唤,接着就是愤怒的咒骂:“死崽子!你个死崽子!” 显然这句话完全刺激到了乔安山本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他倐地冷笑了一下,扛起身旁的大塑料桶突然就狠狠地砸向了地上的男人。 男人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这样狠劣地攻击,桶子砸在身上的剧痛唤醒了他对这个陌生人的所有恐惧,他想要逃跑! 不远处跑过来的简守刚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因为震惊而缓了下来,他看到了乔安山脸上的微笑,一个嗜血而疯狂的笑容。 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了单方面的残忍殴打,简守周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这样的乔安山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地上的男人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提起来,然后再狠狠地摔在地上!乔安山用脚去踩男人的腹部,用拳头去击打男人的脑袋,男人完全瘫软成了一团泥,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男人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简守才终于尖叫了一下,跑过去试图阻拦乔安山。 可这时的乔安山完全已经癫狂了,他的脑海中全是小时候的残影,男人被他刺破右眼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这一口滔天的恶气就一直死死地憋在心里,折磨他灼烧他,他是真的想要杀死这个男人啊。 简守根本拦不住,地上的男人已经是满面的鲜血,挣扎也变得越来越弱微,简守害怕急了,他鼓起一口气一下子抱住了乔安山的腰往后拖。 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安山,安山,别打了!会死人的啊!” 死人?乔安山混沌的双眼突然一厉,一 把将简守甩开,冷漠地看着他摔进垃圾堆里,手掌被破碎的玻璃瓶给划破,殷红的鲜血却没有引起他的半分悔意。 “可我就是想要他死啊!你再多管闲事我也会杀了你。” 简守瞬间如坠冰窟,面色惨白如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乔安山,面容可怖癫狂,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 他看着乔安山回去准备继续对付地上的男人,终于颤抖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他做不到看着乔安山杀人,更做不到看他以命抵命。 乔安山蹲下来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压低的声音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他说“对面街的叔叔,你还记得山山吗?” 几近晕厥的男人突然瞪大了双眼,双唇抖得吐不出成调的话来,显然他还记得多年前那个弄瞎他一只眼睛的孩子。 街头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乔安山愣了一下突然就张狂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叔叔你命不该绝啊!不过这段时间足够我再把你的另一只眼睛给戳破了。” 男人的双唇里艰难地吐出求饶的话来,裤子竟然被尿液浸湿,最后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警察局就在附近,很快就赶过来封锁了现场,男人早已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一眼望过去甚是惨烈,疑似凶手的青年蹲在地上也无动静。 警察很轻松地就给他戴上了手铐,然后扣着他往警车上走。 在经过简守的时候,乔安山停顿了一下,他只对简守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他妈什么不懂。” 简守永远都忘不了,乔安山嘴角那抹讥讽而自嘲的微笑,仿佛透着无尽的悲伤和孤独。 有那么一刻,简守觉得乔安山是恨自己的。 “你他妈什么都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不被爱的第三者 10 在简守亲手将乔安山送入了警局后,乔安山和他彻底宣布决裂。 塑料兄弟情终于落下了帷幕。 两人整整一学期零交流,其实这更像是乔安山单方面的冷暴力,简守在试图和他沟通无效后就渐渐有了自知之明,不再用热脸贴冷屁股。 他也可以做到无所谓的样子,却全然不如乔安山这样狠心。 比如这时简守站在楼道里,却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眼睛忍不住落在那对情侣的身上,袖中的手指渐渐紧握在了一起。 女生背对着他抱着男生的腰,男生低下头来轻笑了一下,然后就吻了上去,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其实乔安山是知道简守的,但是完全将其当成了透明人,他没有露出炫耀嘲讽的表情,他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他已经可以完全做到忽视简守,譬如一团空气,譬如一盏路灯,譬如一个陌生人。 简守猛然收回了视线,然后转身就走,乔安山和白淼淼过得有多好,与他无关。 手机里还未回复的邮件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该离开了,离开这所学校,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乔安山。 2012年毕业季,一大批毕业生面临就业问题,也有一部分学生选择了留校读研或者是出国深造。 简守在不久前就收到了a国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导师想找他谈话,估计是要劝他快点做出决定。 周末的时候学校招生办还在忙,各个专业的导师也都在,主要是处理毕业生们的考研和出国事务。 简守在办公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一二楼都空空荡荡的,第三楼才渐渐有了人声,偶尔几个学生拿着资料走进走出。 白淼淼拿着一叠资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经过简守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简守一直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好巧啊,你也来了,所以知道这是什么吧?” 简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 白淼淼笑了一下:“那我们谈谈?” 水吧内,简守给白淼淼点了一杯咖啡,白淼淼加了两块方糖进去,金属勺搅拌的时候在杯壁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叠资料就放在桌面上,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简守知道那是手续,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本来他也应该有的。 白淼淼轻轻抿了一口,有些不满,这口红掉色啊用手指蹭掉杯口上的口红,她首先开了口:“所以你也是要出国咯,哪个学校的?” 简守桌下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a国,h大学。”还是没有忍住地问道,“你呢?” 白淼淼点点头:“嗯哼,h大是个好大学,安山没有怎么跟我提过,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好啊~”看了一眼不知作何反应的简守,白淼淼接着说道,“至于我嘛,f国艺术类院校,你知道的都是烧钱的地方。” 简守看着她轻松的模样,眼底澄澈的光闪了闪,最终张开了嘴:“安山,知道吗?” 白淼淼停下了搅拌的金属勺:“你不是也没有告诉乔安山么。”看着简守的表情,“啊,原来还真没告诉啊~” 简守急着说道:“不一样的!”他不在乎我会不会出国,可他会在乎你,这怎么能一样呢? 白淼淼却轻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难以捉摸的怪异:“没什么不一样,你是他兄弟我是他女朋友,在他眼里没什么不一样。” 我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了简守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乔安山厌恶别人隐瞒他欺骗他,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女朋友。 乔安山不是一个轻易托付感情的人,如果突然知道处了这么久的女朋友要离他而去,而且还没有跟他商量一下,会怎么想呢? 简守抬眼直视着白淼淼:“安山他真的很喜欢你,你能留下来吗?” 其实他一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冒昧和放肆,他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的未来指手画脚呢? 果然,对面的白淼淼几乎是被气笑的:“你知道要考上f国好的艺术类院校有多么困难吗?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我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各种考证考级他也同样经历过,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抱歉:“对不起” 白淼淼已经冷下了脸色:“没什么好道歉的,因为我也不会听你的,你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做得到为你的好兄弟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 简守突然就抿紧了嘴角,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淼淼看他这副反应,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私心,于是拿起桌面上的资料理了理然后站起来:“行了吧,人之常情你也没必要心里不好受,这事儿你先别告诉乔安山,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他。” 简守的眼神从她背影上收回,僵硬的腰突然一软,就靠在了椅背上。 “你自己做得到吗?”白淼淼的话就回荡在脑海中,可简守不知道该如何陈述这答案,他留下来又该如何呢?乔安山并不需要他的陪伴。 手机开始震动,简守接到了导师的短信,问他怎么没有去办公室。 简守的手指悬在屏幕之上久久没有落下,直到屏幕变暗再次锁上。 、、、、、、、、、、、、、、、、、 2012年6月中旬,毕业典礼后举办了毕业晚会。 晚会上有节目有活动,简守坐在观众席里,斑斓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映在脸上,明明眼睛是盯着舞台的,但心思却不知瓢往了何方。 直到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似的尖叫,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望向舞台,大屏幕上写着“毕业日告白日,我们不说分手”12大个字,主持人喜笑颜开地念着台词。 说是请情侣们踊跃上台参加比赛,第一名的奖品是爱琴海旅游的机票两张。 白淼淼坐在乔安山的旁边,四周都是起此彼伏怂恿他们上去的声音,乔安山坐得稳如泰山,似乎一点儿都不受旁人的影响。 白淼淼看着乔安山那张俊朗却又稍显无情的侧脸,站起来对乔安山伸出了手:“安山,我们也上去试试吧~” 乔安山抬头看白淼淼,两个人的眼里都是莫测的神色,良久才伸出手握了上去,带着她上了舞台。 两个人就像是耀眼的光芒,观众席里响起了一片欢呼鼓掌声,简守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底有了细碎的光泽。 主持人显然也很兴奋,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游戏规则,大致就是需要男朋友公主抱女朋友,然后共吃pocky,坚持时间最长吃得最短的人就获胜。 情侣们站成了一排,乔安山看了一眼全是人头的台下,隐隐不满。 乔安山不喜甜食,更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吃巧克力棒,白淼淼并不重,可是她的双臂缠上他脖子的时候,还是有了负重感。 耳旁有计时的声音,有加油的声音,明明又吵又闹,乔安山却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的,仿佛有破碎的风涌入其中。 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白淼淼能清晰地看到乔安山异常浓密的睫毛,可他的眼中一片虚无,他在出神。 白淼淼突然就觉得讽刺极了,每次的每次都是这副样子,既敷衍又无情,让她心生厌倦又觉不甘。 咬断残留的pocky,白淼淼突然凑近,吻上了乔安山的嘴唇,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仿若炸成了一团烟花,绚丽而虚伪。 乔安山的背脊僵硬,忍住了想要放手的冲动。 四周都是欢声笑语,简守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什么都与他无关。 嘴角微微勾起,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不清轻笑,他伸出手抹了一把眼尾,是已经冰凉了的触感。 简守站了起来独自向会场外走去,灯光在他后背上投下了一抹落寞的色彩。 舞台上的主持人按下了计时器,宣布着乔安山和白淼淼获胜,乔安山恍若未闻,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台下,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白淼淼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靓丽的眉目突然变得冷冽,她从主持人的手中拿过话筒,挡住了乔安山的视线,迫使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清脆的声音按住了现场所有的骚动,她问:“乔安山你愿意等我四年吗?” 观众席上响起细碎的询问声,显然大家都没能明白这个问题,乔安山亦是如此:“什么意思?” 白淼淼笑了起来,仿佛只是撒了一个娇:“我要去f国留学了,你愿意等我四年吗?要是愿意就和我一起去毕业旅行吧。” 她伸出手等他来牵,但也给了他第二个选项:“如果不愿意”无所谓般地偏了偏脑袋,“那就和平分手~” 乔安山并没有伸出手:“你没有告诉过我。” 她以这样的形式,颇有一番威胁的姿态。 白淼淼扬了扬下巴尖儿:“嗯哼~告诉过简守,他没有跟你说过吗?”她的眼里有莫名的光。 乔安山忽然就皱起了眉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什么呢?不喜欢自己将他蒙在鼓里?啊好像他没有做过似的,明明都一样的卑鄙。 白淼淼收回了在半空中僵硬掉的手,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这是做出选择咯?”也不等乔安山回答,白淼淼转头就走。 当下一片哗然,主持人显然没能接受这突变,站在旁边愣了好久,跟台下的观众一起目送着白淼淼离开 什么鬼?主持人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大屏幕上的“不说分手”尴尬极了,他刚想对乔安山说些挽救场面的话,结果就被乔安山直接忽视,绕过他也离开了舞台。 晚会上闹出的笑话,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毫无征兆令人震惊。 但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俩真的玩儿完了,洒脱到毫不留情。 出了会场,四下一片漆黑寂静,乔安山掏出手机熟练万分地拨通了一个的号码。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泛白的指骨紧紧握着手机,他突然就有了恐慌的情绪,简守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不被爱的第三者 11 时间仿佛回到了去年那场苍茫的雪夜,乔安山为了寻找简守,跑遍了整个学校。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茫然地乱窜,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喘息声回荡在起伏的胸腔,很快就汗流浃背。 他只觉得心中空洞得可怕,脑袋里也不知道在回想些什么,很久很久之后,当他再一次找不到简守的时候,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无助”。 你没有任何办法,你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仅仅只是想要快点见到他,确认他的存在,可惜连这也做不到。 这个时候的乔安山太过年轻,他分不清感情和私心,着急和焦躁的情绪很容易就演化为了愤怒。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简守他怎么敢?怎么敢,弃他而去 夏日的夜晚不如冬天寒凉,可是当汗水冷却下来后,乔安山依旧觉得寒意满满。 校园很大显得空旷,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会很容易,简守走在小路上,两旁都是葱郁的树,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十分孤寂。 奔跑的步伐突然止住,乔安山的瞳孔紧缩,目光定在了那个人背影上,就算隔得很远,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简守。 大步走过去的时候,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声,脸上模糊不清的惊喜也逐渐掩下,再次恢复了冷漠。 路灯之下,橘黄昏黄。 简守看到脚边的双重人影就停下了脚步,他对乔安山的突然出现十分诧异,一双隐隐泛红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 你不是应该和白淼淼待在一起吗? 乔安山看到简守探头去看他的身后,脸色更加不好:“为什么不接电话?” 简守慌忙掏出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开的静音” 看着乔安山满头大汗模样,简守心里有了复杂的情绪,他为什么会来找他? “白淼淼告诉过你她要出国,而你没有告诉我?”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啊,简守突然就失去辩解的力气,于是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整个人颓败得就像一根枯萎的草。 这声敷衍的回应让乔安山胸口一滞,就仿佛简守不再在乎与他相关的东西,明明是他最先将他拉入这莫名的喜欢,将他的心情搅得一团糟,而现在又想要不打招呼的离开? 之前找到人的喜悦烟消云散,乔安山突然嗤笑了一声,眼露讽刺,他说:“简守,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 “什么?”简守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白淼淼分手了。”乔安山往后推了他一把,“你很得意吧,看我和白淼淼分手了是不是很开心啊!你的心思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龌龊。” 气话脱口而出后乔安山就后悔了,可是他却忍着不做任何反应。 简守向后踉跄了几步,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心脏仿佛是被一只大手给紧紧地攥住,他没有想到乔安山会这样想自己,自私而龌龊,他有点想发笑,可是嘴角沉重得完全抬不起来。 乔安山将简守震惊难过的表情收入眼底,知道他并非无动于衷,忽略掉不忍心,内心竟有着奇异的快感。 的确是因为他,却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是那又如何,他就是需要他的愧疚。 乔安山突然一把抓住了简守的手腕,力道之大,不用看就知道一定青紫了。 简守必须老实交代,很怂的他有一瞬间以为乔安山是要揍他的,可是直到乔安山把简守拉出学校推上车带到酒吧都没有再动过手。 简守刚走进酒吧就想着往后退,他不喜欢这里这里喧闹嘈杂的氛围。 人来人往之间,有人拼酒、有人接吻、有人在舞池中央摇摆着身体,重金属音乐在耳边炸开来,吵得简守眼花头疼。 乔安山不满简守的挣扎,将他狠狠地往前一拽,语气不善:“你把我女朋友弄丢了,必须陪我喝酒!” 这顶帽子扣得大,简守只不过愣了一下,然后就乖乖地被乔安山牵了进去。 啤酒还好,但是桌子这么多白酒瓶是什么鬼?简守愁眉苦展地看着手中被简守塞入的白酒杯:“我不会喝白酒啊” 乔安山一个眼神瞪过来,简守只好像一只兔子一样小口小口地啄食了起来,又苦又辣的液体涌入喉咙,呛得他眼泪汪汪。 简守的酒量不好,才不过几口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乔安山也喝得不少,却全然不如简守这般容易喝醉,酒精刺激着他内心的隐秘,他开始不断地给简守加着酒,仿佛就是为了将其灌醉。 他们坐在一个半圆形的沙发上,所以就算外围的环境有多么热闹,他们这里还能保持一份安静。 两个人都默默地喝着酒,简守显然有了认命的意思,都不用乔安山劝酒了,自己抓着桌子上的酒瓶就兀自地灌。 简守的面颊很快就涌上了酒气,白晢的皮肤上显出了红晕,一双恍惚得泛泪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兔子了。 乔安山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他,看着简守一口又一口地喝下白酒,眼神中透着隐晦的光,有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突然朝着简守靠近了几分,乔安山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根问道:“你还喜欢乔安山吗?” 热气环绕着耳垂,酥酥麻麻的,恍如触电,简守却早已神志不清,糯糯地反问道:“乔安山么?” 乔安山看着他歪头思考的模样,不自觉地紧张了几分:“嗯,乔安山,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简守拿住酒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乔安山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眼底孕育着黑色的情绪:“你不喜欢了吗?” 简守却嘴角一扁,突然就有了哭音:“我很喜欢啊,可是他不喜欢我喜欢他!” 乔安山即刻就愣住了。 就像是在控诉,简守说起话来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不得了:“他就是!就是仗着我喜欢他,才一直欺负我,嗝~” 青年的眼睛因为眼泪而变得十分的透亮,抬头看人的样子又软又萌,乔安山周身的火气瞬间就消散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把白淼淼出国的消息告诉他?” “因为因为白淼淼说自己会告诉他的。”难过地回想着,“而且那个时候我都好久没有和乔安山说过话了” 说着说着还拿小爪爪抹眼睛。 乔安山想起自己因为生气和自责一直和简守冷战着,每次看着简守转身离去,他其实都倍加煎熬。 他把简守的手拉过来,手指轻轻地抚摸在手心的疤痕上,那是自己推倒简守后造成的 简守还在不断地数落着:“他说我恶心!他还他还不准我靠近他!”再次打了一个哭嗝,“最最最让我难过的是,他说我什么都不懂!”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靠近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了解你,可你怎么能够说我什么都不懂呢? 实在是太委屈了,简守小声的啜泣就变成了嚎啕大哭,看上去又搞笑又可怜,乔安山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青年的嘴唇因为酒水变得又红又润,满脸的眼泪丝毫不显丑陋,反而有种梨花带雨的即视感。 乔安山夺下他另一只手中的酒瓶,探身上前,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手撑在简守后面的靠背上,以一种完全压迫的姿势。 “唔!”简守所有的话都被吞进了对方的嘴里,脑袋还是一片混沌,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嘴唇起伏微张,乔安山将简守软糯的唇瓣都含进了嘴里,牙齿轻轻厮磨着对方,激起一片颤栗。 简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这副样子勾得乔安山心底痒痒。 好几分钟后乔安山才恋恋不舍的停了下来,他抹了一把简守的脸蛋:“阿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简守全身无力地躺在靠背上,急促地喘息着,一双眼睛半掩着,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对乔安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乔安山勾起嘴角,站起来将简守揽进怀里朝酒吧外走去,眼里的神色俨然化身为狼,想要将兔子拆骨入腹。 简守深陷在床里,有人压在他的身上起伏撞击,他被男人翻过身来,腰部以下垫了一个软枕,变得不那么难受。 身后最隐秘的地方被一次次进入撑开再填满,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沿的被单,皮肤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乔安山俯下腰身,紧紧地贴着简守的背,嘴唇从侧脸后颈一直游移到肩胛骨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紫红的吻痕。 手臂顺着简守的方向延伸,手指覆在了简守绷紧的手背上,最终十指紧扣。 良久之后,原本埋在枕头里的脸突然变得一片清朗,不再是混沌不清不再是深陷情.欲,在乔安山看不到的地方,简守慢慢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自我的意识了呢?在走出会场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突然其来的巨大信息量差点让简守直接跪倒在会场门口,过往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足以将简守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消失不见的系统,他想起了这无休无止的穿越。 他在每个世界恢复意识的时间越来越迟,给他营造出一种滂沱的虚幻感,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他们都叫简守,他们有着不同的样貌,他有着他们的感情,他过着他们的人生。 可他们的人生大都悲凉,不得善终。 简守的侧脸动了动,从睫羽上滚落了一滴晶莹的眼泪,满腹情绪只化作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会有人爱上他,会有人伤害他,会有人痛彻心扉,会有人悔恨而终。 仿佛都有着既定的轨迹,让他无法改变。 这是一场游戏,等你束手就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不被爱的第三者 12 这一场混沌的情.事不知延续到何时才结束,两个贪了杯的青年,一个毫无意识任人摆布,一个借酒壮胆趁人之危。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偏偏就莫名演化为了酒后乱.性,成了一场随意到不行的错事。 早晨的阳光浸入房间的时候,床上只余下了简守一人,刚刚清醒一点,浑身上下汹涌而来的酸痛感就差点让他惊呼出声! 他双眼放空地躺在床上等着四肢恢复知觉,脑袋里不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他一个人走在小路上,然后乔安山跑来质问他,说因为他自己和白淼淼分手了。 然后乔安山很生气地拉着他去了酒吧,两个都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简守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双眼猛然睁大,简守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坐了起来,他一把掀开了纯白的被子,自己完全赤.裸的躯体就暴露在了眼前。 全身上下甚至大腿根部都有着刺眼而羞耻的青紫痕迹,腰部的乳酸堆积,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着不可忽略的胀痛感。 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能猜到昨晚到底发什么,这对向来腼腆保守的简守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他慌忙地打量这间房子,面积不小摆设简单,是标准的酒店房间模式,是乔安山带他来这吗? 简守张了张嘴才发现连嗓子都干涩得生疼,扭曲着眉头,他小小地唤了一声“安山”,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害怕。 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空气里滞留着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立刻显得孤寂冷漠起来,简守光.裸的肩膀脆弱地抖了抖,乔安山应该早就离开了。 他不懂得自己的想法,既希望乔安山回答他,又害怕乔安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乔安山大概比自己更加难以忍受这场荒唐的一夜.情吧,他会怎样想自己呢?顺着杆子爬床的随意之人,还是心机设计他的变态? 这一世的原主先爱上乔安山,而乔安山只表达出了对他“喜欢”的厌恶之情,所以他开始习惯于将自己的地位放低,他习惯于在自己的身上找寻过错。 他明白自己处于不平等困境,却不明白这场画地为牢的困境,本身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掩下眼底思索的神色和冷漠的意味,简守静坐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爬了起来,下床的时候双腿一软就直接跪趴了下去,扯到身后位置,又难堪地闷哼了一声。 胸腔里的心脏沉闷地跳动着,眼尾下垂的弧度透露着细微的绝望,这才是他该有的“表演”。 简守咬咬牙又站立了起来,几乎是一步一晃地走到椅子旁捡起衣服,纤细的五指将衣服都抓出了褶皱。 穿衣服的动作既缓慢又痛苦,弯曲的腰背上还有着许多骇人的暧.昧痕迹,在白晢的肌肤上突显出一种凌.虐的美感。 衣服上有未散尽的酒味,还有被蹂.躏后的皱褶,穿在身上后多了几分邋遢和狼狈。 可简守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陌生得让他没有丝毫安全感的地方 乔安山是比简守更早起来,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酗酒和熬夜让他的大脑有好几分钟的眩晕。 他注意到了与自己肌肤相亲的人,简守深陷在被窝里,眉宇紧皱似乎睡得不大安稳,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乔安山愣了一下,然后昨晚的记忆蜂拥而至,他不知道把简守折腾到多晚,最后的时候都喊出了哭音。 他把他抱到浴室中清理,然后在热水的浇灌中又要了他一次,他们跨坐在梳妆台上,镜子里映出了他那张肆无忌惮的脸。 乔安山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整个人有一瞬间的颓废,他明明明明就只是想要知道简守还喜欢自己吗。 可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想法的转变之处,在一年之前,他对于简守喜欢自己还只是抱有厌恶生气的态度。 他不该这样的,他不应该喜欢上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背叛了自己,让他难以接受,惶恐不安。 简守始终都没有改变,乔安山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片刻之后,乔安山收回了那无措的表情,只是双眼里明显添进了更多的东西。 他看着简守,伸出手抚了抚他额前的刘海,动作里有说不出的轻柔,他想要学着去尝试,就算他做得不够好。 简单的洗漱之后乔安山就出去买早餐了,他将温热的粥抱在怀里,生怕它冷了一点,兜里还有一管消肿的外用药 他猜测简守还在睡觉,于是又想起昨天晚上他把简守抱在怀里的感受,又软又暖,心中充盈。 完全喝醉了简守只会一味地承受,他乖顺地躺在他的身下,仰起好看纤细的脖颈辗转低吟。 乔安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简守,就像是一朵在夜空中绽放得最诚恳的白色山茶花,他抿起嘴角又加快了步伐。 掏出门卡打开房门,乔安山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担心将简守给吵醒了。 可是越往里走脸色却越发不好看,最终看到了空荡荡的床,他走过去摸了摸床单,一片冰冷,简守已经离开很久了。 眼里孕育着浓重的墨色,不知道是担心还是生气,又或者二者兼有,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过了外面的太阳逐渐变得热辣。 乔安山拿起床头自己遗留的手机,沉着脸走出了房间,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一把将买的粥丢了进去,没有半分惋惜。 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到名字的时候却是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接通了:“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白淼淼被乔安山冻了一下,扯着嘴角道:“怎么,这不是才分手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乔安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再这么冷漠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底他对白淼淼也是亏欠的。 白淼淼顺其自然地接下话头:“啊,有事啊,我今天的飞机,来送送我呗!” 其实原计划不是这么早走的,可是昨天晚上被乔安山这么一刺激,就冲动地抢了今天的机票,即刻出发。 果然乔安山也感到诧异:“今天?早就计划好了?” 那她昨天在台上问他那些话,就只是在试探吗? 白淼淼回道:“也不完全是,你看昨天晚上我不是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么,你要是愿意等我,今天就是去爱琴海的飞机了。” 乔安山知道她只是在夸张:“非要我送你?” 白淼淼觉得他这样的问话简直惹人发笑:“呵,是你应该送送我,毕竟男女朋友一场,没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吧!” 脱离了情侣的身份,白淼淼说话都变得犀利了起来。 乔安山在电话对面半天不说话,白淼淼甚至觉得乔安山是真的不会来了,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时间,地点。” 白淼淼顿时满意了不少,觉得自己没白伤心一个晚上:“谢谢了啊,等下把信息发你短信上,你最好快点,离登机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简守并没有走到哪里去,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敢回宿舍,怕遇到乔安山,怕看到乔安山那厌恶的表情。 现在的他已经在人民公园的石凳上坐了将近四个小时了,午时的太阳实在是难熬,但简守却兀自发着呆,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虚汗。 他低着头,佝偻着背,双手拘谨地抓在膝盖上,偏长的刘海掩藏了脸上的神色, 简守觉得堂堂男儿,如果哭出来的话一定会很落面子,所以他竭力将在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往回憋,又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头,秀气的眉尖委屈的纠结着。 发生这样的事情显然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外,他不能跟任何人倾诉,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和乔安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荒唐到害怕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裤兜里的手机提示音响的时候吓了简守一大跳,掏出来看发现是有人在朋友圈艾特他了。 简守有些茫然地点进去看,是白淼淼的最新动态,一共三张照片,一张是自己拉着行李箱,一张是和姐妹们的合照。 还有一张是和乔安山的自拍。 配文是:“早早地就去留学啦,感谢小姐妹和前男友来送我,等我四年回来哦!” 后面艾特一大堆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往下拉就是大家的点赞和评论,有人在疑惑怎么就成了前男友,有人在笑她分明是在秀恩爱,有人在夸他们般配有夫妻相和好算了 简守忍不住点开了那张大图,乔安山低着头没看镜头,白淼淼把手勾在他的脖子上,笑得十分灿烂。 手指有些发颤,简守觉得浑身上下的疼痛都越发明显了起来,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表情比哭还难看。 简守再次回想起今天自己醒来时,有多么的害怕和无助,偌大的空间里只他一人,狼狈不堪的也只他一人 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久到心脏都麻木了,最后点红了角落的那颗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不被爱的第三者 13 夕阳西下时分,炽热的太阳渐渐掩去了自我的张扬,在天边晕开了一层层绚丽的晚霞。 到了饭点,公园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谁也不曾注意有一个青年在那里枯坐了半天。 简守又累又饿,咽了咽口水,嗓子处还是干涩的疼,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想要找个去处都没有人可以收留他。 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儿,他想入夜的时候就随便找一家宾馆将就一晚吧。 放在身旁的手机已经好几次亮起再几次熄灭,其实自昨天晚上乔安山刚数落完他手机的静音后,简守就调成了来电震动。 所以这次不是没有看到,而是真的不想接起来,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乔安山。 乔安山在送走白淼淼后就打车回到了学校,结果发现简守并没有回宿舍,学校里有很多毕业生都开始将生活用品搬离宿舍了,所以乔安山还刻意打开了简守的柜子查看。 结果一切用品原封不动,让他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于是再次跑回了酒店附近,一个人边打电话边进行地毯式搜索。 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划过青筋凸起的脖颈再浸入了领口,他烦躁地扯了扯胸前的衣服,极度厌恶这种找不到简守的感觉。 公园里的树影晃动,几番周折后的乔安山终于找到了简守。 他就这样站在树后看着简守,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然后再次握紧。 青年的衣服上满是褶皱,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一只虾米一样想要蜷缩成一团,看上去狼狈且可怜,乔安山看得既生气又心疼。 他再次拨通了简守的电话,看见石凳上的手机开始亮屏开始震动,可简守却始终没半点反应,一直低着头。 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简守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运动鞋打了一个寒颤,老天爷并没有留给他更多独自伤感的时间,就让正主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啊果然是一个只会逃避的人。 头顶传来一声轻蔑的嘲笑,乔安山问得毫不留情:“简守,你是不是只会逃跑啊?” 这个喜欢他的男人简直懦弱得不行,每次一发生什么就会搞失踪,让他一顿好找,他怎么也不想想,要是真的不在乎他,为什么还会每次都找到他? 正所谓阴差阳错吧,简守深谙原主只会觉得乔安山来找他是为了算账。 于是他缓缓地抬头的时候就换了一副表情,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 在乔安山的眼中,那一张巴掌大的脸透着疲惫的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一双眼睛红红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晶莹的水分。 就是这么一双惹人怜惜的眼睛望乔安山,然后低哑地说了一声道歉:“安山,抱歉。” 如果受害者首先说出抱歉,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乔安山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一腔怒火就这么停滞在了半空中,明明该感到抱歉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啊 乔安山收回了想用来质问的手机,手指紧紧贴着裤缝,闷声道:“我要你的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把我睡了!” 面对简守他好像就天生不会说话了,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简守的脸色就更白了,仿佛这是乔安山的有意嘲弄。 乔安山顿时懊恼非常,解释起来都有些结巴了:“我的意思是,是,我也有责任!” 到底还是不敢说出真话,他也不过是个懦夫。 “如果你需要我负责,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 简守迫切地仰起头,心中有了丁点儿希望,一个不被继续讨厌的希望,他说:“安山,我们把它当成一场意外好不好?” 又即刻改了口,“不,这就是意外,所以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简守的这些话就像是在炙热的三伏天里,直接给乔安山浇下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他嗓音沙哑地问道:“简守,你就是这样想的?” 如此地厌恶和他发生性.关系,甚至想要即刻忘记?然而简守眼中希冀的光彩告诉了他答案。 简守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反而像是在表达忠心似的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嗯嗯!除了我们俩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我保证守口如瓶” 这样你还可以和白淼淼继续下去。 乔安山觉得简守这副样子简直可笑至极!难道这人昨晚上说的喜欢都是假装的吗? 他突然弯下腰,压迫着靠近简守,俊朗帅气的面皮上恶劣的笑了一下:“呵,你凭什么觉得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我能做到无动于衷?” 眼里讽刺的意味愈加浓重,压得简守喘不过气来:“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吗?” 简守看着近在咫尺的乔安山,听着他所说出的话,难过得心跳都慢了下来,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就这么生生地滚落下来,灼痛了乔安山的心脏。 于是想也没想地就伸出手,动作粗鲁去擦简守脸上的眼泪和汗水,他害怕看到那些东西。 乔安山的手上有因为打篮球磨出的厚茧子,摩擦在细嫩的面颊上火辣辣的疼。 于是眼泪越抹越多,耳边渐渐响起了简守细微的啜泣声。 扫过手心的稚嫩嘴唇,终于吐出了令人绝望的话来,他说:“乔安山,我不再喜欢你了好不好?” 所以,拜托,别再伤害我了。 乔安山就这么僵硬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仿佛瞬间身处寒冬腊月。 手掌上全是对方的眼泪和汗水,半干不干的黏在手心,就像是多年前自己捂面痛哭后留下的一样,既灼热又痛苦。 双手放开后,简守的脸就再次露了出来,水渍和红痕狼狈地交错在一起,不难看只是可怜。 简守苦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乔安山,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他的眼神是乔安山从未看过的淡漠,语气是从未听过的决绝。 全部的全部,都让乔安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在告诉他,他是真的放弃了。 乔安山逼出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冷笑,勉强着自问自答:“简守你说的都是实话?哈哈别骗人了,你有什么资格” 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一双眼睛恨恨地盯在简守的身上,威胁着他不要再吐出让他不快的话来,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安和无措。 简守自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我没有资格喜欢你,所以和白淼淼好好的在一起吧,不要因为我闹别扭了。” 因为是真的想要彻底远离你,所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这次的事情我会乖乖的忘记,一定不做任何纠缠。 简守和乔安山擦肩而过时带走的一缕清风,重重地击打在了乔安山的心脏上,令他滞闷得难受。 他低垂着头定立在原地,绷紧的躯体在还挣扎着保留最后一丝可悲的倔强,他渐渐听不到了简守的脚步声。 这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决绝地走出他的世界呢?怎么可以真的不要他了? 乔安山的一双眼睛很快变得通红,他从胸腔中逼出一声痛苦不已的喘息,然后终于决定舍弃那最后一点毫无意义的倔强,转身向简守追去! 天知道,对着乔安山说出那些话,简守花了多么大的勇气,他自嘲地想着,自己还真是长本事了,这下乔安山该讨厌死他了吧。 长时间的僵坐让简守的四肢血液不循环,刚刚站起来的那种眩晕感还未消散,他从小就贫血。 就这么步履虚乏地走到了车水马龙的路口,他微微仰起头,红灯过后是绿灯,该过马路了。 僵硬的动作和放空的思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的小车,当刺耳的喇叭声将他唤醒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躲避了。 追过来目睹此景的乔安山刹时间目眦欲裂,在最危机的时刻激发了自己最大的潜能,一把抱住了简守! 顿时天地旋转、角色转换,简守被乔安山死死地护在怀里,然后在耳旁炸开一声不小的碰撞声,两个人再一起重重地摔在坚硬的马路上。 他们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来,简守捂住胸口,那种磅礴的恐惧感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不过来。 这残酷的撞击并不在自己的身上,简守才突然醒悟般地爬坐起来地去看身边的人,瞳孔猛然紧缩! 那人离他不过一米,他们刚刚才说过话,简守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他手心温热的触感,可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乔安山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还维持着抱简守的动作,要不是他的左腿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裤子下慢慢浸出一滩鲜红的血液,简守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 简守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他伸出手去碰乔安山的面颊,磨破皮的手指渗出的鲜血,就这么抹在了对方的脸上,仿若在苍白的纸上留下了一抹鲜艳的红。 简守又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手,慌忙用袖口去擦乔安山脸上的血迹。 身体因为害怕颤抖得不成样子,嘴唇不断启合吐出祈祷的话来:“安山,安山,求求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瘫坐在地上的青年保留着最后一丝神志打通了120 周围渐渐有人惊呼着围过来,在他们的上方笼罩了一层喧闹的声响。 酒驾的司机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看到躺在血泊中死活不知的年轻人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神经质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喂警察吗?怎么办,我我我撞死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不被爱的第三者 14 乔安山加班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简守在床头给他留了一盏暖黄的灯。 简守侧卧在床上,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抹柔和的光辉,乔安山看着他,觉得他睫羽下的阴影都可爱万分。 松了松领带,一天下来的所有疲惫仿佛只能在简守的身边消失。 半夜的时候开始打雷下雨,冷风顺着未关严的窗户缝里溜进来。 乔安山是被左腿的疼痛给逼醒的,他松开了环抱简守的双手,怕自己一不注意就勒痛了他。 给简守捻了捻被子,就蜷缩着转过身去,独自咬牙承受着。 整条左腿骨仿佛被虫蚁啃噬着,细细密密地逃脱不过,乔安山的身上很快就浸出了冷汗。 简守猛然惊醒,他本能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摸到乔安山的背,才发现他正在发抖。 简守立马翻身而起,打开了卧室里的灯,他绕到乔安山面前去,才看清乔安山煞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 窗外的大雨仿佛是敲打在他的心上,简守心疼极了:“安山,安山,我去接热水来给你泡脚啊,烫一下就不痛了。” 乔安山坐起来说不用,他想让简守继续休息,自己挺一会儿就过去了,简守却一溜烟儿地跑进浴室接水去了。 虽然是老毛病,可乔安山已经很久没有在阴雨天腿痛过了,大概是因为今天亲自监工跑了太多的路,又加上半夜突然降温下雨 简守随意地跪在床前,将乔安山的左腿放进了装着热水的桶里,他询问着:“会不会太烫了?可是就是要烫才效果好。” 乔安山刚想说不烫,结果就看见简守将手臂伸进了桶里,给他做按摩。 “你干什么?这水这么烫,快把手拿出来!” 简守躲开来拉他的手,抬眼看着乔安山说道:“这点程度可以的,安山,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双眼睛又亮又润,看人的时候温柔极了,乔安山知道,简守一直对他深为的愧疚。 、、、、、、、、、、、、、、、、 简守永远都记得那一天,2012年6月16日,他们出车祸的时间。 已入深夜,病房里漆黑一片,乔安山的麻药还没过,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简守一直守在病床前,眼皮强撑着没有合拢过,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除了皱皱巴巴的,还满是尘土和干涸的血迹。 窗外的月光投进屋内,留下辉白的映射,乔安山安静沉睡的容颜,多了一分温柔的孩子气。 简守不由地想,乔安山要是不对他这么凶那该多好啊,追根溯源,要是不被乔安山知道自己喜欢他,那该多好啊 简守的视线从乔安山脸上一路移动到了他吊起的腿上,左腿打了厚重的石膏,他最重的伤就在那里。 大腿股骨粉碎性骨折,腓骨断成三节,胫骨打了钢板,医生说至少需要半年的复健时间,康复后也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几乎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简守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只要轻轻一眨就会留下泪来,他痛苦地捂住嘴巴,把哭声压抑进喉咙里。 在乔安山和简守刚成为哥们儿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向简守分享了自己的篮球“生涯”,既幼稚又执着。 他说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篮球,小时候因为又瘦又矮,没少被人嘲笑过。 那时候的乔安山和简守并排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他穿着球服露出健硕的肌肉来,接过简守给的矿泉水猛灌了两口,然后就十分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亲密的接触让天生弯的简守有点紧张,但是他没有选择挣脱。 乔安山对场上奔跑的球员们指指点点了几番,用着专业术语,简守只能听个半懂,他知道乔安山说得正起劲儿,所以也不会打断他。 乔安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听他絮叨的,仰起的脸庞上都散发出了自信的光芒。 简守正好偏头去看他,顺着太阳的余辉,目光就这么轻轻地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俊毅的眉目上。 他说他中学那会儿醉情于篮球,宁愿辍学都要发誓进nba,因为这事儿还跟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冷战了仨月。 最后以他的资质当然是不可能进nba的,认清现实后的乔安山终于老老实实地学习,然后考进了他们大学的经管系,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他还开始想象自己七老八十后的模样:“兄弟,不是我说,哥们儿老了也绝对身体倍棒儿,能天天玩儿球俩小时!” 简守被他的热情所感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带笑的眼睛透亮透亮的。 乔安山“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别不信,我这人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下去,长情得不得了!” 我是一个长情的人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简守恍然地去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湿濡一片。 他不敢想象如果乔安山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触碰篮球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自责和愧疚让简守的哭声抑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流出,如果不是因为他,乔安山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只是想要安静地离开,为什么会越来越亏欠对方了呢? 乔安山其实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他听见简守的哭声,就像猫一样嘤咛挠心,让他再也无法继续装睡,胡乱吓唬他了。 于是睁开眼睛,低低地唤了一声:“简守” 肯定了这并不是幻觉,简守即刻止住了哭泣,慌忙打开病房里的灯,灯光有些刺眼,乔安山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简守的双手挡在他的眼前,投下了一片柔和的阴影。 乔安山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简守的手,问道:“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简守想将手收回去,结果没能挣脱就只好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乔安山心满意足地握了一会儿手才将其放开,然后就开始打量起简守有没有受什么伤。 短袖以下的胳膊贴了纱布,估计磨破了一大片皮,但是除了这个其他地方都还还好好的,乔安山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麻药的后劲儿真大,不然凭我自己早就能醒来了。” 简守听着他的话“嗯”了一声,准备给他倒一杯热水。 乔安山的眼睛瞥了瞥自己吊起的左腿,的确没什么知觉,心想简守哭得这么惨,不会是残了吧? 于是问道:“我这腿怎么样了?” 简守倒水的动作就停住了,低垂的眉目透着无法掩饰的悲伤,他许久都没有回答,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乔安山。 乔安山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说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还没死就好。” 简守摇摇头,在杯中插入一根吸管,将热水递给了乔安山,他深吸了一口气:“大腿股骨粉碎性骨折,打了三块钢板” 手背很快地擦了一下眼尾:“你有可能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简守说话时的颤音乔安山听得清清楚楚,他能听出其中的难过和担心,他能明白他有多么的自责。 不能打篮球了吗?乔安山想,如果是换作几年前的自己他有可能真的会崩溃,可是现在呢,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比起简守,他唯一爱好了十几年的运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车子冲向简守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向疯狂地他涌来,那种窒息感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如果当时他没有追过去,如果当时他慢上了那么一秒,简守是不是就光是想一想,眼眶就迅速地泛红了起来,这才是他不能接受的结局。 乔安山久久沉默着,简守担忧地去看他,就发现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身侧的拳头紧握着,仿佛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简守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胡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安山,我不是要你原谅我” 他简直语无伦次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等你复健结束后我就离得远远的,我可以给你熬补汤,我可以给你洗衣服,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能不那么难受。 听着简守的话,乔安山突然就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张开了双臂,说:“抱我。” 简守愣在了原地,剩下的话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 乔安山不满地催促了一声:“刚刚还说什么都可以做呢?快点啊!” 接下来的的动作,简守都仿佛活在梦里,他俯下身去,听话乖顺地抱住了乔安山。 对方的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对方的体温是鲜活的,简守莫名就感到了安心,不再如之前的惶惶不安。 乔安山收回手臂,紧紧地缠在了简守的腰上,他把头放在了他的肩窝上,在他的耳边低语,说出的话让简守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你说的,我叫你做什么都可以,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我在一起。” 简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哽咽,泪水顺着下巴尖滴落到了对方的耳侧,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一片凉薄。 只不过才短短一两天,这两个人的世界就因为这些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说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话,都通通作废了,他们注定从此纠缠不清。 乔安山安慰似的抚摸着简守的背,眼底的浓墨晕化不开来,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简守对于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没有自己陪在身边,他要是死了该怎么办呢? 所以 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吧,哪怕会很勉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不被爱的第三者 15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两个人都折腾到了半夜,继续睡了不过三个小时,简守就爬起来给乔安山做早饭去了。 乔安山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简守,知道他一定是进厨房了,于是还光着脚没穿衣服就走过去找他。 简守被人从背后抱入怀里,肌肤相贴四周都乔安山的气息,他微微动了动:“给你熬的粥,再等一下就好了。” 乔安山“嗯”了一声,把头凑到简守的耳边亲了一口,一副求安慰的大熊模样。 简守把火调小后就转过身来,双手自然地放在乔安山揽住他腰的双臂上,男人果然没有穿上衣,低头一看,只穿了条平角内裤,鞋也没穿。 “怎么没穿鞋呢?腿还痛不痛了?”虽然是责备的话,可他说出来就软软的,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乔安山一把将简守往怀里更贴近了几分,简守立刻就感受到了对方下面那个沉甸甸的事物。 隔着布料都能描摹出它的形状和温度来,简守的两颊上泛起了一丝好看的红晕。 他往后推了推乔安山,纤长的睫毛向下倾斜:“去把衣服和鞋子穿上吧,等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 乔安山的确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温存,他啄了一口简守的柔软的嘴唇,说:“好。” 饭桌上,乔安山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出口:“阿守,这周末不是有半天假么,我可能不能陪你了,打算回去看看我妈,毕竟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俩得出去旅游几天。” 简守点点头以示理解:“嗯嗯,我知道了,需要给伯母买些东西回去吗?” 乔安山说:“我会看着办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简守握着筷子的手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他知道乔安山的母亲不喜欢他,当初车祸那件事情,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一直冷眼相待,尽管乔安山的术后复健都是简守在照顾。 乔安山在说完这件事之后就没再看过简守了,他有着一般男人撒谎后的愧疚和心虚。 他妈并不知道他和简守在一起,近半年来一直在帮他物色相亲对象,他不想气她,也不忍每次都用工作忙来推脱她,所以这次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带着假女友回老家看她 明明是自己的决定,但是在周末下午看到白淼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白淼淼踏着高跟鞋白了他一眼,不用他帮忙就坐进了副驾室:“做戏做全套嘛,再说这不是基本礼貌么。” 乔安山的老家离京都市内并不远,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白淼淼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补妆,这些年下来她依旧很漂亮,还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她现在在京都一家高级设计公司上班,收入不错,就是一直没有男朋友。 白淼淼偏了偏镜子,在其中打量着男人,不得不说乔安山对于她真的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男人已经成为了社会人士,运动服换成了一丝不苟的西装,平头换成了大背头,开车的模样既认真又帅气。 上次白淼淼在街上遇到乔安山的时候,也有这么一瞬间的惊艳,所以竟然舍得放下骄傲主动跑过去打招呼。 白淼淼盯了太久,乔安山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于是咳嗽了一声:“你知道我找你帮忙,是因为我妈知道我们谈过朋友。” 这样会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他也想提醒白淼淼不要抱有多余的想法。 白淼淼关上了镜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找我,是因为伯母喜欢我。” 如此肯定自信的回答让乔安山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回话了。 乔安山的母亲住在一个普通小区里,现在也不出去工作了,闲下来就抱着宠物狗到处溜溜。 她的儿子每月能给她寄一笔充足的生活费,她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就应该配一个贤良漂亮有能力的女人。 所以本来决定端架子的乔母,在看到白淼淼后却瞬间换了态度,接过礼物后就欢喜地把她迎进了家门。 她数落着乔安山:“这不是淼淼么!当初你说分手了我还不信,我说你们俩的八字般配,哪这么容易就分开了!” 乔安山没接话,只是说了句:“我去倒茶,你们俩先坐着聊。” 乔母“诶”了一声,拉着白淼淼的手不放,带她坐到了沙发上,雪白的小狗子跑过来讨喜地蹭了蹭白淼淼的小腿。 白淼淼笑得甜美,开始问候乔母:“伯母看起来好年轻,身体一定很健康吧?倒是我来拜访得晚了。” 乔母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晚不晚,你肯跟着我们家安山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白淼淼看着乔安山还没从厨房里出来,于是小小声的向乔母抱怨道;“安山总是太忙了,我提了好几次说来看伯母,他这才挤出时间。” 乔母一听就更是高兴了:“看不看我都没关系,他以后要是有时间啊,就让他带你出去玩,逛逛街买买东西。” 白淼淼抿着嘴乖巧地点头,看着乔安山走出来后,还站起来去接水杯,再双手递给了乔母:“伯母,润润喉。” 乔母满意地喝了一口后,又仔细地询问着:“淼淼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要是不忙的话,伯母以后周末给你做好吃的带过去看看你。”她其实也想借着这个去看看她儿子。 白淼淼赶紧道谢:“之前留了四年的学,现在才刚回来工作,在一家设计公司,至于忙不忙” 乔安山却是忍不住插话了:“妈,我们俩都挺忙的,周末都得加班。” 白淼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乔母圆了话:“是啊伯母,我这才在北京扎根,一天天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就怕伯母来了我没办法陪您。” 乔母可惜的“啊”了一声:“你们年轻人忙起来也要记得吃饭啊,淼淼你可得帮我看好安山了,劝他别太拼命了,我有时候半夜起床上厕所,给他发短信竟然都还能回我,这不是又在熬夜么!” 乔母虽然欣慰骄傲于乔安山的成就,但大多数还是很心疼的,怕他太累太辛苦了,就想有个儿媳妇来陪着他,帮他分担分担。 乔安山能够体会理解,却没办法做到,所以面对乔母的时候也会偶尔闪过愧疚之情。 白淼淼和乔安山留下来吃了晚饭,席间乔母给乔安山夹了菜又给白淼淼夹菜,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俩离开的时候乔母走出来送他们,心中虽然不舍但是又多了分安心:“你们俩要好好的啊,在京都得互相照顾。” 乔安山抱了抱她:“妈,你在家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啊,我会马上赶回来的。” 乔母拍了拍她乖儿子的脸颊:“哪来这么多事啊,别担心我。”又看着白淼淼道,“你都带淼淼回家了,可得加把劲儿把人变成我的儿媳妇啊!” “你妈希望我成为她儿媳妇。”白淼淼在车里突然如是说道,“你叫我假扮你女朋友,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乔安山一直目视前方,没有理她。 白淼淼刻意忽视他拒绝回答的态度,继续道:“我说你就不打算假戏真做一下么?好歹我们俩也是有感情基础的吧。” “叭!”乔安山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语气十分冷淡:“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白淼淼被喇叭声吓了一跳,赌气似的收回视线:“切,这就是你让人帮忙后的态度啊?!” “那你想要怎么样?”乔安山讨厌欠人人情,最好就现在还清,“一顿饭,还是一笔钱?” “我稀罕吗”虽然是这么吐槽着,但是白淼淼显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趁着休息,今晚陪我看场电影吧。” 乔安山看了一眼表,已经七点过了,再开回北京看场电影,回家最快都要到十点了 他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于是对白淼淼说:“在网上订票吧,选个时间短点的。” 白淼淼忍住笑,貌似敷衍的“哦”了一声,然后掏出手机选了一个时长三小时的电影。 在白淼淼去取票的时候乔安山给简守发了条短信,说会在老家这里呆久一些,今天晚点回来。 简守很快就回短信过来了:“好的,晚上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乔安山的手指摩蹭着手机屏幕,眼前不断浮现简守那张清秀温柔的脸。 他每次说“好”的同时都会微微勾起嘴角,他不曾主动给过自己负担,但却更能让他自责他对他总是不够好,他甚至不能为他腾出时间去看一场电影。 白淼淼走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发呆,于是直接拽过他的手腕把他牵了进去,这个男人对她真是敷衍得可以。 譬如三个小时的电影时间,乔安山就在不断地看表,或是直接发呆,连白淼淼将两张电影票塞进他的口袋里都没有发现。 白淼淼越看越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一小时竟然靠着椅子就睡着了,电影结束的时候乔安山直接把她拍醒后说了句:“快点,送你回家。”就直接往外走。 白淼淼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把“牵我起来”这句话给憋了回去,她站起来撩撩头发,也是,太过随意就没有挑战性了。 客厅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简守没有想到乔安山会这么晚回来,毕竟今天并没有工作,他握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询问,但最后还是算了。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蜷缩起踩着沙发的边缘,脑子是放空的,只是在等乔安山回家。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简守恰好转过头去看他,一双透亮的眼睛就这么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却是朝乔安山张开了双臂,微微偏头:“回来啦~” 乔安山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柔和了下来,脱掉鞋大步走过去,轻轻松松地将简守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一手揽住腰一手托着屁.股,就像在抱一个小孩子。 简守很少主动,他环着乔安山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伯母还好吗?” 乔安山压下内心的欢喜,眼神顿时变得有些躲闪,他将简守放下来:“挺好的,我去洗个澡,你先上床休息吧。” 简守接过乔安山脱下的西装,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唇上触碰的温度消失殆尽。 然后走进卧室拿出衣架准备将西装挂起熨好,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残留的纸巾,却摸出了两张小小的纸片。 这是两张今晚的电影票,有一张上面甚至印上了朱红的口红 鲜艳的红色如此的刺目,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简守今天这场毫无意义的等待。 怪你信错了人,怪你爱错了人,怪你总是假装毫不知情,才让他开始肆无忌惮。 耳边是浴室里的清晰的水流声,简守的双眼渐渐模糊了,手指收紧将两张票捏成了一团。 真是太讨厌了,为什么总是骗他呢? 明明是你要的开始,可为什么总是留他一人,在原地傻傻的等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不被爱的第三者 16 一到工作日,两个人就各自忙了起来,早上的时候也没有时间煮早餐了,一般都是在路上随便买点。 今天简守收拾的速度明显要比乔安山快,短短十几分钟就剩下穿鞋出门了。 乔安山端着漱口杯出来叫他:“今天这么急吗?要不你等两分钟,我开车送你要快一些。” 简守没有回头看他,闷闷地说了句:“不用了。” 然后就关上门离开了,有一种不拖泥带水的洒脱。 乔安山听着门板的沉重的声响,不由地愣了一下,如此冷淡的简守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眼中受伤的神色。 简守走出家门后就卸下了周身的防备,肩膀毫无力气的下垂着,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细碎的阳光就洒在了脸上,他觉得好累啊。 压在骆驼身上的可以有很多根稻草,毕竟生活艰辛且苟且,没有人可以活得很轻松。 有时候简单的“快乐”,只不过是你一次又一次无奈妥协的有偿所得。 简守活成了骆驼的模样,貌似庞大坚强,却早已瘦骨嶙峋不堪一击,逃不过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而死的结局。 而这最后一根稻草,是六月二十日的那场同学聚会。 18号那天简守接到了两条短信,对于大学同学还能联系上他,简守表示惊讶,工作性质的原因他这四年下来换了三张电话卡。 他没有急着答应,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跟乔安山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同学会。 乔安山这天依旧回来得很晚,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简守坐在床上用电脑,问了一句:“还没有睡吗?都快十二点了。” 简守推了推防蓝光眼镜,手指还在键盘上翩飞:“你打算去么?” “去哪里?”乔安山脱衣服的手只是细微地顿了顿。 想好要商议的话就这么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简守转头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突然就心生悲凉。 乔安山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联系上自己吧,简守总共收到的两条短信,一条是群发的这意味着所有的人都会有。 一条是单独的,说是所以人都十分好联系,只有简守废了一番力气才找到。 “去土耳其。” 简守甚至可以做到微微勾起嘴角,“不是说要一起去旅行吗?我做了土耳其的攻略。” 乔安山恍然大悟了一下:“啊,你看我差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脱到只剩一条裤衩,“当然要去了,过两天我就准备去把假请好。” 简守等到他完全走进浴室后,才拿出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那天正好有工作,你们聚餐结束后约在哪里唱歌?到时候我直接去那里。”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搅了大家的食欲,但有些事情你必须亲眼看到才会心死。 聚餐的地点在京都的智尊大酒店,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有个女士蹲在地上弄鞋子,乔安山就这么等着也没有按喇叭催她。 等她完全站起来并转过头来时,乔安山才发现这是白淼淼。 白淼淼也注意到了车牌号,于是笑着给他让路,等他停好车从车里走出来。 “来得挺早的啊。”白淼淼走上去打招呼,“也挺巧的~” 乔安山很是不解:“你怎么会来?这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聚会吗么。” 白淼淼向他眨了眨眼睛:“不是说诚邀各位同学带上家属吗,我这不是来给你撑场子了,一个人多衰啊。” 乔安山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那么谁找到你的?我们俩又不是那种关系。” 白淼淼对乔安山这种刻意的计较很是无语:“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来都来了。” 她本来想的是直接出现在席间,让乔安山哑口无言只能接受的,谁想得到在楼下就直接碰上了。 乔安山懒得理她,迈开大长腿就向电梯口走去,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白淼淼在后面追得很辛苦,买的新鞋子第一次穿出来就是磨脚的,刚刚蹲地上看的时候都已经破皮了。 “啊!好痛” 白淼淼皱着眉头,抱怨似的看着乔安山的背影,“诶,我说你能不能走慢一点啊!” 从叫声中能分辨出的确很痛苦,乔安山虽然是没有回头,但是明显将步伐放慢了,白淼淼抿起嘴角成功地跟了上去。 乔安山和白淼淼一起被服务员迎进门的时候,所有坐在桌子前面的人都澎湃了。 这两个人的样貌在学校的时候就是男神女神的级别,经过社会的洗礼后,一个穿着挺拔帅气的西装,一个穿着价格不菲的定制裙子,看上去更加的光彩照人。 他们一出现简直就点燃了现场的气氛,之前有人还在惋惜这对如此般配的情侣怎么就分手了呢。 现在却是瞪大了眼睛,去你妹的分手,四年了竟然都还在一起,不是真爱是什么!? 一刻也闲不下来的齐辉立即就跑了上来锤了一下乔安山的胸口:“卧槽,兄弟你可以的啊!你们不会是已经偷偷结婚了吧?” 他这么一问,大家顿时就开始起哄了,乔安山皱起了眉头推开他:“不是,别瞎猜。” 齐辉卡了一下,白淼淼望着他笑,小声地说了句:“他不好意思,你们是允许家属蹭饭的吧?” 齐辉顿时就笑开了花:“当然当然!我女朋友也来了嘛。” 白淼淼走过去的时候乔安山旁边已经没有位置了,但是旁边的同学识时务,硬是给她腾了个位置出来。 席间的时候,乔安山和许久不见的兄弟们多喝了几杯,原本打算吃完饭就回家的,结果被怂恿得和他们一起去了ktv。 简守到ktv包厢的时候比较早,但屋里已经有了几个同样没有去吃饭的同学,其中就有田哲。 田哲看到简守进来的时候有点惊喜,赶忙招呼他过来坐:“他们说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来了呢!” 简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工作的原因换了电话卡,抱歉没有提前告知你们。” 田哲倒也不是指责的意思:“没事儿,这不是联系上了么,你把现在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我存一下。” 简守和其他人都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和田哲聊天,田哲现在也混得不错,在一家事业单位的财务科工作,就是也很忙,晚上刚刚参加一顿饭局。 田哲说,没有想到简守会去杂志社工作,这不是文科生的工作么。 聊着聊着就喝了好几杯带酒精的果汁,简守开始面色发红,一双眼睛里的波泽又亮了几分,田哲这么看着,就仿佛回到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眼神软了又软。 简守打了一个嗝:“啊,我去趟卫生间,回来我们再聊!” 田哲问他:“需不需要一起去?” 简守朝后面摇了摇手:“又不是小学生了,上厕所还要手牵手陪着么。” 他吐槽的语气甚是鲜活,田哲想说怕你掉进厕所里,但最后还是笑着算了。 简守其实并没有喝醉,就是思维迟钝了一点,上厕所的时候还真的差点歪了脚。 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容貌与四年前并无多大的变化,一副不知世俗的青涩模样,手指穿过凉凉的水流,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聚完餐的一行人拖拖拉拉地往ktv楼上走,白淼淼的脚后跟实在是疼得不行,她扭捏地叫了一声就蹲在地上不走了。 有人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她却一直盯着乔安山的背影,然后就开始了撒娇。 “安山,乔安山!我脚疼你背我!” 这样的撒娇在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使了无数次,可现在他们已经分开四年了,是否能得到回应,她其实也没有底。 一双因着妆而明媚的眼睛执着地盯着男人,仿佛在说着要是乔安山不背她,她就真的不走了。 乔安山隔着几步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围的人敏锐地感受到气氛的尴尬,不停地帮着白淼淼说话。 就连齐辉也劝他:“安山,你看看人家女生的后脚跟都出血了,你绅士一点行不行啊!” 看着乔安山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模样,白淼淼终于憋不住了:“乔安山,你妈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众人一听,八卦地耳朵全部都立了起来!再看白淼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们那天去看你妈,她还” 乔安山的眉头隐晦地皱了一下:“够了!”阻断了白淼淼的话语,大步向她走过去然后蹲下,“快点上来!” 白淼淼顿时没忍住就露出了个得逞的微笑,如愿以偿地爬上了乔安山的背,周围又是一阵艳羡的唏嘘声,觉得这对情侣也是真的会作。 因为凉水的刺激,简守确实清醒了一些,他从纸盒里抽出了一张纸,边擦手边往外走。 走廊两边都是热闹的包厢,不过再有一个转角就可以回到他们的那个包厢,简守却生生地顿住了脚步,整个人融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只要一眼,简守就能看清楚人群中的乔安山和他背上的白淼淼。 男人稳稳当当地背着女人,走得十分轻松,还能分神与旁边的人交谈,就像是他早已习惯这个行为。 女人笑得十分的灿烂,双手交叉着搂着男人的脖子,上半身亲密地蹭着男人宽厚的肩背。 四周的人不断地朝这两个人说说笑笑,简守既熟识他们每个人的脸,却又在此刻觉得他们无比的陌生。 “淼淼,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已经见过家长啦?” “欸,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淼淼都喊妈啦!” “女神,你们什么时候见的家长啊?不会是商量婚期吧!” 白淼淼甜甜地笑了一下:“就是在上周末去的安山家,婚期还没有这么快啦~” 这副娇羞的模样更让大家肯定了心中所想,简守亦是如此。 他想起了上周末乔安山说要一个人回老家看乔母,他想起了乔安山给他发短信说要晚些回来,他想起了乔安山西装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 下雨天共同撑伞的背影,短信里的诚邀带上家属,和乔安山那永无止境的谎言 啊如此想来,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一清二楚了啊。 原来是自己挡了别人相亲相爱的道路,原来自己是他不堪一提的,耻辱。 身后的包厢打开了门,从门缝里传来了纷杂的歌曲: 等爱的人很多 不预设你会在乎我 难道一生的时间都用来换 和你一个误会 谁能真的让谁 幸福到故事的结尾 何必那么的慌张 有时清醒 才是错误的开始 我不需要 也不重要 做一个傻子多么好 有路人经过这个转角的时候,惊讶得不知所以。 男人狼狈地靠坐在墙角,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但是满面的泪水却是暴露了他痛苦的心绪,怎么说呢,路人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还很孤单。 但是路人不会去劝解他,生活艰苦世事无常,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都有勇气,能这样哭出来。 重金属的音乐声,和各个包厢里鬼哭狼嚎地歌唱声成功掩盖了角落里“渺小”得不值一提的男人。 简守用哭音轻笑了一声,他不愿意再当一个傻子了。 他终于,彻底死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不被爱的第三者 17 乔安山觉得自己对白淼淼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不晓得这个女人的嘴竟然可以碎到如此地步,阴沉着脸,一进了包间后就将白淼淼像丢破烂一样,给直接摔在了沙发上。 “白淼淼你够了!” 白淼淼被摔得脑子一懵,然后再被乔安山这么一吼,整个人一时间竟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田哲刚好坐在旁边,也是一脸茫然地将白淼淼扶了起来。 现场奇异地安静了下来,乔安山发火的模样很是恐怖,仿佛笼罩在一层磅礴的阴云中,脸色甚为难看。 对待女士,却丝毫不留情面。 就是在这连针都落地可闻的时刻,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咔嗒”的开门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包厢里。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乔安山。” 这声熟悉的名字,乔安山听了无数次,足够让他瞬间僵硬成石,周身愤怒的阴云一戳即破。 阿守?乔安山转过身去,果然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简守看他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悲伤又绝望、冷漠且决绝,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仿佛随时会离他而去。 此时的乔安山再也顾及不了面子,顾忌不了谎言,他只是慌张地走过去一把拽住了简守的手,怕他离开。 “阿守” 走近了乔安山才看清楚了简守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手中的触感无比的冰冷。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简守抱入了怀中,急切地说:“阿守,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想用体温来温暖他,却让他更觉寒冷,简守麻木地靠在乔安山的肩膀上,他看见了同学们震惊不已的表情,他还看见了白淼淼受辱怨恨的目光。 你看吧,没有人会接受他和乔安山的关系,所以乔安山也是做了一次正确的决择。 这么想着却越发的痛苦,简守一口咬在乔安山的肩膀上,用着最凶狠的力气,模糊不清地在他耳边说:“乔安山,我反悔了。” 他声音很小,乔安山却听得一清二楚: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肩膀上的疼痛和心脏的抽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甚至还能分神去想简守会不会牙疼:“阿守,你别这样。” 人群中渐渐响起了嘈杂的低语声,简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围观的,对着乔安山无理取闹的猴子。 在乔安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简守奋力地挣脱出了他的怀抱,朝外跑了出去。 乔安山想去追,却被白淼淼喊住了,她的声音冷冷的,音调尖锐:“你们在一起了?” 要是在以前,乔安山也许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一直过不了内心的那道坎。可是现在他却能异常坚定地对着白淼淼,对着所有的同学兄弟说:“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他眼神狠厉地望了一眼了她:“我早已说过,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白淼淼冷笑了一声:“呵,乔安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请人帮忙的是你,不把话说明白的也是你,从四年前到现在,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 听着这两个人的争吵,同学们没有哗然和尖叫,他们只是陷入了沉默,一直到齐辉吼了一句:“你现在在这里说个屁啊!还他妈的还不去追!我们小守这么老实,竟然就被你搞到手了!” 乔安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终于追了出去。 白淼淼站起来轻蔑地笑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嘲讽似的吐出了一句:“哈哈哈,我竟然差点当了小三。” 她拿起包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包厢,还能依稀看到后脚跟磨破的血珠,但她依旧高傲,不愿意把高跟鞋脱下来赤脚前行。 当天晚上,简守没有回家,乔安山也并没有找到简守,他打了上百个电话,发了几十条短信,都没有任何音讯。 他疲惫万分地坐在家门口,下垂的头颅勾勒出颓败的弧度,早晨熹微的阳光渐渐落在了他的身上,唤醒了他的神智。 手中电量不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简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说,我们好好谈谈吧,好聚好散。 乔安山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勇气走到这间咖啡厅的,他的阿守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的爱人叫他来是为了和他分手。 良久,他才恍然清醒,慌张地理了理衣角,踏步走了进去。 简守抬眼看到了他,男人的眼底尽是青黑,头发经过一夜的奔波不再整齐,衣领也略微的凌乱,这个男人总是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简守收敛了习惯性的心疼,只轻轻地说了句:“坐吧。” 乔安山手足无措地坐下来,干瘪地张了张嘴:“阿守” “先喝杯茶吧。” 简守打断了他,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了他,虽然来的是咖啡厅,简守却只点了两杯清茶。 “安山,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 他这话的时候温柔得不行,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似水。 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乔安山一晚上没见着他,现在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简守垂下眼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四年来,我们两个就像是在扮演各自该有的角色,过得平凡且安稳,我本来以为可以一辈子都这样的” 简守自嘲地笑了笑:“可见人都是很贪心的。” “我们可以的。”乔安山急切的重复着,“阿守,我们分明就可以的啊。” 简守没有急于反驳他,只是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安山,我第一次知道你撒谎是在一年前你公司的同事来家里做升职调查。” 经过简守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乔安山才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当时他正逢升职加薪的关键时期,领导让他填了一份家庭调查表。 那时候的他已经浸.淫职场职场近两年了,他开始懂得职场上各种套路下的优胜劣汰,于是他所填的家庭成员是“只有母亲”。 他没有想到公司真的会派人去所填的家庭住址里调查,也无法想象当时简守知道的时候有多么伤心。 简守无所谓般地勾了勾嘴角:“当时我说我是来你家做清洁的小时工,他相信了” “安山,你总是对我撒谎,我也会觉得生气和难过,但是到最后都只会深感疲惫。” 他认真地看着乔安山,“我很累,我也知道你很累。” 这些话就仿佛是一根刺,扎进了乔安山的心脏:“对不起阿守,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听着乔安山要辩解的话,简守只是觉得无力,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安山,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只是这一句话,就打乱了乔安山所有的思路,让他所有试图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乔安山不相信简守能够和他一起分担,就像简守不相信乔安山很爱他一样。 说到底,他们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自己辜负了自己。 简守深吸了一口气:“安山,已经七年了,足够了。” 他喜欢他已经七年了,可再多的喜欢也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逐渐消磨期许。 他所说的七年,乔安山自以为听懂了,简守就像是在宣布一个时间的节点,然后正式谢幕。 “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我也不用再活在愧疚里了?” “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愧疚?” 乔安山死死地盯着简守那张上下起伏的嘴唇,生怕他吐出更加伤人的话语。 简守想说不是的,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私心,是因为喜欢了你好久好久。 可是话到嘴边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不,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而心怀愧疚,还因为我曾去医院看过那个被你打了的人,你所认为的难以启齿的过去让我心疼。” 简守去医院看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还躺着病床上不得动弹,一张嘴神经兮兮地念叨着。 简守在那里待了一下午,再出来的时候仿佛已经死了一遍,从那时起,他面对乔安山就再也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乔安山因为简守的话而猛然瞪大了眼睛,耻辱感一时间竟被心痛压得了无踪迹,他的阿守和答应他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愧疚和怜悯么?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现在,你想要我怎么做?” 面对这样的乔安山,简守多了一丝的无可奈何:“安山,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男人,我会安静地离开,你可以和白淼淼继续好好的生活,如果白淼淼那里需要解释,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她。” 乔安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把我推给白淼淼?你又将自己放在了哪个地位!” 简守轻轻地动了动睫羽,苦笑了一声:“在感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啊。” 现在的他已经想明白了,与其看着乔安山自我蒙骗,做他和白淼淼之间的拦路石,还不如给自己一条生路。 这样难听,自我轻贱的话让乔安山瞬间就赤红了眼眶:“你就是这么想我,这么想你自己的?” 乔安山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他的骨节泛白青筋爆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然呢?简守站起身:“我会尽快从家里搬出来,安山,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而已。” 这段话说得极慢,就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一般:“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乔安山抬头看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狠厉,他大吼了一声:“简守,每次你都能说忘就忘,四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你比我想象的要绝情!” 是么?简守却没有因此停顿一下,他的步伐显得异常的坚定。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简守第一次面对乔安山而下定决心做的事情。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所有看似坚强的伪装都会全盘瓦解,然后又开始那不断妥协不断猜忌的生活,他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看到他因为自己和现实而左右为难自我拉扯呢? 乔安山独自在咖啡厅僵坐了很久,直到领导亲自打电话斥责他无故旷工,并驳回了他六月底请假的请求。 于是他又赶回了公司,逃避似的在那里不眠不休地加班了三天三夜,一直到最后人都出现了幻觉差点直接摔倒在楼梯口,才被上司勒令回家休息。 可是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家里早已经人去楼空了,简守生活的痕迹就像是被生生地抹掉了一般,闻不到一丝他的气味。 乔安山又发了很大一通火,砸烂了家里的很多东西,既然简守都不要它们了,那么还留着干嘛? 男人最后痛苦不已地卧倒在沙发的角落,僵硬的躯体逐渐冰凉,眼里尽是疲惫的血丝。 他的阿守不要自己了,那么还留着干嘛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不被爱的第三者 18 6月26日,是简守收拾完东西后离开那个家的第四天。 简陋的宾馆里并没有窗户,大白天里显得异常昏暗,也很闷热。 简守刚从公司请完假回来,汗水湿透了浅蓝的衬衫,额上的碎发也纠缠在了一起。 他连忙打开了宾馆里年久失修的空调,降温的虽然异常缓慢,但好歹有了点心理安慰。 脱力地坐在床边,简守苦笑了一下,离开了那个家他好像就真的哪儿也去不了了,颇有一种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的悲凉感。 摇摇头,简守想起自己已经订好的机票,他29号凌晨就可以抵达土耳其了。 这场梦寐以求的旅行,到头来就只成为了他一个人的执念。 乔安山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叫醒他的竟然是白淼淼的电话。 一个两个挂断后又继续不厌其烦地打过来,乔安山四肢蜷缩着卧在沙发上,双目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烦人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似乎有意撕破这平静的假象。 半响过后,乔安山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梦游般的接起了电话:“喂。” 白淼淼转了转手中的铅笔,将视线从设计图案上移开:“哟,终于舍得接电话啦,我问你简守呢?” 乔安山听到熟悉的名字,眼珠子动了动:“我不知道”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带着茫然和无助,就像是在沙漠里遗失了的旅人。 白淼淼听得一愣:“你俩分手了?”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回应,白淼淼只好再说道:“好吧,我也不想管你们分没分手,现在我是六根清净了,你们要是继续在一起我也不会伤心,要是不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幸灾乐祸。” 乔安山觉得甚是无趣,冷漠的“哦”了一声:“所以你打这么多个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证明你的豁达?” 白淼淼“啧”了一下:“喂,我说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我虽然能爽快地放过你,但还是心有不甘,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简守了?不够漂亮还是不够能干?” 女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至于可恨但也足够让乔安山感到厌恶。 满腔诋毁的话在喉咙间徘徊了很久,终究都化为了一潭死水,现在想要怨恨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淼淼倒是耐心的等着,仿佛势要从乔安山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来。 最终,乔安山动了动干涸的嘴皮,他说:“你比不过的是,他很爱我。” 白淼淼手中的笔应声而落,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怎么都比不过内心的惊涛骇浪。 自己爱乔安山吗?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因为“爱”这个词太过珍贵沉重,她肩负不起其中的责任和付出,她对乔安山的感情远远谈不上爱。 所以真的是自己输了吗?白淼淼下垂着眼帘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四年前你们是不是就在一起了?简守并没有出国。” 乔安山倐地皱起了眉头:“什么出国,你是什么意思?”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淼淼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果然他做了这个选择啊,果然还是他比较爱你。”顿了顿沉下了音色,“果然是我输了” 乔安山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急促地吼道:“白淼淼,你把话说清楚!” 白淼淼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善心大发了,竟然还真的打算给他解释。 “你知道为什么当年简守会知道我去留学吗?因为我去教务处办理留学手续的时候碰到了他” 乔安山攥紧了手机紧贴着耳朵,生怕漏过了白淼淼的一字一句,当初他并没有仔细想过白淼淼为什么会把出国这件事情单单告诉简守。 “那段时间去教务处的基本都是办理各种手续的,他猜到了,我为了不让他告诉你我要出国,所以和他谈了谈。” 乔安山紧咬着牙关,努力平复气息:“你和他谈了什么?” 白淼淼习惯性地挑了下眉梢:“也没谈什么,就只是知道了他获得了h校的录取通知书而已,就只是他求我留下来陪你而我拒绝了而已,就只是我反问他能不能为你放弃这次机会而已。” 白淼淼每说一个“就只是”,就像是在乔安山的心脏上狠狠扎了一刀,又深又准顿时鲜血淋漓。 乔安山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做法,他因为白淼淼出国这件事情去指责简守,让他愧疚把他灌醉拐他上床,他曾那样过分地对待他 “所以,我认输了。”长久以来的不甘心,终于在现在得到了答案,白淼淼忽然感觉周身轻松。 挂断电话后,乔安山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上的疼痛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 他那天竟然还怀疑简守是否是因为爱他才跟他在一起的,然后就这么失魂落魄地放他离开了。 乔安山再抬头起时,眼神已经不再是彷徨无助了,他的双眼散发出坚定而锐利的光芒,他一定要找到简守! 再给简守打电话的时候依旧显示的是关机,于是乔安山就直接开车去了简守工作的地方。 简守在一家报社工作,乔安山一直知道地点,却从来没有上去过,也不知道简守负责的是哪个部门,于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停住了,他不知道该进哪个办公室。 蒋秦从茶水间里泡了一杯咖啡走出来,抬眼就发现一个大男人堵在路中央,不知道要干啥。 走过去礼貌性地拍了拍他的背,问道:“小伙子,是来办事还是找人的呢?” 乔安山像是找到一个帮手似的,赶紧转过身来讨好地笑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气一点:“你好,我是来找人的,他就在这里工作。” 蒋秦在看清楚男人的脸的时候就一下子变了表情,下雨天的场景立即就浮现在了脑海中,她从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那天偷拍时双手一直在发抖,因为气愤和羞愧。 乔安山看她的脸色不太对,有点踌躇却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那个,我想请问一下” “你要找简守是不是。” 用着陈述的语气,蒋秦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乔安山先是被蒋秦的抢先回答弄得一愣,又差点被后面的质问给弄懵。 最后,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乔安山也收敛了笑意:“你知道我?你是阿守的同事?” 蒋秦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不满意:“是的,我叫蒋秦跟他一个办公室,我不仅知道你和小守的关系,我还知道你干过的亏心事!” 对方如此大放厥词,乔安山的第一反应竟然并不是愤怒,而是疑惑:“还请你把话说清楚。” 蒋秦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语气中带着心疼和一丝无可奈何:“算了,小守估计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我也懒得多管闲事,免得被人骂。” “我们分手了。” 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话,蒋秦突然就止住了离开的脚步。 乔安山紧紧地盯着她:“阿守想要和我分手,他从家里搬出去了,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可我想找到他,我不要和他分手。” 这段话说得很极为诚恳,能听出其中显而易见的痛苦和不舍,蒋秦感到惊讶,可是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蒋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了相册里的那张照片。 然后直接伸到了乔安山的眼前:“你要骂我也可以,但是你这样脚踏两条船的行为,我宁愿小守能真的离开你。” 乔安山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中是自己和白淼淼的背影,当时下着雨,许久未见的白淼淼一下子冲过来吊着他的手臂,导致整个人的重心向她倾斜。 这么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一样。 乔安山不怪蒋秦,他只是被接踵而至的事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阿守,没有跟我说过” 他的阿守什么都会闷在心里,然后躲起来自己伤心。 乔安山忽然就明白了简守因何而绝望,以至于对自己失望到底,从那个时候他就以为自己选择了白淼淼,他以为自己欺瞒他,他以为自己不爱他。 “我就知道他没有跟你说过,他还说要去旅行,再尝试最后一次。”蒋秦沉默了一下,“所以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旅行、旅行!” 乔安山急促地喘息了两声,“阿守,他说要去土耳其!” 他要去找到简守,他要去告诉他,他很爱他。 蒋秦看着跑出去的乔安山,突然心绪复杂。 小守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总是会默默地做很多的事情,帮了忙不会邀功受了苦也不会抱怨,微笑模样能暖进人的心里,然后再带给别人力量。 这样的人不应该一生受苦,她希望他能过得很好,能有人真的去爱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不被爱的第三者 19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京都飞往土耳其的航班cz的航班正在” 京都机场内,简守拉着小箱子往登机口走,他的行李并不多不需要办理托运。 抬眼望了一下大屏幕,现在是28日下午6点,大概北京时间29日04时就能抵达土耳其了。 简守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身边的行人匆匆而过,每个人都有既定的目的地,他却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待多久,似乎自从三三离他而去之后,他在每个世界里都失去了该有的目标。 他只是尽量把自己当做原主,想他会想的事,做他会做的事,爱他会爱的人。 简守希望能再次遇见三三,希望在这万千陌生的世界里能有个声音能一直陪伴着他。 能告诉自己应有的目标,能提醒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并不是原主身体之中的傀儡。 飞机翱翔在云巅之上,朝窗外望去,一边是耀眼夺目夕阳下西下,橘黄艳红的云彩顺着太阳的轮廓朝四周晕开。 一边是靡靡烂漫的月色初华,银白魅蓝交相辉映,似为新生,简守突然就想起过两天该是乔安山的生日了。 将近五个小时,乔安山都在家里翻找护照,这些东西一般都是简守在整理,他会告诉他放在了哪里,可乔安山从未认真去记过。 他有些脱力地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不抱什么希望地拉开了床头柜。 柜子里的摆放十分整齐,其中有个棕色的铁盒子,感觉并不太沉,乔安山将它拿了出来再打开。 盒子里有裁剪下来的报纸杂志,有个笔记本和一支笔,乔安山仔细地翻阅着,突然就红了眼眶。 全是关于土耳其的东西,报纸和杂志的刊面上记载了各个景点,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卡帕多西亚的玫瑰谷、伊兹密尔的图拉真之泉 简守会在文字之间做详细的勾画,然后再在笔记本上列出清单和规划。 酒店、车程、吃食,他甚至还在他的生日当天选定了蛋糕和鲜花,他们会做坐上热气球,俯瞰整个星月之国。 乔安山越看下去越能深刻的体会到简守对这次的旅行有多么的期待和珍惜,有多么地希望自己能陪他一起。 可惜都被自己给搞砸了乔安山突然神经质地把盒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然后最底层的护照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乔安山激动地抓着它,现在是28日的深夜,他有一晚上收拾行李的时间,然后在网上办理电子签证,他要明天一早就坐上飞往土耳其的飞机。 土耳其当地时间6月28日,晚上9点40分,有几名身着黑衣的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就潜入了机场大厅。 他们神色紧张,不停地打量着四周,渐渐地几个人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但都是人口密集的地方。 简守下了飞机后看了一眼时间,他预约了私人小轿车,大概这个时候已经等在机场外了,于是就加快了步伐。 虽然是晚上,但是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特别是接机口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后面还有好几班飞机已经降落在了停机坪。 一名黑衣男子从简守身边经过的时候紧张地咳嗽了两声,他的面颊瘦削身体却十分的臃肿,就像就像是在衣服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简守恍然大悟般地瞪大了双眼,猛地转过身去朝人群中大吼了一声:“danger beware!”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话音刚落,大家都还没用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衣男子就已经引爆了身上的自.杀装置! “砰!”的一声,和着漫天的血雾和火光,简守被滚烫的气流重重地冲倒在地! 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像打开了恐怖袭击的开关,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残酷的枪击声和人们绝望惊恐的尖叫哭喊声。 简守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抬起头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原本整洁亮堂的机场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还活着的人们慌乱地四处逃窜着,恐怖分子就朝人多的地方扔手.榴.弹,刺目的火光在简守的瞳孔中映上了凄厉的颜色。 四周都是残肢断臂,赤红的血液在地上流淌,这是简守在华国没有见识过的可怕场景。 孩子尖细的哭声在所有繁杂的声响里显得尤其地突出,她的手中抱着一只布朗熊,她的裙子上血迹斑斑。 她独自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许她是和家人失散了,也许她的亲人已经死在了暴.乱之中。 在距女孩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一个恐怖分子拿着枪扫射他目光所及的人们,他随时有可能转过身来发现女孩! 简守的大脑终于开始了高速运转,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有一个可以暂时躲避的柜台,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抱起女孩,然后再返回躲到柜台后。 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保证自己不被恐怖分子发现,可是他也做不到看着女孩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被枪击而死。 简守要紧牙齿迅速地做出了决定,他敏捷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女孩跑了过去! 不过短短几秒,就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简守一把将小孩子抱起来,拼命地跑向柜台。 身后不断的枪声就像是一张催命符,看着离柜台越来越近,简守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犹如击鼓。 他的眼中散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素来温和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嘭噗嗤!” 这声枪响仿佛就就是在耳朵边炸开的,被他好好护在怀中的女孩用一双深邃透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蓦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简守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尽是炙热湿滑的触感,他突然张大了嘴巴,空气却跑不进肺里。 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简守僵硬着身躯直直地往前倒去,又偏偏用着最好的角度,用身体将孩子完全挡住了。 接着便是警察和恐怖分子的交战,枪声越来越激烈,简守却已经模糊了意识,他开始听不清身边声音。 身下的孩子努力地想要伸出手来回抱他,他想叫她别动好好地躲着,可是早已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了,连张张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名防爆警察敏锐地发觉到恐怖分子将要引爆身上的自.杀装置,不顾危险地冲上去朝他开了枪,为行人们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可是中枪的恐怖分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几十秒后,还是按下了炸.弹装置! 简守的双眼空洞无神地睁着,里面浸出了生理性眼泪,轻轻一眨就滚落了下来。 然后瞳孔中火光一闪,一切就都结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不被爱的第三者 20 此是深夜,却不断地有救护车开往离机场最近的医院,受伤地人们痛苦地呻.吟着,医生护士也来回地跑动着。 躺着伤患的医用转运车在过道上“疾驰”,前面的医生一边压着出血处一边大喊着:“快准备手术,这位病人脖子中枪!” 紧急抬上病床上后,医生甚至来不及做无菌清理:“失血量过多,赶紧从血库中调血袋。” “病人呼吸困难,心跳非常微弱,准备电击器!将电击器加到两百焦。” “必须要马上取出子弹,开始进行traceotomy(气管切开术)!” 医院里有亮堂的白和刺目红,有刀口切开皮肉的声音,有仪器报备的声音 好困好困啊,地狱天堂,都恍如黄粱一梦。 29日天还没亮,乔安山就打车去了机场,他要买最早的航班去土耳其。 机场售票柜台处,乔安山将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你好,我想购买一张到土耳其的机票。” 又赶紧加了一句,“最早的一班。” 工作人员惊讶地抬头看他:“您好先生,我们现在已经暂时停售到土耳其的机票了。” 乔安山皱起眉头:“为什么呢?难道票已经买完了?” 工作人员抿了抿嘴,她是没想到要去土耳其的人连这么大的事件都不知道。 于是组织好语言解释道:“先生,十分抱歉呢,是因为土耳其在昨晚刚刚发生了恐怖袭击,所以为了确保乘客的安全,我们航空公司会暂时停售到土耳其的机票。” 乔安山突然就拔高了音量:“你说什么!恐怖袭击?” 他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具体哪个地方的恐怖袭击?”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周围排队的乘客也表现出了不满,这个人不会自己上网查么,这不是耽搁大家的时间吗! 工作人员调整好语气:“好的先生,您先不要着急。” 又耐心地给他说明了起来,“当地时间6月28日21时50分左右,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的阿塔图尔克机场大厅内发生了恐怖袭击。” “伤亡人数还未统计出来,但是现场的情况十分严重,已经无法保障正常的机场秩序了,而且我们航空公司昨晚恰好有航班降落,旅客的情况尚未确认,没有降落的航班都紧急召回了。” 明明不知道简守是否就在现场,乔安山却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请问,可不可以查一下昨晚航班的人员”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好意思呢先生,不能随意透露乘客信息哦。” 乔安山颤抖了嗓音:“拜托你们了,我的爱人有可能就在那班飞机上,我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了!他就是这两天的飞机,我今天来买机票就是为了去找他” 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眶,和焦急不已的神色,工作人员开始左右为难了。 最终妥协道:“先生,还请您说出您爱人的姓名以及身份证号,我联系其他工作人员帮您查询一下。” 她也不希望那位乘客真的坐上了那班飞机并遇到了那场恐怖袭击。 “好好好,他的姓名是简守,简单的简守护的守,身份证号是” 乔安山每多等一秒,拳头就会捏紧一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工作人员打电话,害怕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工作人员听着电话那头的陈述,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分钟过后工作人员顶着那沉重的目光抬起头来。 她的双唇起伏不定,眼神也有点紧张和担心:“那个,先生,您先别慌,系统显示的是简守乘客的确乘坐了昨天下午六点的那班飞机,飞机于当地时间二十一时三十九分准时抵达,但是我们并不确定您的爱人是否遭遇了恐怖袭击” 乔安山的脸色一寸寸地灰败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将这些都听明白了,他只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他不敢相信! 工作人员看着男人的反应突然就无法再说下去了,她只是担心的问道;“先生,您还好吗?先生!”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机场! “不可能的,不会的,不会的”乔安山的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些话,却又控制不住地拿出手机搜索着土耳其最新的消息。 “当地时间6月28日晚9点50分左右,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的阿塔图尔克机场到达大厅内发生自.杀式炸.弹恐怖袭击,期间还伴随着枪击” “据土耳其警方称,这一次的袭击来自于臭名昭著的伊.斯.兰.国i.s.,一共有三名恐怖分子在爆炸中丧生,可能还另外有一个在潜逃。” “他们乘出租车来到阿塔图尔克机场,在试图穿过航站楼入口处的x光安检时被机场保安拦了下来,然后,恐怖分子就开始拿着机枪扫射了!还不断地朝着人群扔手.雷.弹,在与警察的交火中,恐怖分子在航站楼到达大厅引爆了炸.弹。” “我们刚刚从到达大厅来到出发大厅,站在扶梯上,忽然就听到几声杂乱的枪响。一个穿黑衣的人拿着枪盲目地射击,只要出现在他眼前的人都不放过,他的脸上没有面罩,当时我距离他只有50米!” “我们躲到一个柜台后面,之后,两个巨大的爆炸接连发生。” “其中一个恐怖分子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处查看。后来他走下楼梯,我们听到几声枪响和另外的一次爆炸,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乔安山突然不堪重负地在道路中央蹲下了身子,他的喘息过于急促,他喉咙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呼噜声,他的肩膀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冷汗和着眼泪,滴到了手机屏幕上,他又慌忙地去擦。 “所有人都开始跑,到处都是血和残缺的身体。我还看到门上有很多弹孔。” “地上全是血,所有东西都被炸到了空中要是我们早两分钟到达,死去的很可能就是我们了。” “土耳其恐怖袭击最新报道,目前已造成了至少41人死亡,230多人受伤,遇难者包括中国人” “啊啊啊!” 一个高大的男人就这么狼狈地蹲在地上嘶吼,无助痛苦的模样令人侧目唏嘘。 乔安山胸腔中的滞闷,宛如刀斧一下一下地自我劈砍着,发生了那样恐怖的事情,他却没有陪在他的阿守身边。 他甚至无法知道他的阿守是否受伤,是否一个人躺着医院里无人陪伴,还是说已经遇难! 明明四年前就已经发过誓,说要一辈子和阿守在一起,不然他死了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四年前没有的答案,现在却变得显而易见了,他会活不下去的 乔安猛地站起来止住了发疯,他草草地抹了一把脸,脸上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死寂。 一双水色洗涤过的眼睛,黑如浓墨,犹如万丈深渊。 他的阿守还在等着他,他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不被爱的第三者 21(结局) 他们都说简守死了,那么乔安山也死了。 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会时刻感到难以呼吸,为什么会总是觉得心如刀割,为什么会变得一无所有。 只剩下躯壳苟延残喘的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但是乔安山可以很好的伪装自己。 他可以不与人交谈,那么就不会再说出伤人的话来;他可以不与人来往,那么便不用对他们的关心强颜欢笑;他还可以不分昼夜地拼命工作,借此来麻痹自己。 每逢夜深人静,在失眠的时刻,乔安会短暂地找回自己的思维。 他在想,人的生命如果可以如此轻易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必定是已经了无牵挂了。 那么要如何才能做到了无牵挂呢?无爱无恨,不嗔不怨。 他的阿守,果然绝情。 乔安山所处的公司是一家新上市的公司,虽说不至于压迫员工加班压榨剩余劳动力,但分各自配下来的工作量也绝对的繁重。 乔安山却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不用安排任务的,他会主动加班熬夜,甚至一天不吃一口饭。 这种情况从2016年的夏天后变得尤为严重,乔安山这种非人的工作强度,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再加上日常苍白的脸色,这么高的个子看上去竟很虚弱。 渐渐地开始有人在他的背后说闲话了,说他还这么年轻,想要上位的野心就这么明显了。 乔安山知道这些言论,却始终不给予理睬,他想要的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给得起。 这天如往常一样早早地去上班,眼前就是公司大门,乔安山却捂着肚子止步了,一直孤寂无味的双眸竟溢出了痛苦之色。 突发性的剧烈腹痛让他动弹不得,额间瞬间就浸出了冷汗。 因为长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和不正常饮食,让他患上了胃病,他会经常感到腹痛,平时就靠吃药片缓解。 但是从来没有哪次胃痛,像这次一样猛烈,仿佛在用刀割在用火灼烧。 乔安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开始发热,下一秒就直接晕倒在了去公司的楼下,他甚至连公司的门都没能踏进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只有乔安山自己知道,他觉得终于解脱了。 、、、、、、、、、、、、、、、 2017年6月29日在知道简守出事之后,乔安山就不停地往政府和警察局跑。 因为他无法出示和简守关系的合法证明,他就没有资格获取简守的任何有效信息,甚至无法办理人口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又赶到c市去找简守的亲生父母,可他们早已各自分家有了各自的孩子,不愿意再管简守的事情,而把简守拉扯成人的奶奶也早在八年前逝世。 乔安山不相信为人父母的心肠会有这么冷漠,他就几次三番地跑去找他们。 简父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这破小孩没什么出息,竟然还恶心地和男人搞在了一起,这样死了才好,我丢不起这个脸!” 往常简父怎样驱赶他都没有关系,可简守的死活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乔安山一把提起简父的衣领,眼露狠色:“我念在你是阿守的父亲,才对你一直忍让,可你既然不认他,我就敢往死里揍你!” 简父脸上的褶子肉颤了颤,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一把推开了乔安山:“你以后再来,我就直接报警!” 然后一把关上了家门。 乔安山站在外面,看着紧锁的大门突然全身发冷,小时候的阿守,没有一个人愿意爱他。 简母是他和他最后的希望,高档小区里的保安拦住乔安山不准他进去,于是只好再次翻墙。 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太阳下山才看到简母一家缓缓归来。 简母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变了脸色,脸上温和的笑容变得僵硬,握着稚儿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紧张地瞥了她老公一下。 男人冷了冷地看了乔安山一眼,抱起孩子进了门,简母无措地喊了他一声,男人就只说了一句话:“赶紧解决完。” 简母心中一滞,涌起惶恐的情绪,男人有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他讨厌她再和之前的家庭有接触,他甚至不让她认简守。 男人的经济条件很好,她却没有工作,她现在安稳富足的生活都靠着男人。 她还有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儿子,日后他必定会孝顺她 简母的眼神微闪了一下,她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任何人来打乱她现在的生活。 乔安山默默地看着她,他能从简母的眉目里找到简守的影子,他们都看起来都非常温润和善,可乔安山却知道真正善良的,只有阿守。 因为被拒绝过太多次,他只能等着她先开口。 简母皱着眉,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惺惺作态地温柔让她说不出狠话来。 “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并没有办法去帮助你什么,小守已经不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了。” 乔安山向她走进了几分,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简母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你想干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这个年轻的男人,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乔安山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纸上的东西都可以更改,可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一辈子都变不了,就算你不想承认,阿守也是你的儿子,他现在生死不知,你晚上能安然入睡么?” 下跪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但是乔安山愿意为简守做任何事情:“我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答应。” 简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你!” 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家门。 小守很可能已经死掉,她又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死掉的人,而毁了自己现在的幸福呢?人难道不应该为了自己而舍弃一些东西么。 入夜之后,冷风便开始缓缓而来,乔安山穿得单薄,但身体却怎么都冷不过人心。 和简守在一起的时候,他未曾了解过他家庭状况,他总是想着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应该从小生活顺遂,应该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下长大。 乔安山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阿守小时候竟然如此的孤独,他竟然没有得到半分父母的爱。 所以长大后的阿守才会如此渴望被爱,却又对自己的爱望而却步,因为他不敢奢望有人会真的爱他。 乔安山垂下头颅绷紧着背脊,试图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要是他能早点知道这些,他就会给阿守足够的安全感,他会告诉他,他爱他。 他曾被自己的耻辱和愤怒所支配,他会觉得自己小时候的遭遇有多么的不幸,可是只有他一直活在负面情绪之下,他的阿守却不曾迁怒于任何人。 乔安山紧咬着牙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等到第二天早上,乔安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膝盖和小腿早已失去了知觉,大腿根旧伤的地方,也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可他的脊梁却一直坚.挺,努力强撑着。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简母竟然直接报了警!他被警察拖拽着站起来地时候,简母就站在门缝里看着他。 乔安山绝望地盯着她,嗓音沙哑得可以:“我收回那句话,阿守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他尽力地憋住喉中的哽咽和恨意:“从此以后,他的家人,只有我一人。” 、、、、、、、、、、、、、、、 “胃穿孔已经发展到细菌性腹膜炎和肠麻痹,所以出现了中毒性休克。” “你儿子被送来的时候胃里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我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们做父母得多劝劝。” “医生那我儿子,现在还会不会复发什么的啊?不会病情恶化吧。” “这么给你说吧,手术很成功,休养两个星期就可以恢复正常饮食了,但你儿子要是以后继续这么不吃饭,得胃癌都是很容易的事儿。” 乔母走进来的时候发现乔安山已经醒了,她赶紧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挤出一个笑来:“安山,醒了啊,伤口痛不痛?” 乔安山望着天花板不说话,就像是一具失去了活力的尸体。 乔母看着她瘦得不成人形的儿子,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儿子,你心里有不舒服跟妈妈说出来好不好?妈妈很心疼。” 乔安山听到她的啜泣声,封闭僵硬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他终于试图张了张嘴:“妈,你说人和人的母亲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他嘶哑的嗓音就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妈,我的阿守,他明明有活生生的父母,可是他们都不要他了。” “但是我要他啊,妈,你也试着喜欢他好不好?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他会为我洗衣服,他会为我煮饭,他会劝我早点休息,他会对我百般迁就。”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想要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好好的过日子,我们本来还打算一起去旅游的。” 乔母已经知道了简守和乔安山的所有事情,她的儿子因为这个孩子出了车祸,她的儿子因为这个孩子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她却怎么也对他怨恨不起来,因为她的儿子竟然如此的爱他。 她看着他脸上温柔的追忆,听着他满腹柔情的话语,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可简守那孩子已经死了啊,难道要活着的人也要这样死去吗? 乔安山的眼睛中突然溢出了痛苦的情绪:“可是妈妈,我把阿守弄丢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他的心底生出渴望来:“我太累了,坚持不住了,我想要去陪他。” 他没有求生的意志了,他不想再活下去了。 听到这里,乔母的心中大为悲恸! 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难过万分地哭诉着:“安山,你不要妈妈了吗?你要是不在了,妈妈该怎么办呢?妈妈也会活不下的。” 她开始不断地重复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去死!” 乔安山默默地听着,渐渐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底再次变回了一潭死水,良久过后,他低低地说句:“妈,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的活着。”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见阿守呢?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那滴一闪而逝的泪水,宣告着结束妄想。 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遗憾,最痛苦的不是你不能够,而是你本可以。 乔安山和简守本可以厮守一生,最终却是生离又死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不被爱的第三者 22(番外上) 乔安山出院后,乔母依旧很不放心,打算暂住过来照顾他。 可是乔安山拒绝了,他消瘦的下颚微微低敛着:“妈,我得学着去习惯,一个人生活。” 乔母还想再劝,可是看到他坚定的模样,就把担心给吞回了肚子里,她不想再给她儿子带去任何压力。 乔安山抬起眼帘看着天空,此是春末,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就如阿守那双澄澈的眼睛一样温柔,他真的很想念他。 再次回到公司半个月之后,乔安山面临了第二次升职加薪,上司杨总叫他去办公室考问他的工作计划。 乔安山站定在办公桌对面,深深地朝杨总鞠了一躬,然后说出了辞职的想法。 杨总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为什么会在升职之际突然请求辞职,这不是脑门儿被夹了么? 他之前看他这么拼命的工作,还以为多有野心抱负呢:“为什么会想辞职,以后你想再进这个公司怕就困难了。” 乔安山鞠完躬后直起的背脊,颇有一番不卑不亢的气度:“因为想要找到能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 这句话就像是在随便地诓人一般,杨总生出了怀疑来:“你该不会是被猎头找到,想要跳槽吧。” 乔安山无意解释更多,他只是摇摇头:“我很感激公司的栽培,离职后我会选择去旅行,那么就不多打扰杨总了,稍后会让秘书将辞呈递上来。” 杨总目送他走出去,心中既有点惋惜他的离开又对他的生活态度感到讽刺,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想要去追求所谓的自我,连安稳的生活都不顾了。 2017年4月25日,乔安山终于克服了内心的阴影,踏上了土耳其的国土。 从前的他总是蒙蔽自己,就觉得仿佛自己不来土耳其,简守就还活着一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这场旅行也是一个夙愿,乔安山带着简守的笔记本,完全按着上面计划去追寻简守足迹。 如果没有那次恐怖袭击,他的阿守也应该去了这些地方,乔安山最终落脚的地方就是在伊斯坦布尔市。 古老精致的小街道上融合了欧洲亚洲和中东的风情,男人穿着灰色休闲衣,像一个本地人一样闲散地漫步在街道上。 这大半年下来,乔安山的头发长长了些,鬓角的碎发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街头开了几家别具一格的小酒馆,乔安山看了一眼黄昏渐晚的天色,随便地走进了一家酒馆。 刚落座在吧台旁的独凳上,酒保就热情地走过来打招呼了,乔安山向他点了一杯raki。 酒保在一个干净的小直杯中倒入了三分之二的克拉酒,然后加清水稀释,杯中原本澄澈的酒水渐渐变成了奶白色。 乔安山让他在其中加了一粒冰块,再道谢后接了过来。 这是一种茴香酒,喝进嘴里后就能品出回甘来,乔安山很快就喝完了一杯,于是再点了一杯。 酒保看他喜欢这酒,就热情地介绍起来这酒在当地的传说。 raki是爱神为恋人所调制的美酒,是两种清澈液体所调制而成的纯白爱情。 而惟有真心为对方付出,一心只想着所爱的人,才能品尝出raki所隐藏的凄美底蕴。 纯白爱情?真心付出的是阿守,满心念想的是他自己。 乔安山的手肘搭在吧台的边缘,举着一杯克拉酒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今朝有酒今朝醉,便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克拉酒虽然看着度数不高,但是其实后劲很大,乔安山接连喝了十几杯,酒气很快就上头了。 小酒馆里有当地民谣的驻唱,民间音乐又带了点古典音乐的韵味,再融合了阿拉伯-波斯风格,乔安山听得有趣,修长的手指跟着鼓点在桌面上轻点着,深邃的双眼却愈加迷离了。 悠扬的音乐声带来了心底的悸动,让乔安山想起了初见简守的那一天。 那时的阳光正好,时间也刚刚好。 他进学校报道的时候已经是开学的半个月后了,学校林荫道上摆满了各个社团招新的宣传牌。 他拖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在人群中穿梭,脸上的汗水让他看上去不甚轻松,但是他没有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人朝他递招新传单。 笨重的布朗熊怯生生地移动到他面前,硕大的体型完全挡住了乔安山的去路,他看着面前的传单,表情变得十分不耐。 捏着传单的手指倒是纤长好看,乔安山以为里面的人是个妹子,可是妹子又怎么样?乔安山一把将其推开:“别挡道。” 简守在布偶里闷得又热又晕,被这么不留情的一推,就重心不稳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坐下去后还一头的雾水,什么情况啊? 乔安山没想到妹子这么不禁推,刚想一把将她拽起来,齐辉就跑过来用力打开了他的手。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不要就不要,干嘛推人啊!” 齐辉的嗓门儿很大,这么一吼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也唤回了简守的神志,结果外套太过厚重让他挣扎了半天,额好像爬不起来了 乔安山看到简守滑稽的动作,真像一只刚生出来还不会走路的小熊,于是扬扬下巴向齐辉示意:“你不让我扶,那你也不扶?这人太笨,爬不起来了。” 齐辉这才注意到脚边苦苦挣扎的简守,瞪了一眼乔安山:“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又赶紧蹲了下去。 头套终于被齐辉给帮忙拿开,简守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就露了出来,可怜兮兮地喘息了几下,简守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乔安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人的短发成缕地黏在额头上,原来是个男孩子啊,这么弱鸡,啧 齐辉看简守这么热,就想把他先从布偶外套里给拖出来,于是两个人又在乔安山的面前狼狈万分地“扭捏”着身体然后就这么卡住了 外套刚好卡在简守的腰上,简守难受地“哼唧”了一声,乔安山听得有点想笑,把行李的手把一放,踢了一脚齐辉:“让开。” 然后趁着齐辉愣神的时候,弯下腰双手托住简守的胳肢窝,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简守被轻而易举地举得和乔安山齐眉高,悬空感令他瞪大了眼睛和乔安山对视,那是乔安山第一次直视简守的那双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粼粼的水光,看人的时候又软又柔,就像是把你浸在了一潭温水里,让人周身舒坦。 乔安山下意识地去打量他的脸,一张巴掌大脸上晕开了湿热的红晕,秀气的鼻梁和嘴唇上有晶莹的水珠,在阳光底下笼了一层淡薄的绒光。 简守不安的扭动让乔安山恍然惊醒,他僵硬地命令道:“脚上用力啊!” 简守纤长的睫羽抖动了一下:“哦哦,好的。” 两条腿不断地用力,果然很快就摆脱了布偶外套的束缚,“那个,谢谢你啊!” 乔安山把他放下,随意的嗯了一声,拉着箱子绕开他就走了。 空着的左手不自觉地合拢在一起,掌中的水分随着炙热的天气,渐渐蒸发消失,指腹在掌心轻轻地磨蹭。 直到如今,乔安山才明白,其实初见时就已开始沦陷。 怪只怪,他懂得太晚,连悔悟的机会都没有了。 醉酒的乔安山又苦笑了两声,他站了起来,付完款后就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街上的行人变少,夜幕已经如期而至,整片苍茫的天空中,点缀着零散的星,乔安山伸出手指在眼前比划,才发现自己已经醉得数不清数了。 街头的路灯下站了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听了什么话就笑了起来。 乔安山被他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不清醒的脑袋微微摇晃了两下,然后就朝他走过去。 乔安山醉得不轻,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纵过了,以至于都认错了人,以至于不再克制思念。 只不过是一个背影比较相似,他就拽着别人不让走。 被抓住肩膀的人想要挣脱,他的同伴们也立刻紧张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乔安山。 毕竟地界特殊,说不定随便一个一个人就是恐怖分子 ,他们大声地开始呵斥着乔安山,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劝说无效后,拳头就如雨点般落在了乔安山的身上。 他们重重地攻击着他最为柔软的腹部,乔安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想法,都是被动地承受着。 只是那只手还死死地抓住陌生人的肩膀,浑沌的眼里有着最卑微的渴求,不要走好不好? 是他高估了自己,如何能习惯,如何能忘掉,如何能不爱? 有个人看他骨头硬,提着一根木棍就朝乔安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手臂抬起落下,风声呼啸而过,一棍子打在了膝盖上,一棍子打在了小臂上,最后一棍子打在了后脑勺! “啊!” 到底是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棍子直接从中折断了,乔安山终于忍受不住地放开了手,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那伙人看着他痛苦地呻.吟,才发现事情好像搞大了,顿时快步离开了。 地上是冰冷的,寒气顺着皮肤就爬进了骨子里,乔安山的左腿开始钻心的疼,简守还在的时候,他就会给他泡热水给他按摩。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心疼他的旧伤,没有人能挽救他千疮百孔的心脏,乔安山突然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看看,没有了阿守,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好想,重新来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不被爱的第三者 23(番外中) 乔安山就仿若一缕游魂,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步履就好像是踩在虚空里,随时有可能再次跌倒。 后颈处渐渐有了温热的湿意,乔安山伸手摸了一把,手指上尽是鲜艳的红。 乔安山把五指紧紧地握在一起,从喉咙里逼出两声破碎的笑意,深邃的眼里孕满了痛苦之色。 醉酒再加上创伤,让他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他甚至记不得自己的酒店,也忘记了寻求帮助。 乔安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所民宿前,他看着从木栏里伸出来的玫瑰花枝,上面缀满了大朵的红色玫瑰。 民宿外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搭了一个台子,几家客人就围在各自的桌子边,聊天喝酒很是惬意。 乔安昏昏沉沉地走了进去,因为天色昏暗,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有一个小女孩从灯光亮堂的屋子里跑了出来,爬上板凳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朝屋里招手,笑得一脸灿烂:“哥哥你快出来啊,陪我看星星!” 这时屋里走出来了一位青年,他穿着驼色的针织外套,带了一顶渔夫帽,纤瘦的脖颈上系了一条纯白的丝巾。 他也朝着小女孩笑,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是如此的温柔。 乔安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中有一片静谧的玫瑰花海,目光所及的不远处有他最为思念的人。 他的胸腔起伏得越来越快,周身的血液却都仿佛凝固了,身体上残留的剧烈疼痛提醒着他,此为现实。 乔安山甚至没有半点怀疑自己是眼花了,或是认错了,他对简守足够熟悉,熟悉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 所以,只要一个身影,只要一个侧脸,他就能够知道哪个只是相似而哪个就是本人。 乔安山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哽咽,那真的是他的阿守啊,他想要冲过去将他紧紧地拥入怀里,简直想得发疯! 可是他却不敢上前一步,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心口的位置,想要抑制其中可怕的绞痛。 “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安山,我们好聚好散。” “你不用再勉强自己,我也不用活在愧疚里了。” 他终究还是胆怯了,他害怕简守根本不想要见到他,不然怎么会一直都不回国呢。 他害怕走上前去看到简守冰冷又嫌恶的眼神,那将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千倍,乔安山不过是一个懦夫。 他不能上去,可有人却是唾手可得,坐在椅子上的安德利走近简守,然后低下了头。 安德利用手指轻轻挑开了简守脖子上的丝巾,伤口愈合得很好,就是疤痕无法消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这么美好的人,连脖子也应该完美无瑕。 他是简的主治医生,当初他伤得很重,是他第一时间要求气管切开取出子弹,才救回了一条命。 只是自此之后简守就很少开口说话了,声带受损让他的发音听上去沙哑异常。 但是简守已经很是感激了,他救下了小女孩而自己也捡回来一条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对安德利尤为感激,当初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是安德利看他可怜,才会每日帮他送来流食,请来护工专门照料他。 就连这所民宿也是在安德利的帮助下,才开办起来的,不是不想回国,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而是在这里才会有人需要他。 “谢谢。”安德利听到简守的道谢,仔细地帮他掩上了丝巾。 凑他耳边温柔地说:“简,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对我感到负担了,你救了我们国家的孩子还收养了她,是我很感动想要和你成为朋友。” 他们靠得这样近,在乔安山的眼中,这两个人就像在接吻,好一幅甜蜜深情的画面。 乔安山恨恨地盯着陌生男人的背影,几乎目呲欲裂,他想要杀了那个人! 可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的阿守不愿意回国回到他的身边,他的阿守现在离开了他活得很好。 原本就受了伤的男人仿佛瞬间就苍老了二十岁,他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步向外退出,脚底在石板路上摩擦出了不舍的声响。 乔安山扶着墙蹲坐下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终于在下一秒痛哭流涕! 悲痛欲绝地呜咽声听上去可怜又可悲,他再也经不起一丝伪装,知道简守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就想要放肆地哭出来,不用再顾忌任何人的把压抑在心中所有磨难都哭个一干二净。 在他们都说简守死了的时候,他可以装作毫无波动,在他们劝慰他的时候,他可以装作已然死心。 他可以戴上一副他们想要的面具活下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有多痛苦,有多委屈,有多么的生不如死。 “啊啊啊!” 他拼命地捶打着这条用疼痛来寻求关注的左腿,这几个月它总是复发,每一次乔安山都想直接把它砍断。 有一种疼痛会在无人关注的时候愈加深邃刻骨,它会提醒你,你到底有多么的孤独和可怜。 就是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时刻,一只素净的手伸了过来,手中拿着素白的纸巾,乔安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的阿守背光而立,身后有一团暖黄的光晕,就好像是一只坠落尘网精灵,乔安山看入了迷,眼泪依旧不断地从眼角滚落。 简守低垂着眼帘看着这个许久不见的男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脸上尽是委屈和茫然,哭得像个孩子的乔安山。 那张俊逸的脸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两颊下凹,还和着满脸泪水,简守看得心中一疼, 蹲了下来用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又轻又柔。 乔安山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这样的熟悉的对待就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乔安山急促地喘息了两声,眼中顿时光芒大盛,他一把抓住简守的手腕:“阿守” 简守吃痛,想抽出手去,却被乔安山一把拉了过来,宽大的手掌按在简守的后脑勺上,手指不停地磨蹭着那柔软的发丝。 他还在哭,只是将哭声都压进了喉咙里,就像一只绝境中的狼崽,在低低地嘶吼。 乔安山的额头用力抵着简守的额头,感受着对方的真实存在,一字一句地说:“阿守,我刚刚就在发誓,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就一定会抓住你,不再让你逃跑” 他的目光就如一把利刃,又快又准地扎入简守心脏:“我要你生陪在我的身边,死葬在我的坟中!” 乔安山这短短的两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是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吐词并不清楚,却又不停地想要宣誓主权。 简守这才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有那不可忽略的血腥味。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乔安山说完这句话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拉着他的手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简守去扶他无力垂下的的头颅,才感受到了满手的湿意。 有些血液已经黏糊成了干涸的血块,后背的衣衫也被完全染红,看上去可怜而惨烈。 简守眼尾低掩的弧度,透露出脆弱的无奈,他浴血而来,不就仗着他会心疼么。 不就仗着,他爱他么。 乔安山成功了,简守都快心疼死了,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思念、会模糊爱意。 哪曾想,只要那个人一出现在你的面前,一切盔甲都将化为乌有,打断了他自欺欺人的美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不被爱的第三者 24(番外下)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给足了温暖的抚慰。 乔安山心里有事,是从梦中直接惊醒过来的,大脑突兀的眩晕感让他闷哼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上缠了绷带。 所以昨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他慌忙环顾了四周,房间里根本没有简守的身影,巨大的恐慌又向他袭来。 乔安山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朝外边跑去,差点和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撞成一团。 安德利一把扶住了站立不稳的乔安山:“你要干嘛?” 乔安山一把挥开了安德利的手,他想起了这个男人,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不善:“滚开,我要去找简守!” “简?你是他的什么人?” 安德利也没有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的粗鲁而生气。 他只是很好奇他的身份,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简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才会选择留在土耳其的。 乔安山以为他是在挑衅,一把提起了安德利的领子:“我是简守的爱人,他是我一个人的!” 带着警告的意味,“你最好离他远点。” 安德利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语气甚为平静:“可我只知道简死里逃生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爱人来救他;他躺在医院里不得动弹时,却没有什么所谓的爱人来照料他;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爱人来找他。” 乔安山喘着粗气,他无法反驳这个人每一句话,他没有在简守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看着这个男人因为缺氧而涨红了脸,最后颓败地放开了手:“我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情。” 安德利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昨天晚上看着简背着这个男人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他身上的血迹吓住,倒是被简那满脸的心疼和焦急给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中,简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直都那么的温和淡然,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简只在乎这个人,才会因为他表露出不同的情绪来。 安德利终于缓缓地开了口:“简差点就死在了去年那场恐怖袭击里,他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中弹。” 他顿了顿像是在感叹,“简是一个善良的人。” 乔安山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刺进了手心的皮肤,他知道他的阿守有多么的善良。 “我是简的主治医生,那颗子弹割破了气管,但是错开了大动脉,手术虽然凶险但到底是成功了,只不过” 安德利看了一眼极力隐忍的乔安山,“只不过简的嗓音不能恢复如初了,现在的他很少说话。” 怪不得阿守昨晚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乔安山难过得不能自已,当时的阿守该有多痛,该有多么无助,他竟然还会以为阿守一直生活得很好。 安德利每说一句,乔安山就经历一次锥心之痛,可他必需得接着听下去:“然后呢?” “然后?” 安德利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然后简出院后就收养了这个失去了家人的女孩儿,明明当时他自己都无法照顾好自己。” 安德利必须得承认自己被简所吸引了,所以才会选择帮助他:“之后简开了一家民宿,生活才渐渐变好了起来,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国家” 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乔安山的脖子,可他偏偏又要问出来,于是嗓音变得又沙又哑:“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没有地方可去,不会有人期望他还活着。” 安德利定定地看着这个让简心神大乱的男人,“你会希望他活着吗?” 乔安山再也忍不住地冲了出去,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简守还活着了,没有人懂得他有多爱简守。 他会对简守承诺,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会让他难过让他受伤,他会给他安全感给他快乐,他还要告诉他,他爱他。 青年站在玫瑰花丛中,酒红色的花朵衬在他素雅的身畔,有一种违和又奇异的美感。 他听到声响后转过头来,清秀的眉目上点缀了太阳的余光,脖子上的丝巾一角随风起伏,美好得不太真实。 乔安山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赤.裸的脚掌踩在石子利刺上也在所不惜,他终于将简守拥入了怀中,一如拥抱了整个世界。 简守安静地靠着他,周身都充斥着玫瑰花香和乔安山身上熟悉的气息。 乔安山把头埋在简守的肩膀上,简守渐渐就感觉到了衣领的湿润,他甚至听到了乔安山压抑的哽咽声。 他想让他别哭,可是又想起自己难听的嗓音来,最终只有闭口不言。 乔安山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再将他抱紧了几分:“阿守,我很高兴你能活着,高兴得哭了,高兴得要疯了。” 简守的心中一跳,接下来乔安山说出来的话,是他一直以来所不敢奢望的。 “阿守,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是我不敢来土耳其,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 “我就一直等啊等,等到不想活下去了,我的世界要是没有了你,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来土耳其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是自己也遇上一次恐怖袭击就好了,那么我对我母亲的愧疚就会少一点点。” 简守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乔安山身侧的衣服。 乔安山伸出手捧住了简守的脸颊,在他的眼中去寻找自己的身影:“阿守,以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不该欺你瞒你,我不该不告诉你” “我很爱你。” 他低头吻上那张梦寐以求的嘴唇,柔软甜美得就像是一朵诱人的玫瑰花,还带着晨曦的露汁。 简守的心脏缓缓地安静了下来,一次跳动却能溅起一层涟漪,他分明闭着眼睛,眼泪却顺着眼角默默地流了下来。 人啊,大概要经历一次死亡,才能看清一些事物,才能看懂自己的人生,才能明白错过有多么的无奈,而拥有有多么的美好。 简守环住了乔安山的腰,微微踮起脚尖迎合了上去,唇瓣张开的弧度是最深情的回应。 乔安山仿佛受到了鼓舞,他用拇指擦去简守眼角的泪,舌尖划过简守口中的每一寸角落,他的爱人啊,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现实残酷,但幸好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 、、、、、、、、、、、、、、、 安德利给乔安山后脑勺换药的时候,简守就一直坐在床边陪着他。 因为乔安山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小女孩詹雅站在屋子外扒拉着门框,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乔安山。 简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詹雅就一溜儿烟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简守的腰。 乔安山皱了皱眉,他很吃醋,可是又不敢说出什么来,怕惹得简守不快。 “嘶”乔安山瞪大了眼睛装可怜,“阿守,我的头好疼啊。” 这种方法果然奏效,简守立马朝乔安山靠近了几分,还担心地问着安德利:“难道又出血了吗?” 安德利默不做声地摇了摇头,手下的力度反而加重了几分,乔安山这次却忍了下来。 他只是深清地看着简守靠近的面容,然后凑上去亲吻了一下简守的唇瓣,柔软的触碰带着珍惜的意味。 简守没有想到乔安山会突然在别人面前亲他,嗔怪地瞪了一眼乔安山,这还有小孩儿呢! 乔安山看着他发红的脸颊和耳垂,笑得异常满足,他的阿守总是容易这么害羞,可爱得让人不忍再逗弄他。 简守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眼里多了一分宠溺的意味,现在的乔安山真像一个讨关注的小孩子。 乔安山专注地打量着简守的俊秀的眉目,手指就不自觉地触碰了上去,轻轻地描绘着,他的眼中充满了爱意和一些来不及诉说悲苦。 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再计较过去已经毫无意义了,往后他会和阿守好好过。 夜晚的时候,乔安山和简守躺在了一张床上。 简守本来怕自己睡觉不安分会碰到乔安山的伤口,想让他自己睡,结果到底是拗不过乔安山,被他抱进了怀里,后背就贴着温暖的胸膛。 床头留了一盏小小的台灯,柔和的灯光刚好打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自从再次相遇后,乔安山就恨不得时刻将简守抱着,只要一秒没有见着就会开始莫名的害怕惶恐,他把下巴搁在简守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擦了两下,幸好你还在。 乔安山在简守的耳旁吐出热气:“阿守,我怕你会觉得束缚,但是我真的忍不了看不见你,以后你就让我默默地跟在你身后好不好?” “你不想与我说话,那我就闭口不言,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再跟远一点。” 乔安山魇足地蹭了蹭简守柔软的发丝:“我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可现在抱着你,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工作我也辞了,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回国也好留在这里也好,我都陪着。” 简守摸着乔安山环在他腰前的手,的确瘦了很多指骨愈加的分明,简守知道他在不安。 于是转过身来,安抚性地吻了吻乔安山的嘴唇,他不希望乔安山因为自己而迷失了自我。 这段时间里乔安山对他说了很多在以前都不可能听到的话,心中不可谓不震撼。 他才晓得乔安山也很爱他,简守眼含秋水地望着乔安山,再亲了亲他。 乔安山怔怔地被简守主动吻了两次,他以为阿守心里还是责怪他的,不想与他亲近。 心中磅礴的情愫一涌而上,乔安山翻身而起将简守压在了身下,他的表情显得异常的激动:“阿守,你还爱我是吗?” 简守看着他急切想要寻求答案的模样,心中一软,点了点说:“我爱你。” 沙哑的嗓音让简守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眼帘,但乔安山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乔安山怜惜的目光落在简守的脖子上,轻声地询问:“阿守,我可以看看吗?” 简守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乔安山就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根纯白的丝巾,让那狰狞的伤痕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疤痕几乎贯穿了简守的侧颈,不用想象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凶险,而简守有多么的疼他差点就是因为这个而失去了阿守。 乔安山死死地盯着它,失去了言语。 简守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是嫌弃了,结果刚刚抬眼就看到了乔安山那双赤红的眼睛,一滴眼泪恰好滴在了简守的眼皮上。 那滚烫的温度,几乎在瞬间就灼烧了他的心。 乔安山低下头颅,虔诚万分地吻上了伤疤,细细的亲吻渐渐变成了暧.昧的吮.吸。 乔安山的唇顺着简守脖子仰起的弧度,滑到了锁骨上,他短暂地停顿了片刻:“阿守,我想要你。” 这个时候,所有的心疼,所有的难过,都无法细细言说,我只是想要将你拥在怀里,亲吻你、抚摸你、占有你。 简守懂得,于是伸出双臂,环上了乔安山的脖子,将他再次拉近。 你如果疼我惜我爱我,我必为你倾尽所有。 这一世,我和你好好过。 、、、、、、、、、、、、、、、、 恭喜宿主,集齐一枚碎片。 三三,你回来了? 你在迷茫,你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标。 三三,那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 不,我告诉过你,遵循本源。 那么什么又是碎片呢?我又为什么要集齐它? 那是你目标,那也是你的愿望,只不过你忘记了。 三三,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相信我就是在相信你自己。因为我本来就是你创造出来,大人。 那么,帮我淡化这一世的情感吧,我们去下一个世界。 一股热流涌进了简守的心脏,温暖而美好、熟悉而亲昵,就像是它原本就属于这里,是简守将它带了回来。 他很喜欢这种感受,他把它叫做碎片的力量。 时间如水滴,滴入水中漾起了一层叠开的涟漪,下一个世界如期而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重生之黑化攻略 01 2017年12月24日,圣诞夜前夕。 过气半年的三线小明星简守参加了一个酒会。 他举着光可鉴人的红酒杯,透明的壁面映照出了他那张精妙绝伦的面容。 再加上那周身的清雅的气质,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言语,都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默默地打量他了,银白色的西装不是最新季的款式,说不定根本没有赞助商愿意给他提供礼服。 可这遭人嫌弃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偏偏衬得身段修长优美,肤色雪白诱人,渐渐的那些目光带上了欲.望。 简守的脸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跟凑过来的人虚与委蛇着,他的酒量并不好,所以虽然不太仗义,他都只是轻轻地抿一口。 想要看他出丑的人多了去了,他却不能任由自己放纵。 大明星看不起简守,小明星既看不起他又嫉妒他,然而就是这种人最喜欢使绊子,看着殷重把他踢了之后,就开始处处为难与他们毫无恩怨的简守。 这半年来简守吃了很多闷亏,他有时候会自嘲,离开了殷重的庇护他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是啊。 半年前他离开殷家大宅,虽然因为殷重的舍弃而难过,却没有失去作为演员的初心。 他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一定可以比在殷重的身边活得更自我。 可惜简守到底是太天真了,从一开始他就走错了路,他爬上了殷重的床这就是会一辈子跟随着他的污点。 作为被殷重厌弃的人,没有人愿意给他资源,没有人想因为他而惹殷重不快。 反而当初因为殷重而不敢打简守主意的人,现在却像蝗虫一般的涌了上来,势要分一杯羹,食一口骨血。 以前根本不会来打扰他的各种私人酒会,现在简守却是推都推不掉,成功地变为了一个养眼的花瓶。 上流圈子的下流事情远比想象的要更加混乱,一只肥大的手掌渐渐攀上了简守纤细的腰,在他的背后来回揉捏着。 徐总眯起餍足的三角眼,享受着手中劲道的感触。 对于这个尤物他以前不敢下手,现在却恨不得立即吃进嘴中,不知道殷重之前看上的人,在床上是有多么的风情万种。 但心中又是一阵不屑,殷重包了简守三年之久,他还以为有多么喜欢呢,可这不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简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酒杯,眼里孕育了黑色的情绪,他主动地凑到徐总的耳边,低声道:“徐总,我想上个厕所,可以吗?” 美人就在耳边气吐幽兰,徐总的心都酥了,却不打算放过他,直到和简守那双眼睛对视 一双原本灿如星子的双眸,现在却是镀满了寒冰,一边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勾去了一半的心神,一边又因为那骇人的温度直接愣住了。 简守却不再管他,放下酒杯走出了会场,到阳台上吹冷风。 纱质的窗帘,在风中起伏摇晃,简守将手肘枕在大理石上,垂目看着三楼之下的别墅风景。 “呵” 好吧,树木繁茂之处漆黑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简守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借着晕染的月光,只留了半张宛如谪仙脸颊,嘴角勾起的浅笑洒脱又迷人。 没有编辑多余的文案,一个月亮的图案再加上一句“今晚也要早点休息哦”,就发出了微博。 不过半分钟,就有了上百条回复—— 小守的萌兔砸:“啊啊啊啊啊我爱你,老公你终于记得微博密码啦!!!好帅啊啊啊啊啊激动激动激动” 简守全国粉丝后援会:“月色朦胧美好,比不上你的半分撩人,您也要早点休息呢,好梦爱心” 附上一张简守之前的写真图。 摘下一朵高岭之花:“我的天!不是我吹,这娱乐圈里,还有谁比得上我们受受的颜值!绝世诱受啊!” 梦回长安:回复摘下一朵高岭之花:“你们这些腐女能不能少点yy,简守纯直男好吧!请你马上删掉这条评论。” 简守不娶我就不换昵称:“不行了,我死了,皮卡丘的十万伏特都没你会电人啊宝宝!求你读读我们私信好嘛亲亲” 给你比个丁丁:“我路人这人谁啊?不过长得是真的好看,你们粉丝好疯狂” 简守出道了四年,粉丝却并不多,不加注水的也就六七十万,还没有随便的一个网红多。 但是看着粉丝们的评论,简守依旧很开心,就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她们捧心状的可爱模样,这样的喜爱很纯粹,让他觉得熨帖。 他听话地去翻了翻私信,无非就是一些表白的话,当然还有一些不好听的话—— “这脸只敢露半张,不会是整的吧?” “著名三线配角明星啊!你敢不敢接一个主角” 高小浠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轻蔑万分地看着简守刷手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被哥哥所厌弃。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高小浠心中的嫉恨却没有半点消散,简守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它给撕毁了。 高小浠心中阴毒的思绪疯狂地蔓延着,再忍忍,等会儿就好了,一切就会结束了 终是收敛满脸恶意的表情,高小浠高傲地扬起下巴,叫了一声简守的名字:“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人家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偷懒的。” 简守缓缓地转过身来:“并不是你请我来的,未免也管得太宽。” 从最初到现在,简守都没有因为高小浠是殷重的弟弟,而对他有所迁就忍让。 就是这副清高的模样更让高小浠厌恶,不过是一个下三滥的戏子而已,他偏偏要亲手折断他的风骨! 简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高小浠,觉得他人前人后两副模样,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狗,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人心术不正。 高小浠啧了一声:“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脾气倒还不小。” 顺便将手中的一杯酒递给了简守,“喏,碰个杯。” 简守不是没有戒备,将酒杯接过来后就迟迟没了动静,他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 高小浠斜了他一眼,收回手喝了一口酒:“怎么,不愿意和我碰杯就算了,还不给面子陪酒啊?” 简守扫了一眼周围,抿了抿嘴角,大不了喝下之后就装醉溜了。 于是抬起手和高小浠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就爽快地仰头喝了下去,红色的葡萄酒顺着杯口流入了喉中,有一丝丝的甘甜的回味。 高小浠一直咬着后牙,直到看着简守将酒全部喝完后,才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简守将酒杯放在了大理石上:“酒也喝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好像有点醉” “哦,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吧,还能自己走回去么?” 高小浠的话中带着不可忽视的笑意,“要不我帮帮你吧~” 简守摇了摇发昏的脑袋,虚着眼睛看着高小浠的笑,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你什么意思?” 高小浠却突然发狠,一把掐住了简守的脖子,将他往后按:“简守,你知道哥哥是为什么不要你了吗?” 简守的整条背都悬在半空中,他用伸手去掰高小浠的手指,却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然在酒中下药?!” 高小浠看他不接话,倒也是不着急,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跟哥哥说我不喜欢你,我想要让你滚!” 简守喘不过气来,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耳朵却是将高小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因为高小浠不喜欢,所以就将同床共枕三年的人所抛弃吗? 他从来都知道殷重宠高小浠,现在才晓得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比不上高小浠的一句话。 高小浠很满意看到简守痛苦的模样,一双眼睛散发出奇异的亮光:“哥哥喜欢的是我,你不过是他缓解寂寞一个替代品了而已!我要你消失你就得消失!” 高小浠已然癫狂,他恨简守,四年前殷重将年仅十七岁的他送出国。 他独自在异国他乡思念成狂的时候,殷重却转眼就和简守好上了! 说什么要保护他,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个累赘,而简守,他又凭什么能陪在殷重身边整整三年!?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简守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 可见,他有多么该死,高小浠恨恨地盯着简守。 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你说你就这样死了,哥哥会不会有半分的难过呢?” 简守突然勾了一下嘴角,讽刺的表情也无法掩饰那凄美的模样,他艰难地用着气音道:“不会他喜欢的不是你么。” 高小浠听后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算你有自知之明!可是,我还是想要你去死呢!” 高小浠是个极度记仇的人,简守自己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殷重在私下里帮过简守多少次,所以明明已经将人赶走了,为什么又要做出这副模样来惹他生气呢? 高小浠阴沉了脸色,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来试一试殷重的底线吧,这样你去死也是值得的了。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从阴影中走出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全身瘫软的简守。 高小浠朝冷声吩咐道:“把他送到四楼的s室,你们就可以滚了。” 两个壮汉整齐恭敬地朝他点了一下头,毫不费力地拽着简守向隐秘的楼梯通道走去。 高小浠目送着他们离开,打了一个电话:“人给你们送来了,随便你们怎么玩,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简守费力地转头看了一眼高小浠,他将永远记得高小浠那个冰冷怨毒得宛如蛇蝎的眼神。 这也是简守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重生之黑化攻略 02 高小浠疯狂, 但尚且保留了一丝理智。 毕竟是杀.人的事情, 他不会笨到让自己留下马脚。 跟他们通话的时候用了变音, 他这边的人是高家没落后, 专门给他留下保护他的,自然也不会将他出卖。 那群人身后都有很大背景, 玩.死的人不在少数, 殷家才刚刚通过zg公司洗白,而殷重为了洗白付出了多少心血高小浠也了解, 所以他有足够的底气断定,殷重不会因为一个简守而对这些人动手。 啊这么想着, 突然就浑身轻松了呢 高小浠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到简守生不如.死的模样,要不要叫他们录下来发给他? 殷重的小号将简守的微博设置成了特别关注, 因为只有这一个关注,所以微博一提醒的时候,殷重就知道是简守发微博了。 一张简单的照片, 没有经过任何p图和滤镜, 偏偏衬得简守更加清丽脱俗,仿佛要乘月而去。 殷重习惯性的先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再去浏览评论,手指滑过一条评论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 给那个叫“摘下一朵高岭之花”的人点了个赞,古雕刻画般的侧脸依旧是一副严肃之色。 简守喝下的药还有肌肉松弛的作用,被人扔上床之后连翻身都做不到。 梁泽、张继和周勋说说笑笑走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简守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模样, 忽然有了一瞬间奇异的安静。 穿着银色西装的青年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 就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奠。 简守闭着眼睛,宛如蒲扇的睫羽不安的颤动着,白晢如雪的脸颊上晕开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纤长的四肢让人想尽快扒下他的衣服亵.玩一番。 周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打破这短暂的入迷:“我去,今天我们赚到了啊!我还没有上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张继已经忍不住地跳坐到了床上,手指用力地磨蹭了两下那形状姣好的唇瓣,使其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梁泽并不喜欢男人,可是在看到这样的简守后,他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欲.望。 可是这种程度还不够啊,梁泽天生就有一种施.虐欲,他打开衣柜提出了一个箱子,那是满满的一箱施.虐的道具。 周勋看他突然起了兴致,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你得等我们玩够了再下手啊,我可不想.操一具尸.体。” 张继一边解简守的衣服,一边附和道:“勋子说得对,反正这人活不到明天早上,等会儿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将衣服一层一层地剥开来,就像是在拆开一件完美的礼物,瓷白的肌肤逐渐展现在三个男人的面前。 张继的手有点抖,无法自拔地抚.摸上了简守的身体,触感比上等的羊脂玉还要光滑,旁边的周勋咽了一口口水,他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什么人让他看看就石更了。 周勋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目光却是稳当地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 如果完好无缺的肌肤上,沾染了鲜艳的血色,那么该有多么的美啊,舌.尖舔了舔嘴角,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简守很快就全身赤.裸了,虽然没有半点力气,他依旧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来,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浓雾,让他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身体上陌生的触碰也让他感到惊恐和害怕,混沌的大脑隐约告诉他,自己正要经历的恐怖事情。 凡是涉足娱乐.圈,就应该要懂得这里的水有多深,没有背景的人努力寻找着靠山,尚有能力的人拼命地打拼。 吃人的漩涡里有无上的荣耀,也能让人越陷越深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但是人总会有侥幸心理,简守未曾想到自己会沦落至此。 不可以简守伸长了宛如天鹅一般美丽的脖颈,拼命地向床沿爬去,手指抓过纯白的被单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他的力气小得可怜。 这种在其他人眼中引颈就戮的行为,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兽.欲,张继抓着简守粉色的脚踝,轻而易举地将他拖了回来,俯身而上 这是一场盛宴、这是一场屠.戮。 被封印的精灵许下愿望,祈盼能有人来救出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变得绝望、他开始怨恨,半张的红唇之下是不甘的悲吟。 谁说这世上没有三.六.九等,在这三个男人的眼中,甚至没有把简守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简守被人抓着头发死死地按住,半张脸深陷在枕头里,露出的半边嘴角全是自己咬出的血印,血迹顺着下巴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白净的床上,绽放出最为妖异的花朵。 周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里露出了嗜血的光芒,玩具在弄坏之前一定要物尽其用,他会成为他最好的试验品。 天使终究被折断了翅膀,深可见骨的伤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疼痛,简守悲哀地瞪大了充血的眼睛,里面有滂沱的恨意。 他恨高小浠和这三个男人,恨不得抽其.筋剥其.皮、饮其.血食其.肉。 他还恨殷重和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爬.上殷重的床,如果没有为了殷重而放弃到手的资源,如果如果没有爱上殷重。 高小浠的话不停地回荡在耳边,他简守不过是一个殷重空虚之余的替代品,可他和高小浠没有半分相似,为什么就找上了他呢? 带血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一把镰刀,将灵魂和肉体分离,痛到极致,恨也极致。 在这个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轰轰烈烈地死,平平无奇地死,也有一些人死得窝囊凄惨。 简守被淹死在浴缸里,他的鲜血流尽在水里,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皮肤,手臂甚至被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只有那一张被血色衬得妖异美艳的脸,闭上眼睛后就像只是熟睡了一般。 仿佛你如果轻轻唤他,他还能睁开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冲你轻轻一笑。 然后噙着舌尖的血液,赤.身裸.体地从水中站立起来,踏着优雅的步伐朝你走来。 他张开了双臂求你抱抱他,于是就在你将他拥入怀里的那一刻,锋芒毕露的刀刃就捅进了你的心脏! 殷重从梦中猛然惊醒,床头的智能感应灯光缓缓亮起,他本能地抹了一把脸,获得满手的冷汗。 他皱着眉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过凌晨四点,窗外天都还没亮。 可是他心里慌得不行,手掌后知后觉地摸上胸膛,内里的脏器快速地跳动着,仿佛梦中那尖锐的绞痛还真实存在着。 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殷重拨通了林宇的电话。 声音低哑地命令道:“帮我查查昨天晚上简守多久回的公司宿舍。” 林宇从熟睡中被叫醒,却没有半点不好的情绪:“殷总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现在马上赶到公司宿舍。”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也担心简守会把那边的人盯上。 “暂时不用,你先问问那边的负责人。” 殷重总不能说他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然后就担心得不行吧。 挂断电话后不过一分钟,林宇就重新拨打了回来:“殷总简守还没有回宿舍。” 殷重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语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马上给我查!” “是!” 林宇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当初殷总赶走简守,就是怕简守继续待在他身边会被那边的人盯上,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出事了! 殷重立马从床上起来,找衣服换上,直接拨通了简守的电话,这个半年后都熟记于心的号码。 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 2017年12月25日,凌晨三时四十五分,演员简守自.杀身.亡。 这样的通稿在25日一早,就在网络上满天飞,后来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始大面积删帖,只留下简守的粉丝炸开了锅。 有美人兮姓简名守:“卧槽,怎么可能!?编料的死.妈!我家宝宝昨天晚上才刚发了微博,今天就被你们写死了?” 专注自家蒸煮的小可爱:“简守简守简守,老公你快出来说句话啊!别吓我们啊泪泪泪” 冬天来了胖十斤:“zg官方微博zg官方微博zg官方微博,智.障公司!!!平时放养你家艺人不帮简守接资源就算了,现在还要任由谣言满天飞吗!” 简守全国粉丝后援会:“我们正在积极和经纪人取得联系,请大家切勿听信谣言,假的终究不能成真。” 高小浠冷眼刷着网络上的相关内容,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明明他安排的通稿内容是简守x.d过量,p.c而死。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不痛不痒的自.杀?!他不仅要简守死,还要他死后受万人唾.弃。 “去打电话问问现在哥哥在哪?我马上去找他。” 站在旁边高威点了下头,立马按吩咐去做事了,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害怕自家少爷会惹怒殷重。 虽然殷重好像并不在乎那个小明星,但是这次少爷确实做得太冒险了。 殷重这几年来一直在洗白殷家,收敛了不少年轻时的脾气,但到底是个狠角色,骨子里是有血性的。 “少爷,殷总现在在殷家私人医院的太平间里。” 高小浠蓦地转头瞪着他,所以通稿都是被殷重给压下来了:“他在那里待了多久了?” 高威垂下头:“那边的人说是凌晨四点就到了。” “哗啦啦!” 高小浠突然发疯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几扫落在地,“还说不喜欢,还说不在乎,都是骗子!” 、、、、、、、、、、、、、、、、 25日上午八点三十分,殷家私人医院里。 一排保镖守在太平间门外,房间里只有殷重一人,还有一具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有惨白的白炽灯光,一如简守身上惨白泛青的肤色。 他的上布满了出血的咬.痕,紫红的掐痕,和大面积的烫伤,大腿内侧更是惨不忍睹,全是锐器留下的划痕。 刚刚医生才从简守体内取出了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体,带出了大量的积血和白色的残留物。 不用想象就能猜到当时的场面有多么的惨烈,简守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医生说他是溺亡再加上失血过多,这是很痛苦的死法,一点点感受着身体内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地窒息。 殷重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僵立了四个小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简守一秒。 年轻时的殷重早已见惯枪林弹雨,残.肢断.臂,有人哀嚎着在他面前死去,有人痛哭着在他面前死去,他们求饶他们下跪,他都不会有半点触动。 可是看着这样的简守,殷重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他呼吸不过来,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地流尽。 那一直精致耀眼的眉目,现在却失去了所有生机,原来会说会笑的嘴,现在也不会再张开半分。 殷重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痛苦,是在高炎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可是这次却是不同的,因为多了一份绝望。 年轻气盛的他在失去唯一的兄弟后,有了更为强大的求生欲,只要还剩一口气他都要活下来,杀.光所有企图杀.死他的人。 孤狼满身负伤,终于披荆斩棘地站上了山巅,他足够孤傲他足够强大,可是时间一久他便觉得寒冷。 本来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简守,突然向他注入了不曾奢望的温暖。 深陷在黑暗深渊里的男人,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星星点点的希望终究变成了燎原之火,简守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于是虽然失去了作为工具的价值,却没有被丢弃。 但是殷重自以为是的保护,只是亲手将简守推向了更为残忍的死.亡,也亲手斩断了自己唯一的希望,想要将触碰过阳光的人,再次锁进阴暗的角落里,那是极其残酷又不能被原谅的做法。 “你抱抱我吧,我好冷。” 恍惚之中,殷重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梦中的话,于是他弯腰将躺在床上简守抱进了怀里。 就算简守的四肢无力地下垂着无法回抱他,殷重也觉得无所谓了,一只手托着无法直立的颈部,他和他脸贴着脸。 他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我抱着就不会冷了。” 双眼里翻涌着滚烫的岩浆,“我会杀了他们。” 太平间外突然有了骚动,林宇挡在高小浠的面前不让他进门,高小浠红着眼睛道:“林哥,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陪着哥哥。” 林宇看着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丝毫动容,公事公办的道:“高少爷不好意思,殷总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去。” 高小浠握着拳头控制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不那么明显,既然不让我进去,那我总可把人喊出来吧。 一滴剔透的眼泪流了下来,高小浠带着哭音在外面喊道:“哥哥,哥哥,我是小浠啊,我很担心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殷重面无表情的听着门外的声音,指腹亲昵地磨蹭简守颈侧的皮肤,真的好冷啊,连想要安静地和他待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吗。 殷重最后吻了一次简守,然后将他放回床上,亲手给他遮上白布,永远地掩住了那张惹得世人神魂颠倒的容貌。 房门从里被打开,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脚步稳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高小浠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却觉得身体都被冻住了。 “来找我,有什么事?” “哥哥,我” 满腹的草稿突然就因为殷重的一个眼神儿卡住了,看不出他有任何悲伤的情绪,自己不是应该感到开心么? “既然没什么事就自己回去吧,我告诉过你这段时间不太平,少出来晃悠。” 殷重到底不可能不管他。 高小浠瞥了一眼房间中的白布,心中一喜,擦了擦眼睛乖巧道:“嗯嗯,就知道哥哥最关心我了,那我先走了哈” “嗯,去吧。” 在高小浠彻底离开后,殷重才对着林宇吩咐道:“限你两天之内给我查清楚,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林宇觉得浑身的血气都在往上涌,那个肃杀狠厉的殷重又回来了! 可悲的是,没有人在乎殷重爱不爱简守,也没有人在乎简守是否恨殷重。 他的死亡,轻如鸿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重生之黑化攻略 03 2013年盛夏, 刚从名牌艺校毕业的简守, 因为优异的专业成绩和外貌条件成功签约了zg公司, 成为了众多练习生中的一员。 刚出社会的简守就像是一根新生的竹笋, 又鲜嫩又小白充满了干劲,跑了好几个龙套也不慌,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可以取得成功。 可惜这幅容貌实在是太过招摇, 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有人看到他的潜力, 也有人对他生出歹念来。 一群人站在猎场外挑选着猎物,弓箭已拉满正蓄势待发, 如果能将一张白纸染上自己想要的颜色,那该是多么的激动人心啊。 助理王冲第一次给简守接了一个酒会, 简守第一次收到公司给的礼服还有些激动,他笑着问王冲:“王哥,这是什么酒会啊?有哪些演员和导演参加啊?” 王冲看着他期待的眼神, 有些不自然地说:“赞助商办的一个小酒会, 去的都是你们这种小演员,你也别看不起” “不会的王哥, 我很高兴能有这次机会,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诚恳,又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单纯。 可惜今天过后王冲有一瞬的沉默:“不用准备什么,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吧。” 简守之前没有参加过宴会, 所以不知道公司演员受邀参加宴会的正规流程, 但是到现场过后他才觉得这个酒会是否太过随意了。 虽然是在白金五星级大酒店, 但是会堂里总有一种鱼龙混杂的感觉,王冲说还有其他事处理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简守显得有些拘谨,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找谁搭搭话,于是只能傻傻地站着。 王冲在楼下给张解元打了个电话后就离开了,聪明的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而不是仅凭一腔热血盲目地往前冲,他希望简守能做个聪明的人。 张解元是m科技公司的副总裁,四五十岁的年龄也没有大腹便便,反而一直勤于健身,势要满足他的小情人们。 而简守就是他新看上的猎物,想要简守的人不少,但是王冲一直都没有松口,张解元知道他不过是在计量各方势力罢了。 辛亏m科技公司的招牌够大,还是zg娱乐的合作伙伴,王冲最终是卖了他一个面子,把人给他送来了。 张解元看着一个人默默站着简守,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意味,可真是好看啊。 小男生的皮肤白晢光滑,五官精致清雅,在美人众多的娱乐圈里,这份脱俗的容貌也绝对是上品了。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收了小费后,就朝简守走了过来:“您好先生,有一位先生邀您去a室,说是王冲先生安排的工作商讨。” 简守本来还有点怀疑,结果在听到王冲的名字后就立马相信了,笑着请服务员带路。 a室就是一个小小的包间,里面却五脏俱全,甚至还有k歌的设备。 简守走进去的时候先环视了一圈,结果并没有看到王冲,是还没有来吗? 张解元朝他招手:“来,小简快过来坐。” 简守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他认出来这个男人是m科技的张总:“张总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解元给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听说还没有正式出道?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啊?” 简守接过来却并没有立即喝:“嗯就先把练习生的技能都学好吧,我也不着急,那个王哥呢?” 张解元又避开了他的问题,指了指他手中的酒杯:“怎么不喝呢?是看不起张哥吗?” 简守看着他脸上虽然带笑,却觉得慎得慌:“不是,只是我的酒量有点不好,怕等下会出丑” 张解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这酒的度数很低,最多算是果酒,你怎么也要赏脸喝一杯吧。” 语气平静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没有任何经验的简守更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了,于是一口喝了下去。 因为喝的急还呛到了喉咙,简守难受地咳嗽了起来,巴掌大的脸顿时变得粉粉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浸出了泪花,看上去勾人得不行。 张解元再也忍不住了,他将手伸到简守的后背处,看似是在帮他缓解咳嗽,其实就是在不停地抚摸。 简守也终于肯定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愤愤:“张总这是想干什么?还请自重!” 张解元没想到他脾气还挺大:“呵,你不懂王冲的意思吗?跟我在一起之后会有接不完的资源,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简守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工作上的事情他都十分地信任王冲,还尊称他一声“王哥”。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将他出卖的就是王冲,顿时愤怒和难过复杂地交汇在了一起。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都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还请张总不要多做纠缠!” 简守说完这句话后就想走,却被张解元一把抓住了手腕。 张解元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不是没有手段的,想攀上他的人多了去了,不想和他发生关系也都低三下四地道歉。 偏偏只有简守这么不知好歹,竟然还敢对着他发脾气! 张解元也没了耐心,站起来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命令我,你今天就是不想做也晚了!” 简守毫无防备地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半张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在脑袋充愣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来,浑身上下都热得不行。 他想起了刚刚那杯张解元非要让他喝下去的酒,顿时如遭雷劈,那杯酒有问题! 张解元看他已经眼神迷离,心情又好了起来,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来:“你也别怕,做了我的人,以后想要什么有什么。” 男人的手掌迫不及待地摸上了简守的脸颊,恶心的触感令简守红了眼睛,于是想也没想就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砸向了张解元的头! 速度太快,张解元根本来不及躲避,酒瓶重重地落下,然后应声而碎。 张解元捂着头哀嚎了一声,失去平衡地朝身后的沙发上倒去,同时也就放开了锁住简守的手。 简守看着男人满头的鲜血,吓得发抖,可是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犹豫,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他就逃不掉了! 简守努力地克制身体内奇怪挠心感受,奋力向外跑去。 意识仿佛在被灼烧,他摇摇晃晃地跑到电梯口的时候,已经站不太稳了,泛红的指尖焦急地点着电梯按钮,他还不停地朝后望,生怕有人追上来了。 “你到底走不走。” 男人宛如古井回音般的声音叫回了简守模糊的神志。 他转过头来,如看到曙光一般冲进了电梯里:“快关门!快关门啊!” 殷重不动声色,只等着电梯自动把门关上,才从镜面里看到青年脱力般的靠在了镜壁。 青年的脸色红得不正常,再加上眼里迷离的神色,殷重就知道他吃了什么东西,淡淡地收回视线,没有惊讶也没有同情,蝼蚁而已不值得浪废半点心绪。 这世上有太多光鲜亮丽,也有太多的阴暗面。 不公平又如何,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强大。 简守咬烂了舌尖的肉,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扑上去了。 回到宿舍后,慌忙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整个人就躺了进去,连衣服都来不及脱。 简守无力地望着天花板,手指死死地扣在缸沿,今天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对未来的设想,也颠覆了他对人心的想象。 是不是只要给钱,他就会像商品一样被售卖出去。 而自己没有任何选择权,就连反抗都显得这么的微不足道,逃过了这一次,那么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眼里迸发出强烈的不甘来,凭什么?!他有能力肯吃苦,为什么还是会被出卖? 他将手指松开,身体向下滑去,迷茫和苦楚折磨着他,残酷的处境却让他无处可逃。 简守在冷水中沉溺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早上是被王冲给亲手提出来的。 “咳咳咳” 简守从水中滚出来,在地面上浸出一滩水迹。 他脸色苍白地趴在地上咳嗽,偏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身体孱弱得爬不起来,这副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王冲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昨天晚上竟然敢把张解元砸进了医院!我差点被你害死!” 简守也在发抖,被冷的,身体冷心也冷:“他想要上.我,我当然要反抗啊,王哥你待我不仁,我凭什么要以义相待!” 王冲提起他的衣领,一把将合同扔在了他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签了几年的约!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 他想用这个来恐吓他,简守冷笑了一声,愤恨地瞪着他:“所以你为什么要将我卖出去!我明明靠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想得天真!” 王冲一把松开简守的领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知道你的这副模样被多少人看上了吗?” 说着说着眼里就带了丝可笑的怜悯:“没有了张解元,还会有李解元王解元”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张解元,已经已经没有了任何出头的机会!等死五年还是违约金五百万,你选得起哪个!?” 简守的五指渐渐握成了拳头,他所憧憬的演艺之路,付出的所有努力,就这么毁了吗? “进了这个圈子,没背景的就要找好靠山,要不然一辈子都红不了,要不就等一个一举成名的机会,可是那个机会你可能到死都等不到!” 简守咬牙盯着王冲,他觉得他说的都是谬论,可又偏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不过短短一晚,那个朝气蓬勃、单纯如白纸的青年,就变为了一副深受打击的颓败模样。 王冲走后,简守大病了一场。 、、、、、、、、、、、、、、、、 殷家大宅,高小浠哭着闯入了书房。 “哥哥!他们说你要把我送走,一定是骗人的对不对?” 殷重挥退了林宇:“是的,你不是不想高考么,我直接将你送出国读大学,会是很好的大学,也会有人专门照顾你” 高小浠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可怜极了:“哥哥,你是不是嫌小浠麻烦,才要把小浠扔得远远的,你是不是不要小浠了?” 殷重看不得他哭,这一点高小浠拿捏得很是熟练。 果不其然,殷重就从椅子上站起,朝他走了过来:“怎么会,这是为了保护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拿出丝质手帕去帮他擦眼泪,高炎这个弟弟似乎总是长不大。 高小浠一把扑进了殷重的怀里,贪恋地环住他的腰:“我不要!四年前大哥离开了我,现在你也要离开我吗?” 高炎的死是殷重的软肋,平时谁都提不得,偏偏高小浠说出来却只能让他心疼。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高炎也不会死,高家也不会因此而没落,高小浠也不会变得无处可去,只能由他收留。 他把高小浠当成亲弟弟,不,是比亲弟弟更加地看重,他将他保护得很好,不让他看见这世间的残酷和污浊。 高小浠感受到殷重放在自己后背的力量,眼里的亮光一闪而逝,他太懂得如何在殷重这里寻求好处了。 但也懂得殷重除了把他当成弟弟,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思。 他想要得到殷重,想了整整四年,每分每秒都在想,满腔的喜欢得不到宣泄,渐渐就扭曲了心态,殷重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哥哥,你会一直喜欢小浠吗?会只喜欢小浠一个人吗?” 如幼崽般可怜的声音,让殷重感到不忍,到底还是太小了,去国外也害怕孤独,害怕被抛弃吧。 他摸了摸高小浠的头发:“放心,谁也比不上小浠,乖乖地在国外读完大学,然后我就接你回来。” 在殷重看不到的地方,高小浠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所以还是一定要将他送走吗? 最后在眼底留下了一丝阴狠,那么你可一定不能喜欢上其他人啊,不然我会杀掉他的,你一直不想让我手上沾血,可是为了得到你,这些事情不过尔尔。 高小浠的脸颊磨蹭了两下殷重的胸膛,闷闷道:“那好吧我会好好学习的,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殷重将他从怀中捞出来,将手帕递给了他:“怎么这么爱哭,去了那边记得保护自己,不习惯的地方就跟高威说。” 高小浠带着哭音道:“可我最不习惯的就是没有哥哥了” 哄走了高小浠,殷重再次将林宇招了进来。 林宇不由地感叹,书房重地,怕只有高小浠敢这么闯进来,然后还能活着出去的。 殷重坐下来,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是说钟老伯已经在金三角落脚,并且已经发展了一部分势力?” 林宇严肃道:“是的,据我们的探子来报,钟老伯怕是有东山再起的野心,等有了足够的实力,他也许就会实施报复了。” “呵...” 殷重冷笑了一声,何谈报复?当初黑.道三足鼎立,是他钟家非要一家独大,妄图铲除殷家和高家。 当年死了那么多人,钟老伯死了妻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失去了唯一的好兄弟! 那场争夺结束后,殷重才要立志洗白殷家,毕竟现在的世道,单单走黑路已经行不通了,他需要更加的强大,需要更好的伪装。 所以就是钟老伯来了他也不怕,这次他一定不会将钟老伯活着放走! 只不过钟老伯狡猾狠毒,一定会先从他身边重视的人下手,他需要将高小浠保护好。 高、殷两家世交,高家也为了保住殷家而没落至此,所以不管之后如何地争斗,他都一定要留下这高家唯一的血脉。 林宇看他沉思,便承诺道:“殷总你放心,只要高少爷一在e国落地,就会有我们的势力全方位地保护他,的确比待在国内安全多了。” 殷重跟钟老伯交过手,觉得不能小看了他,所以这事他一定要做两全的准备。 “去把公司还没有出道的人的履历给我调来。” 他需要找个掩人耳目的替身,让钟老伯误以为那才是他身边重视的人,从而降低对高小浠的威胁。 至于那个替身死了又怎样? 陌生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副好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重生之黑化攻略 04 zg娱乐不过才崛起几年的时间, 但是发展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总结, 那就是“豪”, 一个网剧就可以独自投资几个亿。 甚至还在寸土寸金的公司底下建了一个小型的现代影视基地。 简守被雪藏近半年了,这半年里不仅训练取消了、龙套没得跑, 而且连公司的基本工资都拿不到。 人不怕有穷的时候, 怕的是一眼望去,未来的日子都没有任何希望, 简守已经吃不起饭了。 他开始去跑公司基地里的后勤,一天五十元, 主要是能包盒饭。 这天正在拍一场男主角泳池落水的戏,男主嫌冷, 不愿意真身下水,可这又不是动作戏,就没有提前准备好替身, 现在经纪人正在和导演组谈条件, 气氛弄得很僵。 简守扛着个大板,气喘吁吁地往设备组那里走, 纤瘦的身材还没有板子大,简单的t恤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白得发光的皮肤。 导演刘安不耐烦地转眼,就看到了简守的身影, 顿时眼里一亮。 他忽略了喋喋不休的经纪人, 朝身旁的助理招了招手:“去, 把那个人叫过来。” 简守被叫过去的时候还一脸茫然,直到导演问他:“会游泳吗?” 他才点点头说:“会。” “好,但你要装作不会,做出溺水的样子。” 他并没有问他愿不愿意,因为他知道这种脸都不能露的场景,却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机会。 果不其然,简守急着答应了:“可以的!” 旁边的经纪人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因为这人的外形条件确实很好,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了刘安,于是转身回去安慰自家小祖宗了。 当红小鲜肉男主皱眉道:“这人哪冒出来的啊,能演好嘛?” 再看了一眼简守惊艳的容貌,“你去叫他一定不能露脸啊!” 简守很有表演天赋,也肯狠下心吃苦,重重跌入水中的时候甚至舍弃了用技巧去憋气,任凭窒息感四面八方地朝自己涌来。 然后就开始了情节中的拼命扑腾,他胡乱地挥动着四肢却依旧一点点向下坠落 他没有一句台词,也不能露脸,却偏偏只用肢体就演出了一种窒息的绝望感来,刘安在屏幕后看得很激动,这人的底子好到让人惊讶。 看到水里的人的确坚持不下去了才喊了“卡”,藏在水里的救护人员立即将脱力的简守从水中捞了起来。 殷重站在办公室里的落地窗旁,高定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古希腊的雕塑身上套了一件好看的战衣。 但周身的气质又像一把收入了鞘中古剑,看似沉静实则暗藏杀机。 他淡漠无波的双眼往下低垂着,视线落在了池边之人的身上,年轻的躯体湿漉漉地趴在地上,因为呛水而半天缓不过气来。 初春的天气还十分的冷,殷重能捕捉到他细微的颤抖。 现场没有一个人走过来给他递毛巾,甚至还被催促着离场,但是竟然一条过了吗? 刘安是一个喜欢磕细节的导演,殷重不懂演技,却对刘安的严格有所了解,看来并不是一个废柴。 他看着简守从地上爬起来,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跟没穿差不了多少。 纤细的腰肢大概两只手就能圈住,一张沾水的脸没有半点狼狈,反而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感。 简守似有所查地抬起头来,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眼尾的浅红好看得勾人。 殷重的食指和拇指磨蹭了一下,他第一次对漂亮的样貌,有了最为直观的感受。 但是因为单向透视玻璃的缘故,简守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又把头低下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得快点去换衣服,这种时候他还没有生病的资格。 殷重手中拿着的就是简守的简历,本来他唯一被选中的原因就是个孤儿,就算含冤而死也不会有人替他申冤,闹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来。 现在好了,他还长得足够好看,能降低其他人的疑心,毕竟这么多年来,殷重男女不沾,突然找了个情人也委实突兀。 简守本来打算回宿舍换衣服的,却有人突然跑过来说王冲找他,还说是很急的事。 简守心存芥蒂不想见到王冲,可是又别无他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王冲的办公室。 一进去就发现了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虽然是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但是身高和气度都太有存在感了,让他无法将其忽视。 王冲直接把一份合约递给了简守:“你先看看。” 王冲并没有多说什么,可简守就是觉得他的态度好了不少,没有了那种压迫感。 简守接过合约,越往后翻,脸色就越来越差,上面给的条件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旁人都会艳羡不已但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简守却只是觉得受辱,他想将合约直接撕碎了,这时一个声音横空而出,打断了他的动作:“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这低沉的声音竟然耳熟,简守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却又始终想不起来。 但是令简守惊讶的不是声音,而是这个男人的脸,zg娱乐总裁——殷重。 一个只出现在财经杂志里,被称为传奇赢家的人物,一个仅凭现在的简守,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人物。 他向他走来,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简守的心坎上。 他走近后,简守需得仰起头才能看全他的脸,刀削斧凿般的容颜就像是高山之巅的寒冰,让人心生向往又敬而远之。 他脱下外套,亲手盖在了简守的身上,顿时衣服内侧残留的体温和陌生的气味就包裹住了简守单薄的身体。 殷重只留了一句话:“你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 然后就离开了。 简守冰凉的手指抓在衣服的一角,慢慢加重了力道。 他不明白的是,高高在上的殷重为什么会找到低入尘埃的他到死都没能明白。 、、、、、、、、、、、、、、、、、 2017年,是简守和殷重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恰好是高小浠回来的时间。 殷重说明天要去机场接他弟弟的时候,简守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他放下毛巾,走过去勾住了殷重的脖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啊!” 殷重一把搂过他劲瘦的腰,吻了吻他撒娇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谴责:“你想知道些什么?” 说着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双双倒在了床上:“想听故事,就要给我报酬。” 简守的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亮弯弯,吐出了一口轻薄的热气:“他们都笑我傍上了一个大人物,却还依旧是个三线小明星。” “你说说要不是我一直推戏,天天陪着你,至于这么寒酸吗?” 殷重被他勾得浑身泛热,一只手掐住简守腰上的肉,将他往自己身上拉,真是个妖精! “嗯,我殷重的人哪能这么可怜,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手上速度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很快两个人就坦.诚相待了。 简守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抚摸在了殷重胸膛上那可怕的刀伤上,眼中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了。 他的语气温柔得如水中荡漾的粼粼月光:“你知道的,我不求其他的东西,我只想了解你的过去,然后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殷重的心跳突然加快,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最深处的灵魂,这个人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动。 殷重将手掌放在简守光滑白嫩的脸颊上,就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炙热的硕大沉入了简守的身体内,多年前的故事也倾注在了他的心间。 他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心上人,主动地承受着他给的所有,喉咙间吟出甜腻的喘息,他依赖他、他信任他、他也爱他。 第二天一早,简守就和殷重一起去了机场。 站在接机口的时候,简守还在揉着自己发酸发软的腰,一脸的苦色。 殷重还真的是说到做到,讲完一个故事就做了一次,早知道昨晚就少听点故事了。 殷重好笑地看了简守两眼,一把将他揽了过来:“怎么,还在不舒服吗?是谁昨晚一直喊还要听的?” 简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眼尾还有春光的余韵,无意间的一个小小举动都能撩得人心底痒痒。 殷重舍不得这样的简守被别人窥见,所以也乐得他少去拍戏。 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殷重按着简守的脑袋就吻了下去。 机场间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惊异的目光,这是殷重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真性情的举动,不知不觉间简守已经让他改变了很多。 简守倒是不怕什么,他只是惊讶殷重愿意这么做。 眨了眨扑闪的睫毛,闭上眼睛爽快地回吻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吻得难舍难分,俨然是两个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小情侣。 “啪嗒!” 高小浠松开了手中的行李杆,任凭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心情在一瞬间由百尺高空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四年啊,忍受了所有的寂寞,忍受了所有的思念,他激动得一晚上没有睡觉,他要在见面的第一刻就和哥哥来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现在他得到了什么呢? 殷重明明说过他才是最重要的,会等他回来的,为什么现在却跟别人在一起了呢?他还和他拥抱,他还和他亲吻 高小浠露出了个要哭的表情,眼里全是疯狂的嫉恨之色。 他会杀了他的,他保证。 、、、、、、、、、、、、、、 一切变动都来得那么的毫无预料,简守在大雨滂沱的日子被赶出了殷家大宅。 他的手里抓着一纸合约,里面全是补偿的条款。 多么庞大的财富啊,多么感人的恩赐啊,全部都压得简守喘不过气来。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身上,也将白纸黑字淋了个通透。 简守抹了一把僵硬的脸,脑海中浮现出了殷重那张冷漠无情的脸。 他坐在雕花木椅上望着站立的自己,却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扔出的合同如一片枯叶坠落在了简守的脚步。 然后在轻描淡写地说出绝情的话来:“我们结束了。” 简守蹲下去捡合同的动作瞬间就定住了,他看着这样殷重,既觉得他陌生至极,又觉得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 他终于知道了初见时为什么会耳熟殷重的声音,因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酒店的电梯里。 同样这冰冷的声音,同样这淡漠的眼神,他殷重从一开始就很看不起他。 可简守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他仰头盯着殷重,表情不甘得很可怜:“你说过喜欢我。” 殷重站起来,不再朝他施舍一个眼神:“因为我厌倦了。” 只留给了简守一个薄情的背影。 所以,人啊,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简守低笑了一声,清丽的眉目在风雨中更显冷冽,他撕碎了手中的一纸合约,看它们洋洋洒洒地化为乌有。 他离开的背影,就像是苍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飘摇不定却又很勇敢。 简守可以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一直难过、不要再想殷重,他应该把这次抛弃看做新的开始,他离开了殷重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最为惨烈的死亡。 所以怎么可能不恨呢?怎么能够不恨呢? 在受尽折磨后,终于死去的那一刻,他想要,重活一次 然后,杀了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重生之黑化攻略 05 梦中是欢.爱的情景, 赤.裸和炙.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 男人把着那双修长大.腿, 有力的五指在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了粉红的印记。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撞击的是身体、贯穿的是灵魂。 青年躺在柔软的床中就如陷入了泥沼中,每一次接纳就要向下沉溺一点, 他伸出双手带着哭腔道:“殷重你抱抱我, 我害怕。” 怕什么呢?怕你抽身而去,留我独自彷徨。 男人听话地俯下身体, 两人的交.合之处又深了几分,青年嫣红的眼尾终于浸出了一滴苦楚的眼泪。 但也总算被男人抱进了怀里, 紧贴的胸膛之下是鲜活的、为对方跳动的心脏。 男人带茧的手指抚去了他眼角的泪,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一直在这里, 哪都不去。” 可语气中渐渐的就带上了一丝蛊.惑的意味:“阿守,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呢?” “想”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倾听。 “2008年那场帮派之争从金湾码头一直交火到了南平街口,一刀捅在胸口, 我差点就死在了那里, 是高炎舍命救了我” 宽大的手掌覆在了简守的双眼上,带来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低哑的嗓音仿佛在嘲笑着简守的不自量力:“所以, 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而杀了高小浠呢?” “舍弃他就是忘恩负义,舍弃你却是轻而易举。” 简守一下子就崩溃了,滂沱的泪水决堤而出, 打湿了男人的手心。 他拼命地想要扒开那只手, 想要逃脱男人的钳制,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都只是越陷越深而已。 耳畔出现了其他陌生的声音,简守的四肢被绳子束缚着,他们在讨论应该如何玩.弄他。 然后殷重抽身离去,其他人一拥而上,彻底将他卷入了深渊下的地狱里,最后尸骨无存。 他们在他的身上驰骋,他们把他当成了玩具,他们说着下.流侮辱的话,折磨和疼痛灼烧他的所有神志。 他们碰了碰他残留的微弱鼻息,说出嘲讽和残忍的话来。 “殷重玩.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久了都还活着。” “但是他不要了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意识的深海里,寂静无波。 三三,原主重生的所有意义,就是复仇吗? 你又忘记了,你就是原主啊,欢迎来到新的世界我的大人。 一双宛如鬼魅的般的眼睛猛然睁开! 眼睛里可怖的血丝,顺着紧缩的瞳孔向四周蔓延,盛不住的眼泪统统滚落了下来。 可是他竟然看到了阳光。 僵硬的四肢渐渐找回了灵魂的注入感,简守伸出手挡住了眼前的阳光,实在是太过刺眼了。 纤白的五指在脸上投下了阴影,金色的光在指尖之上跳跃,简守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喘息声。 他突然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地跑入了狭小简陋的卫生间里。 边角残缺的镜中,是少年人的模样。 浅短的头发透着清爽的气息,精致的眼尾眉梢透着年轻时的张扬,双颊上还带了一点可爱的婴儿肥。 简守颤抖着摸了上去,指腹下鲜嫩的皮肤触感真实,那是他可又不全是是他。 他又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露出了一具完好无缺的身体,纤细的骨骼、漂亮的皮囊,上面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 微风拂过躯体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冷,而不是死亡时的五感尽失。 房间里的陈设分明是他还未去读大学时租赁的廉价房,脸上的光华也分明是还未经历任何打磨的稚嫩模样。 简守突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身体抖成了筛子,他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摸着摸着就触碰到了纵横的水迹。 他浸润在水里的眼睛,散发出了强烈而夺目的寒光。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浅笑,慢慢的,微笑变成了单纯良善的样子,眼睛里也收敛了所有的光芒,还有仇恨。 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变回了那个年少时的简守。 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在指缝中流失,然后再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擦去了自己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可是他们都不相信,那么就让复仇来证明吧。 2008年夏,简守重生在了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那时候的他刚刚收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没有人可以同他一起分享喜悦,但他仍然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认识殷重,如果说从现在开始,他不去读s大、不签约zg、不进娱乐圈,也许就会避免前世的灾难,一辈子平安顺遂。 可是,他真的能忘却前世的种种,真的能活得开心吗? 不,永远都不可能。 他被架在草垛之上,一把火无情地落下,仇恨已经将他灼烧得面目全非,他再也不可能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只晓得与他人为善的简守了, 他内心中磅礴的痛苦和恨意,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找到那些人,然后在自己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把他们都,拉下地狱! 金湾码头、南平街帮派之争? 哈哈哈哈哈,殷重,这一世换我来靠近你,换我来利用你,我会通过你接近高小浠,找到那三个根本看不清脸的男人。 所以,救你的人将会是我,而我偏偏也要高炎活着,高小浠在乎的东西,在乎高小浠的人。 我都要一样一样的,统统夺走。 、、、、、、、、、、、、、、 一声枪鸣,响彻了金湾码头。 殷重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有这么多的枪支器械,再强壮的身体、再厉害的作战技巧,都抵不过一颗子弹。 于是他立即下令:“撤,往南平街跑!高炎,快回来!” 高炎不甘心地扭断一个人的脖子,然后跳上了殷重的车:“就这么被他们追着打?!” 殷重猛地一踩油门,就朝对他们开枪的人冲了过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兄弟们手上都没有带枪。” “砰!” 的一声巨响,开枪的人没有打中目标,反而被撞死了。 钟家的人立马也上了车,追了出去,今天务必要铲除他们,不然等放虎归山后就更难了! 高炎弯下腰在车底翻,翻出来两把枪,扔了一把给殷重:“拿着,节约点用,没有补给的子弹。” 后面的车穷追不舍着,子弹不停地落在车身上,一个急转弯,玻璃就应声而碎,割花了殷重凌冽的侧脸。 高炎立即探出身去,对着后面开了两枪,驾驶室里的人立马爆.头而亡。 “后面还有几辆车跟着?” “还有两辆,你好好绕他们,等我把剩下都解决了。” 可是话刚刚说完,殷重的车就被打中了后轮胎,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在马路上划下醒目的刮痕。 高炎还在探出身子,俊雅的脸上此时全是嗜血的狠色。 殷重一把将高炎拉了回来:“先下车,往巷子里跑!” 巷子狭窄,钟家的车也开不进来,都只能下车追。 高炎和殷重一边跑一边往后开枪,好在枪法好,一瞄一个准。 但是手上的枪很快就没有子弹了,而后面还跟了七八个人,殷重和高炎对视了一眼,突然拐进左边的角落里。 踩着杂物堆,双双翻过了三米高的墙,跳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只不过缓了几秒钟,身后的人也互相帮助着翻了过来,藏在墙角的高炎一拳挥下,再锁住了对方的脖子。 趁着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殷重抢过了那把枪开始扫射! 他站在阴影里,却好像是尊贵的神祇,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子弹没入肌理,鲜血汹涌而出,等到所有人的子弹都用尽的时候,才是真正孤注一掷的时刻。 高炎屈膝跪在地上,他的腹部中弹,手掌按住伤口处却怎么都止不了血。 剩下的两个钟家人同样扔开了没有子弹的枪,从靴子里拿出刺刀,一起朝殷重冲了过来! 殷重面无惧色地迎了上去,多年来搏斗技巧让他稳操胜券,很快就解决了其中一个人。 但到底是大意了,一把刀突然变成了双刃的,冒着泠泠寒光朝殷重的胸口刺去。 高炎赤红了眼睛,挣扎着朝钟家人扑去,却忽然眼前一闪,一个白色的身影快过他,抱住了钟家人的腰将他往后拖。 就这么一点点的偏差,刀刃就只是划过了简守的手臂。 也是这么一点点的停顿,殷重反应过来,抓着钟家人的手,把刀刃送进了他的脖子里! “啊!” 简守尖叫了一声,松开手向后退去,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殷重,“你杀人了” 少年澄澈的眼中写满了害怕,仿佛他就只是不小心闯入了这场杀戮,在情急之下救了殷重,却又看到了殷重杀人的模样。 这让他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救了人还是杀了人。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吓得腿软,连转身逃跑都做不到。 殷重看着他,眼里的审视警惕渐渐变为了疑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是深夜,按道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少年仿佛还沉浸在血腥的恐惧之中,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今天该我上夜班,我听见有声音” 还有了一丝哭音,“你不要杀我。” 少年的眼睛很大,即使是在深夜里,殷重都能看见其中盈盈的水光,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他似乎吓到了他。 少年救了他,他又怎么会杀了他呢? 高炎突然难受地呻.吟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少年似乎又在瞬间忘了恐惧,他蹲到高炎的面前,担心焦急地查看他腹部的伤势。 高炎抓住简守想要触碰的手,不让他动作。 简守抬起眼,紧张地问道:“对不起,很痛吗?你流了很多血!我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高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于是就变成了两手相握。 “不能叫救护车!” 殷重手脚麻利地撕碎了身上的衬衣,一圈圈地缠上高炎的腰腹,帮他简易地止血。 “为什么?!”少年简直担心得不得了,这样下去是会死的啊! 殷重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们会找到我们,在医院杀死我们。” 少年惊吓地捂住了嘴巴,殷重这才看到了少年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高炎不想再吓到他了,于是温声道:“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能不能帮我们躲藏一下,一天就够了。” 这是简守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高炎,除开他脸上的血迹,竟然看起来温文尔雅。 少年还是犹豫彷徨了一阵子,他害怕、他恐惧,但到底是抵不过太善良了:“我家就在附近,我一个人住。” 他还是不太肯定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杀人灭口吧?” 殷重将高炎背了起来,简略地回答道:“不会,你带路。” 高炎嫌他语气不好,气息不太稳地又解释了一次:“不会的,你放心,我们只要待一天就好。” 少年老实的点了点头,准备带路,又突然转过身来指了指地上的人,指尖可怜兮兮的发抖:“可是他们该怎么办啊?” 高炎:“不用担心,过会儿就有人来替他们收尸了。” 少年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朝巷子里鞠了一躬,有些瑟瑟道:“对不起,打扰了!各位晚上别来找我啊” 高炎有点想笑,但又怕伤了少年的面子,于是憋住了。 殷重不由地觉得他太蠢,这么容易就相信了陌生人的话,还把一看就很危险的人带回了家。 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当你看惯了这世界的黑暗,就会对阳光变得敏感。 简守走在前面,沉下了脸色,眼里尽是冷漠的意味。 上一世,殷重的胸口受了那一刀,高炎扑过来阻止钟家人第二次下手,却被一刀捅穿了脖子。 殷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高炎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高炎还活着,殷重也没有受那一刀。 全部偏离轨迹的事情,却都按照简守的计划发展着。 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眼尾挑起无限萧瑟的风光,这才只是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重生之黑化攻略 06 少年租住的地方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单位楼, 楼道里连灯都没有。 老年机的电筒里散发出微弱的亮光, 简守一边提醒他们小心看路, 一边不停地弯腰捡垃圾。 这种出租楼不会请专门的清洁工打扫卫生, 一般都是自家门前雪自家扫,可是楼道里的垃圾就没有人管了。 纸巾、烟头、宠物粪便久而久之就堆积成山。 但是会有老年人闲不住出来颤颤巍巍地打扫, 这时简守就养成了随手捡垃圾的习惯。 “快点!” 殷重不耐烦地催促道, 高炎体内的子弹必须立马取出来。 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就小跑着上楼了, 期间还差点被绊倒。 高炎嗓子干哑地提醒道:“慢点,别摔着了。” 少年这般年龄, 让他想起了自家冒冒失失的弟弟。 房间是那种很老式的木板门,简守打开的时候还发出颇有年代感的“嘎吱”声。 屋里的灯光也不太亮堂, 按下开关后过了三四秒才彻底亮起,从房间里摆设来看,少年生活得拮据。 前世的简守半个月之前就离开了这里, 带上录取通知书去了s市后, 他才知道房东因为急着出手这个房子,没有进行定期的检修就租给了下一家, 导致一家三口丧生火海。 殷重扶着高炎躺在客厅里的木质长椅上,简守连忙在他颈后放了两个软枕:“需要去卧室躺着吗?” 殷重吩咐道:“不用,床太软了,你去把酒精和刀拿来。” “我家没有酒精刀就只是水果刀。” 少年的表情有些懊恼, “要不我现在出去买吧!” 钟家的人应该正在找他们, 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 高炎委婉道:“这么晚也都关门了,没关系,你把最锋利的水果刀拿来,再帮我拿个打火机来吧。” 少年点点头就跑进了厨房,殷重从他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你觉得可信?” 高炎沉默了两秒,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陌生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命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是这个白衣少年的出现,就像是一朵纯白的雪花浸润在了伤口上,轻飘飘的却又很止痛,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和殷重今晚估计就九死一生了。 “你今晚守着他一点吧,别让他报警了也别再吓他了。” 撕开被血迹黏住的衣服,殷重熟练地为他处理着伤口,“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简守拿着东西过来的时候,高炎血肉模糊的伤口正露了出来,拇指大的洞里还小股小股地往外冒血。 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枪伤,一双眼睛瞪大又大又圆,里面写满了震惊和担心。 殷重从他手中接过刀子和打火机,用刀刃在自己的指腹上割了一条伤口,他在试下手的力度,这刀还是不够快,必须再加点力道。 橘黄的火苗舔.舐着刀口,殷重眼里的神色愈加肃穆,处理伤口这种事情他没有少做,但为兄弟挑子弹还是第一次。 刀尖带着滚烫的热度探入了伤口里,在血肉上发出短暂的“嗞嗞”声。 高炎脸上因为失血而苍白,但是却没有表露任何疼痛和恐惧之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简守能从他的眉目中捕捉到高小浠的模样,果真是亲兄弟啊,长得真像。 再次转身走进厨房,简守将满满的一瓢水倒入了铁壶中,然后打开了灶火。 五指渐渐就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在白晢的皮肤上,看上去既隐忍又痛苦,他怕这场重生只不过是自己临死时,因为太过不甘而自我编造出来的梦境。 直到今晚真的在南平街找到这两个人,不安和彷徨彻底消失,他才完全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装作和殷重毫不相识的模样。 九年前的男人,才二十七岁,眉宇之间还有着年轻人的血性和张扬。 深邃的双眸里有着远山般的孤傲,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情的嘴唇,简守甚至还能记得那上面的温度。 他们同榻而眠整整三年,他是那么的了解他,了解他的模样,了解他的身体。 可他又是那么的恨他,男人给过他如海般浩瀚的深情,却又在一夕之间,毫不留情地统统收回。 他想大声地质问他,在他的心中是高小浠重要还是自己重要,他会不会在他死后有一丝的难过后悔? 可惜现在的殷重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将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让他死不瞑目的答案了。 简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一世他不会再爱上殷重,他所求的就只是报仇。 殷重于他而言,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壶中的水开始发出翻滚的“咕咕”声,简守终于收回了复杂的思绪。 他将热水倒进盆中,再加了小半盆冷水进去,两张浸湿的毛巾在水面上漂浮。 端出去的时候,殷重已经重新给高炎包扎上了,伤口只是做了简易的处理,最快要等到明天才能有全面的检查。 简守瞥了一眼桌子上带血的刀.具和子弹,不动声色地将水盆放了下来。 少年不怕烫地从冒着热气的水中捞出了两张毛巾,拧干后一张递给了殷重:“擦擦手上的血吧。” 一边又俯下身去帮高炎擦手上干涸的血迹,是十分自然的动作。 少年的手生得很好看,比上高炎的手要小上整整一圈,它触碰你的时候就像棉花一样柔软,高炎的指骨不自觉地曲了一下。 简守一边擦.拭还一边证明自己:“我其实真的不是胆小的人,就是这血腥味太重了,我闻着有点受不了。” 殷重垂下眼睑,却将少年的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明明怕得都不敢看取子弹的场景,偏生还要嘴上讨回面子来。 手指上艳红的血色一点点被抹去,让殷重有种干净了的错觉。 可惜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干净不了,他承认在最初被少年救下的时候,他是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的。 他抬起眼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来,舍不得,他竟然舍不得杀了他。 “把手伸过来。” “啊?” 少年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在叫我?” 殷重没再给他废话,直接把少年的手臂给拉了过来,翻了个面:“你自己没发现出血了吗?” 简守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因为太重于心计,竟然将忽略了这个细节,他应该喊痛的 殷重却只想少年当时被吓傻了,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 温热的毛巾覆盖在细长的伤口上,少年小小声地“嘶”了一下,蹙起眉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殷重就又放轻了力道。 少年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就有了点不好意思:“我我自己来吧。” 一只手怎么来?殷重没理他,擦拭过的地方露出了一条浅红的划痕,倒是没有流血的迹象了。 高炎的体力消耗殆尽,晃眼的灯光平添了一抹虚幻,睡去的那一刻他再勉强着看了一眼简守。 少年还是学生模样,稚嫩得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皮肤也白得发光。 他就好像是冬天里纯白的雪沾上泥就是黑色,染上血就是红色。 你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想要保它一份纯净,可是它又在你的手中瞬间融化,化为了乌有。 你根本就不应该,去触碰他。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触和比喻,在高炎闭上眼睛后,就忘了个干净。 殷重的衬衣被撕烂用来包扎伤口后就一直光着个膀子,古铜色的肌肉盘结在筋骨之上,健壮而惹眼。 夏天虽然说不上冷,但是少年就是觉得有一分别扭,朝他扔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换上吧,这是家里最大的一套了。” 殷重接过来:“我去洗个澡。” 简守急忙解释道:“可是这里没有热水器,必须得烧水用,要不你等等,我去烧。” “不用了,冷水就好。” 简守看着殷重的背影,一双纯良的桃花眼里,带上了隐晦的算计。 殷重和高炎都不是简单的人,如果这一次他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报恩,必定就不会有更深的进展,说不定还会被怀疑救人的动机,派人来监视他。 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简守容不得有半点失误。 所以,他一定不能太过心急,哪怕让自己再等上几年。 殷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高炎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夏毯。 睡得气息平稳,也没有发烧的迹象,顿时就放心了几分,但又想起了高炎之前说的话来,于是直直走向了少年的卧室。 不大的卧室里摆了一张陈旧的书桌,此时少年就坐在那里埋头摆弄着手机,似乎正在发送什么信息。 殷重一下子就沉下了脸色,眼里闪过一抹肃杀的狠色。 他快步走过去从后面锁住了少年的脖子,并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两个极为脆弱的地方都落入了殷重的手中,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可以马上将其折断。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锁住的脖子让他呼吸不过来,手腕上也传来了剧痛。 这是要杀死他吗?少年惊恐万分地挣扎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眼角也浸出了生理性眼泪。 殷重将他从椅子上粗鲁地拖了起来,一把扔在了床上! 少年被扔得脑袋发晕,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压下了一座山,他难受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你干嘛啊!” 殷重夺下了他手中的老年机:“你想报警?还是要通知谁来?” 简守反手就要去抢,满面怒容:“你还给我!” 殷重的手肘一拐,就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少年的手臂,结果手机被这么一折腾,信息就发了出去。 殷重赶紧点进去看,然后就愣住了? 紧锁的眉头有些挂不住地松开,表情有长时间凝固的趋势。 房东李姨,我是13楼的小守,我觉得我近期可能会出意外,所以我把我的银行卡号和密码都告诉你,,如果我不在了你就 所以这是一封还未写完的遗书?身下传来了少年委屈死了的哭腔:“我就知道你会杀人灭口!” 殷重有些悻悻然地往后退了半分,留给了少年一个转身的空间。 面对面之后,殷重才看清了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样,因为皮肤过于白皙,所以鼻头和眼眶的嫣红都是那么的显眼。 他们离得这么近,殷重甚至能看到少年面颊上可爱的绒毛,和嘴唇上细纹。 简守吸了吸鼻头,眼里露出视死如归的决然来:“你果然是个坏人!你知不知道救命之恩应当,应当” 少年露出虎牙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惹毛的小奶猫,殷重不由地反问:“应当如何?” 简守梗起了脖子:“以身相许是不必了,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似乎完全已经觉得自己活不了,于是开始了最后的喋喋不休:“这个社会上就是你这样的人多了!才会好心没好报,好人不长命,以后谁还敢做好人呐?这个社会就会充满了冷漠” 少年一张一合的嘴唇之中,能清晰的看到那瓷白的牙齿和红润的舌尖,抚在脸上的热气淡薄而撩人。 殷重没穿上衣,身上的肌肤直接触碰着少年柔软温热的躯体,周身突然涌起了一股躁热。 他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唇瓣轻碰到手心时又激起了一股战栗,他刚刚竟然想用嘴去堵。 殷重刻意冷着脸,沉声道:“闭嘴!我没有要杀了你。” 少年瞪大了双眼,睫羽不安地翩飞着,殷重能从他的宛如琥珀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引得他入了迷。 简守“唔唔”了两声,示意他把手放开,殷重这才回神,略带慌乱地起身退开:“你别叫,也不要乱想。” 少年还是一副又生气又警惕的模样,黝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男人:“你再离我远一点!” 这时殷重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屏幕上显示的人是李姨。 少年虽然害怕,但还是鼓着腮帮子朝他伸出手,讨要手机:“你还给我!” 殷重却直接把电话接通了,并且打开了免提,用嘴型道: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重生之黑化攻略 07 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李姨着急的声音:“小守,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这样的短信,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啊?” 简守藏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时隔近十年了啊。 前世的李姨在知晓他是个孤儿后, 就一直对他颇为照顾,这么多年来就他一个人的房租没有涨价, 平时过年过节也会叫他去吃团圆饭。 简守是一个知恩的人, 所以这条短信他并不是随便做做样子而已 “啊,李姨, 没事没事的,我就只是胡言乱语了一些, 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啊?” 殷重看着少年因为窘迫而涨红了脸,解释的时候还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一头因为挣扎而揉乱的呆毛一颤一颤的。 “睡了啊,这不是一看到你这条短信就给吓醒了么,胡言乱语也不能把密码随便告诉别人啊!” 又不放心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咋这么没有心眼呢, 以后自己出去读大学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你本已经习惯了孤独,你本已经忍受了寂寞, 你本以为自己足够的坚强。 可是当别人带着一点点心疼揭穿你的可怜,揭穿你的艰难的时候,简守突然就有点想哭。 是的,上一世的他独自长大, 并且此后十年他都将会是一个人, 受了委屈受了欺负都无处可说。 甚至那样凄惨的死去之后, 他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替他收尸,更不会有人为他的死而“申冤”。 他眼带悲伤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曾以为他会一直陪伴着自己,他曾以为他是真的爱自己,到头来才发现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 简守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少年突然有了短暂的沉默,一双因浸润在水中而潋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殷重。 他看你表情是那么的委屈,嘴角下垂的弧度是那么的可怜,仿佛在说:刚刚就是这个人欺负了我。 殷重竟然有了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后悔自己吓到了少年,难以忽视的还有那一抹心疼。 这陌生的情绪就像是一株破土而出的藤蔓,很快就分散出枝丫紧束在自己的心脏上。 殷重觉得实在是奇怪,他向来处事狠绝情感淡漠,为何偏生会对这个陌生的少年产生出陌生的情绪来,欲.望 、后悔、疼惜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就仿佛他和少年,早已熟识 殷重第一次感受到有什么事情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一把将手机扔还给少年,大步离开了卧室。 简守一直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良久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前世的他看多了高小浠在殷重的面前,做出这副楚楚可怜且惺惺作态的模样,偏偏殷重很吃这套。 你看,他不过只模仿了高小浠半分神态,殷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动心了。 殷重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一夜,期间一直保持着警惕,只要等到天亮,钟家就算是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可是等着等着,思绪就又落到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居住,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打工。 从他能把两个危险至极的陌生人带回家,就可以看出如电话里所说的一样,十分没有心眼。 殷重对这样的人是看不起的,他觉得太过善良心软的人,终究不能为自己争取到应得的利益,甚至还会令自己深陷困境。 但他虽然是这么想着,却又始终无法这样去定论少年。 就算你不曾拥有阳光,可你也无法否定阳光的存在。 少年于殷重,大抵就是这样的存在了。 他想等回去彻查少年的底细后,就多给他一些报酬吧,一辈子衣食无忧总是能做到的。 至于其他的?殷重刻意掩盖了之前对少年产生的特殊情绪,不受控的苗头应该及时斩断才对。 所以等到简守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殷重和高炎已经走了个干净彻底,就连那把水果刀都带走了。 简守倚在门框上,端得一副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模样。 所以说陌生人的救命之恩根本不可能就将心思慎重的殷重所收买了。 与其等他把这份相遇不咸不淡地忘却,不如给他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回忆,再见之日,我就必定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我曾经的爱人。 2008年7月末,钟家老宅从b市的地界上彻底消失,残余的几个旁支也再也成不了气候地沉寂了。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南平街一栋单位楼的十三层因为不明原因起火,烧成了废墟。 高炎将一份报纸扔在了殷重的书桌上:“我就说应该把他接到宅子里来,不明原因起火?呵,我看分明就是钟家人的手笔!” 殷重看了一眼情绪不太好的高炎,将报纸给拿了起来。 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个星期之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 殷重就是考虑到不要给他招去祸患,才想着等这段时间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把钱寄给少年的,结果却说到底还是他对这件事不够上心。 脑海中浮现出少年那张精致如玉的面容,一双眼睛就如桃花坠入水中一般漂亮,他将他压在身下时,还有温热的触感。 然而这个人,因为救了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死于非命了。 殷重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怒气和伤感:“尸体呢?” “你以为钟家人会留下尸体暴露证据?” 高炎顿了一下,“这些手段,我们不应该很熟悉么。” 手段?是的,他们这类人就是这般见不得光日,甚至还会将珍贵的阳光侵蚀为黑。 殷重却第一次对这样的认知感到强烈的不满来,凭什么他只能任由温热的分子从指缝中流失,他又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 殷重定定地看着高炎道:“洗白吧,把殷家和高家都洗白吧。” 、、、、、、、、、、、、、、、、 2013年s大毕业季话剧展,正在如火如荼地举办中。 作为表演系研究生的简守被学弟学妹们拉去助演话剧m. butterfly。 也正是因为这次表演,简守被zg娱乐所挖掘,放弃了继续读研,选择了直接毕业,进公司当练习生。 男主之一张靳择一个月之前过来找简守的时候,是带上了十二分的诚意,每次的毕业展对于毕业生来说都是绝对的重要。 各大娱乐公司都会派星探来挖掘人才,所以他必须好好完成这场话剧。 话剧m. butterfly是根据上世纪真实事件所改编。 主要讲述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f国驻华大使馆官员高仁尼爱上了华国京剧演员宋丽玲后发生的不寻常故事。 1964年的一天,f国驻京都外交部的会计高仁尼受邀在人民大会堂观看歌剧蝴蝶夫人 。 本是意兴阑珊的时刻,却突然被舞台上饰演蝴蝶夫人的那位华国“女子”宋丽玲所深深的吸引了,她的身姿是那么的曼妙,她的歌声是那么的优美。 对东方文化一直怀着好奇心和神秘感的高仁尼完全被散发着浓郁东方气息的宋丽玲给迷住了。 他主动上戏院去找寻宋丽玲,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赞美和倾慕之情,又在宋丽伶的默许下来到了她的家中。 宋丽玲不时朝他投来的似有若无的含情眼光和她那令人捉摸不定的心理更让高仁尼为之倾倒...... 她甚至为了挽回高仁尼,写了一封情书:“我们已经有六周没见了,有时我会恨你,有时我会恨我自己,但始终,我似乎是想念你的,请回来吧。”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华国美人其实是由一位男子反串的,他接近高仁尼就是为了窃取情报。 后来,高仁尼因泄露情报而被捕,而站在法庭上指证他犯罪的男子就是宋丽玲。 他们相守了二十年,高仁尼是爱宋丽玲的,但是他永远无法原谅他,宋丽玲也是爱高仁尼的,但是他永远不能和他厮守终生。 最后在狱中,仁尼终于痛苦地自杀而死,而宋丽玲被接回华国,一辈子到死都没能和高仁尼再见上一面。 这个故事充满了曲折和离奇,两个主人公的爱情和背叛也成为了话剧升华的主基调。 但想要将它演好,演得一鸣惊人却是非常困难的。 这次张靳择找到简守,也是因为他认为以简守学长的专业能力,足够驾驭宋丽玲这个角色。 并且以外貌条件来说,简守也绝对的出色,化好妆穿上旗袍后一定比女生还要漂亮还要有韵味,特别是如果被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 此时后台,简守就已经完全装扮好了,正踩着小高跟向张靳择走来。 一身素雅青花旗袍,勾勒出优雅且完美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白玉簪子在其中隐隐绽放着光泽,精致漂亮的五官上脂粉轻点,一眸一瞥间都带着东方美人的神秘风情。 张靳择突然感到紧张,他伸出手为自己打气:“学长,加油!” 简守哪里看不出他的紧张,于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回握了张靳择的手:“一起加油,你先放松放松。” 张靳择被简守的笑恍花了眼,心跳加速的同时,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体内。 他朝简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当然会成功,在上一世这场话剧可以说是非常的成功,张靳择直接和天逸娱乐签约,此后更是凭着出色的实力和阳光帅气的长相成为了四大小生之一。 而王冲也是在这里找上了简守,那个时候简守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觉得自己被伯乐识中了。 现在的简守不由地感到好笑,上一世的自己果然天真,不算是王冲冤枉了他。 而现在他只要同上次一样演好这场话剧,等着王冲来找他就好了。 他们所节选的片段是高仁尼对自己和宋丽玲的感情产生怀疑,借着酒劲回家朝宋丽玲发脾气的场景。 而宋丽玲为了安抚高仁尼,为了自己的间谍身份不被暴露,对着高仁尼撒了谎,说自己已经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这场戏极具有张力和爆发力,还有二人情绪转折起伏的亮点。 会场里的观众们看得屏气凝神,纷纷被故事情节和两位学生的演绎所吸引。 简守矜持地侧身坐在沙发上,张靳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搂着他的腰,把头贴在简守的腹部,一副期待又感动模样。 简守将手放在张靳择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又像是缠.绵。 他说:“我会生下他,我们可以好好的扶养他,我们还可以带他去你的国家” 这段话说得慢极了,慢到让你体会到其中的似海深情,慢到让你明白其中的拉扯和痛苦。 也许那个时候的宋丽玲是真的想要和高仁尼相守一生。 离开这里,离开束缚,我会舍弃责任和信仰,去到你的国家,但无论他做出何种真诚的许诺,都只是想想而已啊 高仁尼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他有了爱人还有了孩子,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他抬起头,直起腰杆,捧住了爱人的脸颊,说出了深情的告白:“我爱你我的蝴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宋丽玲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望着高仁尼,主动地吻了上去:“我也爱你,我的仁尼。” 灯光缓缓暗下,两个主人公一直保持着拥吻的模样,渲染出了一种美好却又伤感的氛围。 张靳择一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虽然是借位接吻,但是学长的嘴唇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的嘴角。 不仅有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清雅的淡香,张靳择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帷幕落下之后,场馆里响起了经久不息地掌声,简守也礼貌地往后退去:“结束了。” 张靳择才被提醒着清醒过来,演员出不了戏可是大忌,而自己差点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张靳择顿时感到窘迫和懊恼:“学长辛苦了。” 简守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去谢幕。” 后台里,简守正在卸妆,张靳择已经被天逸娱乐的人叫了出去,估计这两天就能落实到签约上。 带着工作牌的小学妹跑到了简守的面前,红着脸递出了一张名片:“学学长,外面有人找你” 名片是“zg娱乐——王冲”,简守接过来的时候并无任何波动。 倒是小学妹一脸的激动:“是zg娱乐欸!学长你今天真的演得很棒,我最后都看哭了。” 简守朝她笑了一下:“谢谢你啊,我先出去了。” 小学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学长加油!你一定可以进zg娱乐的!” 简守听着,觉得她可爱,心下却依旧一片冷漠。 他等了五年了,zg娱乐如上一世一般迅速地崛起,而这次崛起的还有gz网购平台。 有些东西改变了,但是有些事情也毫无变动地发生了。 简守的第二颗棋子,是时候该落下了。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朝外走去。 喉咙里的戏腔仿佛含了一口淡薄的轻烟,眼尾勾起一抹清冷的月辉: 你的爱能体会多少错 伤人的真心话 就算不说 终究躲不过 情到深处就怕你心痛 才唤得痴心却匆匆离散 恍如昨日梦 你的爱怎甘心放得过 我不管真心话 该不该说 但终究一场空 爱到痴狂我别无所求 才唤得真情却匆匆离散 恍如昨日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重生之黑化攻略 08 高小浠喜欢殷重, 这是一个秘密。 高家老宅这一辈, 只剩下他和大哥了, 难免会有人轻视打压, 但殷重总会及时出现来维护他们。 大哥身上的担子很重,他需要一个人撑起整个钟家, 所以总是忙得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 出于对他安全的考虑,高炎就会将他送到殷家由殷重看护。 小时候的高小浠会对这个安排感到不满, 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喜欢上待在殷重身边的感觉了, 他甚至会刻意缠着殷重。 他喜欢和殷重拥抱,他喜欢殷重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喜欢看殷重对他百般迁就的模样。 这种针对于殷重的偏执,是和对大哥不一样的感情。 直到高小浠十二岁时第一次梦.遗,而幻想对象竟然是殷重后, 他才明白自己对殷重的喜爱包括了性.爱, 他想和殷重成为更亲密的关系。 他想和殷重赤.裸相抱,他想和殷重唇.舌相交, 他想和殷重一辈子在一起。 于是他会叫他哥哥,是比“大哥”更为亲密的称呼,连大哥都笑他更黏殷重,可他们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喜欢他。 他们总是把他当成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既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会对他疏远这样也好。 殷重偶尔会被他缠得不耐烦, 于是就会让保姆带他去院子里玩, 可是保姆竟然突然反叛了。 事故就是这样发生的,高小浠在十三岁那年被绑架了一次。 其实对于他们这类人,绑架并不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但是对于殷重来说,这种事情确是不应该如此随意的发生的。 高炎正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才会放心将将唯一的弟弟交由殷重看护。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高小浠偏偏在殷重的手上出了事,那是高炎第一次对殷重翻脸。 高炎抓着殷重的领子,向来儒雅的脸上却一片护犊般的凶狠:“小浠是我高炎唯一的血亲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后来两个人分开去找,高炎将高小浠从密闭的木箱子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几度昏迷了。 殷重很自责,可高小浠没有半分怪他的意思,他只是一直抱着殷重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高炎只得放弃,将高小浠送到殷重的怀里,让他们先上了救护车。 满身是汗面色惨白的高小浠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很没有安全感地窝在殷重的怀里,不断地流眼泪。 殷重心里也不好受,高小浠既是高炎的弟弟,那么也是他的弟弟,他却没有保护好他。 男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高小浠却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 于是年仅十三岁的高小浠,就会颇有心计地从殷重的口中套取承诺了。 他紧紧地拽着殷重的衣服,惊魂未定泪眼婆娑地问道:“以后哥哥会比大哥更先找到小浠吗?哥哥会第一时间来救小浠吗?” 殷重看着怀里因脱水而瘦了一圈的小孩,到底是“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高小浠总想做殷重心里那个唯一特殊的存在,虽然现在殷重对他已经足够特殊足够放纵,但高小浠依旧感到不满足。 因为他心里清楚,殷重能这样对他不过是因为他是高炎的弟弟而已。 如果高炎的弟弟是其他人,那么殷重也会如此对待他,他只是身份地位特殊,却不是在殷重的心里特殊。 这样明白透彻的认知,让高小浠变得阴郁易怒,可他却不敢在殷重的面前表露半分,他害怕连表面的特殊都会失去。 这几年来他一直老实听话地待在高家老宅,不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甚至还参加了最为讨厌的高考。 为的就是一直在殷重的心中留下乖巧良善的印象。 高小浠这次来公司找殷重,恰好看到一群新招的练习生在公司楼下的影视基地里做拍摄训练。 他突然心血来潮地走过去看了几分钟,表演导师看到他来了连后忙打了声招呼,请他在旁边坐坐。 光晕打在树的枝丫上,斑驳的阴影落在简守喜怒不辨的脸上。 那人虽然隔得远远的,简守却只要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如坠冰窟般的遍体生寒,除了深入骨髓的恨意,他还对高小浠感到恶心。 一颗鲜红的心脏变得污黑不堪,散发出腐.尸般的恶臭,所以怎么能不感到恶心呢。 高小浠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穿着纯白的衬衣,安静地站在树下。 因为隔得太远,有点近视的高小浠其实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于是抬起脚步,朝那人走去。 越近,高小浠眼中的不满就愈加明显,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眉黛如远山,唇红如春杏,一双眼睛灿若星子,皮肤如白玉一般细腻无暇,他就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你都能被他身上耀眼的光芒所吸引视线,这人是天生的明星。 但是,那又怎样?长得再怎么受老天的眷顾,他也只不过是个戏子而已,甚至他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这类人的手中的。 他可以将他捧上青天,也可以将他摔入泥沼,高小浠就是这么想的。 他微微抬起高傲的下巴,眼中的轻蔑一览无余:“你叫什么名字?” 该怕什么呢?此时的高小浠已经被自己看了个透彻,所以还有什么踌躇不前的呢?简守突然觉得全身轻松,对着高小浠如春花绽放般地笑开了。 “你好啊,我叫简守~” 面前的人不笑时就足够惹眼,一笑起来竟然能迷花了他人的眼睛,瞬间勾人心魄。 高小浠充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沉下了脸色,心底浮上一层阴霾。 这人面对他的挑衅,竟然能笑得如此的真诚,要不就是毫无心机,要不就是深不可测,可是不管是哪样,高小浠都讨厌他这副狐媚相。 这公司里养了这么多漂亮的花瓶,他都不曾担心过他们对殷重会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殷重身边连个小情人都没有,倒是省去了高小浠为此耍手段,也对这些花花草草放松了些许警惕。 可是如果是面前这个人高小浠眼神一厉,质问道:“你有没有见过殷重?” 简守做出疑惑的模样:“是我们公司的总裁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现在的我们怎么可能见得到总裁” 高小浠冷哼了一声,眼带警告地瞪了一眼简守后就转身离开了,现在见不到,以后也别奢望见到。 他经过导师的时候问了一句:“那个简守是谁在带?” 导师回想了一下:“还没有专门的经纪人带,就只是个助理,好像是叫王冲。” 简守看着高小浠离开的背影,轻轻眨了眨眼睛,掩下其中的算计之色。 心思狠毒的高小浠不会只问这么两句话就放过自己吧,既然已经成为了眼中钉,他倒是想看看高小浠会如何对付他。 简守只剩下了垂死的灵魂和腐败的躯体,这样的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还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呢? 容貌、尊严、身体他可以倾尽所有,只为了复仇。 王冲没有想到殷总的弟弟会直接找到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自己手上有简守这号人。 他起初还拿不准高小浠的意思,后面才完全懂得了他想要他做的事情,王冲不由感到疑惑,简守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高小浠? m科技的副总张解元的确找过他想要简守这个人,但是还没有拿出足够的资本,而简守这个人的实力也是真的不错,所以王冲一直在观望中。 可高小浠这么给他打了招呼以后,王冲觉得是时候该做个取舍了。 毕竟这也算不得是坏事,如果简守愿意且足够聪明,他便可以借着张解元的势力平步青云。 简守如上辈子一样被王冲叫去谈话了,他给了他一套礼服,他告诉他这只是一场简单酒会。 简守手里捧着自己的第一套礼服,笑得十分开心:“王哥,就只是简单酒会吗?我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王冲看着他诚恳的微笑,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又完全无法捕捉,于是他很快就将其忽略了,只是回复道:“一个很小的酒会而已,不需要准备什么,你酒量不好,就少喝些吧。” 又嘱咐道:“你先收拾收拾,我晚上七点来接你。” 简直跟前世一模一样啊,简守看着王冲的背影喊了句:“谢谢你,王哥。” 王冲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的走了出去,真是单纯的孩子,可惜过了今晚之后 简守慢慢收紧了抓着礼服的手指,嘴角的微笑显得异常凉薄,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是该谢谢你啊,王冲。 不然,我要怎么偶遇殷重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重生之黑化攻略 09 白玉般的手指将红透了的车厘子送入嘴中, 水润的菱唇亲吻在了果肉上, 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过嘴角的果汁。 随意瞥眼的时候, 目光就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明明是一副小白兔的模样, 却仿佛带上了致命的引.诱,让你不得不为之倾倒。 张解元急促地饮尽了杯中的红酒, 望着简守的眼睛里散发出掠夺的光芒, 喉结充满欲.望地滚动了两下。 他招来服务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就转身走进了a室, 他得提前在酒中加一点助兴的料。 他喜欢主动一点的美人,喜欢看他毫无抵抗力地挣扎或迎.合。 服务生走过来的时候, 简守正抽出一张纸巾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指尖。 他垂目听着服务生的转述,等他说完之后才抬起头来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请带路吧” 服务生服务员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 不知不觉就多盯了两秒。 被简守一个挑眉提醒后才蓦地清醒过来,十分不好意思地将人带到门口后就快步离开了。 简守注意了一下门外,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守着, 看来张解元是想就地来一次啊。 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了简守面无表情地推开那扇门后就换上了一副单纯小白的模样。 坐在沙发上的张解元看到简守后难掩激动, 朝他招了招手:“来,小简快过来坐!” 简守转身关了门, 尾指在锁把上轻轻拂过,疑惑地问道:“张总您好,王哥还没来吗?” 张总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如预料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甚至连客套的话都一模一样:“听说还没有正式出道?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小简。” 简守接过了张解元递给他的酒, 看着细小的气泡在其中沉浮, 也没直面对方的问题。 他笑得有些腼腆, 连语气都温温柔柔的:“张总,我酒量不好,怕喝醉后会出丑。” 张解元被这好听的声音勾得心底痒痒,他哪里怕他会出丑,他巴不得他醉得不醒人事,任自己为所欲为。 “没关系,这酒度数很低,最多算是果酒,喝吧” 简守抿了一下嘴,爽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仰起的雪白脖颈勾勒出诱人的弧度,连喉结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粉红突起。 张解元又咽了一口口水,和着空气中的醉人的酒香味,他已经完全忍不住想要上手了! 简守不动声色地躲过他的触碰,动作自然地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张解元不得不仰头看他,拿不定他是什么意思:“小简这是要走?” 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简守此时低头看着张解元,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张总,房间里有摄像头吗?” 这话说得又轻又慢,尾音带了别样的风情,仿佛是那药起了作用。 张解元浑身一酥,连忙摇头说没有,他想要做那档子事情,怎么会留下摄像头这种东西呢? 简守满意地“啊”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瓶,在手中把玩。 然后,手指再一寸寸地收紧,轻描淡写地问出了低俗的问题:“张总,您是不是想上.我啊?” 张解元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直表现腼腆的简守,会直接问出来。 但是说开了不就更好么,看来这事本来就你情我愿啊,张解元感到更兴奋了:“是啊,你跟了我,以后想怎么红就怎红!” 简守微微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满面红光的张解元:“是吗?” 他突然对着张解元粲然一笑,眼中却暴发出了骇人的狠意:“那么,你也该死。” 在张解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简守手起瓶落,带着比前世更狠的力道重重地砸在了张解元的头上! 一声巨响伴着痛苦的嚎叫声,酒瓶碎成了一片,张解元的头皮上划开一条豁口,顿时血流如注。 张解元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地瘫软在沙发上,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简守看着自己手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小伤痕,冷笑了一声,随即一脚踩在了张解元的胯.下,毫不留情的! 张解元痛到了极致,双目翻白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囫囵的嗬嗬声。 他开始发抖但是却不敢移动半分,仿佛周身的性命都被简守踩在了脚下,生怕他再用点力气自己就活不成了。 简守弯下腰,靠近了张解元,一副看戏的神情,眼睛却黑如旋涡:“张总还能,硬.起来吗?” “张总还想,要我吗?” 一字一顿,气吐幽兰。 张解元却觉得这就是来自于地狱的呐喊,简守就像是一只带着滔天怨气的冤魂厉鬼,句句索命! 张解元一张沾血的脸,变得惊恐而绝望,声线颤抖得不行:“不要,不要!我不要了!” 简守被他吼得耳朵发麻,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药效已经让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踩在脚下的东西被当做了一团腐烂的肉,简守临走的时候还用鞋底拧了拧:“我知道张总想要报复我。” 因为药性而发红的眼眶,透着一股单纯的无辜:“可明明就是张总先起的坏心思啊。” 张解元疼得说不出话来,嘴唇一抖一抖的狼狈极了,竟然就这么直接尿了出来。 简守立即厌恶地退开,最后看了一眼瘫软成泥、毫无反击力的张解元,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张解元加大了剂量,简守跑出去的时候就双眼起雾,看不太清东西了。 身体内火烧火燎的燥热像风暴一样,很快就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连呼吸之间都是情.迷的热气。 但是简守却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咬烂自己的舌尖,来残忍地逼迫自己清醒半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青年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双腿一软地就扑在了男人的身上。 陌生而炙热的身体紧贴了上来多得是有人对殷重投怀送抱,但也要看还有没有命可以留下。 殷重反应极为迅速地一把掐在青年的脖子上,就这么将其发软的身体提了起来。 青年不得不万分难受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殷重始料未及的熟悉面孔。 远山黛眉委屈地蹙起,桃花眸中溢满了春水,精致挺翘的鼻尖上浸出了细小的汗珠,红唇因为呼吸不畅而张开了恰好的弧度。 他的双颊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简直人比花红,殷重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吃了什么。 可这并不足以令他动容,真正令他将青年重新抱回怀中的原因,是因为这人就是当年救他和高炎的少年。 他以为他真的死了,才没有找过他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殷重一直无法忘怀少年带给他的特殊情绪,和特殊欲.望。 就比如现在,青年被他揽在怀中,两条柔弱无骨的手臂主动地攀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急切地用身体磨蹭着自己。 触碰到凉凉的皮肤就贴得更紧了,青年已经神志不清了,只能被情.欲所驱使。 殷重却半点不觉厌恶,他甚至被青年温软的躯体、喷出的热气,撩拨得发热。 青年的嘴中溢出不满而委屈地嘟囔:“难受,我难受” 殷重弯下腰,一把抬起他的双腿,公主抱走出了电梯。 他今天来这边谈事,乙方非要留他下来吃顿饭,再亲自将他送到了酒店楼下。 殷重并不是非要回老宅不可,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人等着他,于是就赏脸般地接过了总统套房的门卡。 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到熟人,还是被人下了药后可怜得不得了的熟人。 殷重走进房间并不需要插卡,就自动感应地亮起了灯光,落地窗两旁的窗帘也缓慢地合上了。 青年在他怀里一直不老实,两只小爪子揪着殷重的衣领,毛茸茸的脑袋傻傻地磨蹭着他的胸膛。 还想着一寸一寸地往上爬,他想要亲近他。 绕过装饰奢华的客厅就来到了卧室,殷重一下子把怀中的人扔到床上,再顺着力道压了上去,正如五年多以前他对少年做的那样一般无二。 青年迷蒙的双眼没有任何聚焦点,他只知道抱住面前的人不让其离开。 这只是本能,这只是欲.望,说不定换个人青年也会这样扑上去,这样想着既有一丝庆幸也有一份不甘。 殷重压住他作乱的双手,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双颊:“你看清楚我是谁。” 青年的脸被烧得通红,他浑身都热浑身都难受,他想要解放自己却动弹不得。 于是努力地睁大失神的双眼,但也只看得清一个幻影。 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殷重,你可以看到琥珀中的倒影,可你也知道自己并未被他看进心底。 他顺从地躺在你的身下,眼眶里的眼泪盛不住就滚落了下来,他说:“救我,帮帮我” 男人一下子就被攻陷了,他总觉得他们熟识,他总觉自己应该心疼他。 身下那滚烫发硬地物什抵着青年的大腿,殷重低哑着嗓子,眼中的墨色深沉如海:“你不要后悔。” 灯光湮灭,月辉倾洒。 两具赤.裸的躯体坦诚相拥,男人在青年的身上起伏征伐,青年在男人的身下婉转呻.吟。 他就像是一株罂粟,令人欲罢不能,令人甘之如饴。 殷重的肩胛骨紧绷着,腰腹也加大了力度,汗水淌过了每一寸肌肉,最后和身下之人的体.液混合在了一起。 青年是第一次,他承受不住男人的硕大,就一直不停地掉眼泪,哭泣的尾音就像是小猫的喃呢。 殷重也在不停地吻他的眼角,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儿。 这样温柔的对待,就像是以前,就像是他有多么爱他一样,简守却只是觉得可笑。 后悔吗?后悔啊。 后悔上辈子爱上了你,却不后悔这辈子利用你。 灵魂已然坠入深渊,所以身体皮囊统统可以舍弃,可我还是想说—— 殷重,和你做.爱,让我感到恶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重生之黑化攻略 10 他们只做了一次, 身下的青年却依旧被折腾得不省人事了, 他紧闭着眼睛无力地摊开四肢。 就像是一朵零落成泥的枝头花, 很美也很悲凉。 殷重从青年的身体中退出来, 温热包容感顿时消失,只带出了一滩湿意。 床头的灯光缓缓亮起, 殷重借着晕黄的光沉默地看着身下的青年, 情.欲退却后,表情愈发的深沉。 当年稚嫩的少年在经历火灾之后选择了离开, 大概还是因为自己吓着了他吧,所以想要逃离。 不过现在他似乎过得并不太好, 今晚要不是遇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青年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睫羽上还挂着半落不落的泪珠,宛如花间的朝露。 这场欢爱,他最为主动却又最为无辜, 自己是他的偶遇的解药, 却不是他心中的良人。 殷重始终觉得奇怪,为何会偏偏对这个人涌出莫名的情绪, 就他这样的心性来说,救命之恩也本该不屑如此。 所以又该拿他怎么办呢?五年前殷重选择了回避,现在却是无解了。 青年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毫无安全感地蜷缩起了身体, 就连在睡梦中都这么难过吗。 他的嘴唇上被生生咬出了齿痕和血迹, 殷重伸出手指, 拭去了上面的朱红。 拇指下的触感柔软而微凉,殷重没有吻过那里,却已然开始想象。 蓦地收回手指,眼中的思量变得凝重,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给林宇打了一个电话。 林宇非常有作为下属的自觉,半夜被吵醒后没有半分的不爽快,语气依旧恭敬:“殷总,有什么吩咐吗?” 殷总一手将简守从床上抱起,一边走向浴室,一边吩咐道:“你帮我查个事情” 青年虽然能感受到外界的叨扰,但依旧没有力气清醒过来,只能任由殷重“摆弄”。 在浴室明亮的灯光底下,更加衬得一丝不.挂的人肌肤如雪,却也更能看清他身上放纵过后的暧.昧痕迹,青紫甚至布满了大腿内侧。 热水倾泻而下,在二人的周身萦起一团缥缈的浓雾。 殷重扶着简守的腰将他抬高了一点,手指顺着水流的助力探入了紧致的内里,他需要为他清理。 已经是很小心的动作了,奈何殷重的指腹上有厚茧,磨得青年生疼。 他开始无意识地想要挣脱,背部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分明无处可去、无处可逃,难受和委屈使他闭着眼睛哼出了哭音。 殷重不得不再轻一点再快一点,他看着青年扬起的漂亮面庞,淌过澄澈的水,留下了诱.人至极韵味。 发烫的下.身又有了抬头的趋势,叫嚣着想要将面前的人再次拆骨入腹。 殷重却只是低头靠近青年的肩窝处,那里的肌肤滑嫩鲜美,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味。 越来越近,最终在上面落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吻,这种程度他还能够忍得住。 用宽大的毛巾给青年擦干水迹后就把他抱上床,给盖好了被子。 殷重再随便套上一件浴袍,走到了落地窗前,高大的身体就像是一块伫立的碑,纱帘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亮,刚刚林宇把青年所有的资料报给了他。 姓简名守,无父无母,十七岁考上s大,表演系硕士,现在是zg娱乐的练习生,龙套还没有跑几个就被助理给拉皮.条了。 但竟然不是柔弱的小白兔,而是会咬人的小虎崽,昨天差点就把张解元弄得下半身残废了。 简守落在地上的手机开始不断地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王哥”。 殷重弯下腰将它捡起来接通了:“喂。” 王冲准备破口大骂的势头突然顿了一下,这人的声音成熟低沉,根本不是简守:“你是谁,为什么手机会在你的身上?!” 殷重淡漠地抬眼:“王冲,最新一批的练习生助理,在职仅三年,人脉倒是很广。” 王冲一听就察觉出事情的不简单了,他拿不定主意不敢先发火:“你究竟是谁?简守呢?” 电话那头的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竟然让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人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没有刻意的威压,却深深地摄住了王冲的心神,他说:“我是殷重,简守在我这里。” 王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完蛋了,他的脸上刷地惨白成纸,冷汗涔涔从额角上滑落。 但凡在公司有点资历的人就会对殷重这人有所听闻,暂且不谈他如何开创了zg帝国,反而是对他原本的身份有些骇人的传言。 什么黑道老大,什么枪林弹雨,什么心狠手辣统统都在说他是一个煞神啊! 王冲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线:“原来是殷总啊,您好您好!我这边就是听说小简喝醉后不知道跑哪去了,才想着打电话来接他” 片刻的害怕慌乱之后,老练的王冲心思飞转,听张解元说简守昨天是喝了药的,并且药性挺大,那么现在既然在殷重这里,是不是就说明昨晚简守是上了殷重的床。 不管殷重对简守满不满意,他可都不敢说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了:“现在知道小简就在殷总这里,那我就放心了,殷总如果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这是个聪明人,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碰了不该碰的事,便不可能在殷重这里糊弄过关。 只不过一句话就宣判了他的死刑:“你可以试一试,看张解元会不会救你。” 其中冷意森然。 他竟然全部都知道了!并且显然已经生气,生气的原因当然不会是他做了这圈子里正常不已的事情,而是因为他对简守做了这样的事情,王冲恍然大悟。 而且张解元怎么可能会帮他,张解元恨不得杀了他啊! 王冲想要求饶,可是电话那头早已传来忙音,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现在是真的完了 被殷重亲自处理的人,哪个公司还敢收他! 早晨九点半,服务员进来送餐的时候,被殷重一个眼神示意他轻声点。 服务员一个哆嗦,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但是抑制不住好奇心的往卧室里瞥了一眼,宽大的床上拱起一个人影,原来殷总是怕吵醒那个人啊。 小服务员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一直没有任何绯闻殷总,竟然还是有了小情人,而且这么宝贝的样子。 可是这些上层人士的心思哪个人猜得中呢,听说昨晚m科技的副总可就在他们这儿遭了血光之灾啊! 服务员用口型说了个“请慢用”后,就连忙推着车子出去了,这些辛密的事情都不是他该知道,敢品头论足的。 简守是被饿醒的,蟹黄粥的香味勾得他胃疼,嘤咛了一声后悠悠转醒。 可是清醒过后,身体上的神经也活了过来,顿时铺天盖地的酸痛感就涌了过来,他却顾不得缓一缓,猛地坐起来掀开了被子。 身体上欢.爱后的痕迹让他最后的侥幸心理也烟消云散,难道昨天还是被侵犯了吗?可他明明已经逃了出来啊! 他还记得他看到电梯门打开,他还记得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后来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打断了他模糊不清的回忆:“起来了就把衣服换上,吃饭。” 这人的语气是如此的自然,就像是昨天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大事,简守却还记得他的脸。 和五年前浴血而战的人并不完全一样,此时的男人西装革履,收敛了所有肃杀的气息,看上就跟普通的商人一样。 他本以为他们应该再无交集的:“昨天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殷重把崭新的衣服扔到床上,对他还能记得自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愉悦:“还记得我么,那么也应该知道我在zg娱乐,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没有回答关于昨晚的问题,那就是默认了。 简守的指尖有些发抖,所以他还是不明不白地跟陌生人上.床了,这样的结论让他难以接受,于是语气就有点冲:“我为什么要来找你?等着你杀人灭口吗!” 他伸手拿过衣服,快速地往自己身上套,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狼狈。 那时候的青年果然是被自己吓到了,而且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是在厌恶和自己发生了关系。 殷重的食指和拇指磨蹭了一下:“我说过,不会恩将仇报。” 简守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扯到后面红肿的部位后就皱起了一张小脸,和着揉乱的发丝,整个人看上去焉嗒嗒的。 他梗着脖子质问道:“不是恩将仇报,就是乘人之危么!” 看他作势要离开这里,殷重一把拉住了他的小臂:“你忘记了,昨天是谁先扑上来不松手的?” 简守虽然脸带愠色,但是耳垂却是渐渐的红了,他对昨晚的事情并非印象全无,的确是自己主动的。 殷重看着他纠结委屈的神色,不愿再在这件事情上争个输赢,他也并非认为这是简守的错:“你先把饭吃了。” 简守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抗议啊,可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他并没有心情吃饭。 头脑中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梳理得愈发条理清晰,就越是难过,他可是一直将王冲当成哥哥的人啊,他是那么信任他,可他转眼就将自己卖掉了,背叛来得太过轻而易举。 没有人知道他昨晚在看清张解元的嘴脸之后有多么的害怕,有多么的愤怒。 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对张解元砸了酒瓶,他亲眼看着血液飞溅出来,赤红的颜色、刺耳的嚎叫,他抬起手还能看见皮肤上面细小的划痕。 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太黑暗了,简守对着殷重红了眼眶。 那双眼睛就像是有人在其中掬了一捧桃花酿,带泪的样子都美得醉人。 殷重被他这样看着,沉寂已久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 地跳动了起来,他好像能看懂其中的复杂情绪,替他难过为他心疼。 面前的人努力抑制着语气中的哽咽:“所以你就当是我的冒犯好了,关于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可以让我走了吗?” 他是真的半点都不想和他沾染上关系,殷重如是想到,慢慢地放开了手。 手臂上的束缚终于消失,简守抹了一把眼睛后就跑了出去,殷重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他现在放他离开不过是不想再逼他,可这样子的简守却让他得到了昨晚无解的答案。 他心中所想,原来是想要得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重生之黑化攻略 11 soul会所, 是一家高档娱乐会所。 表面看上去其貌不扬, 外部装修跟一般的会所也差不多, 但内里却是大有玄机, 连地下都开凿了三层,而其中真正奢靡的玩法就是在地下。 单项透视玻璃里,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各个“拍卖物”被悬挂在其中,调教师正在肆意地操纵着他们的身体, 以此来展现他们最大的价值。 高小浠坐在外面的圆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他并没有在看那些都不能被称为人的交易物, 反而是在隐晦地打量来这个地方的豪门子弟们。 能进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有钱就可以了,还要有家族背景作为通行证。 斜前方那一桌有两个人, 高小浠认出来了那是张继和周勋,两个财阀世家的二子和三子。 正在有说有笑地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可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不应该还有一人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高小浠转回头, 把视线重新放在了展示舱内,那个身材挺拔的调教师 穿着一身紧致的皮衣, 带着皮质面具,手里拿着的是带有倒钩的皮鞭。 一下一下无情地抽打在浑身赤.裸的人身上,看着“奴隶”痛苦又沉迷的模样,看着皮肤下斑驳泛红的伤痕, 面具下的嘴唇凉薄地微微勾起。 高小浠了悟, 那人就是有施.虐癖.好的梁泽。 soul会所的御用地下调教师, 并且soul就是他注资开办的,而注资并不难,难的是开办这种会所的权限,还有不被查封的保障。 梁泽是红.三代啊,难怪了。 女人被反绑着掉在铁栏杆上,因为双脚不能着地,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了项圈上了,她快不能呼吸了,可调教师还在不停地鞭打她。 倒钩又恰好落在她敏感的部位,口中的银.丝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她已经是一件合格的玩具了,梁泽靠近她的耳侧,语气温柔地询问道:“开心吗?我的奴隶。” 女人耳垂酥麻,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激动,主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温柔的对她说话了! 她慌忙点了点头,从口中发出破碎不堪的呻.吟声,被蒙住的双眼浸出了眼泪。 梁泽满意地轻笑了一声,吐出了一句夸赞:“真乖~” 手中的鞭子再次逆风落下! 同桌的狐朋狗友叽叽喳喳地吵回高小浠的思绪,因为他们提到了殷重。 孙祺朝高小浠敬了一杯酒:“高小少爷啊托你的福,昨天殷总和我们孙家谈成了一大笔生意,这杯算我的!” 高小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等他一饮而尽后才道:“哥哥和你家谈生意,关我什么事?” 孙祺嘿嘿地笑了两声:“话虽这么说,但也多亏了你能在殷总面前提一句嘛,谁人不知殷总可是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啊!” 这句拍马屁的话听得高小浠既开心又不满。 弟弟?殷重对待他简直比亲弟弟还好,可他希望的却不止如此。 高小浠回饮了一杯后也没说什么了,倒是孙祺看他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讲得不够讨喜。 就凑近几分多说了两句:“话说昨天殷总可是在我们家酒店下榻的呢,你猜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啥。” “爱说不说。” 高小浠瞪了他一眼。 高小浠生了一副清秀的好相貌,这样瞪人的时候竟有一分乖巧,孙祺讪笑了一下:“殷总昨天睡了一个小演员!” 玻璃杯底重重地磕在桌角,留下刺耳的锒铛声,高小浠一直垂着眼帘,因为他怕自己的暴戾会被面前的人一览无余。 他竭力压制着自己已然尖锐的声调:“怎么可能,我哥哥可看不上那种人。” 旁边的公子哥也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吧,殷总这么些年都没传出来身边有什么人,哪个小演员能拿下他啊?” 孙祺点头:“就是想不通啊!可要不是我自家的酒店,这事儿我们也不会知道,殷总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高小浠终于抬头,敷衍地笑了一下:“那你仔细地说说这事儿呗,要是假的话我不会放过你哦。” 分明是在开玩笑,孙祺看着他的脸却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自己忽略了。 孙祺有一颗八卦的心:“昨天张解元在我们酒店出事了,被人砸了个头破血流,你们猜是谁干的?” 公子哥吁了一声:“我去,m科技的那个张总?你们酒店保密得可以啊,还有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跟挤牙膏似的,一口气说完成吗!” 孙祺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就是那个小演员!后来派人去抓,结果调监控出来就发现是被殷重给抱回了房间啊!那小演员还吃了药,你们想想这一晚上能发生什么?” 公子哥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这么刺激,那人男的女的?得长成什么样啊,竟然被张解元和殷总同时看上了!” 孙祺也有点兴奋,殷重原来是个基佬啊:“男的!长成什么样监控里又看不清,而且刚刚送餐的出来了,说是人还在总统套房里的床上躺着呢,我们家就赶快把监控给删了呗。” 又看着高小浠说道:“张解元我们不想得罪,可是殷总我们那是得罪不起啊,你说是吧高小少爷。” 高小浠的指甲死死地抠在杯壁,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简守?” 他费尽心思不想让殷重看到简守,没想到却是自己亲手将人给送了过去,所以,偏偏就是这副相貌迷惑了殷重吗,可真是讽刺至极啊! 孙祺有些惊讶:“诶,不是你说我都还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你都认识的话那是个什么来头啊?说是演员可是也没听说过拍了什么戏啊” 高小浠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就是zg的练习生罢了,哥哥大概是不想看他出丑才带回房间的吧。” 说罢,还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孙祺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十分的莫名其妙:“他怎么了?怎么说不开心就不开心了,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公子哥拍了拍的肩膀安慰道:“别怂,人家黑道出生的小少爷,脾气怪了点,很正常嘛” 孙祺推了他一把:“滚你妈的,谁怂了!喝酒喝酒!” 这边高家老宅,高威恭恭敬敬地站在高炎的身侧,向他汇报了高小浠的去向:“小少爷在soul会所待了一夜,据那边的人说刚刚出来了。” 高炎皱起了眉头:“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吗?” 看着高威低头不言的模样,高炎就知道他没敢查下去了,这个高威一向很护着小浠,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马上给我开定位,我去找。” “是!” 能跑着离开酒店,已经是简守的极限了,药效的后遗症令他脑仁发疼,昨天那场荒唐的欢.爱让他浑身上下都酸疼不已。 更为遗憾的是,这套新衣服的衣兜裤兜里没有一分钱,而他的手机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简守固执地向前走去,他想要快点离开这里,虽然只是演戏,可他也会觉得和殷重待在一起,让他呼吸不过来。 前世的种种,不是说可以通过仇恨来掩盖痛苦的,他甚至每分每秒都能回忆起那血淋淋的过往。 没有人在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还能看得到未来阳光,他每日每夜的深陷在噩梦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真的一点都不坚强,他只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偏执、变得越来越疯狂,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神经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明明是那么真实的一个世界,简守却总是觉得虚无寂寞。 高小浠开着蓝色的跑车往酒店的方向行驶,指骨死死地扣着方向盘,他不会允许殷重的身边出现其他人,更不能允许他们在一起。 一切阻碍他都可以一一清除,殷重只能是他高小浠的! 眼里的癫狂之色愈胜,高小浠死死地盯着酒店门口正在过马路的简守,一脚踩下了油门! 耳畔传来了跑车拉风的声响,察觉到危险的简守却已经完全来不及躲避了,一颗心如沉入深海一般的绝望,难道又要如此窝囊的死掉了吗? 他不甘心啊,他还没有报仇,他还没有将他们一起拉入地狱,怎么能够就这样死了呢?他如何能甘心! “嘭!”的一声巨响,车轮在柏油路上划下了焦黑的痕迹,人行道上的行人们纷纷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一颗心脏被骤然揪起,恍惚过后,风声在耳边变得越加清晰,简守猛然睁开了眼睛,随即瞪大! 蓝色的跑车被一辆银色的轿车拦腰撞到了人行道上,车头的位置深陷在路旁的石墩里,引擎上还冒着薄烟。 高小浠被惯性重重地摔回在座椅上,不可置信地朝窗外望去,那竟然是他大哥的车! 顿时愤怒和恐惧一齐朝他涌来,他错失了一次机会,以后想要找借口收拾简守怕就很困难了,而且如果他大哥知道了他的心思 高小浠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打开另外一边无损的车门颤颤巍巍地走了下去,而此时高炎也正好大步朝他走来。 高炎简直气极,他这个弟弟一直表现得乖巧听话,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胆子撞人了! 高小浠一直被他和殷重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养着,不让他看这世俗的恶事,不让他手沾血腥人命。 高家已经洗白,不再是以前那个说杀人就可以灭口的黑道头子了,如果今天高小浠真的装死了人,必然对高家的上市公司有沉重打击。 所以他刚刚宁愿冒险也要拦下高小浠的车子,手心冒汗过后,好在凭着娴熟的技巧,而终究没有酿成大祸。 高小浠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一副被吓惨了样子,说起话来都打结了:“大哥,我是不是、是不是撞到人了啊?我好怕啊!” 高炎沉着脸色将他推开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伤口后才开口斥责道:“为什么一晚上不回家?为什么闯红灯?你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撞死人!” 高小浠咬着嘴唇,说哭就哭:“他们带我出去说是见见世面,我我就喝了些酒,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呜” 高炎的确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看着他哭得泣不成声的可怜样。 语气却没有半分软化,脸色依旧黑得可怕:“既然喝了酒为什么要开车?别人叫你去哪你就去哪,我以为我们高家的人有基本的分辨力和自制力。” 此时人行道上的路人们已经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着热闹,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过来制止他们报警。 还有一两个懂车的路人立即惊呼出声,这车一辆的价钱都够他们普通人活到老死了,这还一下子报废了倆! 高炎将后面跟过来的高威招上前来,吩咐道:“把他给我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老宅!” 高威顿了一下,然后走过来架起了高小浠:“小少爷冒犯了,和我先回宅子吧。” 高小浠知道自己不能再惹怒了高炎,大哥虽然宠他,但是处事一向严苛不留情面,于是他低下头任凭高威将自己拉走,上车的那一刻他回望了一眼呆立在斑马线上的简守。 眼睛里充满了隐晦的怨毒,他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任何觊觎殷重的人都该死! 简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看着对面兄友弟恭的场景,心里发冷又觉恶心。 他到底还是小觑了高小浠的恶毒,哈,自己还真的是愚蠢至极,竟然差点再次死在了高小浠的手下! 瑟瑟的冷风肆意地吹在简守身上,就像是在狠狠地抽他耳光,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高炎将高小浠送走后,就一步步向简守走来,这件事毕竟还没有发生,所以应该会比较好处理。 给点钱安慰或是直接将人送到医院去检查一番,不过他相信大多数人会选择钱财。 而离得越近,他眼中的神色就越是凝重,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这不就是当年救他和殷重的那个少年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重生之黑化攻略 12 简守看着高炎向自己走来, 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就如列车开过时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眼前被蒙了一层白翳, 他的灵魂一直坠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不生不灭, 那是一种空洞到极致的恐慌。 高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青年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仿佛只要你轻轻一推就能这么倒下, 然后碎成渣渣。 是不是被吓坏了?高炎担心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 还未等高炎说完,简守就如一只被抽走空气的气球, 倐地瘫软下来。 好在高炎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此时简守已经完全晕厥了过去,对着高炎焦急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高炎临时做了决定, 将简守横抱而起坐进了后面的黑色轿车里, 对着车外的属下吩咐道:“事情处理好后,就叫人来把那两辆车拖走。” 随机关上车窗, 对着驾驶室道:“回老宅,让谷阳在那等着。” 谷阳是高家的私人医生,在a国读医学博士的时候被殷重给挖了回来,所以偶尔也会去殷重那边串串客, 他们都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 所以比起正规医院, 高炎会更放心将手里的人交给谷阳检查治疗。 车速行驶得很快, 高炎低头打量着怀中的青年,五年多过去了,他却未曾想过当初的少年还活着。 这人脸颊上少许的婴儿肥已然消失,稚嫩的眉目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他的皮肤依旧高炎最喜欢的雪色,而高炎却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青年的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舒卷的睫羽焉嗒嗒地垂在眼睑上,眉头蹙起的模样看上去脆弱而可怜。 怀里的体温十分的冰凉,甚至还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就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噩梦里,痛苦不已。 高炎皱着眉,有一瞬的慌乱。 看来并不是受了惊吓这么简单,等下得让谷阳为他做个全面的检查。 高家老宅很大,高炎说要将高小浠关着不过是仅限于东边的宅院里,高小浠来不了前宅,也别想着出去。 高威就守在门口,看着高小浠在院子里来回打转转,有点不忍地劝道:“小少爷回屋休息吧,大少爷气消了就会将您放出来的。” 高小浠瞪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朝高威扔去:“就你管得多!要不是你告诉大哥,他能来抓我吗?!” 高威不躲不避,石子在脑门儿上留下了尖锐的划痕,他心里有点发苦,如果今天不是大少爷去找小少爷,指不定小少爷会闯祸然后被骂得更惨。 高小浠见他不说话,一口气憋在胸腔间顺不下去,憋得清秀的面容都扭曲了,高威并不是一件合格的出气筒。 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谷阳被高家的人急匆匆地从温柔乡里拉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领子都没扯撑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结果高炎一脸严肃地指着床上的小白脸,要他亲自给他看看。 什么鬼?谷阳快被气笑了,他早上刚想来一发结果就揪出来了,你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却萎了的痛苦吗! 他环着胸靠在门框旁不动,一脸你大爷的:“高炎,你把我从我的小情人那里催过来,就是为了帮你照顾你的小情人?” 眼珠子转了转:“况且我是高家的私人医生,又不是什么乡野村医,并且只医姓高的和姓殷的,你是知道我很贵的哇!” 高炎知道他嘴贫就没跟他计较,但谷阳也只敢在自己面前嘴贫,在殷重面前能秒怂成狗:“给你加钱。” 谷阳看他伸出的五根指头,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医德和骨气是什么?能当饭吃么。 于是他一边念叨着:“好说,好说。” 一边老实地朝床前走去。 床上的小白脸果真长得好看,啧啧啧,瞧那巴掌大的脸哦,跟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样。 可瞧着瞧着,就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来,谷阳也不再嬉皮笑脸的了,他将手指放在简守颈动脉上感受了片刻。 又解开了领子上的两粒扣子,把衣服往旁边拨了拨,皮肤上青紫的痕迹就暴露了出来,在白皙的皮肤异常的显眼。 谷阳看得到,高炎也自然看到了,忽略过心中的涩然,他继续等谷阳的结论。 很快谷阳便站了起来,他甚至连自己的医药箱都没有打开,转过头来问道:“高炎,你不会是逼良为.娼吧?” 可是看高炎这副表情,又不太像啊:“虽然没有抽血化验,但是这小白脸一看就是被灌了药后被酿酿酱酱了,对于他这种雏儿用药太过,身体机能出现了排斥。” 高炎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他懂得谷阳口中的意思,这样的药量这样的反应,根本不可能是他情愿的。 高炎想起了之前青年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仅仅是被惊吓到了,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之情,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得可怕。 谷阳看他不言语,心中有了个猜测:“高炎,我觉得他很是面熟啊,你是不是心中还惦念着那个救命恩人啊?” 高炎在两年之前有个小男朋友,只可惜因为高小浠不喜欢,没几个月就分手了。 谷阳吐槽过他太迁就高小浠了,难不成还只能独宠着他,一辈子单身不成? 没想到高炎并不太在意,说自己不过是看他长得像那个救过他的少年,想要资助他出国留学的学费而已。 那个小男朋友生得好看,跟此时躺在床上的人有几分的相似,不过这位更惊艳而已,所以要说高炎对那位救命恩人没什么其他的心思,谷阳是不信的。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这么找替身的,没有就闯鬼了呗。 高炎看谷阳上下打量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叹了口气:“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谷阳一个“卧槽”破口而出,这份震惊简直堪比诈.尸啊。 高炎又解释道:“今天小浠酒驾差点撞上他,被我给堵住了,我也走近了才发现是他,然后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晕倒了。” 谷阳摸着下巴,十足的马后炮:“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这么猥琐地霸王强上弓,那你可以去查查是谁做的了。” 高炎点点头:“等他醒了我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说,现在不需要给他吃什么药吗?” 谷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高炎有时候绅士起来,根本不像是黑道出身的人,查个事情居然都还要问人家愿不愿意 于是忍不住调侃道:“还吃啥药?我这里助兴的药有好几种,你想要哪种?” 高炎一个眼刀子就扫了过来:“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谷阳拍拍自己的胸口,好怕怕哦:“他现在睡一觉恢复体力就好了,没啥事儿就别打扰我泡妞了,记得把钱打到我账户上,走了哈兄弟。” 待谷阳离开后,高炎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简守的身上。 他就这么看了他很久。 简守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了,他的胃疼得厉害,抓心挠肺地疼,以至于让他短暂地忽视了自己的处境。 直到高炎端着补汤走进来的时候,简守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高家老宅。 高炎看他捂着肚子,立即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担心的问道:“哪里不舒服了?是胃疼吗?” 简守苍白着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太饿了。” 高炎看到他可怜巴巴盯着碗的模样,竟觉得过分可爱,把碗拿起来就准备亲手喂他。 可青年似乎不太好意思,耳垂泛红,急忙自己接了过来:“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了!” 他说谢谢自己,高炎却觉得羞愧,今天自己的弟弟就差点意外杀了他,他张了张嘴:“你还记得我吗?” 这汤炖得很香,喝进胃里后觉得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简守埋着头:“嗯,还记得。” 听着青年这么爽快的回答,高炎很开心,他以为他会想和自己撇清关系,那么再纠结当初少年为何会离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高炎抽出一张纸,十分自然地帮青年擦了擦嘴:“慢点喝,别呛着了。” 青年的脸颊开始浮起红晕,看得高炎心中一疼,这么纯.情的人为什么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高炎先道了歉,今天车祸的事情他并不打算瞒着青年:“对不起,今天我弟弟因为酒驾差点撞伤了你。”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诚恳,简守低垂着眼帘,他以为高炎会将这件事情敷衍过去的。 可是只是酒驾和撞伤吗?简守开始怜悯高炎,竟然连自己的弟弟都分辨不清吗?还是说因为心存包庇,所以百般托词。 简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眼眶里眼泪摇摇欲坠,眼中似有无数的委屈无法倾诉。 高炎一下子就慌了,他将简守手中的空碗接了过来,三十岁的男人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怪我们,是我没有教好弟弟,你别哭” 简守哽咽出声:“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们的,救了你们后躲得远远的不说,偏偏还是能碰上,一个个的都要欺负我。” 青年控诉的声音就像是生生地挠在了高炎的心上,细细密密地发疼。 同时高炎也在快速地分析简守的话,意思是说殷重已经遇到过青年了,并且还欺负了他? 高炎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和着青年身上暧.昧的痕迹,他不得不想到那方面上去,他一直顾忌着青年的感受才没舍得就这样掀开他的伤疤。 但是他没有想到,带给青年伤害的人会是殷重。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兄弟绝对不会是用这样下三滥手段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你能给我说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青年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开始不停地往下落。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的难以启齿且愤怒,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 高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理,这件事情他可以去查,也可以直接问殷重,为什么要让青年再次回忆那么痛苦的事情呢? 他一把抱住简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问了,你现在还很虚弱,就算讨厌我们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宽大的手掌抚在他的后脑勺上,安慰般地揉了揉:“你放心地在这里休息,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简守靠在高炎的胸前,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牙齿咬在嘴唇上,又松开了。 过了一会儿高炎再低头一看,就发现青年靠着自己又睡着了。 真的是太累了啊,他其实很想脱掉青年的衣服查看一番,他很担心他受了伤。 可是高炎却不敢再惹他厌烦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将青年放进了被窝里,看着他沉沉睡去。 阳台上,纱帘随着晚风微微地飘摇,高炎点燃了一根烟,熹微的火光在指间明明灭灭。 他拨通了殷重的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重生之黑化攻略 13 铃声不过响了两下就被接通,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喂。” 高炎抖了抖烟灰, 目光悠远:“你昨晚和谁待在一起的?” 殷重依旧面无波澜:“你知道了。” 高炎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就把事情查了通透, 他不想误会了自己的兄弟, 但是结果出来之后,他对殷重产生了失望之情。 这种助兴的药剂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没有解救的办法, 而殷重却选择了对简守伤害最大的一种。 正是如此, 高炎才觉得殷重不是因为喜欢简守才这样的,他只是对他太过轻漫, 可在高炎的心中,他看不起谁都可以, 却不能看不起简守。 “我知道他是你公司的练习生,所以这件事情你还是好好解决吧。” 他直接用手指熄灭了烟头, “现在小守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好他,你就不用派人来找了。” 既然并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又何必将身体虚弱的简守放走后, 再派人来找。 殷重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这样冷漠的态度, 更让高炎肯定了心中所想。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挂断电话以后,殷重生生将手中的手机给捏碎了,他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居然喜欢简守。 简守本来是装睡的, 结果眼睛闭着闭着就真的睡着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他现在在高家老宅,那么高小浠也应该在这里吧,他拍了拍脸颊,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高家前宅是一栋独立的别墅,一共有四层,而简守刚刚就睡在二楼的客房里,走过玄关处,就能看到下面亮堂的大厅了。 简守下楼梯的时候刚好看见高炎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高炎对他笑了一下,把菜放在饭桌上:“饭菜已经好了,刚想上去叫你起床呢。” 高炎生得俊朗温雅,不如殷重那般具有侵略性,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随和友好的文艺青年。 简守站在楼梯口有点踌躇地问道:“菜都是你做的吗?其他人呢?” 高炎拿手帕擦了擦手,帮他拉开了一张椅子:“煮饭的阿姨暂时不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点,快过来尝尝吧。” 青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啊,刚刚” 简守走过去,这个男人有什么错呢?他甚至是救了他,还将自己带回了家照顾,刚刚对他发火实在是说不过去。 高炎看简守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在自责,顿时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心疼,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好,我叫高炎。” 简守有点诧异地抬头,然后望着他笑弯了眼睛:“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gz网购平台的董事啊!你好,我叫简守。” 手下的触感十分柔顺,青年脸上的皮肤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微笑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猫,高炎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 桌子上有五菜一汤,还有一份鲍鱼粥,绝对算得上是丰盛了,可只有两个人吃就显得太过奢侈,简守刚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 高炎以为他不喜欢:“怎么了,都不合胃口吗?” 简守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你了,而且这么多菜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你的弟弟呢?把他叫来一起吃吧。” 高炎看着他真诚的表情,问:“你不怪他了?” 简守点点头又摇了摇:“我那个时候的确很害怕很生气,不过他应该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 他直视高炎,“但是酒驾真的不对,如果你弟弟出了什么意外,你该多伤心啊。” 高炎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内心撼动,面前的这个人,五年未见却依旧熟悉,依旧如此的单纯善良,在这俗世浮华中像雪一样素白微凉。 他道了一声“好”,然后拨通了高威的电话:“叫高小浠来前宅吃晚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高小浠六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晚饭,还吃得挺饱,这会儿高炎打电话来叫他去吃饭,挺莫名其妙的。 但是高威很高兴:“小少爷您快去吧,说不定大少爷已经不怪您了!” 也是,大哥一定怕我伤心了没吃饭,正准备安慰我呢~ 怀着这样的念想,高小浠一脸笑意地踏进了前宅,明晃晃的灯光照在简守的身上,高炎一脸温和地望着他笑,高小浠一下子就阴沉了脸色。 高炎转过头来:“站在门口干什么,过来吃饭。” 高小浠僵硬地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前:“大哥,这是谁啊?我记得好像在zg娱乐里看到过。” “别坐,先道歉。” 高炎止住了他落坐的动作,“这是zg娱乐的练习生——简守,你今天差点撞到的人。” 其实高炎是有点失望的,高小浠问简守是谁,就证明他根本没有关心过今天的事故,也没有真正担心过差点出事的人。 简守礼貌性地站起来,问了声好:“嗯你快坐下吃饭吧,这都是你哥哥亲自下厨的。” 高小浠一听,差点咬碎了牙齿,他大哥竟然亲自给这个爬床的贱.货做菜,叫他来吃饭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给他道歉! 啊了一声,高小浠坐了下来:“今天实在是对不起了!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是继续在我们家多住两天,或者是精神补偿费?” 虽然是在道歉,可这段话听着实在是伤人自尊,就仿佛简守是个赖在他们家敲诈勒索的人一样。 再加上那毫无悔意的表情,就显得恶意满满了,简守站在原地,很是难堪的样子。 高炎不是一个喜欢揣度他人小心思的人,但是他也不笨,皱起的眉头代表他有了发火的征兆:“高小浠,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小浠心中一跳,既是生气高炎因为一个外人凶他,又是害怕在高炎面前暴露自己本来面目,于是委屈万分地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高炎还想教训他,简守却坐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嗯那我就再打扰你们这一顿饭吧。”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但表情明显勉强,高炎猜想简守估计是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又不好意思辜负他做的一桌子菜。 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高炎温声道:“多吃点。” 高小浠全程吃得食不知味,但又不敢造次,等到饭后高炎将碗筷端回厨房时,他才有个机会拦住想要帮忙的简守。 满脸的鄙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干了什么?出卖肉体上位的人可真是恶心,你今天就是准备碰瓷我的车吧!” 现在的高小浠还不如前世三年后那般心思缜密,也没经历过四年的在外漂流,明显不够成熟,说起气话来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并无法真正戳到简守的痛处。 “不要像一只吸血鬼一样赖在我们家不走,也不看看我大哥是你高攀得起的人吗?” 简守似乎很震惊他嘴里能吐出这么多恶毒的话,一张脸刷地白了下来,十分茫然和难受,高小浠看得很是得意。 高炎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俩站在一块,而且简守明显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高小浠朝他挥手:“大哥,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今天超级满足!那我就先走了哦,你好好照顾简守~” 他笑得一脸灿烂,根本找不出什么错处,可高炎就是觉得不对劲,看着他离开后,高炎走到了简守的面前:“我弟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他第一次对平时乖巧懂事的弟弟产生了怀疑。 可是这种程度还不够啊,没有亲眼见证的情况下,高炎并不会因为简守的一面之词就彻底改变这二十年来对亲生弟弟的看法。 而高小浠也是一个会蛰伏的人,不然就不会在前世将他害得这么惨了。 简守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发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故意爬上殷重的床?” 怎么会?这件事情高炎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很难想象简守当时无助害怕却只能绝望臣服的情况,他也很心疼他。 高炎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过错,王冲已经离职被警方调查,张解元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得动弹,不过你放心,他再也不敢对你做出报复性的行为了。” 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简守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主动抱住了高炎:“谢谢你。” 柔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带来温和的温度,高炎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可爱的发旋,他误以为这些事情是自己帮忙做的了。 高炎想告诉他这是殷重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大概小守并不希望听到殷重的名字吧 一己私心,高炎回抱了简守:“如果我弟弟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还小不懂事,我替他给你道歉。” 道歉可以代替,那么人命可以代替吗? 简守细细的“嗯”了一声,然后退了出了高炎的怀里,有些局促道:“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准备回公司宿舍了,以后再专门感谢你。” 怀里又只剩下空荡的感觉了,高炎劝阻道:“今天太晚了,都九点过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简守:“我救了一次,你救了我一次,我们已经扯平了,你不用再对我感到负担,而且平时我练习过后,也差不多这个点回宿舍的,没有关系。” 怎么可以扯平呢?高炎巴不得他永远记得对自己的恩德,然后放心大胆地“麻烦”自己。 高炎做出的十分无奈的表情:“可是我们家在山上啊,没有计程车的,家里的司机也都下班回家了” 简守感到好笑,他怎么不知道高炎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 高炎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趁热打铁道:“要不你就再睡一晚吧,明天早饭之后,我就叫来上班的司机送你回去,好吗?” 他都这样为他考虑了,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简守只好点点头:“又麻烦你了。” 他振作起来,“我帮你洗碗吧!” 其实厨房里有自动洗碗机,根本不用高炎亲自动手,但是他很满意这个提议:“好的,一起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重生之黑化攻略 14 第二天一早, 高炎果然遵守承诺让司机将简守送回了公司宿舍。 他本来是想亲自送的, 但是考虑再三, 还是觉得这样最为稳妥的, 他不希望有什么对简守不利的风言风语。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八卦新闻还是出来了, 网民不知道简守却一定知道高炎, gz的创始人兼董事。 三十出头的年龄,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再加上俊朗儒雅的相貌,知名度不压于明星。 爆出的视频十分的模糊, 像是躲在树丛里拍摄的一般,视频里一个白衣男子坐上了一辆黑色豪车离开了高家老宅。 标题是简某男星上位求包养, 被高炎拒之门外 高炎这一个名字就足够惹眼,视频的点击量噌噌地往上升。 就算从视频中根本的不出什么结论,但文章链接中可是将简守的名字、照片、甚至履历都贴了出来。 顿时所有的舆论导向都压向了一个没有半分知名度的十八线小龙套, 各种污言秽语也一齐涌来。 几条热评简直不堪入目。 乔洋一哥:做.鸡的都比不上当鸭的了, 这副模样就是欠.操啊!骚.货真恶心呕 我有一个一夜暴富的梦想:还好我撸.得快,长得比妹子还好看, 我要是有钱就包了呗~ 姜萌萌kyl:哼唧,哪来的骚.鸡给老娘抢老公!姐妹们上去撕了他,我们的老公要好好守护! 一猫一狗人生赢家:男星?这人谁啊自封的明星吧,这脸一看就是整的啊, 真的是想火想疯了 高炎看着网络上那些失真的新闻和侮辱性的评论, 气得发抖。 他高家不说戒备森严, 可也不是他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没有放行条,甚至不可能上得了这座山,那么是谁将人放进来的? 嘴唇崩成了一条直线,高炎想起了昨天晚上高小浠对简守的态度,算不得恶劣可也绝对谈不上不友好。 他不想把猜忌这一套用在自己弟弟的身上,可现实摆在这里,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高炎即刻去了东宅,经过大门的时候高威低头向他问好。 高炎停顿了一下:“小浠在干嘛?” 高威低着头一动不动:“这个点小少爷应该在看书。” 高炎的目光淡漠的落下:“我要你保护他,不是要你护着他。” 一字之差,却足够表明高炎的态度。 高威低声说了句“是”。 高炎进门的时候高小浠才恰好翻开书,他立刻站了起来:“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去给你泡茶!” “不必了。” 高炎喊住了他,“今天早上的人是你放进来的?” 高炎如此的开门见山,倒是没有给高小浠半点反应的时间,他把手中的书合上:“昨天就有记者打电话通报是否能来宅子采访一下,我也不知道他们要采访些什么就直接拒绝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 高小浠咬了下嘴唇,“然后今天早上又打电话来了,我受不住他们的磨人,就让保安把他们放进来了。” 他急切地抬头:“我只是想他们进来后可以找我说说要采访些什么内容,可是还没来东宅就告诉我先走了。” “所以大哥,我是惹了什么祸事吗?” 一双无辜至极的眼睛望着他,仿佛真的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得高炎不快了。 高炎却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你确定没有骗我?你知道随便放人进来有多危险吗!” 高小浠突然红了眼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炎:“大哥,以前你从来都不会凶我的” 高炎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在说是真是假他查查不就知道了,一个在说这是他宠了二十年的弟弟,他不能这样对他。 “小浠,你需要提高一下安全意识了,如果那些人是仇家假扮的,该怎么办?” 高小浠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那,那,他们是吗?” 高炎叹了一口气:“那些人是狗仔,虽然只拍了一些并不清晰的视频,但是发到网上后,却几乎让小守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目光沉沉,“小浠,我希望你不要针对小守。” 其实事实如何高炎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他一直都知道高小浠会耍些小手段,例如对他之前赞助的那个学生 这些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了,可是面对简守,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他犹疑了。 高小浠的手指用力得几乎攥烂了书页,他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惶恐,他的大哥好像有什么地方是真的改变了。 因为简守,他所有的糊弄过关似乎正在走向一个终止。 他看着高炎离开的背影,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大哥,你是不是想去找简守,想跟他道歉,可是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出面,他就会讨厌你!” 有些时候,需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才能撇清罪责,高炎心中一寒,却又无法反驳。 走出门后,他给殷重打了个电话,殷重正在开会,却很快接通了:“喂。” 高炎哑了哑:“帮我个忙,把今天的新闻都压下来。” 这种还没有闹大的娱乐性新闻,殷重的公司分分钟就能压下来,会比高炎自己去托关系找路子要快很多。 电话那头沉吟了良久,然后道:“高炎你说会照顾好他的。” 高炎哑口无言,昨天晚上他还在谴责殷重,如今报应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想起了高小浠对他说的话,他说:“他会讨厌你的。” 高炎不希望让简守讨厌自己,于是他只能一退再退:“之后我会让官博发通告,说只是朋友。” 朋友何尝不是一种退让呢?断了以后的所有可能。 殷重的尾指点了点手机壳,最后说了声“好”。 他根本不必与兄弟争夺,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赢了。 简守坐在宿舍的床上,嘴里含了一根香蕉,纤白的手指在笔记本上翩飞,他还没来得及去买新手机,所有消息只能从电脑上得知。 他看着文章和评论里对他的诋毁,并无什么情绪波动。 人之所以会越来越坚强,是因为经历的事情会愈加艰苦,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简守来说,这些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了。 不过他觉得欣慰的是,高小浠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手段幼稚得感人。 他将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了。 十分钟过后,敲门声响起,是很有规律的三下一停,简守心里有数了,这是林宇。 林宇在上一世中就是殷重的心腹,虽然不是殷家本姓,对殷重却是绝对的忠心,作为情人身份,林宇连带着对他也十分有礼。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林宇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威胁而已,要是让他知道现在的简守对殷重有恶意,他可能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林宇敲了五次,门才被打开,简守穿着浴衣,湿漉漉的头上顶了一张帕子,一副刚刚洗完澡的模样。 浴衣的衩开到了胸口,露出了一片白皙嫩滑的肌肤,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滑过精致的面颊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 他看你的双眼,也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茫然,林宇似乎理解了殷总为什么会看上简守。 他依旧一脸正色:“还请简先生换好衣服,跟我走一趟吧。” 然后就很有绅士风度地帮简守掩上了门,自己等在走廊里。 简守也不慌,慢悠悠地将头发吹干后才换上了衣服,走出去之后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林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对他简单清爽的装着比较满意,他看多了在殷重面前搔首弄姿的人,唯独对简守还没有生出排斥来。 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很是踌躇,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他,连问问题都显得青涩:“那个,林助理,我能问问为什么找我,要带我去哪吗?” 林宇示意他跟上自己:“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简守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眉宇适时地舒展开来。 走廊里会经过其他练习生,看在林宇的面上,他们并不敢直接对着简守指指点点,可眼神里的鄙夷和厌恶倒是毫不掩饰的。 殷重的办公室不在顶楼,21楼相当于半山腰,从电梯口到办公室又要经过四五个玄关,两个带着耳麦的保镖替他们拉开了门。 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简守在看到殷重的那一刻就沉下了脸色。 林宇鞠了一躬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殷重一直低着头处理公务,将简守在那里晾了很久。 简守沉不住脾气,终于质问出声:“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殷重这才合起笔盖,淡淡地抬眼:“简守,我是你的上司。” 他在宣誓主权,他能决定操控简守的未来,所以他没有资格质问他,也不该用这种放肆无礼的态度。 男人的五官十分深邃立体,一双眼睛深沉似海,不笑的时候平白生出一股难以承受的威压来。 简守一下子就哽住了,他到底还是个没有什么经验的毕业生啊。 殷重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将旁边的手机拿起:“你来看看最新的热门和头条。” 这是就简守遗失的手机,竟然是在殷重的手上,他快步上前拿回来,看到了上面停留的页面。 越看脸色就越不好,殷重看到他泛白的指骨都在微微颤抖,他气愤极了:“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他们在乱写!” 那些评论实在是刺目,嘲讽他的不要脸,感叹他幸好是个孤儿,不然父母的脸都该被他丢尽了。 他还没有出道,难道前途就要毁于一旦了吗?简守不甘心地看着殷重:“你是知道的啊,高炎和你不是兄弟吗?你叫他帮我澄清啊!” 殷重窥见青年其中的脆弱,却由不得自己心软。 他的背部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凭什么以为高炎会帮你?他好心帮了你,你却危及了他的名誉,我又为什么要帮你说服他?” 是啊,他们凭什么要帮他?简守向后退了一步,感到绝望。 他苍白的脸色是那么的可怜,他无措的表情是那么的让人心疼,殷重静静地打量着他,将他的每寸容颜都刻进了眼里。 等到时机成熟后,他才施舍般地开了口。 “我可以帮你,但是等价交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重生之黑化攻略 15 一语既出, 如石子坠入湖面, 打破平衡后, 再不断地向下沉去。 “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安好如初?” “王冲是我让人抓的,张解元也是我派人协调的, 你凭什么让我做到如此?” 帝王王座, 高高在上,市井布衣, 低入尘埃,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是天堑。 因为殷重从未平等地看待简守, 前世如此这辈子也没有半点改变。 简守突然感到挫败,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刻。 简守怔怔地看着殷重, 把他冷漠的模样与前世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那个时候他也是坐在椅子上望着站立的自己。 分明是仰视的角度,殷重却很神奇地做到了居高临下, 合同落下的时候, 是轻视的重量。 重得令人窒息,简守的眼睑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 殷重的心脏猛地一跳,又骤然紧缩,他理所应当又意料之外的心疼了。 殷重站了起来,皮鞋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可他还是离简守越来越近, 他比他高了一个头, 阴影像一座大山般压下来。 殷重粗糙的指腹按在了简守光滑的面颊上,他很享受这微凉的触感,可是这眼泪太过碍眼了。 于是手指微微移动,他替他擦去了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简守不看他,殷重就抬起了简守瘦削的下巴,霸道地闯入了他的眼中。 那双桃花眼果然漂亮,借着其中的水色,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殷重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喃呢:“我不过想让你吻一吻我罢了。” 话音刚落,熟悉而炙热的气息便席卷而来,吮.吸、挑.逗、舔.舐,殷重就像是在品尝一份稀世佳肴,态度虔诚而不可抗拒。 他掐着简守的下巴不让其逃离,舌.尖肆意地探入隐秘的地带,在每一处角落里宣誓自己的主权。 简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靠得那般近,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男人浓密的睫毛,和脸上纤细的汗毛。 他推阻着殷重,两个拳头却轻而易举地就被殷重一手包住了,再往前一拉,简守几乎软倒在殷重的怀里。 这一个吻十分的漫长,简守被夺走了呼吸,只能发出小兽般微弱的呻.吟声,在殷重听来,可怜又可爱。 他感到热血沸腾,多余的欲.望一齐涌向下身,再这样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地在办公室里要了简守。 在下身充血坚硬的那一刻,殷重终于放过了简守。 嘴里的回味很是甘甜,殷重看着简守艰难喘息的模样和泛着红晕的脸颊,食髓知味。 简守浑身都是无力的,小腿甚至在打颤,要不是殷重揽着他的腰,说不定就这么坐了下去。 殷重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两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泛着暧.昧的色素,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情话了。 他说:“简守,我不是那种喜欢强迫的人。” 他还说,“那么多凭什么,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 多么深情的表白啊,多么真挚的情感啊,多么高超的手段啊,如果是以前的简守,他必定已然深陷其中,被哄得团团转了。 可惜,现在的简守太了解殷重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可以轻易地抛弃。 这就是殷重的喜欢,轻漫而廉价。 简守才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将殷重推开了,他慌张地用手背擦着嘴唇,眼里既有怀疑也有茫然。 他有着自己的倔强:“我不是一个玩具,可以供你肆意地玩弄,我也不会靠这样的方式来上位!” 殷重当然知道简守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接受自己,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喜欢上自己,所以不能给予信任。 并没有觉得挫败,殷重反而有了更高的兴致,假意迎合终究比不上真情实感,他显然更期待后者。 “你会相信我的。” 你也会爱上我的。 真是该死的自信,简守讨厌这样的殷重。 恨恨地瞪了一眼他,简守僵硬着背脊大步离开了,这短短两天的经历,虚幻得令人头晕眼花,他急切地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殷重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内心有些感慨,简守对他并非毫无波动。 避开那两个保镖后,简守坐的是专用电梯,里面空间不大也没有摄像头,四周都是镜子倒显出一份诡异的空旷来。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简守就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和情绪。 仿佛刚刚伤心、震惊、慌张的都不是自己,他拥有最完美的面具。 殷重不屑强迫,简守其实对这点有所猜测,上一世殷重让自己签合约当他情人时也没有要强迫。 他不过是从各个方面侵入简守的生活,对他百般照顾,让简守觉得不签合约都愧对了殷重似的。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强迫呢? 殷重是一个很有耐心和野心的垂钓者。 回到宿舍楼的时候,他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个人,正神色不善地望着他。 简守没想理他,韩元元却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嘲讽道:“怎么,小守不打算跟我们解释解释这些新闻?” “不打算。” 他很累,他没功夫再跟这种路人周旋。 韩元元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显然简守敷衍的回答让他感到很没面子:“小守是不敢说,没脸见人了吧!也是,要是我做了这么恶心的事,一定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简守就多施舍了一个眼神给韩元元,他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前世的韩元元的确混得不错,可是后来因为爆出来一个丑闻,彻底被毁了。 “既然知道自己恶心,就闭嘴。” 他是真的觉得他恶心。 韩元元没有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简守竟然还敢回嘴怼他,顿时就恼羞成怒了:“你一个卖屁.眼的说我恶心?!是不是因为被拒绝了就发疯乱咬人啦?”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简守头疼,他猛地掐住了韩元元的脖子,背对的地方恰好挡住了摄像头的视角。 简守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听闻你有个弟弟叫韩陶陶?还是个孩子吧在soul能活得下去吗?” 真正令韩元元惊惧的不是简守的突然攻击,而是简守竟然知道那件事情! 简守紧锁着他的喉结,没有半点留情,这种人真的让他恶心得想吐,为了所谓的前途,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推进了吃人的火炕里。 再拿着亲弟弟的皮.肉钱卖命钱毫无愧疚的挥霍着,就算几年后丑闻爆出来,他的弟弟也早已死无全尸了。 脖子上的疼痛和秘密被揭露后的恐惧,几乎让韩元元魂飞魄散,他死命地拍打着简守的手臂,撑大的眼里全是卑微的求饶。 简守低声警告了他最后一次:“别再来惹我。” 然后像扔一个垃圾一样放开了手,韩元元浑身颤抖地靠在墙上,双手本能地捂住自己差点断掉的脖子,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简守关门的声音让他猛然惊醒,爬起来颤颤巍巍地逃离了这里。 次日清晨,gz公司的官博发了一份声明,承诺将对不实报道追究法律责任,同时又在声明里解释了高炎和简守的关系,仅仅只是朋友。 不管网友们信不信,名不见经传的简守都算是彻彻底底地“火”了一次。 公司重新为他分配了一个经纪人——李芳菲,并宣布他正式出道。 李芳菲是个有实力的经纪人,手里已经有两个带了两年多的艺人,所以上头突然又将简守加给她的时候,让她十分的反感。 好在还有基本的职业素养,她去仔细翻了翻简守的简历和往日训练的录像,对他的态度就渐渐地认真了起来。 简守很快接到了一个都市偶像剧的试镜通知,李芳菲亲自来接他去试镜,显然很重视这次机会。 简守上了车后才知道,他需要试镜的角色是男主,而这次试镜的电视剧就是他前世当替身落水的哪部剧。 重活一次,这部剧的拍摄时间提前了,男主也换成了他,简守没有想到殷重会直接让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挑大梁演一部剧, 试镜十分顺利地通过了,本来心情不太好的刘安,在简守试镜过后满意了很多,这种商业剧基本靠公司投资才能完成。 投资方塞人进来也是正常的事,塞了一个有颜值有演技的人进来,就相当于意外之喜了。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一方面发展,似乎简守已然摆脱了厄运,踏上了一条前途璀璨的星光大道,可简守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殷重的诱饵。 当你上瘾的那一刻,便是他收网之时。 这部剧不过十几集,拍摄周期在两个月以内,并且大部分拍摄场地就是在zg公司下的现代影视基地进行的。 殷重站在摄影棚里,看着不远处正在认真拍戏的简守。 这么久来,剧组里的人对这一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一个人敢说殷重的闲话,都当自己是瞎子。 但对于简守对殷重的态度,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地惊讶,敢把殷重当成透明人的怕只有简守一人了吧。 这场戏是女主找男主分手后,男主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来到了顶楼然后不小心跌入池中的戏。 拍之前刘安就问了简守是否会游泳,简守说会,刘安反而放心了几分,再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去准备了。 一个“开始”落下,简守瞬间就融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凌乱的发梢之下是一张苍白的脸。 他和女友整整四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都怪自己不够关心她没有陪伴她,她终于放弃了他。 青年下垂的眼尾隐约有晶莹的水光,再衬着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就像是一朵悬崖边上的花,摇摇欲坠。 殷重所有的心神都系在简守的身上,眼中的墨色愈发浓郁,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想抱住他。 青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痛苦的思维中,连脚下的路都分辨不清了。 终于脚踝一崴,重重地跌入了池水中! 在溅起一滩水花后,不会游泳的青年就狼狈地挣扎了起来,刘安收紧了拳头,简守表演太真实了,让他久违地感到激动。 同时他又要仔细地观察到简守那个坚持不住了的手势,好及时喊卡。 简守没有想到自己会怕水,一入水中就忘记了所有游泳方式和憋水技巧,巨大的恐慌和窒息感向他涌来! 他不停地胡乱挣扎着,伸出的双臂企图抓住根本就不存在的救命稻草,肺里的空气渐渐消耗殆尽,他甚至出现了幻觉 。 简守死于溺水。 男人把浑身赤.裸、不省人事的他扔进了蓄满水的浴缸中,男人残忍地按住他的头,和着血液的水涌进了口腔鼻腔中,浓重的腥味呛得他浑身颤抖。 损坏的四肢一次又一次无助地击打在浴缸的壁面,留下了沉重的闷响,可男人却觉得有趣。 他戏谑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让水流完全漫过了简守的身体。 那只抠着边角的手指终于崩断了指甲,在雪白的壁面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也终于不再挣扎,任凭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来拯救他。 水面渐渐平稳了下来,殷重突然心下一空,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过去跳入了水中! 等到刘安发现不对劲喊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短短三十秒,简守就完全失去意识在水中一动不动了。 简守在水中安静的闭着眼睛,四肢无力地舒展着,仿佛是一幅静态的油画,殷重奋力游过去一把将他拉入怀里,再快速地向池边游去。 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两个人很快就上了岸,只是简守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脸色白得吓人。 浑身是水的殷重大吼一句:“叫救护车!” 旁边的工作人员吓坏了,颤声道:“已经,已经叫了,现在,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殷重跪在简守的身边:“都给我滚开点!” 顿时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散开了。 他有急救的经验,围拢的人群反而会造成空气不流通,简守的嘴唇已经泛青,殷重拍了拍他的面颊,撑开眼皮后发现瞳孔散大。 一腿屈膝,殷重将简守的腹部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的头自然下垂,又用力地按压简守背部,几次过后,终于有积水断断续续的从简守的口中吐出了! 看到简守终于有了微弱的反应,殷重才从新将他放回了地面。 深吸一口气后弯下腰,均匀地把气渡入了简守的口中,这时简守的胸部已经有明显的扩张,他可以自己呼吸了。 殷重立即将他抱起,向楼下冲去。 刘安和一众工作人员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着殷重这么紧张的模样,要是简守真的在剧组中出了事,任何人都没有好下场。 林宇也在接到消息后也用最快的速度赶上了救护车。 简守在途中清醒过一次,后来又睡了过去,只是紧紧地攥住殷重的手不放,躺到病床上后也是这样。 林宇隐晦地表达要不要掰开简守的手,去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殷重身上还滴着水呢。 殷重坐在板凳上,视线一直黏在简守的脸上:“不必了,你先出去吧。” 等到林宇离开把门关上后,殷重才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简守额角的碎发,然后慢慢地就移动到了凉凉的面颊上,动作温柔。 从最开始事故发生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强大,头脑也异常的清晰,直到现在一切都稳定下来后,殷重才感到一份不该有的脆弱。 他会心疼他受伤,他会害怕他离开,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阿守啊,快点答应和我在一起吧,不然我可能会把你抓起来,关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心绪不宁,简守并没有睡多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条件反射地抓了一下殷重的手,然后又茫然地放开。 殷重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简守扶坐了起来:“右手先别动,在输水。” 把温热的水送到简守的嘴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下。 简守喝完水后才看到殷重浑身都湿透了,所以是他跳下来救了自己吗?他有点不自在还有一点感动:“你怎么不去把衣服换了?” 殷重怕身上的水滴在床上就离远了几分:“没关系,天气热不冷。” 以自己的身体素质,他并不担心会生病。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装,却因为他而变得狼狈,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凌乱。 而且他还愿意为了自己犯险,简守的双颊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又主动地拉回了殷重的手,手指青涩地勾动着:“那个,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啊?” 他一直对他冷眼相待,从未对他露出这样羞涩的模样,殷重用力地回握了简守的手:“真的,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简守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伸开双臂:“那你抱抱我吧。” 他在用这样的行为来表明他并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水迹,殷重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他,殷重也明白简守已经给了自己回应。 简守只有一只手能环住殷重的腰,他的下巴靠在殷重的肩头,微微磨蹭了两下。 他同殷重一样,已经没有耐心再撒网布局了。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了殷重耳侧:“那你以后会厌倦我,抛弃我吗?” 殷重的手攀上了简守的后颈:“不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简守勾了勾嘴角,那你真是一个:“大骗子。” 这句话在殷重听来,就像是在软绵绵地撒娇,勾起心中的一股邪火。 他后退半分,然后深深地吻上了简守的嘴唇,这次接吻更像是两情相悦地缠绵,简守很乖巧地回应着殷重,和殷重一起坠入虚伪的爱情中。 他闭上了眼睛,没关系,我们都是骗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重生之黑化攻略 16 被高炎管控的这段时间里, 高小浠除了去学校就只能待在老宅里, 他急切地需要知道殷重身边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在高炎的眼皮子底下, 他又怕自己露出马脚来。 直到有一天高炎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赶了出去, 甚至来不及安排来人守着高小浠,行色出奇的焦急。 高小浠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绕开高威偷溜了出去。 高威背过身站在铁门里, 脱下了手上的皮质手套,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 才慢慢地离开了原地。 自上次一别高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看见简守了,他心里有愧又想等绯闻的热度下去。 这期间他也知道殷重为简守接了一部戏, 对于新人来说算得上是优待了。 简守过得不错,高炎以为不久后自己就可以去找他了, 可没想到的是简守意外落水了! 高炎在赶去医院的途中就已经知道简守脱离了危险,可还是担心不已,他只想要快点见到他, 然后 然后他站在病房门口, 浑身冰冷僵硬。 病房里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他本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反应, 事实上他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了。 高炎生平第一次知道心动为何,他很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想要用最好的态度,他想要等最好的时机, 等到一切都刚刚好后, 再表白。 可是到头来他才知道, 原来自己早已错失先机,输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怎么会想不到殷重也想要得到简守呢? 高炎并不是一个纯情的人,三十有余年龄,还混迹黑道商场,殷重有多么的狠厉果决,他一清二楚,说到底,他和殷重其实是一类人。 可他所有的心计手段,都不希望用在简守的身上。 像雪一样的男孩,他害怕再炙热一点就会将其融化。 他,舍不得。 高炎的双手攥成拳头,紧得发白,他收回脚步,背靠在墙上,想了很多。 和殷重接吻的简守看不出被逼无奈的模样,反而青涩地回应着,他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抓着殷重湿润的衣角,带着适时的紧张。 简守喜欢殷重,可是殷重真的喜欢简守吗? 分开的时候简守有些气喘吁吁,一眨一眨的睫羽暴露了他的紧张,整张脸都泛着粉红,嘴唇亮晶晶的,看上诱人而可爱。 殷重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痕迹,眼底深处的光,一柔再柔:“好好休息,拍戏的事过两天再说。” 关于拍戏,简守想起之前殷重这么忙都还要守着他,而他却一直冷脸相待,有些感动还有点愧疚。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要说的话都能从中看出来:“对不起,我之前态度很不好” 殷重的手指停留在简守光滑的颊侧,来回抚摸,宛如对待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 他的嗓音低沉而好听,就像是在故意撩拨对方的心弦:“没关系,我说过你会相信我的。” 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门外响起了交谈声,简守赶快松开了殷重的衣角,从他的怀中退了出去。 和医生一起进来的还有高炎,他将视线放在简守的身上,表情如常甚至还着点温暖的笑意:“听医生说没事了,但还是想来看看你。” 简守感到熨贴,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谢谢你高大哥,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把殷重带回去换件衣服吧,我担心他会感冒。” 虽然没有做好把关系公诸于众的准备,但简守明显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殷重暧.昧地捋了捋他的头发:“不会生病。” 高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殷重,现在却不得已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里有压抑的情绪:“你还是出来一下吧,已经叫人把衣服送来了。” 殷重“嗯”了一声,和高炎走了出去。 二楼的大厅外有个阳台,一路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室外的空气带着点微凉的湿意,高炎点了一根烟,架在指骨上。 “你和小守,在一起了?” “是。” 左右不过一个字,却带着拔高的气度,高炎突然觉得喉口干涩,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殷重呢? 呼出一口薄烟:“兄弟,和小守好好的吧。” 不要只是玩一玩,不要将他看低,不要让他伤心 不然,我会将他抢过来的。 殷重理了理因水渍而褶皱的领口,因为太过了解对方,所以就算不将话说明,他也懂得高炎的意思。 可惜简守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用来取乐的玩具,而是他所渴望的光,就算现在的光芒不够炙热,他也会耐心等待。 殷重掏出手机,看到林宇给他发的短信,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小浠去公司找我了,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高炎抖了抖烟灰,有些事说出来后他也不再膈应得慌了:“好,约上其他人聚一聚吧,这段时间一直管着小浠,估计也憋不住了。” 殷重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帮着简守拔针,殷重冷不丁说了句“轻点儿”,差点吓得护士又把针头给插进去。 简守盘着腿抬头,看殷重的确换了身衣服就放心了:“高大哥呢?回去了吗?” 殷重将他的脚从被窝里给摸出来,握着脚踝的手心有些发烫,简守很不好意思地蜷缩起连指甲盖都泛粉的脚趾,殷重在为他亲自穿鞋。 这双鞋是新的,和简守身上的衣服是一起买的:“高炎去订餐厅了,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护士不小心瞥见,立即抱着病历本,瑟瑟缩缩地快步走了出去。 嘤嘤嘤,殷总怎么可以这样温柔? 上一辈子,两年后殷重也带着简守和他那帮兄弟手下一起吃了个饭,算是正式认证了他的身份。 那时候的简守觉得一辈子大概就这样了,他很知足了,他甚至还幻想过等个二十年同性婚姻合法化后,他就和殷重结婚,一起变成老头子。 他想得太美好,奢求的也太多,最后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原来对于殷重来说,把他介绍给圈子里的人认识,也不过如此。 简守看着殷重的头顶:“不太好吧,你去聚聚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宿舍就可以了。” 殷重站起来,目光深邃:“宿舍里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搬去老宅了,阿守,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简守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殷重的速度这么快,也是啊既然已经接受了对方,何必再矫情呢? 简守站了起来,将软乎乎的手伸进了殷重的手中:“你想我去吃,我就去呗。” 这么乖巧的模样,看着特别讨喜,殷重心情变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牵着简守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会不去呢?这次聚餐不出意外的高小浠也会到场,这么久没有碰到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可以抛出诱饵,他不想错过。 既定的剧情,他相信和前世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高小浠需要的只是刺激。 饭局定在市中心的标志大厦里,包厢外就是百米高空,简守坐观光电梯上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他恐高。 殷重很体贴地揽过简守的腰,给了他一个支撑点:“以后吊威亚该怎么办?” 简守靠在他怀里哼哼了两声:“我可是很敬业的,明天就回剧组吧,本来我也没什么事,剧就快杀青了,不能耽搁了大家的行程。” 低头看了一眼脚底完全透明的玻璃,简守止不住地瑟缩了一下,小小声地嘀咕:“我以后再也不来这了” 殷重眼底含笑,想着叫人重新翻修一下电梯得了。 电梯门打开后,迎宾员站在两侧为他们引路,简守立即就松开了殷重的手,他还是很不好意思。 殷重的怀里空空荡荡,他的阿守还需要一点时间来习惯。 高小浠今天赶去zg的时候扑了个空,害怕被发现又匆匆返回了老宅。 高威等在门口,高小浠的心情不好踢了他一脚,高威的腰弯得更低了,他甚至不敢绷紧肌肉,怕高小浠踢了脚疼。 房间里冷清得不得了,高小浠瘫在沙发上生闷气,他觉得这次大哥简直太过分了,如果是因为简守那个贱人的话 眼里逐渐蕴满恶意,来电铃声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沉思,高炎说今晚殷重会请客吃饭,等会儿将地址用微信发给他。 高小浠差点被这个惊喜砸晕,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和殷重一起吃饭了,一个月?两个月?时间漫长得可恶。 殷重对于高小浠来说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他对他有着痴迷得几近扭曲的崇拜和热爱。 高小浠把自己拾掇得像只花公鸡,早早地等在了包厢里。 一起被叫来的还有几个跟了殷重很多年的手下,有人甚至因为一个电话就立刻从外市坐飞机赶来回来。 高小浠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有些人得哥,有些人得叫叔,不过他们都得叫他高小少爷,高小浠感到疑惑,殷重为什么把他们都叫来了? 高炎的右边留了两个位置,高小浠想让他移一个位置,这样殷重就可以坐在他的旁边了,可高炎跟没反应似的,一直在喝酒。 人都没有到齐,他自己到先喝上了,奇怪的感觉愈发浓厚。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高小浠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绽放就瞬间冻住了。 跟着殷重旁边的人是简守,他最讨厌又最戒备的人,此时此刻站正在殷重的身边,笑得腼腆而漂亮。 他看到殷重牵起简守的手,把每个人都介绍给简守,就像是在宣示主权,高小浠一直呆呆地站着,突然就明白这场聚会的意义了。 等到殷重把简守牵到高小浠面前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他的弟弟,你以后也叫他小浠,一颗心从云端跌入了尘埃,碎得很彻底。 简守点点头:“我们已经见过了小浠,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张脸笑起来能愰花人的眼睛,真是虚伪得要命,高小浠有些神志恍惚,仿佛嗅到了同类的味道,然后朝他涌来的就是磅礴的恨意,他恨简守,恨不得他即刻去死! 高小浠的表情很不正常,对着简守看不到半点善意,殷重的眉头微微一皱:“小浠?” 一边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简守的手背。 高小浠死死地盯着他的小动作,突然抬起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好久不见啊简守,我觉得以后人前你还是叫我高小少爷好了,免得人多嘴杂,又传出些什么不好的新闻来。” 坐在他旁边的高炎突然低呵了一声:“高小浠!” 警告的语气正如一个月前高炎在饭桌上维护简守一般,高小浠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手心,仿佛只要简守一出现,他的生活就脱离了正轨。 真是很刺激呢,高小浠冲简守眨了眨眼睛:“简先生以为呢?” 简守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你说得很对,高小少爷。” 高小浠扯了扯嘴角,兀自坐回了椅子上。 殷重淡淡地从高小浠脸上收回目光,眼里的若有所思一闪而逝。 他绕过高小浠的位置,来到了高炎面前,最后一个需要介绍的人是他的好兄弟。 高炎站起来,递了两杯酒给他们,脸上一如既往地和气,看不出任何不妥。 他甚至还在开玩笑:“小守,我跟殷重可是三十年的铁哥们儿了,你以后要是受了欺负,可以跟我随时告状,我替你揍他一顿!”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以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又对高炎熟稔的态度紧张起来,这个简守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值得高炎敬酒? 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今天的酒席竟然是殷重用来介绍情人的,可要说只是普通的情人,也不可能介绍给他们啊,心中不免忐忑。 简守感激地看着高炎,老实说他和殷重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演员而已。 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让他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彷徨。 倒是高炎给了他一些真实和底气,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双带笑的眼睛熠熠生辉。 “谢谢你,高大哥。” 殷重看着简守完美的侧脸,目光如炬。 他很爽快地干了这杯酒:“高炎,你总是管太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重生之黑化攻略 17 管得太宽?高炎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 示意殷重和简守落座。 但是殷重落座后却没有动筷, 他给自己满上了酒, 又亲自为简守倒了一杯酒, 高小浠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目光锐利如剑。 殷重不落筷, 没有人敢先动筷子, 何况殷重明显已经摆出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大家都在等他发言。 简守也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素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着裤面,他不知道殷重将如何介绍他, 而这些人会不会很看不起他。 殷重微微侧目,桌子下的另一只手探寻到简守的膝盖上, 慢慢地和他十指相扣,手心紧贴的地方干燥而温暖,他在给他安全感。 沉稳的嗓音从喉咙中溢出, 他只不过是在陈述过去, 却又像是在描写未来,他的未来里有简守。 殷重抬起的眼眸深邃如海:“想必你们都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一场变动。” 此话一出, 大家的脸色都沉重了起来,何止是记得,简直刻骨铭心,那一晚钟家突袭, 殷家和高家损失惨重, 死了很多兄弟。 田大壮闷闷地说了句:“记得。” 不明白殷重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殷重继续道:“我和高炎一直被追杀到南平街, 车子报废后就逃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 他轻笑了一声,“试图甩掉他们。” 殷重的话一直都少得可怜,这是他第一次向他们说起当晚的情形,战况凶险语气却甚为平静。 “高炎向来枪法很好,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多余的子弹,被围堵得犹如笼中困兽。” 高炎把下巴搁在手背上,默认了他的一切陈述,脑海中甚至呈现了当初生死一线的场景。 高小浠紧紧地盯着殷重,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男人脸上的表情冷酷得令人战栗。 “我们扔掉枪支贴身肉搏,然后高炎腹部中枪,刀尖朝着我的心口上扎。” 顿了一下,“本来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然后呢?” 晋斐忍不住地问道,后来他们是如何脱险的呢? 当初高殷二人是第二天早晨回来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一切也已成为了定局。 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到底是赢了。 后来么殷重的手指挠了挠了简守的手心:“然后,有一个人的出现,救了我和高炎。” “明明自己都无法保全,却一根筋地冲了出来,明明这么胆小害怕,却将我们带回了家,真是傻得可以。” 一片哗然,因为殷重从未提过那晚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一向冷漠无波的音调,竟然不自觉地放缓,带着能够轻易察觉的感激和爱意。 这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殷重,要不是气场犹在,他们会觉得这是被掉包了吧,不仅话多,竟然还会秀恩爱! 不不不,并不感动,这群粗老爷们纷纷表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简直细思极恐啊 “可以说那晚要不是因为他,我和高炎早就死了,时隔这么多年,我很高兴还能遇见他,还能带着他来见你们。” 简守偏过头,看着殷重坚毅俊朗的侧脸,目光温柔。 殷重无疑是宣布了简守的身份,不是随随便便的情人,而是救了命的恩人,分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没有人敢将简守看轻,也没有人敢给他难堪,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尊敬了起来。 高炎没有想到殷重会用这种不留后路的方法介绍简守,难道是自己之前先入为主,想错了殷重? 他看着简守带着笑意的脸,眼中再次聚起了复杂之色,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殷重大概是真心对待小守的吧。 高小浠是其中最不能接受事实真相的那个人,在殷重追忆过往之前,他绝大多数情绪只是生气。 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信,让他无法把简守当成一个可以和他较量的对手,一个不入流的戏子而已,说到底他不配。 但是突然一切都在不受掌控的情况下跑偏了,现在的高小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简守原来对于殷重这么的重要! 他终于开始害怕,害怕失去原有的,害怕被抢走想要的,恐惧逐渐将他淹没,霎时间落在简守身上的眼神宛如冰冷的毒蛇 重活一次,也有些异于常人的好处,简守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就如生长的阴暗潮湿处的秽物,一点点缠上自己的身体。 他的眼尾一挑,余光轻易地捕捉到了高小浠还来不及收回的恶意,心下了然,高小浠果然受不住刺激。 殷重似乎很满意大家惊诧的表情,他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然后端起酒杯侧身朝简守敬去:“一直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你,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杯面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回响,喉结上下滚动,殷重将杯中艳红的酒水喝得一干二净。 他凑到简守的耳边落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言辞:“阿守,我们以后日子还很长,我会慢慢感激你。” 炙热的酒香味戳得简守一抖,他有些慌乱地抿着酒,乖巧地回应了一声“嗯”。 这声略带颤音的回应只有殷重听得见,不着痕迹地变成了单纯的引.诱,勾得殷重心底痒痒。 这副亲近的模样落入他人的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殷总这是彻底陷入温柔乡,正印了那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顿时一桌的人都排着队说要敬简守一杯,更有甚者直接喊起了嫂子、夫人,简守面皮薄,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于是红酒一杯接着一杯地饮下,他喝了多少殷重就陪他喝了多少。 简守偶尔朝殷重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殷重却当没看见,似乎很期待看到简守醉酒后的模样。 他的酒量并不好,这个时候已经犯晕了,一双眼睛水润水润的,清晰地映出了男人的脸。 乞求的眼神撒娇的语气,对着殷重:“我真的喝不了了嘛” 第二次凑过来敬酒的田大壮狼狈地抖落了两滴酒水,一双虎目不可置信地瞪圆,妈耶,这个男人咋地比女人还妖孽!? 殷重斜了他一眼,眼中的冷光如冰锥子似的扎向田大壮的肉体,田大壮浑身一僵,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噫,不就多看了两眼老大的女男人么,至于这样凶狠吗!? 这顿饭简守根本就没有吃上两口菜,倒是后面殷重良心发现才挥退了还想来敬酒的人,亲手给他添了碗热腾腾的焖蛋。 简守慢腾腾地用勺子吃着,脸上酒气的红晕始终没有消下去,平添了一份明丽。 高小浠颗粒未沾,他吃不下,胃里反而涨得难受让他想吐,特别是看见简守吃下焖蛋后,他就更恶心了。 时间越久,恨意渐渐聚拢成型,某些不太具体的想法也逐渐盘根发芽,他不可能就这样被打倒。 高炎没有上前敬酒,他一直表现得安静且沉稳,面前的空酒瓶多了一个又一个,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常,却又不敢多问。 殷重的目光不时在他的身上停留一两秒后很快移开,心思各异。 简守醉了,但不至于不省人事,只是反应力变慢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迷迷糊糊的可爱。 他一只手拽着殷重的衣角,敷衍地听着其他男人们侃侃而谈,扯了扯领口,散热般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 殷重瞥见后,忍不住想给他合上,在他的耳边低语:“不想吃了吗?要不要回家?” 简守拽着他的衣角往怀里一扯,殷重差点直接亲上了他的脸,始作俑者却只是迷瞪迷瞪地点了点头:“嗯,想回去了。” 整个人无辜得不行。 殷重将简守扶着站了起来,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揽在他纤细的腰上:“你们继续吃,账记在我头上,我们先走了。” 没人敢说他不厚道,反而都真心实意地说着“慢走”。 坐在殷重对面,一直保持安静地林宇自觉地站了起来,准备下去开车,他没有喝酒。 开包厢门的时候,简守差点和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幸亏殷重反应快,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谷阳哇哇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破口而出的妈卖批,在看到殷重的脸后硬是被哽回了嗓子眼,哭丧着表情:“兄dei,你干嘛啊?” 简守靠着殷重的肩膀,悄悄地打了个酒嗝,殷重的眼神又柔了下来,谷阳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拍了拍屁股站起,我去,这人不就是前段时间高炎叫他检查的那个小白脸吗! 谷阳下意识地去找高炎,果然看到他一副低沉的模样,感情是这两个人都喜欢上了小白脸,然后小白脸选择了殷重,高炎情场失意?! 只不过短短几秒,各种狗血的剧情就在谷阳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哇,这个小白脸还真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谷阳嬉皮笑脸给殷重让出了路:“嘿嘿嘿,殷总,你看我这不是来晚了着急么!” 又道,“没关系,你们先走先走,我就是来和他们喝几杯,不耽搁你们了哈。” 殷重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谷阳,就扶着简守走了出去,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谷阳靠在门板上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鞋印,劫后余生般的喘了两口气,一直看着他的兄弟们,放肆地嘲笑了起来,谷阳在殷重的面前就特别的怂。 高炎在身边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低声道:“过来陪我喝两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重生之黑化攻略 18 两人下楼的时候依旧坐的观光电梯, 殷重知道简守害怕, 他伸出手覆在了简守的眼皮上:“别看, 一会就好了。” 喝迷糊的简守根本不肯老实, 伸出爪子就要去扒拉殷重的手:“不要” 殷重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两只纤细的手腕,低头吻了下去, 不给简守反应的机会。 简守被他压在逼仄的空间里, 后背的玻璃有浸入尾椎骨的冰凉,嘴唇上的触碰却是前所未有的炽热。 殷重进攻得甚为猛烈, 撬开整齐的贝齿,舌尖张狂地探入了温暖的深处, 牙齿甚至在简守的唇瓣和下巴上留下了咬痕。 跟发.情的野兽有点区别的是,他没有在电梯里就地解决了生理需求。 这边, 谷阳风.骚地拨了拨耳廓边烫得卷翘的头发,走过去冲高小浠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高小少爷” 高小浠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谷阳被那怨气十足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的, 他心思活络却被高炎的一杯酒转移了视线。 谷阳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高炎灌了三杯白的, 喉咙间顿时火辣辣的:“你想干啥,我喝醉后可是会发酒疯的!” 高炎倒酒的手腕一顿,辛辣的液体就洒在了桌面上,手巾轻飘飘地落下, 堵住了酒水的蔓延。 他的眼中透着悠远的朦胧, 看着谷阳又像是在看空气, 他有些偏执地问:“殷重会对小守好的吧?” 一向没心没肺的谷阳难得没有调戏高炎了,可见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也逃不过“情爱”二字,谷阳点点头:“会的。” 一旁的高小浠扯了扯僵冷的嘴角,耳边有高炎的闷咳声还有谷阳的叹惋,原来大哥也是如此的吗?因为这所谓的救命之恩? 高小浠收起眼底的疯魔之色,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包厢。 大厦之下一片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高小浠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高威远远地站在泊车处,没有过去打扰高小浠,只是眼神一直担忧,晚风瑟瑟,他担心高小浠会着凉。 身后有一个泊车的小哥跑过来想请高小浠让一让,他站在路中间,正好挡住了后面的车辆。 高小浠转过身刚想冒火,就看见了“熟人”——梁泽。 梁泽似乎喝得不少,被一个眼熟的女明星扶着走出来,泊车的小哥朝高小浠点头哈腰地道谢后又跑过去,准备将梁泽扶进后座。 高小浠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快步跟了上去:“你好啊,梁少爷。” 这声招呼,轻快而稚嫩,难以让人生出排斥,梁泽挑眉打量他:“你是?” 高小浠笑得一脸纯真:“啊,我是gz的高小浠,上次听我朋友提起过你,说你是官二代中少有的顶有才华的人,听说是y大的博士后吧?” 没人不愿听吹捧的话,梁泽也是,他哈哈地笑了两声,伸出手回握了高小浠一下:“原来是高家的小少爷啊,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小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过段时间就过生日了,之前一直没有途径请梁少爷来生日会” 他将邀请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这次恰好碰上了,就想着来要个口头承诺,到时候还请梁少爷带上朋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吧!” 没有拒绝的必要,官家和商人从来都会打交道,特别是到了他们这辈人,平时的友好往来也是一种有益的交际。 梁泽点点头:“好啊,你之后提前发信息给我吧,我会带着礼物来拜访的。” 得了承诺高小浠就没有多做纠缠了,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梁泽的车离开,赶过来的高威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 殷重直接将简守带进了殷家老宅,管家等在门口想要帮忙将车里的简守给扶出来,没想到殷重拒绝了,男人直接将青年横抱而起朝三楼的主卧走去。 林宇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就开车离开了,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住在殷家。 卧室里的装修以黑白为主调,有着刻意掩盖的锋芒,和难以忽略的冷清。 简守在殷重的怀中蹬了两下腿:“那个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于是殷重将人放了下来,看着他踉跄了几步,稍加引导就搂着简守一起倒在了宽大的床上。 殷重压在简守的身上,呼吸的温度停留在他的额角,小鹿般的双眼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紧张?” 殷重抚开了简守偏长的刘海,他很喜欢这双桃花眼。 “有点” 简守用气音在回答,何止是有点紧张啊,殊不知在殷重的眼里,不安的神情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衣服逐渐退却,温热的吻落在漂亮的肩胛骨上,一直到深夜,男人的精力都旺盛得可怕。 健壮的手臂顺着身下柔软的腰,移动到简守抓着床单的手边,再慢慢探入从背后与他十指紧扣。 如若不是有这样一个支撑点,简守有一种会被撞下悬崖的可怕错觉。 他从喉咙间逼出两声低低的嘤咛,湿热的内里差点绞得殷重丢盔弃甲,殷重闷声喘息了一下,一口咬上了简守白嫩的侧颈。 很痛,可是对于简守来说,更痛的是和殷重结.合后那可怕的熟悉感。 灵魂的深处铭记着他的温度,铭记着他鼓起的肌肉,甚至还有那令人疯狂的契合度,他曾经爱这个男人如命。 分秒过后,欢.爱依旧漫长而难熬,在已经完全模糊掉时间概念后,殷重终于低呵一声泄了出来。 射.出的粘稠液体烫得简守发抖,尾音带着委屈的哭声,殷重贪恋地留在里面久久不肯离开。 空气中残余了甜腻的气味,两个人难得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简守感受到体内的东西再次开始胀大。 而殷重也缓缓动作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就像是在喃呢般的调.情,动作温柔且缓慢。 简守嗓子变得有些哑,却又独独带了份勾人的风情:“殷重,要是我没有救你,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有点可怜的明知故问,还有点卑微的挣扎。 “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我和高炎都死了,第二种高炎活了下来。” 殷重没有停下动作,回答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敷衍:“很遗憾,无论是这其中的哪种情况,我们都没有未来。” 男人陈述的语气平静极了也理智极了:“第三种情况,我活了下来。” 他落下一个吻,“我相信我们还是会相遇的。” 也许开始不太顺利,也许过程充满曲折,但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殷重坚信的东西不是命运而是他自己。 床头昏然的光映出了眼中的水色,简守有点想哭:“那如果你喜欢的是其他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呢?” 真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殷重抚去了简守脸颊上的汗水,或者其中还混着一星半点的眼泪。 “感情的替身从来都是自欺欺人,阿守,我不会那样。” 殷重低笑了一声,用着玩笑的语气,却说出了最为残忍的话:“我这里的替身,都是拿来抵命的。” 简守微怔,一时间无法捕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意思?” 殷重将简守的胯.部向自己拉近了几分,对于简守来说这是一个被动且色.情的姿势,殷重却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在床上欢快的情人们,时常被情.欲支配思考,殷重难得口无遮拦:“阿守,待在我的身边并不安全,必要的时候我会找来替身转移仇敌的视线。” 不加情绪的简单解释,让简守足够相信殷重会说到做到。 抽.插的幅度加大,恍惚的剧情逐渐清晰得可怕,他一直想不通上辈子的殷重为什么找上自己,到死的时候都未能明白。 死不瞑目的结局,除了滔天的恨意还有近乎偏执的遗憾。 简守笑得清浅,眉目间尽是温柔:“那么,你觉得我适不适合成为一个替身呢?” 殷重着迷地看着他的脸,并没有听出其中的试探和决绝,他以为的玩笑话却足够将简守重新打入地狱:“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很合适。” 求而不得的理由,此时此刻却那么轻而易举地从男人的嘴中吐出,他原本以为感情的替身已经不能被原谅。 简守把手心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那起伏不息的温暖律动,他未曾想到自己其实是死亡的替身。 起初那些忽略不计的暖意顷刻就烟消云散了,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简守收紧五指,剜心的动作钻心的疼,他垂下眼帘,笑出了声:“要是替身死了呢?” “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人生来赤.裸死也赤.裸,活着的时候才是枷锁繁重。 简守身不由己地被殷重所选中,一无所知地做了高小浠的替身,可惜高小浠却恨他。 死到临头的时候简守都在祈求殷重会来救他,也曾幻想过殷重会对着他的尸体难过,原来最后都抵不过一句“死得其所”。 原来这就是世人们为什么不敢听真话的原因呐,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痛到极致后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睛苦笑。 所以,欺骗是可以被原谅的,背叛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只要不让我知道真相,可现在的殷重却连谎言都不愿施舍给简守。 简守的沉默让殷重以为自己说得太过直白,伤了他的心:“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 他低下头吻了吻简守通红的眼眶,“别再想不必要的事情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殷重加大了力度,想要转移的简守突然低沉的心绪,显得格外卖力也很在乎简守的感受,几乎每一次进攻都恰好摩擦在敏感点上。 简守咬住牙齿,将闷哼都憋进嗓子里,空空荡荡的胃里泛着恶心。 不再主动的青年就像是一具被迫承.欢的行尸走肉,殷重微微皱起眉头刚想发问,就看见简守突然难受地侧过头呕吐了起来。 秽.物混合着刺鼻的酒味,简守狼狈地转过身,面色惨白。 所有旖旎的情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殷重将浑身无力的简守抱进了浴室,快速地用热水给他做清理,脸上是驱之不去的担心:“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落水输液,被他带去聚会喝了这么多的酒,回来后又折腾到大半夜 这并不怪简守,简守只不过是顺从地做了他所希望的事情,殷重看着怀中闭目不语的青年,第一次涌出了愧疚之情,怪自己还不够适应情人的角色。 他摸了摸简守发烫的额头:“以后不舒服的时候就告诉我,你要试着去依赖我。” 简守的指尖发凉,标准的肾虚体寒,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后,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轻如鸿毛。 “依赖”一词最为可笑,有些教训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足够警醒世人,殷重的一字一句简守都不再相信,没有信任才不会依赖。 殷重帮简守擦干身体后抱去了干净的次卧,屋子里开了暖气并不担心简守会冷,但也用被单将他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蛹。 等殷重喂完药看着简守熟睡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给林宇发了个短信,让其在剧组给简守请两天假。 青年垂下的睫羽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脸色白得没有人气,看上去脆弱而可怜。 殷重坐在床边陪了他很久,然后才起身收拾残局去了。 直到门锁落下,咔的一声,简守才又睁开了眼睛,里面血丝尽显。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就算再怎么疲惫也没有办法睡着,自重生以来,简守都失眠得严重。 胃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蜷缩起身体,疼出了冷汗。 少许液体流入了眼角,模糊掉视线,简守闷笑出声,他一直喃喃,仿佛嘴中的名字有多么的爱意浓浓,其实声声泣血。 殷重,殷重,你真的负我良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重生之黑化攻略 19 简守的第一部戏在两个星期后杀青了, 杀青宴的时候殷重不建议他去参加。 这两星期以来在殷重的监督下, 简守几乎滴酒未沾, 如果去了杀青宴, 就少不了接酒敬酒。 简守顺从殷重的意思,没有去杀青宴, 负“债”而来的他没有更多的奢求, 譬如拍一部流传千古的佳作,譬如成为一个万众瞻仰的影帝。 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处理同事间的人际关系, 他站在楼梯口对着殷重点头说好。 殷重走过去抬起简守的下巴,打量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就像是一尊没有主见的瓷器娃娃,太听话太乖巧了。 乖顺没什么不好, 但是在殷重的心中他和简守的关系并不是交易,而是情投意合,他总觉得简守有什么改变了, 快得让他捕捉不及。 殷重把公司做到这个位置上付出了很多, 他平时很忙腾不出多余的时间来陪陪简守,简守也很本分的没有缠着他让他分心。 或许是阿守不满他最近的冷落?殷重倒是希望简守能对着他发些小脾气, 而不是做出这般毫无所谓的迎合。 指腹习惯性地摩擦着简守脸颊上光滑的皮肤:“今晚出去吃饭吧,吃完饭后再一起看个电影。” 回复的还是一个“好”字,让殷重挑不出错处,却又让他略有不甘, 他在期待什么?或许只一个喜笑颜开的拥抱。 晚餐选在一家高档西餐厅, 半开放式的隔间满足了顾客在公共场所下寻求个人空间的心理安慰。 服务员应要求把红酒换成了鲜榨的橙汁, 殷重陪着简守喝橙汁,口中饱满的果粒倒是酸甜爽口。 餐桌上的玻璃花瓶中插了几支开得正艳的红玫瑰,简守把菜单推给殷重,自己拨弄起幽香的花瓣来。 泛黄的灯光下,香花美人,就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油画,殷重背靠后椅,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简守的身上。 对于简守,殷重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熟稔感,就像言情剧里老套的搭讪语一般,他总觉得两个人早已熟识,或许是在梦中见过,也或许是在上辈子见过。 他甚至会觉得对方眼尾下垂的弧度都那么的熟悉,都那么的惹人心动。 这样的矫情突如其来,殷重不免轻笑了一声,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阿守,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简守的手指顿住了,视线胶着在花瓣上,嗓音有些干涩:“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殷重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我只是好奇你的想法。” 接着道,“也可以没有想法。” 为何会这样问,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诚然,简守有很多想法,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殷重已经看出了什么,正以此来试探他,他自嘲地想,真真是敏感得宛如惊弓之鸟。 简守缓缓抬眼,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他说,“最好没有。” 简守的眼里多的是殷重看不明白的情绪,殷重收敛起笑意,头一次觉得来日并不可期,相处得时间越久他越是感触深刻。 他的阿守之所以答应和他在一起,也许并不是因为喜欢,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答应他和他在一起?殷重想不明白。 殷重调查过简守的底细,几乎事无巨细,就连他小时候因为多管闲事而招来一顿打的事情都调查了个彻底。 一如想象中的那样干净单纯,所以简守和他在一起也绝无其他的企图。 可在这段感情里似乎只有他越陷越深,那不可撼动的自信因为简守而产生了动摇,就像是手心中握不住的沙,慢慢地脱离掌控。 “吃饭吧。” 胸腔中滞闷的感受,真是陌生且奇怪。 节假日期间上映的电影不少,之前殷重问简守想看什么类型,简守说了一个随便,但他没想到殷重最后定了一部小清新爱情片,很纯粹的商业片。 来观看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简守等到放映厅里的灯光暗下来后才和殷重一起走了进去,不然两个大男人着实有些突兀。 片头曲响起的时候简守才看到主演名单里竟然有张靳择,饰演的是少年时代的男主,这部电影以初恋情怀作为噱头,所以张靳择的戏份还不少。 才出道就能接到这样的资源已经很幸运了,简守看得挺认真,连殷重转头看了他良久都未曾察觉。 隐隐绰绰的亮光打在简守的脸上,宛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也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安静得很柔和。 殷重去握简守的手,对方颤了一下却没有挣开,殷重握得更紧了,简守的指尖真的很凉。 屏幕中的男女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青涩年轻的面孔让日常的打闹都显得充满活力和欢乐,那个时候的爱情连牵牵手指就会粉红半边天。 殷重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他比简守大了九岁,而现在的简守还是一副稚嫩的学生模样,该不会嫌他老吧? 因为早恋不能成功的定律,电影的结尾无疑又是一场遗憾,好几对情侣的脸上都挂着郁郁寡欢的表情,简守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一脸的坦荡。 殷重要简守在电影院楼下等他一会儿,他把停车场的车开上来,这一等就等了十分钟。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张靳择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守,口罩上的眼睛明显一亮,他偏头低声对助理交代了两句就独自一人朝简守走了过去。 简守看着面前这个“全副武装”的青年,微微偏头等他表明身份。 张靳择把简守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简守,期待被迅速地想起来。 简守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卸下了周身的戒备:“原来是靳择同学啊。” 接着道,“裹得这么严实,是有狗仔跟着吗?” 张靳择哈哈地笑道:“我还没那份人气啦!是我的经纪人非要这样要求的,说是为了保持什么神秘感,以后走小生偶像这条路。” 这孩子倒是实诚,显然还未被圈子里方方面面磨去锋角,简守的笑容就多了一份真诚:“电影不错,应该能够大卖。” 这声夸赞简直比任何人给的都更让张靳择感到开心:“嘿嘿嘿谢谢,没想到学长看的是我这部电影啊,和女朋友一起来的吗?” 这个问题有些逾越,但简守并不觉得被冒犯了,他摇摇头说不是。 张靳择拍了一下大腿:“是我做得不够意思,我应该送票给学长的,要不是当初学长答应帮我,我也不一定能被公司看上呐!” 从停车场开车上来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殷重只是存了私心,跑去街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他觉得简守应该会喜欢。 可他开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简守和其他男人其乐融融的交谈场面。 和简守说话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傻气,像一个才学会搭讪的愣头青,殷重认出来他就是电影里的那个少年男主角。 此刻简守脸上的笑意也是不一样的,殷重捏紧了玫瑰花枝,他从未想过吃醋这件事情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夜幕暗下来,斑驳的街灯映在车窗上,殷重山峦陡峭的五官竟冷出了一种落寞。 似乎再多的掌控欲,都比不上简守单纯地对他笑一笑,原来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愿,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靳择聊起天来有些滔滔不绝,简守时不时应上两声倒也轻松,说得简单点就是和他聊天并不用动什么脑子。 时间过得挺快,街边的一声喇叭才叫回了简守的注意力,车窗未开,但简守认出那就是殷重的车,他在催他离开了。 简守回过头打断了张靳择的第n个话头:“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我们以后再聊吧。” 张靳择有些遗憾的啊了一声,又立马堆笑道:“没事儿,学长你微信还是原来那个吧?以后我们微信聊,你不要嫌我烦就成。” 其实大家都挺忙,估计这部电影后张靳择会接到更多的代言,哪会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找他聊天。 简守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于是说了“好”之后才转头离开。 张靳择看着简守的背影再次带上了口罩和运动衫的帽子,简守上了一部保时捷cayenne,张靳择的心中闪过疑惑,现在的学长应该买不起这样的车吧? 又想起简守那张精致无缺的脸,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呸呸呸,学长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应该就是朋友的车吧!谁还没几个有钱的朋友了好吧,他还真没有。 简守一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花香,他关上车门后就顺手接过了殷重手中的那一束“红拂”。 暗红色的花瓣一层一层地紧贴着,花苞很大,上辈子的殷重就很喜欢送这个品种的玫瑰花给他,简守礼貌性地道了谢:“谢谢,我很喜欢。” 殷重看他把头低下轻嗅了一口花香,暗红的花瓣衬着雪白的皮肤,极尽清纯和魅惑。 他眼里的光逐渐变得幽深,殷重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反而问了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种花送给你吗?” 简守垂下眼帘,我知道,因为它的香味像我,它的模样也像我。 “因为它的香味像你,它的模样也像你,真的很美” 殷重扣住简守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了上去! 像一个标记领地的野兽,也像一个撒野的无耻狂徒,殷重疯狂地摄取着简守的味道,在简守的口中一路攻城略地,不放过一丝一毫。 暧.昧的水声和男人的喘.息声在密闭的车厢中无限的放大,几乎振聋发聩,简守僵硬着背脊,极力忍住才没有发出呜咽。 牙齿恶意地磕在嘴唇上,终于溢出了腻人的血腥味。 向来冷血冷情的男人却在此时陷入了焦灼的“绝境”,他觉得自己像一头徘徊在陷阱周围的孤狼,逃也不是,不逃也罢。 到底是多了一份心甘情愿无法自拔的苦涩。 殷重抵住简守的额头,一双眼睛孤傲得十分锐利。 他问,“简守,你爱我吗?” 固执地等了很久,回答他的还是令人绝望的沉默,连身边的花香也变得滞闷难受起来。 妄想全身而退的人,或许只有死无全尸这一种结局。 因为一切都太晚,殷重爱上了简守。 妥协一而再,再而三。 那样也好,只要还待在我身边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重生之黑化攻略 20 成败于殷重而言, 不过都是以命相搏的买卖, 子弹或是刀锋, 偏向肌理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场血肉模糊的洗礼。 浸.淫“战场”多年的人生观, 成就了他冷血的偏执和那不可一世的骄傲。 连死都不怕的人,此时此刻却陷入了名曰情.爱的沼泽, 如果把它当成一种游戏, 那么何谓输何谓赢,谁终究能加冕为王? 殷重那落入俗套的斤斤计较, 也许早就输给了简守无所谓的态度,冷静下来的时候, 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之后的时间里殷重似乎更忙了,某些不需要他去应酬的场合, 他偏偏也要亲自出席,弄得乙方公司也不得不将自家老板给挖出来陪酒。 他开始每夜都回去得很晚,在简守身边躺下的时候, 很刻意地暴露出满身的酒味和劣质的香水味。 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 凌晨的都夜幕特别浓重,床榻明显的下陷, 简守背对着殷重,鼻翼间徘徊的气味让他反感。 炽热的源头越靠越近,简守被殷重一把拥入怀中,他知道他没睡, 也知道他睡不着并不是因为在等他。 殷重却宁愿自己没有这份自知之明, 扣住柔软腰肢的手掌, 有些急不可耐地探入了丝质的睡衣里,光滑的皮肤有着令人上.瘾的触感。 男人的呼吸落在简守敏感的颈窝处,低沉的嗓音扰进耳骨:“阿守,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我想要你。” 下一秒男人就撑起臂膀,完完全全地将简守笼罩在了身下,黑暗中简守睁开了双眼,墨色深沉薄唇轻启:“好啊。” 他开始主动脱下睡衣,全身上下很快就一丝不.挂了,月色下的肌肤甚至泛着莹莹的光。 殷重眼里的欲.望愈加浓郁,脖颈上的青筋随着喉结上下起伏,俯下身体的那一刻他听到简守说:“s.t的那个代言我很喜欢。” 殷重顿住了,简守乖顺躺在他的身下,将自己沦为价码的时候平静且坦荡,理所当然到了无情的地步。 男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与冰火两重的困境里,身体有多么的炙热渴望,血液就有多么的冰冷失望。 面前的爱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沟壑万千,终究可望不可即。 殷重在心中惨然一笑,他反而直起身体,以一种极为羞辱的姿势跪在简守的面前,将自己的硕大送到他的嘴边。 你不是宁愿轻贱自己也不愿意爱我吗,“那么你就,取悦我吧。” 这样做又有什么为难的呢?只余空壳的傀儡,已然不会觉得难过。 简守伸出五指也握不住那骇人的长度,他张开檀口将其含入了嘴中,温暖湿润的地方包裹着那里,小巧的舌尖舔.舐着顶端,技巧青涩却又很卖命。 殷重死死地盯着简守那张被迫沾染上情.欲的脸,就像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妖异花朵,顶到深处时,眼角泛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殷重的双目逐渐变得通红,满腔的怜惜和爱意被此人视为草芥,弃如敝履。 口中的物什不断地胀大,堵住了简守的呼吸,终于在男人最为动怒的时候泄出了腥膻味的粘稠液体。 简守来不及咽下,便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乳白色的残余流淌到嘴角下巴,平添一抹浪.荡。 殷重掐住简守的双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掠夺的狠意,这是他第一次对着简守生气。 简守咳得难受,睫羽上挂不住的眼泪顺势而下,殷重的心脏被骤然攥紧,他咬紧牙根重重地吻了上去。 两个人仿佛在比试,谁更加的无情。 、、、、、、、、、、、 十月中旬的时候简守终于等来了一个契机,高小浠提前在soul会所举办生日会,高炎此时人在f国出差,没办法赶回来。 在soul举办生日会的消息,高小浠让高威瞒着高炎,只是说了生日会会提前。 高炎没往深处想,反而为自己无法赶回来给高小浠过生日而感到抱歉,送礼物的时候就越发的豪爽,他给殷重打了个国际长途,让他照看着高小浠一点。 殷重应了下来,转头看见简守手中的请帖又变了态度,语气偏冷:“今晚你先去吧,我忙完了应酬再过来。” 如预料中的一样,简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没有半分失望和挽留,殷重的眉峰透着陡峭的寒意,走到简守的面前:“帮我系好领带。” 简守抬眼,格子条纹的领带明明系得整整齐齐的,紧接着他就听到殷重重复,“我要你重新系一遍。” 纤白的食指覆上深蓝色的领带,手指在眼前灵敏地翻转交叉,看上去十分的赏心悦目,简守最后按了一按,说:“好了。” 殷重捉住简守快放下去的手,忍不住在上面落下一个吻:“乖乖地等着我。”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 殷家有两个司机,一个林宇时刻待在殷重的身边,一个此时正在送简守去会所。 简守坐在后座,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请柬,果然有钱家的公子都喜欢弄一套矜贵的礼仪,soul是个好地方啊 他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微凉的晚风涌了进来,给了大脑一丝的清明,双眼扫过街景,嘴唇轻轻地抿起。 高小浠趁着高炎出差的空档将生日会提前,不可能没有动作,他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 简守心知肚明这是一场鸿门宴,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等了这个机会太久了,不管是否能彻底找出前世的仇人,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条烂命,同归于尽约莫是最好的设想了。 殷重要他乖乖地等他,呵,痴心妄想。 soul会所,国内顶级的地下会所,外表其貌不扬,可只要你踏进那扇门,就能明白它带给你的致命诱.惑。 绚烂的灯光和着重金属音乐,半遮半掩的鲜活肉体,和一克千金的白色粉末,只要你稍加放纵便能在其中彻底迷失。 这只不过是一楼舞池的场景,简守将眼中的思索压下,有服务员走过来询问之后为他引路,带着他朝三楼的场地走去。 三楼的场地都是按分钟租赁,价格不菲,高小浠明显想讨好梁泽一切都按最高的配置来。 梁泽倒也领情,不仅准时来撑场子,还送了亲自挑选的礼物,只不过没有带上那两个死党,一个高小浠还不值得他如此介绍人脉。 梁泽不暴露特殊癖.好的时候就完全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谈吐得当气质优雅。 可圈子里有所了解的人就明白这个人的手段有多么的狠辣,玩起来的时候有多么草菅人命,偏偏这人家里还有足够强硬的好背景,供他挥霍潇洒。 几个和高小浠玩得好狐朋狗友有点怂地表示,不明白高小浠为什么会和梁泽搭上线。 梁泽跟高小浠聊了两句后就寻了个边边角角坐着,打算等高小浠说完生日贺词后便离开。 他虽然不忙,但也没有必要把一晚上的时间都花费在这里,况且听说地下室又来了几个上品,正等着他去亲自挑选一番。 猩红的舌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他已经在想象用什么调.教的手段会比较成效显著了。 梁泽垂眼看着托盘上的红酒杯,随手端起一杯轻轻摇晃,不免感叹高小浠倒是大手笔,就是他平时也看不到这么多自家的藏酒。 服务员将简守带上三楼后,就恭恭敬敬地鞠躬退下了。 简守理了理礼物包装盒上的蝴蝶结,不卑不亢地走了进去。 殷重作为金主,在物资上从未短缺过简守,一身高定的西装完美地衬托出简守修长的身段,再配上一张绝美脱俗的脸,一走进会所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人开始细声讨论他的来历,也有人已经认出他就是那部正在热映的偶像剧的男主。 高小浠心里有算计,所以当他看到简守是一个人来的时候,心里没有不满而是隐秘的高兴,他主动走上去打招呼:“简先生,我哥哥怎么没有来呢?” 简守礼貌性地笑了一下:“他现在在应酬,估计要晚一点来。” 他伸手递出礼物,“这是殷重托我带来的。” 礼物包装得很好,高小浠却反常地没有急着拆开,他抓着简守的手腕往人群中带,像介绍商品一样介绍着他,刻意不提起殷重和简守的关系。 所到之人都是有身份的,自然是瞧不起简守这种不出名的戏子,对他那惹眼的容貌也用着戏谑的语气评价着。 简守毫不反驳只是浅笑,将低眉顺眼的姿态做到了极致。 因为只有当猎人觉得猎物足够可欺,才会忍不住下手为强。 梁泽翘着二郎腿,抿了抿口味醇的红酒,在看到简守的那一刻,眼中的血色因子就迅速地往上蔓延。 他戴着戒指的食指,正对着简守,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蜘蛛,淬毒的触角忍不住地想要试探猎物。 嘴角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微笑,食指微微一抬 “叭”,你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重生之黑化攻略 21 美人在骨不在皮, 皮囊再漂亮也要看内里是否能将其撑起, 不然也只有平白浪费这无边美色。 梁泽从不钟情于男.色, 他只是偏爱美人, 无疑简守的容貌激起了他最深处的欲望,施.虐欲。 冰肌玉骨, 靡颜腻理, 简守的唇边始终噙着一抹和煦的笑,比初春的阳光还要熨帖人心。 可是温暖吗?那倒未必, 口中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入食道,梁泽只感受到了冷意, 一如简守眼底深处的三尺寒冰。 他并不认识他,却觉得他有趣至极。 梁泽赶走了一个不太识相的小姐, 掏出手机跟下面交代,说等会儿的验货的程序往延后,毕竟他已经看上了更好的猎物。 今天的高小浠似乎有很多话对简守说, 看着简守在“人言”中难堪后, 又把他拉到沙发上继续聊。 简守看着他稚嫩的眉目,比四年后那个心肠歹毒的高小浠到底是少了一份经验, 言辞间都暴露出他的沉不住气。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他年幼时被绑架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好奇,如果我们同时被绑架的话,哥哥会先来救谁” 骗人,你明明就很好奇, 简守却没有打断他, 只是微微偏头等他接着说下去。 简守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似乎人人可欺,又似乎圆滑世故,他怎么就不问自己为什么呢?高小浠说了这么多,简守没有给他半点预料中的反应,让他恨得牙痒痒。 于是,炫耀的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了:“因为哥哥答应过我,会最先找到我。” 他靠近简守时压低了音量,“而你又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哥哥一时兴起的玩意儿,就算是死了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高小浠一直紧紧地盯着简守,就算再怎么假装无所谓,也会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吧! 可惜的是,注定让他失望了,简守突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高小浠的额间。 指腹柔软的力度几乎让高小浠战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漂亮,没有因为高小浠的侮辱而感到半分难堪。 红润的双唇出乎意料地吐出一句淡薄轻烟的话,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又像一头嗜人骨血的怪物。 高小浠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在下一秒被狠狠地抛入寒意刺骨的冰窟窿里,他听见他说,“殷重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啪!” 高小浠一巴掌打掉了面前的那只手,骇人的红色指印很快就在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来,很痛,却比不上激怒对方的快感。 简守把手心翻转过来摊开:“一根碎发罢了” 抬眼直视他,“你在紧张什么呢?” 高小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里面的恨意就要疯狂的宣泄而出,他的肩膀都在细微的颤抖。 左右不过一个秘密而已,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 他很害怕,害怕被人窥见自己的心思,害怕殷重会彻底厌恶他,最终远离他! 没有人懂得他长达十年的小心翼翼,长达十年的自我拉扯,他对殷重的爱意就像是躲在下水道里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他可以脱光衣服对着殷重的照片自.慰,他可以赶走殷重身边所有的狂蜂浪蝶,他还可以为他犯.法为他杀.人,可是他不可以对他说“我爱你”。 他折断身上的厉刺,拔掉口中的尖牙,只为在殷重面前表现得无害。 高小浠是一个在万丈悬崖上攀爬的人,陡峭尖锐的石头阻碍着他,就算看不到尽头也舍不得放手。 他觉得不公平极了,自己活得那样辛苦,凭什么面前这个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殷重的偏爱!? 而他现在还敢威胁自己!简守就是那种阻碍着自己的石头,需要他拔出锋利的刀刃才能将它削下,看他摔成粉碎。 恨极的高小浠突然冷静下来,他摇摇头,拿起桌边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亲自用开瓶器打开,再斟上两杯:“简先生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毕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一杯递给了简守,“喏,碰个杯。” 命运的齿轮兜兜转转,简守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恍惚之余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诡谲的微笑,透着无尽的试探和恶意。 只不过这次简守倒是十分的爽快地接了过来:“高小少爷说得是,毕竟殷总相当于你的亲哥哥呢,背伦的事情怪我唐突了。” 他轻碰了一下高小浠的杯壁,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给你陪个不是。” 高小浠握着酒杯没有动静,既没有接受这个道歉也没有喝下这杯酒,一直注意着这里动静的梁泽突然低下头仔细地闻了闻杯中的酒香味,脸色稍霁,量高小浠也不敢在他的酒中做手脚。 也不知道美人是怎么得罪这个小少爷了,竟然能让他下.药,他可是看得出高小浠打下那只手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 简守貌似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高小少爷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尿急的模样倒是做得挺像,高小浠顺势放下分毫未动的酒杯没有起疑,施舍般地指了指墙角:“喏,在那边,你不会喝醉了吧?” 简守说了句“没有”,就快步往洗手间走去了,他不过是在赌这次的药效没有前世的那般猛烈,毕竟高小浠还不敢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对他下死手。 估计接下来的戏份就是殷重恰好来捉奸,然后彻底厌弃他吧,哈,恶俗。 关上厕所的隔间,简守残忍地将手指伸入了喉咙里,往更深的地方抠弄! 喉咙深处的保护粘膜对异物产生了本能地排斥,胃里一股一股地泛着恶心,简守很快就赤红了双眼,另一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 他已经做了很多次尝试,却还是不够熟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每次都是很痛苦的体验啊。 又一股恶心涌上喉咙,透明的红色液体终于被吐了出来,淅淅沥沥地落进马桶中的时候,简守还看到了从胃里带出的血,他却露出了一个笑。 简守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似乎看到了某些东西的尘埃落定,他步履虚乏地走出隔间打开了洗手台的水龙头,手指从水流中穿出。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红得不像话,眼角还有未干涸的泪痕,他抬起手,一点一点地将它擦拭干净,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高小浠看着简守彻底走进洗手间后才重新挂起笑意走到了梁泽的身边:“梁少爷,我有个朋友好像喝醉了,他现在在洗手间。” 似乎有些苦恼地开口请求:“我又要招呼客人脱不开身,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呢?我有些担心” 梁泽既觉得演戏的高小浠很好笑,又有些惊讶,没想到心心念念的美人就这么被送到了他的手中,他以为高小浠是想和他谈判些什么:“高小少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最好一次性说明白,他得看看美人值不值这个价码。 高小浠茫然地摇头,表情甚为无辜:“没有其他了啊,还请梁少爷帮我好好照顾他,三楼的小包厢我也是租了下来的,梁少爷将他送去那里就可以了。” 他咬了咬下唇,“当然,梁少爷要是觉得麻烦的话,那就算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梁泽不断落在简守身上的目光,况且他也并不是找不到其他人选。 梁泽挑眉,站了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你那个朋友要是醉狠了,怕是得租我的包厢一晚上了。” 三楼的场地外围有几间小包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为想要来一发的男男女女们提供隐蔽的场所,里面的情.趣用品应有尽有。 无论高小浠在打什么算盘,梁泽都不会担心,这是他自己的地盘,天王老子都翻不了天。 何况说不定高小浠只是想讨好他呢,顺便恶心恶心美人?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高小浠看着梁泽离开的背影终于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象,当殷重看到简守浑身赤.裸地缠着别的男人干.他的时候,那愤怒厌恶的模样了。 这样浪.荡肮脏的男人,哥哥一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简守在踏出洗手间的那一刻,就完全换了一个状态,走路不稳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不胜酒力的醉汉,而他朦胧荡漾的双眼又在散发出诱人的信息,他需要一个能够支持他的拥抱。 于是梁泽送上自己的拥抱,扶住了柔若无骨的美人。 阴影落下的同时还有陌生的触碰,面前的男人长得斯文,一双三白眼却暴露出了他的不安分,简守此前从未见过他,却无端生出了一种刻入骨髓的畏惧,他既觉得不妙,又有扭曲地期待。 男人扣住他腰,几乎强制性地将他带入了包厢。 门反锁上的那一声,让简守本能地抖了一下,他开始做出抗拒的样子:“你是谁?我我要回家” 这副欲语还休的媚.态,勾足了梁泽的欲.望,语气中带着蛊惑:“我是梁泽。” 他伸出手摸上了简守的面颊,“你以后就知道这里比家还好了。” 像是被蛇皮爬上肌肤,冰冷湿滑的触感恶心到了极致。 眼眶蓦地蓄满了眼泪,简守化成灰都记得他的声音! 他开始后悔刚刚在洗手间的时候给殷重发了那条短信,他只不过是想做万全的准备,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那些人,他还不能被殷重所厌弃。 他要待在殷重的身边,直到找到那三个人为止。 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然无法控制杀意,灼心的痛苦无法比拟,比死更难受的是苟且地活着。 所以只要一个人,一个人和他一起下地狱也好! 殷重的屏幕亮起后又暗了下来,他将酒杯放下,解锁了屏幕。 仅仅只有两个字映入眼帘,却重如千斤,仿佛能在顷刻之间将他压垮。 “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重生之黑化攻略 22 近来殷重时常做梦, 梦的内容约莫是冤魂索命之类的, 他年轻的时候做了不少手沾血腥的非法买卖, 大把的人在诅咒他不得好死后, 都被他亲手送上了黄泉。 所以不管这个梦有多么的恐怖,他都不觉得害怕, 他只是感到难过, 从心底难过。 这种毫无缘由的情绪在梦醒后,遗忘具体内容的那段朦胧时间里尤为的深刻, 如果说非要找个形象的比喻,那么就跟他看到简守流泪时的感受是一样的, 让他想抱抱他。 所以每天早晨简守醒来之后,就会发现殷重像条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放手, 如果可以忽略抵在他屁.股缝里那根发烫发硬的物什的话 因为做梦的频率实在太频繁,殷重找谷阳谈过,一块墓碑, 一把枪, 是殷重噩梦里亘古不变的元素。 谷阳说“梦是欲望的满足”,殷重说放你娘的屁。 谷阳开始满嘴跑火车, 他说得铮铮有词:“诶嘿,你别不信,枪的形状类似于男性的生.殖器,长期得不到耕种的田地自然也就变成了墓地嘛。” 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兄弟, 你是不是性.生活不和谐啊, 我这里有” 殷重黑着脸离开了。 高小浠生日的前一晚殷重又做梦了,梦中终于不再是单一的色调,也终于多了些其他东西。 他看到简守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穿得那么单薄,也不知道冷不冷,青年靠在护栏上伸出手,像是在触碰空气中的微风,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动,静谧的月光洒在身上,殷重看出了他的落寞。 然后他看见高小浠端着两杯酒朝简守走了过来,奇怪的是梦中的高小浠似乎比现在年长了几岁,举止神态也成熟了许多。 高小浠把一杯酒递给了简守,简守接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才喝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古怪,简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殷重想听一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听不见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哥哥不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殷重怔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简守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高小浠掐住了脖子,半边身体悬在阳台之外! 简守喘不过气来,满面的痛苦,殷重心疼得要死,却没有办法移动分毫,梦境之中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事,殷重只能狠狠地瞪着高小浠,同时他又在不断地警告自己,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希望梦中的简守不要相信高小浠的胡言乱语,没有人比他更喜欢简守了。 接着突然从暗处走了两个人男人,架走了瘫软无力的简守,殷重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到这个高小浠露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其中透着无尽的恶意和怨毒。 他看见高小浠打了个电话,似乎在像对方索求什么录像。 殷重渐渐地捏紧了拳头,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高小浠。 难道在梦中他已经自动扭曲了小浠?可是为什么呢? 高小浠也离开阳台后,殷重还被困在这里,就算这只是梦,他也想要知道之后的简守会遭遇什么,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疲惫和倦意垂死地挣扎,无奈沉重的眼皮微微睁开,甚至还看到了一丝现实的亮光,他似乎要醒过来了 “殷重,救我!” 泣血的哭喊声突然闯入心头,又将他重重地拉回了梦中! 殷重的灵魂被胡乱地拉扯着,他看得模糊不清,他只知道他的阿守被不止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折磨,浑身是血地哭求着挣扎着。 殷重鬼压床般地呼吸不过来,深入灵魂的痛苦让他有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时间快速地推移,他的阿守终于不再出声,鲜红的血液在地板上蜿蜒凝固 地点再次转换,惨白的灯光惨白的薄单,还有简守惨白的面颊,太平间里有深入骨髓的冷意,殷重面无表情地站在其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俯下身体最后一次亲吻了他的阿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食恶果这个词,他很后悔。 绝望,无边的绝望,心痛到死去活来 然后,灰色的下雨天,一块墓碑,一把枪。 殷重醒来的时候就忘了所有,他只是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眼角,指尖有湿润且微凉的触感。 接下来,他赌气不和简守一起去高小浠的生日会,他找茬般地让简守为他重新系好领带。 但他还是不放心,于是让简守乖乖地等着他。 结果自己却先等来了一句,“救我”。 殷重威名在外,为人多少就有些架子,深不见底的心性和风行雷利的手段让人敬而远之,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殷重。 在饭桌上蓦然站起来的时候,带得椅子地向后倒去,巨大响声像是彻底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殷重认输了,在简守面前输得一干二净。 就算简守并不爱他,他也爱惨了他。 、、、、、、、、、、、、、、 仇恨是会吃人的旋涡,最先吞噬的就是自己,简守泪流满面。 梁泽看着面前的美人突然哭了,只是呆呆愣愣地掉着眼泪,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他从未看过有人哭都可以哭得这样美,像花瓣上的晨露,像白玉上的凝脂。 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没有引起梁泽的半点怜惜,他只是涌起了一股灭顶的快.感,他想看美人流更多的眼泪。 想要在他白皙光滑的身体上留下带血的痕迹,想要看他带泪的眼中露出惊恐绝望的神情,想要将美人彻底沦为自己的奴.隶! 梁泽满面通红地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将简守抱上了床,然后伸手去扒简守的衣服,他已经将接下来的调.教步骤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床头柜里有他所需要的各种道.具。 兴奋之余,他和简守对视了两秒,发现简守那眼底掩藏的冷意已经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梁泽怔住,那双本应该沾染上情.欲的眼睛,此时却一片清明,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分明就是仇恨的眼神。 像是一只讨债的冤魂厉鬼,恨不得剥掉自己的皮,食下自己的肉,饮下自己的血,像是在黑暗中沉积了多年的腐朽生物,似乎下一秒就会咬住自己的咽喉,不死不休! 恨我?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 原来梁泽不自觉地问出了声,眼尾寒光一闪,一把利刃就朝着自己的脖子刺过来! 梁泽只来得及侧身躲避,刀刃就生生地划过了他肩膀上的皮肉,血液在一瞬间流了出来。 梁泽惨叫了一声,血色染红了他的双眼,额角的青筋爆起,他愤怒至极,杀意骤显! 简守一刀未成,翻身而起就要刺下第二刀,只不过这次梁泽已经有了缓冲的机会,他一脚踹在简守的胸口,似乎还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简守闷哼着倒退了两步,胸腔疼得双眼发昏,他看着梁泽向门口跑去,只能忍住疼,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刀插入了梁泽的小腿,再用力地拔了出来! 这次梁泽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血液疯狂地往外涌,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抓住简守还要刺下的手腕,翻身将他压倒在地! 简守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就算眼冒金星也没有放下小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一定要杀了梁泽! 简守不要命的挣扎让梁泽发了狠,他用膝盖抵着简守的胸口再折磨他似的碾了碾,简守一瞬间就惨白了脸色,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喉咙里也涌出了血腥味。 “贱人,你才该死!” 梁泽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蓄意谋杀,他妈的怎么就能恰好带了刀!? 他的嗜好特殊,自己身上也不是没有见过血,可却是第一次伤得这样严重,剧烈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竟然涌起一股隐秘的欲.望 梁泽看着身下狼狈喘息的简守,眼里的血丝愈加浓重。 他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干涸的嘴皮,“咔” 地一声缷下了简守的右手腕骨。 、、、、、、、、、、、、、、、 夜幕重重地压下来,奔驰而过的轿车拉长了街灯,一片浮光掠影映在殷重晦暗不明的脸上,他一直打不通简守的电话。 守在会所外的司机,在接到殷重电话时整个人都抖了抖,他隐约察觉到了老板雷霆般的怒意。 可是他再三尝试都是直接被扔出了大门,司机没有请柬和会卡就没办法闯进会所。 门口守着的黑衣保镖个个身强体壮,似乎他胆敢再闯一次就会直接动手打人了,这到底不是殷重自己的地盘,洗白之后削弱不仅仅是势力还有人脉,做起事来竟处处受限。 在确定简守确实走进soul参加了高小浠的生日会后,殷重拨通了高小浠的电话。 高小浠低头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突然心虚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包厢,等到第十声时才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佯装自然:“喂,哥哥,你怎么还没来呢?” 电话那头传来繁杂的音乐声,生日会正如火如荼地举办着。 “简守在哪?” 殷重冷漠的质问声和那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小浠对这样不带任何情感的声调,感到陌生和惶恐。 高小浠的眼神不安地躲闪着,他不知道殷重为什么会提前问起简守,这与他计划有所偏颇,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简先生吗?刚刚还看到他呢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他笑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哥哥,你快迟到了,生日贺词我想等你一起说。” 一如既往甜腻的撒娇,殷重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当亲弟弟一样护他安稳快乐,却在此时却萌生出了不该有的猜忌,他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小浠,不要让我失望。” 高小浠牵强的笑意挂不住了,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从不让自己失望。 挂断电话的殷重一把捏碎了蓝牙耳机,刀削斧凿般的五官上爬满了骇人的狠意。 多少年了,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逃亡的那一晚,灌丛中的孤狼露出了锋利的爪牙,幽绿的竖瞳带着嗜血的野性,他在这种情况下找回了杀伐果决的自己,他有了更重要的人想要守护。 殷重单枪匹马地闯入soul会所凭的不是一张邀请函,而是一把上了膛的枪,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握在黑色的枪杆上,张扬且疯狂,他已与它打了半生的交道。 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握着电棍却只能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喧闹的舞池中央,人人沉醉在药物编织的幻境之中,竟是没有发现门口反常的动静。 殷重一把抓过一个服务员,狭长冷厉的双眼扫过来,几乎让对方吓软了腿:“高小浠的生日会在哪里?带路!” 高小浠?高家小少爷的仇人哇?听说高家以前是涉黑的,所以有仇人也是正常的,可可可是要是高小少爷真出了什么事,高家大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带路的吧! 服务员又被自己的想象给吓着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地不敢动作,紧接着冰凉的坚硬的枪口就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催命符:“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殷重确实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威胁手无寸铁的路人,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焦灼的情绪淹没了他的理智! 要不是被殷重提着领子,服务员指不定就直接跪了下去,长这么大枪都没见过,倒是直接被瞄准了。 他哭丧着脸,双手合十连连求饶:“诶诶诶,我带我带,先生您别动怒!小心别走火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服务员僵硬着四肢开始带路。 看着殷重不断向里走去,为首的黑衣保镖朝身边的人点头示意,让他立即去请求支援从四面八方堵住出口,同时调查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底细。 soul创建以来大大小小的遇到过不少事,还从来没有人带枪来闹事的!报警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想将缉毒警官一起叫来。 soul总经理赶来后就立刻在一楼进行了人员疏散,这些年轻人个个身份显赫,如果伤及无辜在他们这里死了几个的话,soul怎么都逃不了干系。 疏散理由是休息间失火,担心火势蔓延,尽管抱怨声一片,soul总经理都不可能向他们解释真正的原因,除了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之外还会对soul的安全保护失去信任。 殷重走路带风,服务员连跑带追,似乎带路的那个人应该是这个男人才说得过去。 好在这位煞神真的在走上三楼后就放了他,服务员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三楼,惊出了一身冷汗! 高小浠在和殷重通完电话后一直处于晃神状态,一直到有人拍他肩膀提醒他,说殷重来了,他才猛地回过神朝楼梯口看去。 高大的男人一身深色的西装,衬得身材修长挺拔,他所痴迷的那张脸,此时仿佛孕育在风暴之中,眉梢眼尾都透着无情的冷漠。 高小浠收起所有的心思,小心躲藏着畏惧和不安,他朝殷重小跑而去,一脸灿烂的笑意:“哥哥,你来啦!” 试图挽上他的臂膀,“我们去说贺词吧!” 殷重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不带任何温度地像看一个陌生人,锐利得似乎能将其刺穿直直地看透内里,高小浠不自觉地放开了他臂膀。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殷重手上的枪,一张小脸瞬间煞白,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懂为什么:“哥哥,你是来干什么的?” 殷重没功夫和高小浠纠缠叙旧,他刚刚已经看到了最里面的几间包厢,他抬步离开,只对高小浠留下了一句话:“我来找简守。” 轻飘飘的力度,却瞬间划破了他的假面。 高小浠似笑非笑地逼出一声哭音,哥哥,你的简守正在和别的男人上床呢,你会一枪杀了他吗? 梁泽似乎在和简守做游戏,他用绷带扎紧了受伤的小腿,和腰腹上新添的刀伤,失血过多让他脸色变得苍白。 他看着几近赤.裸的简守靠在床脚,一只断掉的手无力地垂下,嘴角咧开了一个卑劣的微笑:“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再杀不了我,我就会杀了你哦~” 简守的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迹,他每一次靠近梁泽就会被扒下一件衣服,然后被暴打一顿,他知道自己已然被梁泽当成了玩物,他看着梁泽胯部硬起的物体,双目恨得发红。 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简守再次扣紧了刀把,左手的指甲甚至裂开出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梁泽扑了过去! 梁泽的双眼中抖露出变.态的兴奋,一只手快速地抓住了简守断掉的右手,用力地抠挖上面的皮肉,简守惨叫出声,发梢上的汗水流入了眼角,他痛得几乎晕厥! 可是不能放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简守不要命的任凭梁泽对自己折磨,左手上的刀尖一寸一寸地向梁泽的心口靠近。 痛到麻木后,简守的眼中只有这病态的执着,梁泽逐渐变了脸色,他没有想到断掉一只手被打出内伤的青年,还能有这样的力气来杀他! 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已经刺进了皮肉,正往更深的地方钻研,梁泽不甘地瞪大了双眼 一连两个包厢打开后都空无一物,直到走到第三个反锁了的包厢,殷重握着门把的手骨节泛白,他往后退了两步,再一脚踹开了门锁,巨大的破门声回荡在整个三楼。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枪响从包厢里传了出来! soul的总经理带着一群保镖就往三楼赶,瞬间包围了出口,同时将无辜的人进行了疏离,没办法,现在只能保证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了。 殷家家主大概是疯了,可见黑道再怎么洗,也白不了,此时他还不知道包厢里的人还有他们家少爷。 身边是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和恐惧的尖叫声,高小浠双肩一抖,竟是直直地坐在了地上,他的生日会,毁了,还有一些东西也被毁了。 高威一直守在角落里,听到枪声后就冲到了高小浠的身边,他想将他扶起来,奈何高小浠却不停地将他推开:“你给我滚啊!” 殷重的那一枪没有打在任何人的身上,子弹撞在带血的刀刃上,简守虎口发麻地松开了刀柄,刀尖在梁泽胸前的皮肤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闷哼一声,竟是直接射了出来! 梁泽翻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发泄后的快感和劫后余生的刺激,让他无力动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殷重的指尖在发抖,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的阿守几乎是一丝不.挂,满身的伤痕,沾血的内裤已经褪到了腿弯处,他的手腕怪异的扭曲着,胸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漂亮的脸蛋高高的肿起,嘴角的血迹顺着下巴蜿蜒而下。 殷重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带着举世的沧桑和满目的疮痍。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将梦中的场景与现实所重合,他的阿守躺在冰冷的地上,死得凄惨,殷重的太阳穴涨得发疼,他不明白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浮现这样的场景。 简守背脊弯曲地跪在地上,头颅垂下看不清表情,干涸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他看到了男人手中那把枪 半脚已经踏入了地狱,简守却总是有办法挥霍掉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他突然暴起夺走了殷重手中的枪! 简守的瞳孔紧缩,面上带着誓死的决绝,将枪口对准地上的梁泽,手指就要扣下扳手,殷重却及时地锁住了他的左手! 简守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嘶吼声,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根本不懂得我的遭遇,你根本不懂得我有多么的恨他!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只有自己体谅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支持自己的决定,简守终于痛哭出声,像濒死的野兽般哀鸣 殷重将简守彻底锁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中的枪夺走。 他的胸腔因为简守的哭嚎而悲恸地颤抖,孤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可是他的伴侣已经伤痕累累,他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宝贝,却差点死在了别人的手中! 在梁泽被翻过身露出脸后殷重就将他认了出来,他恨得要死却不可以让梁泽不可以死在soul,他的阿守也不可以因此沾上人命的罪责。 殷重低哑的声音在简守的耳边响起:“阿守,我们先去看医生,你不能杀了他。” 不能?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的?可是无论简守怎么挣扎,殷重都铁了心似的不松开一分一毫,简守彻底寒了心,他想前世的殷重大约也是如此,不愿意为他讨回半点公道。 “殷重,你什么都不懂。” 不懂得我有多么的失望。 这句话轻得不行,殷重要仔细听才能听见,那语气中的悲哀和绝望让他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他刚想解释些什么,怀中的简守却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怒急攻心,竟然生生呕出了一口心头血! 简守就像是一朵殷红的玫瑰花,在殷重的手中寸寸枯萎,最后零落成泥,碾做尘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重生之黑化攻略 23 这口瘀血让简守有种要将内脏都吐出来的错觉, 他开始不断地咳嗽, 肺部抽动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断掉的肋骨在互相摩擦。 当温热的血液溅到身上的时候, 殷重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断掉了, 这样痛苦的简守仿佛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怀中。 泛着的青紫胸部在每一次艰难呼吸后都不正常地起伏着,肺泡的减少让简守呼吸不过来了, 殷重一把抱起完全瘫软的简守, 低头吻了下去! 在堵住咳嗽的同时,殷重还在不断地给简守渡气, 引导他自己呼吸。 血液狼狈地染红了殷重的嘴唇和脸颊,浓重的腥味在两人的口中肆意席卷,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浑身赤.裸的青年,像是一场吸血鬼的饕餮盛宴, 越残忍越凄美。 简守带泪的双眼模糊得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努力地咽下了再一次涌上喉口的鲜血,最后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彻底晕了过去。 呼吸虽然平稳了下来, 却依旧十分的微弱,殷重喘息着抬起头来, 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透露出最为致命的危险信号。 他看梁泽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具尸体,而是在看仇人, 比起刺骨的寒意, 更多的是无情的狠厉, 他不会现在就杀了梁泽,但他会让他百倍千倍地偿还。 好半天才爬起来的梁泽在看到殷重瞥过的眼神后差点又摔回了原地,男人眼中所掀露出的东西跟简守看他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你不该动他。” 殷重并没有说出来,梁泽却读懂了这个意思,他并不知道这个高小浠塞给他的美人其实是殷重的人,那么他的确动不得,至少在殷重厌弃美人之前他动不得,该死的! 上流圈子其实很小,如果不压制消息,估计明天一早他们三个人的这点破事就成为小姐夫人们饭桌上的谈资了,还不知道会衍生出多少个版本。 梁泽在爽过之后,内心一片烦躁,他父亲是不怎么管他,却不可能由着他辱没家门名声,何况殷重这人梁泽捏紧了拳头,但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小情人就和梁家闹翻吧! 那一枪不就已经表明了殷重的立场吗?他不敢动他,民不与官斗。 梁泽一直牢牢地盯着殷重,看他手脚利落地扯掉床单裹在青年的身上,看他一手握着枪一手抱着青年,踏过满地的狼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到一团湿润的裤头,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 高小浠还呆呆地坐在原地,此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恍惚地抬起头来,哥哥 他的哥哥此时正稳稳当当地抱着简守,一身的肃杀宛如走出地狱的罗刹,嘴角还噙着一抹赤红的鲜血,他大步地朝楼梯口走去,不曾施舍一个眼神给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床单里的身体一定是赤.裸的肮脏的!他哥哥怎么还能忍受呢!? 地板的凉意渗入骨髓,高小浠不甘心地爬起来,想追上去,想要质问他挽留他,却被一直蹲在一旁的高威给拦腰抱住了:“小少爷,您现在不能上去!” 他直觉现在的殷重很危险。 高小浠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脱,他转过头一脸的刻薄:“高威,你算个什么东西?” 高威十一岁被选进高家,跟着上一辈家主出生入死二十年,又护了高小浠近十年,但自己在小少爷的眼中却不是个东西,高威涌起一股辛凉,倒没有太过失望。 他知道高小浠害怕什么:“小少爷,大少爷快回国了。” 好好想想怎样解释这场乱局吧。 高小浠果然就不再挣扎了,他顺着高威的力道站起来,却不再试图追上殷重,抓着高威手臂的五指,用力到泛白,这场仗究竟谁输谁赢? 三楼的楼梯口围了一排保镖,soul总经理站在最前面,看到殷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殷重手上的枪黑得很显目,经理觉得自己这边再多人都没有屁用。 本来之前听说这人带了枪来后,还以为最多就是装装样子唬人,没想到他真的开了一枪! 经理很怀疑包厢里已经多了一具尸体,他看到殷重怀里抱着人,裹得太过严实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这还是一场情杀咯,到底是那个傻逼跟殷重抢情人,连累了soul。 殷重停下的距离不过三尺半,皮鞋在地板上落下令人心悸的声音。 靠得太近,压迫感扑面而来,soul经理担心殷重手滑,再来一枪,可是就算再害怕,他也不能就这么放走殷重,出了这么大事,soul可不敢背这个锅。 “殷总您看,要不我们坐下来好生谈谈,先别急着走。” 他打算把殷重稳下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怀里的身体逐渐变冷,就算抱得再紧也没用,殷重只是低头看着他,他的脸颊苍白到透明,睫羽无力的掩着,如若不是嘴唇上半干的血迹,青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乖顺。 眼睛落在简守的脸上,吐出的话都沾着血腥味:“滚开。” 不是陈述而是命令,暴戾的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soul的经理还想说些什么,从包厢里突然又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人浑身都是刀刃割出来的伤,有些地方还在往外冒血,看上去既慎人又凄惨。 他脱力地扶着墙,微微抬头:“让他们走。” 经理差点没有尖叫出声,这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要不是看到脸,他根本不能相信这是他家的少爷,夭寿了,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经理一边朝梁泽跑去,一边吼道:“还拦什么拦,都过来帮忙啊!还有快叫救护车!” 梁泽任凭他人扶着自己,虛着眼看殷重大步走下楼,再不见踪影。 余光瞥到高小浠,梁泽的心里又骂了句艹你妈,高威看见梁泽面色不善地走过来,立即就移步挡在了高小浠的前面。 梁泽见状冷笑了一声,视线越过高威的肩膀,话里话外都满是被戏弄后的气不过:“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高小少爷了,竟然送我一个定时炸.弹。” 他眯起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我记得高家和殷家一直扶持相生,这次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高小浠有些后怕,怕梁泽真的死在殷重的手中,也怕梁泽找他的麻烦:“梁少爷,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希望的,我没有想到喝醉后的简先生会这样伤害人,对不起” 他用着无辜的表情,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婊.子的心肠,猪一样的脑子。 梁泽如是想到,更加气愤高小浠还在将他当猴耍,他沉默了很久,等着高小浠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意味不明地开口:“高小少爷,我们来日方长。” 高小浠心底一突,却不敢直视那双三白眼。 私人医生已经赶来,梁泽转过身施舍道,“两位,慢走不送。” 、、、、、、、、、、、、、、、、 谷阳再一次因为简守,被人从温柔乡里给撬了出来,林宇把他拖进医院的时候,谷阳突然来了句:“我俏丽吗。” :) 林宇脚步不停,皱眉回了句:“丑。” 说老实话,既然简守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再叫他来也没什么用,顶多是个心理安慰,谷阳觉得自己这是白跑了趟业务,一个钢镚儿都拿不到。 一股心酸油然而生,但在看到手术室外的殷重后,又将所有的抱怨都憋回了肚子里,他怕被日。 殷重弯着腰坐在的椅子上,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仿佛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担心,仿佛手术室里躺着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只是在林宇走过来的时候,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又闭上,他想讨根烟来抽抽,但是忽然想起这是在医院何况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少个小时,谷阳靠着背椅打了无数个哈欠,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大门被打开,病床从里面推了出来,谷阳知道该自己上了。 因为是直接暴力造成的骨折,所以骨折端向内折断,简守的情况好在是右胸口的六七肋骨骨折,刺伤了肌理但是没有刺伤内脏,医生给打了钢板,需要静养一个月。 腕骨的伤看去比较严重,但还不至于切开复位,打一段时间的石膏就好了。 谷阳将一些专业术语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话说给殷重听:“还有,医生说简守的胃有点问题,胃粘膜有些充血。” 看了眼输液瓶,“里面加了葡萄糖,但你以后得让他准时吃饭。” 谷阳啧啧地摇头,看起来这么宝贝,却连饭都不给人家吃。 简守脸上的伤被人揍出来的吧,有谁能对着这么漂亮一张脸下手啊,而且今天不是高小浠的生日会么,简守到底是为什么会出事?又是跟谁起的冲突?谷阳的八卦之魂在燃烧,刚刚张口就被林宇一把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 谷阳要是不拿手术刀和春.药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根本打不过满是实战经验的林宇,一双眼睛瞪成了电灯泡。 林宇挟着谷阳朝殷重鞠了一躬:“殷总,我们先离开了,明早就送来换洗的衣物和补品。” 病房的门被重新掩上,两个能说话的人走了后,空气里都充斥着死寂,殷重坐在病床前关掉了电灯。 时间慢慢推移,电灯残留的光晕也终究消失,世界一片黑暗,殷重的手顺着简守的头发移动到他的脸上,贪恋地描绘着他的五官,指尖细微的颤抖,似乎担心自己会将他碰碎了。 指腹所触碰到的肌肤一如既往的光滑,却只在结痂的嘴角久久停留,殷重的眼睛渐渐能在黑暗中捕捉到简守的轮廓,太单薄了,他竟然不知道简守不好好吃饭,落下了胃病。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句控诉,阿守说他什么都不懂,殷重想,他认了。 总有些人要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测验,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懂的太多了,所以他奢望余生多指教。 可是此前已经浪费了一生,结局早已注定无法改写。 后悔药也不过是穿肠毒.药,没有人逃得过悲剧收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重生之黑化攻略 24 万尺高空之上, 一片磅礴翻涌的灰色云海, 男人瘦削的下巴低敛着, 拉下遮光板后整张脸都陷入了阴影里。 临时改签, 高炎因为一个电话提前赶回了国内。 这个电话是高小浠打给他的,彼时从电话那头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就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近几年来因为工作上的忙碌, 高炎和高小浠到底是疏远了一些,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过问他的功课, 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关心他的生活。 就连今晚的生日会他都没有挤出时间陪同,所以在听到高小浠哭了后, 高炎的第一反应是愧疚和担心:“小浠,是出了什么事吗?” 高小浠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打了一个哭嗝:“大哥我害怕” 高炎蹙起眉头,越发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有没有受伤?” 他以为有人趁着生日会对着高小浠出手了。 高炎语气中明显的担忧令高小浠无端生出一股底气来:“我没受伤,可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后怕地哽咽了一声, “哥哥和梁泽因为简守打了起来, 哥哥还开了枪,我从来没有看他这样生气过, 大哥我该怎么办?” 高小浠该怎么办,高炎一时间忽略了这个问题,他只是捕捉到了简守的名字,然后就搅乱了还算沉稳的呼吸。 他急切地反问道:“小守怎么了?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语气还隐约带着犀利, “小浠, 我希望你不要模棱两可, 你也可以将电话递给高威,让他来回答我。” 转瞬之间的变化,不过是因为一个简守,高小浠有些发懵,预想的剧情偏离轨道,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去。 殷重并没有好好地兑现承诺,他不仅没有好好照料高小浠,他还让简守一个人来参加生日会。 简守酒量不好,几杯酒下肚就已经醉了,趁着他去厕所的空档梁家少爷梁泽将他带去了包厢。 后面的事情变得模糊不清,殷重闯进包厢后就直接开了一枪,再出来的时候殷重将简守抱在怀里,浑身是伤的梁泽竟然放他们离开了。 高小浠避重就轻地跳过了很多细节,一场事故他就只花了不到五分钟,这些都是高炎通过高小浠的描述后所总结出来的。 高炎捏着手机沉默了很久,他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情况,才能逼得一心洗白的殷重开了枪,也想象不到在简守身上究竟遭遇了什么,只能被人从房间里抱出来。 其实也不然,心里到底有没有猜测只有高炎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舍得相信而已。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如果梁泽和soul不松口,非法携带枪.支的殷重没这么容易撇清干系,高炎需要立即赶回国站在殷重和简守的身边。 后来高小浠依旧在哭,他却没有心思再去宽慰他,只是道:“你先休息,这件事情等我回来处理。” 第二天一早林宇果然送来了两人换洗的衣物,还十分周到地带来了几份急需处理签字的文件。 再一次离开后他就开车去了梁家,有些事情就算殷重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梁家在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小区内,梁父临近退休,每次就像一个吉祥物一样被拉去参加会议,梁母去了休闲山庄,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这段时间足够梁泽将身上的伤养得看不出来,昨天的事故他也是费了一番手段才差不多压了下来。 因为害怕被父母发现,他甚至不能去医院接受正规检查,缝合手术都是在soul直接进行的。 保姆告诉他门口有个自称殷重助理的林先生前来拜访的时候,他正要死不活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吊水。 梁泽冷笑一声,让保姆将林宇请了上来,林宇来的时候礼貌性地提了两件补品,他知道梁泽并不缺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客套罢了。 他将东西放在床脚,婉拒了保姆搬来的椅子,梁泽挥了挥手让保姆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门给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梁泽首先开了口:“不知道林先生来,是殷总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既然开门见山,林宇也不用再做下铺垫:“有时候我可以代表殷总,来的目的是想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起因经过还请梁少爷坦诚相告。” 区区一个助理倒是足够理直气壮,梁泽嗤了一声,讽刺道:“你的面子挺大的啊,不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又道,“你们家殷总昨天可是非法携.枪,soul可处处都是监控。” 林宇点点头,并不在意他的嘲讽:“我这次来也是想请soul 能交出部分监控,至于非法的事情,soul的毒.品渠道我们应该也略知一二。” 梁泽变了脸色,圈子里谁人都知道soul贩.毒,可是并没有人知道渠道也就无法取得证据,他似乎忽略殷重本就是黑道出生的了。 林宇看他不说话也并不催促,只是接着说:“为何会产生这场事故我想梁少爷心知肚明,但我此次来并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是想要得到您的协助。” 这个人说话的风格圆滑但又锐利,梁泽虚起眼睛:“我若是有求必应,那也希望殷总做个明白人。” 林宇离开的时候成功的拿到了soul的监控录像,梁泽意味不明的问了句:“高小浠和殷重的关系是?” 林宇停下脚步回答:“殷总将高小少爷当成亲弟弟。” 梁泽看着他的背影眼里一片精光,真是有趣啊 情人和亲弟弟,殷重会选谁呢? 、、、、、、、、、、、、、、 vip病房里的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的时候,留下了暖融融的余温,殷重靠在简守的病床前浅眠了三个小时,醒来后就一直盯着简守看。 一动不动的模样,像座风化了的雕塑。 青年的鼻息浅淡,鼻尖微微反光,舒卷的睫毛像是停留在眼睑上的黑蝴蝶,脸上伤痕不显狼狈,反而让人怜惜。 殷重觉得自己这是捡到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宝贝,值得他送上所有的真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医生再来查了一次房,换好药说了句“放宽心”就走了,患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了。 一名护工敲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走了进来,妈耶,门口还守着两名大汉,这难道是黑.社会么。 护工走进来后朝殷重点点头,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后压低了音量:“先生,保温盒里的补汤是羊骨人参汤。” 她走近病床,“需要将这位先生叫醒吗?” 殷重看她手脚熟练地床脚拿出洗脸盆,似乎正准备为简守洗漱。 殷重的面色有些不虞:“不用,你先出去吧。” 护工有些犹豫,这位雇主给的报酬丰厚,拿钱做事,她就应该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啊,可是在看到男人不耐的眼神后,就立马改变了主意,这人好凶她惹不起 殷重在护工走后,就端着洗脸盆走进了卫生间,他用冷水将盆子清洗了两遍,然后接了一盆热水出来。 衣服下的淤青都上了药,殷重就只是仔细地擦拭着简守左手上残留的血迹。 简守的五指跟他的五官一样精致漂亮,手指长于手掌,指骨纤长笔直,指甲圆润粉红,握让去的感觉微凉柔软。 殷重连他的指甲缝都没有放过,冒着热气的毛巾将血迹完全抹去,这样的事情,他五年前也做过,那时候简守看他的眼神还是青涩的。 殷重有一瞬的黯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过后,简守会用什么眼神看他,怪他没有保护好他还是恨他没有替他报仇?他握紧了简守的手。 简守并不怕死,他只是害怕自己死得窝囊,死得毫无价值,沉睡的时间太久,眼皮重得难以抬起,但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 他能听到身边的动静,也能感觉到殷重手上不断加重的力度。 简守还记得殷重的选择,那颗子弹只要再偏离一点点就可以穿透自己的手心,殷重并没有下多大的决心,自己只不过是被恰好当成了赌注,因此显得廉价。 剜心的痛消失殆尽,其实只要等心脏被完全剥离后,就再也不会感到难过了。 昨天的殊死一搏像是梦一场,困兽犹斗的绝望和凉透心肺的失望,就像是角色.扮演时的一场游戏,彼时重于泰山,此时却轻如鸿羽。 博弈者,计量得失的同时,又要以最快的速度投入下一场战斗。 此时此刻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三人之一已经被找出来,那么就不难找出剩下的两个,高小浠也已然露出破绽,面具会连着皮肤一起被揭露。 这幕戏已经进入高.潮,简守需要演得再像一点,不用奢求哄骗世人,只要让戏中人永远深陷其中就好。 四肢渐渐有了知觉,酸痛感扑面而来,胸腔通过起伏送出呼吸的时候依然十分的费力,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简守也微微张开了嘴唇。 几乎在简守的手指一动的同时,殷重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简守的身上,他终于醒了。 青年的那双眼睛很大,可此时却盛不进任何东西,黑得空洞白得惨然,你只能望到其中无尽的悲哀。 他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他只是不能再将你放入他的眼里,在那双眼睛面前,殷重沦为了罪人。 “对不起。”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这句道歉也是苍白无力的。 殷重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弯腰朝简守靠近,他还是想要给他一个承诺,“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阿守你给我一些时间。” 他们靠得那样近,殷重能够清晰地看见简守的眼睛中慢慢聚起眼泪,泛着剔透而温和的光,再顺着眼角滑落不见踪迹。 殷重再也忍不住,吻上了他的双眼,希望以此止住他滚烫的眼泪,嘴中的回味万般苦涩。 简守被他抱进怀里,却还是感到很冷,发出的哭音刻意的很无助:“高小浠告诉我你不会来救我。” “他说我只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殷重抓紧了简守的肩膀,在殷重看不到的地方,简守戏谑的勾起了结痂的嘴角,语带哀伤。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高炎站在门口,一身的风尘仆仆。 下了飞机后他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简守,此时却收回了将要踏进病房的脚步。 简守的话,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重生之黑化攻略 25 殷重还听到简守说,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苍穹之巅的帷幕被狠狠撕下, 露出天尽头由浅到深的血色, 轻易抽下的一块积木, 令多年来的堡垒轰然倒塌。 是什么时候知道高小浠喜欢自己的呢?大概是看到他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自.慰的时候吧。 那晚殷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家里,他没有开灯也没有穿鞋, 难得半醉。 要进主卧就必须经过高小浠暂住的次卧, 断续的呻.吟声从门缝里传出来,令殷重止住步伐, 修长的手指放在了冰冷的门面上。 少年人,连裸.露的肌肤都透着稚嫩的光泽, 颈窝处的短发被汗水浸湿,佝偻的背脊仿佛一折就断。 手中的钢笔不断抽.送在双.臀之间, 粘稠的液体漫过笔盖上的名字,最后隐匿在床单里,淫.乱又颓.靡。 高小浠将头埋在枕头里, 陷入了自己所编织的贪欲里, 他的手中是殷重送给他的礼物,脑海中是殷重的面孔。 就像是真的在和殷重做.爱一般, 他张开嘴唇喘息,吐出了那个破碎的名字,“殷重,哥哥” 夜深露重, 殷重嗅到空气中雨后残留蔓延的腐烂味, 院子里的半亩蔷薇花死在了暴风雨里, 一地的狼藉。 完美融入在黑暗里的男人,躲避了那门缝里唯一的光,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眼神清明得以至于冷血。 亲情爱情,一捏就碎,那个时候殷重唯一在乎的东西大概就是和高炎过命的交情。 既然佯装不知会比较好,那么,那一晚的真相就只是殷重醉酒后的一场幻觉,他可以继续扮演哥哥,高小浠也就只能是弟弟。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虚伪地维持着平衡,可兄友弟恭的假象却被简守一戳就破,殷重起身将手掌放在简守的双眼上。 手心一片湿濡,“阿守,我爱的是你。” 所以你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我也不可能不来救你。 爱我?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上辈子至死都没能听到的话,现在却觉得是一个莫大的嘲讽,殷重你在害怕。 简守摘下放在自己双眼上的那只手,你在害怕看我的眼睛:“可是,我不相信。” 殷重猛然一怔,面前的人微微偏头,黑色的瞳孔如冷杉上的朝露,足够澄澈也足够刺穿人心。 爱这个字眼对于殷重太过沉重,所以被摔碎时才能够撕心裂肺,他现在难受的表情就像是小丑一样惹得简守心底发笑。 啊骗人的,我信你爱我啊,不然我怎么能借你的手报仇呢?我只是想将这份真心踩在脚下,复制上辈子你对我的玩弄。 所以,“殷重,你证明吧。” 证明这份爱可以让你为我做到何种地步。 美丽的东西总是淬毒的,但能让殷重甘之如饴却是那份炙热得足够灼伤自己的爱意,像是整整堆积了两辈子,如岩浆般疯狂涌出的时候,令人丧失理智。 殷重干涩了低沉的嗓音,说:“好。” 殷重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走去了公共厕所,双手撑在洗手台的大理石上,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球尽是血丝。 他一拳打向镜面,一声巨响过后,碎裂的纹路像蛛网一样寸寸蔓延,鲜红的血液疯狂地涌出,跟着脱离的镜块一起坠落在纯白的洗手槽里。 殷重像是察觉不到痛一样,还在锋利的裂纹中碾了碾,然后清晰地感受着碎片是怎样一点点刺进皮肉里。 他在破碎的镜面中看到了一个人,高炎皱着眉,赤手拧灭了烟头:“我们聊聊。” “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年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 高炎一拳打在了殷重的脸颊上,没有留情也没有保留力度,他愤怒地反问着:“没有必要?所以这个结果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殷重的舌尖顶了顶磨破的口腔,吐出一口血水:“高炎,这一拳是为了谁?高小浠还是简守?” “是为了你不把我当兄弟。” 高炎站定,他没有资格去为高小浠打殷重,因为是他没有教好高小浠, 他也没有资格为简守去打殷重,因为这场事故就是他的弟弟造成的,他只是失望殷重不够信任自己,不愿意将高小浠喜欢他这件事告诉自己。 两人的交流有长时间的空白,林宇抱着电脑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殷重血肉模糊的手,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小摊血迹。 他开口请示道:“殷总,高总,这是我在梁泽手中拿到的soul监控录像,我想你们应该出来看一看。” 殷重接过林宇递来的纱布,粗糙地缠在手上止血,和高炎一起走出了厕所。 监控中显示的是梁泽要比简守先来,和高小浠聊了几句后就到沙发的一角坐着了,似乎无意凑什么热闹。 林宇告诉他们,梁泽说是高小浠主动邀请他去参加生日宴会,高炎没说话,只是眼里的光愈加暗沉。 无声的画面里,简守来的时候将手中的礼物送给了高小浠,殷重记得这是自己买了后让简守带去的。 不过高小浠好像对它并不太感兴趣,将礼物随手放下后就捉着简守的手臂,将他带入了陌生的人群里。 简守搭不上话,像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异类,他的下巴越收越低,微笑的弧度牵强且落寞。 殷重握紧拳头,加快了血液的蔓延,如果不是监控他根本不会知道简守被人看低,默默地承受着他们的嘲讽,而当时的他却因为耍脾气让简守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高小浠将简守拉到沙发上后还说了些什么,这个角度他们看不清简守的表情,只能察觉出高小浠脸上的恶意。 而简守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曾反驳,然后他伸出手去拨高小浠的碎发,高小浠表情骤变,一巴掌狠狠地打开了那只手。 高炎心头一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力度,他觉得不可置信,对简守的话所保有的怀疑,都在被一点点推翻证实。 而殷重却自动将简守告诉他的那些话带入了情景中,他才如此真切感受到当时简守听到这些话的心情,心疼吗?心疼到觉得简守对他的不信任情有可原。 接着高小浠递给简守的那杯酒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在看到简守一口饮尽后高小浠甚至无法控制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微笑着目送简守去了厕所,再起身朝梁泽走去,坐在角落里的梁泽一直盯着简守,殷重知道那是渴求猎物的眼神,充满了势在必得。 林宇向他们解释,说这里是高小浠请求梁泽去厕所找简守。 当看到另一边的监控录到梁泽将浑身瘫软的简守扶进包厢的时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高炎到医院后首先就去问了简守的主治医生,最重的两处伤是被殴打致肋骨腕骨骨折。 因为对梁泽的特殊癖.好高炎有所耳闻,所以他将这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梁泽的身上,脑海中过滤出好几种报复的方案。 但他没有想到整件事情竟是他弟弟一手策划的,甚至有可能高小浠就是在得知梁泽会虐.待床伴后才邀请了他。 想起昨晚高小浠在电话那头先发制人的哭诉,高炎浑身发凉,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既然有了如此心计手段。 殷重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在自虐般地回想打开包厢后所看的那一幕场景,那时梁泽死死抓住简守受伤的手腕,抠挖出了血印。 简守疼得发抖,冷汗淌过扭曲的面颊,他持刀僵持的模样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又因为微薄的希望而濒临癫狂。 殷重离真相越近就愈加的胆怯,他不敢想象药性发作后的简守是如何仅凭意志力做到拼死相搏。 他也不敢想象当时简守有多么的绝望和痛苦,以至于他眼里锐利的光并不是求生欲,而是视死如归的报复。 而自己做了什么呢?开枪打碎了他唯一的希望。 原来自己并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啊,而是亲手将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简守,推入地狱。 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殷重有一瞬间的眩晕,那些纱布已经被完全浸湿染红根本无法止血,他朝病房走去的时候,手臂无力地垂下,血液在地上蜿蜒成长线。 林宇跟在他的身后却不敢去打扰劝慰,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此前有多么的战无不胜,此刻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简守看着床头的白蔷薇发呆,这是殷家老宅最常见的花,他很喜欢殷重却不怎么喜欢,一到花季就让人给剪了。 一向只送他红拂的人为什么突然就送了白蔷薇呢纯白无瑕的爱情吗?因为这可笑的花语? 殷重推开门走进来,站了很久才问:“你喜欢吗?” 喜欢我送的花吗? 简守垂下眼帘,看着地上殷红的血液,点点头:“喜欢。” 殷重终于勾了勾嘴角,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 高家祠堂,高炎朝供桌上了一柱香,缭缭的薄烟让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模糊起来。 高小浠被高威带进了来的时候还叫了一声“大哥”,语气里尽是依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依旧一身轻快。 高炎没理他,背对着他的身影莫名地压抑,高小浠从不喜欢来祠堂,密闭的空间里又暗又阴森,他再次唤了一声“大哥”,语带不安。 高威朝高炎走过去,垂下头颅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来祠堂意味着受家法,看来高炎已经查清了所有,他也无意为自己辩解。 膝盖磕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成功地吓到了高小浠,他张了张发白的双唇,心底的猜测越发明了:“大哥,你要家法小浠吗?” 高炎转过身来,脸色淡漠而不近人情,他仿佛听不到高小浠的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了高威的身上。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是高家的老部下,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上一任家主打天下,自己将他留在高小浠的身边时高威也并无怨言。 他曾对他说过,让他保护高小浠,而不是护着高小浠,但没想到高威荒竟唐至极,纵容高小浠并帮着高小浠隐瞒自己,该罚。 他将手中的一把小刀递给了高威:“自断左手尾指。” 此时的高炎仿佛才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嗜血又无情,有着最原始的野蛮。 高威双手接过,低声道了句:“是,家主。”,他应该庆幸高炎没有要他的整只手臂,这样的惩罚算得上是恩赐。 此时祠堂里面的黑暗才实实在在地压在了高小浠的身上,他这一生都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不曾见过血腥,不曾见过杀戮。 也不曾见过高炎这副冷酷的模样和残忍的手段,他的大哥虽然严厉,但是从未这样吓唬过他,高小浠害怕得甚至做不到为高威求情一句。 他看见高威卑微地低伏在地,将白得反光的刀刃架在自己的手上,手起刀落的时候没有痛呼和挣扎,仿佛切掉只是一个多余的肿瘤。 高威最多皱起眉头咬紧牙根,然后一股鲜血喷洒而出,骨肉分离的尾指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留在浓稠的血液里,白色的断骨染成了血红。 高小浠惊惧地尖叫出声,浑身脱力地跪坐在地上,现在他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他想逃跑却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高炎的视线从地上的断指收回,再落在了高小浠的身上,他让高威将高小浠抓过来跪下。 手中拿起的是两指粗的九节藤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重生之黑化攻略 26 高小浠不断地向后退去, 当后背抵住深红的木质门面时,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断指的高威朝他走来, 每一步都踏在心坎上。 然后他被轻易地抓住,像是被下蛊的人偶忘记了挣扎, 前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红色的火舌张牙舞爪,试图舔舐他的每一寸皮肤, 再发出焦臭的腐烂味。 “嘭!” 膝盖骨猛然磕在地面上后有种快要碎掉的错觉,一向娇生惯养的高小浠瞬间就扭曲的面容。 手掌撑在地面, 旁边就是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迹,他想要爬起来, 却被高威紧紧地擒住肩骨,动弹不得。 羞辱和愤怒暂时性地压过了恐惧支配着他,高小浠扬起脖子大声地质问高炎:“为什么!?为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这么多年了没有时间来管他, 放任他孤独, 放任他自由,那么也应该放任他胡作非为啊!怨言从胸口宣泄而出, 反而堵得他想流泪。 高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屹立不倒的身影像孤坟上的墓碑一样令人窒息,他想大概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过度的宠溺成了高小浠恶毒的资本。 烟嗓透着压抑:“到了现在, 你还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吗?” 其中还透着浓烈的失望。 高小浠的脖子上爆出青筋, 稚嫩的面容早已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他嘶声嘲讽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就是不喜欢简守!大哥,我这样的手段比起你们不还差得多吗?” 是啊,他不过就是借刀杀人、装疯卖傻,比起高炎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差多了。 可高炎却觉得怒气冲天,当年他会同意殷重一起洗白,不是没有私心的。 他想要高小浠健康安全地长大,而不是同他一样手沾血腥背负人命,甚至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天。 高小浠随意挥霍的东西,却是高炎所拼命维护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简守的原因,干净和单纯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雪花洋洋洒洒,摇摇坠落,浸在皮肤的时候就融入了心脏,矫情得像个二十岁出头情窦初开的青年。 高小浠不该伤害救过他的简守,高小浠也不该喜欢上自己的兄弟,最无法接受应该还是在撕下高小浠纯善的面具后,看到了那发黑发臭的真相吧。 高炎握紧了藤鞭,手臂的肌肉紧绷着:“你不该喜欢殷重。” 鞭子破风落下的时候,高小浠却只来得及捕捉“喜欢殷重”,剧烈的疼痛刺穿了脊骨,他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高威坚固不移地锁着他,却不忍心地转移了视线,手上的鲜血染湿了高小浠的衣服。 大哥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哥哥呢?他会感到排斥恶心还是会觉得自己其实也还不错,他会不会来救自己? 高小浠充红了眼眶泪流满面,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痛苦的惨叫声回荡在祠堂里。 他的身体越伏越低,最后浑身痉挛地趴在地板上,皮开肉绽的后背流着鲜血,高炎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最后鼻涕也流了出来,和眼泪一起淌在地面上,高小浠的眼中全是淬毒的恨意,一定是简守告诉他们的! 真的好讨厌啊,疼痛将神经刺激得发麻,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几鞭,他也不知道高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重新锁上,偌大且阴森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冷风将他包裹进未曾想象过噩梦里,好绝望啊。 天堂地狱一步之差,简守在一点点地索取报复,他知道高小浠最在乎什么,失去什么才能将他逼到癫狂。 一颗削好的苹果送到了自己的面前,简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殷重的身上。 男人每天都守在病房里,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就连削苹果这种事也不让护工做。 殷重的手被包扎得很严实,削苹果的动作迟缓而滑稽,他却一脸的认真,就算果肉惨不忍睹的坑坑洼洼。 简守伸手拿过来,再在殷重期待的眼神中滑落,白色的果肉砸在地上,坍塌了基柱溅出果汁,被抛弃不仅仅是这个而已。 殷重只不过愣了一秒,然后脸色未变地捡起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重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梨,磕磕绊绊地削了起来。 简守淡漠地移开视线,将电视调到娱乐频道,主持人一脸花痴地介绍着这段时间新起的两大小生,张靳择和简守。 一个成名于一部青春电影,一个成名于一部都市偶像剧,一个阳光帅气,一个雅致俊美。 女主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吵,简守调低了音量,他知道自己现在也有了不少粉丝,可是却没有了上辈子闲适的情怀。 殷重在听到简守的名字后就将目光放在了电视屏幕上,只不过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张靳择。 也许是台本的缘故,女主持紧跟潮流,竟然还找出了简守和张靳择在大学时候共演的那出话剧的视频。 视频中的简守盘起长发穿着旗袍,只着淡妆的模样温婉动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坐着不动的时候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 殷重握紧了刀柄,胸腔中突然涌出一股难以压制的倾慕,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总能因为他的一颦一笑而随时悸动。 然后他看到张靳择跪下来捧着简守的面颊,虔诚地吻了上去,刀锋一偏割伤了手指,殷重只觉嫉妒成灾。 女主持还在尖叫,说着二人是如何般配的话,还指着cp榜单调笑,张靳择和简守的cp粉竟然申请了一个#折寿#的超级话题。 一直毫无反应的简守突然笑了一声,他觉得这个名字也太损了。 简守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殷重抽出一张纸擦去了手指上的血,再次将削好的梨递给了简守。 他装作不甚在意地开口:“我觉得你的演技比他好,你看上了什么剧本就告诉我,我替你安排。” 他估计是以为自己真的在意资源,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也是资源,男人想通过这个挽留他讨好他。 这样的殷重有点可悲,却并不可怜,简守摇摇头:“梨上有血,好恶心。” 殷重浓密的睫毛抖了一下,简守总是能很好一刀扎入他的心脏,殷重觉得很痛,却又无可奈何。 他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我去给你带饭,今天炖的是排骨燕窝。” 简守胃不好,殷重就在汤中加了中药材,味道也自然偏苦了,很用心可惜的是简守并不会喝。 身体的好坏对于简守来说并不重要,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就是报仇的快感,等到快感退却后他不知道自己还会活多久。 保温盒被打开,浓郁的汤香味蔓延开来,简守却依旧不为所动,侧脸安静乖巧又将人拒之千里。 殷重已经习惯被简守拒绝,他从不逼迫他,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嫉妒作怪,殷重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殷重含了一口汤汁,然后扣住简守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简守闷哼一声,反射性地推阻他。 殷重用受伤的那只手去钳制简守的手,再次浸出鲜血也不在意,舌尖撬开简守的双唇将汤汁慢慢地渡了进去,挣扎后多余的汤汁顺着二人嘴角滑落。 浓重的香味混合着苦味,殷重闭上了双眼,汲取索求般地在简守的口腔中婉转徘徊,他的手激动得有些发抖。 他只是太过想念了,想念和简守亲近。 、、、、、、、、、、、 出院后简守被接回殷家静养,这座城市也进入了雨季,空气中都充满了潮湿的黏糊感,简守赤脚站在窗前垂目而下。 殷重穿着雨衣在给院子里的白蔷薇搭棚子,只不过因为他说了一句喜欢,就像宝贝一样供了起来。 雷雨肆意蔓延,撕碎了暗沉的天幕,高小浠再次昏迷后又再次醒来,这里不分昼夜,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殷重并没有来救他 能维持他生命的只有定时提供的小半碗水,没有能量的摄入他甚至不能从地上爬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不能死!他还没有见到殷重,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混沌的双眼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看着地上那跟濒临腐烂的断指,伸出的手臂像是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毒蛇,触碰腐肉的感觉令他发疯般的恶心。 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仓皇地将断指塞进了口中,机械的咀嚼伴随着骇人的喀嚓声。 牙齿磨蹭在森白的骨节上,半碎的肉连着筋被囫囵地咽下,高小浠已经快疯了! 一根闪电劈裂了半边天,天空骤亮又很快湮灭,高小浠终于逃了出来,携带着黑暗的腐烂气息,来找殷重了。 铁门被打开,殷重站在花丛中,像是在专门迎接他的到来,高小浠恍惚露出一个笑来,果然他还有哥哥 他摇摇晃晃地朝殷重走去,一步一步像踩在尖刀上,靠得越近他就越加清晰地看到男人脸上并无惊喜和关心。 可是我好痛啊,“哥哥,大哥打我了,他还不让我来找你” 你应该心疼我啊。 看着面前形容狼狈可怜的高小浠,殷重却只觉得厌恶,他知道高炎的用意,不想让高小浠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你不该来找我。” 自投罗网的行为可笑又愚蠢,高小浠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高小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话,比砸在伤口上的雨水还要冰冷还要刺痛,他想要抱住殷重:“哥哥,我喜欢你啊,不,我爱你!”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还未碰到殷重半分,纤细的脖子却突然一痛,咽喉被锁住无法呼吸,他被殷重掐在手中,像只待宰的羔羊。 高小浠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殷重脸上冷酷无情的表情,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呢?怎么能够抛弃我呢?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呢!? 他疯狂地捶打殷重的手臂,艰难地从喉咙中吐出恶毒的话语:“是不是因为简守,那那个该死的贱人!” 殷重的手指再次收紧,眼里是高小浠从未见识过的阴冷狠意,高小浠突然意识到,殷重是真的能下手杀了他! 两个人在滂沱大雨下对峙,高小浠的脸色涨得青紫,双唇惨白如纸。 终于在他将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殷重施舍般地松开了手,高小浠双腿一软跌进了湿润的泥土中,听着男人冷声道:“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手指死死地扣进泥土里,肮脏的泥垢陷入指甲缝里,高小浠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坍塌了,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双肩抖成了筛子,从地上爬起来再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铁门被关上。 殷重一动不动地在雨中驻立良久,雨衣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效用,当他转过身时,发现简守正在朝他走来。 青年一袭银色的丝质睡衣,湿透后就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他黑色的头发滴着剔透的水珠,滑过白皙的面颊后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简守站定在殷重的三尺之外,赤.裸的双脚和深色的泥土形成鲜明的对比。 轰隆不停的雷声掩盖了两人的呼吸声,简守知道殷重再一次做出了选择,一次恐吓完美地“惩罚”了高小浠。 他逼走高小浠,不过是不想真正的伤害他,不过是在自己的面前做戏。 大家都是演员,在这幕戏中发挥着各自的作用,简守张开双臂等殷重来抱他。 “殷重,我好冷,你抱抱我吧。” 所有顽固不化的伪装都被这一句话所击溃,殷重在一瞬间将简守拥入了怀中。 柔软的躯体和宽阔的胸怀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明明所爱的人就在怀中,殷重却总觉得会抓不住简守,只能由他消失。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开始自言自语:“阿守,我总是做梦。” “我梦到自己将你赶走,我梦到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我梦到你死了” 我也梦到我死了。 殷重抱得他肋骨发疼,简守却扯出一个辛凉的微笑,死了啊梦魇而已怎么比得过亲身经历呢? 雨还在不停的下,像要将世间的所有事物都尽数吞没,余光扫过还不死心的苍蝇时,简守微微张开双唇。 他靠在殷重的耳边,声音扫过耳骨:“殷重,说你爱我。”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像是剥心的承诺一般:“简守,我爱你。” 那样的虔诚也那样透彻地击碎了高小浠残缺的心脏,他死命地抓着铁栏杆,哭得悲痛欲绝。 穿过雨幕,简守望着高小浠,笑弯了眼睛:“殷重,说你讨厌高小浠,恨不得他去死~” 向来敏锐的殷重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可是简守是这么温柔的声音,就连尾音都在蛊惑他,说吧,说吧,只要能让阿守开心 “我讨厌高小浠,恨不得他去死。” 像提线木偶,心甘情愿地被.操控,一切都乱了,一切都是病态的。 白色的蔷薇花在风雨中飘摇,散发出潮湿而又冷冽的香味。 高小浠,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重生之黑化攻略 27 一场带有目的的爱, 是止于发肤的欢愉, 是愧于灵魂的枷锁, 纯黑的鸦羽从森林之巅坠落, 被青年纳入了眼中。 男人将手掌放在他淌水的面颊上,再抚摸, 雪里的莲花开得正盛, 有着令人贪恋上.瘾的凉意,他想, 他是多么的爱他。 层层雨幕,挡在前方又在身后包围, 男人将青年抱起来,带泥的鞋底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冗长的痕迹, 然后他们开始做.爱。 遮挡皮囊的衣物逐渐退却,雪白的肌肤因羞耻而泛红,室温在下降体温在上升, 青年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打开, 像是馈赠像是奖励。 握住修长的双腿,抬起靠近, 男人闻到水汽中的蔷薇花香,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低着头停止了动作,胸腔在剧烈地起伏。 躺在身下的青年微微扬起下巴, 水珠滑过颚骨, 顺着泛青的血管驻足在颈窝, 那里可以被轻易地折断。 为什么犹豫了呢?把我当做礼物吧,而不是利刃,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他慢慢领悟奉献出血肉之躯,是对世人最好的惩罚。 去他妈的,救赎。 天色终于暗下来,床榻像海浪,承载着翻滚的欲.望,弓起的脊骨,壮硕的腰身,汗水在肆意的流淌,男人动情的喘息声是青年的成就。 爱我吧,爱我吧,有多爱才有多痛苦,等当我把匕首送入你身体的时候,你会不会哭呢,像我死去的时候一样绝望。 对于青年的迎合,还有他嘴角上翘的弧度,让男人觉得自己被温暖所包围,他开始加快进攻再表面博弈,然后将自己的所有都心甘情愿的奉上。 激情谢幕后,他终究是个老道的猎人,青年明明在笑,他却觉得他哭得很大声,极尽顺从又叛逆,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早,雨过后天穹出奇的干净晴朗,简守第一次没有失眠,醒来后精神特别好,脾气也就好了几分,下楼的时候还跟保姆笑着打了声招呼。 保姆有点受宠若惊地回应着,这位先生来殷家有段时间了,虽然说不至于差遣看低他们,倒也没有这么的平易近人,像是月亮只有倒映在水中,才能被凡人所摘取。 简守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冒的,结果也很意外地没有感冒,他拒绝了保姆端上来的姜汤,太苦了。 上午十点整,这个时间殷重应该还在公司,除却其他野性,男人一直很敬业。 正在开会的殷重突然打了个喷嚏,所有人朝他行来注目礼,又很快转移视线。 不一会儿公司聊天群就被“殷总感冒”给刷屏了,“为什么会感冒?”、“从没见过生病啊!”、“会不会是被床伴传染的?” 后面赶来且不明所以的人看群里难得热闹,开始送起了红包,颇有点普天同庆的意味,群又歪掉了。 殷重在17:45准时回家,墙壁上的时钟“咔嗒”地响了一声,简守站在窗前,手执一杯红酒,朝他回眸一笑。 窗帘坠在脚边,典雅铺了一地,他的王子抿了一口酒欢迎他的归来,只有一瞬间的沉迷。 殷重已经习惯简守的忽冷忽热,自己仿佛被当成了玩具,简守心情好的时候就逗上一逗,心情不好的时候往他心上扎刺猬。 他走过去,拿走简守手上的红酒杯,牵起他朝饭桌走:“少喝一点酒,要是饿了就先吃,别等我。” 简守坐下来并没有动筷,他只是双手托腮望着殷重:“我明天想去一次soul。” 殷重为他布菜的动作缓了一下:“林宇告诉你的?” 简守眨眨眼睛:“不能告诉我吗?” 自那天后殷重就一直在布局,很隐晦,简守却总有办法察觉。 殷重表示了否定:“到时候场面会很混乱。” 其实有自己派人护着,简守并不会受伤,他只是觉得简守会厌恶那里,会害怕回想当初的场景,他不想让他难过。 “那就帮助我进去吧” 明明是在撒娇,却像命令不容拒绝,殷重放下筷子开始郑重思考。 简守会攀上殷重深入凌霄的枝丫,是期望借助他的力量扳倒那三个人,但此时被殷重盯上的却只有梁泽。 简守陡然凌厉的眼神被放在额角的手指挡住,张继和周勋,那种张狂下流且藐视众生的语气他一直牢牢记得,既然梁泽要完蛋,怎么能不带上他俩呢? 一步又一步,简守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何况,有些东西要亲眼见证才算完结。 沉默仿佛只不过一瞬,殷重示意简守好好吃饭:“那天我派两个人跟着你。” 人多了反而引人注目。 简守点点头,又笑了一下,有帮手协助他会更好。 殷重的做法算是保险,梁泽的父亲梁毅现在就等着安安稳稳地退休,政策上面的事情不过问也不敢出差错,他儿子贩.毒这件事隐藏得很好,甚至瞒过了作为父亲的他。 下面的人没有人敢动梁泽,一是因为他父亲位高权重,二是苦于没有证据,可是这两样殷重都可以策划到手,只不过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 在政.治圈子待了这么久的人,就算真的两袖清风也不可能没有政敌,梁毅的政敌是检察院一把手徐鹤克。 几十年过去了,有些纠葛越发说不清孰对孰错,可是如果真的有证据,徐鹤克不会放过这个把柄,上头又在严打部分问题官.员,恰逢好时机。 以殷重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直接拜访徐鹤克,可是前两天当他通过徐鹤克的亲信告知来意后,被徐鹤克私下亲自接见了。 徐鹤克的私人别院里,家具都是檀木的,墙上挂满了徐鹤克的墨画挥毫,苍劲有力的笔锋透露出岁月的沉淀积累,和他本人的豪情壮志。 面前的青花茶盏里是上好的大红袍,缭缭而起的青烟带着茶里的苦涩。 坐在上位的徐鹤克年近花甲,梳理整齐的大背头却少见银丝,眉身短促眉尾飞入鬓角,眼底的皮肤松弛却依旧显得坚毅,徐鹤克同时也在打量殷重。 在见面之前他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年轻人的背景,黑道出生靠娱乐公司洗白,同时产业又涉及其他,是一个有手段有魄力的后起之秀。 但却不足以让他侧目,真正吸引他的是殷重手中的证据,一个可以彻底扳倒梁毅的证据。 徐鹤克虽身处高位,但反而在有些方面束缚,他只是怀疑殷重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你和梁毅没有过节,为什么要这样做?” 殷重吹了一口茶面,没喝:“和梁毅没有过节,但和他儿子有。” 他说得十分平静,仿佛这个过节只不过区区一指,但徐鹤克却能听出其中的重量,毕竟直接毁灭整个梁家,不可能是小过节。 徐鹤克稍微定了心,做出了最后一次试探:“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殷重放下茶盏,抬起一双浸在海沟深处的眼睛:“我要梁泽在处决之前生不如死。” 这种程度的贩毒必定死刑,殷重的要求很简单又很真实,徐鹤克十分满意这次交易,两个人再详聊了一些细节后就作别了,殷重无意多留。 那杯茶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动过,这是属于危险动物的警惕,徐鹤克看了一眼完全冷掉的茶水,觉得惋惜浪费。 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着唐装的年轻人,周身的气度竟是不亚于徐鹤克,万年竹的枝叶挡住了他的脸,只看得见形状姣好的下巴上有一条美人沟。 “父亲,让我也去吧。” 徐鹤克挥挥手,允了,他这个儿子打小就很有主见,他并不担心他会惹事。 、、、、、、、、、、、、、、、 soul的舞池里,一片纸醉金迷,饮了酒吸了粉的堕落青年们,迷湿了双眼迷失了自我,跟着重金属音乐摇摆扭动着躯体。 他们像是悬崖边缘的空心枯木,或许下一秒就会坠落无底深渊,然后在烈风中粉身碎骨。 梁泽、周勋和张继,只要还在这座城市,每周五晚上就必定聚在soul消磨时光,这时专属包厢里就会送来这周新晋的猎物为他们提供服务。 今天梁泽最晚到场,一到就被罚酒三杯,周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哥们儿,两周没见了,跑到去哪里浪了?” 梁泽眼里的光闪了闪:“我妈不是去庄园了吗,我陪她去了呗。” 张继吁了一声:“陪太后?这么老实?我们能信才怪。” 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死党之中也有条界线,才能不扫兴。 三人又喝了几杯加冰的酒,吸了几口能令人欢愉的白烟,周勋就有些憋不住了:“半个多月没来会所了,快点把新人叫来解解火呗。” 张继摇了几把骰子,点数都没猜对:“来点好玩的吧,最近运气不太好,辟邪。” 他喜欢和兄弟共同分享一个猎物,就如一起攻城略池,富有快感。 包厢里的灯光偏暗,像是沉入水底的宫殿,有诱惑人心的光晕和吞人入腹的危险,有人会在水中窒息死去,然后被啃食掉血肉,白骨掩在泥中长出有锯齿的水草。 房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准备完成这场奢靡的祭奠。 三个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来的人整个被包裹进黑色的蕾丝情.趣衣里,紧贴在身上的蕾丝勾勒出完美的身线,纤细的腰和挺翘的臀。 镂空的丝线下是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黑色的带子缠在大腿上,让人想要窥见带子下的皮肤是否被压出了红痕。 光是身体就让人沉迷,那么他的脸呢?猎物的脸上带了蕾丝面具,只留下了红得似火的唇和耳朵上别的一朵殷红如雪的玫瑰,相生相衬。 看不到脸,却还是觉得好美,美得别致美得惊艳,酒气上了头的三人一时间竟陷入了痴迷。 青年微微勾起唇角,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去,没有故意卖弄的步伐,却牵动着男人们的心弦,没有密语的蛊惑,最是致命。 梁泽看着他走过来,黑夜里在森林中跳跃的精灵有着兔子般的无害,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觉得这个人面熟,但又立马否定了心中的猜想,且不说那个人根本不会被放进会所,而且他肯定也不愿意再来到这里吧。 想通后的梁泽反而撇去了最后的负担,期望在猎物的身上放纵一把。 张继几乎是在猎物靠近的一瞬间就将他拉入了怀中,青年似乎毫无防备地跌在张继的身上,却并不重。 周勋连说了三个“卧槽”,对soul选人的质量表示惊叹佩服,他伸出手就想要摸一把腰,被不找痕迹地错开了。 青年轻巧地从张继怀里滑出,半跪在桌案前为他们调酒,他的手法显得熟练,不花哨却很快,眨眼之后酒杯中的酒就变成了泛金的橙色。 像深秋的枫叶,简守垂着眼帘手指翩飞,他听着身后的交谈,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刻入灵魂,但是有了第一次的疯狂,这次他已经能很好的收敛情绪。 酒里加了无色无味的致幻剂,剂量越重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甚至会留下不可复原的后遗症,简守下了死手。 指腹握着长脚杯,一杯递给了张继一杯递给了周勋,他跪在地上比他们矮了一截,绝对服从的姿态取悦了他们。 张继和周勋接过来,先是嗅了嗅,在确定酒里没有任何问题后夸了两句就爽快地一口饮尽了。 酒水淌过喉口,滑如丝绸,甚至还能感受到苦后的甘甜是如何顺着喉管去到胃里,这酒调得是真的好,显得之前的夸赞很敷衍。 第三杯酒朝梁泽递了过去,双手呈献姿势很讨巧,梁泽却迟迟没有接过去,他想看猎物会如何反应。 青年似乎为梁泽迟疑而感到为难,他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在饱满的唇腹上留下可爱的齿印。 青年微微偏头,伸手摘下耳边的那朵玫瑰花,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坚定地递给了梁泽,像是衔花而来的麋鹿,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 梁泽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他一手接过玫瑰花,一手接过酒杯,在简守的注视下喝得干干净净。 这杯酒十分的可口,很快就在胃中发酵,他看着青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身的轻松。 梁泽抬起手想将青年拉入怀中,却奇怪地感到自己的手臂变得很重,他的脑海中仿佛被注入一串咒语,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抽象地改变。 灵魂陷入五彩斑斓的怪圈里,被抛起然后拉扯,他觉得难受又上.瘾,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意识的牢笼,跑出来犯.罪。 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开始为自己织造幻境,彻底沦陷的那一秒他看到青年摘下了面具。 漂亮得不像话,也熟悉得不像话,手中的玫瑰花被他夺走,然后撕成了碎片。 梁泽再一次对着简守的脸,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重生之黑化攻略 28 彻底乱套的世界里, 呲牙的鬣狗穿行在草原的热浪中, 口水从牙缝淌下沾湿了前爪的皮毛, 它们不曾察觉, 自己正肆意撕咬的皮肉,是属于同伴的。 对, 就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没有人性没有羞耻,简守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看他们自相残杀。 他们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纽扣崩落在地空酒杯也摔成了碎片, 是悦耳的声音,简守把手指放在空空荡荡的耳后, 才想起那朵花已经被自己丢弃了。 男人们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空气里,是欲.望的支配和力量的博弈,张继和周勋在接吻, 但更像在互相啃噬, 嘴唇上的血液糊了满脸。 梁泽神经质的在他们身上摸索着,指甲碰过的地方留下了抓痕, 他想要释放身体里的岩浆,他想要撕碎猎物的躯体,看他们在自己的身下流血尖叫。 药物的作用让痛觉变成了刺激神经的快感,让血液变甜, 让人变成了怪物。 简守拿出一把小刀, 将刀刃一点点地推出了刀鞘, 看寒光在刀尖跳跃,然后简守走到桌子前,把那把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知道梁泽需要什么,这场凌.虐的盛宴,是梁泽最后一场狂欢。 简守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才感到灯光的明亮和空气的寒冷,这种布料的衣物处处漏风,跟没穿一样,他快步朝洗手间走去。 青年背后的那扇门又落下,黑色的“触手”又缩了回去,这是属于两个世界的阻隔,就算里面充斥着血腥味和嘶吼声,也无人过问。 去洗手间要经过一条冗长的路,墙上挂着价格不菲的油画,地上铺着进口的波斯地毯,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上面,有沉闷的响声。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简守的面前停下,绣花的唐装是大海最深处的颜色,突出的喉结半隐在领口后,显得节制而禁欲,与这里喧闹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简守微微抬眼,放在他脸上的目光平静慵懒,刀眉飞入鬓角,鼻若悬胆唇如薄翼,下巴有一条深邃的美人沟,帝王面相齐天威仪。 男人伸出手,递给他一张地下室入场券,唯一留下的声音像黄钟击荡 “合作愉快。” 简守接过来,与他错身离开,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一个变数却几乎让他瞬间脱离角色,回到虚无缥缈的自己。 “三三,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这无止境的穿越总归有个目的,万千世界里也不止他一个人游荡。 而那个男人,是同类者。 但他所说的合作愉快,是什么意思?简守的手指磨蹭了两下入场卷,打算去看个究竟。 殷重派给他的两个人正守在洗手间门口,看到简守走进来就赶紧把手中一套崭新的正装递给了他:“简先生,现在回去吗?” 简守直接开始脱衣服,漂亮的身体顿时一览无余,两人心下一突立马转过身不再看他,老板的人,借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亵渎。 换好衣服的简守戴上了一副掩人耳目的镜框,老旧的款式为他遮去了部分锋芒,显得木讷起来。 他从两人的中间走出去,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着:“到会所的南侧门等着,我最多一个小时就出来。” 一个小时后,警署里的人就会包围这里。 、、、、、、、、、、、、、、、、 梁泽只觉得自己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兄弟压在身下,疯狂地操.弄疯狂的虐待,他看见张继和周勋不知死活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惨烈翻起的皮肉。 梁泽茫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湿滑粘稠,鼻翼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而自己的手中还紧攥着冒着寒芒的刀。 他恐惧地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刀应声落地,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亮光照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梁泽张了张嘴唇想要求救。 却在下一秒被人捂着嘴锁住了脖子,危机感使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惜药效还未完全退去,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然后梁泽就听到一个刻意压制的嗓音,对旁人商量道:“现在就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吧,免得挣扎。” 尖锐的物体顷刻刺入,臂膀的皮肉一阵涨疼,危险的液体被注入身体里,不能动弹的梁泽不甘地瞪大了眼睛,血丝攀爬在眼球上。 死到临头梁泽恍然大悟,这就是一场蓄意报复!简守真的好大的胆子,殷重真的好大的胆子,他不相信简守自己有本事让他在自己的店里被绑了,一定还有殷重的手笔。 还有,张继和周勋的惨状简守最好祈祷自己不会活着出来,不然自己一定要让他受尽折磨! 渐渐地药效开始发作,眼皮重得不行,全身都是松软无力的,一个头套罩下,让梁泽彻底陷入了黑暗里,恐惧和愤怒一同袭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梁泽虽然无力反抗,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感到自己被扛起来,走了一段路后似乎是到了另一个房间。 有人接过他,然后毫无防备地,梁泽被扔进了水中!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可他只能无助地向下沉去,心脏急速地跳动再缓慢下来。 濒死的那一刻,梁泽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自己将简守杀死在浴缸中。 扭曲的四肢,痉挛的大动脉,青年的鲜血染红了整缸水,水面荡漾出残忍又冷酷的光泽,他看到简守因为窒息而挣扎,力量如浮游如蝼蚁,渺小而可怜。 然后那个幻境中的自己伸出手,用力地将简守的脑袋按入了血水里! 他还感受到那触感,冰凉得如墓碑。 垂死的挣扎,四溅的血水撒在了地上和梁泽的身上,简守的手指死死地抓在浴缸壁,指甲崩断后留下了触目惊心地血红抓痕。 梁泽懂得那种窒息的绝望和痛苦,正如现在的自己一样,生不如死。 最后青年用尽了此生力气,躺在水里不再动弹,一切都是静止的悲惨的,简守终于死了。 这么漂亮的人沉入血泊里,像白的蔷薇和红的玫瑰交相融合,诡异的凄美。 梁泽看到自己收回了手,笑得很大声,那种笑声刺透人心撕碎灵魂。 痛恨简守,但更痛恨自己。 梁泽被捞了起来,多余的水不受控制地呕出来再顺着嘴角淌下,涣散的思维还没有缓过来,就发现捉住他的人开始清洗他的身体,浑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噩梦还未结束。 除了被蒙住的头部,梁泽从里到外都被人洗了个干干净净,他知道这里是soul的清洗室,每一个货物都会被送到这里做彻底的清理。 可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只要这些人把头套拿下来就会发现是他啊!口不能言梁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希望引起注意力。 但这里的人都是专业的工作人员,上头把这个货物送来的时候强调了不能摘下头套,那么他们就不能因为好奇心而摘下来。 有人受不了烦,狠狠地掐了一把货物的命根子,好叫他闭嘴,看这皮肤和骨节都是老人了,还有什么资格矫情。 梁泽一下子就疼出了眼泪,浑身抽搐,操.你妈!等他出来一定会杀了这里的人!他疯狂地发着毒誓,却根本无济于事。 身下最紧致的地方被插入细润的长管,热水、冰水,一次又一次地被灌入体内,再一次又一次地排除体外,这场折磨令梁泽羞愤欲死。 然后被毛巾擦拭干净的他再次被人抗了起来,肩骨压在胃上颠簸令他几欲作呕。 直到电梯的失重感传来,他才明白真正的地狱到来了,地下室拍卖所,他曾经调.教奴隶的地方,一个以施虐来满足人性兽.欲的地方。 梁泽怎么都想不到,角色转换过后,自己成为了那种玩具,成为了自家卖场的奴隶! 简守在外边晃了一圈才来到了地下室,检票员面无表情地检好票再将他迎进去,三级台阶过后就会看到一个很宽敞的空间。 一个一个小型圆桌呈扇形分布,中间的玻璃像是一个巨大的器皿。 投影屏幕上介绍了今天的拍卖物,虽然年龄大却是第一次接受调.教,本来不太满意的付费者,这时倒是有了些期待,第一次的人总会有些骨气,强迫起来就更加带感。 一根绳子从中间垂下,浑身赤.裸的男人双手举过头顶,被残忍地悬空的吊着,脚趾离地仅仅三寸,却怎么都无法落地。 令简守意外的是,玻璃中央那个被吊着的人是梁泽,疲软红肿的性.器,洗得发白发皱的皮肤,就算被蒙住脑袋,他也认得出他。 有趣简守随意坐下后就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坐在凳子上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的上层人士,有些戴了面具也有些简守认得。 然后简守在最角落的一个位置上找到了那个男人,只不过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那个少年很瘦,小号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宽松,巴掌大的脸上镶了一双如麋鹿般的眼睛,含着森林里最朦胧的雾气。 他似乎很害怕这样的场合,缩在男人的怀里双手小心翼翼地攥着男人的衣角,像一片浮游只能依靠男人而活。 简守觉得少年很面熟,像对,像那个韩元元,难道这个孩子就是被韩元元买进soul的亲弟弟——韩陶陶? 男人已经察觉到简守投过来的视线,却并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抬起韩陶陶的下巴,十分随意地低头吻了上去,像是安慰也像是在宣誓主权。 韩陶陶攥着衣角的手指猛然收紧,连肩膀都在细微的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卑微的爱慕,他想回应却觉得自己不配。 所谓的救赎,多么的可怜。 简守漠然地收回视线,原来合作愉快是这个意思,他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而有能力漫天过海,将梁泽掉包送到这里的就只能是这个男人了。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改变了他人人生的走向的还有这个男人,简守记得几年后的韩陶陶本来会死在会所里。 有人生来享福,有人却生来受罪,一场人生从未活过自我。 韩陶陶就是这样的悲剧,男人的手指在少年小巧的耳垂上磨蹭,他会教他学会恨。 拍卖席上的灯光暗了下来,简守重新将视线放在了“牢笼”中梁泽的身上,游戏开始了。 戴着皮质面具的调.教师推着道具车走近梁泽,车轮骨碌碌的声音像是碾压在梁泽的心脏上,黑暗无限放大了他的恐惧。 噩梦,从未这样的漫长 简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残忍的手段施加在梁泽的身上,此时的梁泽像一具挂起的腐尸,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列,等待风干。 内心中腐臭恶心的黑雾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灰色的一团笼罩在心间,却永远都不会消散。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殷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回家吧。 短短的三个字还带着规整的句号,却泄露出他的不安,简守像是束缚不住的流云,下雨或是晴朗,最终都会离他而去。 简守没有回复,将手机在食指与拇指之间旋转了两圈,他侧目看到那个男人牵起少年的手带着他从隐蔽的侧门离开了,而少年一直痴痴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差点绊倒。 时间要到了吗?简守收起手机站起来,也从侧门离开了,被遗留在绝境中的梁泽,除了继续偿还罪孽,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价值。 soul的南侧门直接通向户外停车场,简守没有想到殷重会等着那里,隔得远远的,男人笔直地站在车前,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几乎快要融进夜幕浓重的黑里。 走近了才发现,殷重的手臂上还挂了件驼色的针织衫,殷重将它披在简守的身上:“回家吧。” 重复地说出的话,变成了一种执念。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星期五,后台强硬的soul突然被包围查办了,一齐闯进去的还有带枪的武警。 地下室里的资本家们想从后门溜出去,却发现每一条出路都被堵死了,顿时神色大变。 本以为寻欢作乐的场所里就属soul最安全,此时却成了炼狱之地,比他们落下面子更严重的是政策的打压。 单向透视玻璃被打开,处于半昏迷的梁泽突然被人放了下来,他趴在地上双手被人折在身后,头套被倏地扯开,强烈的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下巴上的肉在地上磨破出血,竭力伸长的脖子爆出了青筋,然后他看见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势不可挡地查处着这里的一切。 试图逃走的顾客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坐在凳子上的也不敢动弹丝毫,梁泽扯着嘴角,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恐怖笑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完了,soul完了,自己完了,一切都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重生之黑化攻略 29 金三角, 水上早市, 过往的小型船只拉载着各种商品去集市里交易, 明明已是深秋, 阳光却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的光。 船夫们穿着粗制的短衣,露出精瘦有力的臂膀, 船杆撑入水中, 船只随着波纹荡漾的路线前行。 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往反方向行驶,船上的三个人头戴斗笠, 帽檐下的面孔区别于当地人,更具东亚人的特点。 船上空无一物, 应该是已经交易完毕返途了,小船悠悠晃晃地朝人烟稀少的种植园驶去。 泛黄的河水旁是茂盛的亚热带丛林, 再往里延伸就是占地广阔的种植园,种植着成片成片的罂粟,带刺的茎干上, 花瓣红如烟霞。 带毒的美丽事物总是显得危险且艳俗, 可只要将它牢牢地抓在手中,就是利器就是他翻盘的底气, 钟老伯看着种植园的景貌,眼里有太多沉淀的东西。 他不常出来,年轻时挥霍太多气血亏空,几年前又受到致命的打击, 曾引以为傲的身体就越发不济起来, 这次让人将他推出来, 是为了等一个结果。 并没有让他失望,归来的三个人摘下斗笠恭敬地低着头,昨晚他们除了带出去一批货,还成功地为钟老伯谋划出了一条偷渡回国的路线。 明晚的船,钟老伯将载去所有身家还有所有仇恨,东山再起不过是一句稳定军心的场面话,了结杀妻弑子的血海深仇才是他唯一的执念。 枯如老木的手指紧紧地握在轮椅把上,他真的老了,斑白的双鬓深邃的皱纹,还有腐朽的心,他没有多少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机会了。 高小浠整整失踪了一个星期,私自放走他的高威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高炎透着玻璃看了几分钟,然后转身离开,这么久了他连高小浠的影子都没找着。 生气慢慢被担心和焦急掩盖,他不知道身无分文还受着伤的高小浠能躲到哪里去? 高炎找不到高小浠却也并不想将殷重牵扯进来,此前从未有过的界限,因为那场事故后划分得越发的明显。 不过短短几天,高炎的双眼下堆出了青黑,下巴上的胡茬也都冒了出来,他不能让高小浠出事。 嘀嗒、嘀嗒、嘀嗒有冰凉的水滴在脸上,好难受 小胡子男骂了句死猪,扇了扇高小浠的脸:“醒醒,傻逼,在不睁眼就直接废了你的眼睛!” 不要高小浠挣扎着撑开眼睛,熹微的光亮越拉越大,小胡子男看见他终于醒来,就撕开了封住他嘴巴的胶布。 胡子一撇,做出凶狠的模样:“你真的是小浠?为什么跟个乞丐一样。” 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背上全是斑驳的伤痕。 高家小少爷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他一直怀疑自己抓错了人,可是这人的模样又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高小浠还处于一个很茫然的状态,他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处境 四周都是没装修过的空旷房间,一些水泥堆砌在旁边,砖块胡乱地摆放着,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尘埃,明显是一个已经废弃掉的施工地。 他离开殷家后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地游荡着,雨下得很大,撑伞的路人们都嫌他怕他,高小浠对于自己的这种处境又笑又哭。 很久之后才找回一点清晰的思维,他不想被高炎再抓回去关着,于是就像一条狗一样东躲西藏,夜晚的桥洞下冷得刺骨。 太过疲惫,浑浑噩噩地睡去时他听到脚步声朝自己靠近,然后然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的高小浠正狼狈地坐在地上,灰尘沾得满身都是,想动动手腕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粗糙的绳子紧紧地绑在一起,稍微一动就疼得发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这是被绑架了啊,高小浠终于把视线放回到男人的身上。 扯了扯嘴角:“我当然是高小浠,所以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现在的高小浠并不慌张,甚至还带着点不屑,真是阿猫阿狗都敢绑架他啊。 小胡子男打了个响指,对于高小浠的盲目自信感到好笑:“你以为我们把你绑过了是为了什么?” 并没有被惹怒,高小浠却突然僵起脸色,盯着男人的双眼有骇人的阴暗:“想要钱?也不怕没命享。” 高小浠的变脸让小胡子男怔了一下,前一秒还是趾高气昂的小少爷,下一秒就变成嘶嘶作响的毒蛇,有点神经啊。 身后响起了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小胡子男闻声站起来给身后的人腾出位置,一个腿上搭着毛毯的老人出现在高小浠的视野里。 老人的身形看起来孱弱,如果忽略他老谋深算的眼神,面相也算是温和的一类。 他用着沙哑的嗓音:“道上的人叫我一声钟老伯,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听说过我没有。” 高小浠身后的手陡然握成了拳头,怎么可能不知道,五年前高炎和殷重差点死在那场争斗里。 就是因为那场变故,简守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然后一切都变了,高小浠不再是那个唯一受宠的人,甚至被简守踩在脚下! 钟老伯很满意高小浠能露出愤怒怨恨的表情,证明自己并没有被遗忘,那么他的归来就是有价值的。 不等高小浠回答,他接着道:“我把你抓来不是为了要钱,我的确没多长的寿命用来享受了,只不过是借你引出高炎和殷重罢了。” 他如此直白诚实的话语,却也如此地让人厌恶,高小浠冷笑了一声,老不死的东西。 “啪!” 小胡子男给了他一巴掌:“你还在耍什么少爷脾气!” 高小浠从喉咙里粗喘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可怖,他偏正了自己被扇歪的脸:“你以为抓我就够了吗?” 钟老伯面色不变,但到底是对高小浠产生了一点讶异,他本以为他会害怕得屁滚尿流地求饶:“你想说什么,我听听看。” 高小浠跪起来,膝盖磨在地上朝钟老伯靠近,竟然以一种逼迫的气势:“你想要报仇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呢?殷重现在的爱人可是一个叫做简守的明星啊。” “啊,你肯定的也不信他会爱人吧” 高小浠笑得很神经质,“但殷重让他住进了殷家老宅,把他介绍给了所有老部下,还因为他将我赶了出来!” 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高小浠的声音渗人:“我那么爱他,他却说自己爱的是简守,说他讨厌我,哈哈哈哈你说可不可笑!?” 钟老伯一直平静的看着他,但心中却并非波澜不惊,高小浠表现得越疯狂他就越多信了几分,有些东西还是多做一个准备的好。 高小浠的声音戛然而止,要不是脸上还残留着激动后留下的红晕,简直就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 他重新跪坐在地上:“所以你也把简守抓来吧,有些东西试试不就知道了,不是吗?” 小胡子男觉得高小浠要不就是傻了要不就是疯了,这不是变相地在帮他们出谋划策杀死殷重吗,这情伤着实有点可怕。 钟老伯扬了扬下巴,小胡子男低下头听他吩咐,钟老伯要他将简守带到更隐蔽的地方去,不能让殷重找到。 钟老伯并不觉得一个高小浠能让他将高炎和殷重一网打尽,那个名叫简守的人或许能成为他的底牌。 对于高小浠的询问,钟老伯没说是不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不管我抓不抓简守,都不会放了你。” 对即将死去的人,他一向直言不讳。 高小浠面无表情的歪着头,双眼有些空洞:“你说殷重会不会来救我呢?那他会不会错过去救简守的机会呢?” 他似乎并没有将关于自己生死的话听进耳朵里,又或许是根本不在乎,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了诡异的光:“他知道后,是不是会被气死啊,哈哈哈哈哈” 高小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看起来又癫狂又可怜。 “到底会不会,你也打个电话试一试啊。” 钟老伯对着神智已经不太清醒的高小浠蛊惑道,“你求求他,说不定殷重就来了。” 高小浠眨了眨眼,是啊,我再试一试啊,殷重要是来了呢? 要是来了,我们就一起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重生之黑化攻略 30 也许是觉得高小浠并没有能力逃跑, 也或许是察觉出他并没有逃跑的想法, 钟老伯让小胡子男把他的绳子解开了。 手腕上的皮肤果然被磨破了, 但现在的高小浠却全然不觉得疼, 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电话拨错了两次, 小臂抖个不停。 太紧张了, 太期待了,太迷茫了。 如果殷重来了, 那么这次赌博就是高小浠赢了,殷重选择高小浠而舍弃了简守, 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他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但殷重也会因此陷入困境, 甚至生死未卜,这是高小浠的初衷吗?或许并不是,他只是太想赢一次了, 太想要知道结果了。 高小浠握紧了手机, 如果殷重并没有来那么,还真的是对自己厌恶至极啊, 也许会死不瞑目呢。 电话那头终于被接通,传来令高小浠痴迷的低沉声线,“喂。” 高小浠的双眼陡然抬起,是属于他堕落后又垂死挣扎的光, “哥哥, 求求你来救我吧!” 他是一个演员, 天生的演员,但生活之中又有谁不是以命相搏的演员呢,钟老伯一直看着他,脸色不变地听他哭诉求救。 殷重正开着车,突然急刹车了一下,然后才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高小浠?” 高小浠抽噎得严重,话都说不利索了:“哥哥,哥哥,他们要我只能打一通电话,我只想起了你” “他们是谁?” 殷重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那天在高小浠走后他其实是有避开简守跟高炎发短信,叫他把高小浠接回去的。 高炎没有给他回复,所以是并没有找到人?从而导致有人趁着高小浠身边没人将他绑架了? 高小浠几乎前言不着后语,似乎真的是被吓坏了:“他们还打我!恐吓我!哥哥求求你了,来救我好不好?我好害怕啊!” 殷重静默了一秒,他怀疑高小浠在对他撒谎,也许这就是一场自编自导的变故:“我问你,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给你求救的机会?” 殷重的冷漠让高小浠咬碎了后牙根,都是因为你啊我的哥哥,你应该感到愧疚的:“他,他说自己叫钟老伯哥哥我是不是不该打给你?” 殷重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他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让高小浠打这个电话,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高小浠只是个诱饵。 棘手,前所未有的棘手,现在高小浠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殷重并不觉得钟老伯会对他手下留情,要知道钟老伯的妻子都死在了他们人的手里。 如果这通电话是打给高炎的,经过高小浠这么可怜的一哭,恐怕高炎早已无法冷静思考了,单枪匹马地就往陷阱里冲了。 为什么还是沉默呢?为什么还在犹豫呢?高小浠压低了嘴角,口中全是无法言说的苦涩:“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会最先找到我。” 小时候的那次绑架确实是殷重的失误,那句承诺也确实是他许下的,甚至这次高小浠离家出走也是因为他,然后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于情于理,这场鸿门宴他都不得不去。 “不要挣扎,等我来。” 无畏的挣扎只会招来更多的伤害,短短的一句话,像是带着神秘的力量,让高小浠不再颤抖,所有翻涌的情绪也逐渐冷却下来。 手里的手机被夺走,高小浠猛然回头盯着钟老伯,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殷家小子,好久不见。” 钟老伯叙旧似的跟他打着招呼。 至此,殷重心中对这场绑架所有的疑虑都消失殆尽,钟老伯是真的回来了,回来报仇。 “你们在哪里?” “郊区,宏启开发地,c栋,只能你一个人来。” 钟老伯的人分布在各个楼层,如果这次殷重真的是一个人来了,钟老伯有的是办法让他有去无回的。 有些恩怨私下解决,却并非是公平的角逐,所有约束条件只不过是想要万无一失地杀死殷重。 挂断电话,殷重再次将车开进正途,沉下的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片刻之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最熟悉的那个号码。 ——简守。 周末里商圈的人总是很多,简守坐在咖啡厅里,无所事事地搅拌着咖啡,殷重昨晚说会早点下班,陪他逛逛街再一起吃个饭。 简守嗤了一声,谁要他陪了,自己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噪乱且拥挤,刚刚走进咖啡厅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小女生将他认出来了。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起,声音清脆得像是森林里夜莺的啼鸣,简守抬起纤长的睫羽朝门口望去,并不是殷重。 他想收回视线,却发现门口的那两个男人,正隐晦地盯着自己,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 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走过来,简守最后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起身向后门走去,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快步跟了上去。 咖啡厅有三个门,后门的位置相对偏僻,但也是通向闹市的捷径,只要简守能快速融入紧密的人群中,他就有自信避开那两个人。 可惜,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后门也守着两个人,想要再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追着他出来的两个人逼近了。 在僵持的氛围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简守像是没有察觉到危机一样,迎着外面两个男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朝外走去,再将电话接起。 “喂,阿守。” “怎么还没有来呢?” 简守走得不急不缓,身后的四个人聚在一起,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简守难得对他抱怨,殷重更加感到抱歉了:“阿守,我现在可能来不了了,小浠那里出了点事,我得去解决。” 简守突然就不走了,身后的人愣了一下也停住了。 比身陷囹圄更令人难堪的,大概是被人抛弃,简守口中所有想要伺机求救信息都被殷重堵在了喉咙里,没有办法厚着脸皮吐出来,咽下去的时候像穿肠毒.药。 久久等不到简守回复,殷重的一颗心提了起来,阿守会不会怪他? “阿守,对不起。” 对不起一词,好像变得廉价起来,所有无法两全的事情,殷重都拿它搪塞过关。 “殷重,挂了吧。” 之前要殷重勉强说出讨厌高小浠的话,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简守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一次又一次被抛弃,自己对于殷重,应该是恨极的。 殷重的语气变得急促:“等等,阿守,你那边一个人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派人来接你吧。” 他不想就这么挂断电话,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靠越近,简守突然就笑了:“会有什么问题呢?” 从上一辈子他就知道了,不管是怎样的绝境,你所期待的那个人都不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 殷重听见他笑了,却没由来的感伤,他没有告诉简守自己要去解决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却不是因为不想让简守担心。 而是因为殷重很清楚,自己受伤或是死亡,简守大概都不会过问一句,他并不在乎他:“阿守,如果” “殷重,再见。” 然后就是持续的忙音。 殷重眼里暗沉的光顷刻湮灭,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东西想要跑出来,占据他再控制他,叫他,不要抛下简守一个人 不要再抛下他一个人。 简守收起微笑,猛地朝前跑去,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可以跑出巷子了,伸出的手还来不急抓住巷口的那一抹光。 简守就被人拦腰截住了往后拖,一辆小轿车恰好行驶过来堵住了巷口,司机对男人们说了句:快点解决。 简守像最后一个战士,英勇地反抗再壮烈地牺牲,他终于狼狈地跌倒,头颅再被人压在地上,他看着不远处的人流,眨了眨眼睛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啊。 锐利地刀刃刺进皮肤,拿刀的男人逼迫他站起来,再将他推攘进小车里,很快就驶离了商圈。 黑色的布条严实地裹在双眼上,阻挡了简守想要窥探路线的目光,双手背在身后用绳子打了个死结,手里的手机也跌落在后座的缝隙里。 他低垂着头,脱力地靠在背椅上,被暴力袭击过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简守合上眼睛开始思考对策。 他无法依靠任何人。 他无法依靠任何人 、、、、、、、、、、、、、、、 殷重不想死,更不会为了高小浠去死,所以他堂而皇之地违反了约定。 殷重并不打算告诉高炎,钟老伯要求只能去一个人,较之高小浠,他显然更在意高炎的命和自己的命。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懦弱也罢,他都想要留着命回来,和简守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当高炎看到是殷重打过来的电话后,他觉得很意外,同时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感触,以命相交的兄弟现在却有了陌生人之间的局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随性地交流过了。 可殷重这次并不是来找高炎唠嗑的,电话一接通他就直奔主题了。 “钟老伯回来了,现在高小浠在他的手上,他的目的很明确,你先带上足够的人去埋伏,然后等我来了再行动。” “什么!” 高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殷重说得很清楚,他也听得很明白,他只是太过震惊了,“他们在哪里?对方又有多少人?” “地点在郊区,宏启开发地,c栋,钟老伯具体带了多少人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你要注意埋伏在各个楼层的狙击手。” 殷重的声线一直冷静且沉稳,像是在处理一件不太重要的小事,可高炎知道这就是认真思考对策的殷重,他并没有任何的敷衍。 “好,我知道了,我带人先过去。” 片刻的慌乱被强制性压下,高炎在挂断电话后就开始了部署,他了解钟老伯,知道他一定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才敢将他们往陷阱里引。 钟老伯还是当年的钟老伯,他却不再是当年的高炎了。 再一次的突袭也不会像当初一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高家老宅本来就在郊区,要比市中心赶过来的殷重快很多,所以高炎下车将带来的人都安排埋伏好后,殷重都还没有到。 高炎却不打算等殷重来再行动,也没有要打电话催促他,且不说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殷重本来就没有义务再为他们犯险了。 高炎点燃一根烟,又把它扔在地上踩灭,废弃的开发地上,到处都是泥泞的石灰,恰恰又降低了脚步声被暴露的危险,高炎收起别在风衣里的枪支。 一个人朝c栋走去,他并不害怕被发现,恰恰就是需要一点声响来确定高小浠所在的楼层。 小胡子男推着轮椅,将钟老伯带到阳台的边缘,钟老伯笑了一下:“怪不得到得这样早。” 又朝呆立着的高小浠抬抬手指,“你看看是谁来了?” 高小浠恍惚地回过神来,快步走到阳台往下看,然后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高炎。 殷重骗他,自己没有来,却叫了他的大哥来送死! 钟老伯戏谑地看完高小浠错乱扭曲的表情,然后自己滑动着轮椅自己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小胡子男去控制高小浠,既然这次来的是高炎,那么他就还得留着命收拾殷重,他相信有着高小浠的束缚,高炎这条命一定会交代这里。 小胡子男恭敬地送离钟老伯,然后转身抓住了高小浠的肩膀,高小浠被这么一碰,突然就崩溃了! “贱人,你别碰我!” 小胡子男被他这么一动,差点手滑了。 反应过来被骂了后,一巴掌就朝高小浠扇了过去:“贱人?果然娘们儿兮兮的人,骂人都这么娘这么傻缺!” 这一巴掌毫不留余地,高小浠被扇得眼前一黑,大牙甚至松动出血,要不是小胡子男还抓着他,说不定就这么飞下楼去了。 高小浠双眼恨得通红,他开始又哭又笑。 嗓音尖锐且刺耳:“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殷重!他要害死我了,他要害死我大哥了!” 高小浠死死地抓住小胡子男的衣领,“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现在好恨他啊!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看不见?他怎么能叫我的大哥来送死啊!” 他的眼里全是液体也全是怨恨,看他病态的癫狂,小胡子男扯不开他的手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忍不住嘲讽道:“你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是叫他来送死,装什么装啊臭婊.子!” 高小浠顿了一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一直不停地流眼泪。 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怎么可能会做错了呢?到死都不会的! 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一开始就引起了高炎的注意,阻碍物角度的问题,高炎看不到人影,只能通过声音去推断高小浠所在的楼层——12或13楼。 敏锐的直觉让他躲了一下,一颗子弹恰好击在脚侧的地面上,高炎立刻掏出抢迎战。 那声枪声就像是哨令,高炎的人也全都冲了出来,埋伏在对面大楼的人开始对c栋各个楼层的狙击手对抗,顿时陷入了一片枪海混战。 高炎带上一小队人往楼上冲,再怎么仔细小心,高炎的小腿还是中了一枪,他却依旧不停地往前冲。 这么多年,对于自己对高小浠的疏忽让他很愧疚,高小浠犯错,就像是在验证着自己的错误,高炎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将高小浠活着带回去。 所有的过错,他和他一起改。血液浸湿了裤管在成串地滴落,在楼梯间蜿蜒成蛇形。 十二楼没有人,十三楼的两个人就站在阳台边缘。 小胡子男掐住高小浠的脖子,提着他挡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枪抵住高小浠的太阳穴,大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不要动!” 此时小胡子男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最大的把柄就在他的手上。 高炎做出一个静止的动作,眼睛一直盯在哭个不停的高小浠的身上,拿着枪的手指紧绷到微颤:“你想要什么?” 小胡子男又一次收紧了掐住高小浠脖子的手:“呵,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的命!” 高小浠因为呼吸不畅,开始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双眼也变得模糊起来,不太看得清高炎的表情,他只是害怕,害怕高炎真的会死在自己的面前,因为自己。 然后他看见高炎听话地举起枪,不顾手下的阻拦将枪口对准了脑袋。 高小浠窒息得很绝望,他的大哥怎么能这么笨呢?他要是死了,身后的这个男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啊。 高小浠对着高炎委屈地哽咽一下,然后突然发力像后退去,高炎瞪大了眼睛向他冲来! 小胡子男的脚踝一挫,竟然比不过高小浠最后的力量,扳手还未来得及扣下,就发现自己已经悬空,跟着高小浠一起重重地向下坠落! 高小浠第一次感受到了风的凌冽,第一次听到高炎声嘶力竭的嘶吼。 还是不甘心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高小浠坏得透顶,却还是逃不过血脉亲情的束缚。 如果他没有大哥就好了,他应该还会再坏一点的 一声沉闷的巨响落下,高小浠摔得粉身碎骨,扭曲的肢体下是蔓延开来的殷红血泊,他睁着眼睛,却死得不能再透了。 高炎跪倒在阳台的边缘,有人在身后拖着他,还有响个不停地枪声,眼睛还是牢牢地锁在高小浠的身上。 眼里一片血色,他的弟弟死了。 、、、、、、、、、、、、、、、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的流逝着,殷重一直在闯红灯,市内的车流量很大,半个小时后接近郊区了,车流量就明显少了起来。 但殷重手中的方向盘却越发握不稳起来,他的脑袋像是被灌入了滚烫的开水,再被扔进快要结冰的冷水里,残忍地一胀一缩。 又像是有万千虫蚁在攀爬啃食,钻开一个个破烂的血洞,正泂泂地往外冒着温热的血液。 殷重怀疑自己的脑袋里有条寄生虫在作祟,正迫切地想从他的大脑里钻出来与他同归于尽。 “不要让他一个人” “不要让他受伤害” “不要让简守死掉” 陌生的声音挤入空白记忆里,到最后那个声音几乎陷入了嘶吼,“殷重你会后悔的!” 带着无助的彷徨和绝望的哭音,像在悬崖边缘行走的人,他找不到的那个人也许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于是自己也想要一跃而下。 “叭!” 殷重忍无可忍地按了喇叭,刺耳的声音却无法让他清醒一点,他不受控制地掏出手机给简守打电话,一直没有被接通。 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出事情的的不对劲来,颤抖着调出定位仪。 代表简守的那颗红点,正快速地朝西山移动。 “殷重,再见。” 脑海中闪过简守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再见再见 该死的!当时简守一定是想要朝自己求救,却被他给打断了,殷重差点呕出一口血! 他不顾身后来往地车辆,直接横打方向盘调头,朝西山的方向奔去!歪歪扭扭的路线让他就像一个疯狂的酒驾,前面来不及避让的车辆被擦挂得很严重。 可殷重并不是因为喝醉了,他是因为头疼,冷汗爬进眼里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和前面的车,他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 可是他的阿守该怎么办?不同于之前对高小浠的策略性营救,现在所有的冷静和镇定都消失不见。 殷重是可以为了简守舍去性命的。 前面又是一个斑马线,眼看殷重的车就要朝拥挤的人群撞去,却突然转弯,猛烈地撞在了路中央的护栏上! 巨大的金属碎裂声还有飞射出去汽车残骸,车头被撞得严重变形,尖叫的路人们甚至看不到驾驶室里的具体情况。 只看到碎裂成蛛纹的玻璃上溅出了大片的血迹! 从引擎盖里开始冒出浓烈的黑烟,好心报了警叫了救护车的行人顿时慌张地四处逃窜,害怕下一秒这辆车就会起火爆炸。 半响过后,滚滚浓烟中突然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那个男人浑身都是血。 肩膀上被削下了一大块肉,还依稀可见其中的森森白骨。 全身都在疼,却比不过头疼,殷重疼得浑身都在抽搐,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却固执地往前走:阿守,阿守,他的阿守啊 殷重突然大笑了起来,对着朝他跑来的医护人员吼道:“我都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啊啊啊啊!” 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激起残垣断壁中的一片尘埃。 成群的秃鹫盘旋在头顶,等待着他彻底咽气后,再分而食之。 我都想起来了,可是不是太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重生之黑化攻略 31 2017年12月25日, 凌晨三时四十五分, 演员简守自杀身亡 殷重坐在车上, 背脊笔直面容肃穆, 仿佛在医院呆立了四个小时后一切就尘埃落定,该缅怀的也都缅怀了。 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他闭上双眼, 唇线绷直, 不再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林宇也端正地坐在一旁,手指不停地翻阅着平板上的网络页面, 一边又联系公关部删帖封号。 其实简守的死亡原因就是他们亲自放出去的,撂起一滩波澜后再收手, 只不过一种公关手段,对于他们来说是有益的混乱。 车子没有去公司, 临时改道回了殷家老宅,殷重进门后随手将外套递给了保姆,一路向上走去, 林宇跟在他身后, 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有些事情不好在路上谈,也不好在公司谈, 只能回家关上门仔细商量。 保姆抱着外套踌躇地站在原地,部分干涸的血迹,散发出令人惶恐的血腥味。 步伐落在地板上,沉闷且压抑, 殷重走到落地窗前,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被剪凸了的蔷薇花枝, 毫不美观又显多余。 殷重看了一会儿,再走到书架旁,移开前排厚重的书,露出了雕花的暗格,指腹在纹路上游走。 “咔嗒” 一声,暗格被打开了,殷重取出安置在中央的枪,将枪把握在手心的感觉,冰冷契合,像一个武将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林宇知道书房里还有一个暗房,里面全是枪支弹药,可殷重却只拿出了这一把,难道 林宇猛然抬头:“殷总!” 是他想错了,他以为殷重会花时间来布局,然后调动殷家所有分支的力量去报仇。 可现在的殷重明显就是想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不牵连殷家,或是说他连布局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殷总,昨晚那场宴会能去的都不是普通人,再者能无声无息害死一个人而没有惊动警察的殷总,我们不能这么莽撞!” 林宇是急了,不然他不可能对殷重说出这么直白的劝诫,他向来懂礼数懂进退,从未如此的出格。 一阵凌厉的风扫过,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林宇,一秒、两秒、三秒,“砰” 殷重淡漠的吐出一个拟声词。 “两天的时间是我看低你了,明天一早就把所有的资料交给我吧。” 然后他淡淡地抬抬枪口,示意林宇离开。 林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嘴离开了,离开殷家的时候林宇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发现事情没有他想得这样单纯了。 殷重不只是生气而已,他表现得越平静反而越恐怖,开了锋的刀在铮鸣之后,就必须要用鲜血洗礼。 殷重会缩短调查的时限,也是对林宇逾越的苛责,林宇重新迈开步伐,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顺藤摸瓜再抽丝剥茧,过程不容易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殷家有自己关系网和信息源。 殷重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又自己一个人回到卧室,走到床前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床头的位置还是两个枕头,三年多了没有变过。 他理了理微有褶皱的领口,穿戴整齐地在浴室里站定,他面对着墙壁,然后转动了扳手。 这个天气的冷水宣泄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冒着热气,打在头皮和面颊上的时候显得刻薄且尖锐,凉得刺骨。 水流肆意地在殷重的脸上蔓延,眉峰和山根,眼皮和嘴唇,再从鼻尖和下颚成股地淌下。 终于,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湿透,紧紧地贴在肌理上,鼓起的胸膛缓慢的起伏着,然后越来越快,不堪重负。 殷重把双手伸到面前,弯曲的骨节盛不住水还盛不住回忆,染成暗红色的白色袖口晕开更远更淡的痕迹。 殷重的鼻翼动了动,是尸臭,臭得毛骨悚然令人作呕,但那不是简守的,而是自己的,他腐烂的速度太快了。 嗬,他快速地扒下裤头,露出毛发下疲软的性.器,粗糙的手心握住它,然后开始用力地撸动。 他低低地唤着简守的名字,不停地撸动着,可是直到性.器破皮泛红都硬不起来,只是半死不活地吊在双腿间。 喉咙里突然溢出低哑的笑声,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昨晚找到简守时的场景,那里血红一片。 他一步一步朝浴缸走近,看到一截皓白的小腿挂在浴缸外,其余身体都完全沉入了血水里,红的白的像一副诡异的画作。 不足三米的路程从未如此漫长,但殷重克制得很完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像捞玩偶一样将简守捞了起来。 这是一个破碎不堪地玩偶,到处都是裂缝和败絮,似乎再多碰一下就会彻底散架。 他们给他盖上白布再用担架抬到车上,殷重一直跟着后面,在车上的时候因为颠簸,简守的手掉出了白布外。 于是殷重就一直盯着那里看,五个指甲折断了四个,还有小半截卡在了肉里,淤血有点黑还结成了块。 手背上全是淤青,虎口有一个清晰的咬痕,不大但很深,烂掉的皮肉往外翻,应该是简守自己咬的。 殷重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五指钻进简守的指缝再收紧,手心贴着手心和他十指相扣。 遗憾的是,简守的五指太过僵直了,殷重用另一只手包裹着,也无法令他回握自己。 浴室里地殷重反复地伸开手指再握成拳头,胸腔里回荡的仿佛不是心跳,而是低微的悲鸣,少了,少了,什么都少了。 殷重还淋着冷水,他用双手捂住脸,遮挡住所有狰狞的表情,他哭不出来,双眼像干涸的沙漠,灼热到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室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还没有开暖气。 空空荡荡的环境里像是沉淀了冬季里所有的寒冷,还滴着水的殷重直接倒在床上,然后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那个自己和简守很早就认识了,简守救了他和高炎,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简守的目的。 简守被吓到然后逃跑了,跑得离他远远的,那场大火被报道出来,他以为简守死了,于是再没有找过简守。 五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错过,却又偏偏如现实一样,简守签约了他的公司,他们再一次相遇是在酒店里。 殷重记得现实世界里,他只是淡漠地瞟了一眼那个被人喂了药后神志不清的青年,然后错开将他遗忘。 可在梦中,殷重认出了简守,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他,抚摸他的面颊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殷重乘人之危地和简守上了床,那一晚的滋味确实销魂,红浪翻滚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做人生的享乐。 可那时的他却并不懂得,自己对简守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只是一晌贪欢还是动了真情?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放走了虚弱不堪的简守,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和态度,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便覆水难收。 索性他整理的时间并不漫长,他是一个懂得拿捏目标的人,于是他找到简守和他谈条件,这样高高在上的他吓到了简守。 简守觉得屈辱和难过,他就走过去亲吻着安抚他,殷重擅长于打一棒棍再给个甜枣,但更多的却是舍不得,他舍不得逼他。 太奇怪了,现实中自己明明是为了让简守当挡箭牌才找上了简守,而在梦中的那个殷重是因为真的喜欢简守。 这样明确的态度,在简守落水后便彻底扎根在殷重的心中,他喜欢简守,所以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带任何恶劣的目的。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一切都像是回归了现实的正轨,可实质上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梦中的自己慢慢察觉出简守并不真心爱他。 他变得苦恼,他变得易怒,他像一头寻不到出口的困兽一样敏感多疑,他在原地不安地兜圈,简守却依旧对他毫不在意。 简守并不爱他,他不在乎他多晚回家,他也不在乎他身上沾染上他人劣质的香水味。 他只是乖顺地躺在自己的身下,任他摆布羞辱。 殷重想叫醒梦中的那个自己,不要对着简守生气,不要强迫为难简守,可是怎么都不行,他自己也醒不过来了。 现实中的殷重在梦中越坠越深,后面的剧情不再是置身事外的观光,反而像是亲身经历,因为这样才足够让他痛彻心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简守改变了呢? 或者是说到底什么时候,简守不再刻意伪装成喜爱他的模样了呢? “那么,你觉得我适不适合成为一个替身呢?” “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很适合。” “要是替身死了呢?” “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殷重恍然大悟,原来是从这里开始,一切就被揭穿了吗? 可是不是这样的啊,阿守。 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 “骗子。” 一句“骗子”像利剑一样刺穿喉咙,于是,再也无法为自己狡辩,殷重就是一个大骗子啊,骗简守爱上他,骗简守去送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比他更恶毒的人呢? “殷重,殷重,殷重” “你真的,负我良多。” 宽大的床上,浑身湿透的男人蜷缩在一角,夜晚的寒风不断从窗户缝里席卷进来,他的面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涸破皮。 他颤抖到抽搐,也不知道是冷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 在怕什么呢?梦里的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简守落入险境,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抛下简守一个人。 殷重开始拼命地吼叫—— “不要让他一个人!” “不要让他受伤害!” “不要让简守死掉!” 他好怕他会死掉,可是简守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黑暗之中殷重猛然睁开双眼,眼底深处的红浓得要滴出血来! 他想爬起来却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身上时冷时烫,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于是就不再挣扎,他开始回忆那个荒诞的梦。 真实得像是过了两种人生,殷重觉得自己是真的魔怔了,竟然想回到梦中救回简守。 可梦就只是梦,再怎么奢望也不可能将它变成真的,殷重逐渐清醒过后才感觉到现实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打开床头的灯,他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天就快亮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的他还不能倒下。 林宇在26号早八点的时候就赶到了殷家老宅,昨晚他一夜没睡,当然还有很多人没敢睡,毕竟事情越复杂,所要牵扯的人就越多。 他抱着怀里的文件夹和平板,突然觉得沉重不已,殷重和简守在一起后确实改变了很多,现在一夜之间回到最初 不,还要更加的疯狂,更加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殷重等在书房里,除了脸色偏白,看不出其他异样,林宇将文件夹和平板电脑放在殷重的面前:“这是目前调查到的,那边还在继续深挖。” 殷重垂目,翻开了封面,简守在离开殷家后过得并不好,各种落井下石的玩意儿全都冒了出来。 这些殷重都知道,他甚至暗中出手解决过一些人,但是有些事情不亲眼看见,你就无法体会那种艰苦。 文件夹里是各种照片平板里是各种视频,大多都是监控和片场路透,有一个视频是在天清明的剧组里。 简守在其中扮演门派里的五师兄,是个男三,这个角色简守争取了很久,好不容易进去了受到的待遇甚至不如一个跑龙套的。 这张照片应该是别人偷拍男一的,后面的简守却意外入镜了,他正扛着两个反光板朝灯光组走去。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简守卷起了裤腿和长袖,腿上全是威亚铁丝的勒痕,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盒饭。 随便蹲在一个旮沓就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呛住了想找瓶水都没有,整张脸涨得得通红,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狼狈。 简守太珍惜这个机会了,受苦受累他都可以熬过来的,现在他就只是缺一个可以递给他水的人而已。 他弯着腰眼泪都呛出来了,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双眼,用力摩擦后红得像兔子眼睛。 他就只是有一点点难过而已,如此的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殷重曲起手指,他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对简守是这样的苛刻,以保护的名义将他赶走,狠心不再接触他的工作圈,对他的苦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名叫殷重的人真是可笑极了,他心疼简守,心疼快要疯掉了,在简守死掉之后。 于是一切都变得虚伪起来,心疼是假的,痛苦是假的。 殷重再也没有资格,说出爱简守的话,因为爱也是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重生之黑化攻略 32 一整叠照片被殷重握在手中, 他磕了磕桌面让它们变得整齐。 指腹在平板上滑动, 每个视频都仔细地看过一遍, 包括前晚那场宴会的监控。 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适度下垂的双眼,像废弃的枯井中那最后一潭浑浊的水, 一片死寂。 林宇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看见殷重终于把视线移到文件夹中调查的笔录上了:“前天那场晚会是以私人名义举办的慈善会。” “有少部分受邀的明星是请去充场面的,以简先生目前的身份地位是没有办法推掉这场晚会的。” 这半年下来, 简守跑了很多场这种无聊的宴会,在虎狼环伺的环境里, 他渐渐变得圆滑,学会怎样虚与委蛇地混迹其中。 以前的殷重不介意把简守宠成刚过易折的温室花朵, 可惜事事都在变,人心也在变。 有人对他的花朵虎视眈眈,于是殷重就亲手打碎了温室。 他以为简守可以挺过风雨, 却害他死于谋杀, 滑稽讽刺到愚蠢的地步。 林宇还在继续阐述,“根据监控来看, 崇业的徐志业搭讪简先生的时间是在,晚上的八点五十五左右。” 搭讪?不过是种体面的说法,然后简守为了躲避徐志业的骚扰来到了三楼的阳台。 殷重还记得九点一十一分时简守在微博发了一张自拍,月光下的侧脸朦胧而恬淡。 殷重把它存在手机里, 还未来得及看第二眼。 那是简守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离他的死亡时间不过六个小时, 简守的粉丝们不相信他是自杀的,在网上闹得很凶,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殷重不想撕下这层遮羞布,便会紧紧把它攥在手中,他亏欠简守的太多了,不差这一点东西。 三楼内场靠近阳台的监控,只监控到简守去了阳台却没有看到他出来,期间也没有人再去过阳台。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就一定有条暗道,林宇去现场勘查过:“阳台很大,左侧有个储物间,里面有楼梯可以直通到上下楼。” 经过现场的名单排查,林宇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晚三家公子捐赠了不少数目,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亮过相。” 梁泽、张继、周勋,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铁三角,他们一起去宴会并不奇怪,但都不露脸就有些诡谲了。 究竟是因为宴会的性质而捐款,还是借着捐赠的由头来参加宴会?那么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三个青年的家族背景强大,特别是梁泽还是红三代,手中的产业涉及到娱乐场所soul,贩.毒情.色一应俱全。 光明正大的,以权力之便,行污秽之事。 林宇着重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花了心思,果然有了发现:“昨晚张继和周勋分别在凌晨四点二十分和四点三十八分到家,梁泽则是彻夜未归。” 三个人的行程没那么容易被挖出来,所以林宇在他们家周围的监控上做了手脚。 这些时间太过巧合了,但凑巧的还不止这个,“从简先生体内检验出的a型药品,一旦使用便会造成肾衰竭并严重损坏脑部神经。” “被明令禁用后市面上就没有这种药了,可是soul会所恰好在前段时间通过特殊渠道从国外购买了一批。” 殷重的手指在页面上画圈,视线落在梁泽二字上,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怨恨和愤怒。 简守的声音徘徊在耳侧,“你若和我感同身受,必然能明白我的痛苦,可惜你什么都不懂。” 这是一部电影里台词,简守在其中饰演一名抑郁症患者,最后通过自杀来结束了自己生命。 殷重还记得那个的画面,简守穿着素白的病号服坐在窗前,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世界,天是蓝的花是红的,眼里却是灰暗的霾 林宇看到殷重明显追忆的表情,却无法读出更多的情绪,只好接着道:“从现场调取的血液样本来说,出现了两种dna,现在正在紧急化验另一种dna是属于谁的。”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也可能不止一个人参与了这件事情。” 林宇说得并不隐晦,殷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从简守体内清洗出来的精.液,证明了不止一个人强.暴了他。 如果血液不足够有力证明什么,这么这些抽样的精.液将会成为另一个证据。 其实一切都明朗了起来,这些人不把简守当人看,也没有想到殷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调查,于是在现场留下的证据还不少。 有恃无恐到态度张狂,可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食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殷重抬起头来:“那天,高小浠在哪?” 如果因为一个剧情荒诞的梦,就肆意地给人定了罪未免太过勉强,真正让殷重对高小浠产生怀疑的是他向来敏锐的直觉。 等现在冷静下来后,殷重才觉得那天来医院找他的高小浠表现奇怪,比起关心他的理由却更像是一种试探。 高小浠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因为满意他的态度,所以才会听话的离开。 林宇经过殷重这么一问,才想起了他在医院拦住高小浠的时候,高小浠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简守死亡的意外之情来。 他的的哭闹和乞求都只针对于能见到殷重,这样看来确实值得怀疑,但是昨晚的宴请名单里并没有高小浠的名字。 “先从高威入手吧,不管用什么手段。” 殷重给林宇支了一条路。 高威是高家留下的老部下,殷重能下这种死命令,证明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包括对高小浠。 、、、、、、、、、、、、、 简守下葬这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阳光成瓣的落在身上的时候,暖洋洋地很慵懒。 都说要停尸七天,因为等到头七这天的时候说不定亡魂会回来探望故人,了却在人间最后的留恋。 可殷重在第三天就举行了葬礼,连黄历都没有看,似乎薄情寡义到不屑奢求这样的迷信。 黄土一捧一捧的落下,纯黑的棺木一点点被掩埋,这场葬礼连该有的形式都没有,简单到寒酸,参与者只有殷重一人。 立在最前头的墓碑甚至还未来得及刻上铭文,也没有贴上简守生前的照片,是纤尘不染的黑色碑面。 于是死去的人姓甚名谁,生平和死因,便成了可以埋葬的过往。 没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人会缅怀他,除了殷重。 墓地周围是一片剪凸了的蔷薇花枝,只要从楼上拉开窗帘,就可以一眼望尽,殷重突然满意地笑了。 从始至终,简守就只有殷重而已,生的时候像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殷家,死后也要被埋在离殷重最近的地方。 多么卑劣的独一无二。 可是再怎么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不过是殷重无聊的自我宽慰,此生他已无法再一次触碰简守。 殷重的身躯在阳光里投下斜影,他脱下带泥的手套,将手放在墓碑的顶部,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大约感冒了的人,会对一星半点的温暖都感受深刻。 阿守,我本来以为,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长到可以肆意挥霍你对我的偏爱。 在殷重的自我想象中,这场爱情从来都不是简守一个人的征途,在他所规划的未来里全是简守的身影。 简守曾经骑在殷重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你就只会送玫瑰花啊,真是太老土太不浪漫了!” 殷重作势要收回那束玫瑰花,却被简守躲过紧紧抱在怀里,笑得眼睛都弯了,哪里还有什么嫌弃的意思。 可殷重依旧对这些话上了心,他不止一次地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年近四十的男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要是被小鲜肉给翘了墙头该怎么办? 于是为了一辈子都将简守套牢,殷重有了自己的“浪漫计划”。 他们会在2020年的时候结婚,就在国内让所有人都知道,婚礼不必繁复但一定要有仪式感,他还学会了一个词,叫做“秀恩爱”,殷重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秀一次,简守是他独有的。 婚礼过后他会请两个月的假期去蜜月旅行,应该要去有大海的南方,和有极光的北方。 2028年殷重会停下手中的部分工作,陪着简守去他所有想去的地方,他们会在黄了叶子的银杏大道上牵手,他们会在挂满繁星的苍穹下接吻,会在冰天雪地里的温泉中相互依偎。 他会放下所有的包袱,愿意趴在地上给简守拍风景照,也愿意吃掉简守吃不完的冰淇淋。 他们还可以养一只猫和一只狗,但最好不要领养小孩,这样简守就不只是爱他一个人了,可如果阿守希望的话,他也可以做出妥协。 等到六十岁的时候,他们就在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里买一套房子养老,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出去买菜。 他们也会一起老到牙齿都掉光,可他们还是会亲吻对方,还是会温柔地抚摸对方的脸颊。 殷重常常被自己的想法给肉麻到,可又掩饰不住地期待着。 丛林法则里的血雨腥风,抵不过简守带给他的半点温情,殷重变得不像自己,被阳光融化成一坨可以被简守随意塑性的橡胶。 但殷重喜欢这种变化,大概是看过太多以生离死别为前提的情爱,殷重更执着于和简守平淡地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他的梦碎掉了,他的阿守也碎掉了,他再也拼不回来。 生离死别这种玩意儿,才是最老土的游戏,殷重一点都哭不出来。 、、、、、、、、、、、、、 2017年12月28日晚上,南城会所的大门外发生了两起枪击案。 死者为两名29岁的男性,刚准备走进会所的时候就被一枪爆头了,没有任何预兆。 凶手应该首先勘察过现场所以的监控位置,躲在死角里开的枪,一个影子都没有被录下来。 因为死者身份特殊的缘故,关于这起刑事案件的舆论被压得很死,同时两大家族又在不断向警察局施压。 梁泽接到周勋和张继死亡的消息时正在西山赛车,脚下的油门踩到底,渐渐将身后的车甩得远远的。 下一瞬间却差点把车开下悬崖!死了?枪杀?怎么可能!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一辆全黑的跑车“嗡嗡”地追赶了上来,梁泽想刹车靠边停下,却被黑车给别了一下。 梁泽急忙打方向盘避让,黑车依旧在后面穷追不舍,似乎故意将他往山上赶! 车窗外的树木和山下的路灯在飞速的掠过,夹带着细雨的冷风凌冽地挂在脸上,天边黑沉沉的,一如梁泽现在阴沉的脸色。 现在的他还未从张继和周勋的死亡讯息里回过神来,自然也没有心情和别人一起切磋车技,这种莫名挑衅的行为更是让他恼火! 从后视镜里看不清黑车里驾驶员的样貌,车速快到让周遭的景物变成虚幻的掠影,漂移过一个弯道时,有一种悬空的恐怖感。 梁泽以为自己已经够逞能的了,身后的那个人却比他更不要命! 跑车已经驶过了预定的终点,再后面的车也不会跟着上来了。 可黑车却半点没有减速的意思,梁泽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块人为开辟出来的平地,梁泽抓准时机,迅速地拐弯将车尾甩进了平地里,接着就是两道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划破静谧的天穹。 黑色跑车横档在梁泽的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梁泽猛地喘息了好几下,冷汗狼狈地滑过额角。 太疯狂了,太不要命了! 殷重坐在车里,阴影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等自己缓过神来后,梁泽气势汹汹地从车里走出来,像是要表达自己的怒火一般,车门被砸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时殷重也走出了驾驶室,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与赛车后的现场氛围十分的违和。 他站定在车旁,似乎并不担心已经恼怒的梁泽,黑暗之下只有车灯的照亮,梁泽冲上去就想给殷重一拳! 却又在下一秒瞪大眼睛停止了动作,“嗒”,只不过轻轻的一声,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梁泽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映出了一个漆黑的枪口。 一拳之隔的地方,一把货真价实的枪对准了他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重生之黑化攻略 33 梁泽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触碰时冰冷阴森, 像沼泽深处游移的黑暗生物, 带着腐烂后发酵的味道靠近你, 然后在下一秒咬断你的脖颈。 由一把枪拉开的距离, 是一道无法迈过的坎坷。 梁泽看着面前这个持枪的陌生男人,血液被迫冷却下来:“张继和周勋是你杀的?” 殷重额角的碎发被润湿后, 贴在皮肤上, 细碎的毛毛雨飘进了眼里,却依旧掀不起半点波澜, 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漠视。 在这一方面他们很像,人一旦爬到一定的高度, 便会有藐视众生的冷漠。 就如梁泽能毫无负担地虐杀简守一样,殷重也能不顾世俗规则地杀死梁泽, 人命就是指尖上跳跃的尘埃,太轻了。 梁泽的胸口突然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已经死了两个人, 男人手里还有枪, 他知道自己今晚也一定逃不过了。 但还是太讽刺了,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杀我们?” 为什么?听到这里殷重才有了一点触动,这场报复太过机械,枪声过后甚至让他忽略了“为什么”。 黏在一起睫毛眨了一下,啊他想起来了, 简守死了。 殷重竟然忘记, 简守已经死了, 大概是刻意的想要遗忘,所以才可以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但梁泽问他的时候,他便想起来了。 过程并不痛苦,殷重只是觉得自己像沉入大海里的石子,在不断地向下坠落。 浑浑噩噩的,等待压强将自己彻底挤碎。 然后梁泽就看到殷重完全变了神情,他在恨他,压低的声音透着疲惫的嘶哑:“你们杀死了我的阿守。” 梁泽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在下一秒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简守! 梁泽的记性不差,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几天前那个被他们玩弄然后又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小明星,他只知道简守是殷重的人。 可他不是不要他了吗?他不是已经厌弃他了吗?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在殷重手上抢人! 心中所想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殷重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下,湿气侵入了后背心,是一种粘黏的凉。 殷重想为自己辩解,他没有不要简守他也永远不可能厌弃简守,可是此刻真话比谎言还要虚伪。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要的玩意儿,你也半分都碰不得。” 枪口终于抵上了梁泽的眉心,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碰不得!碰不得!谁都碰不得! 有个声音在心中疯狂地叫嚣,殷重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骇人的阴翳,杀了他,杀了他为简守报仇! 明明是最危机的时刻,梁泽却有闲心觉得殷重可怜,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简直是可怜极了,这个堪称传奇的男人竟然对一个三流小明星用情至深。 要不是真到癫狂,怎么可能会亲自来杀了他们,殷重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梁泽突然从喉咙里囫囵吐出一个笑音,有嘲讽的意味:“殷重,你就不疑惑我们为什么会找上简守吗?” 他紧紧地盯着殷重的眼睛,“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拉的皮.条吗?” 梁泽他们不傻,有人匿名送给他们人玩,既不求钱财也不求人情,岂不是摆明让人怀疑动机吗,于是就查到了高小浠的身上。 但到底是自信占了上风,以为只不过是玩坏了一只破鞋,还能惹出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事? 殷重眼里翻涌的情绪再次沉淀了下来,梁泽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我告诉你,你就放了我怎么样!?” 枪口果然移开,梁泽眼中的欣喜还未实质化就瞬间结冰,枪口绕过下巴逼迫着他扬起头来。 “我来告诉你如何。” 殷重让他的脖颈扬起一个十分艰难的弧度,“是高小浠。” 梁泽瞪大双眼望着如墨的天空,原来殷重早已洞悉一切,怪不得会发疯啊,被自己的弟弟害得这样惨。 四下一片死寂,梁泽知道殷重要开枪了,他能听到自己恐惧的心跳声,几乎振聋发聩。 等待凌迟时的精神折磨实在是太痛苦了,也许在下一秒就能听到杀死自己的枪声,也许是下一秒的下一秒 可殷重仿佛还在刻意拉长时间,也拉长了折磨,他分明是想让他体验一遍简守濒临死亡之前无助。 没有人来救他,也无法自救,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却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梁泽梗着脖子,逼出声音:“那你肯定不知道,高小浠手里还有我们怎样玩弄简守的视频!” “对啊,就是你好弟弟亲口要我们录下来的,看简守被三个人一起强.奸,他应该很开心吧哈哈哈哈哈” “砰!” 子弹射出后穿透了整颗头颅,大量的血液和着脑浆从头顶的洞里喷射而出! 骤然死亡的梁泽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直挺挺地仰面倒下,留下了沉重的闷响和一滩蔓延开来的血液。 星点的血红溅在了殷重的脸上,他伸出手抹了一把,一双瞳孔像含着地狱里无尽的幽火。 还剩下倒数第二个人,高小浠。 、、、、、、、、、、、、、、、 高威已经失踪两天了,派出去寻找的人也全部石沉大海,比起对未知力量的担心,高小浠更多的其实是不适应。 不适应身边没有高威守着,保护着,少了条跟屁虫觉得周围的环境都空荡孤单了起来。 他蹲在门口,无措地啃着大拇指,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如果今天还没有消息,他就去求哥哥好了,哥哥一定会帮他找到高威的。 从前晚开始就一直在下小雨,高小浠在外面蹲久了,就有些冷得发抖。 高小浠不发疯的时候,跟寻常的豪门少爷没两样,发呆的时候看上去很无害。 他刚想站起来就看到心心念念的殷重正朝自己走来,只是几天不见,男人好像瘦了很多。 脸颊上的肉更加向下凹,脸色也是不健康的白,除了周身的气度不变,这样的殷重就像生了一场大病。 高小浠赶紧站起来去迎殷重:“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来了,我刚好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殷重走进屋,低垂着眼尾,看高小浠把门关上:“你要找高威。” 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高小浠顿了一下,殷重的声音沙哑得像石子在沙子中来回摩擦,他是真的生病了。 高小浠伸出手去碰殷重的额头,果然十分的烫手,然后他的手就被重重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让高小浠尖叫出声,可他忍住了,手背一直在仓皇无措地抖动,下嘴唇也是这样,吐不出什么质问的话。 他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的哥哥也变了。 殷重看他的眼神从未如此的陌生。 像看一根陷在泥沼中的杂草,冷漠中还带着一股刺穿人心的锐利。 畏惧,此刻的高小浠对殷重只有畏惧,不敢再耍什么小手段也不敢嬉皮笑脸地卖乖。 他张了张嘴向后退去:“我去给你倒杯茶。” 他不想问殷重为什么会说出高威的事情,也不想知道了。 手腕却被殷重抓住,像紧扣住的铁钳一样不让他逃离分毫,他哽了一声:“哥哥,你干什么?” 殷重朝他靠近,带着周身淤积的寒气,古雕刻画般的容颜也越来越近,高小浠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害怕得紧,还是心动不已。 然后他就听到殷重对他说:“高威死了,被你害死的。” 彷徨的心情顿时就陷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冷里,高小浠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恐惧,他想挣脱殷重的控制:“怎么可能!?” 哥哥一定是在骗他,高威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又怎么可能会是自己害死的! 殷重步步紧逼,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方逼仄的牢笼,“梁泽,张继和周勋,也是被你害死的。” 高小浠紧绷着的防线崩溃了,他们倒在沙发上,姿势暧昧,殷重什么都知道了,然后杀了他们! 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是殷重势不可挡的气息,一边灼热,一边凌冽。 “简守死了。” 殷重在陈述。 高小浠在笑,笑声嘶哑低微:“是啊,他终于死了。” 然后破碎的笑声被陡然扼住,殷重掐住了高小浠的脖子,一点点夺走他稀薄的空气,看他像缺水的鱼一样垂死挣扎。 高小浠的双眼突出,眼白渐渐翻起斑驳的血丝,他的手死命地扒在殷重的手指上,却掰不开也抠不断。 因为窒息,生理性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喉咙上下滚动,似乎迫切地想要吐出些什么言辞。 太难过了,太恐惧了,殷重竟然会为了简守来杀自己! 当殷重空出一点间隙的时候,带着咳嗽的话语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咳,殷重你不能杀了我!你,你别忘了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高炎是怎么死的?是为了救殷重而死,死的时候要他好好照顾高小浠。 所以殷重不能杀死高小浠,就算他害死了自己的阿守。 殷重突然头痛欲裂! 所有苦涩的东西都在胸腔里搅拌,所有混乱的印象都在脑海中游走,看过却捕捉不住。 躺在血泊中的简守,像睡着了一样,眉目柔和,嘴唇殷红。 然后他终于睁开双眼站了起来,他看你的眼里含着一笼缭薄的轻烟。 目光仿佛来自悠远冗长的时空之外,又仿佛透过你看向天幕之巅的漫漫星空。 他伸出双臂,要你抱抱他。 于是当你终于将他拥进怀里的时候,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也刺进了你的胸腔,噗嗤一声尽数没入。 刀刃凉透了心脏,明明很痛,却也舍不得放开手。 高小浠看见了殷重痛苦不已的表情,这个男人此前有多么的坚不可摧,现在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又在寸寸收紧,高小浠开始哭求,企图唤起殷重对他的最后一丝宽容:“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他哭得这样可怜,“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是我的阿守也不想死啊,当初他一定比你还绝望。 “梁泽说你让他们录像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狠毒呢?一声毛骨悚然的脆响,高小浠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断掉的脖子以奇怪的弧度垂下,突出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满脸的泪水逐渐干涸,陷在沙发里的身体瘫软如泥。 他许诺了誓言,也违背了誓言,高小浠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夹杂着未完全融化的雪花,一月初,冬天过半了。 高家的护卫本来就少,被殷重支开后,整个高家就空空荡荡的了。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外面的光爬不进去,里面的光也泄不出来,殷重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身后就是高小浠变得僵硬冰冷的尸体。 斑驳的光影映在脸上,不大的投影幕布上是无声的画面。 三个男人的容貌被刻意隐去,只留下青年盛满痛苦的脸,就像是一场独角戏。 他的身体被打开,进去的是荒唐,出来的是鲜血,男人们狩猎的快感随着对猎物的剥削而跌宕起伏。 青年被压在最下面,被迫承受着所有侵犯和虐待,所有的不堪都加诸在他一人身上。 姣好白皙的身体沦为了情.欲的玩具,双.乳被生生咬烂,生.殖器被划出一条条伤口,肩胛骨刻出的字眼,深可见骨。 彼时妍丽的眉目扭曲地皱在一起,待到眼泪都流干的时候,竟然哭出了血红的液体。 殷重始终没有去救他。 肩膀细微地发抖,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他想站起来却已经无法承受这重量,殷重终于哭了出来。 再深邃的眼里也盛不住疯狂涌出的液体,男人哭得太狼狈,胸腔里的悲鸣压抑在喉咙里,像破烂的风箱一样抽气。 抵在嘴唇边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血液顺着嘴角成股地流下,就像是在啃食自己的血肉一样可怖。 你如果很爱很爱一个人,一定舍不得他有一点点的难过,也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殷重是真的,一点点都不爱简守。 、、、、、、、、、、、、、、、 天边闪起了响雷,绵绵细雨也终于变成了瓢泼大雨,殷重浑身湿透地回到了简守的身边。 他跪在坟前,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呼出的鼻息十分微弱,他现在病得很重。 可殷重却有了一种莫名的解脱。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抚摸着碑面,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胡话:“阿守,我好想你啊。” “这几天我一直反应不过来,你已经离开了我,我总觉得我在做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太模糊了,我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现在我才彻底清醒,你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永远。” “阿守,我把他们都杀了,现在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其实我想象过自己一个人活下去会怎样,一个人去熬那漫长的时光,太苦了。” “我们家里没有变动,可我觉得连空气都是灰暗的,阿守,我呼吸不过来。” “说了这么多,你不要闲我烦,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就算你不回复我也没关系。” 雨幕如此的滂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笼罩在男人的身上,掩盖消磨掉了他所有的喃喃私语。 又像是营造出一片汪洋大海,男人在不断向下坠去,然后终于抵达了可承受压强的终点。 “阿守,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殷重牵强地勾了勾嘴角,“今天是2018年的1月1日,又是新的一年了。” “今天还是头七,你如果能回来,就把我也带走吧。” “我不想,活受罪。” 枪口抵在胸膛上,心脏还在最近的地方跳动,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梦中 下雨天,一把枪,一块墓碑。 殷重是最后一个,被杀死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重生之黑化攻略 34 车辆行驶在弯绕的山道上, 车轮在减速带上留下轰鸣的声音。 但越接近山顶, 路程就愈加偏僻, 简守遗落在缝隙里的手机被发现, 扔出车窗后碾碎在滚滚车轮之下。 简守的眉梢动了一下,虽然无法看到这是哪里的山道, 但修了减速带的山道并不多, 例如西山。 起初是为了限制极度危险的聚众赛车,一年后因为富家子弟们无法忽视的话语权, 减速带通通都被清理了,重新修葺了专业的赛车道。 手腕被套得很紧, 打的死结,简守没有办法靠自己解开, 况且他面对的是四五个大汉,分分钟就能制服自己。 但眼睛上的黑布给了简守一个还算好的信号,对方也许不想让他看清路线逃脱, 也或许是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可这些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小心细致专业素养很强,简守无法从他们口中获取什么有效的信息。 他安慰自己镇定一点。 这样的山道, 简守本来是会晕车的,但也许是神经紧张,他竟然没有难受得想吐。 再约莫十分钟后,简守被挟制着下车, 因为眼睛被蒙住, 还差点因为石子而崴脚摔倒, 下一秒又被人提着领子拉了起来,颇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困境。 山里有几间老旧的库房,荒草攀附在生锈的铁栏上,泛黄的绿和翻红的黄,显得陈杂。 简守被推攘进来的时候,在极其逼仄的空间里,肩胛骨撞在尖锐的角面,让他闷哼了一声。 将他带来的人很快就离开了,落锁的声音清晰无疑,没有留下一句威胁或恐吓的话,仿佛将他关在这里,并不是最终的目的。 “目的、目的、什么是最终的目的” 简守叹息了一声,觉得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他靠着墙面,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席地坐下,他暂时无法判断这次绑架的性质,但猜测得到多少和高小浠有点关系。 殷重在电话里提及的东西,时间太过巧合了,难道是高小浠授意的?为了杀死他还是折磨他? 殷重的再一次选择,已经让简守麻木,不会觉得受伤,也不会生出多余的失望来。 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空白心境来,其实这样也好,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而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密闭的空间里,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也没有一丝光亮通过黑色布条映入眼里。 空气里还有点潮湿的味道,四周寂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仿佛就真的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被困在其中的人无法明了地点,也无法感知时间。 下一寸万丈深渊还是下一秒触碰死亡,都因为无法预知而令人彷徨无措。 中途一直没有人送来食物或水,简守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却也无法起到湿润的作用。 这种禁闭式的关押,时间一久就会让人变得浑浑噩噩起来,也就无法清晰地思考计划,简守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个世界的主线他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简守直觉这次的绑架是他脱离这个世界的一个契机,他需要把握。 于是在脑海中呼唤三三,在吗? 没想到这次三三很快就回复了在的~ 我想要知道关于这场绑架的具体信息可以吗? 其实简守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三三会告诉他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在未知中游走,将别人的人生当成自己的人生,掌握着少得可怜的主动权。 好的 三三答应得出奇的爽快,很快一大段资料就输入了简守的脑中。 绑架他的人是钟老伯,对于这个称呼简守并不陌生,甚至心有余悸。 当初从钟老伯人的手下救下殷重和高炎可谓是相当冒险了,说不定他自己就会死在那场斗争中。 钟家和殷家、高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钟老伯这次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高炎和殷重,他之前没猜错,绑架自己并不是最终的目的。 三三告诉他高小浠已经死了的时候,简守怔了一下。 有些东西会因为时间的漫长变成执念,而有些执念也会因为时间的蹉跎变成沉重的枷锁,将那个死守执念的人锁在这一方牢笼里不得出路。 简守是那个人,高小浠也是那个人,都不得善终。 因果报应,但到底是,一种夙愿的实现。 原主的怨气已经不足够再将简守锁在这个世界里了。 但他却不应该死在钟老伯这里。 入夜后,天气就更冷了,简守穿得单薄,此时正瑟瑟地缩成一团,屋外传来淅淅沥沥地雨声,三三告诉他钟老伯也等不及了。 高炎没有被杀死,殷重也迟迟没有寻找简守的意思。 简守开始摸索着站起来,房间不大,肩膀抵着墙壁往前走,鞋尖踢到生锈的铁门后才停了下来。 然后就是连续不断地踢门声,巨大的声响简直要穿透静谧的树林,在相隔不远的库房里,那群守在钟老伯身边的人倐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钟老伯转过头,老练地目光落在那扇不断颤动的门上,做了一个手势让人将他推过去。 听到脚步声,简守才朝后退了几步,门锁哗啦啦地响了两下,然后就是更大的风灌了进来,微凉的细雨落在脸上,还是昏暗一片。 有两个人首先跑进来制住了他,肩胛骨被锁住,背脊被迫弯成了屈辱的弧度。 简守试着挣扎了几下,半分未动就放弃了:“我要见你们的头子。” 钟老伯止住了手下的人,发出了苍老的声音:“你应该老实一点,而不是主动求死。” 钟老伯并不知道简守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权当是囚徒面对死局时的愚蠢挣扎,惹怒绑匪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早死早超生。 简守嗬嗬了两声,做出一副怕死的模样:“我不想死!可你们凭什么绑架我,我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他这个样子,简直连之前发疯的高小浠都比不上,有个手下没忍住,嘲弄地笑出了声。 钟老伯皱了皱眉,之前是高小浠骗了他吗? 现在是凌晨五点过,他绑了简守大半天了,殷重如果在乎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殷重爱你吗?” 简守差点没掩饰住原本的情绪,爱他吗? 当然爱了,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不稀罕。 于是他偏了偏头,回答道:“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恨他。” 不应该就这样轻易相信的,可是青年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坚定了。 眼罩下的半边脸在电筒的亮光下泛着微弱的珠白,嘴角那抹讽刺和厌恶笑,暴露出他最真实的情绪。 “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有真心爱上别人呢?” “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感兴趣的时候把玩一下,不感兴趣的时候” 钟老伯:“怎样?” “就把我送给变态呗,身体被撕碎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他的表情明明是讥讽的,可是又笼罩着一层黑暗的阴云,像是恨到极致后,无法忍受的痛苦。 钟老伯起褶的手指握住轮椅扶手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能体会到青年的怨恨,就如他在失去妻儿的时候,才有的那种看不到光芒的痛苦。 “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远离他?” 简守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婉转啼鸣的夜莺,却又压载着十分复杂的东西。 “我承认当时攀上他是为了星途,但是在他不把我当人看后,我就后悔了。” “我想逃离他,却被他只手遮天的手段压制着,他察觉出来后就更加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所以哪止是不喜欢他啊,我恨他!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一声怒吼像是带走了简守所有的力气,他的肩膀垮下来,发泄后就清醒了一点:“你们绑架我是为了求财?” “呵,不过别要太多,我在他心中没有很值钱,我也不想死。” 然后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手下谨慎地打量着钟老伯的神色,他是觉得这个不受殷重重视的小明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还不如直接杀了得了。 但是钟老伯却突然直直地看向青年,眼带锐利,说出了一句令大家都无法预料的话。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我可以让你远离现在不如意的生活,去国外也好还是留着国内也好,我都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简守问得很急促,似乎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也是在帮你自己。” “什么事情?” “杀了殷重。” 简守的肩胛骨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现在才察觉到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他开始真正的害怕,绑架他的人要命不要财。 同时又因为老人的这一番话,生出显而易见地畏缩和向往来,他想让殷重去死,可没想到是要自己下手。 “我没有杀过人” 钟老伯当然知道他没杀过人,青年要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他反而会怀疑他,简守现在的表现不过是常人应有的害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会坐牢也不会被人发现,你会拥有自由。” 自由啊,对青年的诱惑太大了,他的双手反复握紧,用力挣脱了不再紧紧钳制他的双手,绳子掉在地上。 “我要怎么相信你!?” 他怎么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但他其实也不在乎,简守扯下了眼罩,许久不见光的眼睛难受的眯起,稍微适应后就将视线落在了钟老伯的身上。 老人坐在轮椅上,背脊靠着椅背,萎缩的双腿上搭了一层厚毛毯。 他很瘦,有一种枯木尽头的衰老,他平静地看着你,你却能从那双混浊的眼中看到不甘的情绪。 把如此重要的复仇交在这个仅有一腔恨意的青年身上,是一场豪赌,让钟老伯有苦说不出。 他半点耐心都没有了:“小伙子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死还是他死,你心里应该跟明镜似的。” “当然是他该死了!” 简守吼出后又赶紧咬住了下嘴唇。 钟老伯看出了他的紧张,招了招手覆在手下的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件事。 手下的眼睛一亮,即刻点头跑出去拿东西了。 简守有些惶惶然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钟老伯,同时又因为自己被殷重牵扯进来而感到气愤。 他试着开口了几次才终于问出口:“你又是为什么想要杀死殷重?又为什么会找上我?雇个杀手不是更好吗” 钟老伯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再大的血海深仇他也不会像藏不住的年轻人一样急于说出来诉苦。 只是道:“因为你太好拿捏了,所以殷重对你的戒心也必定不大。” “你放心,事后我必定会遵守承诺,给你足够的钱还你自由,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娱乐圈,我也可以拜托人让你一路蹿红。” 简守有点动摇了,按理说这笔买卖只赚不赔,他只需要杀了殷重 还没等简守说些什么,那个离开的手下就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男人朝一边朝简守走来,一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简守本能地往后退,但是又被身侧的两个人抓住。 他瞪着钟老伯,眼里露出恰好的惊恐和疑惑来:“你想要干什么!?” 钟老伯摇摇头:“不是什么坏事,新出的**毒.品,只会让你上瘾而已,它会让你感受到无上的快乐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也会帮助你把它戒掉。” 简守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看着冒着蓝光的针尖,肌肉崩得僵直。 这个老人是在威胁他,如果不杀了殷重,他就会毒.品上瘾,并因为没有补给而毒.瘾发作,到时候的他就会身败名裂甚至死亡。 简守表现得有多害怕,内心就有多凉薄,直到针尖刺入皮肤,灌入液体,他才冷得打了一个颤,能令人疯魔的毒.品很快和血液融合在一起。 他只是有点可惜,到了最后还是把原主的身体折腾得不成样子。 钟老伯:“这种毒.品目前只有我手上有,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多做了个准备而已。” “毒.瘾发作的周期是两周一次,孩子我真的等不了了。” 针头被抽掉,简守仰起纤长脆弱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 辛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双眼浸出澄澈的液体,半落不落地挂着睫尾上,快乐啊 伴随着眩晕的灯光,快感犹如万千针尖刺入了尾椎骨,他想要尖叫,却又没有力气冲破喉口的牢笼。 三三告诉简守,钟老伯骗了他,这种毒.品的副作用太大,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简守如果得不到补给便会活活疼死,一次成瘾,终身无法戒掉。 他被人松开,然后就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他低伏着,衣服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褪在了腰间,露出形状姣好的腰线。 薄汗覆在肌肤上,散发出莹莹的光,嘴里压抑不住的呻.吟,像猫咪的幼崽,挠得人心痒痒。 有几个手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眼里轻蔑的情绪渐渐被其他色彩所代替,青年泛红的苹果肌,像胭脂一样好看 然后就生出了一股不该有的惋惜之情,这种新型的毒.品都还不敢上黑.市的,这个人算是毁了。 大脑被搅得一团糟,简守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触碰到了天堂,轻飘飘的不在状态,缓过这一口气后,他倒在墙角偏过了头,汗湿的发丝贴在眼角。 阴影里他弯了弯眉眼,待在殷重身边真的是多灾多难啊,他应该远离他,然后送他一个天煞孤星的称号。 市中心的一所私人医院里,手术室里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 谷阳跟着病床走出来,林宇等在外面,眼镜里折射出病床上男人苍白如纸的面孔,他眉头间皱起的眉峰仿佛承载着永远都无法消散的忧虑。 殷重伤得很重,肋骨断了五根,戳破了脏器,肩膀上的一大块肉削掉后能看到白骨。 谷阳揉了揉额角:“麻醉的剂量能让他睡到明晚,你守着点,发烧了就赶快说我今晚也是甭想睡了。” 又扫了一眼守在手术外的其他人,疑惑道,“欸,他小情人怎么没来?” 林宇猛地抬起头,万年不变的表情突然开始崩裂:“完了。” 本该沉睡不醒的男人在此时动了动惨白的指尖,耳边回荡着那一声穿透耳膜的枪声—— 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重生之黑化攻略 35 扭曲奢靡的快感, 来得快去也快。 简守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 就被人扯着发梢狼狈地扬起头来, 眼睛恍惚地一眨, 眼泪就顺着殷红的眼尾滚落了下来。 带着一股惶然的美。 扯住他头发的男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穿过指尖的发丝是如此的柔顺纤细。 钟老伯转过轮椅, 不再细看, 只留下一句毫无诚意的抱歉:“殷重不傻,假戏需要真做, 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孩子。” 然后雨点般的的拳头就落在了柔软的皮肉之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 头皮痛到麻木,简守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挣脱。 力道不算太重, 偏偏都落在了显眼的地方,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浮现出骇人的青紫痕迹。 因为毒.品而放大的感官体验,让风拂过面颊的触感都变得清晰不已, 何况是男人如铁般坚硬的拳头。 简守死死地咬住下嘴唇, 却还是泄露出低微的痛吟声。 男人一愣,目光不自觉地凝视在简守的脸上, 精雕细琢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显得扭曲,露出极为脆弱的一面。 苍白的嘴唇因为撕咬而变成鲜艳的红色,还沾着莹莹的水光,像无价的珠宝一样, 让人有触碰的冲动 男人惊诧于自己的反应, 一下子松开了简守的头发, 看他再次摔回地上,低顺的眉眼显得非常可怜,心口突然就紧了一下。 他不再打他:“从这里往左直走五百米就能到马路上,再顺着马路往下走,半山腰应该就有其他的车辆了。” 沉默了一阵,“最迟要在半个月之后杀了殷重,到时候我们会一手交货一手换命。” 男人离开了,和钟老伯一起撤离了这里,简守跪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眼里的荡漾的月光明明灭灭。 他的淡白的指尖向外延伸着,抓过一缕清风。 简守嗤笑了一声,钟老伯,我记仇啊!超级记仇 、、、、、、、、、、、、、、、 殷重觉得自己被锁住了。 万丈悬崖之下有被岩浆烧得通红的岩壁,锁在四肢上的铁链被扯得冽冽作响。 四面八方而来的惊雷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劈在他身躯上,骨肉在瞬间开裂焦黑,涌出暗金色的血液。 破烂的盔甲和腐烂的皮肉,扬起的脖颈上浮现出狰狞的筋脉,一声声撼天动地的怒吼像悲泣的龙吟。 他逃不出去,他见不到他。 殷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里诡异残酷的场景完全违背了一个现代人的认知,可是灭顶的绝望之情却来得如此的真实。 “剔骨之刑”,是比凌迟更加漫长更加痛苦地刑罚,受刑之人,千百年来,不死不灭,直至根骨完全剔除,成为蝼蚁废物。 骨肉分离的绝境,令殷重赤红了双眼,幻化出来的真身龙尾狠狠地击打在四周锋利如刀的岩壁上。 地动山摇却无法逃脱分毫,不多时龙尾的血肉便寸寸脱落露出森森的白骨来。 失望和不甘混杂在一起,时光太过漫长,几乎让他忘记痛苦的缘由,你看,他竟然舍不得恨他。 火焰席卷着热浪,舔舐着裸.露的皮肤,从眼眶里萦出的水珠瞬间蒸发,殷重喘息不过来了,他模糊不清地想要醒来。 死了,便能醒来了。 、、、、、、、、、、、、、、、 vip病房内,一双泛红的瞳孔骤然紧缩。 殷重摘掉起雾的氧气罩,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头重脚轻地坐在床沿上,一场大梦后像是重活一次。 他有些恍惚回不过神来,梦里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余下足以淹没自己的磅礴情绪,太复杂也太累了。 殷重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还鲜活的跳动着,他还活着。 手臂的动作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蔓延出一股钻心的疼,有人推开门跑进了,敞亮的灯光映在殷重的脸上,却不及他的半分苍白。 如醍醐灌顶般的记忆涌入脑中,他在去救简守的路上出了车祸 殷重站起来,又摔在地上,全身都在疼,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他的阿守还在等他去救他。 谷阳一把推开了不知轻重的林宇,环着殷重没有受伤的腰部将他往后拖:“你发什么神经,还不好好躺着!?” 殷重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视线像钩子一样落在林宇的身上:“简守呢?” 林宇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他低下头:“对不起殷总,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简先生。” 太多的事情堆积到一起,高家那边也一片混乱。 殷重掰开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谷阳疼得嗷嗷大叫:“我放我放!手要断掉了!” 谷阳不得不放,他分明看到殷重的肩膀已经重新渗出鲜血,妈的智障,这麻药跟没打似的,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 殷重闭了闭眼睛,撑着地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去西山,马上!” 林宇还想再劝一下,认为自己带人去就可以了,却被谷阳给截下来话头:“直接把医院的救护车开过去,我跟着。” 殷重这副模样,拦得下来个屁! 现在是12月10日的凌晨五点半,天空还是暗沉沉的不见半点光亮。 从殷重坐上去西山的车,距离他车祸不过短短的13个小时,有些东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宇坐在殷重的对面,他刚刚收到了高家那边发过来的简讯,高小浠的尸体几乎是即刻被火化的,死得不太好看,高炎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气来。 又抬头望向坐得笔直的殷重,男人受伤的肩膀细微地抽动着,那是种麻醉失效后痛到极致的神经性痉挛。 他的眼下尽是疲惫的青黑,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绷着,表情一片漠然。 可林宇却从未像此刻一样对殷重付诸在简守身上的感情有如此深刻的体会,换而言之,他从未想象过殷重会爱上一个人。 爱到方寸大乱,变得不像自己。 约莫有人生来便会成为克星,可究竟是简守克了殷重,还是殷重克了简守,都说不太清,总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车辆盘行在曲折的山路上,车窗外有拉长了的细雨,林宇还是把高小浠死了的消息告诉了殷重。 在听到高炎平安无事后,殷重不咸不淡地抬了下眼皮,仅仅是“嗯”了一声,就再无下文了。 他现在不太听得“死”这个字,尤其是在简守还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他不敢想象如果简守真的死了他会怎么样,放在膝盖上不断握紧的双手暴露了他不安的情绪,这样的山路太过漫长。 累积了一夜的雨水,让山间的土地更加泥泞不堪,顺着沟壑潺潺流淌的细流夹带着深褐的颜色,有鞋子踩在上面,溅开了一滩污浊。 逃难的人想要跑到马路上,透过层层叠起的树叶可以看到不远处黄色的减速带,近了,不远了 于是救护车为了躲避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差点打滑翻下山崖。 谷阳没系安全带,在车底板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这么一晃悠,殷重的脸色更白了一些,他听到司机往后面喊:“路中间那个男人好像晕倒了!” 胸腔里的心脏开始莫名的怦然跳动,殷重打开后车门踉跄地往下跑,雨幕之中他看到青年倒在路面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没有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殷重站起来又摔倒了,几乎同手同脚地朝简守爬去。 没有人拦得住他,肩膀上的血液蔓延成层叠绽放的罂粟,顺着手臂坠在地上,与雨水一起缓慢流淌。 湿透了的浅灰病号服黏在身上,匍匐前行的卑微姿态,构成了一幅颓败苍白的画卷。 并不遥远的距离,他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其实是害怕的吧,悠长的梦承载了太多的痛苦,上一辈子,简守就这么惨死在了殷重的面前。 重来一次,他还是在伤害他,再次将他逼入了绝境! 有些东西太轻,轻到抓不住总是错过;同时又太重了,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如果再次失去简守,他真的会彻底疯掉。 殷重的指尖先是触碰到雨滴,再是触碰简守比雨还要冰冷的肌肤,然后整条臂膀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仿佛一碰就能碎掉,让他再也拼不回来。 他垂着头颅,鬓角贴在侧脸,浓密的睫毛也黏在一起。 从来笔直的背脊正无助地弯曲着,此时的殷重无措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守嘤咛一声,眼尾掩开一条墨黑的缝,放在殷重身上的目光轻得不得了,是毫不在乎的情绪。 “抱抱我,好冷啊。” 天色蒙蒙亮,下起了小雪,殷重这才看清楚简守穿得有多单薄,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被殴打后的痕迹。 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痛楚,下嘴唇咬出了红色的牙印,他在求他抱抱他,同梦中一样。 “我抱。” 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那一晚,心疼到像是把心脏生生剥离,活成了行尸走肉。 殷重将简守拥入了怀中,企图给他一点点的温暖。 还好,还好,他的阿守还活着。 简守靠在殷重的肩膀上,他看向恒远的地方,有一片雪花落在睫羽上后融化,就像哭了一样。 他听得到殷重极快的心跳声,鼻翼间全是肩膀上浓重的血腥味,在简守看不到的地方,殷重还是哭了出来。 简守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惜啊还是晚了,什么都晚了。 殷重怎么就是不懂呢?他们从上一辈子就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重生之黑化攻略 36 原本以为胸腔里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错觉, 直到自己晕倒的前一刻, 殷重才想起他好像真的断了几根肋骨。 诸事不顺, 诸事不宜。 突然倒下的殷重吓坏了林宇和谷阳, 谷阳扯过一个氧气袋就冲了过来,将氧气罩按在了他的脸上。 林宇想将殷重扶起来却发现殷重的右手一只紧紧地握着简守的手, 握得骨节发白, 死不松开。 简守坐在地上,看着慌乱的一群人, 看着倒在地上的殷重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就像死了一样。 他想抽回手, 就带动了殷重肩膀上的伤口,鲜红的血一股一股不要命地往外冒。 “简先生!” 林宇看见简守闻声抬起头来, 表情是一种灰败的漠然,深吸了一口气,“还请简先生先不要挣脱, 和我们一起回去治疗吧。” 又再逾越了一句, “殷总出了车祸他真的很担心你。” 于是有人走过来将简守扶着站起来走进了救护车里,他的手一直被殷重握在手心, 手背上留下压迫的指印。 明明那么贴近,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原来殷重比他穿得还要单薄,比他还要冷。 救护车没有开去医院, 而是将他们带回了殷家老宅, 综合考虑下, 家里确实要比外面更安全,谁也不知道钟老伯何时会再来。 谷阳一路随行,招呼人将所需要的医疗器械全部搬上了殷重的房间。 期间小情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谷阳搓了搓冒汗的手心接起来:“咋了?宝贝?” 音量开得挺大,富有节奏感的音乐立刻就传了出来,谷阳从来不知道他家小情人是如此的五音不全! “老公老公enmua!左边一个enmua,右边一个enmua,嘴巴一个enmua!” “老公老公抱抱!我要公主抱抱,飞起来的抱抱,转圈圈的抱抱!” “我的老公超帅!笑起来时超帅,牵我手时超帅!” 谷阳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鸡皮疙瘩上的汗毛通通都立了起来,在寒风中曳曳生姿:“卧槽!宝贝儿你疯了?” 林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走了谷阳夹在怀里的备用氧气袋。 电话那头的小情人被打断后也不生气,只是有点可惜谷阳不接招:“好吧,大屁.眼子,你今天浪到什么时候回来?” 谷阳走到殷重的卧室门口,看着还昏迷不醒的殷重,在温柔乡里游移了两秒:“今天还有事不能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哈宝贝。” 担心晚上的时候殷重会发炎,所以他还是守在殷家比较好。 小情人抽了一口女士烟:“好吧,我争取不给你戴绿帽砸。”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谷阳咽下一口心头血,一边又觉得这娘们儿真他妈的带感! 谷阳又搓了搓手朝坐在床头的简守走去:“我给他打一针镇定剂,等他松开手后在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好吧?” 简守身上的伤看上去也挺吓人,他如果不帮他处理了,等殷重醒来后能弄死自己。 “算了。” 简守的侧脸显得很柔和,“没用的。” 殷重不会松开手的。 谷阳“啊”了一声,戴好医用手套开始处理殷重再次出血的伤口,也管不得简守在旁边很碍事了。 狰狞血腥的伤口看上去十分可怖的,血肉里还有细细的经脉,谷阳怀疑殷重其实是被疼晕过去的。 这样的伤口只能慢慢养,生出新肉的过程必然痛苦难以忍受,等长得差不多后才可以进行植皮。 包扎的时候,谷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一直缄默的简守,发现他没有任何心疼的情绪,看殷重的眼神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顿时有了些感叹:妈的,我这兄弟有点惨。 谷阳的手法熟练,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他替殷重撤下氧气罩后就离开了主卧,并给简守留下了内服和外用的药。 下楼经过林宇的时候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一有情况就打他电话,反正离得近。 林宇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殷总大概多久能醒来?” “这个我还真的说不准,之前注射了这么多的麻醉剂都没放倒他,何况这次连镇定剂都没用。” 谷阳有些好奇,“怎么,有急事需要他处理吗?” 林宇点点头又摇了头:“我们的人上山后没有找到钟老伯的踪迹,不过目前的情况我应该还能应付得过来,其他的事还是等殷总醒来后再做决定吧。” 本来离开了又倒退了两步,“简先生没有事吧?” 谷阳嗯了一声:“殷重不松手我也只能粗略地检查了一下,都是皮外伤,每天坚持敷药化瘀就差不多了。” 于是林宇这才作罢,去继续调查钟老伯的藏身之所。 天已经大亮了,卧室里拉了窗帘,男人很安静地躺在床上,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微干涩的菱形嘴唇,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显得颓废。 简守的表情隐匿在光晕里,他只是探出指尖轻轻地放在殷重的脸上,戏谑地想着能纠缠两世也算有缘。 只不过尽是孽缘,不要也罢。 因为才注射了毒.品,简守的精神一直都很恍惚,也提不起什么力气,他弯下腰靠着床沿就这么睡着了。 殷重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又入夜了,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不清,只能看见伏在床前那小小的一团。 殷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发出骨节互相摩擦的脆响,扫在他手背上的鼻息很温和,简守大概是累很了,睡得不熟却又很难醒来。 他就在他的身边,哪都没去,殷重看着简守的头顶眨了下眼睛,他觉得自己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那只手松开了对简守的桎梏,抚在简守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写满了温柔,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阿守。 他真的很感谢上天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再一次看到鲜活的简守,并且触手可及。 掌下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望向殷重,眼中带着一股朦胧的雾气。 这人竟然还在妄自奢求一辈子。 简守起身拉开了窗帘,大片大片冬日的暖阳就宣泄了进来,简守站在光中投下一抹单薄的剪影。 殷重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青年现在的模样,湿润褶皱的衣服上是深色的泥土和血迹,青紫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简守的表情很淡,淡到读不出任何情绪。 殷重想问他痛不痛,冷不冷,还需不需要 抱抱他。 他几近贪恋地看着简守的脸,眉目妍丽,唇如点朱,只是带着一股生命尽头的颓靡,殷重的心口突然空洞得很惶然。 明明就是熟悉的容颜,却又似乎面目全非了,令他心疼不已。 受创的身体在叫嚣着让他不要动弹,殷重却偏要走下来,每走一步就像是在身上捅了一刀。 他现在才明白这段走向简守的距离,是两世的蹉跎和沟壑,重生的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有恨他入骨的阿守。 殷重比简守高了大半个脑袋,靠近后就能完全将他笼在自己的阴影里:“阿守,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果然还是会被怀疑啊,简守微微偏了偏头:“大概是觉得我并没有成为把柄的资格,看我逃跑后也没有非要来追?” 他说得越是轻巧就越是让殷重愧疚,所谓的十指连心,密密麻麻的的心疼甚至涌向了指尖,在没有等到自己的这段时间里阿守有多绝望? 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从钟老伯的手里逃出来。 这是殷重第一次感到命运的不可逆,如果这一次简守没有自己逃出来,是不是等待他的又是一句尸体了? 他无意为自己辩解,只能做最徒劳的道歉。 “阿守,对不起。” 简守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其实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这样太不要脸了。” 胸腔里沉闷地空响了一声,殷重有些急切的握住了简守的肩膀:“阿守” 男人的模样是如此的憔悴,表情是如此的慌张,他的眼里有害怕和讨好的意味,简守突然就觉得无趣极了。 执念还是怨念,他都觉得没有意义了。 “殷重,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如何?” 简守看他的眼神澄澈又很凉,“从现在开始就分开吧,从此两不相干。” 从此两不相干。 殷重愣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他忘记了这一世的阿守并不爱他,此事过后他应该还会怨他恨他。 可是要他和简守分开又怎么可能呢!他做不到和他两不相干,太残忍了。 “阿守,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他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肩骨。 机会?命都给过了,还要什么呢?人的劣根性啊,最是无耻,本来以为殷重这次会放过他的。 简守的眼里空空如也,却像是看透了殷重的灵魂:“殷重,你可真是自私。” 殷重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却更像是在哭。 他摸了摸简守的脸,自顾自地喃喃道:“我们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简守拍开了殷重的手,绕过他走进了洗浴室,里面有放好的干净衣物,简守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真脏啊。 打开了淋浴头,热水倾泄而下,温热的雾气很快就顺着门缝蔓延到了卧室里,像缭缭的烟。 殷重听着水声将头靠在门板上,等了一会儿又将门推开了一点,简守没有关上那一层玻璃门,似乎并不在意殷重的如炬的目光,也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冒着热气的水流爬过了每一寸裸.露的肌肤,纤长的四肢光滑的皮肤柔软的腹部伤得尤其严重。 大片的皮下出血,像白玉上的杜鹃血,让殷重生不出旖旎的心思来。 他看着简守把自己皮肤烫得通红也不出来,终于皱起了眉头。 他走进浴室,没有关掉水龙头,而是直接挡在了简守的头顶。 几乎滚烫的水流就这么浇打在了殷重的肩膀上,绷带又瞬间见红,按在墙上的手臂开始剧烈地颤抖。 殷重低头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简守翩然的睫毛,很可爱。 他以为简守这样的行为是在撒气,那么也应该将气撒在他的身上。 殷重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太痛而发不出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被锁在岩壁上的梦中。 千万个日夜,炙热的温度足够灼伤他的灵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重生之黑化攻略 37 殷重的肩膀还是发炎了, 谷阳边给他配消炎药一边叨叨地抱怨:“我发现你车祸后, 脑子就不太正常了, 你是想把自己的肉给煮熟么?” 殷重看了他一眼, 上一辈子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喜欢抬杠又医术高超。 他很是意外地称赞了他一句:“有你在, 肉烂掉也能治好。” 谷阳被夸了后内心暗喜, 胆子就大了起来:“诶嘿,别跟我套近乎, 我这是有偿劳动,年底了记得多发点奖金。” 殷重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在空荡的卧室里转了一圈:“阿守呢?” 谷阳调整了一下输液瓶:“出去吃饭了吧,老大不小的人了, 看病都还要人陪着吗?你就安心输完这一瓶水吧,人又不会跑了。” 殷重没再说什么,他还真的怕简守跑了。 院子里的雪停了,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点慵懒, 简守穿得很厚地坐在木椅上,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团软软的雪人。 高炎在简守的身边坐下, 借着光看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同坐着,气氛倒是安好惬意,不时一阵寒风吹过来, 让简守的脸上染上了酡红。 吸了下发红的鼻头, 转过头迎上了高炎的视线, 开口就是:“节哀顺变。” 都不铺垫一下的吗,高炎的内心发苦又有些无奈:“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说话,还愿意对我说节哀顺变。 三十出头的男人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这段时间来一直没有合过眼,看得出很疲惫。 简守耸耸肩,又不说话了。 高炎想摸摸他的头,但止住了这种冲动:“今早初雪了,然后突然就很想见你。” 他涩然地笑了下:“你大概不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是像雪一样的少年。” 高炎看他的眼神变得更软更柔,“明明是不带温度的,却让人想要多亲近。” 简守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梢,听着他接着道:“六年前我本来以为不会再遇见你的,现在想来还是不要再遇见的好。” “这样你就不会受伤害了。” 他还是在惋惜在自责,微不可闻的叹息里是对自己的失望,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他的,却连亲弟弟都没教好没守住。 高炎困在高小浠坠楼的场景出不来,他隐约红了眼眶,暴露出一些难以自持的伤痛,他无用到谁都救不了。 看着这样的高炎,简守觉得自己重生后总算作了一件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救了高炎。 只有他不辜负这宝贵的生命,没有把难得的人生当做有目的的游戏,真正的活在当下,简守突然朝他露出一个纯粹的微笑来。 冬日里绽放的浅笑比三月的桃花都还要好看,温柔的声音就像是落入池中的石子,在高炎的心中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他听到他说,“我很庆幸当初救下了你,谢谢你还活在这个世上。” 微风夹带着枯黄的叶,在脚边摇摇坠落,高炎觉得自己被风迷花了眼睛,不然怎么可能会变得湿润呢? 他有些艰涩地张口:“如果当时你没有来呢?不,我的意思你后悔吗阿守” 没有救我们,你也许会过得更好。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因为那场事故将无辜的简守牵扯到他们混乱的感情里。 越是无辜,就越是恩将仇报。 简守转了转眼珠,表露出很轻松的模样:“那你一定会临死托孤” 又打了个哈哈,语气像极了开玩笑,“其实我是重生回来的,救下你们可不是我良心泛滥时的冲动,我是有目的。” 他眨了下眼睛,“不是么,在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付出。” “我既然得了我想要的,就没有再矫情的资格。” 其实高炎在意的也许并不是自己会不会活下来,他在意的不过只是简守是否后悔了救他和殷重。 他眉眼弯弯:“我不后悔,你不信吗?” 他突然释怀:“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单薄的枝叶落地可闻,腊梅花瓣攀在肩头,站在树后的殷重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又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当猜测被落实后一切就都变得明了起来,简守会救下他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为了报仇。 他恨他,他从来都不爱他。 明明这么恶心自己又是怎么做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呢?简守的演技太好,将这一世的自己骗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 可殷重偏偏又舍不得怪罪他分毫,心疼和难过压过了所有不满的情绪,他觉得简守怎么对他都是应该。 重活一次,见到的还是自己对高小浠的偏袒,简守应该会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嘲讽来吧,所以才不愿相信自己,想要在复仇之后远离自己。 殷重没有再上前,而是转身原路返回了,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开阿守任他离开自己。 简守说他自私,果真没有冤枉他。 可阿守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一个人没有报复啊,那就是殷重—— 一切的始作俑者。 从现在开始,只要简守愿意,他便帮他复仇。 一个星期后,高炎为高小浠举行了葬礼,殷重不想去也拦着简守不让他去。 简守双手环胸没有多坚持什么,只是临了说了句;“我还是觉得你去的好,毕竟高小浠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表情很平静,一副陈述事实的坦然,殷重却觉得十分扎眼,就因为高小浠的喜欢,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境地。 简守是放下了不在乎了,殷重却是一直郁结在心,就好像是这世上只剩下自己还困在这泥泞的沼泽里不得出路,慢慢腐烂发臭。 殷重去了葬礼,只要是简守希望的,他便去做。 到地方下车的时候是高炎亲自来接的他,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菊花。 殷重穿得一丝不苟,高炎却最先把视线放在他的肩膀上:“恢复得还好吗?” 眼里是诚挚的担忧,偏偏语气里带着一股客套的疏离,这些事情过后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到底还是发生了变质。 殷重“嗯”了一声算作回复,仔细打量高炎的时候他却觉得恍惚。 前世他对高炎的记忆就停留在了他舍命救自己的时候,止不住的鲜血从高炎的脖子里涌出。 他拼命地捂着,手心一片滚烫粘稠,他抱着高炎直到他的身体完全变凉。 那时候的殷重也曾幻想过高炎活到三十岁时的模样,眉目间都应该透着稳重的成熟。 眼前的高炎还多了份疲惫和沧桑,殷重突然对他伸出了拳头,高炎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愣了两秒,然后恍然。 他的眼里有了暖意,高炎伸出手和殷重对碰一下,这么幼稚的打招呼真是好几年没有做过了啊。 殷重进入内堂朝灵台上献了一束菊花,遗像上的高小浠笑得很单纯,是没有什么烦恼的稚气模样。 就如同他小时候会光着脚追在自己身后喊哥哥,然后自己会停下来抱起他,纵容他得逞地大笑。 殷重别过了眼,眼底有消散不去的寒意,人心不可深究,人命也不可强求,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掐死高小浠的触感,冰冷且僵硬。 肩膀上的伤口需要透气,因为正在长合,所以一直又痒又痛。 殷重没有留到葬礼结束,回家的时候简守还在午睡。 卧室里开了暖气,简守藏在被窝里睡得脸颊红红的,像是涂抹了胭脂,殷重小心翼翼地上床,躺在他的身边,视线一直胶着在简守的脸上。 还是不能够心安,于是殷重又抱住了简守,怀里温暖的充盈感终于让他缓缓叹出一口气。 他的身家性命果然还是要揣在怀里才更有安全感。 简守在殷重靠近的一瞬间就醒了,然后撑不住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这几天来他一直很嗜睡,反应力也越来越慢。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殷重不知去哪了,身旁空空荡荡的。 简守呆呆地看了几分钟窗外的斜阳才慢慢地回过神,下床站了起来。 指间有奇怪的束缚感,简守抬起左手才发现无名指上有一枚十分亮眼的戒指,在阳光的间隙里熠熠生辉。 下楼的时候保姆递了一杯热牛奶给他,殷重和林宇一起从书房里走出来碰到了简守,殷重不太好的脸色,在看到简守后就迅速柔和了下来。 林宇朝简守问了声好,就快步离开了殷家,他并不想插足在两人诡异的氛围里。 殷重走过来很自然地拉起了简守的手:“我带你去加件衣服,外面的暖气没开多高。” 简守反射性地就甩开了殷重的手,像身体本能的厌恶,殷重在原地僵住,维持着抬手的动作就有些难堪。 三四十岁的男人笑得很不知所措:“不想加衣服吗?那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等等” 简守刻意拖延了他的落荒而逃,伸出左手,纤细的五指干净漂亮,殷重来不及多看,简守就当着他的面拔下了这枚戒指。 动作利落干脆,价值不菲的戒指就这么被他不屑一顾地扔下了楼。 戒指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像殷重心脏裂开的声音一样,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他说:“殷重,最后的时间里,你能别来恶心我吗?” 殷重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现在的模样刻在心上,任由它变得鲜血淋漓。 良久之后,他沉声回答了一句:“好。” 简守站在护栏边,看见殷重走下楼开始跪在地上找戒指,他抿了抿嘴角转身走回了卧室,不再看他。 殷重听到冷冰冰的关门声后突然就弯下了背脊,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表情是竭力压抑着的痛苦。 戒指上有针型追踪器,上辈子的教训告诉他,只有将阿守留在自己的身边才能保护好他。 躺在他手心的戒指还带着主人的半分温度,殷重蜷起拳头抵在自己的起伏不定的心口。 其实戒指也好,借口也罢,殷重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和简守永远在一起。 可为什么就是这么难呢。 远远的,高大的男人脆弱地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躲在阴暗处独自舔舐伤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重生之黑化攻略 38 (结局上) 殷重是被简守的哭声给惊醒的。 暗沉沉的夜幕彰显着现在还是深夜时分, 房间里特别的安静, 简守低低的抽泣声被无限扩大, 然后将浅眠的殷重惊醒。 因为伤口而无法翻身, 殷重只能半撑起身体去看简守,挣脱棉被的纤瘦身体正缩成小小的一团, 只占据了床边的一个小角落。 他背对着他, 从领口露出的圆润肩头微微地颤抖着,这个角度殷重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他半边湿润的脸颊。 眼睛紧闭着, 鸦羽般的睫毛脆弱地黏在一起,嘴角难过地向下撇着。 冷汗打湿了衣服, 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一样狼狈。 他分明还未醒来,兴许是做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噩梦, 溢出的哭声无助而绝望,一直以来简守都是那种无所谓的模样。 他一直压抑着,仿佛只有在梦中才能放肆地泄露出自己痛苦的情绪。 耳边的低泣声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肌肤上, 不足以致命, 却让疼痛无限蔓延。 殷重凝视着这样的简守,突然溃不成军。 他不敢去猜测简守梦到了什么, 因为不管是哪一样都足够让简守再死一次,也能让自己陷入生不如死的轮回。 男人再次僵直地躺回了床上,拳头死死地抵在鼻息之下,眼眶红得吓人也不愿发出一点声音。 明明是在一张床上, 中间却分裂出一条无法跨过的沟壑, 殷重突然对自己有了一个十分准确的定位。 他于阿守来说, 是灾难。 下半夜的时候简守被梦魇困得越发厉害,他想醒来却睁不开眼睛,算了算日子,是毒.瘾发作的前期。 前两天一封陌生的邮件打破了简守没心没肺的日子,钟老伯开始催他了,黑字白纸间有了威胁的语气。 藏不住地开始向他强调这种毒品发作起来有多么的恐怖痛苦,如果在最后的期限等不到毒.品,说不定就会死。 简守抱住自己,整个人冷得不行,像遗失在冰天雪地里的旅者,空旷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 然后在他迷失得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温暖源靠了上来,男人宽厚炙热的胸膛将他整个包了进去。 熟悉的鼻息穿过他的发丝,徘徊在他哭肿了眼皮上,烫得他一声嘤咛。 分明就是简守梦寐以求的安全感啊,得到的时候却更想哭了。 如果这样的一个拥抱是在最初那个变故的时候该多么好啊。 现在他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用呢? 两人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到天明,殷重一晚上没有闭眼,等到简守睡醒想要起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如石,动一下便开始抽筋。 一个人在床上缓了两分钟,耳边传来浴室的水声,便有些着急地从床上滚下来,他但心简守又放了滚烫的水。 浴室里的浴缸一直被闲置着,自重生后殷重就想明白了简守为什么不会用它,也想起了简守为什么会在拍戏的时候溺水。 简守死于窒息和失血过多,他一直记得。 可当殷重跨入浴室的时候,却看到了简守躺在浴缸里的场景,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赤.裸的身体沉入水中,白皙的小腿无力地掉在外面,简守死在了那里。 水面突然开始剧烈地荡漾,简守被殷重给捞起来的时候深深地喘息了两下,新鲜的空气就涌入了肺腑里。 身体上被压了重物,殷重和他一起挤入了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大腿恰好横在自己的双腿间。 简守睁开双眼,睫尾滚落了一排剔透的水珠,殷重的脸离他很近,带着足以将他淹没的悲伤情绪。 男人的眼尾泛着难以捉摸的红,不言不语,简守却看懂了他的表情,他以为他想死。 其实这么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对,他确实想死了。 天时地利与人和,不死白不死。 他微微张开嘴唇,可是啊,就要留男人一个人在这世上了,这充满罪恶和欲念的腐烂世界,将会成为男人唯一的牢笼。 纤白的手指抚上男人的面颊,半是怜悯半是幸灾乐祸。 “你以为我要自杀吗?” 轻笑了一下,几乎晃花了男人的眼,“你都还没死,我怎么愿意去死呢?” 男人像是没有听懂其中的嘲讽,而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承诺,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鬓角上的冷汗从颚骨滑落到下巴尖上。 喉结开始上下滚动,吐出的呼吸渐渐染上欲.望的热。 面颊上是爱人掌心的温度,殷重像一只得到抚慰的犬类一样,贪恋地蹭了蹭。 “阿守,我想要你。” 这是一声哑着嗓子的恳求,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他所有的神经。 就在昨晚,他做了一个决定,送简守出国,并调用一半的人手去国外保护简守。 他很担心简守现在的精神状态,怕简守因为厌恶他而逼疯了自己,只是这一去就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了。 思念会将他压垮,殷重渴望能再一次拥有简守。 下身硬得发疼,面前的青年却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眉目间没有半分情动的意味。 殷重叹了一口气,握住简守放在他脸上的手再放开,他不愿逼他,等处理好钟老伯的事情后,他就去国外找他。 水波再次晃动,在殷重想要退开的时候,简守突然握住了那个早已张狂灼热的器物,覆在柱体上的经脉在他的手心一突一突地跳动。 一如殷重现在的心跳,瞬间就掀翻了飘摇在海面上的那一梭扁舟! 海浪一股一股地不停歇,男人将青年完全包裹进了自己的怀中,引领着他进入层层叠进的高.潮中。 雪白的大腿圈绕着男人强劲有力的腰肢,青年避开了男人受伤的肩膀,小臂勾在他的脖子上。 在这一刻,他们是无比默契的,都把这次的欢爱当成了最后的放纵和馈赠。 炙热玩意儿深入体内,将柔软的内.壁撑得满满的,快感从尾椎骨爬到头顶上,一片酥麻。 有规律的水声和拍打声渐渐加快了,浴缸里的水洒了一大半,露出了他们相连的私.处,隐秘而色.情。 欲.望支配了所有的感官,一切都是快乐的尽兴的。 简守的后颈窝一次次地撞在殷重的手心里,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残留的水温逐渐下降,却将室内的温度推到了沸点,殷重弓起的背脊像高大的山峦,山洪即将爆发。 简守咬住下唇的牙齿被殷重的舌头给撬开,难耐地溢出了带着欢愉的痛吟声,在殷重的耳里就像是催.情的烈酒。 于是再也忍不住,眼前白光一闪,两人一同泄了出来! “我爱你,阿守。” 情话如同惑人的蜜糖,殷重的额头靠在简守莹润的肩膀上,低压地喘息着,像一头刚刚猎食完毕的狼。 滚烫的液体灼烧了柔弱的内里,也灼伤了简守的神经,被吻得发肿的红唇轻轻张开,吐出一个毫不留情的词。 “滚。” 殷重怔了一下,抬起头来。 青年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情.欲过后媚.眼如丝,漂亮地像一只吸人魂魄的妖精,可言辞却是如此冰冷地戳人心脏。 殷重不说话也没有甩手离开,而是打开水龙头里的热水为简守做清理,手指渡出了粘稠的液体。 青年的身体是上帝完美的杰作,殷重极为虔诚地用毛巾将怀里的人擦干净,再为他穿上了衣服。 他将他抱出浴室:“先下去吃早饭吧,我收拾收拾准备去公司看看,晚上再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本以为简守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没想到却被爽快的应了下来。 “好,晚上等你。” 殷重看着简守走出卧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忽略了内心的那一股怪异,他早该习惯阿守的忽冷忽热。 下午的时候,林宇来过一趟殷宅,说是要拿什么资料,简守也没多问,倒是林宇走时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还希望简先生这两天不要与殷总置气了,殷总会还你自由的。” 简守收了收漏风的领子,面上显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对林宇的话置若罔闻,转身就上楼走进了卧室。 他拉开衣柜里的储物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户口本,简守突然猜到了殷重的决定。 将他送去国外,还他自由。 简守跪坐在地上,脑仁一阵一阵地疼,像电钻硬生生地钻进了太阳穴,他毫不怀疑毒.瘾彻底发作时自己得活活地疼死。 冷汗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简守才缓过来,脸色愈加的惨白。 他重新把柜子里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又顺了顺额前的头发,然后才走下了楼。 厨房里的阿姨已经开始准备今晚的菜了,把鲜肉拿出来解冻,洗干净了白菜叶片,简守却走进去叫停。 “阿姨,今晚的饭不用你做了,今天就早点回家吧。” 阿姨还很犹豫:“那谁来做饭呢?先生,殷老板是给了钱的,我可不敢偷懒。” 简守唔了一声,挽起自己的袖子:“我来做啊,殷重那边我会告知的,你不用担心。” 阿姨天天来殷家做饭,对两位主人的关系也有所猜测,想是人家要过二人世界才将自己支开的。 于是用围巾擦了擦手,不大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先生了,我先回家了。” 前世的简守推了很多工作,在家闲得慌的时候就研究食谱,他学得很快又越做越好,把殷重的胃养刁了不少,后来做饭的重任就完全落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殷重的口味偏淡,他自己却喜辣,所以饭桌上总是出现两种菜系,殷重偶尔也会被辛辣的香味勾起食欲,尝一两块。 仅仅只是这一点点辣椒,就能让殷重的嘴唇变得红肿不堪。 今晚的菜不算丰盛,简守做了三菜一汤,刚好都是两人分量,他还开了一瓶红酒,自己先尝一下。 不愧是价格高昂的好酒,饮下后唇齿留香,还带着甘甜的回味。 他的眼睛亮了亮,这样他也算是在最后的时候喝过好酒了,嗯,没有遗憾了。 简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白色的粉末尽数抖入红酒瓶中,盖上木塞再摇了摇 殷重在晚上六点回的家,冬天的这个时候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天边泛起一抹濒临淹没的红霞,像鲜血一般夺目的艳丽。 殷重会希望和简守共进晚餐,但是没有奢求过会再次吃到简守亲手做的菜,看到饭桌上熟悉的菜品时,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他脱下西装,去洗了手,坐在简守对面的时候顶着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今天他已经将所有的手续都办理好,包括送简守出国包括遗产的分配。 其实今天殷重一直心绪不宁,这是他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圣诞节,上一个圣诞节的痛苦记忆就如一场滂沱的大雨,无法阻止地灌溉进他的脑海中。 可现在这一天都快结束了,他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简守煮了一盘辣子鸡,红色的干椒刺激着味蕾,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殷重一夹一夹地吃着辣子鸡,男人明明就辣得不行,却不愿停下来。 嘴唇变得又红又肿,鼻头和额角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个样子看起可真傻。 简守终于忍不住开口:“吃不得就别吃了。” ——可我怕以后就吃不到了。 殷重张开了嘴,冷风灌进嘴里缓解了辣意,他终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总觉得这样说不大吉利。 就像就像他会死掉一样。 殷重舀了一碗乌鱼炖鸡汤,是没有人工香精的醇香,前世简守在家的时候几乎把各式各样的汤都做了一遍,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最喜欢喝这种汤。 殷重添了两碗米饭后才发现简守几乎没有怎么开口。 盘子里的菜解决大半了,殷重低声道歉:“对不起阿守,不该吃这么多的,我只是太惊喜了” 简守摇摇头,满意于殷重的不浪费,他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毒.瘾一直在叫嚣着想要冲出来给他难堪,他忍得面颊都开始僵硬了。 他扯出一个敷衍的微笑,给殷重和自己倒了酒:“喝酒吧。” 殷重接过简守手中的酒杯,透红的酒水在晕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莹莹的色泽,很漂亮也很诱人,就像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阿守一样。 殷重和简守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对方看不懂的潜台词。 “砰~” 他们碰了一下杯面,清脆的声音却又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守收回酒杯放在嘴边,迟迟没有下口,眼睛一直锁在殷重的酒杯上。 殷重的手指被简守执着的目光给烫了一下,在冰凉的杯面上抖了抖,他嗅了一口红酒的香味,是足够醉人的,同时又参杂着其他危险的东西。 殷重突然就有点想笑,可是很为难地没有笑出来。 摇了摇酒水,一瞬间就看淡了很多,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红酒入腹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 手指紧紧地握着杯面,似乎要将它生生捏碎,殷重不舍去看简守的眼神,因而就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 简守确实没有想到,殷重在察觉后还是会喝下那杯有问题的红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重生之黑化攻略 39 (结局下) 简守看得出男人在极力隐忍着, 药效快得酒杯都有些拿不稳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殷重的语气一直很温和。 “我还是很满足, 能够重生看你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 伸手就能碰到。” 他试着抬了抬手指,没有抬起来, 越发觉得疲惫了。 空掉的酒杯终于从手中滑落, 在地上四分五裂,刺耳的声响让简守瞪大了眼睛, 眼里有碎掉的光。 随后弯了弯眉眼,掩饰着接近崩溃的情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觉得我这副样子很可笑吧?像一个疯子一样。” 殷重的胸腔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宛如虫蚁食骨:“不久。” 至于是否可笑,“阿守, 你还是不懂得我有多爱你。” 他花光了此生所有的运气,才能重新遇到他。 简守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冷讽的笑话:“爱我?别这样假装深情,显得我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殷重, 你不要忘了, 你的爱让我死得好惨!” 早在那个时候,简守就已经疯掉了。 时间在静默中拉长, 殷重的意识模糊得几乎看不太清简守的身影。 他很困,想要闭上眼睛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睡一觉。 男人恍惚之后落在简守身上的目光满是留恋,夹杂着难过和委屈,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难道他已经将阿守逼得, 非要杀死他不可了吗? 可是这样的剂量经过酒水混合后, 根本不足以杀死他。 于是带着无奈和纵容, “阿守,你这样是无法杀死我的啊。” 这句话,他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说过,久到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久到世上再无他这个人。 也久到忘记痛苦,忘记他的爱人。 简守的五指突然蜷缩到一起,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暴起,神经末梢的疼痛让他快要崩溃地哭出来。 不能再拖了他摸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然后一步一步地朝殷重走去,由远及近,步步生莲。 大约是真的要死了,神经开始错乱,殷重觉得这个场景也是如此的熟悉。 刀尖上的锋芒竟然让他感到解脱。 简守跨坐在殷重的大腿上,两具对彼此都十分敏感的身体再一次贴在了一起,殷重努力地睁开眼皮。 想要牢牢地记住简守此刻的模样,像含血的白色蔷薇,还是该死的心动了 简守欣赏着殷重苦苦挣扎的模样,内心不免感慨万千,这样的话好像也没有太不公平。 至少现在,他们都一样的痛苦。 于是他就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出了眼泪,之前有多么的放肆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与尘埃共舞,与蜉蝣共生。 哈哈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呐! 面前的爱人笑得癫狂,哭得断肠,摇摇晃晃地几乎坐不稳,眼泪溅到他的手上,又凉又烫,几近刺骨。 殷重想叫他别哭了,想让他不要难过,自己就在这里啊,任他报复。 面对死亡,殷重从不畏惧,这世上他放不下的只有简守一人而已。 其他的,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呢? 他想要摸摸简守哭花了的面颊,最后像是用了半生的力气,小臂才艰难地抬起。 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又重重地垂下来! “噗嗤” 一声,像割裂的锦帛,那把水果刀终于刺入了殷重的胸膛。 鲜血疯狂地往外涌,染红了简守的手掌很衣服,他颤抖地松开手,刀柄还立在殷重缓慢起伏地胸膛上。 简守神经质地从殷重的身上退开,嘴里一直喃喃:“还给你了,全部都还给你了!” 好痛啊,比梦中的还要痛苦一百倍,冰冷刺骨的刀面切割了肌理,令他动弹不得。 殷重一张口,冷风就往破碎的肺腑里灌,血沫又从喉咙里往外涌。 他终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着自己感受身体渐渐的冰凉,再缓慢地合上了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感叹,幸好今天就改好了遗嘱。 、、、、、、、、、、、、、、、、 林宇在六点整的时候就接到了简守发来的短信。 要他带着谷阳和急救用品往殷宅赶,他立即就想打电话询问殷重这是怎么回事。 可简守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紧接着第二条短信就是要他保密,否则殷重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林宇太震惊了,他没有想到简守真的会对殷重不利,同时他也不敢冒险,妥协式地答应简守的要求。 于是在六点三十五闯进殷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令他心神巨震的场景! 殷重不知死活地躺在椅子上,左胸硬生生地口插了一把刀,鲜血甚至蔓延到了地上。 简守坐在桌角旁,神情奇怪的呆滞着:“你们把他带走吧。” 在林宇身后的谷阳惨叫了一声,跑到殷重的身边手指颤抖地检查脉搏,很微弱但不是没有了。 “有救,还有救,止血止血!” 他转过头吼林宇,“还愣着干嘛,快带他去医院啊!” 林宇这才暂时止住了想要杀死简守的冲动,抱起殷重就往外跑。 谷阳跟在后面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现场,简守这时正侧躺在玻璃渣里,脸色竟是比殷重这个快死了的人还要难看。 医生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对,但是很快又被焦急所压下。 殷家的大门空敞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简守一人。 任他自生自灭。 现在简守终于不用再掩饰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在地上来回地翻滚。 整张脸都扭曲了,泪水和鼻涕糊在了一起,四肢开始不停地抽搐痉挛。 “啊!啊啊!” 嘶吼声和着哭喊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地渗人,像是被人惨无人道地折磨着。 夜幕死寂,两辆车停在了殷家大宅前。 前面那辆的驾驶员跑到后备箱把轮椅拿出来,再从后座扶出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黑衣男子有点游移地劝解着:“您真的要进去吗?” 十五分钟之前他们收到了一封邮件,是简守的回件,其中只有一张照片——殷重躺在椅子上被刺杀身亡。 和一句话:给我药! 钟老伯激动得要立刻往殷宅赶,黑衣男子却让技术人员做了检验。 不过发现那张照片并不是合成的,此时钟老伯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了,他必须前往殷宅亲眼看到殷重的尸体才肯罢休! 钟老伯哑着嗓子,眼里有骇人的寒光:“当然了,我有多希望他死啊” 黑衣男子知道自己拦不住了,于是只得向后面的人招招手,要他们守在宅子外,自己掏出枪推着钟老伯走进了殷家。 屋里的灯光敞亮着,经过一个玄关就到了客厅。 房间里的布置不算富丽堂皇,倒是处处透着奢华的简约,钟老伯做了一个手势,要黑衣男子将他推进餐厅里。 从那张照片的画面里可以看出,殷重应该是正在进餐的时候被杀的。 一进餐厅就迎面涌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钟老伯兴奋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桌子的残羹剩菜已经凉透了,地面上刺目的鲜血也即将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可是再往里走却根本没有看到本该躺在椅子上的殷重! 从桌角发出的一声嘶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绕过桌子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简守,衣服散落在一旁,浑身上下都是自己抓出的血痕。 要不是肩胛骨还在细细地颤抖,整个人就像一具已经死了的干尸一样恐怖。 钟老伯在黑衣男子的搀扶下走到了简守的面前蹲下,脸色不是很好看,掐着简守纤细的脖子将他吊起来,他完全没有耐心了! 简守喘不过气来,睁开了失神的双眼,里面血红一片。 他根本就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凭着本能乞求:“给我、给我给我药啊!” 药?还真是像狗一样! 这也是钟老伯为什么敢相信简守,敢直接走进殷家大宅的原因,没有人能抵挡住这种毒.品的折磨。 钟老伯再次收紧了五指,树皮一样的脸皮抽动着:“我问你,殷重呢!?” 青年学着重复,“殷重、殷重、殷重” 像杜鹃啼血一样喃呢着,一句殷重竟然唤醒了他的半点清明。 简守突然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来,嘴角噙着一抹殷红的血:“老不死的,我记仇啊,超级记仇!” 你们都将我视为蝼蚁,欺我、瞒我、害我。 可我偏偏就是不如你们的意,我愿毁了你们的所有,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个被毒瘾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青年,突然像回光返照一般变得明丽起来,他不畏惧死亡也没有沦为疼痛的奴隶。 简守朝惊疑不定的钟老伯眨了眨眼睛,“一起死吧” 这么轻快的邀约,像神经质的玩笑。 钟老伯的心中一悸,涌起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能力杀死他们! 这时黑衣男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太安静了这里,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安静!他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都必须马上杀了这个笑容诡异的青年! 男子抬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简守的胸口。 很不对劲,可钟老伯根本不来及阻止他,就看到他扣下了扳机! 然后轰隆一声,他们的世界就化为了漫天的火海,一切归于虚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重生之黑化攻略 40 (番外) 足够的瓦斯遇到了明火, 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恐怖的爆炸声响彻了天空, 火光照亮了半片夜幕, 噼里啪啦地烧得绵延不绝。 不明所以的市民听到一声巨响后就看到山那头熊熊燃烧的大火, 还以为是山火,急急忙忙地拨打了消防电话。 消防员赶到殷宅后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火完全灭掉,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看不清宅子原来的面貌了。 他们从废墟里抬出了几具尸体的残骸, 中间地带有三具,外围至少五具。 肢体烧得焦黑并且四处散落着, 早已拼不出完整的人形。 法医皱着眉,有些尸块都因为高温而融化了, 得,今天又得加班了。 他们还发现了枪支的零件, 现场人员多拍了几张照片,这种程度的案件得通报政府了。 林宇接到通知的时候,殷重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这也已经是男人这个月第二次进入这个地方了。 向来严谨的他此刻听着警察的言辞, 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作何反映。 前一刻还要杀死殷重的简守, 竟然就这么死了? 警察久久得不到回应,开始大声地提醒他:“等会儿我们会派同志来医院做初步的口供调查, 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 挂断电话后,林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场那么多具尸体还有枪,肯定不会是偶然出现的客人。 结合钟老伯近段时间动的手脚, 林宇越发觉得惊骇, 如果殷重没有被带走, 那么现在死在那里的就是殷重了。 换而言之,简守这样威胁他要他带走殷重,其实为了救殷重? 谷阳中途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次,去血库里拿血包,林宇拦住了他。 谷阳立即破口大骂:“卧槽你有毛病啊!有什么事不能等手术结束后再说?” 林宇神色古怪:“有没有什么不伤害身体的药,能让人多睡几天的简守好像死了。” “怎么会” 他分明才看到简守不久啊! 震惊之余,谷阳瞬间就明白了林宇的意思,他怕殷重会受不住。 谷阳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血包冲进了手术室。 之前殷重车祸的惨烈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有多在乎简守他们都知道。 可殷重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林宇拜托谷阳这样做还有其他原因。 这件事在殷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闹到了当地政府,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林宇想把这件事给压下了,同时也希望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在殷重醒来之后能给他一个完整的真相。 、、、、、、、、、、、、、、、、 殷重的手术很成功,水果刀刚好避过了要害,看着模样惨,但若是及时抢救便没有生命危险。 谷阳给殷重注射了一种精神治疗时的辅导药剂,是他回国之前从导师的研究所那里讨来的。 这药短时间内并不伤身,既能让殷重沉睡也能让他好梦,制造出一些他内心里渴望的幻境来。 殷重沉醉在有简守的梦里不想醒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次日,林宇从公司里出来就立刻赶到了医院,他已经调查出一些途径。 但在实施之前他还得去看一看殷重,尽管谷阳跟他再三保证殷重现在的情况很稳定。 林宇碰到了高炎,男人垂着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林宇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高总,来看殷总吗。” 高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明显消瘦的脸:“嗯,刚刚看过了。” 他的兄弟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幸好已经抢救过来了。 林宇弯了下腰就要往病房里走,高炎却拦住了他:“等等,我想知道阿守现在在哪尸体。” 林宇推了推眼镜:“高总,你” “我怎么会知道是吧?” 高炎嗤了一声,“逮到了一些人,套出了不少话。” 被折磨得浑身是血的钟家手下,终于在听到钟老伯已经死了后崩溃了。 他吐出一口血:“怎么逼的那个小贱人?哈哈哈哈,毒.品啊!我们这几年一直待在金三角,不做毒.品买卖做什么!” “这种毒.品那个小贱人喜欢得不得了哦,一注射进去就高.潮了,真想干.死他,不,就该干.死他的! “明明这种毒.瘾不可能有人抵抗得了的!明明就只能受我们的安排摆布!” 他的眼里射出阴狠的红光:“可他妈的竟然在犯毒.瘾的时候临时变卦了!他竟然骗了我们所有人!” “贱蹄子假装殷重已经死了,勾了我们老大过去!然后就故意引爆了瓦斯” 他发出嗬嗬的恐怖声音,“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报仇付出了多少?却只是死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是啊,怎么死的不是自己呢? 兄弟离了心,没有合力调查钟老伯,最终才造成了这样的惨剧。 他们惹下的祸事,付出代价的却总是身边人。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高炎的眼眶越来越红,眼里的恨意试图压过绝望:“是阿守杀了钟老伯,也杀了自己!” 这个世界的人啊,就是这个样子,再怎么冷漠也总会有牵挂。 高小浠为了保护高炎而死,简守为了保护殷重而死。 死了,才是真正的了无牵挂。 最后林宇并没有告诉高炎简守的尸体的下落,法医那边还没有完全拼出谁是谁的肢体尸块,警察局那边也还没有查出真相,自然不会归还尸体。 而林宇所找到的这个途径,就是和殷重有过一次合作的徐鹤克——检察院的一把手。 毫不意外的,林宇前去私人宅院拜访的时候,被赶了出来。 徐鹤克觉得殷家有点不识好歹,本来就是合作的关系,没有什么人情需要他还,现在还来这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站在书桌前挥墨的年轻男子压下了最后一个笔锋。 听着徐鹤克不满的声音放下了毛笔:“是之前那个殷重?” 徐鹤克喝了一口茶润喉:“不是,是他的手下,殷重不知道得罪了谁,宅子都被炸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呢。” 年轻男子将笔尖浸入了清水中,墨汁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也是惨烈。” 不知是在说什么惨烈,男子又道,“父亲,我去见一见这位手下吧。” 徐鹤克晃晃脑袋:“你去干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少沾点。” 又联想到了其他,“就像你屋里那个孩子一样,我们是什么家世,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应该清楚。” 徐家三代为官,徐鹤克的父亲是货真价实的开国元勋,母亲是当时顶有名的才女,徐鹤克眼界高也是难免的。 妓子什么的叫不出口,其实心里对他儿子带回来的那个夜店出生的小男孩尤为厌恶。 男子的余光瞥到万年竹后的一抹身影,笑了笑。 答应道:“只是觉着好玩罢了,您介绍的张院长家的小姐明天我会去看看的。” 韩陶陶浑身一颤,像被泼了一身的凉水,冷入了骨子里。 眼睛红得像兔子,小小的身板可怜又可爱,他不晓得自己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让男子有多么的兴奋。 生来玩物,却又不甘堕落。 林宇在徐家守了很久,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辆车从徐家的车库里开了出来,在林宇的面前稳稳地停下。 后车窗滑下,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来,半边阴影里,男人像坐在王座上的帝王,下巴内敛着收回了不可接近的气压。 他朝林宇点头示意:“先生请上车吧,我们可以聊一聊。” 男人带着林宇去了一家茶馆,有穿着旗袍的侍女为他们斟茶,林宇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唐装,饮茶的动作闲淡又守礼,就好像自己正身处于古代的茶馆里,而他面前的人就是某个王公贵族。 “听闻,林先生这次来是为了寻求帮助。” 林宇终于肯定了面前这人的身份,徐鹤克的独子,常年待在国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是的,徐少爷请见谅,殷总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不能亲自前来。” “无妨,你想要的是压下这次的新闻吧?可是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林宇笑了一下,真诚了许多:“徐少爷,新闻是拦不住,但也可以改变舆论方向,这些事我们都可以做到,我们只是希望政府别再施压了。” 男人点点头:“gz 公司的舆论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他直言道,“我可以帮你们,以后还请贵公司给些便利。” 对于这样身份的人,这个交易简直就是吃亏,林宇反而觉得悬:“徐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男人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也不在意:“并没有,我只是与简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就这么死了,倒是觉得可惜,想要帮一帮。” 林宇有些懵地看着男人站起来,他慌忙站起来:“徐先生不留下吃饭吗?我可以” “不必了,家里还有只小兔子需要我喂。” 此时,小兔子韩陶陶正缩在床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2014年12月25日,年本市x宅发生瓦斯爆炸事故,死亡人数八人。 新星陨落,当红小生简守于本月圣诞节死于瓦斯爆炸事故。 在殷重沉睡的这几天,林宇已经将这次事件压得差不多了。 徐家少爷说到做到,第二天警察就再没有上门来了,几天后法医那边调查出来的资料竟然也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着整理出来的文件朝医院走的时候,谷阳在门口拉住了他:“药剂要消耗完了,还需要注射吗?” 林宇摇摇头:“不是说短时间内才对身体没有伤害吗?” “可是!简守死了啊!” 要是殷重受不住该怎么办? 林宇沉默了一阵,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是所有的真相:“我们能瞒他一时,却不能瞒他一世。” “谷阳,殷总总是会醒来的。” 殷重在当天下午醒过来,距离他沉睡已经八天了。 他睁开眼睛后发了很久的呆,阳光从窗缝里爬进来,床头有淡雅的花香,脑袋里还残留着梦境中的模样,他和简守结婚了 林宇走进来,想将殷重扶起来,却被他一巴掌打开:“你别碰我。” 他现在很混乱。 林宇便退开两步,等殷重回神,半响过后,殷重愣愣地问了一句:“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水果刀刺入胸膛的冰冷终于被回忆起来,他还是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殷重突然翻身下床,“我是不是又重生了!?” 他面带红光地抓着林宇的肩膀,语气急促,“我现在多少岁?现在又是几几年?我有没有遇到阿守?你知道简守吗?他在哪?” 林宇看着这样失态的殷重,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殷总,简先生已经死了。” “请您清醒一点。” 谷阳告诉过林宇,殷重醒来后也许会出现间歇性的精神错乱,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便认不清现实了。 林宇以为殷重口中的“重生”是发生在梦中的事情。 “殷总当时您被简先生刺中后,昏迷了。” “我们把你送去医院的时候,宅子里就发生了瓦斯爆炸。” “简先生和钟老伯同归于尽了。” 殷重呆呆地看着他,手掌摸到左胸口,薄薄的衣服下是绷带的触感,他才感觉到胸口一阵一阵地疼,一阵阵地空虚。 他指尖发抖地扯开衣服,胸口的伤口刚刚拆了线,留下一条半指长的疤痕。 然后他就明白了简守的最后一句话:“全部都还给你了。” 包括这条胸口上的疤痕。 命运是既定的,简守将他的一切都带回了正轨。 还真是,全部都还给我了。 一个月后,殷重去一趟谷阳的公寓,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管湛蓝色的液体。 谷阳从公寓里追出来,拖鞋都跑飞了,看着汽车绝尘而去脸都气紫了:“卧槽尼玛!殷重你tm想死为什么要拖上我!” 他赶紧停下来给林宇打了电话:“喂!殷重拿走了我所有药剂,就是上次让他沉睡的那种!” 林宇捏着手机:“会怎么样?” 谷阳抿紧了唇角,眼里的光变得黯淡死寂:“林宇,这么大的剂量会死的。” 现实与梦境的落差太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剂扰乱了脑神经,早已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如若醒来后被揭穿,定会因为难以承受而发疯自杀。 至此,解药变成了。 当美梦结束时,就是他死亡之时。 到处都是烈火燃尽后的废墟,连泥土都变得焦黑,白色蔷薇花的根茎也烧成了灰烬。 男人穿过警戒线,踏过残垣断壁,他站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仿佛又看到了当日之景。 青年疼得不行,蜷缩在地板上,他给自己下了最狠心的诅咒,留自己一人在这个腐烂的世界上苟活。 他掏出了针管,针尖刺破了皮肤,他将满满的两管蓝色液体注入了体内。 男人躺了下来,将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雪开始漫无止境地下,再怎么纯白,最后还是染成了黑的,化掉。 有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殷重闭上眼睛,满足地进入了梦境。 —— 打开房门后,屋里的暖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还有一个扑入他怀中的宝贝:“我还以为你后悔跟我结婚了!这么晚都不回来” 他秀了秀婚戒,龇牙凶巴巴地说:“看到没,你可是有夫之夫。” 婚戒是简单的款式,被扔下楼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欸,你怎么哭了啊!” 青年手忙脚乱地去擦脸上的眼泪,“我不是怪你,我就是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 青年的眼睛也变得红红的,他看到他哭就心疼。 真是,这么大个男人,哭得一声不吭,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男人拖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声音沉沉的:“阿守,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他吻了吻青年的眼睛,“你如果再抛下我一个人离开,我会死掉的。”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你了?你你就是恶人先告状!” 被亲了一口,青年明显被安抚了,他摸了摸男人硬硬的发梢:“乖乖的啊,我的男人要活到一百岁呢。” “我爱你。” 假的,也好。 反正,醒来后,就死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此生不再入黄泉 01 恭喜宿主, 集齐一枚碎片。 炙热的灼烧感似乎还笼罩在灵魂之上, 但随着碎片融入心口的位置。 宛如轻轻的针扎, 所有不能忍受的痛苦便消失殆尽。 指尖像浸入泉中, 开出一朵莲花来。 新生、新生,也算一种, 凤凰涅槃。 三三, 去下个世界吧。 、、、、、、、、、、、、、、 已是深秋时节,泛黄的树叶打着转落下无人打扫。 瑟瑟的晚风卷起一抹余晖映在那人的脸上, 竟也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假象。 乌黑的长发略微凌乱地散在胸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面颊比良玉铺的白玉石还要好看。 小孩趴在墙上有些看呆了, 嘴角不自觉地裂开,露出两排白齿。 简守的眼睛不好, 耳朵便比常人要灵敏些,残破的墙头又有一块砖摇摇欲坠。 他抿嘴提醒道:“斯年,莫要踩滑了。” 斯年, 是他最初给这孩子起的名字。 斯年、斯年, 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小孩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字了, 便手脚麻利地翻墙而下。 还颇为自洁地拍了拍两袖之上的灰尘,才朝院中的人跑去。 “阿守,我来看你了!” 简守无奈地纠正道:“我于你年长整整十岁,你需得叫我一声兄长。” 又加了一句, “这是礼数。” 其实斯年也知道, 叫他一声兄长还算是自己高攀了, 他是太守的三子,自己本应该唤他为少爷的。 但是私心作祟,他总觉得“阿守”这两个字含在嘴间化掉,便又亲近了几分。 小孩围着简守转了一圈,对称呼这个话题囫囵地敷衍而过:“小怜呢?她怎么没守着你?” 简守嗓子发痒,咳了两声:“小怜去东苑取饭了。” 他们的院子里没有单独的灶屋,每顿的吃食需要自己去取才行,若是去晚了些,就只剩下凉掉的粗米稀饭了。 斯年听见他咳,才发现他穿得单薄,立即噔噔噔地跑进屋内抱了薄毯出来,小心翼翼地披在他的腿上。 简守浅浅地笑了一下:“并不太冷,等小怜回来就进屋了,你吃晚饭没呢?” 他的双眼一直闭合着,翩长的睫羽乖顺的铺在眼睑上。 微笑的时候眼尾弯弯的,让人想要窥探他睁眼后是何等好看的光景。 可惜,他是个瞎子,斯年从未见过他睁开眼睛。 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吃过了。” 又突然想起来,“还从老头那里拿了几颗果子。”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三个小梨子,仔细地用里袖擦了擦,再塞到简守的手里:“我来之前已经用清水洗过一遍了。” 生怕他不愿吃:“你莫看它小,其实可甜了!” 简守摇摇头,但到底没有还回去:“你莫要再偷拿你师父的东西了,小心他生气就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切,我还不稀罕当他的徒弟呢!醉鬼赌徒一个还贪财!” 要不是听说这老头是正一派里有修为的道士,再加上简守的劝说,他才不愿意去天天给他当苦力,就为了那一个不确定的徒弟身份。 “胡说!人要有一技之长才可,不然怎能独自立世呢?” “可你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斯年一时嘴快,说出口就后悔了,两个人都奇异地安静下来。 简守在这太守府中过得并不好,住的是偏院,穿的是洗得发白的布衣,平时只有一个哑巴姑娘照顾他。 明明也是少爷,过得却和下人差不多,连自由都没有。 斯年只知他的窘境,却不知他为何活成这样,简守不怪他,十一二岁的孩子哪有什么不好的心眼。 只是心中难免发苦,堂堂男儿被束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渐渐失了斗志和活力。 如果他和常人一般无二,就好了。 斯年见他不说话,懊恼极了,恨不得锤自己脑袋几下! 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那个老头人不怎么好” 简守嗯了一声;“快回去吧,若是他以后将你招为了徒弟,好好地跟着学本事就可以了,为人之道自己心中要有数。” 被下了逐客令,斯年心中闷闷的,但是更不想再惹了他不开心,于是答应了一声:“那我走了,你要吃果子啊!” 简守扬了扬手中的果子:“去吧,这个我留着饭后吃。” 斯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翻墙离开了院落。 斯年回到城角的小破庙里,刚踏进去就是一阵破风而来的攻击,他反应灵敏地侧过头,粗陶碗就落在身后,砸了个稀巴烂。 斯年双手叉腰,也不怕他:“老头,你发什么神经!?” 穿着破洞道袍的长须道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骂:“该死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将我的梨子都偷吃完了!?” 他痛心疾首地来回踱步,“你这个娃子知道果子有多贵吗!?” 斯年嗤了一声,就是贵他才会给阿守吃啊。 无为道人简直想将这一脸赖皮的小子赶出破庙,可是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这小子在张罗。 重活累活也全部推给了他,他也舍不得放弃这个免费劳动力。 只好开口威胁道:“你要是再偷吃一次,你的试炼期就结束了,我绝不会将你收为徒弟!” 斯年“哦”了一声,用脚踢开了碎片,免得以后踩到。 完全没有将无为子的威胁听进耳朵里。 无为子眼珠子一转:“你这一天天的去哪啊?赚点钱回来没有?” 斯年收起不屑的眼神:“没去哪,没钱。” 说完就往角落里的草垛里走,“我睡会儿,你要出去赌钱就出去吧,输光了就没饭吃了。” 无为子冷哼了一声:“这些钱,不就是抓几个小鬼的事,你可莫要小瞧我!” 斯年背对着他不回话,其实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临走前看到的,简守落寞的表情。 就如树上的晚枫,再有风吹,就会飘零下来,最后埋入土里。 、、、、、、、、、、、、、、、 斯年走后,又剩下简守一人了,椅子里单薄的身躯显得颇为寂寥。 他叹了口气,自己此生再无可能有所作为,但是他希望这孩子能好好的,能有一技之长可以傍身。 纤长的手指紧了紧薄毯,天晚了,确实有些冷了 好在小怜没有让简守等多久,只是回来的时候从嗓子里发出的嗯嗯声透着焦虑。 简守听出了其中的愤然和委屈,想是灶屋里的人又为难她了。 “小怜,可是受了欺负?” “嗯嗯啊” 挥手。 “那就是饭菜的问题了,是粗米稀饭吗?” “嗯嗯!” 点头。 小怜是提前去等饭的,不可能只剩下隔夜的冷稀饭。 显然是灶屋里的人看不起这个窝囊少爷,故意要给他难堪。 小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家少爷呢?少爷这么好! “无事,难为你了,扶我进屋吧。” 小怜连忙握住简守的小臂,扶着他往屋里走,少爷身体本来就不好,几次大病也无钱去买药,都是他自己生生熬过来的,就留下了病根。 扶着简守在桌前坐好后,小怜才将两碗稀饭从篮子里拿出来,还有一小叠咸菜,是她厚着脸皮赖来的。 稀饭因为隔夜了,都成坨地黏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寒碜。 小怜觉得自己无用,将筷子递到简守的手上,嗯了一下。 自己就想端着另一碗蹲墙角那儿吃。 简守叫住了她:“不是你的错,为何这次就去那吃了。” 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吃,斯年拿了三个果子来,等饭后我们就吃了它,莫要难受了。” 小怜顿时红了眼眶,再一次觉得她家少爷这么好的人,别人怎么就舍得这么欺负他呢? 她是少爷偏要留下来的丫鬟,一个哑巴哪里有人愿意收留,出去也干不成活,说不定就会活活地饿死。 是少爷心善,当时从姨娘手里拦下了自己,她还记得少爷当时说的话—— “哑子而已,又不是做不得事,若是你们嫌弃就留给我吧。”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淌过玉石的清流。 “你们不是但是我身上的祸患会成为家丑暴露出去吗?一个哑子又不识字,伺候我正好。” 那时候的她就只会一个劲儿地哭,既是害怕被赶出府,又是感动。 她被留下来了,姨娘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满是恶意的话,眼里全是忌讳:“你那邪门的眼睛克死了你娘,小心也会害死这个小姑娘!” 小怜跪在地上,去看逆光站立的简守,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像是不忍心她再哭,便朝她伸出手来:“莫要哭了,跟着我回院子吧,到时候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他的手又软又凉,小怜却觉得心安。 她不懂得这样好的少爷,怎么能用邪门和祸患去形容呢? 直到她跟着少爷来到偏院的房间里,他关上了门和窗,然后睁开了双眼 一黑一红,一只像最浓的墨,一只像最烈的火,都是摄魂勾魄的毒药。 天生异瞳,不祥之兆。 “如遇之,必将其斩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此生不再入黄泉 02 邑郡太守简知章探花出身, 娶得县令之女张氏为妻。 次年生下大少爷简勋, 后有大小姐和二少爷均为张氏所出。 王姨娘原为张氏的贴身丫鬟, 生得有几分姿色入了简知章的眼。 张氏便在有孕期间, 主动安排王姨娘侍寝,简知章念及张氏大度, 未让其诞下的女儿写入族谱。 锦娘是简知章下扬州时偶遇的绣女, 锦娘有所祖传的店铺,名为云锦铺。 云锦铺之所以有名, 不仅因为铺中的绣女均手艺卓绝,还因为新任铺主极为秀美的容貌。 锦娘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动人, 十指纤纤、翩翩灵巧,凭栏垂眸刺绣的模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简知章对锦娘一见钟情, 即刻动了纳她为妾的心思。 锦娘对情爱一事最为懵懂,简知章的情诗、拜帖一封封地送,并且承诺一定会让她入族谱。 锦娘很快就被其打动了, 甚至对做妾一事也并无太多排斥。 泰兴元年, 锦娘交接了云锦铺,带着唯一的家当只身一人随简知章来到了北方的邑郡。 锦娘年轻貌美, 说话都细声细气地惹人怜爱。 简知章最为宠她,将她纳为妾室后,也的确违背礼法地将锦娘写入了族谱,一时间风光无限。 王姨娘看在眼里, 心里嫉恨得不行, 分明都是没有地位的妾室, 却偏得她一人入了族谱,高人一等。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入族谱啊! 当简知章不在府内的时候,王姨娘便总是忍不住地给锦娘使绊子。 偏巧锦娘又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只是默默吃了这些苦头,从不在简知章面前多嘴,给他增添烦扰。 其实锦娘只是想得透彻,这后院里的事情哪件不过正房张氏的眼。 张氏既然默许了王姨娘的小动作,就容不得自己有反抗,也容不得自己将老爷搬出来插手。 锦娘所求不多,不争不抢,她只想和简知章安稳顺遂地过一生。 可是,简知章又怎会是她一人的?他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张氏本不想对锦娘下手的。 她其实并不在意简知章喜欢谁、宠着谁,她在意的只有这主母的地位和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只要这些不受到威胁,她通常乐于扮演一个大度得体的主母,后院里的侧室相互牵制,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但一切平衡都在锦娘怀孕后,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泰兴三年,锦娘初孕,得知孕事的简知章欣喜若狂。 连忙令人将锦娘的院子重新修葺了一番,又分拨了不少丫鬟伺候她,什么都按着最好的布置。 张氏端正地坐在上方椅位上,看着简知章听完大夫的话就惊喜地跳起来,他握住了锦娘的手,小心地抚摸着她平坦的腹部。 锦娘眼神温柔地和简知章对视,里面的欣喜和满足简直要溢出来。 两人情意绵绵地模样将他人都排斥在外,就像他是夫,她才是妻一样。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和嫉妒几乎将张氏完全淹没! 甚至还不知是儿是女就已经如此欢喜了吗?那如若锦娘生下的是儿子呢? 嫉妒和恐惧需要被恶意填满,张氏像一个被踩种雷区的兽类,暗自朝着锦娘露出了嗜血的利牙。 一直到第五个月份,锦娘稳胎后,张氏送去了来自西域名贵的熏香,锦娘毫无防备地接了下来。 从此,厢房里便升起了一股缭缭的熏烟,香味颇为安神。 大雪隆冬,锦娘早产。 正当简知章在保大保小之间犹豫不定的时候,孩子呱呱落地了。 瘫软在床榻之上的锦娘就剩半口气吊着,满脸汗水和泪水的凄惨模样,仿佛随时会驾鹤西去。 简知章推开想要拦他的下人,直接兴奋地冲入了产房里,从稳婆手里接过了刚刚擦拭干净的婴儿。 稳婆松了口气恭喜道:“恭喜太守大人喜得麟儿!” 站在帘后的张氏僵着一张脸,双拳紧握着,长指甲刺入了肉里。 愤恨的情绪几乎让她站立不稳,为什么让她早产了却依旧没能杀死她!? 竟然还让她平安生下了儿子! 简知章仔细地打量着怀中的孩子,窝在襁褓中的小脸,因为不足月而显得瘦弱,倒是鼻子和嘴巴跟他娘一样秀气可爱。 他抱着孩子往床边走,想让锦娘看看他们的儿子,可就在这时婴儿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啊!” 稳婆一声刺耳的尖叫,当场晕了过去! 简知章瞬间黑了脸色,像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表情震怒而厌恶。 孩子正懵懂地看着他,他却想要即刻掐死他! 那一只血红的眼睛像是会吃人的旋涡。 天生异瞳,邪祟入体,门楣之不幸,家族之祸事。 简知章不再施舍给婴儿一个眼神,也不再对锦娘留一点情谊。 他竟当着锦娘的面,将弱小的婴儿狠心摔在了地上! 然后不管孩子死活地转身离开了,一脸的阴郁和忌讳。 张氏透过帘子的一角看到了房内的残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随后又突然诡异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熏香竟有如此奇效。 能让一个婴儿变成怪物,老天爷这是在帮她啊! 锦娘努力地睁开眼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悲痛可怜的嘶吟声。 从来对她温柔以待的男人,完全变成了另一副陌生的模样。 用着最狠毒的眼神,最无情的表情,扔下了他们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啊,被重重地,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她的心都碎了 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男人带给她的彻骨的寒凉和绝望,简直痛不欲生。 她甚至还不懂得这是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从此颠覆了。 孩子缓过气后开始大声地啼哭,像一把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她的胸口! 她伸长了手臂想去触碰他,指尖止不住地颤抖,绷到了极致。 可早已浑身脱力的她,完全无法移动分毫。 有人进来准备拖走晕过去的稳婆,却像是受了命令一般,不曾多眼多语半分。 躺在地上的婴儿冻得面色发青,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大概不多时就会死去了吧 太守爷,果真心狠。 女人终于发出凄苦的乞求:“求、求求你给我孩子,求” 那人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理她,低眉顺眼地离开了房间。 太守爷做了决定的事,他们做下人的哪敢插手,何况,这位夫人的性命太守爷怕也是不准备要了。 孩子终于不再发出声音,女人也滚下了床榻,血水拖了很远很长。 、、、、、、、、、、、、、 泰兴二十五年,冬月初七,简知章五十岁寿诞。 烦闹的准备声一直从昨晚持续到了今日凌晨,简守躺在硬硬的床板上无法入眠。 窗户突然拉开一条缝,阴冷的风从外面卷了进来,简守的五指骤然收紧,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多时,两个缥缈虚幻的声音在简守的耳边响起。 男童稚嫩地询问道:“姐姐,他睡着了吗?” 少女即刻回答道:“阿弟莫怕,活人都看不到我们的。” “可是姐姐,为什么每次我们都要往他这儿躲啊,我好饿,这里都没有东西吃。” “阿弟先忍一忍,今日府里请了道士,我们不能乱跑。” “只有这儿没下符咒了,等那臭道士走了我们再出去找吃的。” 男童委屈地哼唧了一声,闷闷不乐的模样。 简守的胸口突然抽动了一下,这双鬼魂已经在太守府滞留好几年了。 以前他们胆子小,常常缩在他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出去,也像现在这样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那个时候男童总是哭,总是喊疼。 悲戚的声音带着恐怖的阴森感和寒冷,扰得简守心绪大乱。 阴阳双瞳,能窥生死。 简守自从发现自己这双眼睛能看见鬼魂后就再没有睁开过眼睛,他是寻常人,他也会感到害怕。 因为鬼魂都维持着死亡时的模样,多半丑陋且骇人。 可男童的哭声让他害怕的同时,又让他止不住地心酸起来。 到底是生前遭受了些什么,在死后竟也能如此痛苦。 于是,那一天简守没有忍住,睁开了眼睛。 只此一眼,此生难忘。 少女衣不蔽体,满身都是被牙口撕咬后的痕迹,好几块血肉连着经脉,要落不落地吊在空中。 男童浑身赤.裸地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于是只能看见地上拖着的一摊烂掉的肠子 “呜呜呜呜,好痛啊,姐姐,我好痛” 简守猛地闭上眼睛,眼角浸出一滴泪来,这样的场景太过诛心了。 人有千万种活法,但大多苟且,人也有千万种死法,却大多凄惨。 到底是谁会这样禽兽不如地对待两个孩子呢!? 鬼魂滞留于人间,一是因为怨气太重,生前恩怨太深,于是不愿投胎,想要寻仇或报恩,总归是有所执念的。 二者,尸骨没有入土,得不到安息,便投不了胎,被束缚在阳间直到灰飞烟灭。 这双姐弟躲在太守府中迟迟不肯离去,也必定是有因由的。 简守便生出了想要探寻的冲动,只是他很难出偏院,府内的一些腌臜事又被掩盖得太好,简守一直没有什么眉目。 一直到两年前,府中二少爷突然患病卧床,大夫竟看不出原因来。 简守这才隐约觉得此事与那对姐弟有关。 二少爷最好美色,通房丫鬟一个比一个年纪小。 他偶尔听说二少爷脾气不好,要是晚上有人伺候不好变会被遣散出府。 现在想来,怕不只是这样简单,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简守负面的联想便逐渐攀爬成参天大树。 这两年来二少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前顶多纵.欲过度,面色泛着青灰。 可如今竟是瘦成一副骷髅,印堂发黑,是不久于人世的征兆。 张氏又急又乱,不知道是从哪听说城南来了一位颇有修为的道士,会驱鬼去晦之法。 便死马当活马医地趁着简知章寿辰这天,将人请来府中一看。 此人便是,无为道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此生不再入黄泉 03 张氏头一天就差人送去了请帖, 顺便还从无为子那里讨了好几张符纸。 拿回来后就贴在了各个院子的门槛上, 可她的神色却依旧不大好。 二子简辛因为长期卧床, 后背竟然生出了大片的疮, 烂掉后又流了脓。 大夫来了后开了外敷内用的药,却只能暗自摇头离开, 对于这怪病他真的无从下手啊 天已经大亮, 府里的丫鬟奴仆们更为忙碌了,前院搭了戏台子, 供早来的宾客们解闷。 尾音悠长的戏嗓声窜进了房间里,简辛终于有了点反应。 凸出于眼眶的双眼尽显灰败之色, 眼底的青黑又扩大了一圈,加重了喘息声。 张氏心疼得不行, 赶紧打开了一条窗缝透气。 因为担心简辛在重病时受了寒气,屋里的窗户经常都是紧闭着的。 时间一久味道散不出去,变得恶臭而难闻。 丫鬟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大丫鬟半跪着朝张氏请了个安, 却被张氏一脚踹开。 这一脚差点让大丫鬟直接背过气,她忍着胸口上的剧痛不敢叫出声来, 低低地跪伏在地上。 张氏咬牙切齿地教训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时就是这么照顾二少爷的么?看看我儿的背都烂成了什么样!” 大丫鬟顿时怕得发抖,二少爷平时不准她们碰他为他擦拭身体,要是靠近了些还会被扔过来的东西砸得头破血流。 只能趁他熟睡时, 为他擦擦脸和手脚, 万不敢将其吵醒。 但她却不能这样对着张氏诉苦, 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不一会儿额头就变成了紫红色,看上去颇为凄惨。 “求夫人饶命,婢子们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少女流着眼泪,头发散落在耳侧,看上去颇有一番楚楚动人。 简辛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伸出舌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他的眼神也变得混浊起来,到了这种时候竟也没有半分收敛。 张氏冷哼了一声,她天天来看儿子又怎会不知道简辛平时对下人的刁难,她只是想要随便找个人发泄一下怨气。 “还不快起来服侍少爷,如果还有下次,定然饶不了你们!” 有张氏在旁边守着,简辛倒老实了许多,丫鬟上药时弄疼他也只是朝她面颊上吐了一口痰而已。 丫鬟甚至不敢伸手去擦,忙完一切后,才小心翼翼地弯腰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完了张氏才在床边坐下,掏出手绢去擦简辛额头上的汗。 “儿啊,你莫要担心,娘今天请来了有修为的道士,他一定能救你!” 女人把声音压得又尖又细,“娘本来不该往这方面想的,但这些年在你手上死去的贱命不少。” “娘是真担心有这样污秽的东西在你身边,若真是它们在作祟,娘一定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简辛干涩的眼球转了转,里面隐隐有着血红。 “娘,把之前那个大丫鬟叫进来吧” 知子莫如母,张氏一眼就看出了简辛的想法。 只留下了一句叮嘱:“你现在身体最重要,等会儿万不可勉强自己!” 、、、、、、、、、、、 两只小鬼一直躲在简守这里,只是男童时不时就喊饿,就差哭出来了。 简守翻身下床,接过了小怜递来的湿帕子擦脸:“小怜,把柜子里的香火都拿出来吧,我想祭拜一下娘。”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到少女的一声欢呼:“阿弟,等会我们就有吃的了!” 简守抿了抿双唇,嘴角有了上翘的微小弧度。 小怜点点头,今日是老爷的寿辰府中热闹非常,少爷必定是想念夫人了吧。 屋里的陈设十分的简单,简守闭着眼也能很轻巧地走到桌子前。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牌位,但是刚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他从未看到过母亲的鬼魂。 或许,这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吧,娘一定早早地就投了胎,不必滞留在人间束缚在过去的痛苦中。 这么想着,他就更是怜悯这两只无法投胎的小鬼了。 赶紧点燃了香火,供他们饱餐一顿。 接近晌午的时候,小怜就犯难了,今日府中繁忙,厨房也变成了重地。 早晨她去讨早餐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早餐一顿不吃还能熬过来,可是午饭该怎么办呢? 她为难得不行,昨晚吃这么少,少爷肯定是饿了的。 正当她准备再去闯一闯的时候,院子里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一个人,是斯年。 斯年跟站在院子里的小怜打了声招呼:“小怜姐,阿守呢?我来找他玩了!” 小怜蹙了下眉头,少爷有什么好玩的,没大没小的,但还是带着斯年往里走,少爷正待在屋里。 简守刚刚就听到了斯年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 今日府中这么多人,他要是被发现了又得遭一顿打。 免不了地担心,第一句话就是赶人:“今日怎么来了?快些离开,莫要被发现了。” 斯年一蹦一蹦地跑到他身边,凑近了脑袋:“嘿嘿嘿,你担心我啊,但是我今天可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来的!” 语气中透着鲜活的自得,像是要求一番夸奖。 斯年比简守矮了一个头,垫着脚也只是刚好平视他小巧的耳垂,靠得有些近了,鼻尖萦绕着衣服上的皂角香。 斯年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可是出来的时候才喝过井水啊 他退开一步,“你要是不信的话,问小怜啊,小怜姐可是亲眼看我从院门走进来的呢!” 简守还没问,小怜就“嗯”了一声,她确实是看到斯年从院门外跑进来的。 “好吧。” 简守自然更是疑惑了,“他们怎么把你放进来的?” 斯年卖了个关子:“阿守,你猜一猜嘛!” 其实,今早无为子完全没有要带上斯年一起来的意思。 小孩对于他来说可不是徒弟,而是个伺候他的下人,哪有带仆人去吃饭的道理。 在门口被穿戴整齐的斯年拦住的时候他还很诧异,他去抓了这么多次小鬼,这小子也没说要跟着啊。 无为子低头打量了一下,啧啧啧,竟然还缠好了发带。 小小的少年,拾掇干净后,竟带着一抹不凡的英气。 “我要跟你一起去。” 语气特别坚定。 “小子,我凭什么要带你去,你还不是我徒弟呢。” 无为子扬起生满胡须的下巴,完全没有将这小子的要求放进眼里。 斯年也不慌,他从怀中扯出了一张洗干净了的宽布。 叹了一口气,“这次宴席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吧,可惜只能吃一次啊。” “要是我去的话应该没人会管一个小孩子打包些食物留着以后吃吧。” 无为子瞪大了老花眼,没想到这小子来这招! 斯年再接再厉,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再说,你不是要去抓小鬼么,怎么能不带个小童子助助气势,要是这些人看轻你怎么办?” 无为子作势抚了抚浮尘,咳了两声:“既然你这么想学本事,那这次就让你跟着老道吧!” 斯年轻快地“诶”了一声,收好宽布,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当然这些过程可不能细细跟简守描述,斯年也是要面子的。 看着简守根本没有要猜一猜的意思,只好自己说了出来。 “是太守夫人差人送来的请帖,说是二少爷久病不起,怕有邪祟缠身,所以请无为子来抓一抓这小鬼。” 来抓一抓这小鬼 简守当即一怔!所谓的小鬼,不就是他屋里的这两只么! 他还以为只有符纸的问题,没有想到张氏竟然直接请了道士来府中驱鬼。 简守皱起眉,问得有些急也有些小声:“抓到后会怎么样?” 斯年一挑眉:“当然是烧个精光咯!这种作恶多端的小鬼落在无为子手中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啊。” 斯年说得十分的轻巧,在破庙里待着的时候他没少听这老道拿生平事迹吹牛。 但是难免的,斯年也生出了半分向往之情,他以后会不会也成为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尽自己所能驱鬼除妖! 作恶多端?灰飞烟灭? 简守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放他们投胎不是更好吗,作恶多端的” 不该是他们啊。 斯年根本没有注意到简守言辞中的蹊跷,他只是被简守陡然变差的脸色吓了一跳。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烫,倒是很冰凉。 简守挥开了他的手:“宴席就要开始了,你快去吧。” 两只小鬼吃饱了就跑到院子后面的菜园去玩了,简守担心他们回来后被斯年发现,于是催促着他离开。 斯年却不肯,不大手握在简守的手腕上倒难以挣脱:“阿守,我好不容易来的,你陪我一起去吃饭吧。” 他不晓得他在这府中有多么的举步维艰,没有人拦着简守不让他去,但简守也不想去自讨苦吃。 小孩仰头望着他,眼里充满了简守无法看见的期待。 小怜看出了少爷的为难,走过来想拉开斯年,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嗯嗯声。 如果再跟斯年拉扯下去,那两只小鬼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简守放弃了挣扎,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轻声道:“我陪你去。” 斯年的胸腔被一股热流填满,他就知道只要求求他,阿守就会对自己心软的! “小怜帮我拿块布条来。” “你要布条作甚?” 斯年问道。 “担心外面光线太强,眼睛会不舒服。” “哦。” 外面太阳分明就不大,小怜握着布条走过来,心里却明白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少爷是害怕自己没有忍住,在众人面前睁开眼睛来。 心中一阵酸涩,她踮起脚尖,想替简守系好布条。 却被斯年眼疾手快地抢了去:“我来!” 手中是一条从老旧的衣服上剪下来的紫色的布条,很粗糙。 简守念及斯年小,自己往下蹲了一蹲将就他。 斯年愣愣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这么乖顺地闭着眼睛,浅色的嘴唇上纹理清晰,打在脸上的呼吸又轻又软。 拿着布条的手指捏得更紧了,心跳突然莫名其妙地加速。 斯年伸出双手绕到简守的身后,微微发抖的指尖将布条打了个活结。 收回来的时候又刚好擦过光滑的面颊,留下了一片战栗。 斯年呜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迷惘又无措。 “阿守,我好像生病了。” 之前那么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生病,简守觉着他又是在卖惨,也就没有生出丝毫担心来。 他伸出手让小怜扶着,“我们现在去前院吧。” 斯年收起这份无解的情绪,转而欢快的追了上去。 少年人,不识情为何物,反倒肆意坦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此生不再入黄泉 04 无为子入太守府的时候没有走正门, 他两手空空的来也不好走正门。 再者,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只是一个宴席。 张氏等在侧门, 亲自迎接他, 可见重视。 她看着无为子就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竟是放下身段微微一顿行了个见面礼。 “委屈先生从侧门进了, 还请莫要怪罪。” 简知章好面子, 听不得府中有冤鬼痴缠之事。 张氏是借着今日府中人多眼杂,才偷偷将无为子请来的。 无为子倒是不计较这些, “夫人严重了,还请夫人带路吧。” 无为子一扫浮尘, 摸了吧垂到胸口的胡须,还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斯年斜眼看过去, 在心里说了句“装腔作势”,这老头有多邋遢有多贪婪,他一清二楚。 张氏比无为子快了半步带路, 丫鬟跟在他俩身侧, 斯年就慢慢的落后了。 等到无为子想起这个跟屁虫,转过头来时哪还有他的半分.身影。 怡和居是二少爷简辛的院子, 这院子修得好,风水也好。 坐北朝南且南北形长,东西狭窄,门前明净无遮拦, 院后大从绿浓荫 为简辛修筑这所院子时, 张氏花了不少心思, 比起简守那个废院,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无为子双眼一虚,就这般好风水也能招来邪祟,怕是没这么简单。 两人刚站定在门口,就看见房门被突然打开,两位壮硕的下人抬着一卷被单快步离开。 被单虽然裹得严实且毫无动静,但是无为子一眼就看出来那里面其实裹了一个人,一个快断气的人。 张氏却面不改色地将他迎了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膻腥味,躺在床上的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又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作死鬼。 无为子在心中如何不屑却也不能说出来,他默默打量着屋子里的格局。 里屋的屏风不知为何被移开,床榻就正对着门栏,怪不得这二少爷耽于淫.欲。 张氏被简辛的撕心裂肺的咳声弄得心悸,竟然暗恨起那大丫鬟的不懂事来。 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着简辛喝下,这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无为子在房里悠晃了两圈,也打量得差不多了。 张氏开口问道:“先生可有所发现?” 无为子不回话,只是看着简辛的脸。 两颊深凹,印堂发黑,精元亏损得厉害。 他从宽阔的袖笼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甘露碗,黄铜制的碗周围绘有五岳真形图。 再用一根杨柳枝,蘸取碗中的清水,洒在了简辛的脸上。 一边念叨着:“甘露流润,遍洒空玄,拔度沉溺,不滞寒渊。” 清水本事凉快的,落在简辛的脸上却像是滚烫的,让他的整张面皮都狰狞起来。 他难受地想伸手去擦,可就在下一秒那些水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了! 张氏霎时一怔:“先生,这是为何?我儿究竟怎么了!” 因之前已有所猜测,无为子倒是没有太惊讶。 他问:“二少爷卧床近两年了吧?” 张氏点点头,她未曾跟无为子提过细节。 无为子接着道:“在这间屋子,是否是死过人,惨死。” 他强调了一句“惨死”,张氏面容一滞,带了些许戒备看向无为子。 同时内心又掀起了惊涛骇浪,果然是有邪祟么! “夫人不必介怀,既然聘请了本道,就还是信任在下的好。” 只要给足了钱,他自然是不会在外面多嘴的。 张氏擦去简辛脸上的汗,站起来道:“还请先生移步,让我儿多睡会儿。” 无为子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到了外间,接过了一杯她重新斟好的茶。 “既然先生已经看出端倪,我自然不敢相瞒。” 她作势就要跪下来,“只求先生能救我儿一命,必以重金为报!” 无为子弯腰扶起她,手里紧攥着张氏塞过来的一锭金子。 “夫人无需多礼,驱鬼斩妖除魔这是贫道的分内之事罢了,快快请起。” 之后的事情,张氏便如实吐出了。 不得不说,这太守府中的二少爷还真是个作恶多端的纨绔,死在他手中的妙龄男女竟是上了两位数! 本就是糟了报应之人,无为子偏偏收了钱财,不得已要救一救。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为难,无为子眯起眼睛,这死去之人冤不冤惨不惨与他何干? 无为子根据张氏所述,细数了一下,没有得到安葬之人有五。 而具体这五具尸首现在何处,喂狗还是随处扔掉了,张氏也是不大清楚的,须得等简辛睡醒了再问问。 张氏小声地问了句:“先生,这屋内可是有邪祟攀附?” 无为子摇头:“昨日给丫鬟的符纸已经贴上了?” 张氏说是,各个院子都贴上了。 “那就是躲了起来,但多半没有出府,等时间一久,它可不会怕符纸了。” 那就是必须抓起来挫骨扬灰! 张氏还要说什么,却被跑进来的贴身丫鬟给打断了。 “夫人,宴席开始了,老爷找您去呢。” 张氏咽下了要说的话,对着丫鬟呵斥道:“冒冒失失的,小心打断你的腿!” 贴身丫鬟就要直直跪下来,却被张氏叫住了,“现在你带着先生去左边的上位桌入席,我随后就到。” 她不敢就这么在宴席上把无为子介绍给简知章,只能让他坐左边的上位桌,但也算是极为尊重,给足面子了。 “席后还请先生留步,找到邪祟。” 、、、、、、、、、、、、、、、 这边,简守、斯年、小怜三人一齐到了前院。 宽敞的院中,摆了二十又一桌,上位有三桌,其中无为子就坐在左边席位。 斯年眼尖看到了无为子,就想拉着简守往那边走。 简守却不动:“你想带我去哪?” “去上位桌啊,你不是这太守府里的少爷么!就算他们看轻你,我可不会,该是你的东西我们就去拿啊。” 小孩的声音很清脆,没有重量,单纯得可以。 简守却觉得一阵无力,心里生出了一股倦怠和烦扰。 小孩自以为是得为他着想,他无法怪罪于他。 除了母亲和小怜,斯年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他好的外人了。 小怜心里急,一掌打开了斯年的手,不情不愿地朝他摇头,就要带着简守往最边角的桌子走去。 她不愿少爷被那些人欺辱,她没有办法保护好少爷。 斯年的手背迅速地红了起来,年轻气盛的少年看不得这种自甘懦弱的行为。 他认为只要争一争,再硬气一点,简守不至于落得现在的地步,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到底是不放心,他一跺脚,只得朝那两人追去。 最边角的那一桌离戏台子也最远,斯年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个什么。 他挨着简守坐下,小怜却站在一边怎么也不肯坐下。 她要是再坐下,让少爷落了那些人的口实该怎么办? 斯年知道她这样简守肯定心里不好受,就凑到简守的耳边。 悄悄说了句:“你放心,我带了布袋子来,等会我偷偷装点,拿回去给小怜吃。” 简守抿嘴笑了一下,眉头果然舒展开来,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以示感谢。 斯年看着他阳光下的微笑,眼睛又花了一下,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这桌子上的人,多半都是送了豪礼前来攀关系的商户。 他们跟整个简氏一族没什么关系,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没了遮拦。 话题从简知章如何在考取功名后受得县令大人的青睐,仕途更是如虎添翼。 一度跳跃到,简知章下江南偶遇锦娘一事。 这还是简守第一次从这么多外人口中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握着筷子的手指收得更紧了。 云锦铺的第一绣娘,放弃了大好前景,竟然做了一个妾。 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了,傻,真是傻! 田老板拍了一下李老板的肩膀:“看你这话说得,多少女子想着要嫁给太守爷啊!” “莫说福泽了自己,这也是福泽了子孙后代啊。” 李老板用了一个“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语气间带了分卖弄。 “非也,非也啊” 桌子上的各位老板这就不依了,哪有说话说半截吊人胃口的啊,忒不厚道。 “莫非,李兄还知道些什么辛密?何不说出了让我们开开眼!” 李老板的眼珠子转了转:“等宴席之后,你们的嘴巴可得给我守牢了啊。” 众人纷纷点头承诺。 简守低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吃着斯年夹到他碗中的菜。 都是肉菜,对于常年沾不了油星的他来说,颇为油腻了。 李老板像是打开了话夹子,滔滔不绝了地说了起来。 “你们可知这二十一年前,简太守大摆筵席之事?那正是锦娘有孕了。” 有人接了句:“李兄这么一提,我倒是有点印象,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李老板喝了一杯酒,眼睛发亮:“我有幸参加了那次宴席,也有幸见了锦娘一面,那可真真是美人啊!” 众人吁了一声,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秘密来。 只有斯年沉浸在李老板对美人的描述里,肤如凝脂,唇如点朱,眼若星子 这是阿守的娘亲啊,怪不得阿守也这样好看。 他忍不住侧头打量简守,绒光落在那人的鼻头上,既温暖又可爱。 紫色的布条覆在眼睛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如果阿守不是瞎子就好了 他的眼睛一定会更漂亮,能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李老板自我回味了一番,语气一顿:“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定是猜不到了!” “都说锦娘是因为难产时亏空了身子,才在五年后暴毙身亡的,我却是不信的。” 此话一出,席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他们就算都是腰缠万贯的人,可也不敢这么编排太守府里的这些事情啊。 民不与官斗,何况他们此时正身处太守府中! 有人终究是抵不住好奇心,颤巍巍地问了句:“李兄可是有什么证据?” 李老板酒气上了头,杯中的酒水一洒:“我哪有什么证据,我只是猜的嘛” 众人顿时舒了一口气,也不像先前这么紧张了。 田老板:“那李兄不妨说一说你的猜测。” “你们可有听说这锦娘唯一的儿子——三少爷,有疾病在身?” 田老板点头:“的确从未见过三少爷,怕是连今天的宴席都为出现。” 这可是简知章的五十大寿啊,上位桌上坐着的姨娘少爷小姐他们都识得,唯独没有见到这传闻中的三少爷。 斯年听到这儿就不乐意了,这些没有眼力见儿的,堂堂三少爷就坐在这里呢! 简守一听到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就捉住了他的手往下一按。 斯年愣了愣,阿守的手好软啊 李老板又卖了个关子:“你们都知道我是做刺绣生意的吧,我这店中可收了不少锦娘的绣品,有几幅顶好的,我现在都还留着呢。” 斯年感到简守的手指一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锦娘卖了这些刺绣,是为了换些银两。” 立即就有人出声反驳了:“怎么可能?锦娘这么受宠怎么可能缺银子呢!李兄莫要诓我们了。” “你们别不信,当时可是三少爷的乳娘亲自拿来交换的,要我卖出去时别说是锦娘绣的,不然他娘俩就活不成了!” “三少爷没有被写入族谱,这也是乳娘亲口所说呢!” “可是为什么啊就算锦娘生的儿子不健全,可她还年轻,以后还能生啊,没必要就这么厌弃她了吧?” 席间的人,皆是不可置信。 李老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眼带神秘:“所以啊” 他的声音拖得又细又长,然后在众人心中敲下了重重的一击! “锦娘生的儿子是个祸害啊!” “会克死人的那种,所以锦娘才会死,其他人也不敢接近他。” “所以简太守才不愿将他写入族谱,说不定那位三少爷早就死了呢!” 简守觉得自己的嘴中全是腥味,喉咙也发紧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祸害这一词,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真的该死吗?一时无比的茫然 他身边的斯年却是大怒,竟然一把掀翻了桌子,对面的李老板田老板退避不及就这么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老骨头摔得狠了,半天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哀嚎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戏台子上的旦角们也呐呐地停下了动作。 简知章一脸怒容地往这边看,正好听见了少年的一声吼。 斯年拉着简守的手腕,大声地宣布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瞧好了,这就是太守府的三少爷——简守。” “他没有死,他活得好好的!” 阳光不再,风也凉透了,简守浑身都在发抖。 他没有想到会这样,会这样难堪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分明看不到,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些针扎似的目光。 带着惊讶、取笑、不耻锐利地刺进了他的身体。 周围都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吵得他头痛欲裂,让他好想逃跑。 于是他狠狠地挣脱了斯年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往回跑,然后不知道踢到什么直接跪在了地上! 髌骨像是直接碎掉了,疼得他直冒眼泪。 他哑着嗓音喊着:“小怜,小怜,快带我回去。” 伸出的手像是在寻求什么救赎。 但迎来的却不是小怜的搀扶,而是一声怒骂—— “孽子,你在干什么!?” 他就知道,他逃不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此生不再入黄泉 05 简知章勃然大怒, 在寿辰上出岔子是极为不好的兆头, 他最忌讳这些。 而且, 这孽子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给他下面子, 当真罪不可恕!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守的面前,一行护卫将宾客们都隔离开来。 拦住了想要跑上前的小怜, 钳制住了闹事的主人公——斯年。 简守只觉有一团阴影压制着他, 然后一阵厉风袭来 “啪!” 这一巴掌又重又响,简守手腕一崴, 跪伏在了地上! 他同所有人一样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甚至来不及感受脸颊的疼痛, 眼上的布条就这么滑落了下来。 简守哑着嗓子惊叫了一声,他紧闭着双眼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 找不到布条就只有将脸埋在手心里, 不敢抬起头来,像是在卑微地躲藏。 单薄的身躯缩成那么小的一团,突出衣服的肩胛骨颤抖得厉害。 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什么都不敢看见, 尽管他并不是一个瞎子。 简守伸出舌尖,舔到了嘴角的血迹, 又腥又涩。 他听到了小怜胡乱地祈求声,但似乎是被拦住了,走不过来。 他还听到了斯年的一声怒吼,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然后, 现在, 确确实实的, 只剩下他一人,孤立无援。 因为孤独而产生的恐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 突兀地出现,且势不可挡。 他被人扯着头发,被动地仰起面颊来,左脸高高肿起,和着嘴角的血迹,看上去颇为凄惨。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人忒不经打。 斯年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他脖子上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拼命想要往前爬,面皮磨蹭在地上渗出了大片的血珠,看上去甚为可怖。 他却不觉得疼,斯年看着几步开外的阿守,额头上的青筋尽数暴起。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待阿守? “不孝子,谁准你来这里了!?” 简知章一把年纪了,但底气犹足,“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简守松开了鼻翼和牙齿,鲜活的空气涌入口鼻中,不如先前那般窒息了。 可面对简知章的怒斥,胸腔中仍是钝痛不已,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未给过他半点关爱。 他也曾如同寻常人家的儿子一样渴望着最寻常的父爱,但是这一巴掌打落他最后的那点奢望。 如此的讽刺,又狼狈不堪。 他这副不言不语的模样落入了他人眼里,却又沾染上了其他的颜色。 哪怕是尘埃,也能让人迷了眼。 简家大少简昀盯着那张脸,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故人。 他默默流泪的时候,像极了躺在他身下垂死挣扎的锦娘,既可怜又漂亮,既颓败又绚烂。 简昀的五指不动声色地合拢在一起握成了拳头,心思难测。 简守的唇瓣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 当眼泪渗入嘴角,尝到苦涩的滋味,他才晓得自己竟是哭了出来。 但显然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简二小姐从小就看不惯简守,没少欺负他。 前两天回家省亲还没碰到过他呢,这次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她食指的指甲留得很长,故意戳在简守的眼皮上。 像要将它戳破一般用力,疼得简守不断地往后退。 “父亲啊,我看这小子就是对您,对我们简家不满哩。” “故意让宾客们看了我们的笑话。”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笑话让人看去,跟直接剥了简知章的面皮一样难受! 他一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张氏就站在他的旁边,伸手为他顺气。 眼里的神色却没有多少担忧,隐约带着一股风平浪静的寒意。 “老爷莫要生气了,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简二小姐一手掐住简守的下巴,不让他往后逃。 一手戳着简守的眼窝子,爽快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泪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她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讽刺道:“从小到大,你竟还没有学乖吗?” “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吗?为什么不偷偷地躲起来,非要跑出来祸害我们? ” 她用气音笑了一下,给他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就是你,搞砸了父亲的寿辰,你是想要克死父亲么,就像你那短命的娘” 简敏陡然放大了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没有带来贺礼呢?你就这么看不得父亲长寿么!” 一片哗然! 一些原本觉得简守可怜的外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 按照礼数来说,确实应该送贺礼的,更况是为人子女,怎能没这般心意? 就连方才席间念祝词的时候,这位三少爷都没上去,如果真如二小姐口中所述,这其心可诛啊! 简知章气得直拍胸口,这孽障害死了他娘不说竟还想害了他么。 再看简守的时候,浑浊的眼中居然浮现出一丝杀意。 养不熟的白眼狼,何不先下手为强 那些切切私语落入耳里,将简守伤得体无完肤。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那千百个绝望的日夜,年仅五岁的简守刚刚失去了母亲,夜里黑他怕得不行。 于是他伸出手想让丫鬟姐姐抱抱他,下人们却围拢过来指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骂他灾星。 他们边骂边掐着他身上的软肉,痛得他满地打滚,痛哭求饶。 他们觉得有趣,心中的怨怼却未曾消散半分。 倒霉地分到一个短命的主子身边,主子是两眼一闭地撒手人寰了,他们还不知会被分配到哪个旮旯! 小孩子终于受不住了,才跌跌撞撞地逃跑了出去,又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 要不是后来被一条看门狗给叼出来,简守就活活地饿死在里面了。 再忆起时,竟还能仔细地体味到当时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就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人人都将他视为祸患,人人恨不得他去死! 简守突然扯出一个万分苦涩的笑,竟然像认命了一般任由简敏折腾。 实在是,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 斯年趴在地上,愣愣地听着这段无妄之罪,有些认知在瞬间倾覆,跌入了谷底。 原来,这就是阿守一直以来的处境么?怪不得他不愿来宴席,怪不得他不愿坐上位。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竟是自己亲手将阿守推入了这般绝境! 不得动弹的斯年突然干呕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像是要咳出血来。 是他害了他,他对不起他。 无为子将这一切都纳入了眼里,这三少爷明显不讨人欢喜。 因由为何、人情冷暖他都不想探究,倒是简知章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令人心悸。 天知道这小子为何与三少爷相识,天知道他能闯这么大的祸! 得得得,惹恼了太守爷,还驱屁的鬼哦! 生怕自己被斯年供出来后就走不了了,无为子默默地向人群后退去,想要找个空荡偷偷出府。 至于斯年?他才管不了那倒霉祸的生死! 可偏偏事与愿违的多,就在这个时候,伺候简辛的近身侍卫冲了过来。 神色慌张地禀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少爷突然开始神志不清地吐血,现在已经晕死了过去!” 席间又是一片哗然,暗叹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太守府这太岁犯得 王姨娘跑过来拉走了还想折磨简守的简敏,担心正在气头上的简知章迁怒于她们。 果然张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厥了过去,仅凭一口怒气撑着,在场闹事的人约莫是看不得儿子好过,都该死! 她凝神在简知章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简知章即刻否定道:“痴人说梦!辛儿的旧疾跟鬼怪有和干系!?” 张氏看着还跪在地上等他们的侍卫急红了眼眶:“先去请林大夫啊!” 又放低了声量,对着简知章凄凄切切地乞求:“老爷,辛儿这病愈来愈严重,大夫都说熬不过这个春节了。” “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为辛儿做点什么,让他就这么妾身也活不了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老爷,无论如何,我们就试这么一次吧,要是辛儿今日去了,是要落人口舌的” 简知章一听这话就犹豫了,简辛要死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今日的寿辰才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于是面色不虞地大手一挥:“还请各位继续用餐吧,简某还有事就不多做陪了。” 张氏看着简知章离开了,甚至没有表现出对简辛的半分担忧,胸口迅速凉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 她对着贴身丫鬟一顿嘱咐后就急忙往怡和居赶去了。 两位主人不再管闹事的一众人等,护卫们也讪讪地松开了手,不知该作何处理。 王姨娘施施然地走过去,吩咐道:“三少爷也算是做错了事,你们将他带去祠堂面壁两日吧。” 要是按身份地位来算,一个姨娘是没有资格惩戒府中少爷的。 但是简守这个少爷并未入族谱,徒有虚名的玩意儿,谁人都能踩上两脚,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即刻将简守压去了暗无天日的祠堂。 浑身沾灰的斯年爬起来就想去追,却瞥见了晕倒在地小怜。 一咬牙,准备先将小怜带回偏院再说! 简昀站在原地,好半晌才从简守的背影上收回眼神。 他妻子走过来挽起他的手臂,很是贴心地询问道:“夫君,我们该如何?” 简昀掩下了隐晦的神色,对着妻子温言道:“我们也去看看二弟吧。” 无为子是在门口被张氏的贴身丫鬟给找到的,他看着丫鬟身后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顿时觉得天要亡他! 丫鬟很是不解:“道长这是作何?二少爷又犯病了,还请道长速速随婢子前去看看吧!” 原来不是被发现了? 心头一松,无为子回应道:“只是吃多了,想要消食却迷了路。” “既然夫人需要,就还请姑娘再带一次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此生不再入黄泉 06 简辛犯病的时候很是可怖, 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水, 嘴里还在不断呓语着什么, 双眼翻白似乎下一秒就会完全背过气去! 大夫救急所用的针灸根本不管用, 简辛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瘦骨嶙峋的胸膛高挺了起来, 整跟脊骨都悬空了, 跟中邪了一样。 女眷们禁不住吓地捂住了嘴,尖叫声却从指缝间泄了出来, 张氏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面色阴沉地将一众女眷赶了出去。 无为子被丫鬟重新带回了怡和居, 刚进门就闻到了阵阵腥臭味,其中还混杂着常人难以发觉的腐尸味。 越往里走气味愈加浓烈, 只需一眼,无为子就明白了简辛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冤魂怨鬼常年缠在他的身边,吸走了不少阳气又染上了尸气, 就算这次将他救了过来, 寿命也是不长久的。 张氏看到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生快救救我儿吧!” “二少爷的魂魄已失其一,所以才会癫痫至此, 夫人待贫道先将二少爷的那一缕魂魄招回来,再做打算。” 无为子从袖袍中拿出了三清铃,铃内有舌摇动发声,铃声凄凄切切, 既可驱逐妖魔又可寻魂纳魄。 无为子将三清铃悬置简辛印堂的三寸之上, 口中念念有词:“振动法铃, 鬼神闲欽!” 简辛听到此音先是更为剧烈的痉挛,后又终于不再咳血,开始张开嘴开始大口的呼吸,胸膛也慢慢地回落下来,背脊重新贴在了床板上。 张氏看到有此奇效,吊在悬崖边上的心脏终于收了回来,眼眶抑制不住地发红,若是她今日没有坚持请来道士,那她儿子此时怕是已经去了! 但是无为子却没有因此而松口气,简辛已经被邪祟缠身太久了,往后的发病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血尽断气而亡。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那闹事的小鬼才好。 无为子收回三清铃,对着张氏直言不讳:“二少爷这是暂时安稳下来了,气血亏损太过,还是开几幅药材先养着吧。” “此外,还劳请夫人给在下安排一间客房,但愿能尽快找到并驱除那鬼怪,不然贫道也无法救回少爷了。” 张氏一怔,连说了三个好字,生怕无为子反悔似的赶紧道;“先生还有何吩咐,尽管说出来!需要我派人去先生住所将法器都取过来吗?” 张氏想得周到,无为子却不放心旁人去取自己那些祖传的物什,仿佛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弟。 “有劳夫人了,只是贫道还有位随身小童,派人将他找来,让他去取就是了。” 于是在斯年安顿好晕过去的小怜,转身去寻简守的路上就给拦了下来,他不服气不想去拿,无为子却一句话就说服了他。 “如果你将所有法器完好无损的带来了,我就同意你这段时间跟我一起留在太守府,到时候你想去找谁都可以。” 太守府距城南那所破庙有一百多里的路程,这一去一回最快也得花三个时辰左右,斯年咬了咬后牙,心一横就跑出了太守府。 无为子看着斯年逐渐消失的背影,满意地抚了抚胡子,还怕治不了这臭小子不成? 丫鬟弯腰做了个开路地手势,将无为子带到怡和居旁的一间客房里,并留了一个小厮供他差遣。 此时的简守正老实地跪在暗黑的祠堂里,祠堂外有一面小窗,监守的人如果发现简守偷懒,必定会去再告上一状。 简守低垂着头颅,发丝汗涔涔地黏在脸上,呼吸声弱且轻。 他抬头看了眼简家的列祖列宗,唯独没有他娘,难免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这样阴暗的环境下,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些昏昏欲睡,灵魂才投注进这具身体,庞大且痛苦的回忆瞬间填充后,让他疲惫得不行。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眼皮,眼珠子在指腹间滚动,赤玄双瞳,能视鬼怪么有趣至极。 三三,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是斯年吗? 他的声音悠远且长 可是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诶,我好像没有办法等他长大了。 自从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想要他死的人有简知章、张氏、王姨娘、简敏,甚至还有那个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大少爷简昀。 他既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为什么就这么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异色的瞳孔中流光婉转,大概因为他是他们心头那抹不可磨灭的耻辱吧,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曾经所犯下的罪过,还有现在的伪善。 人要是想获得救赎,那就必须忘却不堪的过去。 然而总有人想要走捷径,抹灭掉那些能证明他们罪恶的人,是不是就获得新生了呢? 啊,也许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宿主,这个世界出现了偏差 三三的声音变得微弱,有些听不大清 秦狩要逃出地府了,他要找到你了。 沧海桑田,原来已经一千年了。 简守默念着“秦狩”这两个字,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你不说,我都记不起来他是谁了,竟然等了我一千年么 这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是、是斯年。 还请小心啊,大人。 多么漫长且难熬的一千年啊,将那个最年轻的帝王变成了靠嗜鬼为生的鬼王,为了不喝孟婆汤,他一直守在地下极深处的黄泉里。 会灼烂灵魂的忘川里有无数恶鬼,要想在其中活下来就必须学会吞噬其他恶鬼。 千年之中,秦狩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 看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那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人生啊。 明明很痛苦却无法放弃,千年的折磨让秦狩变得面目全非。 他变得敏感且神经质,他会经常性的遗忘自己为什么会待在忘川河里,然后隔段时间又幡然醒悟。 直到第一千年,他看到那缕熟悉的灵魂经过奈何桥,他才明白自己终于等到了 阿守,我的阿守,我来找你了。 城中的路还算平坦,到了后面,就越发崎岖坎坷了。 斯年的草鞋给跑坏了,脚趾都露了出来,眼看着逐渐慢下来的步伐,斯年一咬牙齿,将草鞋脱下来,赤脚踩在了满是石子和泥泞的地上。 呼啸的风声,贯穿在耳边,斯年跑得大汗淋漓面色发白,脚掌破皮后露出了鲜红的血肉,疼到了骨子里。 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简守仰面流泪时的模样,斯年就有点想哭,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 踢到石块摔下去的时候,斯年的眼睛都红完了,他看着插入手心的石子,恨恨地将其拔了出来。 如果是往常,他会对着简守喊疼,阿守定会宽慰他一番。 其实就是一个低贱又命硬的小乞丐,哪有这么娇弱,是简守将他惯坏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斯年踩着最后一抹晚霞踏进了太守府。 有小厮在门口迎他,看见小孩那双血肉模糊的脚,给吓了一大跳! “小公子,小公子,莫再跑了,我先去给你拿双鞋子吧!” 小孩看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别去!你是哪位大人的身边的小厮?” “我是夫人身边的人,现下服侍着道长,就是道长不放心,让我来接您的。” 无为子不放心的是他这一堆赚钱的身家。 斯年双眼一亮:“那你先带我去祠堂!” 小厮看着小孩在地上留下的一串血脚印,有些于心不忍。 可现在小孩一门心思就是去祠堂,小厮想着等会再为他请大夫看看,拿些外敷的药吧,毕竟是夫人请来的客人。 在祠堂外监守的只有一个老婆子,斯年拍了拍胸口,鼓足一口气。 装腔作势地走了过去:“喂,我命你赶快打开祠堂,将三少爷放出来!” 老婆子可不眼熟这毛小子,就算他颇有底气的样子,老婆子也依旧不给面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并不回话。 斯年也不泄气,双手一插腰,嚣张跋扈得很:“你可莫要小瞧我!我师父是太守夫人亲自请来的道长!” 说着他还故意将包袱张开一条小口子给她看:“我师父还在等我为他送法器,你若是耽误了我,太守夫人定然不会饶过你!” 老婆子混浊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包袱里法镜、法剑、法尺等她都识得,老婆子是硬骨头,却极为迷信。 再说她又看到了小子身边的小厮,这不正是夫人身边的人么! 三少爷是王姨娘命人送来的,此时要人的却是夫人请的道士徒弟,老婆子心中自我衡量了一下。 点点头,掏出袖间的钥匙,为斯年打开了祠堂的门。 染漆的大门被从外朝里地推开,橘黄的霞光照了进来,一寸寸扫落了祠堂里的黑暗阴晦。 斯年的瞳孔微微一缩,紧锁在简守一动不动地背影上,他弯着背脊跪在那里,如瀑的长发垂在地面上,斜影淡淡的。 就像是一尊失去了生机的雕像,让斯年感到害怕。 斯年放轻了步伐,甚至放缓了呼吸,他跪在简守的身边,伸出手碰了碰他高肿的面颊。 带上了些许哭音:“阿守,我来接你回去。” 原本还在发呆的简守懵懂地回过神来,翩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对着斯年的放向伸出了手,安抚似露出一个浅笑:“好。” 简守的手掌被紧紧地攥在斯年的双手中,双腿颤颤巍巍地被小孩扶了起来,膝盖处顿时涌起一股不适应的剧痛,可是他忍住了。 这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毕竟这小孩能带给他的灾难还远不止些吧 简守的鼻翼动了动,有难以忽视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斯年缩了缩脚趾,磕磕巴巴地否定着:“没,一点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罢,简守其实毫不关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此生不再入黄泉 07 为了避讳, 无为子将开坛做法的时间定为了五日后。 也不知道张氏跟简知章说了些什么, 简知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小厮守在无为子的身边包揽了斯年的活, 给他端茶送水伺候得非常周道。 奈何无为子赌瘾犯了, 对着小厮随便胡扯了个借口,就溜出府跑赌坊去了。 他前脚一走, 小厮后脚就跑到张氏跟前禀报, 张氏沉吟了一会儿,又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 小厮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像是在算计着什么,随后也出了府。 张氏身边的人, 没有一个简单的。 自那天被关了祠堂,简守半夜就起了热。 闷重的呼吸凝在胸腔中吐不出来, 他烧得神志不清,隐约察觉到两个小鬼围在他身边团团转。 “姐姐,姐姐, 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他得风寒了阿弟你想要他死吗?” “姐姐, 他死了后是不是就跟我们一样了啊?那我不下想要他死” 男童稚嫩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样也太难受了。” “他也会痛, 也会饿的,姐姐我不希望他变成我们这样,好可怜的。” 简守听到他们的对白,表情却愈加痛苦了。 他敛起眉头, 双唇紧抿着, 喉咙里溢出哭音, 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好可怜的简守觉得戳心地疼。 他们不是不愿投胎,而是投不了胎,孤魂野鬼的命运只有魂飞魄散。 小女孩虚抚了一下男童的脑袋,:“阿弟真乖,那么,我们就帮帮他吧。” 两缕孤魂飘离里屋,到了小怜的住处,然后一阵青烟晃过,潜入了她的梦中。 小怜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少爷溺水了,混浊的池水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头顶。 小怜不会凫水,但是想都没想地跳了下去。 池水刺骨的寒凉,瞬间就灌入了她口鼻里,她疯了一般地四处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绝望极了,然后有什么坠着她,最后自己也沉入了水底!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小怜浑身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双腿止不住地打软,心中发慌地跑进了里屋。 然后就看到了她家少爷躺在床上快烧死了的画面。 小怜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逾越地抹了一把少爷脸上半干的泪痕。 顿时大哭了起来,少爷的脸好烫好烫! 简守听到小怜的哭声,总算打起了一丝精神,他竭力拉住小怜,阻止了她要跑出去的动作。 这个时候莫说请不来大夫,要是吵醒其他院子的人,小怜定然会白遭一顿打。 他哑着嗓子,犹如蚊吟:“小、怜,不要出去上次、还剩得有药,你去熬了吧” 明明使不上力,五指却是死死地扣着小怜的手腕,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 小怜哭得不能自已,头如捣蒜地应着简守的话。 她跑到衣柜前,踮起脚尖费力地从顶上摸出那几包药。 这还是上次大夫看少爷可怜,多塞了几包给她藏着。 纸袋里的药材已经泛潮,小怜只能用清水洗了一遍,再生火熬了起来。 浓重的苦味便从药罐里冒出来,就像这苦不堪言的人生,躲也躲不过。 本来熬药的时候应该一直守着,但是小怜不放心简守。 听到他喊冷,又一路哭哭啼啼地把所有的棉絮都堆到了简守床上,她害怕极了,怕少爷熬不过去。 府中之人都看不起少爷,都爱给少爷难堪看,这么冷的天,连个暖婆子都不愿发给少爷。 小怜跑到井口艰难地打了两桶水,赶紧生火烧了一锅热水,一盆一盆地给简守着擦冷汗。 喝完一帖药,等到天明的时候,额头上的温度才降了一星半点下来。 一病如山倒,简守面色惨白地陷在床榻里,就像是半身已经埋入了土里。 小怜看得难受,想要去请大夫,可惜囊中羞涩,又被简守给拦了下来。 简守闭着双眼问道:“小怜,已经天明了么?” 小怜轻轻地嗯了一声,将被子细细地捻好,担心他再受了寒气。 简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温声嘱咐道:“若是等会儿斯年来了,就别让他进来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可小怜却明白他的心思,少爷不想让斯年担心,也不想将病气过给了斯年。 少爷待斯年如此好,斯年却害得少爷生病,小怜心中有说不出的怨言。 果然,接近晌午的时候斯年就踏进了这所偏院。 无为子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是等到阿守睡足了,才赶过来的。 院子里的房门紧闭着,连窗子都拉了下来,斯年觉得奇怪,敲门的时候就有些急了。 “阿守,阿守,你在里面吗?我来看你了!” 敲了好几下,门栓才被姗姗取下,只开了一条缝隙。 “小怜姐?我是来找阿守的,你快把门打开啊!” 哪想小怜只是对他摇了摇头,堵在门缝里不肯退让半分。 斯年顿时就慌了,他的两颊涨红,手足无措地问道:“小怜姐,是不是阿守生我气了,不愿见我?” 小怜看着他,眼里的光暗沉下来,任何伤害她家少爷的人都是坏蛋。 于是她冷着脸对斯年点点头,肯定了他的问题。 斯年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只是固执着不愿哭出来。 原来被阿守讨厌,是一种这么令人难过的感觉啊,心中酸涩得要死。 他愣愣地重复着:“我知昨日是我做错了,是我害了阿守,他、他不愿见我也是应、应该的。” 但还是不想放弃,斯年的手死死地扒在门栏上,指甲抠得发白。 “可是小怜姐,拜托你将我放进去吧,我就想看看阿守,然后亲自给他道歉。” 小怜固执地摇了摇头,也不管斯年松没松手,砰地一声就将门框砸了回去! 就这么恰好夹住了斯年的手指,他却没有叫出来,只是拍着门不停地唤简守的名字。 “阿守、阿守、我错了,你让我进来好不好?你生气就打我吧!” 可他怎么舍得打他呢?简守闷声咳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或悲或喜。 如果说是被误会成记仇模样,那应该还好吧。 斯年听到简守的咳声,以为他又被自己气到了,顿时也不敢再喊,拍门的手就这么僵直地垂了下来。 他低头沉默着,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抬起头来,留恋地看了眼依旧紧闭着的房门。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经过斯年这么一通折腾,简守的精神头越发的差了。 他听着小怜走进来的脚步声,终于才放心地沉沉睡去。 那被他亲自救下来的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 一直到傍晚,斯年都没有再出现过,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了。 入夜的时候,小怜准备出去打水烧来给简守洗漱,一开门却被跪在门口的斯年吓了一大跳! 冷色的月辉洒在小孩的身上,镀下了一层柔白的光。 不知道他跪了多久,还能看到额头上密密麻麻反光的汗珠。 小怜虽是生他的气,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软了,扯着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起来。 斯年却不肯动,只是固执地将一绢手帕塞到了小怜的手中。 一双深邃的双眼像浸进了水中,低声哀求道:“小怜姐,你帮我把这个给阿守吧,求求你了!” 小怜抿着双唇,眼里既是担忧又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漠。 最后,她还是接过那绢绣有鸳鸯的蚕丝手帕,转身走进了屋里。 简守浅眠,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小怜看他醒着,就赶紧将他扶坐了起来,又将那张精致的手帕递到了简守的手中。 “嗯、嗯嗯!” 简守的手指抚摸着光滑柔软的手帕:“是斯年带来的吗?” 回答他的是门外斯年的声音:“阿守,这是锦娘绣的鸳鸯戏水!” 简守的手指陡然收紧,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是他娘的刺绣啊 他贪恋地来回抚摸着,像是回到小时候看到锦娘在昏黄烛光下刺绣时的模样,总是那么恬淡那么温柔。 她会将他抱入怀中,细声给他讲刺绣的技巧,又会突然面带歉意地看着他。 亲吻着他的双眼道歉:“小守,都是娘亲不好,害了你” 他将手帕紧紧地贴在胸口处,耳边又响起斯年的声音。 “阿守,你不要不理我,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呢?害怕阿守不愿原谅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阿守。 害怕失去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此去一生便无归处了。 简守收起了喉咙中的颤音:“这鲛绡你哪来的?” 不怪他起疑心,锦娘的绣绢仅剩了几张,早就被商贩什袭珍藏了,一个穷小子哪里能讨来。 斯年果然回到不上了,双拳紧握着出了热汗:“阿守,阿守,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 简守的声音嘶哑中带着锐利:“告诉我,你从何得到的?莫要骗我!” 斯年快哭出来了,他没有想到会惹得阿守更加生气:“是、是我偷来的可是我会给钱的,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还回去的!” 简守张开双唇吐出一口沉闷的气来,斯年的偷盗行为让他难过不已,也失望透顶。 “错错错!一错再错!咳咳、咳” “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盼你做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不偷不抢,自力更生。” “可、可是,你怎能做这样的事呢?果然,对你还是不能抱有期望么” 斯年蓦然一怔,胸口像是被扎进了纤细的针。 根本找不到它在哪里,却是牵一发动全身地疼。 这些话耗尽了简守所有的体力,他那只攥着香巾的手臂颓然地垂了下来,吊在床沿边。 “小怜,将这个、拿给斯年,让他、还回去!” 小怜含着泪珠一跺脚,暗恨起斯年又惹得少爷伤心。 等到她拿着手帕追出去的时候,斯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门口的地上那一小圈水渍,跟深秋的夜色一样 暗沉沉的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此生不再入黄泉 08 这是斯年和简守之间第一次出现间隙, 就像平静湖面上的一线裂缝, 还有水流在不断地涌进漩涡里。 期间, 斯年一直不敢去见简守, 再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无为子开坛做法的时候。 无为子开坛做法,张氏将府中的人请了个遍。 除了一早就出了府的简知章, 就连束足在偏院的简守也给请了出来。 简守的风寒在这几日缓和了不少, 只是身子依旧发虚,需要靠小怜扶着才能安稳地走过来。 斯年看着简守慢悠悠的由远及近, 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斯年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书中“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含义。 简守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眉宇间透着一股翠竹般的清冽。 只是那面色太过苍白,偏薄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步履虚浮神色疲惫, 分明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斯年的胸口一滞, 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却只是固执地僵在原地。 他很想走过去问一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身体难受不舒服? 可是他不敢, 不敢面对已经对他失望的阿守。 简守大不清楚张氏为何会在道士做法的时候将所有人都请来。 但其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与寻找那两只小鬼有关。 “九天之上,惟道独尊,万法之中, 焚香为先。” 有小厮走过来往简守的手中塞了三根香, 无为子对着府中的少爷小姐们说了个“请”字, 邀他们先一步上香。 二少爷简辛被人抬出来,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凉棚之下。 远远看去,竟是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就像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一样。 张氏一步不离地守在简辛的身边,强打着精气神,面色依旧掩饰不住的阴沉可怖。 简守上香的时候,小怜不能陪着上前,简敏幸灾乐祸地看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燃尽的香灰落在了手指上,跟着头顶的阳光一样微微发烫。 他试探性地往前踏出一步,然后陌生的气息就突然侵压在他的身边,还兀自握住了他的手腕。 “放心,跟着我走。” 是陌生而平缓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温柔。 但简守却没有因此而放心,反而在男人靠近的那一刻,反射性地立起了汗毛,背心微微发凉。 握住他手腕的手心里有粘稠的汗,并没有用力,简守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开来。 简昀看着他不肯动,眼里的神色一暗。 却是笑了出来:“小守,我是你大哥,大家都在等着你上香呢。” 这种本能的反应不过是一瞬,简守听完他的话后很快就收起了明显的防备。 低声叫了声“大哥”,就跟着他往前走了。 这是简昀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唤他大哥。 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如一股电流,从他手心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要非常地克制才没有用指腹去揉捏那手腕处嫩滑的皮肤。 等到他们都上完香,无为子这才倒满清茶三杯,面向六甲神坛焚香六柱,对着列为祖宗、吕山法王、六甲六丁神将拜了三拜。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将清香三柱插于香炉中,另将剩下的三柱插在米盘中。 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请诸位神将大显威夷保佑法事顺利。 又备金纸七张夹一张普唵符,右手拿着,左印将金纸点燃,令火光在米盘上虚画出一道铁光符。 “四时八节。神不内养,外作邪精。魂定心定人定,吾收汝之魂魄。急需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无为子拿起坛上的七枝有叶柳枝和七枝无叶柳枝,和着一千张金纸一起焚化在金桶之内。 再捧起米盘中的三柱清香,围着六甲坛的香炉上左转三圈。 “魂魄鬼神,邪符邪病邪煞速退!” 最后将这三炷香插入了香炉中。 无为子端起一杯沾有香灰的清茶,递给了张氏:“还请夫人给二少爷喂下,一定要喝得一滴不剩。” 丫鬟将简辛的后颈扶了起来,张氏不敢大意地慢慢地喂着简辛喝下了茶水。 无为子在一旁念了一段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旁人听得安了心,简辛也没有了先前那般激烈的反应。 只是虚睁开眼后又闭上了,颇为安稳地睡了过去。 张氏松了口气:“先生,我儿是不是稳住了?” 无为子点头:“接下来就是寻鬼了。” 他重新拿出一张黄符,画下朱砂咒语。 闭眼呢喃着:“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窍窍,入冥冥,气道布,气神通。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视我着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再等他睁开眼时,一双眼睛竟微微泛着金光。 面前的符纸竟也腾空漂浮了起来! 若说此前的主子奴才们都带着一份轻蔑来此,此时就是完全沉着了下来。 尤其斯年,竟兴奋地握起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对道家法术产生了一份渴求。 仿佛是找到了未来的路,不再因此而迷惘。 空中的符纸逆着风打转儿,随着无为子的一声令下就直冲冲地飘了出去。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简守的面前。 周围都突然安静下来,简守只觉有一阵微风拂过,令他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小怜吓了一大跳,拉着简守就想往后退,可他退一步,符纸就前进一分。 无为子的双眼顿时恢复了正常,语速不变地做出了解释:“三少爷的身上,有晦气。” 他说的那样直白,张氏看简守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怨毒起来。 简守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可是贴着袖面的指尖已然泛白,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只是符纸未燃,邪祟并未出现。” 无为子朝着简守走近,收回了那张不肯离去的符纸。 询问道:“三少爷身边可否有过诡异难解之事?看少爷的面色像是大病了一场” 斯年此时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找小鬼怎么就找到阿守身上去了。 定然是无为子搞错了啊!他们要是都误会了阿守该怎么办? 简守先是轻轻地朝无为子点了下头,复开口:“我自幼不能视物,若是身边有何不同之事,恕我并未能察觉。” “有劳道长关心了,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 他真诚地一一回复着,并未否认无为子的能力,反而让无为子犯了难:“这三少爷言重了” 张氏走过来,目光是锁在简守身上的,话却是对着无为子说的。 “邪祟一事万不可大意了去,既然先生已经察觉出问题,不妨也帮帮我这三子,去他住处瞧上一瞧。” 无为子说好,拾掇拾掇就要简守在前带路了。 斯年一跺脚,满心忧虑地跟在他们之后,开始恨起无为子的半吊子来。 这本事不够抓不住小鬼,竟然将麻烦事引到了阿守的身上! 简守没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地勾了勾嘴角:“那就有劳道长了。” 简辛已经被人抬回了屋,张氏却没有跟回去,而是一起来到了简守的偏院。 简昀远远地坠在人群之后,目光一直贪婪地落在简守的背上,粘稠而尖锐。 离着偏院越来越近了,小怜奇怪地垂下了眼睑,少爷的手指太用力了,有些捏痛了她。 于是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简守的手背,想要安慰他莫名的紧张。 简守一怔,复松开了力道,面上的表情也愈加地平静了。 无为子一走进院子就觉得这里的阴气过重了些。 且莫说这里有多么的落魄残缺,光是这院中的布局就落了下乘,容易招染邪祟。 走向背阳,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处于阴暗面,还和着一股淡淡的潮味。 就算没有引来邪祟,长期住在这种地方对身体也不好的,难怪这三少爷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简守咳了两声:“抱歉了道长,我这里没什么好茶” “不用、不用,贫道只是过来看上一看,过会儿就走。” 说着无为子就拿出了一根雷击木,另一只手执有三清铃。 此时他口中的咒语已然快得听不清,简守看不到他做了什么,只听到了木头击打在柱子上的声响和凄切的铃声。 简守不希望姐弟俩被找到,可他只能默默地祈祷。 斯年看他的脸色越发不好,大概是累狠了站不太住。 可是他又不能在大家都站着的时候坐下,额头上都浸出了薄汗。 斯年都要急死了,手中的包袱显得愈加沉重起来 无为子闭上眼围着门前绕了三圈,手中的铃铛顿了一下,然后就从房间里传出了一声悠长的回响。 无为子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有了然之色:“三少爷的房中确实有问题啊!” 张氏迫切地问道:“怎么说?” “阴气湿且重,铃停而回响,是邪祟久驻栖身之所。” 他望向简守,“三少爷真的不曾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么?还是说三少爷另有隐情?” 不得不说,无为子确实有着敏锐的直觉,直接戳中了简守的痛处。 他惨白着张脸:“我不懂道长在说些什么。” 张氏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再也忍不住地质问道:“简守,你是不是想害死你二哥!?” 如果此时简守能睁眼,那么他必定能看到张氏眼中那恨不得杀死他的狠意。 他只能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回了一句:“没有。” 此时斯年的心中一团乱麻,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简守。 那无措的表情让斯年心疼极了,他突然低头看着其中的法器,静默着 下一秒,他就这么将它们都摔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刚要转进屋里的无为子惨叫了一声。 双腿颤颤巍巍地跑过来,直接跪坐到了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就这么掉了下来” 无为子看到一些已然摔断了的法器气红了眼,手中的雷击木直直朝斯年扔了过去! 斯年没躲,发黑的木枝重重地抽在了脸上,留下了一条赤红的痕迹,然后半边脸就高肿了起来。 “祖宗息怒,弟子有罪” 无为子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法器都收回了包袱中。 他此时虽是面无表情的,可周身都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他语气冷凝地向张氏请辞:“夫人还是去请其他人吧,此事贫道怕是不能胜任了。” 做法之时,最忌事故。 张氏面色难堪地站在原地,身边无人敢去拦下发怒的无为子。 只能看着他一把抓过斯年的头发,不顾他的尖叫将他拖了下去! 斯年毕竟人小,力气也不如他大,被扯住的头皮像是要被整块掀落一样疼痛。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阿守,心想原来被人扯住头发是这样的疼啊,难怪阿守那时候都疼哭了。 简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斯年的尖叫声却是让他难过极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将斯年牵扯进来。 于是他大喊了一声:“道长留步!” 竟是就这么莽莽撞撞地追了上去。 斯年看着阿守为了他跑过来,喉咙里顿时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声。 “三少爷还有何事?” “道长,斯年还小,请手下留情。” 无为子冷哼了一声:“既然做了我弟子,是死是活当由我来决定!” 他双眼一虚:“三少爷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莫要误入歧途了。” 简守心中剧震,无为子却不愿再与他多说。 最后递给了简守几张黄符:“烦请少爷贴在屋内。” 简守握着黄符,听着斯年越来越远的痛呼声,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之色。 当人都散尽后,小怜想要拿过简守手中的符纸帮他贴上,简守却拒绝了。 他一个人走进里屋,将窗门都关了个仔细。 他坐在床榻上,将手中的符纸都撕成了碎片。 “都出来吧。” 无人应他,“都出来吧。” 躲在房梁之上的小鬼一脸紧张:“姐姐,他在和谁说话?” 女孩戒备万分地盯着简守手中被撕碎了符纸:“不知。” “我在与你们说话,还不愿下来么?” 说完他就睁开了那双诡异的双眼,幽深的黑和妖异的红 他说,“我看见你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此生不再入黄泉 09 我看到你们了 男童吓得从房梁上滚下来, 他姐姐轻飘飘地接住了他。 又将他推到自己身后, 浑身战栗地紧盯着简守。 面前的男人明明是温和沉静模样, 可是那一双眼睛撕破了所有表面的假象。 这个男人看得到他们, 甚至早就发现了他们! 小女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她紧紧地抓住了男童的手, 带着他慢慢地往后退去。 简守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轻轻眨了下因光线而刺痛的眼睛。 声音带了分懒散的蛊惑—— “想要逃跑么?我来帮你们。” 小女孩一下子就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声音却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简守扬起一截皓白的手腕, 手指摊开,碎开的符纸就这么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地上。 “人死而魂离, 下黄泉过奈何,走六道入轮回” 他笑得落寞:“告诉我, 你们又是为何不能投胎呢,我帮你们可好?” “你帮我们?你帮我们!” 女孩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眼眶中浸出了眼泪,“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仅存的理智让她又生出了戒备来, 只是握住弟弟的手不再往后退。 “今夜子时, 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若是今晚不走, 张氏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了。” “永世不得超生,或是魂飞魄散,都很可怜的,我也不希望你们” ——像我一样。 女孩别无选择, 她扯着弟弟朝简守跪了下来。 声音悲苦而绝望:“少爷, 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五年前, 郫郡闹饥荒,蝗虫四溢,每个时辰都有人被饿死,或是被胃里无法消化的树皮和泥土撑死。 朝廷的赈灾梁迟迟发不下来,灾民们就只有举迁逃荒,姐弟俩一家也是如此。 可惜变故,娘在半路就被饿死了,爹又得了痨病走不了,两姐弟就只有跟着他人一路飘摇。 好不容易熬到了邑郡,却被同路人骗到了太守府卖掉。 其实直到被卖进府内的那一刻,他们都是感谢那个同路人的。 与其被饿死,能老死在太守府也是一种福气。 因为年纪小,他们在太守府能做的不多,可是累活脏话都是抢着干,毕竟没有哪里会招来闲人。 但是所谓的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那一晚他们被洗得最干净。 死的时候,也是最脏的。 听着姐姐诉说着那一晚在简辛屋里的遭遇,男童在一旁痛哭流涕。 他依旧很害怕,他依旧很痛,他蜷缩在姐姐的身后,恨不得将自己躲进地里。 简守垂眸看着他,眼里的痛惜之情化为了雾气。 “乖孩子,告诉我,你们的尸骨在哪?” 就在废院外的那个池塘里,枯掉的荷叶和混浊的污水散发着恶臭。 没有人会想到池底还藏有两具孩童的尸骨。 他们的脚踝上缠着沉重的铁链,被扔进池中时便重重地坠了下去,再不见天日。 含冤惨死,直至化为白骨都依旧被锁住,自然是投不了胎。 “今夜子时,阴气最浓,我将你们的尸骨捡出来,就趁此离开人间吧,你们可愿意?” 小女孩磕头:“愿意,我们愿意!” 再大的仇恨都在这无尽的痛苦中被消磨。 孩童想得简单,若是已经没有了机会复仇,那就逃跑吧。 道家法器,祖传最佳,一损俱损,没有办法补救。 无为子一下子就毁了这么多的法器,他状若癫狂,想要宣泄自己的怒火。 于是,他整整暴打了斯年两个时辰。 斯年晕死过去之后又醒来,醒来后又再次晕死。 口鼻间全是溢出的鲜血,堵住后又抑住了呼吸,他开始撕心裂肺地咳。 无为子终于打累了,他蹲下来抓起斯年的头发。 面容可憎地恐吓他:“臭小子,平时有人惯着你我不说,但落在了我手里,你最好莫要任性。” “否则就是打死了你,我也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鲜血从额角滑落至眼尾,眼里顿时血红一片。 斯年又吐出了一口血,死乞白赖地苟延残喘着。 他说,“我不想死,我会听话。” 他才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还想永远陪着阿守,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所以,我会听话,教我法术吧。 这么一头倔强的小兽突然低头认错,无为子觉得有趣:“那你恨我么?” 斯年又吐出一口血来:“不恨,只要你肯收我为徒。” 无为子竟是笑了出来:“呵,你能活下来再说吧,被惯坏的杂种。” 斯年的头发被放开,头颅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微弱地喘息着。 他听见有人在外面叫无为子,然后无为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就走了出去。 斯年闭上眼睛,他被惯坏了么? 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还不都是怪阿守啊 好像自从第一次见面,斯年就一步步走进了简守为他编织的美梦里, 梦里,有人关怀他,有人宠着他,有人告诉他他不比任何人低贱,于是再也不愿醒来。 斯年还记得,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他已经有三天没有吃到东西,实在是饿极了,于是他学会了偷盗。 也是如今天这般,他被人发现快要被打死了,浑身都鲜血。 是简守救了他,本来是自己去医馆看病的,却把所有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他给喂他药,他给他买吃的,他还给他起了名字。 生来孤儿的斯年,第一次品尝到了不是苟活的滋味,于是上了瘾。 可现在他才明白,何为苟活?如果能活下去,也是不错的。 如果能成长起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不错的。 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想要见到那个最想念的人。 斯年想去看看简守,可他闭上眼睛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无为子出去就看到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式虽然平平无奇,可是那匹马却是千里良驹,里面的人定然也不简单。 他本以为会是张氏,可露面的却是邑郡太守——简知章。 无为子赶紧上前来做了个揖:“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简知章粗略地看了一眼破庙上生灰的牌匾,眼里有些鄙夷。 但开口的还是场面话:“道长不必多礼,简某还未重谢道长治好我儿呢。” 他说完就让身边的侍卫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下面是满满的三排银锭子。 无为子贪财,这时也亮了眼:“大人,您这是?” 简知章示意侍卫将托盘呈到了无为子的面前。 “其实简某此番前来,还有要事相求。” 无为子敏锐地察觉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法器也毁了一半。 已是不祥之兆,不该再施法,可他却忍不住将托盘接了过来。 上次去赌坊他欠下了不少银两,被赶出来之时还被迫画了押。 若是过几日还还不上钱,怕是就要被剁了双手! 于是他道:“大人不妨先说说,看贫道能否助上一臂之力。” 这时简知章的神色才微微有了点缓和。 “以道长的能力,必是能帮简某此忙的。” “府中三子——简守,生来便克死了他的母亲,害他母亲暴毙而亡。” “这些年来,府中一直不得安生,长子之妻一直怀不上子嗣,二子这怪病也是好几年了。” “最近朝政上的事情难免波及到太守府,简某想求个安心。” 他眼角的纹路又加深了几分,“还请道长为我太守府除去这祸害吧!” 借刀杀人,才是简知章所求的安心吧。 无为子明了自己这是要平白害死人,却没有半法拒绝,他别无选择。 简知章看他有些犹豫,便又许下了一个承诺—— “若是道长能帮简某此忙,简某必助道长名扬邑郡!” 无为子摇摇头,却是应了下来:“贫道不求其他,此事过后需赶回派中换些法器。” 虎毒且不食子,这简太守如此狠心,事后他继续留在邑郡,也许还会被杀人灭口,何不如带着钱跑得远远的。 简知章看他既是答应了下来,也不强留他待在着邑郡。 “如此也好,明日会有马车来接道长,简某就先行告辞了。” “大人,慢走。” 等到再也看不见马车,无为子这才直起身子,心满意足地端着一盘银锭子走进了破庙内。 先前的怒火竟也被一扫而光,浑身轻松了起来。 只是走到最里面,却没看见了斯年。 原本不知死活的小孩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滩发黑的血迹,和凌乱的血脚印。 脚印一直延伸到破窗,然后消失不见。 窗外夜色浓郁,窸窣的晚风带起了瑟瑟的枝叶。 子时,太守府中的侍卫巡夜到偏院,又折了回去。 穿着青衣的男人站在偏院外的池塘边。 消瘦的身形就像一根伫立的翠竹,仿佛风一大就会拦腰折断。 水波晃动,在寂静的夜晚里,水声冽冽,水温寒凉。 池水并不太深,简守沉下去后其实还能踩着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混浊的池水中摸索了起来,脚踝也一点点地陷入了淤泥中。 岸上的两只小鬼紧张地望着顿时沉寂下来的池面,又担心不已。 “姐姐,他会没事么?他能找到我们吗?我好害怕” “阿弟莫怕,他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也一定会平安无事。” 此时,躺在床上的小怜又做起了同样的噩梦。 她家少爷溺水了,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身影,她跳下进水里,想找到他,最后也沉入了池底。 一样的梦境,一样的可怖,可是这次她却怎么都不能醒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梦境! 满身冷汗地痛苦喃呢着,“少爷少爷” 简守艰难地在池底摸索着,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伤。 胸腔里的空气也逐渐消磨殆尽,脑袋因为缺氧而变得沉重 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粗糙而冰冷的坚硬物什。 简守一把抓了过去,将它用力拉起来,同时也带起了两具小小的白骨! 岸上的魂魄像是有了感应,泛起了银白的光晕,渐渐变得通透起来。 简守狼狈地爬上岸,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才发现那是已经生锈了的铁链。 身旁的两具尸骨,因为这根铁锁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墙外突然传来砖块落地的声音,简守抬眼望去,然后就看到了趴在墙上的斯年。 并不远的距离,斯年借着月光看得很清楚。 他的阿守浑身湿透地跪坐在池边,乌黑的长发纠结在一起,杂乱地贴在惨白的面颊上。 分明是疲惫不堪的模样,他的嘴角却噙着欣慰的浅笑,嫣然又诡异。 斯年的眼皮开始疯狂的颤动起来,他看到阿守的手中握着一跟粗重地铁链。 目光再顺着铁链往下,竟是两具森然的白骨! 毛骨悚然地惧意涌上心头,斯年不小心踢落了砖块,简守寻声望来 赤玄异瞳。 他无法形容那一双眼睛,黑得像深渊空谷,红得像地狱幽火。 直直望向你的时候就如索命的亡魂怨鬼! 并不好看,反而可怖。 受创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疼痛疯狂地叫嚣着。 浑浑噩噩地,斯年不知道自己已然尖叫出声,然后再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里。 所以他再也没有看见简守最后的那一抹眼神 含泪的不舍的,心寒还有绝望。 “哥哥,你不要哭了。” 男童松开姐姐的手,走到他面前想为他擦去眼泪。 手指却只有穿过他的面颊,顿时沮丧地垂下了头。 简守听到不远处整齐地脚步声,是侍卫听到声音而匆忙赶来。 简守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池水,露出了个笑来。 “你们快走吧,再晚走不了了。” 从来在弟弟面前坚强的小女孩早就哭了出来。 她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显然她也知道他们走后简守会遭遇什么。 “少爷,如有来生,必当衔草结环!” 简守说,“好啊,如果我还有来生的话” 两具魂魄迎着乌云后的最后一抹月光悄然消失。 只余下简守颓然地坐在原地,守着两具骇人的尸骨。 有人扯掉了他手中的铁链,将他抓了起来。 小怜痛哭着冲了出来,趴着着侍卫的大腿求他们放了他。 一切都是闹哄哄的,简守过滤掉了这些声音。 他只是固执地望着墙根,可当他被拖离这里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看见斯年。 此后一面,再不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此生不再入黄泉 10 是夜, 无为子拿着银子去痛快地大喝了一场。 到最后老板实在要关门了, 他才提着两壶酒往回走。 然后在破庙门口捡到了又滚回来的小屁孩。 他打了个酒嗝儿, 走过去踹了斯年两脚。 “哟, 怎么舍得回来了?” 看着他一动不动,无为子用脚将趴着的斯年翻了个面。 “死没死啊?要死死远点!” 本来以为已经断了气的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裤腿, 用力地、死死地不肯放开。 无为子听到他在呓语, 一时好奇就蹲下去听了个仔细。 眉头皱起又展开,无为子的嘴角渐渐浮起了一抹夸张的微笑。 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露出了两排泛黄的牙齿,嘴里吐出了阵阵熏人的酒气。 “哈哈哈哈哈, 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道士寻鬼,一靠符纸二靠咒语, 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开天眼的机会。 开天眼就意味着能直接视鬼,意味着一身法术有了用武之地! 简守既是赤玄双瞳,也就说得通为何他身上的鬼气最重了。 因为他能看见鬼, 也必定能和鬼交流! 可见简知章为何想要除掉简守, 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能得到那只赤瞳, 他就能将其禁制在容器内供自己使用。 那只赤瞳,他势在必得! “救、救救” 无为子提起他的衣领,颇有兴致地问道:“救谁?救你?” “救阿守” 无为子看着再次闭过气去的斯年,冷笑了一声, 手指点在脖侧的穴位护住了他的命脉。 “救你倒是可以, 救那三少爷?怕是不可能了。” 他诡谲地叹了口气, “毕竟人人都想让他死啊!” 次日,太守府内,流传了许多闲言碎语。 “听说三少爷被鬼上身了!” “怎么说?怎么说?昨晚我就是听到了尖叫声!忒吓人!” “这么说,我也听到了!吓得我都不敢起夜去茅厕。” “有人看见三少爷挖出了两具白骨,就在他院门前的池塘里!” “对对对,都还是小孩的身形,谁人造这么大的孽啊!” “那不就是他杀的么?还有,都没有写入族谱,算什么少爷。” “哎呀,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这是不是应该报官呀” 老婆子瞪了她一眼:“报啥官?我们老爷就是官!” “那,老爷夫人他们会怎么处置三公子啊?不会就这么放了吧?” “可我觉得就是赐死也不为过,杀人偿命呐!” “行了,行了,主人家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该干嘛干嘛去!” 顿时一群人作鸟兽散。 无为子被马车接进府的时候酒气还未完全散尽。 包袱里带着的法器,一是用来撑场面的,二是为了保存赤瞳。 毕竟对付一个凡人,用寻常的利刃足以。 这次来迎无为子的是侍卫长,腰侧佩剑,身形挺拔孔武有力。 他面色不改地领着无为子往里走,无为子稍微问了下。 “容贫道突兀一句,三少爷现在如何了?” 侍卫长也并没有对他拿乔,许是简知章先前有过吩咐。 道士问,他就答:“三少爷昨日被鬼上了身,挖出了多年前自己杀死的一对孩童。” “大人请来道长,就是希望道长来看看这三少爷还救不救得过来。” 他的语气沉稳平静,像是知道很多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无为子只觉得背心略微发凉,脱口而出:“那要是救得过来呢?” 侍卫长侧过头轻飘飘地看了无为子一眼,“道长说笑了。” 无为子被哽了一下,也就不再说话了。 祠堂内重新燃起了香火,青烟缭缭在头顶盘旋成圈。 才不过短短几天,简守又回到了阴暗的祠堂里。 只不过这次终究是不同的,祠堂里还坐着其他人,就像一个小型的刑堂,就他一人跪在中央。 等到无为子来,就是审讯的开始。 上方位坐着简知章和张氏,两人一来就先给一众列祖列宗上了香。 身后跟着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小姐都一一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才入了侧座。 因为是在祠堂里,简敏再怎么想要给简守难堪都只有先憋着,不敢在这里放肆。 却是一直对着简守挤眉弄眼,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眼中的幸灾乐祸似的,虽然简守确实看不到。 简敏对于简守的厌恶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的母亲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一直在她的耳边抱怨诅咒锦娘和简守。 她学得快,也学得好,欺负起人来都是一套套的。 这祠堂应该是简守的常地了,小时候她没少将简守骗来这里关上个一两天。 她也最喜欢听着简守在里面害怕地哭求着她,求她将他放出去。 只是次数一多,简守就不再信任她,就算被拽着关了进来,也不会再害怕地哭求她。 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生活都失去了乐趣。 好在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简敏多的是手段去欺负简守。 天知道在得知简守闯下如此大祸后她有多么的高兴! 本来省亲是结束了的,但她偏生又多留了几天,现在想来幸好是留了下来,不然她怎能看到这场好戏? 简昀喝一口桌子上的茶水,茶水温润爽口,却并未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他的妻子就在身旁,紧张地捏着他的手腕。 没由来的生出了厌恶,简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她。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地,简昀隐晦地将视线放在了简守的身上。 跪在地上的人,从来没有如此的脆弱。 天气凉,身上湿透的衣服只风干了一半。 起皱地紧贴在弯曲背脊上,勾勒出了单薄的弧度。 乌黑的长发掩住了半张脸,这个角度简昀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和乌紫的嘴唇。 他冷得不行了,身体颤抖地频率却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他甚至熬不过霜寒露重的今晚。 简昀变得焦虑,视线又凝在了简守身旁的白布上。 透过间隙,隐约还能看见其中森然的白骨,他听说是简守将它们打捞出来的。 这么小个身板也是不容易,他就不怕的么? 简守一直低垂着头,也一直闭着眼睛。 鸦羽般的睫毛乖顺地贴着眼睑,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直到听到停在他身后的脚步声,简守才反射性地颤了颤睫羽。 而后又沉寂下来,带着孱弱的疲倦和濒死的麻木。 简知章看到无为子一直僵硬的脸色终于有了半分松动,只是依旧很不好看。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怒气:“就劳烦道长看看,这两具尸骨究竟是不是这孽子杀害的!” 简守细微地半直起背脊,他闭着眼,仰向无为子的方向。 那张脸还透着一股严寒中的清丽,上面写满了悲哀和期许。 竟是天真的以为,无为子能还他个清白。 无为子毫无心理负担地收回视线,对着简知章作了个揖。 说了句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话:“贫道定然尽力而为,愿不负大人所托。” 简知章朝他挥了挥手,要他就此开始。 无为子弯腰拾起那一截已经从尸骨上取下来的铁链,上面生了厚厚的铁锈。 他注意到简守的手心里被染上了一层锈,看来还真是他把尸体弄出来的? 无为子顿时好奇,他们是从哪里找了两具尸骨来栽赃简守。 简知章没跟他说过是这种路子啊,还是说这件事纯属意外? 无为子掀开白布的一角,恶臭味便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残留的怨气。 是两具细小的白骨,有筋络还未完全腐化,所以相连着的骨头还算完整。 无为子觉得奇怪,这股臭味怎么这么熟悉 还有这种怨气,怕是积攒多年的深仇大恨吧,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地消散了? 总而言之,这对孩童要不是冤死、要不就是惨死的,无为子更加好奇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咬破了手指。 直接用血画下了符咒,然后放在香火上将其点燃。 被点燃的符纸烧得很慢,无为子默念着咒语,将符纸绕着尸骨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晴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令令!” 他将快要燃尽的符纸悬在简守的头顶上,只是灰烬竟然不再下落。 无为子心下一惊,也终于想起了那股尸臭味为何会如此的熟悉,拿着符纸的手指就开始发抖。 人心的可怖之处,最直接的大约在于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人分明就是二少爷所杀,却偏要硬生生地安在三少爷的头上。 不得不说,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替人背个罪名再死。 张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呆:“道长可是有所发现?这人到底是谁杀的!” 她的眼神尖锐,带了几分咄咄逼人,握着手绢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无为子扔掉了烫手的符纸,语气笃定:“这两条人命确实是出自三少爷之手。” 简守听到他这般话,心神巨震,他不可置信地、几乎固执地仰着头。 不明白法术高明的无为子为何要陷害他!? 张氏紧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一时竟然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撑着华服的肩膀往下垮了垮,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简知章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一把就挥落了桌子上的茶杯茶盏。 装着滚烫热水的茶壶砸碎在了简守的膝盖边,锋利地碎片和热水溅到了简守垂下的手背上。 顿时起泡,涌出了鲜血,顺着纤长的指尖,一点一滴地积聚在地上。 他已经麻木得察觉不出疼痛了,心中越是寒凉就越发觉得可笑。 各自唱着戏的简府人,没有注意到简守嘴角牵起的一抹微笑,比哭还难看。 简敏不嫌事大地惊叫了一声:“爹,我们竟然养了一个杀人犯!传出去还得了啊?” “你给我闭嘴!” 他瞪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我简府绝不会包藏祸害!” 简敏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珠子转来转去,她爹这次不打算“家丑不外扬了”? 简昀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到了极致,他妻子又挽住了他的手臂。 整个人都害怕地靠在他身上,柔软的触感却没有勾起他的半分怜惜。 简昀对着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带大少奶奶回去歇息,好生照料着!” 丫鬟点头称是,十分恭敬地将段晚盈扶起, 段晚盈踏出门栏的时候侧头回望了一眼,眼里莫名的神色不过是一瞬,之后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 简知章还在那里怒骂,张氏就端坐在那里,也不为他顺气。 倒是无为子的后面一句话,奇迹般的安抚了他。 他道:“大人莫要生气,太守府向来风气正统,我看三少爷走上歪路也不全然是他自己的意愿。” 无为子顺了顺自己的胡须,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昨日施法时我就察觉到了,三少爷身上阴气极重,容易吸引鬼祟,加之心神不够坚定,最易被鬼魂附体,做些无法挽回的错事来。” 简敏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简知章给打断了:“昀儿、简敏,你们先回去吧。” 简敏就只有心不甘情不愿说个好,瞪了眼简守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简昀是弯腰退出去的,余光落在简守惨不忍睹的手背上,舌尖快速地舔过了干涩的嘴皮。 等到二者离开,简知章才复问道:“那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无为子这时又想起了那个侍卫长的话—— 道长说笑了。 终是有了一丝顿悟,他说:“有。” 他已经给了简知章台阶下,此后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 也定不会有人说简太守冷血无情或是教养无方了。 至于这“破解”后,简守熬不熬的过就看简知章的意思了。 简知章的眼里果然有了欣然之色,语气却是痛心疾首的。 “道长的方法为何?简某定当竭力配合,毕竟是我儿啊” 多么感人肺腑的父爱,简守的胸腔止不住地上下起伏着,传来一阵阵的沉闷无比的钝痛。 他漠然地听着无为子所谓的方法,第一次从心底涌起一股磅礴的恨意。 他们说,自己是阴阳眼,若是剜出那只赤瞳,邪祟就再不敢找上自己了。 他们说,要让他成为真正的瞎子啊,真是好狠的心! 他突然就明白了简知章为何会将无为子请来,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死。 他从未伤害任何人,他们却都要他死,究竟是凭什么!? “哈哈哈哈哈!” 简守突然大笑起来,终于睁开了那双不见天日的异瞳。 他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简知章,“父亲,你很怕我么?” 若是不怕我,为何会弃我娘亲于不顾?若是不怕我,又为何会急于杀死我? 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涌进了简知章的四肢百骸,像是从极阴之地汇聚成的怨气,让他动弹不得。 在那一双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当着锦娘的面扔下了稚子。 简知章赤红着双眼,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怕,他怎么会害怕一个怪物! 简守又将目光落在了张氏的身上:“这两个孩童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也没有人比简辛更清楚了吧?真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张氏尖叫了一声,失态地冲过来想掐死简守,却又双腿一软地跌坐在地上。 “你闭嘴,你满口胡言!你就是想害我的辛儿!” 无为子终于察觉出不对,祠堂中突然妖风四起。 蜡烛上的火苗尽数往斜,竟是愈燃愈烈,诡异非常! 再看简守,他惨白着一张面颊,青色的血管浮现在额头,眼里竟然有了最实质的怨气。 就如含冤而死的鬼魂,张狂着,操控着,几近让简知章和张氏都入了魔! 一双阴阳眼,竟有如此效用! 无为子欣喜若狂的同时也不敢大意,他迅速地拿出怀中的青玄印。 用利刃划伤了手心,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印底。 再趁其不备,重重盖在了简守的后颈窝! 简守惨叫出来,后颈的皮肤发出了嗞嗞的灼烧声。 仿佛灵魂都在被灼烧,他痛苦得两眼翻白,惨叫声渐渐微弱了下去,然后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无为子手脚熟练地从道袍中掏出泛金的法绳。 一圈又一圈的紧紧地缠在简守的身上,叫他醒来后都不得动弹。 祠堂内顿时恢复了正常,简知章和张氏也清醒了过来。 他们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对方,不敢相信这陡生的变故。 张氏嗓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她是怕极了刚刚简守发狂时的模样。 无为子气定神闲:“大人,夫人不必担心,三少爷这就是被鬼上身了。” 简知章年龄大了,到底是有点被唬住了,没想到鬼上身这个借口还能成真:“那我们应当怎么办” “剜眼。” “大人、夫人,三少爷现在是被我控制住了,但这取眼驱鬼一事刻不容缓,待少爷清醒过来,就务必要动手了!” 生剜赤瞳,效果最佳,无为子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地府,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全部被冥火给灼烧了干净。 一声怒吼贯穿了整条忘川河,河中的厉鬼幽灵们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然后被鬼王给吞噬了个干净。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放我出去!” “呐呐呐,真是吵得不行呢,阿姊,他什么时候才得消停啊?” 一声娇媚的声音凭空传来,带着魅惑人心的尾音~ 奈何桥上突然升起一股青烟,显出一幅海市蜃楼之景来。 朱栏石砌,画栋雕梁,珠帘半卷,玉案中陈。 屏中走出一妙龄女子,红裙翠袖,妙常筓,金缕衣。 捧一盏清茶,手镮丁丁然,香气袭人,势难袖手。 她盈盈地走到“孟婆”的面前,将那盏清茶递了过去。 “孟婆”伸出干枯的手摘下了兜帽,苍老的容貌竟然顷刻间就变成了如花似玉的少女。 孟姜一口饮尽了茶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怕是要等他出去了才能消停。” 孟庸掰着纤细漂亮的手指一根根地细数着。 “可他都闹了二十天了,这地府一天凡间一年,再这么下去,他那位心上人怕是要老死了吧!” 孟姜摇摇头:“活不到老的,就快要死了。” 孟庸咯咯咯地娇笑了两声:“为何啊?莫不是当初阿姊骗了他,一千年了,都不让他们相见~” 孟姜看着在河底不断挣扎的鬼王,沉默了一阵。 “也不尽然,等那人死了,他们自然就能相见了。” “一切皆为命数” 孟庸实在被吵得不行,撒娇道:“阿姊,我不要待在这儿了,孟戈在凡间待得起劲儿,我去找她玩玩呗!” “去吧,只是莫要再欺负小妹了。” “咯咯咯才不呢~” 妙龄女子转瞬消失在屏风后。 海市蜃楼也化为了一股青烟,恍若一场梦境。 孟姜重新拉起兜帽,又变回了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妪。 她慢悠悠地走到奈何桥边,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 “鬼王,你可知自己为何要出去吗?” “我知,我要找一个人!” “此人是谁?你可否还记得他的姓名和他的容貌?” 默然夹杂着无措,他说:“我我忘记了” 不该忘记的啊,怎么就忘了呢? 秦狩甚至快要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他生前是什么人?又为何会死?在这时都通通忘记了。 他觉得恼怒,似乎忘记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忘记那个让他等了整整一千年的人。 一双溢满幽火的眼怒视着孟婆:“可你还是要将我放出去,不然我定会毁了这阴曹地府!” 孟婆并不怕他,声音悠远而苍老。 “那就,等你想起后再出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此生不再入黄泉 11 简守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 熹微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被迫跪在阳光底下, 四肢被束缚得很紧, 他看到不远处卑微乞求的小怜。 她几乎是匍匐在地, 双膝磨蹭着前行。 侍卫粗鲁地将她往后拖,她就抱住他的腿, 啊啊啊地叫唤着。 简守挣不开法绳, 想要直起的双膝又重重地磕回了地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们欺人太甚!” 拷鬼棒上有符篆的那一面隐隐泛着赤色。 无为子反手就是一棍子, 抽打在了简守的背脊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简守前驱着身体,脊骨的疼痛直冲上天灵盖。 简守忍着没有叫出来, 却也疼得说不其他的话来了。 小怜看到这一幕,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侍卫长低头看到她满脸的泪痕, 十分不耐地皱起眉头,钳住她双臂的手也暗自加大了力道。 简守负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弓起背脊, 冷汗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 他固执地偏着头, 视线一直凝在同样狼狈的小怜身上。 小怜扒不稳了,就用牙齿去咬, 没伤着侍卫半分,倒是自己磕出了满嘴的鲜血。 约莫是同病相怜的凄苦,令简守红了眼眶,他声音沙哑地命令小怜离开。 小怜不肯听, 侍卫长也终于耗光了耐心。 眉间突然被抚平, 表情变成了一种可怖的淡漠, 然后他一脚踹在了小怜柔软的腹部! 巨大的力度令身材娇小的女子瞬间就飞了出去。 简守清晰地看到她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噗通一声滚入了旁边的池塘中。 几乎是没有任何挣扎的,就沉入了水底。 简守战栗着佝偻的身体,痛苦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中盛满的眼泪,就这么一滴一滴,圆润地滚落了下来。 无为子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简守呆滞地看着他,说出乞求的话来:“求求你们帮我,将小怜救起来” “好不好啊?” 喉咙里藏着绝望的颤音,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好看模样。 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已心软得不行了,可在他面前的是无为子,一个觊觎他眼睛的人。 “活在世上又如何?” 他甚至毫不避讳,“若是你熬不过去,她一介女子,无依无靠的,岂不是会更凄惨。” 简守垂下眼尾,脱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无为子的另一只手拿着把师刀,刀柄上相串的铜钱叮铃作响,正慢慢地朝着他的眼睛靠近。 简守突然就轻笑了一声,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是斯年告诉你的吧?” 无为子听懂了,嗯了一声:“这刀锋有些钝,你莫要乱动,不然受苦的也是你自己。” 像是在好心的劝他,“反正你有了这眼睛也用不上,拿给了我也算是为你积点福气,下辈子投个好胎。” 简守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他的余光瞥到池中那一具漂浮起来得到尸体,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人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啊,轻飘飘的宛如尘埃,不被任何人放入眼中。 小怜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简守一双含水的眼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轻声地说,对着无为子吐出一口淡薄的怨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无为子不置可否,手上的动作倒是毫不含糊,一刀就剜了下去! “啊!!!” 忘川河中,浑浊的黄色水流都沸腾了起来。 像是一个巨大的鼎炉,灼烧着蒸发着! 河中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地府,那些可怖的骷髅随着河水的蒸发而消失。 铁链拖动在用锐利石块堆积起来的河床上,发出了窸窣刺耳的摩擦声。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残絮被踩在脚下,发出撕裂的声响。 绛紫色的皇袍因为老旧而看不出原本奢华的绣纹。 被锁了千年的鬼魂,周身都萦绕着一层不灭的鬼火。 散乱的长发在风中张狂地起舞,隐约露出那一双狐狸眼和鹰钩鼻,凉薄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 河水越变越少,乃至彻底干枯。 四根铁链犹如烙印一般,死死地锁在秦狩的四肢上。 他看着拖在地上的链条,突然恶劣地扯了扯嘴角,一发力竟是直接将整块河床都掀了起来! 轰隆作响,顿时整个阴曹地府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想要制止他的鬼差全都被他一把火烧成了青烟。 头顶之上的暗空中,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黑色旋涡。 巨大的引力将残骸都席卷了进去,秦狩的衣袍也冽冽地扬了起来,身体慢慢腾空向通往人间的旋涡飞去。 突然,一股强劲的气流破空而来。 像是把空间撕裂成了两半,然后一掌击打在了秦狩的身上! 浑厚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毁我地府,汝之过,罪无可赦!” 那一掌差点打散了秦狩的魂魄,几乎让他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受此重创,他甚至抵不过凡间一缕阳光,怕就此灰飞烟灭。 但是灵魂撕裂的痛苦却远不及近在眼前的希望。 秦狩看着越来越近的凡间入口,眼里浮现出扭曲而执拗的笑意。 “阎王老儿,此仇来日再报!” 幽蓝的冥火刹时大盛,秦狩带着那四条铁链一起消失在了磅礴翻涌的旋涡之中。 然后一切尘埃落定,地府又恢复了平静。 取眼的过程非常的顺利,简守被活生生地疼晕过去。 无为子就兀自割断了与眼球相连的经脉,将那只沾血的赤眼放入了瓷瓶中。 血液从眼眶里疯狂涌溅出来,染红了匕首和无为子的手指。 浓重的血腥味没有让无为子害怕恶心,反而觉得有一丝香甜,不停地勾动着他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 是修道之人最为忌讳的贪念,可无为子忍不住。 这一只眼睛就像是通往成功的捷径,让他无法抗拒,就算是用最为下作的手段也要得到! 于是,愧疚在快感之中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无为子将瓶口伸向了那空洞的眼眶,鲜血灌进了瓶中。 看着逐渐充盈起来的瓷瓶,无为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来。 他站起来,再没有看过一眼那空洞无比的眼眶。 侍卫长走过来收拾残局,随意地用布条缠在了简守的眼眶上,命人将他拖入了柴房中。 当看到池塘里漂浮起来的尸体,仿佛才想起这里淹死了一个小丫鬟,眼底尽是冷漠。 无为子被侍卫长亲自送出了府,他这幕戏才算是落幕了。 他手里紧紧攥着瓷瓶,踏上了马车,伪善地叹息着三少爷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无为子回到庙里的时候,已是霞光烂漫的傍晚。 斯年正呆呆的坐在草垛上,不知是几时醒来的。 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无为子的面前:“你去哪了?有看到阿守么?” 无为子没什么表情:“你不怕他?他可是杀了两个人的凶手。” 斯年倒退了一步,像一个守卫着自己领地的小兽。 目露凶光:“你骗人,阿守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臭小子你忘记了?是你跑回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啊!” 无为子看着他怔愣的表情,语气中带了一丝恶劣,“他身旁的尸骨该作何解释?” “还有那一双怪眼睛,分明就是邪祟入体!” 斯年突然上前抓住无为子的手臂,面上竟有了分与年龄不符的狰狞。 “你是不是见过阿守了?你们将他如何了!” 无为子一摊手,顺势推开斯年:“我可没怎么着他,你如果想知道他如何了,就自己去看看啊” 他弯下腰,眼神犀利,“昨晚的你,分明怕得就快哭出来了。” 斯年听着他的嘲笑,心如刀割。 他不能否认自己的胆怯,也无法为自己的逃避做辩解。 甚至到了现在,他一想起昨晚的情景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斯年后悔极了,他不相信阿守杀了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自己就这样抛下了阿守,阿守又会如何作想? 会不会觉得看错了自己?是不是很失望?只要稍微假设一下,斯年就难过得愧疚得不行。 “我要去看看他。” 无为子没所谓,他并不觉得斯年还能见到活着的三少爷。 “去呗,不过你最迟得在明早赶回来,如果真心想学本事,就跟我一起回门派。” “诶诶诶,别跟我讨价还价啊。” 无为子打断了斯年的话头,“你就这一个机会。” 斯年咬了咬下嘴唇,转身就跑了出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一派的火急火燎。 屋外有虫鸣,菩提树下一片阴凉。 简守其实一直有意识,大概是恨意淹没了疼痛。 他的大脑竟然愈发清醒了起来,一步步回忆着小怜死去的过程,和自己被剜眼的过程。 失去眼睛的眼眶已经不再渗血,简守指尖颤抖地摸上了布条。 指腹上是一片粘稠的触感,早已经凉透了。 手指往下戳,便是一块凹凼,简守蜷缩起身体,喉咙间发出破碎的悲吟。 他又冷又痛,他们真的没有想让他活下来过。 屋外有一盏微弱的烛火,执灯人透过破烂的窗缝,窥视了良久。 铺在地上的青丝,败絮一般的烂漫,白如玉的手腕挡在了眼前,掌心是一片赤红的鲜血。 那是一种生命尽头的美感,颓烂的萎靡的,又令人心生向往。 简昀再也忍不住,他打开了门锁,悄悄地潜入了房中。 他将那盏烛火放在废弃的木凳上,自己蹲下来,仔细又痴迷地打量着简守虚弱的面颊。 一只眼睛紧闭着,另一只已经被剜去,缠在上面的布条完全浸成了深红色。 不带血色的脸上却沾染了许多血点,就像纯白雪景里绽开的腊梅花。 简昀伸出了手,在触碰到简守脸上的那一刻,却被简守一掌拍开了! 他瞪着唯一的眼睛,里面全是戒备:“你要做什么?” 手背上的疼痛并没有减弱简昀的欲.望,反而让他激动起来。 两只手一齐抓住了简守的肩膀:“三弟,你想要活下来么?我可以帮你啊!” 此刻,他已经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身体压在了简守的身上。 简守惊惧于他的举动,然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本以为简守会答应的,简昀在听到这句话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扭曲的五官也变得诡异起来:“三弟,你怎么能不需要呢?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救来的啊!” 陌生而粗暴的触碰让简守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像被恶心的生物缠住了身体,涌来了冰冷的窒息感。 “你胡说!滚开!” 简昀偏过头:“你不信?” 他咬了口简守的侧颈,眼中有幽暗阴沉的光,“你五岁时,是否是生了一场大病?” “当时可是锦娘求着我救你的呢,让我帮你请大夫。” 他拨开简守额前的碎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简守的面皮上。 他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能活下来,可知你的娘亲为此付出了什么?你怎么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简守开始神经性地痉挛,要哭不哭地问了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简昀一脸的怜惜,说出来的话却是冷血至极,几乎让简守一击毙命—— “锦娘的滋味,甚好。” 他抚去简守眼角的眼泪,“只是没能在床上熬过去罢了” 他的娘亲是暴毙而亡,这是他从小到大的认知。 他们都说是他克死了自己母亲,他难过的同时其实是不信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坍塌了。 他不仅害死了他娘,还让她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死去。 胸口像是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疼得他不停地嘶吼,竟是如此的生不如死! 简守拼命地想去掐简昀的脖子,却被他轻易地拂开了。 简昀一手捂住简守的嘴巴,一手去扒他的衣服。 锁骨和肩头很快就暴露在了空中,湿.滑的舌头迫不及待地舔.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了一片水泽。 简守瞥到凳子上的烛火,眼里的那一束火光也愈加的旺盛,愈加的妖异。 “啪嗒!” 蜡烛随着板凳的倒下,也滚落在了干燥的木柴上。 一瞬间就点燃了木枝,火势快速地蔓延开来! 简守的长发也被点燃,简昀惊恐万分地爬起来。 他想要逃跑,却被简守死死地抓住了衣角! 简守直直地看着他,竟然露出了一个违和的微笑。 仿佛在邀请他,和他一起去死。 “大哥,你不要走,陪陪我吧。” 此时大火已经烧光简守的头发,舔.舐着他的肌肤。 红到焦黑的肉块让他看起来极为丑陋,他却依旧笑着,仿佛一点都不痛。 这副画面诡异到可怖,火势已经顺着简守的手臂爬上了简昀的衣服! 他终于惊恐地尖叫出声,一脚踹开了简守的手。 疯了一般地往外跑,衣服上的火苗却着顺风烧到了他的脸上,疼得他几乎晕死过去! 侍卫们冲过来,手忙脚乱的帮他灭火,这时柴房已经被烧了个通透。 火苗甚至蹿到了其他房梁上,噼里啪啦地烧个不停。 女眷们跑出来大声地呼救着,侍卫和下人们也不停地从井里打水来救火。 太守府里早已乱成了一团,斯年十分轻易地就走了进来。 还看到有人不停地往太守府里跑,说是要去帮忙救火。 他一抬头,才发现不远处的滚滚浓烟,竟是走水了么? 不知为何,斯年突然一阵心悸,他跑到出事地点,孤零零地站在慌忙救火的人群中央。 他看着被大火吞噬的柴房,浑身的血液逐渐冷却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慌又颤:“那里面有没有人啊?” “有!三少爷就在里面!” “哎呦喂!夭寿咯,这么大的火,得活活地烧死哦!” “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柴房里没火折子啊!” “有人看见大少爷跑出来,也被烧着了!” “莫要怪罪!莫要怪罪!快别说了,都去救火吧,就要烧着其他的屋子了!” 斯年看着火势滔天的柴房,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是浑身一软地跪了下来,先是愣愣的唤着阿守、阿守 后来就开始嚎啕大哭,他不明白,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哭得撕心裂肺,扯到了受创的心肺就开始咳血。 有人过来拉他,却没有拉起来,倒是被他满嘴的鲜血吓了一大跳。 斯年觉得天旋地转,竟是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 “阿守,我再也不逃跑了,你回来吧。” “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没有人注意到,一阵,阴风过后,炙热的火焰有一瞬间的凝滞。 绛紫色的长袍落在火焰中竟然也没有被灼烧。 鬼王伸出一根惨白的指头勾了勾,一缕魂魄就从烧焦的尸体中被牵引了出来。 透明的魂魄落进鬼王的怀中,懵懂地抬起来头来。 明明灭灭的火焰映出了他脸上的轮廓,好看却又危险。 声音也低沉好听,“莫怕,我来了。” 鬼王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地绕在那空洞的眼眶周围。 最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想要报仇么?” 简守缩在他的怀中寻求保护,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竟然乖顺地点了点头:“你是谁啊?” “我忘记了,但我会想起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此生不再入黄泉 12 月色如钩, 茂密的丛林中突然惊起一片鸦叫。 人影飞速闪过, 一缕道袍勾在了残枝上, 随风摇晃。 眼看就要追不上了, 斯年掏出一张赤字黄符,朝着前方扔去! 符纸飞射而出, 不知是落在了什么身上, 而后激起了一声惊惶的尖叫。 斯年冷笑一声,执一把桃木剑飞身朝虚空刺去! 剑尖上, 一簇幽蓝的鬼火乍现后又湮灭,被串在剑上的女鬼痛苦地哀求着。 “道长, 你就放过我吧!” “我本是惨死在盗匪刀下的薄命女子,只因为尸骨不见而投不了胎。” “我只不过吸一些阳气, 从未害人性命,你又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斯年看不见这鬼魂的形态,却也能想象她死相惨烈。 但他从不做无用功, 既然已经抓到这只鬼, 就没有再放了她的道理。 眉目一凌:“那又如何?我又不挑。” 这是他受测试的第一百只鬼,百只过后他就可以下山了, 他不肯再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衣角随风冽冽作响,斯年的动过极快,不带半点犹豫的。 手腕一转,那女鬼就在他的剑下魂飞魄散了。 终于, 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斯年收起桃木剑就往回赶。 他不信无为子这次还能有什么借口阻止他下山! 清微派, 符箓三宗的分衍之一。 该派以行雷法为事,主天人合一,以内练为基础,辅以外法。 当年无为子将他带入道观中,随意扔给了他两本书,清微斋法和清微丹法。 说是一年之内若能融会贯通便将他收为弟子,修道一事还是最看天赋。 不及一年,斯年正式拜入清微门下,成了无为道人的关门弟子。 又五年,斯年获道号——凌霄子。 到了第九个年头,身边的师弟师兄们都下山试炼去了。 唯独对他,无为子百般阻挠,还用一百只孤魂野鬼做测试。 斯年直接走进了无为子的房间,也不管他是否在打坐。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斯年嘴也馋,随便拿起一瓶未起封的,咕噜咕噜地就灌了下去。 酒是好酒,只不过太烈了,辣得喉咙就跟火剽过的一样。 他忍着没有咳出来,憋得满脸涨红,五官纠结。 无为子睁眼就看到了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哈哈哈地大笑了出来。 嘲讽道:“道行不够,就只能囫囵吞枣,哪里品得出这酒的美味!” 斯年是个不肯示弱的,抹了一把嘴角,双唇愈发的红润起来。 他将符纸扔到了无为子的身前:“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符纸的一角有烧焦的痕迹,发黑却不成灰,是鬼火灼烧后的印记。 无为子的手指磨蹭着,符纸在他的手中烂掉,他才抬起头直视斯年的眼睛。 斯年的眼中写满了坚定,还有一分不可捉摸的痛苦。 大概是压抑久了,和着酒劲儿就暴露了出来,有些东西他记了整整十年,没有办法释怀。 他说,他要下山。 无为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面上并无变化,也就不知道他是否起火。 斯年不惧,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子了,再不会因为别人怒火下的一通打而差点丢掉性命。 他已经想过了,就算这次无为子还是不准许,就算门派里的人都拦着,他也一定要下山的。 他恨透了,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漫天大火的日子。 没想到的是,无为子竟然松口了,他说可以让他下山。 斯年一时没有说话,倒是多了分戒备,他问:“然后呢?” 换作其他人估计得被气笑,但是无为子还真有后话要说。 “去扬州。” 斯年皱眉:“去扬州做甚?” 他想去的是邑郡。 “前段时间,派里收到了一封求助信,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去最合适,这事颇为棘手,没什么本事的人还担待不起。” 斯年只当他是在夸他,“什么事?” “江南巫月山庄的大小姐中了邪,这半年下来府中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怪事,请了不少江湖术士,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斯年眼露不屑,语气不耐:“这与我何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无为子待久了,他也变得愈发冷血起来。 无论何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俊朗的脸上一派轻浮,特别欠揍。 无为子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要是事事都跟这臭小子计较,他怕是早就被气死了。 只是留了个话头:“巫月山庄实在没办法了,下了血本悬赏。” “多少银子?” “不是银子,是‘聚魂铃’。” 斯年果然动摇了,他不像无为子一样贪财。 所以若是银子,他定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可是这聚魂铃不一样。 说是铃,却是由玉石雕刻而成的手链,怪就怪在它能发出铃铛的声响。 叮铃、叮铃的就如在招魂一样,传闻它能聚集凝固逝者的魂魄。 斯年心里清楚,十年过去了不可能还能寻到那人的魂魄。 可是他心中有执念,有时候执念就代表了希望。 于是,斯年答应了下来,回邑郡之前他得去一趟江南。 无为子像是料定了他最后会答应下来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 这瓷瓶斯年见过,是无为子的宝贝,平时寸步不离。 有次捉一只大鬼,眼看就要让它给逃了,无为子赶紧将瓷瓶中的红色液体抹了一点在眉心。 即刻像开了天眼一般,逮哪哪准,竟是打了场“胜仗”。 自那以后,斯年就知道了那瓶子里的东西不是凡物。 他好奇是好奇,可没去探究过,别人的东西他一般不打注意。 可这时无为子竟舍得将那瓶子拿出来,还将少许液体倒进了另一个小瓷瓶里。 瞥过间隙,鲜红的颜色让斯年的眼皮子跳了跳。 无为子将瓶塞盖好,伸出手要斯年接过去。 “拿着吧,助你开天眼的,担心你这事儿处理不好给我丢人。” 斯年没矫情,接过来后也没道谢,他在怀疑是不是无为子也在打那聚魂铃的注意。 无为子装作没看见他脸上的犹疑,挥了挥手。 “走吧,别待在我跟前胀眼睛。” 斯年,“哦。” 泰兴三十五年,民间掀起了一股江南热。 说是有才学有条件的文人们都得去江南各地走上一遭。 体验体验那里婉约的民风民俗,再作上一两首婉约的抒情诗来,才算是一个有风情的文人。 游客一多,原本的渔夫们就做起了画舫的生意。 接待了许多各式各样,方言不同的外地人。 游人来到扬州的第一感受就是,这里的风景是真的好。 薰风燕乳,暗雨梅黄,正是烟花三月的好时节。 远处小楼山几尺,烟树重重芳信隔,近处春水碧于天,且有画舫驶过。 有歌女唱着柔情的小调:“盘丝系腕,巧篆垂簪,玉隐绀纱睡觉帘外落花飞不得,东风晚来无气力” 一只素手掀起纱帘,倾身倚在栏杆边缘,窗外雾蒙蒙的,他伸出手,就接到了微凉的雨点。 一把伞撑过来,挡住了窗外熹微的阳光,也挡住了绵绵春雨。 他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拒绝的姿态。 靠近他的男人身着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都隐在了阴影里。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陡峭寒意,犹如利刃,割得人生疼。 可是被他圈入怀中的青衣男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往后靠了靠。 放在男人胸前的侧脸,还蹭了蹭那绛紫色的衣襟。 熟悉的味道,让他很有安全感。 十年了,要是没有他,简守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心中有怨气,投不了胎,是男人将仅剩的修为都渡给了自己。 简守转过身,仰面看着男人,微凉的手指便落在了男人更冷的面颊上,轻轻抚摸。 男人现在的样子才更像是一只鬼,无法凝魂也无法化形为人,他真怕一碰他,男人就消失了。 简守心中苦笑,他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句话—— 他这种最容易被人骗走,因为实在是太渴求温暖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种温暖是一只浑身冰冷的鬼带给他的。 那只手被握住,男人也往后退了一步,他说:“莫要伤着了你。”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风沙刮过,又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看着简守垂下眼帘,男人心里也不好受,“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他总是能读懂他的表情,就如看透了他的灵魂。 可男人什么都忘记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但就算是忘记了,也忘不了对他好,仿佛早已化为了一种本能。 一阵风过,帘子被卷开后落下,只剩青衣人在窗口伫立。 船家把画舫靠岸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芳草香味。 让人通体舒畅,仿佛多吸一口就能多活一年。 青衣男子踏着支到岸边的船板,稳稳当当地走了上去。 也不知是因为体重过轻还是怎样,长板子竟没有半分晃动。 船家攥着手里的碎银子,奇怪地打量了几眼这位客人。 一袭青衣身姿缥缈,踏上岸后都还撑着伞,总觉得有哪里格格不入。 哦,对了,这雨不是已经停了么 一双浅白的聚云履踩在略微积水的石板上,却没有沾染上半点泥泞。 河边浣纱的女子纷纷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位公子的长相,可一眼望去,伞沿恰巧遮在下巴那。 只能看见犹如凝霜的项颈,竟是比女子还要白上几分。 有胆大的女子喊了一声:“公子可是外地人?” 简守停了下来,伞沿微微抬高,众人便看得他那嘴唇,如点朱一般红润。 “是的,在下初到江南,还请问巫月山庄怎么走?” 这位公子的声音如此好听,温柔得就像灌了蜜一样,让人恍了神。 女子被人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耳垂和脸颊都隐隐泛红。 她道:“这巫月山庄不在城里,且路途遥远,公子若是急着要去,怎么也得在城里住上一晚。” 简守说他不急,道了谢就走了。 等他走远了,众人这才回过头来讨论。 “怎么这些天,都是来找巫月山庄的人啊?” “人家宝贝千金的癔症迟迟不好,当然是得请些能人术士来看看了。” “看什么看,看了这么久不还是半点用都没有,都是给人骗了银子。” “说不定刚刚那位公子也是个龌龊心肠的,想要来分一杯羹呢!” 那位搭讪的女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张大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就觉得他一定很有本事!” 有反驳的声音,女人们的话题就转了个弯,继续闲聊着。 “你们说这大小姐的癔症是如何得来的啊?有段时间了吧!” “这其中的隐情,我们小老百姓的哪能知道啊?” “我记得出事前,巫月山庄正想为了大小姐招婿入赘了吧?” “是啊,就这么根独苗苗” “这巫家子嗣这么少,这辈儿唯一的女儿也得了病,莫不是遭了什么报应?” “不是吧,这巫庄主的夫人死得早,他又一直不肯续弦,子嗣少也是正常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个不停,到了晌午该吃饭的时候。 女人们这才想起各自还有一大篓子的纱没浣好。 嘴碎也有嘴碎的烦恼。 扬州城里更是繁华,小吃摊子、手工艺品,往街边一摆又一吆喝。 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来回嬉闹,没个正形。 简守觉着有趣,想笑一笑,脸上的皮肉却依旧僵硬着抬不起来。 他走进一家客栈,立即就有小二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却不显唐突:“客官今儿好啊,准备打尖还是住店?” 简守还未说话,他就主动接过了简守手中的伞,帮他收起来。 顺便嘀咕了一句:“客官您这伞看着可真是别致。” 伞骨像是由什么动物骨头做成的,雪白的,入手冰凉。 简守没告诉他这是人骨做的,把人吓着就不大好了。 他把伞拿下来,才露出了一张冰雕玉砌似的脸。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都恰到好处,可一眼望去就觉得违和,再多看两眼这种感觉又没有了。 他说,“帮我找一间背阳的房间吧,多谢了。” 小二欸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公子,我们店里有向阳的,价格一样,您可以” “不必了,劳烦带路吧。” 经过堂里的时候,桌子前的客人们纷纷朝简守投来了注目礼。 倒不是说因为他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因为那股子气质,看着温和实则带刺,矛盾得让人好奇。 简守到前台付了定金,掌柜的点了点毛笔尖:“客官贵姓?” “姓狄。” 掌柜的点点头就要落笔,旁边突然有人插了句:“狄什么?” 是一位小女子,梳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一袭红衣。 她看着简守不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撇了撇嘴,对着掌柜道:“我要他旁边的房间!我叫雅罗!” 掌柜看着她深邃的五官点头应下,心想这西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说话可直白了。 只不过一个两个的,都要背阳的房间,往常这房间可没人要。 怕他们后悔似的,赶快登记好就将房间牌给了他们。 “两位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将牌子挂在门前的钉子上。” 简守要了几桶冷水,小二说可以给他加热,他还是回来句,“不必了。” 小二将水送到就退了出来,房间本来就背阳,这客人还把帘子都拉上了,里面暗沉沉的不见光。 还透着股冷气,小二抱着胳膊抖了两下,这天难道又下凉了? 要入夜的时候,客栈里的人就多了起来,掌柜这台前就上了一出戏。 还剩最后一间房的时候,带着毡帽的老头说跟小二早就预订过了,今晚要房。 然而小二忘记了,没有登记在册。 掌柜看了一眼瘪着嘴委屈巴巴的小二,心想这小子八成是不敢否定,这客人分明就是耍懒。 毡帽老头看着掌柜的还不动笔,吹胡子瞪眼的。 把碎银子一扔:“怎么,我又不是不给钱,我姓张,牌子呢?” 掌柜:“这” “呵” 斯年转过身,“你当我是死人啊?” 这老头只顾着叭叭跟掌柜讲,将他当成了空气似的。 真是好笑哦,想要房间,也得看他让不让啊。 “小伙子,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我看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吧!” 斯年挺着张俊脸,咧嘴一笑:“我就是不讲理的人。” 满满的恶意。 张老头一哽,斯年的身形很高,这么低头看着他,就有种无形的压力。 怕是一巴掌就能将他扇开,腿肚子顿时有些打颤。 “就算你不讲理,也不能这么无视秩序,你家就没个老人教你要尊老么!” 倚老卖老? 斯年,“不好意思哦,我孤儿。” 张老头: 斯年敲了敲桌面:“老板,你说说,我可是比他先来的,这间房该归谁。” 掌柜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就被张老头给堵了回去:“什么归谁,我预订了的,当然是该归我!” “老板,你可不要不会做生意啊,这个月我都来多少次了?” 老头声音贼大,时间一久,朝这里投来的目光就多了起来。 多半心中都没个偏向,就只是为了看戏而已。 斯年有些不耐,连夜赶到这里,他已经很累了。 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张老头,我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 张老头这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是道袍。 只不过腰束得紧,才没那么松垮。 张老头“呸”了一声:“好哇!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小心我报官抓了你!” 斯年扯了扯嘴角,不是个笑,反而显得气势凌人。 他抓住张老头的手腕:“乙丑年,春夏生吉中藏凶,入格者建功立业,带煞者凶祸不断。” 他手劲大,掐得张老头生疼,他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 “怕见己丑霹雳火和己未天上火克害,多为贫贱或短寿。” 再怎么听不懂,这下也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了。 张老头甩开斯年的手,就要发火。 “我说” 斯年:“家中不和睦,体虚肾亏乏,老头你前段时间莫不是遭小人算计了?” 张老头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这家丑没什么人知道啊! 他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这小子还将他的出生日期算了个大概,莫不是有真本事? 张老头瞪了斯年一眼,抓回桌子上的碎银子就想走。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时小二从楼上跑了下来,风风火火的:“掌柜!这里有位客人要退房了!” 掌柜顿时舒了一口气:“张老,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立即就为你们拿牌子哈。” 他放低了姿态,客人嘛,精明点的谁都不要得罪。 斯年拿着房号牌往上走,没要小二带路。 玄字三号房,朝向不大好,几乎都是背阳的,不过现在已经入夜了,就无所谓了。 客官们没戏看了就点菜吃饭,吃着吃着又聊了起来。 这才发现原来有好些个都是冲着巫月山庄去的。 据说到门口去揭了榜单的,不管帮不帮得上忙,都能得一锭银子。 巫老爷这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银子啊。 可说这话的人,也是冲着银子去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方面占了别人的便宜,一方面还要嫌弃别人傻。 穿着红衣的雅罗坐在桌前,没吃两口,就抬头往房间看去。 随即又有点失落地低下头继续吃饭,玄字二号房一直没有打开过。 饭后,有几个人商量着明早一起去,赶个一天的路应该能到山庄。 山庄里大了去了,包吃包住的也省了住宿和饭钱。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张老头死了。 张老头昨晚上楼之前,要小二在鸡打鸣后就将他叫起来,他得回家。 小二笑着应了下来,心中却疑惑,这么着急着回家又何必出来住一晚呢?还跟人发生了口角。 张老头那间房是别人退出来的,地字二号房。 今早小二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怕吵醒旁边的住客就推门进去了。 然后就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张老头。 是死在床上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血都流尽了,却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 小二吓得不行,可胆子也算大的了,至少他没有叫出来。 而是跑去告诉了掌柜,掌柜是个守法的,当即要他跑去报官。 张老头在扬州城里是个做豆腐生意的,家里的店铺都是自家夫人在打理,他插不上手。 但大家都认识他,他家豆腐做得是真的好吃。 一听是这人死了,大家还有些惊诧,衙门里的人很快就派了一批捕快过来调查。 又派人去张家通知他夫人,据说夫人一听就晕倒了 。 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也去不成客栈。 豆腐店今天没开,有人失望地离开了,后来又转回去多看了两眼,还是没开。 客栈也被封了起来,谁人都不许擅自出去,也不准人进来。 仵作一直在案发现场待着,低声在李捕头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捕头神色不变,拿着刀就走下楼,问了掌柜几个问题。 有几个被吵醒,后知后觉的,梗着脖子就跟其他捕快吵。 “出了什么事?竟然要把我们都关在这里,我可只交了一天的房钱!” 掌柜的惊魂未定,被捕头瞥了一眼,立马就站了出来。 “各位在这里好吃好住着,这几天都不收钱的哈。” 他笑得面皮抖了几抖,看着特别可怜。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大的排场?掌柜的你就算不收钱,我们也不稀罕待着啊。” 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谁家里没个急事,都赶着回去呢!” 掌柜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泛着没有血色的白。 这客栈死了个人的消息怕是已经瞒不住了,以后还有谁敢住他这儿啊! 李捕头眼神一厉,将大刀拔了出来横在中间。 “昨晚这里死人了,只要是在场的一个都不准走,直至查出凶手!” 人群中一阵骚乱,怎么就死人了?他们没听见什么动静啊。 遇上这样的事,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客栈中也有不少江湖人士,那把大刀吓不了他们。 但被人用刀指着,总归是不爽的:“你们当捕快的就这点本事?” “不去抓犯人,在我们面前横什么横!” 李捕头快三十好几了,算是见过场面的人。 他不作气,可神色也没有缓和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如若再吵闹,就只能请进大牢里审讯了,想要明哲保身的,就安静点接受审查!” 有人主动出来缓和气氛,说:“大家都消消气,事情早查出来就早点离开嘛。” 李捕头让小二上楼,将还待在房间中的人都请出来。 之前仵作跟他说,这人大概死在戌时,肚子瘪瘪的应该是没吃什么东西。 他问掌柜,掌柜的也说昨晚张老头进屋后就没再出来过,也没有点菜。 在这段时间里,有几个人也没有出来过。 他需要将人都请出来对对口径,看有谁会撒谎。 斯年早就听到了下面的动静,小二还没敲门他就主动走了下去。 迎着众人的目光,十分淡定地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这一番举动,无形之中让大家的神经都松了一下。 心态好,要放平心态嘛,又不是自己做的,虚什么虚? 只有掌柜的看他的眼神不大一样。 既有怀疑又有害怕,复杂得很。 小二上去敲玄字二号门的时候,敲了有一会儿还不开。 李捕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天色还早,掌柜的又说还没有人出去过。 所以这人是故意不开门,还是 他将刀跨在腰边,蹬蹬的就要上楼。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人,一袭青衣身如玉树,腰带跟着脚步轻轻地晃。 整个人看起来都轻飘飘的,脚下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将视线落在斯年的身上。 于是众人又去看那年轻的道士,斯年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我们认识么?” 言下之意,不认识就赶紧滚蛋。 这道士脾性不小哇,众人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简守不尴尬,他看得特别仔细。 从浓密的眉到漆黑的眼,高挺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 长大了的斯年,比小时候还要端正,只不过那股“坏”劲儿却是浸入了骨子里。 比如现在,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简守,故意压迫着他。 一字一顿:“我说,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 声音也是轻轻的,薄薄的嘴唇像是抹了胭脂一样红。 隔得这么近,斯年甚至感受到了从他口中飘出的一股幽凉。 斯年皱着眉退后一步:“那你看个屁!” 这么凶,一直在旁边坐着的雅罗倐地站了起来:“你嘴巴放干净点!” 斯年摊开手,不与女子计较:“姑娘生得挺好看啊,行吧,我不说了。” 雅罗认为自己被个混混调戏了,气红了脸。 她有些委屈地望向简守,却发现他竟然还在看那个臭道士。 简守:“你昨晚喊得很大声。” 斯年:“啥?” 李捕头追问:“他喊的是什么?” 江湖人士:嘿嘿嘿,还能是什么?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啊!可真够腻味的。 简守看着他,眼中藏着东西。 “你在喊:走水了,快救火。翻来覆去的就这几个字。” 斯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既有难堪又有愤怒。 “没想到,这位公子人模人样的,却是有特殊癖好,喜欢听人墙角。” 这是在骂他猪狗不如呢! 简守不置气,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也终于转移了视线。 斯年一个人搁那生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水。 李捕头以为能听到什么讯息,结果却是不痛不痒的梦话。 他咳了两声问道:“问一下,昨天有谁没有下来吃晚饭?” 众人闹哄哄的不动静,于是李捕头又问:“这样吧,昨天下来吃了晚饭的退后。” 顿时前面就剩下斯年和简守站着了,简守是不用吃饭,斯年是啃了块干粮,直接倒头就睡了。 李捕头的眼神在他俩之中审视了一番,这两人没撒谎。 可是有人撒谎了,李捕头走过去,将之前那个主动缓和气氛的客人给提溜了出来。 “说吧,王五顺,为什么撒谎?” 王五顺:“哈?” 觍着脸道:“官老爷,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我怎么就撒谎了呢?” 李捕头将他扔得一个踉跄:“行了,赶紧老实交代,昨晚你菜都没点,下来吃什么?” 还当他面指了指掌柜,示意掌柜可是有账本的。 王五顺一看自己被拆穿,即刻就跪了下来。 扒着李捕头的腿脚哭诉,只不过眼角没泪,怎么看怎么滑稽。 “老天爷作证哦,我昨天就是去赌坊想弄点钱,最近官府不是查得严么,我才不敢如实说啊!” 李捕头把他踢到一边:“那你现在敢说了?” 王五顺特别识时务:“这能比得上杀人的罪名么?官老爷你可以派人去查查,那里绝对有我不在场的证据!” 李捕头招了一个小捕快:“去赌坊问一问,快去快回。” “是!” 瞥眼看到王五顺还坐在地上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顿生嫌弃:“行了,行了,只要大家好好配合,一定会找出真凶的。” 有人小小声地提了句:“可是,要是凶手昨晚杀了人就跑了,你在这找也不没什么用么。” 李捕头瞪过去,那人就缩起了脖子,怂成了一团。 他当然知道凶手可能早已经跑了,可是却不能因此忽略客栈里的人。 要不是专业的杀手,是不可能在那个时间,没有任何动静就进屋子杀人的。 再说那张老头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要不就是熟睡时被人杀死了,要不就是看到了熟人,并且对那人没有任何的防备。 李捕头转过去问掌柜的:“你们这儿有什么后门或者地窖么?” “有,我带您去看看吧。” 李捕头离开了大堂,就没人审查他们了,只是门外守着其他捕快。 有人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有人戳着小二的肩膀问—— “欸,小兄弟,这死的人是谁啊?” 小二又瑟缩了一下,仿佛是回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 搪塞道:“这这这,过会儿等李捕头回来再说吧。” 那人切了一声,也转身回房了。 斯年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经过简守身旁的时候还故意撞上了他的肩膀。 只是这人看着瘦弱,怎地半分未动?他力气不小啊 简守看着他背影,问道:“你认为是谁死了?” 斯年头也不回地应了句:“张老头,今天不就他没下来么。” 走到二楼,突然倚着栏杆对着简守撇嘴笑了一下。 眉梢轻挑,语气轻浮:“这位公子,你再这样看我,我可就要认为你对我有那方面的兴趣了。” 简守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出尘的模样。 他说,没有。 说得还特别诚恳,态度不要太端正。 斯年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然后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生闷气。 走回房间,“砰” 的一声就关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此生不再入黄泉 13 死者是张老头的消息并没有被瞒太久。 中午的时候张家夫人就闹到了客栈门口。 哭天抢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跟着张老头去了。 门口聚起很多不明所以的人, 闹哄哄地议论着。 不知是谁人喊了一句, 张老板死得冤枉啊, 人群就跟着爆发了。 在这个时代, 死人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大事。 但总是不乏看热闹和起哄的人,大家心态不一, 又向往着正义。 简守站在二楼的窗口往下看, 人们各自狰狞着表情,闹着要将凶手逮出来。 简守眨了眨眼睑, 侧脸敛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他耳朵灵敏的听到楼下突然而起的动乱,收回了放在窗边的指尖。 昨晚有很多人看到了斯年和张老头发生冲突。 看到张老头的尸体被抬出来时, 一直神经紧张的众人就将所有矛头指向了斯年。 斯年被捕头“请”了出来,一身的行头也被扣在了他们的手中。 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面不改色地迎着众人尖锐的目光。 简守从楼上走下来刚好就看到了张家夫人跪在盖着白布的尸首旁。 一双含泪的眼睛看向斯年时带着肤浅的怨毒,可其中并没有恨意。 面对李捕头的提问,斯年虽然不耐烦, 但还是一一回答了。 “名字。” “凌霄子。” “昨晚你为什么没有出房间进食?” 斯年撩起衣角, 翘脚就坐在了板凳上。 “因为连夜赶到扬州我已经很累,随便吃了点干粮就睡了。” “你为什么来扬州?” “这好像跟这个案件无关吧?” 又转了个弯, “不过回答你也无妨。” 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们也晓得我是一个道士,来这里自然是有鬼要捉。” 他这句话说得玄乎,大堂里有人想起他昨晚和张老头的对话,比这更玄乎也更加唬人。 李捕头不吃这套:“你昨晚是怎么看出张老头有血光之灾的?” 斯年:“都说了我是个道士。” 李捕头咄咄逼人:“还是说, 你就是这血光之灾的始作俑者, 所以才能如此的肯定。” 斯年皱起眉头:“李捕头你这是在诈供还是要逼供?凡事讲求证据。” “就凭我和张老头发生了口角, 你就认为认识我杀的了?” 李捕头:“不,我是怀疑,你既有动机也有时间,所以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张家夫人突然冲了过来。 捕头没有拦住,让她一巴掌打在了斯年的脸上:“我要你杀人偿命!” 斯年侧过脸,舌尖将发麻的面皮顶起了一个突出弧度。 余光突然瞥到了楼梯上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和那置身事外的淡漠表情。 心尖一抽,一股酸意转瞬而逝,斯年转过头对着张家夫人扯了扯嘴角。 挂着一抹讥讽:“我这人,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这时李捕头走过来将张家夫人拦到了身后:“还请夫人冷静一点。” 许曼的表情有些夸张,双眼泛青地死死瞪着李捕头。 “他分明就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将他抓起来!” 旁边有捕快看不下去了,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敢对他们指手画脚! “许曼!官家办事哪轮得到你?一边呆着去!” 许曼闭了嘴,换了副姿态,柔柔弱弱地擦了擦眼角。 接下来李捕头又挨个询问了客栈里的人,毫无疑问的斯年成了众矢之的。 他听着这群陌生人对他的指控,掏了掏耳洞,觉得烦。 他看着李捕头,眼里透着幽深的光,表情却是无所谓的:“你说怎么办吧?” 李捕头竟然有了一丝被威胁的错觉,下一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皱着眉看了眼角落里摆放的尸首,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都带走,一天没有定案,客栈就封锁一天!” 掌柜双腿一软,无声地哀嚎,有客官想走上前理论,直接被一把出鞘的大刀给挡了回去。 倒是简守一直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斯年被带走。 一门之隔,外面就是人声鼎沸的人群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 仿佛只要有猎物汇入,就一齐能将他撕成碎片。 斯年被拷着手腕,没有任何挣扎地往前走。 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着简守的方向吹了个响哨。 轻浮又无理,丝毫没有成为阶下之囚的自知之明。 简守垂下眼帘,读懂了他的表情,还不是因为胜券在握。 作为一个修炼了十年的道士,斯年不可能没有手段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头七还魂日。 没有什么比死去人自己诉说冤情更能使人信服的了。 可他现在的心情依然很不美妙,一颗烂鸡蛋砸在了颧骨上,又重又臭。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菜叶子,斯年眼里的温度越来越冷。 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压制暴虐之情。 世人皆愚昧,十年前若此,十年后也如此。 李捕头看到他一直阴沉的脸色,以为是在为案件担心。 “县令老爷应该会在次日审讯,到时候老实交代,少受点刑法。” 斯年擦了一把脏乱的脸走进了属于他的牢房,席地而坐。 他抬头,语气恣意:“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有话快说。” “我有办法查出是谁杀死了张老头。” 李捕头有些意外,觉得这年轻道士还没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听说过还魂起尸么?我能让张老头自己开口说出真相。” 简直天方夜谭!李捕头有些生气,这人在故弄玄虚的唬弄他。 “啊~你不信啊那我得想想了。” 说完就开始仔细打量起李捕头的面相,嘴里一边吐出出其不意的话来 李捕头默默地听着斯年说完,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他竟然毫无误差地说出自己最近的运势还有自己妻子再孕的消息。 李捕头他妻子的身子单薄,十年前为他诞下一子后就再无身孕。 前几日差点晕倒才被检查出了身孕,大夫说此胎不好保。 民间有迷信,不稳的胎前三个月都不能宣布孕事。 所以除了那天的大夫和他们夫妻二人,就再没有人知晓此事了! 但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命里香火不旺,注定只有一个儿子。” 看着李捕头的表情逐渐由淡定变得慌张起来。 斯年又转了个弯子:“但既然是有了这个意外,也并非没有挽救的办法。” 李捕头的双眼亮了起来,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刀柄,没有开口。 理智和职业操守让他做不到自动走入一个嫌疑犯的圈套。 斯年也没有催他,等他自己想通。 良久,李捕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 蹲下来直视斯年的眼睛:“你之前说的可有把握?真的能让张老头还魂?” 斯年咧嘴,如墨的瞳孔中带着隐晦的蛊惑—— “这是自然。” 李捕头一咬牙:“好!我去给县令爷请示,若此事不成功,你连退路都没有。” 斯年喃喃:“退路么”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笑得很刻薄:“我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因为早在十年前,他就没有了唯一的后路。 最后斯年给了李捕头一张折成三角的符纸。 李捕头攥着它,像是看到一丝希望,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快步离开了牢房。 斯年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沉了下来。 他没有告诉他保住这个胎儿会付出什么代价,他的妻子不会活下来。 他恶劣地想到,都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哪有谁捡得去便宜。 夜色正浓,幽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而是燃起了一缕香烟。 香味浓郁,白雾缈缈,从中渐渐显出一个高大的人形来。 等在一旁的简守,走过去牵起他冰凉的手:“今日来得又晚了些。” 并非责怪,实则担忧,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处境就越危险。 另一只手没有忍住地去摸男人的腹部:“吃饱了吗?” 男人靠吞噬鬼怪而活,来到人间后嘴就养刁了些。 爱吃那些新鲜的才死去的鬼魂,就算这些没有法力的鬼魂其实对他的修为毫无助力。 男人顺势将他的手往下按了按,腹部的肌肉故意软掉:“很饿,老鬼都太难吃了。” 又臭又硬。 简守有些无奈,明知道这东西就算吃进去了也不会将将肚子鼓出来。 但还是心疼了:“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其实透着残忍,多余的善良好像早已消磨殆尽,他真的变坏了。 可以毫无波动地看着别人死去,再成为男人的食物。 张老头的鬼魂还很新鲜,但是却不能现在就被吃掉,简守晓得斯年的算盘。 于是他安抚似地在男人肚子上揉了揉:“再等等吧。” 男人嗯了一声,就想将简守从自己的怀里捞出来,唯恐伤到了他。 简守却抱了过去:“陪我一晚吧,不会有事的。” 他并不需要睡觉,却总有办法让自己像人一样沉睡。 男人没有办法拒绝他,甚至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喜悦,又甜又腻。 于是一阵劲风扫过,衣袍卷起,两人就并肩躺在了床上。 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相拥而眠,互相汲取着对方并不存在的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此生不再入黄泉 14 这是斯年待在牢里的第六天, 阴沟里的肥硕老鼠再次从他的脚边窜过, 身姿轻盈。 地牢里没有阳光, 空气也不流畅。 余光扫过墙壁上干涸的血迹, 斯年感叹果然阴气最重的地方要属牢房和乱葬岗。 阴冷的风扫过脖颈又钻入了衣服领子里,鸡皮疙瘩就开始往外冒。 斯年摸到了藏在腰间的小瓷瓶,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将它取了出来。 是很寻常的瓷瓶, 不及无为子那个下了禁制的,这个轻易就可以被打开。 斯年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血腥味直窜向天灵。 他皱了皱眉,果然是血, 只是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血,他觉得有点恶心。 但恶心终究抵不过好奇心, 斯年用食指抵住细小的瓶口,倒了一点血液在手指上。 指腹被染成了红色,在快要干掉的时候将它涂抹在了眉心处。 他闭上双眼, 感受到眉心开始变得灼热。 像有什么在翻滚, 也像有什么快要挣脱出来,又烫又疼, 直至蔓延到整个眼眶。 眉间的赤红闪过一道金光,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视野一片宽阔! 斯年捏着拳头,等那一股不适感逐渐消失。 他低声骂了一句, 狗娘养的, 周围有好多冤魂厉鬼。 房梁中央吊着一个女子, 充血的双眼几乎瞪出眼眶,黑紫的舌头掉到了下巴下面。 嘴角却是上翘的,几乎咧到了耳根,发出桀桀的笑声。 她在风中摇晃着,裙角飘摇得很是欢愉。 如果可以忽略那一根快要断掉的脖子的话 墙壁上的血迹下面靠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缓缓转过头来,然后露出了额头上可怖的血窟窿。 男人是撞墙自尽而死,碎掉的骨头和白花花的脑浆搅成了一团。 里面涌出的血水糊了满脸还在不断地往下流,只能从头发的缝隙中看到那一双翻白的眼。 就在斯年的身旁,有一只匍匐在地上的鬼。 四肢被斩断,还在不停地往前爬,在铺满稻草的地上留下了四条漫长的血痕。 斯年不仅看得到鬼,他还能听到声音。 笑声和摩擦声在他耳边显得异常地凄怆寒骨,他却觉得兴奋! 像瞎子恢复光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新奇的充满力量的。 斯年的眼中满是激动时的流光溢彩,胸腔也开始剧烈地起伏。 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那只鬼的脖子,将它提到了自己的面前,享受着它惊恐无比的眼神。 他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无为子,冷血又恶劣。 失去了四肢的冤鬼,没有想到会被活人发现并且受制于他。 掐住它脖子的手指还在不断的合拢,它不觉得窒息,却被压迫得几近崩溃。 灵魂在痛苦地哀嚎,发出绝望的嚇嚇声。 它在求饶,虽然一直苟延残喘着,却不想就此魂飞魄散。 斯年猜到了他的意图,脸上一片淡漠的平静。 手背上的青筋爆出来,再锁死,手中的鬼魂便在一声凄厉的尖叫中消失了。 可以摸到鬼魂的触感是如此的冰冷且真实,从指间蔓延开来的快感冲到了头顶,疯狂地叫嚣着。 他竟然不用任何武器,徒手就杀死了一只小鬼! 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红光,他很想笑,却又突然擦拭掉了眉间的那一滴血。 斯年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脱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失去控制了,想要将这里的所有都毁于一旦,都踩在脚下,这太诡异了! 再看不到牢房中的鬼怪,斯年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一个灌满血液的小瓷瓶。 摇了摇,仍是满满的,没有半点响声,这东西果然不同寻常。 斯年将它收回怀中,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冲动的余韵并未消失,它们隐秘地躲藏了起来,等下一次机会。 本该即刻审理的凶杀案一直被拖到了第七天。 期间张老头的尸体一直被陈放在衙门里,许曼来讨过两次,无果。 这天她以被告的身份走进衙门,穿着一身的素缟麻衣,直愣愣地跪在堂下。 表情悲痛眼含决绝,仿佛如果今天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她就会撞死在这堂前! 站在栅栏外准备旁听的老百姓们对这位可怜的女人唏嘘不已,叹她命苦就此成了寡妇。 看到有衙役经过,才都禁了声等待开堂。 堂役击鼓三声后,伺立在两侧的三班衙役齐声高喊:“堂威。” 县令老爷溜着胡须,从暖阁东门里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位记笔录的书吏。 许曼被请上堂前跪在左侧,斯年也被两名衙役带了上来跪在右侧。 沾了灰尘的道袍套在他身上却不显邋遢,背脊骨很是坚.挺。 县令老爷打量了几眼这年轻的道士,对于之前李捕头口中的话是根本不相信的。 他活了这么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就还没看过死人能说话的。 能答应下这个请求,不外乎是认为他无法做到,之后定案就能轻松点。 他自己挖下的坑,到了定案的时候可就不能喊冤了。 县令老爷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束后的场景,浑身都轻快了几分。 但他还是得走个过场。 于是肃着一张脸问道:“凌霄子,张许氏状告你杀害了他的丈夫,你可认罪?” 斯年抬起头来,态度诚恳却又显得松懈:“我没有。” 还没等县令说话,许曼就忍不住了。 她捏着拳头质问道:“你撒谎!那晚你分明就是怀恨在心,杀死了我的相公!” “哦?”斯年转头,“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有看见我杀死他么?” “你!” 许曼还想说什么却被县令老爷给打断了。 他拍了拍桌子,是对着斯年说的:“那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斯年在内心诽谤了一句,心说你们都没证据说我杀了人,就要让我自己证明清白,实在是滑稽。 但他还是接了下去:“有的。” 许曼不知道他们在唱双簧:“大人,他分明是想蒙蔽大人,还请大人明鉴啊!” 说完又委屈地抽抽了起来,县令老爷看她这副模样没啥感触。 倒是围栏外边的免费观众们又开始怜悯了,直叹她可怜,由此可见他们家的豆腐确实很得人心。 县令老爷身子往后一靠,是个等戏看的姿势:“那你说说要怎么证明。” 许曼隐约觉得这语气奇怪,但是来不及细想。 因为下一秒,斯年的话差点让她震惊得自乱了阵脚! 他说,“我能起尸还魂,让张老头自己说出真相。” 说出这样一副惊世骇俗的话来,他表现得却很平静也很自信。 堂下一片哗然,自然都是认为他在说鬼话胡扯呢! 但也有人信这个的,还注意到斯年年身上的道袍。 就扯着嗓子大叫:“大人,快让他试试呗!” 有一个人起哄,就有一群人开始起哄,毕竟热闹有谁不爱看? 许曼听得面色发白,攥在手中的丝帕也被剜出了洞。 守在堂下的衙役用棍子敲了敲地板:“肃静!” 县令老爷虚咳了两声:“众目睽睽之下量你也不敢弄虚作假。” 终于下了命令,“来人,将张老板的尸体抬上堂来!” 天气较凉的原因,尸体的腐败并不严重,但是离得近的人还是能闻到一丝从白布下窜出来的恶臭味。 掉出白布外的手臂起了黑绿的尸斑,看上去很是可怖。 斯年没把视线放在尸体上,他对着县令老爷说—— “大人,你们得把我那些家当还给我,总要用些器具施法不是。” 其实让张老头起尸并不困难,但这毕竟是禁术,他担心的是会让其尸变,像活死人一样以人为食。 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患于未然。 县令老爷大手一挥,允了。 斯年被缴了的包袱很快就被送上来,递到了他的手中。 上香的步骤被斯年给省略了,直接拿出了拷鬼棒和三清铃。 手腕晃动,铃声呜呜然,随着斯年口中的咒语响起,铃声更是发闷。 “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三魂真子,七魄玉女,阴阳五行,八卦三界,吾奉魔灵道祖师律令摄。” 他一反之前的吊儿郎当,面色沉静且肃穆。 不断地重复着这段千里拘魂咒,三清铃也越摇越快,变得凄凄切切起来。 堂下的人被他这股气势给唬住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生怕错过了哪一点或精彩或诡异的瞬间。 堂中陡然灌入一阵阴风,席卷着遮人眼目的灰尘,异常的迅猛。 尸体上白布掀起又落下,后又飞起,如此反复着。 斯年未束冠的长发在风中张狂,衣角也猎猎作响。 他高高举起拷鬼棒,再重重的落下,恰好停在了尸体上的三寸处。 就像是将什么东西逼回了肉体中,尸体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白布也彻底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尸体的全貌—— 黑绿色的网状条纹遍布在裸露的肌肤上,膨胀的腹部将衣服高高撑起。 暗红色的血液从口鼻流出,僵硬无比的手指竟然开始抽搐痉挛! 跪在地上许曼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连日来的心虚和恐惧几乎将她击垮! 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死透了的老男人,突然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顿时,尖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吓了个够呛。 包括稳稳坐在椅子上却已经腿软了的县令老爷。 斯年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面容越发坚毅凌冽。 他的声音浑厚而锐利:“还魂张某人,速速言明汝之死因!急急如令令!” 阴风不停地往里灌,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张开的嘴巴扯到了皮肉。 张老头脖子上那个深深的血洞就开始往外流脓渗血,令人毛骨悚然! 许曼无法很好的形容那种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锯子来回割在树根上,还漏风。 又阴森可怖,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怨气和恨意,他死得冤枉。 许曼听着张老头说完,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尘埃落定后的绝望,打击太大了,她竟然开始口吐白沫。 这边张老头的话还在兀自重复,“是许曼害死了我!是她背叛了我!” “小二也是她的人,好狠毒的心呐,竟然要他杀死我!” “桀桀桀,我恨!我好恨!” 他字字泣血,声声凄厉,人们除了恐惧外也多了一份磅礴的同情。 这女人真真是蛇蝎心肠的,竟联合其他男人杀了自己丈夫! 其实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小二,他的嫌疑并不比斯年少,可大家就是将他忽略了。 县令老爷顶着一张发白的脸,暗恨捕快办事不力,最后居然闹到了这副吓死人的局面! 斯年看着面前不断扭曲的尸体,渐渐皱起了眉头。 张老头身体的皮肤开始寸寸脱落,软组织很快化成了血水,他的精神头却越来越好! 骨头咔嚓咔嚓地磨蹭着,他竟然浑身抽搐地站了起来! 斯年的脸色变得阴沉,果然,还是尸变了。 他迅速地抽出刻有北斗七星的七星剑,朝着张老头的心窝子戳去。 可是张老头一把就抓住了斯年的剑身。 剑身将张老头的手指灼烂,他依然不放手,执着地想要朝许曼走去! 其实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全凭着被恨意渗透的本能,他要吃了那个女人!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令令!” 一枚斗姆心章印盖在了张老头的额头上,留下了赤红的符咒。 斯年知道这并不能完全将他制服,还要有动作的时候,张老头的鬼魂却突然惨叫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阴风止,天欲晴。 除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和一个晕过去的活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斯年心中存疑,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尸体都没有发现任何纰漏。 他冷着一张脸站起来,透过堂下惊魂未定的人群,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青色的长衣,头顶撑着一把白色的伞,缥缈又写意。 可现在明明是晴天 再一眨眼,那人就在转角处消失了,斯年突然恍惚。 脑海中的影像也变得模糊起来,刚刚那个其实是幻觉? 简守将伞举高了点,遮住了身旁的男人,和他并肩而立。 没有忍住,伸出纤白的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腹部:“吃饱了吗?” 男人捉住了他的手,语气挑剔:“不大新鲜了,气味也不好。” 他忍住了想吻他手指的冲动,又道,“但好歹是吃饱了,谢谢你。” 简守这就放心了,抿起嘴,指尖勾了勾男人的手心。 “那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此生不再入黄泉 15 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斯年是第一次体验到。 他被人群围在中间, 拥挤着又维护着, 繁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七天前, 也是这些人, 不停地对他辱骂, 往他的身上扔石子。 这样的反差太过奇妙,也让他没由来的反胃, 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 斯年挤开人群,想往客栈赶, 李捕头走过来拦住了他。 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把着刀柄的五指紧了又紧:“这个,尸体该怎么处理呢?不会又变成那样了吧?” 他还说,“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啊。” 李捕头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斯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想到大概是因为符纸起效了吧,于是释然:“直接烧掉。” 其实李捕头对于斯年态度的变化不仅仅是他妻子身上的符纸起了效果。 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 自己的办案不力才让斯年陷入了困境,让他觉得自责且难堪。 转身离开地时候李捕头往斯年的手中塞了几块碎银子,低声说了句:“抱歉。” 他的生活拮据, 能拿出这一笔钱,已经算是尽力了。 李捕头的身上没有官老爷的包袱, 错了就是错了,得道歉。 斯年看着他的背影, 手中的温度渐渐淡却下来。 他挑了挑眉梢, 将银子往怀里一揣就跨步离开了。 回到客栈时候, 这里已经解除了封锁,小二也被抓走了。 掌柜的蹲在门口,神色恍惚,像是开心也像是难受。 他不懂得相处多年的小二,一直老实巴交的,怎么就做了杀人的买卖? 这可是在死后要下油锅,剥皮抽筋的罪过啊! 客人们拿着包袱,三三两两地聚在大堂商量着几时启程。 斯年进去的时候,没有理会这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了二楼,敲响了玄字二号房的门。 “咚咚咚” 里面一片寂静。 隔壁屋却在这时推开了门,一个娇俏的小女子伸出头来:“你是来找狄公子的?” 他姓狄? 斯年嗯了一声:“他人呢?” 雅罗瘪了瘪嘴:“走了,我刚来敲了门,也没动静。” 小声嘀咕了一句:“啧,本来还想问他往哪去的,顺不顺路呢” 走了? 斯年认为在衙门前看到的背影不会是那个姓狄的。 因为那时客栈还没有解除封锁,所以这人也是才走不久? 抿紧了嘴唇,走了便走了罢,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背影,算他看走眼了。 看着斯年转身就要走,雅罗突然叫住了他:“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没想到你还有真本事嘛!” 能让尸体起尸还魂,好真是天大的本事了! “所以你也是去巫月山庄的吗?” 千里迢迢来捉鬼,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斯年转过身来,抱起双臂:“怎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他眯着眼盯着自己,雅罗感到不自在极了。 但好歹胆子够大,脸皮也够厚:“我也去那,我们一起上路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一天的山路,她一个女孩家,虽然有些三脚猫功夫,但还是不大放心。 斯年轻‘呵’了一声:“你确定是互相照应,而不是我带个累赘?” 这么直白的么? 雅罗刚想辩解些什么又被斯年给压了回去:“荒郊野外的,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本以为这小姑娘如果不会害怕,至少也会有犹豫吧。 没想到却看见她蹙起秀眉,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 之前认为这道士调戏自己的时候,雅罗确实既生气又恶心。 可后来越是观察他的行为和言语,雅罗对于他就只剩下明晃晃的嫌弃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臭道士。 脾气臭c表情臭,要不是真有点本事,她才不会跟着他呢! 斯年心里咯噔一声,简直觉得不可置信。 这人求他,却又嫌弃嫌弃他?这什么毛病! 他垮下脸来,转身就走,雅罗一看不妙。 飞快地跑进屋里取出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冲出门噔噔噔地跟了上去。 她凑在他身边,多嘴地解释着:“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相信你么!” 在阳光底下反光的鎏金流苏一晃一晃的,“你虽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可也不是小人嘛,你不要太妄自菲薄。” 他们大约午时离开客栈,傍晚就走进了半山林里。 树丛里鸟群簌簌地扑扇着翅膀,盘旋着飞出了半山林。 夜幕降临了。 树林深处开始漫起浓雾,缈缈的纯白烟雾,让前方的路变得模糊神秘起来。 斯年皱起了眉头,他们要是贸然闯进去,一定会迷失在其中。 可如果停下来,就要耽搁一晚的路程早知道就不选这条捷径了。 雅罗看出了他的犹豫,蹲下来把包袱摊在地上,扒拉扒拉的找出了个圆盘型的物件。 她递到斯年的面前:“喏,指路用的罗盘。” 献宝似的表情仿佛在说:看,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斯年瞥了她一眼,把生灰的罗盘接过来。 看来这小姑娘去巫月山庄还真不是玩玩而已,她是有准备的。 斯年把针尖调好,一边说:“你再去点一根火把。” 被随意使唤的雅罗‘哦’了一声,撇撇嘴走到一旁,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然后一手举着一个,动作看起来特别的汉子。 斯年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托着罗盘,看着就比双手举着火把的雅罗轻松多了。 雅罗悄咪咪地在他背后啐了一口,又赶紧跟了上去。 有了两根火把的照应,周围都亮堂了起来。 小路两旁奇形怪状的树枝也呈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在地上投下张狂杂乱的影子。 雅罗哆嗦了一下,又贴着斯年近了一些。 她小声地问:“诶,你说,这儿是不是有许多的孤魂野鬼啊?” 这里的阴气这么重,她都觉得冷了,肯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斯年没顾着看她,嘴里的讽刺却是一字都没有落下。 “哟,你不是去捉鬼的么?这就怕了?” 雅罗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差劲呢,非要嘴上占占便宜才肯罢休。 于是从鼻子里哼出了气音:“我也是才出师的呀,我就不信你从小就不怕鬼的!” 她本来以为斯年会即刻还嘴的,没想到他却一声不吭。 雅罗探过头想看他脸上的表情,奈何越往里走雾就越大,她看不清他的脸了。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可怖的画面,她的嗓音变得有点抖。 “那个,凌霄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呀?” 回答她的是一袭阴冷的风,四周静得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脚步声。 雅罗都快哭出来了,也不敢去扯斯年的衣角:“你倒是说说话啊啊” 斯年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闭嘴!” “噫。” 雅罗被凶了一下,反而安心了,她还以为身边的人已经被什么妖魔鬼怪给掉包了呢,差点没吓死她! 斯年没与她顶嘴,仅仅是因为她准确地戳到了自己的痛处。 他小时候特别怕鬼,怕得要死。 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逃跑的事情来,并且抛弃了那个人。 所以,谈什么有多么在乎那个人。 还不是看他一个人湿淋淋地跪在地上,让他一个人死在漫天大火里。 斯年深吸了一口气,他悲哀地认为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多想。 想多了胸口疼,跟针扎似的,对身体不大好。 那么后来他又是如何克服这种恐惧的呢? 狭长的眼尾凝起一股寒意,斯年觉得确实是无为子的功劳。 只有他能狠心把一个不会任何法术的小孩关进锁鬼阵里,受百鬼侵袭,承切肤之痛。 再从锁鬼阵里出来的时候,斯年已经变成了一具挂着人皮的骷髅。 他赤红着一双眼睛,像野兽一样嘶吼着。 它们想要吃了他,那他就必须比它们更残忍更可怖。 无为子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出来的吧。 斯年永远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惊讶c赞叹又可惜着没把他杀死。 破而后立,置死地于后生。 现在的斯年不再害怕鬼怪,剩下的只有厌恶。 和从无为子身上牵连过来的无尽的恨意。 在他的眼中,这些东西哪有什么善恶之分?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只要是鬼魂,还是魂飞魄散的好。 阴冷的风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刮得人脸疼。 火把上的火一下子就被吹灭了,残留的白烟和浓浓的雾气融成了一团。 雅罗尖着嗓子短促地叫了一声,就再无动静了。 斯年象征性地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就不再管她了。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疾风击打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拔出七星剑挡在了胸前。 一击不中,四周的风就像发了狂一样往他身上劈。 身上的道袍很快就被割成了碎片,里面的皮肤也开始往外渗血,看上去甚是惨烈。 斯年转身咳嗽了一声,他快速地摸了一把脖子,手心是温热粘稠的触感。 他的脖子被割出了一条切口,要是再慢一点,他的头就直接断掉了。 执剑的指尖轻抽了一下,双眼里镀满了寒冰。 又是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劣势! 四张符纸从五指间飞射了出去,在半空中点燃,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就是趁着这个间隙,斯年极快地掏出瓷瓶,将一滴血抹在了眉心处! 浓雾之中显出一团比四周更沉重的黑,渐渐形成了人的形状。 斯年眯起眼睛,反转剑身,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剑尖泛着寒光,破风而去,形成了势如破竹之势。 离黑影越来越近了,斯年的眼中有了势在必得的狠意。 “斯年。” 斯年c斯年c斯年 熟悉的声音,熟稔的语调,含着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温柔。 像极了安抚人心的蜜糖,让人食之上瘾,嗜之如狂。 斯年的瞳孔陡然扩大,在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来不及收回剑了,只能偏移方向,剑身即刻刺入了那人身旁的树干中。 破碎的木屑在刺耳的割裂声中飞溅而下。 没有撤回的内力涌入了经脉,血液在其中翻滚。 斯年疼出了一脸的冷汗,泛白的双唇紧紧的地抿在一起。 他甚至没有拔回插在树干上的剑,就只身冲到了那人的面前。 喉咙里唤出了细碎而急切的颤音:“阿c阿守?” 这声“阿守”仿佛有千斤重,包含了多年以来的痛苦和思念。 让他喊出的同时又承受着锥心之痛,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斯年想摸摸他看看他,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火折子。 从细微的火光中,仔细地打量他。 俊秀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晕,翩长的睫羽在火光下,一颤一颤的。 他看见他勾起嘴角,笑得春花烂漫:“斯年,是我啊。” 是啊,是你。 斯年伸出手指摸着他秀气的眉尾,几乎热泪盈眶。 他哽咽着喃喃出声:“阿守,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想你。” “我骗自己忘记那段时光,可是我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你” “我骗不了自己。”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他的五官眉目之间,几近贪婪地打量着。 指腹下的触感细腻而光滑,却又透着丝丝凉意。 那人微微偏过头,表情疼惜,他说:“斯年你辛苦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被温声安慰的男人,反而咬着牙齿,表情变得痛苦:“阿守,你骗我的。” “十年前你就食言了,留我一个人在世间苟活” 你也永远不会晓得,我活得有多么的痛苦。 他叹息一了声,所以:“到底是我比较残忍,还是你更加地残忍呢?” 一个骗子,两个骗子,都在自己骗自己。 那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眉头轻轻地蹙在一起。 表情难过:“斯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斯年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眉间,想将其抚平:“怎么会呢?” “我可是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的呢,一直在一起。” 最后,手指落在了他的眼皮上,感受着眼珠的转动。 多么漂亮的眼睛啊,漆黑的透亮的,看他的时候专注又深情。 斯年却加大了力度,带着些许残忍:“可是啊,你怎么就不是赤玄双瞳呢?” 那人突然就不笑了,表情变得死气沉沉起来:“斯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男人从喉咙里逼出沉闷的笑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悲切又诡异。 他的另一只手早就吸回了七星剑,握着剑柄的手泛起了骇人的青筋。 他说,“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扮成他来骗我。” 手指陷进了他的眼眶里,没有半分怜惜:“他确实是我心中最为想念的人” “可是你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是赤玄双瞳。” “你不是他!” 它的表演实在是太过拙劣,让斯年无法继续将情感转移到它的身上。 所以决定终止这场作秀。 面前的怪物嘶鸣了一声,周身的伪装开始拉扯撕裂,好看的眉目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周身阴冷的寒气再也压制不住,最后全身都化为了一团浓重的雾气,想要窜出斯年的手掌心逃跑。 由林中的阴沉之气凝聚成的鬼怪,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斯年既开了天眼,它就再也无处遁形。 七星剑上的北斗七星映出了熠熠的光芒,让斯年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他脚尖点地,张开双臂飞跃而起,蓦地一剑划向了虚空!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鬼怪既是绝望又是怨恨:“是你们先擅闯我半山林!” 斯年懒得与它废话,只想尽快将它解决了,手中的招式越发的狠厉。 眼中也慢慢浮起了红光,从眉心处传来的灼烧感不断地蛊惑着他大开杀戒,四周的树一根又一根地倒在了地上! 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鬼怪反而不躲了,桀桀桀的笑声穿透了夜空。 “活该他死了,活该他留你一人,哈哈哈哈哈!” 带着怜悯的嘲讽,最是狠毒。 斯年怒吼了一声,一剑刺穿了那团雾气,冷漠地看着它四分五裂地消失散尽。 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那最后的一句话,他有多恨。 今天,一个两个的,都使劲儿往他痛处上戳! 树林里的白雾和阴翳随着鬼怪的消散也快速地变淡消失了。 斯年抬头,发现天边竟然已经破晓了,第一缕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刚刚的经历对于他来说不过短短一刻钟,可现在竟然已经天亮了么? 直到感受到皮肤上的温度,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着装连乞丐都不如。 衣衫褴褛的,该露的不该露地都通通地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身后突然传来了连续的尖叫声,雅罗捂住自己是双眼大叫:“啊啊啊,你臭不要脸!” 斯年抽了抽嘴角,扯着衣服上的破布,暂时性地把不该露的地方给遮住了。 多半有些恼羞成怒地命令道:“你给我闭嘴!” 雅罗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 斯年试图转移话题,问她:“你刚刚哪去了?” “我不是一直在这儿的嘛!” “呵,一直?天都亮了!” 雅罗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天:“是c是哦,怎么一下子就天亮了呢?”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雅罗跑过来,看到了他暴露出来的细长伤口,有些流血的地方还未凝结。 “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 “而你屁事没有。” 斯年表情不耐地咧开了嘴角,“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 “啊我也不知道啊” 雅罗突然踮起脚尖凑近,食指搓着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凌霄子,你是不是哭了?” 斯年反射性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掌上全是半干的水迹。 他有些懵,随后恶劣地一笑:“我这不是演戏么!” 为什么要演戏,演什么戏?雅罗还想再问,就被斯年一把按着脸推开了。 嘴里吐出一个无情的字来,“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入巫月山庄 唯一的道袍被削了个四分五裂没法再穿。 斯年换上了一套灰色的便服, 精瘦的腰腹依旧被腰带束得紧紧的。 雅罗围着他转了一圈:“这样更好看诶!” 斯年没心情搭理她, 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法器。 又将小瓷瓶紧贴着胸口放好后才道:“继续赶路。” 雅罗精神不错, 一路轻快,并没有发现斯年的异常。 他敛着眉一直在出神,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眼底也是一片疲惫的青黑。 之前那场战斗没有赢家, 斯年同样输得一塌糊涂。 有些思念被血淋淋地挖出来后, 就再也埋不回去了。 斯年有多想简守,只有他自己知道。 简守的眼睛又开始痛了, 一开始他还忍得住不发出声音来。 他只是蜷缩在床榻上, 用手捂住自己发红的双眼, 双肩细细地发抖。 到后来忍不住了, 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和痛苦的哭腔。 就像是回到了最初被一把钝刃剜去眼睛的时候。 刀尖割断了经脉, 鲜血喷涌而出, 染红了他的世界。 原本遮住眼睛的手指也深陷入眼眶里。 简守竟然疼得想要将眼珠子给挖出来! 有熟悉冰冷的气息陡然逼近,一只大手钳住了他的手腕。 沉声呼唤:“阿守,阿守” 我的阿守。 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简守怔了一下, 他不想让男人为他担心。 于是咬紧了嘴唇, 不愿让痛呼声溢出来。 看着他这副倔强隐忍的模样, 鬼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 有人也曾将所有伤痛独自承受, 到死都瞒着他。 那些画面快得来不及捕捉,鬼王也不知道画面中人是谁。 现在他满心满眼的就只有简守, 他倾身将他圈入了怀中。 却该死的不能带给他半点温度。 修长的食指撬开了简守的牙齿, 疼惜地抚摸在嘴唇上的齿痕。 他为他镀炼出来的身体, 是有血有肉人类的身体。 所以他也会感受到疼痛,也会流泪。 如果当初知道会让阿守如此的痛苦,他是舍不得让他再变成人的。 做人有什么好的呢?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再落入俗套。 鬼王用拇指抚去了他嘴角的血液,简守的两只手也被压在了头顶上。 冰冷的双唇落在了简守紧闭的右眼上,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慰—— “阿守,你若将它挖了去,我又去哪里给你再找一只呢?” 简守不停挣扎的动作,突然就这么顿住了。 他知道男人为自己,几乎付出了所有。 这只由灵石铸成的眼睛花光了男人的修为。 男人将简守的灵魂倾注在这块灵石中,让它成为了自己能化为人形的钥匙。 如若剜去,就是要了男人的命。 从鬼王嘴里渡出的寒气,在简守的右眼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冰冷终于缓解了灼热的疼痛感,简守就开始默默地流泪。 “对不起” 他知道这一口寒气也是男人竭力所为,自己总是在难为他。 鬼王又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睛,以示安慰。 猩红的舌尖卷走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咸且涩然。 鬼王有时候会感到奇怪,他这么自私又狠毒的人。 怎么每次到了阿守面前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他会想要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阿守的面前,想要哄他开心。 舍不得让他疼,也舍不得看他流泪。 等着简守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鬼王才抽出四肢离开了这里。 最后回望的那一眼,饱含了他自己都不曾醒悟的刻骨爱意。 他想记忆总会回来的,他和阿守也一定宿命。 清晨,第一缕阳光点燃了晶莹的睫毛。 扑扇着睁开了一双透亮漆黑的眼睛,眼尾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 鼻尖有花香,简守微微侧头就看到了一大束粉红的桃花。 花朵红得热烈,花瓣上还有新鲜的晨露,圆润可爱。 简守坐起来,将花束抱入了怀中,嘴角咧开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有丫鬟听到动静,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看到人后就愣住了,红着脸道:“狄公子,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人面桃花相映红”,她想也不过如此了吧。 听到她的话,简守才后知后觉地摸上了自己的面颊。 做不出任何表情的一张脸,竟然是会笑了么? 看他不接话,丫鬟心里一惊,以为是自己逾越了。 其实换做其他人,她是绝不敢这样说话的。 只是这位公子是在是太平易近人了,才让自己钻了空子。 她刚想要跪下来谢罪,就被简守给拦住了。 “谢谢你。” 简守心情好,光着脚站起来,暗棕色的地板衬得脚趾莹白透红。 他轻声问道:“可有花瓶吗?” 丫鬟从那一句道谢中回过神来,连说了好几个“有有有”。 她手脚麻利地拿出一个花瓶,到了点清水进去。 看着简守一脸仔细地将花枝插进去,丫鬟才觉得奇怪。 “狄公子,这是哪里来的桃花啊?开得可真好真漂亮。” 巫月山庄里的桃树都才结苞呢。 她嘴巧,问出来的问题,也像是纯粹的赞美。 简守抿着微微发肿的嘴唇,眉梢轻扬:“好心人送的。” 好心人是谁呢?那人又是怎么进的山庄? 丫鬟心中还是疑惑,却不敢再问出口了。 只是道:“狄公子,午时,我们庄主会邀各位豪杰异士共进午膳。” “到时候,还请公子上上位坐。” 堂堂巫月山庄的庄主,能对这位年轻公子如此尊敬,是有原因的。 那日简守来到山庄门口摘榜的时候,守卫表情不善地接过了榜单。 这么几个月下来,真正有点本事的没几个,多半都是来蹭银子的。 所以将一锭银子塞到简守手中后,守卫就让他快走了。 不想浪费时间为他登记名字,转身将榜单再贴了回去。 结果回过头看到简守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所以,这是嫌银子给得少了? 守卫立即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实在是厌恶这种贪得无厌的人。 “你若想要进山庄里再行骗,那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到时候莫说你这一锭银子得吐出来,就是命也得交代在这儿!” 守卫想吓吓他,让他自己蒙生出退意来。 简守颤了颤睫尾,一双宛如滴墨的眼睛开始与他对视。 声音轻且柔,却是不容置喙:“我姓狄,请给我一张通行牌。” 守卫张开的双唇又立马合上了,瞳孔也开始涣散。 他朝简守点点头,行动僵硬地为他登记了名字,再将赤字通行牌递给了他。 赤字牌,代表了身份,住的是上房,坐的也是上位。 巫月山庄的庄主——巫冶庭,看到牌子先是诧异,后又邀简守进屋浅谈了几句。 再出来时,态度就转了个百八十度,眼底隐隐涌出了希望。 斯年来得不巧,正是午膳的时候。 门口的榜单也不知道何时被撕了下来,无榜可摘。 几个闲散的守卫站在门口,一把大刀横在腰侧。 雅罗踮着脚尖,凑上去问:“大哥,你们家榜单呢?怎么不见贴出来啊?” 看到来者是个女娃娃,守卫也没凶:“人选完了,已经撤榜了。” 雅罗“啊”了一声:“不能够啊,我们也是来驱” 又及时止住,“也是来为大小姐看病的。” 守卫还是不放人,斯年走上前来:“是你们家老爷写信请人来的。” “怎么,现在人请到了,却又不需要了?”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脸色也难看,已经是不耐烦了。 雅罗没想到他还有信,顿时就有了底气:“对的对的,他是个道士啊!” “你们有没有听过两天前的那个案件啊?就是” “够了!” 守卫斜着眼看了一眼斯年,穿的是粗布衣。 除了样貌不凡之外,哪有什么道家的仙风道骨之势。 “你们如果能拿出那封信,我就放你们进去。” 守卫这是自动将雅罗归为斯年一头的了。 斯年皱眉,他如果还有那封信,用得着在门口跟这些人周旋么。 那封信,应该是在昨晚给弄丢的。 雅罗催促他:“你快拿出来啊。” “信已经不在,你就进去通报,说是清微门下的道士求见,他自会让我进去。” 另一个守卫毫不留情的笑出来:“小子,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要是惊动了我们老爷,你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哪还有行骗的命啊? 斯年就不再说话,昨晚说得太多,嗓子又干又疼。 他直接将七星剑拔'出来,准备硬闯。 其他守卫看他拔剑,立即严阵以待地涌上前来守在门口。 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在巫月山庄面前闹事,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雅罗惊呼了一声,没想到他会来硬的,走了一步下下策。 却也没有退缩,她张开纤细的十指,指尖缠绕着剔透的白丝。 随着一声暴喝,守卫们一拥而上,银白的刀面闪着金光。 巫月山庄本来就是江湖门派c练武世家,门口的守卫自然都不是吃闲饭的。 到底是有些寡不敌众了,再加上昨晚体力的消耗,斯年很快就吃不消了。 极快地退步躲过一个利刃,却是被剑气给劈了正着,喉口顿时腥甜。 雅罗看得焦急,牵出的一根银丝再次被斩断。 这些守卫虽然是没怎么为难她,却也一直缠着她,让她没法儿去帮忙。 凌厉地掌风袭来,斯年未束冠的头发散漫开来,狼狈地单膝跪在地上。 冰冷的刀刃紧贴在脖颈上,轻而易举地割开了一线皮肤,流出的血液染红了灰色的衣领。 雅罗看到斯年被制服后,立马就停手了,眼睛也有点红。 “好了,好了,我们不进去就是了,你们干嘛这么凶啊!” “嚇!现在你们想走都走不得了。” 守卫长大手一挥,“给我压进去!” 斯年被迫跟着他们踉跄地往前走,他扯了扯渗血的嘴角。 所以结果还不算太差?他这样也还不是进了巫月山庄么。 雅罗一直要哭不哭的,抖了抖肩膀:“别碰我,我自己走!” 前厅里的人都吃完了午膳,正准备离席,守卫长就直接将二人压去了前厅。 准备询问庄主如何发落,他想最好是赐死,以儆效尤! 前厅的热闹因为这一行人给静默了下来。 斯年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人群之中的熟人。 一袭翠衫,长发乌黑,遗世独立。 微微侧过脸看他,就如一阵清风徐来。 这样一对比,斯年才晓得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狼狈。 他伸出舌尖舔尽了嘴角暗红的血迹,痞痞一笑,故作轻浮。 “哟,可真是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此生不再入黄泉 17 巧吗?是挺巧的。 简守本来以为十年前那一场单方面的决别, 就是结局。 却没想到十年后,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 怎么办呢,从一开始就没有半分喜悦, 还带着几分无法释然的苦涩。 简守直觉这不是个好兆头,有时候他也信命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命中相克。 于是简守移开视线, 轻描淡写地垂下眼尾,没有给予回应。 斯年挂在脸上的假笑,就这么僵硬的垮了下来。 他看得清他眼中的散漫无波,也看得出其中冻人的冷漠。 那人竟然将自己视作陌生人?或者说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麻烦? 斯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更觉讽刺, 那人是怕因为自己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吧,呵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对他露出那样的眼神来? 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专注地倾注着莫名的情绪,要不是斯年记性不错,还以为是故人呢。 斯年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伤及肺腑的患处一直在叫嚣着作祟。 他弯起腰咳出一口鲜血,其实比起愤怒, 更多是一种失望和委屈。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在委屈个什么劲儿? 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一个陌生人,抱有了期待。 巫冶庭听完守卫的叙述后, 皱着眉思考了一阵, 竟是先转头询问了简守。 “狄公子, 可否与这个与这位少侠相识呢?” 他想虽然狄公子不搭理那个人,但也是要问一问的,莫要得罪了人。 称谓也尽量客气点,如若不相识,后面再严肃处理了就是。 简守颔首回答,不偏不倚十分客观:“仅有过一面之缘。” 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不相识了,巫冶庭松了一口气。 再对着斯年问话时,态度和气势简直天差地别。 “是何人胆敢硬闯我巫月山庄?如此不知好歹!” 练武之人的威压破空而来,一声沉重的脆响,斯年跪在了地上。 他张大嘴巴,艰难地喘息着,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自己分明是来帮忙的,这展开却越发的玄幻起来。 他想说些什么,一口气却始终提上不来,哽在了咽喉处。 雅罗叽叽喳喳的在旁边焦急地解释着什么,斯年也觉得离自己遥远起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突然想叹一口气,然后再倒下去好好的睡一觉。 实在是太疲惫了。 他希望,能在梦中遇见阿守。 宛如一把刀鞘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斯年如愿倒下的时候,也激起了一片尘埃。 地面一半冰凉一半滚烫,他意识到自己确实伤得不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斯年好像又听到了一声缥缈的叹息。 其中饱含着粘黏的无可奈何,熟悉得让人心头一颤。 斯年满足了。 果然一闭上眼睛,就能梦到阿守了。 人就这么不知死活地倒下了,巫冶庭搓了搓拇指上的扳指。 神色不耐:“先将他们压到地牢里去。” 简守的视线始终轻飘飘的,透亮且虚无,没有落在斯年的身上。 只是须臾之间,“庄主,且慢。” 斯年起初并不会做梦,睡眠质量顶好,一觉能到大天亮。 可是后来他就不满足了,他拼命地想做梦,拼命地想要梦到简守。 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希望,就总会有人将希望寄托到虚幻之处。 信仰亦或是毒药,斯年最终变成了一个善于做梦的人。 聊以慰藉相思之苦,还有那些不做数的愧疚和悔恨。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留给简守的是背影 可是。 这次的梦境与之前的不太一样,没有漫天的大火,也没有那一双异瞳。 他只是回到了那个深秋,落叶纷飞的日子里,简守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 他趴在墙上,成块的尘土扑簌簌地往下掉,脚下的砖块摇摇欲坠。 那人的耳朵灵敏,立即轻声提醒道:“斯年,莫要踩滑了。” 斯年有些恍惚地翻过墙,他看了看自己的四肢,是成年后的模样。 一步一步地朝着简守走过去,斯年的双唇都在细微地颤抖。 无声地张嘴,“你” 还是简守先开了口:“怎么有时间下山了?难道是偷偷下来的吗?” 斯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道袍,声音干涩:“没,就c事情做完了。” “想来看看你。” 简守抿着唇,嘴角微微上扬。 当斯年要等不及的时候才接着说:“前几天不是才看过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斯年附和:“我长大了啊” 当年简守到底为什么会死,是他至今都都过不去的心结。 他想,如果简守还活着,那么他们也一定还像现在这样相处着。 他偷偷翻墙来看他,他坐在藤椅上晒太阳,一片岁月静好。 是的,斯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也免不了沉迷。 斯年蹲下来,将自己毛绒绒的脑袋放在简守的腿上磨蹭。 声音闷闷的:“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失去你,那么我宁愿时间一直停留在这里。 简守轻声笑了出来,斯年忍不住抬头去看。 原来在梦中的时候,阿守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如此的清晰深刻。 他伸出手,摸到了简守的双眼上:“阿守,你的眼睛一定很好看。” 简守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素白的手指相间在乌黑的发丝中。 他嘴边的微笑也变得虚假起来,良久才道—— “斯年,你在说假话呢。”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撕破了表象。 “不c不是的” 斯年的神色变得焦急慌乱起来。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是因为自己太小了,又被打了一顿神志不清的。 看到那两具惨白的尸骨后就已经快崩溃了,他跑回去只是想求无为子来救救简守。 一阵死寂的静默 这些解释都太过单薄,他到底是害怕了,那时候的他在害怕简守。 斯年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就算是赤玄双瞳又如何?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啊! 他现在倒是看得开。 斯年紧紧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急于证明:“阿守,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吧,我不怕的。” 简守的手终于没有了温度,是属于尸体的那种僵硬寒冷。 他仿佛无奈,又是幸灾乐祸:“斯年,你真是谎话连篇。” 暮气沉沉,简守的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被风带起的发丝压在脸颊上,他终于不笑了。 在他的右眼上赫然一个是血淋淋的肉洞! 空洞的眼眶里的白骨森然,肥胖泛黄的蛆虫在烂掉的血肉中扭动着身体 暗红发黑的血液还在潺潺地涌出来,染花了一张清朗俊秀的脸,让男人变得丑陋可怖起来。 斯年下意识地甩开简守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万分地喘息着,怎么c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明明,怕得很。” 你明明就怕得很,你明明就怕得很 你还不是又扔开了他的手。 不是的!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斯年看着简守消失在黑暗中,他却只能徒劳地向前爬去,什么都抓不住。 “呕” 一阵刺眼的烛光中,在床上挺尸的斯年突然翻身而起,趴在床边呕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老郎中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收回了手中的银针。 “瘀血吐尽后就没什么大碍了,我开几副药,稍后就煎一帖。” 斯年迷茫地眯了眯发晕的双眼,在一片白芒中看到了那人瘦削的下颚。 他浅色的双唇一启一合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斯年分明知道他不是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 “阿守。” 房间里有一瞬的安静,老郎中背着药箱子走了出去,小厮在前面引路。 丫鬟拿着药单子去库房里抓药了,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斯年和简守两个人。 简守拧干湿热的帕子,将斯年嘴唇边的血液擦拭干净。 再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了他干裂的嘴唇边。 简守装作没有听到那句话,斯年却逐渐回过神来。 他一把抓住了简守的手腕,力度不小,压下了红白的指印。 茶水溅出来,斯年发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简守的脸,好看的陌生的。 强硬地掰着他的手腕倾斜,将他茶杯中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 然后问:“是你帮了我?是你一直守在这里?” 简守没有否认,可也不想再将他宠坏。 面上的表情就平添了一抹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举手之劳。” 斯年轻嗤一声,松开了他的手,翻身躺回了床上。 举手之劳?这人倒是不稀罕欠自己的人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眼神锐利,“可别告诉我也是来捉鬼的。” 简守:“有何不可?” 呵,现在阿猫阿狗都能来捉鬼了,倒是他这种正儿八经道士,反到被当成了骗子。 斯年好心劝说,希望这人歇了逞能的心思。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把命搭进去了。” “那你呢?” 也是来夺聚魂铃的么。 斯年却自动将这句话扩充为他对他专业性的怀疑。 这人听信了山庄守卫的话,将他当做来行骗的小混混了。 他瞪着眼,语气不善:“你不信我?” 还有一句“你竟然不信我!”被他使劲儿给憋了回去。 斯年有些恼火,怎么一遇上这个人,自己就变得这么自来熟?莫名其妙的! 简守打开了窗户通风,习习的晚风吹进来,凉悠悠的。 斯年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听见他说:“你可以自己证明给庄主看。” 声音顺着风由远及近,轻飘飘的,“信任太昂贵了,我给不起。” 我也要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此生不再入黄泉 18 巫月山庄的大小姐, 巫冶庭唯一的骨肉——巫苏媚。 正值双十年华,端得是天生丽质c般般入画。 还有一份独属于江湖儿女的英气爽朗。 她不像闺房小姐一样擅长女红礼教, 也不像世家公子满腹风花雪月的诗词。 巫苏媚偏偏练就了一身卓绝的武功,一把大刀使得相当不错。 巫冶庭引以为傲,敢于放手让她去闯荡江湖。 江湖儿女应以四海为家,巫冶庭显然将巫苏媚当做下一任庄主来培养。 巫苏媚身边跟着的四大护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 都是可以信任的。 让他们跟在自己女儿身边,巫冶庭很放心。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就是这一次放手量成了大错。 自巫苏媚回到山庄后, 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性情大变。 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可又不像是完全失了智。 她不仅会放火烧宅, 还会找机会寻死, 脑子里多的是主意。 巫冶庭哪能让她去死啊, 就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关着她。 奈何巫苏媚武功了得, 这些丫鬟小厮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几个月以来, 在她手上死去的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曾经那个明媚善良的少女, 如今却变得阴鸷不堪c心狠手辣。 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黑色怨气,谁接近她谁就倒霉。 巫月山庄被她搅得翻天覆地, 巫冶庭也顾不得颜面了, 立即花重金聘来大夫为她诊治。 可是所有大夫都说她身体没问题, 脑子也没磕着碰着。 最多就是最近没有吃好睡好, 精神差了许多,人也消瘦了。 巫冶庭纳闷了,这时倒是有老友提点了他两句。 既然不是身体问题,那有没有可能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 巫冶庭虽然极为不希望是这个原因,可是看着女儿一天天憔悴下去,他终于动了请术士来驱鬼的心思。 这一请就不得了了,来一个死一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报复和回避。 却也证明了巫苏媚身上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巫冶庭不死心,人是越请越多,死的也就越来越多。 渐渐地有些流言蜚语传出去,半吊子的江湖术士就不敢来送命了。 于是巫冶庭不得不加大悬赏,甚至搬出了传家宝“聚魂铃”。 他想得通透,只要能救他的女儿也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聚魂铃不一般,一般人要来也没用。 所以能被它吸引而来的,十个中总得有一个是真人物,有真本领。 巫冶庭还有点私心,他不希望让自己的女儿露面。 如果这些人能这就样将府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简守一行人来到巫月山庄后,虽然被好吃好养的供着,却也一面都没见过那传闻中的大小姐。 雅罗来找斯年的时候正是午后,丫鬟才将桌上的饭菜给搬走。 她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又咋咋呼呼道:“凌霄子,凌霄子,你没事儿吧!?” 斯年瞥她一眼,说:“好得很,还活着。” 雅罗拍了拍胸脯:“你就这样倒下,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可吓死我了!” 斯年戏谑道:“怎么,你担心我啊?” 雅罗啐了他一口:“可别自作多情了,我担心的是狄公子!” 小声小气地念叨着,“他这样子帮我们,也不知道庄主会不会难为他。” 斯年听得清楚,藏在袖口里的五指紧了紧。 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替我们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有什么可为难的。” “哪有这么容易的!” 雅罗不满他的不在乎。 “我们要是不证明自己,庄主肯定会认为狄公子也是来行骗的。” 斯年敛了敛眉:“这事不用你来提点我,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抬头,眼中带寒,“你别忘了,进了山庄,我们就是竞争关系了。” 雅罗噎了一下,表情变得古怪:“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难相处呢!” 说完,嫌弃地甩了甩衣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斯年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气,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诚然,他是直白了一点,但既然都是为了聚魂铃而来,就没什么单纯的关系好说。 做人不能太良善,就像那位狄公子一样,竟然帮了竞争对手一把。 斯年顾着养伤醒神,自然也不急着去一探究竟。 只是点了一柱香,浅白的烟雾缭绕上升,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一片安宁祥和。 斯年已经很克制地不去想那位狄公子,和昨晚梦。 他不积极,但有的是人积极,申时刚过就有人闹着要施法驱邪了。 此人名高詹,四处漂泊以卖弄戏法为生,前些日子刚落脚扬州,便听闻了巫月山庄的告示。 高詹不知前段时间的传闻,眼里只见那榜单上的高额报酬。 他不满足止步于门口的那一锭银子,于是使了些障人眼目的戏法,如愿得到了通行牌。 这人得了好处,便得寸进尺起来。 高詹不想一直窝在山庄的客房里被他人摘去了头筹,便抢了先机去做法。 然而一个变戏法儿的,哪里会什么做法驱邪。 但高詹想左右不过是弄虚作假忽悠人的,这邪祟是真是假,到底赶没赶走,就不大重要了。 巫冶庭听到侍卫来报,只是一个沉吟,便道:“只要他不进南苑,就由着他折腾。” 丁卯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老爷这是没有将那人放在眼中,他自己就不过去了。 丁卯弯腰颔首地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又被提点了一句。 “把客房里的人都请上,他们心里也该有点底了。” 外界都说巫冶庭人傻钱多,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次进山庄里的一行人里真假参半,因为一些消息的刻意封锁,大多数人都看不清事态的严重性,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捞上一笔是一笔。 别的不说,巫冶庭在风风雨雨中活了这几十个年头,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可以说,昨天能留下那个自称是道士的年轻人,并不只是受了狄公子的影响。 巫冶庭喝了一口浓茶,下马威这种东西还是旁敲侧击的好。 高詹将自己那些变戏法的玩意儿改装了一番,塞了一把烟雾弹到盒子里。 小型鼓风机能将箱子里的烟雾都吹出来,以此障人眼目。 斯年被人请过去的时候,正值瞌睡来临,走在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领路的丫鬟察觉到他精神不济,停下来微微鞠腰:“道长,需要奴婢为您泡一杯醒神的茶水吗?” 斯年神形懒散地抹了一把雾气迷蒙的双眼。 哑着嗓子道:“不必了,托你们主子的福,等会儿看戏自然就回神了,继续带路吧。” 丫鬟面不改色地道了声好,继续往前走,穿过层层精致的庭院,来到了南苑前的一个花苑中。 只不过这花苑前些日子才被大小姐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看上去就多了几分萧瑟。 苑中搭了个临时棚子,里面摆了桌椅,供几位摘了榜的“爷”好生坐着。 经过这么一捯饬,倒还真像来看戏的了。 斯年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端坐着的简守,明明安静得不怎么打眼。 可其他人在他身边就是落了下乘,跟蒙了层灰似的。 斯年抿了抿嘴角,揣着不屑落坐在简守的身边。 这可不是他自己想要坐他身边的,这不就他那桌没人么,偏巧能寻个安静。 雅罗坐在最尾端,她看见斯年来了,也没打算招呼他。 谁有这么好的脾气,哪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的。 可他竟然和狄公子坐在了一起,真是臭不要脸! 连她都不敢过去叨扰,欠了人家这么一个人情,这臭道士倒还厚脸皮了。 那头,高詹已经在装模作势地拿出自己的家当开始“摆阵”了。 木桶中殷红的鸡血被一把长刷子,沾到地上画了一张奇形怪状的大符,将自己圈了进去。 高詹那副严肃高深的模样,还真能骗几个不知道行情的人。 转而为自己的假把式心虚起来。 简守貌似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斯年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了良久,这人也没什么反应,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终于没忍住,斯年咳了一声:“狄公子倒是分了心,在想些甚么呢?” 简守回过神来,眼中一派写意清淡:“只是在想些往事罢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斯年,他只是对于做法驱邪这种事有些排斥和回避。 说作“有些”也大不准确的,他把命搭在这上面,是有刻入骨髓的厌恶。 简守确实不太想承认,毕竟当初是他让斯年去学这等本事的。 经此一事,他到底还是带了偏见,其实道家法术并没有什么不对。 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遇上了劫数。 斯年想,这人口中的往事约莫并不愉快,自己快陷进他双眼中的泥潭而无法自拔了。 那是一个污浊混乱的世界,斯年却妄想一探究竟。 简守的瞳孔颤了颤,他率先移开视线:“凌公子,你流鼻血了。” 轰地一声,一股热血窜上脑门,斯年绯红着脸抹了一把鼻子。 沾了满手的鲜血,还热乎乎的,是真的丢脸! 斯年一把扯过丫鬟递上来的干净绢帕,手忙脚乱地擦着流不尽的鼻血,很快手帕就湿透了。 简守闻着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微微压低了眉尾,他不喜欢人血的味道。 于是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在了斯年的后颈脊骨上。 斯年一怔,只觉得后颈窝上一点清凉和柔软。 顷刻,那股燥热就降了下去,鼻血也终于被止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心尖上冒出的酥麻,销魂得很。 那股清凉想要离开,斯年来不及多想就拽过了那只手。 眼神灼灼:“你就是这么帮别人止血的?” 斯年完全来不及想,这人怎么能立即就将血给止住。 也并不觉得奇怪,江湖上的人多少会些武功,懂点穴位。 他只是又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的自己总是躁动,再加上营养不良,天稍微一热就容易流鼻血。 简守便会用原本就冰冷的手沾些清水,覆在他的后颈窝帮他降温去火。 斯年克制不住地揉捏着他光滑细腻的手指。 那种不似常人的温度,却让他异常的怀念以至于渴望。 简守眼里的温度终于冷了下来,态度冷硬地从斯年的手中抽出那只已然被抓出红痕的手。 “凌公子自重,你我并不相熟。”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斯年既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 又觉得不甘心,怎么丢脸的事全让他一个人做尽了? 嘴上就不愿意饶人:“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怎么了?” 简守不欲跟他争个高下,这跟小孩子斗嘴没什么分别。 他重新将视线放在高詹的身上,这场戏已经过半了。 果然,那边摆好“法阵”的高詹已经将自己藏有烟雾弹的小盒子给抱到了桌面上。 他状若无意地打量了一番凉棚下的一行人,大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呢。 高詹顿时就有点手抖,可都到了这一步,只差临门一脚,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一尺白绫被他从盒子中拔出来,将点燃的香烟灰烬抖落在了素净的白绫上。 白绫却并没有被灼烂,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 鲜艳得像是被血液染成的一般,足够唬人。 斯年瞥见简守的眼神不太对,以为他被唬住了。 便自顾自道:“你这么就被吓住了?这些都是假的,是他在为那只鬼找身份呢。” 果不其然,只见高詹胡乱念了一堆咒语,便两眼翻白地颤抖着。 一双手在虚空中比划,吐词尖锐却很清晰,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听得真切。 “南苑!在南苑!有一只吊死鬼!” 站在角落里的侍卫,唇舌轻动,默默地记下了他的话。 以备将此分毫不差地禀告给庄主。 高詹捧着染红的白绫神神叨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忽然神色一凛,大喊道:“此鬼死前怨气颇深,害人性命夺人精气,我这就将其斩草除根,让它魂飞魄散!” 旁边的雅罗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是个招摇撞骗的吧,这些花招跟她以前看过的戏法如此相似。 此时,简守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握在了一起。 斯年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老实的没伸过去。 这人胆子这么小,干嘛要来掺这趟浑水呢。 高詹那边准备收尾了,他将白绫塞入了盒子里。 再当着大家的面,扔了一把明火进去:“妖物,受死吧!” 盒子里的烟雾弹如愿炸裂,磅礴的烟雾顿时散漫开来,浓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从烟雾中陡然刮起一股强风,盘旋着缠绕高詹的躯体。 高詹从一片茫然,再到厉声惨叫,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守在一旁的侍卫拔出大刀却根本无从下手。 烟雾迷了眼,凌冽的风如刀片子一样,往身上一刮就是一条血口子! 惨叫声不绝于耳,丫鬟婢子们倒在地上后就爬不起来了。 雅罗反应够快,侧身一滚就躲到了一个花坛后面。 听着那些可怖的惨叫,蜷缩成一团不敢乱动。 呜江湖险恶也就罢了,还真有妖魔鬼怪啊! 是她错了,好想回家 凉棚里的人大多都七歪八倒地乱成了一团。 倒是有一名穿着袈裟的和尚淡定至极。 他旋即盘腿席地而坐,敲起了木鱼,闭眼念着经文。 朝着他卷来的烈风,离他不过一尺的时候,就都奇异地柔和了下来。 斯年早已收敛了轻浮的态度,妖风袭来的那一刻。 他下意识地就拉过身旁人的手,几近强硬地将他圈入了自己的怀中。 斯年为简守挡去了大部分袭击,刀子一样的风就落在了他的背上。 剧痛反而使他清醒过来,竟能分神从怀里掏出一张定风咒,抹上自己的血,朝着后方抛了出去! 小小的符纸被卷入风中竟然没有被撕碎,反而朝着风眼极速飞去。 所经之处,风力便小了起来,浓雾也渐渐散去。 简守被他牢靠地锁在炙热的怀中,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那是成年后的,斯年的怀抱,带着陌生的气息,拥有着和鬼王不一样的温度。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被保护,可偏偏有人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简守的耳侧都是斯年口鼻中喷出的滚烫呼息,又麻又痒。 在这一刻,简守才真切地体会到,十年后他和故人相逢了。 没有愉悦,没有欣慰,有的是无法言明的浓重的悲哀。 斯年疼得后背都麻木了,他感受到简守的僵硬。 便憋出了一句安慰来:“别怕,等会儿就好了。” 天知道他有多生疏,安慰人这种事情他十年都没有干过了。 十年前的那一次还是极其失败的,他用偷来的东西去道歉,彻底失了信任。 往事不堪回首,斯年没再说话,转而朝风眼望去。 这时却传来了一阵可怜的抽泣声,是小孩子的。 透过淡下来的烟雾,能看到花苑路口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茫然无措地哭着,因为害怕而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后退。 简守的身上一松,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斯年已经朝着孩子冲了过去。 简守的嘴唇骤然泛白,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他看见那小孩的长相,几乎与儿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此生不再入黄泉 19 斯年曾经想过,简守会不会早已投胎转世。 会不会就算他们再次遇见, 也不会认得彼此。 此时, 斯年抱着翻版的小简守, 几乎热泪盈眶。 小孩哭得很伤心, 在有人抱起他后似乎就找到了依靠。 胆怯地窝在斯年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攥着斯年的衣领。 斯年抱住他就像抱了个瓷娃娃,不敢太过用力也不愿就这么放手。 只是垂下头仔细地打量着小孩稚嫩的眉眼。 鼻头哭得粉粉的, 小嘴也紧紧的抿在一起。 睫羽上挂着的泪珠就像是晨间剔透的松露, 摇摇欲坠。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只要长开后,就会是简守当初的模样。 符纸封住了风眼,四周的风终于散漫平稳了下来。 浓烟也尽数散去, 只剩下受了伤的人躺在地上哀嚎。 斯年后背上绽开的皮肉开始叫嚣着作祟。 血水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一片狼藉。 斯年转过头就看见了高詹惨死的模样。 立即捂住了小孩的双眼,怕吓着了他。 被落在原地的简守,视线一直跟随着斯年。 看到他这副紧张惊喜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 经此十年, 物是人非。 斯年认错了人, 自己也早已是面目全非。 巫冶庭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显然也是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丫鬟和小厮倒了一片,成了不知死活的血人。 他请的能人术士也没好到哪里去, 能站起来的不过两三个。 高詹是死得最惨的, 被剃成了一具沾血的白骨和一滩烂泥似的血肉。 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似要让这里的所有人牢记这副恐怖的画面。 巫冶庭气得发抖, 他以此作为试探,那只鬼怪又何尝不是! 被人风刃砍得没一块好肉的护卫,手脚麻利地为自己点穴止血。 强撑着一口气跪在巫冶庭的面前,有条有理地给他还原了整件事的经过。 妖风是陡然而起的,连高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当时的浓烟大得看不清事物,只能听见四下的惨叫声。 高詹口中的听上去尤为骇人,不过瞬息就没了声响。 等到烟雾淡下来,风也小下来后, 就只剩下坐在原地的和尚和那位狄公子毫发无损了。 不对,还有一人。 护卫指了指路口的方向:“庄主,是他救了小少爷。” 抱着小孩的男人可以说是狼狈的,后背削成缕的布块垂了下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可他却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抱着小孩,直至现在都未松懈半分。 巫苏苏还在哭,只不过很小声,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巫冶庭走过去,朝巫苏苏伸出了双手:“苏苏乖,到大伯这里来。” 巫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把埋在斯年怀里的头抬了起来。 委屈地扁了扁嘴,前倾扑到了巫冶庭的怀中。 斯年虽然不舍,却也不至于完全冲昏了头脑。 他松开手问道:“这小孩,是你的侄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此时负责照顾小少爷的丫鬟和老婆子们已经跪了一地。 使劲儿地磕头请罪:“奴婢们罪该万死,没照看好小少爷!”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好动,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万幸的是小少爷没受伤,不然她们就算是都死了也赔不起啊! 巫冶庭胸中憋着一口气,语气狠厉:“够了!都滚去刑堂领罚吧!” 斯年被他晾在一旁也不生气,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 巫冶庭仿佛现在注意到他似的,对他微微颔首—— “此事多亏了少侠,想要什么报酬尽可提出来。” 斯年捂住嘴咳了两声:“报酬就不必了,帮我请个大夫就行。” 皮笑肉不笑的,“这不过才两天,我就伤了两次,这巫月山庄果然邪门,无论是人还是鬼。” 巫冶庭跟他打着太极:“所以还请各位少侠尽力而为,还我山庄一个安宁,大夫稍后就会去凌少侠的房间里候着。” 眼看着巫冶庭要将巫苏苏抱走,斯年突然问道:“这孩子几岁了?” 巫冶庭抬了抬手臂,鼓励巫苏苏自己说出口。 巫苏苏腼腆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虚岁,整十了。” 斯年看着他剔透稚嫩的双眼,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哪里都像,连声音也像,说话时最尾端的字眼总是模糊不清的。 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一样的十年啊。 他心心念念的人原来早已踏入了轮回,以陌生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在巫冶庭快要起疑的时候,斯年停止了发呆。 他朝着小孩露出一个特别柔软的笑来:“苏苏真乖,明天来找哥哥,哥哥送护身符给你。” 巫苏苏对护身符并不感兴趣,只是点头乖巧地说好。 从道士手中出来的护身符,并不是个摆设,而是真的能消灾驱魔。 巫冶庭终于诚心地道了声谢,也不似之前那样轻视这个年轻人了。 被抱走的时候,巫苏苏将下巴磕在了巫冶庭的肩膀上。 朝着斯年挥了挥小手,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谢谢,哥哥。” 雅罗还躲在花坛后面没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后悔着。 眼前一花,像是有什么从前面飞蹿而过,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雅罗搓红了双眼,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简守下意识地接过那一团朝他扑来的白影。 触碰到的是柔软顺滑的毛发,还带着温温的热度。 是一只极美的白狐,尖尖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抖动摇晃着。 在简守的怀里蹭来蹭去,黏黏糊糊的。 简守先是茫然,眼里的疑惑渐渐由愉悦所代替。 他将白狐举起来,和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视:“你是他对不对?” 白狐回应着“吱吱”地叫了两声,小脑袋蹭了蹭简守的手心。 简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人怎么会藏进这么小巧可爱的身体里。 斯年转过头,就恰好看到了简守的笑魇,鲜活的明媚的。 像是暖春三月指头上的桃花,也像是林间清风拂过的翠竹林。 斯年有片刻的充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其他的表情。 就在那一刻,之前所积累的所有情绪仿佛都达到了一个沸点。 十年前的悔恨,十年间的期望,十年后的重逢 他等了太久,也等得太苦,他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圆满,只觉得心中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口。 斯年从来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因为别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而流泪。 简守抱着白狐,隔得远远的看着那个糊了满脸的泪水的斯年。 抚摸着皮毛的手指僵硬了起来,心中酸涩难当。 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被困在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能逃出来。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副模样真的是丑死了,雅罗瘸着腿走过来。 嫌弃万分地往他脸上扔了一张手帕:“擦擦吧,小姑娘。” 她绕过去看了一眼斯年惨不忍睹的背部,突然就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这个看上去就好疼的啊。 于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手帕,垫着脚胡乱地擦着斯年脸上的冷汗和眼泪。 “我说你不会是被疼哭的吧?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 窝在简守怀里的白狐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里面寒光晦暗了几分。 他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简守的指尖,细小的倒刺勾起一片酥麻。 不要看别人,你是我的啊。 简守被他拉回注意力,垂下眼眸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和斯年早在十年前就再无瓜葛,如今也不该有半分牵扯。 斯年看着那人毫不在意地离开,没有关心的表情或者一句询问。 先前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已经凉了一大半,沉淀下来的是厚重的阴郁。 他又在对他抱有期待了,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活该自己这满身的伤却没个由头! 扯开在他脸上作乱的那只手,斯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雅罗再次被甩脸子,又气又心烦,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一跺脚,还是追了上去,这人要是疼死可怎么办? 雅罗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老大夫背着药箱进屋。 打下手的小厮正端了一盆血水走出去,里屋丫鬟正在用热帕子去擦他背上的血迹。 斯年疼得眉尾一抽一抽的,却心如死灰的没什么表情。 老大夫走上前来说;“把衣服脱掉,脱不掉就用剪子剪掉。” 斯年一下子就将破布一样的衣服扯了下来。 不可避免的有些结痂的伤口崩开又开始冒血了。 老大夫绕到斯年的后面,看得直瞪眼:“哟c哟,这怎么弄的啊?” 却是手脚麻利地处理起伤口来了。 雅罗坐在自来熟地坐在一旁,看到斯年肌理结实的上半身,脸颊飞出了两团红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出去喘气了。 那头,等简守回了房间就将丫鬟们请了出去。 又将四面八方的木窗关了个仔细,才将白狐从怀里给放了出来。 白狐姿态优雅地半坐在桌子上,抖了抖身上蓬松的白毛。 他专注地盯着简守看,半晌后打了个嗝:“阿守,我刚刚吃饱了。” 男人的声音从一只狐狸的嘴里吐出来,总是有些不熟稔的违和感。 简守没忍住,又攘了攘他身上的毛:“嗯,是高詹吧?” 狐狸回味地舔了舔嘴角:“很新鲜的魂魄,还有两个丫鬟的。” “两个丫鬟?那场动乱里还死了两个丫鬟么,我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很多人不过是看上去凄惨,却没有伤及性命的,除了高詹。 白狐站起来,漂亮的尾巴在空中画了一圈,扫过了简守的下巴。 “不是那里的丫鬟,而是那小孩身边的。” 简守不解。 鬼王又提醒道:“死了,才能跑出来啊。” 眼中一片狡黠。 简守心中一怔,终于觉得古怪。 是啊,这么多人守着,怎么还能让那小孩一个人跑出来呢? 简守抿了抿嘴唇再张开,还是问了出来:“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孩长得很像我,原来的我。” “可是我又看得出来,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东西假冒了我的模样。” 白狐在桌面上踱步,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说,“阿守,我们总会知道的。” 像是安慰又像是敷衍。 简守体贴,也不强求,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问道:“怎么会想要附身到狐狸的身体里呢?” 还小小的开了个玩笑,“是因为我喜欢小狐狸么?” 白狐的嘴角勾起,像是在笑:“是啊,因为我的阿守喜欢。” 这样的我对于你,至少是有温度的。 简守有些绒毛控,又将狐狸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心中欢喜,嘴上却是调侃:“干嘛啊,动物身体哪有人形舒坦” 说完后,却是自己突然顿住了。 再抬眼时,眼中就含了一团化不散的雾气。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 带着些许绝望和崩溃:“你是不是已经不能聚集灵魂了?所以只能用白狐的身体暂时锁住!”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我睡着后离开,我说你为什么只送来桃花却不见人影。 原来,原来,你差点就永远地消失不见了! 鬼王鲜少能看见简守的情绪起伏,他如此明显的悲伤是因为自己。 鬼王既觉得开心,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抬起头,用舌尖卷走了他的眼泪,就像从前一样。 低声安慰道:“阿守,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刚刚我看见你笑了,能再笑一次给我看么?我很喜欢。” 简守现在根本笑不出来,却又因为男人的承诺而感动。 他试图勾起嘴角,白狐的嘴唇就贴在了他的嘴角。 “足够了,阿守。” 他是真的觉得很满足,无论为阿守付出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此生不再入黄泉 20 高詹的尸首不知是如何处理的, 也许是为了狗,也许是扔进了山里。 贱民一条,死了也是一切从简。 倒是他的死终究掀起了一层波澜。 见证了他死亡的人,也终于明白了巫月山庄就是龙潭虎穴。 受了伤不说, 也许下一个丢掉性命的人就是他们。 半吊子的江湖术士们纷纷请辞,却被护卫以各种理由给留了下来。 说白了就是, 他们后悔也晚了。 巫月山庄不是想来就来, 想走就能走的。 倒是和尚一直都很淡定, 也不说着要走,也不出房门。 要是贴在墙根仔细听,还能听到经文的诵读声。 雅罗确实害怕,也想就这么走了算了。 什么闯荡江湖啊,碰上这么厉害的鬼怪纷纷钟能将她给掐死。 可是一想到要走, 脑海中就闪过了狄公子精致的脸庞。 最后画面停留在了斯年赤裸着上半身,一声不吭地接受治疗时的模样。 成粒的汗水滑过精瘦的胸膛, 在浸入腰间的裤腰处 雅罗使劲拍了拍自己已经开始冒烟的脑袋,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那么就再多留几天吧,反正现在也出不去~ 雅罗爽快地一锤定音了。 斯年嘴上说着明天再给护身符, 其实早就忍不住了。 大夫给他包扎好后背, 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跑到了主苑去。 斯年手里拿着之前提到过的护身符, 也没人敢拦他。 直到走进巫冶庭待着的饭厅, 他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桌边的饭菜撒了一地, 巫苏苏梗着脖子站在凳子旁不肯就坐。 巫冶庭看着他, 脸上看不出怒气,却有种山雨欲来的可怖。 在这样对峙的情况下,个儿矮矮的巫苏苏明显就输了气势。 两只紧紧攥着衣角的小手,暴露了他的胆怯,却依旧不肯认输。 斯年看着好笑,又觉心疼。 当初的阿守如果能有这股叛逆劲儿,也不至于被欺压得如此厉害。 斯年插进去,开了口:“怎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他走过去摸了摸巫苏苏毛茸茸的脑袋:“苏苏怎么不吃饭呢?” 巫冶庭不满他就这么走了进来,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倒是巫苏苏看见他来后,就卸下了周身的防备。 露出了可怜的柔软来:“哥哥,我不想回南苑去” “南苑?” 斯年转过头去看巫冶庭,“大小姐住的那个院子?” 巫冶庭却是对着巫苏苏说话,不容置疑的:“等会儿吃完饭就回去。” 巫苏苏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小脸都涨红了:“我就是不要回去!” 斯年皱眉,很是不解:“为什么要将苏苏送那去,你明明知道很危险!” 巫冶庭瞪着眼:“什么危险!有什么危险?那是他亲姐姐!” 巫苏苏特别的委屈,眼里带上了惊恐:“可是姐姐会发疯,姐姐还会打人!” 巫冶庭的一腔怒火发不出来,他觉得无力。 眉眼间透露出疲惫的老态:“苏苏听话,姐姐是不会打你的,姐姐很喜欢你。” 是的,中了邪的巫苏媚变成了六亲不认的疯子。 却偏偏对这个弟弟亲近,看见他甚至会笑,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巫冶庭动了私心,将巫苏苏送去陪着巫苏媚,祈望她能因此渐渐好起来。 至于巫苏苏的性命安全,不过是他弟弟的一个庶子罢了。 斯年将巫苏苏抱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巫冶庭给堵了回去。 “凌公子,我很感激你今天救了我侄子。”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苏媚绝不会伤害他!” “你要是有心,就留下来一起吃饭,若是无心,就请离开吧!” 我去,这人怎么动不动就释放威压。 斯年的喉咙里含着一口血,为巫苏苏挡去了威压,却也最终妥协了。 他点点头,将巫苏苏放到凳子上:“苏苏乖,先吃饭啊。” 巫苏苏还是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可怜兮兮的:“哥哥,我害怕。” 斯年坐到他旁边:“苏苏不怕,我们一起吃饭,等会哥哥陪你一起回去。” 巫苏苏张了张嘴,低着头说:“那好吧” 巫冶庭看了他们两眼,收敛了神色,没再说什么。 只是晃晃手,让下人们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再端上了新鲜的饭菜。 一顿晚饭,一对叔侄,一个局外人,却是吃得异常和谐。 斯年一直在帮巫苏苏布菜,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巫冶庭终于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对巫苏苏这样好?之前就认识的? 饭后,斯年果然打算跟着巫苏苏一路。 还将做好的护身符塞进了巫苏苏的领口。 嘱咐道:“苏苏一定要将这个放好,有了这个就不会受伤了。” 巫苏苏按了按胸口突起的那一小块,认真地点了点头:“哥哥,我会的!” 真乖,斯年牵起他的手,一起往外走。 巫冶庭朝着护卫打了个眼色,要他一直跟着他们。 斯年握着巫苏苏小小的手,地上投下了两条长短不一的影子。 斯年看着影子有些出神,仿佛就是他和阿守角色互换了。 很多追忆也一下子涌进脑中,夹杂着蜜一般的酸涩。 巫苏苏跟不上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斯年即刻放慢了脚步,脑中的联想也因此断开了。 从主苑到南苑就一定会经过堂中,那是安置客人的地方。 堂中的园艺做得很好,小桥流水,竹楼凭吊。 日落黄昏,正是晚花低垂的时候。 简守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站在池子边喂鱼。 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水池,斯年却觉得那人身影恍惚。 就像融进了晚霞里,融进了花木间,更多虚无和缥缈。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简守怀里的狐狸朝着他呲出了尖锐的牙齿。 “吱!” 这人什么时候又养了只畜生?还挺凶! 简守的视线扫过两人相握的手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主动说了第一句话:“凌公子,你不该和小少爷走得这么近的。” 实在是逾越了,斯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顿时有些烦恼。 嗤了一声讽刺道:“怎么,是害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你可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简守垂下了眼眸,斯年每次都想激他吵起来,只不过都不能如愿。 他只是有些无奈,那位名叫巫苏苏,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孩。 应该不似表面的那样简单。 斯年看他又哑巴了,于是戳了戳巫苏苏的脑袋。 “看见没苏苏,以后离这个人远点。” “他怀里那只畜生可是会咬人的!” 巫苏苏呐呐道:“可我觉得小狐狸很可爱啊,苏苏喜欢的。” 斯年啧了一声,很不赞成他所说的。 这狐狸哪里可爱了?跟他主人一样,忒没礼貌! 简守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一边安抚着白狐。 一边真诚地道了个谢:“今日之事,多谢了凌公子。” 斯年挑眉,哼,算你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他故作潇洒道:“不必了,就当是还了你昨天的人情!” 简守微微抬了抬下巴,手中的鱼食尽数洒进了池中。 池水中花色的锦鲤,拥挤着翻出了一朵朵水花。 怀中的白狐舔了舔指尖锋利的爪子,轻巧地从简守怀里跳了下去。 窜入灌木丛中没了影,从它身上掉下来的几根白毛竟然落地成灰 斯年将巫苏苏送到南院门口的时候,那里守了一排孔武有力还配着大刀的护卫。 他们将斯年拦了下来:“公子请回吧,小少爷会由我们带进去。” 斯年吃了一次亏,知道不能硬闯,于是打了个哈哈。 “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这么见不得人,行吧,我止步。” 巫苏苏不舍,“哥哥” 斯年蹲下来,抱了抱巫苏苏,安慰道:“苏苏放心,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世的你应该活得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然后斯年就像一个送孩子去上学堂的老父亲。 忧心忡忡的看着巫苏苏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南苑。 直到彻底看不到人影,斯年才转身离开了。 转过身的下一刻,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了一抹轻浮的笑。 既然明着闯不进去,那就只能暗戳戳地来了。 他确实放心不下巫苏苏,担心他就算有护身符也会遇到危险。 再者他也想看看传闻中的大小姐是何模样,先探探路子。 最近天气转凉,只要是入夜后,就有一种乌云蔽日的阴森感。 说不定半夜还会下一场绵绵的春雨,湿湿沥沥的。 南苑里的花木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都枯败得厉害。 被烧毁的偏院也没来得及修葺,剩下个焦黑的架子立在那儿。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穿得一身黑的斯年,惆怅地趴在墙根上,又有些困。 他小心的避让着后背的伤口,企图减轻点疼痛。 院子里的护卫正在查最后一次班,整齐有序地在墙下面转悠。 夜里的风很冷,院子里的窗户不知何时又大开着了。 睡在外屋的丫鬟被灌入的风从睡梦中给吹清醒了,她急忙跑过去将木窗给合上。 又有些担心里屋的小少爷会把被子踢开,因此受了凉。 于是借着淡薄的月光摸进了里屋,脚步轻柔地来到了床榻前。 伸出往床上摸了摸,动作又轻变重,由慢到急。 令她惶然无措的是,床榻上的被子一片平整,小少爷根本就没在床上! 她心里发了慌,又强行安慰自己使自己镇定下来。 这么晚了,说不定小少爷只是因为起夜去上茅厕了呢! 丫鬟也不敢叫醒其他人,害怕将事情闹大。 只能点起灯笼,提着它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独自去找人。 屋外冷风更甚,吹得火苗摇曳生姿。 丫鬟将一只手放在前面挡风,才避免了蜡烛被熄灭。 她先是去了屋外的茅房,小声地唤了两句小少爷,没有回应。 于是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找,衣服刮在枝丫上,发出嗞嗞的声音。 在漆黑如墨的夜中显得更为空旷和响亮,听得人毛骨悚然。 丫鬟越来越着急,也越来越害怕,再往前走就是大小姐的宅院了。 她才被分到南苑,还未见过传闻中疯了的大小姐,心中越发胆寒。 她不死心地又唤了几声:“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儿啊?”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丫鬟颤抖着举着灯笼往前伸了几分。 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是小少爷的身高啊! 丫鬟如释重负,往前走了两步:“小少爷快随婢子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巫苏苏不答话,丫鬟觉得奇怪,只能自己多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丫鬟快要碰到他肩膀的时候倐地转过头来。 白色的烛光下,竟然映出了一张青白带血,腐烂后的脸!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正在南苑里找路线的斯年面色陡然一凛。 双手按在腰两侧的七星剑上,朝着声音的方向极速跑了过去! 躺在床上却并未入睡的简守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本来是在等白狐回来,没曾想却听到了这样的动静。 是从南苑传过来的。 简守随意地用一根白布条将散漫的头发扎起来。 推开房门,脚尖轻点,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幕中。 斯年很快就找到了发出尖叫声的人,只不过她已经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息。 两只眼睛瞪得几乎从眼眶脱落,里面写满了惊惧和绝望! 没有看到罪魁祸首,斯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追踪符,朝着虚空丢了出去。 符纸在尸体上方绕了两圈,然后直直朝前方飞去,斯年立马追了上去。 终于在一棵盛开的桃树下,斯年看到了他最为担心和害怕的画面。 小小的巫苏苏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掐住脖子,几近窒息! 巫苏苏那快要折断的脖子,下意识地偏了偏。 朝着斯年的放向发出来一声哭音,似在求救。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斯年拔剑就冲了上去。 他的双眼含着磅礴的怒火,根本顾不得身上再次裂开的伤口。 那女子反应迅速地将手中的累赘扔了出去,正面迎上了攻击。 一把大刀几乎是凭空而出,带着惊人的力度朝着斯年砍了上去! 好重! 斯年双剑合十挡下了第一击,浑身上下的经脉在疯狂的颤动。 他甚至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快裂开了! 接着,没有半分间隙的,狂风暴雨般的刀法就送了上来。 斯年的武功本来就不是擅长的,再遇上这么个高手,就成为了沾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那疯女人像是在嘲讽他,又像是在逗弄他。 每一刀不至于致命,却也是往着最痛的地方下手! 不多时,斯年就有些撑不住了,浑身染血的,看上去特别惨。 正是无望的时候,那个姓狄的却踏风而来。 一袭白色的里衣最是潇洒,也最是烂漫。 斯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紧要的关头。 他还能分神去打量他的模样,生出些不必要的幻想。 简守的鞋尖踩在了巫苏媚的刀背上,一把大刀竟开始迅速结冰。 “嘭!” 地一声,那把将斯年砍伤的的刀就碎了个七零八落。 斯年瞪眼看着地上的残片,我去,这什么鬼功法! 他觉得自己当初低看了这个姓狄的,原来是个顶厉害的。 简守扯过斯年的手腕,将他往后带,带进了一个安全的领域里。 斯年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难免又是一阵无法自抑的荡漾来。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个谈情怀的好时机,他从简守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 朝着巫苏苏跑过去,将陷入昏迷的他抱了起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简守握起空荡的手心,眼神不大对劲地看着他们。 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冷硬:“我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斯年也气:“你有病吧!难道要我看着他去死?” 这怎么可能,这是阿守的转世啊,叫他如何放得下! 沉浸在大刀被毁中的巫苏媚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 月色下,她的一双眼睛竟然泛着红光,越是生气就越是大笑,整个人都阴恻恻的。 这人居然用阴气毁了她的刀,她要将他们全部都撕碎! 出其不意的,她先攻击了抱着孩子的斯年。 简守大喊一声:“你将孩子放下来,她要的是他!” 斯年也吼了回去:“就算是我死,也不会扔下他!” 他眼中的决绝简守竟也能读懂,他是在赎罪和弥补。 为,十年前扔下了简守。 “你这个人,太冷血无情了!” 斯年搞不懂这样的人,自己为什么会总是惦念着,应该离远点的! 可这样想着,眼中却依旧是这人白玉般的脸庞。 简守抿紧了嘴唇,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哪句话而面色发白。 是的,自己确实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能毫无波澜地面对他人的死亡,甚至是带着窃喜的。 因为那样鬼王就会有食物了,所以这个小孩到底是死是活,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斯年不一样的,自己做不到看着他去送死。 再令人失望的孩子,也曾被当做心头肉。 简守认命地冲了过去,再次替他拦下了巫苏媚的攻击。 从手中释放出的阴气,差点冻掉了巫苏媚的一根臂膀。 巫苏媚一连倒退了几步,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斯年看着他还算轻松地应对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之前说的气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几分?斯年有些后悔。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斯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是寒冷且潮湿的阴气!难道这里真的有鬼怪? 难道巫苏媚疯成这样,是真的被邪祟附体了? 怀里的巫苏苏不知何时转醒了,红着眼,哑着嗓子喊了声:“哥哥。” 斯年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放到了地上。 商量道:“苏苏先等一等,哥哥要做一件事情。” 斯年所谓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开天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此生不再入黄泉 21 天空开始飘雨, 细细的凉凉的。 落在简守白玉般的面颊上, 一片湿滑。 巫苏媚痛苦地弯着腰,因为过分纤瘦而显得枯槁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一起。 手中的半截刀刃,散发出冷冽阴寒的光芒。 简守伸出手指,拨开了黏在眼角的一缕黑发。 像是有什么莫名的感应,他微微转过头望向斯年。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透露出微弱的亮光。 他分明看到他拿出一个瓷瓶, 然后将里面的血涂抹在了眉心。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 闭着眼睛的斯年没有看到,那一刻简守眼中的情绪。 他还是张开了泛白带涩的嘴唇, 却早已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 不过只是一个睁眼的瞬息, 斯年的瞳孔骤然扩张。 他看见暴起的巫苏媚,将半截刀刃重重地刺入了简守的胸口! 沾血的刀刃再被抽出,血液随之喷涌而出,染红巫苏媚的半张脸。 她透着那一片血红, 露出了一个诡异万分的微笑来。 “唔啊!” 不同于死去丫鬟的叫声,简守的声音并不尖锐,反而沉顿。 像是终于忍不住将压抑已久的痛苦宣泄而出,却依旧带着沉重的枷锁。 他背负了太多东西, 没有解脱的办法。 双手死死地捂住眼睛,随着血液流失而脱力的身体向后仰去。 霎时天旋地转, 简守最后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并没有人接住他。 从喉咙间溢出一声悲哀的叹慰, 愈来愈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 每一次喘息都会牵动伤口, 简守却觉得胸口的那个窟窿,除了漏风以外 远不及眼睛上的来得痛苦,令人崩溃。 目睹所有的斯年,终于在巫苏媚还准备对简守补一刀的时候。 将自己从黑色的漩涡中抽身而出,两把七星剑将她劈翻在地,手臂上顿时多出两条大豁口。 斯年再也无法顾及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他跪在简守的身边。 手指微不可闻地发抖,触碰在简守的胸口上时有温热的湿濡感。 无法控制的表情变得惊惶,他在害怕,害怕这人就这么死掉了。 这样的担心和恐惧来得突兀,且没有根据。 斯年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他刚刚对于这人的指控其实并不成立。 因为没人能比他更加的冷血无情了。 可是现在,斯年看着他受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简守还是哭了,没有办法,眼睛只要一疼就会止不住的流泪。 于是斯年就看到剩余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他以为他是被胸口上的伤疼哭的,似乎是想要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斯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同时也对这样的感情持有茫然。 鲜血还在成股的流出,斯年一咬牙,将简守横抱而起。 他回望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巫苏媚,眼里暴露出一种狠毒。 愤怒是一种调剂,可以借此掩饰心中的情感。 “巫苏媚,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因为中邪,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打不赢她,歪门邪道却是有一大堆,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道家之人,正派之宗,耍起手段来也不过是个被激怒的市井小人。 此时的他已然忘记自己已经开了天眼,也并未在巫苏媚的身上看到邪祟。 他只是慌忙地往外跑,想要带简守出去找大夫。 余光扫过巫苏苏之前坐着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他只当是巫苏苏因为害怕,早已自己跑走了。 简守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捣鼓如雷的心跳声。 冰凉的风雨中传来他的声音,“姓狄的你和我说说话,” 此刻简守是脆弱的,可是他想要依靠的人却不是他。 世事难料,人心叵测,简守想自己应该是恨斯年的。 恨他在十年前扔下自己,且引来了侍卫,置他于死地。 恨他在十年后用自己剜去的眼睛做了开天眼的法器,让他生不如死。 此等深仇大恨应该不死不休才对,可简守只觉无力。 因为讽刺的是,两人之间的仇怨只他简守一人记得。 也只有他一人,次次受折磨。 这又算作什么?还不是算他倒霉。 简守猛然挣脱斯年的“桎梏”,跌坐到了泥泞的草丛中。 斯年一个不注意,竟被他推开了好几步。 把手从脸上拿开的简守,双目泛红,裹挟着斯年看不懂的恨意。 嗓子是哑的,反而克制住了歇斯底里,连气息都显得微弱。 他说,“你给我滚。” 斯年看得一怔,简守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他。 委屈c疑惑c愠怒所有复杂的情绪统统都涌了出来。 可是到最后,剩下的却只有担心和焦急。 他朝简守走来,作势还要将他抱起:“你要是气不过,回去治好后再随你处置!” 但他显然不知道简守为什么会对他生气。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敷衍,希望先将他带回去。 简守有一瞬的恍神,他确实气不过。 但就像蛇被捏住了七寸,再怎样痛苦或不甘,都已经没有办法了。 比陷入绝境更可怕的是,充满了绝望。 在斯年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简守惨笑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 吐词再怎么虚弱无力,对于斯年来说也充满了吸引力。 于是只此一眼,便受尽了蛊惑。 彻底沦陷在他眼中的时候,斯年就仿若被抽去了灵魂。 他轰然倒地,眼睁睁地看着简守一个人离开。 再万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想,自己完蛋了。 情爱一事,果然最为危险。 弯钩一样的冷月隐入了乌云中。 绵延干涸的血迹还遗留着幽幽的腥味,白影一晃而逝。 在静谧的夜空中,一声狐狸的嘶吟,显得愈加凄怆悲伤。 骤降的雨水淅沥了山路,碎石里的泥泞很快就污浊了衣角。 穿着青衣的人一路踉跄,终于止步于一棵桃花树下。 被风雨带下的花瓣,飘零无依,最后埋身于泥里。 生来烂漫,死却鄙陋,简守和它们不一样。 他生时也是鄙陋的,一双异瞳让他受尽了侮辱。 可是真的当眼睛离开自己的时候,他却因此学会了恨。 懦弱也好,良善也罢,都不比怨恨更收买人心。 当初会愿意跟着鬼王走,也不过是想要有机会寻仇而已。 他只是没有想到,不管自己曾为斯年找了多少个借口。 到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成为了仇人,他还是恨他。 简守紧紧地捂住胸口,觉自己都要伤心死了。 其实这样的伤口对他来说并不致命,那半截刀刃并没有刺中要害。 他只是没有及时的自救,时间又拖得久了,所以失血过多,让他变得虚弱不堪。 所有的所有,都不及眼睛痛起来的那一刻来得可怖。 狐狸从远处走来,被雨水淋湿的皮毛耷拉下来,没有了当初的优雅。 靠着树根的简守,双腿弯曲着,发丝凌乱下巴低敛。 简守看着他,缓缓勾了勾嘴角:“你看,我们都变成了落汤鸡。” 简守唯一能感到欣慰的大概是,还有人陪他一起狼狈。 他又笑了,鬼王却不喜欢他这样笑,带着涩然的苦意。 狐狸低吟了一声,后跟一跃,跳到了简守的怀中。 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只是被染红的半边衣服十分的触目惊心。 脸色也难看至极,苍白到透明,眉宇间都含着心如死灰的愁绪。 怀里的狐狸突然不动了,一团白雾从躯体上升腾而出。 鬼王幻化出半透明的形体来,将简守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当然知道,此刻的简守最需要什么,他们俩才是一体的。 简守将自己缩在他冰冷的怀抱中,汲取着安全感。 从十年前的那个拥抱开始,就像是抓住了水中的浮木,待在他身边,就得以喘息的机会。 “那小孩,是不是有问题?” 鬼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轻抚着带有泪痕的眼角。 “不用担心,他伤不着你。” 简守蹭了蹭脸,同时又抱紧了那只鬼王用来栖身的狐狸。 他想,还好还好,他还有他。 缓过神来后,简守就在他耳边细细的喃呢, “拜托了,永远不要背叛我。” 他可以在他的面前裸'露出最柔软,最恶毒的自己。 他可以在他面前将自己剖析开来,他真的只有他了。 鬼王吻了吻他的额头,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掩下了其中的情绪。 只是轻声应答:“嗯,永远不会。” 斯年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阳光穿过床幔透进来。 昨夜的雨水一洗前尘,所以今早的天色十分的好。 他睁着眼睛望着枕头上的花纹,一幕一幕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一直回想到那人被刺伤后看向自己时满满的恨意。 一直回想到自己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晕倒在地。 然后,他去哪里了? 斯年翻身而起,赤脚跑了出去,等在门外的丫鬟惊呼了一声。 此时他不过穿着一件松散的里衣,腰腹上的肌肉一览无余。 斯年皱起眉,胡乱将衣服扎在了一起,急忙问道:“那个姓狄公子呢?” “他在哪?有没有事!?” 护卫从远处跑来,朝着斯年深鞠了一躬,再做解释。 “昨晚听到从南苑传来惊叫时,我们就派人赶了过去。” “结果还是稍晚了一些,那名丫鬟已经没了生息,凌公子也晕倒在地。” “不过,凌公子请放心,我们将你带回来后就立即请来了大夫,背上崩开的伤口已经再次包扎好了。” 斯年捏起是拳头咯咯地作响,声音沉而怒:“我不是在问我!狄公子在哪里!?” 护卫的喉结滚了滚:“那个狄公子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此生不再入黄泉 22 二十四个时辰, 已经两天了。 斯年抱着巫苏苏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他递来的玩具。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麦穗,连眼神都是放空的。 巫苏苏捏住他的手指,抬起头来:“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呢?斯年张开嘴想回答他。 可是看到那张脸, 他又说不出口了, 就是觉得有什么如鲠在喉。 说出来就变味了, 不说又仿佛背叛了什么。 巫苏苏澄澈的双眼看着他, 里面写满了求知欲。 斯年对他笑了一下,有些敷衍:“没想什么, 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其实也并没有说谎,他昨天整晚都没睡,跑遍了附近的山头。 甚至还抓了几只山鬼,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活不见人, 死不见尸。 斯年不大说得清自己现在的心情, 明明心慌得快要烧了起来。 可只要想到那人如果是已经死了, 就变得空洞无物了,连魂魄都被掏得一干二净。 这种感受,像极了十年前目睹那场大火时的绝望。 竟然让他生出一种扭曲的怀念来, 实在是人心可怖, 斯年觉得现在的自己陌生极了。 巫苏苏又垂下头去玩麦穗子, 斯年就盯着他的一小部分侧脸看。 分明阿守的转世就在眼前, 他为什么满心满脑的却是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人的眉目没有丁点像阿守的, 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玉雕, 没有为人的生气 巫苏苏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蒲扇一样的睫羽一抖一抖地抬起来:“哥哥,你怎么了?” 斯年被那双眼睛刺了一下,他猛地将巫苏苏从怀中放了下来。 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哥哥先出去一会儿,等回来了再陪苏苏玩。” 巫苏苏虽然不舍,但也只是瘪瘪嘴角,点头应了。 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斯年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 头顶上的温热消失,巫苏苏看着斯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双干净无瑕的双眼,渐渐沾染上了莫名的情绪,再不似先前的懵懂纯真。 夹在指尖中的麦穗一摇一晃的,抖落下来的麦粒化为了一股青烟。 后脚就随风窜出了弄堂,在清朗的天空下消失不见。 天气变暖,万物生长的势头才有了春的气息。 后山上的桃花开了一波又一波,蔓延成桃红色的花海,艳艳且灼绝。 趁着四下无人,山中的精怪都跑了出来。 若是用凡胎肉眼仔细观察,也会看到那花丛间跳跃的荧光。 一双浅白的聚云履踏过青葱嫩草,伞骨斜打着,粉红的花瓣沾满了伞面。 手腕轻轻一转,花瓣又尽数落下,摇曳生姿。 花丛深处似有艳红的衣角起伏旋转,和着花海似真似幻。 简守微微眯起眼,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最后止步于一袭红衣前。 那人垂下衣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 额角的碎发又细又软,侧耳别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衬得肌肤白里透红。 不俗不媚,只是美得纯粹。 他朝着他笑,颊边浮现的酒窝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语气甚是熟稔:“好久不见呐~” 简守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无论是精怪还是妖魔,自己并不认识他。 又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可终究是怀了试探的心思,说出口的就是:“好久不见。” 哪知那人突然就大笑了起来,眼尾的红晕更甚。 指尖拂过细长的眉,“呐,我猜你根本就记不起我才对。” “你们贵人,都多忘事。” 感叹的时候又靠近了几分,唇息间咫尺的距离里。 那人略微疑惑的偏过头:“你从哪里换了这张脸啊?可真僵硬。” 简守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的却是惊疑不定。 听这人的话语,分明就是认识自己的。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我的?” 这不是废话么,这天地三十六重,谁人不认识你啊? 难道他都不记得了?那人突然愣愣的盯着他,眼睛里闪过惊讶。 不过是一瞬很快就消失,却依旧被简守捕捉到了。 他啧啧地摇头:“我真是想不通,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堕入轮回转世之苦,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这人说得没头没尾,简守心中的疑惑简直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想要问的太多太多,比如自己究竟是谁?比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无休止的穿越? 又比如,这一切的真相是什么。 那人脚尖轻点,衣尾发出瑟瑟的声响,最后落座于树干上。 两只脚来回摇晃:“要是追根溯源,我落入进这三千世界,也是因为你啊。” 分明就是埋怨的话,他说出来的时候却又轻淡了几分。 只是带着不太明了的落寞和感伤,那一场祸及六界的战火,可真真是害苦了他。 “佩玖,我叫佩玖,以后是会找你算账的。” 若我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说完,侧过头又默默地吐了吐舌头,自己哪敢找他算账啊。 趁着这位大人什么都记不得了才敢多叨唠几句,若是换作以前,定会因为碍了眼,被碾成桃花渣渣。 简守收起伞骨,刚想要出手将他捉住再细细盘问。 却被佩玖察觉到了,轻纱的衣袖一挥,顿时天地都因为磅礴飞舞的花瓣而迷蒙了。 “快走吧,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睁眼简守就发现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面前的桃花树和少年也一同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地铺散的花瓣。 这边刚送走简守的佩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娘诶,这位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若是慢了那么一瞬,大概自己就会被绑在树上拷问了! 他没撒谎,这不,一转眼就又看到了个误闯进来的人。 男人一袭灰衣,腰腹束得很紧,腰侧别了两把七星剑。 斯年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像是画中人c镜中仙,不似凡尘。 他有些讶异,面上却不显,还装模作样地拘了个礼。 文绉绉地问,“请问这位小姐,可否见过一名青衣男子?” “小c姐?” 佩玖有些咬牙切齿了,他的掌心一翻,便隔空甩了斯年一巴掌。 这一巴掌看似漫不经心,却稳稳当当地让斯年跪在了地上。 也就是现在,斯年才从他的声音中分辨出,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五指迅速地握住剑柄,斯年屈膝望向他:“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鬼怪,又为何能被自己看见,那么会不会是妖物? 佩玖换了个姿势,侧靠在树干上,食指放在唇前:“嘘” 手心再一翻,斯年就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 “我既不是鬼怪也不是妖物,我可是仙人呀~”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不正经的仙人! 确实,对比于之前简守所见的佩玖,面对斯年的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又凶又不讲道理。 似乎不仅仅是看不顺眼,还夹杂了一些仇怨。 真是的,这万千世界,条条路都这么宽阔,自己怎么好巧不巧地就遇上了他们。 斯年死死地盯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生怕他再翻一次,自己就要再滚上几圈。 “既是仙人,怎么会踏入这凡世间,又怎会驻足在这片桃林?” 佩玖听后,微微仰起下巴,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情意:“因为,我在等我的大将军呐~” 有花瓣落在他墨色的发间,偏长的发带随风摆动。 这副潇洒恣意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这山林间。 然后又狡黠地眨了眨眼,“骗你的,我谁也不等。” 还没等斯年反应过来,袖尾一扫,就将他赶了出去。 只留下耳边的余音,“你要找的人在前面等你。” 总有些人,愿意找也愿意等,佩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这种人。 他只是知道,就算自己找了千百次,等了千万年,也等不到他的大将军。 斯年确实是滚到简守面前的,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他的脚前。 然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抱住了那双脚! 简守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千忍万忍,才没一脚将他踹出去。 伞尖垂了下来,摁在斯年的背上,慢慢加大了力道。 斯年只觉背脊上传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原来是还未痊愈的伤口又被戳开了。 得,这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他松开自己的手,挥开伞尖,若无其事地爬起来。 脸上一如既往的坦荡:“这两天,你哪里去了?” 问话的期间,他已经上上下下地将这人打量了好几遍。 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精气神好得跟没受过伤一样。 嘴上不说,斯年的心中却产生了怀疑,他怀疑他。 简守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眼中的漠然更甚。 “与你何干?” 我去了哪与你无关,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斯年的胸前一片平坦,简守没有捕捉到瓷瓶的踪迹,便有点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斯年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他整整两天。 可是到头来,他就得到个,“与你何干”? 他觉得讽刺,又觉不甘,于是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语气咄咄逼人:“既然没死,那你还回去争聚魂铃吗?” 简守点头,势在必得:“当然,那本来就该是我的。” 鬼王等不了多久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人阻拦他,他都必须夺得聚魂铃。 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向来冷清的双眼中竟然流露出蚀骨的狠意。 斯年被气笑了,故意跟他作对似地说道, “那可真是不巧了,这聚魂铃我要定了!” 斯年就是简守人生中,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每次都尽职尽责地往死里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此生不再入黄泉 23 简守再次回到巫月山庄, 最不高兴的人竟然是巫冶庭。 那一晚,丫鬟究竟是如何死的,他不在乎。 巫苏苏又经历了怎样的凶险,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凌霄子和这位狄公子擅闯了南苑, 并且重伤了他的女儿。 彼时, 凌霄子还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地装上一装。 可当这狄公子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巫冶庭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先前的敬意与客套一扫而空, 剩下的就只有不待见。 很显然,他将巫苏媚身上所有的伤都怪罪到简守的身上了。 巫冶庭把这种情绪写在脸上, 简守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可是还是要留下来的,他垂眼望向躲在斯年身后的巫苏苏。 斯年察觉到巫苏苏的不自在,于是反手攘了攘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顺便侧身挡住了简守的视线, 不明白他为什么跟一小孩儿摆架子。 到底还是有所顾虑, 巫冶庭没有对着简守撕破脸皮。 只是一扫衣袖, 冷着脸道:“狄公子早些回去歇着吧。” 转过头, 又对护卫说道:“南苑的人都给我去地牢领罚!若再遇擅闯南苑者,无论缘由,通通杀无赦!” 浑厚的声音还夹杂着威压, 犹如被重击的磬石, 刺人耳廓。 简守从巫苏苏的身上收回视线, 半分未沾斯年。 他听着巫冶庭有气发不出地说着近似威胁的话, 心下一片平静。 “还有, 因为小女身上带伤, 各位做法一事便往后延吧!” “不必劳烦大小姐了。” 简守的眼中闪过一线暗光,“我需要的人就近在眼前。” 巫苏苏故作紧张害怕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捏着斯年衣角的手指慢慢收紧,诡谲的是,嘴角却是翘起的。 纤白的食指停顿在半空中,指往了斯年的方向。 斯年愣愣的盯着他莹润的指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被当众指中的那一刻,斯年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不明白这个动作有什么吸引力,只是觉得太想要靠近一点点,再握住那只手。 “庄主将小少爷交给我吧。” 巫冶庭皱眉:“你什么意思?” 斯年也终于止步,反手握住了巫苏苏抓紧他衣角的手。 简守弯曲着手指,将手收回来背到了身后。 所有人都戒备万分地看着他,怀疑他将他视为威胁。 简守自嘲地想到,这种局面怎么好像又与全世界为敌了似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女眷的惊呼声,有带刀的护卫追了进来。 只见一只白狐快速地掠过,蓬松的尾巴在空中轻扫,最后跃入了简守的怀中。 狭长吊起的双眼,冷冷扫过人群,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啊,现在与以前不同了。 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会有人与他站在一起。 简守心满意足地抚摸着白狐的皮毛,双眼中难以掩饰地溢出笑意。 巫冶庭现在管不得这只狐狸是不是他养的,一心只在他刚刚说的话上面。 于是挥退了护卫,再次问道:“你要苏苏做什么?” “因为府中一切异象,均缘由他。” “胡说!” 巫冶庭貌似非常的生气,完全不认同简守的话。 “苏苏才来不久,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确实,这府中早已是混乱不堪,可巫苏苏才来一个月不到。 又怎么能将所有事情怪罪到一个无辜的小孩身上? 斯年看简守的眼神变了,先前的痴迷一扫而空。 现在有的只是带刺的敌意,巫苏苏有没有问题没人能比他更清楚。 当初因为那相似的容貌,他早已做出试探。 巫苏苏就是活生生的人,既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 最最重要的是,他就是阿守的转世。 谁人也碰不得他,这姓狄的更是分毫不能! 这样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在简守的身上。 可他并不在意,指腹被白狐给舔了一下,有了分湿润感。 动了动微酸的脚踝,简守道:“庄主不必着急。” “在下先回屋里了,若是庄主做出决定,便可随时来找我,是去是留,仅凭庄主吩咐。” 他转身走得潇洒,说去的话也甚为坦荡。 那是因为简守知道,巫冶庭最终都会做出那个让自己满意的选择。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问题不是出在巫苏媚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旁支的小孩,等巫冶庭气消过后,便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舍弃巫苏苏。 不论有几成把握,也不管自己说的是否属实。 这就是请疏远近与人情凉薄呐。 怀里的白狐,爪子勾着简守的衣领爬起来。 贴着简守的脸蹭了蹭,双眼眯起,十分享受的样子。 简守觉得好笑,这副爱撒娇的模样。 哪里有人猜得到这里面装着一个大男人的魂魄。 入夜的之后,鬼王又不知道在哪里觅食去了。 简守倒是没有多少担心,还叫小厮送了几桶热水进来。 将全身浸入温热的水中时,简守总会觉得自己全身的感官都鲜活起来了。 水流轻抚而过,毛孔舒张开来,是真正为人时的细腻感受。 他将头靠在木桶边缘,长发顺着颈项垂入了水中,像海藻一样漂浮。 过于澄澈的水包裹在肌肤上,里面的美好光景清晰可见。 眼睑下垂,睫尾舒卷,他靠在边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温凉得很快,简守虽然不畏寒,但也没兴趣在冷水中泡着。 于是是伸手拿过衣架上的里衣准备起身,木桶中的水波一阵晃动。 斯年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门前的屏风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简守以刚刚跨出木桶的动作顿在原地,白色的里衣半落不落地挂在肩头。 打湿了的头发垂在锁骨和胸'前,看上去分外地惹人怜惜。 水珠顺着嫩白的肌肤,一点一滴地聚集在地 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与责难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 斯年的目光紧紧地黏在简守的身上,从被蒸得发红的脸颊一路向下。 又来回向上,最后停留在简守胸前的刀疤上。 受伤了怎么还泡水呢?也不知道还疼不疼,当时他都疼哭了 气氛实在诡异,简守敛着眉将腰间的里衣拉紧了几分。 收紧的纯白腰带勾勒出了腰部细窄的曲线。 简守瞪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斯年,“你来做甚?” 斯年只觉得大脑一片嗡鸣,眼里全是简守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睛。 还有那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红润唇瓣。 看他不作答,也没个反应,甚至憋得整个脖子都泛红了。 简守从木桶中舀出一瓢冷水就朝着斯年洒了过去! 一大瓢冷水扑面而来,浇得发丝都滴了水,简直透心凉。 斯年这才回过神来,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从鼻腔喷在手心里的热气依然是炙热滚烫的。 刚想挽尊地说些什么,就突然想到这水是姓狄的泡过身体的水! 不仅爬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还沾染上了那人的气息。 这次连脸都腾地一下变红了,跟谁在他头上点了一把火似的。 火急火燎地说了句:“我等会儿再过来,你别,别乱走!” 话音刚落,就像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只余下这一地的狼藉。 简守看着碎裂的屏风和地上的水迹,心中有些烦闷。 他宽慰自己,只要拿到聚魂铃,就可以摆脱一直阴魂不散的斯年了。 一路上斯年都是用跑的,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合拢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靠着门板,低头看着裤'裆上翘起的弧度,苦笑了一下,幸好这一路上都没碰着其他人。 通过最诚实的身体反应,斯年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自己对于他的感情。 见不着时便会思念也会担心,见着后,又随时被撩拨得失去理智。 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但想着今天那人对巫冶庭说的话,斯年觉得那多半是忧了。 他想对巫苏苏出手,自己却是一定要护苏苏周全的。 不过一个往返的时间,简守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恭迎大驾”。 只是头发还没干,散漫地披在肩头,带着分自在与慵懒。 斯年就这么看着他,心里泛起的涟漪一波又一波。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多看两眼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简守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桌前:“你有什么想说的?” 斯年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我来找你是为了苏苏的事。” 他一拨衣尾,坐在了简守的对面,顺便接过了那杯茶。 囫囵吞枣地一口饮尽,专门为了驱火似的。 抹了把沾水的嘴角,“我知道你有能力,武功也比我好,但是捉鬼驱邪一事是我们道士该管的,你能不能别逞能了?” 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希望能通过言语,劝诫他让他乖乖听话。 这种被人管束的感觉很是怪异,简守抬眼看他:“你以为我多大了?” “双十?” 不是,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我三十有二。” 接着道,“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做。” 我去,怎么这么老? 斯年瞪着眼睛,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没没没,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没有我老” 越解释越混乱,斯年所幸闭嘴,反而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 比自己年长十岁也不是个问题嘛,古往今来有多少老夫少妻的,这不也过得好好的么。 简守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他在意'淫些什么。 只是对他这种时不时就发呆的毛病有些不耐烦。 “巫苏苏我要定了,聚魂铃也要定了,你若无他事,便可以走了。” 只要一提到巫苏苏,斯年变脸就贼快,嘴角绷得死直。 “苏苏不可能有问题,我也不会让你动他分毫!” 斯年觉得苦恼极了,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也愿意什么都宠着他,依着他。 自己也可以不与他争聚魂铃,但是那人怎么就死磕在苏苏身上了? 底线这种东西,就是选择的着重方,在此之前,斯年已经做出了选择。 简守不欲与他争辩,指尖扫过桌面,再次下了逐客令—— “还请凌公子离开吧,之后的事情我们个凭本事。” 这是在向自己宣战吗?斯年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倐地站起来,凳脚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可以,之前算你命大,这次可就要小心点了。” 不要动不动又被人砍了一刀,害自己担心个半死。 走到门口后又赌气似的退了回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 “喏,这个早中晚外敷三次,伤口好得快点!” 简守扫了一眼白色的小药瓶,本以为这次总算是走了。 结果转眼就看见他双手扒在门框上,小声兮兮地问——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就知道你姓狄。” “狄笙。” 再也忍不住,“你可以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此生不再入黄泉 24 简守猜得不错, 不过两日巫冶庭就找到了自己。 没有半分反悔后的窘迫,反倒神色坦然。 何为坦然,便是有底气,而底气就是他手中那串聚魂铃。 祖传的宝物, 传说能聚阴汇阳, 凝人魂魄。 巫冶庭没有坐下, 直接将聚魂铃递到了简守的面前。 白玉吊坠莹莹发光, 摆动的时候便铃声悦然。 简守心神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从心头破茧而出。 却没有伸手接过来:“巫庄主, 可想清楚了。” 巫冶庭点头:“当然,小女一事还请拜托狄公子了。” 这种先给钱的买卖,自巫苏媚犯病以来,巫冶庭就做得顺手了。 只不过聚魂铃比不得其他钱财, 是无价之宝。 如若简守没有依承诺治好巫苏媚, 那么天涯海角, 巫冶庭必会将其挫骨扬灰。 他将毕生希望寄托于此, 只希望能用这样一个死物来换回自己的女儿。 “至于小侄究竟为何,还请公子最后有个交代。” 巫冶庭眼中的威胁与沉重,简守看得一清二楚。 他颔首接过了那串聚魂铃, 入手清爽冰凉。 说不激动是假的, 简守握着它, 只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也恨不得即刻找来鬼王, 为他聚魂凝神。 巫冶庭从简守那儿出来的时候, 正巧被抱着娃的斯年给撞见了。 巫苏苏乖巧地喊了声叔叔, 却也没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要他抱。 巫冶庭看他的眼神复杂,匆匆道了声好。 斯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只得他一个远去的背影。 巫苏苏仿佛兴致不高,抱着斯年的脖颈不撒手。 声音闷闷地问道:“哥哥,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斯年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了句“不会”。 心里却百转千回地想了很多,便越发沉重起来。 巫冶庭来找狄笙的唯一理由,就是将苏苏送去救他的女儿。 斯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院子,抱着巫苏苏离开了这里。 这两天,巫苏苏一直黏着斯年,情绪一直低落。 斯年担心他乱想些什么,于是就这么陪着他。 饭后好不容易劝睡着了,斯年就往简守那儿赶。 他想就这么冲进去质问,却又害怕再次撕破脸皮。 他心中有顾忌,不只是想和狄笙相处的再好那么一点而已。 有些时候,喜欢这种东西不足以教人生死相许,却也足以让人心怀憧憬生出妄念来。 巫苏苏在他走后就睁开了眼睛。 原本灵动的瞳孔里此时却带着死寂的空洞,就像一具丢了魂魄的尸体。 正值午后,阳光敞亮温暖。 斯年就攀在一大片浓荫下的墙沿上,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甚至觉得自己小时候练就的这项技能还挺实用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到简守打着一把伞出来。 伞面下便是避阳的阴影,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他在晴天撑伞了。 斯年用剑柄垫着下巴,心中疑惑更甚,世上唯阴惧阳。 不过这种怀疑来得快去得也快,斯年的注意力很快就完全倾注在简守的身上了。 浅绿的衣角比树上新生的枝丫还要淡上几分。 手指握在伞骨上,就像在把玩一段死人的白骨。 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白玉链子,阳光折射下斯年看不太清链子完全的模样。 一如看不清简守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那隐约的铃声。 如松林深处回荡的泉滴声,又如寒风吹过寂静的荒野。 让人神清气爽的同时,又觉太过冰凉刺骨,竖起了汗毛。 斯年瞪大了眼睛,此为聚魂铃! 简守的食指穿过聚魂铃,在空中轻轻地摇晃。 铃声转轴急促起来,分明就是在是在召唤什么。 纯白的伞面微微抬高,露出了简守的嘴角。 微薄寡淡,偏又勾勒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他确实是在笑,斯年却只觉他笑得诡异。 草丛树丛都簌簌地颤动了起来,大晴天里卷来一阵阴冷的风。 斯年如临大敌,握着剑柄的五指越收越紧。 落在简守身上的目光,也愈发地陌生锐利起来。 裹挟着阴风,铃声变得呜呜然,似有鬼魂在其中嚎叫,十分的阴森可怖。 仅仅是一个瞬息,上身自然前倾,简守就被秦狩圈入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朝他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简守反而伸出双手,抱住了男人的腰肢,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些。 斯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只能看见落在地上的伞。 还有那人用力怀抱着空气,泫然欲泣的表情。 斯年第一次看到那人这样表情,或许用幸福来形容不大准确。 但也一定是开心的,开心得都快哭了,斯年的心中却难以言喻地酸涩起来,不知为何。 怀里的符纸蠢蠢欲动,想要跑出去捉拿鬼魂。 可狄笙怎么可能是鬼呢?斯年抹了一把脸,却是掏出了瓷瓶。 一抹殷红的血液被他印在了眉心,宛如烈火。 与此同时,被秦狩抱在怀中的简守突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仓皇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斯年看到了那周身都笼罩在死气黑雾里的男人。 甚至还看到他转过头来,嘴角划出一抹嗜血的讥讽。 男人将简守挡了个严严实实,两人就像是合二为一的恋人那样亲近。 斯年恨恨咬牙,根本没多想什么,就想往里面冲。 秦狩绛紫的衣袖一震,便将他轰了出去! 身躯犹如被风刮起的石子,高高抬起再重重落地。 “唔!” 斯年吐出一口粘稠的鲜血后,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偷生的蝼蚁终究是比不过瘦死的骆驼么? 简守捂住扭曲的脸,简直要被自己形容给弄笑了。 四面八方的鬼气都一齐涌向了简守的院子。 秦狩张扬在空中的墨发,似乎正在吸收着属于他能量,渐渐地显现出实体来。 他安抚着浑身发抖的简守,低哑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带着些许试探,“阿守,我帮你杀了他可好?” 简守五指突然扯住秦狩的衣领,额头抵着他冰冷的下巴。 等待着那一股钻心的疼慢慢沉淀,然后说:“不好。” 秦狩狭长的双眼迅速眯起,翻涌着未知的情绪。 却又在下一刻完全收敛,只因简守说了句,“陪我。” 陪着我吧,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我。 斯年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既不在简守的院子外面,也不在自己的屋里。 而是躺在菩提树下的一块巨石上,这院子他见过,被巫冶庭分给了一和尚。 他本能地摸了把胸口,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只不过怀里的瓷瓶却消失不见了。 木鱼的敲击声由远及近,穿着袈裟的和尚迎着月光走上前来。 斯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周身的灰尘。 “是你救了我?” 和尚敲着木鱼不说话。 “好吧,多谢。” 斯年错身就走,并不在乎和尚是否回话。 和尚却在此时开口了:“施主,尚请留步。” “不知施主对于今日一事,有何看法?” 他的问题有留白,没有指明是哪件事,斯年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斯年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就握成了拳头,老实说,他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狄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现在乱得不得了。 和尚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 声音苍远:“狄公子,不过是一缕挂着人皮的的天魂罢了。” 斯年皱着眉喃呢,“天魂” 道语中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说为胎光c爽灵c幽精。 二说为天魂c地魂c生魂,其中又只有生魂能住胎为人。 如若只有一缕天魂,是不得投胎的,那不就孤魂野鬼么? 斯年拳头上的青筋爆起:“你是说,狄笙就是一只鬼!” 腰侧的七星剑发出一声刺耳的翁鸣,象征着它的主人此刻有多么的震怒。 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也是一只有些道行的鬼。” 鬼王为他塑造的身体堪称完美,百毒不侵还武力高强,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他。 斯年想起狄笙对付巫苏媚时轻松的样子,又想起他受伤后完好无损的归来。 最为重要的是今天在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另外一只鬼是怎么回事?和狄笙又是什么关系?” 他可没有忘记,那个一挥手就可以杀了他的男人! 什么关系? 是恋人也是仇人,心灵相通又互相欺骗的关系。 和尚笑而不语,眼里浮现出的却是黄泉被毁时的惨烈画面。 他抖了抖自己的袈裟,从未忘记那句话—— “毁我地府,汝之过,罪无可恕!” 于是道,“相依为命的孤魂罢了,一个想成人,一个想助他成人。” 所有的负面情绪与猜测都汇聚在了一起。 斯年突然急切地追问道:“那他们要巫苏苏做什么!?” “施主心里应当有所答案了。” 两只鬼要一个活人还能做什么?不是杀了就是吃了! 斯年看着和尚平静无波的目光,愈发坚定了自己的臆想。 狄笙要苏苏莫不是就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来助那个男人成人!? 而那聚魂铃就是用来为男人凝魂聚魄的工具! 斯年拔腿就往外跑,他要去找巫苏苏不能让他出事。 末角拐弯的时候吼了句:“和尚,你最好没有骗我!” 和尚回应似的颔首,又敲起了手中的木鱼 谎言亦或是骗局,似真亦假。 阎王看着自己被阴火灼烧成灰烬的袈裟,心中想着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此生不再入黄泉 25 斯年是一个道士, 最为可笑的事情,约莫是他喜欢上了一只鬼。 此鬼容貌昳丽,性行凉薄,以人性命为蛊,滋养其余鬼怪。 斯年双目发红紧咬着牙关,他心中数落着狄笙的罪大恶极, 却又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 他跑得极快, 风声呼啸在耳边, 与心跳一齐震耳欲聋。 这样疯狂的场景,像极了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跑向太守府。 一样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恐慌, 以至于现在的他有些分不清。 是想要快点见到狄笙,还是担心巫苏苏的多一点。 夜空前所未有的静寂,就像是孕育暴风雨的前奏。 秦狩抱着熟睡的简守,目光一寸一寸地停驻在他的身上。 笔尖朱砂下临摹的五官,如玉如脂的指骨肌肤,都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 就像是掌中宝,捧着怕碎了, 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唇间的气息流连在额角, 最后在简守的头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乌黑的发间银丝隐约可见,映在了秦狩漆黑空茫的瞳孔中。 眼中的寒气便很快冷凝成霜 当斯年闯入南苑的时候, 被早有准备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锋利地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任他扯破了喉咙, 都未曾有人回答他巫苏苏是否安好。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护卫还是闭口不言的丫鬟侍女。 都犹如失了心智的提线木偶, 冷血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浓重的夜色一重一重地往下压, 黑暗下笼罩的绝望再次侵袭而至。 他扭曲着面颊固执地转过头,刀刃划开了皮肤。 却看见,隐藏在阴影里的女人,露出了一张干瘪的脸。 斯年从她诡异的嘴角弧度中,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带他走。” 斯年张开嘴唇,喉间干涩非常,甚至能尝到风沙的腥味。 一直到被护卫扔入地牢,他的脑袋里都还重复着巫苏媚的话。 带他走,而其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巫苏苏。 铁栏上落锁的声音一如在他心头落下蒙灰的枷锁。 他既痛又恨,捏起的拳头咔嚓作响,那狄笙果然有问题! 隔着重重铁栏,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保护苏苏。 地牢里潮湿滞闷,有着不见天日的压抑。 斯年靠在沾有污浊的墙面上,下巴收敛的弧度空显寂寥。 用来计算时间的火折子熄灭了一次又一次,灰烬在脚边堆积。 在无望中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神经的煎熬。 他不是没有闹过,被扔在铁栏下面的七星剑,断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而留在锁链上的却只是浅淡的划痕。 斯年笼在长发下的面容愈发阴沉,微阖的双眼里夹杂着半卷狠意。 指尖捏着的轻薄符纸因为力度而开始褶皱。 眉眼横扫,不过一个转瞬,符纸就从铁栏的间隙中飞射而出! 一个死物却偏巧像有眼睛一般,直奔向人多的地方 斯年的手指点在墙面上,一下又一下。 白色的聚云履落地无声,过道上的烛心由远及近地湮灭。 “咔嗒”一声,有人毫不费力地就走进了斯年的牢房中。 斯年轻嗤一声,小臂上绷紧的肌肉证明了他此刻并非轻松。 袖口垂地却不沾灰,简守弯腰捡起了那把损坏的七星剑。 触感沉淀而粗糙,他将它递到了斯年的面前。 语调很轻,“这是你的剑。” 斯年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怎么可以这样的若无其事!? 心中的恨意便又加重了几分,他猛然抬眼瞪向简守。 “如何?伪装成人的感觉好吗?” 额角的细发扫在眼尾,简守眼里细碎的光在微微颤动。 做人的感觉好么?简守想起生前的遭遇,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好的。 可如果不伪装成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又怎能完成呢? 简守看透了斯年眼中的愤怒与恨意,又觉百口莫辩的心酸与可笑。 世上唯独他,最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 “世间万物,百般变数,成人做鬼又岂是你我能定的?” 斯年怒吼出声:“凭什么不能!?” 他一把夺过简守手中的剑,“我这把剑便能斩妖除魔!” “噗嗤!” 简守皱眉看着没入肩头的剑身,血液很快就染红了衣服。 鬼是不会流血的,斯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又很快被厌恶所代替。 他握紧剑柄,就着力道再往骨肉里再碾了碾。 要不是早知道狄笙是鬼,他差点又被他蒙骗了! “疼么?呵,装得可真像,害得我上次好生担心。” 他的嘴角带着嗜血的恶意,简守既觉得他很陌生。 却又觉得他本就如此,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坏进了骨子里。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从哪里找来的,竟能保持这么久不腐!” 简守的额头冒出冷汗,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像人了,会疼会流血。 还会哭简守流下的眼泪滴在斯年的手背上。 烫得他即刻收回了自己的手,露出茫然的表情来。 鬼也是不会流眼泪的,炙热的温度让斯年心头一震。 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吞噬掉了他的冲动。 疼到极致,简守压抑地嘶吼了一声。 爆发出的气流打在斯年的身上,将他重重地掀翻在地! 剑身被他自己徒手拔出,血液顺着剑柄裹覆在了他五指上。 手指张开,浴血的七星剑便再次坠落在地。 斯年趴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七星剑,吐出了一口淤血! 这是他昨天被另一只鬼所伤后留下的隐患。 他蓦然仰起头,死死地盯着简守弧度刚好下颚。 竟然期待他能说出一句话来,说什么都好。 可是简守没有,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凝结起一层冰霜。 他往后退再转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斯年在慌乱中匍匐前进,一下子抱住了简守的脚! “我求你,放过苏苏好不好?我可以带他离开!” 简守抿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下垂成一条悲哀的弧线。 他觉得命运弄人,斯年至始至终都以为巫苏苏是自己的转世。 掌心浮现出一张符纸,再轻飘飘地落下化为灰烬。 这是斯年用恶灵鬼魂祭出的符纸,他想让外面的人死。 再怎么痛恨,简守最后还是微不可闻的道了声,“好。” 一如那张符纸,轻飘飘地落地成灰。 斯年眼中浓郁的黑瞬间被点亮,他看着简守逐渐远去的背影。 手指抓紧地上的泥土,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失去了什么? 又一夜,烛光轻挑,在窗纸上留下剪影。 秦狩高大的身躯斜靠在床榻上,怀里抱着他的心肝宝贝。 手指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简守的长发玩。 简守的角度,是看不到他眼中冷凝的寒光。 绕指的乌发中藏了越来越多的银丝,逐渐走向衰老。 “你总是叫自己受伤,杀了他你又舍不得。” 简守探出身体,去挑桌上的烛心。 不过一会儿又被秦狩给揽了回去,抱得更紧了些。 简守叹了口气,去摸他的脸:“我不会有事的。” 举起皓白的手腕,露出了叮铃作响的聚魂铃。 语气里又多了分无奈,“明明是为你寻的聚魂铃,怎么就给我套上了?” 秦狩顺势五指交叉地握住了他的手:“你戴着真好看。” 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秦狩的表情越发痴迷。 戴着它,只要魂魄不灭,他都能找到他。 反应过来后秦狩挑起眉,怎么又在不经意之间被阿守转移了话题。 却也拿他没办法,“你就让他这样带走那小孩了?” 晚风袭来,简守望向窗外:“他离开了,巫苏媚也自然没事了。” 斯年能从巫月山庄里跑出来,就跟做梦一样。 何况他怀里还抱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一路上竟没有遇到阻拦,偌大的山庄里就像一座没有人气的空城。 可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斯年一路逃入了深林中。 跑起来的时候,巫苏苏在他怀里一颠一颠的。 也懂事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放,默默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山庄。 斯年突然放慢了步伐:“我忘记问了” 他看着翻版的简守,语气忐忑,“苏苏,你愿意和我走吗?” 巫苏苏大大的眼眸里,写满了对未来的茫然。 他小声地问道:“哥哥,你会保护我吗?” 毫不犹豫,“当然了。” “那我跟哥哥走。” 巫苏苏将脸埋进了斯年的胸口,情绪一直低落。 斯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然后再没有任何留恋。 “哥哥我们往哪里去啊?” “哥哥带你去北方,邑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此生不再入黄泉 26 邑郡,北方的中心城市之一。 水陆交通便利, 土地肥沃, 少水旱之饥。 邑太守勤政亲民, 五年前因治理有功还得了块圣上钦赐的牌匾。 要是数起太守生平事迹, 那也得滔滔不绝地讲个七天七夜。 茶楼里的说书人喝了一口茶,又将茶叶渣渣吐了回去。 哑着嗓子却依旧兴致高昂, 正说到简知章自断马尾上京赶考之时。 堂下却有一位看客拍着桌子不满地打断了他。 “许老, 你说既然又排到了太守的场,何不如讲点新鲜的东西?” “你案板上的东西我们都听得能背了, 这茶水钱岂不是太好赚了!” 被他这么一带头,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许老摸着自己稀疏的几缕胡子,喉咙里发出“咔嚓c咔嚓”的爆裂声。 说书人大多又是善口技者, 许老口中所出的烈火灼烧声愈演愈烈。 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地敛气屏息, 仿佛那场大火就近在眼前。 紧接着便是男人女人们仓皇脚步声和恐惧的尖叫声。 他们四处逃窜,想要救火却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困在了大火中 “话说提及十年前那场蔓延整个太守府的大火,想必大家都还有印象吧?” 当然了, 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 多少亲眼见证过或从他人口中听说过那场大火。 那晚无风也无雨,火势从偏僻的柴房蔓延开来,本不该烧得那样凶狠。 未曾想却突然袭来一阵邪风,卷起滔天的火焰, 朝旁边的屋舍舔嗜过去。 烧毁的房屋三十又六, 被烧死的丫鬟和下人不计其数。 太守府一夜间就成了一片废墟, 昔日辉煌不复存在。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 太守一家除了那位大公子受了烧伤。 其余的都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而其中并无包括那位三公子。” 时间过去太久,太守府中还有一位三少爷被大家遗忘得彻底。 许老突然说出来,大家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三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茶楼靠湖,凭栏而望,湖心有亭,挂幔纱遮阳。 亭中传来缈缈的琴音,为燥热的天气降下一点微凉。 隔间里带着斗笠的男人,听到琴音后往窗外看了一眼。 旋即又收回视线,被许老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或许诸位还依稀记得三十年前,太守为博红颜一笑而私改祖制的事吧?” “那红颜是锦娘,三公子便是那锦娘为太守所生的儿子。” 这时众人也相继反应过来,太守大人确实是有三子一女的。 而此后都没听过那三公子的名头,莫非就是因为当年的那场事故? 前排的人讨论起来:“那为何就那三少爷没逃出来?” 又有人插了一句:“我听说啊,那三少爷原是个瞎子!” 此人一拍手,“所以他才没有逃出来啊!” “非也非也” 许老摇头晃脑,“其实太守府走水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带着斗笠的男人听及此,握住茶杯的手指收紧,情绪显然有所波动。 站在他身旁的便衣侍卫走上前请示,比了个将其灭口的手势。 “少爷,是否” 男人的手指一僵,一把将那盏茶水浇到了侍卫的脸上。 裹挟着怒意,黑纱里传出破碎曲折的声音:“自作主张!” 侍卫猛地低下头,眼里含着畏惧,“是!” 这头,一群人正闹哄哄地吵着要许老言无不尽。 那头的琴音也转弦急促了起来,如鼓点般连续不断地敲在心头。 不知道是因为许老的话,还是因为楼下的琴音。 又或者两者兼有,简昀愈发的心绪不宁起来。 当年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噩梦,藏在黑纱里的面孔带着严重的烧伤。 犹如在一副好画上泼了浓墨,一损俱损。 再好的药材也救不了他的伤,治不了他的痛。 丑陋可怖的容貌让他从堂堂太守府的大少爷沦为了寄生在黑暗中的人。 “这三公子是个瞎子不错,当天也正是他待在那起火的柴房里!” 离火源最近的地方,就算是常人也难以逃出,更何况那人是个瞎子呢?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与无助?但显然当初的简守还要更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斯年垂下头,双拳紧握着,“阿守不是瞎子啊。” 简守因为那双眼睛,当了二十二年的瞎子,便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瞎子。 斯年只觉胸腔里涨了一股气,将愧疚与心疼混为一谈。 窝在他怀里打瞌睡的巫苏苏,敏锐地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 于是伸出手放在了他紧绷的拳头上,唤了声:“哥哥” 斯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看着巫苏苏脸上熟悉的轮廓,眼眶逐渐发热。 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对巫苏苏说了句:“对不起” “哥哥为什么要跟苏苏道歉呢?” “因为因为哥哥吓着苏苏了。” 巫苏苏眨了眨釉亮澄澈的双眼,似乎对他这个有些勉强的原因感到不解。 但还是懂事的回道:“哥哥不要难过了,我原谅哥哥的。” 斯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眶越发地红。 他很清楚他的阿守永远不会有机会原谅他了。 “许老你可莫要唬人呐!堂堂三少爷又怎么会待在柴房里?” “是啊!太守的儿子,无论嫡出庶出可不都得是掌上的宝贝。” 许老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这又说来话长了!” “哎呦,管他长不长,大不了今天晚些回家被自家婆娘骂一顿呗。” “是啊!许老你可要细细说道说道,莫再吊我们胃口了。” 许老咳了一声,以示众人稍安勿躁:“其中缘由我也不敢盖棺定论。” “但我还记得太守五十大寿的时候,太守夫人请了位道士为二少爷治病。” 治病不请大夫却请了位道士,众人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那时的二少爷怕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罢。 许老:“这道士是个有本领的,果真就发现了府中不寻常之处。” 有人急了:“不寻常在何处?许老,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呐!” 许老接下来的话,却在斯年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说,“起火那天这位道士也在太守府中,并在三公子院口的池塘里发现了两具白骨!”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难道这两人是” 说话的人顿时噤了口,生怕自己吐露出了什么骇人的真相。 许老接着道:“这人到底是谁杀死的我不敢说,但就是因为此事,三公子便被关进了柴房里。” 有人忍不住发出感叹:“太守爷果然令人敬佩,大义灭亲这种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又有人反驳道:“怎么就大义灭亲了?那柴房的火又没说是故意放的。” 许老:“这位客官说得不错,那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可没人知道。” 斯年几乎拿不稳那盏茶,茶水都溅在手指上他却恍若未闻。 许老说错了一个地方,那两具尸骨不是被无为子发现的,最先发现的人是他斯年。 他只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在他逃跑后简守就被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那天无为子真的去了太守府,却并不是像自己口中乞求的那样去救简守。 无为子到底在这场闹剧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阿守死因又是否有蹊跷,或者说他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斯年心慌得不行,脑子里也乱做一团。 他越发抱紧了巫苏苏,压得巫苏苏有些难受。 巫苏苏扭了扭身子,指着柜台上的大坛子。 道:“哥哥,太热了,我想喝凉汤。” 斯年神色恍惚地松开手臂,将巫苏苏放到了地上。 “苏苏乖,柜台不高,自己去盛好吗?” 巫苏苏扬起眉梢,开心地应答道:“好!我帮哥哥也带碗过来!” 斯年并不需要什么凉汤,可巫苏苏已经等不了他的拒绝。 撒开脚丫子,蹦蹦跳跳地朝柜台跑去了,到底只是个孩子罢。 耳边的琴音仿佛带有魔力,一直牵动着简昀的心绪。 再次垂目望向湖中亭,还能看见幔纱中影影绰绰的身形, 这琴音竟然让他听得困了,简昀站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又对着侍卫招了招手:“去问问亭中人是否是琴师,若是便将其请入府中。” 一名侍卫即刻领命退下,朝湖中亭赶去。 剩余两人依旧跟在简昀身后,要比他稍慢一步。 简昀一出隔间便和一小孩儿迎面撞上,上好的衣服被两碗凉汤泼了个彻底。 小孩也没好到哪里去,胸膛被碗砸中,衣服渐得半湿。 两只碗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力,梗着脖子往这里看。 巫苏苏觉得疼极了,他捧着胸口半蹲下来,眼角浸出了湿意。 简昀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偏有人给他找麻烦! 不等侍卫替他出气,他就一把抓住这小孩的领口,将他凌空提起。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斗笠下的黑纱有一瞬间的飞起,被惊慌抬头的巫苏苏看了个正着! 那张脸是恶魔的杰作,扭曲的伤疤贯穿半张脸,眉眼和嘴鼻纠结在一起。 巫苏苏被吓得尖叫出声,手脚胡乱地挥动想要逃跑。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简昀同样看清了巫苏苏的脸。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骤然放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不过是在发呆的间隙,手上的小孩就被他人夺了去。 简昀仓惶地去抓,却抓了个空。 身后的便衣侍卫立马将手放在腰侧的刀柄上。 与抱着孩子一脸戒备的斯年形成了对立之势。 得到了安全感的巫苏苏反而嚎啕大哭起来。 鼻头双眼哭得通红,泪水刷刷地往下落,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斯年心疼极了,当他看到巫苏苏被人抓着领子提到半空中时。 心跳都漏了一拍,没有任何迟疑地就冲了过去。 他一边拍着巫苏苏地背安慰,一边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简昀的视线透过黑纱一直紧紧地黏着在巫苏苏的脸上,一分一毫都不肯放过。 他笑了一下:“这位公子言重了。” 简昀一改之前的凶狠,态度十分地和蔼有礼。 “我不过是想看看孩子有没有伤到哪里,说起来也是怪我莽撞了。” “你看孩子的衣服都湿透了,如若不嫌弃的话,跟在下一起回府换一件衣服吧,顺便请大夫为孩子看一看,是否撞伤了。” 态度好到以至于殷勤了,似乎之前对孩子出手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斯年冷哼了一声,抱着巫苏苏就想离开这里:“我嫌弃,让开!” 简昀黑纱下的面容越发狰狞,没有做出让步。 这时两个侍卫站了出来,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还请两位公子随我们少爷去一趟太守府!” 太守府?这邑郡就一家太守府! 在巫苏苏断续的哭声下,斯年诡异地沉默下来。 然后微微勾起嘴角,声音凉薄地道了声—— “有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此生不再入黄泉 27 简守活着的时候过得实在粗糙,没学着什么本事。 倒是死后待在鬼王身边, 学了不少东西。 例如这七弦琴便是鬼王手把手教他的。 所以简守有时候会想, 这鬼王生前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他会的太多了且样样精通。 秦狩对于简守的这种崇拜很是受用。 事实上, 阿守那种无条件的依赖与信任令他沉迷上瘾。 被那双带有星光的眸子仰望时, 他能在其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貌。 那是比打赢任何一场仗都还要快慰人心的时刻。 秦狩长身而立,像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像守在简守的身后。 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他面上的表情一淡再淡, 最后彻底柔和下来。 简守似有所感, 转过头对着他抿嘴一笑。 秦狩便跪下来,俯身把住简守的双手, 将曲调转了个弯。 曲风也因此不同, 颇有些刀光剑影的险势。 简守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问什么,反而愿意被他带着走。 一个抬眼,秦狩已然察觉到百米开外的“侵入者”。 不过一捻指就可以让其消失干净, 不过他却没有这样做。 而是凑到简守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告知他:“来了。” 话音刚落, 秦狩的身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绛紫色的长袍陡然翻新成一袭粉红的襦裙,袖口的薄纱微微摇曳。 高大的身骨也迅速缩小成与简守差不多的身量。 由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变成了一位标志可爱的小姐。 亭中的琴音在侍卫闯进来后戛然而止。 简守的尾指悬在琴弦上,最后还是没有落下那个尾音。 侍卫看着亭中席地而坐的两人, 突然就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 颇有种山野莽夫惊扰了洞中仙人的尴尬感。 还是简守先开了口:“阁下, 可是有什么事么?” 侍卫抱拳:“打扰二位雅兴了, 我们少爷想请琴师到府中为其弹奏,还望二位移步,” 想了想又觉不大妥当,便私自加了句:“还望琴师放心,报酬一定丰厚。” 秦狩目露不屑,语气里带着小女儿的伶俐。 “你家少爷却是个没诚意,随便派个下人就来打发我们?” 简守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恶作剧越发觉得好笑。 面上不显,只不过眼睛晶亮晶亮的,旁人一看就能知晓其中的感情。 秦狩的话说得很直接,侍卫听了有些不舒服。 但到底是自己莽撞在先,也就没有计较这句话。 “小姐多虑了,等会儿就会有专门的马车过来接二位。” 这应该是极大的礼遇了,如果还不领情,便反而显得嚣张了。 秦狩不再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看了他两眼。 侍卫只觉一阵陡峭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再看她时又仿佛只是错觉。 简守站起来,挡住了侍卫的视线:“阁下还未说明你家少爷是谁?府邸又是哪家?” 侍卫又是一阵懊恼,为什么总是在失误? “我家少爷是简太守的大公子,府邸自然是邑郡太守府。” 邑郡太守府,太守简知章c大少爷简昀c太守夫人简张氏c王姨娘c二小姐还有那个剜去他眼睛的道士。 简守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忆起他们那些歹毒的手段和可憎的面目。 时光漫长的作用下,恨意无限延伸沉淀,从而涌出一股沾黏且无法挣脱的恶心。 简守对于太守府的一切人或物,都感到恶心。 秦狩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靠过去伸出手握住了简守的手。 两人相扣的十指笼在衣袖下,侍卫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收回了眼神。 “还请二位随我移步吧。” 再说的时候就不再是商量的语气了。 太守府里的人,连侍卫都要“高人一等”。 简守和秦狩二人也算是顺水推舟地上了太守府的马车。 因为正值月中的庙会,路上人流拥挤,马车并没有快多少。 鼓声坎坎迎送神,包茶裹盐作小市。 一路上都热闹得不行,倒还真是一副安居乐业的画面。 当今圣上的牌匾没赐错,简知章确实治理有功。 现在的邑郡,比十年前的邑郡还要繁华。 简守挑起帘子朝外看去,眼神微微闪烁。 一个人的寿命和福祉是既定的,简知章一家当年能从那场大火中安然无恙地逃出来,也许这就是原因。 坐在一旁的秦狩突然拉过他的手,揣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帘子自然也垂了下来,拉回了简守的注意力。 简守的手指纤长洁白,指甲圆润泛着粉色。 秦狩对准他的四根手指往后压,又磨蹭着他手心的纹路。 简守有些无奈:“这手就是你自己做出来的,还没看够么?” 秦狩凝视着简守的脸,眼中是戒不掉的痴迷。 “只要是你,我便生生世世都看不厌。” 明明是令人动容的情话,却让简守觉得太过缥缈无垠。 秦狩看他脸的时候,就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简守浅浅地笑了一下,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无所谓地开了个玩笑:“也不知道我的模样是你按着谁捏出来的。”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双唇微微抿起不去看对面的人。 秦狩双手捧起他的脸,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眼里的爱意化为实质,沉甸甸地落下来。 他说,“阿守,你的所有模样我都喜欢。” 这是简守第一次从秦狩的嘴中听到“喜欢”。 于是,他给的眼神不再飘忽不定,他给的暧昧也像裹了一层蜜糖。 简守浑身上下像是被窜过一阵细小的电流。 脑子也晕乎乎的,就这么睁着双眼主动贴上了那近在咫尺的双唇。 秦狩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简守会这样做。 巨大的惊喜毫不吝啬地朝他涌来,他一把扣住简守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简守的动作很是青涩,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换气。 秦狩再次被这样的简守所取悦,他撬开他的牙齿,由浅入深地引领着简守。 这场你情我愿的关系中,秦狩从来都是领导者。 他的阿守也从来不会往坏处揣度他人的用意,很轻易就可以被吃得死死的。 一如千年前,简守还是个不懂世故的小少爷,就被心机深沉的秦狩骗得团团转。 秦狩喜欢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却又因此付出过巨大的代价。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回忆呐 秦狩给简守的这张脸,与千年前的丞相府小少爷,一模一样。 秦狩的记忆其实早就回来了。 在秦狩向简守表明心意之后,简守的脑中就想起了警告声。 声音貌似很是焦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秦狩不是攻略目标,斯年才是,而他不允许失败。 简守没有回应它,他想说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攻略过谁。 他只是按着每个“简守”的意愿,不断执行下去而已。 秦狩是这个世界的意外,那么,简守的人生轨迹自然也会因此出现偏差。 历经那场大火后,太守府就重新修葺了一番。 庭院楼台的布局也改变了不少,焕然一新起来。 以至于简守再次回到这里时,觉得非常的陌生。 还有讽刺,当年的大火,除了死了他一个累赘,太守府却更加的欣欣向荣了。 简守当年所住的偏院也不再是偏院,树木移植开路后,变成了西侧客房群中一所精致的院落。 所以阴差阳错下,简守又住回了他的“偏院”。 院外的池塘已经被填平,早已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管家将他们一路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低眉颔首的丫鬟。 他止步于院门处:“琴师的琴已经放在屋内了,这两个丫鬟是专门派来伺候您的,若还有什么不方便之处,琴师直言就好,我们尽量让您满意。” 大少爷简昀请来的客人,没有人敢怠慢了去。 不过简守拒绝了这两个丫鬟,指了指女装的秦狩道:“我有他就够了。” 管家看了一眼这位姑娘,虽然长得英气了些,但也确实明艳动人。 只怕跟这位琴师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罢,这么想来,琴师拒绝他人侍奉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管家点点头:“那我就将这两个婢子带下去了,到了用膳时间,会有人为二位送餐。” 一直到离开这里,管家都没说简昀何时接见他们。 不过简守并不着急,他们已经“羊入虎口”了,不是么? 看人都走完了,秦狩恢复了原身,顿时就比简守高了一头。 黏过去将他揽住时,就像圈抱了一只小宠物。 “那就让小女子,侍奉公子可好?” 在忘川河中受尽磨难的秦狩,喉咙也受到了损坏,声音其实粗哑难听。 但是在简守耳边调笑时又会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子勾人的腔调。 现在跟以前总是有什么不同了,简守虽然如往常一样依赖地顺势靠过去。 耳根子却又悄悄地红了起来,两人的关系因为那一句“喜欢”和那个吻 由相依为命变成了两情相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此生不再入黄泉 28 初夏的午后, 阳光正烈,几乎渗透进没个角落。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总有那么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依旧腐化不堪着。 简昀坐在避光的书房里, 屋子里阴暗得看不清布局。 只有在那种时候, 他才会摘下自己的斗笠,让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这伤在十年前留下后,便没有一刻不疼过。 火辣辣的刺痛感不断地让他回忆起当时惨烈恐怖的一幕。 烛火点燃了简守的长发, 一直从他的手臂蔓延到自己身上。 目光所及处, 由简守狰狞的面容变为了烈烈的火焰。 那场大火不仅吞噬了简守,也吞噬了简昀。 自此, 简昀性情大变, 戾气横生。 或者也可以说是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种温润公子的纤纤形象, 从来都只是他的假面而已。 他恨极了将自己害成了这副鬼样子的简守。 至于简守恨不恨他, 一个死人又哪有资格说恨? 简昀从椅子上站起来, 缓慢地向屋里走去。 没人知道,他的书房里有密室, 且有暗道通往府外。 书架上的貔貅玉雕安安静静地摆放着。 因为经常被抚摸的缘故, 玉雕表面十分的光滑, 就算在黑暗中也隐隐散发出光泽。 简昀将双手放上去,微微用力开始转动。 齿轮磨合镶嵌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明显放大。 紧接着, 就是墙体移动的摩擦声,书架后面竟然渐渐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通道里幽深阴暗, 比不见光亮的书房还要黑几分。 在简昀走进去后, 身后豁开的墙又再次合拢。 密道里的夜光珠开始散发出柔白的亮光, 照亮了脚下的路。 越往里走,墙面上的符纸就越来越多,还挂满了阵法中的红绳铜铃。 密室中有人在等他,此人身着道袍背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后便转过头来,藏在胡须下的嘴角礼貌性地翘起。 语气倒是甚为熟稔:“大少爷来了啊。” 简昀踏进了这间密室,似乎并不避讳无为子看到他的脸。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了。 “原来你叫我去茶楼,是这个意思,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简昀并不喜欢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何况还是茶楼这种人多的地方。 但是上次和无为子分别的时候,无为子隐晦地提示了他多去茶馆坐坐。 简昀虽然心中排斥,却还是去茶馆坐了半个月。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让他遇上了与简守如此想象的人! 无为子微微晃着脑袋:“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简昀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不满,语气里反而带着隐秘的兴奋。 “那是不是就快要成功了!药多久能炼出来?” “快了,七月底月食之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简昀脸上的疤痕像活了一般,抽动起来。 他连喊了几个“好”字,让他艰难扯出的微笑变得更加丑陋c可怖。 无为子添砖加瓦道:“那么在下得提前恭贺大少爷心想事成了。” 这种好话,简昀听得十分受用,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内心的激动张扬得想要跑出来,扣着袖口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要他的这张脸恢复如初! 简昀往密室里面走,一具涂漆的棺木呈现在眼前。 他弯下腰用力将棺盖推动了半分,露出一条不大的间隙。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药草味,以及被压制其中的尸臭。 简昀可以通过那条间隙,看到一具焦黑的尸骨。 那是简守被活活烧死后留下的唯一证明。 尸骨的头部面目全非,四肢也因为萎缩而团成小小的一团。 简昀看得心中作呕,可又抑制不住地一直盯着看。 这具烧焦的尸骨就是他其中的一味药材。 万事万物有因便有果,简昀因为简守而毁了脸。 这苦果自然就要从简守身上一笔一笔地讨回来,不论他是死了还是已经转世。 当然,光是这一样还远远不够。 无为子说过,简守的一缕生魂才是最为关键的一味“药材”。 十年前,当他第一次从镜中看到这张毁损的脸。 他就知道了仅凭医术医治好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走投无路下,简昀找到了那个参与进这件事故的道士。 无为子起初并没有答应他,有着誓不下山的骨气。 可是这世上从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码。 无为子随他下山的时候,还带上了炼药用的鼎炉。 简守入土许久的尸体是被简昀和无为子亲手挖出来的。 阴冷的月光下,无为子告诉他所需的药材里还差一缕生魂。 跪在地上,满手尸泥的简昀顿时有些崩溃。 他大声质问着:“什么是生魂,又该怎样找!?” “生魂便是人的一缕魂魄” 无为子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至于该怎么找,你只能等。” 这一等就是十年,而眼下终于让他等到了! 简昀猛然合拢棺盖,逼近无为子,气势凌人。 “那小孩就是简守的生魂?” 无为子看着陡然压近的可怖面容,也不害怕。 语气一直平稳的得很:“嗯,那小孩是简守的转世。” “可这生魂又要怎样弄出来!” 简昀眼底透着贪婪的猩红,“需不需要我把他杀了?” 无为子笑了:“大少爷这不是说笑么” “什么意思?” 无为子带笑的眼里却是一片冷然:“取人生魂,当然是要他的命了。” 倏然,简昀也笑了起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自始至终两人的谈话,都丝毫没有传出密室外的那面墙。 巫苏苏这两天在太守府待得非常非常的无聊。 那个长相丑陋的人非要留他和哥哥多住些时日。 巫苏苏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个人这么凶地掐过自己的脖子。 他只要一想想就犯怵,再说了,他真的没受什么伤,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的。 可是哥哥好像挺想留在这里的 思及此,巫苏苏就有些难过,这两天他半夜醒来都不见哥哥的身影。 要不是第二天早上哥哥会准时回来,他还以为自己被丢下了呢。 斯年为巫苏苏布菜的时候看了他好几眼。 发现他情绪不大对劲,筷子上的菜好久都没送到嘴里。 最后掉在桌子上了都没回神,下垂的眼尾明显带着落寞。 斯年皱眉,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心事,就算有也不能憋着啊。 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斯年打算做个开明的家长。 于是他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急: “苏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哥哥吗?” 巫苏苏被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惊了一下。 有些语无伦次:“啊,没有的,我没有不开心,哥哥” 斯年有些犹豫:“苏苏,你该不会是想家了吧?” 这次巫苏苏立即就否定了:“不是,我没有想家,苏苏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男孩的双眼瞪得又大又圆,里面澄澈见底没有任何隐瞒。 斯年的心被软了一下:“那苏苏要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 巫苏苏小小的扭捏了一下,一咬牙就和盘托出了。 “苏苏不喜欢那个大少爷,苏苏也不想要待在这里了。” “每天晚上,哥哥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其实苏苏很害怕的,害怕哥哥不要苏苏了,将苏苏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从凳子上滑下来,颠颠地走到斯年的面前。 带了分怜人的祈求:“所以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啊?” 斯年沉默了。 这两天晚上他确实没闲着,刚过丑时就换了套夜行衣出门了。 太守府里的布局变了很多,跟个迷宫似的。 他探了两晚上的路也没有任何收获,但他并不打算放弃。 既然已经混进了太守府,那么就多得是机会。 可是现在,苏苏告诉他希望离开这里。 有一瞬间,斯年的思绪甚至飘到更离谱的地方。 他想,是不是因为上辈子那些刻入灵魂的苦难。 让苏苏也毫无理由地厌恶上了这里?厌恶这里的人? 不过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斯年还是拒绝了巫苏苏的请求。 找寻当年简守死亡的真相,已然成了斯年的执念。 巫苏苏是简守的转世,可他却到底不是斯年心中的简守。 如果斯年因此忘记简守,抛弃过往,他会觉得自己背叛了什么。 毕竟,这世上就只有他记得阿守了 这么想着,斯年既觉得难受,又有份隐秘的满足。 被拒绝的巫苏苏失望极了,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了。 斯年看着不忍,将巫苏苏抱到了膝盖上坐着。 轻声哄着:“哥哥跟苏苏保证,绝对不会扔下苏苏。” “苏苏也要耐心地等一等哥哥,等哥哥把事情做完了,就带苏苏离开这里。” 苏苏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承诺。 他真不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孩子,他不能让哥哥讨厌自己。 斯年抱着巫苏苏,目光却放远拉长了。 他已经有三月有余没有见过那只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此生不再入黄泉 29 小暑过后三伏天如期而至。 北方的邑郡也终于笼罩在闷热潮湿下不得脱身。 有条件的富贵人家会去自己的避暑山庄里小住一段时日。 太守府的老爷夫人也不例外,早在半个月之前就离开了太守府。 留在府里的主子们当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就在自己的府邸中修葺了避暑休闲所用的亭台阁楼。 长亭外有葱郁的树木遮阳, 阁楼又四周环水。 池间是活水, 养得肥美的锦鲤穿行在粉白相间的荷花里。 此外还专门建造了高于屋顶的亭子用来引水。 绵绵不绝的水流从屋檐落下, 形成了天然的“降温瀑布”。 此刻斯年抱着巫苏苏坐在阁楼里,只觉得有钱人的生活实在奢侈。 将他们带回来的简昀三天都没理他们,就这么好吃好喝的养着。 第四天的时候突然差人来院子里请他们去听曲儿。 斯年没这么高雅悠闲的爱好, 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到处看看, 斯年当然不会放过。 有丫鬟绕到桌前为他们倒了果酒, 淡淡的酒香味十分诱人。 巫苏苏好奇, 试探着伸出手去想端一杯。 斯年的手却比他快, 抢过来一口饮尽:“苏苏吃水果, 小孩子喝什么酒。” 巫苏苏瘪了瘪嘴角, 委屈巴拉地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上位桌的简昀隔着面纱将他俩的互动收入眼底。 语气刻意放得很软:“这果酒味道香醇, 孩子喝一些也不碍事儿的。” 奈何他再怎么用力,声音淌过被烈火灼烧后的声道还是难听得厉害。 巫苏苏怯生生地瞅了他一眼, 像躲洪水猛兽似的又窝回了斯年的怀中, 连水果都不愿吃了。 简昀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透着一股子阴沉。 好在脸前还有东西遮挡着, 别人也瞧不出他的失态来。 一句话的功夫,那边简辛就左拥右揽地带着两个美娇娘走了进来。 嬉闹的调笑声顿时就充斥在了房间里,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能被简辛搂在怀里的姑娘自是花容月貌, 漂亮得紧。 可是眉目间都写着稚嫩, 看上去年龄颇小, 或许还不及豆蔻。 她们穿着夏衫, 露出白嫩光滑的小臂和小腿。 简辛也穿得不多,胸口的衣服大敞着,露出根骨分明的胸膛。 脸上是满满的恣意和放纵。 十年前,在无为子做法的时候斯年远远地看过简辛一眼。 当时的简辛被棉被厚实地包裹着躺在木板上,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样。 现在虽然还是瘦,眼底还带着纵欲过度的青黑。 但比起十年的那副模样,算是好了太多,斯年不由地觉得他运气好。 遇上了有些真本领的无为子,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么感叹着,心中突然就涌起了一股疑惑,当年无为子究竟是如何治好简辛的? 在斯年的记忆中,无为子在他摔坏法器后就拒绝了继续为简辛做法,暴跳如雷地离开了太守府。 可如今茶楼里说书人却说无为子在大火当天来过太守府,还发现了两具白骨 所以,那两具白骨是否又与简辛的病有关? 斯年越往深处想,就越发觉得疑点重重,整个太守似乎都笼罩在一团疑云下。 简辛走近,对着主位上的简昀“哈哈”地大笑了两声。 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蔑:“大哥抱歉啊,二弟又来晚了一步。” 简昀脸颊上狰狞的疤痕抽动了几下,握着酒杯的手指也慢慢收紧。 虽是一母同生,但简昀和简辛从小就不亲近。 况且本该在十年前就死掉的人,却好生生地活到了现在。 反而是简昀因为那场大火而被篡改了人生。 要不是简辛病重,要不是娘非要请来无为子。 要不是他们一齐将简守置于死地,他也不至于在那种情况下鬼迷心窍了。 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就连身为嫡子长子的继承之位也摇摇欲坠起来。 疯狂的恨意盖过心中的悲凉。 父亲不止一次地对他那张脸表示出厌恶,他不需要要一个残疾的继承者。 就连娘也变得更为疼爱简辛,将手中管理的铺子都送给了简辛。 她自以为悄悄地转让便不会被自己发觉。 何其可笑,他明明还活着,他们却已经在想他死后的事了。 他死后位置就是简辛的了,也不怪简辛如此不将他放入眼里。 这么些年,简昀压抑至极,可也不能现在就爆发出来。 他也跟着笑了:“不早不晚刚刚好,二弟快些入座吧。” 简辛的位置正对着斯年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注意。 这一坐下,简辛就差点又蹦了起来,他这是看到了谁!? 看着简辛嘴上即将破口而出的“简守”。 简昀抢先开口了:“这两位是我在茶馆时遇上的,二弟也觉得孩子有些眼熟吧?” 简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不是简” 简昀一拍桌子,毫不厚道地又将他打断了。 “是啊,当时也是对这孩子一见如故,二弟你看他像不像我们三弟。” 看到对面那个陌生男人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简辛梗在喉咙里的叫声就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眼神虚浮地在巫苏苏脸上飘来飘去。 最后神色惶惶地点了点头:“是,是有点像。” 斯年眼里的温度冷了下来,有点?何止是有点像呢! 他将简辛那一瞬间震惊惶恐的表情看得明明白白。 约莫是心中有鬼,话到口头才又转了个弯儿罢了。 巫苏苏被盯得十分不自在,下意识地拽着斯年的衣服扯了扯。 斯年挪了挪屁股,让巫苏苏坐得更舒服点。 脸上冷冻的表情也换了换:“咦,我说太守府的大少爷哪肯屈尊带我们入府啊,原来是看在那位三少爷的份上!” “这么说起来,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这三少爷何时露面?” 简辛觉得晦气,冷哼了一声:“那你就别等了,他早” 简昀:“实在是抱歉,我们三弟已经去世很久了。” 再一次被简昀打断的简辛: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斯年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哦?那我能冒犯问一句这三少爷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确实足够冒犯,可是看他一脸坦荡的表情。 又只会觉得这人性格或许本就如此,虽是口无遮拦了点但也不像是故意找茬儿。 简昀:“是一场意外,那天府里走水了,可惜了三弟没能逃出来。” 他声音本就难听,再加上悲悯的音调,怎么都觉得怪异。 坐在下面的简辛又是一声冷哼:“好端端的,提他干嘛?” 太他娘晦气了! 简昀借着他的话就顺下去了:“大家还是听曲儿吧。” 斯年就算再想问也不能开口了,面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 心中的愤然却是越积越多,柴房里失火,可真是好大的意外! 此刻,嫋嫋的琴音从帷幕后传出,款款而写意。 指尖与琴弦的碰撞就像是山间清冽的泉水滑过草木,每一次拨动都像一次带着怜惜的轻抚。 好听是好听极了,斯年打了个哈欠,就是听多了会困。 犯困是会传染的,巫苏苏抬头看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眼里雾气朦胧。 对面的简辛半躺在软香温玉里,一口酒一颗葡萄好不惬意。 简昀直直地望向帷幕,似要透过帷幕看到里面弹琴的人。 当初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就让人把琴师带了回来。 现在想来却是对极了,在座的各位怕是只有他会赏琴了。 一曲过后,简昀首先叫了停:“这首曲怎么从来没听过?琴师自创的?” 他发出了邀请:“琴师不妨出来坐坐。” 简守将挂在臂弯处的袖口往下放:“这首曲是前朝一位花魁所作,名曰‘渡欢’。” 渡别离渡相聚,曲终人散后,也不过是赠你空欢喜。 琴声由郁郁不得求,再到抚平一切悲苦。 恰似历经了太多的苦难,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算了”。 生是喜,死也是喜,结局总是皆大欢喜。 简守没打算出来,原本好好坐着的斯年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一把掀开了帷幕! 四目相对,斯年的眼眶有些发热,抓着帷幕的手也在细细颤抖。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颗心又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简守抱着琴站起来,青色的长袖垂在身侧。 淡漠地收回视线,只留给斯年一个精致完美的侧脸。 他对着简昀道:“在下先回去了。” 简昀也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看,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微微眯起。 渲染出一层难以言喻的欲望,不论是为他的琴声还是为他的脸。 可还未等简昀说出挽留的话,斯年就先一步抓住了简守的手腕。 简守感受到手腕上压迫的力度,终于敛起了眉头。 “放开。” 我不放!好不容易才遇到的。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简守脸上移动,裹挟着说不出口的思念和挣扎。 此时巫苏苏蹬蹬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斯年的大腿。 他的表情有些可怜,显然很受伤刚刚斯年将他丢在了原地。 斯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跟着我们作甚?” 简守看清他眼中的敌意,再次觉得讽刺。 用力一转就从斯年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我最怕的就是,遇到你。” 又何谈故意跟着你? 这人说得那样诚恳平静,说得他都快相信了。 斯年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心中涩然得厉害。 这时简昀开口了:“原来二位认识啊” 还多了句解释,“琴师是我从东街那边专门请来的呢,看来是赶巧了。” 斯年听得不是滋味,又觉得刚刚的质问甚是难堪。 再一次见面,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 “我就是随口一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此生不再入黄泉 30 屋檐上的水流还在往下淌,像极了触手可及落雨。 带着穿透炙热的淅沥, 和沁人心脾的湿意。 简守抱着琴转身离开, 扮作婢女的秦狩在门口为他撑起了伞。 简守侧头看了他一眼, 抿起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 他真的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对简昀的恨意。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却依然清晰地记着简昀是如何掐着他的脖子。 残忍地对他说,“锦娘的滋味, 甚好。” 还有一直对他抱有敌意且阴魂不散的斯年 简守觉得“恨”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这么多人, 他都快恨不过来了。 可如若心中只有恨, 那便还是个可怜见的了。 简守又有些庆幸, 还好, 他心中不光只剩下仇恨。 他的心中, 还有身边人。 一个永远触之冰冷却又源源不断地带给他温暖的人。 简守抬起一只手, 覆在了秦狩握着伞柄的手上。 女装的秦狩不再阴沉冷漠,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正如此时此刻他转过头去, 对着身后的人巧笑嫣然。 勾得简辛的眼睛都直了, 硬生生地咽了两口口水。 斯年看着他们并肩同行背影和握在一起的手,紧紧地咬住了后牙根。 寻常人看不出来, 他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蹊跷诡谲。 这个侍女分明就是那个男人幻化而成的! 简昀将自己的视线从斯年神色难看的脸上移开。 再恋恋不舍地从巫苏苏身上收回视线,兀自安慰着自己, 就快了 他为自己斟了杯酒:“稍后还有晚膳, 凌公子不妨留下了吃过再走?” 斯年握住巫苏苏的手:“不必了, 多谢款待。” 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简守看他时冷淡陌生的眼神。 巫苏苏人小腿短,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又突然生气了。 但还是很努力地小跑着跟了上去,至少哥哥没有将他一个人丢下。 简辛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笑里回过神,倐地站了起来。 伸手敛了下大大敞开的衣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 “大哥,我多嘴问一句,你安排的那琴师住在哪呢?” 简昀低垂着眼眸:“怎么?你对他有想法?” 简辛大笑了几声:“大哥尽管放心,我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大哥看上的人我就不碰了,我想要的不过是琴师身边那个侍女罢了。” 简昀:“你却是多想了,我并没有看上谁。” 他将酒杯放下接着道,“安排的住处在別芷,以前的那个偏院。” “行吧,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将那两名女子了唤起来,“那么,我们就不留下来叨扰大哥了。” 不等简昀的回应,就自顾自地往外走了,边走还边意犹未尽地回想那侍女的面容。 捏在女子肌肤上的手指就愈加用力了,还真是姿色卓绝的美人呐 简守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双手相叠放于腹前。 褪去伪装的秦狩走过来在床头坐下,半弯下腰靠近简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秦狩能清晰地看到简守眼中的光景。 仿佛永无止境的深渊里却又藏着星星点点的光。 必须有人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才不会在下一刻湮灭。 秦狩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那宛如鸦羽的睫毛。 简守眨了下眼睛,眼里的内容变得生动起来。 秦狩看他终于将自己纳入眼中,才闷笑了一声:“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阴冷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简守却想再靠近一些。 “我在想啊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 唤他鬼王总觉得疏远了好多,不唤的话难道要叫“喂”吗? 简守想着自己就笑了:“你可要快点想起来啊。” 他有些无奈地拨开秦狩额边的碎发,“只有傻瓜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秦狩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这句话。 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可这感觉不是他自己的。 反而像是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别人说出这句话时的酸楚。 他低低地应了声,握住了简守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向他承诺着:“我会记起来的,就快了。” 情到深处时,便总会想着再贴近一点点。 简守用两只手一齐捧住秦狩的脸,将他往下拉。 秦狩也配合地吻了上去,双唇相触时一声叹息。 严寒和温热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简守带着水汽的睫羽凝了一层霜。 肩头的衣服被拉下,一个个冰冷刺骨的吻就从脖颈一路落到肩头。 秦狩伸'出舌尖,动情地舔'舐着他肩头的软肉,再咬上去留下浅浅的牙印。 如愿激起一声暧'昧的闷哼,简守的白玉般的手指插进了秦狩乌黑的长发中。 他微微咬住下唇,努力忍受着寒冷,也想要憋回那羞耻的呻'吟声。 秦狩的手已经顺利拆开腰带钻进了简守里衣,正抚摸揉捏着他的腰线。 他感受到简守的颤抖,眼底有心疼也有晦暗,便不忍再深入。 时间越久这具身体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 简守会笑会哭,也会感受到严寒和酷暑。 还有那鬓角白发简守已经不再适合和秦狩待在一起。 他的每一次靠近都会消耗他的阳气,他的每一次触碰都会加速他的衰老。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须臾之间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秦狩不甘,他不要再等个一千年,他要阿守的永生永世。 所以说,做人有什么好的呢? 手下难免用力,立即在简守的白皙的大腿上掐出了一道红痕。 痛呼声从唇缝里泄出,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 秦狩安抚性地碰了碰他柔软的嘴唇:“乖,别咬了,我不做了。” 此时此刻的简守却变得非常的黏人,指尖一直挑逗着秦狩脖子上绷起的青筋。 满意地感受着它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沉沦。 嗬出尾音,“我不怕的” 烈日炎炎,即将西下的太阳依旧毒辣非常。 斯年就暴露在这样的阳光下,汗水顺着烧得绯红的侧脸成串地淌下。 手中的符纸被攥得发皱,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的肉里。 他们的每一句话,甚至是简守的每一次喘息,斯年都听得一清二楚。 凭那个那个男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是故意让自己听见的吧? 就像那次故意让他看见简守使用聚魂铃,让他因为愤怒而步步踏入陷阱再借此让他去死。 斯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尝到了一丝咸腥味,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晕。 可是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没办法退出这场“棋局”。 斯年一把推开了那扇寝门,脸上紧绷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秦狩似乎丝毫没有被撞破情'事后的尴尬,只是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里面尽是刻薄的杀意。 简守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推开秦狩的胸膛,给自己留出间隙来。 然后撑着床沿坐起来,动作自然地将秦狩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斯年死死地盯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浮现出狰狞的血丝。 他所钟爱的青色外衣已经被完全褪下,半截落在地上。 银白色的丝质里衣也半落不落地挂在小臂上,露出了光滑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简守红肿湿润的嘴唇,项颈上的红色吻痕和肩头上的齿印。 每一样都让斯年目眦欲裂,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秦狩被简守挡在身后,于是也不急着出头。 他姿态慵懒地低下头,一只手绕过简守的脖子帮他将里衣拉了上来,整个人都挂在了简守的身上。 简守由他动作,脸上的慌乱也被淡漠所替代。 语气并不客气:“你来这里做甚?怎么能兀自闯进来?” 简守想,礼义廉耻这些东西,怪他在斯年小时教得少了些。 这种质问的语气斯年并不陌生,他对狄笙说过很多次。 可他现在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让人寒心。 他来这里做什么,其实斯年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次他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三个月之前才刺了狄笙一刀,他还记得血液溅到手上时的温度。 简守看他半天不说话,就只好自己再开口赶人:“你若无事就滚出去!” 斯年被吼得心神一震,下一秒更多的涩然就涌了上来。 他甚至觉得委屈,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是个鬼就算了,结果还亲眼撞见他和情人的龌龊事。 他还在垂死挣扎,“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简守听后反而惊讶得愣了一下。 不明白他神色暴怒地闯进来,就是为了这样一句话? 他身后的秦狩闷着嗓子嗤笑出声,嘴中吐出的寒气一直轻抚着简守的耳垂。 “我爱他,他也爱我,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爱这个字眼比喜欢还要深刻得多,简守的耳垂微微泛红,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总之是欢喜甜蜜的,或许还有着不确定的迷惘。 十年的陪伴和付出,简守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他的。 可是他呢?他又为什么会爱自己?像踏在半空中的云上一样,稀薄无力。 彻骨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斯年浑身都在发冷,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有什么缠绕束缚住了他的四肢,让他不得动弹。 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放过自己,可生死攸关的当口他想的却是,幸好自己不爱狄笙。 只是喜欢而已,是过段时间就可以忘掉的东西。 可还是好难过,一声嘶哑的怒吼,斯年将自己的剑拔'出来,用力朝虚空劈去! 银色的剑影斩断了缠绕在斯年身上的至阴鬼气,同时又汇聚成一股势如破竹地锋芒,迎面朝着秦狩砍去! 斯年的所有反抗与攻击,在秦狩眼中都化为了慢动作。 他只需要一个抬手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啪” 简守反应迅速地握住秦狩抬起的那只手,将它按回了原地。 他顺势从床上翻身而起,素手一捻就将那气势汹汹的剑气化为了乌有! 斯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手,此时此刻它正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狄笙竟是如此轻易地就让自己沦为了手下败将! 原来之前刺伤他的那一剑,他并不是躲不过 “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你,可是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你来太守府里做什么,我没有兴趣了解,也警告你别试图破坏我的事情。” 斯年越发难以呼吸,整张脸透着股濒死的惨白。 简守看他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眼中没有半点温度,跟秦狩的表情如出一辙。 “还提醒你一句,若是想要巫苏苏好好活着,那么在这个太守府中,你可就要万分小心了” “咳咳” 斯年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狄笙,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鬼怪,哪里轮得到他教他做人! 简守的指尖再次抑制不住地收紧,在斯年的脖子上掐出了带血的印记。 他又恨又怒,到最后还是失望至极,手腕一转就将斯年重重地扔了出去,不再管他死活。 斯年被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位,趴在地上咳出了一滩粘稠的鲜血。 他嫉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拳头用力地砸在地上! 生理性眼泪和血污糊了一脸,看上去狼狈又可怜,怪就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可是终有一天,“狄笙,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此生不再入黄泉 31 “好美色”并不可耻,“好色美”可就不一样了。 偏偏简辛将简家的男子的好色发挥到了极致。 自避暑亭那里惊鸿一瞥后, 简辛就一直心痒痒得不行。 与身边人翻云覆雨时, 脑海里想的都是那张英气逼人c惊艳卓绝的脸。 那是他从未探索过的类型,未知的事物向来都是吸引力十足。 简辛忍了四天已是极限, 终于派人打探清楚, 那位婢女每晚亥时都会出院门一趟, 那正是她落单的时候。 当晚简辛好生装扮了一番,竟还用脂粉遮盖住了眼底的青黑。 他鲜少这样花费心思,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是种趣味。 初七八的碧霄边, 微露上弦月, 暗焚初夜香。 从別芷出来后就是一片紫竹林, 隐约能闻见虫鸣。 身材窈窕的女子挑着一指长杆的白灯笼,亮出一团阴柔的光。 绣花鞋踩在铺满竹叶的路上,却基本没有发出声响。 简辛紧盯着那团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光, 正了正自己的发冠, 踏出了第一步 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简辛故作慌张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去。 一张素白的脸在烛光的照应下更显苍白, 五官依旧深邃勾人。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瞳孔黝黑如滴墨, 没有映出任何倒影。 这一眼美则美矣,简辛却无端感到一股凉气从脚掌心窜到了心头。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想承认自己对一介女子竟有了一瞬的畏惧心。 顿时又嬉皮笑脸起来:“姑娘这是大晚上的是准备去哪儿呢?” 她默了许久, 半阖起双眼压住了微醺的光。 在简辛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扯开了嘴角, 慢慢露出一个夸张诡异的弧度。 “我饿了, 去找夜宵吃” 简辛看着她逐渐绽放的笑,听着她模糊的尾音。 一颗心骤然紧缩又膨胀,喧宾夺主地要蹦出胸膛! 那是一种着魔入邪的渴望,渴望自己成为他的祭奠。 他脚步僵硬地朝着秦狩靠近,一双浸泪的眼里涌满了贪欲和癫狂。 “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夜宵,让我带你去!” 这种时候,诱拐与哄骗也不知是属于谁的伎俩了。 秦狩原本阴柔的面容迅速变化起来,棱角都凸出锋利起来,皮肤上的惨白还透着一股青黑。 无数的黑线从他张扬的发丝里逃出来,粉红的裙衫也翻转成绛黑的长袍。 摄魂的黑雾紧缚住简辛还想靠近的身体,同时产生的剧烈疼痛也将他的神志唤醒! 面前的人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就是个魔鬼啊! 指尖如利爪,唇红如嗜血,他脚下的地甚至冻出了一层冷凝的霜! 那些黑线仿佛钻进了简辛的血肉之中,在他的皮肤下放肆地游蹿。 恐惧和疼痛使瞳孔暴张,血丝从眼球里爆出! 来自地狱深处的阴寒将简辛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冻结起来。 不过一瞬间的事,他就听到了自己骨骼的碎裂声,就像是过节时放的爆竹! 竹林里挂起了猎猎的劲风,犹如一把把刀刃朝无法动弹的简辛袭去。 骨肉分离c血肉模糊,如此惨状,简辛硬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生命尽头最后看到的场景就是,完全暴露出原型的秦狩朝他勾了勾手指。 然后属于简辛的魂魄就从那一滩烂泥中成为了秦狩的食物。 新鲜的魂魄,果然是嘴美味的 紫竹林的位置较偏,平时没什么人来这里。 等怡和居的下人找来时,简辛的尸体都被竹鼠吃了一半。 简昀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知晓此事,彼时他正从城外回来。 屋里屋外都跪满了下人,听到简辛死讯的那一刻他只是觉得不真实。 他问道:“二弟死了?” 管家只是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响头,无声胜有声。 简昀面纱下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一直以来最大隐患就这么消失了?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心握得发汗。 再众人的目光下,他装作难以承受的样子向后虚逾了几步。 声音里是悲哀的沙哑与愤怒:“什么原因,究竟是谁害了二弟!?” 侍卫直起跪伏的腰身解释道:“大少爷,二少爷的尸体是今晨在紫竹林被发现的。” “凶手手段极为残忍,且未暴露半点踪迹” 他沉吟片刻,额角都冒出了冷汗,“属下觉得,不是人为。” 简昀不阴不阳地冷笑了一声:“难道还是鬼做的不成?无能的东西!” 侍卫立即将头沉了下去,道了声:“是。” 虽然是这样说,可当简昀真正见到那滩尸体时,他却改变了想法。 再锋利的刀都没办法将人骨砍得这样整齐! 再者连生魂取药都是存在的,简辛被鬼所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只鬼是谁?又为何要杀简辛? 巨大的喜悦过后是逐渐的浓厚的疑虑。 他不希望在即将成功的当口徒生些事端! 这么一想,简昀才反应过来简辛一死带给他了多大的麻烦。 第一他不能不花费大力气去找凶手,炼药这回事说不定会被耽搁。 再者,他好不容易将父亲母亲支出了太守府,就为保障炼药的万无一失。 可现在简辛突然就死了,父亲母亲不仅会提前赶回来,说不定还会怀疑是自己动的手! “先不要告知父亲母亲,我担心他们会一下子缓不过来,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管家回道:“大少爷,这边已经派人赶去通知老爷夫人了。” 简张氏在离行之前就嘱咐过他,府中发生大事必当立即快马加鞭的禀报,更何况是这样天大的噩耗。 什么! 简昀一脸怒容,气得浑身发抖,一脚朝着管家踹了过去。 该死,这府里的下人都未曾将他放入眼中! “自作主张!都给我滚!” 管家再次向简昀磕了一个重重的头,然后挥手让侍卫将简辛的尸体从大堂里搬走了。 在他们踏出门槛后,简昀叫住了管家。 “主子遭此劫难,当下人的也难辞其咎,将怡和居里的下人给我统统处死!” 诚然这是一个下马威也是一次泄愤。 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主子,究竟谁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府内当天下午就挂起了白条,斯年是看到这些白布才知道府中死人了。 他喊住来送饭的婢女:“姑娘,这是府中的哪位大人过世了?” 婢女从未被这样客气的称呼过,还是被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叫住。 她有些不好意思:“公子唤婢子迎春便好。” 说起府中陡生的变故,迎春又有些避讳。 但还是如实相告:“是,是二少爷突然被人给杀害了” 简辛?被害身亡?这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命案。 斯年试探性的问道:“戒备森严的太守府中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凶手抓住没?” 想起听到的可怖传闻,迎春明显打了个冷颤。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斯年激起了她的倾诉欲:“我没亲眼见过,是听掌事的侍卫说的。” 迎春将声音压得很低,“二少爷是昨夜亥时在紫竹林出的事,在今晨才被下人发现!那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么? 斯年觉得奇怪:“紫竹林不在府内吗?二公子又为何要去紫竹林?” “在府内的,只不过位置较为偏僻,那边的厢房也是用来安置客人的。” 对于第二个问题她有些敷衍道,“兴许是去拜访客人吧!” 什么客人需要在大半夜去拜访?斯年心中存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 换了些措辞:“哦?那这么偏僻的客房多半也很少安排人去住吧。” “不是的啊,那里环境清幽,很舒适宜人的,新进府的琴师就住那呢。” 琴师!狄笙? 斯年无甚所谓的表情终于凝重了几分,语气也带了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急迫。 “尸体可是由什么钝器所伤?竹林里又留下什么痕迹没?” 斯年的问话将迎春带入了回忆里,她的眼里暴露出深深的惧意。 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尸二少爷死无全尸骨头和肉都是,一块一块c分开的。树林里也是一片狼籍,像是被无数刀刃砍过一般” 斯年还想再问,可迎春已经赶紧收起食盒匆匆离开了这里。 其实更让她畏惧的是大少爷做法,怡和居里的人都被赐死了! 如刃的风,骨肉分离的惨状,越想越觉得和巫月山庄的那次雷同。 又离狄笙的住所那样近,巫月山庄那次他没联想到狄笙的身上,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现在会不会原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贼喊抓贼,鬼喊捉鬼! 酉时,別芷。 秦狩一脸魇足地躺在简守的膝上,享受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按在腹部的快'感。 美名其曰,消食。 “不是说不吃这凡间俗物么?这下可撑着了,活该。” 简守有些无奈,这人一口气吃了五只烤鸡,不撑着才怪! 秦狩不予回复,只是伸出手握住了简守的手,跟着一起在腹上游走。 游着游着就有了下滑的趋势,简守拧了他皮肉一下,抽回了手。 “我未问,你也从不肯说。” 简守的目光拉长,“你的身上有血腥味为何杀了简辛?” 秦狩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以陈述的口吻道:“我饿了,阿守。” 只是因为饿了么? 简守垂下眼睑:“你是否是想将简知章和张氏都引回来?” 也许吧,秦狩如是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此生不再入黄泉 32 从邑郡的太守府传书到池郡的避暑山庄,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五日。 侍卫影八跑的是官道, 日夜兼程, 在途中驿站又换了一匹马。 此时看到近在眼前的池郡城门,累得不行的影八却越发觉得步履沉重。 这样的天气尸体不宜久放,所以等老爷和夫人收到消息时, 二少爷恐怕早已下葬了。 山庄临湖, 湖畔杨柳青青似如初春之景, 山庄内也是一派和乐悠闲。 简知章喜欢听曲儿,一连几天都请了当地的名角儿来庄中唱曲儿。 所以当影八敲开山庄大门时, 一腔戏曲迎风入耳。 他酸疼的双腿一软就差点跪到了地上, 好在守门的侍卫一把将他扶住。 “影八?你这副打扮是才去讨了饭么!” 不怪他这样一番形容比喻, 风餐露宿了整整五天的影八。 现在的形象跟个乞丐差不了多少, 蓬头垢面,满身灰尘。 “快,快扶我去见老爷夫人,府中出事了!” 侍卫见他确实状况不好, 不似在打诳语。 面色一凝,扶住他快步向府内奔去,一路上都有人朝他们都来惊讶的目光。 此时堂中搭起的戏台子上, 正唱到《风雪配》。 戏中的富商高赞为了替女儿高秋芳择得良婿, 不仅拒绝了宦门公子颜俊,还以会文相婿。 哪曾想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颜俊还不死心, 竟骗其表弟钱青冒名顶替。 钱青相貌出众文采斐然, 相亲宴上乔装打扮的秋芳对其一见钟情, 高赞欣然允亲,定要佳婿亲自迎娶。 此时正讲到迎亲之日,天气突变风雪交加,湖水浪涌无法行船。 高赞怕误了几时,让二位新人在高府就地拜堂那段。 张氏虽说对戏曲并不上瘾,但是难免也被剧情所吸引。 看得入神之际还不忘为简知章倒上一杯茶水。 影八贸然闯进来后不仅打断了台上的戏曲,还将张氏吓了一大跳。 简知章心中不满,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是谁贸然闯入堂中!” 影八双膝着地,先道了声属下该死,然后梗着嗓子将简辛遇害这件事禀报出来。 张氏:“你说什么?” 影八拼命挤出两滴泪:“二少爷在初八当晚身亡了!” 张氏一口气缓不过来,当场就厥了过去,婢女惊慌不已地掐住人中,才让她逐渐恢复意识。 简知章直愣愣地站起来又跌回了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一扫桌面上的茶杯,抑制不住地影八发了火。 “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胡编乱造我定然要你狗命!” 张氏气若游丝地转过头,一张从来端庄的脸此刻变得扭曲灰败。 她死死地瞪着影八:“说啊!你在撒谎对不对!” 影八长途赶来已是疲劳不堪,现在又被两位主子这样压制着。 干涸到皲裂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绝望的惶恐之中。 是不是说什么都得死啊!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哪里是属于自己的? 影八低伏下身子,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重击声触目惊心! 嗓音里全是怜悯自己的悲怆:“老爷夫人,二少爷确实是被害身亡了!” 张氏尖叫一声,再次厥了过去,简知章怒目而视。 挥手让人将她抬了下去:“去请大夫来看看!” 简知章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被毁了容貌无法见人。 虽然二儿子是个胸无点墨的,但是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现在竟然被害身亡?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是谁竟要断他后路,简知章的语气里带了浓厚的愤恨:“我儿是被何人所害!?” 影八无奈摇头:“老爷,我出府的时候还未听闻抓到凶手,想必c想必这几日就会有定论了吧!” 简知章气得七窍生烟,连凶手都抓不住的废物们! 到头还是只能安排道:“收拾收拾,准备回府!” 简辛毕竟是横死,所以匆匆下葬时非常的低调。 不说平常百姓不晓得太守府里死了人,就是连一些亲戚也还暂时不知。 西郊墓地那有简家的祖坟,简辛就被葬在其中。 斯年心中怀疑是狄笙二人做的鬼,自然就要从简辛身上入手。 人死后无论是否留有全尸,在头七之夜都有回魂的机会。 特别是惨遭横死的人,怨气之大,自己都要留在人间作乱。 是夜,万籁俱寂,斯年在巫苏苏的床头点燃了一只安神香。 借着窗外柔和的银白月光,斯年的目光凝在巫苏苏的脸上良久。 还是孩子的巫苏苏,五官十分稚嫩青涩。 睡得熟了,兴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双唇还砸吧砸吧的。 斯年其实很少仔细打量巫苏苏的面容。 透过这张脸他看到的却只有简守,一时间既是满足也有失落。 这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只要时间一久就会剩下浓重的悲伤。 上辈子一世悲苦的阿守也投了个清清白白的胎,将过去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 他斯年不论再努力,也没办法回到过去,苏苏也终究不是阿守。 不知怎么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张精致绝伦脸。 他暗自嗤笑一声,当初觉得他神似阿守时约莫是中了邪瞎了眼。 他的阿守绝不会对他这般冷漠,也绝不会如此冷血阴毒害人性命。 斯年从巫苏苏脸上收回视线,脚步放轻地离开了里屋。 他避开巡夜的侍卫,独自潜入了紫竹林中。 可是越往这边走,他就觉得越发熟悉。 太守府里的布局改了太多,但是南北朝向却无法变动。 紫竹林尽头的别芷,与当初的偏院朝向所差无几。 斯年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是当下又来不及细想,只好暂时抛于脑后。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仔细打量起紫竹林。 石板路上的落叶和泥泞已经被清扫冲刷得干干净净,连简辛留下的血液也不见了痕迹。 斯年将火折子举到眼前,竹身上密密麻麻的划痕立刻清晰可见。 斯年眯起眼,伸出食指压在一条锋利的划痕上,用力地向下拉去! 指腹的薄茧被剖开,瞬间涌出血液。 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血液统统被那条竹身上的划痕吸食了进去。 甚至还想要得到更多地黏住了斯年的手指。 一股钻心的疼从指腹的伤口处直窜上天灵盖,斯年猛地将手指扯开,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竹子不再是死物,而是变成了嗜人血的怪物! 果然如此么,简辛的死,不是人为的杀害。 可是就凭借这些就将罪名压在了狄笙的身上,也未免太过生硬。 但斯年从来不是什么讲求证据的正人君子,他默然的看着远处别芷边缘暗黑的屋檐,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还差,还差一个理由。 斯年目光冷凝,他必须去一趟西郊墓地。 未被熄灭的火折子被斯年扔进了竹林深处。 在干燥的天气里立即点燃了半枯的枝叶,火势逐渐加重! 斯年的人影早已消失在了太守府中。 只余下烧成了火海的紫竹林,映亮了半边天。 秦狩站在别芷的阁楼上,不远处的热浪一股一股地朝他扑来。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火海,面无表情地下了个禁制。 呵,蠢货。 简昀每晚都失眠无法入睡,可是这不代表他乐意有人在深夜喊他起床。 这几天为了简辛的事情已然忙得焦头烂额。 还有几天父亲母亲就会赶回府中质问他。 而他并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替罪羊。 他是想简辛去死,可是不会用这种搞得人尽皆知的低劣手段! 当然,这句话虽然很有道理,可他没办法将它作为辩证内容说出口。 还在有人不断敲门,可是又不敢进来。 简昀低吼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事!?” 婢女都快哭出来了,“大少爷,紫竹林那边走水了!” 简昀猛然清醒,从床上翻身而起冲了出去。 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明显的烟味,朝西边望去,火光冲天! 简昀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口气憋在胸口快要爆炸!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被蒙在鼓中玩弄! 偏偏婢女还惊叫了一声,显然被简昀丑陋的面容和可怖的脸色吓得不轻。 简昀突然收敛起所有表情,只是那只完好的眼睛里藏满了恶毒。 他朝着吓得不能动弹的婢女一步步走去。 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肆意地感受着她无助的颤抖。 “你怕我?我很难看么?” 婢女完全说不出话来,眼睛也死死的闭着。 简昀低下头闷声喘息了一下,“我给过你机会了” 咔嚓一声,婢女纤细的脖子就这么被残忍地折断了! 简昀松开手,任凭她瘫软坠地,像个垃圾。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只留下了两个字:“救火。” 回到屋内的简昀换了一身装扮,黑色的长衣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带上斗笠将那脸藏进了面纱中,然后朝书房走去。 书架上玉麒麟的双眼散发出幽冷的光。 随着它的转动,书架后的墙壁也移出了一人宽的空隙。 密室内的炉火燃得正旺,苦涩的药味断续地跟着炉烟漫出。 简昀盯着那明亮的火光不肯移开视线,瞳孔里也倒映出希望,这是他的‘救命药’啊! 可是无为子并不在这里,简昀只好退出密室 顺着密道朝外走去,密道直通向府外,简昀此番出去不用惊动任何人。 当年将无为子请下山后,自己害怕他失信逃走。 简昀有想过就将他关在密室中,直到炼完药后再将其杀人灭口。 可是无为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邪念,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大少爷,收一收你的心思罢,我是若想就能救你,若是不想也能让你死后魂飞魄散。” 自那以后,简昀就歇了这样的心思,又多看中了无为子几分。 他在邑郡城内替无为子置办套房产,所以大多时候,无为子住那。 不过凌晨,天边已经有了熹微的亮光。 早起的商贩们三三两两在街道两旁开始准备摆摊了。 简昀敲响无为子院门时,无为子正在满脸通红地打坐。 桌子上满是喝完的酒瓶子,也不知是真打坐还是醉得睡了过去。 简昀敲了半天无人应答,倒是对门的看家狗一声声的狂吠着,引得主人大骂了几声才安静下来。 简昀心中燥乱不已,四下打量着地形,看是否能翻墙而入。 无为子就在这时打开了房门,不早也不算太晚,恰好将人逼得不上不下。 “原来是大少爷啊,我这才醒,没等多久吧?” 憋了一肚子气的简昀只得作罢,沉着脸快步踏进了院门。 无为子请他进去坐坐,简昀说不必了。 “我来找道长,是有一事相求,还望道长鼎力相助。” 无为子捋了捋胡须,没有首先答应下来:“说说吧,是何事?” “帮我找出杀了简辛的凶手。” 简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若是找不到真的也没有关系我爹娘最信您了。” 只要凶手不是自己,随便找个假的顶替,是谁都无所谓! 无为子呵呵地笑了两声,将简昀的话体味得明明白白。 “说来,也是缘分,少爷或许不知,我那弟子也在邑郡呢!” “哦?”简昀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无为子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既然有缘分,那少爷定会如愿所偿。” 简昀要他这句话就够了。 “如此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此生不再入黄泉 33 夜幕黑得发紫, 枯树枝桠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月亮。 荒郊野外,西郊墓地, 阴风阵阵百鬼夜行, 空气似乎都带着辛辣的泥土味。 斯年垂眸看着自己腾空起伏的衣角,略显凌厉地眉峰高高扬起。 寅时开头,阳间阴气最重的时刻,他来得正巧。 只不过遗憾的是, 他没有了开天眼的东西。 就算此刻简辛的魂魄就在他的身旁,他也无法看见。 好在墓地排列整齐,又都有墓碑刻字。 斯年也不至于一头雾水地迷失在死人堆里。 简氏一族连墓地的风水都特别好, 枕山面水。 穴位为子午c卯酉c正四之向, 明堂宽阔开展, 气象威严宏大。 住宅得之,生人则平安多福,墓穴接之, 墓主子孙则兴旺富贵。 斯年啧啧称奇, 怪不得一介平民简知章竟能一路高攀, 仕途坦荡顺遂。 他转了不过两圈,便十分顺利地就找到了简辛的坟前。 作为一座新坟, 简辛的坟前还有成堆的“白纸”c“金元宝”和新鲜酒肉, 端的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家。 斯年祭出了一只刚刚死去的白兔,白兔口中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淌。 同时他又点燃了三根香插进泥土中, 灰白的烟缭缭升起。 这是敬墓主的必要步骤, 扰人安宁必当先有致歉。 虽然这些香烟指不定是被哪些孤魂野鬼给吃了, 斯年如是想到。 他从长袖里摸出了一块人形木雕,在木雕身上横砍了三刀竖划了七条,以便请入逝者的三魂七魄。 这是斯年为简辛所铸的承载体,简辛已无躯体可以起尸。 而自己又不能看见魂魄,只能做出一个暂时的载体来。 他还将紫竹林一片竹叶一捧泥土垫到了木雕下。 这是简辛生前所接触到的最后的东西,理应对他会有特别的指向性,不至于把其他死人的魂魄给招来了。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随着斯年将黄符贴到木雕的身上,四周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然后又疯狂地涌动了起来,卷起了漫天的沙尘和白纸! 斯年抹了一把进沙的眼睛,浸出了一点生理性眼泪。 手中的木雕也开始不停地抖动,几乎快要把控不住。 燥热的夜空中,风却越来越大,斯年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仿佛他召唤而来的不是一只鬼,而是千军万马。 斯年的眉心深深的凹了进去,这发展不对啊! 明明没有一个环节弄错,怎么就没有招出简辛来?反而引来了无数孤魂野鬼! 斯年拔出七星剑,蓦地将剑尖指向空中! 他屹立在风中,近乎声嘶力竭地念出了一长段超度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困,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袖中多余的符纸纷纷跑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发出隐隐的红光。 有些鬼魂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可是也畏惧斯年手中那把专门用来驱鬼除魔的七星剑,不得不遁走了。 等一切都恢复平静后,半空中的符纸纷纷化为了灰烬。 斯年也脱力地用剑插地,胳膊肘撑在剑柄上借力缓气。 这么多鬼魂,他又看不见,只能将它们都赶走。 斯年突然觉得一阵挫败,好像没有那开天眼的血液他不过就是个半吊子。 地上的兔子已经被蚕食得一干二净,只余下浸入土地暗红血液。 斯年将木雕人偶的脑袋掰断扔掉,已经无用的东西就不能留着以免多生事端。 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步骤没错的情况下都还没有招出简辛的魂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简辛已经没有魂魄了! 斯年的眸子陡然亮起,又在瞬间恢复暗沉。 他将受伤的食指含入了嘴中,品味着残留的血腥味。 差一点的东西找到了 斯年从西郊回到城内的时候,日头已然冲出了薄云。 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馄饨味儿。 斯年闻着有点饿,却没有停下来买上一碗。 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苏苏就会醒来了,找不到自己该哭鼻子了。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无为子! 五米开外无为子穿着邋遢的道袍,浮尘挎在臂弯处。 眯起眼睛满含笑意的看着他,仿佛二人是就别重逢的亲近之人一般。 斯年一阵恶寒,想要装作没看见却已经晚了。 他走上前去一脸淡漠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这儿了?” 无为子状若熟稔地拍了拍与他脑袋齐平的肩膀。 道:“你都能来这儿,我为啥就不能来了?再说,聚魂铃你找到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斯年就是一脸的不耐。 他拍开无为子的手:“没找到,我先走了,你随意!” 无为子也不急,任他走,走了好几步才懒洋洋地问出口。 “你最近待在太守府是吧,我们做个买卖如何?” 听到太守府三字时,斯年就已经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买卖?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无为子卖了个关子:“总之是你会满意的买卖。” 他指了指街边的馄饨摊,“请你师父吃碗馄饨吧,咱们边吃边聊。” 搞得跟要叙旧似的,斯年翻了个白眼。 倒回来自顾自地坐在摊位上:“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马上就到!” 这是老板今天开摊的第一个生意,应答得中气十足。 盛混沌的时候,还比平时多放了几个。 白玉一般的馄饨汤上还洒了葱花,看上去十分美味。 可是斯年却没了胃口,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测。 他死死地盯着无为子,看他一口一个大馄饨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后还悠哉悠哉地把汤喝完了,胡子上沾着油光可鉴的葱花。 “你到底吃好了没?” “诶,徒弟,你怎么不吃啊!浪费了多可惜,我帮你吃了!” 斯年还来不及接话,就看着他把碗端过去又吃了起来。 斯年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这无为子说不定在故意开涮他呢! 终于,在斯年耐心耗尽的时候,无为子开口了。 他收敛起虚伪的笑意,似乎变得正经起来,是个谈生意的样子。 “你去太守府不过是为了当年的简守罢?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通通可以告诉你。” 斯年的一颗心被提起来,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无为子打断。 “但不是现在。” 斯年很愤怒:“你分明就知道所有,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为子看他的眼神,多半都带有轻蔑。 语气也十分不客气:“诚然我知道很多事,可我又为何要悉数告知?” 斯年冷笑一声:“那么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又要告诉我了?” 无为子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反而顺势接了下去。 “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但你得跟我做个买卖?” 被捏住把柄的斯年,像是被无为子耍着玩儿一般。 可他生气归生气,却又毫无意外的心动了。 在太守府待了这么些天,他不仅一点收获都没有。 反而被简辛的命案和那两只恶鬼搅得一团糟! 沉吟片刻,斯年问道:“你要我作什么?” 无为子满意了,他点点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简辛是被何人所杀了吧?” 斯年纠正道:“不是人。” “对,是食人魂魄的鬼怪,我要你助我一起将他们斩于剑下!” 斯年看着他,喉咙有些干涩:“可,我打不过他们。” 无为子古怪地笑了一下,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递到了斯年的面前。 斯年认得它,并且十分眼熟,无为子宝贝至极的东西这么轻易就给自己了? 他有些惊讶:“都给我了?” “你若能用它将事情办妥,我自不会吝啬。” 遇事开天眼,如有神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此生不再入黄泉 34 斯年回到府中的时候巫苏苏已经醒来一会儿了。 彼时送早膳的婢女也还未来, 就剩下巫苏苏孤零零的一个人。 斯年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慌张跑进去后才发现巫苏苏正蜷缩在床脚,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 斯年沉下一口气, 却又有愧疚与心疼一齐往上涌。 他快步走过去, 却又怕吓着巫苏苏, 只得在他身边慢慢坐下。 轻声唤道:“苏苏,哥哥回来了。” 巫苏苏的肩膀开始细细的颤动,圈住小腿的手指也紧紧地捏在一起。 他听到了斯年的声音,却不肯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苏苏?哥哥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不理哥哥了。” 巫苏苏毛茸茸的脑袋上下耸动了一下。 半晌才从膝盖上露出了一对红透了的兔子眼睛。 他委屈极了:“苏苏才没有不理哥哥, 是哥哥不理苏苏了!” 说着说着又有憋不住的眼泪要跑出来。 他恨恨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才不要哭出来! 斯年的胸口软得一塌糊涂,好生哄着:“好好好,苏苏没有要不理哥哥,可是哥哥也一定不会不理苏苏的啊。” “你骗人!哥哥明明说过不会再留下苏苏一人的” “今天又是苏苏一个人醒来, 苏苏没有看到哥哥, 也没有看到迎春姐姐, 只有我一个人!” 斯年一时语塞, 他也确实是失信于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抱住了巫苏苏, 拍了拍他的脊背。 “哥哥只是出去一会儿, 还会回来的, 苏苏不要害怕。” 巫苏苏很喜欢有人抱着他, 这会让他感到安全。 于是又主动朝斯年怀里钻了几分, 闷闷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苏苏是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哥哥也不会骗苏苏,哥哥做完事情一定会陪着苏苏的。” “苏苏是男孩子,很勇敢的” 想了想又道,“我不该对哥哥发脾气,对不起。” 斯年一听就乐了:“我们苏苏不生气了啊?原谅哥哥了?” 听见斯年笑,巫苏苏也破涕为笑:“嗯嗯,我相信哥哥不会丢下我的。” 巫苏苏将脸埋在斯年的胸口,眼角的泪痕浸湿了斯年的衣服。 在斯年看不见的角度里,巫苏苏原本澄澈稚嫩的眼里此刻却仿佛写满了风霜。 哥哥,如果你抛下我,那苏苏就只有死掉了啊 斯年那碗馄饨没吃,所以就和巫苏苏一起用了早膳。 小孩子的脾气似乎来得快也去得快,吃完饭后巫苏苏一个人屁颠屁颠就跑到后院钓鱼玩儿去了。 斯年摸着袖中微微隆起的瓷瓶,想着临走前无为子对他说的话。 “邑郡城外有座缚牙山,山脉正布于阴阳八卦中的坤六断处,我在山沿歪脖子树那里设了缚灵离魂的阵法。” “介时你将他引来此处便可,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承受整座山脉的压制,只能束手就擒。” 斯年:“离魂?我怎么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阵法?” 无为子:“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管他什么阵法,只要有用不就行了。” 斯年:“只是将他们引来便可?没有其他要求?” 无为子:“不过还需要一些祭祀品罢了,我自己会带,你就不用管了。” “记得一定是在月食之夜,阴气受压之时将人引来!” 月食之夜斯年敲了敲桌面,不到十日了。 从池郡回到太守府内,一行人就算紧赶慢赶也需花个七八日。 这几天里,简昀也没有闲着,将张氏送给简辛的铺子一一收到了手里,账本也纳入了自己囊中。 简知章和张氏到府之时,简昀行跪礼迎接他们。 明显瘦削苍老了不少的张氏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大门里所挂的白条白灯笼后,又低声抽泣了起来。 跟在她身边的女眷们也跟着哭,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简知章的脸色也不好,但情绪还算稳定。 他俯看着简昀低伏着的背脊,眼里神色莫辨。 简昀大喊了一声,语带哽咽:“爹,娘!儿子不孝!” “不孝有一,没有照顾好二弟!不孝有二,让爹娘劳心受苦了!不孝有三,儿子还未抓到凶手!” 这段感人肺腑,真诚至极的剖析,却是将简知章酝酿好的所有责问都堵了回去。 张氏看到他一直磕头又心疼得不行。 “快快起来吧昀儿!” 简昀盯着面前简知章的靴子道:“儿子不敢。” 简知章这才沉声道:“起来吧。” 简昀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双腿打颤地朝后退了几步。 张氏推开搀扶着她的婢女,上前去扶住了简昀的小臂。 “昀儿,你跪了多久了?你们这些下人就这么看着么!” 还跪在地上的一众下人不敢答话,简昀反握住了张氏的手。 “不久,听闻你们进城门了我才出来的,娘不要担心了。” 从进城到入府,约莫花了半个时辰。 张氏心中既是感动又是痛苦,她这么好的两个儿子啊,老天爷怎么偏偏要这样折磨他们!? 简知章哼了一声,朝里走去:“慈母多败儿!” 等简知章和张氏休息了片刻缓过气后。 简昀才将管家和唯一的目击者叫到了堂中。 目击者是个扫地的小厮,此时精神也不大正常了。 此刻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双唇慌张地抖动着,眼珠子也不停乱转。 简昀朝他低呵了一声:“李二,将你那天在紫竹林所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名叫李二的小厮立即抖了激灵,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叙述: “那天,那天早晨天刚刚亮起了,我c我就提着桶和扫帚,去紫竹林那条路上扫c扫地。” “本来是没c没进竹林的,可是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我就c就放下扫帚走进了竹林” 此时李二表情就变得很滑稽,眼里盛满了恐惧和惊吓,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张氏一直死死地攥着锦帕,不肯错过李二的一字一句。 “然后c我就看见竹林里的叶子都落在了地上,枝丫光秃秃的c就像是被人用刀劈过一样。” “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往里走,越走血腥味就越重。” 李二兀自抹了两把眼角,“再c再然后,我就看到了少爷的尸体了。” 张氏一阵心悸,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儿子死时的模样简直是一场残酷的折磨! 简知章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其实,其实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是二少爷,因为真的没有办法看出来!” 张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说!” 不敢,他不敢说啊!李二使劲摇着头,竟然就这么尿了出来! 裤裆顿时湿透了,多余的液体还滴在了地上,散发出一股股骚臭味。 管家朝着上位磕了个响头,挥手让人将李二拖了下去。 自己接下了话:“夫人,二少爷是被人残害所亡,尸骨不全现已入葬到西郊祖坟处。”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 痛心疾首地喊道:“究竟,究竟是谁!要如此残害我的辛儿啊!” 简昀立即抚上了张氏的背脊上下为她顺气。 “其实儿子认为这件事不是人为的,母亲还记得十年前的二弟的事么?” 张氏点头,她当然记得了,一丝一毫都没有忘。 那时候辛儿病危,她也是求救无门才想到了鬼怪作乱这方面。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老道士,老道士是个有本领的。 施了法才将辛儿救了回来,本来以为辛儿该性命无忧了。 可是十年后依旧是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难道这次又是什么劳什子邪祟来报复么!? “紫竹林里是怎么回事,可留下什么线索?” “紫竹林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毁,儿子怀疑的是凶手所为。” 张氏越想越恨,恨不得将杀害她儿的凶手抽筋剥皮永世不得超生! 她将眼泪收了回去,“那么这件事你打算如何调查?” 简昀有一瞬间的讶异,他母亲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换个表情换个语气,她还是原来那个风行雷厉,手段狠辣的简家家母。 “娘,我已经将无为子请下了山,他一定会帮我们找出凶手的!” 无为子?简知章咳嗽了一声,却没说出反对的意见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态略显疲惫:“事情就交给你处理,莫要叫我失望。” “是!爹。” 张氏看简知章回房,冷淡地从他背影上收回视线。 “等会儿我去趟西郊,昀儿就不必跟来了。” 她起身:“城中的那几家铺子,你收着便收着吧。” 斯年虽然应下了无为子的买卖,但是并不完全信任他。 太守府里的地形和角落他依旧每晚都在探察。 几乎太守府里每一座别院都修筑得光鲜亮丽。 偏偏有一间不太一样,位置比别芷还要偏僻许多,空间很小布局压抑。 且每天都有固定的两个侍卫守在永远锁着的门外。 里面是有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需要这样关着守着。 斯年打定主意,当天夜幕降临,正值门口侍卫换班。 他点了一根障目香插在墙角后就手脚利索地翻进了院中。 一进去就是一股陈腐味扑面而来,入眼的都是铺满灰尘结了网的阁楼。 阁楼的房门窗户通通也都紧锁着,且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有活人住在里面。 斯年围着小阁楼转了两圈,最终一无所获,正想着要不要破窗而入时。 一声极小尖细的笑声拉走了他的注意力,可是再仔细去听时又没了动静。 但斯年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幻觉,他开始绕着墙根走,势要找出破绽来。 又是一连串隐隐约约的笑声,可是却找不到来处,在寂静的夜色下越发诡异起来。 或许是鬼怪?斯年掏出一张符纸像半空中送去。 可是符纸就跟只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乱转,很显然,这里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斯年非常不甘心,他明明就听到声音了,难道就要这样离开吗? “咚c咚c咚” 这次不是尖细的笑声了,而是石块微弱的撞击声,像是回荡在空旷的地方。 空旷的地方斯年抬起眉头,直直地朝那口井看去! 那是一口废弃的枯井,菱形的井沿全是蔓延的青苔,井上还盖了一块厚重的石板。 斯年快步走过去双手把住石板用力地将它推开! 井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斯年只好掏出了火折子朝井底探去。 井底已经干透了,里面杂草丛生,右侧还有一个圆形通道,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斯年轻轻敲击了一下井壁,有回响却没有应答。 斯年想了想,还是翻身跳了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井底。 面前的圆形通道深不可测,火折子也只能照亮面前的地方。 斯年一步一步朝里走去,手指把在了腰侧的剑柄上。 然后他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眼前的火光也照亮了一团人影。 是的,约莫只能用一团来形容,那人紧紧地将四肢抱在一起,将自己裹成了个球。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黑得不知道原本是什么颜色的了,甚至还烂成了一缕一缕的。 衣服下露出的胳膊细得吓人,只剩下薄皮皱皱地挂在骨架上。 看这瘦小的身型,斯年原先以为她是个小孩儿。 可是看到那成结的头发上隐约有着花白,斯年才勉强认出她是个成年人,或许年纪还不小了。 她身边还摆放着一些发了霉的食物,一看就是很久之前送来的了。 明显是有人故意将她关在这里,隔段时间提供一次吃食以免她饿死。 但为什么要将她关在这里?关住她的人又是谁? 斯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你能说话吗?” 关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精神早已崩溃了。 果不其然,这人半点反应都不给,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深井内,尖细得刺耳。 斯年还不放弃:“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又是谁?” 他引诱道:“你饿吗?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下次我给你带吃的来。” 诚然,看到有人是这副惨状,斯年也没多少同情心。 也从未动过要将人解救出去的想法,连承诺送吃的也不过是想用她的答案交换罢了。 听到吃的,这人终于有了丝反应,她将头抬了起来,斯年这才得以看见她的脸。 依旧是皮包骨的,下巴尖得突出,两只眼睛也打得吓人。 静静地看着你时,像被某种□□在暗夜的怪物给盯上了。 如果还要详细一点的话,就是被阴沟里的老鼠给盯上了。 斯年再重复了一遍:“你回答我的问题,下次给你带吃的!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女人突然咧开嘴角,笑容变得神秘莫测:“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她反复就在重复这句话。 斯年猜想应该是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人发现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依旧盯着他只是不笑了,歪了歪脑袋。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斯年的话。 “我不能说的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此生不再入黄泉 35 简守手着一缕回梦香, 弥漫开来的雾白浮烟是夜雨洗净后的花木味。 带着醉人的甜意却又能将睡梦中的人引入深渊般的陷阱。 梦里是隆冬大雪,鹅毛一般的素白片片坠落。 融入衣服里的雪水是浸透骨髓的冰冷, 站在门外的简知章一个恍神就听到了产婆惊喜的恭贺声。 锦娘为他生了个儿子。 简知章来不及多想,巨大的喜悦就淹没了那抹违和感。 他提起垂地的大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入了里屋! 执香的简守站在雪景之中, 无人能看见他。 这既是简守为简知章编织出来的梦境,又是简知章所寄存的记忆。 真的假的,不过是再来一遍, 更为透彻了而已。 简守跟着落在后面的张氏一起走进了里屋。 这场梦境中的主人公不只是简知章, 还有一起入梦的张氏。 不比简知章,张氏一直站在下人撑起的伞下。 身上半点未湿,仪态依旧端庄, 如果可以忽略她眼底的怨毒的话。 简守像个局外人, 将他们的一神一态都纳入了眼中。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面最干净的镜子, 将人生百态都映入其中。 约莫就是眼睛的缘故,简守能点知他人的记忆也能编织他人的梦境。 只不过这样的能力他先前从未使用过,现在用起来难免有些生疏。 当把简知章的记忆和张氏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之后会出现什么呢? 简守朝里帷帘里看去, 眼尾被风雪染红。 躺在床榻上的锦娘,累得说不出话来, 满脸苍白泛着冷汗。 但她就算再疲惫,目光也是紧紧黏在婴儿身上的,眼中满是爱惜。 梦境终究是与现实不同的,张氏的情绪越发外放。 简守站在她身边, 清晰地听见她冷哼一声, 带着怨毒的口吻道, “我分明给了她西域的药,为何她却能平安生下孩子!?” 抱着婴儿的简知章一愣,转过身去:“你说什么?” 张氏明显吓了一跳,既是没想到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也没想到竟然还被简知章听到了,她张了张嘴唇,脸色泛白。 你该说出来的 简守素白的指尖弹了弹烟灰,更浓郁的香味顿时涌了出来。 张氏的眼里闪过一瞬迷茫,之后的话就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作为主母,我眼睁睁地看你将一个妾宠起来,我都可以不做计较,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生下一个儿子,简知章你要记得,当初你娶我时承诺过什么!” 简知章抱着孩子,只觉得恍惚不真实,这场景过分熟悉,却又让他陌生得惶恐。 “你做了什么!?” 他的胸腔随着这一声激烈的质问而大幅度地扩张收缩。 怀里的婴儿顿时发出了嘹亮的哭声,简知章垂头去看 只见一双溢泪的眼睛,一只红如泣血,一只暗如万丈深渊。 简知章瞪着眼,脑子放空的许久,直到听到张氏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怪物!她竟然生了个怪物!原来那香料竟有如此效用!” 她眼里满是残忍地得意,“简知章,你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才能为你生下儿子!” “你c你做的?” 简知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才认识她一般,“你怎么敢!” 张氏仿佛已经无所忌惮,她反问道:“我怎么不敢?简知章,你于我没有夫妻情分,我自然也不必对你有所留情!” 怀里的婴儿依旧哭个不停,哭声渐渐变得沙哑凄厉。 简知章听得头皮发麻,再不敢多看一眼那赤玄双瞳。 床榻上的锦娘气若游丝地唤他永郎,一声又一声,宛如垂死的哀调砸在简知章的心间。 让简知章混沌的脑里仿若有什么快要破土而出。 他惶然地回头去看锦娘,高高举起地双手却怎么也放不开了。 他应该摔死这个怪物的他应该不会怜惜锦娘的 “永郎,那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连续不断地眼泪从眼眶里涌出,她身上的被褥也被大片大片地鲜血染红浸湿。 看着这样的锦娘,简知章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仿佛快要哭出来。 他将手中的孩子放在锦娘的身边,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简守从窗户外看去,雾霭沉沉的天尽头慢慢撕开了一道缝隙,千束万束寒光射入梦境里。 一场回忆结束了,有的人该醒来了 清晨的阳光才刚刚漫进来,张氏扶额撑起身子来。 那样的梦也实在是太荒诞了!指尖所碰之处全是冷汗。 但又幸好是梦,张氏长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眸 身边的简知章早已醒来,静默地盯着她,看不出喜怒。 张氏盯着那双被岁月混浊的的眼睛,瞳孔微微发颤。 她扯开嘴角,带起脸上的褶皱:“老爷,怎么了?” 简知章平静地移开视线,掀开被子下床:“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并未点明,张氏心下却是咯噔一声,不知道他想起的是什么。 简知章站在窗前,接过婢女递来的热毛巾,眼前蒙上一层白雾。 三十又三年,他与锦娘的那段过往就像葬在地下的老酒。 谁人都将其遗忘,却也拦不住它兀自发酵。 多年后猝不及防地饮上一口,便是辛辣得流泪也是最为香醇的回味。 “我在想,锦娘当年究竟为何而死。” 他轻飘飘的留下这样一句话,张氏掌心下的被褥被她扯变了型。 “老爷莫不是忘了,锦娘当年生产留下病根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罢。” 简知章没再回话,伺候他更衣的婢女更是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醒了?” 秦狩压下身子来,与简守鼻间相碰:“你这一觉,睡得很沉。” 简守睁开双眼,眼尾有微闪的水色:“醒了。” 秦狩吻了吻他的眼尾:“可是做了什么梦么?” 怎么哭了 简守摸了下被轻柔触碰的眼尾,旋即弯了弯眉眼:“发现自己好像有不得了的本领呢。” 秦狩一听,乐了,难得阿守主动对自己炫耀一番。 他夸道:“那么我们阿守真是厉害了,是什么本领呢?” 简守的目光在秦狩的五官上游走,带着温柔的微光:“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连几天,都是无尽的梦魇。 梦里时光倒流,一件件桩桩,将那时的人生再经历了一遍。 张氏很快憔悴了下去,杀害儿子的凶手还未找到,简知章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冷淡了下去。 未知的恐惧将她笼罩,有什么早已不受控制了。 这日简昀过来请早安,看张氏一副劳心伤神的模样。 挥退她身后的婢女,站到她身后去为她按摩两肩,手下轻重得当。 “母亲若是觉得疲惫,不如让府中乐师为您弹奏一曲?” 张氏拍了拍他手背,刚想拒绝,简知章就走了进来:“府中何时有了乐师?” 简昀回到:“只是某天听得,觉得甚是美妙,儿子便将人请回了府中。” “既然如此,就叫来吧。” 自他毁了容貌后,简昀难得被简知章认可,这番就有些激动。 连忙将小厮叫道身边嘱咐道:“速速将別芷的乐师请到中堂来。” 少顷 简守抱着一把古木七弦走进来,白色的聚云履落地无声。 简昀看着他的容貌,面纱下的疤痕似乎鲜活地扭动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会儿,他就可以摘下面纱,光明正大的与琴师说话了 简守在伏案前坐下,当着众人的面他点燃了一柱回梦香。 袖口垂于小臂,圆润粉红的指尖按在了琴弦上。 一首宛若琉璃相撞的前奏便从银白的弦间迸了出来。 缭绕的一缕薄雾攀伏前行,嗅到香味的众人缓缓陷入了混沌里 简昀十三岁那年,锦娘入了太守府。 不同于北方女子的明朗爽直,锦娘连与他道好都是细声细气的。 微笑时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也异常地惹人怜爱 锦娘时常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简昀也难得见上她一面。 往后的日子,锦娘一直受宠,简昀也一直在各种宴会上偷偷地看她。 第一次对锦娘产生那样的欲'望,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刚满十四岁那晚,他屋里出现第一个通房丫鬟的时候。 他唤的是,锦娘的名字。 儿子觊觎老子的枕边人,这是天大的秘密与丑闻。 意料之中的,那第一个通房丫鬟没有活过当晚。 简昀能瞒过简知章,却瞒不过对他关心备至的张氏。 于是又两年,张氏匆匆为他纳了门亲事,将当地富商之女段晚盈迎娶入府。 但这种隐秘痴缠的念头并没有被连根斩断。 反而在有了庇护后,悄悄地茁壮成长起来,蛰伏着等待时机。 同年冬至,锦娘生下了一个怪物,由此被赶入偏院。 简昀便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时常借着送些生活用品的由头去偏院。 锦娘起初并不知他的目的,甚至还很感激简昀的施舍。 就算屋里没有什么好茶,每当他来时也必定会凉好热水。 可就算简昀在怎么谨慎,锦娘再如何不设防。 五年的时间里,她也终究察觉到了简昀的不轨之心。 锦娘的刻意回避激怒了简昀,他不再向偏院提供补贴。 一些趋炎附势的奴才掂量着主子的态度,也开始给锦娘难堪,有时候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简昀并不是放弃了锦娘,相反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等一个会将锦娘逼上绝路的时机,他要她来亲自乞求自己! 简昀等得不久,简守五岁那年恰好就生了场要命的重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