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总抢戏》 正文 1.第一章 冰天雪地片苍茫之中,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步子,每一步都深深地陷入了冰冷刺骨的雪,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冷,深入骨髓的冷,似乎连血液都要凝结成冰了。 父母亲在最后关头举全族之力,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可惜,自己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吗?凌靳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恨自己的深仇大恨还没有来得及报,······ 隐隐约约,凌靳瞥见了一抹大红色,繁复华贵的刺绣花纹之下,更让人惊心的是男子那清冷出尘的气质。 拼却最后的力气,凌靳挣扎着爬了过去:“救我!”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像是一匹凶狠而嗜血的幼狼狼崽,然而眼睛里终究还是一点点失去了光泽。 顾陌一愣,然后微微俯下身来,将凌靳抱了起来。血渍模糊了小男孩的脸,但是刚才的那一个眼神,却在顾陌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让他有些心悸。那么样凶狠c绝望的眼神。 “宿主请注意,请尽快放下男主,否则将会影响剧情走向,男女主无法完成第一次的见面!”系统146发出了尖利的警告声,作为一个反派系统,此刻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而顾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脸不着痕迹地僵了僵,怎么那么巧,随便碰上的居然都会是男主?不过细细一想,倒也完全对上了。 他穿的这一本《药王鼎》,是一个成长型的仙侠长篇小说。男主凌靳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世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鼎,滴血认亲之后,才发现那一个鼎是凌家飞升得道的先人留下来的宝物。 凌靳用这一个鼎炼制出来的丹药,不但卖相好,而且丹药的药效,往往是寻常的丹药的二至三倍。凌家凭借着凌靳炼出来的丹药,生活境况改善了许多。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凌家不同寻常的丹药终究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寻常人不懂这其中的猫腻,但是真正的世家大族c见过世面的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炼制寻常的丹药差距还看的不明显,但是若是炼制洗髓丹c筑基丹这类的顶级丹药呢?莫说是药效好上一二倍,就是好上一二分,也足够引起所有的修道之人的疯狂抢夺了。 为了不让消息走漏,他们灭了凌家满门,满地的血甚至连凌家家宅的泥土都染红了。只是他们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炼制出上好丹药的法宝。 那口鼎,自然是在凌靳的身上。 从凌家的护山结界被破的时刻,凌家现任家主凌渊,也就是凌靳的父亲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匆忙之下招来了凌家的三位长老,动用了凌家的禁术,直接将凌靳传送出去。 那口鼎,自然也就给了凌靳。也正是因为如此,凌家对上准备杀人寻宝的入侵者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击之力,直接被屠了一个干净。 那种危机的情况之下,能将人送出来已经是侥幸了,怎么可能顾及送的地方的是哪里。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凌靳才会被传送到他的天都峰的后山来吧? 顾陌看着怀里四肢软趴趴c看上去没有丝毫意识的小崽子,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人放在了地上,准备离开。 不,不要丢下我!凌靳刚刚才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身上是淡淡的药草香气,莫名的让他安心。只是一转眼自己却又被丢到了地上。凌靳想抓住那个人的衣服让他不要走,他甚至想要将自己的鼎的秘密托盘而出,只要那个人不丢下他。只是,他什么都做不出来,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如果终究还是要丢下我,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希望?凌靳默默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面。 “不好,男主失去了求生意识,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男主撑不到女主来就要挂了。宿主快回去,快点!”系统146这下可是真正地慌了,比起剧情改变一点点,男主要是死了,这才是天都塌下来的大事啊! 顾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回去,将凌靳从地上抱了起来,询问着脑海里的系统:“然后要怎么做?” 怎么做,他怎么知道啊?系统146愁眉苦脸:“宿主你先把男主带回去,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我们找一个时机再把他丢给女主吧!” 也只能这样了。顾陌掐了一个法诀,唤来了云耀剑,抱着凌靳轻飘飘地踩了上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天都府。 凌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凌靳瞧了瞧自己一身的血渍污泥,一时间手脚局促,竟不知该往那儿摆。凌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见软榻上斜卧着的那一个男子的时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男子的簪子滑落大半,一头墨发如瀑般在身后铺散开来,眉毛飞斜入鬓,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射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绯色的唇瓣微抿,一身的清冷矜贵。大红色的衣服衬得男子越发的清冷如玉,简直不似凡尘中人。终究,这人还是救了自己吗? 一想到这一点,凌靳的心脏忍不住加快了跳动,一下又一下,竟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从凌靳开始靠近自己的时候,顾陌就已经醒了过来,之所以按捺不动,不过是想要看看凌靳想要做什么。只是这小崽子,刚才就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发呆,顾陌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轻掀羽睫,声音里带上了刚睡醒的慵懒:“你醒了?” 凌靳的耳根微微发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完全没有了顾陌初见他时的凶狠劲儿。 顾陌倒是颇为惊奇的多看了他几眼,原著里的凌靳难道不是心狠手辣,为报灭门之仇不折手段的吗?怎么竟然还会有这么羞涩的一面?顾陌将手探上了凌靳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温度,满意道:“退烧了。” 凌靳这下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若是要看发不发烧的话,明明把脉就可以了,为什么这哥哥要摸他的额头呢?凌靳想不明白,心里却十分喜欢这样的亲近,忍不住在顾陌的手心又蹭了蹭。 顾陌倒是没有注意到凌靳的小动作,将手收回来后淡淡道:“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沐浴更衣之后,便随我去见师父,” 顾陌已经跟系统146商量过了,原著里凌靳是凭借着女主赵冰妍的推荐才入了青木宗担任内门弟子的,而今没有了女主的引荐,只好由顾陌将他引入青木宗了。至于凌靳是不是还能混到内门弟子的位子,这就不是他一个反派所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顾陌还在思考的时候,凌靳已经沐浴完c穿着内门弟子的蓝色练功服走出来了。 一双剑眉飞扬入鬓,眼眸犹如寒潭深不见底,薄唇微抿,挺拔的身姿如松如柏。尽管小小年纪,却已经能看出样貌不俗了。难怪哪怕原著中男主被救之后一直戒备与疏离着女主,女主还是对他一见倾心,并且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直接送给他了。 凌靳看见顾陌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也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俊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走路也差点同手同脚。方才周身的冷冽气质自然也就荡然无存。凌靳微微扬起头:“哥哥,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吗?” 顾陌清浅一笑,三月的阳光便好似完全揉碎在那弯成一弯的丹凤眼中,细碎璀璨。顾陌揉了揉凌靳的头发:“没有,很好看。” 顾陌完全是下意识地对待小孩子的动作,只是系统146却发出了“滴滴”的警告声:“宿主,请不要做出崩坏人物设定的举动,否则可能会干扰剧情的正常发展。”它要疯了,宿主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男主的好感度会猛然上升了这么多? “知道了。”顾陌对系统无奈道,然后便放下了自己放在男主头上的爪子,面上又恢复了一派孤高冷傲的模样。 只是顾陌却不知道,刚才他那无意识的一笑,给凌靳留下的印象却是难以磨灭的。此刻凌靳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适才笑得真好看,要是哥哥能只对自己一个人这样笑,该有多好?凌靳微微低下头,遮住了眼里那一抹疯狂的占有欲。 顾陌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淡定地招来了自己的云耀剑,叮嘱凌靳御剑时就站在他的身后,自己带他去找师父。而当那个小崽子假意害怕,伸手死死搂住他的腰的时候,顾陌虽然觉得两个男子如此亲密有些奇怪,却也随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真要说起来,这青木宗也并非是什么好地方。屠戮这凌氏一族的,最大的手笔便是这青木宗。 而顾陌的师父青木真人,更不是什么好人。外表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观之也是心慈面善,但背地里的手段之狠毒,恐怕就连魔族中人都难以匹敌。 他当年收顾陌为嫡传弟子,也并非是当真想要倾囊相授,而是盘算待顾陌修炼到金丹期,他正好可以元神出窍,对顾陌夺舍。毕竟他困在分神期已逾千余年,再不谋求办法只怕是要作古。更何况,顾陌又是他所有弟子中,天资最高的。 故而,这青木宗中诸弟子都欣羡这大师兄,只道师父为助其修炼,倾尽天材地宝,还不许大师兄为宗派大比枉堆修为,要他稳扎稳打。 可谁又知道这青木真人的狼子野心? 诸弟子不知道,原本的顾陌也不知道。而现在的顾陌知道,却更巴不得青木真人早些夺舍。 见顾陌来了,青木真人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烦,却又极好地掩饰住了:“陌儿,有何事不让你门下弟子前来通禀,而要亲自跑这一趟?可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不可分心于琐事,要你专注修炼,早筑金丹?” 顾陌垂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弟子是为他而来。”说完,便将小崽子推了出来。 青木真人这才注意到顾陌身后还站了一个少年,墨黑色的眼眸如一潭古井,透着寒意,刺人肌骨。周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唯独,和他这个徒弟却是相融。 青木真人素来不允顾陌同他人交往,怕是牵扯出什么干系,日后难于应付。当下便阴沉了脸:“此子是谁?” 顾陌像是不曾发觉一般,嗓音清冷回禀道:“弟子昨日于天都峰捡到他,想恳请师父收他做个内门弟子。” 青木真人用神识在凌靳身上扫视了一番,并未发现这少年有何特殊之处,就连灵根也是最为常见的三灵根,正欲拒绝。转念间却又想到了什么,笑着答应了:“好,既然是陌儿开口,为师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转过头对着凌靳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靳自幼对人的情感最为敏感,无论那人是何表情,他都能透过那人的感情,知晓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官。就像此刻,青木真人明明是笑眯眯地问着他,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但让凌靳在意的,却不是青木真人待自己的态度,而是青木真人虽口中亲热地唤着他哥哥为徒儿,但在最初见哥哥时,那一闪而过的恶意,不由得不让凌靳心生防备。 “我唤晋零。”凌靳谨慎开口道,说完心中又是一悲:父亲母亲,孩儿实力不足,为避寻仇,只能隐姓埋名。若有一日,孩儿可睥睨天下,定当扬我凌氏一族之名。 “哈哈哈哈哈,晋零,好。”青木真人爽朗地笑了笑,“青木宗共有三宗门:武宗c阵宗和丹宗,你意欲入哪个宗门?” 武宗,便是习武法,亦是青木宗最为强盛的宗门; 阵宗,是习阵法,阵法大成者,可用阵法越级屠杀实力强盛于自己数倍的敌人; 丹宗,是习丹药,同武宗乃是相辅相成。但青木宗并未有高明的丹师,故而是最为没落的一宗。 听到青木真人的问话,凌靳也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头问顾陌道:“哥哥,你在何宗门?” 一听凌靳这问话,顾陌便问起了脑海里的系统146:“他该在哪个宗门?” 系统146不太明白宿主问这话的原因,第一反应却还是回答:“女主推荐男主进的是丹宗。青木宗的丹宗没落,最适合男主韬光养晦。” 得到答案,顾陌抬眼望向凌靳,一双凤眼清冷:“我在丹宗。” 见哥哥瞧着自己,凌靳的心情便有些隐晦的欢喜蔓延开来,嘴角也微微上扬,毫不迟疑地对青木真人道:“丹宗。” 青木真人虽不明白顾陌为何明明在武宗,却要骗这小子,却也乐意看到顾陌不必花太多时间在这小子身上,当下也就顺势而为:“归元,你过来把人带下去,从今往后,他便是丹宗第十三号弟子晋零。” 系统146看着小男主离开的背影和对自家宿主缓步上升的好感度,不用想都知道小男主在想些什么,不免有些心疼小男主。 待凌靳离开后,青木真人自怀中取出一玉瓶:“陌儿,这瓶中是上品的养息丸,你且拿去用,若是不够,再同为师说。”俨然一副好师父的模样。 顾陌也不推辞,接过来后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这青木真人对待这副身体向来比他更谨慎,他自然不怕这青木真人待他不利。 而另一边,凌靳被归元带下去后,一路上小心地刺探着自己想要得知的消息,倒也被他问出了大半。 “眼见师兄气度不凡,敢问师兄是否也是掌门座下弟子?” 那归元原本多少有些不屑这个差事,但这小子说话听着还算顺耳,也就勉强搭了腔:“我哪有那福气?掌门座下仅有一位弟子,且尊贵无比,哪是我这等人可以企及的?” 凌靳适才听哥哥唤了那青木真人掌门,当下便立刻对号入座,知道归元说的究竟是谁,又故作怯弱道:“师兄,那这位弟子姓甚名谁,有什么喜恶吗?弟子怕无意冲撞了贵人。” “姓顾名陌,今日带你来见掌门的便是大师兄。至于冲撞······”归元不屑地瞧了瞧凌靳,“大师兄素来只对修炼感兴趣,其余事务,一概毫不关心。像你这种级别的,除了今日,压根不可能见到大师兄。” 闻言,凌靳心下一突,追问道:“就连炼丹时,也见不着大师兄么?” “炼丹?大师兄为何要炼丹,那等琐事,如何会烦扰大师兄?”归元冷嗤一声,“大师兄乃是武宗第一人,自是有源源不断的丹药,怎可能亲自去炼丹?” 凌靳一怔,脸色迅速地惨败了下去:“可他明明同我说,他是丹宗。” 归元先是皱眉,而后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此事众所周知,我何故要骗你。至于大师兄同你说他是丹宗,很简单,显然是大师兄并不愿意同你有什么牵扯,故而谎称自己是丹宗。望你知难而退,日后莫要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呵,凌靳笑了笑,是啊,自己何德何能得到那人一丝半点的眷顾? 可是,他不甘心。为何那人占据了自己的所有心思,自己却仿佛是他随手可弃的猫儿狗儿般?若是能让那人满眼里只有他一人,所有的思绪都为自己所占据,那该有多好? 凌靳越想越不可自抑,想得入痴,想得发狂。 归元见他半天不再有动静,只当他是受的打击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也就不再有耐心:“这山道最前面就是丹宗,你自行找去便是。”说完便离开了。 在归元走后不多时,凌靳储物袋中的药王鼎突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若是在这个地方,药王鼎的气息露出来一丝半点,只怕凌靳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凌靳回过神来,提起体内的真气输入进去想要压制。 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但许是他今日心神大乱的缘故,这药王鼎好似一个无底洞般,任凭他输入再多的真气,都是泥牛入海。 凌靳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中,居然听到这鼎同他开口说话了。 那鼎自称药老,乃是这药王鼎的灵。药老说只要凌靳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做,定能获得无上的尊荣与想要的一切。 “哪怕我想要一个人,一个尊贵无比的人?”凌靳痴魔一般地问道。 药老笑着开口,声音里满是蛊惑:“当然,主人,这天下都是你的,何况一个人?到那时候,这全天下再不会有比你更尊贵的人。”话虽这么说,药老的心里却暗暗不屑:若不是它想要离开这破鼎出来,又怎么会找这个一个人辅佐?这举世的荣耀华贵,居然只想要一个女人!何等的鼠目寸光。 凌靳却兀自笑了,道:“那便好。” 药老丢给凌靳一本书,匆忙道:“你真气太少,我只能苏醒这片刻。你且急着照着这心法练习,待你全都学会了,下次我便能教你些旁的。” 药老话音刚落,凌靳便自那小路上苏醒了过来,只当是南柯一梦,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攥着本书,上写着《浮游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修仙无岁月,转眼之间,已是二三春秋。 在这段时间内,顾陌勤勤恳恳地走着剧情,做着反派应当做的工作:羞辱每日前来送丹药的男主,遵照青木真人的嘱咐去接近女主赵冰妍,并成功定下了亲事。 如无意外,他同女主赵冰妍的大婚之期,便定在七日之后。 但顾陌打算做的,就是要制造这个意外。 在原剧情中,赵冰妍本是青木真人为顾陌,亦是为将来夺舍后的他自己,挑选的身份高贵c天资不凡的道侣。不想赵冰妍却意外爱上了一个籍籍无名的丹师,也就是凌靳,想要悔婚。 赵家同青木宗自然俱是不允,便压制住女主的修为,强迫她同顾陌结为道侣。 就在大典的那一天,凌靳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是在赵家和青木宗的合力围剿之下,强行带着赵冰妍逃了出去,却也身负重伤。 在慌乱之中,两人卷入一处洞府。再往后,又是男主的一番奇遇,但已然与顾陌无关。 而顾陌要做的,就是顺利修炼到金丹期,在经历被女主逃婚的事件之后,再被自己最为信任的师父给夺了舍。 到这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再往后,便是青木真人这个大反派同男女主之间的对决了。 顾陌心中正默默盘算着,府外又听见凌靳数月如一日的通禀声:“弟子丹宗第十三号弟子晋零有要事,求见大师兄。” 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了一片奚落嘲讽之声—— “那个傻子又来了。” “大师兄怎么可能接见他?” “又带着他自己炼的破丹药来了,大师兄那般尊贵的人,怎可能服用他这低贱之人炼出来的药?”······ 在一片讥讽声中,凌靳长身鹤立,好似充耳不闻,手中恭敬地托举着白玉瓶,墨黑色的眼眸紧盯着洞府上的朱门,暗忖:那人若是心情好了,便会遣身边人来令他离开;但若是偶尔心情不好,也会亲自出来,冷言冷语几句。为此,他既盼着那人心情好,却又盼着他能心情不好,如此,自己便能远远地瞧上他一眼。 只是,不知他今日心情好不好? “吱呀——”一声,朱门缓缓打开了。 顾陌从门中走了出来,那一瞬间,众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见顾陌一袭泼墨云纱流云衫,头发用碧竹簪挽起,几缕发丝垂下,凤眸清冷,鼻梁挺直,唇色淡如水,远远瞧过去,宛若谪仙,神情出世。 凌靳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白玉瓶,只觉得心中有诸多负面情绪在悄然滋长:“若是能把他藏起来,若是他能只给我一个人瞧,有多好?” 这般想着,凌靳上前一步,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暗哑:“弟子晋零见过大师兄,这是弟子为大师兄炼出来的丹药。望大师兄笑纳。” 顾陌一双凤眸冷冷地瞥向了凌靳,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如以往一般拒绝时,却见他对凌靳伸出了手:“呈上来我试试。” 众人一片哗然,不敢置信。 凌靳也愣住了,待瞧见顾陌不耐地轻皱了眉,这才回过神来,如寒潭一般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好似初见时的狼崽子模样,就差条尾巴在后面摇了。却还是得寸进尺地故作为难道:“大师兄可否将洞府前的禁制去掉?否则弟子无法上前。” 奴颜婢骨!诸弟子在心中不齿道,却见大师兄果真挥手撤了禁制,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凌靳如愿到了顾陌的面前,近乎贪婪地打量着顾陌的眉眼,心中不知这眉眼究竟是如何生的,只觉每一处都合乎自己的心意,恨不能一一吻遍。 凌靳低垂下眉眼,遮住眼底铺天盖地的欲望:“大师兄,这是弟子炼制的清心丸。听闻大师兄将要结成金丹,这清心丸可助于与心魔对抗。” 顾陌微微颔首,见凌靳在他面前垂手敛眉,便自那玉瓶中取了一粒。 那清心丸刚服用下去,顿觉丹田之处一阵清凉之意,旋即又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四肢百骸的的穴道。顾陌不由舒适地发出一声喟叹。 凌靳本就耳力极好,更何况他对顾陌的一举一动又格外上心,那一声喟叹自是也没有错过他的耳朵:若是这声音是在他们······之时发出的,那该有多美妙?想着想着,凌靳觉得自己也很需要一枚清心丸。 顾陌对这一切倒是无知无觉,收下了凌靳的清心丸后,倒是难得对他缓和了脸色:“今日有贵宾来访,到时你随我一道前往。”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投向了凌靳:既是贵客,便必定是大人物,那么这贵客哪怕手头漏下一星半点的好处,都够这小子受用不尽了。 凌靳也同样欢喜,但他欢喜的却并不是什么贵客,而是终于有了和顾陌相处的机会。 赵家是于午时登门造访的,除了女主赵冰妍,还有赵冰妍的父亲,以及赵家的几位长老,足以证明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顾陌之前见过赵冰妍,虽然日后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现在看,也还是个小萝莉,实在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赵冰妍倒是很喜欢顾陌,她自幼被族人寄予厚望,从小只知修炼,不知其他。顾陌借着培养感情的缘由,带着她去尘世间游玩了几次,她便将顾陌当成最好的玩伴了。但这种感情,却与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同。 赵冰妍不懂,赵家也没有人希望她懂。 “顾陌哥哥。”赵冰妍粉色的裙裾翩跹,宛若一只粉蝶般扑了过来,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欢喜之意,尽管拼命压抑,但还是能瞧见唇角微微上扬。 顾陌伸手接住了她,凤眸微弯了弯,刮了刮她的鼻尖:“慢些,不着急。” 凌靳在后面瞧见了这一幕,眼眸里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去,连同冷下去的,还有他的心。 赵冰妍还撒娇地偎在顾陌的怀里,不经意地抬头,却瞥到了凌靳。这人望向她的眼神极冷,还带着说不出的狠厉,可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却突然漏跳了一拍,像是宿命般的缘分。 赵冰妍有些扭捏地从顾陌的怀里爬了起来,瞧了凌靳一眼,脸颊顿时粉扑扑的,像是天边的晚霞万里,一派小女儿家的情态。 顾陌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转过身,眼含笑意对着凌靳道:“晋零,这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赵冰妍。我这些日子有事脱不开身,你带着她在青木宗里转转。” 凌靳只觉得顾陌对他说的话,字字如刀,句句如刃,刺得他鲜血淋漓。疼得似乎都有点麻木了,凌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好的,大师兄。” 事情交代完,顾陌便功成身退了。 而后的几日,凌靳便带着赵冰妍在青木宗内四处游玩。 赵冰妍虽说对凌靳心生好感,但女孩子家毕竟是矜持的,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闲坐着聊聊天。 赵冰妍的生活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唯一值得说道说道的,也就是随顾陌出去的那几次历练:“我第一次去凡世,才知道那里原来是要给一个‘钱’的东西的。我什么都不懂,瞧见有小孩从摊子上拿糕点吃,也跟着拿。最后被店老板娘骂了。顾陌哥哥身上也没带钱,我们就一起替老板娘吆喝,后来老板娘才放我们走的。” 赵冰妍说完后,抬头看自己的意中人眼眸眨也不眨地瞧着自己,立时羞红了脸,声若蚊蚋:“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凌靳想诱她再多说些同顾陌有关的事情,因此一味地顺着她的话去说。然而内心却疯狂地嫉妒着:若是我同师兄出去,定然事无巨细地照料好,怎么会让师兄受这般罪? 转眼之间,六日的时光便过去了。 眼看着大婚前最后一日,赵冰妍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c我喜欢你,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们便一道同顾陌哥哥去说好不好?” 凌靳一愣,却是半分不曾想过这种可能性。在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想过有些卑劣的念头,但终究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冰妍一直以为凌靳也是对自己有意的,否则何以解释他每次听自己说话都会那般专注?当下便红了眼眶:“你骗我,你是不是怕顾陌哥哥?没关系,我去和顾陌哥哥说!” “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凌靳的神色很温柔,“我喜欢他尚且来不及,如何会怕他?” 赵冰妍不可置信地伸手捂住了嘴,过去六日相处的时光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难怪这人听到顾陌哥哥便会露出那般神情,难怪这些日子,这人让她把那些事情说了又说,细致到顾陌哥哥的神情举止,难怪≈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赵冰妍眨了眨眼,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可是顾陌哥哥不会喜欢你的,你就喜欢我好不好?” 凌靳没有回答,墨黑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天空,喃喃道:“我偶尔也想像你这般,求求他,问问他,喜欢我一下下好不好?” 轻若呓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大婚之日终于来临,今日的青木宗显得尤为热闹。 青木宗同赵家联姻乃是大事,故而修仙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青木真人站在青木宗的穹顶之上,手端灵酒道:“今日我座下弟子顾陌大婚,诸位拨空前来,青木真人感激不尽。愿诸位同饮此杯,一道庆贺这两位孩子大喜。” 台下附和着一片贺喜之声。 宾客满堂c十里红妆,张灯结彩c言笑晏晏。 在一片祥和太平之中,并未有人发现一玄衣小厮以一种奇异的步法偷偷溜进了顾陌的婚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这是六喜汤,成亲之前理应喝的,为讨吉利。”那小厮抬起头,露出一张平淡而又黝黑的脸,唯独那双瞳孔,漆黑宛若深潭,“还请大师兄趁热喝下。” 顾陌接过了那小厮手里的汤药,却并不急着喝下,而是对着系统146随口问道:“这人眼睛好熟悉,不会是男主吧?” “我的天,还真是男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系统146震惊道,“宿主你好厉害。” 顾陌的手指在青瓷碗上打转,微微垂下眼睫,在脑海里问系统146道:“那这碗里究竟是什么,du药么?若是我毒发身亡,青木还能夺舍吗?”若是不影响剧情,他倒要感激这小崽子提前送他一程了。 “若是毒发身亡,自然会影响剧情。”系统146的声音里也有些困惑,“但是这药里只是让人昏睡几天几晚的迷药,却并不是du药。” “迷药?”顾陌倒是很快想明白了,“那他估计是想把我迷晕,不能出席这婚宴,再伺机而动,将女主带走。” 系统146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应该是这样,那宿主就赶紧喝了吧!” 顾陌没有再说什么,配合着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很快,便觉眼前便一阵眩晕,屋里所有的摆设都好似在急速下坠,直到感觉跌入一片白光之中,再无任何意识。 凌靳稳稳地将人抱住,放在床上,凝视瞧了半晌,一双剑眉紧皱,片刻后才轻声道:“对不起。” 系统146瞧着男主纠结的模样,心里倒是乐观得很: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抢你的女主,宿主拿宿主的积分,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系统146原以为男主做完这事后便该走了,不曾想他不但不着急,还坐在了紫竹凳上开始挥毫写道——“今日本是我顾陌大婚,然我心中已有一人,再容不下其他,故而,这桩婚事我不可成。是我负于赵氏小姐,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最终落款是:陌亲笔。 看完了全程,系统146不禁默默钦佩男主做事之谨慎。不仅让宿主无法出席今日的婚礼,还为女主妥善地安排好了之后的事宜。这般一来,等于将宿主与女主的订婚也一并断了个干净,再无后顾之忧。 凌靳并不知道还有系统146的存在,只以为这房间内仅有他一人,故而冷声询问药老道:“你确定你那药王鼎当真能让人进去?你可能担保当真无一丝危险?” 这两年来,药老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自然全程看到了这小子没出息的样子。 每日都看着这小子拿着自药王鼎中炼出来的最顶级的丹药,巴巴地跑过去给人送过去,偏偏还被人弃若敝屣;要不然就是看着这小子每晚偷偷破了那人禁制,溜进去瞧那人,却偏偏什么事情也不敢做。 总而言之,一个字概括,就是怂,真怂! 偏偏这小子还真是一个炼丹的天才,要知道纵然是药王鼎炼制出来的丹药较之其他会更好一些,也断然达不到这小子炼出来的效果。也正是因为这个,药老也不敢过多的忤逆他,只能顺毛摸:“我保证。这药王鼎是由你的真气维持的,只要你输入进来的真气不断绝,这药王鼎便是与外界相连通的。” 凌靳微微颔首,默念口诀,将顾陌收入了药王鼎中。 而系统146也随着顾陌一道进入了这药王鼎内,里面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只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鼎炉,鼎炉的下面正无声地烧着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既神秘又诡谲,似乎一靠近就会有被吞噬的危险。 系统146莫名有些不安:男主为什么不去抢婚,而是将宿主带到这里?难道他要抛尸荒郊野外?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没有人会在意丹宗一个小小弟子的去向,因而凌靳十分轻易地就被放了行。 凌靳越往外走,似乎就越是验证了系统146的想法。这道路越走越偏,越走越荒无人烟,直到来到一处废弃的府邸,凌靳才停下了脚步。 这府邸许久不曾住过人,牌匾上落满了灰尘,斜斜地露出来的一角,依稀能看见一个“凌”字。门前的土地似乎是浸洇了鲜血,土地里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凌靳猛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手指甲紧紧地扣进泥土里,直到指甲缝里都沁出血迹来。 再往里走,凌靳瞧见幼时他同诸位兄长玩耍过的莲花池,而今已被淤泥覆盖,仅剩一些残枝败叶;昔日他同诸位长老一道炼丹药的丹室,而今只剩断垣残壁,里面的丹炉,无一不被拆毁了个干净;而过去四世同堂c热闹非凡的礼堂,而今只剩下一室的清冷≈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氏满族,而今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凌靳小心翼翼地将顾陌从药王鼎中抱了出来,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那力道只恨不能将人嵌入自己的身体内。 不,还不算一个人!凌靳痴痴地顾陌,是这个人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的,他还不算一个人。 系统146瞧着凌靳几乎要傻眼了:之前男主对宿主好感度在九十的时候,它还以为是救命之恩;那现在百分之百了,怎么办?难道男主抢婚,抢的不是女主,而是他的宿主? 就在系统146怀疑人生的时候,整个青木宗也因为婚礼当天c新郎闹失踪而整个乱了套。 当青木真人最后在顾陌的房间内找到那一封留书的时候,更是恨得目眦尽裂:他什么都筹备好了,为了这一天,他足足养了他十八年。如今他竟然在他即将大功告成的这一天逃跑了!若是被他抓到,他定要折磨得他求生不得c求死不能! 青木真人心中怒不可遏,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给个交代,故而还是勉强做出愧疚的表情:“逆徒不知事,只道是成亲太早,不便修行,故而一个任性,便离开了。赵族长放心,我定会将那逆徒找回来,给你们赵氏一个交代。” 赵族长心下亦觉屈辱,但青木真人话既这么说,便是为保全两家面子,也就打算顺着台阶下来:“年轻人一心求上进也不是什么坏事,青木真人莫要太过苛责,能将人找回来也便罢了。”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这其中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明白归明白,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就跟着打了个哈哈。 眼见着这件事就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偏生这时候,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地赵冰妍却蓦地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露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真人,你若是当真想要给我一个交代,便将手上拿的那信给我瞧瞧。” 青木真人还想要想个法子拒绝,却敌不过赵冰妍不同寻常的坚持,只能咬牙将那信递了过去。 信上不过寥寥数行字,赵冰妍却读了半刻钟。再抬起头,精致的小脸上已有了鲜明的泪痕:“好,好一句心中已有他人,再容不下其他,好一句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想来你们是两情相悦,却只让我做了坏人。” 赵冰妍慢慢伸手将那封信撕毁:“从今往后,我赵冰妍见你二人一次,杀你二人一次,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这誓言不可谓不狠毒。 青木真人听了,却越发想杀了顾陌了。 不多时,这事便在修真界内传开了,人人只道是青木宗的首席大弟子为了美人宁弃江山。 一时之间,好奇者有之:那赵氏小姐长得那般美貌他都能不要,那他的意中人究竟该有何等的倾国倾城;讥讽者有之:谁不知道娶了赵氏小姐便可平步青云,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除了头脑不好别无他想。 而他们议论的中心人物顾陌,却还在凌府昏昏沉沉的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修) 顾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脚踝处已经被缚上了玄冰铁链。 这玄冰铁链看似极细,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但只要一走到铁链所不及的范围,便重若丘山,任凭你施尽了法子,也无法撼动它半分。 顾陌能试的法子都试了,最终还是乖乖坐在床边,等着那小崽子过来跟他摊牌。 凌靳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顾陌斜倚在床榻上看书的场景。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卷,凤眸半低垂着,神情不辨喜怒:“你回来了?”嗓音淡淡。 凌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见顾陌并未瞧他,又出声道:“回来了。大师兄,你可有何想吃的?我去替你做。”说完,便转身欲走,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 顾陌倒是有些奇了,这小崽子把他绑过来,怎么倒一副不敢面对他的模样?顾陌收起了手中的书卷,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们聊聊。” 凌靳慢慢挪了过来,在顾陌的身边坐下,头低垂着,宛若等待着审判般。 “为何要这么做?因为你喜欢我?”顾陌一双凤眸终于望向了凌靳,“你觉得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这种喜欢,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依赖罢了!你如今为了这种喜欢,能将我绑来,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种喜欢是无益的。大道三千,所谓情爱,不过过眼云烟。” “不是!”凌靳猛地抓住了顾陌的手,眼眸定定地望着顾陌,“我对你的感情不是肤浅的喜欢,也不是过眼云烟。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顾陌露出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腿上的玄冰铁链,“用这个证明吗?” 凌靳沉默了。半晌后攥住顾陌的手,闷声说道:“用我这一辈子证明。” 顾陌抽出手,重又将书卷给拿了起来,微阖起凤眼:“不必了,我对你,并无半分除陌生人以外的情愫。” “为何?” “因为我喜欢一个人。” “谁?”在顾陌瞧不见的地方,凌靳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又嗜血,像极了护食的孤狼,“赵冰妍吗?” 顾陌轻摇了摇头,在凌靳眼中的杀气快要化为实质之前,开口说道:“我说的是,我喜欢一个人。”在说到“个”这个字时,却又刻意加重了读音。 凌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一个人”,非“彼一个人”,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手虚虚地握成拳,将顾陌的发拢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会端茶倒水,会煮饭烧菜,还会炼丹制药,也许师兄会发现,多个人也并无不好。” “你会的于我无益,我想要的你亦给不了。”顾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走,你把这铁链松开。” 凌靳瞧了瞧顾陌,见他眉心微蹙,显然是有些不悦,正犹豫又听药老撺唆道:“别听他的,一松开他准跑了。你就把人捆着,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反正他现在也没有真气,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闭嘴!”凌靳用神识怒斥药老道。 再转过身面对顾陌,却又轻手轻脚地上前用钥匙给凌靳打开了玄冰铁链:“师兄当心些。” 顾陌被凌靳搀扶着在书桌前坐下,无意间向窗外瞧去——外面是满园的梅花,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红的傲立枝头,点点绛红宛若女子的胭脂;白的清冷脱俗,冷艳好似九天玄女;黄的灵动俏皮,宛若蝴蝶的蝶衣轻忽扑闪。 若是再细看,那梅树下面的泥土,依稀还是新的。 见顾陌出神地瞧着那梅园,凌靳微弯起唇角:“记得师兄爱梅,天都峰的后山,便种满了梅花。后来我常去那,只可惜一次也不曾偶遇师兄。” 顾陌似有所触动般,别过脸去,语气缓和了许多:“我饿了,去做些饭菜来。” 凌靳鲜少喜怒形于色,但顾陌的一句话便让他喜上眉梢,眼眸微亮,像是装满了银河里的星光,唇角上扬:“师兄,你等我,很快便好。” 那菜本就在锅上温热着,端过来更是不费什么时间。不一会儿,顾陌的面前便是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只粗略一看,便能感受到菜里蕴含的满是灵力。 凌靳用勺子舀了一勺吞玉兽熬制成的汤,小心地送至顾陌的唇边:“师兄,你尝尝。” 瞧见这一幕,药老在凌靳的识海里疯狂地扼腕顿足:“你师兄现在体内又没有真气,你给他喝这么罕见的灵药,岂不是浪费?还不如你自己喝了进补,早日冲击浮游决的第二层。” 吞玉兽,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以吞噬玉为生的小兽。两首四足,通身雪白,不含一丝杂毛,眼眸乌黑剔透,最是机智灵敏,甚难捕捉。在修真市场上,但凡能遇到一只,往往都能卖出一万上品灵石。即便是这样,都是有市无价。 吞云兽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只吞噬玉,且只吞噬品质好的玉,因此体内真气十分精纯。修仙之人若是饮用了吞云兽熬制而成的汤,便能提炼体内的真气。但此刻顾陌体内是没有半点真气的,若是喝下去,只会同药老所说的一般,只是浪费。 吞云兽有多珍贵顾陌并不知晓,但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却是真真切切的。 顾陌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一勺清亮的汤水顺着勺子流入喉咙,顿时,丝丝甘甜在舌尖绽开来,带着些许的清凉,四肢百骸似乎都舒展了开来。 凌靳瞧着顾陌微微阖上凤眸,黑如鸦羽的睫毛微颤模样,带着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满足,卸下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便好似瞧见一只摊开肚皮的雪豹,对着他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腹部,手上投喂的动作不免又加快了些,对识海中的药老却是置之不理。 顾陌也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汤已然下去了一半。系统146再也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宿主您现在喝的是男主升级时要服用的汤药,您要是继续喝的话,可能会影响男主的修炼,继而影响到将来的剧情。” 顾陌心中一紧,在下一次凌靳再次试图投喂的时候,便果断地拒绝了:“够了,余下的你喝。” 凌靳却显然误会了什么,他先前明明瞧着师兄的神色是很喜欢他手上的这碗汤的,此刻却说够了,难道是因为想要省给自己喝? 明知不太可能,但光是这样的一个猜想,便足够凌靳激动c兴奋不已。凌靳试探性地又喂了一勺到顾陌的唇边:“师兄,那再喝最后一口?” 顾陌下意识地张开了口,身体的反应明显是要快于脑子的思考的。只是待喝下去后,神色却有明显的懊悔。 不等凌靳再有动作,顾陌便拿起了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口便递到了凌靳的唇边。凌靳刚一张口,一口汤水便压着舌根送了进来。 动作有些粗鲁,但这并不妨碍凌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当下眼眸便亮了起来,真真是灿若星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师兄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真好。 顾陌喂了一勺便不肯再喂,只丢下勺子,留了一句干巴巴的“自己喝”,转身往梅林走去。 勺子“彭——”的一声砸落汤碗里,溅出好些汤汁,凌靳却毫无察觉一般,俊朗得过分的脸上还挂着有些傻气的笑容。 药老:“······” 而梅林中,顾陌正在同系统146商量着对策:“接下来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该追杀过来了吧?该怎么办呢?” “原本追杀的应当是女主和男主的,现在倒好,成了宿主和男主了。”系统146语气里不无幽怨,“若是追杀的还是女主的话,青木宗和赵氏家族多少会投鼠忌器的。而现在带着宿主这个拖油瓶不说,男主的实力还没有原著里的强,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如果真追杀过来,只怕会九死一生。” “拖油瓶”顾陌出谋划策道:“若是在他们追杀来的时候,引男主入那处洞府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系统146悠悠地叹了口气,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这几日便会追杀过来,宿主若是果真和凌靳入了那座洞府的话,千万记得不要和男主一同进洞府的密室。” “知道了。”顾陌乖巧地颔首,却无法抹平系统146心中越来越强烈的c不祥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凌府半夜突然间下起了雪,盘旋落下,天地间一片迷蒙,再回过神,窗外只余一片洁白,就连梅花都不可见,只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顾陌斜倚在窗台,瞧着窗外的越下越大的雪,心中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冷不丁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叩门声,伴随着一句轻声的询问:“师兄,你睡了吗?” 顾陌没有睡着,却也不想搭理这小崽子,索性不出声c也不动弹,静静等待着这小崽子离开。 片刻后,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顾陌料想是那小崽子离开了。下一秒,门却被毫无预警地打开了,顿时一阵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吹进了屋,冻得毫无准备的顾陌一个哆嗦。 顾陌抬眼瞧着门口正伸出一只脚c满脸错愕的小崽子,扬眉问道:“我竟不知道,府上还有这种不请自进的待客之道?” 凌靳到底脸皮厚,只愣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笑道:“师兄说笑了,对我而言,师兄怎么会是客?既然是最亲近之人,自然不用那些虚礼。” 顾陌懒得同他争辩,便垂下眼睫,不再多言。 凌靳扬了扬手中的玉坛,里面玉一般的液体缓缓流淌,清冽的酒香随之在整个房间内散发开来。凌靳对着顾陌眨了眨眼,脸上第一次露出有些单纯的神情来:“师兄,晚来天已雪,能饮一杯无?” 顾陌眉头微皱,正欲拒绝,却见凌靳低下头,不无落寞地说:“这酒,还是去年我娘亲手酿的。可如今酒还在,人却没了······”说完,眼圈已经微红了。 顾陌心内大奇,原著里这小崽子走的不是心狠手辣升级流的人设吗?怎么到他这,就崩成了无依无靠小白花的人设了? 想着凌靳的身世,顾陌终究还是心软了,抬手接过了凌靳手中的酒杯,也不说话,只将酒杯悬在凌靳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凌靳给顾陌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一杯,是向师兄赔罪,师兄原本当有锦绣前程,可惜尽毁于我手上。师兄能不怪我,我当真十分感激。” 说罢,一饮而尽。喝得有些急,酒水顺着滑落下来,滚入玄色的衣领之内。 顾陌原本也不怪他,若说怪他,也绝不是因为什么锦绣前程,而是因为他破坏了自己要走的剧情。但总归不知者无罪,顾陌不好说什么,默默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就一入口,就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由喉咙直入肺腑,但身体却蓦地热了起来,刚才周身的寒意也被祛除了一般,说不出的熨帖。火辣的感觉过去之后,留在舌尖的回味便余下了甘甜,仿佛置身桃源之中,满地落英缤纷,鼻尖满是清香。 只一杯,顾陌便依稀有些醉了,努力睁着迷离的凤眼,喃喃道:“桃花?” 凌靳忍不住用指尖触了触顾陌的眉眼,果真同他想的一样,触手生温。从他第一次被这人从冰天雪地中抱起的时候,便觉得他该是这样的,无论外表有多么冰冷,摸起来都一定是有温度的。 凌靳收回了手,又给顾陌倒了一杯酒:“师兄好生厉害,竟能喝出这酒的意境来。此酒名为桃花酿,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后劲大了些。我倒是忘了问师兄先前可曾喝过酒,若是未曾,那便又是我的过错了。” 凌靳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倒酒的动作却并未停下,而是用哄孩子一般的口吻说道:“师兄适才喝下那杯酒,可是原谅我了?若是原谅我了,便再同我喝一杯酒好不好?” 顾陌微微歪过头,满头墨发披散开来,一双凤眸清凌凌的,偏又蒙上了些许雾气:“原谅你?” 凌靳没有说话,将自己端着酒杯的手同顾陌的手相绕,直到成为一个标准的交杯酒的姿势。若是顾陌瞧见凌靳此刻的神情,定然会大吃一惊,此刻的凌靳同他以往见到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一双眼眸如夜色一般漆黑,面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神情,只有执念。 “师兄,乖,将这杯酒再喝下去。”凌靳用另一只手端起顾陌的酒杯,不容置疑地让顾陌又满饮了一杯。 顾陌喝得急,酒劲上来,两颊便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凌靳默默欣赏了会,又替顾陌斟了第三杯酒:“师兄,再喝最后一杯好不好?” 顾陌神情冰冷,但仔细看,眼神已经迷离了。顾陌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举着酒杯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冷不丁却在半途被凌靳拦了下来。 “师兄,这第三杯就不是这么喝的。”凌靳一边说,一边将顾陌空着的另一只手拿了过来,细看看,神情却有些许的不忍,“师兄,可能有些疼,你稍忍忍。” 话音刚落,凌靳便拿出了一把通身漆黑的匕首。那匕首瞧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有用过了,就连刃似乎都没开,但在碰到了顾陌的手指的那一瞬间,却立刻割破了他的手指。 且最为怪异的是,顾陌的手指明明被磕破了,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凌靳将体内的真气拧成一根细细的线,顺着顾陌指尖的伤口探了进去。在那线探进去的那一瞬间,顾陌便微微皱起了眉,似乎是很难以忍受一般。 待那根线探入心头,取了一滴心头血出来的时候,顾陌已经压抑不住低声呼痛了。 在顾陌的心头血顺着那线滑落到凌靳的酒杯里之后,顾陌的额头蓦然间渗出了汗珠,脸色也苍白了下去,没有一丝血色。 凌靳拭去顾陌额上的汗,飞快地割破自己的手腕,同样取了一滴心头血滴入顾陌的酒碗之中。顿时,血色晕染开来,不多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靳这才笑了开来,就以这交杯酒的姿势,又同顾陌喝了这最后一杯酒。 这从第一杯到第三杯,都不过是凌靳早就设计好的法术。此术名为同心结,若想结为同心,需千年的桃花酿为引,龙骨刀在辅,最后取一滴心头血交换,乃能术成。 过程并不高深复杂,却也少有道侣愿意结成此术。因为一旦术成,便时时刻刻都能感知对方的位置。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同对方永远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若是有那么一天,身上的同心结随时都会变成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利剑。 而凌靳口中所说的什么他娘亲手酿的桃花酿,则纯粹是一派胡言。这坛桃花酿酿成需一千年,而凌靳的娘不过一百余岁,怕是还没有这酒的时日长。 若是顾陌能够得知这背后的一切,便会知晓他眼中所看到的什么无依无靠小白花,实则芯子都是黑的。 凌府这边的风雪未消,青木宗同赵氏家族那边却是忙得人声鼎沸。 赵冰妍对大婚之日羞辱了她的顾陌同晋零可谓是恨之入骨。毕竟一个原本是她心中最为敬重的哥哥,另一个则是她曾经默默爱过的人,可他们俩却把自己如同傻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中,自是倾尽全力想要将他二人找出。 众目睽睽之下,赵冰妍一身白衣,气质冰冷:“同顾陌私奔之人名唤晋零,乃是丹宗的第十三号弟子。自大婚之日于今,都不曾有人再见过他。”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将凌靳遗留下来的所有事物悉数送到了青木真人的面前。 凌靳走得匆忙,这三年间所炼出来珍稀的丹药都被他带走了,一些没有必要带走的丹药也被他毁了七七八八,但总有不小心遗漏下来的一两瓶,此刻便被摊在了玄木桌上。 青木真人随手拿起了一瓶筑元丹,神色本是不屑至极的,却在闻到一丝自瓶中泄露出来的药香后,豁然色变。 这药的味道,他曾在三年前便闻过一次! 青木真人倒出一粒,服用后没多久神色便猛然间激动了起来。 赵氏家族的人还在暗暗不屑,不过是一粒小小的筑元丹,也值当一宗之主失态成这副模样。却在下一秒听到了青木真人的话语之色,神色较之青木真人先前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位,可还记得三年前私藏宝物的凌家?当时我们奉大义围剿之时,曾让凌氏之子凌靳侥幸逃脱。如今,我们终于有机会挽回当年的失误了。晋零,凌靳,我青木真人早该想到的c早该想到的······” 众人皆心知肚明当年的真相,当下更是下定决心不能放过凌靳。一是因为他是当年唯一的知情者,此事一旦张扬出去,当年参与屠戮凌氏一族的,只怕都会遭人唾弃;二是从他能炼出这般功效的丹药上来看,便能知道当时令他们所有人脸红心热的宝物,必定是在凌靳身上的。 青木真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行礼道:“凌氏一族,人人得而诛之。还请诸位随我,一同找出此子下落。” “自然。”众人还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第二日,下了一夜的雪终于止了。池塘中,树梢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天地间一派澄明。 顾陌是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醒来的。那声音很近,似是从凌府外传过来的。顾陌蓦地睁开眼:“这声音,是青木宗和赵氏家族弄出来的?” “不是。”凌靳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是我设的埋伏,不曾想他们还真来了。” 顾陌心中一紧,起身找鞋:“走!” 凌靳不慌不忙地拿来顾陌那玉白色的靴子,捉着顾陌的脚腕往鞋里套。待到两只靴子都套上后,才站起身:“师兄,那日父亲同诸位长老送我走时,我记下了那秘法。等会我便送你走,若是我能活下来,我自会去寻你。” 余下的那句话,凌靳没有说,但顾陌却懂了,若是不能,自然也不必来寻他了。 这与原著倒是不同,原著里凌靳只是想带着女主一起逃跑,但这里却提出要先送他走,想来也是知道此次青木宗和赵氏一族来势汹汹,怕是难以周全。 顾陌没有多想,拉住了凌靳的手:“一道走,快!” 一阵温热的触感从顾陌的手中传递到凌靳的手上,凌靳先是一愣,下一秒却紧紧地回握住了顾陌的手:“听师兄的。” 两人避了前门,从后花园的假山里的一处小门远遁而去。顾陌体内的真气尚未完全恢复,不能驱动云耀剑,便由凌靳御剑,将顾陌揽在怀里,向远处疾驰。 凌靳毕竟是原著里心狠手辣的男主,况且对付的又是弑他举族的仇人,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在攻入凌府的道路上,凌靳共设置了三道埋伏。 第一道,便是顾陌今晨听见的那片轰鸣声。在那片竹林中,凌靳设置了天雷劫。若是不得主人允许强势闯入,便会遭遇天雷反噬。只这一道埋伏,便让青木宗同赵氏一族折损了近半人马。 第二道是噬魂粉。这种粉末无色无味,撒落在空中,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有幽蓝色的火焰在身上燃起,水浇不灭,无法可破,直到将人的神魂全都燃烧殆尽,才会自动熄灭。 最先中招的是青木宗的几位弟子。 青木真人曾下命令:若是谁能活捉丹总第十三号弟子晋零,便赏上品丹药一瓶。可以说青木真人的算盘是打得很精了——若是能活捉凌靳,得到那样秘宝,想要多少的珍贵丹药没有?但就是这样的许诺,却引得一众弟子趋之若鹜。 那几个弟子正沉浸在活捉晋零c独享丹药的美梦中,自然是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冷不丁神魂一阵灼烧之感,再细审视,正是神魂被那噬魂粉火炼,当下大惊,刚伸出手喊了一声“救命······”,下一秒,已是没了气息。 众人忙往后退,再看适才几位弟子,已经化作人型的齑粉,细细地撒在了地面上。 “晋零此子,实在歹毒。”青木真人瞧门下弟子脸上已有退缩之意,忙大声斥责道,试图引起众人的同仇敌忾。 众人此起彼伏地附和道,全然不顾是他们一行人率先意欲来袭击别人的,可以说是典型的只容许自己攻打别人,却不准别人还手了。 赵氏族长眼珠一转,冷声笑道:“这应当是噬魂粉。此粉沾之即死,但破解之法也很简单,只要用法宝隔绝周身,不与这噬魂粉接触即可。”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小心地往前走去。 但这一次,却无人愿意主动走在最前面,而是相互推搡着前进,生怕一不小心又着了道。而青木真人等人,却是藏在队伍的最中间c保护得最为严实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的小心谨慎,还是没有能够躲过凌靳设置的第三道埋伏。 当最后一个人踏入这林中后,四野的景色却陡然间变了。 适才的雪景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四周血色的薄雾,薄雾自地下而起,缥缥缈缈,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片树林。 头顶上一轮硕大的圆月,不似正常的黄色,而是惨白色,透着说不出的诡谲。 地下突然钻出了无数皑皑的白骨,骨节之处白得渗人,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呜咽声:“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 青木真人的脸色刷的变了。 他识得此针,此阵名为冤煞阵。一旦踏入此阵,便有数不尽的冤魂鬼煞涌现出来,悉数是生前曾与踏入此阵的人有渊源的人,更是凶狠异常。 其中,青木真人造下过的罪孽,便有上千余人。 而破解此阵的办法有二:其一是求得阵中冤魂鬼煞的谅解,但这条路青木真人显然是走不通的;其二便是将阵中的冤魂鬼煞再屠戮一遍,直到杀干殆尽,才能破得此阵,但此举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被阵中冤魂鬼煞缠身,自此绵延病榻c真气难得寸进。 识得此阵的人并不多,青木真人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曾听说过。今日一见,心中已是咯噔一声,尤其是看到近百个曾被自己活生生害死的人如今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是心虚无比。 趁着阵中冤魂呜咽阵阵,旁人也尚未知晓这阵是作何的,青木真人忙混淆众人道:“此阵名为万骨枯,阵中多为曾在战争中死去的将领和士兵。若要破除此阵,需要听我指令,逐一击破其中将领。” 众人瞧着阵中皑皑白骨确实同青木真人所说的一致,也就深信不疑,心中对晋零更是不耻了几分:连死去的将士都要利用,可见心思何其歹毒。却是对青木真人的话深信不疑,自是指哪打哪。 那冤魂鬼煞对青木真人怨气极深,自然都是冲着青木真人去的。但青木真人这厮也十分狡猾,躲在人群的后面,一旦有冤魂鬼煞冲上来,便指示旁人冲上去。 如此一来,其余人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唯独是青木真人,不但毫发无伤,而且针对他的冤魂鬼煞也几乎被屠戮完了。 赵冰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从未杀过人,因此也就她一人发现:只要她不主动去攻击那些冤魂鬼煞,也不会有冤魂鬼煞主动来攻击她,而他们的目标更多的则是,朝着青木真人去的? 赵冰妍停下了攻击,冷冷地望向了青木真人:“此阵究竟名为何阵?” 青木真人心知瞒不过去,当下也就一五一十交代,只是在结尾处却补充说道:“我亦是才发现的此阵奥妙,适才诸位斩杀的冤魂鬼煞,定然有自己的,也有我青木真人的。为表歉意,我愿与诸位一同灭杀这些冤魂鬼煞。” 众人心中都回过味来,却不好在此时同青木真人撕破脸皮,只能勉勉强强道联手手来对付这些冤魂鬼煞。 此冤煞阵极强,但由于凌靳功力不够,勉强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效应。在耽搁了约一个时辰后,又折损了小半人马,一行人终是从阵里出来了。 青木真人心知此次必定是将赵氏一族得罪狠了,却也并不十分畏惧。那赵氏族长适才在里面为冤魂所反噬,此后神魂必定逐渐衰弱下去。而赵冰妍虽然天才,但如今也撑不起赵氏一族。 再退一步,修真一途道阻且长,死一两个有天赋的天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行人折腾这么久,人员死伤过半,却连凌靳同顾陌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自是愤恨异常。当下顾不得休息,只一心想要追赶上他二人。 顾陌同凌靳本就耀眼,更兼之青木宗和赵氏一族的爪牙遍布各地,想要找两个人也是易如反掌。 片刻后,青木真人便追着凌靳和顾陌的足迹,来到了一处断崖旁。 都到了这个时候,青木真人仍不愿放弃顾陌那具极好的身体,扮演着一位慈爱的师父:“陌儿,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是叫旁人骗了,若你愿意回头,你依旧是我青木宗的大弟子。” 青木真人话音刚落,顾陌便感觉小崽子攥住自己的手又紧了些,神情瞧着也有些紧张。但顾陌原本也未打算同青木真人走,他固然想完成被夺舍的任务,但此时此刻若是他走了,这小崽子大概率是没有活路的。 因此,顾陌只垂下眼睫道:“师父,请恕徒儿不能。但徒儿自会以自己的方式向师父谢罪。” 言罢,还不等青木真人回过神来,顾陌便牢牢凌靳,一个翻身,往悬崖下翻去。两人那云白色的衣袂上下翻飞,最终纠缠到一起,好似密不可分一般。 凌靳先是有些错愕,回过神便抱住了顾陌:无碍,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个人不丢下自己,便可以了。 而青木真人,则是铁青着脸,半晌没有缓过这口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顾陌同凌靳一道跌落的断崖,名为無。 这断崖本是没有名字的,只是后来有人发现了断崖的特殊之处,才以此命名的,那就是——无。 一旦进入此崖内,体内的真气便会悉数消失,变得与普通人无异。再从此崖上坠落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但青木真人却是不相信顾陌同凌靳就这般死了的,他料定这二人身上必定有能逃生的办法。即便是没有,只要那件秘宝还在凌靳的身上,纵然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凌靳找出来。 而顾陌和凌靳果真也如青木真人所料想的那般,并没有死。 此处断崖多凸出来的奇石c怪石,一路撞击翻滚下去,凌靳都牢牢地将顾陌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因此等真正跌落至那处洞府的时候,凌靳的后背已是伤痕累累,人也昏迷了过去,顾陌则只是一些轻伤。 系统146又叹了口气,语气不无幽怨:“原著里男主跟女主跌落到此处时,可并未受伤。” 很明显的从系统146的话语中听出嫌弃意味的“拖油瓶”顾陌缄默了片刻,才接着保证道:“下个世界我一定安稳如鸡,绝对不招惹男主。” “可以。”系统146立刻答应了下来,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个巨大的fg。 等静下来,顾陌才有闲暇去仔细观察此处洞府。 此处洞府里极为幽暗,唯有一丝半缕从石缝间透漏进来的阳光,勉强能让这个山洞可视些许。山洞里到处都是溶蚀的石头,有成蘑菇形状的红色血石,有成伞状的巨大的绿色溶石,还有生长着艳丽色泽的蘑菇和带着尖刺的藤蔓,瞧着便是光怪陆离。 但其中最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威压的,是洞府中央的那一处潭水。 潭水很黑,宛若化不开的浓墨,又如一块黑的纯粹的玉石,里面黑色的玉髓还在隐隐的流动。 顾陌下意识地走近了两步,细细观察之后却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潭中并非是黑水,而是潭底横卧着一条巨蟒,周身布满黑色的,坚硬的鳞片,适才顾陌所见到的隐隐流动的感觉,便是这黑色巨蟒周身的鳞片在流转着光泽。 这样的一条巨蟒,应当是上古时期哪位大拿所豢养的宠物,或者便是此处洞府主人的宠物。 莫说是他和凌靳此刻都是真气全失,便是他们巅峰时刻,都未必能抵挡住这巨蟒的一击。 所幸这条巨蟒此刻应当是在沉睡,若非如此,凭此巨蟒的五感,应当在他们刚进入洞府的第一瞬间,便能够发现他们。 顾陌蹲到凌靳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地将凌靳的双手绕到自己的脖子上,分别用手托着凌靳的大腿,试图一站,没能站起来;再一站,猛地一个踉跄,靴子和地上细小的沙石磨蹭出细微c琐碎的声响。 却是终于站起来了。 顾陌有些僵硬地扭过头,还好,潭中尚且平静。 前一秒顾陌的心刚放下来,下一秒,却见滔天的水势猛地掀起,直至与洞府齐高。一阵凉意由潭水向四周蔓延,直让人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冻住。巨蟒自水势中央探出头来,一双绿幽幽的三角眼死死锁定住面前这两个渺小的人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凭汝二人,尔敢打扰?” 顾陌不动声色地搜索着能够逃生的道路,抱着凌靳的手也收紧了几分:“还请前辈见谅。我二人乃是被人追杀,无意中逃至此处,惊扰前辈实非本意。若是前辈不喜,我二人立刻离开。” “呵。”那巨蟒冷笑一声,将自己硕大无比的脑袋伸到顾陌的身边,“汝被人追杀至此,又遇吾,命该绝矣。” 话刚说完,那巨蟒便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顾陌同凌靳吐出一阵腥臭之气。 顾陌险些没被熏得吐出来,瞅准时机在那巨蟒咬过来的一瞬间,跳到了另外一块石头之上。而他们原来脚底所在的那块巨石,则被巨蟒咬得粉碎。 一咬未成,那巨蟒恼怒地甩了甩脑袋,下一个更猛烈的攻势如雨点般接踵而至,毫不停歇,丝毫不给顾陌任何喘息的空间。 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之中,凌靳慢慢恢复了意识。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顾陌极其狼狈的模样,脸上东一道c西一道划开的伤口,沾满了血污和泥痕,唇瓣没有半分血色,甚至抱着自己腿的手都在隐隐的颤抖。 凌靳深深瞧了顾陌一样,他从未见过这般没有形象的大师兄,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真实的大师兄。 还不等凌靳开口说让顾陌放他下来,那巨蟒已然将他二人逼至角落。 被自己瞧不上眼的蝼蚁给戏弄了这么久,巨蟒可谓是怒火中烧,尾巴恶狠狠地拍打着水面,掀起滔天巨浪,那尖利如匕首般的牙齿闪着银色的光泽,似淬了毒般,对着他二人狠咬过来。 系统146在疯狂地尖叫:“完了完了,男主大抵是要挂了!” 顾陌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将男主抛到了一个最远的地方。 而凌靳摔落到墙壁上后,也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石壁竟缓缓分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间狭窄的门。 顾陌松了口气,正暗忖着总算不必再听系统146的尖叫,却在下一秒,见到凌靳那小崽子竟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向那扇门逃生,而是向自己扑来。 凌靳整个人都压到了顾陌的身上,而那巨蟒也适时地将他二人吞入了口中。 眼见那巨蟒就要合上嘴,而他二人亦将折损在这里,凌靳却是突然祭出了藏于自己身上的药王鼎。 药王鼎的本体一被祭出来,周身便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光辉照亮了这巨蟒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凌靳轻扯住顾陌的手腕,一个翻滚,便将人带出了巨蟒的口中,直奔那处看似狭窄的门。 巨蟒一阵嘶吼,想要合上嘴,但那药王鼎在它的口中竟越变越大,直至将那巨蟒的口角撕裂,淡蓝色的血液顺着流入了药王鼎上,被那鼎吸收了个干净。 而让那巨蟒感受到一丝畏惧的,是那药王鼎上传来的一阵上古的威压。 巨蟒依旧“嘶嘶”地叫着,只是声音里明显有了恐惧和畏缩。 “汝若愿取此鼎,吾定有重谢。” 凌靳原也舍不得此鼎,巨蟒此话一出,便将此鼎又收了回来,还听了药老的好一顿埋怨:“你知道这鼎有多么尊贵么你居然将我丢到那条长虫的口中,我身上都是那臭长虫的口水,你知道有多恶心吗?” 说着说着,药老声音却又暗含了一丝自鸣得意:“还好弄到了那臭长虫的几滴血,于我药王鼎升级还算有些用处。” 凌靳第一次知道这鼎竟是还能够升级的,对他而言,药王鼎如今的作用依然算是可怖,若是升级后,还不知会如何可怕。 药老似是瞧出了凌靳的想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药王鼎在洪荒之际,可是孕育了天地的,作用岂会仅限于此?你若是能少分些心在情爱之上,多想些我交予你的功决,何止于到今日大仇都难以得报?” 凌靳听了此话,倒是有些惭愧,他年纪小,又一下子对顾陌陷得太深,难免有些难以把持自己情感。但今日的险境却也给凌靳一个警醒,若是自身实力不够,只会连累师兄随着他一道危险,还何谈其他? 凌靳的心境有了微妙的转变。经此一事,他对顾陌的情感可以说是有增无减,却学会了更含蓄c更隐忍的方式。 “我要用这几滴臭长虫的血升级药王鼎,接下来的数日,便不能助你了。你自己保重。”药老说完后,整个药王鼎便同凌靳失去了联系,只好似一个普通的铁鼎一般,丝毫不起眼。 那巨蟒缓缓上前,一双三角眼牢牢地锁住了凌靳同顾陌:“吾决不食言,此乃吾之重谢。” 说完后,便对着凌靳同顾陌吐出一道淡粉色的,极其香甜的气味,阴笑道:“汝二人既有如此舍命之谊,何不成万年之好?” 即便是对这上古巨蟒来说,修行也是不易的。每修炼出一滴蓝色的血液,都可以说要耗费上千年之久。这凌靳只用这一口古怪的鼎,却害它损失了几千年的修为,它如何能饶过他们俩? 何况蛇性本就狡猾,它已瞧出这二人除了那口古怪的鼎,再无其他本事,自是没打算放过他二人。 只是在杀了他们之前,这巨蟒还要看他们二人出一番大丑。 它适才吐出的,乃是藏在它胆囊之内,只有在求偶时才会释放出来的气味。这种气味,只要人类沾了,便会控制不住露出自己各色各样的丑态。 这巨蟒就是要看他二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的丑态,到最后,再一口把这两人吞下肚。 凌靳一时不察,也吸入了些微的甜腻气息,当即知道不妙,立时带着顾陌进入了那处窄门。 那窄门不废吹灰之力便被凌靳打开了。奇怪的是,就是这般容易打开的门,自他二人进入窄门之后,那巨蟒却不敢再往前追了。 就像是,这门内有什么让它深深畏惧的事物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那蟒蛇吐出的气息果然厉害,顾陌同凌靳在这窄门内整整胡作非为了一天一夜,才渐渐恢复过意识来。 顾陌刚恢复意识,对上的就是系统146生无可恋的声音:&一t;宿主,你知道你扮演的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很经典的三个问题:我是谁c我在哪c我在做什么。 顾陌默默问了自己一遍,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是一个反派,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之前我同你千叮咛c万嘱咐不能进的密室,而至于你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我细说了吧?”系统146可谓是痛心疾首地说道。 顾陌继续低眉顺眼,做羞愧状。 瞧顾陌沉默不语,系统146紧接着追问道:“请问宿主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难道你就不羞愧么?不自责么?不难过么? 顾陌抿了抿唇,面上依旧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似如此:“有一丝疼,不过还不错,挺舒服的。” 毫无准备就被喂了一口黄色废料的系统146:“······”它回去就写一份申请,申请把这个宿主丢掉,可以吗? 不一会儿,凌靳也跟着醒了过来,从后面揽住了顾陌的腰,一边细细摩挲着回味着手感,一边还要佯装一脸委屈:“师兄,昨儿晚上做多了,唧唧疼。” 顾陌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们如今都不过只是普通人,充其量是好上一点罢了,一天一夜下来貌似是过分了一点? 顾陌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凌靳的头,又因为摸起来的手感还不错,因此又多摸了几把,眼神里充满着怜爱:“那不如你好好休息,下次换我来?” 闻言,凌靳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不c不用了,师兄,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好了,一点也不疼了。还是不劳驾师兄了。” 顾陌一双凤眸微微弯起,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师弟若是下次又不好了,尽可以跟师兄说,师兄帮你便是。” 凌靳丝毫都不愿去想顾陌口中的帮,究竟是怎么帮,故而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坚决表明自己不会再不好了。 两人简单地用水清洁了一下后,顾陌这才起身简单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密室。 密室不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倒像是知道后面会有人来这边生活一般。有辟谷丸c装水的宝物白玉床对白玉枕c还有一桌一架一尺一毛笔。而最令人感到惊异的,则是案前有一口漆木棺材。 顾陌料想这漆木棺材内必定是这洞府原本的主人,想想他们昨日在别人的灵前又胡作非为这许久,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遂拉着凌靳对着这口漆木棺材又拜了三拜,并表明了歉意。 就在顾陌同凌靳拜完三拜以后,那口漆木棺材竟自动打开了,从棺材的里面飞出了一本仙诀来。凌靳眼疾手快地接住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双修道》。 翻开一看,这本《双修道》里讲的悉数是两个没有真气的人是如何通过灵识交融的方式来修炼得道的。 除此以外,里面还详细记载了他夫妻二人当年的所有的辉煌事迹。 修道一途最忌有情,一旦修道之人动了情,便有了牵绊;而一旦内心有所挂碍,便难以飞升。因此自古以来,多是有慧根的修士为得大道,便忍痛对家中发妻c幼儿乃至是年迈的父亲或母亲挥剑斩之。 彼时,众人皆谓此之为正道也。 可他夫妻二人却并不认这个理,且为了去证明有情同样能够修炼飞升,他二人便做了一件在世人眼中十分荒诞的事情,那便是废去自身的修为,以他二人自创出来的这《双修道》,重又修炼。 《双修道》主张的是道分阴阳二级,因此在修炼时若是一阴一阳,阴阳调和,相辅相成,定能走上一条常人修炼速度二倍有余的道路。 结局显而易见,他们用了比别人短上近千年的时间,便双双飞升了。只在此地留下了这衣冠冢,供后来的有缘人能够去知晓他们的故事。 换言之,也就是说,之所以此处断崖会让人到了这里便真气全无,是因为他夫妻二人在此处衣冠冢上设下的禁制。目的也是为后来能够抵达他夫妻二人衣冠冢前的有缘人创造一个机会,一个不需要废去自身修为也能够去修炼这《双修道》的机会。 他夫妻二人本是好意,但在此刻却让顾陌同凌靳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这《双修道》限定的条件乃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换言之,也就是需要一男一女同时修炼,方才能成。顾陌和凌靳乃是男男,并无人知晓可有男男修炼成功的前例。 而倘若他们不去学这摆在面前的《双修道》,那他们在这洞府的禁制之内,便永远无法拥有真气。如此一来,他们无法摆脱门外的那条巨蟒,也就更不要提离开此处的洞府了。 系统146语气极其冷漠地说道:“宿主,现在知道我为何千叮咛c万嘱咐你千万不要同男主一起进此处密室了么?” 顾陌:“没有抢救的办法了么?”其实他觉得他们俩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系统146绝望地冷嗤了一声:“天都峰后山救男主,大婚宴上被男主抢婚,一同进入洞府密室······宿主你确定你要扮演的是反派的角色,而不是女主?” 顾陌:“这个世界的积分我不要了,还不成么?”听系统146的语气,大约这个世界的剧情也是抢救不回来了。 面对颇有些委屈巴巴意味的顾陌,系统146的回复是一声简短的“呵”。 既然在这密室里待着也是出不去,门外还有一条巨蟒盘旋在潭底,没有真气他们俩大概率是只能死守在门里的,还不如将这本《双修道》一同练一练,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是?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二人先前已有了亲密的关系,这本《双修道》对他二人倒并不排斥,反而是修炼起来颇有些一日千里的味道。 而在他们一道修炼的日子里,倒像真正是重温了一遍修为由无到有的整个过程。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顾陌也委实是体会到了一遍凌靳口中曾说过的“会端茶倒水,也会炼丹制药”。 某日。 “师兄,可要饮茶?”凌靳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心地喂顾陌饮下,“师兄适才没忍住,想要嗓子是会有些哑的。” 对此,顾陌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滚”。 翌日。 “师兄,我今日新炼了些丹药,感觉效用比以往炼出来的要好上许多,师兄可要试试?”凌靳放了一枚墨黑色的丹药在手心里,墨黑色的瞳孔里隐隐有些期待。 顾陌随手拈了起来放入口中:“什么效用?我倒是并未察觉到······”话音未落,只觉一阵火烧自腹部而起。 凌靳嘴角稍稍上扬,神情柔和:“不巧,师弟近来好奇那日那巨蟒究竟喷吐出来的是何物,一时好奇便试了试,师兄觉得效用如何?” 顾陌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口中的那一句“滚”,只是在说完后不多时,又加上了两个字“过来。” 前后两个话连起来便是“滚过来”,凌靳自是乐意:“谨遵大师兄吩咐。” 第三日。 凌靳近来又学会了一个新法术——将那书案上的宣纸折成纸鸢之后,若使用毛笔点上眼睛之后,那纸鸢便会在室内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还用着和凌靳一模一样的声音鸣叫。 “我看见师兄洗澡啦,师兄的肩膀好白,好好看。” “我看见师兄画画啦,师兄画画的样子好认真,好好看。” “我看见师兄睡觉啦,师兄睡觉的样子睫毛好长,好好看。” ······ 整日如此。 终于有一日,顾陌不胜其扰,伸手将那只聒噪的纸鸢拿了下来,正欲将它化为齑粉,却冷不丁听到那纸鸢低声说了一句:“师兄什么模样都是这般好看,当真是心悦师兄。” 顾陌一怔,忍不住摇头笑了,却是将那只纸鸢轻轻地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一晃眼,顾陌同凌靳在密室中已然度过了两年多的岁月。 在这两年多的岁月里,顾陌同凌靳一边修炼着《双修道》,一边用的都是最为上等的丹药,修为自然是每日俱增日千里。如今的他们再对上那巨蟒,不说能否打败它,至少自保和逃命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没有背负着血海深仇,凌靳是心甘情愿同他的师兄在这密室里待上一辈子,直至一道飞升。可惜他只要一想到凌氏满门的惨状,满地的鲜血,再一想到时至如今,那些仇人们却仍旧逍遥法外,他便夜不能寐。 顾陌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确保他们的实力能够抗衡那条巨蟒的时候,便如当年刚进入这密室时一般,轻轻揉了揉凌靳的头发,说:“走吧,出去吧!” 出去后,那条巨蟒依旧盘旋在潭底,只是分明还记着当年的旧恨。见他二人出来,便立刻冲了上来,对他二人口吐毒雾。 顾陌和凌靳同时关闭了五感。 顾陌直直奔着那巨蟒那双莹莹发着光的三角眼而去,一道精纯的真气汇聚成锋利的刀,对准那巨蟒的眼睛。那巨蟒一个摆首,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对着顾陌咬过去。 顾陌的足间在蛇头上狠踩了一下,便又轻巧地落到一旁的岩石之上。 那巨蟒只当是顾陌怕了,得意地嘶鸣着,正欲乘胜追击,却猛地感觉到七寸之处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它就连升在空中都做不到,直接跌落到了水中,尾巴溅起滔天的浪花,猛烈地拍打着这潭水的岸边。 那巨蟒扭头一瞧,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正不偏不倚地插在它的七寸之处,当即失去了理智,身躯猛烈地扭动着c翻滚着,一副要同他二人拼命的架势。 顾陌和凌靳则是不愿意同这巨蟒多过纠缠,因此便趁着后者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之际,在洞府之内腾c挪c转c移,不多时便逃了出去。 逃出去后才发现,当年那个天资出众的顾陌如今在走在街上时,却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将他认出来了。最多是擦肩而过时,偷偷回头瞥上一眼,暗想:这又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风姿如此出众? 顾陌不愿多招惹是非,便用白帕将脸蒙了起来,同凌靳随意寻了一处饭馆吃菜,却不想无意中却听到了旁桌的谈话。 话里话外,谈论的都是在这几年内,修真界发生的数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与青木宗有关。据说青木真人在被逆徒顾陌伤了心后不多时,重又收了位徒弟,名为陶泽予。据说也是天资聪颖,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顾陌。青木真人很是器重,更兼之近来青木真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想来不久之后这青木宗,便要改姓这陶了。 第二件大事便是赵氏一族的族长在绵延病榻一年之后,终于撒手人寰。在赵氏族长逝世之后,赵冰妍的各位叔叔伯伯们之间可谓是蠢蠢欲动,明争暗斗不绝。 第三件事便让人津津乐道了,且又是近来才发生的。赵氏家主的丧礼,修真界有名声的自都是前来吊唁,其中不乏许多青年才俊。 而就在那赵氏家主的丧礼上,青木宗的新首徒陶泽予,逍遥派的大弟子路渊同灵柩宫的三长老阴阳子竟同时瞧上了赵冰妍,并对赵氏家族递出了橄榄枝,言明若是赵冰妍愿意与之联姻,便愿意庇护赵家。 本来赵冰妍做这个赵氏家主,那是谁都不会服气的。但如今这三位在修真界可谓是鼎鼎有名的人物,竟然同时看上了赵冰妍,这下可谓是投鼠忌器,如此一来,纵然是赵冰妍的各位叔叔伯伯们想要对赵冰妍动手,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这第三件大事兼之青年才俊,绝色佳人以及权力倾轧,自然是引得议论纷纷。 “我若是那赵冰妍,定然会选逍遥派的大弟子路渊,谁不知道那大弟子路渊素来人赞‘风满白衣意气骄,不论相识也相邀’,想也知道何等风姿?” “妇人之见!论势力,路渊和陶泽予谁能及得上灵柩宫的长老阴阳子?那赵氏家族如今内忧外患,若是能抱上阴阳子的大腿,必能继续坐稳在修真界的位置。如若不然,嘿嘿,只怕赵氏就要这么垮喽!” “那还不如选青木宗首徒陶泽予,青木真人如此器重,这青木宗迟早是他的,据说人还长得风度翩翩,岂不是兼具那路渊同阴阳子二者的长处?说来之前这赵冰妍和青木宗前首徒不是也有段渊源吗?这赵冰妍和青木宗,也算是有一段孽缘了。” ······ 不一而足,但说着说着,少不得又牵扯到顾陌和赵冰妍的旧事。 凌靳听着听着,心中少不得又起醋意:“师兄当年对那小丫头那么好,如今可还惦记着那小丫头?” 顾陌倒是没觉得自己对女主究竟好在哪里:“有么?” “自是有的。”凌靳惩罚性地捏了捏顾陌的脖子后颈处,“师兄当年还带那丫头去凡尘历练。那丫头要吃糕点,你便给她买糕点;后来发现身上没钱了,还愿意折下身段去替老板娘吆喝。师兄当年对我可没这般好,还总是爱答不理的。” 顾陌听得好笑,也就自然玩笑着说道:“可你如今这般大了,难道还要吃糕点?” 这句话刚说完,凌靳的眼眸便微亮了亮,跟着点头理直气壮地道:“要。” 顾陌拿他没辙,只得像摸小孩子头一般地摸了摸凌靳,凤眸笑弯得宛如月牙:“好,那师兄便带凌靳弟弟去凡尘间走一遭,如何?” 顾陌笑着抚他头的这一幕,耳边的话语悉数与当年的场景重合,让凌靳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荒谬感,也让他微妙地觉得,当年那个在心里曾低声祈求过无数遍“喜欢我一下好不好”的小男孩终于得到了满足。 顾陌御着云耀剑,而凌靳在后面揽着顾陌的腰,两人一路缓行,信步来到了凡尘间的集市上。 集市好不热闹。 卖糖葫芦的卖力地吆喝着:“好吃的糖葫芦c好吃的糖葫芦嘞,三文钱一个——”尾调拉得很长,余音绕梁。 “卖酒了,卖酒了,保证正宗,无任何掺水。” 卖酒的这边刚喊完,那边便立刻有人拆台:“拉倒吧,你家的酒,只怕是‘卖水了,卖水了,保证正宗,无任何掺酒’。” 此话一出,所有的小贩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陌带着凌靳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一家卖云片糕的小店里。店主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太太,满头的银丝,但精神仍很矍铄,见顾陌同凌靳来她的摊位上,脸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好俊的两位公子,请问要多少云片糕?” 顾陌对她还依稀有些印象,当年她似乎还是泼辣老板娘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顾陌还未说话,凌靳便已经拈了几块云片糕放入口中,味道并不如何出众,有些粗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倒是入口即化。 凌靳自己吃完还不算,还硬要顾陌也尝尝,两人你一片,我一片,不多时便吃了许多。 待到要付钱时,凌靳便佯装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今儿出门急,却是忘了带钱包了,这可如何是好?” 顾陌无奈地摇了摇头,诚恳道:“不若这样,老板娘,我们替你卖这糕点,直到工钱能抵了我们所吃的糕点,如何?” 这老板娘倒不似他娘当年那般性子泼辣,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凌靳同顾陌便当真在街上吆喝起来,由于样貌不俗,倒是吸引了好些贵太太和小姐们,出手也很是大方。 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等顾陌同凌靳手上的糕点悉数卖完后,天空已如泼了墨般漆黑。 顾陌同凌靳将糕点盒子还给了老板娘,只是在他们二人走后不多时,老板娘便在自己家中的桌子上,收到了一锭金子和一颗漆黑的丹药,旁边写着:延年益寿丸。 凌靳满心里只想将顾陌曾经同赵冰妍有过的记忆,统统都换成与自己的,却并未发觉,在角落里,有人已经窥视了他们俩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回主子,奴婢今日在集市采买时,竟是无意中撞见了两位男子。”一容貌秀美的婢女跪在地上,神色间有着淡淡的憎恶,“那两位男子穿着一黑一白,举止亲密。其中的白衣男子,便是化成灰,奴婢都能识得他是青木宗的前首徒,顾陌。” “顾陌?”声音如婉转莺啼,珠落玉盘,直叫人好奇这声音的主人究竟该何等的天人之姿。 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拨开了紫玉帘,露出里面一张绝色的脸。娥眉如淡扫,一双杏瞳清冷彻骨,唇不点而朱:“那另一位必定便是凌靳了。” 时至今日,再提起凌靳,赵冰妍发现自己的心中竟还有些许的波澜。但不过片刻,便被刻骨的恨意取代。若非是他二人,自己便不会蒙受当日之耻,父亲亦不会早逝,而赵氏一族,更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正如主子猜测那般。”那婢女微抬起头,“两年多未见,这二人好似得了什么机缘一般,身上的气息越发高深莫测起来。故而奴婢先行回来禀报,令凤杺继续跟着他二人。” 闻言,赵冰妍神情冷漠地说道:“既如此,想个法子去离间他二人便是了。顾陌这人我少时与他接触颇多,看似性情冷清不易接近,实则却是温柔和善好多管闲事。而凌靳此人,则是性格冷漠且占有欲极强。” 说到此处,赵冰妍微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无碍。我心中已有计划。你令凤杺替我去送一封信。只一点,这信要在凌靳不在时,单独送给那顾陌。” “奴婢领命。”那婢女毕恭毕敬道。 只是,要把信单独送给顾陌也并不容易,毕竟他二人可谓是整日的形影不离,那凤杺在顾陌同凌靳的客房旁守了足足五天五夜,才终于等到一个凌靳单独外出的时机。 “笃——笃——”,清越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顾陌一手抚上云耀剑,一手扣上面纱,压低了声音道:“何人?”心中却也大致猜到来者不善。 门外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受公子故人之命,前来送一封书信。正如公子当初那般,留下一封书信便会自行离开。”话说到最后,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淡淡的讥讽的意味。 当年的变故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可能不甚了解,但主子这些年的变化在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清清楚楚,心中对顾陌自然是十分怨怼的。若不是顾陌为了个什么所谓的“心上人”一走了之,主子何故会变成后来这般模样? 而顾陌也在这婢女开口讥讽的第一时间,知道了她是受何人之命。当下便开了门,将那婢女迎了进来。 “主子这些年的处境甚是艰难,赵氏家主积重难返,赵氏的叔叔伯伯们又在旁虎视眈眈,只恨不能挑出主子的一个错处,便将主子从那位置上拉下来。而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说着说着,那婢女又瞥了顾陌一眼,“若公子对主子还有一丝愧疚之心,便请不要拒绝主子信中所言。” 虽说当年的事并不是顾陌刻意所为,但如今他同真与这小崽子有了这层关系,那么说起来也是他对不住女主。 顾陌猜测女主信中可能有所托,便拆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信中请求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青木宗c灵柩宫以及逍遥派同时表明要同她结为道侣,而她并无此意。若是同时回绝三家,只怕会引起众怒,而赵氏一族,如今正是风雨飘摇,经不起这番折腾。 因此,她寻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说是要比武选亲。她在信上所求之事,也不过是顾陌能够蒙面去打败那三人。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那三人。 而待事后,若是她瞧上什么人,便称那人乃是蒙面之人即可。 顾陌合上信,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最初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顾陌哥哥”,撒娇让他带她去凡尘中游玩的小萝莉,不由叹了口气:他同凌靳从断崖出来不过几日,女主便能收到消息,并且得知自己有打败那三人的实力,若说是巧合,只怕是也太凑巧了些。 但顾陌还是微微颔首,对着那婢女说道:“好,你去回你的主子,说信上的事,我应下了。” 那婢女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对了顾陌拜了一拜,话语还是冷冰冰的:“那便谢谢公子了。还有这封信,公子若是看完便烧了吧!” 婢女走后不多时,凌靳便从窗户无声无息地翻回来了。 一回来,便见桌子上豆大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火红的蜡烛,沿着烛身流淌下一行行红色的烛油。橘黄色的灯光下,顾陌单手支着脑袋在看书,一双凤眸欲睁不睁,一副颇有些困倦的模样,顿觉心中熨帖,又有些心疼:“师兄怎么不睡?” 顾陌对着凌靳招了招手,凌靳便心领神会地走到顾陌的面前,接着蹲下:“师兄可是在等我?” 顾陌顺手揉了揉凌靳的头发,这是他近来新养成的习惯,高兴的时候顺毛摸两把,心情烦躁的时候也要逆着摸两把,有时候一天不摸,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嗯,等你。” 不过随口的一个肯定,却让凌靳的眼眸熠熠生辉起来:“是我不好,今日不该与拍卖会的那些人多纠缠了些时候,该早些回来陪师兄的。” 顾陌轻皱眉头,本想将赵冰妍的事同这小崽子说说,只是到头来又因为顾虑这小崽子最爱吃醋而选择了咽下去,只是照例询问:“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凌靳在外所做之事顾陌知道的并不具体。凌靳并不愿意顾陌去沾惹他的这些事情,他觉得太脏,配不上自己师兄的光风霁月;也害怕顾陌见识到自己私底下心狠手辣的那一面,会远离他。因而提到的很少,只是偶尔说说自己在外所图谋之事是否顺利。 但显然今日凌靳所图谋之事颇为顺利,更兼之发现师兄在等他这一件事令他的心情大好,令他不由开口说道:“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断崖之下,炼出来的那一炉会爆炸的归元丹?” “如何不记得?”顾陌想到那时两人被炸得灰头土脸的模样,眼中不觉噙上了淡淡的笑意,“那炉归元丹看似与寻常归元丹无异,但若是服用,便会导致体内真气逆流,成为废人。所幸爆炸得早,否则只怕你我也会遭殃。” 闻言,凌靳的神情却很冷,仿佛又沉浸在过去满门被灭的仇恨之中:“师兄可知道,后来我又炼出了一炉相同作用的归元丹,只是这一次,它们不会再爆炸了。” 顾陌一愣,转瞬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所以你把它们卖给了拍卖行,等着你的那些个仇人来争相购买?” 凌靳冷冷一笑:“师兄想想,瞧着那些人为了这上品的丹药而争得你死我活,甚至是大打出手,而到最后才发现,这些丹药其实······”话说到这里,凌靳自知失言,忙去打量他师兄的神色。 果不其然,顾陌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但顾陌到底不好去指责这小崽子什么,毕竟凌氏一族满门俱灭的仇恨,他不是这小崽子,终究不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些什么。只是也无法苟同,毕竟除却该死之人,也还是有许多无辜之人的。 凌靳急忙补救道:“师兄放心,卖给拍卖行的丹药并不多,不过十一二粒。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拍卖下,也只会是掌门c长老等人服用,并不会伤及太多无辜。” 顾陌这才回想起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c不择手段的凌靳,只能说凌靳一贯在他面前的形象都太无害了,以至于他常常忘了后来回来复仇的凌靳,他的手段也并不比那些个“世家大族”温和。 见顾陌仍旧不说话,凌靳心中懊悔异常,不免又忐忑地开口道:“师兄若是不喜,我便去拍卖行将那些归元丹再取回来,再重新筹谋便是。” 凌靳一句话说得简单,却可能要白白费了他这么久以来的苦心安排。 药老长吁短叹,口中念念有词:“情爱误人,情爱误人,若你有一天得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顾陌便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凌靳却并不打算理他。 见小崽子神情掩饰不住紧张地瞧着自己,顾陌不由得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却是选择了纵容:“不必,师兄信你的安排。” 闻言,凌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顾陌揽入怀中,抱得极紧,只恨不能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却又忍不住对着药老得意:“师兄于我,从不是弱点,而是生平最大的幸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作为茶前饭后的谈资,赵冰妍的一举一动皆是引人瞩目。 赵冰妍前脚刚放出消息说是要在修真界中比武招亲,后脚这个消息便在整个修真界中传遍了。甚至在各大赌场,陶泽予c路渊和阴阳子等人的赔率都已经出来了。 “瞧一瞧,看一看,比武的大热人选陶泽予,青木宗的首徒,赔率一比五。” “逍遥派的大弟子路渊,赔率一比十二,买到就是赚到!” “灵柩宫的长老阴阳子,赔率一比七,赌一赌,一个上品仙石变七个。”······ 可谓是沸反盈天。 赌场里的众人也在各大赔率前犹豫不决——逍遥派的大弟子路渊长相俊美,可惜实力也不过中上,恐怕与第一无缘;灵柩宫虽比不上青木宗那般如雷贯耳,但阴阳子贵为一宫之长老,论实力定然也是有的;而陶泽予是近两年才崛起的,虽时日较短,但传闻实力强劲,青木宗里的好几位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之间,人们纷纷下注陶泽予。陶泽予可谓是风头无俩。 青木宗内的诸位弟子对此事也多有耳闻,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师兄,他们都可以说是羡慕嫉妒且恨了。 自顾陌叛变以后,他们本以为青木真人会自青木宗内再提拔一人成为新的大师兄,不曾想青木真人却从青木宗外突然带回了一个陶泽予。 陶泽予乃是难得一见的天灵根,根基虽好,但是青木真人最初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就连筑基都尚未达到,可以说不如青木宗内的大多数人远矣。 但青木真人待他却是极好,较之曾经的顾陌,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将青木宗内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赐予陶泽予修炼,每日必赐给他最上品的丹药,还将青木宗内的大半权力默不作声地便移交给了他。因而不过短短些日子,他便有了能够冲击金丹的实力,而且还是青木宗内众人心照不宣的下一任宗主。 见青木真人待陶泽予这般好,众人又免不了想起青木宗的前任首徒——顾陌来。 若是顾陌尚未叛变,只怕依着青木真人这般宠爱徒弟,此刻也早已坐稳了青木宗下一任宗主的交椅了吧?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比较的,这么一想,众人的心里便平衡多了。 这日,青木真人又命座下弟子将陶泽予唤来。 陶泽予自入了青木宗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自有些自鸣得意,不是很瞧得起其他弟子。唯独是对青木真人,却是言听计从,不敢忤逆的。 故而,听闻青木真人唤他,陶泽予连忙停止了修炼,御剑朝着青木真人的方向飞去,心中却在盘算着:师父每次传唤他,不是得了什么珍贵的法器,就是又有了什么上品的丹药,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好物? 待见了青木真人,只见青木真人笑得慈眉善目,自袖中缓缓取出一玉盒。盒中有一枚雪白的丹药,同体有玉白色的雾萦绕着,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药香气。 陶泽予一惊,脱口而出:“此乃,归元丹?” 青木真人笑着捻了捻胡须,将那玉盒放入了陶泽予的手中:“是。为师亦是于拍卖会上得来的一枚。虽过程颇有些艰辛,但你若服用了它,便可有冲击金丹期的实力了。” 青木真人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心中却早有成算:待他这徒儿冲击完金丹期后,那时势必也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而那时,也是自己夺舍的最好时机。 时至今日,青木真人仍未有放弃夺舍的打算,只是夺舍的对象,由顾陌变为了陶泽予。 陶泽予并不知道青木真人的打算,只神色贪婪地瞧着自己手中的归元丹,心中暗忖着:当真是没有白跑一趟。 青木真人也不意欲多废话什么,也懒得同陶泽予再演什么师徒情深,只颔首道:“快些凝神屏气,服用这枚归元丹。” 听到青木真人这般说,陶泽予便迫不及待地将归元丹服用了下去,不多时周身气势暴涨,体内真气一寸一寸绵延开来,眼看冲击下一关卡就要成功了。 就在这时,陶泽予的经脉里却传来细微的一声&一t;啪&一t;的声音,陶泽予同青木真人都未在意。然而就在下一秒,经脉里传来了此起彼伏c轻微爆裂的的声音。 陶泽予大惊失色,几乎可以说是失魂落魄地攥住了青木真人的衣袖:“师父,徒儿c徒儿体内的真气在流失······” 青木真人忙伸手探了探陶泽予的脉搏。在探脉的过程中,青木真人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谁曾想,不过须臾,陶泽予已是经脉寸断,成为废人,此生怕是再不得入修道一途。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青木真人还不知道是那枚归元丹出了问题,那么他也白白活了这么些年。 只不知道一点,究竟是只有他这一枚归元丹出了问题,还是拍卖会上的所有归元丹都出了问题。这所有的归元丹,是否都是针对他们修道之人的一场大阴谋? 陶泽予仍抱有一丝希冀地看着青木真人:“师父,究竟是为何徒儿体内的真气会流失殆尽,可有恢复的法子?”毕竟在他看来,青木真人待他素来很好,这一次也应当并不例外。 他却并不知道,他在这个“素来对他很好”的师父眼中,早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更不会花费心思去救一个废人。 青木真人慢慢掰开了陶泽予攥住他衣袖的手,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阴冷:“并无。从今往后,只怕你不得修炼了,一个废人,自然也坐不起我青木宗首徒的位置。” 青木真人话说得狠决,心中却也恨得厉害,他费尽心机才找来这么一个陶泽予,硬生生用了诸多上品丹药和天灵地宝才堆砌到如今的地步。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在转瞬间毁于一旦,叫他如何不恨?若是让他查出是谁在背后使的手段,他定然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只是眼下,陶泽予被废的消息却是不能够张扬出去的。 青木真人下令将陶泽予关入了后山的暗牢,命人日夜严加看管,对外却只宣称陶泽予在闭关,怕是要好些时日方可顿悟。同时,又将自己服用拍卖所得的归元丹后,体内真气尽失的消息“无意中”散播了出去。 青木真人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背后使手段的人以为灵力尽失的人是他,从而能够引蛇出洞。 除此以外,青木真人也暗地里派人去查了那日前来拍卖行拍卖这些归元丹的人的消息,只可惜拍卖行的人也只知道那男子身材矮小,周身黑袍罩着,并不能瞧见面容。 但青木真人也并不着急,既然这人的目的在自己,那么他就早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一切也正果真如青木真人所料想般进展。 凌靳本不是一个冒进的人。他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自断崖底上来后,所想的第一件事都并不是去手刃仇人,而是费尽心机地去布置c筹谋这一切,便足以可见他是一个善于隐忍和蛰伏的人。 只是,随着当年凌府惨状一点点在他眼前还原,他终究无法再心平气和下去。 当年凌氏一族灭门,可谓是声势浩大,虽修真界的那些个世家大族特意选了深更半夜之时,也不免会漏掉一两个知情者。 “那日我喝醉酒,醒来后自己便躺在一滩烂泥之中,正准备爬回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隐隐哭声。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我忍不住朝有哭声的地方爬了爬。” “远远瞧去,只见老老少少跪了一地,其中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 “几个老人,似是在被逼问什么,皆被人一寸寸地断了经脉,接着砍断手脚,偏偏还死不得,在他们的伤口之处都用了药。最后,用搜神法逼问了些什么,见问不出来,便将他们神魂碾灭,什么都没剩下,那叫一个惨。” “那些个小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其中有一个最为机灵的,咬了人跑出不到一米,便被抓了回来,死的时候是被万鬼撕咬而死的,说是这般炼成的小鬼,最为厉害。” “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我一个大老爷们瞧到一半都没敢看下去,实在是太惨了。” “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实在是因为当时的场景太惨了。回来以后呀,我天天都做这些个恶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 凌靳默默地攥紧了拳,他本想留那青木真人再多些时日,让他也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废人感觉。 但如今,他却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多留那人再多活一日,他要那人,血债血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凌靳是趁着深更半夜的时候,偷偷潜入青木宗的。 走在路上,夜色已深,就连月光都有些黯淡,淡淡的云彩如轻纱遮住了月,更显得朦胧。山中间或传来虫鸣,有气无力,声音被拉得很长,好似孤魂野鬼在哀嚎一般。 凌靳一路进得颇为顺遂,几乎是没撞见什么人,便摸进了青木真人的府邸。 月光影影绰绰,依稀能瞧见床上躺着个人,弓腰缩背,身体蜷缩。 青木真人就这般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凌靳的面前,好像只要凌靳稍稍上前几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掉仇人的性命。但就在这时,本该上前的凌靳却微微皱眉,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向门外疾掠而去。 不对! 青木真人这般贪生怕死之人,如果当真是真气尽失,绝无可能如此疏于防范,让人轻而易举便能潜入他的府邸。更不要提还这般毫无防备之心地背对人躺着。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青木真人预谋好的,目的也不过是请君入瓮。 见凌靳欲逃,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青木真人蓦地翻身起来,对着凌靳的背影冷笑了几声,接着似是往庭院的中心随手丢了颗石子。庭院中的景色便如石子落入湖心般泛起涟漪,直将凌靳整个人卷入了幻境之中。 此幻境名为魇。 被卷入魇中的人,往往会在幻境中瞧见自己生平最为惊惧的事情。若是你妄图去改变魇中的场景,那么你所使用的所有功力便会悉数反噬自身。而若是你一味沉浸于惊惧之事无法自拔,便会渐渐被魇吸收,最终成为魇的一部分。 这么些年来,青木真人利用魇对付过的人不计其数,因此魇的力量在青木真人的手中,可谓是到达了顶峰。 而凌靳在魇中所瞧见的场景,便是赵冰妍在比武招亲。 这些日子以来,对于赵冰妍比武招亲一事,凌靳也多有耳闻。他本打算今夜杀完青木真人以后,便回去紧盯着师兄,不让他踏出房间半步。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事成了他内心中最为惊惧的事,从而为魇所利用。 入魇中。 凌靳瞧见赵冰妍正在比武招亲,场面热闹非凡,众人推搡着c谈笑着,口中所道无一不是若能娶了这赵氏之女会有如何的好。 “这赵氏之女,美貌天下无双,若是能娶了她,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哈哈哈哈哈,那可不是,若是娶了这赵氏之女,这偌大的赵氏一族岂非尽归于手?天底下哪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可谁能有这个实力啊?不知是青木宗的首徒陶泽予c逍遥派的大弟子路渊c灵柩宫的长老阴阳子还是青木宗的前首徒顾陌?” 说完之后,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凌靳猛地扯过适才说笑那人的衣领,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师兄心悦之人乃是我,如何会上去比武招亲?” 猛地被人提起衣领,那人似是被吓得不轻,手遥遥地指向比武台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可c可是,台上那人不正是青木宗的前首徒顾陌么?” 凌靳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顾陌头戴道冠,身着玉白色祥云踏鹤锦色道服,脚踏羽缎短靴,神情淡然自若,如清风明月,世间万般事物无一能拨动他的心弦。唯有台上的赵冰妍远远瞧他一眼时,凤眸中才会有淡淡的笑意。 耳边不时还传来一些人轻声的议论: “青木宗的前首徒顾陌不是一直对赵氏之女念念不忘吗?” “是呀,此人好生奇怪,顾陌会出现在此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二人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非当年出了些意外,只怕是他顾赵二人的孩儿都出生了吧?” “论实力,在场的诸位还有谁能敌得过顾陌的?只怕是今天呀,这第一啊,非顾陌莫属喽!”······ 凌靳闻言便乱了心神,当下飞身上台,抓住顾陌的手就要带他走:“师兄,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快随我走!” 顾陌却充耳不闻,只满脸陌生神情地瞧着凌靳,一双凤眸还威胁似的眯了眯:“滚开!我本就同冰妍情投意合,若非我俩大婚那日你强行带走了我,我们早就成亲了,如何会等到今日?如今我难得有机会能够同冰妍再续前缘,你凭甚以为我会跟你走?” 闻言,凌靳攥住顾陌的手越发收紧,眼眸紧紧地盯着顾陌,一眨不眨:“可在断崖下的那些日子,师兄明明说是愿意接受我,愿意同我在一起的。” “笑话。”顾陌冷嗤了一声,“那不过是断崖之下,我的权宜之计。凌靳,你扪心自问,论身份,我顾陌原本乃是青木宗首席弟子,而你不过是丧家之犬;论性情,我顾陌素来不伤人,而你心狠手辣。从各方面来看,你都配不上我,能配得上我的,都只有赵冰妍一人。” 一字一句,都是凌靳在心里字斟句酌c忧虑再三过的可能,当下便松开了手,只觉心中震动宛若天崩地塌。 凌靳刚松开手,便见顾陌翩翩然飞身上台,一手云耀剑使得出神入化,众人无可匹敌者,一一败下阵来。 眼见着再无人是顾陌的对手,赵冰妍身披大红嫁衣,缓步走上台来,眼眸里盛满了欢喜与笑意:“可还有人要上台与之一战?若是没有,顾陌顾公子便是今日的第一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与道喜声中,凌靳攥住自己手中的剑,翻身上了台,眼眸中满是痛楚,但声音却掷地有声:“还有我!” 凌靳并不舍得伤顾陌,因此招招留情,但在魇中,凌靳的所有攻击却悉数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虽一时片刻难以致命,但受伤却是在所难免的。更兼之凌靳以为自己身上的伤,乃是顾陌攻击他造成的,心伤之下,更是容易失去理智。 药老是在感知到凌靳危险之后,强行令自己苏醒过来的:“凌靳,你疯了,你现在在攻击你自己,你不知道吗?” 但凌靳深陷入魇中的情形,满脑子想的都是:若是自己败了,师兄便要同那个女人成亲了,因此下手越发狠厉,而身上的伤,也自然越发重了。 药老深深叹了口气:“凌靳,你仔细瞧瞧,你对面那人是否真的是顾陌?你待他熟悉入骨子里,如何会分辨不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药老原是不抱指望的,怎料凌靳却是周身微微一颤,而后眼中竟隐隐有恢复清明之意,不由在心中感慨:果然,也只有顾陌的名字才能唤回这人的理智了。 凌靳恢复清醒之后,这魇自是再困不住他。只是凌靳身上所受之伤颇重,怕是此时此刻难以匹敌青木真人,故而便在药老的指引之下,一路东逃,颇为艰难地才甩掉了青木真人。 凌靳原还在思索着,若是等会见到师兄,究竟要如何来同师兄解释自己身上的伤,最好是能哄得师兄多心疼他几番,再主动亲亲抱抱是最好的。怎料一回到房间,屋子里却并不见人影。 师兄素来不喜出门,除非是有必要的原因。 凌靳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也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当下打开房门便要出去。 药老瞧着凌靳的神情有些不对,连忙劝道:“你重伤未愈,且青木真人那老匹夫又瞧见了你的模样,实在不宜出门。不如待身上的伤好了以后再出去?” “我只去瞧一眼。”凌靳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不会的,师兄定不会去那比武招亲的,定然是自己想多了。 带凌靳赶到那里时,比武招亲已然接近尾声。 一路听过来众人的议论,倒也能听明白如今的情形。青木宗的首徒陶泽予因闭关并未来参加此次的比武招亲,而此刻站在台上的人,正是灵柩宫的长老阴阳子。只见他一张阴阳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似是已经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 “可还有人上台挑战?若是数到三还未有人上台,我便宣布此次比武招亲的胜者便是灵柩宫的长老阴阳子。三c二······”说到这里,那台上之人刻意拉长了声音,似是在营造一种紧张而扣人心弦又的气氛。 众人皆以为不会再有人上台。那些个在赌场赌注下了阴阳子的人,都也已经开始欢呼庆祝了。 但就在台上之人张口快要报出“一”的那一瞬间,一象牙色长衫c面纱遮脸的男子,却翩若惊鸿般落到了台上:“我,愿与之一战。” 台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这谁啊?”“无从分辨,未曾听闻。”······ 唯有凌靳一人,在台下冷冷地瞧着:旁人都不识得,但他如何会不知道?凌靳微闭了闭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波澜起伏:终究,在你心里,我不如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顾陌本就天资聪颖,在断崖底的那两年,凌靳又用各种珍贵的丹药滋补着,如今的修为较之过往,自然是突飞猛进,区区一个阴阳子,更是不在话下。 众人便见台上这个后冒出来的人,一手漂亮的剑法将阴阳子打得步步溃败,毫无还手之力,宛如丧家之犬。 不过十招左右,阴阳子便败下阵来。一张阴阳脸难得能瞧出来涨得通红,望向顾陌的眼神里也满是愤恨,不过一时之间也是弄不清楚顾陌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输了。” “看c看样子我们这位蒙面的公子赢了。”台上之人结结巴巴地宣布,显然对事情的发展也有些始料未及,“那么接下来还有人准备继续挑战么?”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废话,阴阳子本就厉害,而这蒙面之人较之阴阳子还要更胜一筹,谁会自不量力地上去自寻死路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又出来一玄衣男子,面目俊朗,只是神情极冷:“我来试试。” 众人大为惊诧,怎么这今日挑战之人还是一个接着一个c没完没了的?却无人注意到,就在这玄衣男子出现的那一瞬间,原本坐在台上的赵氏小姐,稳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颤,茶水竟是溅了些许到手背上,顿时烫红了一整片肌肤。 顾陌也是一愣,下一刻想清楚后,便想要对着这小崽子解释:“你不要多想,师兄会出现在此处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是你发觉当年被我拆散大好姻缘,而顿生悔悟;是你发现心中所爱之人,归根结底还是只有一个赵冰妍;还是你想要告诉我,当初在断崖底的那些回忆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终究还是想要回到过去的? 这些原因,凌靳统统都不愿听到,因此只冷笑了笑:“师兄,开始吧!”反正只要打败了师兄,师兄便不能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不是么? 顾陌还准备张口解释些什么,凌靳的一道浮游剑意已至,气势磅礴,带着凛然之意,逼迫得不得不御云耀剑挡住那一道剑意。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顾陌同凌靳二人一道在断崖底修炼《双修道》,对彼此的武功心法都很熟悉,但这般正儿八经的较量,这还是第一次。 顾陌拧了拧眉,他同赵冰妍乃是有言在先的。他只需要赢了这场比试,其余的并不需要他操心,且他是蒙着面纱的,并不会有人知道面纱下的人究竟是谁;但凌靳则不一样了,赵冰妍原本便是喜欢凌靳的,若是凌靳赢了这场比试,那么结局便说不定了。 不止这小崽子会吃醋,他同样亦会,好么? 故而,在两人交手之际,顾陌便在凌靳的耳边轻声说道:“不必再比试了,你且假意输给我,待回去后我再向你解释其中缘由,可好?” 凌靳难得听到师兄这般软言好语地劝着自己输,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心中一时酸涩无比,只觉自己可笑。到头来,只怕师兄想厮守一生的,还是只有赵冰妍,那么自己又何必呢? 凌靳举起手中的剑,对着顾陌心口的方向猛地刺了过去。 顾陌下意识地御起云耀剑正欲格挡,却见凌靳收起了手中的剑,不过是虚晃一招,但这时想要改变云耀剑的轨迹已经来不及了,云耀剑只能勉强歪了歪,最终刺入了凌靳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顿时渗了出来,又被玄色的衣服吸收殆尽。只那衣服上的黑色,似又粘稠了几分。 凌靳缓缓将没入肩膀的云耀剑拔了出来,递给顾陌,从始至终眼神不曾投射在他身上半分:“师兄赢了,我输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顾陌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起身欲追,赵冰妍却早已收拾好了心情,一边对凤杺低声耳语了些什么,一边上前挽住顾陌的手,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顾陌哥哥,陪我演完这场戏再走,可以吗?” 顾陌微皱了皱眉,却还是强忍住没有推开赵冰妍的手:只这一次,这一次过后,他同女主,便两不相欠了。 而另一边,凤杺走后不多时,青木真人便得到了凌靳的具体位置。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早在发现顾陌同凌靳的时候,赵冰妍便同青木真人定下了盟约,若是能擒住凌靳,青木真人要那件秘宝,而赵冰妍则要那件秘宝所能赚取利润的十分之三。 凌靳本就身负重伤,青木真人想要抓住他,倒也不费什么力气。唯一令青木真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凌靳同这归元丹背后的主谋,竟然是同一人。 抓到人以后,青木真人便将人投入了青木宗的后山暗牢之中。 为问出自己心心念念的秘宝的下落,青木真人自抓到人后便整日用封神鞭狠狠抽打着凌靳:“说,那件秘宝究竟被你藏于何处?” 凌靳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眸瞧着青木真人,一言不发,满是嘲讽的意味。即便是他死了,他也不会把药王鼎交到这样的人的手中。 封神鞭的每一鞭,抽打的都是人的神魂,疼痛难忍。但纵然是这样,青木真人都不曾听凌靳叫过一声疼。 既然此计没有用,青木真人便换了个法子。 他那好徒儿顾陌不是同凌靳恩爱无比吗?青木真人便给顾陌修了一封书信,信上说道凌靳眼下在他的手上,若想要保全凌靳的性命安全,便服用下信封里的那一枚丹药,独身前往青木宗的暗牢。 顾陌自那一日回去后,便没有能够再见到那小崽子,问系统146,系统146也只知道那小崽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具体在哪,它也并不清楚。 收到青木真人的信后,顾陌却是想也不想地便照做了。 那枚丹药,封住的是顾陌体内的真气,想来这青木真人也是怕死到了极点,生怕顾陌还能够有办法对他不利。 在临出发前,顾陌想了想,从凌靳炼制的丹药中,又取出了一枚,藏于自己的舌尖之下。 青木真人本就垂涎顾陌的资质,更是早就有拿顾陌作为夺舍对象的盘算,而如今则是又多了一层用处——凌靳不是对他这个好徒儿情根深种吗?若是他夺舍成了他的好徒儿,还怕凌靳不愿将秘宝乖乖奉上吗? 思及此,青木真人对着顾陌商量道:“眼下凌靳在我的手上,若是你以天道起誓,说愿意乖乖让师父夺舍,师父便放了他,如何?否则的话······”话有未竟,但话里的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可以。”出乎青木真人的意料,顾陌答应得倒是很痛快,只是却分毫不让地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你先放了凌靳,我便让你夺舍。” 青木真人先是有些犹豫,而后很快便又想明白了,若是他成了顾陌,又何愁找不到凌靳?遂点头答应。 待眼见着那小崽子安全离开后,顾陌也如同答应青木真人那般起誓:“我顾陌以天道起誓,愿让青木真人夺舍,若违此誓,必为天道之所不容。” 话音刚落,青木真人便皱了皱眉:“最后一句修改一下,若违此誓,凌靳必定为天道之所不容。” 顾陌原本也并未打算在这个上面耍什么花招,青木真人怎么说,他便跟着怎么念。 要知道天道誓言乃是对天地立誓,修道之人若是发了天道誓言却不遵守的话,天道是会谴责惩罚他的。 故而,待顾陌立完天道誓言以后,青木真人便再无后顾之忧。 顾陌放弃了抵抗,任凭青木真人将意识一点点地侵入自己的识海,除了一个细微的将舌尖下的丹药吞咽下去的动作,整个过程可谓是十分配合了。 在顾陌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在脑海中不无幸灾乐祸地想着:不知青木真人得到这么一副毒素攻心的身体会作何感想?但终归,他是看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番外 三年后。 修真界经过了一番大清洗,当年同凌氏灭门一案有关的,悉数被屠戮了个干净,尤其以赵氏一族为首。 在修真界,但凡是提到“凌靳”二字,无人不瑟瑟发抖,退避三舍,在众人的口中,那便是一个大魔头,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但另一面,人们又不得不求着他,拜着他,因为他炼出来的丹药素来无人能及。 这日,又有人求上门来。 “我相公被那奸人所害,眼看就快要不行了,求你,你能不能救救他?我愿意当牛做马回报你的大恩大德。”一美貌妇人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凌靳口饮一坛桃花醉,眼神迷离:“当牛做马便不必了,你只要做一件事,我便救你相公,如何?” “何事?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 “先不忙答应。”凌靳唇角微微上扬,只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随手丢过去一枚乌黑的丹药,“此乃绝命散,服用下此丹药,不过片刻便会命丧黄泉。若是你愿意服用下这枚丹药,我便答应替你救你相公。” 那美貌妇人顿时面现犹豫之色,神情也有些勉强起来:“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是啊,你可想清楚。”凌靳又拈了一片云片糕放入口中,似笑非笑,“我这个人心肠歹毒,说是绝命散便绝对是绝命散,可不会弄什么试探之术。” 闻言,那美貌妇人面上的犹豫之色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惶之色:“那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叨扰了。” 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看那神情,似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般。 凌靳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但不过片刻,又变回了面无表情:“你瞧,没有人是傻的,都知道一命换一命不值当。怎么偏偏他就不知道呢?” 药老缓缓现身,瞧着眼前醉醺醺的凌靳,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虽说他当初总觉得这小子太过儿女情长,但也好过眼前这般死气沉沉。 “药老,旁人都说醉了便能瞧见自己最想见的人,怎么我一次都不曾见到他呢?”凌靳微微皱眉,“许是他不愿再见到我吧!你看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念叨着,凌靳又猛地攥住药老的袖子,眼圈微微泛红:“错了,我错了,药老,若是我早知道今日,当初定然就和他在断崖之下不出来了,亦或者是我便不复仇了,到头来,却是报应到了他的身上去了。错了,我错了······” 凌靳口中又念叨许久的“错了”,末了对着药老轻声乞求道:“你不是说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吗?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行不行?” 见药老久久不说话,凌靳又缓缓说道:“不行是吧?我知道的。能遇见他,大抵已经是花光了我平生的运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一章 上一个世界好歹最终的结局顾陌也算是被夺了舍了,虽然他最终违反规定弄死了反派青木真人,但是大致的剧情走向还是正确的,因此也勉强获得了一个低保分——二十分。 还不等顾陌从上一个世界中回过神来,便立刻又被系统146投入了下一个世界。 顾陌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大帮子丫鬟老婆子围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嘴里不住地说着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公子这般美貌,三皇子看了定然欢喜。”“大吉大利c大吉大利······” 有丫鬟在往他脸上涂脂抹粉,有丫鬟拿了胭脂口脂来让他抿一下,顾陌一一照做,不敢露出丝毫诧异的神情来。 不一会儿,系统146便将这个世界顾陌要扮演的反派角色告知了他,听得他一脸惊诧。 原来在这个世界,男子同男子亦是可以成婚的。眉心有红点的便被称作哥儿,亦是能够怀孕的。而在这个世界顾陌所要扮演的也是一个哥儿,不过身份却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子。 原剧情里三皇子周韫为了得到顾家的支持,亲自求见丞相,并且许下了“他日吾若为皇帝,定立顾氏之嫡长子为后,此生不得废除”的誓言。 顾相允了。却不知周韫真心爱慕的,却是顾府的庶子,顾沅君。不过是因为顾相素来注重嫡庶之分,定然不会倾全族之力c去帮助一个庶子,才不得不娶了顾陌。 顾陌也不知道周韫是不情愿的,他对周韫可谓是情根深种,因此不顾顾相的反对,满心欢喜地准备着嫁给周韫。 而就在大婚的当晚,周韫得知顾沅君伤心投湖之后,毅然抛下了新婚的顾陌,前去安抚顾沅君。顾陌苦等一夜,不但没有等回来自己的夫婿,反而得知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夫婿居然陪了他的庶弟整整一晚。 顾陌本就是被捧大的,自然心高气傲,当下便闹了起来,闹得阖宫皆知。却只是让周韫对他更加不喜,此后连他的房间都不曾踏足一步,更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后来,在周韫苦心谋划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顾沅君接入了宫中,直接封了珍妃。珍者,爱也,对顾沅君的宠爱由此便可见一斑。 顾沅君入宫不过短短一个月,便有了身孕。顾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命人在他的膳食里下了红花。谁知顾沅君福大命大,父子均安,而陷害他的顾陌却被褫夺了凤印,困在长信宫中,不得圣喻,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自此,顾陌除了一个皇后的身份,同冷宫弃妃再无区别。 这个世界的男主便是周韫,而“女主”勉强可以算是顾沅君,而顾陌要扮演的,自然是这个目前看来嚣张跋扈的反派顾陌。 顾陌不一会儿便理清楚所有的思路,并对系统146保证这次绝对安稳如鸡,不做任何超脱于剧情之外的事情。 这时,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将自己手中的大红色嫁衣抖落了开来,嫁衣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眼如黑豆,口吐火焰,似乎下一秒便要尖唳着飞走一样。金线若隐若现,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贵气逼人:“公子,这是二公子亲手为你绣的嫁衣,你瞧着好吗?” 顾陌一怔,瞧了瞧上面的凤凰,下意识地皱眉。 那个小丫头见状慌忙将手里的大红嫁衣胡乱收作了一团,跪下请罪道:“公子莫要生气,是可心的错,这二公子做的嫁衣哪有公子您做的好?奴婢这就将这嫁衣还给那二公子。”只怪自己愚钝,瞧着那二公子绣得着实是栩栩如生,便拿了回来,却忘了依大公子这般心高气傲,如何会承认自己不如二公子。 “可心?”顾陌唤了一声,想来这便是这小丫头的名字了。 那小丫头跪着上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脸上的表情满是惴惴不安,自己当真是自作聪明了,二公子将这嫁衣递给了她,她居然也就真的拿回来了。希望公子不要因此责罚她才好。 顾陌瞧着铜镜中模模糊糊依稀只能瞧出清秀的容颜的自己,心知适才那些个丫鬟婆子口中的“美貌”不过是阿谀奉承,也从系统那得知只怕真正美貌的人乃是他的二弟顾沅君,心中却毫不在意:“说是谢谢二公子的好意,不过新婚,自然是该穿自己亲手绣的衣服,方显吉利。” 嚣张跋扈的反派,自然该从拒绝“女主”做起。 “是,公子。”为顾陌套上他亲手绣的喜服后,可心又拿来喜帕替顾陌盖上,小心地搀扶着他,“公子,出门了,这儿有一个门槛,当心!” 而不远处,周韫正安静地等着。 顾陌抬脚出了门,门外锣鼓喧天,喜乐阵阵,一只颇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他的,牵着他便往前走去。大步流星,顾陌被扯得一个趔趄,缓缓垂下了眼睫,看样子周韫是当真不愿意娶他啊! 正巧这反派原本的性格便是蛮横张扬,顾陌也不意欲勉强自己,当即便停下了脚步:“三公子的步伐太快,陌跟不上,若是三皇子实在着急的话,不如先请?”说完,空着的另一只手还做了个“请”的动作,似是故意气周韫一般。 闻言,周韫身影微微一滞,纵然是心中不喜顾陌,只是想到今日顾丞相同样会来观礼,便不得不在顾陌的冷言嘲讽之下,放缓了脚步,但也仅仅是确保顾陌能够跟上。 而顾陌在说完那一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跟在周韫后面,穿过偌大的王府庭院,来到正厅。 正厅内,正是沸反盈天,觥筹交错。 一看见他二人进来,所有宾客都抬起头明里暗里地打量着:这三皇子虽然不讨圣上的喜,但是能得到顾丞相这老狐狸的鼎力相助的话,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而这满座的宾客之中,唯独有一白衣男子最为显眼,众人的视线也都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顾府的庶公子顾沅君。 眉如远山黛,一双凤眸半阖,眼眸中似是噙着淡淡的清愁,唇色淡如水,好似天上谪仙一般,让人只瞧一眼,便恨不能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悉数捧到他面前去,但求他能展开笑颜。尤其眉间一点朱红,让那原本淡雅如仙的容貌又多了几分艳色,直教人移不开眼。 而此刻,自周韫出现,这美人的一双凤眸,便是眨也不眨地黏在周韫的身上。 众人顿时了然:据说这三皇子对顾府的庶公子也是很不一般哪!看来这二人乃是一对被拆散的苦命鸳鸯啊! 当下,便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顾陌,其中不乏幸灾乐祸:贵为顾府的嫡长子又如何?新婚当日夫君的心都不在你身上,只怕是今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众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瞧着三人的热闹。 顾陌被众人瞧猴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喜,当下便松开周韫的手,缓缓走到顾沅君的面前:“何为礼?逢喜不穿红白,可曾读过?” 顾沅君微抬起头,神情怯弱不堪:“哥哥出身高贵,自是四书五经皆识得。弟弟不过区区庶子,如何有这份殊荣?”这话听着是在捧顾陌身份高贵,但实则却是绵里藏针,暗道顾府对待嫡庶乃是天壤之别。 众人一听,再瞧着美人的神情,免不了有些心疼美人。 顾陌却是微微颔首:“既如此,可心,便将我书房中的四书五经都搬过去,让弟弟可以同获这份殊荣。” 顾沅君想了很多种他这个哥哥可能应对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当下神色便有些不自然,正欲回绝,就听到顾陌高声说道:“可心,还不快请二公子回去,好好享受一下这份殊荣。” 依旧是顾陌那蛮横的作风,只要是他想什么,就一定要别人都顺着他来。 但众人不知为何虽然仍觉得不喜他的作风,但一想到适才发生的事却还有些忍俊不禁,甚至憋笑憋得颇有些辛苦。 这顾府大公子的行事作风也太简单粗暴了些——没读过书是吧?好,那便送你一书房的书去读。实在是太直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二章 顾沅君被送走后,在场的各位老狐狸们纷纷笑着打岔,上前恭贺道:“顾府大公子的风采当真是无人能及。”那是,论起蛮横无理,满京城谁是这位顾府大公子的对手? “顾陌公子性情果真率真坦荡,且尚能维持一颗稚子之心。” 寻常到这个岁数的哥儿,哪个不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独独是顾府这位哥儿,竟还如幼时一般口无遮拦,却是半分都不曾遗传到顾相这个老狐狸的八面玲珑。 “三皇子同顾陌公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话音刚落,就连说话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谁人不晓当今局势? 爻帝育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周曦,颇得爻帝的喜爱。初时德贵妃诞下大皇子,爻帝便大赦天下,以示恩宠。就连大皇子的名字,都是爻帝亲自取的:“朕的皇子诞于今晨,而日光明晓,朕瞧着曦这个字极好。” 据说德贵妃刚听到这个名字,便是欣喜若狂。曦,乃指早晨的阳光,而阳光便是普照万物。爻帝这般命名,岂非她儿亦有希望去追逐那个位置? 不单单是德贵妃,就连诸位大臣心中也不免嘀咕:难不成当真是圣意难测?皇上宠爱德贵妃,竟到如此地步? 次年,冯皇后诞下二皇子。皇上虽也过去冯皇后那边了,但却神情淡淡,并不如见周曦那般激动,也并不提及取名一事,只说交由冯皇后抉择。 冯皇后斟酌了片刻,便试探性地问道:“不若晌字如何?”冯皇后既这般问了,自是存了自己的心思——晌字,乃为正午的日光,任你今晨之光再明晓,终究也不如正午之日光来的耀眼夺目。 出乎众人意料,皇帝足足瞧了冯皇后一炷香的时间,直瞧得冯皇后面色苍白,指尖微颤,但最后却是同意了。 一时之间,众人只道是圣意难测,却是不敢轻易站边了。 两年后,三皇子出生了,是从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应答应肚子里爬出来的。应答应娘家势力单薄,不过是县尉的一个小官员,而当初能被选入宫,也是因为他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可惜皇上那日临幸应答应,也只是一时兴起,过后便没了兴趣。 就连应答应临盆那日,都不曾过去探望,更不必提给三皇子取个名字了。 三皇子的名字,也是应天府要将人的名字登记入册之时,应答应才匆忙取的。 韫者,藏也,连半点锋芒都不敢露,更何况去争夺这偌大的江山。 众人心中已有了盘算:除却三皇子,其余二位皇子都是势均力敌c能够去争一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 大皇子这么些年来圣宠优渥,又占了长子的名声,更兼之德贵妃的母族势力并不弱,已在朝堂之上羽翼渐丰;而二皇子则是嫡子,深得一派自诩嫡庶不可乱的老臣们的拥护,且冯皇后这么些年来贤惠淑德,眼下瞧来并无废后重立的可能性。 而除却大皇子和二皇子,朝堂上另有话语权的便是顾相。顾相最宠他这个嫡长子,谁人不知娶了顾陌,便等同于掌握了顾相手中的势力?因此,德贵妃同冯皇后虽瞧不上顾陌这个儿媳,但也不得不让她们的儿子前来求娶。 诸大臣都在等着瞧顾相的站边,以此来确定自己的站边。不曾想这个老狐狸就连嫡长子的婚事都能摆他们一道——顾陌嫁的竟不是大皇子,亦不是二皇子,而是无人看好的三皇子周韫。 适才说他二人天造地设之人乃是节度使王凌臣,而在说完后会暗自发笑也是因为蓦然间想到:这二人一个空有满腹算计却并无半分权势,另一个则是虽有个权势滔天的老爹,但却并没有一点脑子,可不就是应了民间的一句“天聋地哑配成双”。 瞧王凌臣脸上的神情,顾陌同周韫如何不懂此人是在暗讽他二人,但偏偏此人话说得圆滑,明面上却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但顾陌却不管那些,吃吃地笑道:“是呀,我二人自是登对,故而这桩婚事乃是皇上亲口赐下的。不若有些人家,初初时起于微末,为了更上一层楼便娶了权贵之夫。若记得恩情便也罢了,偏还嫌弃恩人。这人啊,自然眼中瞧谁都是天造地设的。” 顾陌原本也不喜欢面前之人,听到系统146告知此人生平后,便更是厌恶。 这王凌臣,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进士,家中也没有任何的权势。后来为了能够往上爬,便求娶了刺史的嫡长子林汝嫣。林汝嫣身为哥儿,但体格颇为粗壮,并不符合当下的纤弱审美,因此已过二十却仍然无人求娶。 刺史听闻有人求娶,且样貌仍算端正,自是欢喜,便将自己的嫡长子林汝嫣给嫁了过去。嫁过去后,见自己的夫婿地位低微,便一路提拔。 好景不长,刺史所管辖的盐城出了一起惊天大案——有人私卖赈灾粮,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盐城唯一的刺史林氽。 爻帝勃然大怒,刺史林氽被撸了官职,下放入狱,不日后便要流放淮南一带。 林氽一向与人交好,此事出来后替他求情之人也有许多,而众人都以为会站出来的c林氽唯一的夫婿王凌臣却怂了,还怂得很彻底,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发了林氽的罪行,还表明自己会坚决同林氽划清界限。 凭此一事,王凌臣官路亨通,直至坐到了今天的位置。又天天在外流连忘返,极少回家,对外还只说林汝嫣膀大腰圆,看了就倒胃口,极尽嫌弃之能事。 王凌臣的那些事儿众人心里也都有数,只不过都是觉得此人不宜深交,暗暗保持距离也便罢了,但这么明面上点出来的,顾陌还是头一个。 众人一边暗忖这个顾府嫡长子当真是没头脑,一边也存了看好戏的心思,目光在王凌臣c顾陌同周韫身上来回逡巡。 王凌臣当下脸色都青了,偏偏顾陌还说了“这桩婚事乃是皇上亲口赐下的”,若是他说了这桩婚事有一星半点的不好,岂非是对皇上的安排有所不满? 不能说这桩婚事不好,王凌臣自然有别的办法去往顾陌的心上捅刀子:“我可不是瞧谁都天造地设的,譬如顾府二公子这般天人之姿,我倒是想不起来谁能配得上他了。三皇子,依你看呢?” 周韫眸光一暗,心知王凌臣此话不怀好意,更兼之顾陌适才乃是在维护他二人的脸面,自也不会拆台:“本以为节度使近来公务繁忙,不曾想却是家事c国事c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话说得颇为意味深长,顾陌却已经憋不住笑了:周韫刚才那话,翻译过来很直白,就是没想到你丫这么闲的蛋疼。 不等王凌臣继续开口,顾陌便故作一脸惊讶地“哎呀”了几声,直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我适才就随口举了个例子,王节度使怎么就急着认下是你自己了,还要急着否认不是瞧谁都天造地设的?这般对号入座,可是不好啊!却是误会我的玩笑话了。” 众人瞧着王节度使涨得通红的脸,也心知今天的热闹算是看够本了,当下便上前打了个哈哈,想将此事就用顾陌口中的“玩笑话”给带过去。 偏偏王凌臣被激起了性子,当下便不依不饶起来:“顾大公子,终日说着玩笑话,别哪一日被人当做笑话看才好。”那三皇子一看便同顾二公子有些什么首尾,他就不信还能有男人能把持住这样的美人,到顾大公子被冷落的那一日,他必定会好好来嘲笑这顾大公子一番。 顾陌冷冷瞥了王凌臣一眼,又淡淡扫了周韫一眼:“不会有那日。即便真有那日,被当成笑话的人也不会是我。” 周韫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忖:难道顾陌竟是发现了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果真发现了什么,顾陌如何可能愿意嫁给他? 众人只听闻这顾府大公子骄纵无礼,目中无人,今日近距离围观了一下,还发现他牙尖嘴利,说话口无遮拦,自然不想上去讨个没趣。 有了王凌臣这个前车之鉴,倒是没有人再阴阳怪气地说话了。看别人热闹有趣,但要是自己成了那个热闹,就反倒不美了。 故而,接下来的婚礼倒是顺顺当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是夫夫对拜,接下来便送入了洞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三章 这洞房,乃为如玉阁,是顾陌未曾出嫁前的闺阁。 远观之,宫殿重重叠叠,曲折回环,楼台宫阙皆是凌空欲飞。而内里的楹柱上,画着飞禽走兽,神态毕现。壁画上则是彩绘的天仙神灵,惟妙惟肖,可谓是美轮美奂。 眼下为了顾陌大婚,满屋子皆用红纱笼上,“囍”字随处可见,一双龙凤蜡烛摇曳着,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气洋洋。一张金丝楠木床在屋子的最里面,所用的衾被皆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所缝制而成,看着便觉不凡。 顾陌的贴身丫环可心已被派到顾沅君那边去盯着他读书,寻常的喜婆丫鬟领了赏钱后也下去了,这屋内只余下顾陌同周韫二人。 顾陌瞧也不瞧周韫一眼,兀自坐到了床沿上,自己动手掀了盖头,又除去了外面的喜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好似身边的周韫不存在一般。 反正依照原剧情,顾沅君不多时便会落水,到那时周韫自会寻去看看,这偌大的屋子便是他一个人的,他何必拘束? 但周韫却并不这般想,他只当是顾陌迫不及待,故而宽衣解带,当下便扭过头去,向来波澜不惊的神情上难得带上了点不知所措:“你这是何意?”还夹杂着细微的c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羞怒。 此刻,顾陌身上只余白色的中衣,料子乃是蚕丝的,穿在身上极为舒适,如同睡衣一般,闻言便眨了眨眼睛:“自是睡觉。难道三皇子睡觉不曾更衣?” 此话落在周韫的耳中,听来的意思便是“难道三皇子还不更衣同我一道睡觉”,顿觉受到了冒犯,正欲开口呵斥,又想到他二人今日已拜过堂,乃是名正言顺地夫夫,又开不得口。 正当周韫两相为难,却见顾陌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细长的眼眸微眯,眼角因为困意而浸出一滴泪来,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陌困了。烦请三皇子走时,记得替陌将烛光吹灭,陌感激不尽。” 周韫当即便愣住了,他这是被,撵走了吗? 顾陌能开口撵他,便是表明对他并无另外的想法。既如此,适才顾陌却吓了他一吓,他自是想要报复回来的。 这般想着,周韫眸光微暗,学着顾陌慢条斯理地开始解下自己的锱铢落玉九龙冠,又缓缓解开自己的大红喜袍,坐在顾陌外侧的床沿上,缓缓开口道:“大喜之日,若不在此处待着,该往何处呢?” 言下之意,却是不想走了。 这倒是奇了,原著里的周韫可是一时半刻都不愿在喜房内待着的。顾陌默默问系统146:“顾沅君落水是在何时?” 系统146则从周韫不同寻常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c不详的预感:“原著里是在二三分钟之后。宿主,你说这次应当不会又有什么意外了吧?” 似是感受到了系统146的绝望,顾陌颇为善解人意的安慰道:“不会的,除了送顾沅君一些书让他去读,我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此话一出,非但没有安慰到系统146,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宿主,你不是还派了一个叫可心的丫头去盯着?” 顾陌:“······” 这下,一人一系统都陷入了秘之沉默。 三分钟后,顾沅君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系统146呵呵一笑,笑声里说不出的悲怆:“皮这一下,宿主你开心吗?” 而周韫自问出那句话后,便不曾听见顾陌有任何回应,正欲下床去熄了烛火,却见原本他以为熟睡的人扭过了身子:“今夜窗外月色正好,园中景致亦是不错,三皇子不若去花园游玩一番?” 他二人所在的金丝楠木床正靠着窗边,窗户被斜斜地支起,顺着窗户往天上瞧去——厚重的云彩遮住了一弯月亮,除了云彩的边缘处能瞧见隐隐的c淡淡的月华,其余处皆不可见。园中风声呼啸,花草树木皆在风声中张牙舞爪,宛若鬼魅。 周韫将窗户支起得更高些,好让顾陌瞧得清楚:“这便是你口中的‘窗外月色正好,园中景色亦是不错’?” 顾陌脸上不见任何被拆穿后的不自然,淡定地接着说道:“今夜景色萧条,想必是有人正在伤心的缘故。三皇子何不前往安慰一番?” 顾陌这话一出,周韫立刻心生警惕:没有人能够容忍大婚之日,夫君抛下自己去他人之处。顾陌此时此刻此处同他讲这一句话,必不会出自真心,那么便是试探。若是他当真去了,只怕会遭殃的,便是沅君了。 周韫心中思虑万千,却是打定主意今晚不出房门半步,故而冷静自持道:“你不必多想,今夜乃是你我大婚之日,该给你的体面我必定会给你,今晚我哪儿也不会去。” 殊不知顾陌听到这话,内心中没有半点欢喜,甚至有点想推周韫出门。 说完这话,周韫便下床去熄了烛火,再回到床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瞧不见,无意中踩到了顾陌胡乱摆放的靴子,顿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猛扑到了顾陌的身上。 顾陌闷哼一声,周韫这一下撞得瓷实,下巴狠狠地磕到了他腹部最为柔软的地方,只觉得宛若重击。 周韫慌忙起身,却是无意中摁到了顾陌裸露在外的肩膀。只觉得手下所触肌肤一阵温软,竟是下意识地在指间摩挲了片刻。 顾陌没有心思去顾及周韫究竟在做什么,他全部的心神都被腹部那剧烈的疼痛吸引住了,一边倒吸冷气,一边扯着周韫的衣袖:“快,唤大夫。” 如玉阁的烛火急急亮起,惊动了在偏殿睡下的下人和丫环,众人奔走相告,只知道是顾府的大公子受了伤,需要急唤太医。 于是,顾陌同周韫大婚之夜,便激烈到唤了大夫的消息不胫而走。 翌日。 天刚蒙蒙亮,顾陌同周韫便乘着轿舆,前往皇宫。 原著里,因顾沅君意外落水,周韫便陪着他整夜,就连第二日理应的陪同顾陌回宫都并未,最终导致顾陌沦为众人的笑柄。而此刻,顾陌还不曾开口,周韫便因昨夜之事主动开了口。 顾陌推脱不成,更兼之他肚子确实是疼得厉害,若没有周韫这个拐杖,怕是连路都走不成,也就不再推脱。 轿舆入了皇宫,首先便应当去拜访冯皇后。两人令宫女通传一声过后,在轿子上毕恭毕敬地等着。 不多时,通传的宫女便出来了:“冯皇后传召二位,三皇子,三皇子妃,请!” 周韫先下了马车,刚下马车,便马上回身去搀扶顾陌。 众人瞧见了这个细节,心中不由感慨:三皇子待三皇子妃当真是体贴入微了,即便是下个马车,都还要自己小心地搀扶着。一时之间,心中对顾府大公子更是羡慕——不仅出身好,嫁了个夫君还这般体贴入微。 顾陌不知还有人在旁边羡慕他,他的一手搭在周韫的手上,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捂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过是移动了短短几步,额头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期然又想去了大夫昨夜的诊断:“伤及肺腑,不宜擅动”。偏偏他此刻不动还不行。 众人瞧见顾陌艰难地移动着,不过区区几步,神情已有些痛苦,更兼之周韫还在旁亦步亦趋地搀扶着,不由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古怪了几分,却无人敢诉之于口。 入了椒房殿,出乎意料的,除却皇后,德贵妃也在。 顾陌扫了一眼,心中了然:上头穿着明黄色的冠服,头带金色凤簪的女子想必便是冯皇后了。冯皇后的面容冷厉,很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 而在皇后的下首,坐着的便是最为受宠的德贵妃。大皇子今年也已二十五六,但德贵妃瞧上去却依然如同一个鲜妍的少女般。一袭浅紫色的宫裙上面绣着朵朵粉色的杏花,左鬓一支金步摇斜斜地晃着,面容明艳,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 已经到了皇后面前,顾陌自不能叫周韫仍搀扶着他,撩起衣袍跪下,牵扯到腹部的伤处时微微皱了皱眉,下一秒却又不露痕迹地松开,随着周韫一道行了个大礼。 冯皇后同德贵妃却并没有叫他二人起来的意思,而是任由他二人跪着,却是在上首谈笑风生起来。 周韫向来是跪惯了的,但顾陌跪了一会,便觉得膝盖承受不住,身子便歪歪地向一旁倒去。 冯皇后同德贵妃本都是属意顾陌嫁给自己儿子的,不成想这顾陌却不识好歹,竟然选了老三,两人心中皆是意难平,便一致决定给顾陌点下马威瞧瞧。因此,便有了上面这一出。 见顾陌连跪都跪不住,冯皇后当下便冷了脸色怒斥道:“三皇子妃,在本宫的面前都这般放肆,难道顾相不曾教你规矩不成?” 这般的疾言厉色,换了旁人早就该慌了。 顾陌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家父自是教过规矩的,否则何以敢至皇后御前面见。不过是为皇后之凤仪所倾倒,故而一时之间难以跪住罢了。” 好一个油嘴滑舌! 但顾陌既这般说了,冯皇后也不好再训斥。只是冯皇后这波刚平,德贵妃那波又起:“若说为皇后的凤仪所倾倒的话,那么在本宫面前失仪又该做何解释呢?”面上虽笑意盈盈,但说出来的话却冷厉无比,宛如诘难。 顾陌微抬起头,做出一副求饶的模样:“那只好认罪了。只是素闻德贵妃心地善良,却是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的,想必亦会宽恕于我二人。” 民间关于德皇后同爻帝之间的爱情故事流传颇广,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德皇后同爻帝初见的故事。 传闻爻帝去围场打猎,偶然射中一只兔子,不想那只兔子生命力也是顽强,竟一瘸一拐地逃跑了,只在草地上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爻帝一路追着血迹而去,却碰见了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少女。 少女手捧那只兔子,一双明媚的桃花眼直直望向爻帝:“这兔子受伤之下仍可以奔逃这么远,陛下可否饶它一命?” 兔子侥幸逃过了一命,而后宫却也多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德贵妃。且这么些年来,德贵妃圣宠优渥,从未断绝。 听闻顾陌这般说,德贵妃挑了挑柳叶眉,却是当真不再发难,只冷笑了一声:“三皇子妃的这张嘴倒是了不得了。” 拜见这一关是过去了,冯皇后命人给顾陌同周韫也拿来了座椅,一同闲话。说是闲话,实则亦是步步机锋,试探不断。 “你大皇兄与二皇兄皆被你父皇任命了官职,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吏部。老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你父皇同样要给你官职,你是愿意去户部,还是吏部呢?” 问话之人乃是冯皇后,这问话所问之事也很明显,是在问周韫的站边。问他是愿意站在大皇子这边,还是二皇子这边。 眼下冯皇后和德贵妃都在场,而周韫背后所代表的乃是顾府的势力,无论周韫的回答是站在哪一边,势必都会得罪另外一方的势力。 周韫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德贵妃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香袅袅之间,将她明艳的五官变得氤氲不清:“姐姐何故有这一问,说不准老三既不愿意去户部,亦不愿意去吏部,而是想要自立门户呢?” 这话可谓是诛心!若果真是如此,那这两派,周韫可以说是得罪了个干净。 还不等周韫想好推辞之语,顾陌便不无骄纵地说道:“我二人新婚燕尔,陛下如何会这就给我夫君派遣差事了?陌正打算让夫君陪着好好游山玩水一番,暂且不理朝堂政务呢!” 顾陌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爻帝那低哑沉闷的声音:“那怕是要让陌儿失望了。朕当真给老三寻了个差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四章 众人皆不知晓好端端的为何爻帝会过来,却还是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儿臣/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陌低着头跪着,眼眸里却蓦然映入了一双绣着九爪龙纹的靴子,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不怒自威:“免礼平身。” 众人皆在下首按品级坐了。刚刚坐定,爻帝便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周韫,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说道:“潮州不日前堤坝溃决c灾情严重,事态紧急,潮州的百姓可谓是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朕思来想去,老三你去平息水患最为合适,你可有异议?” 潮州水患一事周韫也有耳闻,当下爻帝问他的意愿,周韫却不会当真以为爻帝是在问他的意愿:“儿臣并无异议,甘愿领命。” 见状,爻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潮州一带势力盘根错杂,更兼之堤坝溃决,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爻帝舍不得当前老大和老二势均力敌的局势,故而不会派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前往。且若是果真能平息潮州水患,那便是大功一件,这功劳摊在老大和老二谁的头上都不合适,唯有摊在老三头上,却是毫无影响的。 而这也正是爻帝愿意给顾陌同周韫指婚的道理,简单来说,那就是他不愿意把顾府的势力交给老大和老二中的任何一方,但交给老三却是无碍的,终归老三在他眼中是掀不起任何风浪的。 坐在下首的冯皇后同德贵妃都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自然毫无异议,甚至还想着:若是这老三能在潮州,再无意中发生些什么意外便更好了。 在原著中,治理潮州水患一事,亦是发生过的。 爻帝暗地里下的命令,周韫是瞒着顾陌前往的潮州,却拗不过顾沅君的苦苦追随,将人同样带了过去。在潮州,这二人可谓是生死与共,却是进一步加深了对彼此的感情。 在系统146的勒令之下,顾陌在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无意中说了什么,惹得爻帝一个心血来潮,再把他也弄到潮州去。 爻帝又说了会话,精神又不大好了,便令人搀着回去了。临走前,仿佛动了恻隐之心一般拍了拍周韫的肩膀:“也去瞧瞧你父妃。”万一此去回不来了,也不至于连最后一面都不曾瞧见。 周韫颔首应了一声“是”。 得了爻帝的这一句话,周韫同顾陌便顺理成章地告退了,在宫女的带领下,往应答应的寒翠宫走去。 一路越走越偏,古木幽深,头顶遮天蔽日的绿叶,只让人觉得寒峭凄骨。一条小道幽窄着向前蜿蜒,竟让人不敢相信这里头竟还住着人。 真见到应答应的那一瞬间,顾陌都瞧得微微恍神。 一身普通的青衫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气质,那眉眼似是装载了这世间最深沉浓郁的美景。长眉如画,眼眸清冷,宽大的衣袖随着手上动作的一起一落,便露出了一节纤细白皙的手腕。 当真可谓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了。 见他二人前来,应答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微微笑道:“韫儿来了,身边可是陌儿?过来,让父妃仔细瞧瞧。” 顾陌一愣,随后顺从地上前。 应答应细瞧了瞧周韫,一双状似桃花瓣的眼眸里便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许是他同这孩子有缘分,旁人皆只道这孩子随意所欲c骄纵无礼,但他却觉得这孩子双目灵秀,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 瞧着瞧着,应答应便轻握住顾陌的手:“初初见你,父妃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赠你,独独是这一个镯子还能见人,望陌儿不要嫌弃。” 说罢,应答应便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来一个玉镯,放到了顾陌的手心。那玉镯颜色清透,握在手中更是温润如羊脂,一见便知并非凡品。 顾陌一怔,回过神来便想要推辞:“父妃,此玉镯过于珍贵,儿臣并不能收。” 在他刚触碰到这玉镯的一瞬间,系统146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放弃治疗般的说道:“这玉镯是后来男主周韫送给顾沅君的定情信物,没关系的,宿主你就拿着吧!呵呵。” 应答应面上依旧笑得如清风霁月,手上却已经不容顾陌拒绝地替他带上了玉镯:“父妃知道陌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但总归是父妃的一片心意。若是陌儿不收,便是瞧不上父妃了。” 这话既出,顾陌自然是不好拒绝了,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周韫,等着他来说一两句推托之词,殊不知周韫此刻内心更是翻江倒海。 自他幼时,父妃便将这玉镯戴在手上,从未摘取下来过。偶尔更是能瞧着这玉镯出神,一出神便是许久。纵然是他曾顽劣想摸一摸这玉镯,都为父妃所不允。不曾想父妃今日却直接将这玉镯给了顾陌,一时之间,周韫也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颇为复杂。 叙完家常,终究是进入到今日的正题。 周韫在应答应的面前跪了下去:“孩儿不孝,即将领命前往潮州治理水患,将有一阵子不能陪在父妃的身边,愿孩儿不在的日子,父妃能多保重身体。” 应答应本就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一听周韫提起前往潮州治理水患,当下便想明白这其中的危险性。若非如此,这差事如何能落到他儿子身上? 应答应微微拧了拧眉,眼眸中满是为人父的担忧与痛楚,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笑道:“好,父妃在宫中等你。” 眼前的场景可谓是父慈子孝,顾陌在一旁静静瞧着,冷不丁应答应却拍了拍他的手说道:“陌儿,韫儿此番前往潮州必定是危险重重,父妃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父妃,陪在他身边?” 这便是为人父的自私之处了。 韫儿此次前往潮州,必定凶险,可惜他背后势力薄弱,不能提供庇护。但若是陌儿也同去,那便又不一样了。顾相宠爱嫡长子人尽皆知,到时势必也能一道护着韫儿些许。 顾陌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父妃,孩儿去了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便不添乱了。” 闻言,应答应没有说话,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是父妃太为人所难了。陌儿若是不愿去,那便不去吧!也无碍,父妃也不会怪你,只是日日担忧,怕再也难以入眠而已。长此以往下去,若是得了心病,那也不打紧,终归是人固有一死的。” 顾陌:“······父妃不必过虑,孩儿愿意同往。” 于是,顾陌同周韫一道前往潮州的事情,便这般被敲定下来。 而顾府内。 顾沅君昨夜被可心盯着看了一晚上的书,今早起来的时候,眼圈底下一片乌青。原本是想要去寻周韫来哭诉自己究竟有多委屈的,却冷不丁在路上听见了下人的谈话。 “三皇子瞧着人生得俊朗,不曾想那方面也是勇猛过人,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大公子洞房花烛之夜都叫了大夫了呢!” “今儿早上大公子上轿的姿势你们瞧见不曾?步履蹒跚,要我说呀,要不是三皇子扶着大公子啊,只怕大公子站都站不稳喽!” “那昨晚得有多······”话还未说完,笑容已经渐渐猥琐。而话里的内容,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顾沅君默默将指甲掐入掌心,自我安慰道:不会的,周韫哥哥绝不会是那种人,他明明许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顾沅君跑到前厅意欲去寻周韫,却见众小厮忙得热火朝天,随手抓过一个问了问,只说三皇子要同大公子一道前往潮州治理水患,而这件事情,他竟连半分都不知道。 顾沅君的神情逐渐转冷:他必须想到办法同周韫等人一道前往,绝对不能被周韫丢下。 瞧着眼前的赈灾粮食,倒真让顾陌想出来了一个办法。趁着那些个小厮不注意,他随手钻进了一辆马车上,再将上面的布铺开,营造出一种这辆马车已经装上了赈灾粮食的假象。 那些个小厮忙得脚不沾地,见这辆马车已经满了便去下一辆马车,自不会有人来检查。 就这样,顾沅君成功混入了一道前往潮州治理水患的队伍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五章 从京城到潮州,即便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十日的路程。 顾沅君是到第五日的时候,才被顾陌同周韫发现的。只是行程已经过半,无法分派人手将人再护送回去,故而只能一道前往潮州。偏生顾沅君的体质又并不好,一路上生病兼之发烧呕吐,足足将原本五日的路程拖到了八日。 而一干官员在他们到来之前,就知道皇上这一次派了一位皇子前来治理水患,因而早早地便候在了大道之上。 领首的正是孟礼孟巡抚。此人性格是出了名的圆滑,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丢。为官二十多载,既无什么大功劳,却也没有任何的错处。唯一的特点就是他很惧内,极其的惧内。传言他最初只是一介书生,是靠着自己夫人娘家的势力,才能够一步步爬到巡抚的位置的。 后来孟礼妻子娘家式微,许多小官员就寻思着给这位孟大人寻上几个如花美眷。 可谁知这位孟大人早已被他妻子给收拾得服服贴贴。那些个丫环哥儿是怎么样被送过来的,就是怎么样被送回去的。于是,便有人传说这位孟夫人不但貌若无盐,而且善妒泼辣,也就自然没有什么夫人愿意跟这位孟夫人走的很近。 见到三皇子的马车徐徐靠近,孟礼带着几位知府以及诸位县令,直接跪拜了下去:“卑职见过三皇子。不曾想这潮州小小水患,竟能让三皇子亲自前来,实在是卑职等的荣幸。” “孟大人不必多礼。”周韫一个纵跃,便直接从身下的骏马身上跳了下来,上前一步扶起了孟礼,意有所指地说道,“孟大人不必行如此虚礼,只是这潮州水患,恐怕还需要孟大人多多费心帮忙。” 这潮州的水患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这是今年却闹的格外严重。堤坝溃决,无数百姓的房屋直接被那汹涌而来的洪水给吞噬淹没。 周韫这一路走过来,见到的全是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的灾民。而朝堂所拨下来的赈灾银两,实在是看不出到底用到哪里去了。要说这当中没有猫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孟礼一脸感激地搭着周韫的手站了起来,只是却并没有去接他的话茬,反而岔开了话题:“三皇子一路舟车劳顿,卑职已经替三皇子安排好了府邸,三皇子不妨先去安置休息一下,晚上卑职再替三皇子接风洗尘,如何?” 孟礼的话说得好听,但本质上也就是一个字——拖,先拖着再说,最好的是拖着拖着,这事便能过去。 周韫却并不想令孟礼就这般含糊过去,毕竟这位孟大人可实在是难对付得很,若是一开始不能直接把话给他挑明了,今后若是想让他帮忙调查这赈灾银两的事情,只怕就更难于上青天了:“休息倒是不急,孟大人可否带着本皇子先去瞧一瞧堤坝险情?” 而就在孟礼同周韫说话的间隙,顾沅君已经从马车上被搀扶着走了下来,脸色煞白,神色委顿。 中途路过孟礼的时候,更是看都没有看这位巡抚大人一眼,而是直接对着周韫说道:“韫哥哥,我实在有些不舒服,可否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 像这般几乎不分昼夜的赶路跟露宿在荒郊野地,顾沅君可委实是第一次。更何况潮州远离朝堂,官道颠簸,这一路下来,顾沅君即便是没病,也快要被折腾病了。 孟礼丝毫没有被忽视的不悦,反而笑意吟吟地行了一个礼:“这位想必便是三皇子妃了吧?卑职已经将住宿的地方一应安排妥当,三皇子妃若是想要休息,卑职这就命人带你去。” 也不怪孟礼误会,顾沅君这一上来便是“韫哥哥”,由不得人不想歪。 正在这时,顾陌紧跟着便下了马车,对着顾沅君扬了扬眉:“三皇子乃是我的夫君,论礼你该叫一声姐夫,若是不论理的话,可还想再多读一屋子的书?” 顾沅君想到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顿时抿了抿唇,再张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姐夫”,只是神色不无委屈。 孟礼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顾陌,又见他说话之间透露出来的淡淡骄横之意,立刻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忙行礼道歉,“卑职刚才眼拙,竟然认错了三皇子妃,还望见谅。” 顾陌倒也没说见谅不见谅,只是顺着杆往上爬:“家弟身体不适,还请孟大人劳人带他去府邸休息。至于陌,早已对孟夫人神往已久,若是孟大人不嫌弃陌叨扰,陌想找孟夫人一叙,不知可否?” 闻言,孟礼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一个客套疏离的表情:“贱内不过一无知妇人,三皇子妃不见也罢,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孟礼的嘴里虽然在贬着自己的夫人,但是话里的维护之意却很明显。 顾陌却并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蛮不讲理道:“适才孟大人难道不是在跟陌赔礼道歉?既是赔礼道歉,难道连陌的小小要求都不肯答应?” 若是旁人提出这般请求,孟礼可想出千万个理由推辞,偏偏顾陌却不按套路来,却是秀才遇到兵的无奈,当下不得不点头:“卑职不敢,王妃若是瞧得上贱内,那么孟府自当扫径以待。” “如此,便多谢孟大人了。”顾陌笑意盈盈道。 这潮州之事的突破口在孟礼,而孟礼的突破口却显然在他夫人。潮州的水患势必是要解决的,否则男主何以迈出争夺天下的第一步? 顾陌想到了这一点,周韫不会想不到,当下也不急着去看堤坝的险情,只一心想跟着顾陌前往孟府。 二人终于到了孟礼的府邸,却惊诧于这儿瞧上去一丁点儿都不像是一个朝堂官员的府邸,反而倒像是清贫书生的住所。 房屋上仅有一些茅草挡风遮雨,风一刮就能卷走一些。墙面上的土泥剥落了些许,露出里面凹凸不平的石块来。吱呀作响的木门上面有些歪斜地挂着“孟府”两个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而整个宅邸唯一雅致一些的地方,便是篱笆围起来的那一片青竹,蓊蓊郁郁,遒劲停直,颇具风骨。 到了地方,孟礼迎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皇子c三皇子妃愿意来卑职的陋室,实在是不胜荣幸。若是三皇子c三皇子妃不嫌弃的话,还请移步内室。” 周韫自幼是吃惯了苦的,什么样简陋的地方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故而不犹豫地就迈步走了进去。 而顾陌只是静静地站着,仔细端详着这个屋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移步的意思。 孟礼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善解人意道:“三皇子妃自幼娇生惯养的,想来是从未见过这种房屋。三皇子妃若是不习惯的话,可以移步马车。若是想要见贱内,下次卑职让贱内过去就是了。” 孟礼的话一说完,周韫便皱着眉头看了过来,目光里满是不赞同。 顾陌瞧都不曾向周韫的方向瞧过去,只是向着孟礼解释道:“倒不是不习惯,只是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顾陌说完,便认真地对着孟礼行了一个礼,神情庄重:“孟大人,亦复如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六章 听了顾陌的这一句话,孟礼却仿佛受到了什么触动一般,快速往顾陌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俯身而拜:“三皇子妃谬赞,卑职愧不敢当。” 顾陌受了他这一拜,环顾四周,却是话锋一转:“可如今这潮州百姓个个面黄肌瘦c衣不蔽体,民生难以为继。孟大人作为这潮州的父母官,难道真的就能视若无睹吗?” “卑职,惭愧!”孟礼撩开衣袍,跪了下去,却没有说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孟大人是个好官。这一路走过来,陌未曾少听过孟大人的事迹。将家中的吃食赠予稚子,棉衾布袄送与路边的乞丐,甚至将府里的大夫悉数送出给灾民治病。陌实在想不通,既然孟大人并非无动于衷,却又为何不愿与三皇子一同追查赈灾银两的下落呢?” 孟礼苦笑:“三皇子妃以为卑职真的不曾查过吗?只是这背后的水太深,卑职只怕还未测出深浅来,便被淹死在这漩涡之中。若是卑职孑然一身,死了也便罢了,可是家中,幼子刚刚百天······” 闻言,周韫不由冷声问道:“此番前来,乃是受父皇之命彻查。即便是如此,父皇也护不住你吗?” 孟礼无奈地苦笑摇头:“三皇子,这背后各种势力交错复杂,并非如同想象的那么简单。您现在所看到的,只是这冰山的一角。一旦您真正危及到了他们的根本,那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而皇上,则不是护不住,而是不会护卑职。” “此话何意?”周韫眸光微暗,转念间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莫非乃是······”周韫没有往下说,而是指了指天,眼下正是晌午,阳光刺眼,炙烤大地。 孟礼微微摇了摇头。 周韫敛眸,遮去了眼眸中的狠厉:“那便是另一位了?” 此话一说出口,周韫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不料孟礼却依旧摇了摇头。 “那便是那两位都有份了?”顾陌冷笑一声,“想来只有如此,皇上才不会去护孟大人了。毕竟若是百姓知晓这幕后主使,定会让那二位尽失民心。到那时,对谁有利不言而喻,而偏偏,得利之人又是皇上最不喜之人。” 说完后,顾陌瞥了周韫一眼,神色似有些责怪。 若是往常,周韫只会因此越发厌恶,但今日,周韫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甚至似曾相识。非但不厌恶,反而心底有隐隐的欢喜。 见周韫愣在当场,孟礼只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忙上前打了个圆场:“确如三皇妃所料,故而卑职不能。若有那一天,只怕皇上左不忍,右不忍,唯独却忍心拿臣做了这替罪羊,到那时,怕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了。” 不是不敢,也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他早就不是初入官场一腔热血的那个傻书生了。在官场浮沉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了这光鲜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的龌蹉与龃龉。若不是为了这潮州的百姓,恐怕他早就带着妻子稚儿,归隐田园了。 听到孟礼这般说,顾陌和周韫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却是不好再往下劝了。 就在顾陌同周韫准备告辞的时候。内室缓缓走出了一个荆衣布衫c却依旧难掩清丽秀美的女子。 她手里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客气地说道:“奴家乃是孟氏宛娘,不知三皇子c三皇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两位想必是有事情与夫婿商谈,还请里面坐,宛娘去泡上一壶热茶招待两位。” 想必这就是那个让孟礼拥有惧内的名声的夫人了,不曾想看上去却是这般的落落大方。 顾陌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孟夫人不必如此麻烦,今日已是叨扰,既然事情谈不拢,也断无再留下来的必要,陌已预备告辞了。” “夫君同三皇子妃已然谈完了,但宛娘还未同三皇子妃谈过。”宛娘浅浅一笑,手里已经娴熟地将孩子给哄睡了,放进了木床里,“还请二位移步内室。” 顾陌只好进去,临进去前还伸手摸了摸孩子睡得红扑扑的脸蛋,笑道:“这孩子长的真可爱。孟大人很幸福,能有如此可爱的孩子。” “不。”出乎顾陌的意料,宛娘竟然矢口否认了,脸上有一抹苦涩,“是我跟孩子,拖累他了。” “宛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礼刚听到这一句话,便变了脸色,“我早就说过,我有自己的考量,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宛娘自嘲一笑:“适才三皇子c三皇子妃与夫君的对话,宛娘亦听到了些许。你以为你能瞒过我,可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了,宛娘又如何不知你?自放弃追查赈灾银两一案以来,你可有一日能安然入睡?你又可知,在你辗转反侧的时候,宛娘心中又是何等煎熬?” “宛娘有时劝自己,忍一忍,无论你内心如何煎熬,终归不牵扯进去,你便能安然无恙;但有时候,宛娘也会唾弃自己,宛娘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之人,宛娘不该用自己的情爱牵绊住他。”宛娘说着,一双眼眸已经有些湿润。 “宛娘,你并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只是你,还有能平平安安将我们的孩子养大。”孟礼叹息一声,缓缓擦掉了宛娘脸上的眼泪。 “当初岳父贵为一个大学士的时候,我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你还不是毅然决定要嫁给我吗?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能让我不卷入任何一方势力之中,你还不是抛却了大家闺秀的名声,甘愿为我扮演一个市井泼妇吗?宛娘,这么些年,我想要的东西早就变了,我只想守着你们娘儿俩,别的再不想了。” 说完这一番话,孟礼便将宛娘牢牢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想下一秒,宛娘却坚定地挣脱开来,望着孟礼说道:“可宛娘不愿意。潮州百姓流离失所,祸及千家万户。难道仅仅是护着我们的小家便可以了吗?今日宛娘亦去发放赈灾粮食,那许多稚儿皆是瘦骨嶙峋,宛娘实在不忍心。” “宛娘适才听到此事乃是何人主使了。今日他二人一手遮天,弄出这潮州城许多祸事来。来日呢,登上皇位之后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终有一日,夫君,你还是护不住我们娘儿俩的。宛娘实在怕,怕有一日在那众多稚儿当中,亦瞧见我的安儿。” 孟礼周身一震,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宛娘,言之有理,是为夫短视了。”再回过身,却是对着周韫跪了下去:“卑职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韫忙扶起孟礼,又感念适才孟氏宛娘的那一番话,不由开口赞道:“孟大人当真是有位贤妻。” 孟礼却笑了笑,有意开口提醒道:“依卑职见,三皇子亦复如是啊!潮州之行凶险重重,三皇子妃却不惜身犯险境;明知道卑职就是块顽固不化的石头,却还要想尽办法来感化这块石头。判定一个人,并非仅凭言语,更重要的是,藏在言语后的那一颗心啊!” 周韫闻言若有所思,竟是下意识地又瞧了一眼顾陌,后者眉目舒展,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只是瞧着,心情都无端好了几分一般。 孟礼点到为止,不再往下说。 而孟礼同周韫的结盟,却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七章 孟礼既答应了同周韫结盟,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周韫前去瞧堤坝的险情。 马车一路缓缓地往着既定的方向的方向行驶而去,马车的木轮轧过青石板的道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偌大的潮州,此刻却是暮气沉沉,仿佛垂垂危矣的老人。 石板路上的百姓面无表情地地看了一眼这辆打着“韫”旗号的马车,随即又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他们不关心这潮州城中究竟来了谁c又走了谁,他们在意的仅仅只是,今天如何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以及如何能够给自己的妻儿找到足够的粮食。 而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子挤开了道路上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着,手里抓着一袋白面,脏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顾府二公子散粮啦,每个人都有,大家快去领啊!” 适才那散粮食的小厮说了,只要他能把顾府二公子的善名给传播出去,那么就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因此那男子叫嚷起来自然是更加卖力。 只是那男子显然低估了粮食对于现在潮州百姓以及那一些难民的吸引力。很快,他便被逆流而上的人群给撞到在了地上,无数双脚在他的手上c背上c腿上踩踏而过,却没有人停下脚步,只是一窝蜂地向前涌了过去。 那男子嘴角都溢出了鲜血,只是双手还在地上徒劳无功地将他那被践踏得漆黑的白面收拢到了一起:“我的面,我的面,都是我的······”最终却还是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顾沅君一时头脑发抽做出散粮的举动,让道路中央坐在马车里进退两难的顾陌等人,成了那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原本松松散散的人群像是终于闻到肉味的饿狼朝着前面聚拢而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饿疯了的人,往往什么都能干出来!尽管孟礼所寻的这一位老车夫经验丰富,却终究也无法阻挡住乌泱泱往这边挤过来的灾民百姓。 顾陌等人所乘坐的马车,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而一旦这马车翻了,众人的下场绝不会比刚才的那一位男子好到哪里去。 老车夫的马鞭吓退了一部分人,然而这拥围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挥鞭子的时候,难免就会有误伤。 而这鲜血的味道,彻底地激怒了这些难民:“大家一起上,把马车里面的人给揪出来!凭什么我们忍饥挨饿,他们却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车?” 群情激昂之下,孟礼的护卫早就被挤散,老车夫也被推搡着跪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旦难民冲进了马车,其后果不言而喻。 孟礼忙试图安抚民情,扯着嗓子喊道:“诸位冷静一点,鄙人乃是当地的孟巡抚孟礼。此马车中,乃是朝堂派来赈灾的三皇子周韫,若是冲撞了贵人,只怕朝堂会降下责难。到那时,只怕我潮州会真正无有倚仗。” 听了孟礼的这一番话,民情稍有平息。 孟巡抚的名字,在百姓之中还是颇有声望的。无论是他赈灾的行为,还是过往治理潮州的政务,无一不让人信服。因此,听到了孟礼的声音,适才被冲昏了头脑的百姓竟有隐隐的退让之意。 然就在此时,适才冲到最前面的一瘦弱男子竟鬼鬼祟祟地怀中抱着什么c自巷子的另一端飞也似地逃跑了。 有眼尖的人瞧见了,顿时不管不顾地大吼了一句:“顾二公子还在散粮!快去,否则粮食就要散完了!” 只一句话,适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百姓再度沸腾起来,都急红了眼,彼此之间推着搡着,甚至是毫不留情地践踏着,满心里c满眼中都是粮食,再无其他。 马车被汹涌而来的人群猛地推着往前,车轮在地上滑过尖利的c刺耳的声响。 那匹老马本是性情温顺,此刻却受了惊,高高扬起双蹄,在人群中慌不择路地乱踢着c踩着c跑着,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车外,人仰马翻;车内,同样险况连连。 那马车时而向左面倾斜,时而向右,木制的车厢发出细微的“咔擦”声,像是无力支撑。而顾陌也跟着左摇右晃,时而肩膀重重地撞上车厢,时而后脑勺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木板上,撞出好大的一个包,好不狼狈。 最终,车厢在一波又一波人流的冲击之下解体了。车厢凹凸之处的连接口断裂了开来,露出了接口尖利的木头尖刺来。 慌乱中,不知是谁撞到了那匹老马,老马的鼻腔里喷着粗重的气息,一个猛地疾驰,顾陌便径直被甩向了那根木头尖刺。 顾陌的身体是半卧着的,四面并没有能够借力的地方,因此,即便是听到孟礼那一声慌乱而急促的“三皇妃小心”,也难以反应过来,只能直直地向前滑去,任凭那根木头尖刺的方向直直对着他的眼睛。 顾陌下意识地闭上眼,但下一秒感受到的却并不是眼睛传来的疼痛,而是一种温热的c稍显坚硬的触感。 顾陌颇有些惊诧地睁开眼,挡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周韫的一只右手。 下一秒,马车再度猛地向前,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席卷而来,顾陌猛地向前倾斜。周韫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那木头尖刺,却禁不住马车的冲击力和顾陌带来的力量,掌心猛地刺了进去,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淌了下来。 周韫猛地拧眉,急促地深呼吸,却并未将手移开。 马车一路裹挟着向前,直到被甩到顾沅君散粮的店铺前,才堪堪停下。而马车车厢早已四分五裂,露出马车内的三人。 顾沅君现在所散的粮食,乃是他们此次出行所带的赈灾粮,虽打着皇上的名义向朝堂官员收集了不少,但比起潮州的百姓而言,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这潮州中的百姓个个都忍饥挨饿,那么也便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可是顾沅君已经散了一部分的粮食,那么剩下的没有分到粮食的人自然就会心里不平衡。如果不能同样分给他们粮食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引起灾民的动乱。 若是一一散粮的话,赈灾用的银两还没有着落,他们所带过来的粮食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顾沅君想不到这其中种种,他只是知道,周韫素来喜欢见他善良的一面,因而也就习惯性地想要将自己的这一面展现在周韫的面前。原本瞧见红了眼的难民一窝蜂地冲过来,他也是怕了的,但听见有人叫喊,说是三皇子的马车就在附近后,他又散得越发卖力。 韫哥哥此次前来,便是为赈灾。眼下他那个哥哥不想着办正事,而是满脑子想着如何去玩,韫哥哥自然会不喜欢他。而若是自己趁机表现得好些,岂非能将韫哥哥的心给一举赢过来? 而顾沅君此刻脑海中在盘算什么并不打紧,马车中的三人脑海中思索的,都是如何能够将眼下的局势稳定下来。 孟礼尝试着放大声音又嚷了几次,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在粮食面前,没有人能够真真正正的禁受住这种最直接的诱惑。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顾陌下了马车,径直朝着顾沅君的方向挤去。 待到了顾沅君的面前,顾陌毫不怜惜地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眼眸冰冷:“给我滚进屋去,没有命令,不得出来。否则父亲不在,我同样有权收拾了你。” 顾沅君本还想强撑着气势,不落下乘,但顾陌的神色实在太过可怕,因此还是选择暂时的服软。 见顾沅君乖乖进去,顾陌又对着他身边的丫环道:“接下来的日子,若无我的允许,不得让顾沅君踏出房门一步,你可听清楚了?” 丫环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顾相的手中捏着,而顾陌又是顾相最为疼爱的人,自然不敢忤逆,忙应了个“奴婢领命”。事实上,适才她也被这些抢粮的难民给吓到了,以为自己会被这帮人挤死,如今能进屋去,也是求之不得。 处理完了顾沅君,接下来便是要处理眼前的这些难民了。 在一片争议声中,顾陌抬手压住了粮食的袋子,扯着嗓子吼道:“我父亲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顾相,而我乃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子顾陌。若是今儿谁无意中伤了我一根手指,我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顾陌这话,难民中刚才几个闹事闹得最凶c喊得最凶的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有默契地往人群外退了出去。他们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派来的,让三皇子的差事办得一塌糊涂即可,却没必要和顾相杠上。否则,不是硬生生将顾相推到另外一边吗? 人群中起哄闹事的人走了,加上孟礼在一旁维持秩序,场面终究是稳定了下来。 然经此一事,潮州百姓死伤近千,府兵折损十余人,而最为严重的事,便是三皇子周韫在此事中,伤到了右手,此后再不能握笔写字,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八章 很快,周韫残疾的消息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到了京城,也传到了爻帝的耳中,爻帝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直接怒斥道:“此子真乃不堪重用!”后拂袖而去。 周韫本就难以企及那个位置,如今更是得了爻帝这样一句评价,纵然他此次的差事办得再好,今后只怕也与皇位无缘了。 当大皇子c二皇子听闻此事之后,心中则不免暗喜:这皇位的竞争者,终究是少一个好一个的。但除此以外,他二人对周韫的心思却也变了——由提防变成了拉拢。毕竟周韫残废是残废了,背后到底还站着个顾相,不得不顾忌。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潮州,却还不知晓京城内的风起云涌。 自周韫被大夫强制卧床休息后,顾沅君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周韫的身边,端茶送药,温柔小意的模样换作旁人见了,只怕都以为这顾沅君才是这三皇子妃了。 但周韫却只问了顾沅君一个问题:“三皇子妃去哪了?” 顾沅君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便有些难堪,却还是咬着下唇说道:“沅君亦不知。沅君在此守了数个时辰,不曾见过哥哥,亦不曾见哥哥差人来问候过一声。” 周韫应了一声,神色淡淡,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既然你哥哥不在,你在此处也多有不便,不如回房休息?” 闻言,顾沅君却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身姿如弱柳扶风,眼眶蓦然间就红了:“韫哥哥,你可是还在怪沅君散粮一事?沅君只是想替韫哥哥你分忧而已,不曾想会惹出这般祸水来,难道沅君想为韫哥哥你分忧亦是错了?” 周韫摁了摁额角,神色间颇有些失望:“若当真想替我分忧,可去堤坝之处查探险情,亦可去走访百姓询问缘由,却绝不会是简单的开仓散粮。你可知,此次潮州城无辜枉死的百姓有多少人?他们何其无辜?只为了有些人想要沽名钓誉的私心,便白白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顾沅君微微摇了摇头,脚步有些踉跄:“韫哥哥,你不信沅君?你觉得沅君只是在沽名钓誉?” 周韫低声笑了笑,只是笑声里却有些悲凉:“昨日下午,你可曾派身边的小厮去寻了一个难民,言明若是能将你的良善之名传扬出去,另有厚谢?” 听到周韫这般说,顾沅君的神色立刻显得有些慌乱,只是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佯装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韫哥哥,你竟然不信我?何几曾时,我们之间竟连这般信任都没有了?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你以为这潮州城内,还有人的一举一动能逃过孟礼的监视?”周韫的神色越发失望,“这么些年来,我总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总想着当年你曾不计身份地位助我的情谊,却忘了我们早就都长大了。” “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纸鹤了。”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周韫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当年。 那是一段他最为艰难的宫中岁月,爻帝并不重视他,大皇子c二皇子更是抓住时机便会欺辱他,让他学狗爬,只许他吃剩饭,说是狗只能吃剩饭,不配吃人的膳食。 那时的周韫还学不会忍辱负重,少年意气之下便想了此残生。 于是,周韫便寻了一处风景秀丽之处,意欲自刎于人世间,他却被一个样貌昳丽的小男孩给救下来了。那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色流云锦枳椴,头上是一个小小的学童髻,不解地问他:“为何会想要寻死,活着不好吗?” 周韫当时满身都是刺,当下便狠狠地刺了回去:“如你这般,活着自有千好万好;但像我这样这人,却是活着不如死了。” 那小男孩点了点头:“那若是能如我这般活,你便不想寻死了?” “自然。”周韫料定他没有办法,因此回得也颇有底气。 那小男孩将一个小小的纸鹤放入他的手中,告诉他:“这个小纸鹤会飞,从今以后,我便用这个小小的纸鹤给你传消息,告诉你我每一日的生活,这样,你便能如我这般活了。” 周韫自是不信,但自那以后,当真每日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纸鹤飞到他的桌子上,上面写着他每日的所见所闻,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今日心情如何,最后的署名都会是一个小小的“顾”字。 周韫纵是再年幼,也不会相信纸鹤真的会飞这般胡话,只当是那个小男孩偷偷托人放入自己宫中的罢了! 但周韫却也并不愿意拆穿,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这小纸鹤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种寄托,仿佛通过一个小小的纸鹤,他便当真过上了那人一般明媚阳光的生活。而他给那人回的小纸鹤上,亦有了一个小小的昵称——小纸鹤。 小纸鹤说:他喜欢穿一身白衣。 小纸鹤说:今儿去吃了摘星阁的果子,味道真不错。 小纸鹤说:今儿的夜空真好看······ 可有一天,周韫的小纸鹤飞出去后,却再也没有飞回来。 自那一日后,周韫明媚了一段时间后的日子又再度灰暗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装了一只小纸鹤,所以他学会了忍耐,亦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直至几年后,他在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上,终于又瞧见了爱穿着一身白衣c样貌不俗的顾沅君,当下心中一阵狂喜:他终于,又找到了他的小纸鹤。 周韫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到了顾沅君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发现顾沅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后,才会越发失望。 而顾沅君在听到周韫提起小纸鹤后,眼眸里飞速地划过了一抹憎恶,只是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被周韫瞧见。 “韫哥哥既觉得我不是当年的小纸鹤了,那便把当年的小纸鹤忘了吧!”顾沅君缓缓开了口,只是神情冰冷,像是终于褪去外表,露出自己的本质来,但小纸鹤究竟是何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让周韫知晓。 说完这话后,顾沅君便连夜赶回了京城。而潮州的水患治理却仍在继续。 周韫赶到堤坝处时,顾陌早已经在那处同宛娘一道在发放赈灾的粮食。这些粮食本可以支撑潮州城足足七天有余,但经过顾沅君这么一折腾,剩下的赈灾粮最多只可支撑潮州城三日而已。 可以说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尽早追回那些赈灾的银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九章 周韫沉默不语地盯着顾陌,后者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舀出一大勺的粥,再装到碗里去的动作。 顾陌脸上的神情并不见得有多温柔,但周韫却分明瞧见,每当来的是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c又或者是满头白发蓬乱如杂草的老人时,那一勺粥总是会更显粘稠些。 也不是没有难民瞧见,只是都选择了沉默,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也都曾经是上有老c下有小的。 孟礼默默走到周韫的身边,也不知是有意c还是无意地说道:“自你回去休息后,这里的场面便悉数都是三皇子妃在把控。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安抚在刚才的□□中失去性命的人的亲人,安排了如今你眼前这场井井有条的发放赈灾粮食······” 末了,孟礼悠悠地感叹了一句:“有的人做事是在人眼前,有的人做事却是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还望三皇子能多往旁人瞧不见的地方瞧瞧。” 周韫抿紧了唇,半晌后才苦笑着道:“韫瞧见了,却不知晓会不会太迟了?” 孟礼早就听闻不久之前顾沅君离开的消息,又得了周韫的这一句话,当下心中便有了主意:“如何会晚?三皇子是身在局中,故而瞧不清楚,但卑职这些旁观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啊!若非是情根深种,三皇子妃何以千里迢迢追随至此?是京城的风物不好观赏,是京城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京城的水土不如这里养人?” 听了孟礼这一番话,周韫好似豁然开朗,却终究不敢抱什么乐观的心态,只是说道:“只是尽人事c听天命吧!” 那盛粥的勺子又大又笨重,不过须臾,顾陌的手腕已经酸疼得厉害。只是他的身边就只有宛娘,总不能叫一个弱女子来颠勺,就只好咬牙硬撑着。 顾陌正要盛下一碗,冷不丁一只大手从后面接过了他的勺子,沉声说道:“我来!” 顾陌扭头瞧见了周韫,不觉扬了扬眉,没有过多坚持,便将勺子扔给了周韫。却不知周韫面上瞧着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但周韫的右手有伤,左手用起来又极为不方便,一来是用惯了右手,二来左手难以使劲。不一会儿,鼻翼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潮州城的百姓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有些惶恐。他们先前一时被眼前的粮食给迷了心神,如今回过神来,又得知眼前之人高高在上的身份,自然心生忌惮。更不要说,这位三皇子的手,还在他们闹出来的事中受了伤。 周韫对众人的打量都毫不在意,只是如同顾陌先前那般,舀粥,散粥,仿佛自己所做的是再过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一般。 潮州城的百姓瞧着瞧着,心也就渐渐定下来了。周韫给他们舀粥,他们便恭敬地接了,只是心中却有默默的感激。 散粥过程中,周韫不觉瞥了顾陌一眼。顾陌一身白衣青衫,头发用一个简单的玉簪簪起,还是那般清秀的模样,只是眼眸里却流转着淡淡的笑意,脸庞光洁如玉,眉间一点朱砂,透着说不出的风华,心中莫名一悸。 只是周韫瞧着顾陌,顾陌却不曾给他一个眼神,依旧对着宛娘谈笑风生。 周韫微垂下眼睫,心中又不确定起来:孟礼所说的,怕是不可信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陌待他并不如旁人口中的那般喜欢。就如同,顾陌也并非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刁蛮c任性而又不通情理一般。 而就在眼前的场面终于趋于安定的时候,远处突然跑来一个跑掉了鞋子c涕泗横流的男人,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孟大人,不好了,堤坝c堤坝又决堤了······” 只一句话,原本还井然有序排着队的难民们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回想到安置在堤坝旁的亲人,手中的饭碗也顾不上,拔腿就往自己家跑去,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大牛c二丫,你们在哪?”“布娘,快带孩子们跑!”······ 周韫当机立断扔下勺子,用左手紧紧攥住顾陌的手,不让他被人流冲散。而另一边,孟礼也紧紧地将宛娘护在了怀里。 待眼前的人渐渐稀疏起来后,顾陌等人也忙不迭地赶去了堤坝。 等到了堤坝一瞧,顾陌也不免心惊——原本约三人高的泥土堤坝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混杂着泥土的黄色洪水从那处缺口处席卷而来,拍出的巨大浪花打着旋儿,拍出细密的泡沫。洪水好似择人待噬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将无辜的稚儿与妇人悉数席卷而去。 原本还有健壮的男子手拉手守在那处缺口,尝试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肉墙,将那洪水挡住。但人的力量怎么能够抵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不一会儿,这些男子便被泥沙灌鼻,人墙也被冲散开来。手刚一松开,便顷刻间被洪水席卷而走。 而洪水上,还有一棵岌岌可危,眼见着随时就要断裂的枯树。而在枯枝上,正有一个瞧起来不过三两岁的孩童,此刻正望着四面的昏黄色的洪水,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却并不知道这孩童的父母究竟在何处。 顾陌和周韫同时瞧见了那个孩子,周韫刚抬起脚,顾陌便拉住了他:“我去救那孩子,你去想办法把缺口堵上。” 毕竟论威望,顾陌不如周韫;论身份,顾陌毕竟是个哥儿,很多命令下达可能并不如周韫令人信服。 周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周韫反手重重握了握顾陌的手,最终叮嘱了一句:“当心。” 顾陌微微颔首,把手抽了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那个孩童赶去。 孩童尚小,还不知道危险,害怕就想要往下爬。那截枯枝本就干瘦,孩童一爬,便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岌岌可危,似是随时会断裂一般。 顾陌离那孩童尚隔十米有余,转瞬之间想要赶过去是不可能的。顾陌一怔,便下意识地唱起歌来。这歌很简单,是地方耳熟能详的哄孩子睡觉的歌曲。顾陌听过妇人和哥儿哄自己的孩子睡觉时唱过几次,也就会唱了。 “风兮雨兮,入儿梦兮;云兮月兮,伴儿眠兮;清风玉露,滴落轻响,滴滴答答,吾儿眠兮······”顾陌的嗓音清冽,此刻又刻意放缓了声音,听起来便格外轻柔。 孩童的母亲平素里可能也是这般哄孩子入睡的,听到顾陌的哼歌后,渐渐停止了哭闹,安静地待在树上,好似在认真倾听一般。 顾陌见此举有效,一边哼着歌,一边小心地靠近那孩子。等到了那棵枯树的面前,顾陌才攀上一块巨石,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抱那个孩童。 所幸这个孩童也不认人,见顾陌哼着他熟悉的歌,又伸手来抱他,也就对着顾陌毫无保留地张开了双手,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周韫虽在处理着堤坝缺口的事宜,但心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顾陌那边。见顾陌顺利将孩童抱了下来,心中不觉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一道巨大的浪花自巨石后席卷而来,还不待周韫唤出一声“当心”,顾陌同那孩童已经被浪花狠狠扑打进洪水之中。 那一瞬间,周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瞧不见的手给狠狠攥住,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只觉得心脏都要骤停。 周韫的神情孟礼自然也瞧见了,当下便紧紧拦住周韫,试图让他清醒:“三皇子,危险,卑职不能让你过去!” 周韫没有说话,狠狠拨开了孟礼,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管不顾地就往顾陌那边冲去。 下一秒,浪花过去,那一棵枯树的树身之上,却出现了一只骨骼分明而又青筋突出的手。 这下,不仅仅是周韫,就连孟礼也是显而易见的欣喜若狂:“三皇子,三皇子妃还活着!三皇子妃还活着!” 那一棵枯树本就干枯,本来承载一个孩童的重量已然够呛,如今又添了一个成年哥儿,不堪重负之下,便被连根拔起了。 顾陌死死抱住那棵枯树不肯撒手,将适才护在怀里的孩童横坐在枯树之上,自己双手紧紧扒着枯树,任凭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洪水之中。而洪水一阵汹涌,一阵和缓,适才刚汹涌过,眼下不过是些轻微的浪花。 故而直到周韫渐渐地靠近顾陌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再出乱子。 一上了岸,周韫就紧紧地将顾陌揽在自己的怀里,将头埋进顾陌的颈弯之处,好似在确认自己怀里的人是真真切切地还在,是还活着的。 顾陌刚才在冷水中浸泡了近半个时辰,此刻冻得全身哆嗦,周韫的气息太过灼热,不由一阵不适,双手便推拒着,口中也拒绝道:“烦请三皇子松开。” 闻言,周韫的神色不免有些黯淡。 孟礼忙上前打圆场道:“三皇子,卑职适才寻了一位大夫,来替您重新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三皇子妃浸泡在水中那么许久,卑职认为也要大夫诊治一下为宜。” 周韫微微颔首,却是说道:“给他先瞧瞧吧,有劳大夫了。” 头发花白的大夫连声说:“不敢不敢,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一边说着,一边给顾陌诊脉。众人都以为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曾想老大夫诊着诊着,脸色竟渐渐凝重。 众人一瞧,心里俱是“咯噔”一声,反倒是顾陌神色镇定:“大夫,可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大夫神色有些犹豫,瞧了瞧顾陌,又瞧了瞧周韫,似是在斟酌该如何说,又该怎么说一般。 顾陌瞧着那大夫,神情一如往常:“大夫但说无妨。”心中却也暗暗困惑:他记得原著里的顾陌身体是无恙的,即便是后来被打入了冷宫,也都活了许久,怎么换他过来,倒像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听了顾陌这般说,又见周韫暗暗对他点了点头,老大夫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三皇子妃适才在这浑水中浸泡时间过久,且这洪水又太过冰冷,怕是c怕是以后难有子嗣。” 说到此处,老大夫忍不住又用同情的眼光瞧了瞧顾陌,谁人不知,莫说是皇室中人,便是寻常的人家,最为看重的也是当今主母的生育能力,若是三皇子们今后都难有子嗣,只怕这个正妃的位置终究是坐不安稳的。 想了想,老大夫又于心不忍地补了一句:“不过,老夫医术浅薄,若是去京城,只怕会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与老夫有不同的判定。” 就在此刻,那孩童的父母也听闻了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不曾想一过来便听见了如此噩耗。他们孩子的救命恩人就为了救他孩子一命,终生再难育有子嗣。 当下那孩童的父母便跪了下去,涕泗横流,跪着不停地给顾陌磕头:“三皇子妃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今生愿做牛做马,为三皇子妃肝脑涂地。” 在众人的担忧的目光之中,顾陌缓缓起身,神色镇定,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夫妻二人:“能救下他,乃是我与他有缘,不必记挂,也无须做牛做马,只须将这孩子好好养大便可以了。至于子嗣,能育有子嗣,我是顾陌;不能育有子嗣,我仍是顾陌。” 若是在京城,顾陌此番话说出来定会让人觉得狂妄;但在此时此刻,旁人却只觉得他周身的风采与傲骨,无端引人心折。 周韫亦站到顾陌的身边,理了理顾陌的头发:“无碍。能育有子嗣,你是我的皇妃;不能育有子嗣,皇妃亦是只有你。” 顾陌淡淡瞥了一眼周韫,没有作声,却显然是不信的。 那丈夫刚被顾陌扶起来,下一刻便又连连行礼:“三皇子妃对我杜家的恩德,我杜家没齿难忘。定会让我夫人日日烧香拜佛,求保佑三皇子妃一生顺遂平安。” 这丈夫适才所说的某一句话却是无意中把顾陌的思路给打开了:“适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就是最后一句。” 那丈夫虽不明所以,但恩人有要求了,自然也就照办:“定让我夫人日日烧香拜佛,求保佑三皇子妃一生顺遂平安。” “对,就是这句。”顾陌回转过头,望向周韫,眼眸极亮,“陌想到办法了,追回赈灾银两的办法!” 孟礼诧异地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莫不是烧香拜佛?不曾想三皇子妃瞧起来这般睿智之人,竟也相信这些? 周韫也不知道顾陌所说的办法具体指什么,但是光是瞧着顾陌神采奕奕的模样,便觉得心情也无端好了几分,当下便不无宠溺地笑了笑:“好,进去说。” 说罢,一行人便回了营帐商议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十章 一行人刚一进入营帐之中,孟礼便迫不及待地调侃道:“卑职愚钝,敢问三皇子妃究竟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总该不会是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降下什么神兆吧?” 孟礼的前半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后半句话则完全是笑谑了。 不曾想,顾陌却笃定地点了点头,不带半分玩笑意味地说道:“倒是被孟大人猜对了,陌的想法正是如此。” 孟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谴责意味却很明显——你这也能叫做办法? 周韫不曾将顾陌的话只当做笑谈,闻言也细细地思索了起来,不过须臾,眼眸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吃了吐?” 顾陌向着周韫投去了赞赏的目光:“陌的意思正是如此。” 孟礼瞧着他二人你来我往好似在说谜语一般,心中好奇犹如猫儿抓挠,当下便一迭声地追问道:“只你二人心有灵犀,旁人却还蒙在鼓里呢,快同我说一说,究竟是什么法子?” 顾陌淡淡笑了笑,对着孟礼问道:“孟大人,我问你,赈灾银两几何?” “千万余银两。” 顾陌又紧接着问道:“这千万余银两到难民手中的,又有几何?” “不足百分之一。” “那余下的银两究竟去哪了?” 孟礼皱了皱眉,虽然觉得顾陌是在明知故问,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赈灾银两自京城而来,一路克扣,层层剥削,自是肥了那些个穿着官府的鼠辈。” “那便是了。”顾陌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越的敲击声响,“赈灾银两数目之巨,若经层层剥削之后,可有法子短时间内将其挥霍殆尽?” “这c怕是也有难度。”经过顾陌的提醒,孟礼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眸蓦然间亮了亮,只是下一刻又犯了难,“可即便是赈灾银两还在,想要去索要回来,也是难上加难。那些人官官相护,必不会轻易松口同意搜查,而待搜查令下来之后,只怕那处早已人去楼空了。” 顾陌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狡黠:“因此我们不去求什么搜查令,而是去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能指引我们早日找到这赈灾银两。” 话说到此处,孟礼当然不会还不明白。 “三皇子妃的意思是······”说着说着,孟礼也露出了与顾陌如出一辙的笑容,“卑职明白了。” 翌日。 三皇子同三皇子妃等人心忧潮州城的百姓,因此决定前往潮州城最为灵验的佛音寺去烧香拜佛c乞求上苍保佑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昨日,三皇子妃为救难民之子,甚至亏损了自己身体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难民们本就心怀感激。今日,为了潮州城的百姓,三皇子妃又不顾自己亏损的身体,前往佛音寺烧香拜佛。 人心都是肉长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难民们自发地跟在顾陌一行人的后面,瞧着顾陌,眼神是纯粹的感激。他们明白自己难以报答三皇子妃些什么,只是想就这么跟着去,三皇子妃做些什么,他们便也帮着做些什么。 一路步行,终于到了佛音寺。 刚到此处,入耳的便是诸位弟子敲击木鱼c吟诵经文的声音,令人也随之沉淀下来。 佛音寺的主持法号苦海,是潮州城有名的得道高僧,须发皆白,已是年过花甲,但一双眼眸睿智剔透,宛如一面镜子,能照出这世间所有的污秽,却又不被污秽所沾染。 顾陌对着苦海大师缓缓行了一个礼。 苦海大师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对着顾陌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请,一切皆准备好了。” 后一句话看似没有深意,但只有顾陌等人才心知肚明,这个准备好了,究竟是指什么准备好了。 众人在苦海大师的指引下,一步一步踩过高高的台阶,顺利进入了内殿。 殿内的弥勒佛笑得双目微闭,一派开怀,似是对众生疾苦都毫无察觉一般。一手拈着莲花指,另一只手上拿着串佛珠,端坐在上首。两边对联写道: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顾陌不由想到昨夜他们来求苦海大师帮忙的场景,当时苦海大师一口便回绝了,只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临了了,却终究瞧着佛寺外衣不蔽体c饭难果腹的潮州百姓们改变了主意。 只不知道是那些人造孽太多,以至于大肚能容难容之事的笑佛也怒了;还是这些可笑之人终究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但终究,结局是好的。 顾陌瞧见周韫掀开衣袍跪了下去,自己也便不假思索地跟着跪了下去。 周韫双手合十,神情端谨地说道:“信众周韫,但求佛主能够降下恩德。潮州百姓多无辜者,求佛主开眼,令潮州百姓不必再受此颠沛流离c衣食难安之苦。” 周韫说完后,顾陌正意欲跟着开口,不曾想周韫却又追加了一句:“若佛主慈悲,当真愿意满足信众的请求,信众愿终身无嗣,以报佛主大恩大德。” 这话一出,顾陌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周韫此举是何意,难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爱民如子? 但一旁的孟礼却是一清二楚:三皇子妃伤了身子,此生怕是难以有子嗣。若是将来当真没有子嗣,三皇子也可以说是自己当初在佛祖前立的誓应验了,而与三皇子妃无关,不会有人能够以此伤害到三皇子妃;而若是有了,也可以说是佛主怜悯,赐下一子。 无论如何,有了三皇子今日在佛祖面前立下的誓言,将来便没有任何人能够于子嗣一事上,再说三皇子妃半句闲话。 这一步棋走的可真够远的。孟礼这才终于有些明白旁人口中所说的“爱一个人,必为之计长远”是什么意思。 孟礼瞧着周韫同顾陌,却是真心实意希望他二人能在一起的。 而顾陌,即便是不明白周韫的用意,却也跟着一同说道:“信众顾陌,但求佛主能够降下恩德,令潮州百姓不必再受此颠沛流离c衣食难安之苦。” 听到三皇子同三皇子妃这般说,潮州城的百姓无一不是红了眼眶,也跟着一道跪了下去,只是却不是跪拜佛主,而是跪拜眼前的二人:“草民谢三皇子c三皇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佛音寺内。一时之间,就连念经的弟子也停止了诵读,而是微闭双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顾陌等人朝着弥勒佛跪拜,而他们的四周则跪拜了一圈潮州城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c衣不蔽体,但面上的神情却很真挚,眼眸里含着热泪,只觉得此时此刻,哪怕让他们为了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去死,他们亦是甘愿的。 空气中弥漫着静谧而又无声的感动。 陡然之间,弥勒佛的头顶上缓缓亮起了一道圣光,先是一个人瞧见了,接着是两个人,最后随着几个人的惊呼之声,众人都抬起头,直直地瞧着那道圣光。 柔和的圣光缓缓褪去,在弥勒佛的头顶上出现了一行小字,上面写道:潮州城内无忧山庄木屋茅草之下。 顾陌同孟礼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忙状似惊诧道:“佛祖显灵了,定是佛祖显灵了!佛祖在指引着,此处定能找到解决潮州水患的办法!” 待孟礼说完这句话后,那行小字才缓缓褪去,似是在附和孟礼的话一般。 潮州城的百姓不明所以,亲眼见证了这么一番神迹,又听到孟礼这般信誓旦旦,当下便信以为真,越发用力地磕起头来,口中只念念有词:“谢谢佛祖显灵,谢谢佛祖显灵······” 孟礼对着顾陌同周韫微微颔首,大手一挥,直接说道:“适才佛祖指引的地方乃是潮州城内无忧山庄木屋茅草之下,事不宜迟,我们应当迅速赶往此处。” 孟礼说得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其实心下却比谁都要清楚此处乃是他们查探出来的,名属于潮州贾府尹名下的一处府邸,仗着孟礼等人无法取得该府邸的搜查令,便将赈灾的银两大半都窝藏在此处。 孟礼话音刚落,那些难民便一呼百应,呼啦啦地跟着孟礼等人走了个干净。而孟礼带来的那些府兵,也在孟礼先前的叮嘱之下,不易察觉地将这些难民护在了队伍的中央。 待孟礼等人走了个干净后,一个光头的小和尚如善于攀援的猴子一般灵敏地从内殿的大梁上抱着柱子滑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面镜子与一张漏洞的小纸:“师父,你觉得他们此行,可能如愿?” 苦海大师微闭上眼,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光头的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十一章 顾陌一行人声势浩荡地来到了无忧山庄。 一丫环见了,慌慌张张地跑去禀告贾府尹:“贾大人,不好了,孟巡抚带着三皇子c三皇子妃还有一群难民们,来到了山庄前,也不知道打算做些什么。” 贾府尹将大批赈灾银两转入自己的无忧山庄,自不可能瞒着府中的所有人。其中这个丫环对他最是忠心耿耿,因此对此事也知道得颇为具体。只是这个丫环一向胆小如鼠,才一见孟礼等人过来便立刻慌了心神。 贾府尹却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知道孟礼等人压根不可能从徐太守处拿到搜查令,自然也就不怵他。此刻见这丫环慌张的模样,不由心中大怒,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再三叮嘱过不许叫本官贾大人,你这丫环怎么偏不长记性!” 贾,与“假”谐音,贾大人素来最讨厌别人犯了他的忌讳。 那丫环膝盖一软,跪下认错道:“奴婢知错,还望大人恕罪。” 贾府尹却还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丫环一脚:“还不起来?那孟礼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你慌张什么?若是因为你,本官漏了破绽,非扒了你一家的皮不可,再把你那三岁的弟弟给扔下枯井。” 丫环有心想要解释几句,说以前孟巡抚来的时候可不曾带过这么多的人,但一想到贾大人的性格脾气,若是说了,只怕更要遭殃,故而选择了沉默不言。 贾府尹又踢了那丫环几脚,再抬起头时,整了整衣衫,又依稀是那个人模狗样的贾府尹。 隔了老远,孟礼都能瞧见贾府尹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这不是孟巡抚嘛,今儿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些贵客。可惜我这无忧山庄太小,就不能招待这么多贵客了。还请孟巡抚打哪儿来,便打哪儿回吧!” 孟礼也跟着假笑:“真是不巧。若是平日里,贾府尹下了逐客令,孟某人也就告辞了,但今日孟某人只怕就不能这么轻易离开了。” 闻言,贾府尹心里不觉“咯噔”一下,似是察觉到些许善者不来的意味,原来面上的神情也收了起来,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孟巡抚此话何意?” “孟某人的意思很简单。”孟礼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许笃定的意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都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同为潮州城的百姓官,佛祖既然都能被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的诚意所打动,降下旨意,贾府尹总不忍心再度推他们入水火之中吧?” 贾府尹心中跟明镜似的,什么所谓的佛祖显灵根本都是放屁!只不过是孟礼这个小子想要以此为借口,闯入他的无忧山庄去寻那些赈灾银两。 贾府尹只能胡搅蛮缠:“如何是本官推他们入水火之中?难道本官的无忧山庄,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若如此来去自如,今后本官颜面何存?” 贾府尹要胡搅蛮缠,但这边却有比他更能胡搅蛮缠的。 顾陌上前一步,针锋相对道:“本皇子妃今日一早便去了佛音寺,拾级而上共一百零八个阶梯。见到佛祖后,三跪九叩,夫君更是言明宁愿此后无嗣,但求佛祖保佑潮州百姓。如此以后,佛主才终于愿意显灵,指引此处,你如今拦着不让我等进去,那本皇子妃今早跪拜的颜面又何存?” 贾府尹一时讷讷,竟不知如何辩驳。 顾陌却还不罢休,扬了扬眉,笑着问贾府尹诛心的问题:“还是说,在贾府尹的眼中,本皇子妃和夫君的颜面加起来,都比不过你区区一府尹?” 顾陌此话一出,贾府尹便立时跪了下去,两股战战,他又不是不要命了,这种话怎么敢承认?一个皇子,一个皇子妃若是都比不过他,那么他是什么?若是承认,岂非表明他有谋逆之心? 贾府尹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却还得老老实实地对着顾陌同周韫跪下,口中直道:“卑职不敢,卑职万万不敢,还望还皇子妃千万莫要误会了卑职。” 顾陌又笑了笑:“既然是本皇子妃误会了,那么贾府尹还不让开,让本皇子妃进去检验一下佛主的指引是否属实?” 听到顾陌这般说,贾府尹心知再也无力回天,当下面如死灰地让开了,心中却是知晓自己此番怕是要栽了。 这赈灾银两被他们贪墨了大半,但其中属于他们的,却不过百分之一二。而赈灾银两的大头,却是属于大皇子同二皇子的。 这两兄弟素来不合,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是出了奇的志同道合。就譬如说此次贪墨赈灾银两。他们俩心中都清楚都对方的手笔,但更想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因此便商议好了一人百分之四十。余下的赈灾银两,才会一层层地分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最后属于贾府尹的百分之一二,都依旧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由此可见,一次赈灾,大皇子和二皇子究竟能贪墨掉多少银两。 但这一次,皇上追查的严,大皇子和二皇子也不敢顶风作案,因此银两还没有到他们俩的手中,而是寄存在无忧山庄之中。 他们料定没有当地官员的配合,孟礼同三皇子是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的,不曾想却就在这阴沟里面,翻了船。 孟礼刚一掀开木屋里面的茅草,众人便被下面一箱又一箱整齐的银两给震惊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谁都不会想到在不起眼的茅草之下,竟能藏下这么多的银两?粗粗扫一眼,便有千万余两。 潮州城的百姓先是愣住了,而后眼眶里便涌出了热泪——这么多的银两,这下他们便有银两去修堤坝,不必日日担忧决堤的危险;有银两可以去买粮食,再也不用饿肚子,也不必日日忧惧瞧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患了病却因为没有钱财治病而只能在家默默等死······ 而只有周韫,脸上的神色并不见激动,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一抹狠厉——他从来不曾设想过,他的那两个好哥哥就为了一己私利,能够忍心置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既如此,他想要得到那个位置的决心也就越发坚决。 周韫的内心变化,顾陌并没有察觉到。 顾陌只顾忙着对面如土色的贾府尹笑着说道:“想不到贾府尹的府上竟然能搜出这么多的银两,倒真是叫本皇子妃意外。敢问贾府尹可知这些银两的来历?” 贾府尹如何能解释清楚?他又能如何解释,说这是他贪墨下来的赈灾银两,还是将大皇子,二皇子给抖落出来?银两被孟礼等人搜走,兴许他还能有条活路;但若是他将大皇子和二皇子抖落出来,那么等着他的定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及此,贾府尹咬了咬牙说道:“卑职也并不知晓。适才卑职瞧见这么许多银两从卑职的府上被搜出,卑职亦是意外。” “哦?”顾陌微微侧过头,笑得眼眸微弯:“这么说来,这些银两也不是贾府尹你的了?” 贾府尹心里恨得直欲吐血,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攥紧拳头,指甲直直地掐入掌心:“是的,卑职府上如何会有这许多银两?想必是如同孟巡抚先前所说,定然是佛祖显灵,才将这许多银两放入我得无忧山庄,再引得三皇子妃前来。” 顾陌闻言笑得越发灿烂:“既然是这样,那么本皇子妃便做主将这些银两分了,贾府尹可有异议?” 贾府尹最后嘴唇苍白,说话时候牙齿关都在打颤,却还是勉强笑道:“如何会?这些银两不过是从卑职府中搜出,与卑职并无关系,卑职如何会有异议?” 闻言,顾陌微微颔首,对着眼含热泪的潮州百姓说:“大家适才也听见了,今日陌便做主将这些银两分了。潮州城的百姓受苦了,赈灾银两按照一人十两来分,若是不够······” 顾陌回头瞧着贾府尹,一字一顿地说道:“佛祖既能显灵第一次,陌便相信他能显灵第二次。人c在c做,天c在c看。” 不知为何,听了顾陌这最后一句话,贾府尹竟无端胆寒。 潮州城的百姓感念三皇子c三皇子妃以及孟巡抚的恩德,整个发放赈灾银两的过程皆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也并未曾出现有人哄抢亦或者是冒领的情况。 余下的银两,顾陌同周韫做主,悉数投入了堤坝的修理之中。不说长久,至少今后的十余年,潮州城不会再受水患的侵扰。 治理完了潮州城的水患,顾陌同周韫也该回到京城了。 就在他二人走的那天,潮州城的百姓不论老少,悉数夹道相送。顾陌在水患中救下的孩子也来了,他本来小名叫做二蛋,后来杜氏夫妻感念顾陌的恩德,就给孩子的大名唤作“杜恩陌”,意为一辈子感恩顾陌的恩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十二章 回到京城,周韫第一时间去求见了爻帝。而爻帝似是察觉了什么一般,始终推脱不见。 一日,爻帝召顾相入宫下棋。两人下象棋的当口,爻帝意有所指地开口问道:“爱卿,你瞧着炮可隔山打牛,车可横冲直撞,朕觉得车有用,炮亦有用,不忍割舍掉他们其一,该当如何?” 顾相只装作听不懂,也不搭腔,笑吟吟地开口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若是不想割舍,便不必割舍,哪里用顾忌旁人?” “那可不行。”爻帝指着棋盘上顾相的卒悠悠说道,“你瞧,这过了河的小卒在拼命往前,分明是在威胁于朕。” “皇上说笑了。”顾相冷静自持地说道,“皇上适才也说了,炮可隔山打牛,车可横冲直撞,而卒一次只可前进一小格,如何能威胁得到皇上的车和炮?” 爻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棋盘掉了个个儿,后又指着顾相这半面的棋盘说道:“爱卿你看,卒一次虽然只能前进一格,但是它的同伙却有众多,这棋盘上五个卒齐头并进,朕只怕是自己的车和炮难保啊!” 爻帝这般似真似假地感慨完,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说起来,这棋局还是爱卿走的呢,单不知道这卒的走势,同爱卿有无关系了?” 顾相一听,心知再不能装傻,连忙跪下:“臣心中所想的,唯有为皇上分忧,再无其余念头,求皇上明鉴。” 爻帝冷哼一声,抬手将棋局掀翻,那些个碧玉的棋子顿时“骨碌骨碌”滚落下地,迸溅开来的碎玉散了满地:“若无爱卿手笔,三皇子妃能将差事办得如此漂亮,赢得满潮州城百姓的民心?朕不信。” 身为帝王,最为忌惮的有两件事:一是自己年纪渐长,而自己的孩儿却一日日地羽翼渐丰,与朝中的重臣勾搭在一起;二便是有人比自己更得民心。 不巧,这两件事周韫俱占了。 故而爻帝无法不对他生起提防之心。更遑论顾相这个老狐狸还将自己的嫡长子嫁给了三皇子,真要算起来,爻帝觉得自己可能也并非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若是顾相也是站在周韫那边的······ 今日爻帝此举,即使在表达不满,同样也是在试探,试探顾相是否当真是已经选择了站队。 顾相悠悠叹了一口气,将头伏得更低:“皇上此行治理潮州水患,为何选择派三皇子去,而不是更看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而老臣爱子如命,为何却替陌儿选择三皇子,而不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这其中的原因是同样的。” “恕臣直言,大皇子同二皇子皆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唯独是三皇子却不可能。皇上明白登上那个位置有多凶险,老臣亦是明白。若是一朝落败,只怕下场较常人更为不如。老臣不愿陌儿去赌,也不忍心见陌儿遭受那般危险,故而才选择了三皇子。” “若老臣当真如皇上所猜测的那般,想要陌儿获得那个无比尊贵的位置,为何不直接选择大皇子亦或者是二皇子,如此一来,其背后的势力加上臣,岂非更加胜券在握?” 顾相此话说得可谓极其大逆不道,但爻帝也毕竟老了,有时候他也希望有人能够对他说一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听到顾相这么说,爻帝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已经放下了对周韫一般的猜疑,也就终于愿意却见一见人了。 出乎爻帝意料的是,周韫并未同他所料想的那般,一见面便将他自己背地里所掌握的证据给自己呈现上来,也并未开口邀功说他自己此次差事办得究竟有多么的漂亮,而是开口请辞:“父皇,边境之处多戎狄来犯,孩儿右手已废,难以再持笔,孩儿愿往边境之处,持刀杀敌。” 爻帝不清楚周韫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却也不想轻易开口放人,他总有一种直觉,若是此次放了手,今后再想拿捏住他这个儿子,只怕会越发不容易。 想到这里,爻帝笑着开了口:“不急,你适才才办完潮州水患的差事,正是应当好好休息的时候,去边境之事不急,可在京城多修养几日。” 周韫微微垂下眼睫,遮去了眼眸里的那一抹讥笑:“父皇,在潮州治理水患时,孩儿曾对着佛主起誓,若是潮州水患得以解决,百姓能够不再忍饥挨饿,孩儿愿此生再无子嗣。后来,潮州水患果然解决了,而孩儿,亦不会失约。” 若说当时周韫还不过是对着佛主起誓,眼下对着爻帝这般说,那便是承诺此生不会再有子嗣了。 爻帝自然也是知道所谓的佛祖显灵事件背后的真相的,也知道这件事乃是他想要护着的两个好儿子干出来的好事。周韫当着爻帝的面这般说,也就是在告诉爻帝,因为你想要护着的那两个好儿子,我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也就自然不会去争那个皇位,你大可高枕无忧。 听到周韫这般说,又想到顾相先前所说的话,爻帝终究也是有些心软了:“罢了,你既想去,那便去吧!只是边境之处多苦寒,不似京城这般温暖,你若去了,不要后悔便成。” 周韫微微颔首:“孩儿知晓,必不会后悔。” 因了周韫的请求,顾陌回到京城不过短短五日,便又要重新准备启程上路。 临出发前,周韫前来顾府拜别顾相。当然,除了拜别,也还有旁的许多事物要交代。就这般,周韫同顾相在顾相的书房里商讨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周韫再次出来时,天已擦黑,仿佛被人泼了盆墨般,除却天上的星星散发着点点的光芒,再不见任何的光亮,就连月亮都是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 周韫出来后便沿着后花园一路信马由缰地走着,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听见两个上了年纪的洗衣婆子一边捶打着衣服,一边在闲谈。 一个年长一些c头发花白的婆子说:“造孽哟!这大公子回来才多久就又要走了。” 另一个稍年轻一些,瞧着不过四十左右的婆子冷嗤了一声:“要我说,大公子要是能一直不在府中才好呢!瞧他那刁蛮任性的模样,恨不能眼睛长到天上去。” 那老婆子笑着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们是后来的。若是府中的老人,不会有人不喜欢大公子的,纵然是他如今再刁蛮c再任性。” “那是为何?”那年轻一点的婆子被勾起了好奇心,“大公子原先是什么样的?” “原先啊!”那老婆子神色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怀念,“大公子小时候长得可好看了,粉雕玉啄的,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尤其是眉间一点红,谁见了不得赞一句玉人儿。” 那年轻婆子不屑地瞥了瞥嘴,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莫老娘,你难道不是如何眼神才不好,而是年轻时候眼神就不好了?大公子如今这般模样,小时候能有多漂亮?” “你若是不相信,老婆子我便不说了。” “信信信。”那年轻一点的婆子还想继续往下听,也就顺着敷衍了几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 那老婆子显然也听出了年轻婆子的敷衍,为了让年轻婆子相信,又哼了一声说道:“你还不要不信,大公子小时候,身边便带了个会飞的小纸鹤儿。无论大公子走到哪儿,那纸鹤就飞到哪儿。这事情府内知道的人很少,老爷对外也只是宣称那是能工巧匠造的小玩意······” 那老婆子话还没有说完,年轻婆子就已经打断她了:“莫大娘你越说越离谱了,还会飞的小纸鹤儿。那后来那小纸鹤呢?怎么我来府上当差都快一年多了,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会飞的小纸鹤儿?” 那老婆子瞪了年轻婆子一眼:“没了,大公子七岁那年,纸鹤就莫名消失不见了。” 年轻婆子忍不住“嗤嗤”笑了出来,显然觉得年长的老婆子是在胡说八道。 后来那两个婆子又说了些什么,周韫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觉得自己周身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如至冰窖,热的时候又好似烈日当头,他满心里c满脑海里都不停地回想着这样的一句话:原来顾陌就是小纸鹤,原来小纸鹤就是顾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十三章 不知不觉, 周韫便走到了如玉阁。 顾陌在里面收拾着东西,旁边是丫环可心哭哭啼啼地说着:“公子,上次你去潮州治理水患便没有带上可心, 这次说什么可心也要跟着你。” 然后传来的是顾陌难得带笑的声音,像是在逗这个小丫环:“边境之处多敌戎,若是碰见你这个好看的丫环,定然会把你抓回去当小夫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在京城里待着为宜。” 一句话,便让那小丫环破涕为笑:“那公子你呢,你去了难道就不会被抓走了吗?你为何又要去呢?” 屋内的顾陌沉默了片刻,周韫的心也跟着在空中悬了许久, 半晌后才听见顾陌笑着开口道:“那当然是因为三皇子要去边境。他若是去了, 我如何能不去?” 顾陌的一句话, 周韫的心便飘飘悠悠,好似飞到了半空中一般。 “那公子可是还喜欢三皇子?”见顾陌难得的平易近人, 可心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些,径直打听起这些她过去从来不敢过问的东西。 “不喜欢啊!”顾陌倒是毫不犹豫, 回答得干脆,“他喜欢的人乃是我的庶弟,与我何干?我此番答应与他一道前往, 也不过应了我爹的命令。” 顾陌只几句话,便轻而易举的让周韫体会到了生平从未有过的c从空中再坠落谷底的感觉。他想要去解释, 他并不喜欢他的庶弟, 他只不过是一不小心认错了人, 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颜面去解释。因为认错了人,本也就是他的错。 周韫在外又悔又恨,一颗心茫茫然好似没有着落点。 半晌,周韫才听见可心满含担忧的声音:“可是大公子,您毕竟才是三皇子的正妃,若是三皇子喜欢的人乃是二公子,到么到时候,你究竟该如何自处呢?” 顾陌倒是不担心可心所说的那些,颇为乐观地说:“那便退位让贤啊!若是三皇子人还好些,说不定还可放我出宫,若是不行,那便挑一处僻静的宫殿,了此余生倒也不错。” 顾陌这话说得旷达,但停在周韫耳中,却是对自己全然没有半分留恋。 周韫一点点收紧了拳,眼眸紧盯着顾陌的方向,像是执拗地守着属于自己猎物的猛兽,眼眸幽深。 屋内,如玉阁内顾陌同可心谈得正热闹,冷不丁周韫不经一声通传便进了屋,两人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有些诧异。 顾陌倒是奇了,这周韫难得从潮州城回去,不想着去和顾沅君叙叙旧情,却是为何想到来他这处?这般想着,顾陌也就开了口:“三皇子如何会来陌这如玉阁?” 周韫抬起头,神色倒是淡淡,好似今日什么事都不曾在它身上发生过一般:“你我二人拜过堂c成过亲,你乃是我同顾相亲自求娶的正妃,为何我不可来?” 周韫这话说得倒没什么奇怪,只是语气是不同寻常的,像是小孩子故意在赌气反问一般。 赌气?顾陌想来也发笑,自己是如何会把这般小孩子的行为联想到周韫身上去的。但再转念一想周韫适才的那一句“你乃是我同顾相亲自求娶的正妃”,心下也有些恍然——想来是不日之后周韫便要前往边境,又需要顾相的帮助,因此特意来他这处演给顾相看。 顾陌自觉自己弄清楚了周韫的意图,又难得见他这般表现,心下觉得好玩,也就跟着含笑哄道:“可以c可以,三皇子若是愿意,自然可以过来。” 周韫冷着一张脸坐了下来,回头瞧见可心还在,不觉又皱了皱眉:“夜已深了,该歇息了,你这丫环为何还不下去?” 闻言,可心不觉看向了顾陌,征询一下自己主子的意见。 顾陌倒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些可爱,当下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对可心点了点头:“你下去吧,还剩下的行礼我来收拾。” 听到顾陌这般说,可心对着二人福了个礼,也下去了。只是临走前,还疑惑地瞧了瞧周韫,心中想着:适才大公子还说三皇子喜欢的是二公子,那为何她却会觉得他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呢? 可心下去后,满屋子里就只剩下顾陌同周韫了。 上次顾陌去潮州去得急,虽有丫环日日来打扫,但却不敢动如玉阁内的东西。故而这如玉阁内还是他们新婚时的模样,红纱飘拂,大红色的龙凤蜡烛默默地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圈,整个屋内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周韫瞧着,心中颇有些感触,但顾陌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只是收拾着一些去边境之地所需要的行李。 周韫也跟着上前想要帮忙,只是他的右手还有伤,左手也还用不大惯,常常是前脚刚顾陌收拾好一件东西,后脚他又笨手笨脚地把东西给打翻了。 顾陌没有说话,只是也不收拾了,一双眼眸静静地瞧着周韫。 周韫自知理亏,自己走到了床边坐下,微垂下头,露出上面的发旋来,嘴唇微抿,明明没有说话,却无端透露出些许委屈的意味来。 顾陌觉得有些好笑,却也当真笑了出来。 周韫只静静地瞧着顾陌笑,瞧得专注,似乎要将人都藏进自己的眼中一般。许久后,周韫才缓缓开了口:“不日前,你的庶弟在桃花宴上被大皇子救了,两人一见钟情,不过这几日,皇上便会下圣旨宣布他二人的婚期。” 闻言,顾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几乎是有些茫然失措的:“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何他好端端地会同大皇子一见钟情?” 周韫瞧着顾陌,没有选择操之过急,他知道此刻不是同顾陌表明自己心迹的最好时机。若是他贸贸然说了,只怕顾陌非但不会接受他,反而会觉得他不过是个说变就变的小人。因此,只要慢慢改变顾陌原本脑海中的他是喜欢顾沅君的念头即可。 至于旁的,皆可徐徐图之。 “大皇兄较我,岂非好上太多?有显赫的身世,有不俗的地位,若是他愿意,将来这个天下都是他的。我同大皇兄之间,只要是明眼人便都会选择,你的庶弟做出这番选择,又有什么好令人意外的?”周韫这般说着,话语间不乏自嘲。 顾陌却是想也不想地就反驳了:“胡说,那大皇子如何能与你比?论心性,你更为坚忍;而大皇子却从未经历过挫折;论聪慧,潮州水患处处不利,你都可化险为夷,而大皇子那个蠢货就连贪墨银两都不知道要转移;而若论起那个位置,将来也只会是你的,而不是旁人的。”‘ 顾陌一时激动,实在想不到剧情是如何会发展成这样的,故而口中也没了个遮拦,自然是自己怎么想c便怎么说出来了。 殊不知,他的这一番话却在周韫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周韫从未想象过会有人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信任他可以做到。即便是顾相,也不过是说“此次举事,胜算约在四五成”,而到了顾陌这,却成了“那个位置只会是你的,而不会是旁人的”。叫周韫的内心如何不震动? 周韫喉结上下滚动,许久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我想要谋求那个位置?”亏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与顾相以及孟礼的沟通都是在暗处进行的,并无人发现。 顾陌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语道出真相:“若你不想要谋求那个位置,如何会想要去边境之地?” 周韫默默地攥紧拳头,后又松开,嗓音有些紧:“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同我去边境,难道你就不怕我失败吗?”成王败寇,若是失败了,只怕是跟在他身边的人全部都要遭殃。他既然洞悉了自己的打算,为何还愿意跟着自己? 顾陌一边思索着周韫同顾沅君是否还有可能,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你想要那个位置,也因为我想要帮你夺得那个位置。” “那又是为何呢?”周韫忍不住追问。 “因为你将来会是个好皇帝。”顾陌随口说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周韫默默点了点头,眸中藏着淡淡的失望。 两人聊着聊着,不经意间时间流逝,已是近半个时辰。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该入睡了,烦请三皇子将烛火熄灭。”话刚说出口,顾陌便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想着想着,蓦然间想起来上次闹得半夜鸡飞狗跳请大夫的经历,顾陌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 周韫瞧着顾陌的神情,也跟着想到了什么,将他摁着躺了下去,眼眸里有着淡淡的笑意:“我去熄灭烛火,你且放心,这次定不会再伤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十四章 这一夜, 两人抵足而眠,睡得倒都很安稳。 次日,天刚蒙蒙亮, 天边还残余着昨夜的几颗残星,顾陌同周韫便要赶着上路了。 临行前,顾相前来送别他们俩。任凭顾相在旁人眼中究竟是如何厉害的一个老狐狸,在自己孩子的面前,终究只是一个慈父。 顾相抚了抚顾陌的头发,眼中有些不舍:“边境多有战事,此次前往边境,勿要上阵杀敌, 也勿要冲到阵前, 且好好待在营帐之中, 万事皆有三皇子在,你可清楚?” 顾陌默默点了点头:“孩儿知晓。”想了想, 顾陌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边塞的明枪易躲,只怕京城的暗箭难防, 父亲千万小心。” 听到顾陌的叮嘱,顾相脸上有淡淡的欣慰:“陌儿不必担心为父。三皇子一走,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更是势同水火, 不会有人注意到为父。” 顾相叮嘱完顾陌,待到再同周韫说话时, 便没了那些个脉脉温情:“三皇子, 陌儿便交给你了。你想要那个位置, 臣可倾力相助,但臣也有一个要求——臣要你把陌儿全须全尾地带回京城。哪怕是伤到了你自己,都不得伤到陌儿半分,你可答应?” 顾陌:“······”爹,当着别人面这么说,真的妥当? 而听到顾相这般说,周韫却应得极为谨慎认真:“纵然是顾相不这般叮嘱,韫亦会这般做。” 顾相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周韫的肩膀,凑过去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爻帝早些年听信道人,常服用一些药石,如今积重难返,身体眼看便要拖不得了,你此行还有一年的时间。” 周韫微微颔首,眼眸里划过一道势在必得:“一年时间,足矣。” 又闲叙了几句,顾陌和周韫开始启程赶路了。 这一路,越往边境之地赶路,便越是寒冷,等真到了边境,顾陌已经将行李中的大髦取出来披在身上了。 边境之地多苦寒,不似京城那般热闹。除却温度的差异,风土人情也大有不同。 京城的女子和哥儿,大多温婉端庄,待人接物皆是有礼有节,绝不逾越;而边境之地却并非如此。无论是女子还是哥儿,大多个子高挑,不拘小节,性格豪爽,绝不拘泥,上马可杀戎敌,下马可制兽皮。 如此一来,顾陌那一身在京城养出来的细皮嫩肉便格外引人注目,更兼之边境之地民风还十分奔放。顾陌刚把马车的帘子掀起,便听见几声嘹亮的吹口哨声,还有汉子在外一边干着活,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展示着自己胳膊上明显的弧线。 顾陌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不由觉得有些新奇,又见那些个汉子“搔首弄姿”的模样像极了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当下便“噗嗤”笑出了声。 见顾陌笑了,那些个汉子更起劲了。 顾陌正瞧得热闹,蓦地眼前一黑,却是周韫黑着脸把帘子给放了下来。 顾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周韫不好明着说自己吃味了,只能用手盖住顾陌的眼睛说道:“到我们的住所还有三四个时辰,你昨夜有没有休息好,不若放下帘子睡会?”在他说话的时候,顾陌的眼睛眨呀眨的,浓密的睫毛也在他的手心划来划去,像是一把小刷子,无端惹得他心痒。 顾陌此刻瞧街上热闹瞧得正新奇,自然不愿意睡觉。毕竟觉什么时候都可以补,但是这边境的热闹还是第一次瞧。顾陌伸手将周韫先前才放下来的帘子又给挽了上去,继续盯着窗外前。 见顾陌再次将帘子拉了上去,马车外的街道上猛地爆发出一阵喧哗声,那些汉子的神情也显得越发激动了。 “美人一定是看我的!” “滚你丫的,瞧你那身无二两肉的模样,美人一定是看我的。” “你们看,美人分明是盯着我的方向看的,美人是看我的。”那人一边说,一边还如孔雀开屏般得意洋洋地上蹿下跳。 ······ 顾陌笑着扭过头,正准备同周韫说些什么。 下一秒,周韫用左手捏住了顾陌的下巴,然后便不容置疑地吻了上来。顾陌正要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周韫的舌头便已经舔过他的牙齿,钻入他的口中,恨不能将他的舌头给吸掉。 边境之地民风是很奔放,但在大街上这般宣示主权的,依旧是少数。 原本还在吵吵嚷嚷的汉子们顿时鸦雀无声,瞧着顾陌同周韫的马车悠悠地行驶过去,一个个都宛如呆头鹅般,只伸长了脖子看着。 待周韫松开顾陌的时候,顾陌的舌尖已经快要发麻了,只怔怔地瞧着周韫,脸上满是震惊。 周韫心知今日的举动是冲动了,但既然做都做了,他也不会后悔,更何况,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当下,周韫便瞧着顾陌,一字一顿地强调:“你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但周韫却并不知道,顾陌震惊的原因并非是周韫突然亲了他,而是在周韫亲他的那一瞬间,他分明在周韫的体内也感受到了同心结的气息。可同心结是属于凌靳的,如何在这个世界还能够感受到? 顾陌忍不住询问起了系统146:“在不同的世界里,为何会出现同样的同心结?还是说周韫其实就是凌靳?” 装了这么多天死的系统146惨淡一笑,颇有些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的意味:“因为是平行世界。小说里的所有世界都是平行世界。在每一个平行世界中,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并不奇怪。而至于同心结,当一个位面中的人足够强大时,便能够影响其他位面中的他自己。” 顾陌又愣了一会儿,才终于能够接受原来“周韫便是凌靳”这个设定,但在他接受了这个设定的瞬间,他也就明白过来:“那也就是说,早在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便已经知道周韫便是凌靳,只不过是在瞒着我?” 系统146直接承认了,末了又加了一句:“宿主你可知道,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是有积分奖励的,但若是一直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话,也是会有抹杀惩罚的。” “抹杀惩罚?”顾陌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微微皱起眉,“那是什么?” “若是连续两个任务都失败的话,宿主会被投放到灵异小说中去,里面的世界除却男主和女主,旁人很难存活下来。而一旦宿主所扮演的配角在灵异世界中死了,那么宿主也将不复存在。”也许是因为担心,系统146解释得格外详细。 听到系统146这般解释,顾陌迅速反映了过来:“这是我的第二个任务,你知道若是告诉我周韫便是凌靳的消息,极有可能会让我的任务失败,所以你便选择了隐瞒这一点。” “但还是被宿主发现了。”系统146不无挫败的说道,“但现在也并非没有补救的措施。周韫是爱宿主你的,若是利用这一点来让他按照小说的原剧情走,也不是不可以,如此一来,宿主也能逃脱接下来的灵异小说。” 但顾陌注定要让系统146失望了:“知道周韫是凌靳后,我如何还能让他按照小说的原剧情走?既然你将那灵异世界说得那般可怕,不如我便去瞧一瞧。”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顾陌淡淡一笑,心中也有些许欢喜。 他不曾想到自己还能够再次碰到凌靳,也不曾想到知道自己再次碰到凌靳之后,竟会有隐隐的欢喜。 但在此之前,有些账却仍不能不算! 顾陌缓缓放下帘子,眼眸斜睨着周韫,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三皇子吻技倒是娴熟,只不知道同我的庶弟练过几次?” 周韫面上瞧不出什么,但后背已有隐隐冷汗:“一次都不曾。” “这倒是可惜。”顾陌一双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周韫,“我记得三皇子一直都是对我的庶弟倾心不已,不曾想到今日都还未曾一亲芳泽,陌听了都替三皇子可惜。” 周韫顿时坐立难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该解释好,还是不该解释好,只是坐着,眼神有些委屈地瞥着顾陌。 顾陌笑了笑:“怎么,陌说的不对?” “不对。”周韫猛地攥住了顾陌的手,眼眸直直瞧进顾陌的眼里,“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从前是你,现在是你,今后也只有你。” 听了周韫这番表白,顾陌却不甚在意地扯出了自己的手,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继续问道:“三皇子同我的庶弟也这般说过?”顾陌心里已然信了,但想着这人先前竟喜欢上别人过,总也忍不住想调戏他几番。 周韫又瞥了瞥顾陌,瞧着更委屈了,却还是憋憋屈屈地说了句:“不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十五章 顾陌这般咄咄逼人地问他, 周韫本是无力招架的。但顾陌问着问着,周韫也迅速地回过了神来——若是顾陌丝毫都不在意他,又如何会询问他同顾沅君的往事?如此换过来想的话, 那也就是说,顾陌的心里亦是有他的。 自那以后,边境处的人便日日过上了被喂养狗粮的日子。 “三皇子,卑职刚刚得到消息,敌戎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良马数万匹,骑兵亦是精良,怕是要再次进犯我边境,该如何是好?”谁人不知, 敌戎最为擅长的便是马背上作战, 如今又是一鼓作气弄来这么多骑兵, 只怕此次危矣! 闻言,周韫思索了片刻, 便笑着开口道:“不必惊慌,前些日子夫人正巧研制出了绊马索, 此物对付骑兵最为有效,待会可到练武场上试验一下。” 于是,得了消息的将士们纷纷赶到了练武场, 想仔细瞧一瞧究竟什么是绊马索。 练武场上,一技艺精湛的老兵猛地越上马背, 猛地夹紧马肚, 那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周韫手一挥, 两个士兵便迅速拉起了绊马索,在那匹骏马前不过十米的地方。 那老兵心中早就听闻了绊马索,心中也有防备,当下一扬缰绳,口中大喝:“跃!”那马也颇有灵性,听到老兵的声音便猛地一跃而起。 但饶是一人一马配合得再好,在马落下的瞬间,马腿还是被那绊马索给重重地绊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早先就设置好的棉被之上。 那老兵刚站起来眼眸就亮了,跪下说道:“三皇子此计甚好,即便是卑职这般有防备的,尚且难以躲避,若换了敌戎,只怕更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余将士也跟着纷纷附和,无一不是在说“此计甚妙”。 听了众人的夸奖,周韫眼中难得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开口道:“此绊马索乃是夫人想出来的,要说这个计谋好的话,那亦是夫人的功劳。” 众将士无奈,只能跟着夸“夫人当真是聪慧过人”云云。 就在这时,周韫又提出一策:“此绊马索不过寻常绊马索,今日给你们瞧瞧效果罢了!若是能在这绊马索之上再加上荆棘来割伤马腿的话,只怕效果还会更妙。” “三皇子当真英明!”“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用了加了荆棘的绊马索,只怕那敌戎再来多少骑兵,老子都能将他们斩于马下!”······ 周韫微微颔首,见众人夸赞得差不多了,才笑着开口,声音里有着淡淡的与有荣焉:“此计亦是夫人想出来的。” 众将士:“······”我们能不能不夸三皇子妃了? “而至于究竟该在何处设置这绊马索,城门前一百里处最为适宜。”周韫在练武场的沙地上随手捡过一根树枝画了起来,“若是在此处设绊马索,前面的人被绊马索绊倒之后,后面的人收势不及就定然也会被绊倒。到那时前仆后继,若是还有侥幸逃脱的,也可在城门之上射箭一一击杀。” 周韫这计谋不可谓不周详,只是话音刚落,吸取了前两次教训的将士们便忙不迭地夸赞道:“三皇子妃英明,竟能想出这般计策来,厉害厉害。” “······”周韫颇为诧异地瞧着众将士,“此计策乃是我所出,为何好端端地夸夫人?” 此乃其一。 众人皆知三皇子的右手曾为了救三皇子妃受了伤,难以施展力气;而左手剑不过练了短短数月,远远还不纯熟。 在边境之地的将士们,鲜少有讲究什么尊卑关系的。见自己平日里论及领兵打仗都不如三皇子太多,自家婆娘又常常夸三皇子皮相好看,便忍不住想在别的地方找找场子。 想到三皇子右手有伤,左手剑不过练了区区几个月,便自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嘿嘿,三皇子,卑职近日觉得剑法颇有进益,忍不住想请三皇子赐教赐教,不知三皇子方不方便?”一个在军队中剑法能排得上前几的汉子憨憨一笑。 周韫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自然是方便的。”有人前来讨打,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汉子摸着自己的脑袋又憨憨的笑了笑,想着自己这般欺负三皇子也实在不好,于是开口说道:“三皇子既然手多有不便,那么就请三皇子先请。” 周韫也不跟他多客气,左手举剑便对着那汉子的脖颈处直直地刺了过去。那汉子慌忙举剑格挡,险些没有能够挡住,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不敢麻痹大意,而是专心致志地对付起周韫来。 周韫剑剑攻其要害,而那汉子不过仓皇应付,不出十招,那汉子便已然落败。 那汉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却被周韫给激发了出来,他料定是自己开始大意了的缘故,故而再次开口道:“卑职输了。不知三皇子可否再来一局?” 周韫缓缓将剑收起,笑着回道:“有何不可?” “那么这次卑职先攻,三皇子你防守。”那汉子料定是先攻得利,因此忙不迭地开口要了先攻的机会。 “好。”周韫站在原地,将剑收在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次是那汉子先攻,却依旧没有能够占到什么先机。周韫一招格挡开那汉子的剑后,便开始了反击。这一次,由于熟悉了那汉子的套路,周韫只用了不过区区七招,那汉子便已经落败了。 那汉子脸上的表情刻可以说是极其惨淡了,几乎是用央求的口吻说道:“三皇子可否再赐教一局?” 周韫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历史在不断地重演——那汉子不停地邀战,又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打法,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到第八次的时候,那汉子已经快要绝望了:“三皇子,你如实告诉卑职,你是否原本就是练左手剑的?”他实在不愿意接受有人能够练短短几个月时间的剑法,便能够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 “并非。”周韫微微勾起了唇角,“之所以左手剑能使得这般好,是因为它是夫人教的缘故。适才打败你的那些招式,也都悉数是夫人传授给我的。” 那汉子勉强一笑:“原来如此。今日多谢三皇子赐教,卑职受益匪浅,待结束了这一次,卑职便不讨教了。”还打个屁,打了八场,输了八场。他原本还想赢了以后回去跟兄弟们吹牛逼的,现在看来,不说也罢! 打着打着,那汉子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知到下一招,便又是他被三皇子打败的时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三皇子的剑竟然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难道是三皇子手滑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汉子忙使出一连串的套招。更令他惊讶的是,原本这些连三皇子衣角都碰不到的招式,竟然悉数打到了三皇子的身上。而三皇子看上去,亦是一副受伤颇重的模样。 难道说这把要赢了?那汉子心中一阵狂喜,却听见三皇子对着他身后的方向放轻了声音说道:“夫人,今日符雷要找我比试剑法,打了足足八场,左手又疼了。” 顾陌缓缓自那汉子的身后走出,轻车熟路地替周韫按摩着手,询问道:“怎么打了这么许久?中途怎么也不歇歇?” 周韫一边感受着顾陌手上的温度,一边低眉垂眼道:“符雷想要比试,便顺了他的意了,不曾想一比试便比试了这么多局。也无碍,夫人这般摁摁也就不疼了。” 在一旁瞧着的符雷目瞪口呆,拼命回想着适才他们比试途中,究竟有哪一个瞬间三皇子是显露出来手疼的,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记得三皇子分明是从头到尾气定神闲地耍着自己玩的。 但顾陌却不这般想,拿起了周韫适才掉落在地上的剑,颇为温和地笑着:“符雷想要比试?那便同我来比试一番如何?” 符雷本想拒绝,但看着三皇子妃笑着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两股战战,就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先前同三皇子“比试”了许久的符雷,又成功地同三皇子妃又“比试”了许久。在比试的途中,符雷才深刻地认识到三皇子适才所说的他的剑法乃是三皇子妃所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其二。 诸如此类事迹,数不胜数。但就在众人被喂着喂着也喂习惯了的时候,边境之处却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令。 密令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爻帝病重,速归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十六章 待顾陌同周韫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已是三日之后。 而爻帝自得了病以来,初时,还可勉强听一听群臣的奏章;到后来, 便每日昏昏沉沉,绵延病榻,政务则交由大皇子同二皇子协助办理;等到最后,爻帝的昏迷的时间已经远远多于清醒的时间,大多时间都是处于昏迷。 而顾陌同周韫回到了京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周韫自边境一年未归,如今归来,自该去探望爻帝, 而顾陌, 则去寻了周韫的父妃应答应。 养心殿内。 明黄色的宫殿内飞速地掀起重重叠叠的帐子, 又匆匆落下,溅起殿内飞起了尘屑, 好似被日光镀上了层金边一般。 爻帝今日倒是难得的多清醒了会,一睁开眼见到周韫, 神色便有些复杂。他素来不喜这个老三,但这些日子老大同老二忙着争夺朝堂上的权势,这老三竟是第一个来这养心殿看他的, 何其讽刺? “回c回来了?”爻帝缓缓开口问道,嗓音嘶哑难听, 只是说一句话, 那单薄的胸膛便如破败的风箱一般咳喘着。 周韫垂着眼眸, 接过宫女手中的茶杯,服侍爻帝喝下:“是。孩儿此次大败敌戎,令敌戎退离我边境三百里,今后数十年不必担忧敌戎来犯。” “好,好,好!”爻帝闻言眼眸里倒是放出了些许光芒,似乎力气也恢复了些许,抬手便让宫女们拿纸笔来,“老三此次立了大功,理应重赏。老三此番大败敌戎,乃是义勇双全,朕便封你为忠王。今后便能够将手中的虎符交出来,在京城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如何?” 爻帝此话说得倒是好听,但这如何称得上是重赏?若是周韫接过了爻帝的这个赏赐,便是默认自己究其一生,都无法再企及那个位置。况且不说别的,仅是这个称号也足够讽刺,“忠王”,便是要他一生效忠,不得有任何反叛之心。 周韫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爻帝,眼眸里有着淡淡的讥笑:“父皇要孩儿交出虎符,封孩儿一个忠王?” 爻帝不知是当真病糊涂了,还是故作不知周韫话中的嘲讽之意,吃力地点了点头:“你此番大捷,边境也毋须有人再去戍守。这些日子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若留在京城,安享这荣华富贵。” “安守荣华富贵?”周韫又重复了一遍爻帝的话,面上依旧笑着,却是转头谈起了往事,“自幼时,孩儿便很困惑。父皇说作为皇子,须能懂得治国韬略,便请了徐上卿来教导孩儿们。大皇兄同二皇兄总是做不好文章,而孩儿却屡屡得到徐上卿的赞赏,可惜父皇却从未夸赞过孩儿半句。” “及到再大些,父皇又请了魏将军来教导孩儿。练了数月,大皇兄同二皇兄连剑法都不会使,而孩儿纵然是再练得一手好剑法,也不曾得到父皇的半分目光。” “再后来,等到了朝堂,大皇兄同二皇兄更是欺上瞒下,徇私舞弊。潮州城水患,至少数十万百姓遭殃,而盐城贪墨一案,更是令盐城刺史一家三百余人成了替罪羊,无辜枉死。此类事件,比比皆是,不用孩儿一一列举。” “可孩儿仍旧不明白,父皇既知晓这一切,却为何始终属意二位皇兄,不曾瞧过孩儿半分?不说旁的,且说这闲散王爷,父皇当真觉得若是孩儿那两位皇兄之一当真登上了皇位,孩儿还能活着当一位闲散王爷?” 爻帝微微闭了闭眼,像是没有听到周韫先前的质问一般,只虚弱地摆了摆手:“你若肯安心当一位闲散王爷,无论是老大,抑或是老二,自然都是容得下你的。” 周韫微微颔首,面上做恍然状,欺身上前,轻声说道:“父皇说了无论是老大,抑或是老二,那这皇位,为何就不能是由孩儿来坐呢?” 即便是听见三皇子当众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殿中的宫女们也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眼观鼻c鼻观心,不曾有半分诧异的神情。想来这养心殿,也早已经在周韫的控制之下。 见状,爻帝怒瞪着双眼,手也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周韫,口中怒斥道:“你这逆子,当真是有谋逆之心!竟还敢觊觎这皇位,你也配?你也配!” 周韫给爻帝顺了顺气,瞧着是一副孝顺的模样,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并非如此:“孩儿为何不配?说起这,孩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还未曾禀告父皇。” 爻帝瞧着周韫,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戒备。 “父皇可曾记得几年前的王道人?当时父皇好生信任那道人,每日都会服用那道人炼制的五石散,只说是服用后逍遥自在,可以延年益寿。只可惜那道人只炼制了一年的五石散,便再也寻不见人影了。父皇找了好一阵子,都并未能找到那道人。” “哼,那又如何?” 周韫笑了笑:“孩儿担忧父皇身体,便替父皇找到了那道人,又要了些五石散。” 周韫说完后,便将一包白色的粉末放置爻帝的面前,笑着说道:“父皇可仔细瞧瞧,可还一样?”说罢,又令宫女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只老鼠。 那老鼠刚嗅到五石散的味道,便“叽叽”地叫着,黑豆大小的眼眸里折射出凶狠的光芒。若不是那宫女力气大些,只怕要捉它不住。 爻帝适才瞧完已是心中一突,只是面上却不显:“你意欲何为,不要妄想朕会中你的圈套!”一派色厉内荏的模样。 周韫没有说话,将那五石散倒入温水中搅匀,又令宫女喂那老鼠喝下。那老鼠嗅到味道已是躁动不已,那宫女端起杯子喂它的时候,就更是配合,不一会儿,便喝了个干干净净。 初时,老鼠喝下那五石散后,便是一副熏熏然的模样,四足朝天地躺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全然一副沉醉的模样。 爻帝不禁捏紧了身下的锦被,这老鼠的模样,同他每次服用完五石散后的状态,并无二致。尤其是见到下一秒那老鼠剧烈地挣扎着,它的四足在空气中徒劳地蹬着,最终却还是瞪大双眼,七窍流血而亡,后背更是冷汗涔涔。 周韫缓缓踱到爻帝的面前:“父皇可还记得,那王道人究竟是何人举荐?” 听到周韫这般询问,爻帝一双浑浊的眼睛渐渐失了神,他如何会不记得?那年他寿辰,老大说为他延年益寿,特寻来一道人,此道人炼制出来的丹药无人可及。而老二亦在一旁附和,说是这王道人的道术高明,定然能让他长命百岁。 孩子都大了,终究是等不及了。可笑他还以为这朝堂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却并不知道在朝堂之下,一个敢同他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周韫瞧着爻帝此番模样,心知他应当是想通了这一切。这么些年,爻帝早已磨平了周韫对于一位父亲的所有期待,当下见他这番模样,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慨:“父皇既已明白,莫非还是属意孩儿的两位皇兄?” 出乎周韫的意料,爻帝近乎惨烈地笑了笑,却还是坚持道:“你以为这样朕便会送你上那个位置?你想也不要想,朕即便是死了,皇位也不会是属于你的!” 周韫也难得有算漏了的时候,不由诧异道:“父皇当真如此不喜孩儿?纵然是将皇位传给想要谋害父皇性命之人,也不愿给孩儿?” “哼!”爻帝冷嗤了一声,望向周韫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父妃,可还整日瞧着那玉镯出神?” 不等周韫回答,爻帝便接连不断地问道:“你可知道,那玉镯究竟是何人所赠?乃是前朝意外丧命的太子。你可知道,你父妃当时为何愿意入宫为小小一妃子?是因为他怀孕了,又不愿将腹中孩儿打掉。你可知道,这么些年,他从未应允朕近过他的身?” 通过爻帝一连串的发问,周韫竟是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不由有些恍神。 爻帝望着周韫的神色里有着刻骨的恨意:“朕只恨当年未在你出生之际将你掐死,这些年若不是你父妃凭着前朝太子留下的余孽,将你护得滴水不漏,朕早已将你弄死。” 周韫迅速地回过神,似是由爻帝的话又联想到了什么,望向爻帝的神色同样的冰冷:“无碍,此番回京,韫亦是准备了礼物的。这皇位若是爻帝不愿与,那韫自取便是!” 爻帝闻言猛地抽气:“你c你休想,这朝堂已在老大c老二手中,朕不信你能覆了去。” 周韫冷冷地笑了笑:“那爻帝,便拭目以待。” 而与此同时,顾陌在应答应那里,却也拿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足以使民心动荡的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十七章 近些日子以来,京城里一直都涌动着肃杀的气氛。 京城里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 皆是人人自危, 能闭门不出便闭门不出, 能谢绝来客便谢绝来客,除了坚定的大皇子党同二皇子党,旁人皆是不敢坚定自己的站边, 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打入了某一党派之中。 而随着爻帝的病重, 大皇子党派同二皇子党派之间更是针锋相对,甚至一些平素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 到后来都能演变为流血的争斗。 在这些日子的争斗中,虽不甚明显, 但明眼人也能瞧出大皇子隐隐有落入下风之势。 毕竟这么些年来, 大皇子能够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分庭抗礼, 全是凭借着德贵妃受皇上的恩宠。如今爻帝病重, 自难以给予他母子二人以庇护。且爻帝始终还维持着最后一份清醒, 无论德贵妃如何软硬兼施,都坚决不肯松口立大皇子为太子。如此一来, 大皇子在朝堂之上便颇有些举步维艰的意味。 与此同时, 一种坚定拥护“皇位应由嫡子继承”的老臣们则步步紧逼, 屡屡在朝堂上给大皇子难堪。 这日, 大皇子又得了难堪,刚下朝便脸色铁青地回了府, 大发雷霆, 一气儿便将正堂里面的陈设砸得砸c摔得摔, 直至屋内一片狼藉才喘着粗气停下。好一会儿,才沉着脸色吩咐道:“来人,传召顾侧妃。” 不一会儿,顾沅君便扶着腰c顶着个大肚子,在丫环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一身碧绿色的衣衫,眉心一点红,眼波流转之间似是含着无限的风情,只淡淡瞥人一眼,便令人酥了骨头:“大皇子找沅君所谓何事?” 大皇子却只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顾沅君,又瞧了瞧他的肚子,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眼眸中飞速划过一抹不耐烦:“前些日子,本皇子曾说陪你回顾府瞧瞧,顾相可应允了不曾?” 听到大皇子这般说,顾沅君便垂下了头,泪盈于睫,泫然欲滴:“回大皇子的话,沅君令身边的丫环去说了,但父亲说近日风寒更甚,不便见客,故而······” 什么风寒更甚,不过是那老狐狸的托词罢了! 大皇子怒极拂袖,还不待顾沅君说完,便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哦?即便是你的肚子有了顾相的外孙,顾相亦不愿意瞧一眼?” 顾沅君微微垂下眼睫,泪水顺着清丽的脸庞滑落而下,不无委屈道:“父亲心中素来只有哥哥,对沅君则是视而不见,故而即便是沅君肚中有了孩儿,父亲也不愿意见沅君一眼。” 顾沅君此番作态是用惯了的,他素来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起旁人的怜爱之心。 殊不知大皇子最初求娶他,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盯着背后顾相的势力。 大皇子早已打好了算盘——周韫是不可能夺得皇位的,如此一来,皇位的竞争只会在他同二弟的竞争中产生。而若是他求娶了顾沅君,想必顾相瞧在顾沅君亦是他的庶子的份上,也会扶持一二。不曾想,顾相对顾沅君竟是半分情感都没有。 如此一来,自己当初娶这个哥儿的意义究竟在何处?还白白占了自己一个侧妃之位? 故而,听了顾沅君的那一番话,大皇子非但没有升起什么怜爱之心,反而神情更加冰冷了。所幸,现在及时改过也并不晚。 想到此处,大皇子冷笑一声:“既如此,这侧妃之位你也不必坐了,降为良媛吧!” 闻言,顾沅君抬起了一双泪眼:“为何,沅君做错了何事?” 大皇子掐着顾沅君的下巴,嘲讽一笑,露出了原本狰狞的面目:“一个不得顾相看重的庶子,凭什么做本皇子的侧妃之位?” 顾沅君得了答案,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又在脑海中想到了那人,想到那人将他错认为哥哥时,却从未嫌弃过他庶出的身份,一时又是哭,又是笑,竟似疯疯癫癫一般。 大皇子瞧得越发不喜,大手一挥,便令人将顾沅君带了下去。 在顾沅君降为良媛后不多时,大皇子府便又迎娶了一位新的侧妃——户部尚书之嫡长子朱昱棋,大皇子则借此机会广邀朝中重臣,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此番邀约的时机微妙,请帖发的更是微妙,虽大皇子在信中并没有言明,但收到请帖的重臣心中却都已清楚,只怕这是最后一次站队的机会了。若是此次他们不去,只怕今后便会被彻底驱逐出大皇子党的队伍。 而更令人难以取舍的,是二皇子亦选择了在同一天给朝中重臣下了请帖。请帖上并未写明缘故,只说是请喝茶,一同商议朝中政事。 但只要稍加思索便能够知道,若当真只是为了邀约喝茶,选在任意一天都是可以的,没有必要非要选取在大皇子邀约的第一天。故而二皇子的此举便很好理解了,就是在逼着不愿站队的重臣们,最后站队。 同时收到两份请帖的重臣们,都在心中喟叹着:这京城的天,终于是要变了。只不知道这一次究竟该站在哪一边,才能保住自己这一派系,不至于满盘皆输? 然无论如何地难以抉择,群臣最终都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毕竟如今已是最后的关头,若是再不能坚定自己的站边,只怕日后会如一颗弃卒般,被两边同时舍弃。 日暮渐沉,残阳如血般笼罩着偌大的京城,远远望去,竟如同一层血纱一般。 就在大皇子府同二皇子府同时陷入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的商讨之中时,无人注意到,自京城的小路之上,正有数十支精兵队伍衔枚疾走,一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城之中。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最先发起动乱的,是大皇子府。一声令下,便从皇宫之中悄无声息地涌出数千名禁卫军,个个武功高强,悄无声息地便潜入了爻帝的养心殿。一路将见到的侍卫都抹了脖子,直到大皇子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到养心殿。 瞧着龙床之上骨瘦如柴的爻帝,大皇子慢慢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说道:“父皇,依儿臣见,这皇位您未免坐得也太久了些,况且您疾病缠身,不如早些退位让贤,也好去颐养天年?” 大皇子说罢,便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摆到了爻帝的面前,语气再无平日里的恭敬。 爻帝吃力地睁开眼,手紧紧攥着锦被,断断续续地问着:“老大,朕c朕只问你一句话,王道人所炼制的五石散,你究竟知c知不知情?” 闻言,大皇子的脸上下意识地出现了慌乱的神情。但旋即又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已经再不能将他如何了,又重新张狂起来:“是儿臣又如何?父皇整日说着宠儿臣,宠儿臣的母妃,但若是当真宠爱的话,为何始终不肯松口将皇位传给儿臣?” 爻帝颤抖着唇,气到周身都在颤抖:“朕还不够宠你们母子二人,朕还不够宠你们母子二人?你细想想,这些年,你犯了多少错,朕又替你兜了多少次!” “父皇单单是替儿臣兜着吗?难道不同样也是替二弟兜着?”面对爻帝的愤怒,大皇子脸上则是一种怨毒的神情,但不多时又换成了笑容,“若父皇当真宠儿臣,今日便在这则圣旨上,盖上您的玉玺如何?您只要盖了,儿臣便相信您是当真宠儿臣的。” 爻帝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已是失望至极的神色。 周韫对他所说的那些话,看似爻帝并不曾表现出来,但心中却是隐隐存了芥蒂的。毕竟为了这皇位想要他性命的人,乃是他的亲儿子。 躺着床上的这几日,爻帝想过了,若是老大和老二哪怕能有一人前来看看他,他都会将周韫意图谋反的消息告知他们,可令爻帝失望的是,没有一个人来。 今夜老大过来,爻帝本也是想要说的,但不曾想老大一开口便是逼宫。即便是如此,只要老大表现出丝毫的愧疚,爻帝觉得自己都是会倾尽所有相帮的。 他的江山,不容旁人染指! 只可惜从始至终,老大对他有的都只有怨恨,而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爻帝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终于是失望透顶了。 “这个玉玺,朕是不会盖的。朕宁愿禅位给老二,也不会将这个皇位给你。”爻帝慢慢别过脸去,闭上眼,语气坚决道。 大皇子上前一步,狠狠扼住爻帝的脖颈,眼睛顿时就红了:“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你口口声声说疼我们母子二人,但最终不还是要将皇位给二弟?哼,今日这玉玺父皇你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否则就休怪儿臣翻脸不认人了。” 大皇子话音刚落,便将爻帝险些气得险些殡天:“若是朕今日不盖,你是否便打算让朕驾崩了?” 这话说得颇为诛心,但大皇子的面上却依旧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父皇既然明白,便不必儿臣再多费唇舌了。” 爻帝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努力瞪大一双眼眸恨恨地瞪着大皇子,似是终于将人看清楚一般。 大皇子既决定走这条路,便自然不怵,当下便让禁卫军在养心殿中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瞧那架势,不像是一国皇子,倒像是土匪强盗一般。 不多时,便自爻帝的御桌上翻找出了那一方玉玺。 大皇子拿着手下呈上来的玉玺,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当着爻帝的面,缓缓将那玉玺印给盖了上去,而圣旨上,则分明写着:朕深感大限已至,长子周曦德才兼备,深得朕心,故朕决定禅位于他,旁人不得异议。 就在大皇子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际,二皇子却慢慢分开帷布,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鼓掌:“大哥真是让弟弟同诸位大臣看了一出好戏啊!原来所谓的禅位圣旨,竟是这般来的。相信诸位大臣适才也听见了,父皇已言明要禅位于本皇子了。” 二皇子身后的诸位大臣则纷纷点头附和,直言大皇子此举乃是大逆不道,其后更是有一二史官,想来是要将此事记录下来,好让大皇子在史书上也遗臭万年。 大皇子心知此事必不得善了,若是他此刻退却的,将来等待着他的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不如一举拼了,指不定还能拼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这般想着,大皇子瞧向二皇子的眼神便渐渐不善起来。 二皇子也并非毫无准备,他既料到了大皇子会来逼宫,也自然会想到他可能会狗急跳墙。 双方的人马当即战到了一起去,对对方下的都是死手,甚至好些文臣都捋袖子上去战了起来。毕竟一朝生,一朝死,若是自己主子败了,等待着他们的,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双方足足打了三个时辰,直到如泼了墨的夜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露出些微的光亮。 一夜过后,除了文官外,大皇子的人马已经尽数伏诛。 而这边,二皇子的人马虽然也伤残了大半,但终究还是颇为艰难地取得了胜利。见日光已晓,忙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大皇子已经再不成气候,而他又是爻帝亲口承认的储君,眼看这偌大的朝堂,就要尽归于他手,饶是二皇子再怎么心机深沉,此刻也不免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笑声在偌大的宫殿内回荡。 然就在此时,周韫却带着一众训练有素的军队踏入殿堂,面上还带着笑意:“二哥倒是颇为开心,不知是所为何事,三弟可否一同分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而顾陌的师父青木真人, 更不是什么好人。外表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 观之也是心慈面善,但背地里的手段之狠毒,恐怕就连魔族中人都难以匹敌。 他当年收顾陌为嫡传弟子,也并非是当真想要倾囊相授, 而是盘算待顾陌修炼到金丹期, 他正好可以元神出窍, 对顾陌夺舍。毕竟他困在分神期已逾千余年,再不谋求办法只怕是要作古。更何况, 顾陌又是他所有弟子中,天资最高的。 故而, 这青木宗中诸弟子都欣羡这大师兄,只道师父为助其修炼, 倾尽天材地宝,还不许大师兄为宗派大比枉堆修为, 要他稳扎稳打。 可谁又知道这青木真人的狼子野心? 诸弟子不知道,原本的顾陌也不知道。而现在的顾陌知道,却更巴不得青木真人早些夺舍。 见顾陌来了, 青木真人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烦, 却又极好地掩饰住了:“陌儿, 有何事不让你门下弟子前来通禀,而要亲自跑这一趟?可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 不可分心于琐事, 要你专注修炼, 早筑金丹?” 顾陌垂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弟子是为他而来。”说完,便将小崽子推了出来。 青木真人这才注意到顾陌身后还站了一个少年,墨黑色的眼眸如一潭古井,透着寒意,刺人肌骨。周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唯独,和他这个徒弟却是相融。 青木真人素来不允顾陌同他人交往,怕是牵扯出什么干系,日后难于应付。当下便阴沉了脸:“此子是谁?” 顾陌像是不曾发觉一般,嗓音清冷回禀道:“弟子昨日于天都峰捡到他,想恳请师父收他做个内门弟子。” 青木真人用神识在凌靳身上扫视了一番,并未发现这少年有何特殊之处,就连灵根也是最为常见的三灵根,正欲拒绝。转念间却又想到了什么,笑着答应了:“好,既然是陌儿开口,为师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转过头对着凌靳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靳自幼对人的情感最为敏感,无论那人是何表情,他都能透过那人的感情,知晓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官。就像此刻,青木真人明明是笑眯眯地问着他,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但让凌靳在意的,却不是青木真人待自己的态度,而是青木真人虽口中亲热地唤着他哥哥为徒儿,但在最初见哥哥时,那一闪而过的恶意,不由得不让凌靳心生防备。 “我唤晋零。”凌靳谨慎开口道,说完心中又是一悲:父亲母亲,孩儿实力不足,为避寻仇,只能隐姓埋名。若有一日,孩儿可睥睨天下,定当扬我凌氏一族之名。 “哈哈哈哈哈,晋零,好。”青木真人爽朗地笑了笑,“青木宗共有三宗门:武宗c阵宗和丹宗,你意欲入哪个宗门?” 武宗,便是习武法,亦是青木宗最为强盛的宗门; 阵宗,是习阵法,阵法大成者,可用阵法越级屠杀实力强盛于自己数倍的敌人; 丹宗,是习丹药,同武宗乃是相辅相成。但青木宗并未有高明的丹师,故而是最为没落的一宗。 听到青木真人的问话,凌靳也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头问顾陌道:“哥哥,你在何宗门?” 一听凌靳这问话,顾陌便问起了脑海里的系统146:“他该在哪个宗门?” 系统146不太明白宿主问这话的原因,第一反应却还是回答:“女主推荐男主进的是丹宗。青木宗的丹宗没落,最适合男主韬光养晦。” 得到答案,顾陌抬眼望向凌靳,一双凤眼清冷:“我在丹宗。” 见哥哥瞧着自己,凌靳的心情便有些隐晦的欢喜蔓延开来,嘴角也微微上扬,毫不迟疑地对青木真人道:“丹宗。” 青木真人虽不明白顾陌为何明明在武宗,却要骗这小子,却也乐意看到顾陌不必花太多时间在这小子身上,当下也就顺势而为:“归元,你过来把人带下去,从今往后,他便是丹宗第十三号弟子晋零。” 系统146看着小男主离开的背影和对自家宿主缓步上升的好感度,不用想都知道小男主在想些什么,不免有些心疼小男主。 待凌靳离开后,青木真人自怀中取出一玉瓶:“陌儿,这瓶中是上品的养息丸,你且拿去用,若是不够,再同为师说。”俨然一副好师父的模样。 顾陌也不推辞,接过来后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这青木真人对待这副身体向来比他更谨慎,他自然不怕这青木真人待他不利。 而另一边,凌靳被归元带下去后,一路上小心地刺探着自己想要得知的消息,倒也被他问出了大半。 “眼见师兄气度不凡,敢问师兄是否也是掌门座下弟子?” 那归元原本多少有些不屑这个差事,但这小子说话听着还算顺耳,也就勉强搭了腔:“我哪有那福气?掌门座下仅有一位弟子,且尊贵无比,哪是我这等人可以企及的?” 凌靳适才听哥哥唤了那青木真人掌门,当下便立刻对号入座,知道归元说的究竟是谁,又故作怯弱道:“师兄,那这位弟子姓甚名谁,有什么喜恶吗?弟子怕无意冲撞了贵人。” “姓顾名陌,今日带你来见掌门的便是大师兄。至于冲撞······”归元不屑地瞧了瞧凌靳,“大师兄素来只对修炼感兴趣,其余事务,一概毫不关心。像你这种级别的,除了今日,压根不可能见到大师兄。” 闻言,凌靳心下一突,追问道:“就连炼丹时,也见不着大师兄么?” “炼丹?大师兄为何要炼丹,那等琐事,如何会烦扰大师兄?”归元冷嗤一声,“大师兄乃是武宗第一人,自是有源源不断的丹药,怎可能亲自去炼丹?” 凌靳一怔,脸色迅速地惨败了下去:“可他明明同我说,他是丹宗。” 归元先是皱眉,而后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此事众所周知,我何故要骗你。至于大师兄同你说他是丹宗,很简单,显然是大师兄并不愿意同你有什么牵扯,故而谎称自己是丹宗。望你知难而退,日后莫要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呵,凌靳笑了笑,是啊,自己何德何能得到那人一丝半点的眷顾? 可是,他不甘心。为何那人占据了自己的所有心思,自己却仿佛是他随手可弃的猫儿狗儿般?若是能让那人满眼里只有他一人,所有的思绪都为自己所占据,那该有多好? 凌靳越想越不可自抑,想得入痴,想得发狂。 归元见他半天不再有动静,只当他是受的打击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也就不再有耐心:“这山道最前面就是丹宗,你自行找去便是。”说完便离开了。 在归元走后不多时,凌靳储物袋中的药王鼎突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若是在这个地方,药王鼎的气息露出来一丝半点,只怕凌靳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凌靳回过神来,提起体内的真气输入进去想要压制。 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但许是他今日心神大乱的缘故,这药王鼎好似一个无底洞般,任凭他输入再多的真气,都是泥牛入海。 凌靳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中,居然听到这鼎同他开口说话了。 那鼎自称药老,乃是这药王鼎的灵。药老说只要凌靳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做,定能获得无上的尊荣与想要的一切。 “哪怕我想要一个人,一个尊贵无比的人?”凌靳痴魔一般地问道。 药老笑着开口,声音里满是蛊惑:“当然,主人,这天下都是你的,何况一个人?到那时候,这全天下再不会有比你更尊贵的人。”话虽这么说,药老的心里却暗暗不屑:若不是它想要离开这破鼎出来,又怎么会找这个一个人辅佐?这举世的荣耀华贵,居然只想要一个女人!何等的鼠目寸光。 凌靳却兀自笑了,道:“那便好。” 药老丢给凌靳一本书,匆忙道:“你真气太少,我只能苏醒这片刻。你且急着照着这心法练习,待你全都学会了,下次我便能教你些旁的。” 药老话音刚落,凌靳便自那小路上苏醒了过来,只当是南柯一梦,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攥着本书,上写着《浮游决》。 末了,孟礼悠悠地感叹了一句:“有的人做事是在人眼前,有的人做事却是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还望三皇子能多往旁人瞧不见的地方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番外 新皇登位后, 改国号为“莫”, 改都城为洛阳, 史载“韫帝”。 周韫自即位后, 便勤勤恳恳, 励精图治, 且还不计前嫌, 无论是原先的大皇子党亦或者是二皇子党, 只要当真是有才能的臣子,都一概重用。 那些大臣原先还是战战兢兢,时日久了,也渐渐觉察出新皇的好处来。 新皇一登基便迅速改革, 将原来的举荐制改为了科举制,如此一来,寒门也能出贵子,更是选出了各行各业的人才来;将原先冗余的吏部c户部等层层审批的制度, 改为了上直接对下的制度, 如此一来, 原本层层剥削的状况也大有好转······ 大臣们之间交口称赞, 百姓之间争相传颂, 但众人唯一的心病便是, 新皇还未有子嗣。为此,每日朝堂之上都有大臣递上奏章。 “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 令臣等羡慕, 但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皇上如今未有子嗣,臣等实在忧心忡忡,还望皇上能广纳后宫,早日开枝散叶。”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周韫屈着手指,有一下c没一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面上佯装出担忧的神色:“可是朕曾在佛前言明,若是能佛主能满足朕的心愿,朕甘愿终生无嗣。你们如今这般逼迫于朕,岂非是要朕背信于佛主,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大臣还不甘心:“可是皇上这般圣贤,想来佛主也不愿见皇上无嗣,不如再纳一人,若是能怀有子嗣,便是佛主已然应允了,如何?” 周韫怒而拂袖:“爱卿这是何意?朕当时已经言明,求佛主施恩于潮州百姓,佛主见朕心诚,也应允了朕的请求。若是朕贸贸然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佛主降下罪伐,是你可能承担?是朕可承担?还是你要朕的潮州百姓子民去承担?故而休要再提此话,为了潮州百姓,朕宁愿终生无嗣!” 一连串的疾言厉色,那大臣连忙跪下,高呼“不敢”,眼见着新皇怒气冲冲地回了养心殿。 殿内,顾陌正斜躺着看兵书,如瀑般的墨发都没有绾起,只随意地在肩头披散着,神情专注,眼眸中隐隐似有光。 周韫一回到养心殿,瞧到的便是眼前这幅场景,神色立刻温柔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抓起顾陌的头发细细把玩着,神色间还佯装出委屈:“夫人,适才前殿又有没有眼色的,逼为夫选妃了。” 顾陌头也不抬,只应了一声:“哦。” 周韫将人紧紧抱到怀里,头就埋在脖颈处,闷声说道:“夫人一点都不在意我。” 顾陌这才颇为无奈地抬起头,伸手摸了摸周韫的头发,手法并不温柔,将周韫原本顺服的发髻都揉得凌乱了些许:“又是为了子嗣?” 周韫微微点了点头:“若是夫人能诞下为夫的子嗣便好了。但除却夫人,为夫不想要任何人替为夫生下孩子。” 顾陌微微挑了挑眉,依旧像摸狗头一般地揉着周韫的头发:“难道我不曾告诉你,太医前些日子诊脉的时候,当真说我有了喜脉?” “不曾。”周韫先是如实回答了顾陌的问题,待回过头来后,神色便变成了狂喜,只一迭声地询问着,“当真?夫人当真有了?” 待得到顾陌肯定的答案之后,周韫将顾陌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最后眼圈竟微微泛红,口中喃喃,翻来覆去却只会说上一句“夫人待我真好”。 翌日,周韫便在朝堂之上宣布了皇后有喜的喜事,宣布消息时,素来冷静自持的神情此刻悉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眉开眼笑。不仅如此,还当真诸大臣的面言明这是佛主的恩赐,当朝宣布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昨日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大臣唯唯诺诺地站在朝下,一边瞧着新皇那眉飞色舞的欢喜模样,一边回想着新皇昨日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疾言厉色地说“为了潮州百姓,朕宁愿终生无嗣”的模样,心下恍然——原来皇上并非当真不想要子嗣,只是不想要除了皇后之外的人所诞下的子嗣。 这大臣心下明白之后,便将艳羡的目光投向了顾相。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比自己会站队也就算了,生下的儿子又是这般受宠,看来这百十年之间,这老狐狸是肯定不会倒台的了。 就在这大臣暗下决心以后在朝堂之上要抱紧顾相的大腿后,便接连数日不曾瞧见皇上的身影。群臣一问周韫身边伺候的宫女,那宫女就说“皇上今日身体抱恙”,又或者是“皇上昨日感染了风寒”,更为离谱的是“皇上说今日心情不好,不宜上朝。” 而顾陌则对着整日要同他待在一处的周韫,也颇为无奈:“皇上不用上朝吗?” 周韫殷勤地伺候着顾陌喝水:“有顾相在,无碍,出不了乱子。” “那边境之地?”顾陌斜睨着周韫,继续问道。 周韫小心地喂着顾陌吃点心:“有孟礼在,敌戎攻不进来。” 顾陌叹了口气:“那若是我希望你去上朝呢?毕竟改革在即,许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定夺,若是此番甩手不干,亦或者是改革的不够彻底,留下隐患,只怕将来会于社稷有害,而你苦心想要改革社稷的计划也会落空。毕竟防微才可杜渐。” “知道了。”周韫深思了片刻回道,“待我瞧着你用完这碗粥,便去朝堂上坐着。” 顾陌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此后,莫朝二年,皇后诞下太子,取名为“以沫”。而皇上与皇后相濡以沫三十余年,于莫朝三十六年,纷纷病逝。死后葬于同一棺椁之中,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传为佳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一章 顾陌安稳地在第二个世界里度过了三十余年的时光, 期间系统146并未找过他一次, 直到他死后又被投放进了这个系统口中所谓的灵异世界。 “宿主先前的积分都会被清零, 这个世界是惩罚世界, 若是宿主能够活下来, 系统146会继续陪伴你, 若是不能······”系统146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系统146会想你的。” 顾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便已经被系统146投放到了下一个世界中去。 而也因为是惩罚世界, 这次顾陌所要扮演的角色不再是反派,而是原剧情中早已牺牲的一个角色。 这个世界的剧情是十个大学生为了毕业旅行一道去登山冒险,途中却遇见一场诡雾,他们在雾中迷失了方向。这雾时而有, 时而散,但无论如何,他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却始终无法逃脱。 在绝望的情境下, 人心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为了所剩不多的饮用水和食物, 他们彼此之间开始了你死我活的争斗。顾陌所扮演的角色, 便是陷害女主不成, 反而被女主反杀的这么一个角色。 而到了后期, 在弹尽粮绝c十个大学生仅剩下六个的情况之下, 他们兜兜转转,竟无意之间走入了一处古宅。在古宅之中, 他们找到了所需要的粮食和水。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 以为待这场大雾过去, 一切便会雨过天晴的时候,不曾想真正可怕的东西却是在这古宅之中。 这处古宅,乃是一处凶宅。最后进入到这处古宅的,除了男主古玉以及女主赵昕灵,再无一人存活。而女主赵昕灵,也是凭借着男主的庇护,才堪堪活了下来。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男主,并不是人。 “顾陌,快醒醒,雾都散了,我们该出发了。”说话的女孩俏生生地立在那儿,一双杏眸水波盈盈,挺翘的琼鼻,说话的时候菱唇微微嘟着,听着便如同撒娇一般。 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顾陌凭借着自己的猜测唤道:“昕灵?” 在原剧情里,十个学生里面仅有三个女生:一个女生名唤吴霜,很是清秀可人,却也羞涩异常,跟赵昕灵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余的男生,确实一句话都没有的;另一个名为赵欣儿,身材火辣,性格不拘小节;剩下一个便是女主,说是样貌娇俏可人,见了便惹人疼惜。 一一对应过来,眼前之人只能是女主赵昕灵。 赵昕灵也并未发觉什么不对劲,见顾陌已经被自己唤醒了,便皱了皱琼鼻撒娇道:“顾陌,你说要休息会,可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在赵昕灵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名叫温良的男生也走了过来,打量着顾陌的眼神里满是警惕,拉着赵昕灵讨好地说道:“昕灵,你管他干嘛!他要睡就在这里睡,我们赶我们的路便是了。” 温良素来暗恋赵昕灵,而这七个男生之中,就属顾陌的样貌最为突出,因此他也对顾陌最为忌惮。 顾陌没有过多在意温良,对着赵昕灵笑了笑,颇为诚恳地说了句:“谢谢你,昕灵,我原本是想休息会的,不知如何觉得特别疲惫,不知为何一休息便休息了这么久。”在灵异世界里,只怕处处都有危险,顾陌是打定主意要抱紧女主的大腿的。 顾陌这个世界里的样貌原本生得就突出,一双桃花眼灼灼其华,此刻微微一笑,便带着些许的风流妩媚之意,睫毛生得纤长浓密,鼻梁挺直,唇色又淡,这么一笑起来更是惑人。 顾陌并不符合赵昕灵的择偶标准,但赵昕灵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见顾陌笑得这么好看,心中原本因为等了那么会的不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径直瞧着顾陌不肯眨眼:“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 倒是把温良气了个倒仰,带着醋意出声打断道:“因为某个人,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一行人说是要急着赶路,但这山上重峦叠嶂,翠绿c青绿c黛绿,颜色自深而浅,深浅不一。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俱是满眼的绿,根本不辨方向。 而更为可怕的是,随着夜幕渐深,四野薄薄的雾又渐渐地起来了。 赵欣儿不在意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走不动了,这鬼雾又起来了,今天走也走不出去了,不如就在这个地方扎个帐篷?”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他们一行人为了登山,准备得还算充足——帐篷c手电c紧急药箱等该有的都有了。而目前食物也不算紧张,十个人为了登山,都带了不少的吃食。这也是十个人眼下还算轻松的原因。 但顾陌知道,再被这鬼雾困上个两三天,到那时,人性占据上风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可怕。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开始不择手段,甚至仅仅是为了多一份食物,就可以将队友推下悬崖。 就在顾陌安静地扎着自己的帐篷的时候,猛然听见吴霜一声惊呼:“怎么又绕回了原地!你们看这棵稍稍歪斜的大树,可不就是我们今早攀上来歇脚的地方,这儿还有我们扔的零食袋子!” 连吴霜这般害羞腼腆的女生都能不顾及形象当众惊呼出声,足以见此事给她带来的惊惧。 听到吴霜这般惊叫,众人瞧了瞧那棵树,顿时面面相觑,脸上俱是惊疑不定。他们已然走了整整一个下午,不曾想却还是在原地打转。 吴霜瘫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呆c呆在宿舍多好,现在我们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该怎么办?” 温良面上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我们不会遇到了所谓的鬼打墙吧?” 鬼打墙?听到温良这话,赵昕灵心中也是一惊。她默默地握紧了脖子上的玉佩,想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温良也不搭帐篷了,将身后背包扔在了地上:“我饿了,我先吃东西了。”说完后,便迫不及待地从登山包里掏出了一块压缩饼干袋真空包装的鸡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得狠了。 男生一般带的吃的东西比较多,而女生出游,则更多带的是一些化妆品或者是小零食,真正能够果腹的食物却很少。 赵欣儿仗着和其他的男生关系好,而眼下其他的男生也都还没有想象到不久之后的食物会到如何紧缺的一个地步,碍于情面,也都给了她。 赵昕灵仅仅和温良相熟,又是知道温良对自己有好感,当下便递给温良一包薯片说道:“温良,我用薯片和你换一包饼干,行么?” 出乎众人意料,温良竟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登山包,面上露出了一个紧张的表情:“我也没有多少饼干,接下来不知道我们还要被这场鬼雾困住多久。这些饼干我自己都不够吃,我就不跟你换了。” 温良这话一出,立刻便让气氛尴尬了起来。就连先前大方给了赵欣儿食物的男生脸上也都出现了懊恼的神色,暗暗后悔着自己怎么早先没有想到。 赵昕灵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微微垂下眼,心中则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先前没有瞎了眼,答应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赵昕灵收回了手,目光一一扫视过在场的男生,而被她看到的人无一不是低下了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都默默地捂紧了自己的登山包,只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我没有吃的”这五个字。 除了赵昕灵,吴霜也没有带什么吃的。但赵昕灵都是这样的下场,吴霜微微张了张口,又将嘴闭紧了。 见到面前的情景,顾陌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自己的登山包,递给两个女生一人一袋压缩饼干,一瓶水。然后自己才拿出同等份额的东西,也吃了起来。 顾陌此举,瞬间就得到了两个女生感激的目光。 赵昕灵没有即刻就吃,而是对着顾陌说道:“你包里目前还有多少食物?若是不够的话,分给我和小霜会不会勉强?” 顾陌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笑得一副傻白甜的模样:“放心,够的。”毕竟食物放在包里放得再多也没有用,而若是能用来与女主交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女主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能救自己一命呢! 顾陌笑得一脸傻白甜,而看在别人眼中,那也就是真的傻。要想泡妞,出去什么时候不能泡,也不怕在这里泡,最后连命都没了? 赵昕灵没有再多说话,低下头开始啃自己手里的压缩饼干,眼圈却红红的,看着顾陌的眼神也更亲近了一些。 吃完饭之后,十个人开始心思各异地搭起了帐篷。而在搭帐篷的过程中,不知有意无意,温良等人的帐篷都搭得离吴霜c顾陌以及赵昕灵三人极远,似乎是在孤立他三人一般。 而赵欣儿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也选择了将帐篷搭到了另外六个人的旁边。于是,明明是相熟的十个人,眼下竟隐隐有分为两派的意思。 这一夜倒是风平浪静,除却有人的帐篷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几声压抑的声音,再无其余声响。 第二日醒来,温良便又拿出自己登山包内的真空包装的火腿开始啃了起来,似乎是在炫耀般,一边啃一边故意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啃完后,温良抹了抹嘴巴:“我才不要被困在这个地方,我们七个人商量好了要一起去寻找出路。还有没有人要跟我们一起的?”不知是不是受昨晚有人帐篷里传来的声音的启发,温良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赵昕灵和吴霜的身上逡巡,多少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在里面。 吴霜忍不住往赵昕灵的身后缩了缩,眼神怯怯。 赵昕灵被盯得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她一向以大姐大的姿态护着吴霜,此刻却也不好后退。听到温良阴阳怪气的说话,赵昕灵径直望向顾陌:“我们一起去找出路?”却是完全无视了温良所说的话。 顾陌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在他看来,和多少人在一起走,只怕都是不如跟女主在一起来得安全的。 而吴霜瞧了瞧那边,又瞧了瞧顾陌同赵昕灵,却是坚定不移地站到了这边。 温良冷哼了一声,一双眼眸如毒蛇般阴冷地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张望,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们别后悔!”说完后,温良便领着六个人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一行七个人走着走着,雾又起来了。 那雾来得诡异,像是从地底钻出来似的,像是一条条轻薄的白绫一般,缠绕在了古树上,不一会儿,便伸手不见五指了。而闻着闻着,这雾里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知为何,众人心中都涌起了一阵不安的感觉,而随着道路越走越深,他们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浓烈。影影绰绰之间,温良似乎听见了一个飘渺的声音:“来啊,来啊······”那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却又很近,带着莫名的诱惑力,让人下意识地遵从她的话。 下一秒,温良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从自己的意愿了。 他的身体僵硬,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在旁人眼里,只怕是奇怪无比的,同手同脚,额前沁满了汗珠,那模样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向前走一样。可惜这雾浓了,并无人瞧见他。 路走到了尽头,雾更加浓烈了,血腥味道也更重。似乎那些飘渺诡异的雾,便是从这儿飘出来的。 不能再向前走了!温良拼却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总有一种预感,再这么走下去,会很危险。 雾中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然后温良就发现他自己用尽全力想要控制住的身体,再一次动了起来。 这个发现,还真是让人绝望! 但温良已经来不及绝望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到了悬崖边,然后仿佛从雾中又伸出了什么一般,径直将温良给拖拽了下去。从头至尾,温良就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拖拽下了断崖。 而另一边,顾陌等人也遭遇了同样的变故。 自雾起时,顾陌心中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毕竟在原剧情中,在第二日的大雾之中,一行十人便在大雾中消失了两人。 如今顾陌来了,却也不能确定剧情是否会因为他来了而发生任何的变动,因此为了以防万一,便径直提议道:“这雾来得诡异,待会若是雾浓了,难保我们不会走散,不如用绳子紧紧将我们三人绑在一起,如此便能够确保我们不会走散。” 赵昕灵和吴霜本就心下惴惴,当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顾陌走着走着,也隐隐听到了温良先前听到的声响,一个轻忽的女声在雾中若有似无地传来:“来啊,过来啊!” 顾陌觉得奇怪的是,听到那个声音以后,他的意识和身体似乎分为了两个部分:意识告诉他那处有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前进;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径直随着那女声一步一步地朝着断崖处走去。 赵昕灵同吴霜亦是这般,一行三人便僵硬着身体朝着断崖处走去。 眼见着断崖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赵昕灵胸前的玉却突兀散发出了一阵柔和的光芒。几乎是在那光芒笼罩住了他们三人的那一瞬间,他们三人便立刻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吴霜一脸惊恐地瞧着那处悬崖,此刻雾已经变得淡了,她也才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他们适才距离悬崖,竟然不过只有三步之遥。 赵昕灵也是一脸的后怕,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面前的玉,又忍不住亲了亲那块玉,说道:“谢谢你又一次护住了我。” 顾陌装作好奇:“昕灵,你刚才说这玉又一次护住了你?” 赵昕灵瞧着那块玉,面上的神色很是柔和:“在我很小的时候,这块玉便被奶奶挂到我的脖子前了。我也是听妈妈说的,说是我十岁那年,曾经出了一场车祸,但奇怪的是,我受了很重的伤,却没有危及到性命。老人常说玉带久了会有灵性,可能是这块玉护住了我吧?” 吴霜在一旁默默瞧着,神色有淡淡的羡慕:“刚才好像也是这块玉发出了光,我们才能够动的。” 赵昕灵对着那块玉笑了笑,说道:“玉啊玉啊,你要是真有灵性,便带我们走出这场雾好不好?” 赵昕灵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傻,还有人对着玉说话的,却没有看见那块玉在被她放下以后,又微弱地闪烁了几下,仿佛是在应承一般。 雾渐渐地消散了,顾陌一行三人沿着断崖边又走了许久,本以为已经尽力避开昨天曾经走过的路了,不曾想最后却还是走到了那棵稍稍歪斜的树旁,竟是又绕回了原地。 顾陌也是精疲力尽,率先坐到了那棵树边,弯起桃花眼笑了笑:“走不动了,坐下来吃点东西吧!”说完后,便又从自己的登山包中取出压缩饼干和水,同样递给了赵昕灵和吴霜。 赵昕灵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后便将自己包中的薯片递给了顾陌:“这个给你。” 吴霜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几块巧克力,极其偶尔地对着男生说话:“巧克力,热量高的。” 三个人都静静地吃着自己手头的东西,没有人说话,气氛一度十分低迷。 而过了许久之后,上午出去的一行七人也渐渐地回来了,瞧他们的神情,显然也是一无所获之后回到这里的。 第二次又回到这个地方,有些人的心态显然已经崩了,一边发泄般地吃着自己登山包中的食物,一边用饿狼一般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同伴,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而这一次,没有人愿意再将食物平白无故的分给赵欣儿了,除了昨晚赵欣儿趁着夜深人静钻进的那个帐篷的主人之外。 温良却并不急着吃东西,他只是静静地瞧着赵昕灵,目光死死地黏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块玉,神色之间满是贪婪。 赵昕灵还只当是温良还有脸觊觎着她,皱了皱柳眉,微微背过身去,神色之间满是厌恶。 温良见了却也并不生气,只是默默笑了笑,而笑容里面的深意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懂了。 顾陌数了数还在他面前的人,一起一共十个,竟是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心中不由泛起些微诡异的感觉,难道说是因为他改变了原剧情,导致原本在第一天会死去的两个人都活了下来?还是说,死去的两个人应该是他和吴霜,都被女主给救了下来? 众人俱是沉默不语,等到天快要黑了,便默默搭起自己的帐篷。 顾陌c吴霜同赵昕灵的帐篷依旧搭在远处,而温良则与昨日不同,竟是默默地将他的帐篷搭到了赵昕灵的旁边。 赵昕灵以为温良要打什么鬼主意,又默默地将自己的帐篷搭得远了些。这一次,温良没有再跟过去,只是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目光直勾勾地瞧着赵昕灵,像是在瞧着什么令他垂涎欲滴的东西一般。 赵昕灵瞧得发渗,便对着顾陌央求道:“顾陌,你把帐篷搭得离我近些,好不好?温良总是那么看着我,我怕。” 听到赵昕灵这么说,顾陌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温良,这一眼,瞧得顾陌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温良,不像他昨日看到的温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二章 此为防盗章 当大皇子c二皇子听闻此事之后, 心中则不免暗喜:这皇位的竞争者, 终究是少一个好一个的。但除此以外, 他二人对周韫的心思却也变了——由提防变成了拉拢。毕竟周韫残废是残废了, 背后到底还站着个顾相, 不得不顾忌。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潮州, 却还不知晓京城内的风起云涌。 自周韫被大夫强制卧床休息后, 顾沅君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周韫的身边, 端茶送药,温柔小意的模样换作旁人见了,只怕都以为这顾沅君才是这三皇子妃了。 但周韫却只问了顾沅君一个问题:“三皇子妃去哪了?” 顾沅君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便有些难堪, 却还是咬着下唇说道:“沅君亦不知。沅君在此守了数个时辰,不曾见过哥哥,亦不曾见哥哥差人来问候过一声。” 周韫应了一声,神色淡淡, 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既然你哥哥不在, 你在此处也多有不便, 不如回房休息?” 闻言, 顾沅君却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 身姿如弱柳扶风, 眼眶蓦然间就红了:“韫哥哥,你可是还在怪沅君散粮一事?沅君只是想替韫哥哥你分忧而已, 不曾想会惹出这般祸水来, 难道沅君想为韫哥哥你分忧亦是错了?” 周韫摁了摁额角, 神色间颇有些失望:“若当真想替我分忧,可去堤坝之处查探险情,亦可去走访百姓询问缘由,却绝不会是简单的开仓散粮。你可知,此次潮州城无辜枉死的百姓有多少人?他们何其无辜?只为了有些人想要沽名钓誉的私心,便白白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顾沅君微微摇了摇头,脚步有些踉跄:“韫哥哥,你不信沅君?你觉得沅君只是在沽名钓誉?” 周韫低声笑了笑,只是笑声里却有些悲凉:“昨日下午,你可曾派身边的小厮去寻了一个难民,言明若是能将你的良善之名传扬出去,另有厚谢?” 听到周韫这般说,顾沅君的神色立刻显得有些慌乱,只是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佯装出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韫哥哥,你竟然不信我?何几曾时,我们之间竟连这般信任都没有了?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你以为这潮州城内,还有人的一举一动能逃过孟礼的监视?”周韫的神色越发失望,“这么些年来,我总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总想着当年你曾不计身份地位助我的情谊,却忘了我们早就都长大了。” “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纸鹤了。”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周韫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当年。 那是一段他最为艰难的宫中岁月,爻帝并不重视他,大皇子c二皇子更是抓住时机便会欺辱他,让他学狗爬,只许他吃剩饭,说是狗只能吃剩饭,不配吃人的膳食。 那时的周韫还学不会忍辱负重,少年意气之下便想了此残生。 于是,周韫便寻了一处风景秀丽之处,意欲自刎于人世间,他却被一个样貌昳丽的小男孩给救下来了。那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色流云锦枳椴,头上是一个小小的学童髻,不解地问他:“为何会想要寻死,活着不好吗?” 周韫当时满身都是刺,当下便狠狠地刺了回去:“如你这般,活着自有千好万好;但像我这样这人,却是活着不如死了。” 那小男孩点了点头:“那若是能如我这般活,你便不想寻死了?” “自然。”周韫料定他没有办法,因此回得也颇有底气。 那小男孩将一个小小的纸鹤放入他的手中,告诉他:“这个小纸鹤会飞,从今以后,我便用这个小小的纸鹤给你传消息,告诉你我每一日的生活,这样,你便能如我这般活了。” 周韫自是不信,但自那以后,当真每日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纸鹤飞到他的桌子上,上面写着他每日的所见所闻,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今日心情如何,最后的署名都会是一个小小的“顾”字。 周韫纵是再年幼,也不会相信纸鹤真的会飞这般胡话,只当是那个小男孩偷偷托人放入自己宫中的罢了! 但周韫却也并不愿意拆穿,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这小纸鹤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种寄托,仿佛通过一个小小的纸鹤,他便当真过上了那人一般明媚阳光的生活。而他给那人回的小纸鹤上,亦有了一个小小的昵称——小纸鹤。 小纸鹤说:他喜欢穿一身白衣。 小纸鹤说:今儿去吃了摘星阁的果子,味道真不错。 小纸鹤说:今儿的夜空真好看······ 可有一天,周韫的小纸鹤飞出去后,却再也没有飞回来。 自那一日后,周韫明媚了一段时间后的日子又再度灰暗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装了一只小纸鹤,所以他学会了忍耐,亦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直至几年后,他在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上,终于又瞧见了爱穿着一身白衣c样貌不俗的顾沅君,当下心中一阵狂喜:他终于,又找到了他的小纸鹤。 周韫将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到了顾沅君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发现顾沅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后,才会越发失望。 而顾沅君在听到周韫提起小纸鹤后,眼眸里飞速地划过了一抹憎恶,只是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被周韫瞧见。 “韫哥哥既觉得我不是当年的小纸鹤了,那便把当年的小纸鹤忘了吧!”顾沅君缓缓开了口,只是神情冰冷,像是终于褪去外表,露出自己的本质来,但小纸鹤究竟是何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让周韫知晓。 说完这话后,顾沅君便连夜赶回了京城。而潮州的水患治理却仍在继续。 周韫赶到堤坝处时,顾陌早已经在那处同宛娘一道在发放赈灾的粮食。这些粮食本可以支撑潮州城足足七天有余,但经过顾沅君这么一折腾,剩下的赈灾粮最多只可支撑潮州城三日而已。 可以说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尽早追回那些赈灾的银两。 而一干官员在他们到来之前,就知道皇上这一次派了一位皇子前来治理水患,因而早早地便候在了大道之上。 领首的正是孟礼孟巡抚。此人性格是出了名的圆滑,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丢。为官二十多载,既无什么大功劳,却也没有任何的错处。唯一的特点就是他很惧内,极其的惧内。传言他最初只是一介书生,是靠着自己夫人娘家的势力,才能够一步步爬到巡抚的位置的。 后来孟礼妻子娘家式微,许多小官员就寻思着给这位孟大人寻上几个如花美眷。 可谁知这位孟大人早已被他妻子给收拾得服服贴贴。那些个丫环哥儿是怎么样被送过来的,就是怎么样被送回去的。于是,便有人传说这位孟夫人不但貌若无盐,而且善妒泼辣,也就自然没有什么夫人愿意跟这位孟夫人走的很近。 见到三皇子的马车徐徐靠近,孟礼带着几位知府以及诸位县令,直接跪拜了下去:“卑职见过三皇子。不曾想这潮州小小水患,竟能让三皇子亲自前来,实在是卑职等的荣幸。” “孟大人不必多礼。”周韫一个纵跃,便直接从身下的骏马身上跳了下来,上前一步扶起了孟礼,意有所指地说道,“孟大人不必行如此虚礼,只是这潮州水患,恐怕还需要孟大人多多费心帮忙。” 这潮州的水患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这是今年却闹的格外严重。堤坝溃决,无数百姓的房屋直接被那汹涌而来的洪水给吞噬淹没。 周韫这一路走过来,见到的全是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的灾民。而朝堂所拨下来的赈灾银两,实在是看不出到底用到哪里去了。要说这当中没有猫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孟礼一脸感激地搭着周韫的手站了起来,只是却并没有去接他的话茬,反而岔开了话题:“三皇子一路舟车劳顿,卑职已经替三皇子安排好了府邸,三皇子不妨先去安置休息一下,晚上卑职再替三皇子接风洗尘,如何?” 孟礼的话说得好听,但本质上也就是一个字——拖,先拖着再说,最好的是拖着拖着,这事便能过去。 周韫却并不想令孟礼就这般含糊过去,毕竟这位孟大人可实在是难对付得很,若是一开始不能直接把话给他挑明了,今后若是想让他帮忙调查这赈灾银两的事情,只怕就更难于上青天了:“休息倒是不急,孟大人可否带着本皇子先去瞧一瞧堤坝险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章 此为防盗章  “我相公被那奸人所害, 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求你,你能不能救救他?我愿意当牛做马回报你的大恩大德。”一美貌妇人匍匐在地, 苦苦哀求。 凌靳口饮一坛桃花醉,眼神迷离:“当牛做马便不必了,你只要做一件事, 我便救你相公,如何?” “何事?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 “先不忙答应。”凌靳唇角微微上扬, 只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随手丢过去一枚乌黑的丹药, “此乃绝命散, 服用下此丹药,不过片刻便会命丧黄泉。若是你愿意服用下这枚丹药,我便答应替你救你相公。” 那美貌妇人顿时面现犹豫之色, 神情也有些勉强起来:“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是啊, 你可想清楚。”凌靳又拈了一片云片糕放入口中,似笑非笑,“我这个人心肠歹毒, 说是绝命散便绝对是绝命散,可不会弄什么试探之术。” 闻言,那美貌妇人面上的犹豫之色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惶之色:“那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叨扰了。” 说完, 便急急忙忙地跑了,看那神情,似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般。 凌靳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但不过片刻,又变回了面无表情:“你瞧,没有人是傻的,都知道一命换一命不值当。怎么偏偏他就不知道呢?” 药老缓缓现身,瞧着眼前醉醺醺的凌靳,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虽说他当初总觉得这小子太过儿女情长,但也好过眼前这般死气沉沉。 “药老,旁人都说醉了便能瞧见自己最想见的人,怎么我一次都不曾见到他呢?”凌靳微微皱眉,“许是他不愿再见到我吧!你看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念叨着,凌靳又猛地攥住药老的袖子,眼圈微微泛红:“错了,我错了,药老,若是我早知道今日,当初定然就和他在断崖之下不出来了,亦或者是我便不复仇了,到头来,却是报应到了他的身上去了。错了,我错了······” 凌靳口中又念叨许久的“错了”,末了对着药老轻声乞求道:“你不是说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吗?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他,行不行?” 见药老久久不说话,凌靳又缓缓说道:“不行是吧?我知道的。能遇见他,大抵已经是花光了我平生的运气了。” 冷,深入骨髓的冷,似乎连血液都要凝结成冰了。 父母亲在最后关头举全族之力,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可惜,自己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吗?凌靳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恨自己的深仇大恨还没有来得及报,······ 隐隐约约,凌靳瞥见了一抹大红色,繁复华贵的刺绣花纹之下,更让人惊心的是男子那清冷出尘的气质。 拼却最后的力气,凌靳挣扎着爬了过去:“救我!”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像是一匹凶狠而嗜血的幼狼狼崽,然而眼睛里终究还是一点点失去了光泽。 顾陌一愣,然后微微俯下身来,将凌靳抱了起来。血渍模糊了小男孩的脸,但是刚才的那一个眼神,却在顾陌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让他有些心悸。那么样凶狠c绝望的眼神。 “宿主请注意,请尽快放下男主,否则将会影响剧情走向,男女主无法完成第一次的见面!”系统146发出了尖利的警告声,作为一个反派系统,此刻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而顾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脸不着痕迹地僵了僵,怎么那么巧,随便碰上的居然都会是男主?不过细细一想,倒也完全对上了。 他穿的这一本《药王鼎》,是一个成长型的仙侠长篇小说。男主凌靳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世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鼎,滴血认亲之后,才发现那一个鼎是凌家飞升得道的先人留下来的宝物。 凌靳用这一个鼎炼制出来的丹药,不但卖相好,而且丹药的药效,往往是寻常的丹药的二至三倍。凌家凭借着凌靳炼出来的丹药,生活境况改善了许多。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凌家不同寻常的丹药终究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寻常人不懂这其中的猫腻,但是真正的世家大族c见过世面的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炼制寻常的丹药差距还看的不明显,但是若是炼制洗髓丹c筑基丹这类的顶级丹药呢?莫说是药效好上一二倍,就是好上一二分,也足够引起所有的修道之人的疯狂抢夺了。 为了不让消息走漏,他们灭了凌家满门,满地的血甚至连凌家家宅的泥土都染红了。只是他们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炼制出上好丹药的法宝。 那口鼎,自然是在凌靳的身上。 从凌家的护山结界被破的时刻,凌家现任家主凌渊,也就是凌靳的父亲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匆忙之下招来了凌家的三位长老,动用了凌家的禁术,直接将凌靳传送出去。 那口鼎,自然也就给了凌靳。也正是因为如此,凌家对上准备杀人寻宝的入侵者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击之力,直接被屠了一个干净。 那种危机的情况之下,能将人送出来已经是侥幸了,怎么可能顾及送的地方的是哪里。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凌靳才会被传送到他的天都峰的后山来吧? 顾陌看着怀里四肢软趴趴c看上去没有丝毫意识的小崽子,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人放在了地上,准备离开。 不,不要丢下我!凌靳刚刚才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身上是淡淡的药草香气,莫名的让他安心。只是一转眼自己却又被丢到了地上。凌靳想抓住那个人的衣服让他不要走,他甚至想要将自己的鼎的秘密托盘而出,只要那个人不丢下他。只是,他什么都做不出来,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如果终究还是要丢下我,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希望?凌靳默默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面。 “不好,男主失去了求生意识,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男主撑不到女主来就要挂了。宿主快回去,快点!”系统146这下可是真正地慌了,比起剧情改变一点点,男主要是死了,这才是天都塌下来的大事啊! 顾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回去,将凌靳从地上抱了起来,询问着脑海里的系统:“然后要怎么做?” 怎么做,他怎么知道啊?系统146愁眉苦脸:“宿主你先把男主带回去,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我们找一个时机再把他丢给女主吧!” 也只能这样了。顾陌掐了一个法诀,唤来了云耀剑,抱着凌靳轻飘飘地踩了上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天都府。 凌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凌靳瞧了瞧自己一身的血渍污泥,一时间手脚局促,竟不知该往那儿摆。凌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见软榻上斜卧着的那一个男子的时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男子的簪子滑落大半,一头墨发如瀑般在身后铺散开来,眉毛飞斜入鬓,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射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绯色的唇瓣微抿,一身的清冷矜贵。大红色的衣服衬得男子越发的清冷如玉,简直不似凡尘中人。终究,这人还是救了自己吗? 一想到这一点,凌靳的心脏忍不住加快了跳动,一下又一下,竟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从凌靳开始靠近自己的时候,顾陌就已经醒了过来,之所以按捺不动,不过是想要看看凌靳想要做什么。只是这小崽子,刚才就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发呆,顾陌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轻掀羽睫,声音里带上了刚睡醒的慵懒:“你醒了?” 凌靳的耳根微微发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完全没有了顾陌初见他时的凶狠劲儿。 顾陌倒是颇为惊奇的多看了他几眼,原著里的凌靳难道不是心狠手辣,为报灭门之仇不折手段的吗?怎么竟然还会有这么羞涩的一面?顾陌将手探上了凌靳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温度,满意道:“退烧了。” 凌靳这下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若是要看发不发烧的话,明明把脉就可以了,为什么这哥哥要摸他的额头呢?凌靳想不明白,心里却十分喜欢这样的亲近,忍不住在顾陌的手心又蹭了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四章 此为防盗章 顾陌能试的法子都试了, 最终还是乖乖坐在床边, 等着那小崽子过来跟他摊牌。 凌靳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顾陌斜倚在床榻上看书的场景。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卷, 凤眸半低垂着,神情不辨喜怒:“你回来了?”嗓音淡淡。 凌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见顾陌并未瞧他, 又出声道:“回来了。大师兄,你可有何想吃的?我去替你做。”说完,便转身欲走, 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 顾陌倒是有些奇了, 这小崽子把他绑过来, 怎么倒一副不敢面对他的模样?顾陌收起了手中的书卷,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们聊聊。” 凌靳慢慢挪了过来,在顾陌的身边坐下, 头低垂着, 宛若等待着审判般。 “为何要这么做?因为你喜欢我?”顾陌一双凤眸终于望向了凌靳,“你觉得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这种喜欢, 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依赖罢了!你如今为了这种喜欢,能将我绑来,但总有一天, 你会发现这种喜欢是无益的。大道三千, 所谓情爱, 不过过眼云烟。” “不是!”凌靳猛地抓住了顾陌的手,眼眸定定地望着顾陌,“我对你的感情不是肤浅的喜欢,也不是过眼云烟。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顾陌露出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腿上的玄冰铁链,“用这个证明吗?” 凌靳沉默了。半晌后攥住顾陌的手,闷声说道:“用我这一辈子证明。” 顾陌抽出手,重又将书卷给拿了起来,微阖起凤眼:“不必了,我对你,并无半分除陌生人以外的情愫。” “为何?” “因为我喜欢一个人。” “谁?”在顾陌瞧不见的地方,凌靳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又嗜血,像极了护食的孤狼,“赵冰妍吗?” 顾陌轻摇了摇头,在凌靳眼中的杀气快要化为实质之前,开口说道:“我说的是,我喜欢一个人。”在说到“个”这个字时,却又刻意加重了读音。 凌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一个人”,非“彼一个人”,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手虚虚地握成拳,将顾陌的发拢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会端茶倒水,会煮饭烧菜,还会炼丹制药,也许师兄会发现,多个人也并无不好。” “你会的于我无益,我想要的你亦给不了。”顾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走,你把这铁链松开。” 凌靳瞧了瞧顾陌,见他眉心微蹙,显然是有些不悦,正犹豫又听药老撺唆道:“别听他的,一松开他准跑了。你就把人捆着,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反正他现在也没有真气,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闭嘴!”凌靳用神识怒斥药老道。 再转过身面对顾陌,却又轻手轻脚地上前用钥匙给凌靳打开了玄冰铁链:“师兄当心些。” 顾陌被凌靳搀扶着在书桌前坐下,无意间向窗外瞧去——外面是满园的梅花,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红的傲立枝头,点点绛红宛若女子的胭脂;白的清冷脱俗,冷艳好似九天玄女;黄的灵动俏皮,宛若蝴蝶的蝶衣轻忽扑闪。 若是再细看,那梅树下面的泥土,依稀还是新的。 见顾陌出神地瞧着那梅园,凌靳微弯起唇角:“记得师兄爱梅,天都峰的后山,便种满了梅花。后来我常去那,只可惜一次也不曾偶遇师兄。” 顾陌似有所触动般,别过脸去,语气缓和了许多:“我饿了,去做些饭菜来。” 凌靳鲜少喜怒形于色,但顾陌的一句话便让他喜上眉梢,眼眸微亮,像是装满了银河里的星光,唇角上扬:“师兄,你等我,很快便好。” 那菜本就在锅上温热着,端过来更是不费什么时间。不一会儿,顾陌的面前便是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只粗略一看,便能感受到菜里蕴含的满是灵力。 凌靳用勺子舀了一勺吞玉兽熬制成的汤,小心地送至顾陌的唇边:“师兄,你尝尝。” 瞧见这一幕,药老在凌靳的识海里疯狂地扼腕顿足:“你师兄现在体内又没有真气,你给他喝这么罕见的灵药,岂不是浪费?还不如你自己喝了进补,早日冲击浮游决的第二层。” 吞玉兽,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以吞噬玉为生的小兽。两首四足,通身雪白,不含一丝杂毛,眼眸乌黑剔透,最是机智灵敏,甚难捕捉。在修真市场上,但凡能遇到一只,往往都能卖出一万上品灵石。即便是这样,都是有市无价。 吞云兽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只吞噬玉,且只吞噬品质好的玉,因此体内真气十分精纯。修仙之人若是饮用了吞云兽熬制而成的汤,便能提炼体内的真气。但此刻顾陌体内是没有半点真气的,若是喝下去,只会同药老所说的一般,只是浪费。 吞云兽有多珍贵顾陌并不知晓,但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却是真真切切的。 顾陌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一勺清亮的汤水顺着勺子流入喉咙,顿时,丝丝甘甜在舌尖绽开来,带着些许的清凉,四肢百骸似乎都舒展了开来。 凌靳瞧着顾陌微微阖上凤眸,黑如鸦羽的睫毛微颤模样,带着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满足,卸下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便好似瞧见一只摊开肚皮的雪豹,对着他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腹部,手上投喂的动作不免又加快了些,对识海中的药老却是置之不理。 顾陌也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汤已然下去了一半。系统146再也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宿主您现在喝的是男主升级时要服用的汤药,您要是继续喝的话,可能会影响男主的修炼,继而影响到将来的剧情。” 顾陌心中一紧,在下一次凌靳再次试图投喂的时候,便果断地拒绝了:“够了,余下的你喝。” 凌靳却显然误会了什么,他先前明明瞧着师兄的神色是很喜欢他手上的这碗汤的,此刻却说够了,难道是因为想要省给自己喝? 明知不太可能,但光是这样的一个猜想,便足够凌靳激动c兴奋不已。凌靳试探性地又喂了一勺到顾陌的唇边:“师兄,那再喝最后一口?” 顾陌下意识地张开了口,身体的反应明显是要快于脑子的思考的。只是待喝下去后,神色却有明显的懊悔。 不等凌靳再有动作,顾陌便拿起了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口便递到了凌靳的唇边。凌靳刚一张口,一口汤水便压着舌根送了进来。 动作有些粗鲁,但这并不妨碍凌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当下眼眸便亮了起来,真真是灿若星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师兄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真好。 顾陌喂了一勺便不肯再喂,只丢下勺子,留了一句干巴巴的“自己喝”,转身往梅林走去。 勺子“彭——”的一声砸落汤碗里,溅出好些汤汁,凌靳却毫无察觉一般,俊朗得过分的脸上还挂着有些傻气的笑容。 药老:“······” 而梅林中,顾陌正在同系统146商量着对策:“接下来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该追杀过来了吧?该怎么办呢?” “原本追杀的应当是女主和男主的,现在倒好,成了宿主和男主了。”系统146语气里不无幽怨,“若是追杀的还是女主的话,青木宗和赵氏家族多少会投鼠忌器的。而现在带着宿主这个拖油瓶不说,男主的实力还没有原著里的强,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如果真追杀过来,只怕会九死一生。” “拖油瓶”顾陌出谋划策道:“若是在他们追杀来的时候,引男主入那处洞府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系统146悠悠地叹了口气,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青木宗和赵氏家族的人这几日便会追杀过来,宿主若是果真和凌靳入了那座洞府的话,千万记得不要和男主一同进洞府的密室。” “知道了。”顾陌乖巧地颔首,却无法抹平系统146心中越来越强烈的c不祥的预感。 原来在这个世界,男子同男子亦是可以成婚的。眉心有红点的便被称作哥儿,亦是能够怀孕的。而在这个世界顾陌所要扮演的也是一个哥儿,不过身份却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五章 此为防盗章 闻言, 赵冰妍神情冷漠地说道:“既如此, 想个法子去离间他二人便是了。顾陌这人我少时与他接触颇多,看似性情冷清不易接近, 实则却是温柔和善好多管闲事。而凌靳此人,则是性格冷漠且占有欲极强。” 说到此处,赵冰妍微顿了顿, 才接着往下说道:“无碍。我心中已有计划。你令凤杺替我去送一封信。只一点,这信要在凌靳不在时,单独送给那顾陌。” “奴婢领命。”那婢女毕恭毕敬道。 只是, 要把信单独送给顾陌也并不容易, 毕竟他二人可谓是整日的形影不离, 那凤杺在顾陌同凌靳的客房旁守了足足五天五夜, 才终于等到一个凌靳单独外出的时机。 “笃——笃——”,清越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顾陌一手抚上云耀剑,一手扣上面纱, 压低了声音道:“何人?”心中却也大致猜到来者不善。 门外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受公子故人之命, 前来送一封书信。正如公子当初那般,留下一封书信便会自行离开。”话说到最后,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淡淡的讥讽的意味。 当年的变故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可能不甚了解, 但主子这些年的变化在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清清楚楚,心中对顾陌自然是十分怨怼的。若不是顾陌为了个什么所谓的“心上人”一走了之,主子何故会变成后来这般模样? 而顾陌也在这婢女开口讥讽的第一时间, 知道了她是受何人之命。当下便开了门, 将那婢女迎了进来。 “主子这些年的处境甚是艰难, 赵氏家主积重难返,赵氏的叔叔伯伯们又在旁虎视眈眈,只恨不能挑出主子的一个错处,便将主子从那位置上拉下来。而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说着说着,那婢女又瞥了顾陌一眼,“若公子对主子还有一丝愧疚之心,便请不要拒绝主子信中所言。” 虽说当年的事并不是顾陌刻意所为,但如今他同真与这小崽子有了这层关系,那么说起来也是他对不住女主。 顾陌猜测女主信中可能有所托,便拆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信中请求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青木宗c灵柩宫以及逍遥派同时表明要同她结为道侣,而她并无此意。若是同时回绝三家,只怕会引起众怒,而赵氏一族,如今正是风雨飘摇,经不起这番折腾。 因此,她寻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说是要比武选亲。她在信上所求之事,也不过是顾陌能够蒙面去打败那三人。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那三人。 而待事后,若是她瞧上什么人,便称那人乃是蒙面之人即可。 顾陌合上信,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最初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顾陌哥哥”,撒娇让他带她去凡尘中游玩的小萝莉,不由叹了口气:他同凌靳从断崖出来不过几日,女主便能收到消息,并且得知自己有打败那三人的实力,若说是巧合,只怕是也太凑巧了些。 但顾陌还是微微颔首,对着那婢女说道:“好,你去回你的主子,说信上的事,我应下了。” 那婢女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对了顾陌拜了一拜,话语还是冷冰冰的:“那便谢谢公子了。还有这封信,公子若是看完便烧了吧!” 婢女走后不多时,凌靳便从窗户无声无息地翻回来了。 一回来,便见桌子上豆大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火红的蜡烛,沿着烛身流淌下一行行红色的烛油。橘黄色的灯光下,顾陌单手支着脑袋在看书,一双凤眸欲睁不睁,一副颇有些困倦的模样,顿觉心中熨帖,又有些心疼:“师兄怎么不睡?” 顾陌对着凌靳招了招手,凌靳便心领神会地走到顾陌的面前,接着蹲下:“师兄可是在等我?” 顾陌顺手揉了揉凌靳的头发,这是他近来新养成的习惯,高兴的时候顺毛摸两把,心情烦躁的时候也要逆着摸两把,有时候一天不摸,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嗯,等你。” 不过随口的一个肯定,却让凌靳的眼眸熠熠生辉起来:“是我不好,今日不该与拍卖会的那些人多纠缠了些时候,该早些回来陪师兄的。” 顾陌轻皱眉头,本想将赵冰妍的事同这小崽子说说,只是到头来又因为顾虑这小崽子最爱吃醋而选择了咽下去,只是照例询问:“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凌靳在外所做之事顾陌知道的并不具体。凌靳并不愿意顾陌去沾惹他的这些事情,他觉得太脏,配不上自己师兄的光风霁月;也害怕顾陌见识到自己私底下心狠手辣的那一面,会远离他。因而提到的很少,只是偶尔说说自己在外所图谋之事是否顺利。 但显然今日凌靳所图谋之事颇为顺利,更兼之发现师兄在等他这一件事令他的心情大好,令他不由开口说道:“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断崖之下,炼出来的那一炉会爆炸的归元丹?” “如何不记得?”顾陌想到那时两人被炸得灰头土脸的模样,眼中不觉噙上了淡淡的笑意,“那炉归元丹看似与寻常归元丹无异,但若是服用,便会导致体内真气逆流,成为废人。所幸爆炸得早,否则只怕你我也会遭殃。” 闻言,凌靳的神情却很冷,仿佛又沉浸在过去满门被灭的仇恨之中:“师兄可知道,后来我又炼出了一炉相同作用的归元丹,只是这一次,它们不会再爆炸了。” 顾陌一愣,转瞬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所以你把它们卖给了拍卖行,等着你的那些个仇人来争相购买?” 凌靳冷冷一笑:“师兄想想,瞧着那些人为了这上品的丹药而争得你死我活,甚至是大打出手,而到最后才发现,这些丹药其实······”话说到这里,凌靳自知失言,忙去打量他师兄的神色。 果不其然,顾陌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但顾陌到底不好去指责这小崽子什么,毕竟凌氏一族满门俱灭的仇恨,他不是这小崽子,终究不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些什么。只是也无法苟同,毕竟除却该死之人,也还是有许多无辜之人的。 凌靳急忙补救道:“师兄放心,卖给拍卖行的丹药并不多,不过十一二粒。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拍卖下,也只会是掌门c长老等人服用,并不会伤及太多无辜。” 顾陌这才回想起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c不择手段的凌靳,只能说凌靳一贯在他面前的形象都太无害了,以至于他常常忘了后来回来复仇的凌靳,他的手段也并不比那些个“世家大族”温和。 见顾陌仍旧不说话,凌靳心中懊悔异常,不免又忐忑地开口道:“师兄若是不喜,我便去拍卖行将那些归元丹再取回来,再重新筹谋便是。” 凌靳一句话说得简单,却可能要白白费了他这么久以来的苦心安排。 药老长吁短叹,口中念念有词:“情爱误人,情爱误人,若你有一天得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顾陌便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凌靳却并不打算理他。 见小崽子神情掩饰不住紧张地瞧着自己,顾陌不由得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却是选择了纵容:“不必,师兄信你的安排。” 闻言,凌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顾陌揽入怀中,抱得极紧,只恨不能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却又忍不住对着药老得意:“师兄于我,从不是弱点,而是生平最大的幸事。” 一行人刚一进入营帐之中,孟礼便迫不及待地调侃道:“卑职愚钝,敢问三皇子妃究竟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总该不会是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降下什么神兆吧?” 孟礼的前半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后半句话则完全是笑谑了。 不曾想,顾陌却笃定地点了点头,不带半分玩笑意味地说道:“倒是被孟大人猜对了,陌的想法正是如此。” 孟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谴责意味却很明显——你这也能叫做办法? 周韫不曾将顾陌的话只当做笑谈,闻言也细细地思索了起来,不过须臾,眼眸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吃了吐?” 顾陌向着周韫投去了赞赏的目光:“陌的意思正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六章 此为防盗章  “你是一个反派, 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之前我同你千叮咛c万嘱咐不能进的密室, 而至于你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我细说了吧?”系统146可谓是痛心疾首地说道。 顾陌继续低眉顺眼, 做羞愧状。 瞧顾陌沉默不语, 系统146紧接着追问道:“请问宿主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难道你就不羞愧么?不自责么?不难过么? 顾陌抿了抿唇, 面上依旧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似如此:“有一丝疼, 不过还不错, 挺舒服的。” 毫无准备就被喂了一口黄色废料的系统146:“······”它回去就写一份申请,申请把这个宿主丢掉,可以吗? 不一会儿, 凌靳也跟着醒了过来, 从后面揽住了顾陌的腰, 一边细细摩挲着回味着手感, 一边还要佯装一脸委屈:“师兄,昨儿晚上做多了, 唧唧疼。” 顾陌仔细思索了一下,他们如今都不过只是普通人, 充其量是好上一点罢了, 一天一夜下来貌似是过分了一点? 顾陌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凌靳的头,又因为摸起来的手感还不错,因此又多摸了几把, 眼神里充满着怜爱:“那不如你好好休息, 下次换我来?” 闻言, 凌靳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不c不用了,师兄,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好了,一点也不疼了。还是不劳驾师兄了。” 顾陌一双凤眸微微弯起,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师弟若是下次又不好了,尽可以跟师兄说,师兄帮你便是。” 凌靳丝毫都不愿去想顾陌口中的帮,究竟是怎么帮,故而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坚决表明自己不会再不好了。 两人简单地用水清洁了一下后,顾陌这才起身简单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密室。 密室不大,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倒像是知道后面会有人来这边生活一般。有辟谷丸c装水的宝物白玉床对白玉枕c还有一桌一架一尺一毛笔。而最令人感到惊异的,则是案前有一口漆木棺材。 顾陌料想这漆木棺材内必定是这洞府原本的主人,想想他们昨日在别人的灵前又胡作非为这许久,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遂拉着凌靳对着这口漆木棺材又拜了三拜,并表明了歉意。 就在顾陌同凌靳拜完三拜以后,那口漆木棺材竟自动打开了,从棺材的里面飞出了一本仙诀来。凌靳眼疾手快地接住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双修道》。 翻开一看,这本《双修道》里讲的悉数是两个没有真气的人是如何通过灵识交融的方式来修炼得道的。 除此以外,里面还详细记载了他夫妻二人当年的所有的辉煌事迹。 修道一途最忌有情,一旦修道之人动了情,便有了牵绊;而一旦内心有所挂碍,便难以飞升。因此自古以来,多是有慧根的修士为得大道,便忍痛对家中发妻c幼儿乃至是年迈的父亲或母亲挥剑斩之。 彼时,众人皆谓此之为正道也。 可他夫妻二人却并不认这个理,且为了去证明有情同样能够修炼飞升,他二人便做了一件在世人眼中十分荒诞的事情,那便是废去自身的修为,以他二人自创出来的这《双修道》,重又修炼。 《双修道》主张的是道分阴阳二级,因此在修炼时若是一阴一阳,阴阳调和,相辅相成,定能走上一条常人修炼速度二倍有余的道路。 结局显而易见,他们用了比别人短上近千年的时间,便双双飞升了。只在此地留下了这衣冠冢,供后来的有缘人能够去知晓他们的故事。 换言之,也就是说,之所以此处断崖会让人到了这里便真气全无,是因为他夫妻二人在此处衣冠冢上设下的禁制。目的也是为后来能够抵达他夫妻二人衣冠冢前的有缘人创造一个机会,一个不需要废去自身修为也能够去修炼这《双修道》的机会。 他夫妻二人本是好意,但在此刻却让顾陌同凌靳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这《双修道》限定的条件乃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换言之,也就是需要一男一女同时修炼,方才能成。顾陌和凌靳乃是男男,并无人知晓可有男男修炼成功的前例。 而倘若他们不去学这摆在面前的《双修道》,那他们在这洞府的禁制之内,便永远无法拥有真气。如此一来,他们无法摆脱门外的那条巨蟒,也就更不要提离开此处的洞府了。 系统146语气极其冷漠地说道:“宿主,现在知道我为何千叮咛c万嘱咐你千万不要同男主一起进此处密室了么?” 顾陌:“没有抢救的办法了么?”其实他觉得他们俩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系统146绝望地冷嗤了一声:“天都峰后山救男主,大婚宴上被男主抢婚,一同进入洞府密室······宿主你确定你要扮演的是反派的角色,而不是女主?” 顾陌:“这个世界的积分我不要了,还不成么?”听系统146的语气,大约这个世界的剧情也是抢救不回来了。 面对颇有些委屈巴巴意味的顾陌,系统146的回复是一声简短的“呵”。 既然在这密室里待着也是出不去,门外还有一条巨蟒盘旋在潭底,没有真气他们俩大概率是只能死守在门里的,还不如将这本《双修道》一同练一练,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是?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二人先前已有了亲密的关系,这本《双修道》对他二人倒并不排斥,反而是修炼起来颇有些一日千里的味道。 而在他们一道修炼的日子里,倒像真正是重温了一遍修为由无到有的整个过程。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顾陌也委实是体会到了一遍凌靳口中曾说过的“会端茶倒水,也会炼丹制药”。 某日。 “师兄,可要饮茶?”凌靳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心地喂顾陌饮下,“师兄适才没忍住,想要嗓子是会有些哑的。” 对此,顾陌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滚”。 翌日。 “师兄,我今日新炼了些丹药,感觉效用比以往炼出来的要好上许多,师兄可要试试?”凌靳放了一枚墨黑色的丹药在手心里,墨黑色的瞳孔里隐隐有些期待。 顾陌随手拈了起来放入口中:“什么效用?我倒是并未察觉到······”话音未落,只觉一阵火烧自腹部而起。 凌靳嘴角稍稍上扬,神情柔和:“不巧,师弟近来好奇那日那巨蟒究竟喷吐出来的是何物,一时好奇便试了试,师兄觉得效用如何?” 顾陌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口中的那一句“滚”,只是在说完后不多时,又加上了两个字“过来。” 前后两个话连起来便是“滚过来”,凌靳自是乐意:“谨遵大师兄吩咐。” 第三日。 凌靳近来又学会了一个新法术——将那书案上的宣纸折成纸鸢之后,若使用毛笔点上眼睛之后,那纸鸢便会在室内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还用着和凌靳一模一样的声音鸣叫。 “我看见师兄洗澡啦,师兄的肩膀好白,好好看。” “我看见师兄画画啦,师兄画画的样子好认真,好好看。” “我看见师兄睡觉啦,师兄睡觉的样子睫毛好长,好好看。” ······ 整日如此。 终于有一日,顾陌不胜其扰,伸手将那只聒噪的纸鸢拿了下来,正欲将它化为齑粉,却冷不丁听到那纸鸢低声说了一句:“师兄什么模样都是这般好看,当真是心悦师兄。” 顾陌一怔,忍不住摇头笑了,却是将那只纸鸢轻轻地放了。 在这段时间内,顾陌勤勤恳恳地走着剧情,做着反派应当做的工作:羞辱每日前来送丹药的男主,遵照青木真人的嘱咐去接近女主赵冰妍,并成功定下了亲事。 如无意外,他同女主赵冰妍的大婚之期,便定在七日之后。 但顾陌打算做的,就是要制造这个意外。 在原剧情中,赵冰妍本是青木真人为顾陌,亦是为将来夺舍后的他自己,挑选的身份高贵c天资不凡的道侣。不想赵冰妍却意外爱上了一个籍籍无名的丹师,也就是凌靳,想要悔婚。 赵家同青木宗自然俱是不允,便压制住女主的修为,强迫她同顾陌结为道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七章 此为防盗章  隐隐约约,凌靳瞥见了一抹大红色, 繁复华贵的刺绣花纹之下, 更让人惊心的是男子那清冷出尘的气质。 拼却最后的力气, 凌靳挣扎着爬了过去:“救我!”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 像是一匹凶狠而嗜血的幼狼狼崽, 然而眼睛里终究还是一点点失去了光泽。 顾陌一愣,然后微微俯下身来, 将凌靳抱了起来。血渍模糊了小男孩的脸, 但是刚才的那一个眼神, 却在顾陌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让他有些心悸。那么样凶狠c绝望的眼神。 “宿主请注意,请尽快放下男主,否则将会影响剧情走向, 男女主无法完成第一次的见面!”系统146发出了尖利的警告声,作为一个反派系统, 此刻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而顾陌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脸不着痕迹地僵了僵, 怎么那么巧, 随便碰上的居然都会是男主?不过细细一想,倒也完全对上了。 他穿的这一本《药王鼎》,是一个成长型的仙侠长篇小说。男主凌靳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世家, 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鼎, 滴血认亲之后, 才发现那一个鼎是凌家飞升得道的先人留下来的宝物。 凌靳用这一个鼎炼制出来的丹药,不但卖相好,而且丹药的药效,往往是寻常的丹药的二至三倍。凌家凭借着凌靳炼出来的丹药,生活境况改善了许多。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凌家不同寻常的丹药终究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寻常人不懂这其中的猫腻,但是真正的世家大族c见过世面的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炼制寻常的丹药差距还看的不明显,但是若是炼制洗髓丹c筑基丹这类的顶级丹药呢?莫说是药效好上一二倍,就是好上一二分,也足够引起所有的修道之人的疯狂抢夺了。 为了不让消息走漏,他们灭了凌家满门,满地的血甚至连凌家家宅的泥土都染红了。只是他们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炼制出上好丹药的法宝。 那口鼎,自然是在凌靳的身上。 从凌家的护山结界被破的时刻,凌家现任家主凌渊,也就是凌靳的父亲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匆忙之下招来了凌家的三位长老,动用了凌家的禁术,直接将凌靳传送出去。 那口鼎,自然也就给了凌靳。也正是因为如此,凌家对上准备杀人寻宝的入侵者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击之力,直接被屠了一个干净。 那种危机的情况之下,能将人送出来已经是侥幸了,怎么可能顾及送的地方的是哪里。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凌靳才会被传送到他的天都峰的后山来吧? 顾陌看着怀里四肢软趴趴c看上去没有丝毫意识的小崽子,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人放在了地上,准备离开。 不,不要丢下我!凌靳刚刚才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身上是淡淡的药草香气,莫名的让他安心。只是一转眼自己却又被丢到了地上。凌靳想抓住那个人的衣服让他不要走,他甚至想要将自己的鼎的秘密托盘而出,只要那个人不丢下他。只是,他什么都做不出来,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如果终究还是要丢下我,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希望?凌靳默默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面。 “不好,男主失去了求生意识,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男主撑不到女主来就要挂了。宿主快回去,快点!”系统146这下可是真正地慌了,比起剧情改变一点点,男主要是死了,这才是天都塌下来的大事啊! 顾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回去,将凌靳从地上抱了起来,询问着脑海里的系统:“然后要怎么做?” 怎么做,他怎么知道啊?系统146愁眉苦脸:“宿主你先把男主带回去,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我们找一个时机再把他丢给女主吧!” 也只能这样了。顾陌掐了一个法诀,唤来了云耀剑,抱着凌靳轻飘飘地踩了上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天都府。 凌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凌靳瞧了瞧自己一身的血渍污泥,一时间手脚局促,竟不知该往那儿摆。凌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见软榻上斜卧着的那一个男子的时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男子的簪子滑落大半,一头墨发如瀑般在身后铺散开来,眉毛飞斜入鬓,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射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直,绯色的唇瓣微抿,一身的清冷矜贵。大红色的衣服衬得男子越发的清冷如玉,简直不似凡尘中人。终究,这人还是救了自己吗? 一想到这一点,凌靳的心脏忍不住加快了跳动,一下又一下,竟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从凌靳开始靠近自己的时候,顾陌就已经醒了过来,之所以按捺不动,不过是想要看看凌靳想要做什么。只是这小崽子,刚才就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发呆,顾陌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轻掀羽睫,声音里带上了刚睡醒的慵懒:“你醒了?” 凌靳的耳根微微发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完全没有了顾陌初见他时的凶狠劲儿。 顾陌倒是颇为惊奇的多看了他几眼,原著里的凌靳难道不是心狠手辣,为报灭门之仇不折手段的吗?怎么竟然还会有这么羞涩的一面?顾陌将手探上了凌靳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手心的温度,满意道:“退烧了。” 凌靳这下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若是要看发不发烧的话,明明把脉就可以了,为什么这哥哥要摸他的额头呢?凌靳想不明白,心里却十分喜欢这样的亲近,忍不住在顾陌的手心又蹭了蹭。 顾陌倒是没有注意到凌靳的小动作,将手收回来后淡淡道:“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沐浴更衣之后,便随我去见师父,” 顾陌已经跟系统146商量过了,原著里凌靳是凭借着女主赵冰妍的推荐才入了青木宗担任内门弟子的,而今没有了女主的引荐,只好由顾陌将他引入青木宗了。至于凌靳是不是还能混到内门弟子的位子,这就不是他一个反派所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顾陌还在思考的时候,凌靳已经沐浴完c穿着内门弟子的蓝色练功服走出来了。 一双剑眉飞扬入鬓,眼眸犹如寒潭深不见底,薄唇微抿,挺拔的身姿如松如柏。尽管小小年纪,却已经能看出样貌不俗了。难怪哪怕原著中男主被救之后一直戒备与疏离着女主,女主还是对他一见倾心,并且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直接送给他了。 凌靳看见顾陌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也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俊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走路也差点同手同脚。方才周身的冷冽气质自然也就荡然无存。凌靳微微扬起头:“哥哥,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吗?” 顾陌清浅一笑,三月的阳光便好似完全揉碎在那弯成一弯的丹凤眼中,细碎璀璨。顾陌揉了揉凌靳的头发:“没有,很好看。” 顾陌完全是下意识地对待小孩子的动作,只是系统146却发出了“滴滴”的警告声:“宿主,请不要做出崩坏人物设定的举动,否则可能会干扰剧情的正常发展。”它要疯了,宿主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男主的好感度会猛然上升了这么多? “知道了。”顾陌对系统无奈道,然后便放下了自己放在男主头上的爪子,面上又恢复了一派孤高冷傲的模样。 只是顾陌却不知道,刚才他那无意识的一笑,给凌靳留下的印象却是难以磨灭的。此刻凌靳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适才笑得真好看,要是哥哥能只对自己一个人这样笑,该有多好?凌靳微微低下头,遮住了眼里那一抹疯狂的占有欲。 顾陌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淡定地招来了自己的云耀剑,叮嘱凌靳御剑时就站在他的身后,自己带他去找师父。而当那个小崽子假意害怕,伸手死死搂住他的腰的时候,顾陌虽然觉得两个男子如此亲密有些奇怪,却也随他去了。 顾陌低着头跪着,眼眸里却蓦然映入了一双绣着九爪龙纹的靴子,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不怒自威:“免礼平身。” 众人皆在下首按品级坐了。刚刚坐定,爻帝便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周韫,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说道:“潮州不日前堤坝溃决c灾情严重,事态紧急,潮州的百姓可谓是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朕思来想去,老三你去平息水患最为合适,你可有异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