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拉将军解战袍》 第5章 表哥肾虚多补补 “那太傅和太后该为有大姐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孩子而高兴啊,说不定一高兴,还让皇上把圣旨给收回去呢!”我笑道,还故意加重了知书达理四个字。 徐清茵在家时是徐太傅的幼女,被人宠惯了,嫁给左名威,因其长姐做了皇后,二姐又嫁了神勇将军,自己又是丞相府唯一的女主人,哪家夫人不是供着她,哪受得了我这逆耳之言。 “我说过会给你,左明月,你不要太放肆了!” “大娘说笑了,明月只是觉得大娘每日操持家务,事事都要烦心,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事,让大娘费心。” 明蕙做为大房唯一的女儿,只怕她这些年搜刮出来钱财,要拿出一半给大姐的嫁妆,也难为她如今栽到了我手上,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夫人,你倒是快点,迎亲的队伍已经到门口了!明月,你就当是帮帮爹爹吧!” 左名威的声音越发急切,谁还能看出这是朝堂之上儒雅的左相,让我帮帮他,他当初有想过帮帮左明月的娘亲吗? “爹爹莫急,大娘正在为明月梳妆。”话音刚落我便将手举得更高了,心里暗想这鬼谷子的纵横捭阖之术,在女人的战争里也同样适用嘛。 “给你!”,大夫人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我翻看了一下,嘴里发出两个字“呵呵”,虽然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但“红珊瑚脚环”“白银缠丝四蝶步摇”“云凤纹金簪”“玲珑明月珰”这四样却是我娘亲生前的最爱。 尤其是玲珑明月珰,是当年左相亲手送的,他还说我娘亲是这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理应配着世上最好看的明月珰,只可惜物是人非,旧物已有了新主人。 我想左相既愿意给我取名叫左明月,心里应当是真正爱过娘亲的,只是古代男人的心里,装的永远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不知左相唤我的名字时,是否会想起戴着明月珰的娘亲,但我仍记得娘亲缠绵于病榻之上,嘴里唤的仍是“名威”二字。 只可怜娘亲到死也不知道,名威不是她一个人的名威,她甚至不知道襁褓里的弟弟,并非死于夭折,娘亲或许永远不知道一个善良女人的美貌,终究会败给其他女人的狠毒。 “还请大夫人,让人取来东山的地契和东山下铺子的房契。”左明月的记忆如洪水一般,想起娘亲,想起弟弟,想起过往的种种,我再也喊不出大娘,我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 可是我不能,我要活下去,替左明月活下去,替娘亲活下去,我的未来还很长,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左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大房这次真的怒了,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左名威, 又怎么会对她怜香惜玉? “夫人!”左名威实在等不及了,推开房门,大夫人立即恢复常态,只有我因为刚刚思念过度,眼圈有些发红,门被推开,院外的鞭炮声更显得噪耳。 “绿枝,你等什么?还不快替二小姐梳妆啊!”绿枝正要过来,却被我喝住。 “慢着,爹爹好糊涂啊,今天自当是大姐的彩云替我梳妆,哪里就用得上绿枝了?”我慢悠悠得说道。 “爹爹也是急糊涂了,彩云呢?” 左名威经我提点,才反应过来,彩云是大姐的贴身侍女,用她自然是掩人耳目的好方法。 “爹爹,大姐的丫头,大娘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向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彩云若是带不来地契和房契,我绝不会梳妆。 要死大家一起死,不过左名威和大房若是想死,绝不会等到现在。 我笃定大房会妥协,首先她比谁都惜命,其次我要的东山是片荒地,对她没什么价值,只因为我娘亲的墓地在那里,我只怕她将来会拿风水什么的做文章,做出有辱娘亲阴灵的事情。 我要的铺子也不是什么旺铺,只怕将来我与陆如松脾气不和,感情不和,八字不合,反正各种不合。若是与他和离,在铺子里做点小生意倒还能养得起绿枝和红玉。 我今日要得若是西边的几家旺铺,必定得和大房拼个鱼死网破,我想损她,但更想利己,有些账还是得慢慢算。 “二小姐,画好了!”彩云提醒我,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抚摸着自己的脸。彩云已遵大房嘱托将房地两契交给我,她本人更是感激我替她家小姐出嫁, 。 “二小姐,我给您用的是玉女桃花粉,您可还喜欢吗?”彩云在我脸上看不到一点情绪,只觉得那晚撞上水缸后,二小姐的性子活泼了许多,试探性得问道。 “喜欢,过了今晚我怕再也当不起“玉女”二字了,你再给我多抹点!”彩云听了我的话,自是明白我的意思,脸上浮出两朵红晕,旁边准备给我更衣的绿枝也是双颊通红,想到今晚,我在心里暗暗得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以不变应万变。” “你们俩的脸,比涂了胭脂的我还红,彩云,你别不舍得,再多给我抹点!”彩云被我都逗乐了,又照我的吩咐在脸上各种描画。 “二小姐,相爷让咱们快点!新姑爷还在等!”红玉来报。 “让他等着!对了,红玉,你让小厮把玲珑明月珰找来!”说是让他等着,哪敢真让他等着,门口站着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是被从小宠大的徐清茵。 不过左相为官多年,我相信他是能够再为他的女儿,同时也是为他自己争取出一点时间。 我也十分配合彩云完成了新娘妆容,而且每一个步骤我都让彩云多化一点,只怕脸上的脂粉刮掉一层,便可以用来糊完相府所有的窗户纸。 绿枝看着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她抬头看向彩云,彩云也很无奈得摇摇头。 几个丫头婆子很欢快的给我换上了凤冠霞帔,此时此刻的我只想说:“我嚓!这他喵也太重了吧!你们赶紧过来扶住我啊!” “小姐,玲珑明月珰找来了!”若不是一身喜服太打眼,红玉只怕认不出眼前的二小姐,看着我的脸不知所错,又诧异得看着彩云和绿枝,他们俩都无奈得摇了摇头。 “小姐,戴这个怕不吉利吧?”红玉说道,我向她微笑,示意她别担心。 “彩云,你来做喜娘!其他人都出去做好准备!”我努力挺直了身体又跟彩云耳语了几句,她虽然不明白却是个聪明的丫头,什么也没有多问,倒是红玉不解。 “二小姐,为什么不让绿枝姐姐做喜娘?” “傻红玉,今天出嫁的是大小姐!我做哪门子喜娘!”绿枝把红玉拉出门外,我突然觉得东山脚下的店铺,带红玉过去一定会是个错误的决定,真是一个傻丫头。 “新娘子到!”随着喜婆的一声高喊,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即使大红盖头下的我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府中无男丁,我也不知道左相找得哪个表亲把我抱上的花轿,只觉得他贴近我的红头巾耳语:“新娘子,你可真够沉得!” 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向下看到他的腰带上挂着一个方形玉佩,至于玉佩上的图案我便认不出了,更不要说刻的那些小字,管他呢! 看来这个国家的人都喜欢把玉佩做成方形的啊,和那日在林中见到的一般无二。 “你若能将如松骗上床,定能为他生个大胖小子!”他的声音很清脆,有点熟悉,他的怀抱却有点搁人,耳边竟然传来他的喘气声,此刻他是想提醒我该减肥了吧。古代人不是相信膀大腰圆才能生儿子吗? 左明月的小身板能有多少肉,凤冠霞帔确实重了些,但也没有重到这种份上儿,这是在磕碜谁呢?还有什么叫我把陆如松骗上床?莫非真如传言,陆如松当真不喜欢女人?我也不理会他,只幽幽的说了一句。 “表哥,喘成这样,怕不是肾虚吧?回家让表嫂多给您熬些牛鞭枸杞汤来喝!”我贴近他的侧脸,反唇相讥,却听见他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反应几秒后,只剩下他的笑声,在风中久久回荡。虽然有点像林中遇到的那人,我却觉得不可能是他,他又不是我左家的人,怎么会来抱我上花轿? 九百九十九响的炮仗从我出门就一直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的思绪却随着队伍里奏响的喜庆歌曲而不断悠扬起伏。 花轿并不像电视剧里那种密闭着,更像是一座镂空的小阁楼,以至于我偷偷藏在身上的绿豆糕都没法吃了。 教授我房中秘术的婆子告诉我,这一天下来我可能会滴水不进,加之心态紧张,可能会在床上发挥不好,惹得新姑爷不高兴,所以让我早晨起床就多吃点。我的内心简直就是一万只羊驼飞驰而过,不让我吃东西,还让我伺候他? 我以为洞房花烛夜新娘躺着就好,哪曾想她居然给了我一本《仙人一百式》,没错,就是一本春宫图,或者说是插图版的小黄书,翻开之后,看得我一个现代人都面红耳赤,而且我严重怀疑某岛国的爱情动作片,绝对学习了我大中华的五千年的文明成果。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有一个涉猎广泛的前男友,跟苏欧阳一起观阅了那么多“日本经典电影”我还能守身如玉,也真算得上是“烈女”一枚。 一想到陆如松是弯的,我竟然还有点小失望,前世我为了婚前守住贞洁几次拒绝苏欧阳的请求,没想到穿越了,嫁了人,居然还要做个“活寡妇”,只怕到死也只能是“处女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代嫁千金花接木 一想到为人两世,我竟要做两辈子的“处女鬼”,真心觉得老天不公平,空生得花容月貌,一身皮相,奈何无蜂无蝶,孤芳自赏。 陆如松,你大爷的!你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不对,你就是个霸着花园不采蜜的黑心蜜蜂!心里想着,嘴里骂着,手里扔着,STOP!天呐!我刚刚干了什么! 伸手、收回、张开、合上,我手里的绿豆糕呢? 绿豆糕:“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救一下!” 猛然抬头,我看着某不明物体,在空中反身翻腾两周半,以最美的曲线,从众人头顶滑过,陆如松一个反射性的侧身,绿豆糕从马儿身上滚落。 那马儿看到地上有好吃的,便停在路中间不肯走了,我的花轿也被迫停放在地上。 陆如松立刻转过身,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我一秒低下头,脑袋上的珠钗银饰叮叮作响,只淹没在婚礼热闹的配乐里,我生怕他看出我有什么不对劲,一点也不敢抬头,顿时觉得自己很窝囊。 我也想扔掉红盖头对他大骂:“死变态!绿豆糕是我扔的,姑奶奶不嫁了!”。 不用等我说完这句话,我想陆如松的马儿就不仅仅是吃绿豆糕了,还可以餐后加个甜点,比如“鲜草处|女肉”。 我低着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热闹的配乐终于停了下来,喧闹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只有那九百多响的炮仗仍固执的劈了啪啦,声声震耳,我突然觉得这哪是成亲,分明是上坟! 支棱着耳朵,我像兔子一样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咚咚咚,是我的心跳声。 我居然用绿豆糕攻击了皇上的“基友”,我幻想着陆如松躺在皇上怀里,还向他撒娇说是要砍了我的狗头,皇上便令人将我美丽的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日晒雨淋。 我打了个哆嗦,猛地摇摇头,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还有以后,我绝对要毕恭毕敬,孝顺姑婆,连带着他的马,我也要早晚奉茶,毕恭毕敬! 像伺候畜生一样侍奉他的家人,不过,像侍奉他的家人一样伺候这头畜生! “陆将军,再这样停下去,怕是要误了良辰吉时啊!” 喜婆用她宽大的袖子擦干脸上的汗,精心画过的妆在日头下慢慢花掉,陆如松并没有及时作出回应,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为他的马儿梳理脖子上的毛发。 “将军,这可是皇上让文曲阁择的好时辰啊!”喜婆又说,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良久,他才开口道:“今日累它多时,且让它吃饱肚子再拜堂也不迟。” 说完话他仰头大笑,笑得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到底是在跟我较劲,还是在和皇上较劲?若是他们俩的个人恩怨,关上门,爬上床,慢慢“吵”不行吗? 一条红色的长龙队伍,就这样停在路上,等马儿吃糕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新郎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我只想给全城的老百姓,每人灌下一碗蒙汗药。 大喜之日,作为新娘子的我,居然输给了一匹马,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京都的百姓?怎么面对那匹马? 更可恶的事还在后头,走在前面的乔朝骑马折返回来说:“将军,回去太晚的话,只怕让皇上等久了,我等也不好和老夫人交差。” 他却不紧不慢得说了一句:“小家伙,你别贪嘴,本将军保证你以后有吃不完的绿豆糕!新娘子该等急了,别耽误了本将军的洞房花烛!” 他的马儿还极其配合得发出嘶鸣,仿佛这一人一马,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 我已经把在心里,默默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吐槽了一遍,不理我左相府的喜婆,居然对一匹马如此亲昵,还什么小家伙?陆如松你一定要这么恶心吗? 还说什么吃不完的绿豆糕,你以为你是绿豆糕自动化加工厂啊? 皇上的“基友”就这样炫富吗? 还有什么叫新娘子该等急了? “军五代”了不起啊?这个是真了不起,我认输还不行吗? 我自始至终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怎么又推到我身上?说得好像是我亟不可待要和他入洞房一样!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阴险了!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迷惑京都的全体百姓——他不就是想告诉大家,他性取向正常吗?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呵,男人! 我打赌他绝对是在下面的那个,景行一定在上面,看刚才那个帅气的小护卫一提到皇上,瞅瞅他那个的态度变化,哎?别说刚才那小护卫挺帅的!小哥,下次将军不在家,我带你去做头发呗! 迎亲的队伍因为马儿的妥协再次前进,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可轿子却一点也不颠簸,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车凤撵吧?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我就这样嫁入了将军府,彩云怕我受到刚才意外的影响,只宽慰我说是好事多磨,我自己却觉得是祸不单行。事实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 经历了新郎官儿轿前喊亲、踢轿、射箭、跨火盆等一系列仪式后,我以为再拜个堂,磕三个头,就可以结束我这一天除了尴尬就剩丢脸的大喜日子,没想到一步一个坎儿,电视剧里全他喵是骗人的! “新娘子跨门槛!”我听到一个老妈妈的声音,明显不是喜婆,而且在相府里,孙婆婆教我新媳妇进门的流程,并没有说过什么是“跨门槛”,一会儿功夫,周围的宾客也都议论纷纷,只听见一个女人说。 “这是我们将军府为新媳妇订的新规矩,若进此门,先过门槛,新娘子可有异议?”老妈妈停下来,看众人的反应,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说话,把目光都转向了我。 看我干嘛?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他喵的还能说什么? 当然,我还能非常没骨气地说出三个字:“无异议。” “搬门槛!”老妈妈在当家主母的示意下让两个仆人搬来一块十分厚实的木头。 我听着声音的沉重感,那两人抬抱着木头放在门口,我从红头巾的下边看到,本来低平的门槛瞬间高了几十公分,目测能平齐我的大腿根了。 且不说左明月的身体单薄难以跨过,更何况我今日一身披金戴银,凤冠霞帔又如何能越过这高高的门槛?感情儿这新规矩是专门为我设立的,还没进门,这婆婆便要给儿媳妇一个下马威啊! 陆如松和左明蕙不是表亲吗?陆如松的母亲应该是左明蕙的姨婆,也就是徐太傅的二女儿徐清雅啊,咋还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啊,是亲姨婆吗? 难道说徐清茵已经和她二姐通过气儿了?不可能啊,若知道我不是左明蕙,即使是亲姊妹,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取个假的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跨门槛!”老妈妈高喊了一声,彩云有些担心得唤了我一声,还未等我回答。 “我们将军府的人世代习武,新媳妇怕不是做惯了相府的小姐,跨个门槛也要丫鬟代替吧?” 彩云闻言泄了气,老妈妈阴阳怪气得说着话,这么快就堵住了我们主仆的嘴,想来早已准备好了话来阻止我们动歪脑筋。 我极不情愿得挪着小碎步,思索着对策,不知这人群中又有多少想看我们相府的笑话! “啊——”我正准备拼死一搏给他们来个托马斯回旋,毕竟以前我可是海大街舞社的社长,动作要领熟记于心,就是担心左明月这小身板没有腰力和臂力。 我正思忖着,却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打横抱起,正是和我同样一身红衣的陆如松,他抱着我很轻松得便越过了我眼中“高不可攀”的门槛,这番举动着实令人大跌眼珠子。 只听一个女人压着怒气,叫了一声“如松!”。 在场只要不聋都听出了她的气愤,即使我头顶盖头,也听得一清二楚。 陆如松却若无其事得将我抱了过去,对着陆夫人说:“后母训媳的一番好意,如松心领了,只是以后的路是我和蕙儿一起走,索性便从今日这门槛开始吧。” “说得好!”还没等门内的陆夫人作出反应,门外已经有人拍手称赞,只可惜我不能掀开盖头,只能听见他的掌声越来越近。 大家都屏气凝神,突然全部跪下,众人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人只笑着说平身,又接着说道:“小路子,还不赶紧把沁水公主扶起来!” 又听众人道:“谢皇上!”我是第一次见到,不,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壮观的场面,动作口号整齐划一,仿佛事先排练过的一样。 我挣扎着想赶紧从陆如松身上下来,学着众人给皇上行礼,没想到身体却被陆如松死死禁锢着,怎么?这是□□上将我大姐赐给他,跟皇上耍小性子呢? 我不想刚当完自家大姐和沈郎的炮灰,又来当自家新浪和皇上的炮灰,求放过。 “大哥,你又想干嘛?”我不敢大声喊,只能把头靠近他,害怕他隔着一层红布,和两个面具听不见我的声音。 在别人眼里倒生出另一番亲昵,结果他没理我,只对皇上说了一句:“请皇上恕臣不便行礼。” 我嚓嘞!不便行礼是因为我吗?还有刚才凭什么叫我蕙儿?刚刚我还不如他养得一匹马儿,如今在他老娘和“基友”面前秀恩爱,他究竟是闲我命太长?还是怕我活太久? “如松,你跟朕客气什么?朕处理朝政来迟了,理应该罚三大杯!哈哈哈——” “昨日臣弟未赴皇上的喜宴,今日臣弟定当奉陪到底!” 明明是很豪气的一句话,我咋觉得陆如松像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呢?哈哈,估计是昨天跑断了马腿,也没来得及赶回来阻止景行成亲吧?这皇上果然是条毒蛇,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朕方才听你唤她蕙儿?这还没完礼,如松倒是心急,呵呵,一年不见,朕听你方才那番缠绵之语说得倒是不错!哈哈哈——” 皇上用自己的玉扇,本想习惯性点陆如松的胸膛,奈何他怀中抱着我,只好改用玉扇杵他的胳臂。礼乐再次响起,门槛被撤掉,一行人进了陆府,只有我仍是脚不着地。 “皇上过誉!” “叫朕的名字!” “是!” 我他喵现在只想手撕鬼子,这俩“基友”居然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眉来眼去。 拜托,本姑娘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好吗?请在乎一下新娘子的感受好吗?缠绵之语?虽然我没听出来,但我想某人可能吃醋了! 我幻想着陆如松被压在皇上身下,皇上在他身上驰骋,高潮时,只舔着陆如松的耳朵,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松,叫朕的名字!”。 红盖头下面色羞红,不自觉得扭了扭身子,发出低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洞房花烛借新郎 陆如松有力的双臂将我箍更紧,好像警告一般,也难怪我前男友老说我“无腐不欢”,自己在盖头下想着二人的□□,笑得小身子轻微发颤。 “吾皇万岁——”陆老太爷正坐大厅,看见着一身明黄的天子驾临,立刻携妻儿前来行礼,说是行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难道真的让陆如松的爷爷给他的“基友”下跪吗? 刚刚在门口众人行礼之声如此大,难道陆老爷子会听不到吗?这不过是聪明人之间相互的尊重罢了,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看来以后我要抱住爷爷的大腿啊,对了,还有路上那个帅气护卫说什么老夫人,反正跟着他们肯定有肉吃。 景行果然是个敬业的好演员,立即收起扇子,扶住老人家道:“老将军可是要折煞景行了,今天是如松的大喜日子,朕可要多吃几坛美酒!” “玉酿前两日便已为皇上备下了。”陆友梅说,又领着皇上往里走。 “还是姨父最懂我,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宾客们都附和着皇上的话。 “……上香结束!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进入中堂,起先是我蒙着盖头,在喜婆的指引下为列祖列宗上香,我不得不感慨陆家真是人丁兴旺啊。 如今已是三世同堂,陆如松的爷爷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桌上牌位更是整整齐齐得码了三四排,看来以后骂他祖宗八代也得挑拣着骂,实在太多骂不完。 我也不知道在给谁上香,只知道自己感觉很累,一直在出虚汗,点燃的香好几次都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我只能硬挺着。 陆如松他后母本来就不待见我,更怕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再挑出我的毛病,上完香,拜完祖宗便是拜堂了,我总算快熬到了尽头。结婚真是一件体力活,还好由于陆如松的某种特殊原因,我晚上可以把洞房花烛这一步给省了! 没想到我相公对女人不举,居然成了我婚礼上最开心的一件事,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拜天地,再拜,三拜。” “二拜高堂,再拜,三拜。” “夫妻对拜,再拜,三拜。” 听着赞礼者的声音,我机械得重复着弯腰的动作,低头的时候正看见陆如松腰间也佩戴着一块方形玉佩。 难怪刚才抱我时,有点硌人,红衣绿玉,翩翩公子。但相比较方形,我还是喜欢圆形的玉佩。 耳边不断传来赞礼者拜拜拜的声音,拜你大爷啊,真的很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板凳坐。 累死我了,刚刚只是里衣湿了,现在慢慢浸透我的嫁衣,最后一拜头重脚轻的我差点跪倒,多亏了陆如松手疾扶住了我,还直接将我打横公主抱。 一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将我包围,我累得头晕眼花不知所措,只能听从他的安排,什么也不愿意多想,我几乎已经忘记婆子告诉我拜过堂便要走麻袋,所以他此刻抱起我,虽是意料之外,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京都成亲的风俗是新郎要抱着新娘,从中堂到新房走二十二个麻袋,寓意着两人好事成双,传宗接代,既娶新人,又得贵子。 他的怀抱很是稳当,即使是在凹凸不平的麻袋上行走。我在他怀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得笑了几声,还好“传宗接代”是新郎抱着新娘在麻袋上行走,而不是新娘从中堂抱着大钟一直走到新房,谢天谢地! 我伸手到他的腰间,抚摸着那块方形玉佩,入手很是清凉,他抱着我的另一只手向前伸了伸,阻止我继续摩挲他的玉佩,还真是小气,我缩回了手,指尖还留有他的温凉。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赞礼者话音落下,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躺在他怀里条件反射得说了声“谢谢。”却听见他的轻笑声。 我也没有力气与他计较,繁缛的拜堂仪式终于结束了,我只想赶紧坐在床边恢复体力,毕竟晚上又是一场大战,别想歪了,我说得是闹洞房。 宾客们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便冲着新房蜂拥而至,景行打头阵,其他公子哥们走在陆如松的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二人,一黄一红,相得益彰。便在他们二人身后指手画脚,挤眉弄眼,小路子回过头,大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新娘子呢?还不赶紧出来!”一个粉面油头的中年男人笑着说。 “荣大人说得对啊,别让陆将军等急了!”另一个中年男人附和着然后一群人嚷嚷着,好似逛青楼一般,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他们眼中,至少算是个花魁吧? 我紧张得坐在床边,话不敢多说一句,手不敢多动一下,只因为之前看到新闻报道好多新娘因为闹洞房惨死的消息。文明的现代社会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命不足惜的封建社会,越想越怕,刚刚擦拭的汗如今又流出不少,今天我是货真价实的“汗人”。 “朕只是前来观礼,众卿不必拘谨,如松,这新娘闹得闹不得?”皇上这次没有做出他招牌式的笑容,只是这话比他阴毒的微笑更让人胆战心惊,如同将我丢入秋江水中,寒意遍布全身。 如今他是将自己撇清,却纵容他的下属“闹新娘”,但凡知道他们“基情”的人自然是向景行谄媚,也许今日有人让他在洞房之内高兴了,明日便可以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这些人早已摩拳擦掌,不过是忌惮陆如松的名号。 今日他在门口护我便已让很多人看不清局势,如今只消得他点点头,这些“恶狼”便会将我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带着血和泪,可陆如松又能怎样呢? 皇上的问话,哪里容得下臣子说不。 陆如松还未表态,皇上坐在专门为他搬好的龙凤椅上整理自己明黄的衣襟,好整以暇。那一刹那,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父子相疑,手足相残。 “报——”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将一个细细的卷筒递交给皇上,上面还粘了四根鸡毛,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景行立刻从椅子上坐起道:“跟朕回宫!” 大家错愕得看着这一幕,想入非非,面具下的陆如松倒是一脸淡定,仿佛突然被景行叫走,这样的事他已经做过很多回了! 临走时皇上仿佛又想起什么,对我说,却更像是对众人说:“新娘子今日疲惫,便早些歇着,至于新郎,朕先借他一宿,明日还你!”皇上离开了,陆如松也走了。台下看戏的人都走了,台上唱戏的人自然也没了心思。一行人失了兴致,便出门喝酒去了,只有我还惊魂未定。 “小姐?小姐?”彩云摇晃着我。 “他们都走了吗?”我极小声得问道,害怕他们又杀个回马枪。 “皇上走了,新姑爷也走了,大家都走了。” 我要掀开盖头,彩云却说不吉利,我只能苦笑道:“若说掀盖不吉利,我倒是蒙了一天的盖头,发生一件吉利的事没有?” 彩云也没话好接,只能听我的话出门去。一会儿又突然返身回来道:“小姐,姑爷……姑爷又回来了!”。 彩云惊喜的叫喊着,我正准备自己掲了盖头吃点东西洗澡睡觉,他这回马枪杀得我措手不及,赶紧又蒙上盖头。 “今日既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先做完该做之事。”他不急不缓的说着,该做之事?闻言我身子轻微抖动了一下,差点跌下床,正被他一只手扶住,甚是有力。 丫鬟婆子们都被他屏退,洞房的程序婆子也是教过我的,没有喜婆的引导他的动作也相差无几,熟练的竟不像是第一次成亲,想想他这个年龄,也确实不该像个小男孩一般毛毛躁躁。我想也许是因为不需要用心吧,所以一切都顺理成章,机械般流水操作。 他拿起桌子上喜婆留下的玉如意,挑开了我的红盖头,手上的动作突然抖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色是几多变化。 红盖头下的鬼神面具是我让绿枝特意为我备下的,只怕晚上有人闹洞房过了头,如今反倒是多此一举了。 我将面具取下,看着他将桌子上的两种美酒混合在一起,摇匀后倒了两杯端过来。 他转过身看见我的脸又是一愣,红烛照的他的双眸深了又深,也许是左家千金美名传天下,如今喜床上坐着的丑八怪令他失望了吧。 我接过他的酒,又听着合卺酒从他的喉咙滑下,我也对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酒尚未人肠,已呛得人泪流满面,脸上的粉啊脂啊的混成一片,使人再不敢多看一眼。 “将军不必挂念妾身,自当以国事为重。”我见他的眼里俱是狐疑之色,只福了福身,礼貌地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左名威一个面子,或者说是看在已逝的母亲面上给明蕙这个表妹一个面子。 我也算是告诉他,我承了他的情,他今晚可以放心和皇上“讨论国事”,他将桌子上已经放凉的生饺子端给我,方才走出门去。 彩云匆匆跑进来,看着我的脸也是一愣,只后悔今早不该听我的吩咐,将一妙龄女子化妆成了魑魅魍魉。 “我要沐浴。”彩云也没多言,只去为我备了热汤,我从床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又差点摔倒,只赶紧扶住床栏,将身上的璎珞,流苏,珍珠等一大堆装饰物取下来,顿时轻松了不少。 “彩云,你快帮我拆了这些珠啊翠啊,脖子都快要断了!”我坐在铜镜前,挺着脖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笑出了声,看着彩云一脸的闷气,手上的动作却很灵活,在头发间来回转换穿梭,行如流水。 “小姐,这个——”彩云收拾着床铺,看着床上的钟馗面具有些为难,不知作何处理。 我躺在浴桶里,任一头青丝随意得披散在脑后,花瓣从胸前游到背后,又有新的花瓣游到胸前,我用手撩着桶里的水,这里是将军府,守卫森严,自然不会有古装剧里的采花大盗,只放心得把自己完全融入这水里。 “你拿去玩吧,想是用不着了。”那个面具不过带了一天,就硌得我脸疼,也不知道陆如松是如何戴面具过这一年多的日子? 我双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得躺在热汤中,褪去重重的凤冠霞帔,卸掉厚厚的新娘妆容,洗去一身的淋漓大汗。从桶里起身简单擦拭后,穿了薄衫出了翡翠屏风。 彩云要为我绾起青丝,我只让她出去,任头发自然垂落在冰丝的里衣上,盖住我雪白的脖颈和□□的香肩。我拢了拢衣衫,却又滑动到胸口处,手上的动作重复了三两回,便任其滑落。 前世我又不是没有穿过露肩装,心里仍是暗骂将军府的人不厚道,要是被陆如松看到我这幅打扮,只当我上赶着求他怎样呢! 他们家将军喜欢男人,他们就是把我的睡衣领口开到小腿又能怎样,陆如松还不是巴巴得跑到皇上的寝宫。 与其在我的睡衣上做文章,倒不如想想如何让他们家的女儿留住皇上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床前明月新娘光 我站在窗前,玲珑的曲线在冰丝下若隐若现,窗外月亮红了脸,已经羞到云里去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喃喃低语,这诗着实应景。果然是床前——明月——光! 我终于明白第一次跟苏欧阳介绍自己的名字,他为什么会笑,偏偏当时我还没看出来他的猥琐,竟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儿,现在是真想掐死自己。中华五千年文明,唐诗三百首,我用哪一句带“明月”的诗不能介绍自己,偏偏用了李白的诗,真是想拿大耳刮子抽死自己! 看着月亮从云里又探出头,只觉得今晚的月亮也是个色胚子,关了窗返身走到书案前。 我像一个观光客在新房里游览,千篇一律的红色让人视觉生厌,看见桌子旁放着一个卷筒,打开一卷,看到里面是一幅山水画,开合起伏,浓重干湿,都恰到好处。 笔墨交融,云雾缭绕,透出一股淡雅朦胧之美,远处的青山中隐隐约约露着寺庙的一角,只给人一种静谧之感,空谷上方的流水仿佛传来叮咚之声,顺着一条人字行溪水流入闹市之中,画卷于闹市中戛然而止。 我伸出手轻轻卷起画轴,又重新拿了一幅画,打开卷轴,印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红色,倒与我这新房的布色交相呼应。我看着层层叠叠的枫叶,或成扁圆状,或成阳伞形,红叶流丹,层林尽染。 枫叶红,红似焰火;衣衫黄,黄若迷蝶,于浸透山野的万里红晕中,一黄衣女子于其中随叶临风,长袖飘舞,细腰不足一握,举止翩然,姿态轻盈,恍若落入凡尘的神女,我痴痴得望着画中的仙子,却为看不到她的正脸而遗憾。 正准备拿起第三幅画,却见一黑影从门外闪过,莫不是陆家的下人来听墙角的?心里觉得不安,走到门口,打开门什么也没有,又走屋里,扫了一眼剩余的几幅字画,想来都是佳品,价值不菲,只觉得这大房对左明蕙也真是大方,可惜都白白便宜了我。 我看着书案旁边挂着他换下来的大红色的喜服,又想起那日在八宝楼听的话——这龙榻之上,鸳鸯被里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大周的守护神镇远将军——陆!如!松!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将桌子上的宣纸平铺好,用镇纸压着,软笔还真是不好用,我用毛笔歪七扭八得写着“芙蓉帐暖度春宵,朕与将军解战袍。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用朝!” 末了,还画了一个“滑稽”的表情,想到自己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这首拼凑诗笑得前仰后合,还被苏欧阳骂不正经,删除了我手机里所有的纯爱小说。 爱腐如命,这件事我真忍不了!然后跟苏欧阳冷战了三天,又屁颠然屁颠去找他。 如今再看这首诗,却只能苦笑,大喜之日,洞房花烛,我的相公在陪他的——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的关系,无尽的夜色总是让人思绪良多,只怕明日我便是这大周国的第一笑话! 写完后我又读了一遍,越读越喜欢,抬头正见彩云端了几碟吃食,从门外进来,我邀彩云一起吃,她却不肯,我只好一个人吃了粥和点心,便往床上走去。 每一层喜被的正中央,都用金红的丝线绣着大大的“囍”字,我用手抚摸着光滑的被面,躺在上面倒不觉的硌人。 我果然不是真正的公主,人家公主三十层被子都能感受到一粒豌豆,而我睡在几层的薄被上,竟感觉不到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存在,我把手伸到被褥下面,确确实实是放了这些坚果的。 我瞅着手里的枣子,又大又红,用来放在被下未免可惜了,便吃了几个,枣子很甜,可我刚刚吃过晚饭,并没有什么胃口。 躺在床上发呆的我,将红色的帷幔帐子上的流苏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十八个,两边各有九个,倒是个好数字,长长久久。 无论今人古人,总是喜欢给各种数字赋以美好的寓意,仿佛真得可以成真一般。我将十八个流苏又数了一遍,翻过身去,看到空空的另一条喜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突然发现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一般,这可是才嫁作人妇,以后陆如松出门的日子,可不像帐子上的流苏能数过来。 我突然有点后悔,也许那日便该答应林中那男子的话,如今只怕再也飞不出金丝笼了,我只觉得以后戴着面具的不是陆如松,而是我自己。我闭上眼,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二小姐,咱们大周国成婚首先得行三书六聘之礼。”绿枝说道,这丫头像个老学究一般无二。 “什么是三书六聘?”我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问道,反正我知道这“三书”绝对不会是语数外。 “二小姐,我知道,这三书是聘书,礼书,成亲书。” “我且问你,将军府可都送来没?” “没有!”我去,这红玉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身为小姐的我竟无言以对。 “还有这六礼,分别是一纳采,二问名,三——”红玉得意洋洋得说着,仿佛知道很多的样子。 “陆将军可有派人送来?” “没——”红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绿枝拉到身后。 “将军府的大人们日理万机,陆将军长年沙场征战,这会儿应是正在筹备。” 我看着这个绿枝倒是个可人儿,很会为人排忧解难,但这并不能改变将军府的人什么都没给我准备。 虽然说是皇帝赐婚,陆如松也应该表示表示吧,一道圣旨就把我打发了,果然他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皇帝给他撑腰,他也许从未将这份婚事放在心上,我突然觉得左明蕙逃婚真的是明智之举。 “小姐,我们该出发了。”绿枝推醒美人榻上的我。 “几时了?”我睡眼惺忪,外面阳光正旺,窗子上挂有一层薄纱阻挡了阳光的进击。 “午时已过了一刻,绿枝已经叫了小姐三次,只怕小姐再睡下去误了时辰。”绿枝将我从榻上扶起,替我梳洗更衣。 按照这个朝代的风俗,若是女子出嫁,必须在婚前给已逝的父母兄弟扫墓,而且必须在午时三刻之前到,我是第一次听说扫墓还要规定时间,听红玉说午时三刻太阳最旺,阳气最盛,阴晦之物不敢出来作祟。我实在想不明白做明月给她亲娘扫墓,难道还会怕她娘的阴灵会害她吗?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却也抵不住入乡随俗四个字。 “我去,扫墓还有这么高端的配置吗?”我本以为只是一沓黄纸,两根明烛,几盘果子,没想到绿枝准备着么多东西,光是糕点就装了十几个盒子,想来左明月的亲娘生前也定是个吃货。 “小姐——”绿枝拉着我的衣服,给我使眼色。 “咳咳,各位小哥辛苦了。”我收起惊讶得表情,正了正衣冠。 “不辛苦,不辛苦。”四个轿夫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绿枝给每个人塞了一些碎银子。 “我家小姐身子弱,还望各位大哥多担待。”我知道绿枝为了扫墓之事定免不了打点一番,一来我现在身份尴尬,对外是左明蕙的身份,却又要行左明月的伦常,坐着相府专用的轿子去荒山野岭自然不妥。 二来大夫人对左明月的亲娘恨不得挫骨扬灰,定然会多加阻拦,有意为难。 三来上坟本就是很忌讳的事,不知绿枝时如何协调各方利益,如今怕我坐轿子身体不适,还拿出私房钱打赏轿夫,我真得是感动万分,赶紧配合她的说辞扶额做虚弱之状,红玉以为我真得头晕,急忙把我扶上轿子。 第一次做轿子,好激动哦,还有四个人抬着,古代人可真会享受!匆匆扫了墓,将瓜果糕点都摆上,又烧了好些银钱,行过叩拜之礼。方才离开,我坐在轿子里面继续自己的午休。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提着长剑,感觉脑子不大好的样子。 “买路财。”后面一个人小声提醒道,他长得可真像熟透的枣子,摔裂的西瓜。 “我知道!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还没等山贼喊完他的口号,四个轿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不愧是混江湖的,脚底抹油的功夫我是自愧不如。 轿子咣当一落地,我华丽丽得从轿子里以最饱满的弧度滚了出来,红玉紧抱着绿枝不敢撒手,而我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面的山贼也不知道我要出什么幺蛾子,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气氛一度很尴尬。 我赶紧朝绿枝使了个眼色,不得不感慨主仆之间的默契,绿枝突然大哭起来。 “我的小姐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死了我回去怎么和老爷交差啊?”红玉听到绿枝的哭声,赶紧松开绿枝,转身扑到我身上。 “小姐,你不能死啊!你还说要给我赎身,帮我找婆家呢!”绿枝配合我假哭,红玉是真哭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分明能感觉到嘴角咸咸得,喵的,滴了我一脸的眼泪。 我用余光瞥见红玉的鼻涕正往下落,我拼命想避开她的“咸味□□”,然而小幅度的扭动脖子根本无济于事。 现在才知道红玉对我的感情这么深,我都快死了,她还惦记着自己嫁人的事,绿枝推开红玉继续假哭,大概是怕红玉的鼻涕掉下去,我会一秒破功吧。别说一秒,我半秒都无法忍受。 山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围在一起讨论,只听见裂枣哥说:“大哥,这算是我们杀得吗?” “大哥,反正人都死了,赏钱不领白不领!”另一个杀贼说道。他们虽是小声讨论,只是这般粗犷的声音和这般安静的荒野上,他们的讨论声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红玉的鼻涕更可怕的东西,那便是人心。 左明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第一次出门便要被人陷害,我突然有点害怕,这个社会究竟是怎样的?我究竟是挡了谁的财路或者权益?我,或者说左明月,在那些人眼里非死不可吗? 我听着山贼相互推诿,每个人都推着让别人去,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竟把一伙山贼吓成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偷笑,还好山贼并没有在意我的微表情。 “常舌头,你去!”大哥点名让站在最后的裂枣兄来查看我的生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智斗山贼腿不停 “大哥,小二要去!”裂枣兄倒是会甩锅,小二成了众矢之的,每个人都不想去,既然小二被拉出来顶锅,他们也只是顺水推舟。 我深吸了一口气,本打算为一会屏息做打算,没想到那个叫小二的小心翼翼走过来,只叹了我两秒不到的鼻息,便飞奔回去说我死了,比起活人,他们似乎更怕死人,即使是手无寸铁的死人。 “你,还有你,去把她抬过来!” “额——” “快去!”两个山贼被踹了几脚才慢腾腾走过来。 绿枝和红玉想护住我的“尸体”,却被他们打翻在地,他们正准备抬“尸体”,我却感觉肚子痒痒的,好像有两个蟋蟀戏耍着跳到我衣服里了,我咬紧牙齿,那蟋蟀也是太得意了,竟将我的身子当成比武场。 两个山贼被突然跳起的我吓了一跳,红玉也跟着尖叫,小姐诈尸啦! 我将计就计抖动得越发厉害,假装是鬼魂附体,吓死一个少一个,虽然还剩十几个,力量对比实在悬殊,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比,他们一伙人也被吓得不轻。 我有点无语这个被鬼神支配的社会,食物链的顶端站着一群活死人,其次是死人,然后才是活人,被分成三六九等的活人,最底层是被压迫的人们,而能够战胜活死人的只有孔方兄。 “大……大哥,怎么办?” “你他|娘的,给老子上啊!” “大哥,是诈尸!” “兄弟们,甭管死的活的,见头一百!” 有几个山贼听得赏银,哪里还顾得上我是活诈尸还是油炸鬼,直接扑了过来,我也太惨了吧! “小姐,怎么办啊?”绿枝也是急了。 “看来我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必杀技了!”我梗着脖子说道。 “什么?”红玉以为有救了,两眼冒着红心。 “救命啊!”我一边跑一边大喊,绿枝和红玉看着我一脸鄙视,却只能跟着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逃跑虽然可耻,但很有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况且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有少侠英雄救美吗? 于是下面的故事像电影一样上演,而我很幸运成为了故事的女主角,这部电影的桥段就是——富家千金被追赶,鬼哭狼嚎喊救命,山贼拿刀不停歇,一路大喊快站住! “站住!” “救命!” “站住!” “救命!” …… 感觉自己和山贼都在自欺欺人,这荒山野岭哪有人来救我?他拿刀追我,我又怎么可能会站住?可在这个故事没有少侠,一直到我踩到自己的裙角方才落下帷幕。 “少爷——”黑衣人坐树上,看着坐在更高处的青衣男子,而那男人却只是轻摇折扇,闭着眼享受阳光,什么话也没说。 “大哥,有话好好说呗!”我从地上赶紧爬起来,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作为21世纪的现代人,死也死得漂亮。可是聪明机智的现代人,怎么可以束手就擒?既然跑不过他们,那我就只能威逼利诱了。 “死……死到临头……你……你还有什么——” “什么话好说?”我接住山贼的话,也不知是真结巴,还是刚刚被我吓成结巴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啊,啊对!你还有什么……什么话好说!”那大汉打了自己一巴掌,才把一句话勉强说完,听着巴掌声,我的脸都疼,好家伙,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啊! “哎呀,大哥,你这口吃挺严重啊!”我一脸嘘寒问暖,仿佛是关心自家男人一般。 “大妹子,你是……是不知道啊,我这口吃不是……啊,不是——” “你这口吃不是先天的?” “啊对对,我都是学别人——”那大哥仿佛遇见知音一般。 “学别人学的?” “啊是是!”大哥恨不得扔下刀,立刻握住我的手,亲人呐!很多口吃的人都会被轻视,说话也没人愿意听完,如今碰到我,不仅貌美如花,还善解人意,大哥能不激动吗? “大哥,我有治疗口吃的秘方!”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你……你说!”那大哥一脸期待,鱼儿快要上钩了。 其实也不是我真有秘诀,这结巴的人说话虽然不流畅,但唱歌的时候大多都很自然,只可惜一说话就会原形毕露,不过只要给他们时间,耐心和信心,他们的口吃都可以改掉。 “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还您一个人才!您给我一条活路,我成就您的一生!”那大哥眼珠子转的飞快,想是在衡量利弊,我继续煽风点火,再接再厉。 “大哥,您看您这么英俊潇洒的人,若不是口吃,您都可能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到时候再娶个漂亮嫂子,生个大胖小子,你娘肯定乐开花!” “三当家,您可别被这个巧舌如簧的丫头给骗了!” “这位小哥话可就不对了,巧舌如簧也是个人本事,有人仅凭一条灵活的舌头便可飞黄腾达,一步登天,有人也可能因为没有这条舌头,只能给别人当一辈子小弟。” “你——”那人被我说的气急败坏,古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今有小女子智斗山贼。 “你下……下去!”那汉子果然被我说动心了,他在心里暗暗盘着得失。自己当初就是被人冤枉,因为说不清被县官治罪,在流放的路上落了草,进了山寨。 自己跟随大哥鞍前马后,勤勤恳恳,没想到那“常舌头”一进山寨便成了二当家,而自己笨口拙舌,什么功劳都被他抢去。 大哥前几天刚接了一个单子,那“常舌头”偏说是他远家表兄照顾山寨生意,可那雇主除了与他一样姓常,半分也没提起他。大哥在他的蛊惑下,又把这杀人的勾当扔到自己头上,他坐在山寨里吃香喝辣,让俺在这提心吊胆。 “姑娘,得罪了!”我分明看到那大汉眼里的不甘,明明已经被我说动了,为何还要提刀走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我的头! “小姐!”绿枝红玉还没反映过来,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我就想问,我死了还能穿越回去,和苏欧阳一起看初雪喝啤酒吃炸鸡吗? “你走……走吧!”那汉子看着自己的大刀皱了一下眉,青衣男子轻拂了衣袖,寐在树上,袖口镶着淡蓝色的云水纹,悠闲得搭落在树桠上,随风摆动。 “我的头?我的头!绿枝,你快看看我的头还在不在?”我摸着自己的脑袋,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短短几秒仿佛沧海桑田一般。 “小姐,小姐没死!谢壮士不杀之恩!谢壮士不杀之恩!”绿枝红玉两个人赶紧给那汉子磕头,我楞了一下赶紧恢复理智抱拳谢恩。 “不用谢俺,你只管……保全好自己,俺有时间……自会寻……你!” “小女子自当竭尽毕生所学救治大哥!” “你既称我一声大哥,我便认下你这个妹子!”我把头上的玉簪子拔掉送给他,又薅了一撮头发。 “小姐!”绿枝见状提醒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况乎古代女子极为珍爱的头发。 再者,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把闺阁之物私下送人,若被发现,就是浸十几二十次猪笼也是活该,我没理会绿枝,只将头上的蓝田玉簪子取下来送给了他,我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手在颤动。 “大哥,若是青丝唬不住那人,你便用我这贴身之物,我想他们必不会为难你们兄弟。” “妹……妹子啊!” “我见大哥是个心善的,若日后不愿做这杀人的勾当,只管将这簪子变卖换些银钱,做些安稳营生也是好的。”我又道。 “小姐,这可是夫人生前留给您的啊!您从来没有离过身。”红玉不解我的做法,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见那汉子眉眼闪烁,喉头下咽了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只看着手里的玉簪,千言万语,心照不宣。 “妹子,青……青山常在——”那汉子抱拳作揖。 “绿水长流,敬送大哥!” “哈哈哈哈——”那汉子笑得甚是爽朗,大概没想到我会接这么一句,我真是电视剧看多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府小姐,如今竟把他们这些江湖浑话都说出来了,哪知今日的应急之言,并不仅是今日救了我这一命。 “红玉觉得小姐您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绿枝你觉得呢?”我没答话绿枝,却反问身旁的绿枝。 “绿枝觉得小姐永远是我们的小姐。” 这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琢磨着绿枝的话,以她的细心谨慎而言,在我自那日晕倒醒来后,不许她们伺候沐浴,睡觉又要彻夜掌灯,她大概已经发觉了我的异常。 加之她又在日常生活中处处留心,翻墙听戏,女扮男装,主动代嫁,加上今天智斗土匪,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像那个被人遗忘,缠绵病榻的相府二小姐能做出来的。 绿枝一直没说,只怕也是找了机会看见我手腕处那枚樱花大小的胎记,不疑有他,况且我本来用得就是左明月的身子,脑子里又有左明月的记忆,也不怕她查验,我相信只要我一日是左明月,这绿枝便会帮我一日,左明月的亲娘待她女儿也是极好。 “小姐自然永远是你们的小姐,而且小姐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正在发育的花骨朵一天比一天更好看!”我故意说着这些浮夸的话,来转移红玉的注意力,果然她被我恶心到了。 “小姐,你觉得这件事蹊跷吗?”绿枝小心翼翼得问道。 “你觉得呢?”我不答反问。 “奴婢没想到大夫人如此心狠手辣,竟想要小姐的性命。”绿枝有些担忧。 “不是她。”果然不能做坏人,否则无论发生什么坏事,屎盆子都要扣到她头上,徐清茵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在绿枝心里她已经成了邪恶的代名词,我想即使左明月掉了根头发,绿枝也要怀疑是大夫人对她的小姐行了巫术。 绿枝以为我太纯良,怕我遭徐清茵毒害,我只好跟她解释。 “如果一个月前,她可能是我要怀疑的第一个人,如今李代桃僵,她怕是比任何人都更盼着我这颗李子万无一失。” “小姐说的是,只是此事真的只是偶然吗?”绿枝只怕我掉以轻心,又问道。 刚刚那土匪言语中已经透露是有人买凶,我又怎会不挂念着,本不想表露,但见绿枝为我担心,只好如实相告。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只不过是所有的原因和目的都披上了偶然的外衣罢了。” “那小姐怎么看此事?” “躺着看!走的我腿疼死了!能不能让我躺一会?”富家千金天天也不知道在屋里练练瑜伽,跑跑步,这身体素质太差了,我虽有走八百里的决心,可左明月的身体怕是要废了。 绿枝见我避开话题,倒也没有追问,并不是所有的参考答案都在题目的背面,我要一页一页翻完这本书,才知道答案在哪。 “小姐,小姐,有两匹马唉!”如果红玉能干掉哥伦布,我想新大陆都应该是我们中国人发现的,这眼神儿也太好了吧! 又走了几百米,我才看到马,一匹粟色,一匹棕色,走近时,才发现眼前的马儿很安静,头不像一般的马,非常细瘦,马腿很是强壮,毛发清晰分明。 我小心翼翼得把手伸到它头上,它自顾自得吃草,倒也没有理我的意思,我将手放到它的脖子上,有些温热却不潮湿,想来已是在此停留多时。 我向周围看了看,四下无人,这可真是两匹好马,我爱不释手地抚着马儿,竟忍不住吟起李贺的诗来,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拍它马屁。 “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虽不知其种类,却也只知非骈俪之中,既是名马,该通灵性。既通灵性,便该载我一程,那马儿听闻我的诗后果然发出嘶鸣。 “好诗好诗!”男人幽深空灵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什么人?”我赶紧躲到马背后,只怕出了虎窝又进狼窝。 “好——人!”那人缓缓吐出两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斗完山贼斗禽兽 “哪有好人鬼鬼祟祟,不敢见人的!” 我躲在马后警惕得看着四周,生怕突然蹿出一个坏人来,已有前车之鉴的我,简直可以用草木皆兵来形容,东边有风我便看向东,西边鸟叫我便盯着西,古代人实在太可怕了。 “姑娘所言极是,哪有好人鬼鬼祟祟,不敢——见人的。” 站在马后的我,赶紧把头转到南面,好一个俊俏的公子,丰神俊朗。身着青衣,衣摆;依风起手执折扇,扇骨随手动。 只是这般俊俏的公子,说话也真是够损的,我看着自己躲在马后,探头探脑,而他青衣翩然,仪表堂堂,如今以我之茅,攻我之盾,倒让我没话反驳。 “本姑娘是闭月羞花,怕惊了二位公子。” 我从马后走出来宛如走出自己的闺房一般,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依着在相府学过的规矩弯腰行礼,好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绿枝和红玉也低头不语,只冲着我使眼色。 “什么豺狼虎豹,本公子没见过!哈哈哈哈……”他见我从马后走出,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疑惑。 他突然打开折扇,仰天大笑,我一面惊叹他的扇子做工精美,扇面上的两只蝴蝶一青一黄。 既有工笔的严谨,又有泼墨的奔放,水粉的着色使画面艳丽明亮,明暗交替,虚实之间,两只蝴蝶恍若随风起舞,我不得不佩服古代人的智慧,原来水粉画早已运用到画作技巧之中。 一面又很愤怒,他居然骂我是豺狼虎豹,我忍着自己的怒气,他如今越发激我,我越不能乱了阵脚,他想看我出洋相,我偏要一本正经,三从四德的模样。 “公子见多识广,只是这豺狼虎豹,小女子倒是头一回见!”我盯着他的眼睛,云淡风轻得说道,只是硝烟和战火早已在这林中弥漫。 “怕姑娘是误将我的马儿当成那些野兽了。”他听到我的话,眼神分明闪烁了一下,我敢肯定他听得懂我在骂他是豺狼虎豹,只是他故意避开了话题,装傻充愣。 “把马儿当成野兽不打紧,我只怕自己把野兽误看做人。”我笑意盈盈,意有所指。 “你这姑娘倒是生得伶牙俐齿,本公子的大宅子里正好少了一房妾室,不如——”他言语未尽,眼波流转。 “不如怎样?”我自然知道他言外之意,却学他装疯卖傻,有些话知道是一回事,但说出来又意味着另一回事。比如男女之间以亲密关系相处一年,但两个人中无人表白,那就只是暧昧关系,若说出那三个字便是正大光明。 “不如进我刘家门,做我刘颂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穿金戴银,用之不竭,山珍海味,食之无穷。” “好啊!”我脱口而出,四周静悄悄得,地上是他们四人惊掉的下巴,身后的马儿也极其配合得长嘶一声。 “姑娘,好爽快!不知姑娘芳名,家在何处,我择日便可上门提亲。”他惊讶过后便即刻恢复了常态。 “绿枝!还不赶紧如实告诉这位公子!”比起这个男人,我倒表现得更急迫一些。 “小姐,你疯了!”红玉咋咋呼呼得,不知谁才是疯子,身为相府的人,要时刻注意仪表,我以眼神示意红玉,注意形象。 “我家小姐芳名是左明蕙,现住于东城丞相府,地址在——” “绿枝,这位刘公子想来是读书万卷,游走四方,一个小小的丞相府怎会不知在何处!”绿枝倒是和我心意相通,我想着左明蕙是“京都双色”的名声自然比病怏怏的左明月要声名远播。 如今圣上钦赐姻缘,天下谁人不知,与其跟他迂回盘旋,倒不如让他知难而退。若他真是什么厉害人物,比如皇亲国戚什么的,倒可以让他想办法帮我脱离将军府的苦海。我看他愣在那里,大约没想到我那么直接,居然毫不避讳。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公子明日便去我相府行文定之礼吧?”我很认真得看着他,且不管他是谁,若是为我敢抢皇上御赐的亲事,我也算是没有白白来这世上一遭。 “呃呃呃——”他一时语塞。 “是明蕙让公子为难了,绿枝红玉我们回去吧。”我低眉垂眼用手帕遮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虽非倾城倾国色,却也是我见犹怜,楚楚之相。 “呃,姑娘请留步——”我赶紧转过身怕他反悔,结果他却只是把马儿牵给我。 我只是想着有马总比走回去好,称谢后便有些懊恼,且不说我是一个现代人,除了动物园里见过马,哪里会骑,更何况左明月这副身子也没受过马术训练啊,这不摆明让我难堪吗? 我回头看着他,他心领神会,只说到:“我这马儿通灵性,只要能坐上它的身,它必不会甩你下来。” “公子难道不与我们一起走吗?”红玉问道。 “那个,我去文德街办点事。”这男人现在是要与我撇清关系吗? “我也正想去文德街置办点东西!”只要想跟着一个人,五湖四海,皆可为家,四面八方,全都顺路。我看到绿枝一直皱着眉头冲我挤眉弄眼。 “哦——姑娘也去文德街?”他又撑开折扇。 “是啊!我每个月都要去,那里的东西不错。”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补充道,那男人笑了几声,搞得我一头雾水。 “看来那里的东西姑娘经常用?不知常去哪一家?” “对对对,经常用,每一家都常去。”我以为他是信了我的话,看他非富即贵,若能结识一二,以后的日子也不用太被动。 红玉看不下去了,跑到我耳边叨叨。我也是长见识了,尴尬的笑容在嘴角一闪而过,但他一定看到了,毕竟他一直盯着我,我实在无法理解,青楼一条街叫什么文德街?花柳巷,合欢路什么的不是更简洁大方,更重要的是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文德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姑娘,可还要与在下同行?” “抱歉,我想起家中的衣服还没收到!下次,下次我请你!”话已说完,我对着马耳语几句,翻身上马,拱手告辞。 “对了,不知公子大名,马儿还往何处?”本来还想套套他的话,哪里想到,人家的马自带GPS。 “不需送返,它自会识途。” 说话之间,绿枝和红玉也在我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背,那男人突然走近,将一条类似丝巾的东西送给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一条帕子都是上好的冰丝材质。 “我身上没带什么定情信物,下次再赠!” “面筋,面筋。”绿枝坐在身后悄悄提醒我。我还以为是什么当地风俗,只对他说到:“下次请你吃面筋。” 若不是扶得稳,估计那俩丫头都要摔下去,走在路上,我才明白,他不是送我定情信物,而是让我用面巾遮脸,毕竟未出阁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抛头露面,确实是一件有伤风化的事情,那块面巾,我留了很久很久,总觉得有朝一日,它会卖个好价钱。 “主子,苏利马——” “无妨。” 他轻摇折扇的手微微颤动,注视着远远离去的三人一马,他的苏利马极挑人,她能上了马背,也是她的本事。 毕竟已经两年了,两年没有女人能爬上他的马背了,她是第二个,那男子的眼里尽是黯然之色。 “小姐,麻烦您回府以后少吃点,这马都驮不动你了!” “嘿!你这丫头,到底是谁吃的多?绿枝你来评判!” “绿枝以为红玉说得对,只怕新姑爷回头——抱不动你!”绿枝将马儿交给小厮,我走在后面追赶她们,这两个小姑娘居然吐槽我。 “你们给我站住!不许跑!”我们在偏院里尽情嘻闹,以后到了将军府也不定是个什么样。 “嗯……嗯……嗯……嗯……” 我向来起床气是极重的,得把一个‘嗯’的四个声调全部喊一遍才能姗姗起床。在相府里大夫人不愿意见我,免去了我的晨昏定省,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突然想起今天是为人新妇的第一天,我若是迟了,还不得被“恶婆婆”活扒了。 “绿枝!”我大叫着。 “小姐,怎么了?”绿枝提着水壶匆匆忙忙得就进来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叫醒我?” “小姐,辰时了,是将军吩咐让小姐多睡一会。” “他回来过?”我的第一反应掀被单,还好衣服仍是昨晚那一套,我松了口气。 “将军是五更天才回来的。”绿枝好像在解释什么,谁敢保证他五更天回来就不对我做些什么? “将军回来后只是去书案前,取了什么东西边就走了。” “没有进里间?” “没有。”绿枝信誓旦旦的说道,又把床边的流苏一一挂起,扶我洗面更衣。 “他人呢?” “在前厅与老爷,老太爷议事。” “那我还要敬茶吗?”我问绿枝。 “老夫人刚才派人来说等您醒了,到她房里去。” “阿西吧!”该来的还是跑不掉! “将军吩咐,一会儿敬茶时要带上这个。”我看着桌子上的食盒。 “这是什么?” “绿枝不知。”我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大碗红色的汤,黏糊糊的,鲜红鲜红的,看得我有些反胃,倘若是晕血的人,早就翻眼蹬腿了,这是什么鬼啊!我赶紧盖上食盒。 “让红玉进来帮我梳头发,你把咱们带来的食物准备一下。”绿枝缓步退下。 “红玉,你给我梳的什么头发啊?”我问红玉,她向来手巧,这发髻中间用一团假朵子凸起,前面扎入一个蝴蝶发钗,周围用一个发簪都绾起来了,正是两鬓抱面,状如椎髻。 “小姐,这是抛家髻,我们老百姓都管它叫凤头髻,是今年最流行的发髻了!” “最流行?那你快给我拆了。” “小姐,你看镜子里你多美啊,现在大户人家的夫人们都梳这个头发。” “你不拆我自己动手喽。”我佯装要自己扯头发,她百般不愿得给我梳了下来。 “给我梳一个最平常的,最普通的。” “小姐——” “你这丫头再撒娇,我一会直接披头散发去敬茶。” 红玉手脚伶俐,把我的头发拢结在一起,绾成了一个大椎,又在椎中绑入丝线,向一侧偏斜,收拾了一会儿就给我作出一个新的发髻,不似凤头髻的华丽大气,这新发髻虽普通却多了一些温婉贤良。 “我的好红玉,你的手真巧。”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是奉承她的词,但被赞美之后,红玉很是高兴,一改之前的阴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新婚小燕拜舅姑 “是小姐生得美,怎么样都好看。”红玉心情好嘴巴就更甜了,我们耍笑一番,便同绿枝一起去拜见陆如松的奶奶。 “今儿一早醒来怎么不见彩云?”我走在游廊里,观赏着陆府的美景,想着一大早只看见红玉绿枝,和几个粗使丫头。 “小姐——”我赶紧打断红玉的话,小声对她说。 “以后人前叫我少夫人,这里不比相府,耳目众多,人口繁杂,若是言语不当,可不止是打手心那么简单,你可知道?”红玉被我吓的噤若寒蝉,倒也不是故意吓她。 只因为这将军府百年基业,大家大户,又不像是在左相府里的偏院里,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我是怕自己护不住她,绿枝稳重,性子又温良,我倒是不担心她。 “少夫人,彩云是您的大丫鬟,依着惯例是要在娘家陪大夫人,代您尽孝道,您三天后回门便可将她带回来。”绿枝对我说道,我点点头,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的路。 “奶奶喝茶。”因为敬茶来迟,还没进门,我便被璃番数落了一顿,虽说徐清雅在产下双胞胎之后就逝世了,可这后婆婆倒是代她没少折腾我。 跪在毡垫上的我,现在头快低到地上去了,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讲,毕竟我面前的两个人人可是教科书里的封建大家长啊,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乖孩子,快起来。” 陆如松的奶奶喝完茶赶紧让身边的人把我扶起来,迫不及待要看看我的模样,与她对视的时候,才发现她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也不是银发苍苍的老妪,反而精气神儿很好,对我嘘寒问暖也很是慈祥,最关键的是陆如松他奶奶亲手给我戴上了一副玉镯,翠□□滴,看起来也是价值连城,更有趣的事还在后头,今天注定是一场女人之间的斗争。 丫鬟把毡垫铺在陆如松他娘的面前,我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令我意外的事情是这璃番一改之前的恶婆婆形象,与刚才的行为判若两人,对我关怀备至。 我还没跪倒在地上便被她扶了起来,还把她的一套金饰送给了我,仿佛昨天故意为难我的另有其人,直到和老奶奶谈话的间隙之余,我用余光发现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盯着我的手腕,一边在袖子的掩饰下,不自觉得揉搓着自己的金镯子,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朱珞,你觉得呢?”老奶奶问道。我听见奶奶叫她的名字差点笑出来,还好忍住了,朱珞——猪落,怕是小猪吃的太胖了,家长给孩子起名字可长点心吧,还是皇室公主。 “……朱珞但凭母亲做主。”陆如松的娘不愧是公主,分明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反应却很敏捷。在老夫人开口责备之前,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婆媳关系不能搞得太差。 “母亲,我和奶奶正在商量回门的事宜,奶奶说让我们年轻人自己去办,我想请您拿个主意,您又说听奶奶的,这不是让明蕙为难吗?”婆婆会意,知道我在给她台阶。 “为娘自会协助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母亲开口。” “谢谢母亲。”我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果然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我仿佛听见了银子在呼喊我的声音,小宝贝们,别着急,等我三天就来找你们。 “奶奶,赶紧趁热尝尝明蕙熬的虾仁粥。”我招呼绿枝将食盒拿上来。 “用虾仁做粥本是寻常,只是孙媳妇这粥绵软咸糯,糯米浓稠而不粘牙,虾没有腥味,肉烂而不散,却是要费一番心思。” “娘说的极是,且这粥里菇香浓郁,却不见一丝香菇。”璃番也算是识得山珍海味的人,不管她是真的想夸我,还是想奉承老奶奶,听到赞美我都很开心。 “奶奶,母亲谬赞了,儿媳只是昨日睡前让绿枝用水浸泡香菇,今早便用这菇水熬了粥,待粥文火烧滚后才将收拾干净的虾仁放进去,虾一变色,片刻不敢耽误,立即盛出到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泡的碗里,味道才是最好的。”说话间奶奶的青瓷碗已见了底。 “好丫头,也难怪你今早迟了敬茶,如今一饱老身的口福,却连累了你要挨你婆婆的骂。”老奶奶抱歉得说道,璃番的面色却不好看,只想着自己刚刚不该立即给她下马威。 “只能怪明蕙自己没有把握好时间,婆婆教导我也是情理之中,奶奶和母亲多吃一些,才不辜负明蕙五更便起来熬粥。”言语之间,又让璃番的面色缓和了点儿。 “好好好,再给我盛一碗。” “奶奶莫急,这粥可吃不得第三碗了。”我把碗从绿枝手上拿下来放到一旁。 “怎么?孙媳妇是怕我老太婆把你的粥吃光了,要偷偷留给如松小子?” 这人果然越老越不正经,我当然不会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陆如松,脸色瞬间潮红一片。赶紧转身从另一个食盒中取出精心制作的糕点,怕她们看见又取笑我。 “如松这孩子好福气,新媳妇从我口里给他抢食儿!”老奶奶笑得甚是开心,璃番也跟着附和。 “奶奶,可不许再打趣明蕙了,不然这糕点我可都自己吃了。” 我嗔怒道,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便佯装生气。 “娘,咱家新媳妇害羞了。”璃番也加入了奶奶的行列。 “孙媳妇儿,你这做得又是什么?”老奶奶看着手里奇怪的点心问道。 “甜点。” “哦?” “朱珞,你可见过这样的甜点?”老奶奶拿着我做的纸杯蛋糕问璃番,大家面面相觑,无人认识手里是什么东西。 “闻起来有些桃子的清甜,吃起来,嗯……吃起来比寻常糕点又松软了一些,你也尝尝。”奶奶像个美食评论家一般。 “奶奶好厉害,正是明蕙给您准备的蜜桃蛋糕。” “你怎知我爱吃蜜桃?” “如松昨日进宫前特地叮嘱我的。”奶奶听了我的话笑得更开心了,昨晚他被皇上“翻牌”紧急入宫,哪有时间跟我絮叨这些。若不是皇上差了太监告诉我陆如松今晚不回了,我这个新娘子可能要等他这个新郎直到天亮。 我只是想着老年人比较容易便秘,对大夫又难以表明,所以煮易消化的虾仁粥,和缓解便秘的时鲜水蜜桃做配,哪曾想歪打正着。 “母亲,这是儿媳给您做的糕点。”我把另一个放了猕猴桃的杯子蛋糕端给沁水公主。 “青瓜?”沁水公主惊喜得叫道。 “青瓜是如松让人一路快马加鞭送来的,才保证了它的清香爽口,明蕙也只是借花献佛。” 沁水公主远嫁大周,从此再无璃番的春夏秋冬,她强忍着泪水吃完了猕猴桃的纸杯蛋糕,随后以身体抱恙提前离开了,我只见那凤头髻下梨花带雨,乱了一室人心。 我本想用猕猴桃以缓解她思乡之苦,哪承想她睹物思人,平白的倒生出许多乡愁来。不是每一个公主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并不是“妃子一笑”那“荔枝”便来了,背井离乡,与我倒也算是同病相怜。 “奶奶,您要少食多餐,再吃的话我就让翠缕姑姑把蛋糕都藏起来。” “奶奶不吃了,翠缕赶紧把东西装好了,万一这丫头改了主意,老身可就吃不到这杯子蛋糕了。” “奶奶还要答应明蕙,酉时过后也不能吃。”老奶奶撇撇嘴,果然是个老小孩。 “绿枝,把蛋糕收起来——” “好好好,我酉时不吃就是了。那一个食盒里装着什么?”老奶奶看我拎了三个食盒过来,却有一个没打开,想着那一大碗红汤,我胃里翻腾了几下。 “奶奶看了便知。”我哪知道那一碗是什么东西,本来是说不带了,谁曾想绿枝这丫头还是把它带来了。 “老身也是好福气,刚娶进孙媳妇,就有红枣血燕吃!” 我狐疑得看着老奶奶,她双眼放光,所以这一碗应当是顶珍贵的吧?绿枝红玉都没见过,左明月的记忆力也没有这些东西,不管是什么,总之老人家很高兴。 “奶奶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了我爹爹的一番心思。” 不好意思了啊,陆如松,既然你想让我讨好你奶奶,我只能顺势而为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里能整出这么名贵的女子,只能假托左相之名。 “倒是劳烦亲家公了。” 我给老奶奶盛了汤,见她喜笑颜开。 “明蕙啊,奶奶的好孙媳妇儿,一见你我这心里很是欢喜啊,三天回门都舍不得让你回去了!” 老奶奶若是夸夸我,我觉得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极品血燕,突然夸得这么厉害,我总觉得不安,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明蕙惶恐。” “你这孩子是个可人儿疼得,也会照顾人,不知让你随军行路,你可能受得了苦?” “奶奶说笑了,上阵杀敌是男人家的事,明蕙一介妇人,何敢担此大任?” 果然夸人没好事,我脑子里反复出现“行军”这个字眼,虽说京都之中也是硝烟弥漫,但在战场上随随便便可是掉脑袋的事,这买卖不划算,说我会照顾人,原来是拐着弯让我给陆如松当老妈子。 “奶奶是见你心灵手巧,又知冷暖的人儿,想着如松这一走最快也得一年才能班师回朝,你们俩才刚完婚,总不好让你忍受这离别之苦。” “相公为国,明蕙不敢言苦,只求侍奉在奶奶左右,为相公尽一份孝心!” 我委屈得看着陆如松的奶奶,这老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表现的有这么饥渴?我就这么缺男人吗?他走了正好,眼不见心净。 “你既有这孝心,奶奶也很欣慰,只是如松今年都二十又五了,你爷爷还想再替咱们府里培养个‘小将军’!” “奶奶——”我低着头一副害羞之状,手里绞着帕子,心里却腹诽这一家人怕不是想要孙子想疯了,左明月才十五岁啊,果然对待封建大家长不能掉以轻心。 “算了,这孩子迟早会有的,也不急于一时,你且去忙吧。”老奶奶也没有执意让我去,倒是显得我很不识大体,反正说破大天,我也不去战场,告别奶奶,回到了新房。 “小姐英明!” “为何?” “还好您今天让我拆了凤头髻,不然又要惹夫人不高兴了。”红玉道。 “原来是这事啊,我问你,这镯子可有什么讲究?” 我抚摸着手上的翡翠镯子,成色自不必多说,我总觉得这镯子有什么寓意,不然陆如松他娘怎么可能对我突然转变态度?见绿枝和红玉摇摇头,我也不深究,只让她们赶紧装了粥和小菜端去前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我是娘子不是兵 卯时,正厅内。 “新媳妇呢?”堂上端坐着两个老人,座下是一对中年男女,中间站着的正是陆如松。 “她在准备饭食。” “昨日皇上真的只让你去了尚书房?”座上的老人道。 “是。” “如今你们都是成过亲的人了,你也该避避嫌。”老奶奶补充道。 “我教训孙子,你这妇人家插什么嘴!”座上的老人不满妻子的问话,好歹他们是名门之后。 “你不就想问这个吗?昨晚也不知是谁在房里来回踱步睡不着呢?”老奶奶反讥道。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都让你说!”座上的老人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在儿子孙子面前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儿。 从年轻时欺负他到现在,在外人人都称他是护国将军,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偏被这女人治得服服帖帖,还好明月不在场,否则刚喝下的茶水都该笑喷了,至于陆家人上下,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老两口天天吵吵闹闹,反正老太爷没有一次吵赢过老夫人。 “奶奶,昨日有探子来报发现璃番之地,二皇子有反叛的迹象,孙儿要离开将军府一年,明蕙初来将军府,我想暂时将她托付给您照顾。” “你自己媳妇儿自己不照顾,倒来麻烦我这老婆子!”老奶奶喝了一杯茶,虽是责备,口气却很宠溺,放下茶杯又问道:“可是皇上的意思?” 她本来想说璃番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想想媳妇还在场,毕竟是她母国,倒也不好直接说。 “是!” “你同意他去?”老奶奶转身问道。 “这会儿想起我了,大丈夫矢志报国,保卫家园,岂能为一点儿女情长所牵绊!”其实老爷爷也想抱重孙子,这大周也不是只有陆如松会打仗,但一想到他夫人,他总想对着干,杀杀她的锐气。 “非走不可?” “皇命难违!” “我不管你难违不难违,陆家香火总要传承下去,你若答应奶奶能三年内儿女绕膝,我便帮你护她周全。” “恕孙儿无能,孙儿告退。”陆如松退出正厅,老奶奶一脸哭笑不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难道生孩子真的比打仗还难吗?还以为这个左家千金在孙儿心里有多特别,原来不过如此。 哎,自己的孙媳妇儿,还是得自己来护,不只是为了重孙儿,还得顾及左相府的面子。 “母亲,您别生气,您也知道这事儿强求不得。”朱珞上前为扶着老夫人,男人们都转去了前厅,女人们还在正厅等着儿媳妇敬茶。 “也不知她准备什么饭食要这么久!”朱珞说道,口气满是嫌弃。 “初为人妇,想是还不适应,昨儿行礼可能是累了。” “如松昨儿不是进宫了,也不知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朱珞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如今长辈在等她,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左相府的人还真是不知规矩,昨日被如松挡了去,今日定要治她个难看。 新媳妇睡到辰时,姗姗来迟,好在早有准备,一顿饭竟吃得婆婆涕泪连连,吃得奶奶满心欢喜。 “绿枝,这是你准备的绿豆糕?”我趴在桌子上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食盒里的绿水晶一样的糕点。 “这是老夫人身旁的翠缕姑姑刚刚送来的,正巧在路上碰到了。” 绿枝送完饭回来,打开食盒,端了一碟糕点出来,我捏了一块,甜而不腻,清爽宜人,吩咐绿枝收拾起来一会给陆如松送去,说他早上送了一碗红枣血燕,我如今还他一碟绿豆糕,不想欠他什么。 红玉一脸鄙夷得看着我,居然吐槽我像市井商人,精于算计,我不算计怎么省出钱,没有钱,我们仨以后要怎么活啊!受不了红玉的眼神儿,我自己送过去还不行吗?我都要怀疑陆如松究竟给了她多少好处! 我出了房门,往前厅走,却看见陆如松正往游廊那边走,我一路小跑跟上他,气喘吁吁,拿过绿枝手里的食盒,气息不稳,细声细气得说:“奶奶让翠缕姑姑刚刚送过来的绿豆糕,我尝着味道还不错,给你带了些。” 我以为他会伸手接,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然后我迈着小碎步跟着他,我们俩一路上都默默无声,我的笑脸像揉皱的白纸,他的脸上仍旧戴着铁青的面具,我三步并做两步尽量快走,跟上他的步伐。 “本将军不喜欢吃绿豆糕。” 他疾走如飞,回到书房前才驻足,只冷冷了道了一句。只可惜他并没有发现我还气喘吁吁的在数十米之外。 我抬头看着灼灼烈日,终于走到他跟前,低着头喘着气说:“不知夫君有何吩咐?” “叫我将军。”他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就像下达某种命令一般,果然是近墨者黑,和皇上待久的男人连说话也如此蛮横,我可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他的下属。 “我是你的妻,不是你的兵!”我恼羞成怒,虽是生气,声音毫无威慑力,我不是很喜欢左明月的少萝音,有点怀念自己前世的少御音。 “陆家军中,无人会喘着气与本将军说话。” 陆如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声音里充满不耐烦和疲惫,这他喵的是告诉我,别说妻子,我连做他的士兵都不配!无人会喘气?不喘气你们都是怎么活的?还有现在对我这幅死样子,那他直接嫁给皇上算了,昨天又在众人面前装什么情深! “陆如松,你大爷——”我怒火中烧,正欲反驳他的话,突然眼前一黑,摔倒在坚硬的青砖上,只听见绿枝一声又一声的叫我。 “抬回去!”别说是扶我了,他连头都没扭一下,径直走进了书房,呵,男人! “绿枝——”我气息微弱的叫着,全身上下腰酸背痛,屋里一片漆黑,房间里像是塞满了东西,我惊喜得发现腰侧有几处亮光,光柱透过来,还好有光,不然自己肯定要疯。 自从十五岁那年开学前发了高烧,烧了三日,醒来后就落下了这个怕黑的毛病,每日都要点着灯,穿越到左明月身上以为会还些,试了几日,还是有这个毛病,每晚只能掌了烛火入睡。 我伸手乱抓,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自己居然在一个箱子,乱摸之间发现了头顶放着一封信,借着一丝丝光亮,我才看见信上四个大字——孙媳亲启! 我急忙打开信纸,没留神一抬头便撞到了柜子,嘴里骂了一句,手却顾不得去揉额头,赶紧把信拆开,他们用的是繁体字,我虽然不会写,可我们现代人有认识繁体字的超能力啊,遇到不认识得便抛掷不理,厚厚的几张信纸密密麻麻得写满了字,信里的内容也是触目惊心,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得躺在棉被上,心脏却跳个不停。 信中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大部分的篇章都是在叮嘱我照顾好陆如松的饮食起居,剩下的几段内容我却是想了又想,小手紧紧攥住身下光滑的棉被,后背上的汗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天气太热? 通过奶奶信上的内容我能够清楚以下几件事: 第一,皇帝忌惮将军府的势力,故而派陆家军应敌。 第二,璃番内乱不是巧合,乃是有人里应外合。 第三,若此次陆如松战败,便会有人将卖国贼的帽子扣到陆如松头上,陆家有可能面临满门抄斩。 第四,陆如松出战前,已经休妻了。 第五,等一下!我被休了?我才嫁过去一天啊!平定情绪后继续看信。第五,我现在已经被老奶奶装箱打包,正在行军路上。 第六,陆如松的奶奶非常信任我这个前孙媳有能力照顾她的宝贝孙子,并且在军中为我安排了内应。 第七,希望我在行军路上能为陆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开枝散叶?我真想打得他们陆家人残枝败叶! 我他喵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吃块绿豆糕都能被人黑了!还他喵的让我照顾陆如松,难道就因为我会做纸杯小蛋糕吗?某人可是觉得我连做他的士兵都不配呢! 第一天出嫁,一觉醒来便被人休了,休完还不给我人身自由,未经直接同意便把我打包送到荒蛮之地!送完之后还冠冕堂皇得让我给他孙子当老妈子!我就想知道我他喵的招谁惹谁了!我攥紧了手里的休书,好一个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倒是不想相干,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信里没有说明的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陆如松他奶奶居然在我的绿豆糕里下药!她倒是体恤我这娇弱的身体,还在箱子底给我铺了两床被子,苍天啊,大地啊,一个雷劈死我算了! 我以为我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想到轰隆一声,一个雷应声而下,大雨倾盆,哗啦啦得如同倾倒下来一般,我听见雨滴落在箱子顶,雨滴之间几乎没有间隙,整片就砸下来。 我躺在箱子里,感觉到队伍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好这箱子是做过防水处理的。行军没有受到大雨的丝毫影响,陆家军果然军纪严明,换个说法,这个陆如松果然是个变态!这么大雨还不停? 一想起在我因吃了他奶奶的绿豆糕摔倒在地,这丫的居然没有扶我,还他喵的休了我,向他的好基友示好!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转念一想到他魁梧的身躯和他将军的身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如松,你个丑八怪,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在黑箱子里又歪歪了陆如松跪地求饶的画面,陆如松难道能感应到什么吗?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我被雄浑的军号打断了思考,原来是他下令原地安营扎寨,我从小小的孔洞向外看去。 乌云压城,整座城市仿佛都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所倾倒,我又躺回自己的方寸之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肚子却咕咕得叫个不停,从昏迷到现在我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那天早晨只顾着讨好奶奶,自己就吃了几块绿豆糕还他喵中招了,想想就好气哦! “啊——”我尖叫了一声,看着一个眼睛在小孔处咕噜咕噜乱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一夜噩梦是何因 “兄弟,人有三急,先尿为敬!” 狗蛋儿趁着将士们都去吃晚饭,赶紧将我从箱子里放出来,看着我从箱子里爬出来,只愣愣得站在那里,我也顾不得老奶奶给我派了个这么呆的队友,只向抱拳谢过,就赶紧跑的远远的,雨停后的新鲜空气我还没来得及多吸一口,一溜烟儿得跑到一个小山丘的后面。 解放膀胱,乃人生一大事,更是一乐事,果真是酣畅淋漓,从嘴里情不自禁得溢出一句“舒服啊!”这种畅快只有久憋之后的人才会明白,感同身受都是屁话,只有经历过才会懂。 “何人在此?” 一句幽深空灵的声音在林中飘荡,惊得我一个激灵,赶紧用信纸擦完屁股,老奶奶用的墨不错,至少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褪色,反正比起用粗糙的树叶子,我倒宁愿“黑屁股”。 “阁下既已到此,何不现身相见!” 刚刚太沉迷于自己的“大事”,竟没有意识到这声音如此耳熟,真是冤家路窄!最关键我现在趴在土堆后面,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我磨磨蹭蹭得起身,正准备出来进听见有人说道。 “常公子好耳力!千里识音果然名不虚传! ” 那人大白天里身穿一身黑衣,想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眼睛有问题,就算要伪装在这树林里也应穿着绿色衣服才更好隐藏,估计是个色盲或者智障。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掉了,他们俩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是千里识音暗听闺中女子出恭,一个是身形矫健偷窥初嫁新妇小解,果真是江湖险恶,一表人渣! “如松,我看他倒是肯为你花钱,请得江湖“鬼手陈”,出手挺阔绰得嘛!” 听到“如松”二字我便炸毛了,待他们一步一步走近那树上倒挂着的“鬼手陈”,我才发现獠牙面具旁站着一人,难怪声音那般耳熟,仍旧是一身青衫,仍旧是丰神俊朗,仍旧是衣冠禽兽。 “‘鬼手陈’也不过如此嘛!倒费他出了这百两黄金!哈哈哈——” 他的笑容还是那般爽朗,嘴巴还是那般恶毒,陆如松站在那里盯着“鬼手陈”的人头,一句话也没说。 他的“青面獠牙”和一身墨绿色的衣服,倒显得身旁的常公子越发清秀。 在我恍惚之间,他已经取下敌人的首级随便扔了过来,我咬着嘴,双手合十,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扔到我这边。然后就看见鬼手陈的人头划过一道邪恶的抛物线飞到我的面前,还好刚才提过裤子了,不然这飞一般的速度,哪里顾得上裤子,只捂着脸跑回去。 “若水,吃饭。”陆如松看罢头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扭过头便回了军营,那男子也很配合陆如松的话,揉揉发出叫声的肚子便随他回去了。 “如松,你的兵居然还怕人头?”常若水说完大笑了两声,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的速度还不错,可提拔做个信使。”常若水见陆如松没理他,自顾自得说着。 “咕咕咕——”我也很配合得揉揉自己的肚子,失节事小,饿死事大,狗蛋儿,我的饼! 啃饼的时候我忍不住在想,他果然是个浪荡子,前些日子里还调戏说让我嫁进他刘府,如今就姓了常,还叫什么常弱水!长得倒是一副“弱受”的样子。 “小二!这饼又这么好吃吗?”不知何故,狗蛋儿老是对我发笑,看我啃饼啃得起劲,他哪里知道我已将手里的饼当成某人。他既有千里识音的本事, 当时我在山上碰到土匪遇难,他却没有救我!多亏我机智逃出来,他竟还调戏我!调戏我居然还要用假名!常弱水是吧?我管他弱水几千,本姑娘今生偏要让你“弱水”变“污水”! “小二,你笑什么?”狗蛋儿看着我邪恶的笑容再次弱弱得问道,这狗蛋儿长得平常,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具灵气。 “笑天下可笑之人!”我啃完最后一口饼说道,豪情万丈,仿佛我已将常若水踩在脚下! “好一个笑天下可笑之人!”那来人鼓了几下掌,显然是对我的话很是赞赏,当我以为自己遇到什么大官儿,可以平步青云的时候,只听见狗蛋儿说了一句。 “老李,你别听小二胡咧咧!”我他喵的混来混去还是一个烧火的,遇见最大的官儿还是炊事班的班长老李。 “小二,你既然已经吃完饭,就赶紧把将军和常公子的饭菜给送去!”老李果然是我的贵人!我的天呐,我终于可以从小黑箱里出来,接近军队的领导核心了。 “老李……老李,我吃完了,我去送!”狗蛋儿赶紧把手里的第二块大饼放下,擦擦嘴边的油渍,到帐篷里端着菜就走了,电光火石之间,只留下傻眼的我在风中凌乱。 我他喵的这是什么情况!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加官进爵,这狗蛋儿连亲兄弟都不认,猥琐! 我和狗蛋儿还有另外三个烧火的一起住,一夜里各种噩梦不断。 “苏欧阳救我!” 我一边奔跑一边呼喊,筋疲力竭得看着身后的狼群,它们个个目露凶光,动画片里都是骗人的,灰太狼那么可爱,它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一双双墨绿的眼睛在无尽的黑暗里闪烁着,每一匹狼的嘴里都衔着一颗人头,我被逼得一点一点靠近悬崖,心脏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我听见背后有人叫我,一个转头,脚下一滑,掉落在身后的万丈深渊里,一遍又一遍呼喊着的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伴随着身体的快速下落,我猛然从床上惊醒,泪水涟涟,打湿了枕头一片,我用小拳拳捶着他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以为是苏欧阳,却是常若水在一味得哄着我,任鼻涕眼泪打湿了他的青衫。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这女孩子不哭还好,一哭便越发哭得起劲。 “若水为了救我杀了‘鬼手刘’,他有何时间救你?一枚弃子而已。” 一个声音问道,床边突然站着墨衣的陆如松。常若水甩开我,投进了陆如松的怀抱,留下我一脸错愕。 “哎呦,小二!”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大叫着,吓得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什么鬼? “你谁啊你!”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警惕,看着那双灵秀的眸子,稍后才反应过来是小二的同乡狗蛋儿,我的天哪!这一夜睡得我是惊心动魄,一点都不安生,一想起鬼手陈的人头,我出的一身冷汗。 “狗哥!你咋啦?你想对我干啥!”我惊奇得看着狗蛋儿,莫不是这货对我见色起意?我突然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领口,又把被子抱在胸前。 “俺滴娘来,小二,你咋还恶人先告状呢!”狗蛋儿仰着头也不看我,只自顾自得大叫着。 “狗哥,你坐!你坐!” “小二,你恁大人嘞,咋还跟小孩似滴发癔症!” “狗哥,这不会真是我打的吧?” “难道还是俺自己打自己吗?” “我看看,我看看!” “咦——俺狗蛋儿又不是老娘们,哪那么娇气,你赶紧起床!” “哦——那狗哥你先歇着,我去吃饭了!” “吃啥!你赶紧烧火去!” “……”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小姐了,人家穿越都是王公贵族,格格阿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为啥我就这么可怜! 被姐姐的情郎推搡致死,被爹爹的小老婆偷梁换柱,被万恶的山贼求财索命,被只爱男人的相公休妻,被两面三刀的夫家下药,就连上个厕所还要被色狼偷窥,睡个觉还是和这些抠脚大汉在一起,苍天饶过谁啊! 看着床铺上空无一人,我还以为太阳高照,结果一出帐篷发现东方只是一小片的鱼肚白,西边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小二,你今儿起晚了,你去给将军送饭!” “啊?啊!好嘞!我这就去!”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终于要转运了,我把老李准备好的饭菜装进食盒里,两荤两素一碗粥加两个馍馍。 如果昨天我没吃晚饭,我可能还会觉得陆如松的“将军餐”也太简陋了,可是昨天吃了“士兵餐”,喝了一碗稀粥,啃了一个大饼之后,我不得不痛骂这阶级差别,真是撑死当官的,饿死当兵的! 我心里正愤愤不平,脚下步子慢了点,手里的食盒便被人抢过去了。 “狗!哥!我恨你!”我看着再次夺走我晋升机会的人,恨得牙痒痒。雨后刚冒出芽儿的小草被我跺得不成样子!连出来觅食的鸟儿也欺负我,一滴鸟屎恰好落在我的鞋面上!这可是本姑娘“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啊!天理何在? 当兵第一天我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走路,第二件还是走路,我的鞋子上现在除了鸟屎就是雨后新鲜的泥土。我早上啃了一块饼,中午吃的大锅饭,现在吃饭只是为了补充能量,味同嚼蜡。 我终于忍不住把自己早上,偷偷从陆如松那里扣下的一个白面馍馍,在中午烧火的时候烤热后填了肚子,馍馍散发出的香气让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抖着,我从来都不知道一块钱两个的馒头也可以这么好吃,如果再给我一包卫龙,生活就更完美了!我暗暗得告诉自己,迟早有一天,我明月也要做将军! 随着行军的日益艰苦,我做将军的梦想也被搁浅,每天坐在铁锅前,不是烧火就是搅拌锅里的杂菜,给陆如松送菜的任务从来都没有落到我头上,二狗却因为某次送菜少了一个馒头被打了五军棍。 当然,我在照顾二狗的同时,把陆如松骂了几万遍,喵的,不就是一个馒头吗? 等一下,不会是我偷吃的那个吧?意识到罪魁祸首后我更加尽心照顾二狗,二狗他的脸虽然黑黝黝的,屁股倒是挺白的,我如此认真照顾他,没想到他竟然忘恩负义,让我帮他送饭,我万一没忍住又偷吃,不是找死呢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将军营帐像妓|院 “你叫什么?”我咳个不停,上次不接下气,呼吸不顺,陆如松的手伸到半空,我下意识得跨开一步,他的手尴尬得背到身后,昂首挺胸得走进营帐内,只听他闷声喊了一句:“布菜!” 高伯仲接过我手里的餐盒走进帐内,理论上送菜送给门口的护卫就行了,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你进来!” 我环顾左右无人,只看见高伯仲从帐内走出来,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在心里暗道倒霉却也只能认命了。 见高叔季居然幸灾乐祸得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才拉开帘子,自从二狗被打后,我再也没有想通过送菜来上位,怕我连炊事班班长都没当上就已经了。这大概就是换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当然,柳树可能还没长大就被人拦腰折断。 本来怏怏不乐的我在布第二个菜的时候,突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这么多菜使我突然想起这营帐里不仅住着陆如松,还有常若水,他随时可能会回来,万一被他撞上,单是女扮男装进入军营,动机不纯,就可以把我当众斩首。 “啊!”我一回头正看见陆如松光着上半身斜绑了一条白绸,站在我的面前,简直就是白日宣淫,有伤风化。 “饭后去领罚。”听到陆如松的声音,我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面具下的他没有丝毫表情,越过我,他批了一件薄衫在身上,跨坐在凳子上拿起馒头就要啃。 “将军,这不公平!”我看着陆如松夹着一块五花肉放到嘴里,咽了咽口水,虽然我不喜欢吃荤菜,可是从那日出嫁到进入军营,我已经十几天没沾过荤腥了,每天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哦?”陆如松头也不抬继续吃着肉。 “将军不该罚我,第一我是第一次来给将军送饭,没有经验,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就像将军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实战经验——”我本来想结合他的情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五军棍让二狗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兵都受不了,更何况左明月这弱不禁风的小姐身子。 “首战告捷,凯旋而归。”他吃饭的动作停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透过面具看着他的眼睛,我愣了一下,大周的百姓没有不认识他的,可我哪知道他第一次出征就那么厉害,我怕他当我是异类,又赶紧说道。 “陆将军骁勇善战,初战便杀敌立功,这大周谁人不知,这正是我要说得第二点——”我的每句话没有实际内容只说着中庸的话,不敢再让他起疑心,低着头却听到他喝汤的声音,又接着说道。 “第二,陆将军能征善战,运筹帷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决胜千里,势如破竹!岂是我等闲人可以比肩,刚刚小人一转头得见将军神采,不能自已,故而高呼,将军不该罚我。” 我第一次觉得高考考语文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我以为这一通溢美之词该夸得陆如松五迷三道,不着四六,谁知他却突然说了一句:“讲人话。” “……”我好像忘记了陆如松是个莽夫,心里暗骂了他无数遍大老粗,想来那休书也是找人代笔,唯有下面的名字是他自己签的,歪七扭八,螃蟹画画。 我调整好心情再次一个词一个词,给陆如松解释我刚刚夸了他什么,语文老师都要被我感动哭了,他终于展露笑容。 “倘若你能再说出十个理由来,这军棍便免了!”来来来,给个特写看看我一脸的黑线,我以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结果进度条就在一动不动,在我问候过陆如松的祖宗后,正准备投机取巧,只听到他说。 “不许重复。”陆如松,你最好祈祷以后别落到我手上,当我强颜欢笑的又说了九条理由后,高叔季突然进来。 “将军,常公子的手信。”高叔季来势汹汹,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听到常公子,我的心一颤,只怕他把我认出来,陆如松拆开后,反应极平淡,将书信塞到腰里。 高叔季退下之前冲我眨眼,想到他们高家两兄弟在外面听我被欺负戏弄,真想把他们三个一脚踢飞,只是踢飞前我必须要编出来这第十条理由。 “接着说。”陆如松吃饱喝足坐在桌子边冲我打了个饱嗝。 “第十,这第十——” “想不出来了?”他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的好胜心反被他激起来。 “谁说我想不出来,这第十便是将军坐着酒足饭饱,却让饥饿且弱小的士兵看着您吃,这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既已惩罚过我,再打军棍怕不能服众,”我撇撇嘴,可怜巴巴得看着他,他突然将头转过去。 “我本想罚你吃了若水的晚饭,既然你已经找到十条理由为自己辩解,况且本将军怕自己将来不能服众,便不罚你了。” “……”给你个量角器,求我听完这句话的心理阴影面积,呵,男人! “过来。”陆如松笑着说道,面具下的脸色我看不清,他倒是把我这四月一般变化的神情看了个通透,或委屈,或气愤,或无奈,或喜悦,可以说是给陆如松免费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将军——”我看着薄衫下陆如松的麦色腹肌若隐若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将军有何吩咐?” “想吃肉?”他问道,我点点头,只盯着他的腹肌,眼睛一眨不眨,难怪皇上和常若水都喜欢她,好想把他推倒啊,我砸吧砸吧嘴,极力忍住自己的动作。 “换完药,吃肉。” “啊?”拜托将军说话可以完整一点,至少不要让我产生歧义,他没接话,只是指指桌子,我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一瓶药膏。 “咚——咚——咚——”他端坐在床上,我坐在他腿上,不对,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后至少有两道明显的大刀疤,小伤痕不计其数,圆形的伤疤应该是箭伤吧?不只一处。 这大概就是“战神”的勋章。 我一层一层拆开白纱布,左手悬空在他的左肩膀上方,右手穿过他的右臂下方,从前面绕过他的胸壁,交到左手,左手右手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复,生怕会惹得他不满。 其实内心还是很想一个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肌,只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我咬着唇,极其小心翼翼得拆开纱布,终于拆到了最后一层,我拿掉最后的一块白布。 粘连的伤口渐渐显露,还很新鲜,我用手指比量一番,大概比中指略长一些,伤口不算深,却有些宽,虽看着触目惊心,至少不怕得破伤风。 我给他上药的时候,想着他是“战神”,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为了报复“休妻”之仇,我故意在手上用了些力道,他没说话,只是身子随着我的动作颤了一下。 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察觉他周身生出的一股寒意,我赶紧解释:“小人……小人第一次上药,平日做惯了粗活,笨手笨脚,还请将军见谅!” 说话的时候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因为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我真是太大意,老虎受了伤,我怎么就把他当成病猫了? “继续!”他的声音有些烦闷,我递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给他。 “做甚?” “我想着将军若是疼,可以先咬着。”他没理我,将白布随手扔到一边。 我又拿起木片,刮了一些药膏,如羽毛划过水面一般,轻轻的涂了一层,附嘴上去,小心的吹着他的伤口,他的身子又颤动了一下,我只当是又弄疼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小人……手脚粗笨了些,我这就去叫人来!” 我有些慌了,毕竟这次不是故意的还弄疼了他,这一会还要继续上药,他岂不是要痛晕过去,他痛死了,我哪里还能活。 “过来!”他冲我喊了一句。 “将军怎么了?”我真的好想跟他说“将军,我不想死!” “你做的很好。”我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TA上药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说完话,他苦笑了一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让人有些心疼。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个“TA”是指谁?常若水吗?平常应该都是常若水给他上药吧?他刚才说罚我吃常若水的晚饭,所以常若水是不回来了吗? 我一边涂一边吹,他倒是没有像刚才那般再颤动过,我第一次下手确实狠了一些,可是错过了这个村儿科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我哪里还能再找到报复他的机会,总不能在他饭里下泻药吧?除非我不想活了,或者不想让火头营的那帮人活了。 大概涂了七八次,伤口也被药膏覆盖住了,我离开他的后背,却听他闷声道:“再吹一会儿。” 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能听出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斥着一丝□□。 以前我也不知道,后来苏欧阳让我陪他看片儿,当片子“春意正浓”时,他会突然吻住我,把我的手拉到他的短裤里,在我耳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跟我说:“明月,帮我揉揉。”,看着他慢慢胀大,我手酸难耐想要的时候,他总会对我说:“再揉一会儿。” 我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果然无论今人古人,反正男人都一样,呵,男人! 我看着陆如松双目紧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拿了白布覆在他的伤口上,猝不及防的疼痛使他双眼一片澄澈,他愣了一下,看到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别处,果然是没想什么好东西,心虚了吧! 我重复着刚才拆纱布的动作将干净的纱布重新缠上,一层一层,仍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屋里和刚才一样安静,只是这安静却又不似刚才的安静,总觉得气氛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也不知道刚才他在歪歪谁呢?常若水?还是皇上?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摇摇头,小声嘟囔着,缠纱布的动作虽然简单,却需要我倾注百分百的注意力,重复单调的动作和烧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最后我站到他的面前,他挺直了身子,方便我打结,我将剩余的白色纱布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他看着我的动作,我看着自己的作品,抬头正与他四目相对,只觉的他的眸色深了又深,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我将衣服披在他的肩上,收拾了碗筷。 “将军没什么吩咐,小人先行告退。”客气得问了一句,没等他回答,拎着食盒就逃之夭夭了,他的护卫不是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小白脸吗?虽说是玩笑话,只怕他万一兽性大发,将我当作某人,我可不想□□开花。 “小娃娃,下次还来啊!”那个叫高叔季的人看着我慌乱离开的背影,朝我叫着,我他喵不是来送饭的吗?怎么感觉自己像是逛窑子一样,还来?还来干吗?等着被人吃干抹净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我与将军立盟约 “常公子这几天不在,不用送他的饭了。”我塞了一口红烧肉,口齿不清得说道。 “小二,你又偷吃的?”狗哥充满担忧得看着我:“你这样下去会闯大祸的。” “又?狗哥,你都知道了?”我有点愧疚得低下头,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小二,偷馒头事小,陆家军纪律严明,上次陆将军念我初犯,才打了五军棍,若是这十军棍打在你身上,你还能活不能活?你别嫌哥矫情,赶紧把东西送回去。” “狗哥,这是陆将军赏的,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真的?”狗蛋儿看着床上摆着一碗肉,半条鱼,和两盘青菜。 “比珍珠还真!真是他赏的,快吃吧!我保证以后再不偷食儿!如若再犯,便让我——” 他把大饼塞到我嘴里,堵得我说不出那些毒誓,只剩下一双弯弯的眼睛冲他笑,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绿枝红玉之外,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 “绿豆糕惹你了?” 我和狗哥吃饱喝足后,他拿了食盒里的绿豆糕递给我,我挥了挥手,看着绿豆糕就来气,要不是他,这个时候我应该刚吃完晚饭,在将军府里沐浴后,然后穿着我的冰丝睡衣,躺在薄被上。 红玉为我焚香,绿枝给我扇着扇子,安安稳稳的入睡,哪像现在这样,为了不被罚,费了那么多口舌,还要被护卫打趣,坐在草席上听着蚊子嗡嗡嗡。 “绿豆糕就是惹我了,你今天要把他们统统吃完,我去帮老李收拾东西。”说完气鼓鼓的走了,简直就是越想越气。 日子过得飞快,狗蛋儿的伤势也已经完全好了,我们每日除了行军就是行军,一旦军队安营扎寨,过了饭点儿,狗蛋儿就会带着我去营地附近找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不是草丛就是树林,我们却乐在其中。 “狗哥!狗哥!你快看!快看啊!” 我在树上欢呼雀跃,毕竟这可是我跟狗哥花了好多天才学会的技能——爬树,从树上看下面的世界真的是一览众山小啊。 八月的天,碧蓝得像混血儿的眼眸,晶莹而透亮,摄人心魄,午后的太阳像极了吉普赛女郎的舞蹈,热烈而美好,藤蔓像被融化的冰激凌,又像是看门的大黄狗一般,蔫了吧唧得趴在地上。 “小二,你小心一点!”狗哥的心都系在我身上,我的心都系在乌鹊身上。 “小乖乖,再等等,你妈妈一会就回来了。”乌鹊一个个都伸着头等着吃食,我把怀里揣的瓜子儿一颗一颗放进它们嘴里,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狗哥,我放好乌鹊了!” “哎呦喂,你可慢点啊!” “啊!狗哥接住我——”脚下一滑,身体后倾,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小二!” “小娃娃!” “小二?” 如果说闭眼和摔落是一对双胞胎,那么摔落和公主抱就是一对同卵双胞胎,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嘛,摔落的恐惧和被接住的惊喜,我慢慢睁开眼正准备谢谢狗哥,眼前的男人让我愣了一下。 “高——高!叔!季?”我目瞪口呆,诧异中竟用了左明月的本音与他说话,身体在他的怀抱里不断旋转下降。 “是我,小娃娃。”他冲我一直笑,桃花眼眨个不停。 “你不去保护陆将军,怎么在这儿?” “因为——” “咳咳——”我听到咳嗽声的那一刻,正准备转头去看,只听噗通一声。 “将军!”高叔季立刻一脸严肃,屈膝单腿跪下。 “高!叔!季!”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面露抱歉之色。 毕竟对他来说,天大地大,将军最大,将军再大也没必要接了我,就因为他一声咳嗽就又把我摔了吧?高叔季,你的人文关怀呢?你的节操呢?我还怎么和你一起共建地球村? “自己领罚。”陆如松淡淡的说道。 “桥肚马呆!”我揉着摔成几瓣儿的屁股默默站起来,狗哥跪在地上也不敢过来扶我,三个人疑惑得看着我,只是陆如松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凛冽。 “将军,属下领罚!”我见高叔季神情严肃的吐出几个字,陆如松却没有理他。 “你刚刚说什么?”陆如松问我。 “我什么也没说!”我站在原地瞪着他。 “你分明说桥什么?马什么?”他的语调冷了几分。 “将军若想求知,就做个学生的样子出来,准备好束脩再来找我。”我拉着狗哥就要走,他却一动不动。 “请将军饶恕舍弟,我们山野村夫不懂规矩,若要罚,便罚我管教不严吧。” 狗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的内心真的是无语,古代人的奴性啊,还有人求罚的,怪哉怪哉。 “狗哥!”我不满得叫道。 陆如松仿佛想起什么冷冷得说道:“你就是那个偷吃馒头的火头兵?” “是!” “不是他,是我!” “是我!” “好一个手足情深。”陆如松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将军该罚得都已经罚过了,何必要在这里讥讽我们兄弟?况且肠胃大又不是我的错!而且今日高叔季救我又没有犯错,如果说亲人之间兄友弟恭,朋友之间出手相助也算是一种错,那我们确实都大错特错!可我记得陆家军的信仰不就是让我们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吗?” 我实在是气不过,为什么古代人动不动就要罚,好像惩罚才能充分展现他们的尊荣和权力,我讨厌这样的古代人,更讨厌这样的陆如松。 “你可认罚?” 陆如松不直接回答我的话,却去问高叔季,好阴险啊,就好像你的直属领导问你,晚上请我吃饭,请不请?你让人家怎么否定,凑表脸,阴险小人,呵,男人! “卑职不该无令而行,擅自做主,自当领罚。”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嘟囔着。 “加罚十棍。” “你——” “加罚二十!” “陆如松,算你狠,喵的,我闭嘴还不行吗!” 我暗自思忖却不敢出声,我若多说几句,即使高叔季是练武的身子,也经不得他这般惩罚。 我一安静下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如此响亮,一时间,四人无语。 “你叫小二?”陆如松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却并不想理他,本姑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将军,他叫小二。”高叔季一脸苦兮兮的看着我。 “叽叽叽……”乌鹊的叫声如此悦耳,我仿佛感到一个人影从我面前飘过,忽而飞到树上去,又飘落下来。 高叔季,狗哥还有我就愣在原地,看着陆如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坠落的乌鹊放回我重筑的鸟巢中,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高叔季看了我一眼,赶紧跟上他,狗哥拉着我起来。 我腿都跪麻了,揉揉腿,赌气似得跑过去冲着陆如松的背影大声喊道:“将——军,我——叫——小——二!” 喊完我突然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们俩走得也太快了,看着树上的乌鹊叽叽叽的,想着他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 吞吐着气息,眨了眨眼,仿佛看到白衣翩然,从树上飞过,再睁眼什么也没有,真得是喊缺氧了。 “小二,把饭送过去。” “……” “小二?小二?这孩子怎么又睡着了?”老李头推了推我。 “啊?什么?”我猛然惊醒。 “送饭去!” “好好好,我这就去!”害怕老李头罚我行军的时候背铁锅,我赶紧起身跑出去。 “你知道送去哪儿吗?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老李头看着我一溜烟就不见了,只无奈得说道。 “怎么?又想偷吃?” 我抬起头,真是冤家路窄,我只是突然想起老李头没说给谁送饭,我想看看餐盒里是谁喜欢的食物,一打开就看到一份红烧排骨,一份清蒸鱼,一碟凉拌莴笋片,一碟西红柿炒鸡蛋,另有一坛子女儿红。 我想着今晚的甜点是绿豆糕,各处的将军,副将,校尉,参领都可以领取,但这两荤两素的菜式只有一个将军和两员副将才有此殊荣,这三人中不爱吃绿豆糕的也只有某位将军,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没有。”果然人不能做坏事,不然出了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赖,现在是人赃并获,捉贼捉赃,我百口莫辩,正准备接受某人责难。 “高叔季身子不爽,你今日便来代他的班。” “啊?” “再让你做火头兵,怕是没到战场,我军的粮草已被你这小子偷吃尽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不过多吃几块饼而已。”我越说越心虚。 “将军护卫,伙食管饱。”感情陆如松真当我是个吃货了。 “可我不会武功。” 我无语得看着陆如松,以前我想平步青云,有所建树,后来只想保住小命,这动不动就几十军棍我可受不了,说起来高叔季还是因为我才被打,如今我若是上位,岂不是凉了他的心, 更重要的是感觉每天站在陆如松的营帐外,他醒了我要醒着,他睡了我要守着,有刺客我要挡着,没刺客我要站着,每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哪有当火头兵自在。 除了做菜就是洗菜,然后就是送菜,其余的时间我可以学爬树,学做菜,学游泳,学射箭,跑到其他部队里唠家常,好不自在,除了行军的时候要背个大黑锅除外。 “我教你。” “我不信。” “击掌为盟!” “立字为据!” 我随着陆如松来到他的营帐,为他磨墨,替他润笔,他的字真是惨不忍睹,看了一眼绝对不想看第二眼,实在是辣眼睛,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描红簿都比他写的好看。 “你来写?”陆如松看到我一脸嫌弃的表情自然不乐意了,我要是会写哪里还忍受得了他的字,虽说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描红簿都比他写的好看,但我的书法水平也就停留在小学一年级了。 “小人才疏学浅,我看将军笔走龙蛇,力透纸背,苍劲有力,横扫千军,日后定会广为流传,形成一种特有的字体——陆龙。” “哦?何为陆龙?”陆如松一边写字一边问道。 “就是将军这个字啊,矫若游龙,龙飞凤舞,舞动青春,第八套广播体操预备节——” “什么?” “呃呃,那个那个,我就是想表达将军的字写得顶好,像飞龙在天一般,所以称陆龙!”一不小心夸着夸着嘴就说瓢了。 “哈哈哈,你的审美倒是深得我心,可叹知音难觅,今晚定当与小二你不醉不归!”果然是人都喜欢听别人赞美,即使是假话,依然听着心里美。 “谢将军抬爱!请将军在这里加个‘临时’。” 陆如松冲我笑了笑,不置一词,我立在他身侧,不看他的字,只看他的身姿,被甲执兵,一身浩气,举手投足之间一份洒脱,我怔怔得看着他,待他写完最后一笔问道:“你看可好?” “啊!陆如松你要干什么!” 陆如松站在我面前,高出我一个头,我感到一阵压迫感,额头痒痒的,刚抬头某人就拿着毛笔在我脸上又添了几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醉酒将军要找鸡 我瞪了他一眼,不敢多说话,心里祈祷着他刚才只顾着胡闹,没听到我叫他的名字,毕竟在这个不平等的时代,只要他说我以下犯上,立即杖毙我都没话好讲。 “好了。”我把从陆如松手里抢来的毛笔放下,刚刚在空白处添上“临时”二字,又画了一条扭曲的线把它连到合适的地方。 陆如松看着我手里的纸默默无语,我也知道我的字不好恭维,他也没必要这个表情吧,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他若是鄙视我,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小二,甚好!” 陆如松见我垂着头,立即拿过我手里的纸,一副专家赏画的样子,我充满希冀得看着他,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到头来他只说里个“甚好!”,也太勉强了吧? “你小子有口福,来尝尝若水带来的女儿红!”陆如松打开坛子,嗅了嗅,果然是酒香满溢。 “小人不胜酒力,一会儿还要当差。” “抿一口!” “不敢喝。” “吃肉!” “好嘞!” 我只啃着手里的馒头,吃着菜,看他一杯接一杯,这不喝闷酒呢吗? 今儿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本来还能喝点儿酒,看他这样子我哪敢陪他喝,一不小心酒后乱性,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如找人陪你喝吧?”我弱弱得问道,看着情形,他势必是要喝完这坛子女儿红,小酌怡情,贪杯伤身,暗自想找人陪他痛痛快快喝几杯,又不敢擅自做主。 “好!你们俩也进来吧!”从营帐进来的的两位大哥却不是生脸,我赶紧将脸转过去。 陆如松只当我不想让人看到他在我脸上的涂鸦,看着我的“花猫脸”,两位大哥面面相觑,因陆如松站在面前却不敢笑,我倒忘记了这一茬,反正认不出来,谁怕谁啊! “乔朝,乔夕,他不愿意,你们陪本将军喝!” 两人坐在桌前,却拘谨得什么也做不了,只眼巴巴得看着我,我有什么办法,话说到这儿,那就喝呗。 两个人在陆如松强行劝酒后算是抿了一口,也只是抿了一口,然后陆如松就在我们三个的注目礼下将一坛酒喝见底,自己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小二,你——你再去给我拿一坛!” “……” 你当我傻啊,今天我给他拿了酒,明天指不定怎么罚我。乔朝,乔夕也坐着不动,我们大眼瞪小眼,就看着陆如松歪到桌子底下去了。 “哎哎哎,你们倒是搭把手啊!”乔家两兄弟跟看戏似得一动不动,我哪能搬得动他啊,简直就是一座小山。 “再喝,喝——” “咱们将军平日里就这样吗?”这样的陆如松是我没有见过的,酒鬼一样,哪有什么战神的气势。 “将军在军营平日里滴酒不沾。” “滴酒不沾?”我看着眼前的人,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滴酒不沾。 “也只有是前年和去年的八月十五才会如此——” 乔夕想着该如何措辞。 “如此烂醉如泥,酒鬼一般!”我说出乔夕没说出的话,他点了点头,两人将陆如松扶到床上就出去了,我也想回去,却被他二人留下。 “臭陆如松,在家里,你的奶奶让我给你当老妈子!在军营里,你的侍卫也让我给你当老妈子!可怜我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 说着我被毛巾过水拧了两遍,乔朝,乔夕挑了一大桶水,居然还想让我帮他洗澡,我是说干了口舌才和他们达成协议,帮某人擦擦,看着他吐了一身,我捏着鼻子凑上去。 “你这家伙,常若水才离开几日,你也不必思念至极,将自己灌得烂醉吧?你可是一军主帅啊。” 我用手敲了敲,古代的盔甲可真硬,估计重量不轻,若是他这一身将军披挂穿在我身上,我只怕像背了一个龟壳,帮某人脱完盔甲后,我就觉得我要废了。 喵的,伺候一个酒鬼也太累人了,难怪那俩人跑那么快,我将他的披挂安放好,摸到盔甲里面有一个凸起,翻过来后看到内面绣着一朵,不对,应该是两朵莲花,准确的说是一朵并蒂莲。 绿色的花茎上开出两朵红莲,红莲上的露珠似滴非滴,荷蕊显得很是娇嫩,千丝万缕的红线、绿线和银线交错纵横,却不见一个针脚和线结,纤毫毕露,精细雅致,层次分明,栩栩如生。 没想到陆如松还好这口,不知是常若水还是景行绣的,绣品虽然有些旧的,微微泛着油光。看着面前的并蒂莲,陆如松应该每天都要抚摸好几遍吧? 我将盔甲放好,将毛巾浸湿又拧干,用力拍了他一下。“起来啊!” 他竟无动于衷,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又在他胸口锤了几下,拳头直打的他嘤咛了一声,吐了口酒,我看着身上被他吐湿的一小片。 “你大爷的,我也是醉了!” 我擦拭着自己的衣服,又拿毛巾在他身上胡乱擦了一回,他又吐了一口,我想装作没看见,刚抬起脚,只听他说了一句:“不要走。” 我踮着脚轻轻走到床边,看着陆如松仍旧紧闭着双眼,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只听他反复嘟囔着,我侧耳听到他说“找鸡,找鸡。” “找你大爷,喝醉了还想着找鸡!” 本来以为他成天黑着脸是个无心的人,没想到竟是个花心的人。 既然是花心浪荡子,当初又何必接旨?既然已接旨,又何必休妻?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我对这件事还是非常介怀的,万一以后碰到如意郎君,只能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我突然升起一种恶作剧的心思:“你天天以獠牙面具示人,我今日偏偏要看看你的真容。” 我感觉自己穿越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养成了一种奴性,伸个手都颤颤巍巍的,我把右手缩回,用左手打了自己右手,暗骂自己好没出息。 再次把右手伸出去,快要碰到面具时,心跳加速,想着那面具下是布满了多少瘢痕,新肉和老肉交错生长,凹凸不平,嘴角可能是歪斜着,说不定眉毛也是光秃秃的,我温热的手碰到寒凉的面具,所有的真相就要被揭开…… 一声尖叫划过寂静的夜,如同裂帛一般,我还来不及收回颤抖的双手,便被他抱入怀中。 乔朝,乔夕闻声持剑进来,看到这样一幅香艳的场景,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退了下去,以前他们觉得那些市井传闻不是真的,现在他们倒不敢随意判断皇上与他们将军的关系,原来将军好这口。 我被动得趴在他身上,看着那两个进来又出去的人,用拳头狠狠在陆如松胸前锤了一拳,闻着他口中喷出的酒气,这女儿红的味道很是醇正,感受着他腿间那物什越来越来越热。 这事儿左明月不懂,可我作为一个21世纪的新女性,难道连这点生理知识都不懂吗?当然不是生物课上学的,都是躲在被窝里看“霸道总裁”自学成才了,后来上了大学,也和苏欧阳一起学习日语,看了不少岛国片。 “陆如松,你喝醉了就耍流氓是吧!”我又使出一套“乱拳打死老司机” 在他胸口一阵猛锤,他的双臂紧紧箍着我的身体,硌得我的肉生疼,他却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婴儿,我只觉得他力道越来越紧,我的头被抵在他的下巴下,我想伸手护住自己的头,却分毫使不出力气。 不知蜡烛几时燃尽的,反抗多次未果后,我竟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他也一动不动,下巴仍在我的头顶,下面已经有些硬了,抵的我难受,我却一点也动不了。 他的两只眼睛似着了火一般,身体越发滚烫,禁锢我的双手终于松开。 我正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他伸出滚烫的双手,竟然直接撕开了我的外衣,这次真的是裂帛声,我的衣服,我的贞操,还有我的天呐! 一阵风吹进帐子里,伴着丝丝香甜之气,我们一上一下仍浑然不觉,我拼死抵抗着他放在我胸前的手,他却纹丝不动,我本想抠他背上的伤,却发现根本碰不到他的伤口。 若是伤在前胸,别说是刚结的血痂,就是伤口上的皮肤,我也得给他扒下一层。 “痛!啊——好痛!好痛!求求你,陆如松,求求你起来好不好?” 黑灯瞎火的营帐内传来靡靡之声,想来是痛急了才会这般叫苦连天,陆如松却睡得像猪一般,我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其倒霉? 他的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喝得不省人事,我反替他挨了这一刀,还他喵把我的裹胸布都给砍断了,这个不能忍,我在这破地方找一块细腻透气的白绸容易吗? “大哥,麻烦你看清楚人再砍,好吧?” 来人砍了一刀,听到我的声音才知砍错了人,又要砍第二刀,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这不倒霉催的嘛! “陆如松,拿命来!” 那人喊道,你他喵的以为自己是唱戏的吗?有本事你砍死他啊,那我这一刀也算没白挨! 那人正欲砍第二刀,只听得刀剑相碰,金石撞击的清脆之音,铿铿,陆如松他喵的居然还在睡,这算是临危不乱吗?这算是大将风采吗?这他喵的就是醉鬼不怕乱刀砍! 我只觉得粘稠的血液透过我的衣衫一直往外渗,再这样下去,即使有人替我们挡刺客,没人替我包扎,我仍旧难逃一死,只祈祷我身体里的血小板赶紧抱成一团,使血液凝固在一起,至少可以少留点血。 我像是被扎出一个孔的气球,慢慢得,慢慢的,飞向天际…… 我看见病床前坐着有个男人,我爸爸扶着妈妈从我面前走出去,我叫了几声,妈妈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走上前,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整张脸毫无血色,一片苍白,男人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女孩仍旧毫无反应,男人面色晦暗,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我伸出手,却穿透他的脸,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欧阳吗? 我坐到床上,慢慢躺下去企图与自己的身体重合在一起,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仿佛有人喊我,在揪着我的心,在牵扯着我的发,在撕扯着我的衣服,我看着苏欧阳离我越来越远,欧阳,我在这儿,在这儿!快救救我啊! “欧阳……欧阳……救我——”我干涸的嗓子里不清不楚的叫喊着,声音却极低极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本将军在!”我听到声音努力睁开眼,却见眼前是陆如松而不是苏欧阳。 我把自己的手从陆如松的手里抽出来,身子好乏,脸在床上都快压变形了,刚想翻个身,却觉得背后火辣辣得疼,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别动!”陆如松一把把我又按回床上。 “陆如松,想要……要我死,你就直说!” 我几乎使劲浑身的力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一拉一扯之间,我感觉背后又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本将军不是故意的。” 陆如松退后了几步,局促得两只手无处安放。 “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我看着他,真的是一点不会照顾人。 “水!” 他赶紧了倒一杯水端过来,步履匆匆,撒了不少,杯子到了我手里,半杯水都不到。 我有点无语,端着半杯水仰头就准备喝了,却再次扯住伤口,以至于陆如松又重新拿了第二个杯子,倒了第二杯水,小心翼翼得端过来,生怕洒出一点,虽是一杯满水我却不敢再喝了。 “怎么?”陆如松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 “……怕……怕疼。”我感觉战神陆如松怎么像个白痴二傻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门口站了一排人,这样的将军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乔朝,你去喊钰大夫,乔夕,你去喊狗蛋儿来。” 陆如松一挥手两人退下,他又来到床前。“你可还感到哪里不舒服?” “疼。” 哪里不舒服?一看见他,我全身都不舒服,抿了几口水才恢复些元气,至少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沙哑。 “钱龙,你过来看看他可有异样?” 来人穿着士兵服,仔细端详着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将军,已无大恙,只需将小人准备的符纸压于枕下,便可以驱魔降妖了。” “你是巫师?” 我从本音转变成少年音问道,因为没有哑音的掩饰,我本来的声音是很容易暴露身份,我看着眼前的人,没想到陆如松的军营里还养着这么一号人,名字起得够阔气啊。 “小人只是在家乡曾学过一些术法,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那人不知是自谦,还是隐藏实力,或者说是不着痕迹得展现自己的实力,不过他确实把握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你救了我?”我也上下打量着他。 “是他救了你,钱龙,你下去领赏吧。” 说话间陆如松已经将符纸折叠成一个方形,塞在我的枕下。 “小人并非为黄白之物,只想戎马关山,矢志报国,跟随将军!” 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副你不同意我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既是有志之士,初战你若能得十个人头,我便封你做守备!” “谢将军,小人告退!” “你只是得到你应得之物,本将军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是,将军英明!”钱龙出去了,高伯仲和杨玥两人也随后出了营帐,帐内安静得有些尴尬。 “我想问——” “本将军——” 我们俩都努力想打破尴尬,一起出声却更加尴尬。 “你先说——” “你先说——” 今天简直是撞了鬼了,我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我想问 ‘应得之物’指什么?是他救了我?符纸又是怎么回事儿?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盯着陆如松。 “昨晚?你已经昏迷四天了,钰大夫说你若是三日不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将军就找了那个神神叨叨的钱龙给我‘喊魂’或者‘跳大神’吗?” “‘喊魂’?钱龙不过是掲了本将军的‘英雄帖’而已。” “英雄帖是——” 我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人打断,我想门口望去,看见了狗哥。 “小二,你终于醒了!” “狗哥,你怎么成大熊猫了?” 我看着眼圈黑黑的狗哥,头发湿漉漉得,衣服上也有水珠滑下来,狗哥挠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开心得看着我说了好几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你狗哥为了照顾你四天没睡,本将军刚让人打晕他,让他回去休息,可巧你就醒了。” “哥!” 我居然还傻傻以为是陆如松一直照顾我,原来是移花接木,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想着狗哥照顾我四天三夜,我眼泪毫无预兆得就流下来,非亲非故,异地他乡,还有人牵挂着我。 我又想起病床前的苏欧阳,眼泪流的更凶了,哭着哭着背部的伤口更疼了,上气不接下气,刚刚就很渴,陆如松又不是伺候人的料,现在更是又饿又渴。 “哥,我好渴。” “哥给你端水,醒了就好。” “我喝不进去。” “哥知道你怕疼,给你从火头营带了这个。” 狗哥重新提了一壶茶,端过来后,我发现在水杯里插着一根麦秸秆。 “你好聪明啊!” 狗哥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发红。天然的麦秸秆如同现代的吸管一般,喝水的时候自带一股麦香味,他是用心了,背部的伤,端着水杯着实喝不进去,这个小细节他都能想得到,暖暖的,很贴心。 “钰大夫说你不能吃刺激的东西,这就几天你就喝白开水,茶水就不要喝了,我还在火头营给你熬了粥。” “嗯,都听哥的,哥一会儿就我接回去吧?” “咳咳——” 陆如松假意咳嗽了几声,我们俩兄弟在他这腻歪了几天,估计他该看不下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儿待。 “我代舍弟谢过将军,只是还要打搅几日。” “哥——”我看着狗哥,居然还让我在这儿受罪,再待几天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小二是本将军的救命恩人,何来打搅一说?”陆如松不耐得说,看着我脸上的愁容。 又接着说道:“这么着急回去,你不疼了?” 我总觉得陆如松的话里充满了嘲讽,我是不能跟他比,上阵杀敌,硕果累累,这一刀下去,他可能都不会皱一下眉,这一刀就应该砍在他身上,心里想着,手上一用力,再次牵拉到我的伤口。 “疼——” “将军,钰大夫到了。” 乔朝回来复命,身侧有些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到底是练过功夫的,不像狗哥刚刚进来似落汤鸡一般,自是听得我醒了,马不停蹄得赶来,连雨伞也顾不得拿上一把。 “钰大夫,您看看他的伤势,一早醒来就直嚷嚷着疼。”陆如松捂着耳朵说道。 我见那来人不说话,向陆如松欠了欠身,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只看了一眼陆如松。颔首低眉,薄唇微启,秋波流转,似笑非笑,刹那之间我脑海中闪过徐志摩的一首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烦请乔护卫再去抓一把草木灰来。” 来人的声音极是温润,一身月白长衫趁得他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我只当随军作战的钰大夫应当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爷爷,就是胡子很长,背个药箱,腰背佝偻的那种人。 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背着药盒,身长七尺,通身透着清冷,仿佛天下下凡的仙人一般。 “我路熟,我去取。” 我一眨眼,狗哥就不见了身影,我想他定是怕乔朝将草木灰打湿了,只是以乔朝脚下的功夫,又如何会湿呢,只道是关心则乱。 “将军,我要行诊了。” “你们都出去吧。”人群鱼贯而出,乔朝,乔夕也不例外。 “也请将军移步帐外。” “……若有需要,钰大夫您尽管吩咐,本将军在外面守候。” 我难得看到陆如松吃瘪的样子,陆如松欠了欠身体,无奈,也只得走出去。 “哎!陆如松!乔——” 我喊着他们,帐内再次空空如也,只有我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很帅的陌生人。 “躺好。” 淡淡的两个字,却不容人置喙,想来能让陆如松礼遇有加的人,定非等闲之辈。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见他衣裳干净,不见一丝雨露,自当是刚刚乔朝将伞都撑给他了,想到那个画面,我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竟笑出了声,他将目光由伤口处移到我脸上,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我正了正身子,不再发笑。 “……我的衣服可是先生撕破的?”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套,只是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还裹了新的白绸,我就不淡定了,但又不能露出马脚,发现刚才大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我倒也放心了,至少面前这个男人没有暴露我的身份。 “……是。” “麻烦先生了。” “职责所在。” 我想着他若想拆穿我的身份,也不必等到现在,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心下便放宽了一些,这个男人不只是生得美,心肠也是极好的。 这人怎么跟挤牙膏一样,问一句答一句,医生不应该关怀理解病人吗? “咬住。” “啊?”我刚张开嘴,一块帕子便塞进我口中。 “别动。”我正准备拿开,却被他喊住。 “嘶——” 我强忍着疼痛,帕子有个屁用啊!我感觉到他温凉的手指,不时从我的后背划过,伴着绷带一层层拆开,他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夹杂着草木灰和血液结合的泥泞的伤口,想来应当是很丑吧? “草木灰。”他的声调不高,却中气十足。 “钰大夫,草木灰已取来。” “出去!” 陆如松送来草木灰,脚步定在那里,眼睛盯着我的后背,却被钰大夫训斥出去,真解气啊,能让陆如松黑脸的男人,真爷们儿! “我不要用锅炉灰治病!” “你可知那人喂你喝了一碗。” “那人?” “符水。” “先生您是指钱龙?”他没否认也没回应,只忙着手上的活计。 “‘符水’是什么?” “将符纸烧成草木灰,将草木灰溶于血液,给失魂之人喝下。” “您……您是说我喝了一碗血?”我见他摇摇头,才略略放心一些,却又听他说。 “三碗。” “呕呕——这个王八蛋,我看他就心术不正,居然喂我喝灰,还喝血,哎?先生,您怎么不帮我拦着啊?” 我用手抠着喉咙,想想就觉得异常恶心,也不知道是黑狗血,还是活驴子的血。 “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我现在算活马吗?” “勉强。”我一口白开水喷出来,把面前吐出的帕子都喷湿了。 “先生您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彼此彼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腐女调戏男医生 “先生,您有没有那种特效金疮药啊?” “没有。” “啊?那该多疼?话说您有麻沸散吗?” “没有。” “那有什么可以止痛的东西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您治疗刀伤剑伤都用什么啊?” “活灼,针灸,草木灰。” “呃呃……那若是怕疼之人呢?” “打昏。” “……这么简单粗暴啊,看来先生是打昏过不少人吧?”我笑道,本是打趣之言,没曾想他竟回答的认真。 “只有一个姑娘而已。” “谁这么幸运能得先生垂怜?”我有些紧张。 他去取针,我转头看他,他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他万一没看出来,真是自欺欺人。 作为医者,我也料到他从背后,拿开我的裹胸布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猜到我的性别,可被他说出来,我的脸还是有些红了,虽然我只当是男医生做个手术,可男医生长得帅就不能怪我想入非非了。 “男子无人怕痛,钰也从未给姑娘治过伤。” “……那我还挺幸运的,毕竟‘第一次’是失身给先生,先生的‘第一次’也是给了我。” “钰并未对姑娘做任何出格之事。”我感到背后的扎针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先生,您知道为什么烟花三千,那地痞恶霸却偏爱调戏良家妇女吗? “愿闻其详。” “因为调戏正经人家的姑娘所带来的快感,是那些烟花女子所不能比拟的。” “姑娘深谙其道,钰自愧不如。” “先生谬赞了,我虽未调戏过良家姑娘,却调戏过正经人家的公子。” “……” “先生怎么不问我是谁?” “钰不感兴趣。” “不行,您必须问,不然我今天会被憋死的。” “……” “先生,您倒是问啊?” “……” “先生,您——啊!疼死我了!” “怎么了?”一群人听到我的尖叫声,立即跑进来。 “出去。”那人仍旧是淡淡的语气。 “钰大夫,这小子怕疼,你索性将他打晕省事!”陆如松离开前看着我一脸嫌弃得说道。 “陆如松,你心里填的都是黑心棉吧?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忘恩负义!”简直要被陆如松气死了,却立即将话题一转继续问道。 “先生,为了病人着想,,您快问我是谁啊?不然我郁结于心,病很难好的,我的病若拖些时间,不仅会连累整个队伍,还要先生您每天听我聒噪,岂不是罪过?” 我就是那种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不说出来,心里痒痒得。 “谁?”他极其敷衍得问我。 “当然是您啦,您脱过我衣服一次,我调戏您一次,这下我们两清了。” “钰脱衣只为治病。” “我没说先生您为别的啊?” “……” “先生,我——” “你们进来吧。”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指着桌上的红白两个小瓶子说道:“白瓶内服,红色外敷,晨起外敷,晚睡内服。” “如此麻烦!”陆如松腹诽着,早知那日便不喝酒,不然就不会这么多麻烦,就算喝也不应他该喝常若水待来的女儿红,那小子什么东西都敢往里放。 如果自己没有醉酒,便能察觉到刺客的迷药,即使被他砍几刀,自己的自愈能力也很强,随便包扎一下就行,哪像床上那人跟个娘们似得叽叽歪歪,一点受不住疼。 也难怪,刚刚送草木灰时,确实是细皮嫩肉,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想起刚刚被他休掉的相府千金,他连面也不曾见过,不知可有这小兄弟生得俊俏,又想起他的心上人,他抚摸了一下盔甲,心中越发烦乱。 “虽是清醒过来,却也不可大意,若这刀刃再深一寸,怕这小兄弟再难还阳。今后多补血,内服外敷一日不可图省事,若是继发了脓疮,便又要钰费力剜肉补疮,将军切记。” “本将军身上这么多伤,也没像他这般严重!”陆如松道,只觉得奇怪,却又不敢否认先生的话。 “这作战之术,钰自是比不得将军,医术方面,将军若信不过,自当另请高明!” “是如松冒犯了,还希望钰大夫以病人为大!” 陆如松微微躬身,平时那么傲娇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两副面孔呢,趴在床上的我眉头拧在一起,我的伤势居然这么严重,赶明儿伤势转好,我定要寻个安生工作,当个临时护卫还没上任,就被人砍了一刀,何其倒霉! 我见先生看向我,赶紧冲他摇摇头,对他说不要,他竟一点也不理我,我不想被陆如松照顾,他不把我弄死,我就谢谢他了,看见他摩挲着自己的盔甲,想来又是在思念他的“并蒂莲公子”了,我将脸转过去,再不看他。 不过我也确实是想多了,陆如松每天处理各种边关情报,和几个副将,校尉整日里都在研究战略部署,我在里侧,他们在外侧,本来皆有疑虑,只念着我是陆如松的救命恩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每日里没人的时候,我就看陆如松桌子上的兵书,喂药端茶递水是陆如松的护卫们的新工作,有时候是乔朝,有时候是乔夕,有时候是高伯仲,有时候是高叔季,只是再见高叔季,他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看他时,他将目光看向别处,我不看他时,他又偷偷看我,想着他为我挨了几十军棍,也算是难兄难弟,不与他计较。 至于乔夕,那日迎亲我是带了盖头的,可上次在陆如松书房前晕倒,是陆如松让他把我送回新房,那时面巾帕子我可是什么都没带。 在军营这些天总是怕被他认出来,吃酒时,我被陆如松画花了脸躲过一劫。几天前他当班,过来照顾我,见了我的面,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听高叔季说将军房里来了个小白脸,却没想到会是我,难怪那日在床上…… “少夫人?” “前!是前少夫人!” 乔夕看着我一脸疑惑,我只说是临危受命,老夫人让我过来照顾他们将军的,顺便培养培养感情,让将军把休书收回去,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守口如瓶,不能坏了老夫人的计划。 我一说到老夫人,乔夕的脸色变了一下,我问他问什么这么怕老夫人,他也不说,倒生出一副“我明白,你放心”的样子,然后我就多了一个盟友。 反正他们几个谁当差谁就照顾我,狗哥得了闲也来看我,还给我带来和好吃很好吃的圆子粥,怕我烦闷就陪我聊天。 大多时候都是我在吐槽陆如松这几天又是怎么欺负,偶尔陆如松进了营帐内刚好听见我在骂他,就又黑着脸走出营帐,狗哥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得听。 有一日,我越过屏风跑到陆如松的桌子上拿了几本兵书,才跑到床上就听见有人进来,是高叔季给我送饭,我一直嚷嚷着背痛。 反正钰大夫说了,我现在体弱,只能在床上趴着,行军的时候要用担架,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就每天飙演技喊背痛,军中来来往往,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我觉得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我是男医生番外分割线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新雨不解白发意,不好不好……” 那人一身素袍站在帐子里,立于书案前,看着自己想出的新词,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女子的笑颜,笔下缓缓写出“面若桃花”四个大字,眼眸深了几许。 复将宣纸揉成一团,偏那纸团所扔之处,已有了五六个同样的纸团,听着帐外的雨声和脚步声,他又写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两句,便将狼毫搁置在砚台上,摇了摇头,离开书案,已过三天了,这次会是一个好消息吗?他暗暗的问自己。 “钰大夫,我家将军有请。”乔朝躬身立于帐内。 “她醒了?” “是。” “既醒了,不妨事。” 他一派云淡风轻,淡淡回了一句,除了昨夜的秋雨,又有谁知道他一夜未眠。 “钰大夫,我来吧。”乔朝拿过钰大夫的药箱,又为他撑起伞。 “多谢。” 他总是这样,无论是士族大家,还是贫苦百姓,他都以礼相待,却又让人觉得淡漠疏离。 “疼——”未到帐内,便先闻其声,想起四日前的场景,他忍俊不禁。 “钰大夫缘何而笑?”乔朝不解,只又将伞往那人身侧移了移,钰大夫转头看着他的小动作。 “我帐内还有几贴治伤寒的药,你明日申时过来找我。”语气仍是淡淡的,不着一丝温度,似雨似雾。 “乔朝体强,不敢劳烦钰大夫挂心。” “若你觉得左臂伤口不深,就不用来换药了。” “乔朝——谢过钰大夫。” 他右手撑伞,左手撩起门帘,左臂上传来阵阵疼痛,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钰大夫只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多说一句话,他也不再拒绝钰大夫的好意。 “将军,钰大夫到了。”乔朝道,将药箱放在床旁,退到帐门。 他是第一次见到陆如松这副模样,黑脸面具的将军捂着耳朵,倒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他想笑,却怕陆如松难堪没面子,只得强忍着,不急不缓得收拾着医药箱。 一抬头,却正与床上那女子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他转过身,用余光看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种神情倒像是着了迷,却不知自己此时正被她歪歪。 他向来行诊有诸多标准,闻名于世的便是那行诊前的“三不医”,即非重症不医,非成人不医,非信者不医。 又有行诊时不得旁人在场,不容他人置喙。行诊后若是看得顺眼,便分文不取,若看不过眼,便索取重金。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出现在军营,士兵们流传着两种说法: 一则是钰大夫随军游历,为皇上寻秘药。 二则便是因“三不医”拒绝为皇子看病,被罚充军。 现在是行军时节,士兵大多康健,除了每日忙于行军,便是闲时上山采药,也无甚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神仙大夫动凡心 进入营帐内,见了那女子动如脱兔,若不是她一直叫喊着痛,倒不像是负伤的样子。 瞥见她盯着自己和乔护卫看,还偷偷发笑,他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洁之处,偷偷审视了一番并无任何不妥。 陆如松出去了,他让她躺下给她止血换药,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自己是不是撕了她的衣服。 他也不想做这等粗俗之事,只是这军营之中并无姑娘,准确的说除了她并无别的姑娘,从陆如松的种种表现看来,也没人知道她是姑娘。 自己作为医者,只能亲自动手,却十分规矩,不敢有半分逾越。 他以为她醒来定要大哭大闹,正还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却见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却还对他称谢,他只道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心里却空落落得。 他发现她的话很多,他以为她要套自己的话,却又没有一句提及要为她保守秘密,他揭开她的衣服,一层层剪开白绸,她轻吸了一口凉气,白绸已透出血迹,难怪她一直喊疼。 他为她行了针灸之术,给她止血止痛,他暗自庆幸还好那刺客用的刀是极锋利的,若是碰上惯用钝刀的高手,只怕她这后背该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蜈蚣”。心里又庆幸这刀是干净,不然这极深的伤口若是为她治疗起来,定是难上加难。 且不说要把伤口划开,将脏血用酒洗出,再用活灼之术将脏肉挖出,再用酒反复清洗,这般切肤之痛,莫说她一个女子,便是须眉男儿也要疼上数月。 当然,陆如松是个例外,想起那年为陆如松剜肉医伤,他竟是痛到昏迷,也没发出一声,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想到自己为她的伤势竟浮想联翩,无奈得摇了摇头,那日的三名刺客来势汹汹,早有图谋,想她是不走运,做了陆如松的替罪羊。 他为她行针灸之术,她倒没有喊痛,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和自己说话,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这倒是个好法子,只可惜自己生性凉薄,却与病人说不出这许多话,若是行医是带上她,定是少听了许多“杀猪声”。 思绪未落就听得一阵“杀猪声”,没想到她竟如此拒绝使用草木灰和人血,以血为引,是最寻常不过的法子,况乎巫术? 他说出钱龙为她喊魂的事,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自己成功转移。她的问题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总也问不完似得,每一个问题都如此有趣,闻所未闻。 更没想到她口出狂言,说出许多不雅言论,没想到她竟如此……如此不羁,自己却想落荒而逃。 临走前他嘱咐陆如松,更没想到陆如松居然质疑自己的医术,不过这次他确实有夸大病情的嫌疑。 他只不过想着,万一陆如松发现她的女儿身,能念在今日为他遭罪,为他舍命的份上,可以给她一条生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临走前总想看她一眼,见她一个劲冲自己摇头眨眼,还用口型对他说不要,他强忍笑意,转身便出里营帐,一路上碰到不少巡逻的士兵,大家大眼瞪小眼,原来钰大夫的笑容可以如此璀璨。 回到自己的帐子内,看着宣纸上的那两行诗,又想起那晚他本是照常看过医书,便来到案前作诗,那首诗是他三年前在乞巧节偶然得来的,却只得了两句。 他花了三年作出几千句诗,宣纸揉了无数,却总也对不上“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这两句。 他正沉思之中,忽见乔朝捂着左臂进来,黑色的衣袖已经浸透,顺着手臂,流到手指,滑落到地上,他收起笔去搀扶他,却只听他无力得喊道“请钰大夫……救救……救救我家将军!” “依你家将军的本事,我倒不怕他出什么事?只你这手臂再不止血,只怕要废掉。”难得平日惜字如金的他,开口竟说了这么多话。 “左臂无妨!”乔朝的脸色越发苍白。 “荒唐!”钰大夫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块白绸为他绑住手臂,又喂了一粒丸药。 只想着陆如松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刺杀,他经验丰富,本领高超,又有几人能近的了他的身,即使受伤,他之前为他配过丸药,又教过他如何使用,故而只想着给乔朝止血,却不忙着去看陆如松。 “今夜我家将军喝了常公子带来的酒。” 钰大夫闻言,立即放下为手中的细针,只赶紧拎了药箱往外走。 “你不必跟着,我知道他的住处。” 此次行军虽还未见过陆如松,他却知道这主帅的营帐一般都在中间偏后,既利于防止敌军潜入,又利于紧急撤退,只是跟随陆家军多次出战,他却知这陆如松的营帐不同寻常,而是中间偏前,也真得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 他拎着药箱,乔朝紧跟其后,对于这样的病患他也很无奈,若是再多动上几个时辰,不要说这左臂,就只是血流不止,他这个人能不能活还要另说。 一边又不得不佩服陆如松治军有方,竟有让人舍命追随的本事,这“舍命之人”中自然不只是乔朝一个,常若水便是其中之一。 想起若水这个臭小子,不知究竟是想助陆如松,还是想害陆如松,他惹得祸,还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陆如松平日滴酒不沾,沾了便是千杯不醉,奈何若水偏爱与他对饮,却又喝不过他,还总爱寻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往陆如松的酒里放,交损友一个,可谓是自损八百。 一听乔朝说陆如松喝了常若水的酒,又深夜遇袭,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有回天之力。 “哥,钰大夫,你们终于过来了。”乔夕说道,赶紧将药箱接了过来,将两人往里迎。 “这——”钰大夫看着床上的两人,犯了难,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以为像上次一样,应当是陆如松墨衣染透,血流如注,鲜血染红白单,一进帐子发现这几十个护卫,副将,校尉和参领立于床前,挡住去路。见他来了,方才自觉形成一条道。 床上不只陆如松一人,他身上竟趴了个女子,虽看不见脸,只这身量体型就绝不可能是一个男子,即使是侏儒也与女子体型不同,他有些疑惑,这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让女子私入军营。 乔朝也愣在那里,他刚刚和乔夕值班,不想有贼人偷袭,乔夕追了过去,乔朝在此看守,黑夜里只顾着与那刺客在黑暗中刀剑往来,哪里注意到床上二人已是这番热火朝天。 却说门外乔朝听到喊声,即刻进了营帐,与黑影厮杀,屋里有浓浓的女儿红的味道,还伴着一股不知名的淡香,他暗道不好,再这番斗下去,只怕自己要中了这房中的迷药,手上便使出杀招,方才将那刺客逼出帐外。 他步步紧跟,才将其杀死,左臂却受了重伤,也来不及查看伤情,便寻了大夫,如今看到床上的二人,他也是很疑惑,转脸看向乔夕,乔夕也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钰大夫,我已检查过,松儿倒是无事,只是二人却分他不开,这小兵——”说话的正是陆青竹,护国将军的二儿子、神勇将军的胞弟,陆如松的二叔。 “陆将军请放心,钰这就诊治。” 他的话音刚落,营帐内的人都很识相得离开了,有几个好奇者频频回头,却见钰大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赶忙到营帐外候着。 他见人走完,才走到床边,也不急着分开两人,只打开药箱,取出一个雕花的精致小盒,喂了两人各一粒绿色的丸药。 他一进帐子便嗅到一股不易被察觉的淡香,想来已经挥发了许多时候,那刺客倒也怕自己误吸,这迷香无毒,倒省了他一番功夫。正欲将药丸塞进那女子嘴里,看到她的脸,倒有些意外。 前几日他正准备配乌鹊丸,在树林里去采集乌鹊,正好看见她与她哥哥在安置乌鹊巢,她定是刚刚学会爬树,那样子着实粗笨了些,哪里有一点姑娘的样子? 她安置完乌鹊巢却笑得极开心,八宝楼里的戏文所说的“面若桃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那日他看着陆如松从北方走过来,那女子竟然浑然不觉,后来她竟为了一个护卫与陆如松吵起来,这些日子一想起她在土丘上,使出浑身力气喊着“将军,我叫小二!”的样子,正是憨态可掬。 小二?这应当是个假名字吧,不知她芳名,是哪家姑娘竟如此顽皮?只可惜虽是花容月貌,却生出一副男人的声音,若不是他行医能看出骨骼的不同,也只当他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看着手里的乌鹊丸,是他花费一年研制的治疗外伤的特效药,配合着“去创神药”外敷,效果是极好的,他想着行军结束,便是一战接着一战,这乌鹊丸定要在路上就早早备好。 这乌鹊并非什么稀罕物,只要有树林的地方找来也容易,他坐在树上,将几只乌鹊放进笼中,目送着她和哥哥回到营地。 那日下午,他几乎掏完了整个树上的乌鹊巢,甚至用各种方法抓尽了正在树上小憩的数只乌鹊,唯有那一棵树上的几只小乌鹊幸免于难。 看着床上的人,不得不令人相信“缘分”二字,前几日她救了几只乌鹊,可巧今儿他便要用乌鹊给她疗伤,正是一段“善缘”,不知她醒了是否会骂自己残忍? “钰大夫?” 陆如松睁开眼看见他有些惊讶,只觉得上有下巴硌得疼,下有巨龙胀得痛,又觉得身上压着什么。 一低头却看见那小子正躺在自己身上,一身的鸡皮疙瘩,自己手上沾满了血液,却只觉得胸口隐隐约约传来痛感,本想伸手推开他,却见小二趴在自己的胸口睡得正是香甜,只得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刺客一波又一波 “将军既醒了,便自己服下这颗药吧。” “这是?” 陆如松有些懵,他明明只只喝醉了,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已经离开了足足两年的人,醒来为何是这般模样? “若水的酒里有金枪散,这是解药。” 听了钰大夫的话,陆如松也不多说什么,一仰头,一粒蓝色的药丸便入了口。 “他居然敢给本将军下□□!” 陆如松青筋暴起,难怪自己做了一夜春梦,下身的胀痛渐渐消失。 “或许他是准备与将军共饮。”钰大夫难得见陆如松这个样子,打趣道。 “他——”陆如松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语塞。 “幸好那刺客给将军下了迷药,不然这小兄弟只怕要代若水与将军行周公之礼。” 说完一阵轻笑,陆如松看着床上的人,又想起常若水,一阵恶寒,只央钰大夫一定要救活小二,便出了帐外。 听乔朝乔夕汇报了今晚的情况,没想到他们不仅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对付自己,居然还调虎离山,不是小二代常若水行周公之礼,而是代他陆如松受了重伤。 钰大夫清淤血,倒药酒,撒草木灰一气呵成,只是给她擦淤血时,她嘤咛了一声,仿佛有复苏的迹象,他怕她一会儿扛不住疼痛,一个手刀便直接将她砍晕。 上完药,他用药箱里的白绸蒙住双眼,将她身上裹着的几层白巾去掉,又从药箱里拿出新的白巾,给她重新裹上,完全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如同柳下惠一般,即使是无意中碰到她胸前的柔软,他也没有任何孟浪的想法。 “钰大夫,我家将军有请!”第一天高伯仲说道。 “一日不醒,且让他等。”他立于书案前续诗。 “钰大夫,我家将军有请!”第二天高叔季说道。 “两日不醒,且看天意。”他仍立于书案前续诗。 “钰大夫,我家将军有请!”第三天乔夕说道。 “三日不醒,寻个法师。”他仍旧是立于书案前却心烦意乱,他已经尽了全力 ,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他说寻个法师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也让陆如松可以消停一会儿,不必日日派人来烦扰他。 他那夜行诊后,便嘱托陆如松,三日内若他不醒,只能听天由命,结果陆如松每日都派人来,他本就不安心,更是被陆如松派来的人扰得六神无主。 他逼着自己看医书,看了许久仍旧是第一页,书上全是那日在林中她的笑容,那样灿烂,那样美好,却又那样容易消逝。他立于书案前,续出的诗句更是一句不如一句。 “钰大夫,我家将军有请!” 第四天乔朝在营帐外呼他,是她醒了吗?她终于醒了?他强忍着自己的激动,深呼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手里的医书被他捏出了几道褶皱,微风在褶皱上飒飒作响,书页上写的正是“女相男声者,为弱症,须以兽血作引,集百草……” 钰大夫缓缓走出来,见了乔朝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冰清玉洁的样子。 ——————————————————————————————我是正文分界线 “学长你好,我是16级外语系的明月!床前明月光的明月!” “床前明月光?” “李白《静夜思》里的第一句——床前明月光。” “好诗好诗,我是15级的苏欧阳。” 他轻笑,我想我大概就是那时喜欢上这个干净明媚的男孩子,单纯如我,哪知道他是个“老司机” 后来我才明白,那让我一见倾心的微笑中,竟带着调戏的意味,以至于后来我介绍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敢用李白的《静夜思》。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纱是用一根一根的玄铁丝勾成的?我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将他追到手,他喜欢战术谋略,我便熟读鬼谷兵书,他喜欢日漫小泽,我的二外就选修日语,他喜欢马术击剑,我就去参加培训班,我的意志以他的喜好为转移,直到他喜欢上新的小学妹,而我,也学会了喝酒买醉。 金秋九月,记忆随着落叶在风中飞舞,野菊花缓缓从路边探出头来,阳光暖洋洋得洒在身上,秋风吹皱一汪碧水…… 那三人在水中静默无声,我趴在草地上,身旁是陆如松和高家两兄弟的衣服。 钰大夫明明是让他们带我来晒太阳,他们竟自顾自得耍起水了,让我在这儿给他们看衣服,索性我也闭上眼睛,享受这明媚的午后时光。 “这位仁兄,你——” 我趴在地上正晒着太阳,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的阳光,瞥见地上伏着一片阴影,我伸了个懒腰,抬起头。 “救命啊——” 为什么刺杀陆如松的刺客,比大姨妈来得都规律,隔十几天就是一波,早知道那人是刺客,我就不抬头了,该陪你演的我能演视而不见吗?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尴尬,锋利的剑刀尖,迎着耀眼的阳光,直直得刺向我的双目,我反射性低头,却也是无用之功。 脸上有几滴液体滑落,湿漉漉得,我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陆如松从碧湖中旋身而出,水花四溅,每一颗水珠在阳光下都照得透亮。 三千乌丝散落如同九天的瀑布一般,玄铁的面具发出银光,素色的里衣贴紧了他的胸壁,完美得勾勒出腹肌和胸肌的强壮。 他几个飞旋,低伏在我面前,俯身迅速拾起衣服旁的宝刀,手腕轻轻一翻,宝刀便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那人的剑锋,刀身尚未出鞘,凛冽之气却以让刺客不寒而栗。 那人和剑被推向了半空,他反手拨刀,将宝刀拨向空中,长虹一般的剑气在空中散开。 瞬间腾空跃起,右手握刀,正面相迎,直向那刺客面门砍去。那人用剑锋一挑,以巧力化开了他的正面攻击,闪躲开来。 陆如松的宝刀再次直直砍向他的面门,毫无技巧可言,那刺客仍旧是一挑,只是这次却没那么幸运,上好的宝剑即刻断成了五片,双眼瞬时溅出鲜血,弹落在金黄色的枯叶上,他捂着双眼,连连退后了几步。 “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陆如松的剑气凝聚在刀尖,锋芒于电光火石之间,伴着一声龙吟,刀已入鞘,方圆百步之内的无边落叶簌簌而下,既密且急,那刺客失了方向感,跌坐在地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百里清扬决不眨一下眼!”想来那刺客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我陆如松从不杀无名之辈,阁下请回。” 那声音里的傲气是我从未见过的陆如松,一身白衫不似往常的酷冷装扮,却比往常更多了一分肃杀之意。 “你——”那人咬牙切齿却只能道出一个你字来。 “回去告诉他,不必在本将军身上下功夫了。”陆如松也不看他,携着佩刀径直朝我走来。 “我——” “滚。” 他转身朝我走来,一改之前的冷意,双眸炯炯有神,我想着他面具下的嘴角定是轻轻上扬,我面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怎么?还没看够?” 他撩起地上的衣物,却并不急着穿,声音很是轻快,我不知是中了什么魔,却一点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竟鬼使神差得点了点头。 “来日方长,只要跟在本将军身边,定让你见识见识‘陆如松’这三个字的神威!” 说完话他大笑着,突然拿自己的衣服在我脸上乱擦一通,我才刚刚对“战神”这两个字稍有感觉,又被他这一恶劣行径破坏得不剩半分。 “你走开啊!”我双手慌乱得挥舞着,心砰砰乱跳,他的左手握住我两只手。 “今日本将军可没中迷药,岂能由得你像那晚捶打我?” 右手用外衣替我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擦过后左手松开我的手,又覆上我的双眼,我眨了眨眼,他的指腹满是老茧,一只手几乎盖住了我整张脸。 提起那晚的事,我又羞又怒,张嘴去咬他的手,却听他说:“若不是你这双眼一直盯着我看,本将军何须用两招才将他制服?” 这他喵就是在怪我喽?我他喵就是想安静晒个太阳,这样也能被人袭击?我才不信他有这个本事,一招制敌? 人家好歹也是个江湖人,百里清扬,一听就是个厉害的名字,回头我也得改个名字混江湖,就叫百里明月啊,或者轩辕明月什么的。 “你不要擦了!”我晃了晃脑袋,一手抓住他的衣襟,哪知他脚下没吃力,就直直俯身趴下来。 我慌得一个翻身想起身,却刚好被他压在身下,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护在我的背下。 我透过玄铁面具看着他的双眼,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豪放不羁的天马吗?涅槃重生的凤凰吗?或是克制忍耐的苍狼吗? 我情不自禁得伸出右手,面具的冰凉触感让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梦,我不知自己的脑中在想些什么,却知无关风月,只是心中阵阵隐痛。 忠心护国却每日被君王猜忌,除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每月还要应付江湖的刺杀,身上伤痕累累,他是如何以“战神”的威名活到现在的呢? 他的身体缓缓向下,灼热的胸壁慢慢贴近我,双眼紧紧盯着我,眸光流转,仿佛要将我看透一般。 “你——在想什么?” 他的面具在我面前无限放大,面具碰到我的鼻尖,我温热的鼻息呼到他冰凉的面具上。 “我……我没想什么。”我转过头不敢正视他。 “没想什么是在想什么?”他仍不依不挠。 “无赖!”我底气不足的骂道 ,好像是我不小心将他拉倒的。 “你这脸蛋儿,倒真像个未出阁的小姐,只这声音——” 他说完话,手从我脸边划过,我只觉得身上的力道轻了几分,想是他准备起身。高家两兄弟去追另一个刺客,万一他们回来,看见此情此景,定认为我与陆如松有断袖之喜好。 “禀将军,那刺客——” 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明月啊明月,我真想打死你个乌鸦嘴,陆如松还未来得及起身,正碰上归来复命的高伯仲和高叔季,二人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大眼瞪小眼儿。 “你二人的功夫近日都有所退步。”陆如松一边说话,一边穿起自己的外衫,越发像是被人捉奸在床。 “属下领罚!”高伯仲说道。 “你还不起来?”他低头看着我,我迎着光只能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却看不清楚。 “疼——”我弱弱得说道,高叔季刚要蹲下背我,却被高伯仲拉住,他疑惑得看向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神仙大夫做师父 我抽了抽嘴角,明明已经说疼,陆如松还一手抱着我的肩,一手放在我的双腿下,这是准备要公主抱? 我估计自己若是真被他如此抱过,这伤口定又要重新包扎,再养上一个多月,本来还没打仗,就要每日让人用担架抬着,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他还来这出。 “上来!”他学着高叔季刚刚将我背来的样子,单腿跪在地上。 “谢将军!”我爬上他的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只怕他一个不小心将我甩下来,他的后背更宽阔,更坚实,虽然我更想让高叔季背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高叔季,正遇上他的目光,他咧嘴冲我笑着,我也报之一笑,却不知自己转过头,他的笑容有多苦涩。 “你的家乡可也有这样的山歌?”远处的山上隐隐约约传来山里人的对唱,虽说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只是男人的粗犷的歌声,和女人的清脆的嗓音,在山上久久回荡。 “……” “小二?”他问道,又轻轻抖了抖背上的我,许久不见回应。 “这小子竟敢当把本将军的后背当成床榻!” 说完又自己笑了起来,后背的不断起伏颤动,让我睡得不像刚才安稳,我转过头,左脸贴着他的后背继续睡,也不知这几日是怎的,竟如此贪睡? “将军,钰大夫来了。”站在帐外的乔朝道。 “他几时来的?”陆如松问。 “钰方才停脚,可巧将军便回来了。” 乔朝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被钰大夫抢了先,他明明记得钰大夫是申时来的,如今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为何却说自己刚刚到,他虽不懂却也不说透。 钰大夫愣了一下,迅速恢复如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高大威猛的将军身上伏着一个小猫一样的人儿,她睡得如此宁静。 “钰大夫请坐,您昨日说要多晒太阳,这小子今日就不老实了。” “再有三日,该到璃番境内了。” “本将军这几日也正与几位副将,校尉商讨此事,偏他今日起床后便一直闹着要出去。” “今日是最后一次行诊,将军将她放下吧。” “只顾着和你说话,竟把他给忘了!他也是该补补,浑身没有几两肉,哪里像我陆如松的兵!” “当心她的头。” 陆如松将我平放在床上,钰大夫见他虽动作粗鲁,却不好动手,只能言语提醒他,将陆如松将我的头侧过来才安心些。 “本将军正好有些军务要处理,烦劳钰大夫费心了。” 陆如松并未出帐,只是拉了一个屏风,在另一侧书案前处理军务,好在将军的营帐足够大,既可以处理军务,餐饮,休息,又可以用沙盘进行战略布局,甚至休闲娱乐。 “钰自当竭力。” “先生,您来了。” “你趴好,不要动。” “钰大夫,今天我们又碰到刺客了。”我两只手扒着枕头,头偏一侧,看着钰大夫准备用物。 “哦?” “陆将军可威猛了,唰唰唰两招就搞定那个刺客了!” “两招?” 他有些不信,这些刺客虽是些江湖中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以他的身手,一招已是绰绰有余,何须两招?莫非不是他请的人? “钰大夫您不信吧,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信啊!我也好想学功夫,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哥哥,还有先生了!” “为何要保护钰?”他看似随口一问。 “因为钰大夫您可以救更多的人。”我幻想着自己成为女侠的样子,好不痛快。 “这瓶中几粒灰色的丸药,每日一颗,这次外敷的药隔天洗掉就好。”他没理会我的话,直接说道,仿佛道别一般。 “先生您以后不来给我换药了吗?”我见他仍是浅笑,摇了摇头,再不多说一句话。 “先生留步,我……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开口。 “难得见你像个姑娘家。” 我以为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漠视我的问题,或者是直接拒绝,没想到他竟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竟一时哑口无言。 “怎么?气了?” 他见我不发一词,以为我生气了。 “没没没,我只是没想到,像先生您这样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的人竟也会打趣别人!” 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得笑了笑,我好像确实没有将他当做一个人。 在我心里,他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具体的神仙,我想嫦娥再适合不过了,如嫦娥之动人,亦如嫦娥之清冷。 “钰竟不知自己在姑娘心中竟有如此多的良处?” 他挑一挑弯眉道,分明是个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尤物,却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我看着他,竟不觉怔掉了。 “钰大夫,小二,可以出来吃饭了。” 陆如松吼了一声,思忖着今日换药的时间,好像比以往长了许多。 “先生!”我被陆如松的叫声吼醒,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他已经提了药箱准备出去。 “姑娘,可是身子还有何不适之处?” “我想拜先生为师。” 我一咬牙,下定决心,压低了声音,仰头看着他,见他悬而未决,眼眸深了几分,似意外,又似疑惑,仿佛又带着几分欣喜,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知道让先生为难了。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右手顺着他的白衫缓缓下滑,又道:“先生若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这古代哪有女子行医的道理,更何况我女扮男装,潜入军中,已犯了欺君之罪。再者,从陆如松手里要人,更是难上加难。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试这一次,将来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我想赌一把,赌赢了,我便可以离开陆如松,过另一种生活;赌输了,我不过是维持常态,也没什么影响,至少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大多人的决定不是深思熟虑做出来的,而是一咬牙,一跺脚,去他喵的,只要不死,没什么大不了! “你先起来。” “那先生可是答应我了?” 这个法子虽是无赖,又有强人所难之嫌,但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吗?动不动就长跪不起,顺便下点雨什么的最煽情了,我仰头充满希冀的望着钰大夫。 “钰先声明,钰非将军,不会功夫。” 闻言我欣喜得咧开嘴角,硬生生得挤出一个笑容,或许从未期望过成功的事情,在心想事成的那一刹不是开心,而是生出一种缥缈虚无的感觉。 就像是坐公车为了换零钱在路边随手买了张彩票,买彩票的大妈告诉你,你中了一千万。 “怎么?后悔了?”他见我突然哭了,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的,我在想怎么花这一千万。”我胡乱擦了擦眼泪道。 “嗯?” “我……我是高兴坏了,口不择言。” “快擦擦,钰见不得姑娘这个样子。” 我哪知自己现在是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只当他是不喜欢女孩子哭。 “徒儿遵命,师父把药箱先放下吧,一会徒儿送您回去!”我一个跨步跑下床。 “你慢点。” “嘿嘿!”我放完药箱挠挠头,拉着钰大夫便往外走。 “将军,今日钰大夫不走了!”我从里面出来,正迎上陆如松走过来。 “陆将军,钰在此叨扰了。”钰大夫出了屏风,向陆如松欠了欠身,陆如松回了礼。 “如此甚好!本将军求之不得。”我见陆如松笑得爽朗,可见他今晚心情是极好的,想来成事倒也容易。 “来人!”陆如松一声吼,乔朝侧身进来。 “吩咐厨子再做两荤两素,送两坛女儿——” 我看陆如松大手一挥,桌子上已有两荤两素,一大碗鸽子汤,合着刚才叫我们出去吃饭只是客气,并没有准备钰大夫的饭菜,如今是让乔朝亡羊补牢啊,看着两个人,只怕陆如松的独角戏唱崩了,我赶紧堵住他的话。 “将军,你又要喝啊?我这身子可经不得人再砍一刀!” 一室三人,哄笑一堂,心照不宣。 “你这小子皮躺痒了,倒编排起本将军来!” 他顺着我搭好得台阶下来,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除了每年八月十五,他在军营里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得。 “小二虽是玩笑话却也说得没错,一来钰不善饮酒,二来此地与敌军过近,将军万不可掉以轻心。”陆如松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说话的钰大夫。 “钰大夫既如此说了,今日本将军便以茶代酒,先谢过钰大夫救了二弟一命!”陆如松仰头一饮而尽。 “这么巧啊,陆将军的弟弟也受伤了吗?”我看向钰大夫,他也面露疑惑,这几日他只顾着配药续诗,并没有给什么人看过病,除了我就是乔朝。 “治病救人,钰不过是做好大夫的本分。” 我真是云里雾里,看着二人跟打哑谜一样,我哪里知道钰大夫以为乔朝是将军府的私生子,难怪对陆如松那么上心,士族大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只随口搪塞着。 我只当是陆如松的堂兄弟也在军营里,依照他们家的作战基因,这位公子不是副将,也得是个校尉参领,即使是个守备,把总,士兵长也比我这个火头兵要强,以后定当要结识一二。 “今夜既如此开心,不如请二公子共食?”我试探性得问道,陆如松却板着脸盯着我不说话。 难道这位二公子是他爹养的小三小四小五的孩子吗?不能啊,刚才他明明那么开心,还谢钰大夫的救命之恩。 我又看向钰大夫求答案,正巧乔朝提了食盒回来了,我见钰大夫盯着乔朝看,哦,原来如此!真相只有一个! “乔大哥,站了一天,一起吃吧?”我拉了乔朝坐下,打开食盒,看到里面有一碗浓稠的粥。 “乔大哥,这是?” “莲子膳粥。” “钰大夫怎么知道?” “我素日里爱吃这个,今日入秋,也难得他们还备着莲子。” 钰大夫浅笑着,我晃了神儿,佳人一笑,别说是秋日吃莲子,就是钰大夫冬天喜欢吃牛蛙,我也得把它们都焐醒喽。 “你若是喜欢,便吃了吧。”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以为我想吃又不好意思说,尽管我是吃货,也不是没有节操得好吗?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将白玉碗轻放在他的面前道:“为何我平日里送菜,没见过钰大夫啊?”一个多月轮流送,也不应该没见过钰大夫。 “我平日睡得早,晚饭也比别人吃得早些。”他平日休息还挺规律的,以后跟着他就可以睡美容觉了,逍遥度日!我自顾自得拿出食盒里的桂花鱼,白斩鸡,翡翠圆子和鹦鹉笋片。 “如今连这个都不做好!明日遣你回火头营,哪个还敢要你?” 我见陆如松黑着脸,才看到自己竟下意识得把菜都摆到钰大夫那边,陆如松面前还是刚才那稀疏的几个菜肴,钰大夫见他面前的菜碟堆了一碟又一碟,有些无奈得笑道。 “适才听将军说要将小二遣回去?” “……” 陆如松愣了一下,可见我是跟对了师父,古人云听话听音儿,我却只顾着与陆如松置气,没有抓住他的要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一个愿打一个挨 陆如松哪里知道我已拜了钰大夫为师,比起他将我送回去,更怕他将我留下来,且不说留在他身边迟早会遇到常若水,就是他身边一波一波的刺客我也受不了。 况且过几日两军又要交战,我一不会独门武功,二不会使用兵器,上去就是造福璃番的将士,摆明是直接给人家送人头。 若是钰大夫不收徒,我就回火头营,只想着晚上睡大通铺,听那些糙汉子磨牙打鼾放屁暂且不说,还要日日吊着胆怕被发现。 如今跟着钰大夫,他知道我是姑娘,不需要处处提心怕被发现。况且他又是君子,那日调戏他,见他面红耳赤,我倒是不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当然,万一哪天我难以经受住他的美□□惑,自己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那就另说,怎么觉得自己还隐隐期望发生什么,我居然歪歪自己的师父?卑鄙!无耻! “小二?小二?”我摇摇头,猛然清醒,听到钰大夫叫我。 “师父,吃鱼!” 我赶紧夹了块鱼肉,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一不小心居然叫出了口,明月啊明月,下次你再歪歪,我真想把你脑花蘸酱吃,我正想着如何弥补自己的过失,只听得陆如松笑道。 “他这小子改口倒是挺快!” “不过早晚罢了。”钰大夫呷了一口茶道。 “那倒也是!” 陆如松突然转过头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出一个洞来,所以他们俩趁着我神游到底说了啥? “钰幸得良徒,将军喜获义弟,再饮一杯可否?” “钰大夫所言甚——是,本将军奉陪到底!” 感谢师父救场,陆如松终于不再盯着我看,就见他们俩一杯一杯雨前龙井往嘴里灌,古代人品茶不会都像他们这样吧?还好乔朝没有拎来两坛女儿红,我轻咳了几声,给乔朝使了个眼色。 “那个啥?我要去方便一下,二位吃好喝好。”我欠了欠身,又像乔朝眨了眨左眼,方才往营帐外走。 “粗俗!”陆如松哼了一声。 嘿呦喂?本姑娘我又不是没脾气,上次他拉粑粑,腿蹲麻了,不好意思让护卫过去,还不是我忍着背上的伤给他送的草纸,早知道就该让他在茅厕蹲成一块化石! 心里这么想着,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大踏步得往外走,与高叔季和乔夕打了声招呼,不知高叔季又吃错了什么药,也不理我。 我虽是在营帐旁的小路上踱步,仲秋的晚上,寒蝉演奏着最后一曲悲怆的交响,风吹过我单薄的衣衫,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搂住自己哆哆嗦嗦,军营里尚有数十盏火把,以供守夜的士兵照明,远处的村子只剩一片漆黑,古代老百姓的作息是极有规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应天时。 “乔大哥,你过来——” 乔朝站在门口,撩起帘子,打量着我,站在阴影里哆嗦的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冲他招了招手,却见他落下帘子,又返身回了帐内。 “哎?乔大哥,你怎么——”我看着他又走回去,只能搓着手干着急,正起步要追。 “什么人!”说话间三四个巡逻兵将我围住,拿着火把晃到我的面前。 “是我。” “乔护卫?” “此地无事,你们且去别处巡逻看看。”乔朝几个箭步走过来。 “是!”几个巡逻兵行了礼便走开了。 他将手臂上搭着的白色斗篷披到我身上,借着飘忽不定的火苗,我看着身上的斗篷,没有飞禽走兽,也没有鎏金祥云,只是简简单单的包边,极其素净。 斗篷上有几十个大蝌蚪一样形状,我第一次穿斗篷觉得甚是新鲜,待乔朝将我领口的系带绑好后,我歪着头,将脸颊在脖颈那一圈绒毛上蹭了蹭,又柔又软。 “乔大哥,这斗篷之上,为何要绣着大蝌蚪?”我好奇得问道,却听得乔朝发出一声嗤笑。 “呃呃……可是小二说错了什么?” 我有点尴尬得挠挠头,心想着我只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罢了,我又不是度娘谷哥什么都知道。 “这裹圆儿是将军十年前与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在东狐山上比赛围猎得来的。” “裹圆儿?”我转了一个圈,斗篷确实将我裹得挺圆,这名字也忒形象了。 “可是战利品吗?”我又伸出手抚摸了一把这光滑的斗篷。 “既是,也不是。” “嗯?” 乔朝确实算是一个被护卫职业耽误的脱口秀的高手,他讲的故事,总是能挑起我的兴趣,吊着我的胃口。 这一个月来,我算是见识到了,每逢不肯吃药的时候,他便开始给我讲他们家将军骁勇善战的故事。在他的描述里,陆如松不仅是战神,更是他的男神。 不像高叔季,每次喂药都像是为了完成陆如松交给他的任务。我只要反抗,他就硬是掰着我的嘴给我灌下去,我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牲口一样,哪里像是给人喂药? 我本不愿意吃乔朝这一套,却又每每被他的故事吸引得茶不思饭不想,只恨自己是个软骨头的,更是在心里埋怨钰大夫将那灰色丸药制作得如难以下咽,闻之酸臭,口感又很苦涩,吃完得让人难过一天。 才刚刚淡去昨日的苦涩,又要开始吃第二日的丸药,那苦涩之感持续了一月有余,一想到钰大夫吩咐要将瓶内剩余的丸药吃完,真真的是折腾人,我一会儿睡前要偷偷把它们都倒掉。 “可还要听了?”乔大哥盯着我,看着我弯眉紧皱,不知又在琢磨什么? 我哪里肯让他知道我的小九九,若是被他知道我将丸药倒掉,他又岂肯帮握瞒着陆如松,到时定是要被师父骂的。 “乔大哥讲故事,岂有不听的道理?”乔朝闻言笑了笑。 “乔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在空中打个旋转,他的笑容就凝结在脸上,嘴角抽了一下。 这家伙怕是跟着陆如松习惯了,整日一副冰块脸,难怪饭圈里流传着有什么样的爱豆,就有什么样的粉丝,乔朝就是被陆如松带成了面瘫脸。 “咳咳,那日四皇子与将军打赌,一个时辰看谁的猎物打得多,输者便要允了赢者一个愿景。” 愿景?十年前?算算皇上也才十五岁吧?那时我才上初中,正是吃着辣条就着雪糕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套路陆如松了,陆如松是个莽夫,依照景行的腹黑程度,应该早将他吃干抹净个十几回了。 “那后来谁赢了?”明明这个问题很白痴,我却还是不甘心得问。 “四皇子捕获了五十只白狐,十五只野雉,两只鹿,一只獐子。” “将军呢?” “咱们将军捕获了五十只白狐,十四只飞鹰和一只黑豹。” “皇上的心也太黑了吧!”我在心里腹诽着。 古人射猎均以量计算,景行真是太腹黑了,不仅哄着陆如松跟他打赌,居然还投机取巧,偏拣些容易射杀的猎物打。 哪像陆如松这么傻,见到什么射什么,还好恐龙灭绝了,不然,十年后的今天,我可能已经见不到陆如松了。 “嘘——”乔朝立即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环顾四周,我是替陆如松抱不平,只是隔墙有耳,也许我哪句无心之语,便会给陆如松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我心里明白,皇上暂时不敢动陆如松,若真要杀他,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乔大哥,继续说,皇上许的是什么愿?”我掰开乔朝的手,对他抱歉得笑了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当时皇上将那些猎物派人送到将军府。” 乔朝不知实情,我却大抵可以猜出七八分来,皇上定是让陆如松帮他谋划江山,这猎物也不过给不服之人一个警告,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毕竟除了皇上和陆如松,哪里还有人知道当时的事。 “咱们将军没什么表示吗?” 我好奇得问道,逆来顺受,这不像陆如松的性格啊,况且景行当时只是个皇子,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 以护国将军的嫡孙、神勇将军和太傅之女的嫡子身份,不应该惧怕景行才对,难道十四岁的景行,爪牙就能遍布全国了吗? “将军回府后,便吩咐将那一百只白狐做了这件裹圆儿。我们也都习惯了,将军跟四皇子打赌从来没赢过。”乔朝已经习以为常了,不以为意得说道。 “从来没赢过?” 我跟这儿琢磨半天,又是替他不服的,合着人家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愿意算计,一个愿意被算计,一个是攻,一个是受,一个我不喜欢,另一个我也不喜欢。 “你所说得大蝌蚪,便是这白狐的尾巴尖上的黑绒,这是东狐山特有的狐狸。” “你拿回去吧!” 说话间我便脱了那斗篷,原来是一群骚狐狸。难怪用了十年,原来是他们俩的定情之物,我将所谓的裹圆儿塞回乔朝的臂弯,月光冷冷得照在我单薄的衣衫上,人影从我面前闪过。 “又来!” “小心!” 乔朝将我拉到身后,第一次来例假,女孩子都是既惊又怕,可习惯以后,每个月都来,却少了一些刺激,眼前的刺客就是这个道理,每个月来个一两次。 月经还有不调的时候,他们倒是风雨无阻,我觉得雇主可以发个劳模奖给他们。 “跟在我身后!” 乔朝的语气有些严厉,本来没拿刺客当回事的我,见他这副样子到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这次“经量过多”。 我见他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护住身后的我,一步一步往后退,心里突然有点后悔,我们干嘛要一边聊天一边走,现在离营帐那么远。 那些刺客自然也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要速战速决,他确定我们只有两个人后,便扬起手里的弯刀,我现在想求救都来不及,却还是大喊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烛花一跳有捷报 “救——命——啊!” 霎时,各个营帐内的烛火都亮了起来,刺客们见此亦都使出了杀招,因为身后有我的关系,乔朝对敌总是投鼠忌器,故而一时之间落了下风。 刺客们虽占上风,却屡次不得手,也料到乔朝在拖延时间,彼此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共识——柿子要挑软的捏。 我就是那个倒霉的柿子,他们将攻击目标从乔朝身处,转移到我身上来,我他喵就是一火头兵啊! 这些刺客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放下刀我可以教你们做眼保健操!将军营帐分明在前面,在前面啊,他们在后面杀我做什么啊! “乔大哥——”乔朝拉着我一个旋身,我转头看见本该落在我身上的砍刀,正好落在他的左臂上。 他使剑用力一挑,砍刀离开他的手臂,黑色的衣服瞬间湿了一片,直到水一般的液体,沾到我手里的白色裹圆儿,由一点红,晕染出一片红,吓得我赶紧伸出手捂住他的左臂。 我下意识得将手放在刚被划开的肉上,他的唇色在昏暗的火光下越发苍白,比起伤口撒盐之痛,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我不捂住伤口的话,他可能会流血而亡,为今之计只能压迫止血。 “乔大哥——” 我看着乔朝渐渐体力不支,那一波刺客再次迎上来,我冲上前,像他刚刚用身体护住我那样,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住他。眼泪如同泉水涌出一般,却硬撑着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向来是个惜命的人,但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肯为我豁出命的人,你待我真心,我决不会假意,你给我一滴水,我还你一汪海,你给我一朵玫瑰,我便还你一片花园。 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我的眼泪落在他的伤口处,稀释着他的鲜血。乔大哥,今日我陪你一起走这趟黄泉路,与你一起看看奈何桥的风景,和你共饮一碗孟婆汤,可好? 唰唰唰—— 背后是刀剑相击的声音,熟悉的痛感没有传来,我听见高叔季在喊小娃娃,我还没有死,仰头见人群中有一抹墨绿色,他来了,是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钰大夫,求你救一救我大哥!救救他!” 乔夕抱着乔大哥进了陆如松的营帐,高叔季扶着我,身上一股血腥之气,眼睛都红了,一刹那,我竟误以为乔朝应当是高叔季的大哥,陆如松的护卫之间,感情还挺好的。 一行人都跟在后面,因见陆如松无事,那些个有官职的没官职的都散了去,只剩下陆如松和几个近卫。 “求钰大夫救我大哥一命,乔夕来世当牛做马,以报先生之恩!”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乔夕也是眼圈通红 ,只怕刚才已是杀急了眼。 “钰尽力而为。” “大家随本将军出去!” “你去打盆水来。”钰大夫冲着我说,语气里仍然是淡淡的。 “是,师父!”我赶紧抡起衣袖,擦了擦眼泪,从高叔季怀里挣脱出来,飞奔到火房。 “我和他一起去。” 回火房的路,我是最熟的,狗哥正在准备明天的食材,我也顾不得与他寒暄,只跑到水缸边用瓢舀水,一瓢一瓢,我从来没有觉得这瓢如此的小,我急得将瓢往地上一摔。 狗哥立马递来一个水桶,我将木桶压到水底,使了吃奶的劲才将它提出来,我吸了吸鼻子,仿佛已将乔朝的一只脚拉回鬼门关外一样。 “我来吧。”狗哥见我情绪不稳定,将我拉倒一边,又灌了三桶水,将一盆水递给我,他和高叔季各提了两桶,匆匆赶回将军营帐。 “对不起,师父。”我端着满满一盆水跑回来时,只剩下小半盆不到,他们俩拎的水桶仍是满满当当得。 “你留下帮为师。”我转身的动作停在原地,赶忙回身跑到床边。 “把污血擦干。” 钰大夫手里的小剪刀如同水蛇一般灵活,在以伤口为中心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游走,几乎剪下了乔朝的大半个袖子,我拧了拧毛巾,准备随时接手。 “师父,乔大哥手臂上好像……” 我将血污擦去,看到乔朝的手臂上还有一道伤口,新的皮肤才刚刚愈合,针线缝的很漂亮。 “那晚与你一起受的伤——若再哭就出去。” 钰大夫的话引得我又起了一番思绪,还未来得及掉泪,便被钰大夫训斥,我撇撇嘴,将污血清干净后,又有新鲜血液流出来,只是量很少,想来刚刚我去提水,钰大夫定是已为乔大哥服了药。 “师父,我来吧!”我见钰大夫将一些不知名的树叶子搅拌在一起,用杵捣碎,也不是什么技术活。 “你可知这是为师花了多少心血,才找回的“伏龙肝”,若是被捣坏了,你的乔大哥是救还是不救?” 钰大夫的面色稍微和悦了一些,不似先前阴得能滴出水来,我却不敢接话,只看着罐子里所谓的“伏龙肝”。 “师父,就用这个止血吗?” 我见那伏龙肝被捣得乌黑乌黑的,说是药汁却又浓些,说是药糊却又稀些,还好这次钰大夫没用草木灰止血。 “拜师礼还未行,便开始怀疑为师的医术了?” 我见钰大夫将那些非汁非糊的东西,抹在乔大哥的伤口上,他的动作极轻极柔,又想起高叔季曾经说过钰大夫的“三不医”,再也不敢说话打扰他。 “黑能胜红,血见黑即止。”钰大夫抹完最后一点伏龙骨才开口说话。 “啊?”我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钰大夫的手法宛如在创作艺术品一般。 “……你可知为师现在在想什么?” “徒儿又不是师父肚子里的小虫子。” “你若真是虫子也好,为师尚有办法开膛剖腹将你取出,只是和陆将军要了你,为师现在很是伤脑筋,该如何开口将你还回去。” 师钰大夫打开布包,将一枚枚细针取出,在火上烧灼。 “师父这样说话,可不是伤了我们的师徒情分?古人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人又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古人还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师父既要了,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徒儿生是师父的人,死是师父的死人,而且我是包邮到货不包退!” “枉为师读了几年圣贤书,竟不知你所说的古人是谁?”他取了细针轻笑了一声,便开始要扎。 “有机会,徒儿日后慢慢告诉师父,这叫教学相长!” 我也存着自己的一颗小心思,听着师父的笑声,才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把我还回去,悬着一颗心才放下来。 “你在做什么?” “师父,我晕针!”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去医院打针,最见不得针刺入皮肤的那一刹那,有时看到针头都会腿软,晕过去也是常有的,见钰大夫要给乔朝扎针,我立即转过身去。 “晕针?” “钰……钰大夫——” 我听见乔朝的声音,一转身便见钰大夫一个手刀,将他砍晕在床上,又看到他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细针,当场便倒在了地上,我想钰大夫这下该相信我确实晕针了吧? “来人。”针灸之术若行便不能断,唯恐伤者有气血乱行之忧。 “钰大夫,有何吩——”陆如松看着躺在地上的我,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晕针,先将她抱到床上去。” “晕针?” 陆如松绕过屏风,将我抱到他暂居的床上来,只看着我说了一句:“本打算让你跟着钰大夫救人,如今却连自己也搭进去。” 他见我一动不动,又探了探我的鼻息,还好,活着呢!还好当时我晕了,不然真得回骂他一句——你神经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将……将军怎么在此?” 我睡眼朦胧,烛光摇晃,随时会熄灭一般,想来它也是乏了,陆如松高大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火光中。 “本将军今日无事。”哦——原来将军无事时,是不用睡觉的,熬鹰呢? “乔大哥他……怎样?” 我弱弱得问道,总觉得是自己惹的祸,不由生出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虽然已经大抵知道他没事。 “他被乔夕带回去了,你不必愧疚,罪魁祸首是本将军!” “……那些刺客好像不是他派来的?”我提出自己的见解,我想他应该也注意到,那些刺客的兵器与往常不同。 “这次是梁朱铣的人,三日后,本将军定要他全军覆没,以偿裹圆儿之失!” 他一手拍在桌子上,本就微弱的火苗,更加扭曲得晃动着,却又坚强得挺过来了。 我看着床前挂着的斗篷,上面是乔朝血染的风采,想起来又觉得对不起陆如松,人家珍之如宝,我却当成止血布,都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是舍不得扔,毕竟东山一百只白狐易得,帝王一颗真心却难求。 “我怎么在将军床上?” “那你还想在哪儿?”陆如松面露疑色。 “那我这就回自己床上去。”我拿了外衫,赶紧下床,想跑屏风里间。 “那你告诉本将军,哪里是你的床?” 他打趣我,眉眼里全是笑意,对啊,里间是常若水的床,外面是陆如松的床,我的脚步停在屏风前,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先歇着吧,本将军今日要看作战图。” 陆如松眉头紧锁,我看了一眼床,又看了看他。昨夜睡得恍惚之间,看到他好像也没睡,今天又遇到两波刺客,当将军还真是辛苦。 我将脚下趿拉的鞋子提上来,穿好了衣服,将床头悬挂的裹圆儿拿着,悄悄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 在我几乎都快挑完屋里所有的灯花。他看了眼身上的裹圆儿,才反应过来,只静静得站在那里看着我挑完最后一只红烛。 “哎呀,烛花跳,有捷报!” “将军,我们大周定是要首战大捷!”我转身刚好看见陆如松抬起头,正痴痴看着我,但我总觉得他的目光不是在我身上。 “他也替你挑过灯花?”我问他,他却仿佛是刚乘着九天玄女的青鸟车归来,只盯着我,却没说话,他究竟是在想常若水这个表弟呢?还是在想景行这个表哥呢? “他?谁?”他不再看我,只侧过头看着地图。 “没谁?我能看看这个吗?”他既不想答,我也不想追问,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直接接受便是委婉的拒绝。 “你能看懂吗?”我站在他身侧一刻钟,低着头,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将军觉得我看不懂?”我侧过头看着他,以为他看不起我。 也许正是因为我不懂,他才会拿给我看,否则这么重要的军事秘密,怎么会随便给人看呢?我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师父一笑百媚生 陆如松将我的头扭过去,指着地图上某块三角形的标记。“你且看此地,三日后我军便要进攻此处。” “这个地方……” “怎么了?” “形状好奇怪啊,哦——像猪蹄子一样!” 我想起自己以前啃得红烧猪手,确实很像。 “猪蹄?莫不是你又饿了?”他打趣道,我赶紧摇摇头,我这吃货的人设就这么深入人心吗? “你可知这璃番有三谷两桥,四江八河?” “不知。” 我摇摇头,又看向地图,地图上不是一片一片的湖泊,就是一排一排的山林,几乎没有完整的地面,璃番应当是个地表破碎,多水少陆的国家。 “此处便是‘三谷’之一的牛蹄谷,与留雁谷和怪石谷毗邻。”我看着陆如松所指一处,地势相对另两座山谷要平坦一些。 “牛蹄谷虽比其他两谷易攻,但却更易守,只怕他们早已排兵布阵,设下埋伏,我军将士岂非去白白送命?” 我疑惑得看着,却也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他的理由。 “此处为怪石谷,百年以来,璃番领主几次想攻占它,派出的人都有去无回,所以到目前为止,五国皆知谷中有奇珍异兽,上等宝物,也都暗暗派人进去过,却无一人归还,所以此处又称‘三不管’。” “那留雁谷呢?”我指着另一处山谷,也就是比其他两谷更高一点而已。 “留雁谷,顾名思义,万仞绝壁,地势险要,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即使是鸿雁,也难以飞越,据闻所有的飞禽途径此地,都要绕行。谷中有泉,直通弱水,水边万物不生,水面雁过留毛。” “怎么?被吓到了?” 陆如松见我呆呆得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我第一次听陆如松吧啦吧啦说这么多成语,怎么感觉跟换了一个人似得。后来想想,定是此地太过险要,他听别人多说几遍也就学会了吧。于是我脑补了一下他和各位副将,校尉商讨军事战略布局的场景。 “叔父,这怪石谷太怪了,咱们不能走啊!”陆如松话毕,他二叔陆青竹就开始引经据典,陆如松在旁边开始拿小本本儿记录。 “叔父啊,你讲慢一点喽!”陆副将看着他本子上的鬼画符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得讲。 “孙校尉,你刚才说雁过啥来着?” “回将军,雁过留毛!” “本将军也觉得留雁谷,好家伙,也太高了!” “将军,属下先行告退。” “好好好,有空你们替本将军多看点书啊!” 想到这种场景,我竟不厚道得笑出了声,陆如松定是“拿来主义”的“伸手党”。 “你这臭小子又在想什么?”陆如松在我头上爆了一个栗子,就他这手劲儿,哎呦我去,让我先躺一会儿。 “将军,可想到如何攻打敌人?” 我真的是被他的一个栗子打晕了头,如今竟问出这样的话,如果说作战地图是军事秘密,那我现在问的应该算是军中的高级机密吧? 我见他转过身又看向地图,没有理我,喵的,居然跟我装间歇性失聪,却也庆幸还好他没说,万一战败,说不定还要诬赖我是个细作。 陆如松又是一夜未眠,我本想陪着他,哪知三更时分便撑着胳臂,捧着脸,打了个瞌睡,便邂逅了周公。 醒来时,房中空无一人,我从屏风后走出,却见桌上留着几碟小菜和一碗蛋花汤,没想到我这一觉竟睡到了午饭时辰,高叔季听得营帐内有声响,方才走进来。 “咦?今天是高二哥当班吗?”我啃着馒头望着他。 “将军吩咐让你将这些都吃了。” “高二哥吃过早……呃呃,吃过午饭没?”我问他,再次被漠视,他直接转过身也不理我,想来也是,我害他被罚,替他的班又被砍,我们俩果然是八字不合。 我又啃了一口馒头,才听他出门前冷冷得说了一声:“多穿件衣服。” 陆如松的护卫怎么都是这幅“讨账脸”,唯有高叔季性子活泼点,成天喊我小娃娃,小娃娃的,如今也成了这幅死样子,也不知陆如松使了个什么法子,竟将他的护卫变成他的复制品。 吃完饭,闲来也是无事,在陆如松的书案前驻足良久,才收拾了衣裳,去了钰大夫处,一路上问了不少人,才找到一幽静处,白色的帐篷孤零零的落在那里,遗世而独立。 “你来了?”淡淡的声音,缓缓的语气,我立刻转过身,正见钰大夫一身月白锦衣,站在我身后。 “师父这么早干嘛去了?” 我手脚麻利得将钰大夫手里的包裹拿过来,他也不与我客气,将包裹递给了我,自顾自得往住处走。 “如今是午时,已日上三竿。”他回头看着我浅笑道,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不知那位榜词为“一笑冰雪融,玉颜群仙妒”的九皇子,见了钰大夫的笑容,可还敢居于东岳美男榜第二位? “徒儿想着一早更深露重,以为师父下午才出去采药……”我有点抱歉,毕竟第一天给人家当学徒就迟到,好像不太合乎礼节。 “下午睡觉。”他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里间给你设了新床,且去安心睡一觉。” “这个……” “那包裹里的东西,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 “……” 我有点难为情,古语有云,晏起为败家之德,更何况于女子,哪有给人家当徒弟的第一天,就睡得日上三竿?还没行拜师礼倒先收起师父的见面礼? “你进去再睡会儿,晚上为师带你去巨嵇山寻宝。” 他眼皮沉重,好像确实是乏了,撩起床边的帘子,我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霎时间,我的脸又红又热,只捂着脸,还好师父看不见了。本就是一夜好眠,没有困意,又听见师父说要寻宝,更激动得睡不着了。 “师父,徒儿……徒儿睡不着。”我站在他的床边,听见脱衣服的声音停下来。 “睡不着?为师寻了一夜的药材,身子倒是乏得很。” “你若是还有精力,便将药案上的灰色丸药给乔护卫送过去,他为你三番两次流了不少血。” “回来后翻翻书案上的书,你且看一看璃番的概况,为师醒来要考考你。” “啊?”入门考试突如其来,我本想让师父多给我一些时间,拿起那书,书面上三个烫金的大字《列国传》,书的扉页又有一个加粗的红字“秘”。 想来应该是大周的文人编写的,此书详细记载了其他四国的历史,民俗,天文,地理,动物,植物,以及医药,内容可谓是包罗万象,也算得上是一部东岳的百科全书。 我放下手中的书,又来到药案旁,那瓶身上也不写字,只是赤橙黄绿蓝靛紫黑白等,五颜六色的瓶子摆的整整齐齐,我见那灰色的瓶子被放在第一排,想来是军中的常用药了。 打开瓶子,右手轻轻一扇,瓶口散出熟悉的气味来,我赶紧堵上瓶塞,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今日也要乔大哥尝尝这酸臭苦涩之味,平日里尽是他哄我吃这苦药了,如今是风水轮流转。 我又打开了其他瓶子,一一看遍,只觉得灰色的丸药,果真是令人作呕,青色的瓶子最是好闻,有清甜的果香之气,我将它拿到第一排,等师父醒了,便讨一颗来尝尝。 “师父,您先歇着,我去给乔大哥送药了。” 我蹑手蹑脚得走到床帘边轻声说,听得里面传来浅慢而规律的呼吸声才走出门,又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帐篷的帘子轻轻放下。 我还没踏进营帐便向里面问:“乔大哥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大好。”乔朝知是我来了,方答道,他掀了被子想要下床迎接我。 “大好?乔大哥这说得又是什么浑话?哎,小心——”我刚走到门口,立即迎上去,将他扶上床,给他垫了枕头,又盖了被子。 “昨日陆将军说我只会送饭,今日看来,我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嘛!”说着话,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乔朝。 “谢谢。”他接过水,我却一躲手。 “哎——”在他接水之际,我却将水杯移开,幸灾乐祸得说道:“吃了这个才能喝水!”我从背后掏出灰色丸药,一脸坏笑得看着他。 “我当是什么呢?你一进来就神神秘秘,原来是乌鹊丸啊。”他无奈得摇摇头笑道。 “乌鹊丸?乌——鹊——丸?”我嘴里念念有词,总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乌鹊丸是钰大夫自制秘药,对治外伤是极好的!”他仰头吞下,又将我手里的水接过去,一饮而尽。 “就这么吃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又闻了闻瓶子里的药,如假包换的乌鹊丸,怎么他跟吃糖果是的,本来还想逗逗他,现在觉得真是无趣。 “那还要如何?” “不如何,药我给你放这儿了,记得每天吃一粒!” “急着回去?” “倒也不急,只是师父说晚上带我去巨嵇山寻宝,他在补觉,醒了还要考我!” “考什么?”他问道,我也不着急走,只搬了个凳子坐到他的床前。 “师父给了我一本《列国志》,说是要考璃番的概况,也没给我划重点啥的。” 我懊恼不已,想着作为大学生在校听课,考试前老师都会照书划重点,但还是会有很多人挂科,如今就给本书,让我大海捞针,好歹给我一个GPS啊,不然我哪知道针在哪儿? “你说钰大夫给了你一本什么?”乔朝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列国志》啊,怎么了?乔大哥你昨晚是不是伤到耳朵了?” “没……没什么,左右我也是无事,便给你讲讲这璃番的故事。” “好啊好啊!乔大哥讲故事,我洗耳恭听。”比起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还是听故事来得有趣,我央着乔大哥赶紧给我讲讲,也不知道师父啥时候就睡醒了。 “据说璃番国的始祖是一个狮身人首的灵兽,经过代代繁衍形成了现在的璃番,根据他们的祖训,璃番的每个皇帝都可以有后宫三千,男女各半——” 当我还沉溺于璃番的始祖是“狮身人面像”这件事时,没想到乔大哥说出了更雷人的话。 “男女各半?”我睁大了眼睛,嘴里可以灌进去一瓶乌鹊丸了。 乔大哥有些诧异得看着我,仿佛我才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狮身人面像,又扬眉问我:“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给我捧场?” 我指天誓日说不知道,我是真心不知道璃番的民风如此开放。 “你难道没有听过一个歌谣吗?” “歌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好山好水好龙阳 “东岳南,有璃番,巾帼不及须眉颜;黄金铺床玉作枕,红纱帐里长龙翻。” “长……长——龙——翻?”我咽了咽口水,一脸得不可置信,越发对璃番这个国家充满好奇。 “正是如此,璃番人好龙阳,已经是东岳各国,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哇哇哇哇!”还好不是我自己想污了,听着这歌谣,我感觉自己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璃番真是个好地方,简直就是腐女的天堂嘛!有机会我一定要向景行请调到璃番做使臣。 “你这副神情——”乔大哥伸出手,用袖子在我嘴角抹了抹。 “继续讲,继续讲!” 我自己赶紧擦了擦口水,满怀期待得看着乔大哥,除了和苏欧阳一起躺在漓江的水边,看漫天星星的那次,我的眼里已经许久,没有冒出这么多星星了。 “现任璃番的皇帝是梁朱瑀,犯上作乱的便是他的二儿子梁朱铣——” “咦?这老皇帝怎么跟自己儿子一个辈分?” 我想着古代人稍微有身份地位的人,起名字不都是第一个字是姓,第二个字是辈分,第三个字便要看算命的给取什么了,他说你叫猪能大富大贵,你便就叫猪,他说你叫猴能高中状元,你便叫猴,全听算命的一张嘴。听着乔大哥的话我就好奇了,难道这璃番人不仅好龙阳,还乱|伦不成吗? “璃番人起名不似我们大周风俗,他们首字为姓,二字为族,三字为辈。”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 “璃番国姓为梁,共有两族,北有朱衣胡族,以朱为二字;南有青衣羌族,以青为二字。这第三个字,就以国君的喜好来定了,比如上一任皇帝爱玉器,所以皇子公主们便以玉作名,故而现在皇帝的名字便叫瑀。又因梁朱瑀喜爱金石,便给他的皇子公主以金取名,所以嫡子便叫铭,二皇子又叫铣。” “原来如此啊,感觉自己跟着乔大哥很涨知识!” 我似恍然大悟,还好不是乱伦,现在的皇上叫梁朱瑀,也难怪奶奶喊陆如松的后母为朱珞,那么他们兄妹都是朱衣胡族,且他们的三字都有斜玉旁。 没想到这已逝的老皇帝生在富国,喜爱的却也是金银珠宝,一辈子都待在金银窝里,临死还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人家续弦,也真是无耻至极,却又听乔朝说。 “璃番与我大周有盟约,作为大周的附属国,他们的公主会嫁给我们的将军,嫡子在成年之前都必须要送到大周,由他的祖母抚养。” “我们大周负责守卫他们的太平,当然,我们的长公主也会远嫁给璃番的嫡子,而且将来必须成为璃番一国的皇后,继承皇位的皇子也必须是我们大周的血脉。” 我的大脑随着乔朝的话飞速旋转,我还以为朱珞公主是为陆如松他爹的风采所倾倒,原来是政治联姻啊,果然,无论怎么联盟,到头来背锅的都是女人,想想大周还真是强权政|治,霸|权主义。 “那还真是弱国无外交。” “弱国?” “难道不是吗?”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都送给别人,还要让别人来鸠占鹊巢,合着璃番一族的皇室血脉里都流淌着大周的血液。 “这么和你说,论兵力,璃番自然不能与大周相提并论,但若论财力,只怕是大周与其他三国的总和,也难以望其项背。” “这么厉害啊!那为什么璃番不自己招兵买马,却要仰人鼻息呢?”我实在不能理解。 “因为璃番水多陆少,不宜养马,也不宜练兵,且他们国家又以阴柔为美,凡有阳刚之气的男儿大多遭人鄙视,所以除了皇宫里安置些护卫队外,他们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兵力。” “乔大哥,那我就更不懂了,既然璃番这么富有,且兵力衰微,为何大周还要养虎为患呢?”我可不认为大周的皇帝是菩萨心肠,别说现在景行当政,就是和璃番的那些盟约便可以看出,历届大周的皇帝也没一个是善茬。 “你是想问为何我大周要与它签订盟约,而非直接吞并吧?”我用力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没好意思明说。 “虽我大周与璃番接壤,但两国的地理气候,民俗民风完全不同;一来璃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二来璃番多蛇虫虎豹,奇花异草。三来璃番奇珍异宝,贡品不断。四来——” “四来璃番自愿臣服,名存实亡,已是我大周,囊中之物,可对?” 我见乔大哥点了点头,如果两个人约架争地盘,另一方因为身体瘦弱带了保镖,不仅送了很多钞票给你,还要跪舔认你做大哥,你是选择和他打一架,还是选择认他做小弟呢?别说有点脑子的人,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选后者,毕竟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相比大周,璃番就是那个身体瘦弱,自带保镖,人傻钱多的主儿,可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怎么会只甘心做小弟呢?即使他体弱多病,不善用武。 “这种盟约就没有出过差错吗?”难道古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好吗?尤其是皇室之间,只怕每个人的心里的小算盘都打得乱响。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紫莱国近十年来国力增长很快,也对璃番蠢蠢欲动。”璃番这块宝地,大家都想分杯羹,也是可以理解。 “所以璃番此次的叛乱不只是内忧,更是外患吧?”我就想着璃番内部一个皇子叛乱,他们家老皇上难道管不住吗?合着有人在背后撺掇着。 “可以这么说,璃番有史以来便是嫡子继承皇位,如今皇后的大儿子不幸早夭,唯有一嫡子现在大周作人质,二皇子是西宫所生,在众皇子中算是佼佼者,皇帝十分宠爱他。谁知他恃宠而骄,竟动了邪念,才生的这一场战祸。不过有咱们将军在,定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 “哎呦喂!这又开始夸起来了!”我抽了抽嘴角,果然乔大哥无论讲什么故事,最终都能夸到陆如松身上去,真真的一枚陆如松全球粉丝后援会会长。 “下次我一定忍住。” 我们二人说话间,却见高伯仲进来,他只说是来看看乔朝的伤势,听到无碍后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完全当我不存在,乔朝见我不满高伯仲,又替他说了许多好话,接连又给我讲了几个有趣的故事,只引得我捧腹大笑。 “乔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两个人笑做一团,正碰巧乔夕换班回来,也不知他路上有没有遇到高伯仲。 “你们俩聊什么这么开心?”我见乔二哥回来,给他倒了杯水,又端了一杯给乔大哥。 “谢谢。” “有机会我们再继续说,下次我给你带些柑橘过来!” “好。”我和乔大哥道了别。 乔夕牛饮了一杯茶,刚放下水杯,却见我起身要走,“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走啊?” “你这一换班该有未时了吧?我还得回去百~万\小!说,刚好你继续陪你大哥解闷儿,省的他一个人在房里无聊。”我摆摆手,飞快得跑出去,只顾着听故事,竟忘记了时间。 “我也要吃柑橘!”只听见乔夕在帐内喊道。 作别了将我送回来好心的兵哥哥,我轻轻掀了帘子,来到师父床边,隔着帘子听到他的呼吸声,平静而安稳,想是睡得极好。 拿起书案上的《列国传》,蹑手蹑脚得走到里间,翻开书本,书上只记载了紫莱、乌金、相马、璃番四国的详情,大周文人编纂出来的这本书真心不错,可以了解其他四国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一个国家介绍的便是紫莱,想来紫莱国的快速的发展果然成了大周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间不多,我也来不及看其他三国,只赶紧翻到璃番的相关记载,开始便是对地理情况的概述,有些繁体字我认识,有些只能靠猜测,而且没有断句和符号。 我又不能在师父的书上乱画,只能用狼毫在宣纸上,依照葫芦画个瓢,歪七扭八得将它们一一写下来,找个时间真得得给自己做支硬笔,下面是我誊写简化后的一些内容: 璃番,东岳一部,大周之南。物丰,多怪,地崎岖。以水环之,共三谷两桥,四江八河,又有六水两泉,多宝宜居。其首有江,形似牛尾,江畔有国,人数百万,皆一族曰朱衣胡。 向东四五十里,有泉曰暖,色奶白,贵多嬉于此。牛尾之南,两水出焉,曰黄珠,黄水常泛滥;珠水多蚌,以产珠扬名。 牛尾之北,有水曰弱,雁过也,不毛,幸水上有桥曰悬。弱水向北五百八十里,有谷似牛蹄,多低地。经谷向东一百里,有谷曰留雁,多险地,一线天。西观诸水,望之,皆称奇。丽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江,其形似鸭颈。 我想这大概就是陆如松所说的“留雁谷”,留雁谷是璃番最高的地方,又继续誊写: 经谷向西五百里,有谷曰怪石,多山、水,极危,不可上也。凡九山,共八千八百八十里,其神状皆兽身而人首,以怪石名世。其阳多玉,多金,多宝,多琥珀;其阴多怪,多兽,多禽,多蝮虫。古多入者,而无出者,故今人不敢近也。 这一段描写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怪石谷”了,虽有奇珍异宝,却也有各种豺狼虎豹蹲踞守着,敢进去的人怕是要钱不要命了。 谷之南有水,旁无草木,色黑,蜿蜒若游龙,名曰黑水,又黑龙,而西流注于江,其形似乌鸡。 东南一百五十里,有泉曰泪,色红质清,得名于青水狐女之传奇。又向南百里,有水曰青,活一族曰青衣羌。水上有桥曰浮,而东南流注于江,其形似青鸟。 璃番之部,其祖源于黑水,其形皆似怪山之貌,兽身而人首。然今子孙多奢,金作被,玉铺地,好男风,不足道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师父莫非璃番人 誊写道最后我乐了,原来乔大哥不是哄我玩,璃番真得好男风,我从来没有像此刻希望陆如松发挥他战神的威力,只要他大胜敌军,璃番那老皇帝势必要夹道欢迎,到时候我定要看看璃番是如何一种“然今子孙多奢,金作被,玉铺地,好男风”! “师……师父?您醒了?”我正瞅着自己的写“狂草”,摇头晃脑得背诵着。 “嗯。”我见他看着书案上的宣纸,拧着眉,又似憋着笑一般,我赶紧将纸裹成一团,塞到衣服里。 “师父若是想笑便笑吧,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为师……为师什么都没看见。” 他缓缓得走出门外,看着他芝兰一般的背影,我分明听见了他刻意压低的笑声。 “师父,您要去干嘛?”我故意问道,正常人起床后第一件事,大概都是上厕所了。 “……方便。”我见师父忍了许久吐出两个字,哼,居然笑话我,咱们骑驴看唱本呗。 我想着之前要跟师父讨几粒青色的丸药,又走到药案前,咦?刚刚明明拿到第一排,如今却又复归原位,难道是我记错了吗?真是见了鬼。 “还未准备好?”师父小解回来见我在药案前发呆。 “师父好快啊。”我刚说完话,看到师父俊脸一红,我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包裹你可拆开了?” “还没。” “为师给你备了双鞋子,你且换上,戌时天一黑,咱们便出发。” “徒儿的鞋子还能穿。”我低头看着自己一双黑黢黢的鞋子,再看师父一身锦衣,着实埋汰,但也能穿,我这拜师还没送束脩,哪还有收师礼的道理? “那是为师特制的登山屐,晚上还要登巨嵇山,你且换上吧。” “师父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跑到里屋,拆开包裹,看到里面的鞋子,鞋面应该是用动物的皮毛制成的,摸起来也不像牛皮,鞋面上有一条系带,我也不知这系带是如何做成的,却十分的结实,鞋底是锯齿状的东西,看样子,应当是精心打磨过动物的牙齿,前世苏欧阳也爱与几个朋友登山,我也替他买过几双登山鞋,却也不及师父做的十分之一好,一双鞋子既可以减震,又能防滑,既可以耐磨,又能防水。 “师父,您这是如何做的?”我抱着鞋子从里屋跑出来,欢快的问。 “为师昨夜无事,便上了巨嵇山,可巧见地上躺着一只刚死的灵犀,便着人带了回来,让军营里的能工巧匠给你赶制了这双鞋。” “师父昨夜不是在陆将军的营帐里吗?” “为师给乔护卫治了伤,方才去的巨嵇山。” “难怪师父今日这样疲乏?” “你倒是晕的很是时候,昨夜为师本想带你一起去,今日可再无理由免这一趟苦差。” “师父我这就是换上鞋子!” 我并不认为这是苦差,反而对今晚的“寻宝之行”很是期待,师父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上山便捡到一只灵犀,想着巨嵇山上满山遍地的宝物,说不定我也能捡条灵狐或者玉兔什么做个宠物。 “戌时已到,天色也差不多了。” “我来吧!”我背起师父的小竹篓,十分轻巧,且又贴合背部设计,这个能工巧匠果然是生得巧手一双。 “师父,这是什么药?徒儿正想与师父讨要几粒。”我见师父拿起青色的丸药,塞进宽大的衣袖里。 “胡闹!这药也是能随便吃得?” “师父这话倒真像是私塾里的老先生。” “你上过学堂?”他略略吃惊,不知是因为我的女儿身,还是觉得我像穷人家的瓜娃子。 “没有,只是看过一些戏本子。”他拿了一瓶灰色丸药塞进衣袖,一看到那灰色药瓶,我口中便生出一股子难受劲儿。 “走吧。”我替师父取了他的裹圆儿。 “咦?高大哥,高二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刚替师父撩起门帘子,便看见高家兄弟直挺挺的站在帐外,师父的营帐如此偏僻,应当不是碰巧吧?不会陆如松又被刺客刺伤了吧?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都没有理我,师父出门,两人向师父拱了拱手,喊了一声钰大夫。 高伯仲不理我就算了,现在连高叔季也将我当空气一般,算了,反正也习惯了陆如松身边的一群怪胎。 “这一趟要辛苦二位了。” “钰大夫客气了,这是将军让我带来的。”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想理他们二人,哪知他们这是要唱哪出戏。 “你还不穿上,岂不辜负将军一片心意?”我看着高大哥拿出那件白狐裹圆儿,本不想穿,看着师父黑了脸,又恐惹他不高兴。 “你还楞着做什么?”我见师父走在前面,高家两兄弟跟在后面,他们倒像是师徒,我却像个外人一般。 “师父,他们怎么来了?”我一路小跑跟上去,师父步子不大,不知为何,一会儿工夫走得这般远了,他刚刚们不答,现在我也只好问师父。 “若是一会再捡头灵犀,你可背得动?”师父目视前方,头也不回的问道。 “徒儿自然……自然背不动,可灵犀又不是大白菜,哪能说捡就捡?”我的声音渐渐失了气势。 “烦请高护卫回去后,便问一问你们将军,钰能否将这徒儿退回去?” “……” 成个亲,嫁去刚做一天新妇便被人休了;认个师,没做一天的徒弟就要给退了。这要是真把我退了,我以后在江湖上可咋混啊? 虽然江湖上从来没有我的传说,万一哪天我在路上捡个武林盟主,又一不小心救他一命,他要把位子传给我,我一朝成名,这些黑料岂不是要令江湖中人取笑? “师父师父,徒儿虽然背不动灵犀,可徒儿还有许多用处呢!” “比如?” “比如,比如……” 我绞尽脑汁得想了想,枉我活了二十年,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等教育,一年大学教育,竟想不出有什么能够令古人信服的技能来。 我总不能告诉他说我会读书会考试吧?还是告诉他我街舞跳得老好了,钢琴十级,英语和日语说得可溜了,或者说我会轮滑,还是说我进了KTV就是麦霸? 我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听见高叔季在我身后笑出了声,怎么?不准备继续装路人了吗?听我出丑他就很开心?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但怕师父责骂也不敢与他嬉闹。 走了许久,只听见远处的山林里传来狐鸣鸟叫,时不时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况且我对黑暗还有些不可控制的心理问题,说不怕是假的。 “师父,山上好黑。” 我见师父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珠子,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了,却也不像小说里写的“亮如白昼,光照一室”那么夸张,不过黑黢黢的山林里倒是生出一些光亮,我说刚刚提醒师父带灯笼,他也不理我,原来是有宝贝在手,如今倒生出一种秉烛夜游的诗意来。 “拿着。” 我接过夜明珠,师父又将手伸进衣袖,掏出一颗同样大小的夜明珠,比鸽子蛋略大,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我拿在手里把玩着,忽而想着高家两兄弟还在后面,便将夜明珠递到他们胸前。 “你们俩用一个,我与师父用一个。” 高伯仲道谢后也不接,只做了两个火把,递与高叔季一个。 “师父你也太土豪了吧?”我看着手里的夜明珠不仅感叹道。 “土豪?” “嗯嗯,今日徒儿在书上看到,璃番子孙多奢,金作被,玉铺地。师父这左一个夜明珠,右一个夜明珠,晃得徒儿眼睛都花了。” 说完这话又有点后悔了,万一我这无心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给师父安上一个“细作”的帽子,我岂不是白白害的师父丢一条性命,我又偷偷用余光瞄了一下高家两兄弟的表情,两个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恍惚之间,我又怕师父万一真是璃番人,一是他相貌生得很是俊美,二是他的日常用物俱非凡品,三来……他的名字里的“钰”字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我脑海里闪过“铭”“铣”二字,起初听乔朝说现在的璃番皇帝爱金石,便给他的皇子公主以金取名,我的心里便咯噔一下,今晚师父又拿出这两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不得不让我心生疑虑。 “这两颗珠子皆是将军所赠,原来钰收的徒儿,竟这般见不得世面。” 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疑虑稍稍减了几分,只求老天保佑,不要让我刚出狼窝,又如虎穴,想着陆如松对师父的态度,应当是我多虑了。 他说完话,又轻轻笑了两声道:“你既提起百~万\小!说,为师便来考一考,若是答错了,为师便罚你——” “罚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我赶紧接住师父的话茬,刚刚走得时候,我还在庆幸师父忘记要考我,哪曾想自己又提起这事,活该受罚,又想着古代的师父惩罚徒弟不是跪就是打,不是打手心就是打屁股,想着想着脸又有些微红,只觉得夜色浓,他们应当看不清。 “你且讲一讲璃番的国姓是什么?” “璃番梁氏。”我想起乔大哥给我讲的故事,开外挂的人生果然不一样,不然第一个题目就成了送命题。 “不错,你再说一说璃番有何特点——” “好龙阳!”师父的话音还没落下我就抢答了,一听到这个题目我可能太兴奋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高叔季的大笑声,和高大哥强忍着的笑意,师父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答,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色又道。 “……这倒也不错,只为师问的是地势特点如何?” “徒儿知道,璃番多水,有三谷两桥,四江八河!”我见师父点点头,顿时信心倍增。 “你且说说这四江八河又分别是什么?” “四江有牛尾江,鸭颈江,乌鸡江和青鸟江,它们都是以形状命名的!” 我越发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花了一个时辰,抄了一篇文章,还有断句,翻译,背诵,真是了不起,尾巴一翘起来,我又忘了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八河有六水一……嗯……二,对了,有六水两泉,这两泉是白……青……黑,哦——是黑泉与泪泉。师父,今晚月色真是不错啊——” “六水。”他也不理我的话,话题转移失败,我耷拉着脑袋继续回答。 “六水分别是黑水,青水,黄水,呃呃,那个……” 我低着头,又用余光看了看师父的神色,也不喜也不恼,我回头看着与我相隔只有两步的高叔季,发出求救信号,他本来是看着我的,待我一转头问他,他竟将头仰起去看月亮。 “钰大夫,今晚月色确实——不错啊!”高叔季双臂抱着剑,仰着头,语气里除了嘚瑟就是幸灾乐祸。 “是不错。”师父刚刚还不理他的亲徒弟,如今竟和别人讨论起月亮来。 “我知道有一首关于月亮的歌曲挺好听的,你们想听不?”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高大哥身上,若他开口,师父也定不好意思再问我,哪知这三人异口同声得说出两个字。 “不想。” “……” 我在心里默默点了一首山鸡哥的曲子送给他们——《算你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荒山意外被表白 “还剩三个!”高叔季再补了一刀,我恶狠狠得瞪他一眼,不等师父说话,又开始作答。 “有黑水,青水,黄水,丽水,青水——”我掰着手指头数着。 “刚才说过这个了!” “……” 我翻着白眼,在心里已将高叔季骂了千八百遍,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小娃娃”,如今就落井下石,欺负祖国的花骨朵,呵,男人! “我知道说过了!难道我就不能多重复几遍,给自己找找熟悉感吗?青水,青水,青水,我想重复几遍就几遍!” “只怕我们一会儿回到营帐,你还在‘青水’里呆着呢!”他话音刚落,我突然想起了一个。 “对了,还有弱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弱水。” 我怎么能把这个给忘记了,果真是被他给气糊涂了,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还剩一个就回答完了,一个! “不必答了。”我和高叔季斗嘴之际,师父竟不让我答题了,这是准备放弃我吗? “师父,我还有一个就回答出来了!” “剩下的一个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自己!” 高叔季说道撇着嘴说,我自己?我想了想却不知是什么? “珠水。”高伯仲缓缓吐出两个字,我方才明白高叔季的话。 “高叔季,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我刚要伸手挠他,他轻轻一跃便脱离了我的魔爪,绕过我,继续往前跑。 “叔季——”高伯仲想让高叔季停下来,师父却拦住了他。 “无妨,已到了巨嵇山。” 我一路跟着高叔季小跑过去,这个坡不算陡,倒也不算缓,跑起来也颇为费力,他就像是五千米的运动员过来跑八百米一样,轻松得意,爬了一大半,我倒是累得像条狗似得。 “小娃娃,你就这么点本事吗?”我本来想停下来等等师父,结果他居然激我,这我一个21世纪的新女性能受得了吗? “有本事,你别跑啊!”我喘着粗气,挪动着步子。 “有本事,你上来啊!”他笑着对我说,然后我们就这样重复对话了五六遍。 “好好好,小娃娃,你快点啊,我不跑了!” 我见高叔季已经爬上坡了,丫的居然在哪里嘚瑟,还好我刚刚保存了一点实力,几个飞奔,不,应该是几十个飞奔才跑到他面前。 “你……你倒是……倒是跑啊!” 我一手抓住他的衣角,一手扶着腰,嘴里的热气不断哈出,在淡淡的月光下,晕出一圈又一圈绮丽的梦,我闻着这坡上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啊——你要干嘛?” 他的手穿过我的腰间,搂着我几个旋转,移动到旁边高大的树干后,手里的夜明珠掉落在地上,幽幽的绿光顺着下坡路一路滚下。 他将火把扔在地上,手却顺着我的脊背一路向上,他的唇渐渐得覆上我的唇,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月光极淡,淡的我和他之间虽没有任何距离,却仍是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只能借着摇曳的火光,看清他的些许表情。 他的脸贴着我,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那唇凉凉的,我才有了一丝清醒,恍如一梦。 我企图推开他,只觉得他炽热的胸膛不断起伏着,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吹到我的脸上,我使了自己的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没有推开他,反而被他惩罚性得抱得更紧了,紧的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从细细的轻吻到稍用力的啃咬,吻得我一时喘不过气来。这炉火纯青的吻技,只怕也是个风流种,我咬紧牙齿,不让他的舌头钻进来,左明月的初吻,竟然就遇到了一个想要舌吻的汉子,好有艳福啊。 我只怕他的舌头深入口腔,我会把持不住自己啊,只能拼死抵住他的缠绵。忽而他离开我的唇,静静得站在那里,一只手仍旧覆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细细抚摸着我的脸。 见他他舔了舔自己唇,嘴唇略略张开,仿佛要对我说什么话,却又低着头。我暗想着这小子怕不是识破我的女儿身了,如今欲行不轨,在他开口之前,我必须先发制人。 “高叔季,我拿你当兄弟,你他喵得居然想上我!” 我也没料到自己竟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我趁他惊诧的一瞬间,扯掉他覆在我脸上的手,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他的脸也好热啊。 高二哥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可是我不打你,我怕你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比起你对不起我,只能选择我对不起你了。 “小二,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想了十几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看着你昨日为乔朝挡刀,你可知我有多害怕,我怕自己再也看不见我的小娃娃了!” “……” 高叔季果然是练武之人,被我打了一巴掌,竟打得他走火入魔了。 “只要你同意,我就会祈求大哥,让他为家里增添香火,传宗接代,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 这好像不是走火入魔了,他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表白? “你不要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若是此两日后战胜了璃番,我便向将军请命留在璃番国,在这里没有人会笑话我们的?” “……” 不要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没有人会笑话我们?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高叔季居然是弯的,果真是近朱则赤,近墨者黑,陆如松是上梁不正,高叔季是下梁歪。 “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去紫莱国,我带你去不举山的观音洞,只要心诚,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 不举山?还观音洞?孩子?古代的生育技术这么发达吗?男|男也能有爱情的结晶? “我们可以带着咱们的孩子,在紫莱国的不举山上看万里红枫,或者去乌金国站在北玉山巅看漫天飞雪,去相马国坐在红色流沙河边看夕阳西落,或者……或者我们就留在璃番,泡在泪泉里看云海升腾,答应我,好不好?” 有一种爱情,大概就是见到你的第一眼,便已经在心里谋划好了我们的一生。 可是,他的一生里不该有我,我只是穿越到这世间的一缕香魂,他爱得这样深,情分又这样重,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缱绻温情。 “说完了?” 我看着他,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无奈,甚至是愧疚。 我可以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也可以喊师父来解围,或者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可是,这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难道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嗯。”他激动的情绪,因为我的平静的语气,倒也缓和了许多,高二哥对不起了,我要给你发“好人牌”了。 “高叔季,你让我知道我是被人喜欢的,我很开心,再者你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又生得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大周应该有很多姑娘喜欢你这样的,你大可不必在我这一棵铁树上吊死,大周有一片森林,你可以慢慢试试哪个树适合吊死?” “你不喜欢我?还是说你心里装的真的是乔朝?” 乔朝?这和乔朝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他,难道就一定要喜欢别的男人吗?那他怎么不说我喜欢陆如松啊?高叔季的脑子今天是不是被驴踢了? “大周有这么多好姑娘,我……我为什么非要喜欢男人?我又不是璃番人,我也喜欢女人 啊!”必要时只能用性取向这个杀手锏了。 “你真的不喜欢乔朝?”他又问了一遍,怕今天不光是脑袋被驴踢了,耳朵还塞了驴毛。 “我真的不喜欢乔朝,但我也不喜欢你,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我这样说,苏欧阳听见会不会打我啊,你女朋友,不,请相信你的前女友也是身不由己,原谅我拙劣的借口。 “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我改还不行嘛!改到他不喜欢我为止。 “没什么……是高叔季僭越了!”说完就自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哎!我不会武功啊!你等等啊!” 一眨眼他便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夜明珠掉到哪里去了,只赶紧捡起地上的火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呵,男人! “呜呜呜呜——” 我自己在黑暗里寻出路,小心翼翼在一片黑幕里摸索前进,却听得某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激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海里迅速跳出两个字“鬼婴”。 “师父,你在哪儿啊?” 我走一步,腿肚子颤一下,猛然离开高叔季的炽热胸膛,只觉得有些冷嗖嗖的。 秋风呼啸,仿佛无数的魑魅魍魉,从潘多拉的魔盒里放出来了,严丝合缝得贴着我,抓着我,我紧了紧身上的裹圆儿,在粘稠瘀滞的夜色里,艰难的摸索。 “师父!” 我终于可以看见了一些光亮,师父站在不远处手持着两颗祖母绿的夜明珠,幽幽的绿光让我安心了几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速奔向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却听见那婴儿的哭声愈发近了,我有些狐疑,脚步放慢了一些。 “小二——” 是师父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却与我飞奔的方向完全相反,我也辨不得东西南北,循声回过头,正看见师父站在我身后,疾走如飞,后面跟着高大哥,还有高叔季。 “师父?” 眼前站着的确实是师父,一身白衣胜雪,可那边又是谁?莫非我中了谁的幻术或者事林中的迷障? 胡思乱想中有听见那婴儿的哭声更响了,左手被人一把拉过去,两三个旋转过后,身体未定住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草药的味道,是师父,我抬起头正巧与师父的目光相撞,我站直身子,师父应该是感受到了我手心里的汗。 用帕子替我擦了擦,又问我:“可还有哪里不适?” 我摇摇头,被师父的温暖包裹的感觉真好,我突然有点想哭,感觉自己特别委屈,突如其来的嘘寒问暖,让我不由得想落泪。 又或者是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露出一抹微笑,不想让师父为我担心,也不想让高叔季有负罪感。 “徒儿很好。” 没想到师父一脸的关切之情退去,生出一股子的凛冽之气,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钰大夫,印象里他总是像个谪仙人一般,原来他不只会浅笑,原来他也有喜怒哀乐。 “很好?只怕为师再晚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我见师父这次是真生气了,也不知他这话是说给我听得,还是说给旁人听得,只看见高叔季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责的神色。 “师父,徒儿刚刚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不知这荒山之上为何会有婴儿的哭声?”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只怕师父要向高家两兄弟兴师问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兔死狐悲医神兽 “你且看看那是什么?” 我随着师父的纤纤玉指,看见不远处的两颗“夜明珠”在空中缓缓移移动,我正欲上前,却被师父拉住,给我们三人各一粒丸药,又说是巨嵇山虽不比怪石谷有魑魅魍魉,毒蛇猛兽,但一般的飞禽走兽也是有的,让我们吃这丸药避上一避。 “谢钰大夫。” 高家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高叔季却看着我,我赶紧将目光投向别处,“夜明珠”又向后晃了晃,且越来越低。 师父拿了火把,往前探了探,拉着我的左手方才往前走,却听那婴儿的哭声更添了几分凄厉,我有些不寒而栗,恇怯不前。 “有师父在。”他冲我莞尔一笑,灿若秋华,皎如秋月。 我看着师父,安然的点点头,右手也覆上了师父的玉手,师父再次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离那两颗“夜明珠”越来越近。 “师父——” 我一头撞到师父的胸膛上,受了惯性后退了两步,却刚好踩到了高叔季的脚上,我抬起头本要说对不起,却见他皱着眉头,嘴唇紧抿。 我背书,他吐槽我;我爬山,他强吻我;我拒绝,他丢下我。我生气了吗?我没有!可我只是踩了他一脚,还是无心之失,他这幅臭脸给谁看?难道他是一只蚂蚁穿越过来的吗?我踩一脚就会踩死吗?他作为一个护卫,功力深厚,难道不会躲吗?越想我越气,真是小气,呵,男人! “师……师……师父——” 我正生着高叔季的闷气,一转身才明白他刚刚为何那副神情,只惊得我寒毛卓竖,语不成句,想着刚才居然还不要命的往前跑,还好被师父拦住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心有余悸。 地上盘着一条蛇,或者应该称为蟒,比汤碗口还粗,也不知有多长,通体的银白色,只在地上盘了十几个圆圈,它的头伏在那些圆圈上,嘴里仍旧有气无力得发出呜呜声,原来不是“鬼婴”,更不是幻术和迷障,那两颗祖母绿的夜明珠正是它的双眼,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钰大夫,这莫非是传说中巫祝的坐骑,擘珠蛟?” “应当是了。” “据闻若得此蛟一鳞,便可‘肉白骨,起死人’。” “江湖传言,不可全信。” “但作为上古神兽,若得它一鳞,却也有奇效。” 师父点了点头,应该是默认了高伯仲的话,想来这蛇定是极其珍贵了,我看向它,它也瞅着我,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很是疲倦的样子。 它的两眼之间有凸起的肉块,肉块呈锗色,果然是上古的神兽,虽生得大,长得却是极漂亮的,没有任何粗笨的感觉。 “我家将军常年受伤,用它来补身子也是极好的!” “高大哥,你要做甚?” 高伯仲拿着火把,向前晃了两晃,擘珠蛟强撑起身体,迅疾向高伯仲吐出它的蛇信子,口里发出婴儿呜咽之声,高伯仲被它袭倒在地,火把滚落到它身边,高叔季搀扶着哥哥又走回来。 我在心里冷笑着,这陆如松也算是个好主子,能让下属舍了性命为他取药,这才刚见面第一次,就要取人家的性命,也着实心狠手辣。 火把滑落到它身旁,它抖了抖身子,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火光的照耀下,我方才看见它身上有鲜血流出来,且伤口不止一处,血液顺着它银白色的鳞片滑落在在杂草上,又见那草比旁的草长得更为丰茂,想来是吸收了擘珠蛟精血的缘故,有些血液已经是深红色,凝固在草叶上,看来它受伤许久了。 “师父,它好像受伤了?” “而且是重伤。” “…… ”以师父的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跟本不是在问他,且这擘珠蛟的伤,打眼便能看见,不然再给高伯仲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去惹这上古的神兽,居然还想煲汤给他家主子养身体。可师父为什么不救它呢? “师父,您不是大夫吗?” “为师医人不医兽。”师父见我这般问他,也是无奈得笑了笑。 “是徒儿太心急,差点坏了师父‘三不医’的规矩!” 听着师父提醒我,才想起闻名天下的钰大夫有“三不医”,这擘珠蛟便犯了“非成人不医”一条,我有点生气,身为医者不治病救人,这不医,那不医,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臭毛病,可我才当人徒弟不好说什么,本打算时机成熟,跟师父建议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没想到今天却遇见了擘珠蛟。 “非医不可?” 师父见我面上满是不悦之色,说话又十分冲人,我看向那擘珠蛟的眼神又充满了怜悯,总觉得我与他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一个来自上古,一个来自未来,莫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非医不可!”我看着师父,露出坚定的目光。 “为师这里有一贴药,还有几粒丸药,你且给它试上一试,成与不成,皆是它的造化。” 师父有些无奈得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青色的瓶子,正是我下午在药案上见到的那些,又交给我一包草药。 “徒儿一早便知师父是菩萨般的心肠,哪能眼睁睁得看着它死去。” “你且去试试吧?” 师父见我眉眼里全是笑意,又将他夸来了一通,也不好意思数落我。 “师父若真不想救便不救,何苦还要戏耍徒儿?” 我真看不透师父,竟以为他真的想救擘珠蛟。 “为师何时戏耍你了?”师父不解。 “师父既想救便救了,徒儿虽拜了师,至今却未看过一本医书,得师父一点真传,连寻常人都无法医治,如何便能救得了这神兽?可见师父并不是真心想救它的。”我心急说了一通,那神兽的血液仍旧不停得往下流。 “为师口述,你去给它上药,可好?”总感觉师父的口气像是在哄孩子,一点不像那个闻名天下的钰大夫。 “师父为何不自己去?”我看向师父,他却看着那神兽,又看了看我说:“你且再看它一眼!” 我回过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疑惑得看着师父。 “你没发现它一直盯着你看吗?这是条雄蛇,为师怎么给它上药?” 师父将身体倾向我,附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温热的气息呼到我耳朵里,让人心里痒痒得,师父的声音很苏,听起来全身都麻麻得,我好想问师父会不会接生,我感觉自己的耳朵怀孕了。 “徒儿……徒儿知道了。” 我慌忙退了一步,虽知道师父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他的话,我却也忍不住小鹿乱撞,砰砰砰,回头看那盘在地上的擘珠蛟,它耷拉着脑袋,确实一直盯着我看。 “钰大夫,是我大哥惹怒了擘珠蛟,便由叔季来给它上药吧?”高叔季不由分说得拿过我手里的玉瓶。 “高——” 我以为师父会拦着高叔季,不是说这条擘珠蛟是雄蛇吗?见师父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敢阻拦。 “呜呜呜——” 擘珠蛟果然又发出了婴儿的呜咽之声,应当是在警告高叔季不要靠近他,师父说的果然没错,真是一条“好色蛇”。 高叔季却近不了擘珠蛟的身,进退维谷,我将草药拿回来,眼神示意他回去,他却不放手,只听得擘珠蛟的声音消失后,才把草药交给我。 我让他回去,他却只说:“就让我站在你身后就好。”我冲他笑了笑,方才一步一步走向那神兽。 “呜呜呜呜……” 擘珠蛟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尽量用自以为很是优雅姿态走向它,它盘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眼睛里随着眨眼的动作,发出忽明忽灭的绿光外,几乎就像是死了一般。 “先帮他伤口清创——” 我颤抖的手随着师父和缓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我深吸了一口气,学着那晚师父给乔大哥清创的手法,用帕为它拂去表皮的杂物,看来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知它是从哪里爬来的,又是被何物所伤。我见它没有反应,胆子又大了些,将其他三个伤口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剜肉——” “啊?” 我不可思议得看着师父,瞪大了我铜铃一般的双眼,剜肉?师父怕不是嫌我命太长了,剜肉之痛虽不比刮骨,却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更何况它只是一条蛇,一条稍微大一点的蛇而已。 “为师说过上古神兽极通灵性,自然不似你怕疼的紧,它身有万千鳞片,若不剜肉,即使上了药也不能发挥功效。” 师父又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浅笑,剜肉就剜肉,干嘛又拿我打趣? “神兽,神兽,对不起了,你别怪我啊,是我师父让给你剜肉了,不过你别怕,我师父是东岳名医,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忍着点——” 我拿着师父递给我的小尖刀,就着火把烤了烤,锐利的刀锋插进它的腐肉,旋转一圈,剜出一个圆锥形的肉块,我赶紧用干净帕子给它擦了擦血液。 “敷草药——” 我按着师父的指导,将草药填塞在它的伤口里,余下三个同样的操作歩骤,一回生二回熟,手不颤腿不麻,也不大喊大叫为自己减压了,只按照师父的吩咐给它上完了药,一板一眼倒也有些大夫的派头。 “喂丸药——” “师父,它不张嘴,想是刚刚疼晕过去了,徒儿要如何做?” 我想着刚刚剜肉那般疼痛,却没听到它吭吭一声,暗自惊叹上古神兽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比拟的,原来是疼晕过去了,这一点倒还挺像陆如松的,打碎牙齿和血吞,真是一条“闷骚蛇”。 “为师想着这神兽有些能耐,没想到竟与你有八分相似。”师父今晚是吃错了什么药,总是笑话我,吐槽我,我看着盘在地上的这货一动不动,我被人笑话,它倒睡得安稳,我使坏得杵了一下它的伤口。 “呜——”一指乾坤,神兽苏醒,一声长嘶,威震九天。 师父一把将我裹在怀里,被擘珠蛟的嘶吼形成的气浪击退,连连退了几步,手里的火把吹翻在地,千里树叶簌簌落下,万只飞禽争鸣不休,数头走兽东冲西撞,一切皆是混乱,随着它停止嘶吼,一切又归于平静,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你没事吧?”师父看着怀里的我,同时我也仰头看着他问出同样的一句话 :“您没事吧? ”,我们相视一笑。 “师父,它这是怎么了?” “那得问你自己啊。” “啊?” “你刚刚对它做什么?” “我就……就不小心杵了它一下。” “嗯?”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杵了它的伤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师父新徒被榨干 “你不是很怕它吗?为何突然这般放肆?” “是它惹得我被师父取笑,自己睡的倒是香甜——”我瞅着擘珠蛟,却见它的眼神极其幽怨。 “如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条蛇也容得你与它置气?你可知它那伤口靠近七寸,虽是神兽,你这一杵也险些要了它的小命,以后万不可意气用事了!” “徒儿……知错了。” 我恨不得头低到山脚下,差点就害的他们三人与我殉葬,我跟一条蛇生什么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去给它喂药吧?” “那个……它不会吃了我吧?” “你方才救过它,它不会伤你的。” 我再不敢小看这条“负伤蛇”,只赶紧从瓶中取出丸药为它服下,又给它灌了些水,方才起身。 “刚刚被你一杵,擘珠蛟一声嘶吼,万兽倾巢而出,为师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徒儿算是将功补过吗?” “功不足而过有余。” “……” 我回过头,没有火把,也看不清它的伤口如何,只一双幽绿色的眼珠,在林中显得愈发明亮。 那夜月光很淡,夜色很美,时间也是飞快,却是我来到这异世最劳累的一天,师父让高家兄弟抬回了好几头走兽的尸身,还只念叨着应该多向陆如松要几个护卫来,我的背篓里放满了草药,手里还提着师父塞给我的两只红腹白冠蓝尾雉。 我总觉得不是师父带我来寻宝,而是我陪师父来“捡尸”,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告诉我,我居然跟着师父的第一天就熬夜了,不对,没有熬夜,而是一夜没睡,通宵爬山。 说好得师父睡得早,作息规律呢?说好的我的美容觉呢?说好的我的逍遥日子呢?我只能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福,一切皆是虚妄! 师父让高家兄弟将这些飞禽走兽的尸体,都放到他的营帐后,营帐后面有几个巨型竹笼,安置好这些东西,他洒了一些药粉在这些尸身上,我以为是什么像鹿鼎记里面韦小宝常用的“化尸粉”之类的。 若是用了它,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夜,哪曾想那些“尸体”竟都活蹦乱跳,虎啸龙吟,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高家两兄弟都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师父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 “钰大夫,不愧是誉满天下的名医,我等佩服之极!”高大哥抱拳作揖。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钰不过虚名耳。” 师父还礼,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高家两兄弟作别了我们,我才拉着师父问他是何缘故?我虽不信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却也是十分好奇,抓着师父的手不肯放。 “它们听到擘珠蛟的嘶吼便‘佯死’,为师不过是捡了漏。” “佯死?” “擘珠蛟乃上古神兽,只因不食死物,闻其声,这些动物斗不过,自然要‘佯死’了。” “那为何徒儿手里提着红腹白冠蓝尾雉,它们却不挣扎?” “只因‘佯死’,需得三日才可醒来,故而为师说捡了漏。”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真死,是听见擘珠蛟的吼声,才吓得假死,假死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出于本能,所以他们醒来的时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师父刚才洒下的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一些催醒的药粉,催吗?” “正是,莫非你也被那神兽吼通了慧根?” “……呃呃,您徒弟一直都很聪明,好吗?” “为师倒是没有看出来。” “那师父看上我什么,答应收我为徒?” “可能是你自信。” “……” “那我们今晚还去巨嵇山吗?”我想着三日时间,足够我们网罗一大堆上好草药了。 “不去。” “为什么啊?” 想着师父昨晚“捡尸”笑得嘴都合不拢,今天居然不去了,难道是怕捡完了以后没得捡,古人云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难道师父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吗? “晚上天黑,你太危险,改成中午,正午极阳。” 果然是我高估了师父,他并没有那么先进的意识,原来他是自己怕鬼。 “有师父陪着,徒儿什么都不怕!” “为师没说要陪你去。” “……师父怕不是让徒儿自己去吧?” “你现在有过在身,为师便罚你每日去给擘珠蛟喂药。” “师!父!”这也太过分了吧,让我一个女孩子去那荒郊野岭,我现在也想“佯死”。 “你知擘珠蛟是神兽,便该知有多少人觊觎它。” “……” 这是在旁敲侧击,让我不要带旁人上山吧,不过师傅说的都是实话,一想起高大哥初见擘珠蛟就动手,也不知别人对神兽是何等狂热? “高家兄弟既已知道,你可向陆将军请命,只说是为师管他要人。” “……” 这是在告诉我,除了高伯仲和高叔季之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为师身子着实乏了,你切勿忘记午时带了青色丸药去巨嵇山,明日再吃一次便好了,申时你还要去给乔护卫上药,别回来太晚。” “师!父!” 这真的过分了啊!我这不眠不休的喂这个,治那个,他倒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就是在压榨我这个童工我,利用我的剩余价值啊。 “不要跟为师讨价还价。” “……” 我见他脱了裹圆儿,背影隐没在帘子里,里面传来脱衣服的声音。 我也脱了裹圆儿,你睡觉我也睡觉,死活都听天命算了,我本想将鞋子踢飞,一想到是师傅花了心血做的,又很没骨气的一点一点解开鞋带,才上了床,闭上眼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拂去,越想越气。 “师傅,您睡着了吗?师傅?” “……”外间床上一点回应的声音也没有。 “师傅,您别装睡了!我跟您说,我真生气了!” “……” “真睡了?” “……” “我也睡!” 我躺在床上,想睡觉,却又怕误了送药的时间,只能在床上滚来滚去,看到床头上的《列国志》,反正也睡不着,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背靠着床头,翻看起《列国志》,此书也着实有趣。 翻到《列国志》璃番一篇中,对奇珍异兽的描写大多简而言之,上面关于擘珠蛟的文字,也只是比别的上古神兽多了几行字: 擘珠,蛟也,巫祝坐骑。擘者,以拇指抬弦,出异音;珠者,依秋水之形,散奇光。声若婴孩之呜咽,通体银白,粗约一树,长九百丈,披鳞百万,神印色锗,于秋水间。得鳞入药,肉白骨,起死人;其血养之,强体魄,活千年。但闻于坊间,不曾亲见,窃以为戏言耳。 想来这笔者也是听别人口口相传,并未亲眼见过,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写了一句“窃以为戏言耳。” 看他的描述,吸引我眼球的是擘珠蛟有九百丈,一丈是三米多,九百丈也就是有三千米长,按照它的长度,我要围着学校的塑胶跑道跑八圈,是八圈啊! 我又翻了翻书,才看完灵犀兽就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锦被,手里的书也不见了。 我看了看天色,赶紧爬起来,师傅还在床上睡着,我取了竹篓,又往竹篓里放了草药,尖刀和师傅桌子上的一包糕点,取了一瓶青色的丸药,打开盖,嗅了一嗅,果然还是很清香,收拾完一切,披上裹圆儿,刚撩起门帘子。 “你怎么在这儿?”一撩帘子被站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我大哥今天当差……嗯,我陪你去。”应该是师傅让他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去?” “我在门口……等了许久。” “哈哈,那你可是和程时有的一拼。” “程时?” “嗯嗯,就是程门立雪,咱们一边走一边说,等一下,你先把这个背上。” 我把竹篓交给他,师傅给我找了一个劳力,不用白不用。 “好。”他一手提剑,一手提筐。 “这话说从前有一个叫程时的少年,天资过人,聪明伶俐,四岁入村学,七岁能写诗,八岁能作赋,人家都叫他神童,你知道神童是什么吗?” “知道,我家将军就是神童!”好嘛,又活捉一只家养的陆如松的迷弟。 “就他那字儿写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也就你们拿他当个人物!” “我家将军身出将门,少怀壮志,三岁习武,集百家之长,却不袭封位,从士兵做起,一年成守备,三年成校尉,五年做将军,大杀四方,能征善战,未有败绩,保四方平安!” “……” “说完了?” “嗯。”他见我没什么反应,慷慨激昂一番,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们接着说程时求学啊,他和同窗讨论问题出现了分歧,去找自己的先生,可师傅却睡着了,程时不愿意打扰自己的老师就在门口等着,那天朔风凛凛,瑞雪纷纷,天寒地冻,浓云密布,等他老师睡醒才发现积雪已经有一尺厚了,他的全身都冻僵了,你家将军能做到吗?” “我家将军不仅三岁习武,还被老将军送去国子监读书,把老师的山羊胡都烧了个干净。”我一点也不意外,陆如松本就不像个乖巧的学生。 “所以以后不要用你家将军,来侮辱‘神童’这两个字,好吗?为什么还有这么远?” 我双手下垂,觉得甚是漫长,尤其是尴尬得讲完这个成语故事后,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尬聊什么。 “不远,不到二十里!” 我看着远处凸起的巨嵇山,还有二十里,一里有五百米,我还要跟他一起走完一万米,也就是围着操场跑二十多圈,而且在我跑这二十多圈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曾经向我表白但被我拒绝的男人,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你会唱歌吗?” “不会!” “……” “你想学小星星吗?” “不想!” “……” “那我教你好了,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我故意缩着脖子,吼着嗓子,以便于唱出刘欢的气势来。 “闭嘴!” “……” “高叔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追求我,我拒绝你,男欢女爱,各不相欠,你现在又摆这个臭脸给谁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你计较,你以后也别提这事儿,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仍然是我的高二哥,能行不?” “我会轻功!”他突然岔开了话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被高叔季拦腰抱起,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踮脚便飞到巨嵇山。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说了!” “……” 就没头没脑得来了一句他会轻功,就把我带到山前来,什么鬼?这是我的首飞,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带我飞上去!” “好。” 他一个踮脚,踩着树枝,山坡借力,三四个跃起便到了山坡上。 “难怪你昨天跑那么快,你作弊了吧?” “没有。” “我不信!哎——”他拉着我几个旋转,哇,好熟悉的感觉,他下一步不会要—— 我赶紧用两只手捂着嘴,这丫的还亲上瘾了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接二连三被戏弄 “做高二哥可以,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他距离我很近,正午的阳光很足,这次我可以看清楚他的脸,他的睫毛,他的眉眼,他的薄唇,他的轮廓。 当真是陆如松的护卫,大概都是这个模子印出来的,陆如松该不会都是以自己为标准招的护卫吧?还真是自恋,呵,男人! 我愣在那里,呆呆得看着他,却听他说了一句:“我答应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眼底一片澄澈,恍如悟道一般。他把我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循着昨天的痕迹,覆上我的唇,力道却不似昨晚,正午的吻是温热的,正午的阳光是暖暖的,正午的蟒蛇是聪明的。 “呜呜呜——” “唰——” “住手——” 高叔季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拔出剑,看着面前的擘珠蛟,它果真称得上灵兽,也不顾自己大伤未愈,看到我被欺负就爬出来保护我,我从高叔季身后走出来,却被他拉住。 “它疯你也疯啊!” “它只是冲你疯而已!” 我拍掉高叔季护在我身前的手,擘珠蛟见我走向它,发出阵阵悦耳的琴音,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擘者,以拇指抬弦,出异音。” “小家伙,我今天给你偷了我师傅的糕点,不过要先吃药,你的药可比我的药甜多了!”我从怀里取出青色的丸药。 高叔季将剑背在身后,与上下打量着擘珠蛟说:“小家伙?看它体长,也该有两三百年了。” “真得假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 “擘珠蛟,咬这个坏蛋!” “呜呜呜——” “你们别乱来啊!杀人,不,吃人是犯法的!” “哈哈哈——”我看着高叔季被擘珠蛟追得在林中乱窜,希望他还是那个他。 “吃饭了,过来!” “你给它带了什么?” “喏!”我摊开手给他看,手里只有几块桂花糕。 “你就是这么喂上古神兽的啊?这些东西是喂蚯蚓吧?” 他看着我的桂花糕,我也知道它要吃肉,我本来想去火头营拿点鸡鸭什么的,但肯定会被狗哥拦下来问东问西,我又不能告诉他。 “小家伙,你等着,我去给你抓点肉吃!” “呜呜呜——”高叔季从它身边走过,想摸摸它的头,它却又发出婴儿哭泣的声音。 “什么上古神兽,分明是白眼狼!”说完话,一阵风似得飞走了。 “哎!它不吃死物——” 我突然想起树林里那些“佯死”的动物,他已经飞得无影无踪,有武功就是牛掰。 “张嘴,先吃药!”我坐到它身边,它却把头转了过去。 “是不是还要我杵你七寸啊?” 我伸手想吓吓它,仔细看时,才发现它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鳞片还没长齐。 “都不知道是你这上古神兽自愈能力强,还是我师傅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 我站起身,走到它的另一侧,它又把头转过去。 “师傅说要喂你服下,我想你这么厉害,肯定是更凶的东西伤了你,你不吃药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乖乖听话,好不好?” 它又将头转过去,呵,居然还是一条“傲娇蛇”。 “那我给你唱首歌,你就把药吃了好不好?那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唱道:“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我见它将头转向我,嘿,有门儿,果然是条“好色蛇”。 于是我继续唱道:“……妄求菩萨来点化,渡一渡我素贞呀出凡尘,嗨呀嗨嗨呦,嗨呀嗨嗨呦,渡一渡我素贞呀出凡尘。” 一曲唱罢,它滑动着鳞片,又发出一阵悦耳的琴声。 “唱完了,过来吃药。”琴音消失,它又将头转过去。 “哎哎哎,你好歹是个上古神兽,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语罢,它方才将头转过来,极不情愿得张开嘴,我将丸药塞进去,又把桂花糕拿给它,它也张嘴吃了起来,我在原地盘坐着,看着它吃东西。 “小家伙,我今天看了书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这么有意思啊,难怪你昨天抖抖身体,我就听见了悦耳的琴音。你可知我最喜欢你的眼睛,看到它我就想起师傅手里的夜明珠,今天师傅很过分,他躺在床上,让我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 “什么叫你一个人?我难道不是人吗?” 高叔季将剑别在身后,一手拎了数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另一只手用布条提了一些野果子。 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打趣他:“你回来得可真早啊,一会儿太阳就该下山了。” “急什么,它的桂花糕不还没吃完吗?” “呜呜呜——” 听见擘珠蛟的声音,我回头才看见地上只剩下我的白手绢,和一些糕点残渣,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说没吃完!”我拿着白手绢摇给高叔季看。 “你们俩就可劲欺负我吧!” 高叔季委屈巴巴得说,他扔了一只野鸡到半空中,野鸡胡乱扑棱着,擘珠蛟腾身跃起,一口吞下,哇,好威风啊! 虽然这画面看着对野鸡有些残忍,但他们俩一扔一接,倒像是动物园里的海豚和饲养员在表演一样,这个表演我给一百零一分,多给一分也不怕他们骄傲。 “不给它起个名字吗?我姓高,你叫小二,就叫它高小二,好不好?” “不好。这么漂亮的果子可以吃吗?” 高叔季将野果子放到地上,红红紫紫的很是漂亮,他给我从地上捡了一颗,用衣服擦了擦,我看了看他手里的果子,太过鲜艳,而我一直觉得颜色鲜艳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好。这个到底能不能吃啊?”我看着那果子咽了咽了口水。 “红玫果,南番人就是吃这个长大的!”我见他咬了一口,很是清脆香甜的样子,我半信半疑的也咬了一口。 “高叔季,你个骗子!” 我站起身追着他就要打,明明很酸,我真是信了他的邪,一次又一次被他骗。却听见擘珠蛟又发出一阵琴音,不知是吃了那酸果很欢喜,还是见我打高叔季很欢喜。 “小家伙,我走了,明天再偷偷过来看你!” “明天我们的人马要开拔,赢了,便要攻进南番,死伤无数。钰大夫明天肯定会很忙,你哪有机会来看它?” “万一败了呢?” “你觉得我们将军认识‘败’这个字吗?” “我觉得他不认识的字应该很多。”我十分不厚道得笑出了声,又接着说道:“对对对,你们将军最棒!可是,这丸药要喂三天,师父明天也一定会让我来看它的,反正随行的大夫那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半吊子!” “也行,只是明天情况特殊,你等我回来跟你一起过来。” “谢谢你。” “恶心!抓稳了——” “哇!好高——” 我感觉今天的风很大,在我耳边呼呼刮过,我看着他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帮他撇到耳后,他学着我刚才的样子说了一句谢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说了一句恶心,我们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风里哈哈地笑。 他再次跃起时,我看见军营里大家列好了方阵,陆如松的獠牙面具在阳光下反射着银光,他抬头好像看见了我们,却又好像没看见,继续开着自己的“战前动员大会”。 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将风采,我又想起高叔季的话,身出将门,少怀壮志,三岁习武,集百家之长,却不袭封位,从士兵做起,一年成守备,三年成校尉,五年做将军,大杀四方,能征善战,未有败绩,保四方平安。这样的他确实担得起“战神”二字! “师傅?师傅?”我轻声的叫着,师傅还真是能睡,我放下竹篓,脱下裹圆儿。 “师傅,徒儿去看乔大哥了。” 我轻声得说,返身拿了药材,准备去给乔大哥换药,想了想又把药材放下,走到书桌前,拿了书又往里屋走,躺在床上,摩挲着书本,想着高叔季的表白,虽然他们并不知我是女娇娥,却也须避避嫌,生怕再惹上这样一番风流事。 我看着天色渐暗,已是申时了,听得师傅咳了几声,赶紧起身端了杯水。 “你怎么还在这儿?”师傅起身坐到床上接了水。 “我应该去哪?”我一脸莫名其妙。 “乔护卫还在等你。”师傅透过帐篷上留着的小孔看向昏暗的天空。 “这不才刚到申时,师傅倒是关心病患,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前儿刚刚下过一场雨,这天儿也一日比一日凉了,师傅还要多顾着些自己。” 我又给师傅端了一杯水,师傅有些慵懒得靠在玉枕上,看着我缓步走去,我悄悄打量着他,虽有些疲态,却也是淡雅若仙 这一觉睡得师傅颇有一些病美人的感觉,正是林黛玉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 “今日把红瓶子里的药带上些,只告诉他一日一丸,明日你便不用去他那儿,随着为师去医治伤兵。” 师傅这里的杯具都做得甚是精致,只是小了一些,他的手接过琉璃杯,无意间碰上我的手,指尖的温热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才让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水中月,更不是镜中花。 “徒儿……徒儿知道了,徒儿先去……先去给乔大哥换药了!” 我逃也似得跑到药案前拿了药就离开了,呼哧呼哧得哈着热气,我抚着胸口,使自己平定了几分,才走进乔朝的帐篷里。 “你来了?” “嗯。” 我低着头,将一应物什都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列好。 “昨日将军来,带了些吃食,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他来过?” “你前脚刚走,将军后脚就来了。” 我拿好东西,准备给他换药,才看见床旁的桌子上放着好些吃食,他倒是挺会安抚人心的嘛。 “昨夜休息,你可曾听见这附近的山上,传出野兽的嘶吼声?” “不曾听见。” 乔朝这样问,看来昨晚军营里的人,应该都听到擘珠蛟的嘶吼声。知道它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我这么说也不算是骗人吧,毕竟乔大哥问我的是,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我昨晚又没有睡觉,怎么会在睡觉的时候听到呢? “乔大哥,忍着些,我的手艺不比师傅,若是疼,你——” “我忍着便是。”我竟被他一句话逗笑了,见他眉头紧锁,视死如归。 “不是,我想说若是疼,你就喊出来,忍着只会更疼。” “好。” 他闷着笑了几声,用右手开始解腰带,将左侧的衣服脱下来,露出白色的里衣,又继续脱着,我本来想转过身去,却想着自己如今也算个大夫,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裸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千年铁树后|庭花 浩瀚的大海,泛起一层层金灿灿的粼光,柔软的细沙,宛如金粉银末般熠熠生辉。 被海水染蓝的天,被夕阳映红的海,两只白鸥轻拍着翅膀掠过海面,他牵着我的手,我踩着细软的沙。 低下头,看着沙下不时爬出一两只小蟹,抬起头,只见他高大的身子俯下来,沙滩上两个影子缠绵在一起,被落日拉的极长。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光裸的胸前,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心跳动…… “小二,小二?” “啊?我现在就换药,换药……” 我看着眼前的乔大哥,只觉得脸颊很热,羞得红云满天,不知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因为那段绮丽的回忆?苏欧阳,你还好吗? 我的手刚碰上他的胳臂,只觉得他的胸肌轻抖了三两下,更是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我拆掉了一层布,将木片取掉,又取下一层帕子,见他伤口缝的很是好看,想着师傅穿针引线的功夫是极好的,才定了定心,敷上草药,又给他重新包扎好。 “乔大哥,把衣服穿上吧。” “哦,好。” 他抖了抖里衣,又用右手扯着外衣,外衣滑落到他背后,他侧了几次身,那衣服也像与他戏耍一般,总也够不着。 “多谢。” 我收拾完东西,走到床边,绕过他的肩膀将外衣扯给他,这么一点小事也不肯请人帮忙,真是个极别扭的人。 “师傅说这药一日一丸,你别忘记了,我明日要跟着师傅去治伤兵,你的伤过几天师傅会来给你换,你且安心养病。” “其实……”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出去送送你。” “你胳臂还没好,最好还是不要见风,反正路也不远。” 心想着他这人真是搞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他这儿,当然第一次回去的时候,确实是走错了,顺着人家指的路走到了孙校尉的营帐里,还差点被人当成细作。那孙校尉人高马大,脑袋却是一根筋的人,提着我像是提溜小鸡仔儿一样。 多亏碰见陆如松巡查回来,才将我带走,又派人将我送回营帐。看来乔大哥也知道我做的这件蠢事,真是丢死人了,军营里果然没有秘密,我私心这样想着。 “你听到昨夜的叫声了吗?” “那可不,我记得奶奶说好多年前我们村里掉下来一条大龙,声音凄厉,跟昨天夜里差不了多少!” “你说它今天夜里还会叫吗?” “我估计还会叫,将军刚才不是说是‘天降真龙,神佑大周’吗?明天出战,我猜它今天夜里肯定还会出来!” “将军!” “将军!” “将军!”那两个说话的士兵突然闭上嘴退后一步,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低着头给陆如松行礼,想着他们俩刚刚说的“天降真龙,神佑大周”,没想到陆如松一介武夫,还挺会利用封建迷信给自己造势! 这样也好,至少没有人会想着去巨嵇山寻擘珠蛟,小家伙至少目前是很安全的。我低着头思索着,只看到一双暗紫色的长靴,随着绣了双层鎏金祥云的衣摆,向我走过来。 “今日可还记得路?”一道颇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上次的事还要谢过将军,这次……这次记牢了。”他这样问,我总觉得他是想故意羞辱我吗? “乔朝的伤势如何?” “伤筋动骨一百天,师父说乔大哥近日里还需要将养着。” “钰大夫说的?” “……那个,我师父大概可能也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明日出战攻打牛蹄谷,你可知道?”他怎么还没问完,问完赶紧走啊,我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 “知道。” “可怕?” “不怕。” “本将军倒是怕得厉害。” “将军莫不是拿我说笑?” 一想起那晚他给我看地形图,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于我们都毫无益处可言,大周远途行军,南番以逸待劳,不知陆如松昨晚是不是又没睡…… “此次对阵璃番,本将军——” “如松,我知你此时定是在鼓舞士气,一下马便往校场这边赶,连口水都没喝上——” “你怎么回来了?” 陆如松的语气略微有些不满,我听着来人的声音极为耳熟,只低着头能看见他脚下是一双明绿色的弹花步履,刚一抬头又赶紧低下去,居然是常若水回来了,他离开军中也确实有几个月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为了你,都快将我最心爱的‘苏利马’给累死了,到了这儿还要受你的气!” “可是新娘子不趁你的心?跑到我这儿来撒气。” 陆如松大笑了几声,记得之前养病的时候,我旁敲侧击问过陆如松,他说常若水回去成亲,我只当他是敷衍我,原来真的是成亲啊,看他也二十多了,在古代也算是晚婚晚育。 “我哪敢跟您陆将军比,媳妇刚过门就给休了,这世上除了你,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想那左相千金好歹也是誉满京都,却偏偏遇上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怪人!” 陆如松没有答话,我只觉得常若水跟个八婆一样,我姐姐也是由着他打趣的,心里生气却不敢回嘴。 “你去将我留的女儿红拿来,再端些绿豆糕,还要一小碟子邴笋,一盘酱牛肉。” “是。” 我很自信他不可能认出我的声音,至于相貌,我只能将头低到不能再低,往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赶紧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常若水是敌是友,我不敢确定,只怪这东岳为什么没有易容术,电视剧里面不都是女主易容,男主愣是从身旁过都没认出来,两个人相逢对面不相识,赚的观众一把辛酸泪,我现在却像个孙子一样藏头藏尾,不敢露出一点破绽,好窝囊啊。 “不回去还在想什么?” 陆如松走了几步,才发现常若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过来,也不等他,脚下生风。 “只是刚才看到一双很熟悉的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如松,你走慢点!” “哦?是吗?” “许是我日夜奔波,一时眼花也未可知,走,回去陪我喝酒!” 常若水想着她一介女流,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况且自己刚才又试探了一番,以她的脾性,定是早早将自己骂了一番,可见到这些低着头的士兵里没有一点异动,也许只是自己看错了吧,又拉着陆如松要喝酒,却是在帐内左等右等也不见人送酒来。 “你不必等了,酒——我喝完了。” “你——你说什么?”常若水一脸的不敢置信,陆如松只是冷着脸看地图。 “你可知那酒里放了什么?” “知道。” “那你是如何——” 常若水本想问他是如何解决的,却又想着若是真的问出来,定是要被他打得亲爹都不认识,以他的掌风,自己不躺半月也有十天啊,话没问完,却听见陆如松幽幽冒出来两个字。 “用手。”说完后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噗——” 他的话倒是让常年混迹于风月场的常若水面红耳赤,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喷出来,先是震惊,随之却是目露欣喜之色。 “如松,你这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常若水来不及喝水,只跑到书案前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两年而已。” “两年而已?那你可知‘人欲无穷,食髓知味’是什么意思?” 他等了那么久,两年,整整七百三十日,八千七百六十个时辰。 “不知。” “那你可知男欢女爱是这世上的极乐之事?” 常若水的折扇在手上来回敲打,右手的骨节分明,左手心红了一片,这两年,自己将他带去文德街,或者把那些稍有姿色的女子,送到他驻扎的军营,他从来也没有动过手,这次在酒里下药也是被逼急了。 “不知。” “好好好,好一个不知,好一个忠贞不渝,既然你肯用手,不如让我帮你!” 常若水绕过书案,将陆如松一把推到案上,毛笔书信掉了一地。 “师父——” 我刚进营帐内,突然眼前一黑,只听见东西掉落之声,又被师傅携出了营帐,他将覆在我眼上的玉手拿下来。 “师父,您干嘛啊?”师父站定后,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却见他面色微微有些红晕。 “钰大夫,进来吧。” 我听着营帐内传来陆如松的声音,音调有些不稳,师傅整了整衣冠,再次走进营帐,只是脚步有些迟疑。 方才我落荒而逃,师傅刚醒,说是有话要跟将军说,我想着常若水刚回来,哪敢去陆如松的营帐? 可师傅偏要我跟着,我绕了半天也没说服他,只能跟在他身后,我本来还想躲躲藏藏,谁知一进帐子就被师傅裹了出来。 再进去,只见陆如松坐在饭桌旁,师父和他都怪怪得,我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书桌旁一片狼藉,其他都正常,常若水也不知去了哪?不是让我给他送饭吗?总不是因为我没给他传饭,他自己去火头营了? “钰大夫,请坐。” “钰此番前来是和将军告假。” “告假?” “近日钰身体不适,不便行诊。” “钰大夫既身体抱恙,让小二过来知会一声,何苦还自己来一趟?” 陆如松看着师父身后的我,我也跟师傅说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去转告将军,然后在路上偷偷跑掉,也避免碰见常若水。 可师傅却不依我,我有什么办法,看什么看,我瞥了一眼陆如松,只把目光放在师父身上,我也太粗心了,师父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他每天一到帐子里就睡觉,我还真以为他只是身子乏了。 “事关我大周将士,钰心里有愧。” “钰大夫言重了,营中尚有两个大夫,处理外伤也非难事,您尽可安心休养。” “钰告辞了。” “且慢,本将军前日见小二喜读兵书,这几日不如让他跟在本将军身边看看实战。” “将军误会了,我不识字,就随便翻翻,谈不上喜欢。”我赶紧摆摆手,生怕师父应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青菜萝卜小白兔 “承蒙将军厚爱,只是钰房里还有些药材尚未制成,需要他帮忙。” “是啊,是啊,我还要帮师父制药,师父生病,我还要照顾师父。师父,你是不是突然头疼啊,徒儿扶您回去休息。” 师父刚好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真真是假,我扶着师父走出去。 “乔朝,送钰大夫回去。”身后传来陆如松愤懑的声音,他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还是欲求不满? 其实我也想去战场上看看实况,一来读了很多兵书尚无用武之处,二来想看看所谓“战神”的凛凛威风,三来听说璃番出美男,也不知是怎样的美? 但是一想到常若水刚回来,一想到人头乱飞的场面,我还是很怕,珍爱生命,远离战场。 因为没能及时发现师父的病症,我总觉得自己愧对于他,只能通过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来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 他平日里就在床上躺着,一躺就是一整天,我就坐在旁边看医书,给他拿药,给他端水,给他喂饭。 “为师只是染了风寒,又不是瘫痪在床,你不必如此。” “师父生病,徒儿自当事必躬亲。” 刚开始师父还有些扭扭捏捏,不太习惯,几杯水端着,几口饭喂着,也就渐渐适应了。 “你怎么来了?昨日不是说今儿会晚点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迎了门帘外的高叔季进了营帐,就算是战神,这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即使借着大雾的优势,难道就攻下牛蹄谷了?高叔季向师父问候了一番,才回答我的问题。 “今日点过卯后,将军带我们直逼牛蹄谷,谁曾想刚到门口,就听见鸣金之声,又一路赶回了营帐,可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一场大雾的优势吗?” 我倒了杯水递给他,“现在巳时不到,回来吃午饭也太早了吧?他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将军今日怎么了?不知可与常公子昨日回来有关。” “咳咳——” 听到高叔季这么说,我正想问这和常若水有什么关系,莫非昨晚是常若水累着陆如松了? 听得师父咳嗽了几声,我赶紧去给他端水拍背,又见他双颊晕红,也不看我,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向上看,果然是天窗关了,屋里的二氧化碳太多了。许是师父憋得烦闷,高叔季帮我一起撑了长竹竿将两个天窗撑开,果然是舒爽了许多,一番劳作后,我还真有点饿了。 “那你先坐着陪师父聊天,我去火头营取饭过来,我们吃完就去看擘珠蛟。” 高叔季略微显得有些拘谨,只跟着我说:“我跟你一起吧?” 我把他推坐在板凳上道:“你这都是拿刀的手,送饭这活我拿手,我师父脾气可好了,又不吃人。” “那你快点回来。” “嗯。” 我想着自己也是无事可做,刚好高叔季来了,让他陪师父一会儿,我去火头营取饭,也可以给狗哥减少一些劳动量,一会儿到了午时就该开饭了,火头营也就那会儿忙。 “咦?小二,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给钰大夫送饭过去。” “今日高叔季也在师父那儿吃饭,我来提饭。”狗哥又放了两碟菜,四个馒头进去。 “哥,今日有没有煮什么带味道的菜,辣的麻的都行,这几天在师父那里吃饭,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这两天看着食盒里的饭,青青绿绿,缺滋少味,我都要怀疑神仙师父真的是喝露水长大的。 “刚好我做了几位将军的松鼠鳜鱼,要不然你把汤浇在米饭上,先吃两碗?” 一听狗哥说松鼠鳜鱼,我眼睛就亮了,又听他说只让我尝个汤,我整个心都凉了。 “这是从亲哥嘴里说的话吗?我拿你当亲哥,你把我当捡的啊?” “你不提我都忘了,还真是半路捡的。”狗哥拍掉我邪恶的手,还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鱼了。 “哥——” “要吃也不是不行,你去送一次饭,我就给你做麻辣鸡块。” “只要不是陆如松,别说一次,十次我也给你送。” 想着陆如松昨天那张臭脸,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拿士兵们耍着玩。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狗哥想着昨天给他送饭,他就黑着脸,今早送饭也没吃多少,不知道将军是着了什么魔。 “哥,我先走了,师父还等着我呢!” 我拎着食盒,赶紧跑了,谁要去撞枪口啊,他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狗哥看着我的背影,一声长叹,自己成天埋在火头营做饭做饭,啥时候才能攻到璃番啊,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算熬到头啊? 我回来的时候,见师父在床上闭目养神,高叔季看着门口发呆,合着他们俩刚刚不会就这么干坐着吧? 我走进门,高叔季一脸欣喜接过我手里的食盒,我去扶了师父下床吃饭,高叔季已经布好菜,然后我们仨就吃着米饭吃了四盘青菜,分别清炒笋片,清炒丝瓜,清炒茼蒿,还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另有一份清蒸鱼和一份白煮虾子。 我迅速地夹了几块鱼肉,挑完刺,又夹到师父的碗里,他是带病之身,成天吃青菜哪有什么脂肪和蛋白质,可他又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像师父这样的“小仙女”就得供着,不食人间烟火。 我和高叔季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手疾地就向西红柿炒鸡蛋发动了进攻,今天多亏高叔季来了,狗哥给加了这个菜,不然我真的对吃饭这件事都没有欲望了。 师父对高叔季还挺客气,还让他多吃点,我在心里偷着乐,高叔季你也有今天啊,我夹了好几根茼蒿放到他碗里,看着他朝我瞪眼,你瞪啊,我现在可是有师父的人。 吃完饭,我扶着师父到床上歇着,高叔季和我一起将食盒送了回去,他当真是不想单独跟师父待在一起,两个人毫无话题,尴尬指数十颗星。 我将食盒塞到他手里,回头问他:“你吃饱没?” “饱倒是饱了,就是嘴里没有一点味儿,刚刚吃饭,感觉像喂兔子似得!” “高叔季,你骂谁呢?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虽然他的比喻很恰当,但不能骂我的神仙师父是兔子。 “小娃娃,还别说你倒是挺像个小白兔!” 听他把矛头指向我,我也不反驳,说我可以,说我师父就是不行,师父就像月宫中的仙子,说我是玉兔也不为过。 “你就吃了一顿,我都吃两天了,还有清汤萝卜,清蒸茄子,白灼青菜什么的,我突然有点怀念在火头营啃大饼的日子。” 我舔了舔嘴,至少大饼上还有芝麻,还可以蘸酱吃,在师父房里,每天是清汤配寡水,菠菜配萝卜。 “不如你还回来给将军当护卫吧?” “那我宁愿吃萝卜青菜,当兔子总比当孙子好。” 走到火头营,我示意高叔季不要说话:“嘘——” “怎么了?”他的声音也降低了许多。 “你在这儿把风。” 我拿过他手里的食盒,火头营的人,这个点儿都去吃午饭了,偷偷摸摸从罐子里舀了一大勺盐,用师父包药材的纸包起来,又从罐子里分别取了一点儿糖、辣椒、花椒和孜然等等一些调料。 士兵们的大锅饭里从来都是只放盐,偶尔会放一些辛料调味儿,至于有阶品又官职的当然会在口味上有优待,虽不比京都的酒楼,却也是比大锅饭好吃太多,想着师父倒会给朝廷省钱,吃盐都是极少,更别说其他调味品。 “走了!”我拍了一下高叔季的肩膀。 “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 “还食盒啊!” “我不信。” “不信拉倒!” “不告诉我,我可喊人了!”他居然威胁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 “你喊吧,喊完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火头营里可都是我兄弟!” “算你狠。”高叔季也拿我没法,只能干瞪眼。 “别瞪了,走吧!” “去哪?” “巨嵇山,它还没吃药呢!” 高叔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男人到底是几秒的记忆,他自己来找我吃了顿饭,连干什么都忘了。 “你不用去准备什么了?” “该拿的都拿了。”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别对着我笑,我心里发毛。” 高叔季说道,走出军营外,他嫌我走得慢,说要用轻功,我哪敢让他带我飞,万一被别人看见,对于擘珠蛟的事,我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小娃娃,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他居然嘲笑我,我当然怕了,我和所有的的女生一样,怕黑,怕疼,怕蛇,怕失去,还怕死。可这几天,夜探山林,喂养擘珠蛟,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这里他们看不到,可以用轻功吗?” “我今天吃了一大碗米饭,你试试呗。”我拍拍肚子,冲他笑道,见他愣了一下。 “想啥呢?也没比昨天重多少!”我以为他是被我吓住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我在想,小娃娃你爹娘怎么能将你生得如此好看?” “也就随便生生而已。”我捂着嘴偷乐,突如其来的赞美差点闪了我的小蛮腰。 “抱紧我。” “嗯。” 轻功是个好东西,嗖嗖的—— “你今天见到璃番的二皇子没?他生得可好看?”我特别好奇一个男生女相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不及你十分之一。”他扭过头对我说,头发掠过我的脸颊。 “看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听呢!嘻嘻。” 即使知道是假的,我听着心里也很舒服,女人的三根软肋,一是容颜姣好,二是甜言蜜语,三是灵活运用甜言蜜语去夸一个女人容颜姣好,总而言之,记住一句话——再怎么赞美一个女人漂亮都不为过。 “咦?擘珠蛟呢?它不会回家了吧?今天的药还没吃呢,我们赶紧分头找一下。” 他带我停在山上,却什么也没有,不吃药是小,回家也是小,就怕遇见别有用心的人。 “我跟你一起,你自己找,我不放心。”高叔季跟在我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狐妖惑人乱谁心 “师父说这山林里的野物要三天才会醒,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先找到擘珠蛟要紧。” 我拉开他的手,平日斗嘴习惯了,他今日说话这么直白,我倒有点承受不了。 “它再要紧,在我心里也不及你一分。” 高叔季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也不顾我的反抗,与其和他白费口舌,不如多花心思找找擘珠蛟。 “擘珠蛟?擘珠蛟?快出来啊。”我呼唤着它的名字,像是一个等待儿子回家的老母亲一样。 高叔季拉着我问:“等等,你有没有听到琴音?” 我停下脚步,静静听,“在南面!” 听到它的声音,我可开心了,因为我已经摸透它的脾气,婴儿哭声就是不高兴不舒服,悲伤,或者愤怒,发出琴音就是在表达愉悦之情,看来它现在很开心,至少没有什么危险。 我拉着高叔季跑过去,没跑几步,高叔季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它就在前面,快点啊!”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探探路。” “探什么路,它不就在前面吗?我都看见它的尾巴了。”我指着前方的一抹银白色。 “这次换你给我把风。” 他突然点住我的穴道,一脸凝重,只身一人往前走,我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擘珠蛟身子盘起来,像个小山一样,他疾步跑过去,很快便被擘珠蛟遮住了。 我大概站了一刻钟,心里乱糟糟的,既害怕擘珠蛟对他不利,又怕他对擘珠蛟不利。 又过了一刻钟,他们才向我走来,听着擘珠蛟发出的琴音越发清脆,看到他也完好无损,我才放下了心。 “刚刚你怎么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脚,保持一个动作,身子都僵硬了。 “我想让它今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高叔季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 “幼稚!” 我白了他一眼,只从袖子怀里拿出药瓶,将一颗青色的药丸塞进擘珠蛟嘴里,它还不肯张口,我只哄着说一会给它找好吃的,又抚了抚它的头,它才张开口,我把药丸投到它嘴里。 瞬间转身捂住自己的嘴,跑到一边,扶着一棵大树,把中午吃的饭菜都给吐出来了。 “你没事儿吧?”高叔季跑过来扶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它刚刚吃了什么?为什么血腥味这么浓?”我吐了又吐,几乎将昨晚吃的粥都吐了出来。 “它……它刚刚吃了一头野猪。” “师父说佯死的野物三日才能醒啊,它又不吃‘死物’,哪来的野猪?” “兴许是从别的山上……对,从别的山上跑过来的!擘珠蛟自己不就是从怪石谷跑过来的吗?”我一脸狐疑得看着高叔季,不过他说的也对。 “走,我们去捡些野鸡野兔回来。”我吐完后才觉得舒服些,拉着他往前走。 “你不是说它不吃死的吗?” “它不吃我吃啊。”本来就没吃饱,胃里的存粮又都吐出去了。 “你——你不会是妖怪吧?”高叔季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啊呜——你说我像什么妖怪?” 我张大嘴装作要咬他的样子,他转过身向我们来的路上跑去,我追着他跑,他几个旋转就脱离了我的魔爪,每次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总是能逃掉。 “哎呦——” 我假装快要摔倒的样子,他果然停下来,一个飞跃接住了我,我借机拉住他的衣服,他搂着我的腰向前倾,只因为是他,我并不害怕,没想到我们俩都倒了,还好他的手先于我的背垫在地上。 他欺身压在我身上,目不转睛得盯着我,“你真像个狐妖。”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变化,明明是我追他,为什么反被他压在身下,还有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说自己是“狐狸精”啊! “小时候大哥常跟我说‘狐妖惑人’,你像极了他说的狐妖。” 他的手护着我的头,一遍一遍描着我眉毛的形状,又抚摸着我的眼睛,手继续往下,嘴里说着:“你的眉毛像新月,眼睛里装着星星,尤其是你这张小嘴,就是爱与我斗气,我却最喜欢——” 我见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想推又推不开他。 “擘!珠!蛟!”我大叫了一声,这货只顾着看热闹了,也不知帮帮我。 “呜呜呜——”它冲过来,高叔季一个翻身,离我远远的,我还治不住他是咋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上次不是说好结束了吗?你怎么可以故技重施?” 我有点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怎么还可以乱来。 “情之所至,不能自已。” “滚犊子!”我拍拍身上沾的落叶,大煞风景。 “我刚刚真没想干嘛,是你自己想多了,本来只是想给你摘掉头上的树叶。”见他果然从我头上拿了一片树叶下来。 “摘树叶就摘树叶,干嘛这样那样的,还不能自已,恶心不恶心啊。” “……我错了,好吧?是我成语用得不对,我应该说‘替人摘叶,手有余香’,你要是生气,要不然打我两巴掌?”我还没抬手就听见他又补了一句:“打我你肯定舍不得!” “打你,我自己手还疼呢!你去捡些野鸡野兔,淘洗干净,我们一会Barbecue。” “巴什么?” “你别管巴什么,赶紧去!” “你自己在这儿,我不放心。” “它可比你安全多了!” 我指了指身后的擘珠蛟,他才极不情愿得离开,我带着擘珠蛟去采了几株香草。 “小娃娃,我看你还是回火头营吧?”高叔季一边啃着手里的烧鸡,一边说。 “怎么说话呢?想吃吃,不想吃拉倒!”我作势要将他手里的烧鸡抢过来,他却躲了过去,又啃了一口鸡肉。 “想吃想吃当然想吃,我是说你烤的野鸡这么好吃,待在火头营也算是造福我们大周的将士了。”他扔掉手里啃剩的鸡骨头,又眼馋得看向我正在烤的野兔。 “别急,还没熟呢,也不怕被火烧着!”我拍掉他的手,又道:“想吃兔子也不是不行,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喜欢!” 他居然还学会抢答了,我有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了吗?再说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该表白也表白了,该亲的也亲过了,该抱的也抱过了,该拒绝的也拒绝过了,除了没给他用手解决那方面的问题,他已经享受了和苏欧阳的同等待遇——“明月前男友标配套餐”。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拍打着他的手,怎么古代人跟现代人一样油嘴滑舌,呵,男人! “那你问吧,我听着就是了。” “一个笼子里装了野鸡还有野兔,野鸡和野兔一共有三十五个头,九十四只脚,问:一共有野鸡多少,有野兔子多少?” 刚才看他吃烧鸡时,我突然想起三年级学的鸡兔同笼的故事,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嘿嘿,被我难住了吧,我不信他还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组。 “你怎么跟我们先生一样,就喜欢问这些鸡和兔子,鸡和乌龟的事?” “先生?” 我诧异地问,原来古人已经会解方程了,以后可不敢拿着现代的东西,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了。 “对啊,在学堂上学的时候。先生总出这样的难题,大哥总能第一个就算出来,我不喜欢鸡和兔子,只喜欢练剑。” “是不喜欢?还是不会?” 我捂着嘴笑起来,说什么先生教过,我以为他多厉害,原来是个不爱读书的小笨蛋。 “当然是不喜欢,不然我给你舞剑吧?” “不看!” 我朝身边放置的几只野鸡野兔的肚子里塞了千里香,排草,灵草和紫草,他拿着我旁边一朵紫色的花在手里把玩,又放到鼻子里嗅了嗅。 “这个也能吃?”他有些怀疑。 “不然你以为刚才的野鸡为什么能烤的这么香?”我反问道,随手将另一只同样的花朵塞到野兔,他才半信半疑的将花放到嘴里。 “呸呸呸,好苦啊!小娃娃你学坏了!”高叔季吐出嘴里的花,我在旁边捂着肚子大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知道我说的是,昨日他用红玫果,骗我吃的事情,与我对视一眼,也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我也没骗你,我昨晚看师父的医书上,确实写的是木梓花主五脏,可以祛风、通窍、治头痛,当然可以吃了。” “这次没骗我?”高叔季一脸警戒,真的是一朝被我骗,十年怕我坑。 “真没骗你,如果我骗你,我就是小狗。” “如果你敢骗我,小心我把你变成女的。” 他瞪了我一眼,目光从我脸上往下移,我下意识得夹紧双腿,把垂下去的衣服往上拢了拢,抬头见他还盯着我看,我把刚烧好的野兔丢到他身上。 他反应很迅速,立即接住,却因为刚烧好的野兔太烫了,只能在两只手上来回颠倒,又舍不得扔,看着他的动作像是滑稽表演,作为观众的我很配合的又笑出了声。 “你怎么烤这么多?”在我们吃了三只烧鸡和两只烤兔后,他问我。 “擘珠蛟,他不让你吃。”我唤它,擘珠蛟冲高叔季呜呜叫了几声。 “它早该吃撑了,不用管它,我一会儿带回去给咱们将军吃。” “他常年南征北战,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我夺过烧鸡,扔进擘珠蛟的口中。 “将军这几年都驻军在大周和紫莱的边境,人烟稀少,物资匮乏,哪里吃得上这么好吃的烧鸡!” “这几年是几年?” “从新皇登基那年算起,大概有五年了,你可是不知道,那破地方什么都没有,若不是右相出资出物,我都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右相?” “说右相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前任丞相常云良,你总该听过吧?” “原来你说常丞相啊,自然知道,你刚刚为何称他右相?” 我大脑快速运转,也没搜索到“常云良”这个人名,左明月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我刚来几个月更不知道。 却听他的语气,想来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肯定会比他当成异类,也不知常若水和这个常云良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见高叔季有些迟疑,不知有何隐情。 “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别说了,谁稀罕听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不翼而飞九皇子 其实我可想知道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以高叔季的脾气,我觉得越问他,他反而越不会告诉我。 “没有不能说,小娃娃,你别生气啊!” “我一个烧火的,哪敢生你这将军护卫的气!”我背过身去。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个你得分我四只烧鸡!” “一只!” “三只!” “两只!” “成交!” 他坐直了身子,将衣摆捋了捋,装腔作势地开口道:“小娃娃,你可知道当今丞相是谁?” “不就是先皇当年钦点的新科状元左名威吗?”别人不认识,我总不能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吧。 “我还以为小娃娃你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左相!好了,不打趣你了——” 高叔季见我面露愠色,又转正了话题,我觉得他好像得了一种怪病,一天不吐槽我就会死一样。 “人人都说我们大周是‘文出左名威,武出陆青竹’,这左相不仅是‘新科状元’,更是以‘豆腐丞相’闻名大周,成为寒门学子的表率,可他的仕途并不平坦,是经历了“三起两落”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你可知左相并非士族,而是出身寒微,平日都是靠他娘子,在街东头卖豆腐艰难度日,不过他也算是个争气的,十八岁便考了状元,殿试上先皇赞誉他是‘提笔安天下’的人才,本以为能苦尽甘来,谁知那日殿试后,先皇只封他做了个七品大夫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四皇子见他是个有学识的,又洁身自好,向皇上举荐他做了个五品学士,偏他又是个恃才傲物的主儿,经常向先皇在政事上提出自己的见解,惹得那些士族不满,联名上奏弹劾他,还是四皇子出面力保,才留了他的性命,后来被先皇贬去了龙谷县做了个县官儿。四皇子登基后,才将他调回京都,还一步一步提拔他做了丞相,小娃娃,你在听吗?” 高叔季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听着左名威的发家史,只能说是富贵险中求,又想起我那苦命的娘亲,人人都称她是豆腐西施,只是白花花的豆腐,又岂能像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好用? 左名威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书生意气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攀上徐太傅的高枝,娶了徐清茵,即使皇上再赏识他,又岂能在五年之内从九品县官升到一品丞相,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可怜左明月的娘亲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原配妻子却成了二房夫人,临死前还喊着左名威的名字,简直就是一个翻版陈世美,抛弃妻子良心丧,越想我越替左明月的娘亲不值。 可是想起出嫁那日,我故意带着娘亲的明月珰,还让彩云帮我留心点左相的反应,就凭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睹物失神,我便要替娘亲护着这个负心汉,护着这个让她欢喜了一辈子,也让她等了一辈子的男人。 “你是不是刚刚吃太饱撑的,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高叔季伸手覆在我的额头上,难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你才是吃饱了撑的,我让你说右相,你叨咕叨咕这么多说左名威干嘛?同样讲故事,你怎么比乔大哥差这么多?”我翻了个白眼,听他讲故事真是心急,讲半天讲不到点子上。 “乔大哥?你喜欢听乔朝讲故事?” “怎么了?乔大哥讲故事又有趣又精炼,可不像你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我将烤鸡用干净的白巾裹着,又拿了一只放到架子上烤。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小娃娃,以后不许你再去找乔朝,想知道什么我给你讲!” 高叔季将我搂在怀里,喵的,这吃哪门子醋,他不会从某湘网穿越过来的吧,这么霸道总裁,不过我好像以后也确实接触不到乔朝了。 “那我要看你讲的怎么样?” “你——” “我怎么了?”我瞪着高叔季,见他快要被我气得跳脚。 “你——善!解!人!意!”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讲不讲了,不讲的话,我要回去给乔大哥换药了。” 乔大哥的伤势近期都不需要处理,反正高叔季也不知道,我故意吓他。 “讲讲讲,我这一世英名就要败在你手里了!” “话说自从新皇登基,左名威做了丞相后,原来炙手可热的丞相常云良就大权旁落了,新皇虽没有直接罢免他,却将所有的丞相实权都交给了左名威,你可知道新皇为什么不用常丞相?” “我一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哪里像你这样的将军护卫知道帝王心思?” 虽然我心里也隐约知道景行为什么要架空常云良的实权,却又不好说明,在高叔季面前我若是表现的太聪明,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只能用他刚才的话填塞。 “你还真是个爱记仇的,下次我再也不敢说你的不好了!” 他笑起来又接着说道:“一来常云良是士族出身,名门之后,又满腹经纶,先皇极器重他,但新皇倡导的却是‘文武并重,寒门贵子’,自然是要在朝堂上‘杀鸡儆猴,树立表率’。” 我听着高叔季的话,想来“杀鸡儆猴”,这鸡就是常云良,这猴自然是士族名门,“树立表率”自然是左名威。 只是我不太理解景行为什么会孤注一掷,不依靠现有的,以常云良为首的士族名门的势力,反而要煞费苦心,重新建立以左名威为首的寒门势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为己所用自然是好事。 但若一招不慎,只怕会满盘皆输,毕竟改革的风险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起,高叔季下面说的话解决我的疑惑,若是我,定也会选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你可知四皇子并非是先皇选中的储君,民间流传新皇‘弑父杀弟,逼宫退位’虽非实事,却也并非无稽之谈。” “哦?这种宫廷秘闻你都知道啊?”我一脸崇拜得看着高叔季,这个接近皇权领导核心的人物。 “那是当然!当年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常贵妃,爱屋及乌,自然也很宠爱他和常贵妃的小儿子九皇子,且这九皇子天资聪颖,能文善赋,在众皇子中鹤立鸡群,百天之时,更有文曲阁算出九皇子是天子骄子,帝王之命,一时之间,九皇子成了满朝文武众星捧月的对象。” “所以常云良就拥护九皇子了?” “也不只如此,一来当时四皇子并不突出,只是过继给皇后抚养的一个庶子。二来常云良是常贵妃的亲哥哥,自然会拥护自己的亲侄子。三来因有天命,先皇确实是极其宠爱九皇子。”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虎躯一震,这九皇子不光是母凭子贵,一出生就自带圣光啊,妈妈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舅舅是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丞相,自己一出生就是个天才宝宝,还有文曲阁设定的帝王属性,且不管有没有人做手脚,只要先皇,众臣和老百姓信这条天命就行。 这九皇子也太牛掰了吧?简直就是游戏里的人民币玩家,比起他,景行是有娘生没爹爱,除了自己就剩下一个基友,居然用这种最低配置还把九皇子踹下皇位,九皇子是不是也太衰了,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宇宙第一倒霉蛋儿。 “四皇子登基后自然容不下,当年拥护九皇子的人,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旧面换新颜,文武百官几乎被置换了一大半。” “难道九皇子的人没有想过趁四皇子根基未稳,兴兵讨伐新皇吗?” “九皇党自然不甘心,只是新皇登基后,常贵妃自杀殉情,追随先皇,常丞相被夺实权,久居家中,九皇子也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是什么意思?”我想着他再怎么受到上天厚待,总不能得道成仙了吧?或者是和香妃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可能被皇上秘密处决了,也可能远走高飞了,或者是隐居山林,总之世上再无九皇子一人。” “那个……东岳美男榜上说他是‘一笑冰雪融,玉颜群仙妒’,九皇子长得真有这么好看吗?” “再怎么好看,也不及我们将军!” “……” 这咋又开启护犊子模式了呢?陆如松若是真这么好看,还戴什么鬼面具? “这世上的人都比不上你家将军,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和你家将军吃不到烧鸡有什么关系吗?”我一脸无语得看着他。 “咳咳,你这小娃娃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要听故事的是你,现在不听的也是你!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伸手拉过高叔季的手,把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搭在他的脉上,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高二哥,我方才为你把脉,你果然是中了某湘的毒,这霸道总裁的毒,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我作势摇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 “你还是回火头营吧,以后别在钰大夫旁边添乱,你看你一拜师,钰大夫就染了风寒,可见是你们是八字不合,相生相克。” “谁说我添乱了,我师父可喜欢我了,我们是相亲相爱,要克我也克你!”我踢了他一脚,却被他躲了过去。 “那让将军把你调回来,我等着被你克。”他嬉皮笑脸,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烧鸡我先拿着,故事先欠着,有时间再给你讲,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你这是空手套‘烧鸡’啊,正经事没说一句,倒是叨咕叨咕说了一堆不相干的事,不相干就不想相干,故事的男主角最后还不翼而飞了,我也是服了你了!”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将他手里的烧鸡又抢回来一只,扔到空中,擘珠蛟腾空一咬就进了肠胃。 它盘在地上,是一座小山,它微微直起身,就是一幢大厦的高度,还有大半部□□子盘在地上,所以它的长度比我想的还要长一些,高叔季脸上也是一惊,可能也没想到它有这么长。 “我先去入口守着,你们娘俩说会儿体己话。”他拎着白巾,白巾里装着两只烧鸡。 “谁娘俩啊?” “你和它,可不就像是娘俩吗?一会儿是娘护着儿子,一会是儿子护娘的,就可着我这一个后爹欺负。” 我看他故作的委屈表情,还有滑稽的语言,忍俊不禁,两个人的笑声,伴着擘珠蛟的琴音在山林里回响。 “你后爹走了,娘跟你说,这才是娘本来的声音,你吃师父的药已经三天了,以后你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神兽,但是不要在外面贪玩,今晚就回怪石谷去,外面人心险恶,那里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听明白就眨眨眼。” 我抚着它的头,用本音与它交流,看着它额间锗色的印记发出一些光亮,神兽就是神兽,连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是这么神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义弟膝下有兵法 “既然你听懂了,那我也要回去了,自此一别,有缘再见。” “不过,希望我们最好永远不要再见,你以后待在怪石谷就不要出来了,不是每次都有像我这么善良的小仙女给你包扎,哈哈——” 自己明明在笑,声音里却有些哽咽,脸上有些湿湿的。 “唉,我现在是越发没出息了,对你这条大蛇居然动了真情,当初不给你取名字,就是怕自己舍不得,结果到头来还是舍不得你。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既不枉你出谷一回,也不枉我穿越一次,嗯,叫什么好呢?” 我擦掉眼泪,努力想做个愉快的告别,给它留下一个,关于人类最美的回忆。 “我叫明月,那你就叫太阳吧?如果你喜欢这个名字,这里就发亮,好不好?”我杵着它额间的凸起。 果然见它额间的锗色印记又发出亮光,一闪一闪的,我踮脚亲了一下它的神印,转身离开,却被它拽住,回头见它咬着我的衣角不肯丢。 哄了好一会儿,它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只转过头去,从身上噙下一块银白色的鳞片,看着它的动作,我心里一疼,眼泪又落了下来。 它把鳞片衔到我手里,上面带着一丝残血,我把鳞片塞进怀里,赶紧从袖筒里掏一些草药,嚼碎了敷在它伤口上,裹上手帕,手帕实在是太短了,我环顾一周,最后只能抽出腰带,用手帕盖住草药,用腰带绕着它的身子围了一圈才绑上。 “你果真生得比我壮实,看这腰带缠完一圈才剩这么一点。” 左明月的腰身本就细小,军服又很宽大,我两手攥住富裕出来的布料,在脐前打了一个结,也不至于会掉裤子。 我几次让它走,它又蹭了蹭我,才转头离开,一步三回首,婴儿呜咽之声伴着它的爬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看着它爬走,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老母亲一样。 “这么久才出来,是不是给咱儿子开小灶了?” “什么咱咱咱,那是我儿子!” “好好好,你儿子你儿子,那我们是飞啊,还是走啊?” 我也没心情与他逗趣,只伸出双臂,他将烧鸡背在身后,抱起我说:“你才飞过几次,你这起飞的姿势倒是很熟练了。” 我被他逗乐,这几次他用轻功都是这般抱我,他说我张开双臂抱着他,他的脚上比较容易借力,然后每次都是这样飞跃回去的,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一路上他说着各种各样的笑话趣闻,以及他大哥小时候的一些糗事,没想到高伯仲平日里跟个老干部似得,内里却这样闷骚,本来的离别之苦,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这一刻,我很感激有高叔季在身旁,他不会跟我说别哭了,也不会给我擦眼泪,只会不着痕迹地逗我开心,用趣事把我的悲伤一点点融化,剩下的只有欢声和笑语,高叔季,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打响战役的第二天,高叔季又来找我,我想着擘珠蛟都回怪石谷了,他怎么还来找我? 其实他来找我也好,多一个人,省得师父那么闷了。只是他好像除了来的时候,和走得时候跟师父寒暄问好,也没有起多大作用,反而是我给师父讲故事的时候,他笑得比师父还欢,还说自己也想染风寒,让我去照顾他,天知道我每天看医书有多烧脑,怎么就不懂得体谅体谅我? 后来我要去取饭,他也要跟着,不过还好,我终于可以吃到盐的味道了,还有胡椒八角,世界这么多彩,师父干嘛老跟自己过不去啊? 陆如松今日出兵又没有什么响动,这次我却觉得和常若水无关,也不像是一时兴起,耍弄士兵,我仿佛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若真是如我所想,那他倒真算是个好将军。 当晚高叔季又来找我,我告诉他,我和师父的晚饭已经吃过了,让他明日请早些来,他说自己是执行公务,将军护卫了不起啊,拽的跟千八百万儿似得。 我安置过师父后跟他出来,走在路上问他什么事,他笑着说将军想我了,想你大爷! 他见我绷着脸,才开口告诉我实情,原来为了隐瞒擘珠蛟的事情,他只跟陆如松说那两日与我上山采草药,医治师父。又因师父怕我一个人不安全,才托了他保护我。 然后又嘱咐了几句其他的话,很明显我们在串供。这我都可以理解,只是他为什么要编一个什么紫莱国的信使,我连个信使的腿儿都没见着,他说只要照着他说的就好,反正高叔季又不会把我卖了,就算他想卖,陆如松也未必会买。 “将军。”我行了礼,站在帐内。 “你师父的病这两日如何?” 还能如何,活不好,死不了呗,天天闷在屋子里,我可不敢这儿跟陆如松说话,只转念一想,大声说:“托将军洪福,师父除了吃不饱,其他的都好。” 我本以为陆如松只是出于礼貌问一下,后来我才发现他另有企图,分明是想让我师父带病为他的士兵行诊,这么晚还找我,定然是为了这件事。 “吃不饱?” “师父说他近日想吃些肉,火头营里送来的都是青菜和鱼,他腻了吃不下。” 一想起厨房里正炖着的雪梨凤翅煲,我就为自己的五脏鸣不平,可怜我没有一个会捉乌头凤的好基友。 “果真?” “果真。” “果真是他腻了?还是你腻了?”陆如松的声音陡然一转,显得有些凌厉。 “鱼腻了。” 我硬着头皮答道,总不能成天吃高叔季的菜,我的份例里又没有多少饭,可左明月又在长身体,今天为了我的伙食拼了。 “哈哈哈,好一个‘鱼腻了’!” 他大笑了几声,我不着痕迹得将手心里的汗,蹭到衣服上,他一惊一乍的要吓死我,还好我冰雪聪明,随机应变。 听陆如松这语气,他应当是很了解师父的习惯,而且很照顾师父。 平日在集市上,肉价自然是要比菜价高,只是远途行军,青菜不易保存,猪和牛倒是可以牵着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肉没了,可以猎杀野物,青菜没了,连个野菜抖挖不着,所以新鲜的青菜在军营里也是很珍贵的,陆如松对师父倒是一点也不吝啬。 “明日,你只管跟他们说多加两碟肉,直到钰大夫病好为止,可满意?” “将军英明!”吃肉险中求,这下终于不用和高叔季抢肉了。 “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我站在原地,陆如松也不再和我说话,只一个人盯着地图。 “你过来看看。”他仿佛是突然发现,旁边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似得,算了,火头兵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你看了本将军许多兵书,可有办法能过这牛蹄谷?”他突然问我。 “将军开玩笑了,我一个烧火的,十分愚钝,哪里知道什么兵法?” 我搪塞着,现在能做师父的徒弟,我已经很幸福了,不敢奢求其他。 “你一个烧火的,不过一月,既做了本将军的义弟,又成了钰大夫的徒弟,让本将军如何相信你是愚笨之人?” 他来到我身边,双目透过面具,直勾勾得盯着我,最后几个字如珠子一般吐出来。 “小二惶恐!” 他离我太近了,气场太强,搞得我都没法思考问题,只好伏在地上,冷静冷静,我……居然成了陆如松的义弟?他这个年龄,我都可以认他当义父了,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呵,男人! “你不相信本将军的眼光?”他蹲下来问我,我只觉得他的腿好长啊! “小二不敢!”看着他的腿,我突然有种想扑倒他的冲动,罪恶罪恶,阿弥陀福。 “既然你喜欢跪着,那就边跪边看地图。”他把地图扔到我面前。 “……” 受虐狂才喜欢跪着吧?你是抖S,我他喵又不是抖M,本来正想起身,却听见他开口说:“想到方法再起不迟。” “……” 想你大爷,我现在比刚才更想扑倒陆如松,不仅想扑倒,更想让他尝尝我的左勾拳! 虽然我心里有了主意,总不好推翻之前的话,故而跪了一盏茶的功夫,也觉得时间差不多,才缓缓起身。 陆如松,就算你家祖宗再多,这次我也要统统骂一遍,我强忍着膝盖的酸痛,将地图抚平放到书案上,手在书案底下揉着膝盖。 “今日才知原来‘义弟膝下有兵法’下次本将军也不召他们那一伙人过来了,只消得让你跪上一盏茶,问题便都解决了。”陆如松的轻笑声听起来特别刺耳。 “小二自然比不上各位大人身经百战,不过纸上谈兵,哄将军一笑而已。” 我本来以为景行腹黑,陆如松应该经常被欺负,没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也是尖酸刻薄,毒舌腹黑的主儿。 “你以为哄本将军一笑,会比想兵法容易?或者说你以为你跪着,是什么有趣的事情?”陆如松抬头看着我,饮了一杯水,浓茶自喉结流入肠胃,又说:“你倒不妨想想其他法子,本将军或许还可以卖你一个面子,假笑几声。” “……” 我现在好想杀人了,你给我一把刀,我还你一个尸体,士可杀不可辱。 “为何不说话?” “……” 请问我要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被他堵回来。 “本来想放你回去,见你沉思,可是有什么好战术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好赖话都让他自己说完了。既然如此,我只能破罐破摔,身先士卒了。大战在即,我连战场都没去,就死在主帅的帐子里了,亏心不亏心? “既然将军这般有兴趣,我也就献丑了!” “很有自知之明。” “……” 我正了正色,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大周此次帮助璃番平定内乱,我军作为客方,远途行军,人马疲惫。而敌军做为主方,以近待远,以逸待劳。我们理应速战速决,尽快攻城,稳定军心,振奋精神。” “这就是你跪了一盏茶想出来的方法?” “……” 他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是我脑子不清醒,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大文盲和小文盲 “这就是你跪了一盏茶想出来的方法?”他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是我脑子不清醒,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此法自然可用,只是杀敌一千,我们也自损八百。”我又补充说道,毕竟陆如松手下的那些将领也不是吃素的,我能想到的方法,他们自然第一个也就想到了。 这个法子虽然保守,却是最有杀伤力和攻击性,若是陆如松为了军功愿意速战速决,定然是不二之选。但我看他这副样子,若真愿意这样做,也不会和我在这儿说劳什子话。 “哦?” 他的声音像是从肺里逸出来一样,轻飘飘的,飘到我的耳朵里,我见他有兴趣,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不如小二先给将军讲个故事提提神儿。” 书案前,他端坐着,神情有些疲惫,按揉着自己太阳穴,不知道昨晚是熬夜还是通宵,做一军主帅,掌握着一万人的生死,也难怪他这个样子。 等一下,万一他要是过劳死了,我会不会被怀疑是杀人凶手啊?这样想着,我小心翼翼得退后了一步,我又不是“白莲教”,也不知“绿茶党”,怎么可能跑上去给他揉头捏肩,端茶递水,真当我是使唤丫头吗? 他抬起,才发现我不再原来的位置,目光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又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且说来听听。” “是!话说很久很久以前——”讲故事专用开头。 “有一个牧童赶着一大群羊,自己觉得十分无聊,就冲着牧民喊‘狼来了’‘狼来了’,几个牧民听到后,赶紧跑过去帮他打狼,可是连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牧民很生气却拿他没有办法。” “第二天牧童想起来觉得很有趣,便如法炮制,牧民又被骗了,牧童仍然觉得很有趣。” “于是第三天,狼真的来了,牧童又喊‘狼来了’‘狼来了’,可是没有牧民愿意帮他,只当他是戏耍人们,最后牧童和样都被狼群吃了。” “将军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保护好羊群?” “不是,我只是想让将军笑而已。”我抿着嘴,盯着他,他没说话,只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我挺了挺胸,给自己增加些气势,即使是弱智,我也要做最独一无二的弱智! “不过现在看来哄将军笑,确实比想兵法难多了,那我就只能斗胆接着说了。” 我打趣他,谁让他刚才一直说我,也不知道他面具下是什么表情,停顿了好久,在我以为他没有话要说,正准备接着说出我的想法时,他才开口说。 “你这个牧民的确不称职,费了这么多口舌,也没有把本将军这个牧童哄笑。” “至于牧民,我做的不称职,有人做的称职就好。”我心里一喜,他既然愿意接话,就证明他还是有兴趣的。 “‘有人’是谁?” “敌军,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看将军的演技如何?此番将军一人分饰两角儿,先演牧童,再演狼,待牧民松懈之时,狼便可以攻击敌军的羊群,一击即中!” 他没有接我的话,看着他眼里的一道精光,我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 “敌军想要我们速战速决,他们坚守牛蹄谷,以近待远,以逸待劳,想要后发制人,将我军一举击破。” “可我们迟迟不战,让他们摸不清虚实真假。正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如今我们反客为主,占了先机。” “明日将军只需告诉将士们,这次不再只是演练,而是要痛打敌军。我想作为战神的部下,受了这两天的窝囊气,正需要一个发泄口。” “此时只需将军振臂一挥,喝上一声,我们陆家军定能以一当十,有万夫莫敌之神勇。故而三军可夺气,将军亦可夺心!” “到时只让敌军的黄粱美梦,都付之流水。他们既然想守株待兔,不费兵力,我们便让他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我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好痛快呀,好在当年为了追苏欧阳,看了《三十六计》,不然怎么装笔?怎么带陆如松飞?突然想给自己双击六六六! 所以说,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我们将来能不能在一起并不重要。而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前,我努力了多少?真正和他在一起时,我又学会了多少? 我所做的一切可能是因为他,但绝不是为了他。至于谈恋爱,我所追求的不是一个伴侣,而是一个更好的自己。 他不说话,也不动,宛如石化了一般,我又向前探着身子看他,却见他眼眸深了几许,立即转过头,目光里透露着些许尴尬。 我突然想起来,我面前坐的不仅是个将军,还是个半文盲,哦,抱歉,他不会硬撑到最后,突然来了句:“我听不懂。”,那我岂不是对牛弹琴? 我等了许久,见他盯着我,最后确实说了四个字:“你回去吧。”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呢?我好想问他,但是没有开口,我可不想在他的自尊上划过一刀后,还撒一把盐。毕竟我一语道破了他的谋划,还是用他听不懂的方式,这就是摆明了欺负他读书少嘛。 我侧身退出营帐,高叔季问我怎么样,我告诉他按照他的话,都和将军说了,将军很满意。 善意的谎言是生活的磨合剂,一来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教的问题,将军一个都没问,这多给人挫败感啊。二来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实在是没有精力再与高叔季说一遍,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陪师父接待伤员。三来我也不想损坏陆如松在高叔季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总要给他留点精神念想,总不能让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吧? “我就说你照着说准没错,我大哥就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蛔虫?我还猪带绦虫呢? “你明日不用给我送伙食了,将军听了你教我的回答,很高兴,给我加了两碟肉。” “这样啊,没事儿,正好我的肉不够吃呢!” “……” 不够吃还天天给我送,这个意思是明天来抢我的肉吃喽?反正有肉没肉,他都要来师父营帐,可怜的高伯仲,你弟弟就这么抛弃你了。 “也行,你今日几时轮班?” “子时,杨家兄弟来替我和乔夕。” “那你们好好当差,轮完班,赶紧回去睡觉,明日可能要辛苦一点。” 虽然我很想告诉高叔季和乔夕,但话也只能点到为止,万一隔墙有耳,走漏风声,死的不只是我,还有成百上千的大周将士。 我说自己回去,高叔季偏要送我回去,作别了他,进了帐子。师父居然还没有睡,不会是在等我吧?我倒是想得挺美哦! “师父,您不躺着,怎么又起来了?” “你过来。” “咦,这是什么?” 我看着师父面前一盆花,有许多极小的绿色花朵,虽然小,却能看清每朵花上有五片花瓣,瓣瓣分明,花瓣上长着纤细且密的绒毛。 花梗细而短,连接着灰绿色的茎,仔细看时,茎上还有黄绿色的裂纹。阔楔形的叶子并排生长,叶子的边缘有一些细小的锯齿。 “这是为师经嫁接后精心培育了三年的八百力,今日总算接触了三颗果实。” “八百力?” 我看着师父难得主动笑出声,应当是很稀罕的东西吧?只是我少见多怪,不识真品。 “俗称巴豆。” 听了师父的话,我愣了一下,合着就是这么个东西,差点就被师父的“八百力”糊的一愣一愣的。 “师父,我读书少您不要骗我,巴豆不是长在树上吗?您干嘛拿一盆花骗我?” “这正是为师精心培育它的原因,我用金桔枝和巴豆树嫁接了许多年,才得了这么一株金线八百子,又花了三年呵护它,前两日才结出一颗果来,今日又结了第三颗。” “前两日?师父莫不是因为它结出果儿才答应收我做徒弟的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洞大开,却又害怕事实就是这样,因为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一开口就让师父收我为徒的才能。 “又说浑话,我是那晚收了你,回来才看见它结了果儿。” “那这么说,我还是师父的福星了?”我没想到师父居然点了点头,我忍不住自己的小激动,趁热打铁问他:“师父当初为何要收我为徒?” “为师见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想来收作徒弟还是很不错的。” 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师父怎么不说我还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呢?我怕疼,还晕针,师父定是在诓我,敷衍得也太不走心了。 “反正师父现在后悔也晚喽!” “是有点晚。”他浅笑辄止。 “师父,您这是想整谁啊?”我看着这三颗费劲师父心血的巴豆,谁不知巴豆是鼎鼎有名的泻药。 “你可是又胡闹来了?为师今天要教你《本经》上的第一种草药——八百力,主治伤寒温疟热,破症瘕结聚坚,积留饮痰癖,大腹水胀,荡练五脏六腑,开通闭塞,利水谷道,去恶肉,除鬼毒蛊疰邪物,可升可降,不可轻用。” “师父,您能顺便把注释也背下来吗?” 我委屈得看着师父,弱弱得说,这他喵不是欺负人嘛,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我前脚刚欺负过陆如松,师父后脚就来欺负我没文化,听着晦涩难懂的文字,果真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通俗得来说,这巴豆不仅仅只有你所说的泄泻功效,它性热味辛,可以涌吐痰液,治寒结便秘,腹水肿胀,积食不通,痈疽恶疮,喉风喉痹。” 我在心里腹诽着,这也算通俗得说?在师父眼里,我大概连个俗人都比不上。 “这小小的一颗有这么大的功效?”看着师父那么激动,虽然我听不懂,但该陪他演得,我也得尽力表演,况且我对这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八百子,也半信半疑。 “正是,且这金线八百子又比寻常八百子强上十倍,每次入药不需一颗,只半滴即可。” “哇,这么厉害!”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师父说得这样神奇,倒不如我先找人帮他试试这药。面带狡黠的我,赶紧装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师父扶回到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将军汤里来试药 “今日将军唤你,有何要事?” “是要事,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事,关乎我大周将士生死的事!” “哦?” “陆将军问我师父的身体好了没有。” 我自然不能将兵法一事告诉师父,毕竟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不是什么女将军,而且比起战术,我确实觉得师父的身体更重要。 “只是此事而已?” “难道此事还不重要吗?在徒儿的心里,军中将士一万,却不及师父一人之重。” “你啊——” 师父无奈得摇摇头,笑的这样温和,眉目如画, 白璧无瑕,一时之间,我竟看呆住了,猛然醒过来,只赶紧将另一件大事告诉师父。 “对了,将军还说师父需要休养,让火头营给咱们加了两个菜!” 为了吃个肉,我也是蛮拼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半真半假得将此事说出来。 “果真?” “果真。” 我突然觉得这种问话似曾相识,好像方才陆如松就是这般问我,若不是他们俩的语气千差万别,我真的会以为师父也是陆如松的基友。 “果真是他要加的?还是你求的?” “……” 师父,我的神仙师父,我的神仙钰大夫,难道您也被陆如松辣手摧花了?这句式,这语气,这声调,难道师父真的不是陆如松的基友吗? “当然是他自己要加的,一来是师父需要将补身子,二来他的护卫天天跑到咱们这儿吃饭,他应该适当给点补偿吧?” “也好,这样你就不用与高护卫抢菜吃了。” 师父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原来每天吃饭的时候,师父都看到我与高叔季在饭桌上暗抢明争啊,我还以为师父目空一切呢。 “师父又取笑徒儿。”师父没答话,只闭着眼睛,浅浅入眠,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我拉了帘子,进了里间,等了许久见师父没反应,应当是睡熟了。 我轻轻起身穿衣,来到书案旁,先找了一个空的小药瓶,灌了点水,又寻了银针,又选择最下面的一颗巴豆,在背光处刺破,引出半滴乳白色的汁液入了药瓶,摇晃均匀,细看了一眼那盆巴豆苗,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嘴上只道是师父对你,比对我这个徒弟还金贵,我不能说师父,如今只能刺你一针,也算泄了我是心中的不满。 我将银针放回去,一切都物归原处,又听见师父规律的呼吸声,才蹑手蹑脚得撩了帘子出去。 “哥?哥?” 我跑到火头营,轻轻唤了两声,没有人,这个点估计都睡了,中午和高叔季取饭的时候,帐内香飘四溢,我正想开口问老李在煮什么美味,却听见高叔季说。 “常公子又要你们煮雪梨凤翅煲啊?”我正思索着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明日咱们将军不是又要攻城吗?常公子前日带了几只乌头凤回来,说是照老规矩,这不正熬第三只呢吗?” “什么老规矩啊?” 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仿佛发现了一丝端倪,常若水和陆如松还真是有爱啊,煲汤什么的,果然是基情满满。 “常公子每次在咱们将军出战的前一日,总会吩咐火头营熬些养生汤,可能觉得将军连夜不眠太辛苦了。”老李说道,随手又加了一些草药进去。 我现在倒有些怀疑陆如松,这几日迟迟不对战,到底是为了减少我军伤亡,还是为了承常若水的情,多喝一碗常若水的爱心汤。 “小娃娃,你可别打这汤的主意。” 高叔季见我眼珠提溜提溜得转个不停,只怕我又犯老毛病。 上次没喝常若水的酒,都被陆如松整的生不如死,哪里还敢喝他的汤,我不过是脑补一些香艳的画面而已,这高叔季也真是护着陆如松,一碗汤而已。 “好好好,我保证我不喝就是了!赶紧取饭吧!” 我们俩提着食盒出来,碰见送饭回来的狗哥,又寒暄了几句,这次我不仅自己不喝,而且还保证一定让陆如松尝个新鲜。 “是小二吗?” 我才刚刚把药瓶里的巴豆汁倒进瓦罐里,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不是这么倒霉吧?我正想着躲哪里呢,才看见是狗哥端着蜡烛走过来。 “你是不是又想偷吃将军的雪梨凤翅煲?我中午回来就见你盯着那锅汤看,方才出门小解时听见厨房有响动,我一猜就是你。”狗哥放好蜡烛,小声的说,生怕被别人发现。 “……那个,我这几日都没尝过什么荤腥,难免犯馋了。” 我突然觉得“吃货”这个标签还挺好的,至少不用费尽心机找理由了,毕竟狗哥已经给我找好了,我赶紧顺着话茬说。 “我就知道,跟着钰大夫你肯定吃不惯,我今天中午送饭的时候,偷偷用弹弓射了几只家雀儿,一会儿烤给你吃。” 我有点心虚地看着狗哥,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如同碧湖的秋水一般,那憨厚的外表下,究竟怎样深藏着着一颗细腻的心? “你不想吃啊?那我给你盛碗汤,只能盛一碗,若是再被将军发现你偷吃,你这小身板儿又要遭罪了。” 狗哥放下五六只捆绑在一起的家雀儿,要起身给我盛汤,我也顾不得煽情了,只赶紧把他拉回灶台下,我若是喝了那汤,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哥!哥你别忙了,我刚才……” “你刚才如何?” “我刚才……偷喝过了。” 本来想如实告诉他,但转念一想,若是被他知道,定不会把汤给陆如松送去,到时候别说我,就是他也免不了是几十军棍。 且不说我不信这八百子的药效,即使它真得这么神奇,陆如松有了问题,必定让师父过去,我师父是何许人也,名医钰大夫,药到病除,到时也会为我遮掩一二,只不过今晚让陆如松多跑几趟茅厕而已。 “你啊,还真是狗……狗哥的亲兄弟,这家雀儿可还吃了?” 狗哥杵了一下我的额头,一半话藏在嘴里,没有说出口,莫非是想说我狗改不了吃屎? “我明日中午取饭再过来拿,可好?” 其实我现在是有肉吃的人了,又想着狗哥肯为我费了心思,也不好拒绝,毕竟是有哥哥味道的烤肉。 “明日我给你送去,你这几天照顾钰大夫,也着实辛苦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月夜,醉人。 “哥,你家中可有良妻?” “啊?”我见烛火随着我的话音,拼命跳动着,仿佛要挣脱什么似得,狗哥的眼里闪过一丝明亮,又隐没于夜色中。 我只盯着他的眼睛看,正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他低着头,护着摇曳的烛火,这是害羞了吗?原来狗哥还是个童男子啊?实在是很可爱。 “哥,你心中可有佳人?” 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样的好福气,我狗哥人这么暖,嫁过去一定很幸福。 不论是哪家的姑娘,我的心里都乐开了花,狗哥对我有恩,我本不知如何报答,既然他家中无良妻,心里有佳人,待我回到大周,定要为他做了这桩大媒,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狗哥端着蜡烛,小心翼翼得护着它,将我送到师父的营帐门口,方才吹灭蜡烛,自己踏着月夜回去睡觉。老奶奶倒是很会挑人,他这个内应也算是很上心了。 他手里小心护着的蜡烛,又何尝不是在护着我这个弟弟? 我自入军营,晚上睡觉时,都要在床头的桌子上点一根蜡,这怕黑的毛病走到哪带到哪,还好火头营的这些粗汉子们沾枕头就着,心里也并不在意,刚开始狗哥在我旁边还睡不着,辗转反侧,后来也就习惯了。 知道我怕黑后,每日轮到我当晚差,他就都帮我做了,能有这个哥哥,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我蹑手蹑脚得走回里间,屋内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光,隐约之中还有丝丝药草的清香之气,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正是红莲出水,顾盼生姿。 “人人都说本皇子横行霸道,胆大包天,今儿你敢讹到小爷我头上来。”想起这句话,我不仅莞尔一笑,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小皇子,不知他这几日,又在京都魅惑了多少无知少女? 正思索间,忽听得师父咳了几声,只赶紧起身穿衣,端茶递水,师父虽还没教过我什么真正的医学知识,但我总觉得师父病得很是奇怪,一点也不像是染了风寒。 “师父,我看医书上写着,外染风寒之症,乃头痛无汗、四肢酸痛,鼻塞不通、长流清涕、咽痒声重、咳嗽痰稀,我虽是尽心照顾,却也没见好转,莫不是您这几天吃错药了?” “虽说‘医者不自医’,但为师还不至于连风寒也会弄错。” 师父的语气太过严厉,人都说钰大夫非信者不医,应当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而我这个刚入门的小学徒,却一而再,再而三得怀疑他的医术,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我只得又说了几句好话,见他面色和缓,只服侍他又睡下。 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躺倒床上,没过多久就哈欠连连,入睡得十分香甜,哪里还能听见,外间传来的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颠鸾倒凤鱼水情 “报将军,中路军人马清点完备!” “报将军,东路军人马清点完备!” “报将军,西路军……西路军缺员一人!” “何人?” “马前卒钱龙!” “何由?” “钱龙……钱龙他昨晚吃坏了肚子,现在还在方便。” 西路军的头领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缝里去,当日钱龙掲了将军的英雄帖,还以为这个倒霉蛋儿能平步青云,结果还是个马前卒,今日又做出这等让他丢脸之事,果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若是放到旁人的军队,定是哄笑一堂,但陆家军里未闻一人嬉笑,庄严肃穆,整装待发。 只是中路和东路将士的内心都诧异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临战前居然还没有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这个西路军不仅战斗力最弱,现在连纪律都是最差的。 而西路军的将士们却想着,回来定要将这个叫钱龙的小子揪出来,看看谁又给他们穆校尉丢脸。 “大周的将士们听好了——今日作战牛蹄谷,不以人头论战功,能登楼者真英雄!”陆如松站在众将士的面前。 “将军,若不以人头计功,如何赏罚将士?” 开口的正是中路军的统领,征西将军陆青竹,也就陆如松的二叔,他提出了众将士的心中的疑惑。 “此战生擒梁朱铣者,赏银千两——” 话音未落,陆家军中绽放出一片光芒,那是从眼睛里射出来的银光,是银子在召唤他们。 “今日攻城,先登城者,凡参领及其以下者,超擢一等,参领以上者,赏金千两,无论阶品,皆奏明圣上,记一等功臣!” 陆家军中闪耀的光芒又强了十分,这是从眼睛都里散发出来的金光,这次是金子在召唤他们。 在将士们的心中也形成了这样一个认知——梁朱铣在将军心里,不如牛蹄谷值钱,看来将军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前几日不过是陪着敌军耍耍而已,想那璃番将士一个一个跟软面条一样,于我大周将士而言,何足挂齿,今日定要一举攻城,拿下牛蹄谷! “兄弟们,此处非尔毙命之祸所,乃我等腾达之福地。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牛蹄谷一战,凡遇敌军,格杀勿论,无论贵贱,就地歼之,只愿众兄弟皆能加官进爵,衣锦还乡!” “加官进爵,衣锦还乡!”中路军喊道。 “加官进爵,衣锦还乡!”东路军喊道。 “加官进爵,衣锦还乡!”西路军喊道。 “加官进爵,衣锦还乡!” 从后坡回来的钱龙也喊道,他已经拉一整夜了,刚解决完个人问题,就听见军营里声势震天,,听众人喊道,他也跟着喊了起来,想着将军刚刚一定是日常鼓舞士气,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听不听也无所谓。 今日自己一定要一雪前耻,砍他敌军十个人头,毕竟将军已经答应过他,若能得十个人头,就提拔他做守备。昨晚将军又给自己送了一盅汤,他这样重视自己,就更不能让他失望! 钱龙把刚刚在后坡采的椛菈草塞进嘴里,椛菈草的苦涩之感瞬间游蹿在口腔之中,钱龙皱着眉头,只要不再继续再拉肚子就好。 旁边的士兵看着钱龙的丑态,想着他使西路军蒙羞,使穆校尉没脸儿,也没有一个人理他。 “报——”一个哨兵急急忙忙得跑进房内。 “如何又这般大惊小怪的?难不成是陆如松又来了?” 中堂之上端坐着一年轻男子,虽是二十有八,保养得却是极好,璃番果真是出美人。 他身穿着黄金甲胄,胸部的金色甲片都是上片压下片,腹部的金色甲片,则是下片压上片,除肩部与腹部相同外,其余各处均是由中间向两侧叠压。若是细心数来,共有九十九片金甲组成,正合“九九归一”之意。 比起寻常士兵穿的甲胄,大多是□□片,品阶再高些的将士,也不过是二十八片,他这九十九片的的黄金甲胄,穿起来身体自然要灵活敏捷许多。 这黄金甲胄胸前上施彩绘,正是由银线勾成的一条大蟒,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仅外观漂亮,透气性也好,虽由金甲银丝,重量却是极轻的。 男人身旁放置着一柄长|枪,花钢的枪头,鲜红的枪缨,玄铁的枪杆,银制的枪纂,正是九尺七寸的大枪,人称“银露滴金枪”。 男人听那哨兵来报陆如松的消息,无动于衷,只顾着把玩手里的酒杯,殷红的液体随着碧绿的琉璃杯缓缓流动,身侧一十四五岁的男子抚摸着银露滴金枪问他。 “二皇子,您天资聪颖,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为何要选这长|枪上阵?” “你可知‘枪乃百兵之王’,本皇子便要用父皇当年赐的这杆长|枪,亲自推翻他的王朝,颠覆大周,称霸东岳!” “这长|枪真得有如此厉害吗?” “你若不信,不妨先试试本皇子的另一杆‘长|枪’” “另一杆?”年轻男子不解,身穿黄金甲胄的男人,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带,男子白皙的俊脸一红,哪里还能不晓得他的意思。 “可要试试这杆‘长|枪’的威力如何?” “二皇子——”男子娇羞得推搡着,欲拒还迎,男人正欲做些什么,却听门外大叫。 “禀……禀二皇子,大……大周军队往牛蹄谷赶来!”来人身上插着的两个旗子,随着移动的身体急促得晃了晃,两个哨兵对视了一眼。 “慌什么!他大周军队又如何!” 那男人将琉璃杯摔在哨兵的身上,红色的酒水洒了一地。他稍一旋身,只将身侧的男子压倒在床榻上,撕扯着他的衣服,手上四处乱摸,嘴上啃咬着他的红唇,男人被他弄的娇喘微微,泣涕涟涟,只发出微弱的求饶声。 “二皇……皇子,您弄的人家好舒服,真是个男子汉,啊——” 身下的男子刚说出“男子汉”三字,便被穿着黄金甲胄的男人一把翻过去,果真让他尝尝这“长|枪”的威力,用力的捅了起来,男人的粗喘声和低吼声夹杂在一起,让屋内跪着的两个哨兵也红了脸,不敢抬头,只觉得身下石更了起来。 “本皇子当然是个男子汉!小可人儿,让男子汉来好好疼疼你!”那床上与人鸳鸯戏水,蜂胶蝶恋的正是璃番国的二皇子梁朱铣。 他一向对自己的父皇不满,若论祖制,老皇帝定是要让梁朱铭继承皇位,可他梁朱铭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仗着有个当皇后的母亲而已,除了身份,他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皇后那个老女人不过是仗着大周长公主的身份,又不及自己的母后受宠,他梁朱铭从小便被送到大周做质子,凭什么能当储君? 大皇子不中用,从记事起,父皇便将自己带在身边,凡是太子需要学习的东西,父皇都会派人教他,甚至将帝王之术都传给了他。本以为父皇会立自己为太子,没想到半年前,父皇居然在朝堂上又提起祖制,既然他这个父皇可以不仁,那也别怪自己做儿子的不义了。 他在朝堂之上培养势力,在江湖之中寻访能人异士,不过三月有余,便准备就绪了。 在准备宫变的那日,他收到一封信函,信函上除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其他的字,不知是谁送来的,打开之后,他只扬天大笑道:“天助我也!” 那信函不是别人送来的,正是紫莱国的兵马大元帅欧阳啸天,信函内容此处就不一一赘述了,大部分的篇章都是对梁朱铣的溢美之词,信函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紫莱国从暗处调兵到璃番,愿助真龙二皇子一臂之力。 梁朱铣从小就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自命不凡,高人一等。他确实也略有一些学识才能,加以王公贵族又多有巴结,故而以为自己是耳聪目明,仙人下凡。 又见紫莱国的兵马大元帅在信上都赞扬自己,而且还愿意无条件出兵,更觉得自己是帝王之才,不可一世。 “二皇子可在里面?”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长年跟随紫莱国的兵马大元帅欧阳啸天的直属部下谢远,只听到门口的侍卫应了声“是”,便风风火火的闯进房内,却见好一副颠鸾倒凤,撑庭裂月的景象,直教人红了面,羞了脸。 “谢副帅,何事如此着急?” 梁朱铣低吼一声,将米青液身寸进男子体内,那男子叫得正欢,梁朱铣不慌不急地掏出丝帕,细心地擦拭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长|枪,方才提了衣裤,抚顺衣衫。身下浪|叫的男儿惊慌失措的看着谢远,赶紧将衣物捡起来跑了出去。 “咳咳,二皇子,陆如松已经到谷口了!” 谢远站在城上,看着陆如松的军队越来越近,只赶紧派了哨兵去通知梁朱铣。谁知过了一炷香,还不见梁朱铣过来。自己曾经与陆如松交过手,又不能露面,万一被陆如松认出来定要被自家元帅责罚,璃番内乱他们紫莱国自是要添上一把火,但绝对不能引火烧身。 谢远观望着城外大周将士步步逼近,城内的走道里仍不见梁朱铣的身影,与其在城楼上干着急,倒不如自己去寻了他。这个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若不是元帅看上了璃番这块肥肉,他哪里想在这儿伺候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将军不痛桌子痛 “谢副帅人老了,胆子也小了,哈哈,这陆如松又不是第一日兵临城下,有什么好怕的?” 梁朱铣想着人人都说“神勇养出火凤凰”,在他看来所谓“战神”陆如松不过是徒有虚名,什么“火凤凰”,不过是烧掉毛的山鸡而已。 前日是大雾,他还担心陆如松会派兵突袭,已做好万全之策,等着陆如松前来送死,谁知道陆如松只带着人马溜了一圈就回去了。他自幼勤读兵书,书上有云:“雾者,掩人,利战,以虚胜实,出其不意。” 那陆如松来到牛蹄谷,仗还没打,就已经被璃番的地势吓退了,竟然连如此良好的作战机会都没把握住! 第二日他又来牛蹄谷,梁朱铣站在城上看着大周的那群逃兵,私心想着,陆如松也不过如此,想来也是士族公子、纨绔子弟,借着祖上的威名摆阔气罢了。况且牛蹄谷易守难攻,陆如松之流,不足为惧! “还请二皇子立即前往牛蹄谷!” 谢远看着眼前这个刚愎自用的年轻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己却也只能干着急。这个梁朱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元帅派自己过来,就是怕他初出茅庐,没有经验,自己常年跟着元帅,有幸与陆如松过招,虽是年轻,却是才俊,用兵如神,令人称奇。 他抚摸着自己左脸上的那道疤痕,军中人人都以为是什么尖刀利刃留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的这块疤痕,是陆如松用柳条抽打出来的,那力道和痛感,他至今难忘,若不是元帅护着,只怕自己早已丧命于陆如松的手下。 “他若是敢打,早就打过来了,谢副帅不必虚惊,我璃番之地,自有你那紫莱国所没有的优势,就是十个陆如松他插翅也难过这牛蹄谷!” “二皇子乃人中龙凤,我等常人自是不能望其项背,也望二皇子能体谅小人之忧,若是丢了这牛蹄谷,我家元帅定要唯我试问!” 谢远在心里已经将梁朱铣骂了一遍,想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越跟他急,他越不想理你。索性还是自己自降身价,哄哄这草包。 “也罢也罢,本皇子随你过去看看就是了。” 梁朱铣被夸赞后,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又想着谢远是欧阳啸天派来的,少不了要给他几分面子,正欲起身,却见有士兵匆匆跑进来。嘴上正想训斥他冒冒失失。 “二皇子,陆如松已经——” “本皇子知道他已经兵临城下,这不正要前往牛——”他不耐烦的话黑没说完说,只听那士兵赶紧解释。 “二皇子,陆如松现已经攻进城池了!” “如此迅速?” 谢远惊讶得问,虽然他知道凶多吉少,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居然这么快! “真的吗?” 梁朱铣瞪着眼睛问道,显然他还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仿佛他把眼睛瞪着,陆如松就会退到城外一样。 “二皇子,还请尽快移驾回宫!”那士兵好心提醒他。 梁朱铣嘴里反复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突破牛蹄谷。 谢远拉着他要走,却被他甩掉,只以为他要发什么少爷脾气,正想骂醒他,却听见他说“我们璃番有一秘道直通皇宫,可走捷径,定使他追不上来!” 说话间,呼唤几个亲卫,只说了一句得罪了,将谢远蒙上眼睛打晕了,带到一个秘密入口,梁朱铣没有敌意,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 这条秘道只有皇室贵族才知道,是用来保命的,可“救命通道”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亡命通道”,其他四国若是知道这条秘道,拿下璃番不过弹指之间。梁朱铣于此处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将军,屋内空无一人,属下立刻去追!” “不必了,且随我去城中安顿人马。”陆如松出言阻止乔夕,他指间从茶杯上拂过。 这个时节茶水不过一刻钟就变得微凉了,以梁朱铣的身份,下人们自然不敢给他喝凉茶,刚刚拂过茶杯,这凉意怎么也该有三盏茶的功夫了。 若是寻常人倒也是追的上,只是梁朱铣再愚笨,又怎会蠢到放着秘道不走,偏要等他去追吗? 既是秘道,乔夕又去哪里寻他?就是让他跑,除了皇宫,他又会跑到哪里去?况且自己的目标本就是攻下牛蹄谷,其次才是梁朱铣,只希望下次在皇城相见,他不会表现的像今日这般逊色,倒是白费了自己的一条妙计,和小二的许多的口舌。 一个时辰前,陆如松携大军快马而至,于牛蹄谷下,却不见敌军主帅。陆家军上阵杀敌,奋勇当先,势如破竹。 攻下牛蹄谷是重中之重,生擒梁朱铣也是他的目标,或者说梁朱铣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他口中套出璃番的秘道图。 他知道梁朱铣为人刚愎自用,又是首次作战,难免自视甚高,只是没想到他这般不堪一击。陆如松本想着两军交战,趁乱将他活捉了,谁想到兵临城下,他竟连面也没露一次。 牛蹄谷之战,璃番死八千九百一十六人,降敌两万一千人,在逃者共八十四人,包括主将梁朱铣和四名近卫。大周无一人死亡,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四人。将士们在外面又唱又跳,喝着庆功酒,吃着大块肉,只道是陆将军好计谋。 陆如松坐在屋内,明明是大获全胜,他却觉得自己失算了,也许第一日就该趁着大雾速战速决,一定可以生擒梁朱铣。明明已是囊中之物,却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自己倒是高估了这位,只用三个月就谋朝篡位的二皇子,没想到梁朱铣竟是个绣花枕头!陆如松一拳捶在书案上,骨节处有鲜血流出来,心中有愧,竟也不觉得疼。 “将军,您这是怎么?我去找钰大夫!” 高叔季端了午饭走进来,却看见陆如松的手上一片鲜红,陆如松才说了一个“不”字,他就不见了,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钰大夫新分的住处,地址倒是门儿清。 陆如松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地流淌出来,以前受伤都是他们护卫直接给自己包扎,高叔季这次怎么还跑去劳烦钰大夫?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觉得高叔季是大惊小怪。 可自己为什么也这么奇怪,刚才明明可以立即出声阻止高叔季,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慢,心里隐隐约约得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小二侃侃而谈的样子,他倒是个不错的兵苗子。 本来是大战在即,跟在自己身边怕他受伤,便答应钰大夫送去给他做徒弟,经过昨天一番谈话,发现或许自己更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心里又想到:无论是梁朱铣,还是小二,自己都可以算是认人不清,识人不明了吧?这样想着,又一拳打下去。 “将军不怜惜自己个儿,也该问问桌子痛不痛?” 他的前臂被两只小手握住,本是使出极大的力气,有了小手的阻挡和缓冲,虽未能挡住拳头,却也只是轻轻地落在桌面上,并没有再次受到伤害。 “桌子——也会痛吗?” 陆如松低着头,正看到小二抬头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陆如松只赶紧将目光移开。 高叔季听到将军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一时没忍住忽然喷笑了出来,陆如松面上一烫,瞟了高叔季一眼。 高叔季身子一颤儿,立即找了个由头,退出去了,离开前还不忘看小二一眼,只用口型无声的说:“都怪你!” 小二想着自己从进来就说了一句话,他真是无赖,这居然都怪到自己身上。 而高叔季想表达的意思是,这几天和他在一起,总是笑不够,以至于在将军面前也没忍住,所以当然要怪小娃娃喽。 “你在想什么?” 陆如松看着她面色的百种变化,方才开口问道,她和高叔季眉来眼去,是当自己瞎了吗? “将军你啊。” 他看着小二低着头摆弄药盒,听着她随意回答,身子竟有些僵硬,手也不知放在何处。 小二将师父的药箱打开,拿出大号棉签,见他盯着自己看,才发觉自己一时失言,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整。 “那个……我是在想将军你的手会不会痛?想来应该是不会痛的。” “你不是本将军,为何觉得本将军不会痛?” 陆如松好奇地问道,内心又极其鄙视自己,为什么每次她提出的问题,自己总想知道答案。无可否认,小二是一个很有趣的男人,嗯,虽然有趣,却也是个男人,他们俩个根本不可能。 “那将军也不是桌子,为何觉得桌子不会痛?” 小二用棉签蘸了酒,给陆如松擦洗破掉的皮肉,她自己看着都觉得疼,他却是一动不动得任她擦拭,只在心里暗惊他果然是个傻子,只疼得自己脸上的柳叶弯眉都皱在一起。 陆如松被她反将一军,竟无话可说。只看着她的眉毛一紧一松,为自己擦酒的时候,她的眉毛就皱在一起,蘸酒的时候,她的眉毛就会松开,极其有规律得变化着,着实有趣。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门口,不再看她,心里只觉得自己是疼傻了,觉得一个男人有趣就算了,居然还傻到觉得她的眉毛有趣,真的是疯了,故而刻意转过脸不看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家雀与猪蹄兼得 陆如松眼睛看向门口,手背却痒痒的,他又想起那天小二给自己上药的情景,她抹一次药,就会在自己的伤口轻轻吹一下。 每一次的疼痛过后,他都会期待下一次疼痛,因为疼过之后,就是她给自己吹伤口,伴着她温热的鼻息,后背凉凉痒痒得,心里酥酥麻麻得。 “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到大家都在赞扬将军用兵如神,将军今日好生威猛,不知此番激战,身子可有何不适?” 小二给他上药时小心翼翼得试探道,摸着他的指腹上都是老茧,只见陆如松一直盯着门外看。 小二想着刚刚高叔季来找师父,说将军的手破了。师父居然说他身子不适,又说简单的包扎小二也会,就让自己跟着高叔季过去。 包扎伤口,他倒是熟练,可是一想到自己昨夜给陆如松下巴豆,只觉得陆如松不会是手破了那么简单,手破了高叔季就可以直接给他裹几圈白布,哪里需要他去,定是一场是鸿门宴,她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前去。 回头却见师父一直护着那盆巴豆花,从一早上醒来就说,自己的金线八百子,昨夜定是被人碰坏了,今日似被霜打了一般。 小二哪知道此花这么娇弱,只扎了它一针,昨夜还好好的,今早一起就跟放了气的皮球似得,看着师父心疼不已,若知道是自己的干的,定不能轻饶。 师父这人看着很温和,从没有发过火,但小二知道往往这样的人,发起火来绝对是燎原之势。 她衡量了在得罪师父和得罪陆如松两个方面,最后还是选择去给陆如松包扎,除了性格因素,心里还盘算着其他三条原因。 第一:人证物证——陆如松没有人证物证,小二是绝对相信狗哥是不知道下药这件事,就算狗哥起疑心也不会出卖自己。至于物证嘛,早就被自己销毁了,军营里人多手杂,到时候抵死不承认就是了。 再说钰大夫的那盆巴豆花,虽然也没有人证物证,但一个营帐里就他们俩人,钰大夫自己没碰,所有的矛头可不就都指向她了。即使她不承认,师父的营帐那么偏远,无人过来,她又能推到谁身上?难道说是巴豆花自己动的手吗? 第二:人物关系——陆如松是将军,她是兵,要罚自然是可以罚,但昨天晚上她才知道陆如松认了自己做义弟,一个将军认火头兵做义弟,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想将自己收为己用,既然如此,势必要讨好自己,哪里还能罚她? 至于钰大夫,别说巴豆花真的是她扎的,就算不是她干的,师父教训徒弟,随便找个理由打起来也是天经地义,找谁说理去? 第三:拉架势力——陆如松若真要罚她,高叔季肯定会帮忙说情,至于乔夕,更不用说了,就是看着老夫人的面子,他就不可能见死不救。 钰大夫若是要罚自己,两个人的小营帐,门帘一拉,可不就随心所欲,想怎么罚怎么罚,别说护着,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综合两者的性格、人证物证、人物关系、拉架势力四种因素,小二仰望着天,叹了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毅然决然地随着高叔季出诊。 本以为自己能面对陆如松已经很勇敢了,后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出门忘了带药箱,又被高叔季嘲笑一番,赶紧返身回去,正看到师父还围着那巴豆花愁眉不展。 小二在路上问高叔季,将军今日可有什么反常的,高叔季却反问她,将军什么时候正常过?小二点点头,这话倒是不错,只是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小二又追问他将军今日可有什么腹痛,拉肚子,找大夫的情况,他只说自己昨夜子时,换班后再也没见过将军,方才也是午时送饭才见到将军。 他还非常体贴地告诉小二,若是想知道将军的情况,可以问问他大哥和乔夕,因为乔朝还未病愈,所以乔夕帮他代班。总之,一句有用的话也没问出来。 小二不敢进去,站在门口,乔夕为他推开门,她明显觉得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不是高叔季还能有谁? 小二突然对自己刚刚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万一陆如松要罚自己,高叔季哪里会求情,他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吧? 心里正思索着,一抬头正见陆如松握紧拳头,往桌子上砸,没做多想,赶紧跑上去拦住他,这人真是个傻子,难道不知道“疼”字怎么写吗? 她冲他说:“将军不怜惜自己个儿,也该问问桌子痛不痛?” 结果陆如松压根儿没理她,她心想着莫非是自己刚才的反驳,让他下不来台?看他除了脑子之外,今日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便放下心来,想是师父的培育的破巴豆失败了,师父居然还当宝贝一样养着。 两个人各怀心事,房内寂静若无人。 包扎好后,小二告诉陆如松右手不能碰水,陆如松只觉得碰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再受一遭罪,将她唤来重新包扎而已。 小二给陆如松包扎好伤口,明明应该要离开,接近门口的时候,才见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红烧猪手,一份锅烧明珠鸭,一份红烧玉子豆腐,一份西芹炒凤尾,中间还放着一锅淮杞煲乌鸡汤。 小二心里想着难怪刚才屋里那么香,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十天没有吃肉,特别想吃猪蹄,饿出了幻觉,原来真的有猪蹄。看来是进门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注意到。 陆如松见她盯着红烧猪手,咽着口水走不动道,果然还是老样子,只邀了她一起吃饭。没想到她居然给拒绝了,陆如松很意外,小二自己也很意外。 小二答应的话到了嘴边,方才想起自己今天还会加两个肉菜,虽然不知道厨房是不是又会送清蒸鱼,白灼虾,或者是水煮鸡过来,但想着狗哥还给自己烤了家雀儿,说好了中午去拿,总不能放了狗哥的鸽子。 “那你下午再过来一趟,本将军有事要与你说。” 陆如松也不知她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盯着桌子上的红烧猪手看,一动不动,才忍痛割爱,对她说:“你把它端走吧!” 然后,第二次被她拒绝。 毫无疑问,小二肯定是想吃的,但是要带猪蹄子回去,一想到旁边坐着如玉如雪的钰大夫,她就没有那个勇气啃下去了。 陆如松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主儿,他定是不介意自己的吃相,况且两个人又是兄弟。可一个女徒弟在自己谪仙人般师父面前啃猪蹄,画风太美,小二不敢继续想下去。 “将军,钰大夫让狗哥喊小二回去吃饭了。” 高叔季因陪着小二去过几次火头营,也随着小二喊狗蛋儿做狗哥,狗哥等小二去取饭,左右不见人影,自己直接送了过去,才知道小二在陆如松这里,又被钰大夫使了,让他来找小二回去吃饭。 小二一心只想着,难道家雀儿与猪蹄真的不可兼得吗? “将军,你右手的伤,我既然给你包扎了,一定会负责到底,送佛到西。你先稍等一会儿,我回去取些药材,记住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这真得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糊的高叔季一愣一愣的,陆如松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红烧猪手,情不自禁地笑了。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成天在想着什么?他左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只静静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的佳肴,舔了舔嘴角,只能看不能吃。 小二回到房内,看着厨房果然是根据师父的口味,加了一道水煮鸡,一道白灼虾。 她只磨磨蹭蹭得喝了半碗鸡汤,将狗哥烤的五六只小家雀儿吃了。又等着师父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才离了席,临走跟师父表明将军刚才吩咐有事要与自己说,又言狗哥一会儿就会来拿食盒,收拾剩饭剩菜,便风风火火的又跑到陆如松处。 陆如松坐在房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看见小二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 小二象征性地在陆如松手上撒了一些药,又包裹了一层白布,看着红烧猪手砸砸嘴巴,忽而又想起什么说道:“将军方才同我有什么事要说?” 陆如松见她此番将自己的手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不由得一笑道:“此事也不是一两日能解决的,先吃饭吧,你可吃过了?” “没有没有,方才小二只顾念着将军的伤,还没来得及吃。”小二赶紧摆摆手,眼巴巴得看着陆如松,陆如松便顺水推舟,唤她一起入座。 “以将军目前的伤势,不适合吃太油腻的饭菜,其实我也不喜欢吃油腻的——” “依你之言,那本将军让他们撤下去了?” “还是不要麻烦各位大哥了,我就勉强吃一些吧。” 小二嘴上说着不爱吃,手上可不闲着,陆如松该陪她演的,也都尽力在配合。看着她大快朵颐,自己面具下的表情千变万化,忍俊不禁。 “将军笑什么?难道不饿吗?”小二又啃了一口猪蹄问道。 “饿。” “饿就别拘着了,这猪手烧鸭将军是吃不得了,豆腐芹菜还是可以吃的。” 说话间小二给陆如松夹了一块西芹,见陆如松也不动手,只想着他也是不饿,不然哪里还坐的这般端正。 “本将军……” 小二想着还好家雀儿虽味美但肉少,自己倒空出不少肠胃来吃猪蹄。又胡吃海塞了一番,坐在桌前,只打了一个饱嗝,想着还是做男人方便,至少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形象。 “吃饱了?” “嗯,多谢将军款待!” “喂我。” “啊?” 陆如松将搭在桌下的“粽子手”抬起来,今日打了一天的仗,本来就很饿,又见她吃的那样畅快,腹里更觉得空空如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女扮男装被揭穿 小二看着他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为了蹭饭找的上药的借口,又想着吃饭没仔细包扎,竟将他的右手包裹的严丝合缝,根本拿不了筷子,这才生出一丝尴尬。 “那个……我帮将军重新包扎吧?” “先吃饭,本将军正饿得紧。” 小二听了他的话,也没法子,只得一口豆腐,一口西芹地喂他,他倒是不挑食,素菜吃得很欢快嘛,又喂他喝了两碗淮杞煲乌鸡汤,方才算是结束了这顿午饭。小二又给陆如松重新包扎了伤口,方才坐站在书案前。 “昨日本将军见你对用兵之道颇有见地,所以想问问你对弱水之战有何看法?” 小二听陆如松这么说,愣了一下,难得陆如松夸自己一回。 “我哪里称得上见地,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况且将军战前不是已有了良策吗?” 小二私心想着牛蹄谷一战,分明是陆如松早有的筹划,自己不过是猜中了他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必定直接攻城,杀他个三天三夜,方才痛快,哪里要跑来跑去,受这许多窝囊气?可陆如松不是小二,他是将军,一军主将,怎可像自己这般意气用事? “良策?你也是这么认为?” “将军为何这样问,自然是良策无疑!我听人说牛蹄谷之战,我军无一人死亡,只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四人……呃呃,轻伤二十五人而已。” 小二看着陆如松右手的伤,立即改口,复又说道:“敌军死八千九百一十六人,降敌二两万一千人,在逃者共八十四人,若还不算良策,岂不是让那些自称懂兵法的人自惭形秽?” “你可知在逃者八十四人的名单中有梁朱铣。” 小二本以为陆如松为人太骄傲,竟想要不伤一兵一卒攻下牛蹄谷,听了他这种口气,才知道他是因为梁朱铣在逃而遗憾。 心中又想起那件被刺客弄脏的白狐裹圆儿,那是梁朱铣的人,他说过要让他偿还自己裹圆儿之失,没有抓住梁朱铣,他是觉得对不起景行吗?所以,即使伤了自己的手也可以不顾惜吗?即使是大周一万精兵的生死,也不及景行一人的欢悲吗? 小二正了正色,方才宽慰他说:“将军多虑了,管他是梁猪铣,还是梁羊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逃了倒也好,还省了我们军中不少粮草!” 小二想着梁朱铣再逃也逃不出璃番,只要在璃番,还不是陆如松的囊中之物,若是逃出璃番更好,六军无主,便可免了一场的兵刃相见。 “再者说,将军这么做也算是为圣上分忧。”小二见他面色和缓一些,只觉得是自己的话正中了他的下怀,故而接着说道。 “将军第一日趁着大雾速战速决也未尝不可,但我们能想到,敌军又何尝想不到?将军放下自己的赫赫声威与敌军周旋,只是因为将军怜惜我们众弟兄,想以最小的伤亡攻下牛蹄谷。如今将军只以一万兵马对抗敌军三万,且我大周将士无一人牺牲,如果圣上听闻此事,定也会拍案叫绝,龙颜大悦,将军不必自责!” “小二,你可真是本将军的解语花!” 陆如松听了她的话,仿佛豁然开朗一般,人啊,一钻进牛角尖里就容易跟自己斗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非得人提点几句才能明白。 小二说完最后一句“龙颜大悦”时,听他大笑了起来,想来景行在他心中应当很重要吧? “既然将军笑了,小二先行告辞!” 小二心里有点闷闷得,只提了药箱出门,陆如松不解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只赶紧起身将她拦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像小山一样挡住了小二的去路。 “为何?”陆如松居高临下得看着她。 “哄将军一笑,也不比想兵法难太多!” 陆如松愣了一下,思索着小二的话,才明白这是他昨晚打趣她的话,既然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儿,自己也不好再拦她,只能侧了身,给她让出路来。 陆如松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只轻笑道:“哪里是朵解语花,分明是棵刺桫椤。” 小二在路上想着,自己不过吃他几块肉,给他治了伤已是回报,如今又想从自己这里得了什么妙法,破了弱水河,向景行献殷勤,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从陆如松处出来,本来要回房,又想着师父定是在巴豆旁惜花怜花,并不想回去听他唠唠叨叨,高叔季此刻又在当差,倒是有几天没见过乔朝了。 但想着上次高叔季居然怀疑自己和乔朝有断袖之好,也不知别人是如何想的,只该避着些才是。心里十分不顺畅,也不知是为了陆如松和景行的事生气,还是为了高叔季和乔朝的事而别扭,或者是为了师父的那棵宝贝八百子生闷气,果真是“人不如草”,便转身去了火头营。 “小二,这会儿子你怎么来了?” “哥若是不想让我来,我下次不来便是!” “是狗哥嘴笨,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谁惹了我兄弟,今日脾气怎生得这般大?” 狗哥急得抓耳挠腮,看他的样子,小二倒是乐了。 “哥别急,真不干哥的事,是将军让我帮他渡弱水,我不愿意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渡弱水?”显然狗哥对这个回答很诧异,又语重心长地说:“你若是能步步高升,哥心里自然高兴,只是……” 狗哥看着小二,从那日被人托付作内应,他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池中之物,可她既然喊自己一声哥,便不能坐视不管。 “只是什么?” “只是军中一万人,哪里需要我们火头兵想破敌之策,你且安心在钰大夫那里待着。将军不比旁人,稍有差池,你的一个脑袋可够他砍的?” 狗哥自是担心她,也不知托付自己的那人,安插她进来要做何事,怕她有个万一,只得拐弯抹角地提醒。 “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面前的狗哥还没听清我的话,身后的人就拍起掌来,已经在军中混了三四个月,自然是认识面前的男人。 “陆副将!”我和狗哥异口同声地喊道,伴着单膝下跪的动作。 “快快起身,你就是那日为将军挡刀的火头兵吧?”陆青竹立即扶起小二,,上下打量着她。 “……是!” 那明明是个意外,小二也懒得解释了,只觉得陆青竹作为一个征西将军,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还真是受宠若惊。 “本副将还不曾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陆副将言重了,陆副将是陆家军的副将,小二也是陆家军的士兵,自然要为将军,为大周孝犬马之劳,以将军之重为重,哪有让陆副将答谢的道理?我突然想起来师父还卧病在床,只能先行一步,告辞!” 小二看着陆青竹这番不寻常的举动,心里起疑,若是想报答自己,也不用等两三个月才说吧?虽没与他相处过,但上有老夫人这样的亲娘,下有陆如松这样的侄儿,这陆青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省油的灯?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想着赶紧堵住他的话,鬼知道将军府的人能不能吐出象牙?既然陆如松都要对师父以礼相待,想这陆青竹也是该礼让三分,没办法只能用师父做挡箭牌了。 “本副将方才从钰大夫处过来,见他正在赏花,你大可不必担心。” 小二想着师父居然还在看那个失败的实验品,又想着陆青竹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正欲开口再次婉拒,却听他又说道:“既然作为副将,不能答谢,如果说是叔父代侄儿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不知可否赏脸一叙?” 小二就知道陆青竹不是个善茬,可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儿了,她再不赏脸就是打脸了!面上强撑着笑意,内心只道:是骡子是马尽管拉出来遛遛,躲得了一时,难道能躲得了一世吗?与其人暗己明,处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她随着陆青竹进入庭院,还没有坐下,就见大门忽得一关,心里一惊,面上还强装着镇定,自己与他无冤无仇,这又是唱哪一出? “呵呵,陆副将的谢恩之道很是特别,是小二少见多怪了。” 陆青竹背对着她,鼻间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二只觉得绝对不能丢了气势,那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两个人就陷入了一种漫长的等待中,等到对方撑不住的时候再开口,简而言之,就是耗死对方,占得上风。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小二正打量着房间的布局,陆青竹仍旧背对着她。 “陆副将,钰大夫让我给小二传话,说他今晚要吃莲子膳粥!” 门外喊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狗哥,这家伙也真是聪明,见势不妙,知道去找钰大夫,而不是陆如松。 虽说狗哥也知道陆如松认了小二作义弟,但义弟总比不得叔父来得亲。况且陆青竹是陆如松的长辈,自是不好开口。 钰大夫就不同了,师父找徒弟,天经又地义,陆青竹自然也不是傻子,知道钰大夫是要保他,只能速战速决了。 “你究竟是何人?” “陆副将这话说得好笑,方才还说小二是您的恩人,如今怎的就不知我是何人。” 小二一边在心里夸赞狗哥是个神助攻,一边又为陆青竹败下阵来而窃喜,只想着和他打打太极,却听他的话一出口,身心一震。 “究竟是何人指使让你假扮左明蕙?” 假扮左明蕙?本来信心满满的小二,被他这么一问,吓破了胆。 他的这个问题,潜台词应当是——你他喵别装了,我知道你是私入军营;不仅知道你私入军营,还知道你个女的;不仅知道你是个女的,还知道你是左明蕙;不仅知道你是左明蕙,还知道你是假扮的左明蕙,我知道你这么多信息,你还不赶快如实招来,接近我宝贝大侄子,有何居心! “……” 此时可以准备好一个量角器,求一下小二的心理阴影面积,她倒是想说,也不知该从哪说起,又震惊于他是如何知道的,如果说是老奶奶告诉他的,最大程度也只能说自己是女扮男装进入军营,至于假扮一事他如何知道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情绪决堤只因他 “……那个,大叔,我说我是左明蕙——的妹妹,你信吗?”小二十分心虚地说。 “胡说八道,左相府只有一个千金,何来妹妹一说?”陆青竹狐疑地问道,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小二就知道他不信,左明月是二房的女儿,大夫人本就可以说是小三上位,自然不会让人知道左名威以前有个老婆,但是京都又有谁不知道豆腐西施呢? 于是只能对外宣称左名威的原配死了,自己是个续弦。本想给那女人一些钱财,谁知那女人不为黄白所动,怎奈何左名威虽然投靠太傅,却也放不下糟糠之妻,重情重义,这也许是大房能看上他的原因。 故而只能设了偏院,将原配及左明月圈养家中,不使外人知道。又因为左明月的亲娘看着相公与别人成亲,便一病不起,左明月也跟着病怏怏的,不仅是外人不知道,就连左相府新来的下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二小姐,只知道偏院是大夫人的禁地而已。 “不知陆副将可知十二年前街东的‘豆腐西施’?” “自然。” 小二只得将自己的身世如实相告,不用添油加醋就足以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何况陆青竹虽不知左相府到底是什么什么情况,“豆腐丞相”的事,他还是略有耳闻,心中信了五六分,又听小二继续说着。 “明月本不愿欺瞒将军府,奈何大姐私奔前苦苦相劝,大姐出府后,大娘又步步相逼,只得代嫁。爹爹虽是负了娘亲,却也是明月的爹爹,又如何能眼睁睁得,看着左相府几百口人,因明月不懂事拒绝上花轿,而命丧黄泉,妻离子散?” 说这话的时候,小二切换本音,娓娓道来,提袖擦泪,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谁会认为当初是她一口答应左明蕙,还鼓励她自由恋爱,后来又跟大夫人索要财物,主动代嫁呢? 看见陆青竹脸上的为难之色,再接再厉又说道:“明月和娘亲一样本是福薄之人,哪里会想到能嫁入将军府。想是明月千年修来的福气,才能和陆将军有一日的夫妻情缘。” 说话间又擦了擦眼泪,身子哭得乱颤,眼泪是女人天生的武器,不用实在是太可惜。 “本想着成亲后代家姐侍奉舅姑,怎料到明月到底还是个没福气的,无貌无德,不过一日就被将军休妻。明月无才,不能让将军中意,可自将军挑开明月盖头的那一刻,我便认定自己的夫,只愿誓死相随,又听丫鬟婆子们说将军要远征,心里实在是舍不下,便求了奶奶将我送到军中来,哪怕是送饭洗衣,端茶递水也是甘之如饴。” 陆青竹眉毛紧皱,想着出征之后,才在衣服的夹层里发现母亲的信函,上面只说她安排了孙媳妇进了陆家军,让他多多帮衬,早日给陆家开枝散叶,也没说是谁,更无其他的话。 心里只怪自己的母亲还真是糊涂,想来她是费了大力气才将人送进来,他这个侄子向来治军严明,六亲不认,怎会允许女子进营?若是让人知道战神陆如松上阵杀敌还带着娘子,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看着信函上寥寥几个字,心里却也是无奈,虽说自己的母亲就是私入军营把父亲拿下,但不是人人都像母亲能成为一品护国夫人。 陆青竹在军中寻了好久,也没发现侄媳妇在哪?若不是前日又收到母亲的来信,怎会想到一个相府的千金,她居然在火头营?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如松相处? 心里想着左明月又为如松挡过刀,毕竟是舍命相救,自是认为小二的话又有七八分可信。想到那晚如松醉酒,两个人在床上难舍难分,不禁面上一红。 “不知叔父是如何得知明月的身份?”小二哽咽得说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他在擦眼泪的时候偷偷瞄到陆青竹的面色变化,应当是相信自己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便简而言之,前几日收到母亲的信函,只说皇上与大哥微服私访时,碰上了左家千金,便质问我说你大姐明明此时应该在火头营,为何出现在龙谷县?我本也是一头雾水,方才听你讲完,才算是有些眉目。” “叔父有所不知,大姐的良配正是龙谷县人,但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只想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还望叔父能帮大姐求求情。” 陆青竹听她这番言语,也是怜惜她虽生得良善,却是命途多舛,只说让她保重身子,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他便是。 小二道了谢,擦干眼泪,方才走出房门。来到大门口才见到狗哥仍在外边等着,狗哥见她满脸泪痕交错,只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又不能暴露身份,只随便扯了个谎就搪塞过去,她可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陆如松的弃妇。 狗哥看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去见钰大夫,只带她回火头营洗了把脸,又坐了一会儿才送她回去,心里只想着,老夫人给他送的这个兄弟,怎么像个姑娘似得,晚上睡觉怕黑,只能点了蜡烛才入睡;受了伤又怕疼,只得悉心哄着;如今又这般楚楚可怜,虽然知道她刚才说的是假话,却又不好再提她的伤心事。 只一个人从钰大夫处回去,自己思忖着,方回了火头营又往四处送饭。 “今日将军召你何事?”钰大夫脸上表情无异,那盆金线八百子也重现生机,现端正地坐于饭桌前。 “问徒儿可知渡过弱水的法子。” “那你答了什么?” “不知道。” “嗯?” “是徒儿答了‘不知道’。” “将军可有再说其他?” “师父,他可是连疼都没说呢!” “那陆副将今日召你又有何事?” “无事,陆副将只是将师父问的问题都问了一遍。” “吃饭。” “嗯。” “乔朝受伤今儿已是第五日了,他既是为你受的伤,你也该去看看他才是。” “嗯。” “顺便将师父新制的雪山玉露丸带去一颗,可以促进他的伤口更快愈合,他原是个要强的性子,不出六日,定是又要伴在将军左右。” “嗯。” 钰大夫往日与她一起吃饭,只嫌她吵闹,今日这般文文静静的吃饭,倒是不太适应。只能自己没话找话,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 饭后,钰大夫刚说起自己如何救了那金线八百子,小二就心虚地说要回房百~万\小!说,钰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也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小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想着她有朝一日想通了,自然会告诉自己,又想着自己收了个徒弟,连个真名也不相告,不知她何时才能想通。 话说小二回到房中,一直思索着今天的事,不管怎样,自己也是陆如松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奶奶香火那关怎么过?将军府的骗婚怎么办?欺君之罪又该如何是好?想到最后,竟连衣服也没脱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小二照着钰大夫的吩咐,去给乔朝上药,不过寒暄了几句,换完药就回来了,乔朝也没说什么,只觉得今日她是她,又觉得不像她。 钰大夫听见她回来的响动,只赶紧将手中的布条药瓶都塞进被褥里,复将衣服整理好,方才移步中堂。 中午小二同高叔季取了饭,饭桌上只有高叔季自己一直在说话,气氛诡异极了。晚上又去了陆如松那里给他换药,手上动作不停变换,很快便缠好了,陆如松本就话少,只等着小二说话,小二不言,他也不语。 “你今日怎么——”陆如松看着她拿了药箱要离开,才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小二没有答他的话,只是略略转过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疑惑,如繁星般璀璨,又洋溢着如火般的炽热,一改刚才的淡薄疏离,一步一步像戴了枷锁镣铐般,走到书案前。 陆如松不解,只好奇她要做什么,小二放好药箱,伏着身压在桌子上,右手划过陆如松的面具,从额前滑到下巴,又舔了舔自己的唇,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陆如松的下巴,捏起下巴,捏起,不行,捏不起,陆如松一直将下巴往下压,拿着劲儿,终于小二放弃了,别说胳臂拧不过大腿,她的胳臂都拧不过下巴。 “放弃吧,放弃吧,这个方法不可以!”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眼里的炽热渐渐平和,手上的动缓缓缩回,自己刚刚究竟干了什么?陆如松果然不喜欢妖艳的女人!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哪里肯让她逃,只一把拽过她的手,小二哪里禁得起这么大的力道,直呼疼疼疼。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小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想着招惹谁不好,为什么要招惹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是你吃错药了!”陆如松甩开她的手。 “我是吃错药,吃了一瓶子的□□,□□正无处发泄呢!” 小二冲他吼道,自己现在确实是一肚子火,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穿越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受宠的是自己?为什么代嫁的是自己?为什么从军的是自己?为什么生娃娃的也要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为什么自己突然感觉对生活好无力? “小娃娃!小娃娃!你去哪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牛蹄谷中骂将军 高叔季见小二从屋里跑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屋内的将军,又与乔夕对视了一眼,见乔夕点了点头,自己便飞快地追上去。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我飞起来肯定比你走得快!” 高叔季跟在她身后也不拦着,她却自己停了下来,伸开双臂,高叔季立即抱住她,一个又一个跃身。 在接触到他怀抱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是那种被积压了很多很多的情绪,压抑了很久很久才爆发出来的哭声。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河,河水时常随着情绪泛滥或干涸,当水位上涨的时候,不能及时去排掉,反而去加固河提。每次水位涨一次,就加高一点河提,再涨一次,就再加一点,直到河提的高度达到极限,水位没过河提,河提不能承受河水的冲力,河水和河堤,一股脑儿全都倾泻出来。 这就是现在的明月,哭音一声比一声响彻,在高叔季的怀抱里缩成一团,高叔季抱着她就这么飞呀,飞呀,偶尔被人拦住,只见了他的面,便放行了。 他又从守城门的士兵那里,取了一个火把,想起上次在巨嵇山上,她彷徨恐惧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 直到高叔季觉得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听着她的哭声也渐渐小了,却仍不说话,只窝在他怀里哽咽。 他在梦里抱过她无数次,可从没有一次是这般嚎啕大哭,在自己的梦里她经常笑,她的眼睛里住着星星,笑容里藏着太阳,总是那么明媚,那么美好。 明月揉了揉眼睛,从高叔季的怀抱里探出头来,“这是哪儿?” “我们现在在牛蹄谷之巅,不在城内,难受的话就喊出来吧。” “啊?”明月见他手里的拿的火把,心中十分感激他的细心。 “像这样喊,小——娃——娃!” 明月听见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只听见娃娃娃娃的回声越来越小。 “我——永——远——在——你——身——后!”又听见一声一声的响声传来,最后只剩一个后后后。 “你也试试!” 他这番举动,只让明月觉得心里热热的,暖暖的,自己所有的委屈,就像一块松露巧克力,融化在高叔季的热情里。 “万一我喊起来,像个姑娘,你会不会笑话我?” 明月想着伪男音本身就是压着嗓音,若是大声喊出来,定然会被高叔季发现端倪,不如自己先说明,也省的他起疑心。 “那你听着:我——不——会——笑——你!” 听着高叔季故意捏着嗓子,学女孩子的声音喊起来,明月终于露出了笑容,又说高叔季像个傻子一样。 “我——听——到——了!”她学着他的声音冲着山谷高喊。 “小娃娃,你确实比我像的多!”高叔季挠挠头,听她喊出来才放下心,明月听了他的话,笑了出来,两个人笑作一团,嬉闹着。 “你向西喊,高小二在那边。” “嗯?” “咱们的白大胖儿子,你这么快就忘了?你也太薄情寡义了吧!”高叔季一脸不可置信得看着他。 “可它告诉我不喜欢那个名字,我给它新取的名字叫太阳。” “太阳也很好,高太阳,高太阳。” 高叔季反复叫着那个名字,明月皱着眉头,自己明明说是太阳,哪里说它姓高了?忽而又舒展眉头,高太阳就高太阳吧。 “太——阳,高——太——阳,我——是——你——爹!” 高叔季冲着西面的山上,这样喊着,明月听到后笑得直不起腰,感觉高叔季好像在对着擘珠蛟说:“嘿,儿子,快叫我爸爸!” “你也过来喊啊!”高叔季喊了好几遍,看着笑蹲在地上的明月。她学着他的样子,使出浑身的力气,喊完后大口的呼吸着。 “它真的能听到吗?” “它听不听到不重要,你喊出来才重要!”高叔季看着明月面色微红,心情也比刚才明媚很多。 “好,那我接着喊。” 高叔季点点头,一听见她喊得内容,心里一凉,笑容凝滞在风中。 “陆——如——松,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八蛋,蛋,蛋……空谷传响,久久回荡。 “你刚才喊什么呢?” 高叔季咽了咽口水,拉着明月问,她以为他没听清,只又要喊一遍给他听,才一个“陆”字出口,就被他捂住。 “你今晚疯了?” “是,我今晚疯了!” “那你可知道整个牛蹄谷都能听到我们的喊声?”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她听他喊得那么大声,只以为城中的人听不到,才敢这么放肆大声地喊,既然能听见,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这下完蛋了! “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你要骂将军啊!” “啊?那要怎么办?我会不会被他乱棍打死啊?” 一想到今晚陆如松那般对自己,吓得身子直打寒战。 “现在知道怕了?” 高叔季杵了一下明月,明月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慌乱,刚想着过完今晚就好好活下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冲关打怪,天意弄人,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问题。 “陆如松,你这个用兵如神的王八蛋,你还我牛蹄谷!” 高叔季捏着嗓子又喊了两遍,明月冲他比了比大拇指,这个人脑子还真机灵。 “真有你的!” “被你逼的!” 高叔季苦兮兮的一张脸,自从十二岁那年,将军胜了他那日,他心甘情愿给他做护卫,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骂将军,佛祖保佑,将军可一定不要听出来我的声音。 “我们快走吧,万一来人抓我们怎么办?” 明月知道他这么喊,就是为了让人怀疑是梁朱铣贼心不死,她觉得再骂难听一点就好了,哪有人骂对手用兵如神的,果然高叔季还是怕陆如松。 “说不定将军正在清点人数呢?” “真的假的?”明月目瞪口呆得看着高叔季。 “看到你还是那么好骗,我就放心了!” 他说完话,放声大笑,至少他的小娃娃又恢复正常了,刚才那么哭,真怕她哭到晕厥,哭到失忆,哭到疯癫。 “高叔季!” “你别这么大声喊,万一暴露我怎么办?” “那你下次还骗不骗我?” “下次不骗了不骗了,好不好?” 高叔季以退为进,不敢跟她继续斗嘴,毕竟说不骗她,这句话本身就已经在骗她了。 “你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若是再骗你,就让太阳吞了我!” 他三指并拢发誓道,心里想着那小家伙百年不出来一次,怎么可能会应验? “呜呜呜——” 璃番境内再次传来怪声,众人皆从屋内跑出来东张西望,想看看是什么热闹,明月兴奋地拍打着高叔季。 “你快听,你快听,是太阳,它听见了!” “太——阳!太——阳!我——在——这——儿!”明月兴奋地叫着,那是她的宝贝。 “听到了听到了,抱紧我,我带你回去。” 高叔季心里郁闷,自己骗个人而已,咋还被条大蟒抓个现行,想着神兽一吼,众人皆惊,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明天很美好,但很多人死在了今天晚上,明月想着,还好有高叔季在,不然她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对啊,她不仅有高叔季,她还有太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大哥?你还没睡?”高叔季送明月回来后,只提着水壶往肚子里灌水,看着坐在床上的大哥,心虚地问。 “跪下!” “大哥?”看见大哥没反应,又拿工作当借口:“大哥我一会儿还要去当差。” 高伯仲又不理他,直接下床穿了衣服,拿了佩剑走出去。 高叔季心里明白大哥的用意,爹不在,长兄如父,只好跪在地上,只伸长了手臂,将另一壶水提过来。 他倒不是口渴,只是刚才陪小娃娃喊成那个样子,再不润喉,明日嗓子必定费了。即使将军今晚听不出来他的声音,明日自己说不出话,岂不是不打自招,心里想着刚才嘱托小娃娃回去要多喝水,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话? 明月回了院子,轻手轻脚地跑到师父房间门口,见里面没什么异常,正想转身回去,一阵风刮过来,几个黑衣人被房上挂的灯笼照出身影,随着他们后空翻的动作,影子忽短忽长。 “那个……几位大哥,你们走错地方了,陆如松的房间出门直走,左拐第一个就是,不用谢我,我是雷|锋。” 那刺客轻笑了两声,正欲举刀,就躺在了地上,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师父房间的灯忽然亮了。 “师父,原来您也会武功啊!那您能跟他们一样翻跟头吗?” “为师能翻眼皮。” 钰大夫不咸不淡地说,明月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父,竟在几具尸体面前大笑起来,她仿佛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师父,这个是什么?”明月盯着师父手里一丸绿色的丸药。 “璃番天气干燥,把这个泡在水里,润嗓滋肺。” 明月想着璃番多水,又面朝大江,位置偏南,自然是温热又湿润,怎么会干燥呢?心里也知道师父定是已经知晓今天的事,却不戳破自己,心里很是感激,又顾念着高叔季。 “师父能再给徒儿一丸吗?” “绿瓶,自取。” “师父,您不是不会武功吗?” “不会,方才使得是暗器,防身用的。你且去禀了陆将军,让他们将庭院洒扫干净,为师要休息了。” “……徒儿告退。” 明月取了丸药,走出房门,看着门口的刺客,有些恍惚,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屋内钰大夫并未立刻睡去,只抚着腰间的伤口,看着烛影摇红,似笑非笑,轻声道:“你终于要动手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同床共枕没好心 明月挑着灯笼出门直走,又往左拐,来到陆如松的房门前,却没有看到高叔季。 虽然门前站着和高叔季一般面容的高伯仲,因为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倒也容易分辨,只是不说话的时候,大家便很难区分,况且高叔季又玩心大,时常刻意装成伯仲的样子,让人傻傻分不清楚,又因陆如松的侍卫往那儿一站,就都像石墩子一般,想要分辨也是难上加难。 但明月知道,高叔季每次见到她,眼睛都会发亮,而高伯仲的眼睛里则是隐忍克制,甚至她有时候还能明显感觉到,高伯仲是十分讨厌她的。 “高二哥呢?”明明应该问高伯仲,明月却越过他,跑去问乔夕。 乔夕的眼神在高伯仲与少夫人之间游走,见高伯仲也和平日一般冰山脸,只告诉明月伯仲代了叔季的班,又把新住处告诉了她。 “那麻烦乔二哥告诉将军,我师父刚刚遇刺了,尸体现就在门口。” 乔夕一脸震惊得看着明月,不可置信得问道:“钰大夫……没了?” 明月呸呸了几句,真是触霉头,方才说了事情的经过,乔夕听了原委,才放宽心,只说将军去看他大哥了,一会自己过去查看那些刺客。明月道了声谢,就按照乔夕说的地址走了过去。 “救我,救我……” 正是无巧不成书,陆如松刚刚看过乔朝出了门,拐过弯却见墙角处窝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找高叔季的明月。 明明只差一个拐弯处,就可以走到高叔季的住处,却说秋风不愿随人心,只将那灯笼里的蜡烛吹灭。明月偏又有个遇见黑暗,就心慌眼疼的毛病,意识混沌,只在黑暗里蜷缩着身子。 陆如松离她尚有几步的距离,只以为她又故弄什么玄虚,心里只觉得这就是她,总是喜欢鼓捣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还有今晚那奇怪的举动,不知她又要怎么捉弄自己? “救我,瑟瑟——” 他本来还在狐疑地打量着她,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听她抱着自己的头,窝在墙角,从口中溢出几个字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陆如松瞳孔放大,只觉得不可思议,迈了几个大步冲上去,当即跪倒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臂,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 “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如松看着夜色下的明月,泪光点点,目露骇色。 两年了,无数个夜晚,他有多少次在书案上入眠?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身旁空落落的,心里也像缺了一块什么。夜里总看着空了一半的床位,再也没有人依偎在他怀里,伏在他身上,憨态可掬,耳鬓厮磨,嘤嘤燕啼,称他瑟瑟。 那年不举山上,万里红枫,她霓裳拂云雨,恍若月中仙子;他妙笔著丹青,恰似吴带当风。衣袂飘举,随风散收,一舞作罢,金莲缓缓,他置笔于台,起身迎她。 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抚着他的眉眼,只道他是“如松亭亭,谷风瑟瑟”,自此便再不称他名姓,只呼“瑟瑟”二字。 她看着案子上他的佳作,却嗔怒他只画了自己的背影,他却说她“以舞羞月,以影掩日”,直惹得伊人娇笑连连。 却说昔日无限好,更显今时黯然销魂,她终究是怨恨自己,两年不曾入梦来。 陆如松恍惚之间,已被明月抱住,在他怀里颤颤巍巍,也不出声,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面具下的陆如松铁青着脸,看着怀里的人,只能轻叹一声。 “嗯……”明月缓缓睁开眼,看着四周的环境,桌上的香蜡融成一片红霞,烛火摇曳。 这里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她摇了摇头,记得自己明明去看高叔季来着,难道这是高叔季的房间? 明月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方才看见屋内熟悉的布局,陆如松趴在书桌上。她轻轻地,一步一步,踮着脚尖走过去,书桌上放着弱水河的地形图。这人还真是不要命了,除非是接引佛祖的无底船儿,不然这弱水如何能渡得? “看够了?” “看不够!啊——不是,那个……我说这地图看不够……” 明月赶紧低头,佯装看地图,陆如松醒来时,刚好看到她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有什么法子?” “军中不是有人为将军进言献策吗?况且这弱水有桥,怎的就让将军这般为难?” 她明明知道其中缘由,这样说,一来不过是找找自己今天丢的面,二来底牌亮的太快,就达不到利益的最大化。 “他们的法子不过是一派说要搭桥,一派说要绕路。” “搭桥?弱水之上不是有悬桥吗?” “悬桥又高又窄,立在桥上只让人两股战战,胆颤心惊,如何行走?” “将军不是会轻功吗?”你会武功不是很牛掰吗?有本事你倒是飞啊!明月心里腹诽。 “你为何用这种神情看着本将军?”陆如松看着她嘟着嘴,斜撇着眼睛瞪自己,他和她明明无冤无仇,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这不是生气嘛!” “嗯?” “我气这弱水不通人情,拦了我们的去路。” 陆如松半信半疑,又言:“本将军虽会轻功,但弱水宽百里,水面又不能借力,如何能飞?” 一语结束,只见明月一脸不屑,陆如松也不与她计较,毕竟是要求人办事。 “那简单,绕路呗!反正是他们璃番的事儿,他们内斗越凶越好,我们慢慢养精蓄锐,坐收渔翁之利呗!” “混账!人虽耗得起,粮草耗不起,璃番如今是大周的臣国,若是梁朱铣篡位成帝,岂会向大周俯首称臣?那紫莱国近些年又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两国联手,我们岂非腹背受敌?你若是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陆如松只觉得若是面对璃番的十万精兵,他倒是不怕,别说陆家军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只道敌人好打,可弱水非人,纵有千百计谋,却也难渡难渡。 “法子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将军能否答应我三个条件?” “若能渡弱水,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也答应!” 陆如松拍着桌子,也不嫌手疼,右手的伤分明还没好,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明月觉得,自己好像把低格价定的太低了。 “既然将军说三十个,那便就三十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若能渡弱水,本将军自然是信守承诺,你若渡不过去——” “我若渡不过去,便受军中极刑可好?” 明月不仅是为了让陆如松相信自己,也是为了切断自己的后路,以后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了,如今背水一战,不战即死。反正攻不破璃番,她回去面对景行,欺君之罪也是死路一条,这次真得要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如松见明月一脸轻松嬉笑之态,只怕她刚才在路上是吓傻了。 “明日卯时,你召集大军,我立个军令状,将军可放心了?”陆如松只盯着她看,又听见她补充说。 “我这第一个条件就是,陆家军要听我调遣,以我为尊。” 说完后她瞅了一眼陆如松,也没等他答话,就走向门口。毕竟他现在除了信自己,别无选择,不对,他可以选择慢慢搭桥,毕竟是惠民工程,若是他能耗得起。 “钰大夫已经睡了,你就在此处歇着吧,也免得打扰他,本将军明日再给你们拨两个人过去。” “将军拨人是为了护我,还是护我师父?” 想来陆如松已经知道今晚刺客的事情,明月只是不知派出的这两名护卫,是为了保护妙手回春的钰大夫,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能渡弱水的自己? “护大周。” 明月听到陆如松的答话,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只觉得陆如松也是狡猾得很。 回了里间的床上,等了许久不见陆如松过来,先前她在他的营帐内养伤,帐子里摆着两张床,外间一张是陆如松的,里间一张是常若水的,如今刚破牛蹄谷,常若水也没有来过,自然没有备他的床,只有自己身下这一张。 “既然弱水的难题已解,将军还要睡在桌子上吗?” “本将军……” 明月听着他的语气,不知他又在思索着找什么借口,只轻笑了一声。 “小二既不是山林里的豺狼虎豹,又不是青楼里的粉面骷髅,如何让将军这样怕我?” “本将军哪里怕你了?方才不过是在整理军务而已!” 陆如松刚想出一条理由,听得明月的话,又给噎了回去,只得大踏步得往里屋里走,对呀,自己干嘛要怕她? 陆如松进了屋,见她已褪了外衣平躺在床上,好在明月身量小,床又足够宽,富裕出的空间再睡两个陆如松也使得,他缓慢地脱了衣服,抬起头见小二正一手捧着下巴,支着头看他。 他上了床,往外挪了又挪,几乎睡在了床沿上,惹得小二连连发笑。他红了脸,只庆幸戴了面具,听她笑声不断,只想着把蜡烛吹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这般想着,才刚刚侧身,就被明月的右手拉住,她伏身过来,整个身体都靠着陆如松的后背。 “将军,我怕黑。” 这话是真的,动作却是半真半假。虽然是真怕黑,但说一声就好,偏要等人去熄蜡时,做出这暧昧之态,可见明月分明是居心不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将军色色展雄风 且说这明月安的是什么心?自然不是坏心,不过是想活下去的一颗决心而已。自那日与陆青竹谈话过后,她就在思考自己的未来,思前想后,只有这一条路。 若是想让皇上免去她的欺君之罪,以她现在的处境只能是以功抵过,她要做两件事:第一便是建军功,当然,只是建军功还不够,景行万一把功劳都给了陆如松,她累死累活上哪说理去? 所以这第二便是收人心,她现在应该很庆幸自己当初为陆如松挡了一刀,至少自己有一块还算不错的基石。若是火头兵小二去收服人心,难免有人轻视或不齿,但作为将军的救命恩人,效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明日的军令状并不仅仅是给陆如松喂一颗定心丸,更重要的是,让大周将士见见她这个将军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是战神新收的义弟。 为了能在陆家军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所以弱水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弱水战后,她会放出风去,只说牛蹄谷一战,也是自己为将军出谋划策,故而未死一人。 这两场大战,势必能让陆家军的人心悦诚服,回到大周后,即使皇上想一句话,把功劳都算在陆如松头上,就算她肯依,这一万将士也难依。 她若想活命,只是对付景行一人还不够,她代嫁一事,让名声赫赫的将军府蒙羞。将军府的人岂能如此轻易饶她? 虽说明面上有左相府撑腰,不敢动她,暗地里稍使些手段,她也只在劫难逃,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可不要做箭靶子。 明月不过在将军府里待过一日,又没有安插过什么内奸在里面。要想保住小命,只能从老夫人身上下手,因见过梁朱珞、乔夕和陆青竹对老夫人的态度,想来这老夫人在府里也算是位高权重,把她拿下自然是事半功倍。 只是这老夫人已高居一品护国夫人,皇上也是要给几分颜面,金不缺银不爱,左右不过是想要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明月要做到的事,就是在回大周之前怀上孩子,军营里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倒是很多。但偏偏这个孩子必须得是陆如松的,想起这个黑脸大魔怪,明月就心里就犯难。 今日是性子急了点了,偷鸡不成还差点蚀把米。在剩下的六七个月里,一定要从长计议,慢慢的让陆如松适应自己的存在,直到他离不开自己。 若他真如今天那样,对女人没有兴趣,大不了最后一个月就灌醉他,霸王硬上弓,反正回大周的时候,一定要怀上孩子。总之,现在她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儿慢慢来。 明月见陆如松不吹蜡烛了,只赶紧将身子收了回去,怕他又像晚上一样,以他的脾气,万一把自己甩下床,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的陆如松只觉得背后一轻,心里空落落的。又想起今晚明月窝在墙角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怕黑。 又想起她喊出“瑟瑟”二字,只转过头看着她,却见她直勾勾得正盯着自己看,又赶紧转回头,看着房顶,却听得明月又是一阵轻笑。 陆如松只想着明明是她先偷看自己,为何自己像是做贼心虚了一般。却又想着自己用“偷看”一词实在不妥,说她先偷看自己,莫非自己是承认“后偷看她”吗?分明不是这样,自己只不过是想转过头,向她求证一件事。 “将军,可是有什么想说的?”比起陆如松的拘谨,明月倒是显得坦然许多,也许是心中没有什么杂念,不像某人。 “‘瑟瑟’二字,你可听过?” “巴巴?” 听她这样回答,陆如松心中仅有的一点点侥幸心理,也被她击的粉碎,自己果然是疯了,才会将一个男人看成她,面容,声音,性格,两个人简直毫无共同之处。 只觉得是自己今晚思念太过,才听差了吧?但他却没有注意到,两年了,自己忙于军务,今晚突然思念起她的时辰,难道不正是在明月抚摸他下巴的弹指之间吗? 明月见他突然沉默,也不主动问他,只纠结着他干嘛睡觉还带着面具,本想着看他拿了面具是什么样子。 若是丑的难以接受,与他共赴巫山云雨之时,还是要他带上面具才好。又想着做那事时,要对着这么一个铁疙瘩,还真是有些大煞风景。 今日见他睡觉都不曾摘下面具,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他长得太丑,害怕吓到旁边的自己。第二烧伤之事是他装出来的,怕被自己看见泄露出去。至于为什么要装,她就不得而知了。 心里又想着若是第一种情况,他倒也算是个心细会体贴人的,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粗犷。若是第二种情况,她更是喜不自胜,她在八宝楼里听说书的说过,战神陆如松在被火烧之前,可是东岳美男榜,位居榜首之人,只道是“将军独绝色,世间无其二”。 明月从那个“颜值即正义” 的时代穿越过来,若能与一个极品大帅哥享受鱼水之欢,别说生孩子,就是生个擘珠蛟,她也是欢喜的。只可惜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但还是要怀有希望。 “‘巴巴’还真是‘巴巴’。” 一早醒来,明月睡眼惺忪,转头见陆如松正睡得深沉,白色里衣被撑出擎天一柱,却听得从陆如松口中溢出一丝嘤咛之声,只腹诽难怪他昨晚问自己有没有听过“巴巴”二字,今日不仅听了,还看见了。 也不知陆如松究竟做了什么梦,梦里又遇到了谁?正欲起身,又听得陆如松喑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帮我。” 明月一脸的不可置信,转脸看着满眼春色的陆如松,帮他?这还有什么帮法?大名鼎鼎的陆如松,一大早上居然让自己帮他用手撸!她需要消化一下这个信息,难道自己想污了? 陆如松见明月狐疑地看着自己,只以为她年龄尚小,未经人事,不懂方法,故而又说道:“用你的手圈住它,慢慢上下捋动。” “用你的手圈住它,慢慢上下捋动。”这句话对明月来说,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果然是陆如松的“巴巴”,而不是自己污,解开疑惑后,明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心里又怕他性情不稳定,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陆如松看她一脸愕然,又见她双手发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孩子应该还是个童男子。因她童贞未破,对她的手上功夫,倒没有抱太大期望,只想着自己快快把那些东西散出去才好。 两年不曾来入梦,谁知春梦了无痕。 明月伸了手,将陆如松的亵裤脱下来,见他没有反对,才略略放宽心,小手握上他的粗大,上下缓缓捋动。 虽说左明月这副小身子未经人事,可明月却被苏欧阳教调得很好,尤其是手上功夫,也难为苏欧阳天天对着一个大美女,看得到吃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尽办法满足自己的需求,如今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嗯……” 陆如松闷哼了一声,本想着只是让她帮自己尽快泄出去,谁知她竟拉下自己的亵裤,温热的小手覆上来,柔若无骨,光滑细腻,一遍一遍捋上来,滑下去,捋上来,滑下去…… 当他正沉浸在她制造的快乐中,忽的身下一空,心里却只想要更多,低头方看见她正改成了两只手上下揉弄,陆如松更是绷紧了身子,心醉神迷。 “快……快一点……啊——” 明月听着他的吩咐,加重了手上的动作,快速的上下揉搓着,直至听到陆如松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传来一声舒服的长叹,看到他猛然抬起的腰肢,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瘫坐在床上,简直要累死了。 “你……自己做过?” 陆如松面带疑惑,刚开始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抬头见他盯着自己的身下,这个人真得太“巴巴”了,居然问她这么羞耻的问题,自己就是想做也没有长那种东西啊,只敢在心里骂他无耻下流。 “呃呃……我也是第一次……将军忘记小二是火头营出身,平日里就是这般洗萝卜的。” “萝卜?” 陆如松听到明月这样说,有些哭笑不得,看她是个童男子,手艺却是极好的,以为她自己常做这事,哪里想过自己被人当成了萝卜。 明月拿出帕子,细细地给陆如松擦拭着身上喷出的液体,大家都是成年人,该做的都做的,陆如松干嘛还摆出一幅被人强上的样子,想来陆如松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与女人做过房中之事了。 陆如松看着她驾轻就熟的动作,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为了男人的尊严,又哪里肯告诉她,自己都二十多岁还未行过房中之事。若他稍有一些男女之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看出明月的性别啊。 明月看着他一脸羞赧之色,只以为他是许久未开荤,故而又打趣他:“将军做什么要害羞成这样?那日饮酒后还对人家——” “住口!” “住口?我用的是手,又不是用口给将——”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如松给踹了下去,只在心里暗骂陆如松你大爷!享受完就这样对待恩人,陆如松,你给本姑娘记住,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谷欠火焚身,精尽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月起身拍了拍衣服,向外走去,心里这样想着。 陆如松躺在床上,想着常若水跟在自己身边三年,到底也没让他得逞,现如今却栽在这个小东西的手上。 那日跟常若水说什么自己用手,还不是为了骗他,自昭姬香消玉殒后,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战事上,无欲无求,哪还有什么心思想着那档子事,今日这样失态,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待明月走后,他从床上起身穿衣,又看向自己的身下,想起明月方才说是用手不是用口,也不知她若是用嘴,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陆如松赶紧摇了摇头,自己竟然幻想着和一个男人做那事,看来真的是禁欲太久,身子和脑子都坏掉了,等攻下璃番,是时候寻几个姑娘破了童子身。 又想着今日明月要立军令状,心里难免有些舍不得,却想着她就在外间,面上收起复杂的情绪,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他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霸占萝卜霸占你 陆如松从里间出来,只见一桌子饭菜,却不见那个小东西。 “小二说她先回钰大夫处吃饭,还说——” 今天是乔朝受伤后,回来当差的第一天,一大早看着小二从将军房里出来,虽是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看向高伯仲,高伯仲却是一脸“你别问我,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的表情。 “还说什么?” “还说今日火头营送来的‘珍珠萝卜’味道不错,只让将军不要浪费多尝些才好。”乔朝缓缓开口道。 虽然只是一道菜,乔朝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又见将军这幅神色,自然明白自己猜中了,只是不知这珍珠萝卜有什么玄机。 他低着头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果然见珍珠萝卜那盘菜少了好几块,小二还真是个贪嘴爱偷食儿的,这样想着只以为二人打了个哑语,却没往其他的方向想。 “珍——珠——萝——卜。” 陆如松听了乔朝的话,一字一字地吐出来,看着桌上的萝卜少了好几块,面具下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倒是很会玩,也不知她觉得是自己的萝卜好吃,还是火头营的好吃? “乔朝,把这盘菜给钰大夫送去,就说……就说本将军觉得味道不错,愿与他共享美味。” 陆如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挑,唇齿欲露不露,眸中精光一闪,目送着乔朝将珍珠萝卜端走。 走在路上的乔朝一头雾水,就算将军知道钰大夫喜欢吃素菜,可送半盘萝卜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难道这萝卜真的有这般美味吗?却又不能像明月那样偷吃,只闻了闻,却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钰大夫,我们将军说……说这萝卜不错,愿与您共享美味。” 乔朝有些尴尬地放下菜,又将话带到,看着钰大夫不知所以,小二瞪大了眼睛,才知道将军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钰大夫见乔朝离开,也不知陆如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看着桌子上的那半盘萝卜,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正想问明月,却见她一脸绯色。 “既然这萝卜是将军派人送过来的,你就把它都吃了吧。”钰大夫心里略知一二,却没有将话言明。 “师父,将军专门让人给您送的,还是您吃吧。” 明月心里暗骂陆如松,他的腹黑程度完全不亚于景行啊,果然是青梅竹马一对基,无论攻受全腹黑。 “君子不夺人所好。”钰大夫喝完粥,便离了饭桌,又去看他的金线八百子,今日又结了一个小果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所好?明月的红脸即刻变成黑脸,将半盘萝卜全部倒进自己的碗里,用筷子一顿乱扎,直到萝卜块成了萝卜渣,萝卜成了萝卜泥,方才算解了一口气。 待明月将食盒送回火头营,钰大夫又让她去寻些新鲜的土壤回来给八百子铺上,明月看着嫁接失败的巴豆花,虽然心里不情不愿,却也乐于不用为自己出门刻意找借口了。便应了一声,回到房间取了个盒子,直奔校场而去。 校场之上,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军旗招展,人山人海。明月庆幸还好自己小时候,经常成为班里的代表,站在国旗下演讲,虽是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抬头又见陆如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谁怕谁啊! “你听到昨晚的龙吟声了吗?” “听到了,和上次一样呢!我还听到有人骂咱们将军了!” “对啊,对啊,我也听到了!” “我还听说有人想出的渡弱水的法子呢!” “咱们将军上次还真说对了,果然是‘天降真龙,神佑大周’,这神龙一出,果然就帮了咱们大忙!” 两人正说话间,见到明月走上去,又说道:“将军不是说有人献计吗?该不会是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吧?” “不可能,我看他在弱水里也就扑腾两声就沉下去了!” “……” 明月听见这话,有些无语,果然是陆如松的兵,连说话都这么损。特意加重脚上的力量,踏了几个大步,刚要走到台上,脚下一滑,心里一紧,好得让她扑腾两声再摔倒呀,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义弟当心。”陆如松身子往前一倾,手疾得拦住她下沉的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小臂一软,身体滑过一丝暖流。 “……” 明月有些无语地看着胸前陆如松的右臂,只觉得胸被他的手臂压得好疼,难道不是应该一个漂移,然后公主抱接住自己吗?他现在一手接着自己的前胸,一手抓着自己的后背,是什么鬼姿势啊? 台下议论声比刚才更大,倒不是陆如松的动作,只因听陆如松一声“义弟当心”,便炸开了锅。 明月抬头正与陆如松四目相对,只十分客气,咬牙切齿得道了谢,陆如松只觉得自己救了她,她这般道谢也理所当然,并没做他想。 明月整了整衣衫,面向台下说:“诸位将士,不错,我乃是你们将军亲封义弟陆明月。昨日神龙托梦,将弱水一战的法子告知我。一月为期,若是过不得这弱水,我愿自取项上人头,以供神龙!” 明月的话音一落,本来喧扰的校场,一片寂静无声,哎?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效果啊!顷刻,将士又像炸了锅一样。 “他真的是我们将军的义弟?” “没错,将军刚刚就这么叫他了!” “我不相信将军会认他做义弟,这小白脸居然还说神龙托梦给他?哈哈哈……” “居然还敢立军令状,年龄不大,信口开河的本事不小!” “对啊,别说一个月,就是半年,我们也未必能过去!” “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 明月看着台下的人议论纷纷,简直像看着一个傻瓜似得看着自己,虽然他们的话说得不好听,但这种气氛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现在能承受多少质疑,将来才能担起多少赞美,她相信“陆明月”这三个字,将会在璃番一战成名,将会被载入大周的史册,将会成为东岳的奇迹,战神的时代即将过去,智囊的时代即将到来。 陆如松走上台来,站到明月身边,虽是满腹疑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明月,自信从容,着实惊艳到了他。 “众将士听令!” “在!在!在!”三军发声,地动山摇。 “本将军现擢陆明月为军师,弱水一战,事无大小,将士一万,无论贵贱,皆遵其命,任其调遣,如有违者,军法处置!” 这时本该喊“是!是!是!”的陆家军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将军从来都是与各位副将、校尉商讨战事,何时需要军师了? 陆如松回头看着明月,她倒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难道她就不觉得尴尬吗?本来自己就担心她不能服众,毕竟在陆家军中是靠实力说话的,没有人会因为她救了主将一命而对她青眼有加,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明月不慌不急得走上前来,对陆如松笑了笑,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比陆如松矮小许多,如今这样故作深沉,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现在我说的三件事,已经印证了一件,你们将军自愿认我做义弟,毋庸置疑。” “下面我要印证第二件事:神龙托梦!” 众人听她这么说就好奇了,托梦这种鬼神之事,如何验证,她说她自己梦见神龙,难道就梦见了? 此事自然是明月信口胡诌,昨晚在陆如松房里睡得香甜,哪有什么神龙,况且擘珠蛟又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会子也找不来它。只伸出手,从雕花的锦盒里取出一叶鳞片。 “神龙恐你等不信我言,故而将仙物相赠,此乃神龙身上的巨鳞,各位只管查验!” 众人见那鳞片约莫有她的巴掌大小,泛着银光,色泽明亮,不像凡物,暗暗称奇,莫非真的是神龙托梦? 明月见大家都沉默着,只是这次的沉默与刚才的沉默,大相径庭。 明月稍作停顿,给大家一个反应的时间,又开口道:“第三件事便是印证,一月为期,我是否能横渡弱水,与其诸位空想不得妙法,倒不如让我试试这神龙的法子。大家只需给我一个月,便知是真是假?是虚是实?” “众将士听令!”明月看着大家的神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学着陆如松的样子喊道。 “在!在!在!”这声音比刚才的喊声又雄厚很多,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自今日起,三日为限:凡有胆大心细,不怕水,不怕高,不怕死,说话流利,动作迅捷者,皆可在陆副将处报名,一旦入选,每人每天一两银子,两菜一汤,饭食管饱,可有异议?” “陆军师!陆军师!陆军师!”众人高喊着,明月看着台下的人,自己现在也算是一呼百应了,心里狂笑,面上却只是浅笑,好一个云淡风轻的陆军师。 陆青竹看着台上的人,准确的说,自从她上台,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本以为她是作死,心里还埋怨陆如松也陪她胡闹。 谁知道不过半个时辰,局势瞬间扭转,她从一个不被重视的小白脸,摇身成了振臂一挥,一呼百应的陆军师,难怪母亲在信函里说,无论军中的这个人,都一定要护她周全,母亲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算是侄儿的好帮手。 只是神龙托梦一事仍有蹊跷,她当真一个月能横渡弱水吗?若是失败,自己又如何在如松的眼皮子底下,护她周全? “我已经是将军的义弟了,将军为何还让我做将军的军师啊?莫不是我霸占了将军的一盘‘萝卜’,将军也想——将我这个人霸占了?” 明月亦步亦趋,跟上陆如松的步调,踮着脚,凑到陆如松的肩膀上暧昧地说道。 “啊——” 陆如松身子一顿,停下脚步,明月直直地撞到他的身子,鼻子碰到他结实的肌肉,鼻腔有些发酸,看着陆如松的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疼得紧?” 陆如松本来是满腹疑问,比如神龙托梦的真假,比如龙鳞从何而来,比如渡水的法子,比如一月为期是否够用,比如她说的萝卜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比如她说霸占又意欲何为?千言万语出口只是一句——可是疼得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心巧嘴甜将军抱 “疼!疼!疼得紧!疼得我都走不动路了!要将军抱回去才行!” 明月本以为陆如松会训斥自己,或者问她今日的事,却没想到他居然问自己疼不疼?反应过来后,赶紧捂着鼻子,装出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 山高景行远,且常若水又不在他身侧,既然他喜欢男人,自己就投其所好,近水楼台先得之。既然自己不能强上陆如松,那就慢慢磨他,不就是一块铁杵吗?那倒要看看能不能磨成针?铁再硬,能硬过磨铁石吗? “你这幅样子,知道的是撞上了本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撞上了磨铁石呢?”陆如松看着她浮夸的演技笑道。 明月听他说磨铁石只是一愣,差点以为他能听到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怕是歪打正着,虚惊一场。陆如松看她愣了一下,只当是被自己识穿后的窘迫,笑意更浓了几分。 “将军笑什么,是真得很疼!”明月委屈巴巴得看着陆如松,疼也说不上,就是鼻头很酸,她吸了几下鼻子。 “真得——很疼吗?” 陆如松和明月面对面站着,头略略低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像被猎伤的小鹿。 明月哪知道他揣着什么心思,只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要安慰自己,谁知他竟一伸手又在自己的鼻子上按了一下。 “陆——如——松!”陆如松的力道很大,明月本来是酸,这次是真得疼,疼还不打紧,万一给自己按成一个塌鼻子,可怎么见人啊? “陆军师,留步!” 陆青竹想着“陆明月”这个名字不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夫姓冠己名,他站在远处,看着这小两口打情骂俏,一时不便上前,见陆如松离开,方才走了过来。 “叔父,找明月何事?”明月见四下无人,便这样称呼他,也是为了营造一个好媳妇的形象。 “为了今日你说的选人之事。” “明月相信叔父的眼光,一切皆凭叔父做主。” 这样做一来是陆青竹作为征西将军,确实有这个能力。二来也是为了向陆青竹示好,此事若成,也可向景行奏他一份功劳。 “叔父?”陆如松走过来向陆青竹行了礼,疑惑地看着明月。 “陆军师既是你的义弟,随你叫我一声叔父,有何不可?” 陆如松听他这样说,自然无话反驳,明月倒是很感谢陆青竹替她隐瞒身份,为她解围。虽说她也能应付,但陆青竹今日的情分她是承下了。 陆青竹与陆如松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陆如松好整以暇的看着明月。 “你小子挺会来事儿,这么快就让本将军的叔父心悦诚服,替你说话。” “陆副将左不过是看着将军的面子,才替我说话,我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啊?” “你倒是个心巧嘴甜的。” “将军又没尝过,怎知我的嘴是甜的?” 陆如松见她眨巴着眼睛,分明是十分暧昧的话,他却只在她眼中看到天真无邪,心里暗叹,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将军,我先回去陪师父吃饭了!”明月作别陆如松回到钰大夫处,临进门时,忽而想起什么,又跑到门口捧了一抔黄土。 陆如松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叔父和她之间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又觉得他们之间并不应该有什么联系,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吗? “师父您在写什么呢?”明月捧着一抔黄土,铺在巴豆花的盆子里,又探着头看着师父在写东西。 “你是挖土还是挖金去了?”钰大夫抬头看了明月一眼,寻一抔土比炼金花的时间还要长。 “师父是知道璃番多水多金,挖金容易挖土难,为了找到适合八百子的土壤,我可是将这城楼都跑了一遍,累死徒儿了!师父的宝贝巴豆花可比我这个徒弟金贵多了!” “又说浑话,花是死物,人是活物,如何比之?”钰大夫如是说,本来他是想说:“八百子再宝贝,哪里及得上你一言一语,一颦一笑。” “怎奈在师父心中,人不如花。” 明月洗过手,浅笑道。钰大夫盯着她,微微有些怔住了,只见她从地上的七八个纸团里,随手捡起一个纸团,看着第一句话心里一惊,又向下看去。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鸡鸣晓雾锁清江——”明月打开第一个纸团,上面写着三句诗。 打开第二张纸团时,上面写着“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残荷凝泪盼春风——” 又哆哆嗦嗦得打开剩下的五六个纸团,与第一张大同小异,前两句都是杜牧的《七夕》 ,后一句不知是何人所接。 明月激动地看着钰大夫,此事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此诗的原创并非杜牧,实乃是师父文采斐然,著成佳作;第二这个空间里有自己的“同乡人”,师父只是偶然得之。师父是隐藏的大才子,亦或是自己他乡遇故知,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是满心欢喜。 “你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钰大夫见她神情异常,只觉得奇怪。 “师父,这……这诗文是你写的?”明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为师三年前游逛乞巧,偶然得之,你可是也觉得此诗甚妙?” 钰大夫搁置狼毫,将明月从地上扶起来,想着她也算是自己的知音人,也知道此诗的精妙之处,为诗成狂。 “甚妙甚妙!”明月拼命地点着头,手上的纸团抖落在地上,一想到这个时空,还有和自己相同命运的人,竟喜极而泣。 “自从那日得此佳句,身边的人都说我是疯了痴了,竟不知还有比我更疯更痴的人!” 钰大夫将明月扶坐下,递了杯水与她喝。又说自己叙诗三年,佳句易得,意境却是难续,又问她可有什么想法,明月只摇摇头说自己会赏诗却不会作诗。 后两句她是知道,但有苦衷,一来不愿意盗用前人成果,二来她觉得自己那个“同乡人”既是师父的有缘人,应当由他为师父解答。 “师父,徒儿也想游逛乞巧!” “又说浑话,乞巧节一年一次,哪里是你想逛就逛的。” “那师父答应明年带着徒儿一起去可好?” 明月想着师父口中的乞巧节应当就是七夕了,一定要找到那人。又觉得他与师父是颇有缘分,二人于七夕节邂逅,又以杜牧的《七夕》结缘,若是女子,定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若是男子,也可与师父成就高山流水的佳话。 “你若是明年乞巧前将《本经》背下,为师便带你去。” “师父——” 明月撇着嘴,那一份《本经》比她的大拇指还厚,这是要背到猴年马月去,只能央求钰大夫:“师父,《本经》太厚了,徒儿可不可以熟读《列国志》?” “《列国志》?你倒是个会偷懒的。” 其实 《列国志》只不过比《本经》略薄一些而已,但因内容有趣,图文并茂,倒是比晦涩难懂的《本经》容易读些。 “那师父是答应了徒儿了?” “为师答应就是,只是《本经》你不可落下。” “嗯,徒儿定会遵守承诺——熟!读!《列国志》!希望师父也遵守承诺!” “你啊你,为师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钰大夫听明月加重熟读二字,才知道自己又入了她的文字圈套。 三日的光景过得飞快,明月本想着让乔朝给她讲故事,比自己看《列国志》要快些。 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故而每日死读书。时常还要照顾师父的八百子,今日已经结了第五颗果子,钰大夫喜不自胜,只赞她果然是用心了,明月却打趣师父不像结了果子,倒像是老来得子一般。 三日未出房门,除了取饭,没想到取饭时,还是被一向温柔的狗哥骂了一通,只说她不该管弱水之事。 “将军,您真的觉得那小子可以渡过弱水?他这三四日可啥都没干!”孙校尉愤愤地说道,这个小白脸也不知是给将军灌了多少迷魂汤,还有那陆副将也真是听那小子的话,成天招兵招兵的,反正托梦什么的,自己绝对不信。 这孙校尉咋咋呼呼,虎头虎脑,大字不识,真的算是一介武夫,但是打起仗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作战勇猛,杀戮无数,也是难得能入陆如松法眼的人。 “本将军那日在校场说过什么?” “俺脑子不好使,记不得了!” “弱水一战,事无大小,将士一万,无论贵贱,皆遵其命,任其调遣,如有违者,军法处置!”陆如松一字一字道:“本将军不想再说第二遍。” “俺……俺随将军打仗这么多年,将军说啥俺就听啥,可俺不想听那小白脸的,俺一个小拇指就能碾死那个小白脸!” 陆如松听他左一个小白脸,又一个小白脸,心里有些郁闷,只道:“既然孙校尉这么厉害,可有渡水之法?” “俺……俺……俺不管,除非那白脸能赢过俺,不然俺就不服他!” “那莫怪本将军只能按军法处置。”陆如松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孙校尉没想到,将军居然这么袒护那个小白脸。 “将军且慢,既然孙校尉要与我比试,那我可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明月从门外踏步进来,正是要与陆如松说她的安排,却听见有人在这里说她的小话,不过陆如松倒也算仗义,说得出做得到,即使对自己的爱将孙魁也决不手软。 “你这黄毛小子,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打滚呢!” “那孙校尉是不敢应战喽?”明月笑着说,就是这个人,上次自己给乔朝上完药,走错营帐,还差点被他拉去司武处。“孙子才不敢,打就打!这地方不够施展,咱们出去打!” 孙魁说着话,就要拉起明月往外走,明月心里一万个草泥马飞过,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他拉了出去,跟拉小鸡仔儿似得。 高叔季打掉孙魁的手,将明月护在身后,怒喝一声:“孙校尉你要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黄毛军师战校尉 “莫非高护卫也被这小子迷惑了?竟也帮着他说话!是他要与俺比试,高护卫还是躲开些好,当心俺的斧头不长眼,伤了高护卫!” “他说的可是真的?” 高叔季回头问明月,见明月点了点头,她又既不会武功,又没有蛮力,倘若真的被孙魁那厮一斧看成两半儿,自己就是将他宰了,也换不回小娃娃,这个小娃娃真是不清醒。 “孙校尉若真想与人打架,不如我代他出战,让你试试叔季的剑,如何?” “好!” 孙魁早就想与将军的护卫们一决高下,可他们没有将军命令是不会随便动手的,那些人又都是些冰疙瘩,只有高叔季还爱说些话,找了他许多回,却也不肯与自己比试,难得有这个机会,这小白脸的面子还挺大。 “不好!”明月的两个字让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很惊诧,她可真是个不知死活天高地厚的。 “难道你又不想活了?” 高叔季一脸怒气,那晚她涕泪纵横时,他就觉得她身上没有一丝生气,后来听人说,她为渡弱水竟立了军令状,若不是大哥拦住他,他怎么会忍到现在还没去找她,今日说什么又要与孙魁比武,难道她就这么想寻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没有他的允许,他的小娃娃怎么可以死? “你放心,我有数。” 明月温和地看着他,希望他不要担心,高叔季见她眸光如水,只觉得心都化了,他该相信他的小娃娃不是吗? “明月斗胆想问,孙校尉的双斧有多重?” “俺这宣花斧乃是将军用青铜所造,上原一战赐给俺的,这一斧二十五斤,两斧共五十斤!” 孙魁只当她是怕了自己。 “既是将军赐的,我若死在这斧下,倒也不冤屈。” 明月说着话,转头看向陆如松,只见陆如松目露疑惑,眸光流转,不解其意。 陆如松若是我死在你的斧下,你可会心疼?明月不知为何心里这样想着。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陆如松、高叔季、乔朝和孙魁四个人都没说话,却神色各异。 “若是比武,孙校尉赢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小子,也是面上无光;若是比文,我赢了孙校尉,也是胜之不武,不如我们就比谁的力气大,可好?” 明月的话简直是一句一个雷,将四人炸的是外焦里嫩,再撒点椒盐,更是鲜香可口。 “你莫不是拿俺们寻开心?俺可说了这两板宣花斧可有五十斤重!” 孙魁狐疑得看着她,只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故而又重复一遍。 “若是我输了,自当退出陆家军,若是孙校尉输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若是明月输了,在退出陆家军之前,势必要先应了那军令状,将自己的项上人头取下来。 “任你调遣!” “爽快!”孙魁听她这番言语,只在心里暗骂她是找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孙魁道。 “孙校尉难道不曾听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明月说。 “什么蜘蛛苍蝇,你且说咱们怎么比?” 孙魁只觉得明月毫无胜算,哪里还要与她缠嘴。 “咱们就比谁能将自己的头发扔到这房顶上!孙校尉请!” “这有什么难的?你且看俺如何赢你?” 孙魁从自己的头上薅下一撮毛,明月看着就疼,那汉子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撮头发只飞不到几米高就纷纷扬扬得洒落下来。他连着又薅了两撮毛,但那头发却偏偏与他作对似得,纷扬而下。 “孙校尉还要接着扔吗?”明月问他,倒不是怕他真能扔上去,而是怕他把自己薅秃,这一撮又一撮的。 “你来你来,俺就不信你能扔上去!” “为防我作弊,孙校尉可否也给我一撮头发。” 孙魁觉得她说的有理,又觉得她是个敞亮人,只又薅下一撮头发递给明月,明月身为女子,这一头青丝,岂能像他那样薅了一把又一把。 话说明月接过孙魁的头发,又跑到陆如松身边,解了他腰间的方形玉佩,陆如松也不拦着,明月只将孙魁的头发系在玉佩上,又用丝带绕了几圈,确定松紧无误后,只随手一丢,那玉佩便被扔到房顶上,除了明月外,其余四个人皆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路数?居然还能这么玩? 孙魁瞪着明月,恼羞成怒,只吼了一声:“你——你耍诈!”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 孙魁听她这样讲,也无话可说,只见高叔季惊喜交集,抚掌大笑,赞了几声:“好好好!” 他们家小娃娃这么聪明,自己还真是瞎操心一场,乔朝也在心里暗赞明月好筹谋,却说陆如松见她此番举动,也不说话,只是面具下眉头舒展,释然一笑。 “高二哥这样夸我,不如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房上的玉佩捡回来?”高叔季戏谑道,刚刚还让他提心吊胆,现在倒想起来找自己帮忙了,将军的玉佩是常公子送的,也是她能随便扔的,如今自己怎的又没本事取下来,这次自己得好好逗逗她才能解恨。 “不必捡回!” “不是此事!” 陆如松和明月四目相对,两人倒是难得的默契,一个是自己本来就不想带着那玉佩四处走,一个是看着他成天带着那玉佩不离身就烦心。如今一个顺水推舟,找到不戴玉佩的好借口,一个是扔玉上瓦,眼不见心不烦。 “……” 高叔季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明月,方又开口说道:“那我能做什么?” “孙校尉方才定是与我比的不尽兴,你就与他耍一耍呗!” 孙魁本来是对这场比试有些不满,如今听明月这么说,只笑得合不拢嘴,嚷嚷着要和高叔季过几招,明月给高叔季使了个眼色,高叔季心领神会。 长剑铜斧,你来我往,四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见招拆招,战成平局。 “江南第一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吃的俺这几十板斧!” 高叔季只与他谦让,且说要不是自家小娃娃使了个眼色,让自己一定要输,而且不能放水太明显,自己又何尝会陪这粗汉子斗上四十几个来回。若是真的输给他,以后还不知道这孙魁在自己面前,要怎么翘尾巴呢! 且不说以后,今日若是真输给孙魁,回去被大哥知道了,定又是让自己像上次那样,跪上一整夜。为了爹的名声,也为了自己不受罚,更是为了不在小娃娃面前丢脸,只与孙魁战了个平手。 高叔季回头却见明月嗔怒了自己一眼,嘿,这小娃娃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在将军面前,若是自己真输给一个校尉,她可知道自己会受什么惩罚?比起大哥让他跪上一夜,只怕将军没有那么好说话。 “孙大哥果然是使得两把好斧,将这宣花斧用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竟让高护卫也只能望尘莫及!” “陆军师,哪里哪里!哈哈哈——”听孙魁改口喊自己陆军师,果然是攻心为上,还要趁热打铁。 “明月方才以巧取胜,实乃是胜之不武,孙大哥不计前嫌,于我是让之有德,像您这样才德兼备之人,除了咱们将军,再找不出第三个了!” “老弟言重了,俺不过是一个粗人,哪能和将军相比!今日的比试,俺输得心服口服,以后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你让俺朝东,俺不敢朝西,你让俺赶鸭子,俺绝不撵鸡!” 明月的这一顿吹捧,夸得孙魁是心花怒放,往日里其他几个校尉都说孙魁是莽汉,陆军师可是第一个说自己有才有德的人,还把自己与将军并排夸赞。今日又让高叔季和自己过招,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真得是心服口服。 他虽说是个大老粗,也不是个傻子,高叔季那么维护这个新军师,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也占不了上风。 况且刚才的比试,虽说她是用计取胜,但她说兵不厌诈也着实不假,又想着将军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都被她扔了,自己若执意与她继续比试,还不知要弄坏将军多少东西? 既然她给自己台阶下,自己就坡下驴,也好收场。反正今日她让自己甚是过瘾,脑子确实也比自己好使,以后就听她的! 本来想教训教训明月的孙魁,此时却说要认陆军师做兄弟,明月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但看着陆如松用眼神警告着他,也只能委婉得拒绝,那孙魁也不生气,只说她这个兄弟自己认定了,拱手作别四人,离了庭院。 高叔季问乔朝怎么看待自己的小娃娃,乔朝却笑而不语,心里只觉得她此番与孙魁比试,计谋甚好,但攻心更妙,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孙魁的不满,还为自己招的一盟友,甚妙。 屋内明月正坐着喝茶,润润嗓子,一会还要把自己的计划报告给陆如松,只想着他应该夸自己几句,毕竟自己刚才搞定了一个刺头,没有让他失望,谁知他一句未提。 却问道:“什么叫‘难道你又不想活了?’” 明月正喝着茶水,哪知道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才想起来这是高叔季说的话,居然被陆如松有心记下了,只慢慢喝了一大口水,心里思忖着如何答他,反正那天第一次自己诱惑他失败的事情,是不能再提了,更不能说自己和高叔季跑到谷峰,还把他给骂了的事情。 “将军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 明月的语速极慢,毕竟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大脑飞速旋转,得赶紧现场编一个让“陆评委”闻之落泪,愿意为自己“转身”的悲惨故事,在这里没有璀璨的灯光和煽情的音乐,一切只能靠自己的言语去打动他。 “那就长话短说。” “俗话说家丑不能外扬,既然将军一定要听,那我只能揭开自己的伤疤——”明月以为陆如松会阻止她继续讲下去,却见他怡然自得,一副看戏的样子。 明月心里暗骂他没有同情心,又抿了一口茶,突然灵光乍现。 “这个故事发生在月黑风高的一天,那一天我准备成亲——” “你……成过亲?”陆如松将眉毛一挑,这个故事的开头听起来并不有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假凤虚凰沙射影 “怎么?难道我不像成过亲的人吗?” 明月故意不答反问,万恶的景行,自己明明还是个花骨朵儿,就让自己嫁给一个年长自己十多岁的老男人,所以陆如松现在是良心发现了吗? 陆如松没说话,只觉得像明月这个年龄的男子娶妻尚早,若是像她这般年龄的姑娘,正是嫁人的好时光。陆如松看着她瞪着自己,突然并不十分想听这个故事,奈何明月完全不理他,只自顾自地讲起来。 “将军别看我年龄尚小,可自幼便与我姨婆家的小九妹指腹为婚。小九妹心灵手巧,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二人便成了亲。三拜天地后,表妹变良妻,本该是喜气洋洋,但宴席当晚我的发小邢敬却跑来找我,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想着共结连理,奈何不被村人所容,只得与小九妹做一对假鸳鸯,了却父母想要添孙增子的愿景。” “谁知那晚看着楚楚动人,清纯可爱的小九妹,我却没有一点做男人的心思,只想着邢敬还在外边等我,便留下一封休书,与邢敬离开了村子。二人身上的盘缠用尽后,正碰上将军征兵,本想着我二人一起进入声名赫赫的陆家军,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 “谁曾想天不遂人愿,邢敬因为身体太弱,没有通过陆家军的选拔,便被派去征北将军那里驻守乌金国,我本想着随将军征战,混出一番模样,便接他来璃番,那时在璃番再也没有人笑话我们。” “可就是上个月,北方传来书信,说我的邢敬身体单薄,受不得乌金极寒,竟染病死在了路上,我与他比翼双飞的美梦也就此破碎,本欲投井,生不得相见,死愿能相伴,却正巧被高二哥看见给拦下了,留的小人苟且偷生。” “前几日家里来信,说小九妹婚后被休,一时没想开竟悬梁自尽了,我觉得自己既对不起邢敬,也对不起小九妹。高二哥说我既将家事处理的一团糟,不如多放些心思在国事上,也好弥补这些缺憾,闻他一言如醍醐灌顶,便立志要助将军过了弱水。” 明月想着自己信口讲出的故事,毕竟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成,应该不会特别不可信吧?况且她声泪俱下,陆如松也算与自己同病相怜,爱上不该爱的人,不被世俗所容,他听完后,也应当是心有所感吧? 却见他一动不动,眉头紧锁,喃喃道:“真的会悬梁自尽吗?” 他这问的是什么话,女子本身就很注重自己的容颜,古代女子尤甚,但比起容颜,她们更看重自己的贞洁,你睡了一夜,第二天把人家休了,这不是摆明说人家长得不好,又让人家丢了贞洁,一夜丢掉两种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让人家姑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若是左明蕙,怕也难逃一死,多亏是自己这个顶包的没心没肺,才算免了陆如松的一桩人命债。 “将军这样问,可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假意问道,若说是不该说的话,那么整个故事都不该说。 “没什么。” 陆如松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休书,究竟是救了表妹,还是害了表妹? “你今日来找本将军有何事?” “自然是为弱水一事,只是此事不急,我想问将军的玉佩当真不捡了?” 明月自成亲那日就见他戴着,在军中每次见他,也都戴着,又想起常若水也有一块方形玉佩。 古人的玉佩可不只是挂饰,更是情感的一种表达,只要想到他们俩的关系,自己面对陆如松就下不去手,索性今天帮他扔了。虽然他嘴上说着不用捡回,万一哪天又想起来,苦的还不是自己吗?今日一股脑儿将此事完结才行。 “这会子儿知道怕了?”陆如松斜着眉毛看着明月。 “我哪里怕了?我这是在帮将军,在我们村子里,将头发系在玉佩上,两件东西的主人就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那本将军就代若水,先谢谢你替他牵了这门好姻缘!” 陆如松说完大笑,笑容中又有意思一丝苦涩,青丝绕玉,自己当初不也做过这样的蠢事吗?说什么生生世世,她连一生一世也没能陪自己走完。 明月突然想起自己用的不是陆如松的头发,而是孙魁的头发和常若水的玉佩,两个人倒有一种反差萌,今天不仅确定了那玉佩真的是常若水送的,而且看陆如松的意思,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将军,我这个第二个条件就是,改明儿我再赔你一样东西,咱们算扯平,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常公子是我扔的!” “怎么?本将军的兵不怕本将军,倒怕起他来了?” “将军只管说依或不依?若是依了,我这就讲讲弱水的战术安排!” “那本将军若是不依呢?” 陆如松听她威胁自己,弱水之战若不成,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也会难逃一死吗? 却听她开口说道:“那我就求将军,一直求到你依我为止。” 房内又传来陆如松的笑声,即使她今天不这样说,他也绝不会告诉常若水,只又想着她会送自己什么东西,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缺。 “说说你的计划。” “那我只当将军是依了,我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怎么说?” “我要采用‘五五分制’,先将军中一万人分成四路,每路军有五个旅,每个旅有五个乡,每个乡有五个成,每个成有五个井,每个井由四人组成。这样算来,每路人马两千五,每旅人马五百,每乡人马一百,每成人马二十,每井共四人。” “你是要重改军队编制?” 陆如松有些疑惑,改编制容易,整理军队可不容易,这只军队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打磨出来的,相互配合,才能所向披靡。 “也不是重改,只是原先每井人数过多,不好训练,我才将每井人数改成四人,其他的编排也只是微调而已。” 明月又不傻,这一万人要重新编,那得整到猴年马月去,既然大家都已经培养了默契,自己刚好省点力气。 “然后呢?” “然后由陆副将选中的两千五百人担任井长,配合我的训练,其他人职位照旧。” “你现在是三路变四路,如何照旧?” “当然是由中、东、西路军的首领和将军分别带领一路!” “本将军?” “就是将军啊,有将军亲自代领,一定会增加士气!” 明月想着自己在这忙来忙去,他往房间一坐,喝着小茶,吃着点心,倒是惬意的很。 “你当真——只是为了增加士气?”陆如松看着明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总觉得她又在算计自己。 “当然!将军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与众将士一起训练,势必义感天地,成就佳话!” “你当本将军是孙魁?不用给本将军灌迷魂汤,本将军去便是了。接下来又要如何?” “等将军完成改编一事,我再继续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陪师父吃饭了!” “等等——” “将军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明月回头,只见陆如松眸色加深,憋了许久,才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钰大夫的风寒还没好吗?” “师父说病来如山倒,他这座大山怕是还要倒上几日。” “你回去吧。” “嗯,将军今晚早点歇着,不要再睡书案了!还有右手千万不要碰水!” “本将军……知道了。” 陆如松站在书案前,看着自己的右手上的蝴蝶结,其实也没有多重的伤,偏她天天当成什么大事似得,不禁莞尔一笑。 又突然想到明月刚刚说,她曾喜欢过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那她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邢敬?那她对自己是不是也有那样的意思?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不排斥她? 刚才居然想留她与自己一起吃晚饭,自己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得是太饥渴,竟连个男人也不放过吗? 明月等着高叔季轮完班,两个人一起去火头营取了饭,明月问他为什么没有输给孙魁,差点坏了自己的大计,本来孙魁就不服自己,自己又跟他玩文字游戏胜了他,若是高叔季再赢了他,别说收服他,自己绝对在他恼羞成怒之下,被砍成肉泥。 高叔季既不解释,也不推诿,只对她各种夸赞,果然是溢美之词听着顺耳些,幸而没有酿成大错,计划按照自己设想中地进行,倒是让她很开心。 她又将自己编的那个故事告诉高叔季,害怕哪天陆如松问起,穿帮就不好玩了。高叔季听完只笑着说明月编的故事,倒是与他们将军自己的故事很像。 “这么巧吗?”明月问,心里却说什么叫像,分明就是根据陆如松和自己的故事改编的。 小二的原型自然是陆如松本人,自己则是友情出演姨婆家小九妹一角。陆如松明明不爱女人,却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强行与自己完婚,结果在婚礼当天居然跑去找他的发小景行,邢敬邢敬可不就是敬邢景行嘛! 洞房花烛夜,一个是虽生男儿身也恋男儿心的假凤,一个是移花接木冒名顶替的虚凰,两个人可不就是一对假鸳鸯吗? 明月只以为陆如松是当局者迷,可陆如松哪里会将故事里一个喜欢男人的角色联想成自己? “师父,吃饭了。” 明月缓步进来,却见师父黑着脸,正坐堂前,本欲开口见她身后跟着高叔季,就坐到饭桌上,一句话也没说,气氛又是异常的诡异。 高叔季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只想着以后不能跑这边太勤,一周来两次,不,一周来三次就好,若是将军派自己来找小娃娃,因公事则不计入每周的次数,这样在心里盘算着,只赶紧吃了饭,便离开钰大夫处。 “师父,徒儿也吃饱了,先——”高叔季不清楚,明月心里明镜儿似得,只赶紧找借口开溜。 “站住!” “师——”明月慢动作似得转过身。 “不许喊师父!不许噘嘴!不许眨巴眼!” 明月正要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被师父一句话堵得死死的,黔驴技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抓条大蟒送徒弟 看来师父这次是真的生气,明月十分乖巧想找个搓衣板跪下,却发现房间里没有搓衣板,只拿着师父的草药板子放在地上,噗通跪在钰大夫面前。 “师父,徒儿错了!” “陆军师神机妙算,又有神龙托梦,怎么可能会错呢?” 明月听见师父的话,果然是知道那件事了,虽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可这火烧的也太快了。都怪孙魁,要不是他挑事,自己怎么会和他比拼,若不是和他比拼,军中怎么会盛传流言。 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陆家军中便传流言,说出力能扛鼎的孙校尉要挑战陆军师,却被陆军师几招就打败了,至于怎么打败的就不得而知。 还有人说看着瘦小的陆军师,实际上功力深厚,十步难近身的大老黑孙魁也被她薅掉了好几撮头发。 更有甚者,只说陆军师是神龙附体。明月听到狗哥跟自己说起这些流言时,简直哭笑不得,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如此神通。 还好没人说自己是真龙下凡,不然别说回到大周被景行赐死,在回去的路上,明月可能就要不明原因,暴毙身亡。 “师父,您倒是听徒儿说啊!” “为师的好徒儿,你倒是说说看自己错在哪儿?” “徒儿错在当日不该打诳语,蒙骗将士说自己是神龙托梦。” “还有呢?” “徒儿今日也不该耍小聪明与孙校尉比试。” “还有呢?” 钰大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徒弟,本以为她是给陆如松换药,哪里想到又在外面惹事,一想到孙魁那个体格,她这幅小身板哪里禁得起他一斧子,不由得脸色更黑了。 “还有……还有徒儿不该管弱水一事,更不该……” “更不该怎样?” “更不该立下军令状。” 明月知道师父虽然愿意为将士们疗伤,却不愿插手军务,自己这次真的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还有呢?” “……” 明月觉得自己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如果还有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自己不应该没吃完晚饭就想溜,现在不仅是膝盖疼,肚子也很饿。 “那就跪到想起来再说!” “师父——” 明月简直欲哭无泪,看着烛火摇曳,红烛应该是吃饭前师父刚换的,心里一暖,师父应当也是忧心自己怕黑,否则跪到蜡烛燃尽,房内一片漆黑,自己绝对会旧病复发。 难道真的要这么跪一夜?她平日里就不敢违背师父的话,更何况今日师父这座休眠火山还爆发了,更是不敢起身,只眨着眼皮,东倒西歪,昏昏沉沉,随时要倒在地上。 中堂内的徒儿迷迷瞪瞪想睡觉,里屋间的师父辗转反侧难入眠,只听见什么东西倒地的轻微声音,就赶紧披了衣服跑下床,看着地上窝着小小的一团儿,也不知她摔疼了没有,疼了也好,长长记性。 “……徒儿不该……不该瞒着……瞒着师父……” 钰大夫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砸吧着嘴,眼皮下的眼珠咕噜咕噜,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只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上锦被,方才转身。 又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朱红金漆龙凤呈祥的檀木锦盒,定睛一看,正是擘珠蛟的一枚鳞片,发着淡淡银光,他有些失神,不知自己当初的做法,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且说今日他出门给八百子换土,却听到几个士兵在讨论一个陆军师,说是什么神龙托梦,呼风唤雨,还以一月为期,要渡弱水。 当时他只想着,从不用军师的陆如松,在哪里请来的江湖术士做军师,莫不是为了弱水一战,病急乱投医?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别看那龙鳞很贵重,那装龙鳞的盒子也不简单。我听人说朱红金漆龙凤呈祥的檀木锦盒都是贡品,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王公贵族!” 钰大夫一听此话,心里有些疑惑,莫非徒儿也认识那军师,竟将自己送她的锦盒,借花献佛?难怪这几天老往外跑,感情是有了个做军师的好朋友。 “这么说来陆军师也是非富即贵,名义上说是将军义弟,其实是将军府旁系的亲兄弟,咱们也不知真假,更不知那军令状到时作数不作数?” “将军请的人,说话自然算数!” 两人又说了几句,钰大夫只听见将军义弟四字,如同平地一声雷,这个丫头怎么就不听自己的话,让她不要插手军务,不要管弱水的事,却偏偏不听,还立什么军令状? 难道她不知弱水一战,就是那些将军,校尉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姑娘凑哪门子热闹? 一月为期,她就这么活的不耐烦了吗?还假托什么神龙附体,也许自己当日就不该将她带上巨嵇山,不该将擘珠蛟送给她。 话说那日钰大夫为乔朝行完针,从陆如松的帐子里走出来,仰头却见星象异常,紫气南散,天煞星与牛斗星,光芒大盛,一时向东北方向散射利光,又想着西南方向是怪石谷,怪石谷的东北方向是巨嵇山,必是有什么奇珍异兽跑了出来。 钰大夫回了自己的营帐内,携了百里香、秸香露和虫谷精清丹,披了素锦的裹圆儿,几个飞跃便来到巨嵇山上。 正看见两个野兽厮杀,那两种野兽一个是通体赤红,一个是泛着银光,正是《列国志》里有记载的上古神兽巨灵犀和擘珠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真正的神兽,而且是两只神兽战斗的场面,看来那小姑娘果真能给自己带来福运。 却说钰大夫见两兽斗得正凶,自己也不着急,只喝了一瓶秸香露,便围绕着巨嵇山周围撒下百里香,这百里香是他师父亲传,正是为了上山采草药,避免被兽类所伤特制出来的。这两兽虽是神兽,到底也是兽类,只不过多撒下十倍的剂量而已。 撒完百里香,巨灵犀和擘珠蛟皆是伤痕累累,昏昏沉沉,且擘珠蛟已经处于劣势,钰大夫只看准时间,向巨灵犀的要害刺去。 神兽受激,一个后踢,将钰大夫踹出几米远,他忍着剧痛从怀中取出虫谷精清丹,服了一颗,又随手丢了一粒到擘珠蛟面前,擘珠蛟也不顾着有毒无毒就舔了下去。 回到营帐中,找到巧手李孜木,让他寻几个人上了山,将巨灵犀带回来,又按照自己的吩咐用巨灵犀的皮毛做了一双鞋子,送鞋倒是其次,送擘珠蛟才是目的。 人不识鞋兽识皮,此番做法只是为了,让擘珠蛟看见小姑娘脚上的犀皮鞋,神兽通灵,自然会以为昨晚救自己的就是这个小姑娘,日常有神兽护着她,也可以减少她很多的危险,不用三天上药两天针灸了,她又是那样怕疼的人,想起她的模样,钰大夫面上闪过一丝笑意。 也不知自己若是送她一头巨灵犀,她降不降得住?两□□战,虽是巨灵犀更胜一筹,本可以毫不费力杀掉擘珠蛟,他却觉得巨灵犀性情残暴,恐伤了她,倒不如自己花些代价为她谋一条温顺的幼蟒。 钰大夫轻抚着腰间的伤痛,又打量着擘珠蛟的鳞片,竟不知是护了她,还是害了她? 熟睡中的明月,身子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从床上摔下来,她揉着摔痛的臀部想着,难道是自己最近为了弱水之事太费脑子了,休息不足?索性又翻身上床,只想再睡一会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有一个模糊的倩影挥之不去,不知她是谁,只知道她说要剜了自己的眼睛,明月蒙住被子,虽说梦境是虚幻的,但被剜眼的疼痛感异常真实,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早上去取饭,狗哥以为她是忧思军务,又想着现在她负责弱水一事,诸事繁忙,便说日后还是他送饭菜过去,她每日这样来回太辛苦。 明月回房后想着今日倒是稀奇,高叔季往日早早就在屋内等着自己回来,想是他起晚了,自己给他留了一份饭菜,见师父出来,方才想起是师父把自己抱回房的,忙道了声谢。 又比平常更殷勤得给师父端粥夹菜,并保证以后有什么事都先和师父商量,钰大夫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只说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自己,他不想了解自己徒儿的事情,还要通过别人之口。又罚她抄了几章《本经》,此事才算平息下来。 明月这一日里除了去李孜木哪里,就是待在房里抄《本经》,中饭和晚饭也没见高叔季过来,屋里空荡荡的,看了会儿《列国志》就睡下了,又怕再做噩梦,只将师父给的夜明珠放到床头上,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第二日吃罢早饭,乔朝过来说将军已经完成改编,让她去校场,她想着至少需要三四日的功夫,没想到一日就完成了,陆如松的办事效率还真快,这样的话,自己这颗人头应该能保住。 明月离开后,钰大夫正在书案前续诗,身旁立着一四五十岁的老者,两人倒不像是讨论诗歌。 “主子,昨日她来找老奴,要制两个半脸面具,这是她给的花样儿。” 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人称巧手的李孜木。却说那图纸上画的是什么呢? 钰大夫只认识一个是苍狼,另一个闻所未闻,花样儿看着倒是比夜叉龙女、马面牛头柔和许多。 “照她的吩咐做吧。” 钰大夫屏退李孜木,看着自己续的诗句,越发觉得不好,只团成一团,扔了重写。 “各位兄弟,你们都是陆副将精挑细选的佼佼者,我不知道过去你们是做什么的,有什么阶品,但我可以保证将来,你们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为后人所铭记。” 明月在校场上看着陆副将找来的人,一个个都十分强壮,当然陆家军里像她和钰大夫这样纤瘦的,可以说是非常鲜见,钰大夫是才华横溢,至于她嘛?光明正大地走后门! “决定弱水一战成败的不是我陆明月,而是在场的各位弟兄,你们可有信心横渡弱水?” “有!有!有!”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陆将军和我,就会带大家去看看让人闻之色变的弱水,请各位兄弟回去稍作准备,我们会在弱水旁带上几日,一定要带足水和干粮,辰时校场集合,可听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师父无奈将军坏 “明白!” 一时两千五百人解散后,明月找到陆青竹,向他称谢,虽不知他是如何选拔的,但选拔过后的将士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又跟他说明了他们今日要去弱水,希望陆副将主持军中一切大小事宜。陆副将只觉得这些事应当是陆如松交代他,这个侄媳妇倒像是管理内院一般管理陆家军。 明月并不是喧宾夺主,只是自己有事与他说,顺便该提的都提一下,也省的陆如松再跑一趟。 她要说的事,便是这三天内不用练兵,只带着剩余的士兵做训练即可,听完训练内容,陆青竹瞥了明月一眼,只道是胡闹。他们是正规军队,怎可学黄口小儿做市井游戏? 明月自然是预料到陆青竹会不同意,只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只好赶紧跟他解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青竹才算勉强答应了下来。 “陆军师今日跟你们说了什么?” 钱龙看到被选中的士兵回来,忙跑过去打探消息,自己时运不济,没被选上,心里只觉得遗憾。 “你问这事做什么?起开!”那士兵最看不惯他这幅模样,也不理他。 “嘿!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 “有一天怎样?有一天你上战场不再跑肚拉稀?” “哈哈哈哈——” 营帐里传来大家的笑声,钱龙只是气得牙痒痒,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师父,我要去弱水实地考察三日,您自己别忘记吃饭吃药,还有您要多注意身体,那八百子也别太放在心上。” 明月收拾东西时说道,一看到那盆巴豆花,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次用它整陆如松,结果陆如松完全没中招,倒害的自己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自己去?” “不是,还有陆副将选出的两千五百个井长。” “为师听说弱水附近有不少奇珍异草,一直想去寻来,此番与你们一起倒也顺路。” “师父听谁说的,怕是被诓骗了吧,弱水一带寸草不生,何来奇珍异草一说?”明月只觉得奇怪,莫非师父偷懒,没有将《列国志》看完? “为师总要看过,才知是否被诓骗。” “师父,您的身子还没好,若真是有奇珍异草,徒儿给您带回来就是,您在这里先养好身体,弱水之后便要进攻皇城,还说不定要死伤多少人呢!” “那你把夜明珠带上,万一犯病了——” “带过了!” “跌倒的药膏可带了?” “也带了!” “还有你狗哥送了些新烤——” “都带着了,师父放心,徒儿保证毫发无损地回来!” “那你——” “师父真的不用担心,陆将军也一起去,有他在,你还怕徒儿会缺胳膊少腿儿吗?” “他也去?” “他是一军主将,当然要去了!师父,我先走了!” “……” 钰大夫看着明月离开的背影,真真是无奈,有他陪同,自己反而更不放心了。 “将……将军,我……我不怕!” 明月立在弱水之畔,看着波涛汹涌的弱水,瑟瑟发抖,差点瘫软下去。 陆如松手疾将她拖到自己面前,用自己的身子遮住后面人的视线。他知道陆如松三个字在弱水这场战役中,已经不再重要,陆军师才是陆家军的魂,若是她倒下了,整个陆家军的军心也就倒下了。 “可好点了?” 明月听着一道浑厚低缓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的,就像第一次在街上,听他对着骏狼马说“今日累它多时,且让它吃饱肚子再拜堂也不迟!” 他的声音像一块磁铁,总能把人深深吸引,让人仿佛经历了一番桑田变沧海,沧海又变桑田,虽不同于师父的干净澄澈,但她知道只要他在,心里便无所畏惧。 “我真……真没怕,我那个……就……就是有点水土不服。” 明月缓缓神儿,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着身后的战士,一个二个果真都是好汉子,陆如松的兵果然没有孬种。 “我们今夜就沿着这弱水之岸而居,大家吃过午饭后可以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陆将军说,记住安全第一!” “是!是!是!”将士们做鸟兽散开,各自去安营扎寨。 “刚才……谢谢你。”陆如松没搭话,只轻轻瞥了她一眼。 午饭后,将士们怀着好奇心,沿着弱水四处走动,听说无论什么东西都是遇水而沉,总想抛些东西试试,可这弱水四周寸草不生,找根树枝都难,看着手里的大饼,又舍不得扔下,真真是难倒了这些壮汉们。 明月看着陆如松刚刚建好的营帐,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等了好久也没见陆如松进来,以为他是不愿意自己与他同住。 她仍是厚着脸皮,要赖在他这里,却听见帐外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不会又有刺客吧?明月赶紧跑出来,只听见陆如松吼了一句:“回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刀枪剑戟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只有弱水的波涛还在怒号。 “将军——” 明月赶紧跑出去,看着他衣服上的鲜血,踮起脚摸着他的头,手从胸前拂过,又蹲下来摸着他的腿,只怕他身上哪里又受了伤。 “无事,你去给他包扎一下。” 当她的手碰到陆如松的腿,他身上一片酥|麻感,立刻后退了一步,只用刀尖指着地上的黑衣人,明月才确定身上的鲜血不是他的,总算是放下心来。 按照他的吩咐,去给刺客包扎,可还没走到那刺客身边,那刺客自己就跳进了弱水里。 水面碰上活物,形成巨大的浪花,犹如舌头一舔,那人便无影无踪。 陆如松的眸色深了几许,只吩咐人将其余的六七条尸首也扔下弱水,如同刚才的场景一般无二,只是激起的浪花更大更多,白浪滔天,波澜壮阔。 将士们无一人不惊叹眼前的场景,那弱水不是一条河,分明是吃人的野兽。 当太阳降落,暮色渐深,明月召集将士们,坐在弱水河畔唱民歌。也是想着今日大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要放松一下,这里又没有其他娱乐项目,对唱省钱又省事。 她本想着开个篝火晚会什么的,目观四周,至于篝火,除非陆如松允许她烧帐篷。 “要不然朱大哥你先给大家打个样?” 明月看着旁边营帐的汉子望着自己,赶紧先下手为强,那汉子也不婆婆妈妈,开口就喊道:“嗨呀——”这简直就是被陆家军耽误的男高音啊,明月听着他喊的那一嗓子,抑扬顿挫,余音悠长。 “单打独斗难成气,怎及加入陆家军?能把苍天来撑破,刀山火海不足畏,护国护家护幺妹——” “……” 明月听着这人歌声铿锵有力,节奏欢快,只这歌词也太谄媚了吧?让他唱个山歌而已,没必要这么巴结陆如松吧? “陆军师,小人儿唱的《赶五句》你可喜欢?” 明月听他这样问,一时不知作何回答,自己喜不喜欢不要紧,重点是他们将军觉得喜不喜欢,只看向旁边的陆如松。 “陆将军觉得如何?” “甚好!” 陆如松的话音一落,全部的士兵又将《赶五句》合唱了一遍,听起来确实很有气势。 “陆军师有所不知,这是常公子替我们陆家军想的战歌,每每唱起来,都觉得军心振奋呢!”明月听朱大哥解释,哦,难怪陆如松说甚好,合着作词的人是常若水。 一想到常若水,她心里就郁闷,一想到要和一个男人抢男人,就更郁闷了! “下一个!” 明月招招手,因为有人唱过了,大家也都不拘着了,只开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起来。 “高岭埂上打呼咒,细妹屋家吃晏昼,细妹听到呼咒响,筷子一扔碗一丢。” 一个士兵唱着家乡的山歌,表达着自己对他细妹的思念,原来他的家乡,还有一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子,等着他回去。 “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这首歌节奏缓慢,曲调绵长,比起刚才的热烈,这个士兵如细水缓流,表达着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听着他的歌声,让明月想起了高中课本里的《孔雀东南飞》,藤与树的故事不就是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故事吗?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缠绵悱恻,引人落泪。 “正月想妹是新春,新人双双忙拜年,眼望别人成双对,面如春雨泪涟涟。二月想妹龙抬头,菜籽开花绿油油,路人双双游花海,唯我思妹泪难停。三月……” 只听见又一位大哥,一开口就唱了十二个月,只可惜他的情妹听不见。正是唱戏一半假,山歌情义真,可叹情真人难见,见时只恼眼前人。 “牛大力,你又想你婆娘了吧?” 朱大哥喊了一声,惹得大家欢声笑语不停歇,这一打仗就要离家千里,一离开就是三年五载,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另一码事,谁心里能没有个牵挂的人呢? “去去去,我就不信你朱老三不想!” “想!想得紧嘞!只想我家婆娘那身子——” 男人就不能聚在一起说嘴,说着说着话题就开始跑偏了,大家被压抑许久的情感喷薄而出,只相互比着床|上功夫,却听得明月面红耳赤也不敢接话,生怕别人把焦点放到自己身上来。 陆如松看着她的样子,一脸鄙夷,大男人还羞这个?见她偷偷跑开,才想起来她童贞未破,又想起她上次说发小刚刚离世,哪里听得这些莽汉说些浑话,只恐她又做出什么投井的傻事来,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明月离开营帐,喘着粗气,想起那些人的话,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开放了。哪里想到古人的车速这么快,她都来不及下车,就被人把车门焊死了。 只用被风吹的微凉的小手,敷着脸蛋儿,想是已经烫成了猴屁股,手被焐热了几次,又翻过来用手背冰脸。 正要转过头回去,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将军怎么在这儿?” “本将军见……见这边月色不错,这是——” 陆如松本来是怕她出事,又碍于自己的面子,不好直说,只改口称自己是来看风景。 明月抬头看见又大又圆的月亮,果然是不错,可是在弱水边观月,不也是这个月亮吗? “你要干嘛?” 她擦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开,只见陆如松正欲行不轨,赶紧护住自己胸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孤男寡女鬼故事 “你以为本将军是荤素不忌吗?” “……” “那里装了什么?” “……” 陆如松蹙着眉,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停在自己的前胸,随手拢了拢衣服,他该不会又要色|色吧?还有什么叫以为他是荤素不忌?他分明就是男女通吃! 看着她小心谨慎的动作,自己一堂堂将军,分明被她当成了一个恶霸色鬼,陆如松嗤笑了一声。 若是自己真想欲行不轨,也不会饥不择食好吗?他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身无三两肉的童男。虽说是童男,想起她的手上功夫,倒也还不错,只可惜自己没有龙阳之好。 “咳咳……将军问的可是这个?” 见陆如松微微颔首,明月方才放下心来,掏出怀里发亮的物体,有些得意地说道:“此珠乃我师父所赠,师父知道我怕黑,夜里不敢睡觉,又恐蜡烛燃尽,就将这珠子赠与我照亮房宇,今日出门也带了它,没想到今夜月色这样好,倒也用不着它。” 陆如松对那珠子倒不是十分在意,只是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快,一颗珠子而已,也值得她这样开心? “将军,你看——” 酉时刚到,弱水的湖面上的波涛,卷浪,全部都归于平静,水面上泛着点点蓝绿色银光,与今晚的皎洁的月色遥相呼应。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河水,白天波涛汹涌像关西大汉,晚上风恬浪静似姑苏女儿。将军,你看这水光粼粼,倒像是撒了两色的珍珠粉一般。正所谓是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明月将夜明珠塞进怀里,撩起肥大的裤腿,跑到弱水边赞叹,陆如松的心不为弱水奇景所动,却随着她欢快的说话声而跌宕起伏,一时竟怔住了,怎奈秋风不愿遂人愿,复使将军从梦出。 “弱水里白骨成堆,尸骸无数,难免会出现此等怪异之景。” 陆如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正了正色,几步便走到明月身侧,弱水河畔,毫无情绪地说出一句话,却让明月心生寒意。 明月刚刚还笑靥如花,面色如桃,这一会儿便面如土色,陆如松倒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复又开口道:“你可知弱水每隔三年便要行一次‘拜水日’?每一次还要长达数月?” “……注孤生!” 明月心里蹦出三个字,一脸无语地看着某人,面对此情此景,微风拂面,月朗星稀,湖面如镜,水色撩人。 她想着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两个人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这好感度不就蹭蹭往上升吗?现在“吟诗作对”,就只剩下他与自己“作对”了,明月又将陆如松的十八代祖宗牌位默默温习了一遍。 白骨成堆?尸骸无数?还他喵的拜水日?你还敢更恐怖点吗?你以为自己是午夜档的主播吗?陆如松啊陆如松,难怪你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到老婆,像你这样的直男癌活该打光棍儿! 明月心里一遍遍吐槽着,待转身看弱水时,水面虽依旧是蓝盈盈绿幽幽的,却再也没有关于姑苏女儿的感受,想起那些白骨尸骸,只觉的一股凉意袭人,陆如松,你赢了,我走还不行吗?明月心里委屈地说,只耷拉着脑袋,瑟缩着身体回到营帐内。 陆如松以为她有话要说,樱唇似启非启,目光有些哀怨,又有些不满,只转过身,看了一眼湖面,什么话也没说就回去了,倒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在明月走后,又沿着河畔巡视了一番,只盯着悬桥,眸色深了几许,眸光暗淡,她真得有办法吗? “出去!” 心里念着她,现在见到她,却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看着帐子里的明月,心里有些烦闷,一是为了她立下军令状一事;二是最近自己一遇见她就有点不正常,哪里还能与她同居一室? “谁让将军刚才讲鬼故事吓我的!” “本将军再说一遍——” 陆如松回头看见朱老三坐在营帐门口,正朝着自己这边看热闹,又斜瞥了一眼帐内躺在床上的人,便返身走了过去。 明月躺在床上,正等着他说最后一遍,突然没了声音,只探出头去,却看见陆如松正往朱老三那里走。 “哼!正好我自己睡!”明月看着陆如松和朱老三不知在说什么,只见两人进了营帐,大有一副同寝的样子。 却说门口的朱老三本想看戏,谁知唱戏的突然朝自己这儿走来,赶紧起身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陆军师怕将风寒染给本将军,今夜——” “不如将军今夜就住在小人营帐里吧,哥几个儿,快给将军挪个床铺出来!” 朱老三若不是个人精,今晚就不会选《赶五句》来唱了,未等陆如松说完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如松顺水推舟,跟着他进了营帐,以前他也是从小兵做起,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睡在床上,闭着眼睛又想起她的无赖模样,便翻了个身,又想着若是刚才她真听话走出来,自己要怎么收场?难道真让她与这些汉子一起睡,就她那点儿一听浑话就红脸的小性子,怎么够自己的士兵打趣几回?想起她娇俏模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翌日,晨起,明月前后伸展着双臂,从营帐里走出来。 “陆军师,身子可好点了?” 明月看着眼前的汉子,缓了一会儿,才认出他就是昨晚唱《想妹十二月》的牛大力,虽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自己,却也跟着搪塞道。 “比昨日好多了,多谢牛大哥挂念着。” “昨日大家唱的正欢,却不见你的踪影,我等以为又来了刺客,还好将军说你只是染了风寒,回帐休息,我们还真怕你出了什么事,没法回去跟众兄弟们交代!” “无妨,你线上去把大家召集过来。” 明月心里暗暗想着,陆如松在这件事上也算是有可取之处,勉强原谅他昨晚让自己 “独守空房”的事情。 “是!” 牛大力转身离开,陆如松刚好从朱老三的营帐里走出来,与明月迎了个照面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来将军昨晚睡得很是香甜啊!” 明月先声夺人,想着自己因为他的话,做了一夜噩梦,他这个罪魁祸首倒是一夜好眠。陆如松也不答话,见她过来只转身朝弱水边走,她正想追上去,却听见牛大力返身回来说:“陆军师,将士已清点完备!” “辛苦你了。”明月微笑点头称谢,这集合速度也太快了吧?两千多人五分钟不到就集合完了,像她们年级每次开会,九百人要花半个小时集合还不够用,果然是常胜之师。 明月见陆如松头也不回地往弱水走,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莫非觉得有愧于自己,要跳河自杀,但愿他不会游泳,也好死个痛快。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陆如松从悬桥上走了一个来回后,听见将士们唱着歌,便看向明月,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方才教会大家唱《好汉歌》,将军不妨听听与《赶五句》哪首更好?” 明月仿佛一个指挥家一般,陆如松紧皱着眉头,《好汉歌》确实比《赶五句》豪放许多,也郎朗上口,没想到她还有编曲的才艺,不知常若水听了《好汉歌》,会做何感想? “今日大家的任务,第一就是唱熟《好汉歌》,这第二——” “第二就是渡弱水!” 朱老三抢答道,明月摇摇头。 “这第二就是让大家学走路!” “走路?陆军师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对啊对啊,我等又不是三岁小娃,怎生得要陆军师教我们走路?” “既然牛大哥这么说,不妨走几步看看!” 那牛大力听了明月的话,只抬起脚,走了几步,身不摇,腿不抖,疾如风,稳如钟。 “陆军师,你看我走得可好?”牛大力笑着说,明月不答他的话,只问众人。 “你们也都似他这般走路?” “那当然,我们大家平日里就是这样训练出来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作为陆家军,大家这样做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过弱水河,还需更改步伐。若是仍用原有的步伐,像你们这样两千多人还勉强能过去,若是一万人的话,只怕——” 明月今日要做的事,第一就是慢慢抹掉常若水在陆如松生活里的痕迹,让他渐渐对女人产生感觉。第二以这两千五百人做个试验,看看自己的方法可不可行? “只怕如何?” 陆如松开口问,他的兵都是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自然不许别人质疑,除非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将军可听闻过共振现象?” “闻所未闻。” 下面的士兵也一头雾水,明月只想着比起渡弱水,更难改的是习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冰成水也非一日之暖,如今要想让他们更改掉根深蒂固的习惯,必须要使他们心服口服,用心练习。 “共振现象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东西,它按照自己的固有频率摆动,当它受到外物振动的影响,而且这个外物的振动与它的固有频率相同,那么这个物体振动的幅度就会达到最大,可听明白了?” “陆军师,你怕不是从庙里跑出来的吧?” “此话怎讲?” “怎么说话跟庙里的和尚念经似得?” 牛大力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明月也不理会他们,只问陆如松懂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本将军……自然懂。” 明月有些诧异,却见陆如松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不知他究竟是见多识广还是不懂装懂? “通俗点讲的话,呃呃……就像秋蝉,它夜以继日的叫喊着‘知了知了’,其实并不是用嘴巴去发出的声音,而是通过摩擦身体,使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与空气发生产生共振而发声的。” “秋蝉不是用嘴叫的吗?” “空气是啥呀?” “我们说话也是与空气发生产生共振了吗?” …… 明月听着大家提出的问题,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想抽象问题形象化,哪里知道是简单问题复杂化,这个举例更是让大家对共振疑惑不解,她怎么忘记这是在古代,古代! 明月开口唤了朱老三和牛大力两个人进了营帐,不一会儿两人抬着一张桌子出来,明月跟在后面,拿了两个茶杯,一双筷子,拎了一壶水,又将身上带的针灸包拿出来。 她把物品摆放整齐,将一个杯子中倒入二分之一的水,让陆如松用筷子敲击水杯,啪的一声,水杯就碎了。 “牛大力,你再去拿一个水杯过来!” 明月无语地看着陆如松,还好自己躲得及时,让他敲水杯,又不是让他表演筷子碎水杯,武功好了不起哦,连力道都控制不好,若是自己被他破了相,可不是两个单身狗,一对丑八怪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将军羞事被撞见 朱老三抢在牛大力之前就把水杯拿来了,明月如法炮制,倒了一半水,侧耳靠近茶杯听声音,只叮嘱陆如松:“将军刚才就算练手了,这次一定轻轻敲,万一我要是毁了容,这辈子就非你不嫁!” 大家因为她的趣话笑了起来,她将食指竖在唇前,大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再继续嬉笑,反而随着她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一动也不敢动,只瞅着那水杯能不能变出花儿来。 明月让陆如松用两根筷子分别敲击两个水杯的杯口,然后在敲击的过程中,不断往另一个空水杯里添水,直到两个水杯的声音听起来差不多。 “大家听一听将军敲出的声音,有何差别?” “没有什么差别啊!” “对啊,一样的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要的就是它们俩一样,你们现在听到相同的声音,就是因为这两个茶杯拥有共同的振动频率。” 明月当然不会浪费口舌,去给他们科普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知识,她只需要他们知道一点——无论自己让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着想,当然,偶尔也会夹杂着一点私心。 明月将针灸包打开,将一根十分细的长针放进第二个水杯里。 “大家睁大眼睛,只此一次,过时不候,将军敲吧。” 陆如松根据明月的指示,用筷子敲击着第一个水杯的杯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第二个水杯里的长针在轻轻颤动,明月示意他停下来,将两个水杯移得更近了,又让陆如松敲击,长针颤动得更厉害了,直到两个水杯紧贴着不能更近时,长针已经颤动地移了位置。 “这下大家应该明白什么是共振了吧?” “明白倒是明白,只是这和我们学走路有什么关系?”牛大力恍然大悟,复又皱紧眉头,疑惑地问道。 “陆军师是想告诉我们,我们这些人就是敲击第一个茶杯的筷子,悬桥是第二个水杯,我们一走路,就会引起悬桥的晃动,就像上次埠距河之役,我们先遣队的五千兵马走在桥上,桥忽然就塌,众兄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敌人的陷阱,其实紫莱人也没料到,那场战役,竟会让我们损失惨重,那应当就是陆军师所说的‘共振现象’,是不是?” “朱大哥所言正是!” 明月虽不知埠距河之役,但想着陆如松刚才听自己解释说懂了,应当是真的懂了。毕竟作为战神的陆如松一次就死了五千弟兄,以前他只当是敌人埋伏,现在看来是那五千弟兄都是死于自己无知,难怪陆如松的眼里会闪过一丝异色,是后悔呢?还是愧疚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见陆家军的将士抬腿成风,砸地有坑,若是这样走在悬桥上,只怕只怕埠距河的悲剧会重演,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是!请陆军师教我们走路吧!”朱老三说,其他也跟着说,想起埠距河之役,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义不容辞!那我现在把你们分成五组,每组五百人,各组我教不同的走路方法,也就是我们一万人中每两千人的步伐是相同的,只要按照我教的步法轻轻走,应当是不会引起共振现象的。” “我等一切唯陆军师马首是瞻!” 众人喊道,明月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自从当上了军师,她才有了当月亮的感觉,爸妈没白起这个名字。 明月编整人后,选择了组长,现场教学,摆动腰肢,像猫一样。 牛大力扯着嗓门:“陆军师,你若是个女人,定然是倾国倾城,迷死不少男儿汉!” “牛大力,你这说得什么屁话,什么叫陆军师若是个女人,陆军师明明比女人还女人!”朱老三说道。 明月一笑而过,陆如松却黑着脸,斜瞥着朱老三,走回了自己的营帐,为什么自己心里居然隐隐也会希望她是个女人? 明月又分别教了其他四种步法,让大家操练着,只想着朱老三这样说,自己都没生气,陆如松生什么气,他该不会是为了埠距河之役生气自己当初无知吧? 明月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不敢进去,因怕他自怨自艾,将火气撒到自己身上,结果却听见里面传出陆如松的吟呻声,这家伙居然在自我安慰。 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背影,明月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只好捂着嘴赶紧跑开,又回去看大家训练,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如松既不回头,也不去追,只是心里很无奈,这两年来自己也只做过这么两次,上次被她笑称萝卜,这次还被她看见了,不知两人究竟是命里有缘,还是八字相克? 晚上两个人围着烛火啃烧饼,啃着正香,明月却忽然笑了出来,几颗芝麻洒落在地,她不敢抬头去看陆如松,只好低着头,强忍着笑意啃烧饼,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陆如松一掌拍在她背上,果然比灌茶水好用多了,明月呛出一大口烧饼,顺过气后,本想道谢,一看到陆如松的脸,又大笑出来,她越是笑得欢,陆如松的面色就越黑,他面色越黑,她越是笑得欢。 一个烧饼,她足足啃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如松也不理她,只走到床上,双手垫在后脑勺儿,郁闷地想着,看来自己跟她确实八字不合。 “将军,你往里面去点!” 明月十分艰难地将烧饼吃完,也爬上了床,床铺有些狭小,她只好把陆如松往床里面推,却推不动分毫。 “将军,你再不动的话,我就躺在你身上!” 陆如松本想刁难她,见她大言不惭的样子,瞥了她一眼,却被她瞪回来,自己败下阵来,只好往里挪了挪。 “将军,你在想什么?”刚躺上去没多久,明月又问道。 “……” “我知道将军在想什么!” 明月意味不明地笑着,可她的意味不明,在陆如松眼里却十分明了,她的恶趣味昭然若揭。 “睡!觉!” 陆如松一个翻身,将明月压在身下,用手臂压在她的天鹅颈上,不想让她在反复去回忆今日那个画面。 “好的,睡觉睡觉!” 明月只当他是恼羞成怒,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喉咙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小脸憋得通红,陆如松松开手臂,她大口吸气,没过多久就发出规律的浅眠声。 “没心没肺。”陆如松看着她骂了一句,也背过身睡去。 第二日起床,将士们集合完毕,只为给将军和陆军师展示自己的成果,明月看着将士们的训练成果非常欣慰,再看陆如松皱着眉,她究竟把自己的士兵当成什么?野猫、乌龟、青蟹、苍狼,还是那不倒翁? “将军有所不知,《本经》上记载,人模仿动物的步态,可以防止早衰,延年益寿。你看像这一组模仿野猫,可以防止脖颈酸痛;这一组模仿乌龟,可以减轻脊柱负担,使气血顺行;这一组模仿青蟹,可以加速气血流通;’这一组模仿苍狼,可以防病治病,预防衰老;这一组模仿企鹅,可以打通奇经八脉,增强记忆力。” 明月看着陆如松不再将信将疑才放下心,虽然这些话是她现编的,但也不是无稽之谈,毕竟华佗还创造过五禽戏。从中医角度来说,如果姿势正确,模仿动物,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锻炼方法。 “今日璃番的生死,都掌握在各位兄弟的手里了,且看你们今日的表现如何,择日回朝,论功行赏!” “是!是!是!” 两千五百人信心满满,这弱水的两副面孔他们也都见过了,已经熟悉了一天半,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克服恐惧,如果实在不行,明月打算让大家夜渡弱水,毕竟晚上的弱水“温柔”得更像是水。 只是光线不太好,这地方湿气重,又生不起火把,若是能将这桥上,都镶满夜明珠倒是极好的,想想确实痴人说梦,且不说到哪里找这么多夜明珠,就是找到了也没法绑上去。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姿势,缓慢得在悬桥上挪步。虽说是叫悬桥,却又不是铁索桥,而是极窄的石墩桥,因为弱水之地寸草不生,只悬着这一桥,又没有护栏,故而又称悬桥。 牛大力看桥下翻滚的巨浪,又想着那巨浪吃人的场景,只咽了咽口水,极其艰难得在桥上蠕动,哪里是什么野猫,分明就是一只大肥虫。 “将军请。” 明月十分“谦虚”得让陆如松先上去,只怕自己走在前面,万一被他看见自己的怂样,岂不是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 其实今日自己不走悬桥也可以,只是不在这两千多人面前现眼,难道要等到二十几天后在一万多人面前丢人,索性早死早托生。 “过来!”陆如松的声音很凶,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过去也可以,答应我第三个条件。” “说。” “不许在悬桥上故意吓我!” “你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本将军会不会把你扔进弱水里?” 明月看见陆如松的眼里透着一丝坏意,呵,男人! “那我就许第四个条件,不许把我扔下弱水!” “本将军的陆军师原来这么怕弱水啊?” “将军也不必嘲讽我,我便是不信将军没有怕的东西,小心风水轮流转,将军还是积些口德,啊——” 明月被陆如松一把拽上悬桥,一个在前面引路精神抖擞,一个是瑟瑟发抖呆若木鸡。 “怎么?这也是陆军师的战术?”陆如松笑着问。 “将军今日总算聪明了一回,我闭着眼,你只管拉着我走。” “不要命了你!”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上次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将自己托付给将军,是信任将军,也希望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明月反手拉住陆如松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难道从桥上看弱水真的这般可怕?竟让陆如松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吗?明月私心这样想着。 陆如松只盯着闭上双眼的人,见惯了她对自己冷嘲热讽,嬉笑怒骂的样子,如今这样一本正经地将小命托付到自己手上,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只觉得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狠狠地悸动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置之死地而后生 “向东一步。” “向西半步。” “慢一些。” “就这样直直走。” “到了吗?” “你别动,还有一半。”陆如松转头看着桥对岸。 “怎么还有那么长?”明月心里有些忐忑,脚上的步子重了一些。 “你别急,慢一点!” “到了吗?” “小心脚下台阶。” “啊——” 最后一个台阶,明月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只脚下一滑,陆如松本欲前倾的身子,微微靠后,双手负在身后,明月跌坐在地。 “你怎么不扶我啊?” “本将军为何要扶你?” “陆如松,你这不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那你究竟是桥,还是驴呢?” “……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掉了毛的凤凰不如你这只铁面公鸡!” “看来你的胆子还不小,可再渡一次弱水。”,陆如松的手掌滑过自己的玄铁面具,面具下的笑容里有一抹玩味,振臂一挥说:“众将士听令,再渡弱水!” “是!是!是!” “……”明月苦着一张脸,这次真的是虎落平阳被大型犬欺。 第二次过悬桥,大家虽然还是紧张,因为有第一次刚过完桥的激动,倒是少了一些恐惧,渡河的时间也明显缩短了不少。 然而悬桥的另一头,明月仍是颤颤巍巍地蹲在那里,什么猫步虎步,却是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陆——将军,我觉得刚才的战术还不太熟练,不如你陪着我再练练?”明月待在桥头,却不敢过去。 “陆如松,如松?松松?小陆陆?” 看着陆如松果真青松一般,一动不动,明月心里这个郁闷啊,这次她真得是想演练战术,毕竟军营里不只她个人怕这弱水,除去这两千五百名勇士,剩下的人中绝对有跟自己一样的,她正在测试这个战术可行度,第一次效果还不错。 “陆如松,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的基友都喜欢上别的女人!”明月咬牙切齿,心里暗暗骂道,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陆——” “军师,这是打算学乌龟爬到何时?”陆如松挑挑眉,看着蹲在悬桥上,半步半步往前挪动的某人。 “陆如松!” “嗯?” “陆将军,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胆子跟绿豆差不多,不能再大了!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带我回去好不好?” 明月看着汹涌的波涛,硬骨头一秒被弱水软化,将骂人的话都吞进肚子里,毕竟宰相肚里能撑船,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夜睡觉不许骚扰本将军。” “我什么时候骚扰过你啊?” 明月瞪大了眼睛,她也就是喜欢睡前充当一下知心姐姐而已,哪有骚扰他?睡着的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一个寂寞老男人身上摸了几把而已,手感还挺不错的。 “咳咳……” 他想到昨晚的画面,轻咳了几声,本想掩饰自己的尴尬,听在明月耳里,只当他是在警告自己。 “行行行,我今天晚上不骚扰你了!” 明月总觉得自己在陆如松眼里就是一流氓,这个老男人都二十多了,居然还那么纯情,几句床话都受不了,自己还没放大招好不好? “起来!” “我要是能起来,还会让你们看笑话啊!” 明月看着弱水,又咽了一口口水,却被陆如松一把拉起,吓了一个趔趄。 “不许闭眼!” 陆如松脚下的步子由一步变成半步往前走,明月被他吓得不敢闭眼,看着弱水又不敢睁眼,半闭半睁,只能眯缝着眼往前走。 “我……我居然睁着眼过了弱水?将军,你快看,我过来了!” “过是过了,睁没睁眼,还有待商榷。” 听见陆如松的轻笑声,明月也不以为意,心里十分欢快,不仅是战术的成功,也是自己的一种蜕变。 她想着以前被苏欧阳拉去张家界大峡谷的玻璃桥玩,那山谷中的玻璃桥比弱水的悬桥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每次都是在别人的吱哇乱叫中,闭着眼被苏欧阳硬拖着走完全程,每次走在最危险的地方,他总是骗自己说到了,一睁开眼,只被面如土色,瘫坐在地上,两股战战,却又起不来身。 今日自己终于可以睁着眼过悬桥了,如果欧阳知道的话,会不会夸自己很厉害呢?脑海里又浮现出他蹲在玻璃桥上杵着自己的额头,数落自己是个胆小鬼。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愿意做个胆小鬼。 陆如松今晚果真没有听到明月说话的声音,她人也安分了很多,只见她闭着眼,面色潮红,不时发出微弱的笑声,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她不理自己,心理反倒有些郁闷,却也不主动理她,两个人各怀心事,这一夜都只不过睡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大家今日上午又操练了两次,效果很好,只是这件事,我要你们守口如瓶,关于弱水的事,半个字也不许透露,这事关我军将士的生死,大家能否做到?” “是!是!是!” 众人虽不解陆军师的用意,对他的话却不敢质疑,陆如松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嘴角上扬,只觉得她是怕被军中的人知道她的怂样,昨日说什么是战术,今日又说什么事关生死,简直可笑至极。 “哎,你回来了,弱水究竟如何?陆军师带你们去干嘛了?” “哼,钱龙我看你还是多收采点椛菈草吧!” 那汉子谨记陆军师的教诲,不敢泄露出半个字,却也忍不住鄙视眼前这个瘦弱的,成天神经兮兮的男人,也不知他是怎么进入陆家军的。 汉子收拾了一下衣服,又奔赴校场,校场里摆了上百张桌子,是陆军师专门为了犒劳这次奔赴弱水的将士。 第二日明月去看陆副将的练兵成果,果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你拉本将军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陆如松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自己虽然将大权托付给她,但怎么由她如此胡闹?只见校场三五成群,一帮士兵在玩幼童摸瞎的游戏。 “将军不记得我在悬桥上说的话了?” 她说的话?她的嘴那么碎,话又那么多,等一下,莫非她那时真得在琢磨兵法?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明月见他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坚定了点点头,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又说:“风险越大,收益就越高!” 陆如松点点头,虽不知她的用词是什么,但也隐约可以猜个大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山焉得虎子?还好这两句话他只是在心里想,若是说出口,定然是要被明月取笑用词不当,她的战术用一句话概括,应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日本军师教大家第二个训练项目——不倒翁。” 明月见众人心里生疑,找了几个人演示了一遍,她站在桌子上大声喝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啪!” 明月直直地从桌上掉下去,眼皮都不带眨的,陆如松觉得此时的她与悬桥之上判若两人,果断,勇敢,冷静,这样的她,担得起“军师”二字。 校场里按照陆如松改编后的群组排好,两个人并排站立,一手握住自己的腕子,一手握住对方的腕子,四个腕子形成一个“井”字,如此排了四队人,一个士兵站在桌子上往后倒,依次进行,练了两日有余,三日不足。 “今天我们要练习新的项目——四人五足。” 照例明月让人做了示范,也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便能疾走如飞了,这些士兵的底子果真是不错。 “今日是最后一个项目,由各井的井长负责示范操练!” 明月语毕转身离开,只剩校场上一堆模仿动物的士兵。 “可有什么新消息?”那人咳了两声,背着双手,腰背有些佝偻。 “这几日敌军……” “如何?” “他们并没有照常的训练,不是学孩童戏耍,就是学动物走路。” “朱铣可知此事?” “属下方才已如实禀告给二皇子。” “他怎么说?” “二皇子说陆如松经牛蹄谷一战后,得意忘形,此番定要让他在弱水有去无回。” “他可是有什么对策?” “二皇子说只要给他一个月,一个月后设兵埋伏在弱水附近,一网打尽。” “一个月?”男人的声音略略上扬,浓眉随着声音上挑。 “二皇子得到消息,只说是陆家军中出了一个军师,说是一月为期,横渡弱水。” “无论真假,不可轻敌。还有谢远,绝不能留下活口。” 男人从鼻子里轻哼了两声,一个月要渡弱水,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只是杀了谢远,如何与欧阳啸天交代?”黑衣男子不解。 “谢远走过秘道,切不可留。” 男人转过身,看着西北方向,窗外的常青藤油绿光滑。 “至于欧阳啸天,他想要的是东岳的半壁江山,而不是一个副帅。” “属下明白。” 黑衣男子起身开门退出房间,风顺着门被打开的间隙,吹向窗前的人,黄色的衣角,不断飞舞,直至房门再次被关上,衣角才不甘心得停止舞动。 “常青藤?又能常青到几时?” 他缓缓关上窗户,只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这十几天来大家的训练成果都有目共睹,我让你们训练盲人抓瞎是为了培养你们反应力;不倒翁是为了培养你们之间的信任感;四人五足是为了培养你们的默契;至于模仿动物走路,是为了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跟你们的井长都解释过了。大家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一炷香后全军出发!” “是!是!是!” “出兵这样的大事,你为何不与本将军商量?”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个道理将军自然该比我更懂。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敌军已经占了两样,我军的训练成果有目共睹,更应趁着士气正盛,乘胜追击,难道还要在等半个月,让梁朱铣再得天时,设好埋伏,我们只管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吗?” “今日出发,是不是太急了些?”陆如松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太急了些?呵呵,还是说将军根本就不信我?” 明月笑着说,笑容里却带着一丝丝凉意,陆如松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转身回到营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横渡弱水背黑锅 “你们说陆军师为啥让我们提前半个月走啊?” 钱龙将六爻占卦筒打开,数了一遍里面的铜板,既不多,也不少,又抚平卦书的褶皱,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裹里。 “你平时惯会装神弄鬼,不如烧点纸钱问问玉皇大帝啊?” 同寝的士兵也在收拾行囊,一人说道,众人听闻皆哄笑起来。 “你昨晚有没有测测自己要倒霉至几时啊?”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钱龙咬咬牙,将龟板放置到包裹里,头也不抬便匆匆出了门。 后山之上,一只白鸽在空中掠过,钱龙双手合十,盯着鸽子祈求道:“鸽兄啊鸽兄,我的下半辈子就拜托你了。” “钱龙,你又念叨什么呢?难道玉皇大帝真的会告诉你不成?” 刚刚打趣钱龙的那人正好来后山小解,看见钱龙求神拜服的样子,忍不住又打趣他。 “没……没什么。” 作为一个不被重视的马前卒,作为一个走了二十八年霉运的倒霉蛋儿,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自是没人在意。 “弱水之前有些路段比较崎岖,还有梁朱铣请高人设下的八卦之术,容易迷惑人的心智。” “我上次带兄弟们探过路,已经找到了最佳化解阵术的方法,请各位将士们蒙上布条,未经允许,万勿打开!一切行动,全部听从井长指示!” “是!是!是!” 在快接近弱水的地方,明月让大家蒙住了双眼,虽不知陆军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是十分信任她。 每个井长带着自己的井员来到悬桥边,让自己的井员做出训练中的样子,学着动物的步态往前挪动,大家也只是把风声浪声当做是术法而已,并不做他想。 大概将近三个时辰,一万将士几乎算是全部过了河,还有几个人稍微慢了一些,陆青竹站在弱水的另一侧,看着对岸的陆如松拉着明月的衣袖,明月的手牵着钰大夫,不禁失笑。 钱龙偷偷拉下布条,不见阵术,只见弱水,奔涌的波浪朝他席卷过来,宛如一头野兽。 他只觉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直直往弱水里倒去。 陆如松看了钰大夫一眼,便松开明月的衣衫,倾身飞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钱龙,将他放在岸边,钱龙大口的喘着粗气,吓得是魂不附体。 众将士站在岸上,好奇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将布条拿下。 因今日明月遭到陆如松的猜疑,心里很是不爽,故而不愿意与他一起走,奈何自己又不敢过桥,偏陆如松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她不理他,他便在她缩手的时候,捉了她的衣袖,带她渡河。 明月只觉得左臂陡然下垂,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正要瘫坐下去,却被钰大夫拉住,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便跟着熟悉的声音缓缓往前走,弹指之间,悬桥上已空无一人。 “我们……我们刚刚——”有人不可置信得看着一望无际的弱河。 “我们渡过弱水了!”有人激动地吼叫着。 “我……我还活着?”有人瘫软在地上。 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成三个字:“陆军师!陆军师!陆军师!” “明月出此下策,也是对不住各位了。”想着自己是连哄带骗地把人家送过弱水,有些羞赧之色。 她整了整衣袖又道:“曾经有个高人跟我说过:真正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大家。弱水之所以会让大家胆战心惊,谈之色变,正是出于大家的恐惧心理。与其说是惊涛骇浪,海沸江翻让大家恐惧,倒不如说是对未知的恐惧,对不确定的一种恐惧。只要你们调整好心态,睁着眼睛,我相信你们也可以渡过弱水,像每一位井长一样勇猛。” 明月的目光触及到每个将士,而陆如松的目光却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又听见她说:“两军交战,危在旦夕,我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调整好心态,但又要保证你们每一个渡水人时的生命安全,所以出此下策,我既然立了军令状,就要对自己负责,也对你们在场的每一个兄弟负责。” “陆军师!陆军师!陆军师!”陆家军中高喊着。 “不仅是今日一战,也希望你们永远记住:真正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儿我们真正的敌人正是我们自己!” “陆军师!陆军师!陆军师!” “将军,我的脑袋也不是谁想拿就拿的走得。” 明月从陆如松身边走过,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众人只以为陆军师指军令状一事,陆如松却是知道她话里有话。 “将军,二十里外,有敌军偷袭!” “传令下去,让他们有来无回!” 得到情报的敌军本以为此番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谁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朱铣被士兵押解进入陆如松的营帐。 众人看着他,一个叛国之人,居然还摆出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梁朱铣本来是御驾亲征,鼓舞士气,谁承想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陆如松刚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却又端了起来,吹散了茶里飘出的微白之气。 “本皇子人都已经在你的手上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朱铣瞪着陆如松,陆如松却连眼皮都不肯多翻一下。 营帐里还坐着两名副将,四名校尉和作为军师的明月,明月看着这人,与其说有傲骨,不如说是蠢货,只觉得他不像传闻中,那个用半年时间,就可以使江山易主的二皇子。 “本将军对你的命不感兴趣,倒是对你安排的内应——很感兴趣。” 内应?明月听到这个词心里一惊,皱紧眉头。原来军中有内应,难怪他今天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难道那时他真的怀疑自己?既然怀疑自己,又为何将大军任自己调遣? 且说那梁朱铣虽在兵法谋上略色逊陆如松好几筹,但是在谋划人心这方面,从小生活在深宫里他,自然是得心应手。他还记得兵书上有写: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孙魁看着眼前的阶下囚镇定自若,自己反而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踹了梁朱铣一脚,又骂了几句。 梁朱铣却也不大喊大叫,目光只在各位头领身上扫过,因见明月神色有异,虽不知她在想什么,却也听那内应提起过一个军师,细皮嫩肉,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梁朱铣五花大绑,躺在地上,既是有意也是无意,只比看旁人又多看了几眼明月。 明月刚刚还在想陆如松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回过神来,正与梁朱铣四目相对,她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这位大哥,你什么时候看不好,偏要挑在将军问你内应是谁的时候,你多看我两眼干嘛?你他喵居然还盯着我看! 明月只觉得身上一冷,转头看见陆如松也在看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其他几个人还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他们直接指责自己,自己尚有办法一一辩驳,可他们都沉默着,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如果此时明月说一句“请大家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内应!”更会被人看做是不打自招,供认不讳。 沉默,无尽的沉默,如同夜色一样浓稠…… 梁朱铣保持沉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所谓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各位头领的沉默,是因为陆军师现在是军中标榜的神人,不能因为敌军的一个眼神就轻易指责有功之臣,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为了一个内应去犯众怒; 明月的沉默,自然是她识穿了梁朱铣计谋,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沉默,尽量避免一张口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至于陆如松,他的反应,倒让人费些思量——若是信她,就该惩戒梁朱铣,若是疑她,应当依规束缚明月,此番他不言,也没人敢多说话。 “将军,钰大夫刚才派人来寻陆军师回去吃饭。” 高叔季走进帐内,不急不缓地说道,陆如松只挥了挥手,明月便跟着高叔季出去了,此刻她是应该避嫌的,她撩起门帘的时候,只顺手将手心的汗蹭在上面,动作幅度极小,微不可察。 她转身离开前,回头看见陆如松仍盯着自己看,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一出营帐,她大口呼气,明明是审判梁朱铣,怎么突然变成审问自己?有口难辩,真是憋屈死了,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还好师父挑了个好时候,唤自己回去。 今夜月色皎洁,出门是不需要带夜明珠的,两人并排走着,因明月心里有事儿,故而走得很慢,高叔季回头见她没跟上来,便停在原地等她,看她皱紧眉头的样子,颇为有趣,也不打扰她,只等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直直撞进自己的怀里。 “哎呦——” “你哎呦什么啊?疼得是我好不好?”明月揉着脑袋,也不知他的胸前是不是藏了铜块铁片,竟这样硬。 “看小娃娃难受,我心疼啊!”高叔季揉着自己的左胸口,装作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 明月没有接话,一脸嫌弃,心里却像被抹了蜜。 高叔季将手从自己的胸前,移到她的头上,本想替她揉一揉,却被她侧头躲了过去,又绕过他,转身只往前跑,冲着身后的他,做了一个回去的手势。 “我倒宁愿你是个璃番人。” 高叔季站在原地,看着明月的身影逐渐拉长,直至进了营帐,方才自言自语,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笑意渐消,只低头看着自己微凉的手掌,心里也觉得空空如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一人受难万人求 “为师听说将军抓到了敌军主将,还以为你今日要晚点回来。” 明月告别高叔季,回到房内听到师父这样说话,方才明白不是师父及时,而是高叔季为自己解了困局,心里又忍不住一阵酸涩,自己何德何能,让高叔季如此用心良苦? “我去取饭。” 明月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想把这些不好的事情说给师父听,与其两个人一起忧心,倒不如让她一个人烦恼。 “你哥刚才来过,为师见你未回,便让他晚点送饭过来。” 明月站在桌旁,故作轻松模样,却还是被钰大夫看出了端倪。 “你可是有什么要与为师说的?” 钰大夫放下笔,看着明月,她虽与往日表现一般无二,只今日大获全胜,以她的性格,早该风风火火地和自己说个不停。 明月本想说没有,却又忍不住开口问:“师父,您觉得陆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这句话让钰大夫大感意外,本以为她今日会问关于璃番的一些事情,怎么忽然问起陆如松来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嗯,将军很好。” “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所有人在师父眼里都很好?” 听她这样说,钰大夫浅笑了一声,在他眼里能算得上“很好”的人,这世上,也不过二三人而已。 他饮了口茶又说道:“将军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善于骑射,万夫莫当。” “粗人而已!”明月不屑地说。 “将军不拘古法,用兵如神,智勇双全,战无不胜。” “耍小聪明!”明月将一块糕点掰成两块,又将两块糕点都塞到嘴里,愤愤地说道。 “将军为人谨慎,善于治军,赏罚分明,用人不疑。” “用人不疑?”这句话明月倒是没有反驳,只是有些疑惑。 “为师只问你可知将军是东岳美男榜之首?” “啊?” 她没反应过来,原来师父也关心这个,神仙大夫终于接地气了,又眉飞色舞地说: “我还知道九皇子排第二,璃番小皇子排第三!可惜我只见过那小皇子的真容,除了性格差点,倒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九皇子,我此生是无缘相见了,估计长得也是惊为天人!至于陆如松,什么榜首,就是一个‘铁面公鸡’!” 钰大夫眸光流转,深如潭水,将一盏清茶饮尽,方才开口说:“你既说他是‘铁面公鸡’,可知他为何戴着铁面?” “听说是两军交战,被紫莱细作烧伤了脸。” 明月知道的就这么多,但听师父这样问,事情好像并不是坊间传言的这么简单。 “脸虽伤了,却非细作所为。” “嗯?” 钰大夫听她的尾音,不禁愣了一下,听她的声音里虽是疑惑,为何还带着一丝失落感? “你可知一年前,将军很欣赏的一个副将,与紫莱主帅里应外合,致使陆家军损失惨重,将军容颜尽毁。” “里应外合?”明月大吃一惊,若真如师父所说,陆如松定然是恨死了内应,只怕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听闻那副将十分得将军欢心,两人食同桌,寝同床,不料他却日久生情,做出逾矩之事,东窗事发后,被将军杖责一百,谁知他情根深种,竟妄想联合紫莱,击退陆家军,活捉将军,逼人就范。” “啧啧啧,人说‘将军独绝色’,果然是男女通吃!”明月只觉得这果然是陆如松的作风,尽做些焚琴煮鹤之事。 钰大夫听她这样大胆评价陆如松,不觉脸上浮出一些红晕来,明月只顾着脑补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哪里看见钰大夫的异常。 两人各有所想,帐内却突然闯入几个身着黑色军衣的人,那时明月偷馒头,狗哥为她背锅,就是这些人执棍刑,一进门,她就认出他们所隶属的部门,钰大夫比她在军营中待得更久,自然比她更熟悉。 “师父恕罪,徒儿今晚不能陪您吃饭了。”明月作别了钰大夫,又向司武处的人说:“劳烦各位弟兄们,走吧。” “陆军师,得罪了!”几个人俯身行礼,比之行刑,更像是邀请明月赴宴一般。 “敢问各位,寻爱徒所谓何事?”明月本欲往前走,却被钰大夫拉到身后,她想伸手去阻拦师父,却被钰大夫用一只手禁锢在身后,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深夜叨扰先生,我等也只是按将军的吩咐做事!” “吩咐?” 钰大夫的秀眉微微皱起,抓着明月的手也稍用了些力气,明月觉得手腕有痛感一闪而过,便知胳臂拗不过大腿,也不再挣扎。 “吊刑三日,生死由天。” 听着那人的话,明月愣了愣,钰大夫的眉头皱得更深,只转头看她,用眼神询问她这一夕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烦劳各位去回将军,陆军师的命是钰救得,生死由钰不由天。” “这……” 几个人犯了难,陆军师不好惹,钰大夫也不好惹,将军更不好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钰大夫,此事——” 司武处的人话还没说出口,明月便在钰大夫的身后说:“师父,解铃还须系铃人。” 钰大夫听她这样说,攥紧她的手又用了些力气,却又忽然松开,明月从他身后缓缓走出营帐,司武处的人也跟着她走出了营帐。 “他……究竟是如何说的?”明月走在前面,司武处的人自然明白她问的是谁。 “将军说叛变之人,按例当施以‘满铜之刑’,因念陆军师横渡弱水,功过相抵,只罚吊刑三日,生死由天!” “呵呵,好一个生死由天,他既要对我下手,又何苦装出一副仁慈的嘴脸?” 明月只觉得陆如松的命令甚是嘲讽,不免冷笑了几声。 “你们在干什么?”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问道,司武处的人只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 “你们弄错了吧?陆军师怎么可能叛变?” 几个人上去推搡,却被司武处的人打飞了,只好回去搬救兵,一时之间,各个营帐里的烛火都亮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得奔赴刑场,各种揣测。 “陆军师一定是被冤枉的!” “难道将军看不出来这是离间计吗?” “将军是不是怕陆军师抢了他的功劳?” “咱们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误会?” …… 一时之间沸沸扬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跪在刑场高声喊道:“请将军查明真相,还陆军师一个清白!” 仿佛只要自己的声音再大一点,他们就可以喊得山崩石碎,弱水断流,以此来证明陆军师确实是清白的。 明月被缚在木桩上,摆出一个大字,看着校场里跪着的士兵,不免有些感动:“更深露重,大家先回去吧,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愿意等将军查明真相。” “我等愿意陪陆军师一起等!” 明月笑着点点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比弱水那晚更亮些,风拂过脸颊,却也更凉些。 “将军可在里面?” 明月前脚离开营帐,钰大夫后脚便步履匆匆,赶到陆如松的营帐前,正见高叔季跪在地上,乔夕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说是将军不许任何人进入。 “任何人也包括钰吗?” 乔夕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觉得“任何人”应该是包括钰大夫,而且重点人物就是钰大夫,可他又不敢说。 只好在心里悔恨,自己今晚就不该替大哥当班,本来是想看看上次逃掉的梁朱铣长什么样子,倒成了给将军拦人的看门大黄狗,一个二个都跑过来给陆军师求情。 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陆军师的真实身份,陆军师是将军的夫人,况且又有老夫人作保,怎么可能会有事,也不知他们一个二个都急什么? 本来听将军吩咐,和高叔季一起拦人,谁知道高叔季噗通一声就跪在门口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叔季,这拦人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我等奉命行事,还请钰大夫不要让我们——” 乔夕的一个“难”字才吐出口,钰大夫就已经进了营帐,乔夕只好安慰自己,算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吧?将军他惹不起,钰大夫他也惹不起。 “要不然你往东边跪一点……可以帮我挡着点人。”乔夕苦着一张脸,对跪在地上的高叔季说道,却被高叔季横了一眼。 这家伙今晚倒是跪的认真,以前他们几个完不成任务,被将军罚跪,偏他好动,害得大家都要多跪上几个时辰,今日的太阳莫非从东边下山了? “大哥?” “你回去吧,今夜我来站岗。” 乔夕巴不得丢掉这块烫手的山芋,只赶紧跑回自己的营帐里睡觉,待乔夕走后,高叔季才看向乔朝。 “你也是为他来的?” “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心而已。” 乔朝面色如常,像钟一般立在将军营帐外,全然没有他方才听到明月被抓时的诧异。 “是为了自己的心?还是为了心里的他?” 高叔季又追问道,乔朝不答,只看着远处的校场里,木桩上绑着的女子。 帐外两人唇枪舌战,帐内两人硝烟弥漫。 “将军为何派人抓走钰的爱徒?” 钰大夫仍旧是往日温润尔雅的模样,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意味,陆如松捏紧手里的信函,似乎对钰大夫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爱徒?” 陆如松听他这般称呼,哑然失笑道:“也许本将军该和钰大夫聊聊您的——爱徒。” “你早就知道了?” 陆如松反问他,语气并不像平日里那么恭敬。 虽然是个省略句,还省略了最重要的宾语,钰大夫却立刻领会到了他的问话,也没有惊讶,他知道陆如松知道她的事,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如当年一般,钰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钰大夫的语气也不似平日淡淡的,反而有些清冷,陆如松想起过往种种,一时语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一个军师三个帮 “事情进展如何?” 陆如松放下手里的信函,看着进入营帐的高伯仲,他为人沉稳,胆大心细,由他来安排此事,自己还是比较放心的。 “属下已按将军吩咐,将人手抽调了回来,只留下两人在暗处观察,西路军中马前卒钱龙,鬼鬼祟祟,果真私放了梁朱铣,我等遵将军之言,不敢打草惊蛇,现钱龙正与大军跪于校场。” “竟然是他?” 陆如松双眉紧蹙,思量片刻才说:“派人跟着,一刻钟后再擒。” “是!陆军师那里?” “做好你分内的事。” 高伯仲不再多说,几步退出营帐,看见仍旧跪在地上的高叔季,竟不像往常一样训斥他,只由着弟弟的性子, 陆如松随后也走出营帐,大步走向校场,看着众人跪倒在地,夜色下人头攒动,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内应已擒,全员回帐。” 陆如松反手抽刀,劈开铁链,明月失去束缚,坠落到陆如松的怀里,撞得鼻子一酸,发出一声嘤咛。 陆如松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刀插回刀鞘,皱着眉头,盯着地上断成几节的铁链,心里只想着司武处用的铁链,现在都变得这样粗了吗? “将军,我们要为陆军师讨个说法!” “对!我们要讨个说法!” 大家仍旧跪在校场,不动分毫,只听见将军又沉声道:“若要说法,明日午时,校场等候。” 陆如松丢下一句话,立刻将她携进帐子里,入门时看到高叔季仍旧跪在原地,不免有些心烦。 “若还要跪,就跪远点!” 高叔季抬头看见小娃娃被将军抱回来,哪里还愿意跪着,立即起身,正要随将军进帐,却被乔朝拦住,在乔朝的眼神示意下,只赶紧跑去请钰大夫。 陆如松将明月安置在榻上,又让乔朝去请钰大夫过来,虽然刚才自己对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只要她在,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陆如松果然是不识人心,这一次,他又看走眼了。 乔朝刚出营帐,走到一半,只见高叔季快步跑回来说:“钰……钰大夫不见了!” 乔朝眯着眼,一边快走,一边思索,便转过身去了东南处的营帐,请了慕容大夫过来,高叔季六神无主,只紧紧跟在乔朝后面。 乔朝和高叔季站在慕容大夫一左一右,驾着他直奔将军营帐,到了目的地,慕容大夫才要抚慰自己的胸口,手便被陆如松拉住,随着将军的快步,小跑到床前。 “你们出去。”陆如松冲着乔朝和高叔季说,如果军营里有女大夫,他甚至想让慕容大夫也出去。 慕容大夫虽不知陆如松心里想着什么,但也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手上不敢有一丝怠慢,心里却十分诧异,虽说自己是圣上亲赐给将军的随行御医,但往日这种情况,将军都会找钰大夫,今日怎么找自己来医治? 慕容大夫看着陆如松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迅速切过脉,正要掀开明月的衣服,却被陆如松的手擒住,抬头看他,却又被他剜了一眼,只吓得收回手。 “本将军自己来。” 他让慕容大夫转过身,十分小心地掀开明月的衣袖,却还是牵拉了她的皮肉,听见她痛苦的吟呻,他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怕自己弄疼她的伤口,又怕别人看到她的身体,心里挣扎了许久,才将她的外衣脱去,里衣穿的完整,并不曾暴露出什么,倒是他瞻前顾后多虑了。 轻轻卷起她的袖管,只见到她琼脂般的手腕上被勒得通红,如玉般的脚腕亦是如此,心如刀割一般,恨不能梁朱铣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之恨。 “你还愣着干嘛,快给她上药啊!” 慕容大夫对上陆如松的眼神,十分无奈,只好赶紧携了药箱道: “是是是!” 慕容大夫背过陆如松,挑眉腹诽,分明是他不让自己动手,如今又怪自己,嘴上却不敢发牢骚,只从医药箱里取出玉凝膏。 陆如松看着他拿出的药膏,薄唇紧抿,双眉微蹙,心里只想着,临走前你还给她留药,倒不负她喊你一声师父! “本将军来!” 他夺过玉凝膏,动作极轻为她擦药,却还是让她觉得疼痛,不安地扭动身子,口中喊出一句师父来。 “将军,还是老夫来给——” 慕容大夫见将军的动作,虽是故意放轻柔许多,却终究是舞刀弄枪之人,陆军师的小身板哪里禁得起他这样擦药? 况且钰大夫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治好陆军师的伤,自己又岂能负人所托? “滚!” 陆如松本想把药膏交给慕容大夫,只听见明月喊了一声师父,便忍不住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疼!” 明月虽仍是昏迷,却仍能清楚地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小脸皱成一团,嘴巴咬着自己的下唇。 陆如松看着手里的玉凝膏,又看向明月,听见她的喊叫,长叹了一口气,为她按揉脚腕时,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轻许多。 翌日,陆如松趴在床边,睁开眼,见她仍旧是睡颜安详,脸色却比昨日更红了一些,只将手背贴在她的前额去试温度,又将手背移到她的细颈上,一样得烫人,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只赶紧着人去请了慕容大夫,慕容大夫昨日被陆如松吓得不轻,一夜噩梦,今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看病。 切脉,望舌,看眼,写方子,一气呵成。 “真得只是外感风邪?”陆如松有些怀疑,毕竟明月的面色实在太过潮红。 “老夫不才,虽不及钰大夫症,但这些寻常疾病,也是不再话下。” 慕容大夫忍着怒气,医者不怕疑难杂症,最忌讳被人怀疑医术,若是面前站着别人,他早将笔摔到那人脸上去了。 “她何时能醒?” “风邪为百病之长,来去疾速,善动不居,不出一日,陆军师自会痊愈。” “你就在此处等着,她今日若是不醒,你该知道本将军的性格!” 慕容大夫听了他的话,冷汗涔涔,打了个哆嗦。 陆如松说完话,便走出门,除了钰大夫的医术,他向来不信别人,尤其是宫里的人,虽然钰大夫曾经也是宫里的人。 他走出营帐,带兵巡游,不见异常,方又回到帐内,慕容大夫赶紧退到帐外,不敢招惹将军。 因怕身上的寒气传给明月,陆如松不厌其烦地脱下刚穿的铠甲,换上常服,坐在明月身边,早知道她身子这样弱,就不该拿她当诱饵,毕竟梁朱铣那样的人,还不值得他赔上自己的夫人。 他掏出怀里的书信,又想起昨夜营帐内的剑拔弩张。 “将军,我等觉得陆军师身份可疑,特留在此处与你商榷。” 六个人并排站在陆如松面前,见他不说话,只好接着说:“一来不过数月他便从一个小小的火头兵,晋升成将军义弟,继而成了军师,身份实在可疑。” “二来为何他明明说用一个月渡弱水,却突然提前半个月,半路还杀出梁朱铣,如果不是两人提前打好招呼,怎么会这么巧?” “三来他长相俊美,实在是符合璃番人的容貌特征。” “你们都是这样想?”陆如松的声音有些低沉,众人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将军,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说三道四俺管不着,俺只问一句,陆军师可做过一件对不起俺们大周的事情?” “孙魁兄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可知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一个校尉摇头说道。 “俺不管什么鱼,俺只知道义弟是将军自己认的!军师也是将军自己封的!要是没有陆军师,俺们将军还差点见了阎王老儿!要是没有陆军师,俺们兄弟就过不了弱水!” 孙魁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接着说道:“让你们想法子,你们一个二个就说绕路搭桥,非半年不能过。如今陆军师半月就过了弱水,你们又嫌弃他过得快!俺孙魁生得壮实,你们管俺叫大老黑!人家陆军师生得秀气,你们又说他像璃番人!俺不知你们眼里可有黑白,怎么什么事情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儿,什么人到你们嘴里就变成了歹人,俺看那陆军师好得很呢!” 孙魁虽是校尉,在商讨军事时,通常只会说一句“俺非打他娘的屁滚尿流!” 众人都没想到,作为陆军师手下败将的孙魁,居然会为她说话,而且还侃侃而谈,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众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你……你……你个大老粗!”隋副将骂了一句。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俺,俺就是个大老粗!” 孙魁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说话了。 “陆副将呢?” 陆如松见各人都发表了言论,唯有叔父默默无语,只当他也认为明月是个内应。 “我个人觉得孙校尉是话糙理不糙。” 陆青竹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大家皆是震惊地看着他,就连陆如松的眼里也带着一丝疑惑,唯有孙魁哈哈大笑,只连口称赞陆副将是个有眼光的人。 “第一,陆军师救我军主将在先,横渡弱水在后,她是有功之臣,以她的军功而言,做一个军师实在是委屈她了。况且我们陆家军本来就是论功行赏,各位校尉和副将也都是从马前卒做起,何来身份可疑之说?只能说她用三四个月的时间,做了我们十年才能做到的事,他比我们在场的各位,带兵打仗都更有天资。” “第二,渡水之期提前,也是由我军配合默契,训练成果突出的现状而决定的,并不是由陆军师决定的。至于各位大人说半路杀出梁朱铣一事,确实证明了我陆家军中有梁朱铣的内应,但也恰恰反证了这个内应不是陆军师。” “陆副将何出此言?” 隋副将问道。 “如若真如各位所言,他们两人提前打好了招呼,梁朱铣也应提前设埋,而不是等到我军渡过弱水,才姗姗来迟,可不正被我军一网打尽吗?所以我认为这个内应,定是不知陆军师会突然改变计划,提前渡水,才导致情报传递较晚,贻误了敌军攻击我军的最佳时间。” “说的好!俺咋就没想起来呢!” 孙魁摸着脑袋,只恨自己当年没能好好读书,说不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叔父助攻将军喜 “这第三嘛,我也不予反驳,只因各位大人的论断,本身就站不住脚。” “此话怎讲?”隋副将又不甘心得问道,他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你们说璃番之人以面相阴柔著称不假,但敢问长相俊美者,皆为璃番之人吗?咱们东岳美男榜前三者,好像除了那位质子是璃番人,其他两位都是我大周之人,以各位大人的言论,莫非咱们陆将军,与曾经的九皇子也都是璃番人不成?” “这个……这个……是我等思虑不周,思虑不周。” 几位校尉赶紧认错,虽然对他们对陆军师的平步青云颇有不满,但他们可不想被说成是构陷主将与皇子的罪人。 “方才各位还说陆军师是放长线钓大鱼,如今我军临近皇城,难道诸位觉得这线还不够长吗?或者说上次遇刺时,她舍命护住的将军,在各位眼里,还算不上是一条大鱼?” “将军明鉴,末将自然不敢有此等心思!”那几个人连忙跪下道。 “无妨,你们都退下吧,陆副将留下。” 陆如松看着他们的举动,心里有点烦躁,毕竟自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下令,让司武处的人行刑了,叔父这些话为何不早点说,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叔父方才的言语,并不似你平日的作风。” 陆如松知道叔父一贯谨慎,今日这般费劲口舌为明月开脱,倒是十分反常,虽然自己也很欣赏他今晚所言,却不得不怀疑他这么做目的何在? “你只管记住一句话,宁可怀疑叔父是内应,也不要怀疑陆军师。” 陆青竹之所以敢让陆如松绝对相信左明月,并不是因为她当日一番表忠心的言论,更不是因为她是陆如松的娘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两军交战,娘子成了内应也不足为奇。 他如此信任她,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信她,母亲向来不会看错人。比起舞文弄墨,善音司棋的大家闺秀,这个侄媳儿,他也十分中意。更何况左明月不仅为侄儿挡过刀,还如此卖力地出谋划策,操练士兵。 如今不仅母亲信她,自己也信她,信她有能力助自己的侄儿,也信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侄儿。 “叔父说此话,可是有什么隐情?”听得陆青竹的话,陆如松更是不解。 “隐情谈不上,不过是一个人的痴心而已。” 陆青竹苦笑了几声,今日的明月又何尝不像当初的自己,既然自己不能与心中所念之人在一起,倒不如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 “痴心?” 陆如松的眉头皱得更深,今日叔父好生奇怪,说话云里雾里,让人不明所以。 陆青竹没有答话,正欲离开,却见司武处的人来报,说是已经将内应绑在木桩上了。 “内应?所绑何人?” “陆军师。” 司武处的人有些奇怪,大家不都传将军说陆军师是内应吗?怎么他这个副将还不知道? “糊涂,赶紧解绑!” 陆青竹虽听见侄儿下令,却没想到真把人给绑了,他见司武处的人站在原地不动,自己也被这个亲侄儿气糊涂了,没有主将的命令,谁敢放下“内应”? “如松,听叔父的话,赶紧让他们解绑!” “叔父请恕侄儿不能从命!”陆如松道,无论她是不是内应,这场戏他都得演完。 “这时候你倒摆起主将的架子了,当初渡弱水怎么不见你想个法子?这是你奶奶给我的信函,若是陆军师少了一根汗毛,你自己去跟你奶奶请罪!” 陆青竹将几封信函从怀中抽出,丢到陆如松的书案上,甩起袖子就离开了。 自从知道左明月是女儿身,除了睡觉,他都将这些信函带在身上,只怕哪一日她被人识破,自己可以用它们来保她一命。 本想着今日过了弱水,以后便不用带着这些信函,若是她被识破女儿身,现在也是有两条一等军功在身的人。哪知道身份尚未识破,就被梁朱铣几个眼神污蔑成了内应,正所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陆如松屏退司武处的人,正想打开信函,却突然闯进来三四个人,都是为陆军师求情。 才打发了他们出去,刚拿起信函,又见高叔季走进来,以为又是通禀谁来求情,只告诉他自己今晚自己不见客,不要再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他此刻并不想与任何人周旋,只想打开信函,他总觉得那几封信函里,有可以为他解惑的消息。 “将军,您当初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饶小二一命!” 高叔季听完陆如松的话,并未出门,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本将军没想要她的命,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如何?” 陆如松淡淡地说道,只以为高叔季平日里,就比其几个护卫性子活泼些,更爱与人交朋友,想着明月也算是高叔季的知己好友,才会如此求情,哪里会往其他方面想。 “将军明知她身子单薄,旧伤未愈,如何受得了三日吊刑?” “你若真心为她,就到外面去跪,别在这里碍本将军的眼!” 陆如松想着明月不过是受三日吊刑而已,自己的士兵难道就这么不堪吗?看着高叔季不争气的样子更是恼火。 谁曾想高叔季把将军拒客的话,转达给乔夕,果真跑到外面去跪了。 陆如松好不容易才得了闲功夫,将信函撕开看,简直就是字字惊心。 直到撕开最后一封信,见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叔父,无论她安排的那女子是谁,都一定要护她周全,还说不到万不得已,叔父一定不能告诉自己左明月的女儿身份。 女儿身?他的脑海里反复萦绕这三个字,口中喃喃,手指发颤儿,震惊之后,方才既气又喜,矛盾至极。 气得是他们瞒着自己安插了人进陆家军,居然还是个女人,爷爷奶奶,父亲和叔父都知道了,唯独将自己一人蒙在鼓里。 喜得是明月不是个男人,那么自己对她的那些感觉都是正常的,她是个女人,而且是自己的娘子,他终于可以正视这份被压抑许久的感情了,再也不用刻意找茬儿与她多讲上几句话,毕竟自己现在是她的夫君啊,明媒正娶的夫君啊! 陆如松还沉浸这种矛盾的情感之中,很快就只剩下喜悦,听到帐外钰大夫的声音,心中又有些不悦。 他作为神医,又为她疗过伤,应该早就知道明月是女儿身,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认娘子作义弟。还收了自己的娘子为徒,难道太傅没教过他男女授受不亲吗? 想起上次去弱水,他还记得她说过,师父知道她晚上睡觉怕黑,所以将夜明珠送给她。 这夜明珠本就是自己赠给景钰,他又借花献佛,转赠给自己的娘子算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明知道以钰大夫的为人,定然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一想到他也知道她夜里怕黑,就忍不住心里烦闷,又想起方才自己质问时,他的那些反应,当真只是师父对徒弟的感情吗吗? “将军为何派人抓走钰的爱徒?” 钰大夫仍旧是往日温润尔雅的模样,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意味,陆如松不免有些动气,该质问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爱徒?也许本将军该和钰大夫聊聊您的——爱徒。” 他的笑声,于钰大夫而言,格外刺耳,正如钰大夫对他说“爱徒”二字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 陆如松反问他,语气并不像平日里那么恭敬。 虽然是个省略句,还省略了最重要的宾语,钰大夫却立刻领会到了他的问话,也没有惊讶,他知道陆如松知道她的事,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如当年一般,钰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钰大夫的语气也不似平日淡淡的,反而有些清冷,陆如松想起过往种种,一时语塞。 “她是我出征前明媒正娶的娘子。” 过了片刻,陆如松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觉得那件事算是自己对不住钰大夫,但自己问心无愧,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如此。 更何况在场博弈中,最后赢得只有景行一人而已,钰大夫失去了自己的挚爱,自己又何尝不是? “左明蕙?” 钰大夫一脸狐疑地问道,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不是。” “那为何你口出狂言?” “狂言?我只说她是我的娘子,于你就已经算是狂言了吗?” 钰大夫只盯着陆如松,并没有再回话。 “她是左明蕙的妹妹,却并非我三姨婆的女儿,乃是左相与豆腐西施所生,替她姐姐代嫁到将军府。” 陆如松耐心地解释,只见钰大夫仍是沉默着,只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自己的手骨握碎,为什么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平? 无论她是左明蕙,还是左明月,只要她是左相的女儿,他都不能喜欢,也绝不可以喜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两人大约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如松知道自己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对钰大夫有些残忍,可若不说出来,他不敢保证现在他们无事,将来他们也只是师徒。 若不对他残忍,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五年了,钰大夫不能一直躲在自己的军营里,他该学会放下了,他应当明白,想要选择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这个道理,也是他三年前在紫莱的不举山上悟出来的,当初自己选择护住了将军府,却放弃了她。 “明日有雨。” 钰大夫离开营帐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陆如松自然知道,他意在提醒自己三日吊刑之事不可取,不用他提醒,即使今晚内应不上钩,他也绝不会真的让她等三日,更何况现在她是自己的女人。 故而一听高伯仲过来通报内应上钩,他便立刻去了刑场,哪想到才几个时辰,她竟然就昏迷了过去。 他看着榻上昏迷的小女人,虽不知钰大夫会不会来,却还是着人去请他,毕竟他的医术是这军营里最上乘的。 虽说盼着他来,却又怕他来,他不知在她心里,自己有多重,师父又有多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美人上演苦肉计 “将……将军,人……可抓住了?” 明月难耐地睁开双目,看着床侧之人,他坐得十分端正,头微微低倾,下颌线曲直分明,双眼一眨不眨,正盯着自己出神。 “什么人?”他半眯着眼睛,有些恍惚地问道。 明月开口方才将他引回到现实世界中,但一想到床上躺着的她竟然是个女人,又觉得实在太不现实。 他以为她醒来定要找自己算账的,已经在床边等了一昼夜,没料到她动动嘴唇,只问了这么一句,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将军,可……可是还要瞒我?” 明月似乎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提不上来一样。 “你躺下!” 他看着颤颤巍巍的明月,赶紧将她扶倒,只怕她生出什么意外,虽然那老御医已经交代过她的身体无妨。 明月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对自己关怀备至,“将军派人抓我,难道不是为了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吗?” “你不怪本将军?” 陆如松很自然地替她将身侧的被子折了折,生怕进了一点风,再加重她的病情。 “将军是将,明月是兵,明月不怪,只……只是明月有一个请求。” 陆如松看她躺在床上,十分艰难地开口,忙去给她端了一杯水来。 “本将军应你便是!” 明月知道陆如松一定会对自己有所愧疚,但自己都还没说话,他就答应得如此爽快,还是令她心里微微一惊。 “明月想请……请将军放了那个内应。” “嗯?” “梁朱铣既然敢对我们使离间计,我们便将计就计,还他一个反间计,不知将军觉得如何?” “你可知擒贼擒王,本将军已派人将梁朱铣擒回来了!”陆如松道,以现在的战局,攻下璃番,已经不许要任何计策,只需一鼓作气,直捣长}龙。 明月看着陆如松满脸的自信,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毕竟陆家军是何等神兵,璃番那些“受美人战士”何堪一击? 况且陆如松虽是欲擒内应,故纵梁朱铣,但怎么可能真得会放梁朱铣回去? “报将军,有加急信件!” 陆如松只让她躺着休息,又着人把饭桌抬进里间,自己出去处理公务。 明月见陆如松走后,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刚才装虚弱装得那么像,不仅是因为她演技了得,更是胃虚肾虚肠道虚。 她虽是怕陆如松发现端倪,但因饿得紧,又想着每样吃一点,他应该不会发现,故而端起栗子烧津白喝了一口,只觉得甚是美味,也顾不得许多,咕噜咕噜吞下肚子。 又接着将珍珠烧玉环、白玉扣莲仁、银针炒金丝往嘴里填。今日的火头营准备的饭菜甚合她的口味,不似在师父处清汤寡水,也不似陆如松大鱼大肉,荤菜肥而不腻,素菜清新爽口。 她吃得正欢,却听见外间有响动,粗嚼了几口,伸着脖子,硬生生将没嚼烂的金针菇往下吞咽,赶紧又躲到被子里。 陆如松走进房内,便觉察出了异样,看见明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走过饭桌时又见白玉袖珍汤碗已空,还有几道小菜盘也是一片狼藉,却只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本将军让火头营特地备了些你爱吃的菜,不起来尝尝?”陆如松忍着笑意问她。 “咳咳——” 明月憋不住气,猛然咳嗽了几声,竟咳出半颗莲子来,莲子轱辘轱辘地正好滚到陆如松的脚前。 她看着那半颗莲子,又看了看陆如松,面色通红,不知是憋得通红?还是羞得通红? 陆如松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陆如松不说话,明月也不知该说什么,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端端装什么病娇,居然还想着让陆如松对自己心存愧疚,脑袋这次真得被烧坏了。 陆如松却是对她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这小丫头还挺会扮可怜,私心觉得,比起苦肉计,她若是用美人计,自己或许更受用些。 良久,明月低头低的脖子疼,才缓缓抬起头,很谄媚地对陆如松说:“将军,我若说是菜先动的手,你信吗?” “你若说是参汤自己喝了自己,本将军也信你。”陆如松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了的笑意。 “……” 明月一脸黑线,摸不准他究竟是夸自己,还是在怼自己?他到底是因内应一事对自己心生愧疚,还是识穿了自己的小伎俩而挖苦呢? “不只是莲子,本将军听这藕片也说自己不甘寂寞,不如你都吃了,也好让它们夫妻相会。” 陆如松将一盘青汁烧玉藕端到明月面前,给她喂了几片。 明月思索着,不甘寂寞?夫妻相会?所以刚才从城中来的信使,是送来了什么消息,竟将陆如松打击成这样? 明月暗自忖度,思来想去,刚刚她听到皇子二字,能让他这样的反常的事情只有一件,难道是…… 该不会是陆兰芝怀了景行的孩子吧?换句话说,他亲姐姐怀了他亲基友的娃,这都四个多月了,也不是不可能哦? “刚才……可是送了什么好消息过来?”明月扒拉着盘子里的藕片问道。 “本将军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明月瞪大了眼睛,莫非真的如自己所想,若他们俩真有了孩子,陆如松便是既做了亲舅舅,又做了表叔父,只是再做不了某人的龙榻上的“小甜甜”了,哎,孽缘啊孽缘,明月幻想的画面太美,以至于笑出了声。 “你这般高兴,可是刚刚听到我军攻下皇城的消息了?” 陆如松却想着攻下皇城甚好,只是少不了要暴露她的性别,对自己来说只能算是个坏消息。 若是众人皆知她是女娇娥,那些隐藏的情敌都该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了。 索性能将她的身份隐藏一天是一天,况且是她当初骗自己,免不了自己也要装作不知情,好好折腾折腾她。 明月愣住了,原来是璃番的皇子啊,只是为何陆如松说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这分明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将军何时攻的皇城?” 自己明明只睡了一日,但感觉错过了许多。 “本将军命孙魁今早带兵,方才便是他派人传来的捷报。” “孙校尉?只有他一人吗?” 明月不解,这个孙魁虎头虎脑的,打仗虽然勇猛,但也只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万一掉入敌人的陷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皇城之战,本将军原就想速战速决,如今城中无主,孙魁一人主攻,绰绰有余。” 陆如松说的是实话,对付璃番这些散兵游勇,虾兵蟹将,用孙魁确实是绰绰有余。 不过要速战速决,众将领中也并非孙魁一人不可,只是想着他昨晚替自己护妻有功,也该还他一个人情,皇城一战,便送他一个一等功。 “将军,我可以去观战吗?” “不行!” “我可是大周的军师啊,哪有军师不随军作战的道理?” “你还是本将军——,本将军的义弟,身子没养好前,不许出门!” 陆如松一时嘴快,差点说漏嘴,看着她哀求自己,想起慕容大夫的嘱托,却不敢再让她受一点秋风。 明月撅着嘴,心里又将陆如松的祖宗十八代复习了一遍,她是真心想看看战场实景,毕竟这是在她自己的参与下打的第一场胜仗,她当然想感受一下受万民爱戴的感觉。 可陆如松护犊子,把功劳全给孙校尉,骨头不给自己啃,连汤汁也不给自己留一点。 两个人正在床边的饭桌前吃午饭,高伯仲却在门外求见,进来后只禀告陆如松,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看陆如松的反应,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明月扒拉着饭菜,很想问他是什么事,却又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只好多吃菜堵住自己的嘴,陆如松见她这般模样,忍俊不禁,她若不开口问,他便不说,看她能忍到几时? “将军,你尝尝这个萝卜可甜了!” “……” 明月本没有多想,看着陆如松正夹菜的手,在空中稍作停顿,方才想起那日的场景,不禁面色绯红。 她刚刚是吃太多肉,无意间夹起一块萝卜,又脆又甜,本想借菜向陆如松示好,如今只怕要弄巧成拙。 她立即将筷子收回来,却正被陆如松的筷子夹住萝卜,两人四目相对,十分默契得都松开筷子,爽脆的萝卜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陆如松身下的某处。 明月呆若木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陆如松倒是十分自然地整理衣摆,将萝卜抖动到地上去。 “给本将军再夹一块儿。” “啊?哦!” 明月拿起筷子,正想夹起一块萝卜,却发现整个桌子上都没有萝卜的身影,那萝卜本就是今晚的配菜而已,明月刚才已经吃了三两块,哪里还有多余的? “不如你再给本将军洗一根萝卜?” 陆如松看着明月在几个菜盘里翻找萝卜,也不想为难她,一语双关地说道。 明月抬头正对上陆如松如墨般的黑眸,眸中的柔情让人移不开眼,分明是十分孟浪的话,被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倒显得自己是个污妖王一般。 “其实今日的万福肉也做得不错,将军可以尝一尝。”明月立刻转移话题,低声说着。 陆如松见身侧的小丫头被逗得满面羞红,又看着盘子里的万福肉,忽将薄唇凑到她耳边说:“你既不愿意替本将军洗萝卜,那本将军便尝尝你的肉。” “……” 明月只觉得今日的陆如松好生奇怪,每一句话都像是意有所指,什么叫她的肉,分明是她夹的肉。 他唇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自己心跳加速,想着陆如松莫不是到了发|情期?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 “啊——” 明月心里躁动,起身太急,慌不择路,只一头撞在旁边的柜子上 ,瘫坐在地。 “如此心急做什么?你的身子还须将养几日,可有哪里撞疼了?” 陆如松立即蹲下,将她打横抱到床上,上下检查了一番,他的大手于无意间碰上她的束胸,让她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身体里流过一丝暖流。 “将军,男……男男授受不亲!” 明月有些恼羞成怒,一句话噎在嘴边,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又不好说他在耍流氓,只得强忍着。 “你的脑袋里成天在想什么?” 陆如松只想着她身子弱,怕她再受伤,照例检查一番,并无其他心思。 明月不服,分明就是他今日一直在挑|逗自己,故而控诉道:“我想将军所想!” “哦?你知道本将军在想什么?” 听陆如松这么问,明月突然计上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君不变我亦不变 “我会读心术,若是说对将军在想什么,将军今日带我去璃番可好?” 陆如松看着她滴溜打转的黑眼珠,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只觉得自己答应她也无妨,反正她说什么,自己都可以说她猜错了。 “你说来听听。” “将军先答应我。”明月也留了个心思,怕他引自己说出来,又不认账。 “答应你倒是可以,只是你若猜错,又该如何?” 明月的眼珠提溜打转,“我若猜对,将军便我进璃番,我若猜错,就带将军入璃番可好?” “不好!” 陆如松矢口否决,她倒是很会打小算盘,猜对猜错,今日都是要和她进璃番,便宜都给她占了去。 “那将军说如何是好?” “你若说错,也应本将军一件事?” “成交!” 明月觉得自己根本不会输,自然也不在意他所求何事,只抬起他的手,与他击掌为誓。 “那你说说本将军在想什么?” 陆如松看她十分自信的样子,对她的答案颇为好奇,却不信这世上有读心之术,若真有读心之术,她便该知道自己不会带她去。 明月将坐姿改为跪姿,忽然挺直身子,微微前倾,将小手覆在陆如松的眼前,陆如松反射性拍掉她的手。 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原来不过是自作多情,照这样的进度,自己何时才能怀上宝宝啊? 她正黯然神伤,觉得前途渺茫之际,垂在腿上的手已经被他牵起,正覆盖在自己的双眼上,两个人都没有为刚才的动作解释什么。 明月心头一暖,接着问道: “可猜到了?” “嘘——” 陆如松倒也十分配合她的动作,一个坐在床边屏气凝神,一个跪在床上冥思苦索。 两个人神神道道,正巧被刚进入帐内的慕容大夫看到,想起那日将军发飙,他又十分自觉得退了出去,这将军和军师的姿势也太过暧昧了,莫非是皇上新娶佳人,将军就移情别恋了? “可读出什么了?” “勉强读出一点,将军在想自己怎么如此聪明机智,英明神武,不出半年就拿下璃番,可对?” “拍马屁可不算读心术。” 陆如松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听她突然夸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愉悦,却还是摇摇头,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口是心非地说。 “我还没说完,将军还在想……在想今日不带我去璃番,对也不对?” “不对。” 陆如松又摇摇头,放声笑道,这就是她所谓的读心术吗?如果没有听到她下一句话,他只觉得未免也太过孩子气了。 “将军说不对,那就是今日想带我去璃番了!谢谢将军,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 陆如松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她绕了进去?看她想跑下床,只赶紧将她拉了回来,一时用力过大,竟将她压到在床上,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决不能让她回去发现景钰不见了。 “将军莫不是想耍赖?” 明月的双手被陆如松压在头顶上,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只因隔着面具,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心里只以为他是不服。 毕竟自己使诈在前,现在只能趁热打铁,让陆如松同意下来,明月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陆如松,声音里委屈极了,却十分惹人怜爱,陆如松哪里还纠结她是对是错,心都快融化在她的眼波里。 “刚好你们来了,快过来评评理!”她转头,透过缝隙,看见进帐的乔夕和慕容大夫。 陆如松闻声放开了明月,两个当局者都没往其他方向想,但看着刚进来的俩人,眼神里透露出的暧昧,活脱脱两人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般。 陆如松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又随意说了个借口,便走出营帐,留下明月呆在原地。 他这是什么反应?本来没什么,现在倒表现得像有什么似的,明明刚刚两个人的身体都是清白的,思想也是清白的,不掺杂一点向日葵的颜色。 还有什么叫他去方便一下?拜托,他若真是想找借口,找一个像样点的借口,好吗?陆如松,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不仅诅咒你上茅厕没有纸,还要诅咒你不小心掉进茅厕里。 明月这样邪恶地想着,乔夕看见她嘴角的邪笑,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随着将军的快步跑了出去。 乔夕一路跟着将军,虽知将军说方便只是个借口,但好歹也做做样子嘛,茅厕在东,他却往西走,是几个意思? 陆如松快步走到钰大夫的营帐前,稍停片刻,便直身进入,帐内药香弥漫,却不过分浓郁,只让人心神舒爽。 帐内布置得十分简洁,却让人看着很舒坦,她每天和他,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就待在这样的房间里吗? “研磨!” 他的语气不由生出一股冷意,乔夕赶忙走到书案前,心生疑惑地研着磨,难道将军又要鬼画符? “出去!” 乔夕闻言不敢多问,心里明白将军定是为少夫人吃醋了,出去就出去,反正他又不稀罕看将军的“墨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如松便从帐内走出来,乔夕虽是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跟着他又回了营帐,正碰上准备离开的慕容大夫。 “她的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他一早便知道她的身体无碍,却还骗她要多卧床,左不过是怕她发现钰大夫离开了,她很好奇自己病得这样重,师父为何不来看她? 但想着前几日与梁朱铣的主军交战,虽是大捷,却也有两三人受了伤,军营里又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伤员。 况且陆如松说师父在配制新药,无法抽身,倒也是合情合理,想着师父那盆金线八百子,也不知长势如何? “无碍,陆军师可多下床活动。” 慕容大夫看了看将军的脸色,他当然不敢直接和陆如松说,明月现在不能做激烈的床|上运动,只能委婉地提醒他。 不免心里又暗自揣测,陆军师的小身板能否受得住将军的驰骋,显然,他已经默认了两个人的上下关系,明月在他眼里,应当算是个“病娇小|受”。 陆如松哪里知道慕容大夫这般老不正经,慕容骍骙,御医世家,三代单传,久居深宫,见多识广,自然是对这些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将军,你回来了,大夫说我没事了!” “收拾东西。” “啊?” “你不想去璃番了?” “想想想,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明月本以为还要和他再磨一磨嘴皮子,哪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生怕他反悔,只一溜烟儿跑回师父的营帐。 陆如松负手立在床前,看着她一边弯腰穿鞋,一边往前小跑,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明日才是决战,也不知她急什么? “师父?师父?” 明月跑进营帐,像一条欢快的小哈巴狗,本该摆在营帐正中间的金线八百子,不见了踪影,她心生疑惑,只是寻了整个帐子,也未见师父人影。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翻找了一遍,屋里除了那盆金线八百子,什么都没丢,夜明珠在她的里间闪耀着光华,她随手塞进自己的怀里,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 本想给师父留封信,却见书桌之上,镇纸之下,正压着一张宣纸。 “徒儿,腊月莲盛,为师此去相马,山穷路远,万望勿念,机缘一到,自会相见。”明月见信函的下面,还落着一个孤零零的“钰”,字,这瘦削清秀的字体像极了师父本人。 璃番在东南,相马在西北,一路山山水水,师父又不会武功,此番定是要吃些苦头,不免替钰大夫担心起来,但想着自己大功未成,又不能陪他,否则,师徒仗剑天涯,悬壶济世,岂非人生一乐事? “在看什么?” 明月被吓回了神儿,差点跌倒,还好陆如松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又顺手牵羊,将信函取了过来。 “璃番美人众多,你师父倒是个没福气的。” “我师父是清修之人,自然不及将军艳福深厚!” 明月翻着白眼,一想到他将来要在女人堆里戏耍,便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倒是福气深厚,迟早有一天醉死在璃番的温柔乡里,明月腹诽。 “看什么看,还不出发?” 明月咬着唇,怒瞪着他。 “看你好看!” 陆如松笑道,她吃醋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没你好看!” 明月反唇相讥,却想起他被大火烧伤了脸,这样伤他痛楚之处,不免有些自责,只将脚步放慢,等他一起走过来。 “他们呢?” “谁?” “还有谁?” 明月翻着白眼,看着帐外空无一人,除了他的贴身护卫,她还会问谁? “他们休假。” “嗯?” “你也知这璃番多美人,他们正当年盛,不免有些火气,需要泄泻。” “……” 这个理由,明月实在是没法接,当陆如松的贴身护卫,虽然高危职业,但待遇和福利都还不错。 包吃包住包泄火,公费东岳五国游,一切伤情都报销,七日轮休一整天,上管父母百年,下管妻小生计,一年还有五十多天的假期,难怪大家都对他死心塌地。 “将军,你那儿还缺护卫不?” “怎么?贤弟也想泄泻火?” 陆如松嘴角噙着笑意,打趣着明月。 “……额,我年龄尚小,不及几位哥哥体壮,实在是没什么火气。” “那本将军得试用一番,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本将军的——贴身护卫?” 明月只觉得比起那些丰厚的薪酬福利,能够成为陆如松的护卫也并不简单,尤其是贴身护卫,为什么他要强调“贴身”这两个字,他的关注点实在是异于常人。 如果自己真得过了试用期,只怕穿越回去就可以写书了,书名她都起好了,就叫《将军的契约小护卫》、《霸道将军的天价前妻》、《侯门弃女:这个将军有点冷》,想到这些,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里面装的什么?” “全部家当!” “金银细软?” “也算是!”明月想着,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嘛,他若说这包裹里装的是美女,自己也觉得对。 “你在军中收受贿赂?”陆如松伸手拎过她的包裹,看着不大,倒是十分沉重。 “那也得有人愿意送啊?”明月翻着白眼,只觉得他脑洞怎么忽然这么大? 她哪里知道,前几日常若水来信,告诉陆如松京城中的李大人作为世族代表之一,也被景行整垮了。 陆如松知道李瑾瑜虽是世族,却是为人宽厚,做事谨慎,安稳度日,无功无错。 未曾料到景行竟连他也不放过,看了剩下的书信,方才明白,不是景行针对他,实在他的夫人太贪财,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偏李瑾瑜又是个软耳根,事事都听他夫人的,以至于葬送了祖宗的英明。 陆如松看完信,长呼了一口气,这个常若水,就会吊着自己胃口,偏要在信函的结尾才将真相说出。 陆如松松了松手里的信纸,口中喃喃道:“你还是你。”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青葱少年,于东狐山上,并肩而立,俯瞰京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我与将军泡温泉 十月份的璃番,秋风只是微凉,夕阳西下,染得半江弱水,血色一片。 水边两人,共乘一骑,驭马的男人,一身紧衣墨袍,背脊挺直,正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虽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却也藏不住器宇轩昂之姿。 他胸前的少年,一袭宽松白衣,面上挂着白纱,眉如远山,眸似秋水,风流灵韵,妙不可言。 两人踏马如飞,本来十分兴奋的明月,只被颠得七荤八素,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身后的人听了,却以为她是欢喜地说不出话来,故而加快了鞭策骏狼的速度,马儿受了疼,嘶叫了一声,跑得更快,更颠得白衣少年,心神俱散,说不出半个字来,只乖乖躺在墨衣男人的怀里。 “吁——” 陆如松见身前的明月,没有丝毫动作,不似出发时的神采飞扬,心里有些疑惑,又怕她旧病复发,只缓缓让马儿停下。 本要起身下马,但觉得她的整个身子,都倚靠在自己身上,只好扶她先下马,又觉得她摇摇欲坠,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只好改变了下马的方式。 一手将她反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一手将她的手,扯到自己的腰间,她也十分配合的抱紧他的腰身,只怕自己摔落马下。 陆如松一手拥着她,一手拍打马背借力,两人腾空,又缓缓落在地上,还没等明月站稳,陆如松便将她打横抱起。 暮色将至,从珠水归来的采珠女,三三两两一群人,纷纷侧目观望,交头接耳,满面绯红。 牛尾江一带是朱衣胡族的聚居地,珠水便发源于此,当地人多以采珠为业。 又因珠水不远处有一暖泉,四季常温,水色乳白,患者泡水百病全消,常人泡水肌肤胜雪,故而璃番的王公贵族,将此处圈地私占,多携妻小亲朋游玩耍乐,当地人也见怪不怪。 只是达官贵族来此多锦衣玉袍,美酒佳肴,歌舞做乐,成群结队,像陆如松和明月这般简洁素雅之人,他们倒是头一回看见。 虽说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面纱,但观其气质,都应是才貌俱佳的公子,采珠女们一步一回首,一个二个皆是笑得花枝乱颤。 暖泉外,门口站着两个小童,哈欠连天,看着远处有人上来,只赶紧迎上去,陆如松本想直接带她飞入暖泉,又想着无换洗衣物,只好带着她从正门进去。 方将玉牌交给小童看了一眼,一个童子引着他入了龙泉,一个童子去携了干净衣物,他又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丢给小童,便嘱他们去买些当地的衣裳来,男女装各一套。 那童子掂量着手里的锦囊,笑容十分灿烂,连连道好,心想着今夜来的人,果然都是些财大气粗的。 “将军,你这是带我来了何处?”明月摘掉面上的白纱,坐在精致小椅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这一路走来,她看着行人从少到多,直至宫城口,谁知陆如松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路驱马向南,眼见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却只能干着急,这陆如松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明月看着他随手递过来的白裳,不知所以,那白裳摸在手里,又细又滑,如同冰丝般的质感,虽说做工十分精致,却不像外穿之物。 “你若是不会穿,待会本将军教你。” 说话间,陆如松便脱了身上的墨色长袍,又将里衣脱掉,转过身,与明月对视。 明月哪知他突然脱衣服,只看见他裸|露的胸膛,身材挺拔壮硕,肌肉结实发达,只看得她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不劳烦将军我自己来!” 明月此刻已经忘记了反抗,或者说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并没有什么用,相比较被他强拉撕扯,倒不如自己乖乖换好,又想起陆如松的半|裸上身,不禁小脸一红,直直冲进了里间。 比起刚才那个精致的小房间,经过狭窄的走道,本以为里间更小,谁知是别有洞天。 一个人为隔开的大房间,古色古香,房间中央是一个大池子。池子周围又有两三个小池子,大池子里的水正在翻滚,池子之上萦绕着许多白汽,雾蒙蒙湿淋淋的。 明月看着自己身上沾满了黄尘的白衣,只想赶紧脱掉,跳进去跑个澡,却又想着陆如松一会儿进来,只好忍着跳进去的冲动,跑进池子最里面。 汩汩蒸汽升腾,待她确认安全,从自己这里,透过白雾,看不到门口的情况,才放心换上了白裳。 一只脚缓缓伸进池子里,水温很是宜人,她心里欢喜,整个人都泡到了池子里。 “啊——好舒服啊!” 明月将身体浸入池中,十分享受这种被温水包围的感觉,如果璃番人每天都能泡温泉,那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做璃番人,实在是太舒服了。 明月在军营中,很少能这么泡澡的机会,起初她地位低微,没有泡澡的待遇,每天只能给各位将军校尉烧水,普通士兵一般都是遇河而洗,三五成群,□□一队,可她又不能跟他们一起洗,只能趁人都睡了,悄悄起来擦身子,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当成敌军抓起来。 想起那些苦日子,明月不禁感慨,还是当将军好啊,自己受伤的那段日子,每隔十天,便听见外间陆如松洗澡的水声,她也想洗,可是钰大夫说伤口未愈前他不能泡澡,高叔季说帮她擦身子,她只敢称谢,却不敢接受,仍旧是自己偷偷摸摸擦身子。 后来拜了钰大夫为师,钰大夫喜洁净,隔七日洗一次,她情况也有些改善,加之她伤口愈合,故而每次钰大夫洗澡,想着她是女孩子爱干净,都会留半桶水给她洗,虽是如此,每日赶路风尘仆仆,时而也会觉得浑身难受, 前日被吊在校场两个时辰,在床上出了一晚冷汗,今日又随陆如松快马兼程,吹的一身飞土黄尘,现在泡个温泉,再合适不过了,索性将陆如松的不好都抛诸脑后,只这一件事,便可以给他记个大功。 陆如松在外间小屋打坐了三盏茶的功夫,只想着她换衣服,也该换好了。虽这样想,来回踱步,却不敢进去,只好又叫了她几次,仍没反应。 心里怕她出事,快步跑进来,却见她坐在温泉的最远处,睡得十分安详,心情应当是不错的。 他在近门处入池,又在池水中闭目养神,心里只觉得接下来几日,只怕没有一日能睡好觉。 临行前景行的密令,截获的欧阳啸天的书信,昨日被斩首的梁朱铣,私藏军中的梁朱铭,即将入城的陆家军,以及梁朱瑀的鸿门宴……这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筹谋。 今日孙魁带军入城是明战,明日自己入城便是暗战。想起这些事情,他不禁皱起眉头,只将面具取下,整个人都埋入这乳白色的泉水中。 难怪景行赠他玉牌时,还叮嘱他到了璃番,一定要泡暖泉,说什么璃番人泡热汤是“五日一小汤,十日一大汤”,“不泡暖泉不到璃番”,“身上有百病,暖泉汤为药”。 自己刚泡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心舒畅,此汤果然是非同凡响,本想着小丫头身子弱,这般多泡几次,对她的身体也是极好的。 既然景行送了自己这么一份厚礼,明日自己也定要回他一份大礼。 陆如松听见外间有响动,应当有五六个人,只迅速戴上鬼面具,坐在池中一动不动,来人为首的是刚才的小童,他说衣服放在外间,又有四个娇娥,缓步进入,各人手上都端着美食,以及美酒,巧笑盼兮,恍若仙女下凡。 “嘘——” 陆如松以食指放于唇前,只让他们噤声,哪知那些娇娥,并不似陆如松这般的练武之人,浓浓白雾,看不见别人,竟以为泉水中只有陆如松一人。 对于这种孤身而来的客人,她们自然知道该如何服侍,待童子走后,四个娇娥,纷纷入了池中,莺歌燕语,争奇斗艳。 明月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泡得时间长了,只觉得口中十分干渴,又嗅到猕猴桃的清甜之气,忍不住起身寻味觅食,仿佛梦游一般。 看着桌上切成块状,摆成花形的猕猴桃,明月很自然地捏起一块,塞入口中,饱满多汁,清甜爽口,又捏起一颗去皮的甜枣放入口中,满脸的享受。 一转身正看见陆如松身上攀着各色女子,有人在耳畔娇声呼着公子,有人伸手半扯着他的白裳……一个个美娇娘,如同水蛇一般灵活,游于暖泉之中。 明月呆愣在原地,转过身去,又转了回来,才知道这些都不是幻觉,刚吃下青枣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陆……陆……” 明月抓着自己的喉咙,挤弄着青枣,却发不出声音,陆如松早就发现她摇摇晃晃走到佳肴前,怎奈何这一群女人抓着自己不放手,自己私入璃番,又不好将事情闹大,却看着明月挣扎的样子,本是好言相劝她们离开,最后只浓缩成一个字:“滚!” 娇娥们本以为这冷面公子欲拒还迎,是在与她们调|情,什么样的客人她们没见过,只见他旋身出池,扶起案上一白衣女子,他一声怒吼,着实让她们感到了杀意,迅速作鸟兽散开。 他拥住明月,将内力运用到掌心,顺着她的前颈,将青枣逼出,明月依着他的身子,大口喘气,才刚抬头说一个“陆”字,便被他低头吻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识破军师女儿身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感觉到他抵着自己的某处,想起刚才的画面,心里不免生气,张口便咬住他的薄唇。 陆如松吻得用心,哪里提防她竟然来这么一手,不,这么一嘴,直咬的他鲜血直流,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明月趁他不备,撑开他的胸膛,正欲转身离开此地,却被陆如松从身后紧紧抱住。 她仰着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却流得愈加汹涌,陆如松只觉得环在她胸前的手臂上,落下一些温热的液体,千不该万不该让她看见那些不堪的画面。 “对不起,我不该……” 他环抱着她,头抵在她的颈间,明月身子娇小,他只觉得腰背躬得有些发酸,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明月苦笑着,对不起?她区区一个小军师而已,如何担得他战神的一声对不起?明月沉默着,陆如松也沉默着…… 他对不起她,从景行下旨的那一刻,他就对不起她,他不该在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却不抗旨拒婚;既已娶她,洞房花烛便不该让她一人独守空房,成为大周笑谈;出征之前,更不该为了她的安全,拟休书弃她;她男扮女装入军营,自己不该没有一眼认出她;她为自己挡刀时,自己也不该疑心她的企图,更不该让常若水去查她的背景;梁朱铣用反间计,自己不该以她为饵,诱敌现形;今日更不该让那些女子近身,使她受了委屈;更不该在她虚弱的时候,倾身强吻她。 “将军,我——” “丫头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没等明月开口,陆如松便诚恳地说道,只一个称呼,便将明月雷得外焦里嫩。 “你……你几时知道的?” 明月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他,自己有些心虚,像她这样的女人,抛头露面,在大周,应当算是不守妇道吧?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休也休过了,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你穿的这样明显,我再看不出端倪,只怕是个瞎子。”陆如松打趣道。 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白色衣衫下,胸前的两朵微微凸起,若隐若现,刚刚发育的胸部虽不是峰峦起伏,却也有了女性特征,心里不免有些尴尬,只好拢了拢衣服,赶紧走入温泉之中,以防春|色乍泄。 陆如松看着她的小动作,只抿着嘴笑,一笑又牵动了唇瓣的伤口,流出鲜血来,他看向水中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只好舔唇止血,这一幕看在明月眼里,却觉得戴着鬼面具的陆如松竟,此刻竟无比的魅惑撩人。 “此次出兵璃番,我本毫发无损,谁曾想竟被自己的军师挂了彩。”他摸着自己的嘴角,盯着明月无奈地说。 “将军这是怪我喽?”明月玩着水,听着他的笑意,知他不是有心怪自己。 “求之不得!”陆如松吐出四个字。 “将军的成语是跟谁学的?”明月的脸色绯红,只觉得他用错了词。 “难道你是在怀疑徐太傅的学问?” 明月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徐太傅是谁,先皇的肱股之臣,众皇子的教学先生,当朝太后的父亲,名臣左相的老泰山。 他的三个女儿,各个解释才貌俱佳,大女儿嫁给了先皇,又辅佐养子景行坐上皇位;二女儿嫁给镇国将军陆友梅,生下一代战神陆如松,以及做了皇后的陆兰芝;人人都怜惜三女儿嫁给了一个被贬谪的县令,谁知麻雀变凤凰,落魄书生成了炙手可热的权臣,正是明月生父左名威。 徐太傅的一生极尽荣华,却不贪图权力,他不以三个女儿的身份为傲,而是以她们个个知书达理为荣。徐太傅隐居山林,不慕名利,但大周的许多官员,都或多或少从师其门下,可见其影响力,她哪里敢怀疑他的学问? 明月思索着,求之不得四字,看来不是徐太傅没教好,而是陆如松没学好。 陆如松端了一盘吃食走过来,明月正欲去接,却被他悉数倒掉,只恨的她牙痒痒,他难道就这么“报复”自己刚才咬了他一口吗? 他又端了一小盘吃食走过来,明月在他倒掉之前喝住了他:“将军!” “嗯?” “我饿!” 陆如松的手悬在半空,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又当着明月的面,将一盘生鱼片倒掉,才摆手招她过来,问她:“莫非你喜欢吃生肉?” 明月不解地看着他,见他学着自己刚才的样子,咬着他的唇瓣,方才明白,他又拿自己咬他的事来打趣自己。 她哪里喜欢吃生肉,还不是被他逼的不得已而为之,方才咬了他一口,不觉又想起他方才拥着自己的画面,心砰砰乱跳。 明月见陆如松朝她招手,心生好奇,便起身逆着水波,朝池边走了过去,暖泉的高度不过刚刚及腰。 明月从水中站起,温泉从她身上滑落,衣襟微微敞开,虽不是过分饱满,呼之欲出,却也是莹润可爱,娇小可人。 “咦?” 陆如松看着明月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持着汤勺的手轻轻晃了一下,想说些什么话,又连着口水一同咽了下去。 明月亦咽了咽口水,只是与陆如松所思所想不同,她看着小池里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小圆球,还有一两个馄饨模样的食物,也漂浮上来。 “将军,这是什么?” 明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接过陆如松递过来的汤勺,在大池旁的小池里搅动着,像是七彩小汤圆一般。 “当地特色。” 陆如松回答得言简意赅,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那小童只告诉他,桌上的东西都可以放到小池里煮,待它熟了,便可以尽情享用。 听陆如松这样回答,明月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只赶紧用勺子捞起一个粉色的小圆球,放到旁边精致的小盘子里,心急吃不了热汤圆,只好吹了又吹。 陆如松看着她的小动作,笑意渐浓,还真是个贪嘴的丫头,哪里想到她吹了一会儿,就用小汤匙送到自己嘴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本是半蹲在池边,明月在池子里,又够不到他,只好踮着脚,凑着身子去喂他吃粉色的小汤圆,陆如松也明白了她的意图,感情他们家的傻丫头是要亲手喂他吃饭啊,于是压低身子,用嘴接住她的小汤匙。 “怎么样?好吃吗?” 明月自然不会像陆如松想得那么好心,她可不是想要亲手喂他吃饭,不够是要他帮忙尝尝好不好吃? 陆如松只觉得这粉色圆球虽是爽滑弹牙,只是太过甜腻,倒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因是他家小丫头亲手喂得,故而只连连称赞,十分好吃。 明月听他这么说,又是一副极其享受的表情,便迫不及待得捞起五六颗各色小圆球,一口一个,酸酸甜甜,她吃得很是欢喜. “很喜欢?” “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下辈子一定要做璃番人!有温泉泡,有美食吃,还有美人表演!” “……” 陆如松哪里想到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想与她玩笑几句,听她这么一说,只黑着一张脸,拿过汤勺,自顾自得吃起馄饨来。 明月以为他一直赶马,定然也是饿了,倒也不反对他吃东西,但见他吃了许多,也没有把汤勺还给自己的意思,只好爬出水池,自己走到餐桌边觅食。 在餐桌边吃了许多奇珍异果,有很多她没见过的水果和糕点,陆如松一人在小池便捞东西吃,因她不在身边,倒觉得十分无趣。 “把彘肉片端过来!” 陆如松看她吃得正香,对每一样美食都雨露均沾,偏偏自己像是失宠一样,无人问津。 “彘肉?” 明月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东西?看着桌子上码的一排美食,只肉类便有四五样之多,这肉片又以白肉居多,她凑着鼻子嗅了嗅,最后选了一盘嘴熟悉的菜肴。 “我们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今日就吃你了!”明月喃喃道,陆如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她又在念叨着什么。 “这是什么?” “当地特色!” 陆如松闻言一愣,这个丫头,以我之茅,功我之盾,胆子越发大了。 明月想着自己今晚老是呛他,怕把他惹毛了,自己人不生地不熟,只好转变态度说:“将军,这个东西叫虾蛄。” “哦?” 陆如松看着明月端来的小盘子里,放着两个似虾非虾的东西,那虾腹部宽大,触角横生,尖齿众多,外壳坚硬,使他眼前一亮,脑中灵光乍现。 “喏!”明月将虾蛄放入小池中,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便煮好了。 “你先这样,小心——” 明月将虾蛄放回盘中,立刻抓住陆如松的大手,差一点,他就要被虾蛄身上的倒刺给扎着了。 “这小东西竟这样厉害?”陆如松改变手法,学着明月的样子,将虾蛄的头朝上,尾朝下。 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她嘴里流不完的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暖泉碰到野鸳鸯 “是不是很好吃?”明月很是期待陆如松的反应。 “人间至味。” 陆如松学着她的样子,先把两个小脚拧断,然后捏着尾部轻轻往上一折,再拧掉,粉嫩晶莹的虾肉就露出来了。 他又学着用根筷子从尾部贴着虾壳插到头附近,左手把壳折开,右手按筷子,两手同时反方向用力,背部整个壳就掀开了,一整块虾肉暴露出来。 正欲拆吞入腹,却看着明月砸吧嘴,只将一整块虾肉放到她的嘴边,明月见此动作,心里一暖,张口便要去咬,陆如松却又将手缩了回去,只虚晃了她一把。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肯为自己剥虾的人,原来是逗自己玩呢!一脸的恼意,却见陆如松不知从哪又夹出那块虾肉放到她嘴边,这次她可不会再让他得逞。 探身,前倾,张口,闭眼,享受这虾肉果然细腻嫩滑,味道鲜美,还很灵活,等一下,灵活?活的?她正欲往后退,却被人紧搂着,灵活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搅|弄着她的檀口。 “啊~~,人家不要了~~” 明月本想占据上风,反客为主,却隔壁的汤泉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女人的娇喘声,她愣了一下,只觉得舌尖一痛,看到陆如松警示的眼神,方才回过神来。 “丫头,你现在只能想我!” 陆如松狠狠地吸吮着明月的丁香小舌,眼里却满是柔情,略带惩罚性的粗吻,使两人濡沫相连,身体相拥。 明月正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听见一个男人发出闷哼声:“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你摸摸自己这里,可是想要本太子的大右棒!” 这次不仅仅是明月愣住了,她能明显感受到陆如松吻她的动作,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人家想要太子用力爱我!” 话音刚落,便听见男人的嘶吼,和女人被进入时的吃痛叫声,继而便是女人有节律的吟呻,以及欢愉的叫浪。 “本太子和梁朱铣,谁弄得你更舒服啊?”男人于律动之间,忍不住问道。 听见熟悉的名字,明月呆愣住了,莫非是梁朱铣的女人给梁朱铣织了顶抹茶色的帽子?那太子又是何人?难道说小叔子和嫂子偷|情? 陆如松抱着明月在水池中,看她皱紧眉头努力思考问题,却又不得其解的样子,倒觉得十分可爱。 双手在她背后游走,又听得隔壁战狂激烈,心水如同汤水一般灼热,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丢盔弃甲,小丫头要失身于此。 “你这妖精,为什么本太子心里只有你,你的腿却可以为任何人张开!” 男人的话音加重,身上的动作也粗鲁了几分,猛烈的撞击只惹得女人大声求饶,又极其享受这种感觉。 那边一对野鸳鸯凰,孟浪之语,惊起一池温泉水:这边两个真凤凰,四目传情,沾得一身女儿香。 明月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听得她心也乱,情也迷。陆如松捧着她的鹅蛋小脸儿,只见她满面含春,鬓发被汤水打的微湿,双眸蒙上一层水雾,正是楚楚动人。 “我的丫头想要了?”陆如松抱着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怕被她迷了心智,做出什么她不愿意的事情来。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他靠在她的脖颈间,只觉得她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他的傻丫头果真是纯情,竟连这个问题也要认真思考一番。 隔壁两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陆如松的耳朵微微一动,心里一惊,这下糟了。 “此地不宜久留!” 陆如松说完话,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只将明月裹在一干净白丝中打横抱起,又带着那小童买来的衣服,便将骏马唤回,驭马飞奔。 “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明月被陆如松系在身后,随着马儿的狂奔,嫩汝摩擦着他结实的后背,陆如松咬紧牙齿,一手鞭策骏狼,一手护着身后的人。 “皇宫。” 他本想让她先睡一会儿,可马儿又颠得这样厉害,不知那些人要几时才能追上来? 未得宣召,他们这样直闯皇宫合适吗?明月心里不禁疑惑,但想着陆如松南征北战,定是要比自己懂得多,只要有他在就好。 心里这样想着,紧绷的情绪也放了下了,只双手环绕着他的腰身,以防自己摔下,但见他用手护着自己,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将军,你喜欢我吗?” 陆如松觉察到他腰间的小手,心里甚是满意,却听得她突然这么一问,只觉得有些惊奇,他家的小丫头刚才还娇羞得花骨朵一样,怎忽的如此大胆? “将军,我喜欢你!” 明月虽对□□有些害羞,但对感情的事还是很直白的,既然陆如松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对自己并不抗拒,那她不妨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将军,你听到了吗?” 明月的双唇附在陆如松的耳边,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像极了方才吃的小汤圆,小手趁机在他的腹部打转儿。 陆如松只觉得全身酥麻,也不敢回答,只怕她火上浇油,再这样下去,自己真得会欲|火焚身。 明月的小手又往上移,只撩得他哭笑不得,这个傻丫头,真得是不知道自己在被人追杀吗?陆如松听着远处的马蹄声,看来宫里的那位等不及了? “将军,咱们就这样进去吗?” 明月被陆如松携在怀里,飞跃一道道高墙,璃番的精兵侍卫都被调到了城口,其余的则护在皇帝左右,陆如松很轻松地进入内宫。 “你该不会经常……进皇帝的后院吧?” 明月看着远处的一群明艳的女人,不自觉地扯动着嘴角,又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想起他曾经是景行的专宠之人,难怪如此轻车熟路。 “以后我只进你的后院。” 陆如松凑在她耳边说,只一个轻跃,便侧身进入一个内院。 “你们是什么人?”几个丫鬟打扮的人走出来,惊慌失措地看着身份可疑的两人。 “你家娘娘呢?” 陆如松压低声音问道,那婢子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有人从门外进来。 “可是故友到访?” 明月闻言,忍不住探头去看,只见到一华衣女子,缓步走来,她头上一顶龙凤珠翠冠,珍珠串成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身穿立领朱红凤裙,配以金线织就的龙凤纹,后有两名婢子拖着长长的裙尾,这个中等身材,体态丰腴的女子,生得品貌端庄,雍容华贵。 “本宫方才见他神色有异,又避人交谈,便猜着定是你来了。”那女子看着陆如松,又看着他怀里的明月说道:“快快屋里请,璃番不比大周,转眼天就凉了,可别冻坏了这位姑娘!” 陆如松亦步亦趋,跟着她入了内堂,明月以眼神示意陆如松,陆如松只摇了摇头,明月也懒得管了,既然他说不用怀疑,那她还操什么闲心? 入了内堂,一应摆放俱是华彩照人,便是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就摆了六颗,更不必说那些金银玉石,翡翠玛瑙,哎,这璃番也太富了吧?明月想着,若是自己是梁朱铣,也是想当皇上的。 “你们可是去过暖泉了?”那女子屏退左右,才开口问道。 “娘娘怎么知道?”明月不知她的身份,只好随着陆如松这样称呼她。 “姑娘身上的白绸,乃是我璃番宫中的绣娘亲手织就,只供暖泉的客人使用,姑娘可仔细看看自己的衣服。” 明月按照她的提醒,只在自己身上看了又看,陆如松也盯着她看,两个人俱是一头雾水。 “姑娘衣袍上银线绣成的双面白龙,唯我宫中的绣娘才有此技艺。” 明月对光,果见一白龙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只可惜白绸绣白龙,不仔细看哪里看的出来哦,她只以为璃番人人都是披金戴银的土大款,哪里知道他们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以将军的功力,应付他的那些人应当没有问题,何以如此狼狈?” “如松并未想惊动旁人,只因事出突然,万望长公主周全。” 长公主?明月听陆如松这般称呼她,大脑飞速旋转,突然想起乔朝说过,大周璃番两国世代联姻,如今璃番的皇后便是大周的安阳长公主景绣,太后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陆如松的亲表姐。 但看他们俩虽是相熟的样子,又并不是十分亲切,一个开口闭口娘娘公主,一个直呼故人将军,看来他姐俩关系一般。 明月哪里知道,陆如松的亲娘徐清雅产下双子便离世了,将军府与太傅家自然不及左相府与太傅,和太后的关系亲密。况且锦绣大多时间受姑姑教导才艺,难得的游戏时间也都是与陆兰芝和左明蕙一起度过,哪里会和这个表弟有什么交集。 两人关系虽不亲近,如今他乡遇故亲,倒是让景绣好生欣喜,不免与陆如松熟络起来,又给两人安排了房间,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方才离开。 明月躺在床上,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陆如松,想起长公主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心酸,又想起陆如松虽不是联姻,却也常年在外,驻守边疆,远离故土,何等凄凉? 明月刚想从被子里伸出胳臂,却被陆如松塞了回去,又帮她把被子裹紧。 “她走了?” “嗯。” “你想家吗?” “嗯?” 陆如松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小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长公主看见你很惊喜,她应该很久没回过家乡了吧?” “十八年。” 明月想着十八年,异国他乡,真真是熬死人,“那你驻守紫莱边境时,可思亲人?可想家乡?” 陆如松听到她的问题,双目放空了好一会儿,方才答道:“若早些遇见你,大概也会想家。” 明月仰头看着陆如松,他的眼神虽是温柔,却总有她看不懂的东西。陆如松看着明月疑惑的眼神,只在她头顶留下无数细碎的吻,低声说:“明日攻城,早点休息。” “嗯。” 明月再也不去深究那眼神里究竟藏着什么,只目送着他离开房间,又想起暖泉里发生的事情,不禁小脸发热,她躺在床上,不就便沉沉睡去。 晚风,拂过,暗香,撩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丧礼偶遇野鸳鸯 明月一早醒来,便听见长公主派人传消息过来,说是陆家军已经进城了。 这大周军队乃是仁义之师,扶纲纪,杀贼子,打叛军,攻皇城,自然是不在话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之处,但宫里发生的另一件事却引她侧目。 她换了身衣服,出门看见姑姑们正忙忙碌碌准备着什么,却又不肯对她直言,还是她耳朵灵敏,听得两个小丫头窃窃私语,原来是今晨璃番的老皇帝为叛军所杀,整个皇宫都撤下了明艳之物,代以白布素衣。 明月看着自己身上的军师白衣,倒是分外应景。 心里却不免有些疑惑,梁朱铣此刻是阶下囚,叛军群龙无首,加之陆如松向来降敌不杀,皇城之战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怎么会有人把老皇帝杀了呢? 她努力想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只觉得可能有人不甘心,想要搅得璃番大乱,所以才杀了老皇帝,若真是如此,景行只需将已年满十八的梁朱铭送回璃番,便可平息骚动。 那么这九个理由便不成立了,但不由转念一想,老皇帝死了,究竟是谁受益最大呢?万事经不起琢磨,这番一思量,明月心冒冷汗,该不会是陆如松杀了老皇帝,又栽赃给叛军吧? “本宫方才见他神色有异,又避人交谈,便猜着定是你来了。” 明月想起长公主和陆如松面对面说的第一句话,昨日她就疑惑长公主口中的“他”是谁?进屋后又听长公主说,以陆如松的功力应付“他”的那些人,应当没有问题。 应付他的人?明月暗自思忖着,昨日暖泉之中,陆如松忽然将自己抱起,策马狂奔原来不是因为野鸳鸯,而是为了躲避追杀。 那么想追杀陆如松的人又有谁呢?他一定对暖泉动态很是了解,依长公主之言,她昨日应当是见过他,而且两人关系不一般。 明月想起长公主贵为璃番皇后,身后又有大周撑腰,能让她放在心上,除了远在大周的梁朱铭,也就只剩下梁朱瑀了,可梁朱瑀不是被他的不孝子软禁了吗?为什么又能派人追杀陆如松呢? 明月思考的这会子儿功夫,皇后已经安排宫人给梁朱瑀料理后事,只道战事吃紧,一切从简,但毕竟是皇帝殡天,再怎么从简,该有的排场也还是要有的,沐香浴,裹金衣,口含珠,入大殓,高僧念文诵经,乐师鼓乐声奏,傍晚时分,梁朱瑀便入了皇陵。 且说明月在皇后宫中等了许久,不见陆如松的踪影,她想着自己这辈子怕是等不到景行驾崩了,难得有现成的皇帝碰巧死在她面前,不观礼绝对后悔一辈子。 故而想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看看,还没出皇后宫门,便被人叫住了,正是长公主给她安排的贴心小丫鬟紫玉。 紫玉人机灵手也巧,做事谨慎,简直就是绿枝和红玉的结合体,明月对她也十分有好感,又想着人生地不熟,有她带路倒也不错。 两个人一身素缟,混于人群之中,大殿之上,众人戚戚然。 明月跪在地上,左右打量着大殿的布局,紫玉说璃番入殓既非火葬,亦非土葬,乃是玉殓藏,所谓玉殓藏,便是把众多金银玉石,随同尸体一起挖坑填埋。 明月想着这玉殓藏应当就是升级版的土葬,倒是十分符合璃番人傻钱多的土豪特质。 她本想着玉殓藏的重点是“殓”,哪里想到他们的重点放在了“玉”,明月看着大殿之上各种材质各种形状的玉器,这里简直可以开个玉器博物馆了。 大殿左边摆着一排玉花耳菊瓣碗,右边放着玉羊首提梁壶,梁朱瑀的棺木乃是一张玉双螭墨床,头旁放着玉莲花式唾盂,更不要说梁朱瑀的锦衣上挂着各种翡翠珍珠,玛瑙宝石。 大殿内一片肃穆,只听得一女子的声音响起,不由引人侧目,就连跪在地上的长公主,也由姑姑扶起身,去迎她过来。 “皇嫂,皇帝哥哥真得……真得殡天了吗?”众人听见女子似泣非泣的声音,都分外怜惜她。 唯有明月听闻此言,心里一惊,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昨日暖泉里的野鸳鸯就是她吧? 她本以为是梁朱铣的妾室,哪里想到那般孟浪之人,竟是个正儿八经的公主,不免抬头又多看了她几眼,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即使在长公主这样的美人面前,也毫不逊色。 紫玉不知明月身份,只怕她冲撞了公主,故而小声提点:“姑娘,你莫要这般盯着浮洋公主看,若是被人发觉,我们都得给先皇陪葬。” “……” 明月想着我不过是多看她两眼,就让我给梁朱瑀陪葬,也太冤了,心里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 “朱玑既已回国,且让她和先皇说会儿体己话,众卿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都回去吧。” 长公主仿佛知道明月的心事一般,准确来说,她好像知道所有人的心事,谁不想回去睡个懒觉,偏要在这里跪个死人呢? “皇后娘娘万福!”众人退下,只剩浮洋公主与皇后,以及贴身侍从留在殿内。 “你刚才说的那个公主是什么来头,我看皇后对她也十分重视的样子。” 明月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个在外面是贵妇,在床上是荡|妇的女子,究竟何许人也? “莫说我们皇后,就是皇上,不对,就是先皇对她也十分重视,浮洋公主和沁水公主都是先皇胞妹,因浮洋公主年龄最小,所以十分得先皇宠爱,这不先皇刚殡天,公主就从紫莱赶回来吊唁,两人感情可好了!” “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明月咧着嘴,十分违心地夸赞那位公主,昨日她便现身暖泉,今早梁朱瑀死了,她大中午才跑过来,还说什么感情好! 明月转念又想,或许人家兄妹真得感情深厚,只是公主昨夜战况激烈,今早醒得太迟,也未可知。这样想着,竟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姑娘在想什么?” “哦,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太子可回国了?” 明月又不能将此事说出,只好忍住笑意,忽然想起什么似得。 “一月前,大周来信,好像说太子会随军而至,估摸着也就着两天了。” “随军?”明月不解,又接着问:“随什么军?” “还能是什么军,就是昨日来的那位将军的军队啊。” “陆家军?” 明月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没听说军中有什么太子啊,景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若真如紫玉所言,那太子该到璃番了,昨日暖泉里自称太子的人,原来真的是梁朱铭。 梁朱铭和梁朱铣,这两个禽|兽,竟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不放过,璃番的后宫未免也太乱了吧?那浮洋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他们还是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对陆如松的自制力可没有什么信心,万一人家使个美人计,自己岂不是赔了相公又折兵? “姑娘,可还要去四处逛逛?” 明月本想围着皇宫,到处走走,这璃番的宫廷比起大周,雕梁画栋,十分别致,颇有一些苏州园林的婉约,但听紫玉这样提醒自己,反而不好四处走走,只得和她一起回去。 “你们看见那个骚|狐狸了吗?”紫玉手疾拉住明月,躲在某一处。 “姐姐虽是无心之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岂不枉受连累?”一个女子小心提醒。 “妹妹为何这样小心,她既然做得出,哪里还怕本宫说她?看她一脸狐媚样子,还不知昨晚又在哪个男人的榻上翻云覆雨?” 明月看这女子疾言厉色,虽是话糙但理不糙,浮洋公主昨晚,当真是在她侄儿身下婉转承欢。 “若不是她挑唆二皇子谋反,先皇又怎么会被叛贼所杀?妹妹可知,因那贱人行事不端,今日竟要连累我们都为先皇陪葬!” “哎——” 另一个女人也不接话,只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活着时,大家为他争宠吃醋,现在死了,还要拉着大家陪葬,身为女人,她的命运何时才能由自己掌握? “你们说她怎么就不能像朱珞那样安分?明明与紫莱皇室有婚约,偏又要勾引自己的侄儿,先皇殡天,她猫哭耗子假慈悲,抹完几滴眼泪,就跑去紫莱当皇妃,留我们这儿受苦受难!” “姐姐还是别说了!” 那娇弱的女人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她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除了皇后,所有的妃子都要为先皇陪葬。 明月听得那人说话,只觉得十分有趣,看来这个浮洋公主果然不简单啊! 按理来说,璃番沁水公主梁朱珞,依照盟约嫁到将军府给陆友梅做续弦,合着陆如松还该唤那女人一声姨婆。 这样想着,明月心里更加紧张,这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连自己亲侄子都不放过,更何况陆如松这个毫无血缘的外甥呢? 紫玉见人走远,才将明月拉了出来,却看见她面前的花朵,已被她揪得七零八落,明月也不管这些,只赶紧跑回皇后宫里,陆如松居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他这一天都在忙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卖乖弄俏高叔季 明月吃完晚饭,便一个人坐在窗边,窗外的紫藤萝如瀑布洒落一般。 第二日醒来时,金丝薄被完整地覆在身上,她只觉得背后有些微痛,又让紫玉帮她察看了一下,她却说没有任何异常。 只好赶紧换了衣服,今日陆家军除了先遣人马,其余人员也都要入城了,她作为军师,不能失礼,吃过早饭,左右等不到陆如松,便自己去了城门口。 长公主昨日给了她一块金牌,只说璃番各处她都可以去,吃住行全免,可以说这金牌算是“璃番一卡通”。 她将金牌拿给守门的人砍,那人只冲她大笑,又喊了一声:“陆军师”,明月有些惊讶,与他寒暄了几句,才出城门。 原来城门口的璃番弱美人都已经被换掉,但为了皇城的安危,由陆家军负责监管,虽说城内城外的士兵都是一家人,但陆青竹领着后续部队,仍是半分不曾逾越。 “叔父!” 明月迎上去,站在军前的正是陆副将,以及隋副将,和其余三个校尉。 “将军呢?” 陆青竹看着明月一袭白衣,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毛扇,却不见陆如松的人影,他们俩不是一起离开的吗? “他还未到吗?”明月的反问,使几人一脸错愕。 “昨日在路上,听人说璃番国主驾崩了,可是真事?” “啊?真事真事!” 明月没想到陆青竹居然怀疑这事的真伪,梁朱瑀的尸体是她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若真是如此,只怕我们要下午才能入城。” 明月不知陆青竹何出此言,追上去问他,他只笑而不语,又传令下去,让众将士原地休息,未时入城。 明月作别陆青竹,又在军营中走了一圈,以稳固她的群众基础,她是从群众中来的,自然要回到群众中去。 将士们见了她都喜笑颜开,众人打趣她今日穿得仙风道骨,她也不生气,只道是军师就该有个军师的样子嘛。 “小娃娃,你今儿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儿!” 明月正想往火头营去,半路却被高叔季拦了下来,只见他仍是一身黑色紧身衣裤,常年不变的打扮。 “是不是很羡慕本军师不用穿工作服啊?”明夜笑道,高叔季不知工作服何意,但也大抵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我可是战神陆如松的贴身侍卫,怎会羡慕你一个小娃娃?” 高叔季将头高高昂起,以示不屑,可他分明不想和其他人一样,每天都只能穿黑色,以至于小娃娃都看不到他最帅的一面,说起来还真是有些羡慕她。 “哦——”明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躬身作揖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陆将军的——贴身侍卫啊!” 她故意将贴身两个字咬得很重,只惹得高叔季一阵面红耳赤,这个小娃娃几天不见,竟这般会作弄人了,两个人打闹之间,正见乔夕拎着水桶走了过来。 “乔夕,你又给你大哥打水啊?”高叔季问,乔夕点点头,明月一脸疑惑,只听见高叔季解释。 原来她和陆如松离开的当天,军中又有刺客闯入,那刺客武功高强,直闯囚房,想要将梁朱铣劫走,高伯仲和乔朝根据将军的吩咐,在门口设埋,刺客只拼得鱼死网破,最后惨死于两人剑下。 乔朝斗武时旧伤复发,让那刺客钻了空子,又在他左臂上划了一刀,流血不止,钰大夫不在军中,只好让慕容大夫用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的伤势重不重?” 明月有些紧张,毕竟乔朝左臂受的两次伤,一次为陆如松,一次为她明月,若真的留下后遗症,自己还挺对不起他。 “你是不是傻?他若是重伤,乔夕哪还能这样闲庭信步?”高叔季没好气地说:“你就这样关心他的伤,也不问问梁朱铣有没有被救走?” “你不是说刺客都死了吗?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明月有些为他的智商感到捉急。 “那倒也是!”高叔季挠挠头,又说道:“就算他们活着,也带不走梁朱铣!” “为何?” “你想知道,我偏不说!哎,我就不说!”高叔季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明月只气的想要杀了他。 “梁朱铣死了?”明月猜测性地问他,他说就算刺客活着,也带不走梁朱铣,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到别的。 “你怎么知道?” 高叔季本是一脸嘚瑟,突然就垮了下来,这次换明月嘚瑟的不能行,只踮脚杵着他的脑袋说:“多用用这里!” 高叔季楞在原地,思量着她的话,合着她在骂自己没脑子,他转身追上她,用手臂一把夹住她的脖子。 明月身高本就不占优势,又被他辖制着脖子,只能挥舞着手臂,打在高叔季身上却像是挠痒痒一般。 “高叔季,你是猪啊!快放手!”明月扯着嗓子喊,高叔季用胳臂夹着她的脖子,另一手捂住她的嘴,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月不安分的小脑袋,又看着她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偏偏高叔季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她骂了一句,他将胳臂收得更紧了,只让明月连头都没法转动。 “嗯嗯嗯……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来让哥哥猜猜我家小娃娃在说什么?”高叔季依旧搂着她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想说——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你大哥?” 明月拼命点点头,这家伙还算有点脑子,只听他又说:“放心,我大哥昨夜就被将军调走了,军中无他二人,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样?你现在怕不怕?” 他凑到她面前,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明月只能唔唔唔地反抗,又发不出一点声音,乔夕在远处打水,看向这边的二人,举止亲昵,从背后看,竟像是在接吻一样。 “高叔季啊高叔季,将军的女人你都敢碰,回家多拜拜菩萨吧!”他从水井里提出一桶水,倒进自己的桶里,拎着两个桶,原路返回。 “你是猪!”乔夕路过明月身边时,只听见她大喊。 原来高叔季刚才地明月说,只要她说一声“好哥哥,我错了。”,自己就放她一马,明月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假意应承,待他一放开自己,只大声骂了一句,便赶紧躲到乔夕身后。 乔夕看着高叔季还不罢手,只觉得他怕是嫌命太长,看在与高叔季共事多年的份上儿,自己暂且提点他一下。 “你们俩看这是什么?”乔夕指着水桶,吸引他们俩的注意力。 高叔季凑过头,明月也好奇这璃番的水有何不同,两个人看得十分仔细,水桶里俱是俩人疑惑的神情。 “你让我们看什么?”高叔季不解,仍盯着水桶看,明月也是疑惑。 “我让你看这水中倒影,一雌一雄,岂不有趣?”乔夕笑着说。 明月抬起头,与乔夕对视了一眼,知道他是有意暗示高叔季,但也不说破。毕竟陆如松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高叔季迟早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即使自己是个姑娘,也断不可能与他,在陆如松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至于眼皮子之外的事情,他们俩此生也只能是兄弟。 “乔夕,我又没惹你,你怎么能骂我像个女人?” 高叔季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以为乔夕是在打趣他,他小时候确实被娘当成姑娘打扮过,这事儿没人知道,难道是大哥告诉乔夕了? 乔夕无言以对,只冲高叔季拱了拱手,拎着自己的两桶水走开了,一副“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 明月走在乔夕旁边,忍俊不禁,只觉得高叔季有时候傻得可爱。 高叔季听见明月的闷笑声,也以为她是在笑话乔夕说自己像个女人,故而跟上他们俩,一路上各种数落乔夕,比如乔夕是个路痴,每次出任务都不知道回来的路;比如乔夕特别爱吃鱼,但又不会吐刺;比如乔夕有“练胸情结”,总想把自己的胸肌练得无比硕大。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乔朝背靠大树,闭目养神,听见远处传来欢声笑语,高叔季还是这样活泼,再仔细听,还有她的笑声,她也回来了吗?还是自己又做梦了? “乔大哥,你的伤口怎么样?”他睁眼时,正看见她的一张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微微怔住,只扶着手臂站起身,笑着对她说:“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那刺客恨不得能砍下你半截胳臂,一想起你血流如注的样子,我都感觉疼得要死!你这木头,就算是两只胳臂都断了,你也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到时候头掉了,希望你还有嘴巴说没什么大碍!” 明月站在旁边,听着高叔季的嘴像机关枪似得,一顿数落乔朝,乔朝也不还嘴,知道高叔季也是为他好,可他性格如此,也改不了,难道要他天天哭惨卖疼吗? “是不是感觉自己特别像被狗咬了一口?” 明月冲乔朝说,乔朝不解,乔夕反而大笑了起来,他觉得明月的比喻再妥帖不过了,高叔季方才那一番连珠炮似的言谈,倒真像是一条疯狗,把大哥狠狠咬了一口。 “你……你才是狗,你们仨都是狗,狗咬我这个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高叔季已经快要被他们仨气疯了,刚才是说他像女的,现在又说他像狗,他们见过这么好看的狗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狗哥离世苦心瞒 有高叔季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生机,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乔夕只说午时快到了,是时候吃饭了,便要去火头营取饭。 高叔季横了他一眼,乔朝也微微侧头看着乔夕,乔夕并不知道他们俩这是在干嘛,明月正要说自己也去,只听高叔季说乔朝手臂受了伤,她又随钰大夫学过几天医术,让她在此照料乔朝,自己和乔夕一起去取饭,话音刚落,乔朝便十分应景地喊疼。 这一切都太巧合,乔夕虽不知大哥和高二在干嘛,但也觉察到了猫腻,明月也不是傻子。往常高叔季巴不得和自己一起去取饭,乔朝向来隐忍不会喊疼,他们俩今日表现得如此反常,心里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只狐疑地看着三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 “乔夕,你说!”明月看向乔夕,古人云:柿子要捡软的捏! “我?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给大哥拿饭而已!”乔夕陈词完毕,明月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话。 “别告诉我你也是清白的?”明月又将目光锁定在高叔季身上。 “我当然不是清白的!”明月闻言点了点头,这次还算老实,却见他突然搂着自己的脖子说:“我的清白早就被你拿走了!” 乔家两兄弟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明月真想一口老血喷死高叔季,自己何时拿过他的清白,却见高叔季冲自己挤眉弄眼,他该不会是说巨嵇山那次吧?那次分明是他主动献吻,然后自己被莫名其妙夺了初吻,他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明月瞪了某人一眼,只强装镇定,看向乔朝,乔朝向来不会说谎,故而清了清嗓子对乔朝说: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你说吧?” “疼——” 明月正想着乔朝会说出什么事情,却听乔朝喊了这么一句,就晕了过去,明月石化在原地,那个正儿八经的乔朝去哪儿了?他的演技还能更浮夸一点吗?他们几个是当自己瞎吗? 良久,明月表情十分认真,看着他们三人问:“是不是狗哥……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高叔季问。 “你不知道啊!”乔夕回答。 “是!”乔朝从地上站起来,紧抿双唇,肯定了她的猜想。 “哎!你去哪儿?”高叔季拉住明月的胳臂,直视着她的双眼。 “火头营!”听到乔朝答是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得一沉,如同铅石坠入水底,水面看似平静,铅石却一直下坠。 狗哥是她来到异度空间的第一个亲人,那个高高瘦瘦还有点黑黢黢的男人,那个会为自己的错误抢着受罚的男人,那个会给自己捕鸟做菜的男人,那个会偷偷把好吃的留给自己的男人,那个会一路护送自己回营的男人,那个无时无刻不替自己着想的男人,那个没有血缘却胜似亲哥哥的人,他真的出事了吗 高叔季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左手轻拍她的背,右手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听话,别去了!” 他知道他们兄弟情深,好多次她都在自己面前说起她哥哥,每次提起狗哥,她都笑得那么灿烂。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死讯,即使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那就尽量让她晚一点知道,再晚一点,仿佛时间拖得越久,她的疼痛就会越轻一般。 明月挣脱着高叔季的怀抱,只想再见一见那个人,口中喃喃: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开我,我要去火头营!” “小娃娃,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难过,狗哥死了,我也难过,可是我们再难过,他也醒不过来了!”高叔季双手摇晃着她的小身板儿,又不敢太过用力。 明月依托着高叔季手上的力量,立在原地,像只受伤的小猫一般看着他说:“我……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而已。” 高叔季正要开口,又听明月祈求道:“带我去看看他,就一眼好不好?” 他把她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放下,一只手撑着她的身体,一只手覆在她的眼上,他受不了她这样悲伤的眼神,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高叔季轻声说:“小娃娃你听好了,没有狗哥,你还有我,我愿意陪你去看他,可如今我们出兵璃番,你又是军师,怎可四处走动,留人话柄?我答应你,待今日安顿好大军,我便陪你去看狗哥好不好?” 乔朝听着高叔季的话,默默无语,知道高叔季终究不想让她受伤,没人愿意告诉她狗哥的消息,语气说是失踪,倒不如说是死无全尸,高叔季也是怕她撑不住,才行的缓兵之计。 明月低眸,深呼了几口气,才点点头,便听见有人通报,主将已到,让军师前往。 高叔季要扶她,她推开他的手,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记得自己曾经允诺过,要给狗哥说门亲事,比起伤心难过,她要做的是料理好他的后事,安顿好他的家人。 营帐之内坐着数人,孙魁报告着皇城之战的战况,歼敌三百零八人,降者四千六百九十人,失踪二人,大周折损两名士兵,轻伤十八人,失踪一人。 陆如松接过陆青竹手里的花名册,看了一眼又合起来,只说厚葬死者,重赏伤者,优待俘虏,至于失踪的那一人,要妥善安抚家属。 陆如松看着明月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些郁闷,看此情形,她定然是知道狗哥失踪之事,可他的娘子也不必在他面前,为别的男人这般伤心难过,失魂落魄吧?况且那小子此刻不知道有多逍遥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如松经过明月身旁时,淡淡地说了一句,明月只觉得此刻的陆如松像个冷血动物,或许此时的他更像是个将军,成大事,不拘小节。 大军有序入城,百姓夹道欢迎,陆如松骑着大马,明月一袭白衣,所有人都在欢呼陆家军,所有人都在庆祝胜利,明月也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才强打起精神,这一刻,她等待了许久,却没有了当日的心情。 她曾许诺过,待自己功成名就,要给狗哥娶房媳妇儿,置办房产,颐养天年,可如今斯人已逝,何以应诺? 军队入城,一应事物皆有陆如松安排,她提前回了住处,这一晚,明月想了很多,狗哥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穿越了?师父真得去紫莱了吗?陆如松为什么还不来看自己?长公主整天都在忙什么?所有的问题都像迷一样,脑子乱成一团,听紫玉说明日皇后摆宴,款待母国义军,她泡了一盏茶的温水浴,便爬上床沉沉睡去。 “将军,钱龙如何处置?”高伯仲从门外进来,陆如松正处理着桌上的文书。 “留着。” 高伯仲听此言,心有疑惑,以将军的性格,早该内应钱龙处死,没想到将军这次居然巧用计谋,一箭三雕。 先以梁朱铣偷梁换柱,让他在校场替钱龙受极刑,再用钱龙一个马前卒去反间璃番的一国之君,让钱龙放出假消息,老皇帝只以为陆家军要修整几天,哪知孙魁深夜便乘胜追击?将军后又深入虎穴,擒贼擒王,杀死老皇帝,此计甚妙,不由得让高伯仲暗暗佩服。 这一支连环计,不仅灭了梁朱铣和他背后的老皇帝,还收集了紫莱的部分罪证,破坏了紫莱想要通过璃番颠覆大周的计划,以后大周再攻紫莱,也算是师出有名。 璃番老皇帝何许人也?一言以概之——聪明反被聪明误。于大周而言,作为附属臣国,他表面唯大周马首是瞻,暗地里却勾结紫莱的欧阳啸天,企图推翻刚登基不久的景行。 梁朱瑀虽是野心勃勃,却善于隐藏自己,只背地里使人挑唆梁朱铣谋反,以他的名义去反抗大周对璃番的统治,梁朱铣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亲爹当枪使,还真以为凭他的能力可以推翻大周,称霸东岳。 景行虽是登基不久,但自幼年始,五国动态,他日日留心,如何不知梁朱铣的实力?如何不知梁朱瑀的反心?如何不知紫莱的野心? 既然梁朱瑀说是他儿子谋反,与自己无关,那他便顺水推舟,出兵璃番,有陆如松在,即使是刀山火海,自然也是闯得,这次如松果然没使自己失望。 陆如松手里紧攥着梁朱瑀和欧阳啸天的来往信件,又拿出数月前,高叔季从巨嵇山得来的信函,笔迹果然是一人所为,再看信函内容,相比对梁朱铣言过其实的夸赞,欧阳啸天真正的盟友应当是梁朱瑀,关于两国如何起事,如何推翻大周,如何称霸东岳,都列出了详细计划,可惜他们低估了景行,也低估了陆如松。 陆如松将书信收整到一个精致的方盒中,将方盒交给信使,嘱其快马送至京城,又转身问高伯仲:“太子准备得如何?” “太子说先皇离世,国丧未满,现如今不宜登基。”高伯仲将梁朱铭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陆如松,陆如松只皱着眉头说:“让他过来。” “现在?” 陆如松闻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觉已是子时,深更半夜,万家烛灭,且待明日再与他说。 高叔季看了大哥一眼,不知他们俩又在密谋什么,只躬身禀报:“将军,长公主有请。” 陆如松放下手中的事务,由姑姑引路来到皇后宫中,还未入正宫,便先去了偏院。虽是深夜,偏院却不昏暗,反而和正宫一样明亮如昼,自然是陆如松托付长公主,要在偏院多安置几颗夜明珠,他如今公务缠身,不能在此处陪她,只恐她夜间怕黑,加之他乡做客,身子再生出诸多不适,故而着人将偏院收拾得十分整洁明亮。 他看向大床上熟睡的丫头,夜明珠幽绿的光芒,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光洁的额头上垂落着几丝碎发,眉毛如柳叶般的弯曲,左眉上有颗微小的黑痣,那是他以前是不曾注意到的。 他才要伸手去抚,只见明月突然蹙眉,眼皮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亦随之微微颤动,不知她可是做了噩梦,正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却听她低声喊着狗哥,他抓着锦被的手顿了一下,又重新给她拢紧被子,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离开偏院后,明月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眼泪染湿了枕头,梦里全是狗哥的样子,可她刚走近他,他就如云一般消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画眉引路听合欢 陆如松站在偏院,四下环视,观察各处的暗卫,前日紫莱细作入宫行刺,他赶到尚书房时,梁朱瑀已经死了,房内被翻得一片狼藉,他只让高伯仲唤了亲卫,名义上是搜查刺客,实际上是寻找刺客要找的东西,果不其然,他们在尚书房的暗室里,找到了紫莱和璃番来往信件。 虽是刺客行刺,但此事不便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故而他与长公主商议,只对外说皇帝是身染恶疾而殡天,长公主负责料理后宫事宜,前朝事务暂由陆如松代理。 为了梁朱瑀殡天一事,各个部门的调度,入葬之事,以及向其余四国发出丧文,不知不觉忙了一整天,晚上去看明月,却见她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睡得香甜,不舍吵醒她。 本来只是想她一眼就离开,但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想起两年前的昭姬,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他点住她的睡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他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帮她扯好被褥,方才离开房间,又让高伯仲安排一些人手过来。 第二日晨起,高伯仲便将梁朱铣的余党名单送了过来,陆如松本想交给太子处理,又念着太子第一次长期行军,过于操劳,且不熟国事,只好暂且代他处理这一应事宜,长公主自然也是希望他能为自己的儿子铲除奸佞,以稳皇位。 在长公主的帮助下,他将余党一一肃清,正午才赶去接应陆家军入城,本想着点了她的睡穴,她应一夜好眠,却见她入帐,精神不佳,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狗哥之死,不禁有些郁闷,自己拼死拼活给他守江山,他倒来跑来挖自己墙角,是时候给他松松筋骨! “表舅?”梁朱铭睡意未醒,看着床边的男人,他前两日为了父皇的丧事忙里忙外,虽说琐事杂物都是陆如松在处理,但他素日闲散惯了,要应酬文武百官,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日你母后设宴,我要赴会,这些公文你且自己处理。”陆如松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梁朱铭看着远处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顿时睡意全消。 “表舅别走,铭儿才刚回国,哪里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梁朱铭抓住陆如松的衣角,从床上跃起。 陆如松扯掉他的手,只说:“迟早要学,不如早学。” “表舅难道不知大周有一句俗话,叫……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梁朱铭的左手被扯掉,右手又抓上去,右手被掰掉,左手又拉住衣服,总之他不能让陆如松离开这个房间,否则自己就要被闷在这个房间一整天,去处理那些索然无趣的事情。 梁朱铭突然想起那句话,“对了,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国事,关乎数百万人生死,岂能着急?表舅,您别拽我啊!我这可是母后宫里的绣娘制的新衣!” 陆如松并不理会梁朱铭的嘶喊,以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将他提起来,新制的里衣,看着薄透,却十分紧实,陆如松将梁朱铭提离地面二十公分,用力将他丢回床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子寝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呵呵,我看他是想吃我家娘子的豆腐,陆如松私心想着,这小子回国一两日,实在是太过悠闲,该让他学学如何做一个储君,而不是到处挖墙角!想起一日前的事情,他就怒火中烧。 那日他刚刚拟完送至四国的书信,梁朱铭殷勤地跑过来说帮忙处理公务,不过半个时辰便耐不住性子,与陆如松插科打诨,陆如松未曾理他,他也不气馁,又接着说:“表舅,我待在军中四五个月,咱们陆家军果真是名不虚传,人才济济!” 陆如松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翻看手里的折子,梁朱铭本以为他会客套几句,结果他半句话也没接,倒让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今日来可不是批折子,更不是为了唠嗑,他是心有所求,只是不好开口,看着陆如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表舅,铭儿想跟您借个人。”梁朱铭试探性地问道,陆如松知他避开尚书房还来不及,哪里会真心帮他处理政务,果真是无事不等三宝殿! 梁朱铭见陆如松放下手里折子,看着自己,以为此事有门儿,正要开口,却听陆如松说:“不借!” “……”梁朱铭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不能一吐为快,故而十分委屈地对陆如松说:“表舅,您就不好奇铭儿要向您借哪个人?” 陆如松摇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梁朱铭却将他手里的折子抢过来放到一边,“表舅,我也不要您什么副将校尉,贴身侍卫,只要一个小人物,您若是答应我,这璃番的文武百官,能人异士,您随便挑选,我给您亲自送到大周,您看怎么样?” 陆如松倒真有一人所求,但自己的兵也都是千挑万选,哪里舍得给他,又听他张口闭口要个小人物,他倒是很好奇是哪个小人物让他这个璃番储君如此上心? “铭儿只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火头军小二!”陆如松闻言侧头看他,不露声色,盯了他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好一个微不足道,不如你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主将也要了去?” “铭儿倒是想要,也要皇帝舅舅舍得给才行!”梁朱铭并未听出陆如松口中的嘲讽,只以为他是与自己逗趣。 陆如松轻哼了一声,梁朱铭才察觉到忽然变低的气压,只以为陆如松不舍得小二这个军师,他哪里知道明月的真实身份。 陆如松阅完最后的三本折子,已是正午,便出门迎军入城,只留下梁朱铭一个人楞在原地,这是给还是不给啊? 他之前求皇帝舅舅,想要回国陪母后,舅舅不许,他便找人动了许多手脚,才勉强在陆家军中谋得火头军一职,为了能进入这个角色,他还特地找了几个厨子教他做菜,果真瞒天过海入得军营,每日烧饭做菜,好生无趣,还好有小二陪着他逗闷子。 他以为只有自己是偷偷入军,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也不知这小二什么来路,有人给他纹银百两,只说让他帮忙照顾着小二,他其实也不缺银子,但又不能暴露身份,只好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应下此事。 后来才发现那小二原来就是街上遇见的文弱书生,看来他今年是不准备考状元了,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赖在自己马下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 梁朱铭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殊不知景行早已洞察一切,若不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岂能那么容易进入陆家军中,景行传信让陆如松路上多多照顾他外甥一些,陆如松虽是生气,却也无处可发,对于梁朱铭混入军营一事只当是不知道,别说优待,他不惩罚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此刻的梁朱铭躺在床上,看着远处的奏折,简直多到怀疑人生,不禁感慨了一句:“表舅表舅,果然是表的!” 明月从床上爬起来,眼睛有些发涩,对着镜子才发现有些浮肿,紫玉收拾着床铺,看着湿了一片的枕头,也不好问明月,只在梳妆时,多给她在眼周扑了一些粉,主仆二人默契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紫玉年纪不大,却在深宫生活了四五年,受了多少委屈,才明白要多做事少说话,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明月本来还想着如何解释,谁知这丫头一句也没提起,倒让她白费了许多心思。 “姑娘,可还是要穿这套白衣?” “嗯!” “那这束胸的白布?” “不裹了。” 反正陆如松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况且左明月的身子正在发育期,再这么裹下去,只怕以后会成为太平公主。 “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明月换好衣服,询问紫玉,紫玉简单介绍了一番,明月便乘着小撵,顺着一条由白色石板搭成小径,来到了宴客厅。 厅前的石阶乃是汉白玉所铺成的,旁边立着两个白净面皮的小童,其中一人手持夜明珠在前引路,其实今日红霞漫天,光线并不昏暗,但长公主受人所托,自然是对明月的事情无比上心。 明月看着四周的亭台楼阁、池塘小桥、粉墙黛瓦,她和紫玉随着小童前行,每走百步,周围就会变换出另一番风景,只教她眼花缭乱,恍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只这宴客的厅堂虽不及大观园壮阔,却十分别致精巧,弯弯绕绕,峰回路转,使人观之不尽,却又回味无穷。 明月由一狭小的入口进了宴会厅,厅前竖着一个穿堂的屏风,屏风上乃是一倾城女子随着花影舞动,那女子眉眼之间,自有一段风韵,她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只立于屏风前,不肯再走一步,只闻众人嬉笑之声,却不见人在何处。 良久,明月才被紫玉拉着绕过屏风,方才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四顾环绕,并不见一面熟之人,想是还未到时辰,只拉着紫玉又去逛园子,却听园中传来画眉鸟叫,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回头看见紫玉双颊晕红。 明月有些狐疑,更欲前往,哪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随后便听女人喊着不要,一会儿还要见客,男人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只闻见衣服撕裂之声,又听得男人说宴会尚早,不差这一时。 明月从不知璃番民风竟如此开放,只回头冲紫玉露出狡黠的笑容,躲在花丛边听人墙角,紫玉拉了她几次,她只说再听一会儿,可那男人并没有半分“缴械”之意,园中两人春意正浓,一树合|欢花伴着女人的喘息声簌簌而落。 “我说再过一会儿就走——”明月压低声音,正听到关键时刻,头也不回地扯开紫玉的手,紫玉只弱弱地喊了一声:“姑娘,这次不是奴婢。” “你……你……”她看着身后高大的男人,半蹲着身子立在她身边,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是自己被捉|奸在床。 “你若是喜欢听此事,今晚便是我们的婚宴,可好?”男人携起她的小身子,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洞房我早已让人备好,今夜你可愿做我的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见到美人忘良妻 明月的面色与晚霞交相辉映,陆如松趁她不注意,迅速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明月心中似有万朵合欢花盛开一般。 转眼看见陆如松正冲着自己坏笑,只让明月又羞又恼,只在他腰间用力一掐,掐得陆如松腰间一痛,她顺势跳了下来,赶紧跑回了宴会厅。 厅中众人已按照自己的位置坐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一片喜色,仿佛前两日死了国主的不是他们这群人一样。 明月站在出口处踟躇,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陆如松出来,以他的脚速,早该跟上来了,莫不是背着自己也去花园听墙角了? 陆如松看着明月不怀好意的笑容,七分分娇俏两分可爱,还有一分小性感,只恨不得将她立刻压倒,看着外面宾客已至,只好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压低声音说:“跟紧我。” 陆如松与璃番各位大人寒暄了几番,又将明月介绍给他们,众人有口皆赞陆军师是英年才俊,少年诸葛,听得明月心里喜滋滋的,两人落座后,陆家军中战绩卓越的一百将士也随之入了席。 长公主对母国义军致谢,又奖赏了许多财物后,才示意身旁的童子可以上菜了,那童子年龄虽小,嗓门却高得惊人,只听“传膳!”二字抑扬顿挫,在空中久久回荡。 园中的女人闻声,推开男人的怀抱,立即换上丫鬟新拿来的衣裙,男人躺在草地上,从身旁拈了一只花叼在口中,又伸手牵住女人的小足,女人娇笑着轻轻踢了他一脚,便提裙离开花园。 起初明月见引路的小童以夜明珠照亮,只以为厅内也是夜明珠,环顾四周,才发现墙壁上悬挂着各种镶金的火把,不知火把内放了什么燃料,火舌烧得十分热烈,陆如松与璃番丞相交谈之间,注意到她一脸疑色,待丞相将璃番要事交待完毕,他才握住她放在桌下的小手。 “璃番宫内素以明珠照明,凡遇大庆,则以火把照明,因璃番多山多水,故而多虫多野兽,其先祖以火祛之,为敬先祖,大庆时常以火把照亮。”陆如松将原由娓娓道来,又捏了捏她的手说:“过几日,待我闲下来,也领你在这‘水乡’到处逛逛。” 明月笑得十分开心,至于明珠还是火把,并不重要,难得的是他的一片心思,璃番的丞相看着邻座二人含情脉脉,心里思忖着,原来并非谣言,陆将军果真是好龙阳! 明月手捧着下巴,肘支在桌上,看着宫人们手捧一道道珍馐美味,从各个方向鱼贯而入,汇集到厅内,将各种佳肴妙馔摆放在千百张筵桌上,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十分壮观! “众人皆知我璃番一国乃是‘水乡’,三谷两桥,四江八河,湖沟塘堰,星罗棋布,本宫今日命御膳房特制这‘渔猎宴’宴请母国义军,愿众将士能不拘俗礼,食前方丈,大快朵颐,开怀痛饮!” 一百将士高喊道三声是,陆如松起身向长公主作揖道:“璃番乃我大周友国,今遭奸邪所害,我大周将士义不容辞,今日皇后设宴,众臣盛情款待,我等定不负皇恩,不醉不归!” 一百将士又高喊不醉不归,璃番众臣也跟着喊起来,场面好不热闹,乐手轻拨,歌姬吟唱,舞姬翩然,众人乐其中。 丞相向陆如松介绍‘渔猎宴’的起源,内涵已经构成,这‘渔猎宴’可以说是璃番的国宴,不仅有鱼,还有各种河鲜、湖鲜,每道食材俱是一早从水里打捞出来,取品质最佳者,快马送至宫中,不仅原材料讲究新鲜,而且刀工精细多变,皆由御膳房里顶级的师傅,精心烹制而成。 明月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她看着桌上的菜品色泽艳丽,且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只抓着筷子轻点桌面,迫不及待想夹取一块,可丞相像是装了一兜子话,怎么也说不够,明月猜想他定是在家吃饱,才来赴宴,活活折腾他们这些嘴馋的人。 陆如松看着明月的小动作,强忍住笑意,十分正经地听丞相介绍第二十九道菜——“鲤鱼三献”。 “陆将军请看,这‘鲤鱼三献’所用的鲤鱼乃是丽水特产,肉质肥美,须得渔民一早打捞,于清水池里养一整日,令其将腥味吐净,喂以黄酒,方可下锅。” 明月正想夹一块尝尝,却听那老丞相扶着胡须又说:“‘鲤鱼三献’,鲤鱼为主,三献也十分有特点,即一半干吃,一半糖醋瓦块,头尾杂加芋丝做汤,其糖醋汁又可拌上璃番特制渔粉。” 陆如松听他这么说,大笑道:“此鱼吃法,与我大周龙谷醋鱼拌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明月在桌下使劲儿掐着陆如松的大腿,用眼神埋怨他非但不阻止老丞相的话,还陪他聊了起来,像他们俩这么介绍下去,只怕要饿死筵宴上的一半宾客,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 “将军果然慧眼识珠,此鱼的做法乃是皇后所传!”众人虽未吃鱼,听丞相介绍其吃法,吞咽了几次口水,都夸赞皇后贤德,皇后笑不露齿,承了各位赞美,又举杯共饮,陆如松将自己的酒饮尽,又帮明月喝下她杯子里的酒。 伴着明月肚子咕咕的叫声,老丞相终于介绍完了七七四十九道菜,明月只觉得鱼啊蚌啊蟹啊,扇贝生蚝皮皮虾都在向自己招手,她夹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鱼丸,颤颤巍巍地刚到口边,却突然滑落到脚下,在地上弹了又弹,果然是十分筋道。 陆如松给她舀了一碗乳白色的鱼汤,可是她好想吃菜,但闻着鱼汤味道十分鲜美,也不抗拒,用汤匙一口一口品味着,其间十分惊喜地吃到几块蚌肉,脆嫩可口,十分爽滑。 陆如松见她吃得美滋滋,小足在桌下摇来摇去,看她吃得欢喜,他便已经饱了一半,他将武昌鱼去刺后,送至她的盘中,小鱼虽刺多但细嫩肥美,经他悉心去刺,本是咸鲜口味的武昌鱼,明月却吃出几丝甜味。 明月正低头,十分辛勤地吃着陆如松剔过刺的各种鱼肉,还有去过壳的小龙虾肉,只听见一个娇媚的声音在大厅响起:“众位贵客请恕罪,我来迟了,当自罚三杯!” 众人皆停下手中玉箸,看向声源,进来的女子着一身披肩薄烟纱衣,内外两层水纱,如同池中白莲一般随风绽放,领口与袖口处皆以银线锁边,腰间系一条荷叶青的丝带,勾勒出她的妙曼身姿,裙裾边绣着朵朵粉穗,脚踏一双青色绣鞋,更显清雅。 三千青丝只以一支玉簪花形状的水玉簪子挽起,再无其他装饰,却令各位盛装出席的佳丽黯淡无光,女子款步走来,无论男女,目光皆不离她,那女子明眸善睐,只让明月觉得似曾相识,突然想起这女子与外面屏风上的女子倒有几分相似。 一双含情目扫过众人,只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半,那女子向皇后行过礼,又与众人客套了一番,老丞相见浮洋公主回国,又开始喋喋不休,今晚他好像不是来赴宴,应当是做解说员的。 明月听了他一大堆话,大致可以总结出以下内容:外面做工精致的屏风是紫莱送与璃番结亲之物,自然是紫莱太子求亲浮洋公主。屏风上的女子乃是东岳第一美人,叫什么常昭姬,可惜红颜薄命,已经香消玉殒。浮洋公主与常昭姬在容貌上有三分相似,故而也算得上是璃番第一美人。 梁珠玑只说是丞相谬赞了,便持着青铜酒樽来到明月身旁,明月转头看向陆如松,这丫得从人家进来就没移开过眼睛。 “朱玑来迟了,不曾迎接贵客,今先罚一杯,将军请随意。”梁朱玑浅笑道,明月腹诽“你以为你是王熙凤啊,还我来迟了,那你干脆别来啊!” “美酒易醉人,本将军岂能让公主独饮?”陆如松拂袖,一杯酒下肚,梁珠玑笑靥如花,眸光在陆如松身上流转,又令人斟了一杯,与陆如松共饮,直至三杯,两人仍是意犹未尽。 陆如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子身上,那女子也不怕人,直直与他对视良久,将彼此的情意都融入酒中,两人饮了一杯复一杯,陆如松缓缓开口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女子附和了几句,欲回原座,却不下心跌了一跤,还好陆如松眼疾手快,将她扶起,女子趁势靠在他怀里,又连忙起身,谢过陆如松,转身离开。 正如诗中所云:临风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含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 众人见她差点跌倒都捏了一把汗,饶是陆将军好身手,老丞相又夸赞两个人郎才女貌,话里话外,只恨不得让两个人今晚就联姻。 明月心里翻着白眼,难道他们璃番的公主就这么恨嫁吗?十七八岁的姑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龄女青年,这老丞相操的哪门子闲心! 她瞟了一眼,见陆如松仍盯着那公主,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遇见一个白莲花,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他愿意白莲裙下死,她自然不拦他,只将鱼肉在口中嚼了又嚼,十分解气。 “这位仙风道骨的公子,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少年诸葛’?”女子回位后,看向大口咀嚼的明月。 “正是舍弟。”陆如松见明月吃得正欢,代她答道,明月一听他说“舍弟”二字,怒火中烧,这不就是见色忘义嘛,陆如松这是陌上遇美人忘记糟糠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将军夜宿公主殿 “本——”明月本想说姑娘,但今日实在不是一个宣布身份的好时机,只好改口道:“本军师可算是一战成名,能让公主记住贱名,实是万分有幸!” 别人不知,梁朱玑情史丰富,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她白袍下的女儿身,却只假装不知,寒暄了几句,于外人看来,两人是相互赞美,实则是暗中嘲讽。 梁朱玑也不恼,她深知其他女人的妒忌,于自己便是最大的赞美,可明月哪里是妒忌,只是看不惯陆如松那副样子,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梁朱玑再次端起酒樽敬酒,明月哪里肯服输,一杯酒下肚,口中甘醇,腹中火辣,再饮第二杯时被陆如松拦下,她只扯开他的手又饮了一杯,梁朱玑似乎并不准备停下,只夸陆军师酒量惊人,明月哪里喝过什么酒,三杯下肚,便不省人事,陆如松唤人将她送回房。 皇后宫中,紫玉为明月喂了解酒茶,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明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里不停骂着陆如松。 太子寝宫,梁朱铭为了几份奏折,一直挠头,不知该如何批示,饱蘸墨汁的笔悬在空中许久,红墨汁从指间滑落,滴在奏折上,梁朱铭扔掉笔,赶紧擦拭污迹,越擦越脏,从一滴污迹,变成一片污迹,整个折子的一面都红彤彤的,他见补救不了,只好毁尸灭迹,将折子烧掉,又安慰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会客厅内,梁朱玑换了一身明黄色的舞衣,她将水袖猛然甩开,似飞龙乘云,又似莲花绽放,优美娴熟,行云流水,台下的人吃饱喝足,看着此等舞姿,一片叫好之声,陆如松看着台上的女子,恍若看到那个身影重叠,分开,又重叠,于他而言,美酒不醉人,舞姿亦是寻常,奈何回忆最伤人。 “将军?陆将军?”老丞相喊了几遍,陆如松才回过神儿,不免又将梁朱玑赞美一番。 宴会结束,宾主尽欢,梁朱玑说宫中新培育了几株白昙,人称月下美人,愿与将军共赏。美人相邀,陆如松也不拒绝,又说花好不及公主颜,今夜的月色极美,不负佳人美意,惹得浮洋公主娇笑连连。 梁朱玑领着陆如松进了自己的小园,各色鲜花竞相绽放,唯有院前一株白色的花苞,遗世独立。 “陆将军,可曾听闻‘昙花一现,只为韦陀’?”陆如松摇摇头,梁朱玑令人取了一壶鸳鸯酒,以及各色的糕点。 “将军素日保家卫国,护我疆土,今日便让朱玑来侍奉你。”梁朱玑看陆如松也不拒绝,接着向他说起了关于昙花的传说。 “昙花原是花神之一,爱上了每日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玉帝不许,便将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陆如松闻言,直直盯着那盆昙花,一口饮下梁朱玑递过来的鸳鸯酒。 “一别多年,年轻人果然忘记了花神,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因韦陀暮春时分,总要下山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花神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只愿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 白昙的花苞上已有了一些朝露,晶莹剔透,圆润闪亮,似情人眼里的泪水,陆如松的眸中亦像是染了朝露,有了微微的湿意。 “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直到有一天一个枯瘦的男子从昙花身边走过,看到花神忧郁孤苦之情。便停下脚步问花神‘何以忧思?’。花神犹豫片刻只是答到‘君无助。’又默默等等待韦陀,不再回答那个男子的话。” “四十年后那个枯瘦男子又从昙花身边走过,重复问了四十年前的那句话,花神再次犹豫片刻亦做出同样的回答。枯瘦的男子笑了笑离开,又40年,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是他依旧问了和八十年前一样的话‘何以忧思?’。花神谢过老人,诉说自己的身世。老人只说了一句话,便闭目坐下。” “什么话?” 他又饮下一杯鸳鸯酒。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梁朱玑一言已毕,陆如松撇过头看她,眼里不带一丝温度,忽然转身离开。 “将军,花期已到,何不赏完再走?”梁朱陆玑拉住陆如松的衣袖,陆如松甩手离开,一言未发。 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清香扑鼻而来,昙花似一女子,轻轻舒展自己的衣裙,一层又一层,月光洒下,花瓣精致光滑,玲珑剔透,清风拂过,花朵微微颤动,花蕊探出探出头来。 梁朱玑看着陆如松的背影,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仍是有些诧异,从花丛中走出一身锦衣的男人,忽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咬着她的耳垂,口齿不清地说:“月色迷人,昙花一现,我们何不趁此良辰,做些快活之事,莫为他煞了风景。” “转瞬两年已过,他为何还是放不下她?”梁朱玑问身后的男人,男人的手一刻未曾停歇,嘴里也没闲着,只在她的樱桃上咬了一口。 梁朱玑痛呼了一声,知是男人的惩罚,便不再看向陆如松离去的方向,只随男人入了院中,两人皆是床笫高手,翻云覆雨,更不在话下。 陆如松本可以轻易飞回住处,此刻他只觉得心痛难耐,口中重复着:“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瑟瑟,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你,你可会一直在原地等我?”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嫁去紫莱的前一个月,他曾陪她去普洛寺看昙花,她也给他讲过昙花的传说,可那一夜,等了许久,她在他怀里都等睡着了,昙花也没有开放。 “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我一定会发疯似地找你,无论天涯海角,直至海枯石烂。”陆如松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她睡得十分宁静。 如果他知道将她送去紫莱,如同送去虎狼之穴,无论是陆家军,还是大周黎民,亦或是丞相府,他都不想保护,终此一生,他想守护的也不过她一人而已。 他仍记得她躺在他怀里,呼他瑟瑟的俏皮模样,她笑得那样烂漫,死得却那样痛苦。 陆如松闭上眼睛,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凡是伤害过她的人,他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也不会放过,无论紫莱,还是璃番。 陆如松去御膳房又饮了一壶烈酒,转身去了附近的太子宫内,暗卫看到来人,也不敢阻拦,梁朱铭躺在龙床上四仰八叉,睡得十分香甜,桌上摆放的折子,不过才阅了四分之一,索性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来到桌前,将折子一一用朱红批示,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已是艳阳高照,梁朱铭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更衣,却发现今日宫人们都格外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要张口询问,转身才看到书案上趴着的陆如松,走进几步,闻他一身酒气,而且是“百忧解”的味道,昨日宴会,母后不可能用这种烈酒待客,难道表舅有什么心事?可是什么样天大的心事,需要用“百忧解”来麻痹自己? 明月卯时便已经起床,因昨夜喝过解酒汤,且饮得又是果酒,脑袋并没有什么痛感,只将紫玉唤来更衣,紫玉拿出她惯常爱穿的白纱衣,却被她扯过来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方才解气。 “凡是白色的衣服,全部给我扔掉!”明月想起昨晚那朵白莲花,心中便十分不爽,紫玉看着柜中的衣物,有些犯难,扔掉白色的衣物,姑娘只能光着出门了。 “这套衣服如何?”明月将红色的床帐扯下,在身上裹了几下,一条简单的红纱衣便做好,紫玉又给她缝了几针,添了几颗白色的珍珠,更显得十分别致。 明月趁着紫玉出门,只给自己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便早早出门了,紫玉去尚衣坊拿了几套新衣回来,房内空无一人,只好跑去禀告皇后,皇后派人去找,来人回话说陆军师在镇远将军处,她倒是放下一颗心,令人请太子过来一同用早膳。 “你再说一遍!”明月站在陆如松的门口,不敢置信,本以为这男人逢场作戏,谁知道他竟假戏真做。 “昨日筵宴后,将军让我们几个先回来,然后……便不知去向。”乔夕慢吞吞地说,什么叫不知去向?将军分明就是去了浮洋公主的寝殿,可他哪敢和少夫人说实话。 明月一个人走在路上,想着陆如松彻夜未归,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难道处理了一夜的公务?却听旁边几个宫女闲聊之言,整个人都气炸了! “今早我听弦音殿的宫女说,咱们公主又‘一夜未眠’!”几个宫女捂着嘴偷笑。 “啊?公主的身子受得了吗?”一个年龄较小的宫女担忧地问。 “你这个小丫头,哪里知道男欢女爱,本就是滋阴补阳,公主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笑道。 “不知昨日又是哪家王孙公子,有此艳福?” “璃番的这些公子哥儿,咱们公主早看厌了,昨日是个异邦人,体力可比咱们璃番男人好上许多!” 明月听她们这么说,心里一凉,异邦人?除了“不知去向”的陆如松还有谁? “昨日宴会结束,我看见公主和大周的那个将军一起去了花园,好像说是要赏花来着。” “自然是要——赏花,咱们公主这朵美人蕉,也不知将军可消受得起?”几个宫女低声窃笑,那笑语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明月紧咬着唇,雄赳赳气昂昂,回了皇后的偏院,若是她知道公主的庭院在哪,此刻早就带着杀猪刀,直接宰了那对奸|夫|淫|妇。 公主寝殿,梁朱玑微微睁开眼睛,推搡着身下舔|舐自己的男人,这一大清早,两人又是烈火干材,发出令人含羞的声音。 “姑娘你刚刚去哪儿了?皇后娘娘可四处找你呢!”紫玉看着进门的明月问。 明月进门倒了一杯水,紫玉将门关上,看着明月一脸怒气,端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晃动,该不会是知道陆将军夜宿公主殿的事吧?她也是刚刚听说的而已,想着昨晚陆将军还特地嘱咐自己给姑娘灌醒酒汤,哪里想到他也是个薄情人? “开门!开门!”明月一杯水尚未饮尽,便听门外传来热烈的敲门声,这大清早的,也不知是谁吃醉了酒,发生什么疯! 明月一腔怒火本就无处可发,正欲开门大骂一通,却听得声音十分熟悉,莫非是他?但……他不是死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占卜算卦假神仙 “你这房中可是藏了女人,我敲了这么久才开门!”梁朱铭进门坐下,将明月未喝完的茶一饮而尽。 “你……你——” “我怎么了?换身皮就不认识了?这一路追你追得快累死了!” 明月看着梁朱铭,自己好像跟他并没有这么熟吧?他说换身皮是什么意思?还有他追自己干嘛?难道是为了当初碰瓷的那一百两? “看你这表情,当真是不认识我了!”梁朱铭大笑了几声,来到她面前,让她仔细再看看,又扯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你还没认出来?”梁朱铭看着明月的表情有些凝滞,他给她这么多提示,他都没猜出来,这是亲兄弟吗?果然是路上捡来的! “太子殿下,皇后在正宫已等你多时!”小童子提醒道,梁朱铭看了明月一样,只说一会儿过来带她去玩,便离了偏院,只剩下一脸懵逼的明月站在原处。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明月看着梁朱铭离去的方向,口中不停念叨,紫玉看她仿佛着了魔,只问她什么像,她不答反问。 “紫玉,你们太子几时回来的?”她不太相信梁朱铭会是狗哥,可是刚才没看见他人,只听声音,她真的以为狗哥回来的,而且他的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太过吸引人,刚才又听他这么问,难道真得是他? “奴婢不知。”紫玉摇摇头,忽而又想起什么道:“奴婢前几日在先皇入殓时,见过太子殿下。” “先皇入殓?”明月掰着指头盘算着,本该远在万里的他,为何突然出现在璃番?老皇帝死的前一日,自己刚刚见到长公主,也就是那晚,大军破晓时攻城,狗哥死于战祸。 “太巧了!”紫玉看明月皱着眉头,突然大叫了一声,可是吓坏了紫玉,莫非姑娘真是着了魔? 明月却想着梁朱铭在老皇帝入殓之时出现,可见是狗哥金蝉脱壳,让她更加惊喜的事情是,梁朱铣居然会易容术,如果自己拜师学艺,再加上自己高超的伪音技术,那自己岂不是想做谁做谁,想去哪儿去哪儿! 明月越想越激动,一点儿也坐不住,只能在房内踱步,紫玉唤她用膳,她也没什么心情,只想早一点见到梁朱铭。 “真是应了你们大周的那句俗语‘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梁朱铭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早膳,二话不说吃了起来,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好吧,这确实是他自己家。 明月坐到他对面,面露疑惑地问:“太子殿下不还刚刚用过早膳吗?” “还不是因为你,我一心只想着来见你,纵使母后宫里有珍馐美味,我也吃不下去啊!”梁朱铭盛了一碗粥,端到明月面前,明月闻言扯了扯嘴角,他这是什么套路?明月想着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想要见自己又有何难? “太子殿下可是说笑了,三日前国丧之时,太子殿下莫非没看到我?”明月试探性地问道。 “你也去了?”梁朱铭喝完一碗虾仁粥问她:“陆将军让我应付文武大臣,我实在是心力交瘁,无心顾及其他。”想起那日情景,他一脸愁苦模样,明月正要说话,却被他打断,“你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将军?”明月听他提到陆如松,皱了皱眉,原来陆如松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却不告诉自己,还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现在只想把陆如松捶打一顿。 “这个不重要,还有你不要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叫我,听着怪别扭的,我还是你的哥哥。”梁朱铭心里后悔提起陆如松,只赶紧转移话题。 明月点点头,他既然这么说,自己也不矫情,平白捡了一个太子做哥哥,就像是一个馅饼咣当砸自己嘴里了,而且还是鲜肉味的馅饼。 “我们今日要去哪儿?”明月想着无论去哪,自己总得先把床帘褪下,换身正经衣裳穿,要不显得像是长公主虐待她一样。 “当然是个好地方!”梁朱铭啃着一个香蕉,明月翻着白眼,这话说跟没说一样,而且他并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她要怎么换衣服啊。 梁朱铭将香蕉吃完,搂住明月的肩膀就往外走,“今日是本太子的好日子,这身红衣甚是应景,你穿上也它,比我父皇后宫的三千佳丽都好看!” 梁朱铭显然没有认出那是床帘临时改造的一件衣裳,方才他收拾妥当,本想捉弄熟睡中的陆如松,结果童子来报,母后让自己去用早膳,其实母后宫里的厨子的手艺,与她宫里绣娘的手艺,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无论什么菜都是清汤寡水,像极了军营里的那位大夫的口味,可是母后着人来请,他又不能不去,毕竟母子十八年未见,这几日常陪母后用膳也算尽一份孝心。 今早他如往常一般在路上调笑来往的丫鬟,远处三个丫鬟也不知在说什么,看着十分热闹,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在偷听,偷听也不穿得低调些,这一身红衣也太扎眼了。 这人!不就是自己前日向陆如松要的人吗?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该是在军营里吗?无论怎么样,先追上她再说,她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满面怒容,越走越快,梁朱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见她消失在一个内院。 他抬头一看,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不就是他母后的寝宫吗?自己每日来请安,用早膳,为何都没有见到她?一堵墙就这样生生隔开了两个相爱的人,简直可以搬上大周的戏台子了,梁朱铭私心想着。 他本想回去换件新衣,但想着陆如松还在寝宫里,只让人回去取了件新衣,便拉着明月出了宫门。 明月没有接受过骑术训练,在马上颤颤巍巍,梁朱铭打趣她说待在马上比待在马上更适合她,她自然知道他在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月本来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但慢慢悠悠骑了半个时辰,便听到远处的嘈杂的声音,再近一些,只见一条大河波浪宽,他们打马从拱桥经过,桥下的画舫里坐着几个十分贵气的公子,桥上的几个姑娘凭栏观望,和他们打着招呼,过了桥便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拱桥两边的街道是各色的摊贩,有卖水果的,有卖湖鲜的,有卖茶水的,还有给人看命的。街道两侧房宇鳞次栉比,茶坊,衣铺,庙宇,酒肆,应有尽有,样样俱全。 梁朱铭将马儿丢给酒肆里的小厮,只拉着明月往前跑,“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哎——你慢点!”明月刚才马上下来,双腿发酸,微微打颤,只被拉到一个算命的摊位前。 “老神仙,你也给本太——给我算算!”还好明月拉了他一下,否则差点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二位公子想要算什么?”明月打量着所谓的老神仙,一身粗布麻衣,全不见仙风道气,松形鹤骨,旁边用白布做的招牌也是破破烂烂,“老神仙”三个字经风吹日晒,只剩下几个偏旁,难为梁朱铭还能猜得出来。 明月本就不信这些旁门左道,却觉得他想吃这行饭,好歹也装得像一点嘛,一个算命得整得像乞丐,也就梁朱铭这二傻子会信他!果然梁朱铭想要开口请他算上一卦,却被明月拉到身后,“既敢称自己是老神仙,想必卦先生不用问我们,也算得出来。” 梁朱铭看着明月,不知她今日的火气怎生得这样大,老神仙也没惹她啊,梁朱铭赶紧给老神仙赔不是,生怕明月冲撞了他,那老神仙摇摇头,抚着胡须只道了一声无妨。 “这位公子,老夫观你印堂发亮,仪表不凡 ,谈吐间隐有一股帝王之气,近日又得贵人相助,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梁朱铭眼睛发亮,明月扯过他手里的钱袋子,只怕他是钱多烧的,这话竟也相信,又十分耿直地问:“那你看我呢?” 众人都看出明月的不善之意,想是今日来拆台的,故而都围在旁边看起热闹来,她以为老神仙胡说八道,左不过就是通过客人的言行举止,将他们夸上一番,算是什么神仙。 那老神仙又扶着自己的胡须,只让明月凑近一点,她本不愿意配合,却被梁朱铭一把推向前,明月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也无可奈何,只想着这江湖术士会用什么词夸自己? “老夫见你印堂发黑,三日内必有大凶!”一听此言,明月的怒火蹭的一下,快烧至房梁。梁朱铭怕她出手伤人,只攥紧了她的手腕。 “你放开!”明月挣扎着,梁朱铭不理她,只问老神仙可有什么破解之法,方法自然是有的,否则他干嘛出来算命,不就靠这点破解之法挣点闲钱,养家糊口,也就梁朱铭的脑袋不够用。 明月用力踩了他一脚,他一心放在老神仙的破解之法上,哪里想到她会偷袭自己,只惨叫了一声,更是吸引无数老幼前来观看。 明月趁梁朱铭吃痛,正要找老神仙算账,却听他说:“若是寻人,只往西走!” “嗯?”明月有些不解,老神仙也不解释,又接着说:“若是姻缘,且待我再算上一算!” 在那一刻,明月竟然有些期待,梁朱铭更是好奇,周围的人也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他算命,老神仙闭目端坐,掐着指头,大约过了一炷香,手指也不动,眼皮也不抬,只眉头紧皱,众人皆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话来,他却身子一抖,差点摔倒。 他端正了身子,微微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个噩梦!”众人闻言皆醉倒,明月拉着梁朱铭走开了,只怕他又要给这个江湖骗子送钱。 “哎呀——” 梁朱铣突然捂住肚子,明月问他怎么了,他只说肚子疼,要出去方便一下,让她先点菜。她想着若是将钱送给刚才那样的人,倒不如自己多吃几道好菜,便让酒肆里的小二将本店的特色菜都介绍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一把纸伞二两银 “老神仙,您刚才说大凶的破解之法究竟是什么?”梁朱铭十分虔诚地问,那人像是猜到他会回来一般,只从怀里掏一月牙形状的玉坠子,说是有惊无险,可逢凶化吉。 老神仙又上下打量了梁朱铭一番,一开口就要价一千两,梁朱铭见此玉的质地,纹理,光泽,虽算是上等之物,但在璃番这种盛产玉石之地,一拇指大小的玉坠子也不过百两左右,哪里就值得一千两,但事关她的性命,他不敢有半分怀疑,只将身上带的银票都掏给了老神仙。 老神仙点了一下,一张二百,总共四张,整整差了二百两,他看梁朱铭是真得没钱了,便把银票塞进怀里,将玉坠子递给他,说他是有缘之人,今日便只收他八百两。 梁朱铭一路盯着手里的玉坠子,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老神仙拿了钱就跑,也不跟他再多说闲话,明月坐在楼上的雅间,只等美味上桌。 “你拿的什么,给我也看看!”明月见梁朱铭上楼时也盯着手里的东西,十分好奇。 “刚刚经过首饰铺子,我看这坠子不错,想买来送给母后。”明月接过梁朱铭手里的月牙形坠子,又冲窗口对着阳光,坠子里面有一株赤松,若隐若现,她觉得甚是有趣,在手里把玩。 “你在哪家铺子买的?” 明月问他,因为她很是喜欢,想着梁朱铭一片孝心,又不好夺人所爱。 梁朱铭见她喜欢,心里一喜,却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说:“哎呀,看我这记性,你快把它给我,母后向来最喜金饰,不喜玉石,一会儿吃过饭,我还要再跑一趟,让店家换货。” “别呀,你是几两银子买的,我给你便是!”明月信以为真,将手背到身后,不愿给他。 “你若是喜欢,我来给你戴上!”梁朱铭“奸计得逞”,帮她把玉坠子戴在香颈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因他站在明月身后,故而她没有看见。 梁朱铭不敢直言相告,也是心里有所顾忌,一来她对老神仙十分抗拒,若说从他哪里买的,别说是戴了,她一定会摔得粉碎;二来他如何不知老神仙坐地起价,但对于她的事,他宁可信其有,若真告诉她花了八百两,她还不得掀了人家的摊子;三来璃番男子披金挂银已是常事,但对于大周男人,怕是接受不了这么女性化的饰品。为了让她戴上这保命的玉坠子,他也算是煞费苦心。 两人吃饱喝足,明月说要付账,梁朱铭却率先喊了小二过来,只在怀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东西,小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明月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梁朱铭却听见她闷笑声,心里十分郁闷,若不是为了给她买玉,自己此刻怎会如此窘迫?她居然还偷笑,自己真是养一条小白眼狼。 “你……你看这个……哈哈……能否付账?”明月实在忍不住,大笑气来,一句话也说不连贯,小二见了金牌,点头哈腰跑下去记账,又将金牌擦拭后,送还给明月。 “这玩意比支付宝还好用!”明月掂量着手里的金牌,又笑道:“走,今儿我请你‘血拼’!”” 梁朱铭不知她讲的什么,却认出她手里的东西,“你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把我母后的金牌都骗走了!”他可是要过好几次,母后都推三阻四,合着是给了别人,好吧,也不算是别人,迟早他们是一家人。 明月不知他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只拉着他出了酒肆,没看到酒肆角落里坐着的老神仙,正一手拿着肘子,一手提起酒壶,吃得好不畅快。 明月在前面走着,梁朱铭在后面跟着,两人边走边逛,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明月是“黑卡”在手,吃喝不愁。 “几时了?”陆如松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还是有些疼。 “未时。”乔夕答,他也是在宫中找了许久,才找到将军栖身之处,间陆如松醒了,便招呼人上来,服侍他更衣洗漱。 “他呢?”陆如松虽未言明,但除了梁朱铭,还能有谁? “太子殿下——”陆如松回头看向乔夕,不知他今日为何吞吞吐吐,乔夕也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相告:“太子殿下去长公主宫中用早膳还未回来。” 陆如松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瞥了乔夕一眼道:“早膳?” “是!”陆如松将毛巾丢到乔夕身上,他是当自己还没酒醒吗?午时已过,梁朱铭还在用早膳? 毛巾砸在乔夕的胸前,乔夕只觉得胸口一痛,他知道将军这是小惩大诫,若将军真得使出十分内力,只怕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 “晚宴之前,我要见到他。”陆如松丢下一句话,便去了皇后宫中,却见偏院里空无一人,来到正宫,才见紫玉忙着收拾东西。 紫玉看见陆如松,立刻行礼,陆如松问明月去了哪里,紫玉只说是跟太子一起出去了,具体去哪儿她就不知道了,陆如松又问皇后可在,紫玉告诉他皇后正在宴会厅准备晚宴,他也不再多说,转身去了宴会厅。 “你看那人是不是你同乡?”明月才将半块鱼饼递到梁朱铭手上,随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那男子虽生得秀气,但打眼便能从他的穿着,看出他是大周人。 “兄台,可要买把伞?”明月将剩下半块鱼饼吃完,梁朱铭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饼渣,她看向那人打扮,倒像是个秀才,还是个挺落魄的秀才。 “你为何在此处卖伞啊?”秀才听明月说自己也是大周人,老乡见老乡,只恨不得相拥而泣。 原来那秀才住在大周与璃番交界之处,家中世代以制伞为生,奈何数月干旱,家中早已揭不开锅,听闻璃番多雨,便向邻居借了钱财,随商队来了璃番,哪知刚来便遇上璃番国难,数月以来,卖出的伞一只手都数得完。 “你这一把伞的成本多少?”明月撑开伞,伞面质量都还不错,绘图也很精巧。 “这伞乃是家母与荆妻所制,山水皆是小生模仿林中客的笔法所绘,一把伞只要十文钱。” “十文钱?”梁朱铭很诧异,他愿以为这一把伞至少要花几两银子,那秀才听他的口气,以为自己价钱报高了,但实在是不能再低了,加上自己的旅费,住宿,餐费,本来一把伞要卖二十文钱,现在他不想赚钱的事,只想着不要赔本才好。 “你这儿一共有多少把伞?”明月问,她可不是梁朱铭这样的贵公子,一点不食人间烟火,十文钱已经足够普通百姓吃一顿饭了。 “今日卖了一把,还剩四十九把,客栈里还有二百四十六把。” “那你现在去把客栈里所有的伞都搬出来。” “嗯?不知公子想要买几把?”秀才有些疑惑,那么多伞要他搬来搬去,可是很费时费力,却又不好直接拒绝明月。 “全部!”明月说完话,秀才惊了一下,梁朱铭也目瞪口呆,他知道她心善,可她买这么多伞干嘛? “我以每把15文的价格收购,算你有三百把伞,一共4500文,我给你五两银子,剩下五百文,就算是你帮我一起卖伞的酬劳,你可愿意?” “此话当真?”秀才有些惊喜,不敢置信,本以为这些伞要烂在自己手里,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高价收购,只反复问明月是不是真的,得到确切答案后,他便返身回去取伞。 “你若是想帮他,直接给他银子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梁朱铭有些不解,想着这二百九十五把伞,自己的头都大了。 “你可听过‘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梁朱铭摇摇头,也不知这和她买伞有什么关系。 “我们大周人讲究‘人穷不能志短’,尤其是读书人,最是讲究志气。我若是直接给他银两,他必然不会接受,反而还要责怪我看不起他,但我现在买他的伞,就是正当的买卖关系,他自然乐意接待我这个买主了。 ” 梁朱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在大周看到的秀才,一个个穷困潦倒,却都趾高气昂,心高气傲,小二倒是个例外。 “嘘——”明月看秀才走过来,示意梁朱铭不要再说话,万一暴露了她的意图,这秀才定然不肯卖她。 明月假意数了一下,将伞分成三份,让秀才拿了三分之一到旁边去卖,留下的三分之二由她和梁朱铭来负责。 “这伞定价多少?”秀才问,明月只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秀才以为她要卖二十文,也算是正经价钱。 明月摇摇头说出一个数:“二两!” “二两?”两个男人都惊呆了,秀才觉得自己二十文一把都卖不掉,她卖二两除非傻子才买,但璃番的百姓都十分聪明,哪里会有人来买。 “你只管按我说的卖,若有人问你为何这样贵,你就说伞骨是大周特制,伞面是林中客所画。”明月也不知林中客是谁,既然是秀才模仿他的笔迹,想来应当是个十分出名的丹青妙手。 梁朱铭按照明月吩咐,推着独轮车,将伞拉到一个距离秀才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地方,便听见明月开始叫卖:“租伞了,租伞了,十文钱一把!阴天防湿,热天防阳!大家快来看一看!” “你方才不是跟秀才说一把二两吗?”梁朱铭有些疑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你别管这些,跟我一起吆喝便是!”梁朱铭贵为一国太子,怎么会做当街叫卖这种事情,只坐在一旁看明月要出什么幺蛾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表舅果然是表的 “你这伞怎么卖?”一个大娘听她喊得起劲儿,给小孙子买了吃食,便跑了过来。 “大娘,我这伞不卖。” “不卖你摆在这里干什么?我方才还听你说十文钱一把!”大娘也是个急性子,明月只说了一句话,那大娘就好像要吵起来一样,梁朱铭看着眼前的景象,只幸灾乐祸,笑个不停。 路边的人听见争吵之声,也纷纷围过来,明月心里一喜,正是推销的好时机,“大娘,您消消气儿,我这伞是租给人用得,押金十文钱,用一次五文钱,若是您用完将伞还回来,我就把这十文钱退换给您。” “还有这等好事儿?”那大娘显然不信,围观的人也表示怀疑。 “因为我家哥哥平日出门就老忘记带伞,一逢阴雨天气,就要新买一把,我觉得太浪费了,才想起这个办法,租伞既可以方便像我哥哥这样忘性大的人,又可以将家中的伞重复使用,以免闲置,何乐而不为?” 众人都看向她身后的梁朱铭,梁朱铭十分配合地点点头,他很好奇她是怎么相处的这个法子,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几日乌云密布,不如大娘租一把备着,若是没雨,您再退回来!您看我们这伞面,可比别家都精致许多,用一次才五文钱,您说划不划算?”明月煽动着大家的情绪。 大娘撑开伞,又摸了摸,只觉得这伞的质量果真不错,在心里盘算着,街东的铺子卖伞是二十文钱一把,图案简单,质量又一般,那边有个傻秀才还卖二两,这家的伞才要十文钱租金,用一次要付五文钱,还了伞还退租金,若是自己不还伞,也就是十五文买一把伞,大娘打定了主意,一下买了三把,毕竟划算啊,自己不多买几把,感觉就像吃亏了一样。 “大娘您走好,别忘记还伞啊!”明月大声吆喝,梁朱铭却觉得好笑,人家拿了伞,怎么可能会还回来?他不知明月正是利用璃番人会算计,爱捡小便宜的心理来卖伞。若是直接卖十五文钱一把,人家还要考虑买不买,但是你让他们还伞退租金,他们只会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怎么还会愿意把伞还回来? 一个下午,明月就卖了一百多把伞,每卖出一把伞,她都会跟人家说不要忘记还,每个人嘴上都说好,心里却都想着傻子才还给你。 “你的伞还剩多少?”明月刚送走一个客人,却见眼前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面油光。 “不知您想租多少伞啊?” “剩下的我全买了!” “这个……我们这儿只租伞不卖伞。” “这位兄弟,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也看得出你的用意,你‘以租为卖’确实是个好方法,却不能做长久生意。”那男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冲明月讲。 明月知道像她这样卖伞,虽然一次卖得很多,但家家都有伞,就不会需要再购新伞。或者是时间久了,人们将破伞退回,她也没办法给人退押金,争吵不休反而要吃官司,但她的得利之处在于,她做的本就是一锤子买卖,又不是日日来街头叫卖,但她并不说破,只问那男人:“既然您也是明白人,不知前来有何赐教?” “实不相瞒,鄙人正是街东的‘纸伞罗’,今日铺中一把伞也没卖出去,经人指引,故而到此出看看是何方神圣?” “人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我观罗老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定然是有福之人。我兄弟二人也是闲来无事,便帮那书生卖一卖伞,给他凑个回家的路费罢了。” “二位兄弟也是古道热肠,扶危济困,你这里还有多少伞,我都要了!” “还有一百多把左右。”明月看着自己这儿剩下的几十把伞,再加上秀才那里的九十五把伞,倒也不算太多。 “你们既是帮人,鄙人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如这样,你的伞十文钱一把,全部卖给我如何?” 纸伞罗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自然不能让自己亏本,今日一把伞没卖出去,又看这人的伞还不错,十文钱购入,再和铺子里的伞一起卖二十文,翻了一番,既省了人工费,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自己还做了一回好人。 明月如何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无商不奸,说的就是纸伞罗这样的人,但她今日也确实累了,而且太晚回去,只怕城门要关,反正秀才本来也只想定十文钱一把的价格,纸伞罗唤伙计来运伞。 “这里是就是把,您点一下。”明月将纸伞罗带到秀才面前,秀才说是八十八把,明月倒是有些诧异,难道真有人花二两银子买一把伞,她让秀才在此处卖伞,并非真得让他卖伞,只是为了让买伞的人经过她那里时,产生一个心理落差,毕竟二两银子和十五文钱,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有个客人好像是县太爷的儿子,他说自己最喜欢林中客的笔墨,所以愿意重金购买。”明月听秀才这么说,只觉得那县太爷的儿子也是附庸风雅之人,连赝品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喜欢林中客? 纸伞罗将伞运走,银货两讫,明月将纸伞罗非的钱都转手给了秀才,秀才果真像她预料的那样,怎么说都不要,又以古人自比,恨不得现场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出来,告诉明月他人穷志高。 “你别急着拒绝我,我这钱是给你上京赶考的路费,大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明月见他出口成章,品行清高,应当会是个造福一方的好官,而且景行推举“布衣”,他应当是有机会的。 那秀才听明月肯定自己的才华,热泪盈眶,七尺男儿竟当街哭了起来,梁朱铭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他是很少看到大周的男人哭,更没有见过哭得这般惨烈得。 “你回大周去吧,来年春天,我希望放榜时,能看到你的名字!” “大恩不言谢!”秀才擦干眼泪,信誓旦旦,势必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样子,又听明月说:“无论你官至几品,莫忘曾经患难妻!” 明月想起自己的娘亲,又想起今日宫女们的谈话,情不自禁地说了这句话,秀才点点头,转身要回客栈,走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什么。 “兄台,今日买伞的一个客人说他在楼上等你。”秀才折返回来告诉她。 “什么客人?”明月不记得自己在璃番有什么故友,她看向梁朱铭,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一个戴面具的客人,打扮得倒有点像我们大周的那位镇远将军。” 什么叫像?分明就是,除了他,谁会大白天戴个面具到处溜达?明月又与梁朱铭对视了一眼,双双抬头,正看见立在窗边的陆如松,正垂着眼眸看他们。 “快跑啊!”梁朱铭拉起明月就是一通狂奔,明月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都不急,他急什么,梁朱铭一想起今日的晚宴,若是被陆如松抓回去,定又要应付许多人,怎么比得上他和小二的二人世界。 明月喘着粗气,实在是跑不动了,拉着梁朱铭问:“我们此刻是要去哪儿?” 梁朱铭向北观望了一下,只说:“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先在此处躲躲!” 明月抬头正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倚楼挥帕召客,合着他今日是要带自己来风月场,脑中忽然想起温泉中的事,那些梁朱铭和梁朱玑的那些秘事,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见陆如松踏马而来,呵,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过来!”陆如松骑马本可以直接奔至明月身边,却偏偏留出几步路,让她自己走过来,还故意当着梁朱铭的面,明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但想起梁朱玑,心里就十分不爽,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朱铭以为陆如松是来抓自己回去的,见无处可逃,便十分听话地走到陆如松的马前,却见陆如松的目光并未随着自己而移动,仍停留在原处,盯着明月。 梁朱铭怕陆如松因为自己的太子身份,有所顾忌,反而将罪责都归咎于明月身上,故而开口替她求情:“表舅,今日是铭儿要带她出来耍耍,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陆如松听了梁朱铭的话,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又重复了那两个字:“过来!” 自己不过半日没见她,她就和别的男人跑掉了,还当街与别的男人叫卖,更可恶得是他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手牵手逃跑,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们还想一起逛青楼,现在居然违抗自己的命令,何时他陆如松三个字在她眼里就如此不值钱? 明月回头看着身后的风月场,又看了看前面的陆如松,都不是她的选择,但又不能就这么僵着,只好十分不情愿地走向马儿。 陆如松想着算她识时务,她若真跑进青楼里,他便让人拆了这房子,下令禁止璃番的皮肉生意,谁知明月并没有在他面前停留,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爬上乔夕的马背,双手搂上乔夕的劲腰,乔夕心里一惊,哪里敢动,只一脸苦兮兮地回头看向他家将军,今晚他定是免不了一顿军棍,哎,自己咋就这么可怜呢! “驾!”明月见乔夕不动,立即夺过他手里的缰绳,马儿受疼立刻狂奔起来,陆如松策马跟上,梁朱铭也赶紧追上去,可两腿怎么能比得上四条腿,他又不懂什么轻功,累得像条狗也没追上他们。 “晚宴之前,若是不到,后果自负!”陆如松的声音在梁朱铭耳边回荡。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很充裕,可城门一刻钟后就会关闭,他拼尽全力跑到护城河边的酒肆,那小二却说他的马几个时辰前,就被两个男人放掉了,其中一个人戴着钟馗面具。 梁朱铭撇着嘴,“表舅果然是表的!” 老神仙在酒肆里睡了一觉,出门看见梁朱铭坐在台阶上,醉意未醒,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若问姻缘,今日表舅,明日妹夫。” 梁朱铭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问他要几两银子买马赶路,老神仙突然酒醒,掐指一算,说是家中有事,便溜之大吉。只剩下石化在风里的梁朱铭,才回来璃番几日,他便感受到了国民们深深的恶意,若是此刻在大周,好吧,在大周嘘寒问暖尚有,若是谈钱,他们就说你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秘术传媳不传婿 “将军,太子还在城外!”乔夕看着风一般的陆如松,只好小声提醒他。 他将缰绳准确无误地扔到乔夕的手上,脚步不停,一路追着明月,只道一句:“你去城外!” “属下这就去接太子殿下!” 乔夕得令,想赶紧离开将军,只怕暴走中的陆如松会殃及无辜。 “两个时辰内,不要让本将军再见到他!”陆如松回头一记冷眼,看得乔夕心里一凉,道了一声是,便策马离开。 乔夕只觉得自己下次要离少夫人远点,将军实在是太恐怖了,竟然要求自己去“看守”梁朱铭。将军说不想见到他,而不是说不要去接他,将军说两个时辰内,那不就是晚宴开始前吗? 将军撂下一句话简单,却让他很为难,在人家的地盘上,“看守”人家的太子,不对,明日就是国君了,那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都怪少夫人,骑马的时候干嘛搂着自己的腰啊!就算她想气将军,也不该拉自己背锅啊! 他看着将军远去的背影,又想起方才那一记冷眼,不禁打了个寒颤,当真是“红颜祸水”,下次还是要离少夫人远点,这种差事估计只有高叔季会喜欢,这种“好事”,他可无福消受。 待他看到梁朱铣的时候,高贵而优雅的太子殿下,正在和一只黑驴角逐,只见梁朱铭一边扯着缰绳,一边对驴子威逼利诱。 “马大爷,求你快点吃,吃完赶紧上路,本太子明日就封你一个 ‘开路先锋’!”马儿哼了一个响鼻,满不在乎。 梁朱铭见它没反应,扯了一下它的马尾,却被它一脚踢翻在地,他被这马气得跳脚,指着马儿的后臀威胁道,“你再踢一脚试试,本太子回去就让御膳房把长寿面改成马肉面!” 黑马长鸣了一声,对他的恐吓很是不屑,怡然自得吃着自己的美味鲜草,梁朱铭趁它不备,又在它臀上重重拍了一下,偷袭成功,他笑得很是得意。 乔夕在不远处也笑出了声,没想到太子殿下这千金之体,万金之躯,竟被一只黑驴踢翻在地,往日人们只说质子纨绔,嚣张跋扈,哪里知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你来得正好,快带本太子回宫!”梁朱铭扯着乔夕的衣角站了起来,立即翻身上马,那黑马竖着耳朵,也紧追其后,原是看上了乔夕□□的小白马,刚刚它还一副恹恹的样子,现在倒是精神十足,穷追不舍。 梁朱铭踢了它一脚,却被它灵活得闪了过去,只好骂道:“你这畜生,原来是个好色之徒!” 乔夕扯着嘴角,果然马儿随主人,太子殿下倒是和这黑驴志趣相投,梁朱铭说去找小二,乔夕说他衣服脏了,换身衣服再去不迟,然后梁朱铭就入了贼坑,进了门便被锁在房里。 “你这是欺君之罪!你这是软禁!你这是谋逆!来人啊!开来人啊!”梁朱铭的手因不停拍打房门微微发红,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他,只好无奈地坐在太师椅上,又将乔夕骂了几百句,他是不敢骂陆如松的,鬼知道那男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明月愣了一下,看着门口的丫鬟,心中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丫鬟压低了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清脆,躬身入房。 明月正在房内收拾行李,自然不能让他发现,只好将他挡在门外,“你来干嘛?” 梁朱铭十分委屈地看着她,自己为了这男人,要装成女人的样子,他却这样对待自己,又不是姑娘的闺房,难道还进不得? “今晚陪我参加晚宴可好?”明月不知梁朱铭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太子殿下,今日却像受了伤的小猫一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一撇,委屈巴巴,惹人怜爱。 “你真是够了!”明月看着他卖萌耍宝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转过身子,梁朱铭见缝插针,趁明月不备,迅速溜进屋内。 明月倚着房门,也不进屋,想看看他这幅装扮到底要作什么妖儿,梁朱铭添油加醋将陆如松“软禁”他的事说了一通,又十分激烈而紧张地叙述自己如何逃离乔夕的“魔爪”,明明是他先拐□□,如今倒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你真的会易容?”明月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左瞧瞧右看看,虽然她之前就怀疑过,如今听他自己说出来,还是十分惊奇。 看着明月崇拜的眼神,梁朱铭立刻就膨胀了,只拍着胸脯说:“这东岳有什么是本太子做不到?” “有一件事——”明月一开口,就引起梁朱铭的好奇,她偏偏还卖起关子来。 “何事?”明月闻言不答,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说:“算了,还是不难为你了!” 梁朱铭如何不知道她用得激将法,偏偏自己还就是忍不住想问她,只要是她,他愿意上当,这种习惯,大约从她第一次唤自己哥哥时,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这个……”梁朱铭听明月要学易容术,面上露出疑色,明月又说了几句话激他,其实她并不需要如此做,他故意表现出为难,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教你也行,不过——”果真是风水轮流转,梁朱铭学着明月的样子,也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 梁朱铭突然转过头,将唇凑到明月耳边道:“答应做我的男妃!” “……”明月一怔,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把梁朱铭的脸推至几丈外,呵,男人。梁朱铭揉着自己的脸,再次凑过来,哪里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我知道你们大周人言可畏,可我们璃番民风开放啊,大不了你入我后宫,我把咱爹娘都接到璃番!” “……”明月闻言,嘴角扯动了几下,咱爹娘?叫得可真亲啊!为什么自己身边的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风流种? 一想起傍晚时,陆如松在身后追自己,过了一个转弯就不见人影,她返身回去,正见一身白纱露肩长裙的梁朱玑伴着他朝相反方向走,那方向正是去往弦音殿,看着两人谈笑,忍不住想手撕白莲花,拳打面具怪! “你想什么呢!”梁朱铭列举了明月成为男妃的三十多条好处,见她未置一词,也不知魂飞到哪里去了。 明月一把抓住他在自己面前摇晃的手:“哥,你说我跟梁朱玑谁长得好看?” 梁朱铭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她这么问,突然大笑了起来,明月黑着一张脸,听梁朱铭放肆的笑声,她就知道自己不该自取其辱。 “别……别……你别生气啊!”梁朱铭笑得肚子疼,看明月的脸色如刚从锅底取出的木炭,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只好强忍着笑意,说两人各有千秋,又宽慰她说:“我姑姑是女人,你与她比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明月刚剥好一个橘子,却被梁朱铭抢了过去,嘴里嘟囔着:“看不惯我姑姑的人可是多了去了,那我问你,我与陆将军比如何?” “差不多。”明月漫不经心地答道,他们男人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难怪古人云: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差不多?那差是谁?不多又是谁?”梁朱铭显然对她的答案不太满意,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你到底教不教我?”明月看着天色不早,没时间与他胡搅蛮缠,梁朱铭见她不耐烦,只将刚才的答案变成问题,又说了一遍:“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做我的男妃吗?” 明月心里烦躁,她原是知道璃番人好龙阳,没想到在大周生活十八年的梁朱铭,也难改本性,既然绕不过这个问题,那她只好迎难而上。 梁朱铭看到她嘴角翘起,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却听她说:“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做你的男妃了!” 梁朱铭心里一沉,正要开口,却听她说:“做璃番的皇后,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一时他又喜上眉梢,至少她是不抗拒成为自己的男人,转念一想,又面露难色。 “小二你又不是女人,怎可做皇后?”明月如何不知这是梁朱铭的托词,反正璃番好龙阳,五国皆知,皇后是男是女有何重要?她听乔朝说过,璃番世代与大周联姻,至于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得留给大周的公主,鉴于辈分的关系,这个人只能是景行的女儿。 “那你看人家,哪里不像个女人啦?”梁朱铭听她嗓音一变,一改往常稚嫩的少年音,只十分甜美可爱,尤其是她冲自己连连抛了几个媚眼,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女人,不,男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你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梁朱铭立即从板凳上跳起来,在梳妆台上抄起一面铜镜,只对着明月照了又照。 “……”明月翻了个白眼,究竟是自己性别特征不明显?还是他太智障啊? “你……你究竟是不是小二?”梁朱铭放下铜镜,在她脸上捏了好几下,以确保她不是易容,被人偷梁换柱。 “如假包换!”明月捧着脸,有些无语地望着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梁朱铭立即将她抱起转圈,高兴地无以言表,只好用动作来表达。 “停停停!”明月被他轻轻放会板凳上,只觉得屋内的陈设仍在旋转,眼前站着一个,两个,三四个梁朱铭。 “这……这下可以……可以……教我了吗?”明月双手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被他摇得一片混乱。 她本想着自己表明身份,做不了男妃不怪自己,只怪他不能改礼制,不能封自己为后,又见他这么高兴,若是自己再游说一番,定能将易容的法子学到手,没想到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可以!” “小二这不能怪我,此乃我璃番皇族秘术,先祖曾立言:传男不传女!” “那你把我当成男人也行!”明月也是豁出去了,她已经打定离开璃番的注意,若是习得秘术,定是事半功倍。 “把你当成男人也没用啊,你又不是我皇族男人!” “……”这不是□□裸的种族歧视吗?皇族男人了不起啊?好吧,她必须承认皇族男人出生就含金汤匙,就是比一般人了不起! “那么请问高贵的皇族男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教我易容术呢?”梁朱铭被明月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那你陪我共赴晚宴,我就告诉你。”梁朱铭趁火打劫,明月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咬咬牙齿,只突出一个字:“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先祖说过此秘术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不然你嫁给我也行!” “……”明月的内心已经崩溃了,他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梁朱铭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些失落,却未表现出来,只好开口说不嫁也行,反正自己是她哥哥,明月也算是半个皇族人,自己就勉为其难教她一些。 明月只赶紧抱大腿,生怕她反悔:“谢谢大哥!亲哥啊!” 梁朱铭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虽然她无意做妃,但她已经答应自己共赴晚宴,到时俊男美女一亮相,只需自己对着百官再几句误导性的话,还怕她不从?与其私下要人,倒不如借众人之口,表舅这次不想给人也得给。 明月看着他天真无邪地冲自己笑,哪里想到他心思如此深,她敢答应赴宴,自然也不怕他的小九九,晚宴开始的时候,她大概已经出城了吧?这样想着,心情大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哎?你们——”乔夕看着面前的梁朱铭,又向房内看,被锁住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背影徘徊。 梁朱铭看着乔夕眼里的诧异,心里十分得意,恨不得自己多长几个鼻孔,全部朝向他,“不过才一个时辰,乔近卫就不识得本太子了?” 乔夕看着他身上的女人衣服,心里也明镜似得,感情是趁着尚衣坊的姑姑们送礼服过来,他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此时的梁朱铭以真颜示人,乔夕自然不知他会易容之术,梁朱铭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看着还真是不爽,倘若被将军知道自己没看住他,定会加倍惩罚,故而改口道:“哎!你们这些闲杂人等还不走开,太子宫殿岂容聚众!” 梁朱铭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乔夕居然会这么说,明月看着乔夕给自己使眼色,只好拽着梁朱铭走到一个角落,她今日惹得乔夕受连累,帮他一把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大周人变脸可真快啊!”梁朱铭本想神奇一把,气气乔夕,哪知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有些郁闷。 “你们璃番人变脸也不慢啊!”明月一语双关,打趣梁朱铭,梁朱铭自然也听得出来,只好拉着她去了别处。 “嘘!”明月问他去哪儿,他以两指放在她唇前做着噤声的动作,越过会客厅,再绕过一个小园子,她听见熟悉的杜鹃啼鸣,所到之处正是弦音殿。 殿前有百花,唯一池白莲开得最盛,梁朱玑和陆如松刚从进入小园子,后面的丫鬟手里提着一个金丝编制的笼子,里面装的正是一只杜鹃鸟,全身是光辉的翠绿色,唯有头顶有一片心形的宝石蓝色。 明月正出神,却被梁朱铭拉着往前走,梁朱铭只顾着看前面有没有人,怕他们做贼被发现,自然不知道身后的事情。 “将军难道不知朱玑心事,从今别却璃番路,化作啼鹃带血归。”梁朱玑向陆如松介绍自己的杜鹃鸟,众人皆知,浮洋公主所到之处,必闻杜鹃之啼鸣。 “哈哈,公主好才学,如松粗鄙,实在不知。”陆如松如何不知她想表达的意思,这几天她缠着自己,还不是为了大周和璃番的盟约,即大周公主嫁入璃番皇室为后,璃番公主嫁入将军府联亲。 现如今陆如松休妻的事情,五国皆知,璃番的小公主们尚且年幼,梁朱玑便是唯一的适龄女子。 虽说先皇曾经帮她与紫莱太子订婚约,但老皇帝都死了,若是能钓到陆如松这个金龟婿,她怎么会怕紫莱因她悔婚而出兵?只需陆如松振臂一呼,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将军,你摸摸这里。”梁朱玑将陆如松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透过薄纱传来肌肤的温度。 “朱玑这几年身在紫莱心在将军你啊,在紫莱宫中,朱玑就好似这金丝笼里的杜鹃,日日啼血,哀鸣不断,只待解救它的英雄。” 梁朱玑演得十分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如松面具下的一丝冷笑,“朱玑素日闻人赞将军乃用兵奇才,使众将不能望其项背,作战勇猛,英武潇洒,如神将下凡,朱玑每日思之慕之,前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看了一眼,便让朱玑丢了心神,茶不思饭不想,只愿与将军结成双。” 陆如松将手从她双臂间猛然抽出来,方才察觉到她有意无意之间,触碰着自己的某些地方,自己原假装不知她是何意,哪里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加之动作暗示,倒让他眉头紧蹙道: “公主的话本将军不懂,如松只听闻‘生子百鸟巢,百鸟不敢嗔。 ’蓝顶杜鹃乃是悍鸟,惟食虫蠹,不能为巢,居他巢生子。” 梁朱玑刚刚覆上他胸膛的手,悬在半空,她以杜鹃自比,他却贬损杜鹃,此话何意? 她不由愣了一下,不知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分明对自己的爱抚并不反感,却有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过越是难拿下的男人,她便越是喜爱,征服每一个男人是她的爱好。 她自认除了常昭姬,再也没人比她更美,至于,常昭姬,她几年前不久就被自己剜眼而亡了吗? 她再次攀附上陆如松,以她的容颜,和娴熟的技巧,哪一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裙下,什么正人君子,还不都是穿衣柳下惠,脱衣汉成帝。 “找到了!”梁朱铭带她来到梁朱玑的卧室,指着一个十分精美的妆匣。 匣子是一个六边形的镂空玉器,匣上是精雕的璃番山水图,下面有三只小玉足将匣子与梳妆台隔开,梳妆台上放着各种玉器金钗,偏这匣子鹤立鸡群,让人移不开眼。 明月听到外面有响动,只想赶紧躲起来,一紧张便踩了自己的裤脚,撞到梁朱铭身上,两个人摔成一团,外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梁朱铭虽想多抱一会儿明月,可现在不是好时机。 他抱着匣子,拉着明月悄悄从小门出去,房内太安静,以至于明月听到了房外传来一声女人的低吟:“将军,不要啊!” 她攥着梁朱铭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梁朱铭只以为她是害怕,将她更拉向自己身边,想着她最是怕黑,便裹她在怀里往前走。 明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里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又有些被背叛的愤怒,直到下唇感到疼痛,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她才松了口,朝向弦音殿的方向吐了一口血水。 “这里怎么回事儿?莫不是刚才摔到嘴了?”入了偏院,光线明亮许多,梁朱铭才看到她嘴角已经凝结的鲜血,心里一疼,仿佛摔到的是自己,明月将他伸过来的手打了下去。 梁朱铭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只以为她是生气自己骗她,故而将盒子打开道:“你看这是什么?” 明月对那女人的化妆盒并没有什么兴趣,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陆如松和梁朱玑的淫|靡画面。 “你看这是什么?”妆匣是双层结构,第一层是铜镜,和常用的胭脂水粉,第二层暗格才是关键,梁朱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明月看着面前一张类似于生物纤维面膜纸的东西,自然也联想到了□□,原来梁朱铭带自己去弦音殿,是为了偷□□。 她还以为梁朱铭是故意带她过去,让她无意间发现陆如松与他姑姑行苟且之事,然后使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嫔妃,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梁朱铭自然不知明月的脑回路有这么长,看她一脸尴尬,只以为她不识得此物,又想起她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自己未免也太为难她,便立刻转移话题,教她使用□□的技巧。 学习易容术并不难,难得是要采集原料将人皮养起来,璃番本就湿热,人皮更难保存,唯有玉制的盒子才能养着,镂空的设计也是为了通风保湿。 因做工复杂,原料珍贵,璃番得宠的皇子才能得一份,虽说传媳不传婿,但是真正知道此秘术的王妃还是很少的。 明月本想问易容术传男不传女,为何梁朱玑会有此等宝物,但想着梁朱铭和他姑姑在温泉里的□□,加之梁朱铭如此熟悉梁朱玑的房间,答案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还真是君赠天价宝,只为红颜笑,她想着不知明日梁朱玑发现梁朱铭将送给她的□□,又偷偷转赠给自己,会做何感想? 梁朱铭若是知道自己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定会将暖泉那厮冒充自己的人,剖腹挖心,再行车裂。他今日是赠天价宝,也只为博她一人笑而已。 “用完之后揭下来,滴上三滴药液,再用时重复此法即可。”梁朱铭示范完用法,将手里的琉璃瓶放回原处,□□也放回妆匣内。 明月对着铜镜照了照,镜子里俨然是一个俊俏的青年,她用自己的伪音说了几句话,竟让梁朱铭都觉得真假难辨。 梁朱铭也会易容术,不过声音却是硬伤,故而他平日若是易容,只能扮成不同年龄的样子,或者是哑巴美人。 明月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这□□真是神奇,服贴性极好,而且轻薄透气。 当他帮她撕下□□时,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帮她戴上时一样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明月一般,她看着妆匣问:“这个真得送给我了?” 梁朱铭想着姑姑不知用得什么手段,从二哥那里骗到这张□□,若是留在她手里,不知还要祸害多少男人,倒不如送给他未来媳妇儿。 哪里料到才刚点完头,就被突然而至的乔夕给带走了,他被四个人出房间,还不忘用力嘶喊,以提醒明月一会儿陪他赴宴。 明月将被子里收拾好的行礼拿出来,又把妆匣塞进去,便乘着梁朱铭送她的宝马出了皇宫。 城门已经关闭,但守城的人见到是陆军师,自然不会多加阻拦,当然也不可能违规放行,只十分委婉地告诉她夜路难走,尽早休息。 明月将长公主给的金牌扔丢到他手里,又说自己要执行特殊任务,那守城的士兵凑够没听过温文尔雅的陆军师说狠话,故而也怕自己耽误将军的大事,只赶紧开了城门,又将金牌轻手轻脚地还给明月,明月道了声谢,便直奔钱庄。 街道两旁也很是热闹,并不见罢市的景象,只听钱庄的老板说今日是他们太子的生辰,璃番大庆,加之明日太子登基,街市三日不休,她闻言有些出神。 待老板喊了三四次,才回过神来,将一百碎金和三百碎银塞进包裹,金子要比银票沉些。她只怕兑了银票,出了璃番不能使用,金子倒是五国皆认准的货币,她开口要五百金,还都要碎金,老板说金锭子还好找,碎金五百实在是难凑,只好给她拿了些银子凑数。 明月翻身上马,只对着身后的皇城,喃喃说了一句:“梁朱铭,生日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黑店羊肉最好吃 今晚的云层很淡,像是给月亮披了一层细腻的烟罗纱,弱水映得夜色星光迷离,水面交相呼应,流银泻辉,连今晚的风声也是柔柔得,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明月下马,将悲愤化作勇气,她偏不信,没有陆如松,她就过不了悬桥,才一只脚踏上去,想起弱水吞人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才走了五六步,就跌了个大跟头。 她只觉得身后背着的医书,一直往下坠,她拼命抓住桥身,可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只一点点往下落,整个人吊在悬桥上,如同烧炉子里的烤鸭一般,手掌一点点往下滑,最后只剩两根手拽着桥身。 枣红马移动着小碎步到她身边,伸长了脖子去衔她的衣服,她本想借力扶着它的腿,却把马儿的一只蹄子也拽到桥下去,明月只觉身子一空,看来这次是真得死定了。 “抓住我!”明月睁开眼睛,声音很是熟悉,面前正是今日遇见的卖伞书生。 书生咬着牙,将明月往上提,手臂被悬桥磨得发红,也不肯松手,明月被拉回悬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脏,站了好一会儿,才安定心神,向书生道谢。 马儿嘶鸣了一声,明月会意,将包裹放到它身上,哑然失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救了自己。 他和明月在悬桥上,一前一后走着聊着,原来他正是听了明月的话,随商队回去大周,进京赶考,因白日弱水澎湃,自是不敢横渡,才选择在晚上渡水,这一路过得十分惊心动魄,他们俩也算是难兄难弟。 天空泛着鱼肚白,商队才渡过弱水,队中落水者有二三人,大家亦见怪不怪,每每途径此处,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若是渡不过去,也只能说天命如此。 明月说自己是去附近的村子探亲,便作别书生,找了远一些的地方去易容,若是被书生看见她易容后的样子,一定会被吓到。 弱水四周寸草不生,她只好乘马去了更远一些的地方,打开包裹,将自己易容成书生描述的逝者模样。 掉入弱水的三人,分别是一黑脸大汉,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白须老者。 虽说易容成姑娘最容易,但她想着一个孤身女子走江湖着实不易,若是再易容成一个姑娘,岂不费事? 至于黑脸大汉,她只能改脸,海拔可提不上去,最后选择易容成白须老者,这个反差最大,走到哪里都有人让座,还能得到特殊关怀,着实是不错。 牛蹄谷的守城人见明月穿着粗布麻衣,却骑着一匹上乘的枣红马,不禁有些疑惑,照例询问:“你是何人?” “小老儿乃是大周的马贩子,与刚刚经过的商队一起来的,只因身子不适,故而拖了些行程。”明月将刚刚准备好的话用伪音说了一遍,那士兵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他拿起一副画卷,对着明月的五官反复验看,果然是商队里的人,每个进入璃番的人,都有画像备份,以验明正身,陆如松这么安排,也为了防止紫莱奸细混入璃番。 士兵确认过她的身份无疑,才将他放走,又十分客气地帮她拎行李,送她出谷,“老人家冒犯了。” “无妨,你们也是照章办事,小老儿明白。”明月摸了摸自己的长须,奥斯卡可能欠了她座小金人。 “今日出入谷的情况如何?”明月接过士兵递来的行礼,闻听此言,身子一顿,这般雄浑壮阔的声音,不是孙魁,还能是哪个? “大爷?大爷!”士兵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接了自己的包裹,万万不可让孙魁发现,否则就功亏一篑。 她扯着马缰绳往前走,孙魁来到她刚才站得地方,插着腰看她远去的背影,只问那士兵,刚刚发生了什么,那士兵说是个大周的马贩,已经验过身份了。 孙魁听说验过身份,便放下心来,只大声冲众人吼道:“将军有令,近日紫莱太子混入城中,一定要严加检查,此等要塞,若是众兄弟守不住,俺孙魁的脑袋与你们同落,若是守得住,俺孙魁便用脑袋与众兄弟喝酒吃肉!” “是!是!是!”众人高喊,像被打了鸡血一般。 “紫莱太子?”明月小声嘀咕着,又想起自己在暖泉听到的声音,“人家想要太子用力爱我!”,“本太子和梁朱铣,谁弄得你更舒服啊?” 她那时对梁朱铭并不熟悉,又因听到梁朱铣三个字,便先入为主,以为暖泉里的太子是梁朱铭,现在想想,梁朱铭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不会直呼梁朱铣的名字,若是提到他,也只会称二哥。 再者梁朱铭说话的语调很急,有少年的清脆,而那个人的声音比较缓慢,有些烟嗓的感觉。以上种种证据都表明,她一直错怪了梁朱铭,还好她没有直接跟他说过这方面的问题,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一定小命不保。 可话说回来,那个自称太子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就是孙魁口中的紫莱太子吗?那他潜入璃番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单纯只是为了美色吗?他来的那晚,老皇帝便死了,与他有没有直接关系呢?梁朱玑既与紫莱太子有婚约,为何又要勾搭陆如松?陆如松明知梁朱玑目的不纯,为何还要向她献殷勤?还有老丞相说的那个什么东岳第一美人,为何自己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在梁朱铣的叛国的计划了,紫莱国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已经不当军师好多天,这些问题猛得爆出来,只让她感到头疼,反正以后自己是仗剑走天涯,陆如松既然愿意牡丹花下死,自己又何必徒增烦恼? 她扯住缰绳,立于马上,看着远处的山河,向北是大周,向西北是相马,向东北是紫莱,寻思自己改往哪里去?从此孑然一身,再也没有军师和将军,从此清风相伴,岁月里只剩自己一人。 对于一个选择困难症来说,她真得不知该往哪里去,但她绝对不会回到大周,自投景行的罗网。 若是《列国志》属实的话,紫莱的红枫应该已经染红了不举山,她倒也很好奇不举山上的观音洞,是否真得那么灵验,难道男人真得可以生孩子? 相马也是个十分有趣的地方,《列国志》里记载,相马国主虽然行酷法,却是个明君,她倒是很有兴趣。相马冬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且在悬崖之巅,有着绝美的雪莲花,满天飘白,雪莲盛开,只这番意境,意境让她浮想联翩。 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看着白纸黑字,清秀字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清雅俊秀的男子,他时常捧着医书,亦或是埋头苦思,提笔书字,也不知师父那首诗可续出来了? 她扯住缰绳,一路向西北驰骋,越向北走,秋风越是凛冽,她只觉得脸被吹得生疼,衣服出了璃番,显得有些单薄,只在马上瑟瑟发抖。 明月大概骑了三日,才见人烟,还好她在包裹里放了些糕点,也不至于饿死在路上。 她所看看到零星几个人,都穿着灰色或黑色的窄袖袍子,上紧下松,腰间还加了襞积。 明月骑马又走了一段,人才渐渐多了起来,大多仍是暗色的袍子,也有一些人的袍子上,加上了大周的元素,比如上衣短袍连着下裙,远看起来,仍像长袍一般,她还看到一些璃番人的打扮,但穿的衣服都比她厚上许多。 这边应当是杂居地带,即使明月穿着短裳,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这大概就是中华文化的包容性,她停下马想去问路,结果跟人白话了半天,仿佛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老伯,成衣店直走左转。”正当明月指手画脚,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卖麻薯的少年从她身边路过,明月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易容成老人了。 她按照少年的指引,来到一家成衣店,幸而老板是个大周人,她才能得偿所愿买了两套相马成年男人穿的衣服。 转身又去附近的一家相马饭馆吃饭,饭馆里没什么人,墙上的牌子上挂着几国语言的的菜名,也就是十几个菜而已,看菜名不是羊肉,就是野菜,还有一些奶制品。 她要了一份手扒羊肉,一份马奶酒,菜端上来,果然很符合相马人的性格,很大一盘,装得很满,羊肉很大一块,上面浮着各种调料,完全不似璃番菜的细致精巧。 明月用手扇动了几下,只觉得香味扑鼻,拿筷子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老板娘在柜台处看她粗苯的动作,咯咯直笑。 明月有些窘迫,老板娘走过来,夺掉她手里的筷子,她觉得自己像进了黑店,立刻跳起来,做出防御姿势。 老板娘笑得乐不可支,只用手将羊肉撕成几条,塞进明月的口中,明月方才明白她的用意,道了声谢,便坐下用餐,待老板娘去了后厨,她才赶紧将口中的羊肉吐了出来。 手扒羊肉注重原料的本味,虽然鲜美,但膻味也特别厚重,明月吃不惯这种味道,又不好当着老板娘的面说难吃,她又喝了一口马奶酒,奶香浓郁,正好解解口中的膻味。 老板娘从后厨端出一份元草烧麦,明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点,老板娘又大笑起来,只说是送她的,毕竟大家在外都不容易,来她店里的中原客人,刚开始都接受不了羊肉的味道,所以她独创了这种烧麦,烧麦中加入元草,正好可以解手扒羊肉的膻味。 明月有些怀疑,尝了一口烧麦,味道有些苦涩,又按照老板娘的指导,吃了一块羊肉,字惊叹了一声:“简直是人间美味!” 羊肉的膻味被元草祛除,咸香更胜方才的口感,她赶紧站起身,向老板娘致谢,又要拉着她一起吃,老板娘也不客气,只陪她吃了起来。 当明月拿起第二块烧麦时,却听见噗通一声,她就直接向后倒去,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黑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红颜未殒群雄乱 “叔季!”陆如松直视着从门外闯进来的高叔季,后面紧跟着高伯仲,高叔季的袖子已经被扯断了一半,双目猩红,仿佛要溅出火花一般。 陆如松眯着眼看他,眼中的疑惑,瞬间凝集成一片凛冽,他绕过书案,四五个大步走到高叔季面前,将他的衣领拽在手里,语气有些急迫:“可是她出事了?” 高叔季扭动着身子,想把自己的衣服拽出来,但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他只能抽出腰中宝剑,电光火石之间,便将胸前的衣服削掉一片,陆如松后退了三两步,高叔季再次提剑,这次的目标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将军。 “大哥!”高叔季见状拔出长剑,鲜血从高伯仲的伤口慢慢溢出来,他有些混乱得用地上的碎衣压住高伯仲的伤口,这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陆如松自高家兄弟一进门,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高叔季越是蛮横,他心里越是害怕,以高叔季的功力,自然伤不了他,但能让高叔季这么生气的事情只有一件——难道她真得出事了? 高叔季已经被气疯了,大声质问他大哥:“为什么不躲开?” 如果大哥没有替将军挡剑,以将军的身手,如何不能闪避?即使大哥要阻拦自己,这两三步的距离也绰绰有余,为什么他明明能拉住自己,却反而要撞到自己的剑上? “生为将军人,死做将军鬼。”高伯仲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掷地有声,这是他们曾经的誓言。 高伯仲当然知道自己能够化解高叔季的招式,但他更知道若是叔季没有将怒火发泄出来,一定会再次对将军纠缠不清,虽说现在外贼已除,但安定璃番尚有些时日,他决不能允许叔季胡来。 “大哥,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心头肉……”高叔季的声音有些哽咽,高伯仲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把弟弟揽在怀里。 高叔季的头抵着大哥的坚实的胸膛,口中是眼泪的咸味,鼻腔充斥着大哥身上的血腥味。 高伯仲轻轻拍着高叔季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被爹打后,就会跑到自己房间里哭诉一样,陆如松看着这一对亲兄热弟,微微蹙起眉,面露疑色。 “大哥,她死了,她再也回——”高叔季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陆如松一把揪起,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又流到嘴角和下巴。 “你再说一遍!”陆如松仿佛是从喉咙最深部发出的声音。 “我再说十遍,她也回不来了!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高叔季有些歇斯底里得吼叫着,此时他的气势,完全不输陆如松。 他只觉得若不是昨晚将军和梁朱玑刻意亲热的画面刺激到她,小娃娃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出璃番又怎么会不小心跌入弱水这一切都是陆如松的错,都是他的错! “将军,这个——”高伯仲忍着剧痛,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陆如松将高叔季一把甩在地上,接过高伯仲手里带血的金牌,用手摩挲着,紧抿着唇,恨不得将一口牙齿咬碎。 他耐着性子,听高伯仲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便冲出营帐,召集了数百精兵强将,策马直奔弱水而去,街道上被一纵人马搅得尘土翻滚,惊得酒楼里的食客纷纷探出头来。 高叔季看着陆如松绝尘而去,只扶起大哥要去医治,高伯仲却握住他的手,“答应哥,别再做傻事了?” 高叔季沉默着,若不是大哥死命拉住他,他现在早已成了弱水里的一具白骨,依偎在小娃娃的白骨身旁。 “陆如松找到小二没?”梁朱铭破门而入,连表舅也不叫,只看见地上的难兄难弟,有些疑惑。 他又问了一遍陆如松去哪了儿,高叔季起身就抡了一个拳头过去,梁朱铭没设防,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左边的脸红肿了一片。 他站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鼓着腮向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朝高叔季走过去,也抡起一拳,高叔季虽然身手敏捷,但并不防御,只生生接了他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 高伯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着梁朱铭今日登基,高叔季若是把新任国主揍成猪头,未免有些不妥。 “你别过来!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梁朱铭拒绝高伯仲的劝架,他知道高叔季一直对小二“虎视眈眈”,今日他不仅要登基,还要消灭这个潜在的情敌,他今日既要立国之大业,也要安她之小家! 高伯仲看着地上两个成年男子,却像孩童一般幼稚地滚来滚去,只长长叹了一口气,独自去找御医查看伤情。 叔季对将军发火尚有缘由,为何今日还要对太子殿下大打出手?高伯仲想不通,私心想着,男女之间的情爱,不过是徒增烦恼丝而已。 且说高叔季自从入城,便一直查询军师住所,陆如松虽公事繁忙,但眼睛不瞎,联想往昔,自然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况且高叔季并没有打算像乔朝那样,将自己的心思深埋在心。 陆如松想着自家养着一貌美如花小娇妻,每日无暇顾及,倒让这帮“色狼”惦记着,便给高叔季安排了一个差事,日夜伏守在梁朱玑的房上,一来查看她与何人接触,二来寻找一个凶器,三来防止他精神太盛,日夜想着明月。 昨晚梁朱玑房内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将军虽是逢场作戏,却惹得小娃娃心生疑虑,若不是梁朱铭将她带到梁朱玑的内室,她怎么会发现将军的奸/情? 梁朱铭出席晚宴前左等右等也不见明月过来,便着人去请,紫玉按照明月临走前的吩咐,说军师受将军相邀,先移步会客厅了。 梁朱铭也没怀疑,便立刻赶去会客厅,希望能追上她,一入会客厅,就被群臣如众星捧月一般围个水泄不通,找了许久,也不见她踪迹。 陆如松也不过是在宴会上露了一面,就不知去向,梁朱铭以为是陆如松看穿自己的计谋,故意不放人,心里十分生气,却被众人环绕,无法脱身,只好猛灌闷酒,以解心中怒火。 高伯仲从暗处走出来,向陆如松汇报紫莱太子的情况,梁朱铭只看得见盛世繁华,却不知陆如松暗地里为他处理了多少棘手的问题,这也是长公主为什么会把金牌赠给明月的重要原因。 即使他们是母国来人,她再热情好客,也没必要把璃番唯一一块金牌送给一个小小的军师,左不过是看在陆如松对她的事情十分上心,才决定拉拢她,其目的不过是拉拢陆如松,让他帮自己的儿子完成大业。 依市井传言,紫莱太子长年卧病在床,一年前得一神医相助,每日以牛蹄和牛鞭将养,身子竟慢慢好了起来,据说,紫莱国因太子的病,肉牛的价格都翻了四五倍,也不知是真是假。 高伯仲告诉陆如松,自己按照将军吩咐,一路尾随从弦音殿出来的紫莱太子,那太子也知身后跟着尾巴,不好回住处,只和高伯仲兜圈子,最后将他引到一个烟花巷,企图趁乱逃跑。 他哪里知道高伯仲接到的命令,就是让他死在青楼,而且是那种让人看不出破绽的死亡,高伯仲觉得这般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如松的命令,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金枪散,再借高伯仲之手还给他罢了。 “痛快!”梁朱铭躺在地上,十分畅快,他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与人打过架。 小时候还有人陪他耍闹,待大家年长些,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与他亲近,故而他只在大周结识了一些阿谀奉承的酒肉朋友。 梁朱铭看着身旁的高叔季,正见他仰头看着屋顶,痴痴发呆,“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对本太子大打出手?” 打完架后,梁朱铭才开始有些不解,自己和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来只是想问陆如松把小二藏到哪里去了?不过是没有使用尊称,表舅的护卫也不至于把自己往死里揍吧? “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梁朱铭盯着高叔季,高叔季仍盯着屋顶。 若不是看见方才高叔季唇动了几下,梁朱铭才不相信那话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空灵澄澈的声音,仿佛只剩灵魂一般。 “那你可知本太子为何揍你?”梁朱铭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转过头看着他仍在发呆,便突然起身覆在他胸前,舔了一下他的嘴角,才开口说:“因为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高叔季一把把他推开,十分嫌弃地吐着口水,不停擦着自己的嘴角,直到左边嘴角的颜色和右边嘴角流出的鲜血一样殷红。 梁朱铭嫣然一笑,灿若红莲,高叔季却觉得无比恶心,只道:“请太子看清楚,我可不是你们璃番人!” 高叔季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梁朱铭也不恼怒他这样说,毕竟东岳五国皆知,璃番男儿好龙阳,男女通吃,已是常态,无需遮掩。 他拍了拍龙袍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既然接受不了男人,就放弃她吧。” 梁朱铭虽然知道小二不是男儿身,但他觉得高叔季不知道,便以此为突破点,想逼退这个情敌。 “放弃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高叔季平日做事虽不喜欢用脑子,但他也不笨,如何不知梁朱铭打的什么算盘,只轻笑了一声道:“你说我爱了不该爱的人,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侄子爱上表舅的正妻,这难道就是你们璃番国的人伦?” 看着梁朱铭脸上的笑意渐消,高叔季心里得意,笑得更欢,仿佛从地狱爬出的罗刹一般。 他嘴角的弧度越大,伤口撕扯得越是生疼,脑海中回忆着过往,心里就裂开一道口子,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得。 爹说,如果爱上一个人,你就会不自觉得对她事事用心,一旦用了心,又如何能看不出她的那些小破绽,但他不愿意说破,因为说透了,他便不能再叫她小娃娃,相遇时,只能称她一声少夫人。 如果没人说出她的身份,他愿意陪她一直装傻充愣,她不说,他也不提,就让她的身份潜在时光里,他还可以与她光明正大地勾肩搭背,喝酒饮茶,这样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那日她从城里出来迎军,谁知乔夕却说出了他们“公开的秘密”,他瞪了乔夕一眼,只怨他缺根筋,说什么雌雄,他只能硬生生将话题接过去,说乔夕骂自己是姑娘。看他们两人嫌弃自己的眼神,他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揭开这层薄纱。 他知道,他这辈子爱上的那个人,如果她想做男人,他愿意做她的小男孩;如果她想做女人,他愿意做她身边的大男人;如果她想做男人一样的女人,他愿意做她兄弟一样的恋人。 相比爱她,她是男是女,她是谁家千金,她被谁休弃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闭口不说,他也绝口不提。 因为爱她,即使变瞎变聋变哑巴,他都甘之如饴,乐在其中,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 梁朱铭正欲向前揪住他,却见高叔季眼角的泪水,沿着干涸的泪迹,一滴一滴,和他嘴角殷红的血液融在一起,笑容越发苦涩,他突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公主黄泉太子伴 卯时,璃番百官入朝,却被小童告知,新皇遇袭,身体抱恙,择日登基,众人俱是一脸疑惑,昨儿晚宴看着太子还生龙活虎,喝了好几坛佳酿,怎么今儿就抱恙了? 新皇延迟登基,虽不吉利,却也不是没有先例,又因璃番正值多事之秋,太子登基一事很快便被大家淡忘,反而是邻国紫莱太子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热点。 关于紫莱太子的奇闻异事,实在令人咂舌,听闻从寻欢楼子萱姑娘口中传出的消息,紫莱太子竟在璃番青楼里纵欲过度,精|尽人亡,因这个话题太劲爆了,加之宫中传出浮洋公主夜夜寻欢,一着不慎,被采花贼夺清白取双目的消息,也开始在市井中流传开来。 这两件宫闱秘事一出,让人免不了浮想联翩,梁朱铭因被高叔季打得鼻青脸肿,谎称遇袭,择期登基的政治话题,倒显得无关轻重。倒是有不少爱国志士联想到新帝登基遇袭,很可能是紫莱太子所为,又不免想到紫莱太子与浮洋公主有婚约在身,两人都落得如此下场,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浪荡公子,一个多情佳人,黄泉路上彼此也不会太寂寞, “你这个璃番摄政王日理万机,怎忽的想起本公子来了?”常若水轻摇手里中折扇,双蝶飞舞于青衫之前,明明是接到陆如松手信便快马加鞭,从大周奔波而来,现在却抚弄着某人书房的紫金荷纹锦瓶,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着又调笑道:“莫不是当了几日璃番摄政王,入乡随俗——” 常若水的尾音悠长,言尽而意无穷,陆如松却只当没听见似得,一心执笔写着什么东西。常若水自知无趣,也不恼怒。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来日方长,他若是一日忘不了昭姬,他便等他一日,他若是一辈子忘不了,他便陪他一生,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呵呵,我好不容易撇下爹爹来你这里,你倒是比我忙得紧!” 陆如松将狼毫搁置,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比不得右相的长公子。” “你——算了,本公子不与你这木头计较!”常若水知他这样称呼自己,必是为上次营帐里的事生气,内心只怪自己没有把握好尺度,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赶紧转移话题。 “紫莱在东北边境作乱,你身为主将,,怎会有闲工夫在此作画?”他将折扇收起,探过身子去看,敲打扇子的手忽而顿住,微微一愣,却又怕陆如松发现异样,只赶紧恢复如常,正待说话,却见陆如松如鹰隼一般盯着自己。 “你认识她?”双眼半眯,下颌微抬,左手背后,常若水知道他这番模样不是疑惑,而是质问,只好赶紧赔笑道:“这位兄台看着面善,应当是江湖上所遇萍水之客。” “兄台?”听到陆如松这么一问,常若水心里一惊,难不成陆如松知道画中人的女儿身?莫不是真得看上左明蕙了? 他突然有一种危机感,两年光阴,陆如松虽未对他动情,却也没和自己聊过其他女人,哪怕是自己冒着被他劈死的危险,将绝色花魁送到他房里,如松也未曾动过旁的心思,今日这般反常,他不得不去多想。 自第一次在西山见到“左明蕙”,他便觉得有趣,他躺在树荫里,看她和山贼斗智斗勇,明明是大家闺秀,言语却像个市井小子。 后来她想偷马,他故意装成浪荡子逗弄她,四目相对,他竟觉得似曾相识,他想自己一定是为爹爹日夜奔波,打探消息太过劳累,又或者忧思太盛,才会觉得这个粗鄙的女人,像自己已逝的妹妹昭姬。 他随意几句话便套出她的身份,听她自报家门,不禁心生疑惑,眼前的人当真是誉满京城的左明蕙吗?但看她的丫鬟十分懂礼,又不似说谎,故而寻个由头便要帮陆如松接亲,一来是看看自己的情敌几斤几两?二来也验证一下那丫头的身份。 那日相府迎亲,听她说表哥肾虚多补补时,盖头虽未揭下,他就已经确认了那女子的身份,想到如松要娶这么一个悍妇,便忍俊不禁,又想到京城有传“此生不闻左家音,千曲听尽不识琴”,心里。更觉这位才女十分有趣。 陆如松看常若水的神儿不知所往,自然不知其中故事,但想着那丫头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若水又喜游历,二人见过也不怪,“我不管你们怎么认识,十日内我要见到她!” “三个月。”陆如松闻言蹙眉,常若水游走江湖,轻功了得,千里识音,万里辨人,江湖人称“必知公子”,让他查紫莱太子行踪只花了五日,寻个小丫头,竟要花上三个月? “半个月。” “两个月!” “二十日。” “那你自己派人找吧!本公子不干了!”常若水挥着扇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左家那位千金很是好奇。 “一个月,我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陆如松指着镇纸下压着的信札又道:“若是一个月内你找不到,大可不必再来见我。” “你以为本公子很想见你啊!”常若水翻了一个白眼,手还是很老实地打开了京城加急送来的信。 常若水看完几行信,嬉笑之色渐收,抬眸看向陆如松问:“必须要去?” 陆如松点了下头,将信烧掉,却听常若水忽然大声骂道:“难道大周只有你陆如松一个将军吗?他让你到璃番平反你便平反,他让你去紫莱抗敌你就抗敌,那他让你去死那你便去死吗?” 常若水越说越气愤,一想到前几日收到的消息,紫莱太子殡天,欧阳啸天在五国广招英才,新添一义子,那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智勇双全,不输太子,炙手可热,盛极一时。 心里便为陆如松不平,:“如今他在皇宫逍遥快活,却要你在沙场当牛做马!若是当初没有你,他如何能称帝稳民心?不过是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罢了!” “住口!” “如松你还不明白吗?你给人家侄子处理烂摊子,人家却怕你在璃番动心思,才将你调到紫莱,你以为欧阳啸天是个省油灯吗?他暗地里搞了多少小动作,我不信你不知道!” “他是君,我是臣。”陆如松人虽在璃番,却对紫莱的一举一动不敢掉以轻心,他深知欧阳啸天此次挑拨梁朱铣造反失败,必定另图他法,果不其然办完太子丧礼,便下令在五国为女招婿,无论贵贱,明为招婿,实为求才,招婿也只是为了吸引大家注意力,暗地里集聚了不受粮草兵马。 常若水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气,“是是是!你们君臣一心,是我这个外人打扰了,这姑娘还是你自己去找吧!” 陆如松见他破门而出也不拦着,只摇摇头轻笑了一声,没过一刻钟,常若水果然折返回来,取了桌上已打包好的画,愤愤说道:“本公子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陆如松出门看着他策马远去的身影,负手而立,只喃喃一句:“姑娘?” “姑娘不必装睡了!” “……”明月一早便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听得屋内有响动,又不敢睁眼,哪知早被人家识破,只好睁开眼,正对上老板娘一双凤目,她只记得《列国志》上有记载:相马者,方脸广额、高鼻深目、猿臂巨肩、身长发杂、人物雄壮,最善骑射,异于四国,。 昨儿只顾着吃饭没仔细瞧,今日果见老板娘的眼窝很深,睫毛很密,笑起来满眼风情,令人沉醉。 老板娘轻笑道:“姑娘可看够了?” “呃呃,那个——”明月正想找个理由,忽然想起什么:“你怎知我是个姑娘?”说话间抱紧自己的前胸,连连向后挪了几尺,若不是老板娘手长拉了一把,只怕要掉到床下去。 “我这儿的客商每日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经营了十几年,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你昨儿往我店里一进,我便知道你不是男人。” “那为何不拆穿我?”不知是敌是友,明月仍不敢放松警惕。 “行走江湖,各有苦衷,女扮男装,不过心安。”老板娘一语中的,又将明月拉到梳妆镜前,整理了一番,简单教了她如何像男人一样行走坐立,又教了她几句相马话,方才下楼。 明月吃过早饭,收拾包袱,想起金牌被盗,念及老板娘如此热情,只当是送她作回礼,又留了一张银票在梳妆台上,方才下楼。 她才下楼,顿时鸦雀无声,她看了看楼下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确信并无异常,坐在中间被簇拥的汉子高声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惹得哄堂大笑。 她虽不懂相马语,却知那人的话定是在嘲讽自己,老板娘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离开,她也不想逞一时之勇,一只脚刚踏出门却被人给提了起来,满堂又是哄笑,她挣扎了几下,脚却不能沾地,手也碰不到身后的人,就像被鹰叼起的小鸡仔一样无助。 明月听见老板娘不知与那汉子说了什么,他才松手,自己硬生生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刚刚是哪个王八——”明月骂骂咧咧,正准备找人算账,起身才见身后站着一个“巨人”赶紧改口道:“是哪位大爷不小心碰到我了?您的手有没有碰疼啊?” 看着明月狗腿的样子,众人无语,只听那汉子不屑地笑骂道:“中原人果然废物!” 他的中原话虽然不地道,明月却听得真切,看着眼前两米多的大汉,听着众人的嘲笑声,她虽是一介女流,不,她可是要行走江湖当女侠的人,怎能被人这般羞辱?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知道中原人不好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