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豆果的六十一世》 3.第三章 少女 “卖报！卖报——”穿着补丁裤子的小报童从眼前跳着叫着跑过去了。 leslie是被他叫卖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人倒在一个杂货摊旁，周围没有摇椅，木箱，衣柜，有的是菜农，果农，摊煎饼的老大爷。 他的脑袋昏昏胀胀，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正大惑不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片场吗？他刚刚明明是在阁楼里试西装，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西装，他低头看了看，蓝色西装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他扑了扑衣c裤上的灰尘，手撑地站了起来。 刚一站起，又差点摔倒，一阵刺耳惊悚的枪击声自脑后响起，“砰砰砰——”一阵乱扫，惊得菜农c果农们顾不得眼前生意，四下逃窜开来，保命要紧。 枪是真枪，不是道具，道具不会有火星蹦出，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片场不会准备真枪，真枪是要出人命的，显然，这里不是片场，而是真正的枪战现场！ 一瞬间福至心灵，leslie忽然想明白了为何如此，他大概是穿越了！ 他头脑发蒙愣了片刻，身子已被慌乱奔走的路人挤出了几丈外，一个趔趄，迎面撞上了一个扎着白色发带的圆脸少女。 少女正匆匆赶路，要去前面那条颇不太平的闹市街，leslie忙出声阻止：“不要再往那边走了，那条街有人在放枪！赶快离开吧” “好好吧。”不知为什么，少女就听了他的话。 “诶，怎么这里会这么混乱呢？不如截辆的士走吧。”leslie护着她，两人躲过了枪战街头，他这才看仔细了少女的长相：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这个微胖的女生，跟他梦里幻想的理想女友一模一样，不禁呆住了。 “的士？”少女歪头问着，似听不大懂的样子。 “的士不就是的士喽？”leslie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生怕错过了过往的的士。 “先生，看来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少女是真的没听懂甚至没听过“的士”是什么。 “哦是啊。”leslie盯着少女发了会儿呆，这才记起来，他穿越了。那么，这个时空的年份，“的士”还不叫“的士”。他很快反应过来，顺话说：“我不是本地人，我想找间酒店。” 少女微锁着眉头，低下头去，复又抬起，问他：“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想找间旅馆啊？” “哦是，旅馆。”leslie略带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年代，大概“酒店”这个词还没出现吧。 “在法租界霞飞路那边就有几间。” “我不是很认识路。” “我带你去找啊。” “好啊。” 穿过蓝色大门，俩人来到一处欧式庭院。少女介绍说，这个地方原本住着一位年迈的英国传教士，上个月刚被人暗杀了。于是，这个地方闲置了下来。 一路上，少女讲了许多当地发生的大事c小事，一切对leslie这个异时空穿越过来的人来说，都是新鲜事。 而他口中不时蹦出来的“怪词”，亦令少女时时感到困惑。人一困惑，就得求解。于是，二人越说越投机，越投机就越是有更多的话想要交流。 一个浪漫幽默，一个温柔可人，默契竟在不知不觉中蔓延。 他们原本呆的庭院离霞飞路并不远，然而俩人这么走走转转，竟一直走到了黄昏。 “痛不痛啊？”leslie扶起平地摔了一跤的少女，在石凳上坐好，眼中满是关切。 “没什么事的。”在他手掌轻揉与言语呵护下，她的脚踝早就不那么痛了。 “那就好。”leslie稍感安心，忽而记起一个他忽略了的很重要的问题，忙问她：“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原因穿越到了这里，也不知会在这里呆多久，还回不回的去。 但他此刻明确知道的是，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叫小蝶，庄小蝶。”少女看着他，诚挚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蝶？多么浪漫旖旎，仿佛只有在言情小说里才会见到的主人公名字，leslie默默地记在了心底。 “小蝶”，这是他第一次叫小蝶的名字，找个借口而已：“上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上海嘛，有好多地方可以玩的，”小蝶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她说：“不过现在世道这么乱，我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走的。”想起中午遭遇的一场街头枪战，仍心有余悸，但又想到，若不是那场莫名而起的枪战，她跟眼前这个人，或许也没的机会相互认识，了解。若没有枪战发生，她循着旧路打那条街路过，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寻常路人，甚至连看一眼的可能都没有。一念及此，竟不由地心生感激了起来。 “不要紧啊，”leslie看着她娇丽可亲的脸庞，笑说：“现在你认识了我，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啊。” 他这话说的动耳又入心，小蝶忍不住报以甜甜一笑。 心情大好的两个年轻人，趁着天尚未黑透，在小蝶的提议下，竟又跑去百鲤泉投食喂鱼。 在1984年的香港，已很少能见到这种放养着的红鲤，小蝶和她所带来的一切，对leslie来说，都是新鲜而美好的。 广场上，女神像下，双手合十，双眼合上，小蝶默默低下头去，许了个心愿。 leslie很想知道，她许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她的未来憧憬里，有没有他。 然而，作为一个英国留学归来的绅士，这么失礼的话，他还是问不出来的。 “前面转过去就是霞飞路了，那里有几间旅馆。”小蝶依依不舍地撒开了leslie的手，跟他道别：“我要回家了，再见。” 看着小蝶离去，leslie心头微感失落，但这份小小失落，很快就被他对霞飞路的好奇所取代。 霞飞路，张爱玲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曾在她很多部作品中看到过有关霞飞路的描写，一直没机会去大陆，看看这个书里详尽描写的繁华地。 没想到，一回头就碰上了小蝶那张娇丽可亲的脸。 leslie愣住了，她舍不得他，她又回来了，没想到，三十年代的上海小姐竟这般热情奔放，造作全无。 恍然间，一个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唇边，这就是小蝶又折回来的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四章 一场大梦 “啊疼”再次醒来的leslie头疼c脚疼，屁股也疼。 刚才发生了什么？小蝶回过头来，在他的唇边印下了深深一吻，而他呢，在发呆发愣中失神，目送着小蝶远去。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电流由足心袭来，他双腿冷颤，不听使唤，继而头皮发麻，晕了过去。 而晕眩的感觉过去，他在自家那间神秘阁楼里醒来，不知昏睡了多久，仿佛大梦一场，只觉的好累好累。 想到他跟小蝶的相识c相知一切都是虚幻，心中顿觉好生遗憾。一照镜子，脸上的唇印却是真实存在的。 唇印在，那么，小蝶也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可为什么会这样呢？自从搬进这栋老旧别墅，怪事一桩连着一桩，真相究竟如何，他真的无从得知，于是，想起了他那帮可爱的朋友们。 或许，他当局者迷，他的那帮可爱朋友们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晚八点，星熠酒吧，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他们都是leslie约出来的。 “喂喂喂，你猜leslie这么着急约我们出来，有没有什么事啊？”阿paul本不想在周五晚上出门，哪怕是带上帝女朋友一起。 “是啊，不知道呢。”j一e晓得，leslie喜欢泡吧，但不会在这个点约人。八点？实在是早了点。 “哎，把我们都约了出来，他自己却不见人影。”刚刚在中环血拼还没过瘾的san，被leslie一个电话召唤过来，心中半是不悦。 这时，leslie现身，像往常一样，叫了一杯法兰地。 不同往日的是，此刻的他心事重重，想笑都笑不出来，而他这帮年轻快乐的朋友们并未察觉的。唉，他也曾如他们这般年轻快乐。 “你总算是来了。”阿paul起身，让了个座给他，起哄着说：“迟到王是吧，这餐归你请了。” “对了，上次聚会的相片洗出来了没？”一向爱美c自重形象的ay开口问他：“那天我们玩儿的都有点疯，怕是洗出来不少破了相的相片，你够义气的话，就一定不能拿给别人看哦！要放到我这里销毁。” “这个先不急，我有点事情和你们说。”接连遭受脑电击的leslie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琐事，他道：“那晚我新屋入伙party之后呢，认识了个靓女，大概十八c九岁吧，又清纯又漂亮，还带我到处走走转转。” “说来听听，在哪里认识的呢？”san对这个带点儿香艳色彩的故事起了兴趣。 “就我家里的阁楼咯！不，不对，”leslie灌了口酒，缓了缓，才又说：“是三c四十年代的上海。” “我说leslie，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应该不是第一次做梦吧？”阿paul真的只当他是在说梦话。 “还三c四十年代的上海，你是把自己当成许文强了吗？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像文哥。”j一e也加入吐槽大军。 “是真的，就在这里啊，”leslie指了指他那半边舍不得擦拭的唇角，说：“她吻了我这里的！” “跟着你就晕了是不是？”阿paul打趣他。 “是啊是啊！”leslie不解其意，只照实说了当时的情况。 “跟着人就不见了是不是？” “没错啊。” “你还说你不是在做梦？” “我说的都是真的！”leslie很是郁闷，本想约这帮朋友出来，听他诉诉心事，没想到，这帮不解人意的家伙，只知道开他玩笑。 “那就更惨喽，”一向话不多的herry也忍不住提醒他事态的严重：“你那是在梦游啊，你知不知？” “不要这么认真了，”刚听完一个好笑故事的酒吧小哥，一边调着酒，一边跟他们搭话：“人家讲故事，你就听一下了。” “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关你什么事？”leslie一脸愤然地抬起头来，怒气都在撒在了他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五章 是她，还是她 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同他在上海滩相识相知的那个少女。 小蝶，小蝶，你在哪里呢？此时的leslie，他无法自救，也无法相信，那么美好的初遇，竟只是一场梦？ 步行街上，电影院里，一对又一对亲密的恋人打身边经过，在眼前偎依，好似今夜孤孤单单的，就只有他一个。 街灯拉长了他的身影，孤单而笔直，这一刻的leslie恍悟了“形单影只”这四个字究竟有多可悲。 大屏幕正在上演卡梅隆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y一u jup，i jup！”，忽而镜头一晃，女主角变成了小蝶的脸，leslie愣住了，再一看，原来是幻觉。 这一番精神折磨下来，顿觉电影好无趣，百无聊赖间，走出了电影院，坐上了回家的巴士。 夜半街头，车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两眼放空，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脑子里想的是她，还是她。 那个叫小蝶的少女，圆圆脸，大大眼，陪他走过教堂，拉他一起许愿。然而，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不会的。 leslie回到家中，怀揣着一颗失落受伤的少男心，继续惆怅，几杯红酒下肚，郁闷心怀，仍是无法开解。 忽然间，他记起了那件蓝色西装，那是件不一样的西装，就是在穿上它的瞬间，他的身体才起了异样的变化，然后晕了过去，再然后，就遇到了小蝶。 他喜上心头，心中一动：是否，穿上那件蓝色西装，他就可以再次遇到小蝶呢？ 想到此处，他慌忙丢下酒杯，穿过卧室，推开了那间神秘阁楼的门，忘记了开灯，从箱子里翻出那件他随手丢进去的蓝色西装，直接套在身上，等了一会儿，竟无反应。 他皱着眉头，开了灯，对着衣橱上的长镜，若有所思地扣着扣子。 忽而整个人像被接通了电源一般，全身一阵颤栗，脑神经尤其痛的厉害。一晃，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已卧在一个草枯叶落的花坛里，正与昨天他跟小蝶分手的地方离得不远。 “喂！”小蝶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正歪着脑袋问他：“你说去找旅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哦这个啊，”leslie赶忙坐了起来，方才卧倒的姿势实在不雅，忙解释说：“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旅馆，见到这里这么舒服，就这么睡着了。”担心小蝶再次消失，该说的话来不及说，岂不是人生大憾事？慌忙表白：“小蝶，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小蝶羞涩地低下头去，她昨天晚上也有梦到他。 梦里刚要追问他的名字，他就消失不见了，她急着追上去，追着追着，梦就醒了。 坐在床上发着呆，猛然清醒过来，也顾不得吃饭，简单梳洗一番，就急着出了门。 她原以为霞飞路上旅馆也不少，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好一家一家去问：请问，昨晚有没有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年轻人住进来？连人家名字也不晓得，这多失礼。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一点波折都没有，跟那些鸳鸯蝴蝶派爱情小说里写的很不一样呢。 “我肚子有点饿了，带我去吃披萨吧。”说这话时，leslie是真饿了。 “披萨是什么？”小蝶抬头问他。 “不就是上海粗炒面跟豆浆咯。”leslie忙改口说。他一时疏忽，竟忘了这里是三十年代的上海，而非八十年代的香港。 “走吧，我带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六章 老式怀表 从少女的言谈c打扮里，leslie大概猜出了这个时空可能的年代，——三十年代的上海滩。 这里有“电车”没“公交”，有“旅馆”没“酒店”，有“出租”没“的士”，早饭有粗炒面c豆浆，没有披萨。 吃过早饭，两人去了一些先前没去过的地方，leslie的撩妹技能可多了，武能上树，文能凑趣，小蝶不时被他逗得大乐，更加钟意这个靓仔。 公园里，鲤池旁，街头上，神像前，树林里，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一整天的时光，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日落前，leslie取回了他们二人大榕树下拍的那张合照，见小蝶在一个摊子前驻足，挑拣着小饰品，便跟了过去。 “咦，这个怀表很别致。”小蝶相中了一个老式怀表。 “喜欢吗？送你。”说着，leslie从那件蓝色西装里取出几张票子，买下了怀表。 表框的大小，用来放两人的相片，刚刚好。 夜幕降临，上海滩的夜空上燃起了两人释放的烟花，两个人笑着，闹着。忽然，leslie从身后环抱住小蝶。她吃了一惊，却没有反抗。 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只觉的，仿佛有一辈子做不完的快乐事。 就这样，他们在湖畔长凳上坐了整整一夜。 原本只想休息一会儿，待恢复了气力，他们就各自回家，——小蝶回家，leslie去找他的小旅馆。 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两个初识情为何物的年轻人，在清风拂面的黄浦江畔，偎靠在一起，为彼此编织着甜蜜的梦境。 第二天一早醒来，两人相视一笑，都觉的玩了一天，坐了一夜，十分疲累。于是，走进了附近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中档旅馆。 “玩的开不开心？”开完了房，leslie体贴地问。 “好开心的。”小蝶边回应，边搀着他上了楼梯。江畔坐了一夜，步子有些虚浮。 “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呢？”这个时候的leslie已然忘记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想跟小蝶厮守在一起，忘记了上帝可能会随时收回这份幸运，召他回去。 “明天？”小蝶迟疑着，久久未答话。 “你没空啊？” “不是。” “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leslie不知她为何突然情绪低落。 小蝶撒开了他的手，一个人上了三楼，leslie跟在她身后，完全猜不透，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难处。 房间是一间小套房，客厅里有老式的长桌，老式的吊灯，小蝶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开了口：“我过两天就要离开上海了。” leslie刚坐到她身边，就听到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看小蝶的样子，还蛮伤感的，便问她：“去哪里呢？” “我爸爸要我去法国读书。”小蝶低下了头。 “法国？”离别在即，leslie握住了她的手。他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陪着她一起远赴法国的。一来他在这里没有正当身份，办不成签证；二来万一他哪天又突然穿越回香港，独留小蝶一人在这个时空，这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然而，缘分易生难灭。尤其对年轻人来说，一次的偶然相逢，一次的怦然心动，都可以是一生一世。 爱情这回事，任谁也说不明白。只能，在它降临时，任由它摆布。 卧室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在对彼此许下重重的承诺。 leslie从怀中取出那条嵌着二人合影的怀表，亲手给小蝶戴上，算作定情之物。 小蝶红着脸低下头去，难掩心中欢喜，复又抬起头，看着一脸挚诚热切的leslie，娇羞地躲进他的怀中，顺势倒在了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七章 酒疯子 别离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庄家的轿车停在黄浦江畔，司机老王来接小蝶回家。 那一天风吹人寒，穿着半裙的小蝶冷的瑟瑟发抖，leslie疼惜小蝶，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小蝶的脸上挂着泪珠儿，写满了不舍。 同样不舍的leslie轻轻帮她擦去泪水，温柔地扶着她上了车。 车里的小蝶很忧伤，她紧紧捏着他们的定情信物——那块老式怀表，忍不住探出头来，又送了leslie一记香吻。 车子缓缓开走，载着他的小蝶，他的心上人，leslie眼中茫茫然，心中怅怅然，一股难名的忧伤涌上心头，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体验。小蝶走了，真的走了吗 忽然间，触电的感觉再次袭来，leslie头痛不已，像要胀裂一般，挣扎了片刻，人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了那间老阁楼，躺在冰凉凉的地板上，他一瞬间明白了，小蝶的吻就是他回到香港的契机。 而那件本不属于他的蓝色西装，无疑，就是他穿越去上海的中介物。 每次小蝶吻完了他，他就会头痛剧烈，继而晕倒，醒来，回到现实。 而每次穿上那件蓝色西装，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同样触电般头痛的感觉亦会来袭，接着晕倒，身置上海街头。 西装糟了！他心下一沉，这才记起来，那件蓝色西装披在小蝶身上，跟着庄家的车子走了。 显然，他失去了他的旧西装，那件带着特殊魔力的旧西装。 同时，镶在衣橱柜上的那面镜子也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 leslie心灰意冷，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无趣地活着，活了半个多月。 这大半个月里，他没有去见任何朋友。他明白，这心事无人能解。他常常独自来到那家熟悉酒吧，一个人喝到半夜，喝的烂醉。他失去了他的西装，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再次见到小蝶呢？原来，生命里没有小蝶，会是这么痛苦。 醉眼醺醺的leslie，看到跟小蝶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就上前搭讪，企图在迷离现实中麻痹自己，却因言语粗白，常常被骂醉鬼。 “leslie？真的是你啊，怎么不去跳舞呢？”阿paul跟小女友吵架，约了san来星熠大吐心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leslie，他们可真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都不晓得他在忙些什么。 “跳舞？跳走，去跳舞！”leslie迈着醉步，长蛇摆尾般，半摇半跳，跌进了光影交错的舞场。 他疯狂地跳着，笑着，揽过一个又一个轻佻的女郎，火辣的女郎，从你侬我侬，到索然无味，不过短短几分钟。 他多情却不专情，撩完了一下，就换下一个，仿佛哪一个都不能令他满意 就这样，一直跳到后半夜，阿paul跟san相谈甚欢，决定换个地方彻夜长谈，或许，还会发生点别的什么，走前跟leslie打了声招呼，便将他一个人丢在舞场。 leslie摇头叹息，这里没有他的朋友，没有他的爱人他的小蝶，那么，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搁下了酒杯跟酒钱，拖着仿佛被掏空了的身子，一步一挪地迈出酒吧。 他挪的很慢，步子却迈得很大。因为，他极度想要快些逃离这个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鬼地方。 不料，人刚挪出门外，挪到大马路上，一辆红色小车来不及减速刹车，迎面撞了上来。 leslie一时心气不顺，正待破口大骂，睁开眼睛见到车里坐着的人时，瞬间石化掉了。 怎么，怎么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九章 小珍 女孩的名字叫做小珍，几年前跟着独居的母亲从上海来到香港。 她的母亲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待人处事很有风度，她从母亲身上学得到的好处不足十分之一。 母亲的身边有很多追求者，巴黎的同学，上海的旧友，香港的同事，年过半百，魅力不减。 而他们寄来的那些信件，那些礼物，她一件都没有拆过，只看了眼信封，要么丢到一处去，要么干脆返寄回去。 她不知道母亲年轻时候的故事，也没见过她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因而，谈不上对他有多少感情。 她年幼的时候，看着母亲这般不近人情的做法，常常不能理解，便跟母亲说，她不介意再找一个后爸，只要母亲喜欢。而母亲的反应，要么摇头叹息，要么低头不语。 这几年母亲老了许多，不再置新衣，不再做保养，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只盼她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她也能了却一桩心事，回上海去给她太奶奶养老。听说大陆那边的情势已经好了不少，他们家当年被打成“资本主义走狗”，如今也平反了。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个故土乡愁，她可以理解，就像太奶奶当年怎么都不肯离开祖屋。 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找个男人嫁了，母亲才能安心？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何况母亲这一生，也没有男人依靠，可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直到她那晚撞到leslie，才渐渐明白了母亲的心思。 她从小没有父亲，性格要强，学开车，学滑雪，就连大学里选修的专业都是机电工程。她一直认为，男孩子能做的事，她也可以做，直到遇到leslie。 她看过很多爱情小说，张爱玲的，李碧华的，琼瑶的，她相信一见钟情，但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某天也会发生在她身上，直到遇到leslie。 这个叫leslie的男孩风趣，幽默，且懂的很多，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 有时候，他就像个温柔又温暖的大哥哥，带她去看画展，陪她听音乐剧，天南海北地侃一些她闻所未闻的奇闻趣事。在她眼里，这个叫leslie的男孩比她在港中大的那些教授们更有学识，更有魅力。 有时候，他又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拉她去打电玩，坐过山车，投喂海狮。第一次尝试新鲜事物，她常常紧张的要死，他却在一旁笑成二哈，一边拍着她的头，给她鼓励。 在老别墅里当客人，leslie做了抹茶蛋糕和什锦沙拉给她吃，那是她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甜品。她母亲的拿手厨艺只有一道上海粗炒面，听说香港的披萨很好吃后，最近又在研究披萨。 在维港多利亚港看烟火会，烟花腾空的瞬间，他的嘴角亦泛起一抹带着醉意的笑，那是她一生见过的最迷人的笑。 短短十多天的相处，小珍已感受到他内心世界的丰富与浪漫，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想必一辈子都不会无聊吧。 对小珍来说，她已然找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可以跟母亲交差了。 于leslie而言，又何尝不是找回了失去的爱情呢？ 或许吧，这就是爱情里最好的状态，相知相许，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跟你交往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你妈咪。”leslie希望早点确定两人的关系。对他来说，小珍就是一件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她吧。”小珍也想让母亲早点见见这个不错的男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十章 惊情 这次的见面，小珍没有跟母亲打招呼，她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她相信，像leslie这样优秀的男孩子，母亲一定会满意的。 而leslie呢，他对小珍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家里人都在做什么工作，其实并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小珍，他要的也是小珍。以他的金融天赋和经济实力，完全有能力给小珍一个富足的生活。但他在乎小珍的心意c小珍的喜怒哀忧。 小珍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是能体会到的。 一段幸福的婚姻，想要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便离不开家中长辈的认可与祝福。 因而，去见小珍的母亲，对于这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来说，不单单是在走流程。 他爱小珍，亦会把小珍的母亲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来孝敬。 同时也很好奇，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出小珍这样一个纯真无暇c上进好学同时又有点小倔强的女孩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心中又有着怎样执着的爱，才会宁愿孤独地活在这世上，从上海到香港，独立抚养幼女成人，不肯再嫁。 听小珍说，她的母亲是一个很美丽c很有教养的女人，她的相貌里有七分随了母亲。 听小珍说，她的母亲一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生父。 这份爱绵延了半个世纪，像一个死结，牢牢地困死了她母亲的半生幸福。 她希望她的母亲解脱，她却不肯。总说，上海没有他的消息，或许香港有，或许广州有。 因而，她对她父亲的感情，是怨多过于爱的。 “等下妈咪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小珍钟意的人，相信母亲同样钟意。毕竟，她的审美眼光可是学贯中西的母亲从小培养起来的。 “当然啦，岳母见女婿嘛。”leslie亦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这么爱小珍，没道理她母亲看不出来的。何况他人又帅，嘴巴又甜，哄老人家的开心，有什么难的。 “真是不知羞的。”见他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小珍真是又气又喜。 小珍的家在闹市结尾，偏僻静幽的一处院子，跟周边环境格格不入。leslie揣思着，大概未来岳母是个性子肃静的人，怕是钟意文质彬彬型的男仔。于是，他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乱发，这才跟着小珍走进家门。 “妈咪，你在哪里呢？我带朋友来看你。”小珍一进门就喊。 母亲平时常常一个人坐在偏厅里，织着一件永远都织不完的毛衣，偶尔会在没人时掏出那枚珍藏许久的老式怀表，发一阵子呆。 小珍撞见过几次，却没有说破。别人不愿提起的事，她从不多问，这是教养。哪怕对方是她最亲近的母亲。 而这枚怀表对母亲一生的意义，大概她永远都不会懂。 小珍拉着leslie走进偏室，果然，正撞见母亲坐在窗前发呆，手上摸索着那枚怀表，面前摆着半旧的线团，和织了一半的毛衣。 “妈咪呀，这是我朋友leslie。”小珍的手紧握着leslie，她相信这样的做法，可以令母亲尽快就看出二人的关系。 “伯母你好。”leslie很有礼貌地见过他的未来岳母。 女儿从未带陌生男子回家，妇人紧张地站了起来，待看到他的长相时，整个人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手上的怀表顺势滑落，摔裂成两半。 小珍不曾想过，这枚她母亲爱不释手的怀表里竟还夹着一张相片，一张她母亲年轻时跟一个男子的合影。而那个男子，为何这般眼熟？小珍大惑不解地看向身边的leslie。 而此刻的leslie，亦像她母亲一般，石化在当场，空气里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妇人已经很老了，头发半白，梳着一个简单老式的发髻，带着一副镶了金丝边的老花镜，穿着一身素朴优雅的旗袍，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怀表已经很旧了，相片也已泛了黄，老旧的零件再也发不出滴答声，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往事一幕幕浮过脑海，往昔的恋人就在眼前，leslie在震惊中明了，他终于又见到了他的小蝶。 一全文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一章 杀人买卖 我叫欧阳锋，在沙漠里开了一间客栈。 那片沙漠很大，我常常站在沙坡上眺望，却总也望不到边，望不到我在等的那个人。 那间客栈很小，一个人，一张床，吃饭，数钱，喝酒，见朋友，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我的职业比较特殊，我生钱的手段有点残忍。 我有上线也有下线。上线是顾客，他们会找到这里，付钱，买人头。 下线是杀手，很单纯，很执拗，也很缺钱。在他们的眼里，我是老板。 这么说来，我很像一个皮条客，干的是不沾血的杀人的买卖。 简单来说，我是一个中间商，利用信息不平等，赚取暴利差价的中间商。 我望着日升月落，苍黄大漠，每天都在客栈里等人，不晓得会等来一个财主，一个讨饭的，还是我的朋友。 哦，忘了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叫黄药师，每年都会来大漠看我。 我挺佩服他的，大漠的风沙漫天，不会留下一个隔夜的脚印，他却从来不会迷路。 他挺了不起的，我的朋友，——黄药师。 没想到吧？像我这种奸商，也是有朋友的，还是一个长得帅c武功高c不会迷路的朋友。 他有些年头，会来找我比武，看看我的雪山掌跟他的落英缤纷掌，哪一个更有看头。 而有些年头，他没有动手的欲望，只想跟我说说他的心事，他的风流韵事。 他说故事从来不说主人公的名字，但我明白，主角其实都是他。 他不想被人看穿心门那层薄薄的盔甲，我便也不说破。 这一年，他人到沙漠，带来了一坛名字古怪的酒，叫醉生梦死。 据说，喝了之后能忘记一生中的所有事，无论开心与否。 我当然明白，他肯喝这酒，便是不开心。 然而，我却没太多心思关心我这个朋友，他有手c有脚c有剑，他的问题终会自己解决。 而我，开门迎客，继续做生意—— 今年玉黄临太岁，北方遭了旱灾；有旱灾的地方最麻烦，到处都是麻烦。 这种年头我最忙了，忙得开心，忙着做生意。 别忘了，我做的，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生意。 人在江湖，总有些不得意的事，不待见的人。 只要他是个人，只要他人在江湖，他总有一天会需要我，找到我。 我劝一个人掏钱的说辞没有很多，翻来覆去，总是这套话，却很管用。 就在不久前，在这间客栈里，来了一个还没完全下定决心的中年男人，我同他讲： 看来你的年纪也有四十出头了。 这四十多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见。 有的人曾经对不起你，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 哈，又或者你觉得不值，其实杀人，很容易。 我有个朋友，他的武功非常好，不过最近生活有点困难。 只要你随便给他一点银两，他一定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你尽管考虑一下。 没有悬疑，他被我说动了，临走前，搁下了半盒金锭子。 我没撒谎，骗他，但也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我只不过，说出了真相的一部分。 其实杀一个人不是很容易，不过为了生活，很多人都会冒这个险。 我喜欢跟人做生意，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是活的，在这世上活个十载，总有些人是我没见过的，总有些故事，是我没听过的。 而与天斗，最简单，最无聊，也最无常，就是——活下去。 我原本住在西域白驼山，为什么来了大漠？不记得了。 黄药师劝了我几次，跟他一起喝完那坛醉生梦死。 我说，我不需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二章 醉生梦死：黄药师 初六日，惊蛰。 黄药师自东边而来，来见我这个朋友，这习惯他已经维持了好多年。 今年不同往年，他带来一坛名叫醉生梦死的酒。 “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看起来，我们要分来喝了。” 这是他的原话，他的初衷。 很遗憾，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信，也不想尝试这种无厘头的东西。 生意人么，不现实一点怎么跟人家做生意，赚好多钱？ 我这间客栈很破，四处透风。 我无所谓。 有人说过，当一个人的内心足够坚冷的时候，他便体味不到风来挟寒的感觉了。 而黄药师不是。 他一生去过很多地方，住过很多地方，他有品味，有见识，却不惊异我为何会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我很会赚钱，赚了很多钱，却不怎么消费。 他去年见我是什么样子，今年同样。 三天后，他开始喝那坛本打算送我作礼物的怪酒，说要与我共享。 他倒了一碗酒，一碗又一碗，临风而立，喝的大醉。 沙漠的风大，我怕他着凉，抬了抬手，把他拖进了里屋，有茅草席子遮风的地方，他还在喝酒，一直喝到不省人事。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果然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问他：“你还记得我们怎样认识的吗？” 他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我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他半梦半醒，依旧摇头，说：“我也不记得了。” 落日的余晖斜照着他半明半昧的英俊的脸庞，他目不转睛，看着同一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 我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解其意：“你为什么老看着那鸟笼。” 他手上握着一个空碗，碗里的酒已被他喝光，说：“因为很眼熟。” 说完，又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黄药师喝的很醉，第二天大清早就走了。 我不晓得他会有什么烦恼，这样一个落拓潇洒的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为他倾心。 他倾心的那一个，会是什么来头呢？ 想必，不会是凡俗女子。 我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拿那坛“醉生梦死”给我，但我看的出他有心事，可能跟某一个女人有关系。 一个月之后，黄药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是他好朋友的故乡。 他朋友成亲那年，他曾经在那儿小住了一段时间。 没多久，他的朋友离开了家。 那次之后，黄药师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了。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有些嫉妒，因为他用了“最好”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三章 慕容燕与慕容嫣 一年里总有好几个月，人们好像不愿死似的。 翌年立春后，我一直没有买卖，整个月，只有一个人来找我。 他身着玄色长衫，头束同色发冠，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气质清冷，眼神冰冷。 他说他的名字叫慕容燕，是姑苏慕容家的公子。 我起初以为他来找我是为了江湖仇杀。我这样一个人，一年到头干着这样的买卖，对慕容家的野心，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没想到，他冷着一张脸，一开口便说：“我想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黄药师。” 黄药师？一下子，我有点摸不清这个人的来路了，于是说：“他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剑客，杀掉他恐怕不太容易。” 黄药师是我的朋友，杀掉他的代价太大。 为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姑苏慕容家的公子？不值得。 “只要能够杀了他，我不惜任何代价。”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他一定要死在我手上，而且是最痛苦的死法。” 他的表述很平静，声音波澜不惊，却带着恨意，最原始的那种恨意。 想必，这一幕，他早在脑海中酝酿了很久。 我站在他身后，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躲开杀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因为一个女人。” “他抛弃了我妹妹。” 哦，是情债。 那就不奇怪了，黄药师这个人风流逍遥了半辈子，的确跟不少美貌女子有过露水姻缘，其中有王孙贵族家的小姐，有独闯江湖的侠女，有风韵犹存的人妻，有色艺双绝的歌女 我努力回忆着，哪一段故事里的女主角，有一个杀气很重的哥哥？ 没过几天，他的妹妹来找我了。 她一身绯色绸衫飘落，径直进了客栈，问我：“我哥哥是不是找过你？” 我瞧着她的模样，长发落肩，鼻子挺直，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蓝，——冰凉凉的天空色。 从她的话语里，从她的长相上，不难猜出她是谁。 她几乎跟慕容燕长的一模一样，除了微微发苦的唇角c微微细描的眉梢。 但，我这个人习惯了后发制人，喜欢主动权在手的感觉，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人，通常死的很快。 我问他：“你哥哥是谁？” 她说：“他的名字叫慕容燕。”声音十分干脆，硬冷。 “他好像来过。”我只能这么说。 我不想接他的生意，杀黄药师？开玩笑，我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首先我不能，其次我根本办不到。 一般的杀手敢触黄药师的霉头，无异于上门送人头，若我亲自动手，倒有可能跟他同归于尽。 可我为什么要跟他同归于尽呢？要么太爱他了，要么太恨他了。 显然，两者都不是。 这绯衣女子名叫慕容嫣，跟她的哥哥慕容燕只差一个字，却是差不多的性情，—— 爱之则深入骨，恨之则欲其死。 她对我这间破屋子没什么兴趣，目不斜视，问：“他是不是叫你帮他杀一个人？” “我忘了。” 从来没承诺过的事，最好便当它从不存在。 慕容燕咬牙切齿：“如果你真敢杀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故意逗她：“你哥哥出手阔绰，不答应他，我岂不是损失很大？这年头像他这么舍得花大钱杀人的人，不太多了。” “只要你不答应他，我可以付你双倍价钱来补偿你的损失。”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替我杀一个人。” “他就是我哥哥慕容燕。” 我笑出了声，差点就笑出了泪。 果然，做个惜命的人，在这世上多活个十载，总会遇到一些没见过的人，一些古怪的事。 我打心底觉的这对兄妹脑子都不大正常，却不能流露内心的嘲笑。 因为，这俩兄妹似乎其中会有一个成为我的雇主。 于是，我委婉说道：“你们兄妹俩的感情真怪，你真的这么憎恨你哥哥吗？” “对！” “因为他不让我和黄药师在一起，他觉得我是属于他的。” “所以，他一定要死！” 慕容嫣依旧咬牙切齿。 似乎，她爱极了黄药师，恨极了慕容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四章 惊弓之鸟 第二天，这对古怪的兄妹又找上了我。 先来找我的是穿玄色衣衫的慕容燕，他凶狠的余光望着我，问：“我妹妹是不是来找过你？” “对。”我老实说。 “不要对她有非份之想，否则我连你都杀掉。” “你挺关心你妹妹的。” 我看着沙漠，没有看他。 他是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无所谓。有时候观察一个人，看表象没用的。 人本就有多重人格，扮书生，扮夜匪，扮相士，扮柔弱，扮冷酷，扮精明，扮男扮女，都随心情。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不过想保护她。” “她来找你做什么？” 他有点儿神经，我有点儿不想理他了。却还是想看看他心碎时样子，于是很老实地说了：“她叫我杀一个人，名字叫慕容燕。” 然而，他没有心碎，只有咬牙切齿的恨意：“一定是黄药师教她这么做的。” 他恨极了黄药师。 “就算没有黄药师她也会这么做，因为她要离开你。”我见他可怜兮兮的，便多了一句嘴，好叫他清醒。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除非我死掉！”他气的跳脚，很快消失在滚滚烟尘里。 他走后一个时辰，慕容嫣又来了。 她来的时候提着一个鸟笼，样子跟我破屋子的那一个很像。 我记得黄药师很钟意这个鸟笼，说是瞧着眼熟，在哪里见过。 慕容嫣走过来，把它们凑成了一对儿。 黄昏的晕影打落在她的脸上，隔着笼子，稀疏斑驳，没有温度，她问：“你今天见过我哥哥？” “他告诉你了？”我问。 “为什么还不动手？”她的语气已不大好了。 “我怕收不到钱。杀你哥哥并不难，因为他有弱点。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你。我告诉他要杀他的人是你，是想看一下他的反应。他反对你和黄药师，可能是他喜欢你，如果是真的，会喜欢到什么程度？”我站在她身侧，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面若桃花，三分春意。 “他要我一生一世跟他在一起。”慕容嫣摸着鸟笼，转着鸟笼，悠悠说着。 “那他真喜欢你。” “我晓得他喜欢我。可惜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黄药师。” “那他岂不是很伤心？”我很同情慕容燕。当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就让他伤心去吧！既然我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找一个人陪我。我就是要他尝尝得不到一个人的滋味。” “你太残忍了吧，你不怕他死吗？”我对慕容燕的同情又进了一分，多情总被无情负。 “我就是要他死！哈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些话？”她突然转身，总算给了我一个正脸。 “你哥哥问我的那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终于让我想到了。” “要一个人死最痛苦的方法，就是先杀掉这个人最爱的人。” “但我不可以这样做，如果我杀了你，我找谁收钱呢，对不对？” 我的话很有道理，慕容嫣无言以对，提起她的鸟笼转身走了。 然而没过多久，也就片刻后吧，我在破屋外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鸟笼，随后是身形闪躲的慕容嫣。 “有人要追杀我！”她的神色很慌张。 这不像她，姑苏慕容家的小姐天不怕c地不怕，原本是罗刹女本刹。 “无缘无故，怎么有人要追杀你？” “因为，他们说我是黄药师最喜欢的女人。” “别让他们杀我！” 这就是她整个晚上死赖在这里不走的理由。 我这间客（破）栈（屋）从未留宿过女人，她是第一个。 我见她如此惊慌，像只惊弓之鸟般可怜，便任她吵闹。 她怕受伤，她很慌张。 姑苏慕容家的天之骄女，此刻不过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孩。 我于心不忍，给她喝了点酒，之后她就乖乖睡着了。 我把鸟笼搁在她的床头，想她梦里也能安心点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五章 傻女 又一天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阳光格外好。 原先招待黄药师c昨晚上临时拨给慕容嫣的床上空空荡荡，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但愿她不会一气之下，跑去为祸中原武林，拿整个江湖撒气。 “你把我妹妹藏到哪里去了？”又是慕容燕。 “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我收留了她？”我很诧异他非常人的思维模式。 “我知道她曾经来找过你，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了。”这一回，慕容燕的身上没有了之前那股狠厉的杀气。 “有天晚上她来找我，说她被追杀，叫我收留她，之后她就走了。她不是回家了吗？”我希望她回家。她回家了，才能消停了。慕容燕，根本制不住她。 “我妹妹跟人无仇无怨，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要追杀她呢？” 说着，慕容燕走进了破屋，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看来，他有点开始信任我了。 “好像说，是因为她是黄药师最爱的女人。” 我来了沙漠以后，几乎从不说谎，做生意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 “笑话！他要是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我在修他妹妹留下来的那个鸟笼子，他在同我聊天，似乎，还在等着我的答案。 “有些人是离开之后，才会发现离开了的人才是自己的最爱。”鸟笼修好了，我想寻个显眼的地方把它挂起来，一边应付他：“也许黄药师就是这种人。” “他不是！”慕容燕几乎立即跳起反驳。 “为什么那么肯定？”我诧异于他突然而来的情绪。 “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说完，他走出破屋，走进了大漠。 风，卷起黄沙。 黄沙飞扬处，身影消失不见。 我忽然明白了，他曾遭受过一段怎样旖旎而又伤心的往事，才会心伤若斯，扭曲了自己。 圆月当空时，慕容燕又回来了。 他喝了很多酒，还在继续喝着，喝到半醉，喝一半，摔一半。 我听着“噼里啪啦”的碎坛子声，有些心疼银子。没办法，生意人。只得提醒他：“你喝醉了，慕容兄。” “慕容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慕容兄，我乃是堂堂大燕国的公主，慕容家的小姐，我的名字叫慕容嫣。”她生着气问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瞧着她这身玄色衣衫，皱起了眉头。 “你曾经说过要娶我为妻，我又怎会不认得呢？”她好温柔地把我望着，仿佛我是她昔时恋人。 “我有说过这些话吗？”我笑出了声，这实在太荒唐了。我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许下分量如此重的承诺呢？我不会的。 我这么精明的一个生意人，我不会的。 “当日你作客姑苏，我和你在桃花树下饮酒，你借醉摸着我的脸，说，如果我有个妹妹，你一定娶她为妻。”慕容嫣还在幽幽诉说着她的一腔女儿心事，轻抚着脖颈，质问我：“你明知我是女儿之身，为什么要这样做？” “酒后之言，何必这么认真呢？” 想必黄药师若在，也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把我当成了黄药师，我便替他答了。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 “我曾经要你带我走，但是你没有这样做，你说，你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慕容嫣，那你为什么又喜欢另外一个女人？”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去找过那个女人，因为有人说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她，我本来想杀了她，后来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想证明她就是！” “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喜欢的女人是不是我？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 “就算你的心有多么的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慕容嫣失声痛哭了起来，心中委屈，有如洪水溃堤，难以抑制。 其实慕容家只有一个小姐，没有公子，她行走江湖之时遇上黄药师。黄药师撩了她又不爱她，在她爱上他的那个夜里，舍她而去。 于是爱恨交缠，心里念着他，想着他，又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万般爱恨皆由痴，痴情总被薄情负。 这就是慕容嫣的故事。 一个傻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六章 夕阳西下：盲剑客（上） 那一夜过的特别长，我不知该叫她慕容嫣还是慕容燕。 她拉起我的手，不放，绝望地问我：“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个？” “就是你啊。”我替黄药师答了。 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问过我，但是我没有回答。 换了黄药师的身份，我才发觉，这几个字其实并不是很难说出口。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摸我。 我知道，她想摸的人不是我，她只不过当我是另外一个人。 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手很暖，就跟我大嫂的手一样，自带三分春意。 那天起，没有人再见过慕容燕或者慕容嫣。 数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剑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喜欢跟自己的倒影练剑。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独孤求败。 这是后话。 转眼到了立夏。 一个好怪的女孩子来找我，一身灰布素衣，像是在戴孝，暂且叫她阿孝吧。 “你找我？”我问。 “我想找人替我弟弟报仇。”她背对着我说。 “他出了什么事？”我站在屋外，揣摩着她的神情c打扮，盘算着这笔生意划不划算。 “几天前，有一群刀客经过我家门口，我弟弟年少无知，得罪了其中一个，他们就把他杀了。”她声音平淡，悲哀。 我黯然，这是一个不幸的故事。我问：“官府不管了吗？” “因为他们是太尉府的刀客，官府不敢追究。”她很冷静，似已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 “你出得起多少钱？”我问。开始切入正题了。 “我家里很穷，根本没什么余钱，只有这一篮鸡蛋，和一头驴。” “这驴是我娘亲生前留给我的嫁妆。” 她紧握着篮子，篮子里铺了一层鸡蛋，驴子拴在一旁，很乖。 这是她的所有，她愿倾其所有。 但对我欧阳锋c对一桩杀人买卖来说，远远不够。 她身段儿不错c样子不错，心地也不错，我便给她支了一个招儿：“如果你有心替你弟弟报仇，我劝你筹笔钱，没有人会为一头驴，得罪太尉府的刀客。报仇要付出代价。如果你长得丑，我会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要卖，你会比那头驴更值钱。你懂我意思吗？” 阿孝垂下了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的长发飘在风中，没有任何发饰。 “我不会这样做。” “要是你嫌钱少的话，我会一直等，我想一定会有人肯帮我的。” 说完，她就抱着那篮子鸡蛋，在离客栈不远处坐了下来，等待肯帮她的好心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要为弟弟报仇，还是没事可干。 日头尽了的时候，我走出屋子，扶着栏杆，不远不近地望着一根筋的阿孝。 从这里看下去，她好像一个人。 我有点恍惚了。 往后的几个晚上，我做的是同一个梦。 我梦见我乡下的桃花开了。 我忽然间想到，原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回白驼山了。 阿孝等了很多天，终于叫她碰上一个肯多看她一眼的人。 那人样子很不错，不比黄药师差，只是打扮老土，像个庄稼汉，不及黄药师形态潇洒。 午后的阳光很烈，他却一点不觉刺眼。我便发觉了问题，问他：“你的眼睛有问题吗？” “从小我眼睛就不太好，大夫说我三十岁以后就会失明。”他定定地望着日光最盛的地方，头仰了很久。 “你今年贵庚了？”我倚在屋外，同他交流。 “刚刚三十岁。”他低下了头，大概是眼睛已吸足了光。 “那你还来这儿干什么。”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库存多余泛滥的同情心。 “每年春天，乡下的桃花都会开得很灿烂，我希望在瞎掉之前，回去多看一次，可惜身边的盘缠都用光了。听说你专门替人解决麻烦，可以帮我个忙吗？” 我想了想，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他没有祈求我，他凭本事赚钱，为什么不给一个机会呢？ 也或许，是因为他提到了“桃花”。 “几个月前，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杀了一帮马贼。” “听说马贼的兄弟，最近会回来找他报仇，但我那个朋友已经走了。” “附近的人担心会殃及池鱼，所以愿意拿笔钱，找个高手杀了他们。” 我在想，他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应该会的。 “听说这一带有个人刀很快，不知道他在不在。”盲剑客问。 “你找他干什么？”我看着他刀柄般坚毅的背影，忽然不想他那么快死掉。 “想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盲剑客答。 想拿下这单生意，首先要证明自己是一个高手，他很懂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七章 夕阳西下：盲剑客（下） 关于盲剑客与刀客那场比武，《武林刀剑史》中曾有记载。 夕阳西下，他们开始决战。 决战前一刻，两人曾有过一段颇有禅机的对话。 剑客：我就不应该来这儿。 刀客：你现在后悔太晚了。 剑客：留只手行吗？ 刀客：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结果就是，剑客一剑杀死了刀客。 刀客不是剑客的对手，这一点剑客早知道，也早早提醒了对手。 他原先只想留下刀客一只手，以证明他的实力c他是一个高手。事与愿违，刀客太固执，最后连命都留了下来。 剑客因此得到了挑战马贼的机会，同时也为自己惹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被阿孝缠上了。 阿孝见他身手很好，问他：“你能不能帮我？” 盲剑客路过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他当初进沙漠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因为视力太弱，瞧不清楚是什么杵在客栈外。 后来，后来就是别的原因了。 他是一个落魄的剑客，但他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都会回客栈喝一杯酒，吃两碗饭，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走人。 他的目光会不由地投射到阿孝身上，看着她天真憨然的举动，若有所思。 我作为他的老板，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老看着那个女人？” 盲剑客的脸是黑的，硬的，此刻却温柔地说着：“她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你老婆？” 盲剑客没说话，没反驳，这算是杀手有情吗？ 我想探清他的故事，于是问他：“这么想她，为什么还要到处跑？” 盲剑客说：“她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 谁会这么不道德，发起姣来，连一个□□最好朋友的老婆也不放过？我立时便明白了，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世界还真是小。 他不再看阿孝，不再作雕塑状，问我：“那些马贼什么时候到？” “大概这一两天吧。” 我只能这么说。花什么时候开是有季节的，马贼什么时候到，却没有人知道。 我大概明白了，他跟欧阳锋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恐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对敌状态。 “希望他们快点到，太迟的话，桃花都谢了。” 自那以后，他每天都在城外等，而且一天比一天晚。 他每天晚上都点一盏油灯，但我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风沙吹久了，阿孝声音变沧桑了许多。 盲剑客没说话，鼻翼却渗出了汗，习惯性搭在脖子上的那条汗巾子刚好派上用场。 “你很想回乡下去吗？”阿孝难得有人聊天。她一直都很寂寞。 “是。” “你成亲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猜，你一定很喜欢你老婆。” “可以这么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呢？” 同样的问题，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同样难堪的过去，他有一个人倾诉，便也够了。 阿孝走了以后，他找到了我，端来一个空碗，见我在喝酒吃饭，问我：“能再请我喝碗酒吗？” “今天你兴致怎么那么好？”我虽不解其意，依旧往空碗里倒满了酒。 “我怕明天没机会再喝了。”他一仰头，痛快干掉。 “他们到的时候，恐怕天还没亮，我给你准备了灯笼。” “他们”自然指的是马贼，摸黑撞上，盲剑客的眼睛很吃亏的。 但他似乎不在意。 “现在有没有灯笼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以剑为杖，站了起来。 “你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我遇到过很多残而不废的杀手，有的状况比他还叫人担心。大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这一次，我格外不想他出事。他若反悔，还来得及。 “太阳猛烈还能看见，希望明天天气好一点。” “如果日落后不见我回来，麻烦你替我找个人，他叫黄药师，告诉他我乡下还有个人在等他。” 临出发前，他路过拴驴子的地方，疯狂地吻了阿孝。 鸡蛋连同篮子散落一地，碎了大半。 阿孝不甘心，本能地挣扎着，反手冲他影子扬了一把黄沙。 热烈过后是落寞。 盲剑客也不甚明白，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有辱斯文。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走的时候，阿孝屈辱的泪水还留在他的脸上，慢慢干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他想，他就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那个女人，他最爱的女人，会不会为他流泪呢？ 马贼出现的时候正值晌午，沙漠里黄灿灿的一片，晃晕人眼。 关于这场恶战，《武林刀剑史》仅有十六字载：剑饮血泊，剑芒划空，剑摧洪荒，剑啸如风。 厮杀中途，盲剑客彻底失明，与上百个马贼中的半数同归于尽。 他并没能杀掉全部的马贼，反而被马贼所杀，死于乱刀之下。 后来，我去了盲剑客的家乡，以为那是一个桃花盛开，动人的地方。 但惊奇地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桃花。 只有一个美丽又寂寞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桃花。 她在等她的丈夫，等了很多年，一眼便认出了我别在腰间的汗巾子是她丈夫用过的。 她就是盲剑客的妻子，桃花。曾因黄药师的撩拨动了情。 盲剑客一怒之下远走天涯。从此，黄药师不再是他的朋友。 当得知丈夫死讯，她痛苦难言，心里永远地放下了黄药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八章 天真狂野：洪七（上） 后来那批马贼还是给人杀了，我的杀手。 他的名字叫洪七，他使的刀很快，但他不喜欢穿鞋。 我知道他可以帮我赚很多钱，但是我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人。 因为我命书中有一句话，“尤忌七数，是以命终”。 简单来说，就是命里带“七”的人，将来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我第一次见到洪七的时候，他刚从乡下出来。 那是一个下午偏黄昏，太阳忽然有了一点别样的颜色。 大漠风沙起，正配洪七的性格，——天真又狂野。 我见他没什么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接应，更加没有落脚的地方，便请他吃了顿饭，——大碗的饭，有菜有肉。 “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我问。 “不知道。”他很老实。 “因为我知道你肚子饿。” “其实我留意你很久了，你在那个破墙角蹲半天了，动也没动过，又不像是生病。” “像你这种年轻人我见的多了，懂一点武功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其实行走江湖是件很痛苦的事。” “会武功，有很多事情你不能做。” “你不想种地吧？又不耻去打劫，更不想抛头露面在街头卖艺，那你怎么生活？” “武功高强，也得吃饭，对不对？” “其实有一种职业很适合你，既可以帮你赚点银两，又可以行侠仗义，有兴趣吗？” 他低头扒着饭，饿极了，吃的很快。 我在说什么，他或许听的没那么仔细，但一定都听进去了。 毕竟，我是这大漠里第一个给他饭吃的人。 “你呀，考虑一下，不过要快啊，要知道，肚子很快就会饿的。” 显然，我在套路他。 他不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凡事不会多想，很快开始为我做事。 没多久，上次那群马贼又回来了。 村民们恐惧这伙人，愿意再付一些银子，要我请一个好一点的杀手，帮他们消灾。 我带洪七去见那群村民之前，替他买了一双鞋。 因为有穿鞋，和不穿鞋的刀客，价钱相差很远。 天很热。漠北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三季都热，苦热极了。 我撑着一把老旧的伞，打算跟他们谈定十两银子。意料之内，他们嫌贵。于是，我开始了我的说辞： “怎么，你们觉得十两银子这个价高了？那你们可以找那些便宜的。” “那儿有几个，没穿鞋子的，你给个几两银子，他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但一个连鞋都穿不起的刀客，你们对他有信心吗？” “万一他失手了，马贼知道了原来是你们指使的，那么马贼会对你们怎么样？” “我不敢说我这位朋友功夫比他们都好，但是我现在说的，关系到你们一家老小二十多口人的性命。” “起码在这方面，你们该相信一个穿鞋的人吧。” 这帮村民也没什么见识跟头脑，很快被我说动，接受了我介绍的杀手。 为了不想重蹈覆辙，我带洪七去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有几具干尸，曝晒在烈日下，看着挺叫人不舒服的。 盲剑客的那一具还算端庄地躺在坑里，坑是我挖的。 今天为了洪七，我又把他挖了出来。真是罪过。 “你带我来看死尸干什么？”洪七心口发堵，一脸不爽。 “因为这死尸会说话。” “两天前，他打算在这里伏击马贼，以为可以杀光他们，谁知死的是他自己。” “夺他命的，是这一刀。很明显，跟其它的伤痕不同，是从右到左。” “他全身只有一处刀伤，就是说，其中有一个人，只出了一刀，一刀就取了他的命。” “所以，你对付这些马贼，要留意一个人，一个左手拿刀的人。” 我指出盲剑客的伤口，指给洪七看。 洪七看了看，挺不高兴的。 这心态我能理解。年轻人闯荡江湖，都为一个潇洒和痛快。黄药师是他们的偶像。 分析一个生前落败的死人？多么晦气。 他想都没想，直接说：“如果我死了，你不用带着人来看我，我不想做会说话的死尸。” 十五日，晴，有风，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有血光，忌远行，宜诵经解灾。 我是个习惯看老黄历的人，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暗藏天机。 洪七跟马贼的那场厮杀结束的很快。 当他毫不犹豫，一刀砍下左手刀主人的左手，为盲剑客报了仇的时候，已注定了胜局。 被杀的七零八落的马贼仓皇逃窜，落下旌旗半卷，撩起滚滚烟尘。 当时我掩在一个沙丘下，望着风尘仆仆的马贼一路狼狈，笑出了声。 关于这场足以令洪七少年成名的恶斗，《武林刀剑史》却不予载录。 《武林刀剑史》的主笔百晓生认为，那时候的洪七算不得一个真正的刀客。 他杀人的时候蛮，横，不通理法，杀人跟杀猪没区别。 但他的确很能干，我需要这样一个简单的c能干的人。 本来么，我也没打算培养洪七成为下一任刀圣，他现在这个样子，足够好。 但，我俩始终不是一路人。 通常拿了钱看也不看就收下的人，他们的钱很快就会花光。 而洪七不是，他数得很仔细。 这种人我知道，不会留在我身边太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九章 天真狂野：洪七（下） 整个仲夏与季夏，洪七都跟我呆在一起。我负责揽生意，他去卖命。 初十日，立秋，晴，凉风至，宜出行c会友，忌新船下水。 这一天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乡下女人，她是来找洪七的。 她样子平庸，没什么武功，身上也没杀气。 好奇怪，我这间客栈很少有普通人上门。 “洪七？”我不习惯跟一个没什么风格的人对话，跟洪七意见一致，想赶紧打发她走，“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到别处找找？”见她不走，又补了一句：“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她听懂了我的话，却仍不肯走。 我早就明白，欺骗一个女人一向不是容易的事，越是单纯的女人越直接。 她知道她丈夫根本没有离开，她在客栈外瞧见了洪七从家乡牵来的那匹骆驼。 洪七不会抛下他的骆驼不管。 洪七受不了这个一根筋的女人，有点恼了，大吼她：“我叫你在乡下等我，你老跟着我干啥，回去！回去！” 洪妻被他推走，又转了回来。一个娘们儿，声音不比他小：“我不回去！” “你回去！回去，回去！走，赶快走！”洪七一连三吼，总算吼走了自己的老婆。 洪妻一步三回头，走走又停停，最后还是倔强地走了回来。 “那女人在外面等了你好几天了。”我提醒洪七。 “赶她不走，我有什么办法！”洪七很气，却没得办法，“难道叫我带个老婆闯江湖？” “哈，谁说不可以？事在人为嘛。” “我曾经像你一样，一心打天下，以为可以抛下自己的女人，可是等我回家以后才发觉，她成了我嫂子。” 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杀手面前说起我的故事。 要我敞露心扉？连我的朋友黄药师都不曾有这个待遇。 或许因为洪七跟我从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简单，直白，天真，狂野。 说实话，洪妻是个不错的女人，起码她不招人烦。 她很安静，日升月落，立在一个墙角边，等着洪七做一个选择。 另外一个女人就 “你天天来找我是没用的，你没钱，我实在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去想别的办法吧。”我有点烦了，阿孝的篮子里只剩下四个鸡蛋，有一部分给盲剑客碰烂了，还有几个给鹰叼走了。 她却不依不饶：“我求求你” “你求我也没有用，我只不过是一个中间人，你要求的人，是你自己。”有些话，我得给她讲明白了。 每个人都会为一些东西而坚持，在别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浪费时间。但她却觉得很重要。 十五，有雨。土黄用时，曲星，宜沐浴，忌远行，冲龙煞北。 当晚，阿孝在我的那番话里参出了玄机，直接找到了洪七。 洪七本是个古道热肠c侠肝义胆的年轻人，没有被烟火红尘消磨沧桑，他见阿孝身世可怜，是个姑娘，便自行做主，收了那篮子鸡蛋。 若换作是我，一定不肯为不值得的事冒险。 突袭在一间茅草房里进行。 那间茅草房，刀客们经常聚在一起斗酒划拳。 结果就是：洪七杀了所有刀客，也为此付出了一根手指的代价。 后来，我雇了辆手推车，去茅草房把他接了回来。 此刻，洪七躺在草铺上，呈半死状。 “如果我是那群太尉府的刀客，我一定死不瞑目，原来这么多条命加起来，只不过值一个鸡蛋。” 洪七固然拼去了半条命，我也不能违背做事原则，只能分给他一个鸡蛋。 “为了一个鸡蛋而失去了一只手指，值得吗？”我同情他，这个年轻人。 “不值得！但是我觉得痛快，这才是我自己。” “我本来应该没事，但是我的刀没以前快。” “我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认为对就去做，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变，直到那个女孩来求我，我才发觉我完全变了，我竟然没答应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 “那天，我很失望，我觉得我和你混在一起，变了一个人，没有了自己。” “我不想跟你一样，因为我知道欧阳峰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鸡蛋去冒险，这就是我跟你的分别。”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 不知是在笑我可笑，还是他自己可笑。 他吃了那个过期鸡蛋，当作晚饭。当天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夹杂着断指之痛，怕是活不长了。 闻讯赶来的阿孝又开始求我：“你可不可以救救洪七？” 我故作不懂她在说什么，问：“听说他伤得很厉害？” “你能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吗？”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阿孝的脸上雨水和着泪水。 “请大夫要钱的。”我的话语中不无嘲讽，不知这蠢女人听出了没，“可惜我家没有鸡蛋，如果有我可以给你几个，我知道，你最擅长用鸡蛋请人做事的。” 阿孝沉默了，懊悔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我却还是不肯放过她，话锋如刀，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我是不会救他的，因为他不听我的话。” “他弄成这个样子，全因为你，不如你去救他？” “我知道你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不会来求我的，我在这儿等着你来求我。” “你曾经说过，不会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不肯为别人牺牲了自己，我看你这一次会不会说得出，做得到。” 人世间绝大多数的执念，都只是妄执。 同叶公好龙一般，根本经不起考验，一戳就破。 她所谓的坚持，最后不过是迷惑了自己。 在旁人看来，其实毫无意义。 “你在想什么呢？”洪七倒在草铺上，抓着阿孝的手，脸色蜡黄。 “没什么。”她闷声说着。 “不要为我做任何事。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也会死得很高兴。我帮你是为了那个鸡蛋，鸡蛋我已经吃了，你不欠我的。记住，不要做傻事。” 最终，阿孝放弃了自己的坚持，我请大夫医好了洪七的新伤c旧伤。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洪七伤好后就变了一个人，变的跟从前一样了。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变过。 “我以后再也不能用刀了。”他断了一根手指后，不再握刀，开始劈柴。连做杀手的欲望都没了，真是变的彻底。 “不一定要用刀，赤手空拳也可以杀人。” “少一根手指有什么，身价反而更高。怎么说都是你的战绩。” “怎么，想回家乡？” “要是为了这个就想回去的话，当初你为什么要出来？” 洪七望着广袤沙漠，这才发现，他来了几个月，从未好好看过这片沙漠。 “不知道过了这个沙漠，后面会是什么地方？”他问。 “是另一个沙漠。”我答的无趣，了无生趣。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就会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回头看过来，还是觉得这边更好。 但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像他这种人，没亲眼见到，是不会甘心的。 “你打算去哪儿？”他要走，我不留。谁走我都不留。 “去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希望闯出个名堂。如果你以后在江湖上听说一个只有九根手指头的英雄，那一定是我。”他爽朗大笑，坦荡豪迈，像个大英雄。 “那她呢？”我一指洪妻。 “带她一起去啊。” “像你说的，事在人为，又没规定不准带老婆闯荡江湖，对不对！” 我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喜欢洪七，可能是因为，他够简单。 看着他们走的时候，我的心忽然一下子万丈踏空，我在妒忌。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放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十章 灿若桃花 他走那天，风是向南面吹的，他故意逆风而行。 我记得那一天是十五，黄历上写着：失星当值，大利北方。 三年后，洪七加入丐帮，终成丐帮帮主，号称北丐，《武林刀剑史》载：西毒北丐，斗于雪山，笑泯恩仇，相拥而亡。 这是后话。 洪七走了之后，天一直在下雨。 每次下雨，我就会想起一个人，她曾经很喜欢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每次我要离开她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她说是因为她不开心。 后来她嫁给了我哥，她成亲那天，我离开了白驼山。 那一晚，发生了一些 “就算你明天再问我，答案还是一样，我不会跟你走！”她表现的十分坚定。 我受不了这折磨，将她拖进我的房间，强揽入我的怀中，真想一巴掌抽醒她，可又舍不得，“有句话，过了今天晚上我再也不会说。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嫂子，以后可以拉我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哥哥，其他人没有资格！” 我愤怒了，拍翻了红烛，任她挣扎，任她凶恶，也不撒手。 我抚摸着她柔软而修长的四肢，火热而又粗重的气息压迫着她，恨不得将她揉碎，永世封存进我的骨肉里 那一晚，颠倒了红烛，颠翻了一生。 也许因为太久没看过桃花，第二年春天，我去了盲剑客的家乡。 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那里根本没有桃花。 桃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听到那女人的哭声，我忽然明白了一些先前不曾留意过的事。 比如，黄药师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朋友？ 我得赶回大漠去 立春之后，又是惊蛰。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个朋友会来看我，他自东边来。 但是今年他没有来。 没多久，我收到一封白驼山的来信，信中说，我大嫂在两年前的冬天，得重病死了。 我知道黄药师不会再来，可我还是继续等。 我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看着天空不断变化，我才发现，虽然我已经在这儿很长时间，但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片沙漠。 以前见到一座山，我就想知道这山的后面是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是孤星入命的人，父母早死，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 可能因为我是孤儿，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 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被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因为这个原因，我再也没有回去，那边其实也不错，可惜我已经回不了头。 我命书里写着，“夫妻宫，太阳化忌，婚姻有实无名，”想不到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忽然很想喝酒。 结果我喝了那半坛子“醉生梦死”，和平常一样，继续做我的生意。 有顾客上门，中年男人，焦虑，想买人头，还没下定决心，于是我同他讲： “看你的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 “这四十几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有些人你不愿再见到。” “因为有些人对不起你，你就想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 “其实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一点也不麻烦。” “我有个朋友，他武功非常好，最近生活上有点困难。” “如果你能给他一点钱的话，他一定能帮你杀了那个人，考虑一下？” “不过要快，如果不是的话” 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望向白驼山，我清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着我。 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越清楚。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翌年春，我在破屋里发现了一篮子鸡蛋。 想必阿孝来过，鸡蛋是她搁下的，留作答谢。 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其实她不必谢我，我救洪七不是为了她，或是她的哀求。 去年不过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希望她明白一些成人的道理，不再小孩子过家家。 她能顿悟，放下妄执，是她的造化。 而我自己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常常做同一个梦。 没多久，我烧掉了这间客栈，离开了这片大漠，断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我日夜兼程，快马奔行，回到了白驼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番外一 我叫欧阳锋，是一个信差。 我是一个英俊的人，骑着一匹英俊的快马，马不停蹄，居无定所。 很少有人知道，我其实每年都会固定往返于西北和东南两个地方。 东南边陲临海的地方有一个小岛，岛上有几间竹屋，竹屋里住着一个女人。 她喜欢穿绯红色的长衣，面若桃花，笑时带着三分春意，我便是这样着了魔。 我去找她，她跟我聊另外一个男人。 “你觉得他怪吗？” “从来不理别人，老是一声不响，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就是不肯说，老是等到你送到面前才肯要。” “本来还顺着他，后来懒得迁就他了。” 她原是西域白驼山庄的女主人，欧阳锋的大嫂。 我心里很喜欢她，她其实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但我一直没跟她讲。 因为我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每次她凝望着那孩子，那个唤名克儿的孩子，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在想另一个人。 我开始忌妒欧阳峰，我很想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是怎样的。 结果，我伤害了很多人。 “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为什么你不嫁给他？”我问。废话一堆。 “他从没说过喜欢我。”她堆起窗前落叶，又将它们打散。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来。”我发自肺腑，这么认为。 “我只是需要他说一句话，但他就是不肯说，他太自信了，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谁知道我嫁给了他哥哥。” “我们成亲那天晚上，他要我跟他走，我没答应。” “为什么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争取？既然是这样，我不会让他得到。” 她说这话，眼睛是避着我的。 她转身看向窗外，窗外有海c也有天，都是苍蓝色的，冰凉凉。 如果感情是可以分胜负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赢了。 但我很清楚，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我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喜欢桃花，绯色的桃花。 一到桃花开的时候，我就能看见她。 我每年都去探望欧阳峰，因为她想知道欧阳峰的消息。 欧阳峰的近况，是我每年都可以去找她c看她一次的借口。 “你知不知道，现在对我来说什么最重要？”她病了，嗓子有些嘶哑。这一年，她憔悴了很多。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的儿子。”那个叫克儿的孩子，悟性很好，但有时太过机灵，小小年纪，小小游戏，已懂得盘算得失，很像那个谁。 “我以前也这样想，可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知道他早晚会离开我。” “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以前我觉的那句话很重要，心想有些话一说出来，就能一生一世。” “现在想想，说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呢？有些事是会变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直到有天看着镜子里的我，才知道自己输了。” “在我最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要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 她原本斜靠在屋外，忍不住进屋里来找镜子。 她坐在铜镜前，暗黄色的铜镜映出她秀美绝伦却又苍白憔悴的脸。 她病了，这一次病了很久，有两c三个月了吧，还没好。 “其实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在这里呢？”她试图束起零散很久的长发，半卷发尾落下，尽是轻灵与柔媚。 “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一直没有说。” “你太老实了。” 她双手掩面，哭了起来，仿若雨打桃花，相思寸断。 她与欧阳锋一别后，时光就这样乏味地流逝了许多年，不甘，不值 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临死前，她把一坛酒交给我，要我带给那个人，她希望欧阳峰可以忘了她。 有人说，一个人有烦恼是因为记性太好。 我没经她同意，喝了半坛子，一心想把她忘了。 那年开始，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我喜欢桃花。 我从前有个朋友，什么样子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他说过一句“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的名言，以及，他家乡的桃花很好看。 我骑上那匹老马，老马识途，载我去了他的家乡。 很奇怪，那里根本没有桃花，只有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 或许我从前认识，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听说姑苏城外一家小酒馆的桃花酿很醉人，于是我去了，却碰上一个古怪的女人，见了面就要杀我。 她身穿玄色男装，身手很好，轻功一流，剑术顶级，我差点死在她手上。 可我实在记不得了，我什么年月，因为一件什么事，得罪过她。 到了第六年，我走累了。 我看过万千桃花，还是觉的东海绯红的桃花最美。 于是我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扎了根。 每年立春，东风解寒的时候，岛上桃花次第开，芬芳袭人，春意正好。 有人开始叫我桃花岛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一章 等我三年 几乎是公认的，巴黎是艺术家的圣地。 它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洋溢着浓厚的艺术气氛。 对于追寻更高艺术境界的完美主义者来说，巴黎无疑是处首选的寻经地。 香港中文大学戏剧系的学生leslie，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所以，当他往巴黎大学深造的申请接获批准时，他即毅然放下香港的一切，包括他热恋中的女友aggie。 aggie是学工商管理的，但弹得一手好钢琴，他们是在看一出音乐剧的时候相识的，交流之后才发现，原来彼此是校友。 leslie在戏剧方面很有天分，也有极大的热忱，经常自编自导一些小型音乐剧，aggie便自请充当伴奏；她其实在这方面并无多大兴趣，钢琴课是家长逼着上的，音乐剧是偶尔路过戏院，一念起，抬脚进去听的，但是因为leslie喜欢，她便肯配合。 他们一直以来都很有默契。 男友得偿所愿，她当然开心，一开始比谁都开心。 但很快，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兴奋之后是平静，甚至失落，伴着隐忧的失落。 leslie这一去就是三年，巴黎又是那样一个朦胧梦幻的充满诱惑的地方，虽说艺术家们常美其名曰“浪漫”，但她的实用型大脑告诉她，那就是“诱惑”的华饰词 “等我三年吧。” “三年之后，我想我可以做一个很出色的演员，以及一个很好的导演。” “到时就可赚很多很多的钱，能有足够的钱养你。” 他知道，aggie需要一个承诺。 他生性洒脱自由，做任何事，都中意“水到渠成”的feel，不喜欢刻意而为，也不喜欢乱加桎梏。 可是aggie不同，她的习惯是，任何一件事都要处理的井井有条，有主有次，她不能忍受紊乱状态。 这也是他们之间不够默契的地方。 但他从未在aggie面前提起，也不需要她为他改变些什么，两个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你钟意我，我也钟意你”，而不需要事事同步。 在他眼中，她现在这个样子，已足够好。 aggie呢，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当然不愿因为自己的小情绪，影响到leslie的前途。 何况，leslie对巴黎向往已久，求学之心坚定，她也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她现在能做的，最应该做的，就是用她出色的持家天分，帮leslie收拾好行李箱，做一顿可口丰盛的晚餐，然后，脱干净了衣服，缠绕在男友的身上，起伏颠簸，倾尽全身魅力，在他心中留下一个最难忘的香港之夜。 她从未如此妖娆放荡，但为了leslie，她肯改的。 她在试图告诉他，巴黎没那么好，香港没那么差，巴黎有的，香港也不缺。 “咱们正常人都会有七十岁的寿命，你看三年只不过是二十分之一，不是吗？” leslie当然也是舍不得她的，这个体贴温柔又独立干练，令同班同学十分羡慕的美丽女友。 “你还记得上次我去vennice那儿，你隔天就会给我打电话。但这次三年这么久，你给我写信就可以了，别浪费钱。” 这个时候，aggie已开始为他在巴黎的生活做打算了。 真是个好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章 初到巴黎 飞机一落地，leslie的内心是充满波澜与欢欣的，——他终于来到了这个令他充满憧憬的城市，来寻找理想。 他是半夜走的，趁着aggie还在熟睡。 但，身在巴黎，aggie的叮嘱他都还记得，比如，在机场打的要懂得砍价，他法语不错，脑子也灵活，只要多费点时间，在这方面很难吃亏。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巴黎旖旎的风情中。 在凯旋门下，在塞纳河畔，在戴高乐广场，这里的每一座建筑c每一处桥梁c每一条小街，甚至每一个街头小品，似乎都在散发着浓郁的艺术芬芳。 阳光，鸽子，雕塑，和近在咫尺的卢浮宫，是高雅的，也是神秘的。 浪漫，无与伦比的浪漫。 他惊讶于巴黎，也爱上了巴黎。 这里有着丰裕的精神生活，跟他的来处——香港完全不同。 他游荡着，观察着，聆听着随处可闻的音符，模拟着周围人的一切，融入当地，浪费时间，给自由艺术家们鼓掌，浪费金钱，往许愿池里投币投入地融入。 一切都是惬意的，但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独自散步来到一处没什么名头的广场，闹市一样，一堆没什么名头的画家支着小摊，给往来路人画像。 他才明白，他心中那说不清c道不明的东西，叫寂寞。 “喂，这是我的地盘儿。” “法国人很了不起吗？这是我的地方！” 女孩的声音很大，样子很凶，凶到法国佬暗骂了一句“混账”，便悻悻然走到了。 leslie被这声音吸引一回头，原以为会出现一个包租婆一样的妇人，没想 女孩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 那一头长卷发随意扎着，搭在肩头，说不出的妩媚与迷人。 他第一眼就被迷住了。 但也只当她是街头一景，是巴黎的浪漫意象之一，没再看第二眼。 他在白天的时候，很少会想起aggie，大概是因为aggie这个人跟巴黎是不搭的，她的港味儿太浓，又亦舒小说看多了，特别地现实。 但一到晚上，夜深人静，他独自呆在住处开启台灯的时候，就会给aggie写信，像当初约定的那样。 “dear aggie， 来了法国已有三个星期了，法国的天气很冷，还请代我谢谢伯母送的棉背心，因为我觉的很温暖。 法国现在的天气算一k吧，但听说下星期就会越来越冷。 放心吧，我会好好地保重身体。 这里的同学都很friendly，没有种族歧视。 嗯，巴黎有很多美丽的女孩，但都比不上你的。 我现在仍然每天都用着你送给我的杯子。 哦对了，前几天我在蒙马遇到一件相当有趣的事，就是有一个中国女孩，她” 写到这里，他忽然收了笔。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一头妩媚微卷的大长发，一件单色时髦的大风衣，一副吓倒法国佬的大嗓门 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可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呢？ 真是费解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三章 他人风景 “麻烦，请给我一个牛角包。多少钱？” “六个法郎。” 清晨，leslie走进一家面包店，老板正在招呼一位女客，披肩长发，音色温柔。 因而，他一回头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时间有两三秒的停滞。 他愣住了，这不就是昨天在蒙马喝走法国佬的那个中国女孩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她的头发是散下来的 她，在别的场合，竟然是温柔有礼的？ leslie目送着她离去，不过短短几秒，却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他这才记起他下楼的目的，“请给我两条面包。” 吃过早饭，然后是下一轮的游荡，学校课业很少，他有时间做这些无用事。 “嘿，leslie！” 就在他边喝着咖啡，边欣赏完路边街景，正起身走人的时候，他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是aggie的舅舅，uncle sa。 “嗨，uncle，你也来了？” 他乡遇故人，是兴奋的。 “来半年了，我在这里开厂啊。”显然，uncle sa也没想到会遇上leslie。 “哦。” “aggie呢？” “她没过来，她在香港。我呢，是因为巴黎这里收了我读戏剧。” “过来巴黎这里学戏剧是最好的。” “是吗？” “对了，有一样事是你一定要学的。” “什么事？” “法国男人对女人很有风度，很浪漫的。” “一般般吧。我昨天在蒙马看到一个法国人在骂女人。” “偶尔是这样吧？” “我也不知道啊” uncle sa是个富贵忙人，赶着去应酬，跟leslie约了改天再约，就此别过。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一处广场，跟昨天一样，这里也有流浪画手，不过不多，散落在街边；这次他没有去加入人流穿梭，就坐在路边喝咖啡，看着人来人往，细品着这里的绝妙风景。 却浑然不觉，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可否多留一阵？” 他正要走人时，远处传来一个大嗓门。 他一惊，回过头去，果然是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可否多留一阵？” 女孩又说了一遍。 她蹲坐在水池旁，满脸堆笑，在画着他。 “谢谢！” 女孩道谢的同时，leslie也走了过去，“请问你是不是中国人？” “对，当然是了。” 两人的交流从法语转到了国语，无比地和谐。 “怎么了，今天用不着跟别人争地盘儿吗？” leslie发现，女孩只有在着急的时候，嗓门才会瞬间变大，他现在坐在她的身边，只觉的她随性又迷人。 “今天就不必了，平时在蒙马就要跟法国人争地盘儿。” 女孩听完一笑，晓得这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的男子昨天也去了蒙马，且有幸看到她“凶狠”的样子，这缘分可不寻常；不过她没有追问，巴黎嘛，迷人的就是这个“缘”字，不经意就开始，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 “法国人很了不起吗？”可是leslie有意要提起那场偶遇。 “原来你那天也在场啊。”女孩配合他。 “是啊。” 说着，leslie端详起她今天的“大作”，见把他画的十分英俊，便开心地问着：“画了我很久吗？” 女孩一笑，闲转着手中画笔，说：“我不是每个人都画的。” leslie知这是个有趣又骄傲的女孩，便生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问：“你猜，如果我们今天ffee sh一p里喝东西，需不需要争地盘儿呢？” “应该不用吧，”恰好，女孩也有这个兴趣，“我这么难得碰上一个中国人。” “走吧。” “嗯。” 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尤其带点儿浪漫细胞的聪明人，就是这么容易交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四章 与江远远 女孩名叫江远远，是个自由画师。 她的美，大方包容，她的气质，自然高贵，与巴黎给人的感觉是相称的。 对leslie来说，她的一切，都是神秘而充满魅力的。 几天相处下来，两人不断发现着他们共同的兴趣与话题，以及，对方身上令自己心动的地方，忽有相逢恨晚之感。 “不错嘛，一个人住，还收拾得这么整洁。” 逛完了aligre广场，在中国人那里买了新鲜水果，江远远跟着leslie一起回他的住处。 “我来了一个多月而已。” leslie喜欢她的夸奖，却又怕受之不起，总之，在江远远面前，他是轻松又不轻松的，这感觉很微妙，是他从未有过的。 “我知道，听你说的法语就知道了。” “哈，想喝什么？” “水就可以了。” “矿泉水？” “嗯。” 其实，江远远对他也是好奇的。 “你说你读戏剧的，为什么刚才却见你在画画？” “这不矛盾啊，你喜欢画画，也可以喜欢看戏的呀，是不是？” “这话蛮有道理。嗯，你最中意哪个导演呢？” “一一dy allen吧，我觉的他处理人的感情很好，是个高手。” “来法国都不看yann sauell的戏么？他的感情更加深刻，更浪漫呢。”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江远远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相框，——很特别，两颗镂空的“心”框住了两个人，一个是leslie，另一个 “你的女朋友吗？”江远远回头问。 “是啊。” 很明显，leslie犹豫了一下。 相框是临行前aggie塞进他行李箱的，他当时只觉的她贴心，现在么 “她在哪呢？” “嗯，在香港。” 那一天，两个人很默契地再也没有说起这个话题。 江远远的生活节奏也没有被这个意外相识的英俊男孩打乱，一如往常，早起，站在阳台，伴着阳光，画着油画。 变的是leslie，——他在法国有了一个朋友，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于是，他经常来江远远的住处找她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是朋友嘛。 “你来了？”几次来往，江远远一下子就能听出他的脚步声，是轻快又匆匆的。 “送给你的，这是我画的。”这一回，leslie的手上还多了礼物。 “哈，这是什么呢？”江远远扶了扶遮住视线的额间秀发，问着。 “有名字的，叫心如鹿撞。”leslie认真说着。 “不是啊，也可以称作两情相悦。” 江远远一看，差点被笑死，——那是怎样稚拙的画技？一只看不出是狼狗还是小鹿的动物，四肢还蛮活泛的，背上一颗心，绿色的，背景涂抹成片红色。 leslie有正经画技，他是故意这么画的，抽象的，模糊的，稚拙的，只希望，它是足够达意的。 事实上，江远远果然从画里看出了他的心意。 她的手里捧着画，而他的手，不由地搭在了她的肩头。 江远远却下意识地推开，说，“你到客厅替我拿蓝色的油彩过来，在左手边的抽屉。” “哦” 刚想跃进一步的leslie只得乖乖照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六章 不速之客 江远远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她以为是leslie出门没带钥匙，就随手捞了一身衣服穿上，去开门，结果就撞上了aggie。 “我是leslie在这里的朋友，你是aggie，对吧？” 她一眼认出了门口站着的女孩，是相册上的那一位，leslie口中的女朋友，——一身浅色风衣加白衬衫，干练独立，气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纯粹。 “对啊。” “我叫江远远。” “你好” “你进来坐吧。” “好啊” aggie起初有点懵，她是来给leslie惊喜的，没想到，自己先被惊到了。 她是真没想到，会在他房间里见到女孩子，还是这么一个温柔妩媚，落落大方，你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好的年轻女孩。 不过她相信，这个江远远是leslie的朋友，也会是她的朋友。 “你应该是leslie每次在信中都会提到的盲公竹吧？我还以为你是个男的” “对啊” “难道，你们两个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吗？” aggie进了门，走过玄关，一眼扫过整间卧室张床，女人的第六感莫名令她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不是啊，昨天我家停电了，被迫要来这儿住上一晚，害得leslie整晚要打地铺，真是不好意思啊” 江远远卖力解释着。 “用不着不好意思，你也帮了他很多，”aggie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leslie不过才到巴黎半个月，怎么可能那么快何况，他们天天都有写信的。便笑问：“对了，leslie他人呢？” “请坐啊。” 刚刚醒来的江远远当然也不晓得leslie去了哪里，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跟人周璇。 “应该是我请你坐才对，你是客人嘛。” aggie这才意识到，江远远太过客气了，从她一进门就如此。 “没关系，这里很随意的。” 江远远忙摆出轻松姿态。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呢？”aggie问。 “看照片就知道了。”江远远借机指给她看桌上的相框，好叫她安心。 果然，aggie一见到二人合影，便瞬间露出笑颜。 就在这时，抱着两根法国棒的leslie撞进屋来，aggie兴奋的一声“leslie！——”，吓了他一跳，然后是她的热烈拥抱 “你来了？”leslie望着在她身后出现的江远远，不自在地说着。 “是的。” 见到leslie的那一刻，aggie就知她来对了，纵然她对巴黎并无多大兴趣，可这里有她心爱的男人。 “我要走了，先去换衣服。” 江远远也不想看到昨晚才跟她缠绵恩爱的男人，现在抱着别的女孩；说完，转身去了更衣间。 “你怎么来了呢，是放假吗？”leslie放开了aggie，好奇又心虚地问。 “人家想你嘛。”aggie说着，帮他整了整被她蹭乱了的外衫，尽显贤妻本分。 “哦，住多久呢？” “你想我住多久呢？” “随便吧。”leslie有点心不在焉，“敷衍”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为什么留了胡子？这么难看。” aggie摸着他刺刺的下巴，皱着眉头，她可不希望男友这么年轻，就这么邋遢模样。 leslie却无法解释，他在这方面没办法跟aggie交流，便主动抱住了她，用亲昵的身体语言来回应。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江远远走出卧室，小黑裙外还遮了一条围巾，否则，她昨晚的打扮实在有点性感迷人。 “bye——”aggie热情回应。 “我去送她一下。”leslie却另有心事。 他追了出去，叫住还没走远的江远远，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放心里说就好了。”江远远的思想比他成熟的多，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承担，“让她知道了，多少年的交往都要散。” “但昨晚” leslie也知，他冲动之下，酒醉之下，意乱情迷之际，做了不该做的事。 “昨晚的事，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也一样啊。回去吧，bye~！” 说着，还拍了拍leslie的英俊脸颊，哄大孩子一般。 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七章 不欢而散 “外人”一走，aggie就开始帮男友收拾他根本无法跟“整洁有序”挂钩的卧室，尤其是那张大床。 “巴黎是不是经常停电的？” “不是啊。” 出轨男女没有串过口供，aggie这就生了疑，她不过闲聊一问，没想到，这一问就出了破绽。 可是她不动声色，靠到leslie身边，关心问他：“怎么样了，功课赶得上吗？” “还好吧，辛苦点。”这话不算骗人，他专业没有问题，就是语言有丢丢口音障碍，“对了，你想在这儿住多久呢？” “大概几个月吧。” 这句话，aggie也是随口说的，她想看看leslie的反应，看他没什么反应，遂又补了一句，“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啊。”leslie一笑，他在想着江远远，愧对于江远远，感激着江远远，但又不得不面对眼前毫不知情的aggie，“我是想多了一个人替我煮饭c洗衣而已。” “你想得美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丝丝甜意，遂摇着他的手提议，“今天天气这么好，带我到外面走走吧？” “好啊，先换衣服吧。” 一个上午，风和日丽，leslie带着他远道而来的女友走他几天前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不时发出感慨，“巴黎可真美，特别是住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生活在巴黎的人与人，比起规划和未来，更看重的是气氛和缘分，凡事不必要求一个答案。 很多事情，并没有绝对的解决方法；有时候不解决，就是最好的方法。 而香港呢，是重行动力，重实际的；那是一个压力很大c节奏很快的人口密集城市，勇做“精英”，是时代主流。 巴黎跟香港，实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比如，港女aggie就无法领悟他这话的内含。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感到寂寞吗？”这是她关心的。 “就算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也不会感到寂寞。”leslie悠悠说着，这是他真实想法。 “如果真的是这么好，那我们以后回来这里度蜜月吧？” aggie是个好女孩，即便她并不懂欣赏巴黎，她还是会妥协，为爱妥协，就像她本不喜欢弹钢琴，为了leslie热爱的戏剧，她还是会去充当剧团里无聊的伴奏师。 “你已经在这儿了，何必说那么长远呢？”他不希望aggie把“香港精神”也带到巴黎来，在这样一个轻松浪漫的地方便说，“最重要的是在这儿的时候，大家玩的开开心心，不是吗？” “你当然不会想到那么长远，你现在这么的开心。”她轻微抱怨着。 “来，我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玩。” 他们沿着塞纳河畔，走去休闲广场，打算听听音乐，喂喂鸽子。 aggie心中有不快，她随手将买来的两束白菊丢进河里，想要给这座leslie钟爱不已的城市添点堵。 这行为未免幼稚，精明干练如aggie，难得幼稚。 这两天，跟leslie腻在一起的人是她，她知足却不满足。 leslie会帮她拍照，会在游船时跟她讲起当地风俗，也会在散步的时候牵她的手，表面上看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然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在他们两人之间。 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的leslie，满是落寞，待她跟过去指着海鸥拍手笑时，却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比我小两年班，读跳舞的高个子女孩，sherlly？” “记得啊，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结了婚，还移民了。” 坐在街边长椅上，看着零星的往来行人，aggie也没来由地一阵落寞，感情变了质她知道，任由感情变质，她做不到。 “不会吧，她刚在vienna拿了奖，这么快就不跳了？实在太浪费了。”leslie单纯感慨。 “其实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也算不上是浪费。”aggie已不打算迂回暗示，直接说了，“不如我们结婚吧？” leslie没有想到，aggie会在这个时候提议结婚，在他思想正新受一轮洗礼，还不确定清晰未来的时候，便说：“你不记得我们的五年计划了么？我现在书还没念完，还没毕业，晚点再说吧。” “其实结了婚也可以读书的呀。”aggie一面让步，一面催婚，“我们可以在巴黎找工作，逢周六可以去看看电影，种点花，画些画，不知有多开心。” “我来了巴黎后才发现，原来人可以有很多种的生活方式，我现在暂时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那种。”leslie自说自话，他甚至不求她能听得懂，只劝她暂把结婚念头搁下，继续说着，“如果我的决定是要把你牵扯在内的话，我更加不想这么早做决定，请给我点时间。” “时间？也许以后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够见到你。”听男友语气这么坚决，aggie也不再掩饰她的不满情绪了，激动地说着，“其实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可以迁就你啊。” “为什么你要迁就我呢？” leslie不懂，人是独立的个体，有着独特的好恶，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对方同步？ 自由一点，轻松一点，浪漫一点，不好么？ “那你迁就我啊。” aggie更加不懂，为什么来了巴黎一趟，他整个人都变了，——变的不可理喻，甚至觉的她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一个。 两人越说越僵，干脆不欢而散，另找去处，各自冷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八章 再度重逢 教堂里飞出一队白鸽，一起涌出，四散飞走。 leslie忽然想起某位知名枪战片导演，江湖人称“吴白鸽”，每部电影都会出现鸽子兄弟，也是很执念了。 就在他心不在焉去往教堂的时候，碰上了从教堂走出的江远远。 “aggie 呢？”江远远见他落寞一人，问。 见只抽烟，他不说话，又问：“是不是吵架了？你真的不是很了解女性，女孩子要哄的嘛。” 这次的偶遇，让leslie更加笃信两个人是有缘的。 “也许，我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的了解她了。”在雾蒙蒙的天气里，leslie望着雾蒙蒙的巴黎，说出了心事，“不过我总觉得，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结婚。” “爱情是自私的。”江远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猜都知他们为什么会吵架。 “自私好吗？”leslie凝望着远远，反问，“你也那么自私吗？”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遇到leslie之前，江远远一直都是个潇洒的女孩，遇到他之后，她仿佛也做不到百分百的潇洒，比如现在，再见到他还是有点怪怪的，没那么快放下，“我想，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这样的吧。” “所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他看着江远远，凝神说，“和你在一起，永远都像是跟好朋友在一起一样，不用想这么多东西。” “是啊，那就别想那么多吧，有好朋友就够了。”江远远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走吧，我们去喝东西。” 他们的手自然而然牵到了一起，然而，好朋友可不会这么做。 也或许，他们能做的，道德感允许自己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跟远远再见之后，leslie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真心，于是转回去找aggie摊牌。 “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毕业后我要回去当一个好导演，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他看到aggie认真点头，又说，“来了巴黎后才发现自己很市侩。这里没有一个艺术家是为钱的。” aggie望着他，眼中有微微失望，甚至有微微湿润。 “所以你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暂时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因为我也不知道明天会做些什么，或者是去了哪里。” “对不起。” 这个时候，aggie有点急了，她明白再说下来，她可能面对的命运就是“被分手”了，于是急道：“你变了好多，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leslie了。” 说完，就快步跑开了。 leslie晓得她不开心，甚至是痛苦，因为一时接受不了，不晓得的是，aggie跑去找江远远了。 她一早让舅舅帮忙查到了江远远的住处，那是一处幽静的小屋，而江远远的气质c品味，正是leslie口中的艺术家所独有的。 江远远坦荡地招待了她，并无激动表现，偶一微笑，还是那么地令人如沐春风，的确是个从容c大气的女孩子。 她叹了口气，觉的自己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什么都会告诉对方呢？”她问。 “看情况吧，”江远远煮了咖啡给两个人喝，“如果把事情说了出来，会让自己喜欢的人不开心，那还不如不说。” “如果你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呢？” aggie的这句话说完，江远远惊呆了，难道她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这个惊人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变故。 “我患了脑癌” “我该不该告诉leslie呢？”aggie似在征询着“情敌”的意见。 然而，一身艺术气息的江远远却有一套她自己的价值观，“说出来了就会有两个人不开心，不说，就一个人不开心。” 她不是心肠狠，她只是在说出自己的观点，她一向不喜欢给旁人添麻烦。 若易地而处，换作得病的是她，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aggie却没想到，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冷静c冷血到可怕的女孩，leslie到底中意她什么呢？ “其实，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来巴黎，又催leslie跟我结婚呢？我不过是想高高兴兴地度过这几个月。”aggie又道，把问题c目的说的更加清楚明白。 “你多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远远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aggie是可怜，但生老病死是人都会有，终有一天要面对。 在江远远的个人价值体系里，这事儿又没那么可怜了，最终，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leslie。 再见到leslie，只说了aggie来找过她，并未说出她的病情。 这令leslie单纯地以为，aggie是去找远远劝婚的，对她的反感，又增一分。 “我现在跟她的性格真的越来越格格不入” leslie决定不再拖下去，该断则断。 否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九章 绝爱信封 他本意是要第二天主动去找aggie的，没想到，她自己找了来，找到了他跟江远远的约会地点，难道，这又是“缘分”？ “对不起啊，aggie。” “其实那天我们两个心情都不好。” leslie将她拉到一边，隔离着路人，说着两个人的事。 然而，隔着不太远的江远远，可是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心里去，她不知那二人会如何谈判，或者分手c或者和好？而她自己，又将被leslie搁置到什么地位？ “不是啊，”leslie酝酿了一下情绪，尽量让他的语言表达不那么残忍，“我想说，我中意的是远远，对不起” aggie一听，扭头狠瞪了一眼他的“远远”，几步上前狂吼起来，“难怪那天你给我那么好的忠告！” leslie忙阻止她的激动行为，说解释：“不，就算不是远远” “就算不是远远又怎么样？” 这一刻，aggie特别地想当一个疯子，然后肆无忌惮地骂人，不必顾忌得体与否。 leslie的答案很残忍，她明知是这样的答案，却还一定要问个彻底。 然后，把披在身上的leslie的外套脱下，大力一甩，甩给了江远远。 全程，江远远都坐在长椅上没动过，她觉的他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来解决，跟aggie彻底断了，她才有资格掺和进来。 最终，竭嘶底里的aggie激动大叫过后，像上次一样跑开了。 这次，她没有去找谁，独自穿梭在街头人群里，想着她的伤心□□，不得解脱。 为什么呢？她为了leslie，从那么远的香港来到了巴黎，又为他做了这么多事，都无法留住他，她不懂。 她不懂，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多吗？ 既然是这样，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思潮起伏，万念俱灰之际，她做出了一个绝望的决定 正当leslie重获新生，沐浴在爱河的时候，他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aggie的绝笔信。 “leslie，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始终都是我最爱的人。 所以我要亲自告诉你，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 还记得你说过，就算巴黎没有任何人，你也不会感到寂寞。 既然是这样，我也可以放心。 不会再见了，好好保重。” leslie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c绝望的心声，发狂一样地跑出去，跑去找aggie，只希望，他还能还得及 aggie没有别的去处，在巴黎。 他回到家时，aggie已服食过量的安眠药，倒在他曾与江远远一夜缠绵的那张床上，进入半昏厥状态。 “aggie！——”他用力摇着aggie大叫着，一边又冲跟随他而来的江远远大吼：“水啊！” 江远远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自杀？单单是为了一份单箭头的爱情 为什么她不能轻松一点，浪漫一点，去寻找下一站的惊喜与幸福呢？ 或许，人跟人的所欲所求就是不同的吧。 “leslie”aggie被他摇醒了，一醒来就带着哭腔支吾着。 “我在！” “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了” “可是我已经不行了” “别这么傻了，你一定没事的” 这时，江远远找来了水，leslie赶忙喂她喝下。 aggie被呛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难受，令她又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远远，对不起我把leslie交给你了。” 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十章 由头是错 江远远实在不忍心，便把aggie得病的事告诉了leslie。 这份愧疚与自责的砝码一加，最终令他跟aggie差一点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在aggie被送医院救醒后。 aggie做了几天快活的代嫁新娘，这快活里还带着几分挑战胜利的自得与喜悦。 没错，她赢回了leslie的爱情，尽管这代价还有点风险。 但一切风波总算过去了，他们又像从前一样，是旁人眼中幸福的一对璧人。 她去试婚纱的时候，是舅舅跟leslie陪着的，一个令她安心，一个令她开心，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舅舅，漂亮吗？” “我的外甥女嘛，什么时候都这么美。” “那你说呢？”aggie看向leslie。 leslie没说话，起身上前准备亲吻他的准新娘，aggie却赶忙避开，“我警告你哦，你结婚当天记得要剃须，不然不给你亲呢！” “你缺了一件物品。”leslie上下打量，然后说道。 “是什么？”aggie不懂。 “是花，我去买给你！” leslie说完，就去买花了。 就在leslie走后，这位精明的舅舅和他的外甥女，聊起了他们的小秘密 “果然厉害，挽留成功了？” “幸亏你通知了我，不然，我在香港什么都不知道。”aggie感叹着，今日幸福可谓得之不易。 “如果不是我教你用绝症来骗他，我看你也很难捆得住这个男人了咦，leslie？你不是说买花回来吗？”老奸巨猾的生意人，没想到他眼中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字辈，此时会出现。 “没有，买不到花。” 此时，leslie是绝望的，接连被两个女人骗 愧疚的理由根本不存在，订婚也就不可能了。 从这以后，他更加不愿剃须，烟也抽得更狠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平静的一天，两人平静地说着分手，这一次，aggie没有再竭嘶底里。 “我知道。”leslie狠抽着烟，轻说着话，“但你这样做，太辛苦了。” aggie点头认同，她也知，这样的相处太辛苦，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同远远会不会”，被被对方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我的决定根本不是为了她，我跟你说过的。”不管她明不明白，他也只打算重复的话再说这一次了，“我很想在这儿找回我自己，我你给我点时间。”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办法。”aggie问，“我能不能再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leslie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就像从前一样，但然后说了声“对不起”。 他这几天，对aggie说了太多的“对不起”，这一声，是最郑重，也是最坦诚的。 他后来继续着巴黎的求学生涯，依旧像初到时那样，喜欢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 江远远在他下决心“订婚”的那天就搬走了，不知搬去了哪里，他也没有刻意地去找过江远远。 他这辈子或许会再见到江远远，或许见不到。 谁知道呢？ 人生总是有这么多岔路口，爱情，事业，方向 要纠结和选择的，又何止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一章 苏丽珍，这么快 苏丽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每天上班c下班，照看着一间小食部的生意。 她内秀斯文，性格很好，认真打扮也有几分姿色，上班的时候敬业本分，下了班喜欢穿衬衫直裙，一如某位她钟意的女作家笔下女主角的打扮。 在从前，她以为小说里的故事只存在于小说里，直到有一天 “多少钱？”有人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汽水。 “两毛钱，瓶子拿走再加五分。”她应声。 挂在墙壁上的老钟滴滴答答，刚好过了三点，那人叼着烟c开了盖子，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丽珍正在柜台上找钱，抬头看了看这个英俊中带点儿不羁的男人，有点看不透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倚在墙边，看着她故作忙碌，露出了他迷死人的笑，“你应该叫做叫做苏丽珍。” “谁告诉你的？”苏丽珍紧张地问。 男人笑着凑近她，又转身走开，在她以为他会这样走掉的时候，他忽然来到了她的背后，“你今天晚上会在梦里见到我。” 他叫旭仔，自信的旭仔。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已撩乱了好姑娘苏丽珍的心神，纵然她还没有意识到。 在他第二天又来小食部的时候，就几乎交出了她的心。 “我昨天晚上做梦没有梦到你。”她说了谎。 “那当然喽，你都没有睡过。这么做是没有用的，你一定会见到我。”他喜欢看好姑娘说谎，为了他说谎，谎话里还透着她真实的不安。 下午四点，他走后不久，苏丽珍趴在柜台上睡着了，面带微笑。 可以想象，她在太阳落山前，斜晖映过来的时候，做了一个好梦。 他后来越来越放肆，不在她上班的时候出现，甚至不止在小食部出现，直接找到了后厨，用他那迷死人的笑，笑着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自在地收拾家务。 “你今天有点特别。” “没有啊。”正在擦桌子的苏丽珍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擦桌子，“有什么特别？” “没有吗？那怎么你的耳根子红起来了。”他晓得，鱼儿已经上钩了，只要他再前进一步c后退半步。 苏丽珍这个心思单纯，脸皮又薄，还没真正爱过什么人的傻姑娘果然受不住了，她干脆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有啦，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看着傻姑娘离他一拳之隔，连呼吸声都急促了起来，他于心不忍，甚至有一刹那间想要放过她。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呢？” 她觉的这个人莫名其妙，她简直恨死了这个人，为何没来由地招惹她？打乱她好好的生活 “给你看下我的手表。”他换了个角度，离她更近了，在心理学上这叫亲密距离。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手表？”她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c说什么，他的玄虚太多了，叫她着急又期待，语气暴躁，脸上却尽是无奈。 “一分钟啊。” 她抗拒不了他性感的嗓音c温柔的语气，低下头去，听他的话，足足看完了这一分钟。 她知道，在这一分钟里，老钟的滴答声跟她的心跳声产生了共振。 时钟逼近三点。 “时间到了，你说吧。”还好，她还能自制。 “今天是几号了？”旭仔看着她，看着她为他不自在的样子，满意极了。 “16号啊。”苏丽珍捋了捋额发，想都不想。 “16号，4月16号”然而，他却总有深意，“1960年4月16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个‘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一个事实，你没办法否认的，因为它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 临走前，他为了拿包，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叫她浑身一颤。 她知道，她已经沦陷了。 那一晚她撑着眼皮没有睡，为了不要听他的话c受他的蛊惑，在梦里梦到他，叫他得逞。 可是后来，她还是梦到他了，然后爱上了他。 这一步一步的深陷沉沦，在他的计划里，却在她的意料外。 她的少女时代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子轻易爱上一个人，因为一个“一分钟”的解构 这很浪漫，当然也很戏剧化。 直到后来他们上了床，又分了手，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因为她而记住那“一分钟”呢？ 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对她来说，他是一份甜蜜而刺激的诱惑，也是一团隔着水岸的迷雾。 她清楚知道的是，从那“一分钟”开始，那个人就一直在她的心里了。他们从一分钟的朋友，变成两分钟的朋友，没过多久，他不再仅是她小食部的客人，他们每天都会见上一个钟头，再到后来 她失恋了。 她知道他不可靠，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他不再来小食部，她就想他。 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她会走出柜台，靠在墙边，望着老钟滴答，足足看够一分钟。 然后，落寞地蹲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二章 梁凤英，这么坏 梁凤英是个花舞蝶一样的女人。 她有很多名字，有时候叫咪咪，有时候叫露露；除了窄陋租屋，她还有很多可以落脚的地方，有时候在朋友家，有时候在男朋友家。 这一天，她为给朋友撑场，陪几个有钱人喝酒。又为了躲那几个不着调的人灌她酒，躲去了洗手间。正巧，目睹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小白脸正在爆锤另一个老白脸，一拳加一脚，惨呼声连连，到最后铁锤子都抡了起来。 还好，那人只是为泄愤，并不是真的想杀人。 他的锤子没处着落，把洗漱台上的镜子砸了个粉碎，玻璃碴子四溅，有的甭进了老白脸的脖子里c耳朵里，骇得他一声“哎呦”接一声“哎呦”。 全程，梁凤英一动不动，也被吓到了。 “我告诉你，别再让我知道你见我老妈！” 说罢，丢下锤子，绕过了梁凤英，对着七零八落的镜子梳起了头，快速，又愤怒。 他晓得洗漱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早就晓得，只不过没空儿理她，也觉的她不妨事儿。 办完了该办的事儿，解决了该解决的人，他这才熄了火，转身看向身边娇美的小姐，温柔说着：“你可以进去换衣服了。” 那小姐穿着露脐装c齐逼裙，一身的串珠，伴着起伏的胸膛，一摇一晃，像颗正在慢慢熟透的水蜜桃。 不得不说，她身材真的很棒。 刚泄完了愤的人正是旭仔，他报复的对象，也就是那个老白脸，是他养母的情人，一个恶劣的只会躺赚女人钱的情人。 他偷了他养母的钱，在外边喝花酒，可是他的养母还护着他，真是个蠢女人c蠢透了。 他不忿，替她出手，生怕哪一天连她的心都要被他骗走。 现在时间不早了，又见那小姐穿的少，估计是职业装，到了收工时间，来洗手间隔壁的衣物间换衫，便随口撩了这么一句。 梁凤英不敢抬头，等他人走掉，才敢去“案发现场”亲自一看。 她的胆子比男人小，可比一般女人大得多了，又深谙“富贵险中求”这一真理。这一看不打紧，竟瞧见了梳妆台上遗落的一对珍珠耳环，两眼瞬间就放出了金光。只道算命的上个月说她本月有偏财运，算得还挺准。 财迷心窍的梁凤英只迟疑了片刻，便拿起耳环放在耳边c对着镜子自我陶醉了起来。 就在这时，旭仔去而复返，开门而入，吓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背过身去，手里还紧攥着那对耳环，并在暗处将它塞进了手袋里。 呵，女人。 “我丢了一对耳环，不晓得你看到没有？”旭仔走了过来，客气地问。 “我没有看见啊，”她贪念未退，忙说：“要不，我帮你找一下吧？”说着，自顾去了衣物间。 旭仔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翻起了她搁在洗漱台上的手袋，“喂！”露露惊叫，“你做什么？为什么翻我手袋？”不过对方没理她，还真的从里面找出了他要找的东西。 她气愤的夺回手袋，懊恼极了。 旭仔却在走到门口时回了头，在她大失所望时，问道：“你真的很喜欢这对耳环么？送给你喽。” 随手一抛，叫她接住，随后离去。 这个贪财的小女人呵，宝贝一到手，赶忙对着镜子比量了起来，这才发现，只有一只。 她又赶忙追了出去，还好旭仔没有走远。她一声“喂！”，他就停了下来。 “怎么会只有一只呢？”她笑问，期待又兴奋。 “我在下面等你。”他温柔说着，并得意地甩了甩另一只耳环，转身离开。 他晓得，这女人一定会跟上来的。他太了解这种女人了，跟他的养母一样，骨子里贪慕虚荣。 他养母可以为了每个月从他生母那里得到一笔钱，而收养他，这个女人就可以为了一只耳环，跟他回家c上床。 “这里是哪里呀？”车子停了下来，露露问道。嗯，这一晚，她叫露露。 “我家呗。”旭仔笑眼看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回家了？”露露转头。 “你也没有说过不回来呀。”对付女人，他太有一套了。这就是浪子，情场浪子。 外面还在下着雨，旭仔“嚯”地一声打开了车门，冒着大雨淋漓冲向他的“家”，并随手带上了车门。 露露坐在车中，迟疑了一下，还是紧随着他一起冲向了“他的家”。 “你一个人住吗？”追上了他的露露一边问，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起了她被风雨吹乱的盘发。 “对啊。”旭仔倚在一旁，看着这个可爱又虚荣的女人。 “那房租岂不是很贵？” “四十块。” “哇！我们一家人住一个房间，都只有二十八块。” 旭仔没说话，转身上了楼。果然，身后又传来那个聒噪声音：“你经常带女孩子回家的么？” “有时会啊。”他回头勾了勾手，冲着露露，示意她可以再进一步，进他的房门。 “先讲好啊，我只上去坐一会儿。”露露还在矜持。 她晓得，这个时候矜持一下，会得到他更多的爱c更多的钱，尤其是对付这种会拿珍珠耳环钓她上钩的坏死了的男人。 旭仔却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爱来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章 啊！贼 她最终还是进了他的房。 后面的事，就由不得她了。身和心都由不得她了。 她起初还能撑得住，问了洗手间在哪边，其实是为了整理妆容，然后她提议：“我们出去吃宵夜好吗？” “怎么你不早说呢？”显然，在这件事上旭仔并没有跟她心意相通。 “外面的雨好大呀，”不觉间旭仔站在了她身边，她有些不自在，装作看向窗外，“我还是走了，你送我回去吧！”这个成年人的游戏，让她觉的有点危险。危险是因为致命的吸引。她发现从他们第一眼看到对方起，这个男仔就一直占着上风，虽然他话没她多。但一旦继续下去，一定是他主导着她。 “你要回家却又跟我回来？”旭仔笑了，她的慌乱掩饰的一点都不好。 “我说过只上来坐一会儿的”咪咪向着房门方向边后退c边大叫：“你当我是什么？你不要以为我很随便的！以为送我一对破耳环，便可以为所欲为啊？我跟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不一样的。你不要走过来啊！” 旭仔假装要冲过去，就在这时，露露“啊——”的一声倒向他走来。他便顺势抱住这个肉团，不停地挠啊挠，双手一起挠，逗得这个骚□□人哈哈大笑。 两个人玩到了窗台边，露露仰头闭嘴，但还是止不住地笑。旭仔想要亲她，她哼哼着偏过头去，又被掰正。这一次，旭仔想玩点儿别的花样，于是捏住了她鼻子，戏耍她：“我猜你可以不呼吸多久呢？嗯？”事实是，她没忍住多久，就张开了嘴巴，遂被人趁虚而入 到了后半夜，这栋楼负责每晚关灯的印度仆人来尽他的职责。 后半夜，两个年轻男女已大战三场。 旭仔抚摸着身体扭动的露露，跟她一起哼起了《夜来香》。扭着扭着，粘靠在一起正要亲吻的时候，窗户突然开了，还跳进一个人来，露露大叫一声：“啊！贼——” “谁啊？！”旭仔也很不淡定。 “是我啊”来人倒是一脸无辜。他叫歪仔，是旭仔好友。 “这人我认识的。”旭仔安慰了一声躲在他身后，只穿了一件金丝睡衣的女人。 歪仔这才放心走进屋里。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从那儿爬进来。”旭仔一脸无奈，谁叫他有一个好似飞行侠的朋友。 “免得门口的印度人又多说话了。”歪仔很不喜欢听人讲大段道理的，他往床上看了一眼，这才看清，那里有一个女人，还是个丰满又风骚的女人，背对着他，大裸着背，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冒昧，于是说，“我不晓得你有朋友在的，我走了。” 他来如风c去如风，旭仔都习惯了，只再劝了一声：“你还是走楼梯吧！” 歪仔的人已到了窗口，咧嘴一笑：“哪里来的c就哪里走咯。” 他不经意的话，在不经意间勾起了旭仔的心结。他自己又是哪里来的？又该去哪里呢？养母不会告诉他，跟他有过肉体接触的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告诉他，歪仔也不会。歪仔那样一个好简单的人，不会去思考这么让人头疼的问题，也不会觉的这个问题有意思，更不会像他一样，陷在里面，不得其解。 “你朋友蛮古怪的，他做什么的呢？”露露生发了好奇，没见过的事和人她都好奇。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临时床伴，有必要知道这么多吗？旭仔心想。 露露却是真的好奇，他不肯满足她，她便自己去探个究竟。走到窗口，却只看到歪仔攀着水管下楼的矫捷身影。 “喂！”露露脱口而出，“他是不是个做贼的？” 还没等她说完，又被抓回去折腾了一番。 “现在几点了？”露露拧了条毛巾，擦了擦脸。 “三点多了。”旭仔仰躺着，瞅了瞅手表。 “我该回家了。”露露擦完了脸，又擦了擦手脚c胳膊，夏天太热，即便是个下雨天。 旭仔倒在床上没动过，风扇一直转着，露露的话也没停过，真是个年轻又话多的女孩子，他撮了撮鼻子。 露露走前仍有不舍，坐到床边，很自然地把风扇摆向自己，问：“我们明天还见不见面呢？” “也许吧。”旭仔过惯了有今朝c没明天的日子，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哪里知道。 “你会打电话给我吧？”露露的手落在了他的胸前，探着他的心跳起伏，一会儿又动手搓了搓他的下巴，仿佛这是一个她的新玩具。 “嗯”旭仔不置可否。 “你有没有我的电话呢？”露露认真了。 旭仔摇了摇头。 他从没有主动要女人电话的习惯，她们想来自己会来。 “我写给你吧。”露露说着，就去拿笔来写。然而她一个数字都没写好，就被人打断了。旭仔掀开了她的裙子，往里边看了一眼发出“咻！”的声音。 露露惊得大叫一声，她是大脑粗线c体质敏感的人，全身上下都敏感，碰一下会惊动全身毛孔的那种。 她狠打了一下戏弄她的旭仔，旭仔不恼，还仰头大笑了起来。 “你十一点之后才可以打过来，早了我没有回去的。”她把字条递给旭仔。 “梁凤英？”旭仔接过来看了看，怪问：“你不是叫露露的吗？” “我同事都不知道我洋名的嘛，”露露搁下了笔，又说：“你真的打来才好呢！” “行啦！”旭仔翻了个身。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打电话给我。”露露打开冰箱看了看。 “我会的”旭仔怏怏说着。 “你根本没有记住我的电话号码！”露露关上了冰箱，坐到了床边。 “都写下来了，我还用得着记住吗？”旭仔转过头，心想着这女人嗓门儿真是高，中气十足地，怪不得床上那么得劲。 “如果遗失了呢？”露露她在意这件事，希望他记住她的电话，不时地念起她这个人。 “如果电话号码都可以遗失，就是说人也可以遗失了。”旭仔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他还从没遇上过如此不依不饶的女人。 “你试试遗失它吧！”露露张牙舞爪地搭在他身上，“如果你弄丢了它，我就泼你硝酸水，划花你的脸” “别跟我说这些东西，嗯？”旭仔把她压在身下，接着咬了她的香肩一口，她吃痛“啊”了一声，见他转过身去，一脸的不高兴。 “真有你的！”她坐了起来，愁闷地拨了下头发，不甘地说着，“你收服了我，我没有办法了。” “你不是说回家的吗？我替你叫一部计程车吧。” 两人背对背坐着，还是露露先回过头去，躺倒在他身边，一手撑着脑袋手撩着他的背，“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呢。” 旭仔摸着她的头，说：“那你睡在这里吧。” 露露一听，兴奋地咬了一下他的胸前肉，他猝不及防，一把推开了她，吼了一声“找死啊！——”，然后开始了他的猛烈报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四章 互相伤害 下午六点二十五分，露露蹑手蹑脚从旭仔房里出来。 激烈运动过后，旭仔已睡熟。他累了，她不舍得吵醒他的。 “早上好啊。”下楼的时候有人跟她打招呼。 她抬头一看，是昨晚上那个“贼”，旭仔说过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为此对他笑了一下，“咦，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你不用回家的吗？” 他当然就是歪仔了。 他歪着头，一边抛着硬币，说，“你也没有回家啊。” 露露一听，翻了脸，撂了句“我不跟你说了。”转身走人。 “喂！”歪仔却叫住了她，“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呢？” 露露心中得意，有个成年男子舍不得她走，想跟她多聊两句？她认为这是她作为女性的魅力。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的你面熟呢！”她照着一旁的镜子，抚了抚乱发，“不过你有没有留意过我呢，这种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你是做什么的？”歪仔问。 “我是做什么的？”露露冲着镜子咧嘴一笑，“你把收音机开大声一点吧。” 歪仔听话，开大了声音。 伴着欢快暧昧的旋律，露露扭动腰肢，跳起舞来，回头一个眨眼，接着又是一个飞吻。那身段，那媚态，看得歪仔几乎傻掉。 她是一个舞女，她去的场合旭仔很熟悉，对歪仔来说却是陌生的。 他是个老实人，老实的穷人，不适合也没有钱去那种场合。 因而，露露的乍然出现，露露的大胆泼辣，露露的如火热情，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可是，朋友妻c不可欺，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因此，他只有傻掉。 “怎么，猜到没有？”露露的舞跳完了。 “还没有呢！”女神又跟他说话了，歪仔傻笑，“多跳一次给我看，可以吗？” “你是想讨我便宜吗？”看他一脸痴汉模样，这一回转身转得更潇洒了。 “喂！”这一刻，歪仔迷上了她，他迫不及待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叫我咪咪吧！”她丢下了一个艺名。 歪仔眨巴着一双纯情少年的眼睛，慢慢后靠在墙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走了。 她真的叫咪咪吗？ 呵，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屋内，旭仔躺在床上。 他划亮火柴，点燃了嘴里叼着的一只烟，深呼一口气，便烟雾缭绕。 桌上有一张纸条，他拾起来念了一遍，纸上的字记在心里，又丢回原处。 接着，他伸了个懒腰，再吸一口烟，越发地无聊。 于是来到镜子前，打开了唱片机。伴着音乐响起，他悠闲地跳起了恰恰，从房间到阳台，一来一回，来来回回。 他自在地舞着，不知在看向什么地方。 他没有望向窗外，窗外不值得，人生也不值得。 他常想，在这世界上应该是有一种鸟的，它没有脚，因而它只可以一直的飞呀飞，飞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 皇后咖啡厅里，旭仔c歪仔和露露正在吃饭。 养母推门进来的时候，只有歪仔这个老实人跟她礼貌打了声招呼，露露不认识她，旭仔一向不理她，近几年长大了，更是视她为仇人。他单方面地认为，是她的出现，抢了他生母的位置。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显然，她冲着旭仔来的。 那天他在洗手间打了她的小情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算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旭仔一脸的不耐烦。 “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么，你为什么要打人呢？”养母被他气笑了，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教出这么一个不肖子。 “他骗你钱的嘛。” “谁说他骗我钱了？” “这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旭仔笑了一下，不屑地说，“他不是骗你钱干嘛和你在一起？他多年轻啊，你又多少岁了？你已经不年轻了！” 他开口前，她心中是期待的，期待他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去教训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 结果证明，她的期待是多余的，他这辈子是改不了的。 他原意是为了嘲讽那个低品的男人，没想到话到嘴边，锋芒全都刺到了她身上。他不想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习惯了。习惯了伤人先伤己。 这就是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双方在见面时，已做好剑拔弩张的气势，谁都不肯先矮了一头。 “对啊，他为钱跟我在一起，但他令我开心啊，”养母被刺激的气愤不已，接着话又说重了，“我养到你这么大，我钱用得少吗？你有没有令我开心过呢？” 她故意的，故意把他跟那个低品的男人摆在一起。 “是啊，我从来没有令你开心过，”旭仔当然不会示弱，“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不要开心咯。” “你到底想怎样啊？”养母更加气愤。 “你知道我想怎样的！”惹毛了她，他很得意呢，手里玩着烟，一副悠然姿态。 “哼，”听他这么说，她忽然轻松了下来，把柄在她手，他就得意不了多久，“我跟你讲过不知多少次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找你亲妈是吧？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喽，我养到你这么大，我要想告诉你的话老早就说了。我以前不讲，是我舍不得你。我现在更加不会说，因为我觉得不值得了。哦，我告诉了你，让你去找她，我能得到些什么呢？什么都不会有。你也不会记得我。” 这些话不陌生，旭仔老实听完没插话，完后斜眼盯着她。 “做什么？为什么瞪着眼睛看我？”养母不喜欢他这种眼神，毫不友善，“好啊，我就是要你恨我，这样你不会忘记我。”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着。 “你对我好一点啦，”主导权在她手上，她便不急不气了，“或许，有一天我会讲给你听的。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好啊，”旭仔叼着牙签，“我翘着脖子看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一直都不快乐，他把原因归结为没有母爱的关怀。他生来是无根之人，不知要浪荡到何时，何处。 他想过，如果是在生母身边长大，他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养母对他不够好吗？好像也不是。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露露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态，尤其是在歪仔告诉了她，他们是母子关系之后。 露露是个好市侩的女人，她也从不掩饰这一点，在她眼里，那个一身波点旗袍，珍珠项链c金耳环全套的中年妇人贵气十足，她好羡慕的，“他妈妈是不是很有钱？” “是吧，她以前做交际花的。”歪仔答。 “你认识旭仔很久了吧？”这种家丑都晓得，应该是很久了吧？露露想。 “小时候，他的家在我们车房楼上。”歪仔说话时，眼睛从没有一秒离开过她这个生动又迷人的女人。 “哦。”露露却半点没在意，她只关心她的旭仔，“那你知不知道他脑袋里是什么主意呢？” 这时，一直痴望着他的歪仔挪开了眼神，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啊。” “但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我全部都知道的。”露露把玩着火柴盒，一点都不专心，似是在跟远处的旭仔遥相呼应。 “什么啊” 跟她并肩坐着的歪仔，简直要紧张死了，他的呼吸都要比平时快半拍，却还要压抑着激动，声音听起来好虚。 “你不可以喜欢我啊！” 露露忽然转头，吓了他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五章 缘不成圆 苏丽珍已经有几天没见过旭仔了，这一天她很想念他，不自主地来到他家楼下。 雨一直在淅沥沥地下着，她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她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会下楼，今天会不会出现？出现了，会不会一眼就看到她？看到了她，又是什么心情呢？ 她真的没用呢，提出分手的人是她，最后忍不住先见面的人还是她。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叫超仔的巡警问。 “我等朋友。”苏丽珍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应该不会说假话的，他做警察久了，有这个判断力。 于是，对话以一种较友善的方式继续。 铃响，时钟一点两分。 旭仔开门，见是警察，便问：“什么事？” 他是为了苏丽珍才上楼的，那样一个纯真柔善的女孩子大半夜不肯离开，这多危险呢。他说，“下面有个女孩子，她说认识你。你还是下去看一看吧。” 这个时候的旭仔还不晓得来人是谁，但警察的好意不能推却，推却就好似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跟露露说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当他见到苏丽珍时，有些无奈，“你来找我干什么？”还随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但被她避开，她不是来找他调情的。她好不容易正视了自己的心，希望他也能正视。 可她始终是个羞涩内向的女孩，“我想取回我的东西。” “那上来吧。”见不是来求他复合的，旭仔松了口气。 苏丽珍跟着他上了楼。 超仔有点猜测出了两人的关系——前任恋人？ “我想回到你身边。”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适合你的。”他说的是实话，既然已经分手了，再骗她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理解的好聚好散，可能跟别的人不太一样，“我不是那种喜欢结婚的人。” 苏丽珍走到墙边，做一番深呼吸，才有勇气说出，“结不结婚不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要迁就我呢？你迁就我一时，迁就不了我一辈子。”他走向苏丽珍，再一次劝她，“你跟我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知道这么问是很傻的。但，谁又能说傻问题就不能问了？ “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会喜欢多少女人呢，”旭仔真觉得她有点傻，所幸叫她更失望一点，“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谁是我最喜欢的。” 他是个浪子，浪子怎么会有真心呢？她的要求变少了，但也变傻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帮你上去收拾你的东西。”他想，他们应该结束了，更彻底一点。 “你上面有人吗？”苏丽珍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旭仔没也多说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再说露露，自从苏丽珍一露面，她就有所警觉，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她趴在窗上看了半天，没几句话就摸清了那个女人的目的，——她是来求复合的？！她不能忍，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忍。 她愤懑地转过身去，撅着一张小嘴，躺回床上，看着旭仔拿出个袋子，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挑挑拣拣，实在忍不住了，装作去开冰箱找冷饮，随口问：“外面那一个是谁呀？” “你问那么多干吗？”他不喜欢女人多事。 露露吃着冰葡萄，又拉开窗帘观望，没再看到什么，也不晓得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便用力关上。 这时，旭仔的脚碰了一下她抖动的拖鞋，说，“把拖鞋脱下来。” 她早就不爽了，反问，“为什么？” “拖鞋是人家的嘛。”旭仔好言好语。 “谁说是她的，上面有记号吗？”她气的不是那个女人来求复合，气的是她男人仍把前任的物件记得这么清楚。 “你脱不脱？”旭仔已有些动怒，他实在不喜欢不懂事的女人。 “我不脱！”她大力一甩，葡萄粒散了一地，“无端端有个女人跑出来，说这是她的，那又是她的，我怎知还会有多少个女人跑出来？如果将来有个女人跑出来，说你是她的，我也要给她吗？我什么也不给！我进得这地方，就什么都是我的！” 在两人争吵声中，苏丽珍开了房门。 “你上来干什么？我叫你在楼下等我啊。”旭仔烦得很，怎么现在的女人都这么不懂事呢？ “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是真的走了。 她这次来不过两个目的，如果他是一个人，她就厚着脸皮求他收留，求他回头；如果他不再是一个人，那她也要上来看看，看清楚打败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身材很好，跟她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在乎他。 可是，脾气好像不太好？ 不过，女人越是这样，男人就越觉得可爱吧？ 她走后，露露不愤地将拖鞋丢到一边去，这个行为激动了旭仔，他也猛然把袋子摔向一边，差点砸中露露，吓得她条件反射，抱紧了头。 “今天晚上你就跟这双拖鞋睡吧！” “你这么紧张这双拖鞋吗？我还给她就是了！”露露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起身把拖鞋一只接一只地扔下楼去，“你满意了？反正这房子里什么都不是我的，我留在这里算什么呢？我走好了！”说着，打开了衣柜收拾她自己的东西。 旭仔悠然点起了烟，也不理她，任她作天作地，只说了句，“你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露露听完，果然消停了。 半晌，她有点丧气地问，“你对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吗？” 可始终没勇气走出这间房，门口徘徊了半天，终究还是回来了，将手袋往床上一丢，“我才不会像她那么笨！”说着，用脚趾聊骚着他，同他调情，被推开，又瞬间黏上，最后“嗯唔”一声，干脆扑到他身上，撒起了欢儿，任他狠拍着她的屁股，又笑又叫 一边是火热的床笫之欢，一边是凄冷的苦苦雨夜。 苏丽珍下了楼，并没有走远，她靠到墙边，站在雨夜里，哀哀愁思。不知为何，又撞见了那个警察，他问：“又是你啊，还没有回家吗？有很多事情呢，一觉醒来便会没事了。” 她觉的这个人好无趣，尽说些人人都知的道理，却在走远几步后，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是个内敛的女子，平日里便总怕给人添麻烦的，再痛苦，也不过是哀哀哭泣，不会太大声的。但这个孱弱又在强撑坚强的小小身影，落在旁人眼里，是更叫人心疼的。 后来，她问超仔借了五块钱，搭车回家了。 她不能整夜地守在一个男人的楼下，想象着他跟另一个女人的亲热，她父母没教过她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何况她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 没过几天，月朗星稀，不再乌雨，她又来还钱。 这次她心情跟天气一样，有了好转，两人聊了一些其他的事，聊到了她在南华会的夜班工作，聊到了他爱看足球的爱好。 她原先没有这么多工作的，但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尤其在夜深人静时候，便去找了这份工作。 但即便如此，她好像还是不能忘记那个人。 于是，她每隔几天，就会老地方转一下，有时禁不住进到电话亭，拿起电话又放下，不出意外，便会碰上超仔。 他们其实没说上几句话，但已默认了对方是朋友。 “你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我帮不上忙的。” “我只想闲聊而已。” “我没有朋友吗？” “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事。” “那你为什么又跟我说呢？” “如果我不再”苏丽珍叹息着直摇头，情绪稳定下来才又说，“如果我再不说，我怕我会发疯！我以为我没事的，我常常对自己说，别告诉别人你不开心，勤奋点做事，没什么事便早点回家睡觉去。我想回家呀，但我的家在澳门，漫漫长夜，我都不知道躲在哪儿好，我又睡不着。我不是想走回来的，我答应过自己，说以后也不会再回那儿的，如果我再回去，我一定会好恨我自己，我不想恨我自己的你帮帮我吧。” 她的话颠三倒四，啰嗦又重复，神奇的是，超仔并不完全听得懂，但他倒是愿意听下去，若她还肯继续说的话。 他去巡逻工作的时候，她独自吸了会儿烟。等他回来，她就把烟熄了。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走到另一边去，不想离他太近，“我都说了，只要过了今晚，我便会没事的。” “你总是说过了今晚便没事，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呢？”超仔是为她好，不得不戳破她的自我催眠，“如果你过得了昨晚，你今晚便不会在这儿了。做人嘛，要么就是要，要么就是不要，如果你真的不能失去他，你就上去告诉他，你不能失去他嘛！否则，你便由这分钟开始，当作不认识那个人” “你别再提这‘一分钟’了！”苏丽珍突然崩溃。 “当啷”一声，时钟划过十二点，闸门被关上。 苏丽珍靠在闸门上后仰，回忆着那一个人，那一分钟。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那个人就成了回忆。 她从前以为“一分钟”会很快过去，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分钟”可以很久的 “有一天有一个人指着手表跟我说，他会因为那一分钟而永远记得我，我那时觉得很动听的，”说着，她又低声哭了起来，“但我现在看着时钟，我告诉自己，从这一分钟开始，我要忘记那个人。” 苏丽珍后来到底有没有忘记那个人呢？没有人知道。 超仔从小有个愿望，漂洋过海去跑船。他这个人心愿很小，觉的当船员是最好的工作。可是他妈妈身体不好，家里又没有其他人照顾，因此他只能找一份稳定的c收入相对不错的工作。现在的这份工作完全符合要求，他便一直做了下来。 他跟苏丽珍说过，如果想找人聊天了，可以来这里找他；如果不方便出来，可以打这个固定电话。 他虽是那样说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电话真的会打来。可不知为何，他每次经过电话亭，都会停留一阵子。 他是在等她的，他知道。 但再也没有等来她的人，或是她的声音。 他不晓得她出了什么状况，或许她已经回澳门去了吧，她说过她是澳门人，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往往眷恋家乡；又或者，她只需要有人陪她聊一个晚上。 没过多久，他的妈妈去世了，他无牵无挂，就去跑船了。 这是一段不成故事的故事。 他在这段故事里始终是一个配角，没有完整的感情线。他与她相识太短，缘不成圆。 可在多年以后，他仍记得墙角下c风雨中，那拂动着的一页条纹裙角，美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六章 真的有偏财运 旭仔家里。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露露在唱歌，在见到旭仔回来时，大方展示着她的露肩新衣，问：“我靓不靓啊？” 半天没得到应得的赞美，欢快的情绪瞬间降到了冰点。 “地抹过了吗？” “抹过了！不过地上干的快而已。如果你不相信，那我发誓好了！”说着，举起了左手。 “要发誓便发毒一点的。” “干什么？就算不抹又如何，干嘛要人家发毒誓啊？上街回来我便会帮你抹好的。”露露吸着烟，拨弄了一下头发，又弹了弹烟灰，“那最多我抹完地再去上街，这样可以吗？” 旭仔定定看着她，沉默了大半天，看得她心里好没底 于是，下一个场景： 露露赤着脚丫半跪在地上，辛苦抹着地，一边讨饶：“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出声呢？” 她抹了半天，不见他有反应，不生气也不高兴，有些担心，站起身来：“你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呢，不如我请你去看电影？”说着，她捧起了旭仔的脸，心道：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仔。 她不想他有一丝为难，便说：“如果你没钱呢，我口袋里还有十几块的。你是不是很拮据呢？那我养你啊。我有个小姐妹呢，她转去了东方做，她说原来做舞小姐好赚钱的！我没所谓的，但你一定要每晚来接我收工。” 旭仔慢慢抬起了头，“那我不就是小白脸吗？” “怕什么？最紧要的是开心嘛。”她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全然是在为他着想，“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你不是说看电影吗？”他说。 露露点点头。 “那走吧。”他起身。 “好啊，但我想先弄一下我的发型诶！” 旭仔却不管她的发型，推着她走向房门，包包塞进她怀里。 “你不换衣服的吗？” “喂，你的鞋子也没换呢！” 露露见他一身邋遢的居家服，皱着的眉头还没开化，就被他推出了门外。 门被大力关上，她想拍门问是怎么回事，还是放弃了。 门里的旭仔厌厌地，有些乏了。 他是个无心的浪子，负担不起苏丽珍的痴情，只能逃开。 原以为露露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没想到她爱上他了，不要钱了，还要反过来来养着他？ 有人说他吃软饭，他才会在乎。话又说回来，他这辈子在乎过什么呢？ 他是慌了。 有人把真心捧给他，他接不住的。 下午他去了养母家，总觉的有些事该了了。 他的预感是对的，养母也正要找他。她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到的时候她正在梳妆，“今早老头子和我吃茶，他见我心情不太好，就叫我跟他到美国去。我也晓得的，我都这个年纪了，要找一真正喜欢自己的人，是非常困难的。既然老头子对我这么好，就凑合着吧。老是老了一点，但心地蛮好的，你觉得怎样啊？” 旭仔转头呼气。 “这次走了我便不回来了。”养母靠在门上，“如果你喜欢，就跟我一道去吧？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这番话不能更诚恳了。 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她的心是为着旭仔的。 “到了今时今日你当然不勉强我啦，你自己要走嘛，别妄想了！”旭仔躺在沙发上，枕在阳光里，表情似老鼠逗猫般意犹未尽，实在欠揍，“你逼我对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拍拍屁股就说要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放心好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不会不理你的。”养母晓得的，他是孩子气，正在叛逆期，不是存心要气死她，便说了，“我已替你安排好了，房子呢我留给你，钱我每个月会寄来给你。”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你留下来。”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枕在脑袋后面，“一直以来你从不肯放过我，到了现在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试试看，你能不能离开。” “你是吓我么？”养母也实在担心，她走了以后这个古怪孩子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更好过。她笑了，说，“我啊，根本不想走的，再过两年我老了，那是说你养我了？你有什么本事养我呀？” “我不管了，养不了就大家抱在一起死咯，你一直都想如此，对不对？”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想，他上辈子大概是练过什么七伤拳吧？伤人先伤己。 “你可真是有出息，”养母又一次被他气笑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与我作对，为什么你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你想我对你好，就不该早说穿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不说便什么事也没有。”旭仔的眼睛里噙着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你说一点，又隐瞒一点，我只想知道谁是我爸妈而已，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你晓不晓得，你在给我一个恨你的借口。” “好得很，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吧，菲律宾地方也不是很大，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找？你不敢去是吧？”一听他说起生母，养母这心里就不痛快了。她一不痛快了，就要戳穿他的小心思，给他添点儿堵，“你怕万一发觉你亲生妈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能还不及我哩！” 果然，旭仔怒而起身，走向养母，“这不关你的事。总之你一天不告诉我，我一天不会死心的，大家就一直耗下去咯。” 养母掉头就走，不想再多听这个不肖子多说一句话。 可是不肖子还在喋喋不休，“始终有一天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谁生的我！别人告诉我，我不会那么痛快的。我一定要你亲口讲！除非你死了，那么大家也都得到安乐了。” 养母幽怨地看着旭仔，看了好半天，她几乎有泪要落下，却还是忍着，“我当初是不应该让你晓得。我之所以会告诉你，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想你终归会离开我，我以为我自己可以看得开，我没想到我会舍不得你。” 她转过身来，看了看手指，继续说着，“我一直不告诉你，我是有点自私。不过我其实是为你好啊，我想保护你。他们根本不要你，假使要你的话，老早便来找你了，你不会明白的。我晓得无论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这几年来，你一直放纵自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要报复吗？好啊，我现在告诉你听，你亲生妈妈是谁，我受够了。你以前做人，总是用这个借口，你以后不可以再用这个借口了。你想飞啊？好吧，你飞吧。你要飞就飞得远一点，你不要有一天让我晓得，你自己在骗自己。” 说完，她就走开了。 她从老柜子里翻出一堆信来，其中几封是他生母寄来的，现在全部交给了他。 他看完了一封，接着看。 当他看完推开门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光的。 几天后，养母走了，走的时候也是含着泪光的。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养母比他想象中的更爱他。 一开始她是为了结束辛苦的舞女生涯，为了一个月五十美元的抚养费收养他的。 可是这笔抚养费只给到他成年。 后来她还是在他成年后继续养他，给他钱花，并在有条件可以去美国的时候，愿意带上他。 是他自己放弃了。 离开养母家，他开车去了皇后餐厅。 他约了歪仔在那里，打算离开香港去寻根前，把一个人托付给他最好的朋友。 “就这么决定了？” “说了那么多次，是时候去一次了。” “这样也好，你打算去多久呢？” “去了那边也不知道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旭仔怆然望着天花板。 “那你自己多保重了。”歪仔吸着可乐，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知道你要走吗？” 他们俩最近共同认识的，只有一个“她”。 “她知不知道我都要走的，”他是个浪子，浪子是不会有牵绊的，“如果她来烦你，你就告诉她我走了。” 他在临走前，安排了一些事，他开的那辆车留给歪仔，他喜欢过的女人也留给他。 “我知道你喜欢它的，好好待它。” 他走了，走的毫无留恋。这是他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给他最信任的人。 这个ta，是它也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七章 到底在哪里 露露到处找不到旭仔，像发了疯一样。 那天她被推出房门，没有拍门，没有叫嚣，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想着做个贴心女友，他想暂时有一个自由的空间，一段自由的时间，那就给他，大不了他明天心情好了，她再来找他。 没想到，她这一贴心，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最先来到苏丽珍工作的小食部，高跟鞋踩得哒哒直响，似在挑衅一般，“他有没有来过？” 正在收拾空瓶子的苏丽珍觉的这个女人很是莫名其妙。 吵架了，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来找她撒气？ 见对方不睬，露露更加生气，几步踏上台阶，追上苏丽珍，大声说，“我在问你他有没有来过！” 苏丽珍实在不想理她，把装空瓶的木箱往地上一搁，转身走开了。 “你以为不理我就可以了吗？”露露发了疯一般推倒可乐箱，苏丽珍忙跳脚闪开，眼见瓶子碎了一地，那个女人还在狂吼，“我知道你经常见他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下贱呢？他已经说了不要你了，你还死缠着他不放干吗？” 她不依不饶，终于激怒了内向讷言的苏丽珍，“你说够了没有？！现在他不要你了，你不如回家哭吧。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说完，还觉的不够狠，一边说，一边戳着她的心窝子，“我这才知道他不是对我最不好，原来对你也不是特别好呢！” “你不要碰我！” “他对每个女人都一样的。” 苏丽珍走了，露露一个人愤懑的喘着气，转身抓着网格墙，痛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本就容易心软的苏丽珍便收了大小声，“你坐一会儿就走吧，我们要关门了。” 露露仍是止不住地哭泣，妆都哭花了，还在哭。 苏丽珍不再管她，等在门外，等着她哭够。 然而她哭够了，人又嚣张了起来，停在了蹲着的苏丽珍面前，“其实我不应该来的，我不应该给你一个痛快的机会。不过我始终都觉得他喜欢我多一点，无论如何，他是因为我而抛弃你的。”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这一回，苏丽珍没也跟她吵，只是平静地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真相： 有些事呢，早知道要比晚知道好。 现在哭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很久以前已经复原了。 谁心里苦，谁自个儿心里知道。 露露苦不堪言，在苏丽珍那里吃了败仗，又来到养母家。 “你有什么事　？”养母开门。 “嗯你儿子有没有来过呢？”大哭过之后的露露，神情和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没有啊。”她还记得这个女孩，上次在皇后餐厅跟旭仔一起吃饭。 “那么，你知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找到他呢？”露露的声音怯怯的。 “不知道啊，他的事从来不告诉我的。” “如果你如果你见到他，请你告诉她，咪咪找她，他有我的电话的。”露露低头，哽咽。 “我都不知道我会不会再见到他，我明天就要出国了。”她也很抱歉，她帮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他会不会跟你一起去呢？”露露问。 养母摇了摇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他八成是去找他生母的，但不能告诉这个女孩，告诉她等于是害了她。 旭仔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其实很疼他的，但也晓得他不是个可靠的男人，他给不了任何人未来。 露露失望极了，转身欲走又转了回来，“我想进去看看你的房子。” 说完，她就迈了进去，摸着沙发家具，看着一桌一物，显而易见，这里可比旭仔住的地方豪华多了。她一边喃喃自语，“我每次跟他回来，他都叫我在楼下等他，我总是很想知道，这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看清楚了，也不过如此。” 她转身走掉又回来，带着哭腔问，“我是不是很傻呢？” “不是啊，我年轻时候也这样的。”养母忽然怜惜起她来，“要不要帮你叫一辆车子？” “不用了，谢谢。”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走到楼下，还回头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含着泪花。 晚上她在舞厅见到了歪仔，有一瞬间她以为是旭仔，待看清楚了人，分外感到失望。 而她到处找不到的旭仔，已经动身去了菲律宾。 歪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在她还没有来找他c缠他之前。 终于得到了答案，露露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沉默着走向梳妆柜，脱下她毛茸茸的外套，突然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拨推到地上，又搬起东西砸碎了镜子。 这样还是觉的不痛快，干脆跑到街上，跑到大雨里。 歪仔担心她会做傻事，开着车跟了上去，不敢离她太远，也不敢离她太近。 “干嘛要跟着我？我不想见到你啊！”露露叫道。 “你干嘛要赶我走呢？”歪仔不懂，“我不想你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已。” “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露露正在气头上，嗓门高过他二倍，气势压人，“我早就叫你不要喜欢我的了，你这算什么嘛，接手啊？车是你的，人又是你的，你配吗？他不在可不代表我就要喜欢你啊。再说一次，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露露要走，歪仔抓她回来，推搡间，她被狠扇了两巴掌，几乎把她整个人扇懵。 她捂住了脸，瘫坐到地上，捡起包包和散落的物品，靠在车后说着，“我真的很想去菲律宾，很想啊。” 可是，她没有钱。 第二天，歪仔帮她把难题解决掉了。 他把车卖了，换来一沓钱放在桌子上，是给露露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就像你说的，要配嘛。那辆车他坐上去很帅的，我坐上去就是四不像。既然如此，倒不如卖了它算了。”说着，干脆把钱塞进露露手里，“真的想去菲律宾，那就去吧。见到旭仔的话，替我说声对不起，说我开不起他的车，卖了。” 时间一秒一分过去，他还有未尽的话，却迟迟说不出来。 他紧张，手抖着，谁叫他刚好坐在露露的对面呢。 “万一找不到他，就回来找我吧。” 他还是说了出来，说完起身就走。在露露面前，他就是这么地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露露低下头去，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这几天流的泪，比她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八章 不记得了 1961年4月12号，旭仔走进了一处名叫“xxxii”的庭院。那是他生母的家，很大c很壕。 但女主人不肯见他呢，那些工人借口说她不在这里。 他离开那里的时候，有一位中年贵妇在窗后张望，她的眼睛落在他的背影上，她多么地渴望他能回一下头，叫她看上一眼。她婚前跟初恋生下的儿子，如今找上门来了，她却不敢见他。 那一双眼睛太过热切了，旭仔感觉到后背一阵灼烧。 他是不会回头的，不会叫她得逞。 他来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想见她一眼，看看她的样子，这个机会她都不肯给，那么，他也不会叫她如愿的。 那黯淡又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丛林路中。 一路都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那个叫超仔的警察也来到了菲律宾。 哦不，他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他有自由的职业。 他比旭仔有规划，一下了船就在唐人街上一家经济旅馆住了下来，要了一间30块一天的房间，预计在这里呆上两天。两天后，就有回乡的船开了。 意外的是，刚进了房门搁下行李就有人敲门，还是个年轻的长发女人。 “谁啊？” “先生，你一个人住吗？” 女人化了妆，不难看，超仔却有点懵。 没有规划的旭仔在菲律宾继续醉生梦死。 他白天先是雇了一辆马车，搂着一个漂亮的菲律宾女人，逛街c游湖c喝酒。 一直喝到晚上，马车走了，女人还在。 不过她目的不纯，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好心肠，一边嘴上说着“这里有很多坏人的”，一边翻起了他的口袋，顺走了一沓子钱。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超仔看到。 他拍了拍这个倒霉醉鬼的脸，发现他实在醉的厉害，看在同胞的份儿上，没忍心把他丢在大马路上，直接背回了旅馆。 “你没有出去？”刚一回来，那个女人又来敲门。 “刚回来。”超仔抽着烟。 “你有人在？”女人抓住栏杆，脖子前倾。 “朋友而已。” 说完，她就离开了。 她什么目的，超仔大概猜得到。 他并不想接受她，哪怕临时的一晚。她穿着苏丽珍一样的格子长裙，气质却半点不像。 “我没有妨碍到你吧？”旭仔醒来，有点头痛。 “没有啊。”超仔坐下来又起身。 “她算不错的了。”旭仔似乎认识她。 “你以前来过这儿吗？”超仔问。 “唐人街没多大的，这间客栈呢，很多人喜欢住，每一个来这儿的都住这里。”说着，他掏出了梳子，理着头发，“你香港来的？” “是啊。”超仔洗起了衣服。 “你做哪行的？”旭仔问。 “跑船。” “做多久了？” “刚刚转行而已，我以前是警察。” 他一见到旭仔，就认出了他，这个叫苏丽珍一夜夜等在楼下的花花公子，无情前男友。 可是旭仔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不错啊，那又为什么不做警察了去跑船呢？” “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外出跑一下罢了。”他其实是受了苏丽珍的启发。她说她从小羡慕表姐能来香港上班，每天坐电车看风景，于是她长大后也跟来了。来了香港对不对先不论，总算是来了。他从小就向往跑船的日子，于是来了。他问，“对了，你来菲律宾多久了？” “几个月了。” “来做什么呢，工作吗？”洗完了衣服，又洗袜子。 “呵，我可不喜欢工作的。”旭仔开了门，探望着门外，“我来找家人的。” “那找到没有？” “算是找到了，”他没看到什么新鲜光景，便关上了门，摸着光秃秃的手腕，想起了那个可恶的菲律宾女人，“手表都没有了！唉，现在几点了？” 超仔拧了一下衣服，拾起桌上手表来看，“三点半。” “不如出去喝杯酒吧。”旭仔建议，他觉的有点闷。 “不了吧，已经这么晚了。”他洗完了袜子又晾起，“如果太晚不方便回家，你就在这里睡吧。我这儿有酒的，随便喝啦。” “我没有家的，”说着，顺手拿起了酒瓶，拧开了盖子，“我想，反正天亮了我要去车站，才几个钟头，喝几个小时，总比睡几个小时来的好。” “你要去别的地方吗？”超仔问。 “一个地方住久了，会腻的，像你说的，去外地跑一下。”他这就喝了起来，指了指另一个酒杯，“你要不要啊？” 超仔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旭仔帮他倒酒，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等船把货卸完吧，我想大概两天吧，两天后便回香港了。”他忽然觉的，异国他乡有这么个人陪着闲聊也不错，“你呢，会不会回去啊？” “或许吧。”旭仔又喝了一口酒，“不过就算回去，我想也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可能回到香港以后，在街上碰到，大家都已经不认得对方了。”超仔想，他的记性不是很好的。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长的太没辨识度了。 “希望不会吧！”旭仔笑了。 旭仔走到一边，想了想，转过头时，超仔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完，他困惑，“我以前见过你没有？” “不记得了，我记性不太好的。” “我也是呢。” 旭仔拖着腮帮子，笑了笑。 他觉的这个朋友有趣，比歪仔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九章 杀机四伏 菲律宾是一个穷人多又好似容不得穷人的地方，路上的干瘦乞丐想借教堂遮风避雨，会被无情赶走。 旭仔庆幸，他还有有点钱，不至于做人下人，受如此欺辱。 但拜那个可恶的女人所赐，他的钱不多了。 他忽然很想去美国。有个很重要的人说过，她要去美国，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吧？ 火车站附近的大众食堂二楼，旭仔随着点唱机的旋律，一路踏着舞步上来，坐到超仔旁边。 “你到底乘哪一班车呢？”超仔拍了拍他昏昏欲睡的新朋友。 “我没有说过要搭乘火车的。” “你不是来搭火车的，那你来火车站做什么？” 这个人好像没有理想，没有目的，甚至连生活状态都没有。 超仔从前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颓废的一个人。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苏丽珍惦念的呢？ “等人。” 说完，一个白衣男子走来，朝旭仔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过去，“我先进去谈点事情，这一顿先欠你，下次有机会再请回来。” 没一会儿，侍应生便把账单撕给超仔，超仔接过，给了钱。 这时，门口进来一群人，吵吵闹闹，凶神恶煞，男多女少，随意找凳子坐了下来。 超看了看他们，又转过回头，不知为何，他有不祥的预感，总觉的今天不太平，会有什么事发生。 帘幕后有一个房间。 “这是个做得十分好的护照，这是我的工作，你喜欢吗？”白衣男子见旭仔表情是满意的，便说了，“好了，　y　一ney？” “一ney？”旭仔摸了摸口袋，“i　d一n\'　一ney。” 忽然间，他抽出了一把刀子捅向白衣男子，把他推倒到厕所马桶上。 他有强烈的要去美国的念头，那里有一个爱他的母亲，他唯一的母亲。 可是他没有钱，只能出此下策了。 杀完了人，他神情淡漠地拨开帘幕，走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有点紧张。 他以前在麻油地见过黑帮火拼，很多刀，很多血，很多人他是见过世面的，只是亲手上的时候，有点生疏。 超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谈完了事。 而旭仔经过他身边，没有停留，径直向门外走去。 “别跑——” 白衣男人没有死透，捂着肚子追了出来。 “走啊！”他推开了超仔，又踹开了上来围堵的人，接着桌子往身后一丢，众人散开。很快，一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挣扎开来，左手给了他一拳，右手又挥向另外一人。 场面一度混乱，有人掏出了刀子，有人掏出了枪 超仔毕竟做过警察，身手还是有的，劈手夺过枪来，一阵扫射，掩护旭仔脱身。 占据上风的瞬间，两个人默契地跳窗而逃，在瓦房顶上发足狂奔，似亡命徒一般 旭仔说他不是来搭火车的，最终还是上了火车。 他想去美国的，坐着飞机去美国。 “有没有去过美国啊？”他问，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想随便聊聊美国。 火车里灯光昏暗，两人面对面坐着。 而超仔呢，这个时候不太想跟人聊天。他还没从刚才的紧张刺激中缓过来，他的胳膊受了伤，脑门儿一抹都是汗。 “干吗不说话？怕待会儿上不了船？”旭仔又问。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不忧吃穿，不用工作。我要干活的！你知不知道？”超仔有点生他的气，没得好脸色，“你要美国护照就用钱去买嘛，没钱惹那么多事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 “只有刚才的场面能要人命么？分分钟都会死人的，火车出轨也会发生啊，防得了那么多吗？” 他过惯了浪荡的日子，觉的天天过的都差不多，人总是要死的，死在哪一天在他眼里没区别的。 不过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欠扁。 对边坐着的如果不是超仔，换一个脾气暴躁一点的，大约会直接给他一拳。 “你嫌命长没人管得了，但你别害死我！”超仔生着闷气，心想为何要认识他，又为何要管他生死。 “我早就叫你走了的，现在是你跟着我。”旭仔则继续一脸欠揍相。 “真希望你这混蛋刚才给人一枪打死。”超仔说着狠话。 旭仔却笑了，他晓得他不是这么想的，忽然想跟他聊点别的事，“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种鸟” “听过！没脚那一种嘛。”超仔打断，“你这种谎话哄女孩子也就罢了，你像鸟吗？哪一点像鸟？我看你更像唐人街垃圾站捡回来的醉酒鬼！像鸟？你懂飞便不会蹲在这儿了。” 旭仔避开对方炯炯的眼神。 这一刻，超仔似是在把对他的所有不满一次性发泄，“飞啊，有本事你飞给我看啊！” “会有机会的。”旭仔笑说，“不过到时候你不要自卑啊。” 超仔起身，去问列车员下一个站点何时到。 他觉的跟这种没心肝的人多呆一秒，都是遭罪。 不幸的是，他说粤语对方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又说，“　　” 列车员举手示意，“s” 十二个小时？这可真是漫长。 他在心里嫌弃着，要跟那个散漫的家伙呆这么久。 与此同时，“砰砰”两声枪响淹没了在嘈杂的鸣笛声与吵闹声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