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寻踪》 正文 第一章 箕子 这个北方小城的夏天真是寂寞难耐。鲜于戍吃完午饭继续坐回到阅览室刚一进门的位置上,为这个午睡的黄金时段坚守岗位的自己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个赞。偌大的大厅里书架摆放的并不太满,几张大的书桌分布在书架隔出的空地上,像林间小块的农田。 鲜于戍往玻璃茶杯里加注了开水,看里面的茶叶上下翻滚。本来更浓厚一点的红茶或白茶专治昏昏欲睡的午后,但是鲜于戍更喜欢绿茶在水中上下翻滚的样子,观察它们时仿佛它们是有生命的东西。 一天中鲜于戍最忙碌的是下午,学生们下了课会断断续续地来这里借书。他操纵电脑点开查看了之前的借阅记录,今天上午一共才借出去3本书第一本是《西方文明简史》,借走它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瘦削的男生;第二本是《助你成功——人际社交宝典》,一个略显中性的短发女生借走的,这种天气怎么还有心情这么积极向上。 中午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一个胖男生拿书走了过来,借的是《爱情心理学》,啧啧。刷卡的时候鲜于戍看到是教工卡,名字叫李尘。 这些人走后,就再没人来借过书,中午吃饭回来之后,连零星自习的学生也走光了。偌大的阅览室,只有杯中的茶叶是运动着的,其他万物都陷入静止当中。 鲜于戍趴在桌子上,望着茶叶,突然发现透过茶水正对着两排书架之间悠长的过道,在微微泛绿的茶水散射的阳光中,昏暗的过道渐渐变得光明而无限延长。 两旁的书架却变得柔软并像树一样开始生长,中间的走道尽头像有一股吸力,让人分不清距离的远近,鲜于戍极力想抬起身来,但是没有成功,走道延伸的尽头,那里仿佛站着一个身影。鲜于戍一惊,猛地拉回了意识。 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困了么,鲜于戍心想,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抬眼一看书架中间走道尽头,真的站着一个人! 卧槽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大中午的就装神弄鬼趁我打瞌睡就突然出现在我正前方么!鲜于戍心里暗说。充足的光亮中鲜于戍看清了那人非同常人,穿着古代的长袍,在那里左顾右盼,四处徘徊。 这是什么?spy么,振兴传统服饰鲜于戍倒是支持,只是看对方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觉得害羞么,不过你高兴就好 鲜于戍走过去,这位该叫什么?这位大人么?“这位老人家,您这是?” “唔,你来了,鲜于戍,你来到我的梦里了。” 什么?梦话应该留到梦里去说吧,“老人家,您穿成这样跑到阅览室,应该不是来借书的吧” “没错,你这后生,果然不错,这么快就看穿了我的来意,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不不不,我没看穿,你看上我是什么意思?信息量有点大啊。” “我是胥余,后人称我为箕子,是鲜于家的老祖宗。” “好吧,穿越是吗,老人家,到点回家吃饭了好吗,乖。”箕子鲜于戍当然知道,箕子生活于商周之交,武王伐纣后,传说殷朝遗民箕子率众东迁,建立了箕子朝鲜,是鲜于家的始祖。 “不是穿越,我已经死了,是我残存的意识把你带入了我意识的世界,或者说是梦境的世界,你现在已经身处我的梦境之中了。” “我现在在你的梦中?好,那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个简单,在我的梦中,这个世界是我用意识创造的,凡是我能感知的现实世界,我都可以用意识进行复制,但是你的意识我并没有干涉,所以你只要随便找一样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看是不是和平常一样就好。” 鲜于戍转过身去,这是个普通到无聊的中午,周围是自己看过无数次的环境。每天自己从门口输密码打卡进来上班,打开电脑,登陆系统,泡好茶,等着借阅的人三三两两地来了又走。除了偶尔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来借书以外,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波澜,就像今天,赶走了spy大爷,就可以继续一个人发呆了。 可是,很久之后鲜于戍回想起来,那天的自己或许在期待着什么,在渴望着什么,内心想要去相信老人说的话。 打卡上班对了,再去输一次密码识别。鲜于戍走到大厅门外,重新按下出勤键,频幕上显示出了提示输入密码的界面,鲜于戍熟练地把密码输进去。 “哔”频幕上出现了红色的圆圈叉,识别未通过。 怪事常常有,今天特别多,这个打卡系统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鲜于戍,”老人说到,“理论上讲,我也可以在梦境中塑造出完全复制的识别系统,但是那需要创造一个相当精细的世界,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平常最缺乏的就是精神了所以,你的密码没法解锁平时都在用的系统,因为这系统也是我造的,并不知道你的密码。” 鲜于戍默默走回到阅览室,可能吗?这么真实的世界,可能是梦境世界吗。脚下,是水磨石地板真实厚重的触感,抬眼望去阳光暖洋洋地洒进大厅投射到地面上。等等,地面?那一块阳光,每天中午的这个时候都应该是投射在鲜于戍的办公桌上,照射着茶杯里上下翻滚的绿茶的。鲜于戍心里不由得一惊。 “老人家”鲜于戍说到,“您如果是箕子的话,您最初的封地应该在山西太谷附近,而我现在所处的云州,在遥远的北方,夏季日照的角度是没有那么高的,按照您家乡太谷的日照,这块阳光或许应该投射在靠近窗边的地面,但在云州,每天中午的阳光应该照到那里” 鲜于戍指了指,“我坐的地方。” “哈哈,你居然能观察到这一点,不愧是我鲜于氏的后人。” “不,这只是经验罢了,虽然我还是半信半疑,但这若是您创造的世界,那还真是令人惊叹啊。”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也可以做到。” “是吗,我该如何做?”鲜于戍平时睡觉不少,可称一大爱好。 箕子老人尴尬道,“你现在就要学么我还没说我来找你干嘛呢。” “您得先说服我吧,我还没完全相信这是您的梦境呢。” 鲜于戍挤挤眼,“我信了自然会帮您的。” “好吧”箕子老人说,“要想让梦境变得像现实一样,实际上重点就是梦境中的感官体验,让你自己或进入你梦境中的其他人有清晰的五感,当分不清自己身在梦中还是现实中时,就算是达到了这种感官体验的效果。” “就像现在这样,我完全觉察不出自己身处梦境,捏自己也疼,还醒不了。” “正是如此,你如何才能获得梦境感官体验呢?你可以试试在清醒时想象自己在梦中。” “什么意思。” “即使你明知道自己在清醒状态,你也要认为自己在梦中,触碰到杯子时,感觉不真实,告诉自己是梦,看到景物时,感觉不真实,像渐渐虚化,告诉自己是梦” “这不就是没睡醒嘛,我中午来上班时往图书馆走的路上常常会这样。” “没错,当你半梦半醒而不是深度睡眠的时候,梦境反而是最活跃的。这个状态下梦境和现实的边界是最模糊的,物质和意识在这里交汇,具有了二相性。” “那又怎样,您告诉我的这些看过佛洛依德的心理学三部曲的人都知道,您还好意思跟我说是中国老祖宗留下的么。” “好,那我再问你,你梦境中留下什么信息没有?” “这个倒是常有,有时会梦到奇怪的场景,发生奇怪的事,梦中会留下一些文字和数字,我偶尔会记录下来,不过等完全清醒的时候再看只是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文字而已。” “不,即使是这些信息,也是有价值。你觉得这些信息是谁给你留下的?” “谁留给我的?当然是我自己,您不会是想说这是我逝去的鲜于家的老祖宗给我托来的梦吧?” “那倒不是,鲜于家有异能的人到东汉鲜于辅之后就已经消失了。传达这些信息的就是你自己,但又不是你自己。” “我开始慌了。” “我是说,不是现在的你,是另一个你。” “您是想说我人格分裂吗。” “每个人都有人格分裂,只是分裂的程度不同,他们之间只有一个模糊的界限,你没听说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吗。” “您真潮,现代各种书籍您都看过?” “你们图书馆的书我都看过,由于我的实体已经幻灭,我只是用意识进行浏览,所以时间和梦境中的时间保持一致,是现实世界的无数倍。” “但是我知道的情况是,在梦中之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快,是因为梦境没有办法像现实那样精确,省略掉很多不易察觉的内容。就像电影,几十分钟可以讲述一个宏大的事件,横跨数年的历史,这也是电影用艺术的手法进行了浓缩。” “没错,但是当你掌握了使梦境清晰化的方法之后,并不能干涉梦境总的时间轴的变化。也就是说,比如你梦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但当你使自己的梦境清晰到每天的日常当中时,你在实际上或者称为体感上,真的感受到度过了一生,每个物品都是如此真实,拿到手中,都是沉甸甸的质感而不是像现在常人梦境中那样虚无缥缈。这样在梦境中的体感时间就下降到同现实世界重合了。但这难度非常大,需要你用意识构建整个世界。” “也就是说,当我可以使梦境清晰化到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清晰度的时候,我就额外获得了这些时间的生命是吗。那像您刚才说的,如果我做了我一生时长的梦境,我这一生实际就能过两倍的生命了吗?” “没错,不过,因为有梦中梦的存在,实际上你在梦境的时间可以是无限长的。没错,就是永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梦境三原则 “喂,喂鲜于老师鲜于老师!” 一阵低沉的声音渐渐清晰,鲜于戍悠悠转醒,赫然发现自己坐在工位上,面前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没错,正是偶尔会来借书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李沫。只不过她今天穿的是宽松材质的淡黄色上衣和浅色格子短裙,脚上脚上穿的什么鲜于戍坐着看不到夏天打扮清凉的清纯可爱的少女形象让人很难和这深沉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您睡着啦,鲜于老师。” “哦哦,不好意思。”鲜于戍搓了搓脸,每次听到这声音和长相的反差鲜于戍都得反应半天,“你有什么事吗哎?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啊,那边有工作人员公示牌,”李沫指了指,“您来都好几个月了,我总来借书,就看到了。” “哦哦,是这样,”鲜于戍快乐了一秒钟,我是不是被关注了,“那你叫醒,哦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托哥哥上午来帮我借书,说好的借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引论》,可回来一看是这本,”李沫举起手中的书,“《爱情心理学》,这本看过了。可能同是佛洛依德心理学三部曲,哥哥记错了吧。” 李沫脸上也略显心累,可能也并不想大热天的中午再跑一趟图书馆。 “上午那个胖子,是你哥?”鲜于戍吃了一大惊,上午是有一个叫李尘的胖子借走了这本《爱情心理学》,总共就来过三个人鲜于戍记得很清楚,当时鲜于戍还用鼻子不为人知地哼了一小声,表示你还看这?现在看来,该胖子真是个走运的家伙,可以每天和这样的美女在一起。 “没错,就是那货,除了吃别的事他都不怎么上心。”李沫撇了撇嘴,低沉地说,“所以我可以还了这一本重新借那一本吗?” “哦哦是这样的,我们当天借的书不能当天还的,不过你可以借走那一本,既然咱们认识了,这本书你就放在我这里,明天我帮你扫到系统里还上怎么样。”鲜于戍冲着李沫报以友善的微笑,不过在别人看来这笑绝对超过了友善的程度。 “是吗,那太谢谢了。” “不客气,这三本是入门,佛洛依德的《图腾与禁忌》c《性学三论》咱们图书馆也有,你看完还可以再来借。” “嗯!” 李沫办完借书,捧着书飘然地走了。 鲜于戍望着李沫远去的背影,心里想,“多好的姑娘啊嗓音还真粗,分分钟出戏啊。”鲜于戍正想着有的没的,突然反应过来了,祖先呢? 阅览室没人,鲜于戍绕到刚才的书架那边,“箕子!”“老爷爷!” “我大概是睡迷糊了吧,哪里会有穿古服的老爷爷啊”鲜于戍心说,“以后茶还是浓一点吧,毕竟上班时间打盹也不好。” 鲜于戍走回到办公桌,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抬眼一看,电脑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网页,进入了百科词条的界面,词条赫然显示两个大字,“箕子”。 这是真的! 那天之后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鲜于戍再没见过箕子。 鲜于戍查询了他的史料,箕子名胥余,是纣王的叔父,《韩非子》载,箕子佐政时,曾斥纣王奢靡,殷亡后,箕子来到朝歌,看到残垣断壁,痛心疾首,作《麦秀歌》。后迁商朝遗民于朝鲜,建都平壤。后来朝鲜人一部内迁,是为鲜于氏来源。 鲜于戍常常回想那天老人的样貌。这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啊,我同他相比实在相去甚远,但是箕子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呢?鲜于戍甚至尝试早点睡觉,看看能不能在梦中遇到箕子,睡觉前鲜于戍常常自嘲,“还以为会为了李沫‘魂牵梦绕’,没想到是为了一个老爷爷晚安。”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鲜于戍下了班,吃完晚饭,到学校操场上绕圈散步。夏天的太阳落山前还是很暖,照得鲜于戍身影拉得老长。 鲜于戍眯起眼望向太阳,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而是显示出红色,仔细看上去能感觉到太阳球形的立体的轮廓,此时的太阳已经不再是一个光源而是漂浮在天空中的星体了。鲜于戍出神地盯着太阳一直看,眼中因为日光的刺激渐渐积蓄了泪水,水的散射下太阳周围放出斑驳的彩色光线来。 “我那时也曾这样看过落日,”传来箕子悠悠的声音,“不过是和别人一起看的。” 鲜于戍一惊,收回了目光,“我的祖宗!”他叫道。 “没毛病。”箕子说,“你听说过两小儿辩日吗。” “听说过,那也是你做过的事吗?”鲜于戍问。 “不是,”箕子不屑地说,“别往我头上乱安。” “那你怎么说起这个典故!”鲜于戍奇怪。 “看到太阳想到的。” “”鲜于戍回过神来,“箕子,我找你好久了,尝试做梦想进入你的精神空间,可是两个星期一直没有效果,再见不到你我就得给你烧纸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那封建迷信的那一套。”箕子再一次不屑道,“你烧纸以为我能收到么?再次跟你说明一下,我不是死后托梦给你,而是让你进入我用精神创造的世界。这个精神是我残存的意识。我曾试图让其他人进入我的世界,但是都失败了,只有你能进来并且见到了我。鲜于戍,你是不一样的。” “先人,”鲜于戍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想要见到您跟您说。” “综合您说过的话和发生的事,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其一,梦境是人类意识创造的世界,根据创造梦境能力的不同,梦境分为各种类型或者说程度,有的梦单调黑白,有的梦五彩缤纷,有的梦快乐甜蜜,有的梦恐怖奇幻;其二,就像我现在这样,人的梦可以相互干涉,可以影响或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境;其三,梦境和现实可以相互影响,比如梦境留给现实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必须是可读的或者说是有价值的,这样才不会淹没在现实巨大的信息量中被过滤掉。” “很好。”箕子说,“你简直天赋异禀,正常人做了上上周那样的梦之后,一般都会不以为意,你不但尝试再次和我接触,还总结出这三点重要信息。” “您是想说我不是正常人吗?” “别抬杠。”箕子说,“关于你说的三点,我想做一些补充。其一,梦的不同类型在不会控制梦或者创造梦的人看来都是随机的,也就是说你刚才举的几个例子并没有高低之分,比如像我这样可以用精神创造一个完全还原的梦境世界的人,创造何种梦境完全由我决定,在我的梦境中,我可以让鱼在天上飞而鸟在水里游的世界,物理规律可以随意更改。” “了解,”鲜于戍说,“就是上帝视角。话说您知道的还真多啊,现代的词儿您都知道。 “学习现在的新事物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劲儿呢,”箕子叹气,“不但有外国神,还有许多外国人,比如牛顿力学三定律我就花了很长时间理解,不过这些规律倒是一直都存在,造梦的时候也并不需要用上这些。哎,把你刚才买的饮料给我喝一吧,说这么半天,渴了。” “在您自己的梦里怎么还需要喝水,还喝我的。”鲜于戍小声嘟囔,从包里拿出一饮料。 “其二,”箕子喝了一口,咂咂嘴,露出微妙的表情,似乎是感觉不好喝,“人和人的梦可以相互干涉,但是其程度受两个人之间意识衔接程度的制约,比如我尝试和许多人接触,他们也都做梦,但是除了你没有人能和我的梦境连接。亦或者你进入别人的梦境,在他们的梦境里地球的重力是现在的十倍,而气温是100度,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早做了解,梦境不但会成为噩梦,甚至会影响现实世界。” “确实,”鲜于戍默默感叹道,“那种梦境不穿防护服是没法进去的。” “这又引出了我要说的第三点,”箕子又咂了一口饮料,嫌弃地放在了一边,“梦境和现实的相互关系,你去控制梦c创造梦,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你自己创造的梦世界过于真实,可能导致你分不清哪个世界是现实,那个世界是梦境。毕竟,现实世界才是本源,梦世界是精神,只是第二性的。” “您是唯物主义者。” “什么译者?” “哦哦,”鲜于戍尴尬地说道,“没什么” “总之,”箕子总结道,“鲜于家作为最会做梦的一类人,你只要掌握技巧,就能做到像我说的那样做梦。” 鲜于戍惊讶说,“原来是这样,我果然不是普通人啊,这功能是老祖宗传的。” “没错,当年我做梦预知到西伯侯姬昌将联合西部诸侯伐商,曾秘密进谏纣王,但其荒淫不改。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作为我的侄子,纣王可能也具有造梦的能力,但是他渐渐分不清现实,把梦中才会出现的鹿台和酒池肉林建到了现实世界当中,最后他在梦境世界永远称王,千秋万世,而在现实世界身死国破,导致周取商而代之了吧。” “我的天哪。”鲜于戍呆然,“鲜于家还有这段历史。对了,我如何才能再见到你?” “本来,你学会造梦,自可以进出别人的梦境世界,但你现在水平不足,能够进来都是依靠碰巧,更别提造梦了。因此你需要借助东西来获取一个稳定的梦空间,这也和我想让你帮忙的地方异曲同工,你帮了我,同时就会得到那个东西了。” “好”鲜于戍来劲了,说了这么久,太阳已经西沉,天几乎黑下来了,“我怎么帮您?” “很简单,你需要先去一趟北京” “鲜于老师鲜于老师?”又被低沉浑厚的声音唤醒。 阳光刺眼,鲜于戍睁开眼睛,发红的太阳还像刚才一样悬挂在天边,一个窈窕的身影一闪身遮住了夕阳的光亮,“鲜于老师,您怎么躺在操场边上啊?”雄浑的声音十分有力,是美丽的少女李沫站在身边。 “哦哦,”鲜于戍坐起身,擦了擦口水,“不好意思,吃完饭散步,结果和先人见了个面” “什么?” “哦不是,散步,结果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哈哈” “您真幽默,鲜于老师。”李沫嫣然一笑,“那我跑圈去了。” “哦好,”鲜于戍看着这笑容心里漏掉一拍,“去吧。”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鲜于戍不由得心说,“这姑娘声音是真粗啊。” 鲜于戍又突然反应过来了,环顾四周,祖先?! 身旁放着刚买的饮料,喝了一半。 又得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牛形鱼纹觥 鲜于戍再次见到李沫的哥哥李尘是在和箕子操场谈话的三天后,这期间鲜于戍尝试像箕子说的那样想象自己的日常生活是在梦中,这样模糊现实和梦境的边界更容易进出两个世界。因此这几天鲜于戍在旁人看来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走路都是蛇行步伐。 “呦,鲜于老师,我来还书。”李尘把一张胖脸凑了过来,这家伙怎么会和李沫是兄妹,他一定吸走了大部分营养才长到如此硕大,但上帝是公平的,大部分长相给了李沫,构成了奇形怪状的哥哥和貌美如花的妹妹组合。 “哎呦卧槽,”吓得李尘叫了一声,鲜于戍抬起脸来,眼神仿佛已经死了,“你咋了大兄弟,为情所困茶饭不思?” “哦,”鲜于戍又搓了搓脸,“没什么,有点犯困。” 李尘抬头看天,这是一天中离睡觉时间最远的时刻,“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看上我妹妹了呢,之前我就注意到你总瞄她,还想着帮帮你呢。” “嗯?!”鲜于戍完全清醒了,“有这好事?你为啥帮我?” 李尘面露难色,显得脸更圆了,“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其实我妹妹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脑子,“有问题。” “不信,”鲜于戍不屑地瞅了李尘一眼,“我宁愿相信你那里有问题。” “不,是真的,”李尘略有激动但又不想提高音量,声音有点变形,“别看她在外面挺活泼的,回到家就总是一声不吭,还说自己总做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人要杀她,我曾经听到过她在房间里一个人说话。” “什么?”鲜于戍暗道,所以她才来借心理学书籍,原来是遇到了困扰。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帮你?”鲜于戍问李尘。 “上次她跟你说过话,回去之后跟我提到过,说你对这几本精神分析的著作很了解,”李尘挠挠头,“我感觉她对你印象不错。” “你真不是来卖妹妹的?”鲜于戍白了对面的胖子一眼,“不过,这个情况是个问题,你回忆一下,李沫常做噩梦,是不是由于平时生活压力所致?” “她有啥压力,学生一个,正应该做美梦春梦的时候,梦见被杀,是不是血腥暴力了点?” “是很暴力。”鲜于戍点头。 佛洛依德说过,梦境展示的是人类潜意识当中的“本我”世界,是人类的极端体现,也就是说,梦世界中出现的意象和现实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现实世界的变态反映,亦或者,现实世界才是“本我”的变态反映。人们在现实世界受到各种客观因素的限制,即遵循现实原则形成了“自我”,而又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道德的自我约束,遵循理想原则塑造了一个完美的自己,这就是“超我”。只有在梦境中,人类会挣脱束缚,回归“本我”。 李沫在梦境中生命受到了威胁,也就是说现实世界反而成为了她的避风港,现实世界阳光明媚,梦境世界却狂风暴雨。“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她,”鲜于戍心说,像箕子那样能干涉她的梦境就好了。 “好,我答应尽量帮你了,其实是帮你妹妹,”鲜于戍说,“不过我现在也没把握,在这之前我得先去趟北京。” “对了,让李沫跟你一起去吧。” “什么?” “反正又不远,一天就能来回吧,”李尘大方地说,“你想干什么也干不成。让她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当鲜于戍看到远远走来的李沫身后跟着胖墩墩的李尘的时候,心情仿佛是排了半天的队最后一张票被前面一个人买走一样。你也来你早说啊。 李沫开朗地操着男人的嗓音跟鲜于戍打招呼,她身上穿着浅棕色的亚麻短袖上衣c破的很夸张的七分破洞牛仔裤和黑白帆布鞋,如果不说话真像个天使,能在夏天让人清爽无比的天使。看得出,这兄妹俩就是来欢度周末的,可是鲜于戍内心却是像吃了跳跳糖,心烦意乱。梦中箕子说让他去北京,并没有说要去哪里,帮他做什么事,可是就这样等着也见不到箕子,只好先去北京碰碰运气。另外又答应了李尘的要求帮助妹妹李沫解开精神上的忧郁,这一去十有会漫无目的地瞎逛,然后无功而返。这样一想,鲜于戍的热度又减了几分,和身边的兄妹形成鲜明对比。 “对了,”上了高铁,李尘立即拿出一包薯片吃着说,“你说要去北京办事,是什么事啊?” “哦是这样,”鲜于戍不好明说,又不好不说,“我有一个亲戚,早年移民到了朝鲜的平壤。” “北朝鲜啊,”李尘边吃边说,“什么地方不好去要去那儿。” “是啊,”鲜于戍尴尬笑笑,没说是四千多年前去的,“他现在回来找我了,让我去北京接他,你猜他找我什么事啊?” “这还用猜?”李尘不屑地哼了一声,“去那地方那么久,这回好不容易回来了,肯定是想请你送他回家乡呗,你真当我真二啊让我猜这个。” “卧槽?好有道理,这个困扰我的问题就这么愉快地解开了?”鲜于戍望着眼前的这货,迷茫了,“这问题很简单吗,正常人都能想到?就我想不到?这胖子居然能想到?” 这真的很有可能,传说箕子带领殷朝遗民迁居朝鲜之后,曾受武王册封,建立箕子朝鲜,终生未再回故国。想不到精神游离千年,又同其后代产生了接触,借这个机会想要一了心愿。这么一想,鲜于戍心里倒亮了几分,感觉抓住了一点线索。 “哎,你再猜,”鲜于戍感觉旁观者清,继续引导李尘的思路,“你说一个人这么久不回家乡,他回去最想干什么?” “他家乡哪儿的?” “太谷。” “没听过,”李尘咂咂嘴,“好像那里饼做的不错。” “算了,”鲜于戍感觉除了李尘对一个地方的理解也超不出吃的范围了,接下来应该从风土人情,乡规民俗方面考虑。北京有全国各地收集来的故事和物品在这里展示,在其中寻找箕子和其家乡的蛛丝马迹,是鲜于戍要做的事情。 列车到站了,鲜于戍想到一个看文物的好地方,国家博物馆。 国家博物馆需要网上预约,现场排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鲜于戍只好拉着兄妹俩去碰碰运气,李尘对于不去机场先上国博很吃惊,李沫倒是很开心。 周末排队的人挺多,队排了很长时间,算是很幸运的进去了,由于限制人数,展厅里面倒并不显拥挤。鲜于戍认真地看每一件展品,遇到商末的器具就格外的专心。 商朝的青铜器制作技艺已经高度发展,脱离开早期较原始的器形设计,开始出现纷繁复杂的纹样和造型优美的样式。和早期充满生活气息的实用主义不同,由于许多青铜器用于祭祀,其中隐约透出与神交流的高贵气质。 鲜于戍逐件欣赏,想透过这些文物揣测箕子的用意。突然他在一件牛形鱼纹觥前停下了脚步。觥是古代盛酒的器具,这尊牛形鱼纹觥的盖子的把手,也是一条鱼的形状,鱼嘴张开,做跃起状,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光。从那鱼的目光里,鲜于戍仿佛能看到觥中盛放的沉淀的酒,和酒中反射的泠泠的波光。 “亏你能找到它,”幽幽的话音响起,“不过我要你找的不是它。” 鲜于戍扭头一看,三三两两的游客已经消失,箕子站在玻璃展台的旁边。 “我又进来了?”鲜于戍奇异的说,“终于又见到你了。” “您上次话没说完,就说让我来北京,我就先来找找线索,没想到刚来就能和您的梦境连接。” “全是那丫头,李沫,”箕子若无其事地打开玻璃展柜的暗门,“每次说到重点你就被她吵醒,我是跟她有仇吗?” “等等,您怎么能打开文物的展柜?!”鲜于戍惊讶,“而且,刚才这里就没有暗门!展品的存取得从这下面,”鲜于戍踩了踩地面,“下面才有。” “这是我的梦,”箕子提醒道,“前两次你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显示任何的反常,其实,我可以随意设计这个世界,比如我可以在展柜上开一道门,也可以将你脚下的地面换成一滩水,这就是造梦。” 箕子打开鱼纹觥的盖子,“尝尝,”箕子说,“这里面装的是用黍米酿的酒。” “不了,”鲜于戍心想,这酒已经放了几千年了,还能喝么。 箕子喝了一口酒,“你看这里,”他将手里的觥的盖子举到鲜于戍眼前,“这个鱼形的把手,这里只有一半。” 鲜于戍看到那个诡异的鱼,拿近了盖子才看到背面,确实中间劈成两半,只有鱼的一侧和盖子连接,另一侧有相互楔嵌的插口。 “这里难道是像虎符一样的设计吗?”鲜于戍惊叹道,“需要两者相合才能引发什么。” “算是吧,但是并不是相合,平时这尊觥是完整的,放在祭祀先祖的祠堂里,只有取下那半条鱼,插入祠堂后面山洞中的石壁时,才能引发石壁的开启。” 鲜于戍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箕子说,“因为你现在梦境状态还不稳定,醒来时可能忘记这些信息。在现在的太谷境内偏东方向,有一座盖天恼山,当你清晨站在山脚下由西向东攀爬时,山的形状就像这尊牛形觥的脊背。在这个鱼形把手的位置,”箕子捏了捏,“太阳会从这里升起,就像这鱼眼诡异的光。你要记住太阳升起的位置,到山顶找到这个位置,那里有个山洞,你进入山洞,将小鱼把手插进石壁相同形状的缺口。” “插进缺口,”鲜于戍重复道。 “没错,”箕子说,“这时你进入里面,将里面的一粒黍拿出来,种到山顶。” “把黍种到山顶,就没了?” “嗯,这样我就可以回来了,我是神农氏的后代嘛,精神是寓于植物的。朝鲜离的太远,种子在山洞里,我找不到信号儿。” “就这原因?”鲜于戍哭笑不得,“怎么就我摊上这样的祖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潘家园 北京,潘家园。 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鲜于戍在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他不是在找宝贝,而是在找李氏兄妹俩。 箕子在国家博物馆终于全身而退,是讲完话自己走的,鲜于戍第一次没被李沫叫醒当鲜于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展厅外面的长椅上睡着了,李沫坐在旁边靠着她哥哥也睡了,李尘则在吃着香肠。 “你怎么突然昏昏沉沉的就往外走啊?”李沫吃着说,“逛博物馆无聊也不至于无聊到立刻就要睡吧。” “哦,最近天热,觉多。” “嗯,我感觉你也挺能睡的,咱俩是同道中人。” “谁跟你一样!”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到吃饭时间了。” “你不正在吃吗,还吃。”鲜于戍撇撇嘴,望了望李沫,对李尘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秀色可餐吗?” “什么自助餐?” “算了,吃完饭去潘家园。” 地铁上,鲜于戍和妹妹李沫并排坐着,哥哥李尘站在旁边。午后的少有的清静,但是也没出现三人并排的座位。鲜于戍让兄妹俩坐,李尘却被李沫一脚踢开了,说是那么胖多站会儿没事。李尘只好看着鲜于戍苦笑。 和李沫贴的很近地坐着,鲜于戍默默开心,李沫虽然漂亮也性感,但是却丝毫没有让鲜于戍往女人的方面想,因为她纯洁得像一碗北京老酸奶。 “露的这么少怎么还能这么性感,”鲜于戍盯着李沫的破洞牛仔裤上破洞的部分心想,那里露出大腿上一部分白嫩的肌肤。 鲜于戍正襟危坐,碰都不敢碰她。生怕牵牵手都能怀孕。 在刚才的梦中箕子对鲜于戍说,“鱼纹觥的半瓣儿铜鱼把手会在潘家园旧货市场出现。” “在哪家店?”鲜于戍问。 “大棚一区。” “地摊儿?没铺子?”鲜于戍惊讶道。 “怎么了,地摊儿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呢,人家打眼这么一瞅就能把你看个透。”箕子语重心长地说,“你得照我说的做。你找到那个人,问他要铜鱼,不管他开价多少,你都对他说,‘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他就会把铜鱼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咒语,把他催眠然后忽悠他给我吗?”鲜于戍一脸懵逼,不过还是默默地记了下来,“那人长什么样啊?” “他是一个大胡子,脑袋顶儿有点秃。”箕子回忆道。 “当我是没去过吗?那儿全是秃顶的大胡子!”鲜于戍咆哮道。 “那就得靠你自己找呗,用不用我精确到手机号也告诉你啊?”箕子安慰道,“不过手机号我也确实不知道。” “算了。”鲜于戍已经充分认清这个不靠谱的祖先了,“我拿到铜鱼,照您先前说的做,您就可以回到故乡了是吗?” “是的。” 鲜于戍的眼光突然湿润了起来,“祖先,我也不能为您做什么,修祠立碑我都修不起,这次能帮您做点事,我感到很开心” 箕子也渐渐打湿了眼眶,“好孩子,别说了,我都知道”展厅里弥漫起奇怪的气氛。 “祖先!” “小戍!” “李沫!这次怎么还不叫醒我!” 箕子满意地走了。 潘家园旧货市场。鲜于戍穿着七分牛仔裤和淡黄色t恤衫,衣服上写着四个红色的大字——“逢考必过”,是人群中非常明显的古董素人。此时他正在四下张望,不像是看货的样子。市场里熙熙攘攘,行家里手在进行着高端的博弈。 博物馆里打着淡光馆藏的珍贵青瓷,拍卖行里散发着钱的气味的奢侈品,收藏家轻抚过千百次的珠宝玉石,到了这里全都得脱掉外衣赤膊上阵,街头巷里,鱼龙混杂,不管您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到这儿做的都是买卖。 鲜于戍强烈感觉到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货多到琳琅满目,人多到满目玲琅,就一个字——晕。他只得往市场边缘走,躲着这些人和货。 “小伙子,你找啥呢?”一排摊位把头的摊主搭讪道,这片区域人相对少些。 “和我一起来的俩人走散了。”鲜于戍收回目光,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头发乌黑浓密,胡子刮得也很干净。 “遍地是宝,人人都低头看货,他们怕是转到别处去了,您也甭着急。” “谢谢。”鲜于戍低头看这汉子的摊位,竟然是一堆古旧的青铜器,成色纯正。 鲜于戍定睛一看,里面赫然有一尊牛形鱼纹觥!觥是古代酒具,也用于祭祀——就是请老祖宗喝酒,多以动物形象出现,如猪形c鸟形c龙形等,纹路多见饕餮纹,传世也较多。可是这牛形鱼纹,上部盖子上还有鱼形的把手,这就属凤毛麟角了。 鲜于戍尽量掩盖住眼中的惊讶,蹲下凑近了看。 这尊器具几乎和国博馆藏的那尊牛形鱼纹觥完全一样,而且在鱼形把手那个位置,居然是完整的!一半的铜鱼完好地嵌在牛脊背上,和另一半相合!通体鱼纹清晰可见,氧化泛绿,甚至还有残留的泥土。 鲜于戍本来想象中这铜鱼会被人拴上吊坠或者藏在锦盒里,没想到就这样整个儿地出现在眼前。 “这鱼纹觥” “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商末周初的东西啊。”汉子盯着鲜于戍说。 “是假的,不过那把手上的铜鱼是真的。”鲜于戍认真地说道。 “什么?!”汉子掩藏不住脸上的震惊,心说今天碰到高人了,但嘴上不服微微愠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鲜于戍心想,箕子已经把范围缩到很小了,在这里出现铜鱼,即使人对不上号儿,我也有必要跟他接个头啊,便默念道,“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 汉子看着鲜于戍,楞了有好几秒钟,突然态度360度大转弯儿,“是您!” 这回轮到鲜于戍懵逼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我呀,”汉子突然伸手抓下头上的假发,把鲜于戍吓了一大跳。 “哦哦,是你啊”鲜于戍当然也还是不认识的,就坡下驴地说道。 鲜于戍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人或许真是箕子让他找的人,“你刮胡子了?” “对呀,”汉子兴奋,一拍大腿,拿手在下巴比划,“原来,大胡子。可算见到您了恩人,您咋这么年轻啊?” “恩人?”这回箕子的话完全对上了,“您这形象也改变太大了,”鲜于戍实际在吐槽箕子——情报过于陈旧了。 “三年前,是您救了我呀。当时我投资失败,妻子又离我而去,就独自跑到高楼顶上去喝酒,准备了此残生。正当我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是您在我身后说出这句话的,我回过头去,一个人也没有,还以为遇见鬼了呢。不过把我吓了一跳,楼也没跳成。” 箕子还做过这种事啊,鲜于戍心说。 “后来您又跟我说,这句话是讲夫妻感情破裂,女子表达对丈夫和世道的幽怨,希望我不要弱女子一样做出傻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怎么,您不记得了吗?” “哦,咳咳,是我本人没错了。”鲜于戍避开汉子的目光,“那之后你怎么样了?” “我被您给劝下天台,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印象中已经回到家了。可是半夜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还在天台刚才喝酒的位置!所以我又重新下楼,重新走回了家!感觉一晚上干了两次相同的事,您说怪不怪” “不怪,”鲜于戍心说,第一次走回家你是在自己的梦里,所以才能见到箕子;第二次是酒醒了,真的走回家了。感情您根本没跳楼,是心里想跳,喝醉了在梦里跳的——还没跳成。 “后来我努力奋斗,终于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今天的成就?”鲜于戍上下打量着汉子的行头心说,您也没多大起色嘛,还不是在这儿摆地摊。 汉子仿佛看出了鲜于戍的心思,“不瞒您说,我这摊儿周末一天能挣个十来万,两天是三十万,平时不让摆。别看我挤地铁来的,我平时爱玩跑车,正好工作不忙就总开着出去溜弯儿。” “卧槽。”鲜于戍说,“您这儿还缺人吗。” “您开玩笑,”汉子说,“您想要这牛形鱼纹觥是吗,别人我开价一万八的,我就送给您。多少钱能比命重要呢?您真神,这身子是仿的,做旧工艺做出来的,真身在博物馆藏着呢,但是把手部分的这条铜鱼可是真的,我搭配着卖,能唬住行家。或者有些人就为买这条铜鱼,不好驳了我的面儿,伪的就当真的价儿买走了。” 我是神,鲜于戍心说,鱼纹觥真身上午我刚见过,不可能在您这儿,那铜鱼把手是箕子让我来寻的,但凡有也不可能是假的。 “那太谢谢了,”鲜于戍说,“这身子您就留着,祝您卖个好价钱,这铜鱼把手我就收下了,以后别再想不开,好好过日子哈。” “大师!”汉子站起身,望着远去的鲜于戍,“我怎么才能再见到您?” “我叫鲜于戍,”鲜于戍回身招手道,“来云州就报我的名字,不过报了也一点用都没有!” 汉子默默低头记下了恩人的名字。 鲜于戍低头赶紧往门口走,晚了怕汉子反悔。一出大门却看到了一个团团转的胖子。李尘平时行动迟缓,这会儿却活像一个旋转的锅贴。 “哎,李尘,你在这儿干嘛呢?” “哎呦,鲜于老师啊,您没和李沫在一起?” “啊?” “李沫丢了!”胖子焦急地说,“一进去我就和你们走散了,我自己转了好几圈都没见人影,只能盼望你俩在一起,这回您一个人出来了,李沫到底去哪儿了” “电话呢?” “打电话一直是没人接。” “那还愣着干什么?”鲜于戍急了,“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初探李沫 夜晚的北京,华灯初上。胖子李尘无精打采地坐在路边,听着不远处的鲜于戍打电话给他和自己请假。 周末,李尘李沫兄妹俩和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鲜于戍一起来北京接鲜于戍的亲戚,现在不但亲戚没接着,妹妹也丢了。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啊。李尘无精打采的,有生以来第一次没了吃饭的胃口。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去吃饭吧,明天还得接着找人呢。”鲜于戍故作轻松地说。 毫不掩饰地,鲜于戍喜欢李沫,她给自己枯燥的图书管理员生涯染上了一片色彩,鲜于戍有时会盼着李沫来借书,再普通地交谈,他很享受这种过程。 这一天半的时间,鲜于戍四处寻找李沫,也就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回想李沫的形象,以致原本清晰的形象渐渐模糊但却又渐渐清晰了起来。在热闹的市场和繁华的大街上寻找李沫时,鲜于戍好像忘记了她的长相和走时的穿戴,仿佛自己只是在找一个不相识的少女。但是强迫自己抽回游离的意识时,熟悉的形象又重新清晰起来,清爽无辜的短发少女c和形象不搭配的粗糙嗓音以及走起路来轻快的脚步。一次次追上前去,认错了,转身回望,不是她。由热忱慢慢变到机械再到失望。鲜于戍仿佛感觉丢掉了身体的一部分。 鲜于戍拍了拍李尘,“走吧。”周六下午走散的,几乎没休息地找了一整天,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今天,周日的下午去派出所报了案,做了笔录,又打电话请了下周两天的假。那时再找不到怎么办呢,算了,想不了那些了。 李尘应该比鲜于戍还伤心,他不但走完了鲜于戍的心路历程,还得外加瞒着父母的压力,宝贝女儿丢了?二老不得先把他给吃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地铁上。时间已经很晚了,过了下班的高峰期,中间的区域出现了空地,但两旁还是坐满了加班晚归的人们,他们脸上的疲惫并不亚于两人,鬼知道他们这一天的工作经历了什么。 鲜于戍看着对面车窗上反映的自己的影子,和车外闪烁的灯箱广告,感觉这个城市是如此的陌生,地铁c乘客和窗外的光亮,都像放电影一样,没有一点身在其中的真实感。 从小到大,鲜于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他最喜欢坐在路边观察行人,在他眼中,每一个从眼前匆匆而过的行人都拉着一条长长的人生线,或者叫生命轨迹。他们短暂地在这个路口相交,又通向四面八方,通向无数个饭店c宾馆和家。但是他们不会注意,在这个路口坐着的鲜于戍,是他们生命“线”中一个会观察的“点”,他正看着他们。 鲜于戍拿出半瓣儿铜鱼,放在手中搓()弄着,“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男女之间,究竟为什么会产生感情啊”鲜于戍默默道。 突然,车厢里的色调突然明快了起来,对面的车窗光亮得耀眼。鲜于戍一抬头,只见窗外烈日当空,正是正午时分! 阳光透过每一面车窗,在长长的列车车厢内投下一个个方形的亮斑。可刚才的乘客却都消失殆尽,车厢里空无一人。 列车在微微晃动显示在高速行驶中,明明阳光正好,一个人身处这诡异境地的鲜于戍还是觉得浑身恶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鲜于戍百思不解,北京的地铁到了郊外就会变成在地面飞驰的城铁,见到户外的景象也并非不可能。可这时间不对啊,还有周围的乘客呢?难道我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鲜于戍扭身回望窗外,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站了起来!列车在荒凉的原野上飞驰,远处强烈的日光下,褐黄色的岩石山仿佛要被晒得冒出火来,这就像美国西部的场景,亦或是河西走廊的戈壁,反正离北京估计是很远了 “我到底在哪里。”鲜于戍脑筋已经转不过来了。他迫切想找到一个人问问清楚,就开始在车厢里快速地跑起来了。 穿过一节又一节的车厢,还是一个人影都见不着。突然,鲜于戍被地铁门上张贴的广告吸引了,这是一幅饮料的广告,地铁里常常能见到,代言人是一个当红的女明星。鲜于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凑近一看。 广告上的人是李沫! 鲜于戍疯狂地检视其他招贴画,有各种房产c电器c手机应用的广告,无一例外,那上面的明星都变成了李沫,就连男士代言人的脸也换成了李沫,说不清的诡异。 这是李沫的世界。 欲想控梦,必先知梦,即知道自己身处梦中。这又叫清醒梦或清明梦。鲜于戍知梦是箕子进入他的梦境直接告诉他的,属于很“暴力”的强行知梦。这次,鲜于戍第一次在没有箕子的带领下明白自己身处李沫的梦境当中。 至于为什么会进入李沫的梦中,鲜于戍猜想或许是自己太累在地铁上睡着了,又正在想念着李沫,两人的梦境发生了重叠或干涉。 那么,能推理出三点问题,其一,李沫现在也身处梦中,不是睡着了就是昏倒了,否则不会有这个梦世界的存在,这个梦世界是她潜意识的集合,是她在失去意识束缚后潜意识逸散的产物;其二,既然身处李沫的梦世界,将要发生什么鲜于戍完全不得而知;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一定存有能够找到李沫的信息,鲜于戍通过观察这里的现象和事件,一定能得到寻找李沫的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鲜于戍镇静下来,开始观察车窗外的景色。此时的车速显然远超地铁正常的速度,远处的岩石山和广袤的平原都飞速地后退,更奇怪的是太阳也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西下沉,不一会儿的功夫,已近傍晚了。 车厢里突然“喧闹”了起来,车里的灯打开了,车载的电视也开始播放旅游区宣传片,片子里的男女老幼,无一例外,都是李沫的脸。 鲜于戍盯着屏幕看,这个旅游区他听说过,里面有一个游乐园,标志性的项目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还有一个医院改造的鬼屋也很出名。 突然,车速开始降下来了,列车驶入一片漆黑的森林,不知是密叶遮挡了仅有的阳光还是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线下,窗外变为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树影斑驳的后退,显示列车在林中蹒跚前进。 这样一列车在黑森林中穿行,车内灯火通明,流转着喧嚣的广告声音,车外死一般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潜伏着所有。 鲜于戍觉得脊背发凉,此时广告声音越吵就越觉得安静,车灯越亮就越觉得黑暗。鲜于戍不知道李沫经历了什么会在梦境中出现如此怪异的场景,他想起之前胖子李尘跟他说过的妹妹的症状。 列车慢悠悠地停稳了。 “啪。”车外突然被强光打亮了,几盏聚光灯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一起照向停车的这片区域,鲜于戍认出来了,这是一个游乐园! 车上广告里宣传的游乐园。 车门打开了,没有站台,鲜于戍跳了下去,直接落在铁轨上。 鲜于戍走开几步,再回头看那地铁,却见那车停在一条过山车的轨道上,鲜于戍下来之后,它又缓缓启动,原路向后退去,突然又像过山车一样上升c俯冲c转圈,远远的传来人们“啊~~”的惊声尖叫。 “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鲜于戍心说,边向游乐园中心走去,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摩天轮,每个包厢都是不同的颜色c不同的风格。 走到近前,鲜于戍发现这个巨大的游乐项目无人值守,却还在照常运转,巨轮在慢慢转动着。 鲜于戍走到登上包厢的高台上,从他眼前通过了好几个包厢,有加勒比海盗主题的包厢,粉红色hell一kitty的主题包厢,万圣节夜晚主题包厢等等。从他眼前又通过了几个包厢,鲜于戍看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包厢,什么装饰都没有,就一个包厢鲜于戍想了想,登了上去。 鲜于戍也不知道要选择什么,只是觉得这里不能随便上一个。他在想,如果是李沫,会想要登上哪个包厢呢?她会希望自己登上哪个包厢呢? 对鲜于戍而言,李沫还是个空白,白天的活泼健康和夜晚诡异的梦境,鲜于戍变得看不懂李沫了。 登上空白包厢的那一刻,鲜于戍身后霎时亮了。随着摩天轮的转动包厢渐渐腾空而起,鲜于戍回身望去,游乐园的灯突然全打开了,映照出一个五彩缤纷的欢乐天地,仿佛这个空白包厢上本来应该有的颜色全都给了整个游乐园,园内游人全不见踪影,但是游乐器械都转动起来了。 高度渐渐升起来了,鲜于戍能够俯瞰整个游乐园。游乐园像一个“回”字型,从中间的环形道路绕一圈就能大致逛完整个游乐园,他现在所处的摩天轮正在游乐园“回”字型的正中央。 鲜于戍开始观察园内的结构,突然,他在游乐园垂直于摩天巨轮的方向发现一个人影,一个女人。 是李沫吗?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玻璃上映照着游乐园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斑驳地闪烁着,无人的游乐园里出现一个女人,鲜于戍看着她走进了废旧医院改造的鬼屋。此时包厢恰好行进到巨轮的顶部。 “李沫!”鲜于戍拍着玻璃冲那个方向呼喊,声音却被玻璃包裹根本出不了包厢,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裸体的少女 眼看着女人走进“医院”,鲜于戍急得干瞪眼。按理说这梦境从头到尾只出现过李沫一个人,那么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李沫了。 可是直觉告诉鲜于戍那不是李沫。和李沫清爽的短发不同,那个女人是飘然的长发。 佛洛依德说过,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投射;箕子说过,国博往南再向东转拐角有家涮羊肉很好吃。这两句话其实说的是一个意思。箕子已经死了,他当然是吃不到涮羊肉的,可是他却在梦里吃到了。人类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事物,会在梦境中用一种不同的形式得到,而梦境没有社会法律的外在约束和道德修养的内在约束,就会变得光怪陆离甚至更加疯狂。“这也是为什么李沫会在广袤戈壁边缘的森林中修建一座游乐园。”鲜于戍想,“广袤的戈壁就是她的孤独,茂密的森林就是她的保护网,游乐园是她的快乐。但是,这里出现一个女人,一个不速之客。” 鲜于戍想起胖子李尘说过,李沫曾经反映在梦中被人杀死。会是这个女人吗? 不管怎样,找到这个人跟在现实中寻找李沫的去向有莫大的关系,鲜于戍必须马上追上去。 可是这个摩天轮转的也太慢了吧!鲜于戍在包厢里急得团团转,活像烤炉里热着的烤鸡。“对了,”鲜于戍眼睛一亮,“我也试试能否改变这个梦。” 鲜于戍抬起手腕,那里带着他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手表。本来现在年轻人都用手机看时间了,但是鲜于戍还是迫切想要一只手表,他感觉这是成熟该有的样子。 鲜于戍轻轻拔出表盘右侧的旋钮,向顺时针拨去。 奇迹出现了,随着表针的转动,巨大的摩天轮也加快了转速,发出了轴承和齿轮超负荷的声音。窗外的霓虹灯也加快频率地闪烁,一时间流光溢彩。 “这样也可以?”鲜于戍第一次有了身处梦境为所欲为的感觉,虽然景物没有大的改变,但是他操纵了时间! 分针往前拨了小半圈儿,鲜于戍瞬间转回到地面,他像缺氧一样赶紧打开安全门跳出包厢,朝着医院方向奔去。 虽说是改造成鬼屋的医院,但是外表和一座废弃的医院没什么区别。鲜于戍去深圳的游乐园玩的时候去过鬼屋,当知道有工作人员在幕布后面扮鬼吓唬人的时候,他就更不怕了,他甚至觉得几个昏暗的房间里藏着十几个人是一件十分欢乐的事。工作人员之间不会相互聊天甚至笑场吗? 可是梦中的鬼屋就不一样了鬼知道李沫这丫头颠覆的世界观里的鬼屋能跳出什么物种来。鲜于戍下意识地想寻找件武器,他看到门口挂着指示牌,是一块写着“土堂医院”的长木板。他默默拆了下来,带在身上。 一进大厅,气氛已经足够惊悚了,这里完全再现了上个世纪八c九十年代医院的样子,惨白的白炽灯管的照射下,大厅的两侧分别是两个窗口,左边是划价取药,右边是挂号收费。鲜于戍想起小时候被带着来看病时的模糊回忆,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又开始在脑海中徘徊。 正对大门的是老式的楼梯,楼梯上去之后分别向左右两边折返,从那里能上到二层。 楼梯的两旁是对称的铁栏杆倾斜地镶着一片一片的木板,连起来像屏风一样的东西,鲜于戍一直没弄明白这种设计是干嘛的。从那后面射出日光灯的光,在地面投射出黑白相间的纹路。 鲜于戍四下转了转,“李沫?”他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句。 一层没人。 鲜于戍费了很大的勇气迈上楼梯向二楼走去。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他是一个懒人。在他平静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常理难以解释的事物,他也就乐得不去开拓新的领域探索新的事物。另外,渊博的知识也隐性地支持他这么做。当有人在野外看到鬼火,他立刻想到动物躯体产生的白磷燃点低;当有人声称不喜欢狭小空间,他立刻想到这是称作幽闭空间恐惧症的心里障碍;当有人看到恐怖电影里血肉横飞时,他甚至能想到物质决定意识,意识能够反作用于物质,电影里的断肢是物质的,甚至电影的放映机也是物质的。 从头到尾,恐怖这种感情就不能接近鲜于戍,因为他的精神有很强大的防线,不为物质的载体所动。 然而这次,他的精神直接暴露在未知的梦境中。这件事本身让他无以复加的恐惧。 走上楼梯的时候,阶梯和灯光形成的条纹有些交叉干涉,鲜于戍感到微微眩晕。走到一c二层中间折返的平台,鲜于戍转身朝二楼的方向走去,抬头一看,二楼从上往下却泛出水蓝色的光,像白光透过晶体折射出来的颜色一样。鲜于戍不禁想到在几千米深的地下洞穴中测量中微子的巨大水池,“应该也会发出这种光吧,”鲜于戍心想。 终于登上二楼,鲜于戍抬眼看到这里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二楼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冰块儿,几乎占满了整个一层! 冰块向外幽幽地散发着寒气,然而里面并不是清澈透明的,还有红色的像飘带一样的东西,像无暇白玉中翠绿的翡翠部分,丝丝缕缕。 还有鲜于戍凑近看去,还有一个人!冰块里冻着一个男人! “这t到底怎么回事?”鲜于戍惊得后退几步,在李沫的梦境深处,巨大的冰块当中,冻着一个人!鲜于戍看清了,周围红色飘扬的物质是鲜红的血,这块冰仿佛凝固了死亡事件发生那一刻的时间,一个男人,满身是血地落入水池中,却被瞬间冰冻住了。 这是比跳出鬼怪更让鲜于戍震惊的情形,恐怖一词对于鲜于戍,大概和无法解释一词等同,鬼屋就应该出现鬼啊!这冰冻人是什么操作? 鲜于戍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地铁上广告中出现的形象全是李沫,证明李沫塑造的梦世界当中只有李沫一个人格,之前也确实没见过一个人。但是,在游乐园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之后,在医院的二层又看到另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之前的推论崩塌了。 鲜于戍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梦境世界中还出现了第三个外人,就是他自己!这样,就不能排除这两个人是否是以和鲜于戍相同的方法进入李沫的梦境之中的。如果这三个人都是“非法”的侵入者的话,那么梦境的主人李沫又身在何方呢? 鲜于戍在这栋二层的建筑里迅速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信息和人。刚才的女人也不见了踪影。他准备放弃寻找,慢慢向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刚一出医院的大门,鲜于戍把手里的木板扔在地上,叹了口气,他还从没这么惊慌失措过。 “你是谁!”突然,一个甜美却又急促的声音传来,吓得鲜于戍赶紧抬头,两人在这医院鬼屋的门口四目相对,是刚才那个长发女人,等等,这脸! “你是李沫?!” 对面的人确实是李沫的长相,只是清爽的短发换成了过肩的长发,但是,这少女竟然着全身,不但身上一丝不挂,连白嫩的双足也直接踩在地面上! 少女面对鲜于戍,虽然充满警觉,但是坦诚相见全无害羞的神色,仿佛裸着身子是一件正常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女奇怪地问道。 “等等不对吧!”鲜于戍害羞得直往少女身上看,“在那之前,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衣服?”少女说,“为什么要穿衣服,这里又没有人。” 鲜于戍算是领教了,弗洛伊德说的梦境没有束缚是什么意思了。他面前就有一位,脱下所有伪装,是所有,的迷途少女。 果然,人类的羞耻心是在社会中产生的,亚当全身在伊甸园里徜徉,当上帝用他的一根肋骨创造出夏娃时,他突然就捡起树叶遮住了身体。潜意识里,每个人都做过出格的事,但是,李沫像这样被鲜于戍看透内心,鲜于戍还真的有点于心不忍,仿佛知道了别人一件不该知道的秘密。 “你过来,”鲜于戍一把拉过李沫,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还是穿上衣服吧,即使没有人,不穿衣服不冷吗,会感冒的。” 鲜于戍脱下自己的“逢考必过”文化衫,给李沫套上,“再说,现在这里有人了呀,我不就是人嘛。” “嗯。”梦中的少女竟然顺从地接过来穿上了。 但是,鲜于戍发现这样就进入到一个很尴尬的境地。由于是夏天,鲜于戍是光身穿的短袖短裤,现在没了t恤衫他就成了“膀爷”的状态。而他的衣服李沫穿起来宽大无比,这样上身就显出欲盖弥彰c酥胸半露的样子,下身从大腿开始更是全无遮盖。 “这个,不行呀,”鲜于戍小声嘀咕,“这样不是变得更性感了么。” 李沫看着鲜于戍尴尬的样子,抿嘴一笑,“衣服的话,温泉旅馆里面就有。”说着,用手指了指鲜于戍身后。 “温泉?”鲜于戍困惑地转身,只见一座古风温泉旅馆立在自己身后,刚才医院的位置。高耸的门楣,飘扬的旗帜。地面上躺着他刚扔掉的木板,上面写着——“土堂温泉”。 “卧槽?”鲜于戍吃了50的一惊,他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有点习惯这里了,“我刚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啊,明明是医院鬼屋,就在这儿的啊?” “什么鬼屋,”李沫‘呸’了一声,“晦气,这里是我最喜欢来的温泉旅馆,里面泡温泉可舒服呢!” 说着,牵起鲜于戍就往进跑,“这次我们一起泡,”活泼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鲜于戍刚才在巨大冰块的大厅转悠了半天,确实浑身恶寒,想想泡泡温泉也不错,可他又想起冰块里的男人,洗澡水里不会突然出现解冻的那货吧?! “不,我不泡温泉~~”两人一溜烟儿进了温泉旅馆的大门,里面响起了鲜于戍的长声呼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浴场对谈和梦境叠加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鲜于戍暂时忘掉了一切。他用手轻轻捧起温泉水,任由冒着热气的水从指缝中流淌,落回到水池中。 “这真的是在梦中吗?”眼前的一切真实得让他不敢相信。 鲜于戍身处在一个室内的浴场,从男宾部和女宾部都有进出口通进这里,中间是一个长方形浴池,格局就像是一个微缩型游泳馆一样,里面水雾缭绕。 鲜于戍背对着门口坐在浴池靠男宾部入口的这一角,对面的墙上是用瓷砖拼贴成的一幅巨大图像,是几颗柏树立在崖壁之上,奇怪的是柏树并不挺拔,而是显出七溜拐弯儿的样子。鲜于戍不禁想起有一幅著名的古画和这里墙壁上描绘的场景神似。那幅画描绘的是土堂神柏。 土堂山是吕梁山支脉芦芽山脉的一支,山上终年狂风,怪石嶙峋。在这里山崖上生长的柏树,没法长得笔直而壮硕,而是常常被朔风吹得东倒西歪,甚至连根拔起。因此,土堂怪柏有着极其强劲的生命力,傲立山巅,每日吸日精月华,木质致密而坚韧。 “我进来了,”响起李沫银铃般的声音,“别往这边看。” “亚当夏娃理论这么快就奏效了?”鲜于戍心中暗想,“刚才还光着身子在游乐园里到处转呢,现在这里水雾迷蒙的倒害起羞来了。” “等等?”鲜于戍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以前不是粗声粗气像男人一样的吗?” “讨厌,有你这么夸人的吗?”李沫生了80的气,嗔怪道,“我说话一直是这样啊,谁像男人了。” 李沫说着,轻轻进到池水里,坐到了鲜于戍的对角线方向,这样她就背靠着绘有怪柏的墙壁,在若隐若现中面向鲜于戍。鲜于戍看不清面容,他想象着李沫刚才说这句话时嘴角牵出的一抹微笑。 一直是这样?鲜于戍心想,那为什么现实中李沫是一口粗嗓音,难道她以前声音也是优美动听,是后来才变成那样的?还是她一直自卑自己的声音,在梦境中把自己变成了理想的样子? 鲜于戍心中有一连串问题想要问对面的李沫,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话,安静的浴场里只有氤氲的水汽和汩汩流水的声音。 李沫伸出手去,打开了一个蒸汽阀门,浴场的几个方向同时开始冒出更多的蒸汽,水汽的氤氲中,眼前的景象更加光怪陆离。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鲜于戍开了腔。 “是啊,”李沫说,“从十二岁开始。” “十二岁?在那之前呢?” “之前住在家啊。” 十二岁,鲜于戍想,从十二岁开始,李沫在梦中再也没有回过家,而是被荒原和森林包裹在正中央,“囚禁”在这孤岛上。在这里独自一人地存在着;在这里放下所有的伪装全裸地在游乐园里游荡着;在这里被不知名的人杀戮着。 鲜于戍开始同情李沫了。 “对了,”鲜于戍想起一点,“咱俩在温泉旅馆门口相遇之前,大概一个小时之前,你还来过这里吗?” 鲜于戍在摩天轮顶端看到神秘的女人走进医院,把表针拨快了半圈出了摩天轮,又用了大概半小时赶到医院并且搜寻了里面,出来时碰到了李沫。这时距他看到女人进入医院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没有啊,我之前一直在摩天轮那边玩,一个小时前我应该刚坐上摩天轮。”李沫说,“这里的摩天轮坐一圈大概四十五分钟。” “灯下黑啊,”鲜于戍感叹道,当他在园中最高点四处搜寻的时候,李沫就在他的正下方。当他拨快指针,赶往医院的时候,却把李沫转到上面去了。 这样看来,医院鬼屋门口的女人就是另有其人。 “你光着身子在园子里散步,不会觉得冷吗?” “不冷呀,”李沫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停顿,仿佛她在和一个男人对话的时候也意识到一直以来全裸不太对劲儿,“在这里泡澡的时候我会感觉到热,但是在户外的时候我从没感觉到冷。” 鲜于戍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个游乐园不是李沫凭空造的,那么它在现实世界一定有原型,在李沫印象中这个游乐园气温很高,在哪儿呢,是在南方还是北方的夏天呢。 “你在这里还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还在想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呢。”李沫声音有点害羞地说。 “难道那个神秘女人还没有跟李沫接触过?”鲜于戍心想,又问,“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是爸爸带我到游乐园玩的,可是爸爸失踪了,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了。” “爸爸?”鲜于戍心里一惊,想到了医院二层冰冻的男人。 “李沫,你知道医院鬼屋二层有一个男人吗?”鲜于戍试探的问道。 “刚才你就一直在说什么医院啊,鬼屋啊,”李沫奇怪地说,“可是这个游乐园里就没有医院鬼屋啊?在这个位置,一直是一个主题温泉旅馆。” 这是怎么回事?鲜于戍不解,他努力回忆刚才的细节,找寻是什么触发了身后的鬼屋变成了温泉旅馆。 他突然想到了弗瑞德里希列维提出的梦境叠加理论。 梦境叠加理论指出,相似的梦境会发生叠加,这种叠加不以人为转移。梦境的叠加有两种经典的情形。 其一,一个人的两个相似梦境的叠加。比如,一个人梦见了水平如镜的镜泊湖,向湖底望去时,发现了一座被水淹没的古城;同一个人第二次梦见镜泊湖时,向水底望去,那里竟然是自己每天去上学的学校!这其实是两个梦境,但是梦境发生了叠加,除了部分景致以外,大部分环境都相互重叠。这是人类潜意识的一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不会去耗费精力再造一个宏大的场景,这也就解释了人们多次梦到相同或相似事物的情况。比如有人说,“昨晚我又梦见自己回老家了,这已经是最近第三次了。”这就是梦境叠加的典型情况。 其二,两个及以上的人相似梦境的叠加。比如,两个人都梦见了水平如镜的镜泊湖。向湖底望去时,一个人看到了被水淹没的古城,另一个人看到了被水淹没的学校。但是,湖边的树林c天空和远处的山都是惊人的相似,两人的梦境发生了交叉。比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最近梦见我去三里屯逛街了。另一个人回道,真巧,我也梦到去三里屯逛街了。”这样,两人的梦境发生了交叉,但不相互干涉。 鲜于戍想到,如果有两个人梦到这个森林中的游乐园,这个事情就可以解释了。在李沫的梦境中,园区北方的这个区域是温泉主题的旅馆,而在与其叠加的梦境中,同样的地方坐落着医院外形的鬼屋。两个梦境不仅相互叠加,还发生了干涉! 梦境干涉的发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个人的精神发生了接触。比如上文提到的镜泊湖两岸的那两个人。如果他们分别潜入水中想要一探究竟,那么当他们相遇时梦境就会受到极大的扰动。因为在古城中或学校里是绝不会遇到对方的,此时水下的景象就会发生变化以符合逻辑的顺延。湖面下的景象会坍缩为古城或学校其中之一或另外的第三处地点,来满足两人的精神在梦中相遇。 梦境叠加的第二点原理实际是梦境联机的理论基础。每一个人都可能出现在一个宏大的梦境当中,并且相互交流。但是在具体到每个人的微观层面上,场景又是不断变更的。 也就是说,恰恰是人——李沫,和鲜于戍在门前相遇触发了鲜于戍刚才所处的梦境,使其身后的医院鬼屋变成李沫梦中的温泉旅馆。 “那么,”鲜于戍仿佛大彻大悟,“这里一定还有第三个人。我,李沫和另一个人——医院鬼屋梦境的主人。”鲜于戍脸上露出了微笑,“现在,让我们找出那个人吧。” “你听说过梦境叠加吗?”鲜于戍问李沫。 没有回音。 氤氲的雾气里,女宾部的出口处闪出一个人。 “李沫?”鲜于戍喊了一声,“泡晕了吗?” 还是没有回音。 鲜于戍开始警觉起来,他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过去了啊,”鲜于戍喊道,开始向对角线方向移动,浴池不大,但是雾气很浓。 朦胧中,李沫并没有坐着,而是软软的靠在池壁边上,脖颈处流出汩汩的血。 “卧槽!” 鲜于戍拼命地拨水,踉踉跄跄地划到李沫身边,“李沫!” 李沫双目紧闭,朱唇微启,鲜红的血从嘴角淌出来,嫩白的脖颈上一道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鲜于戍赶紧抱起李沫,只觉得她浑身柔软,早已没了生气。 鲜于戍用毛巾搭在李沫身上,抱起她出了浴场,外面空气清凉,雾气全消,鲜于戍把李沫放到木质的地板上,看到她身上的水混着血水慢慢淌到地面上。进浴场前盘好的发髻脱散开来,沾到了血和水的混合物中,丝丝缕缕。 愤怒和恐怖的战栗席卷了鲜于戍全身,“这t是谁干的?!”他嘶吼道。 “是你!神秘女人!”鲜于戍疯狂地四下搜索,冲着四面八方喊,“是我看穿了你的梦境叠加!你才要杀死李沫的。” “你的梦为什么能和李沫的梦重合?你进到她的梦中究竟是为什么,你就是那个一直追杀李沫的人是吗!” 鲜于戍如困兽一般在温泉旅馆里徘徊,在他的脚下,躺着他在现实中正在寻找的女人,刚才在浴场中愉快交谈的女人,李沫,她白嫩的胴河蟹体已经失去生命的光华,鲜红的血液在身旁开出死亡之花,就在刚刚,她被杀死在浴场里了。 女人!神秘女人!你在哪里。 温泉旅馆里找了个遍。鲜于戍抱起李沫,踉踉跄跄走出旅馆,刚一出大门,他们竟暴露在阳光下,进去时明明是说不清黎明还是黄昏的黑暗,出来时竟如此明亮,鲜于戍抬头看天,突然发现眼前巨大的摩天轮顶端反射的阳光闪亮了一下。 “砰!”一声枪响。 鲜于戍应声倒地,怀里的李沫也摔落在地上。 “你是谁”鲜于戍残存的意识望向巨轮,从心里挤出这三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逡巡鱼 在地铁上醒来时,鲜于戍发现自己满脸泪光。 没人知道,他刚刚和喜欢的人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那梦境是那么真实,他第一次知道人大量出血会有很强烈的血腥味,那味道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残留在鼻尖,仿佛是对他的无力的嘲弄。 旁边的人都奇怪地看着鲜于戍,胖子李尘碰了碰他,递过来一张纸巾。 “怎么了,做噩梦了?” “噩梦,最恶的噩梦,”鲜于戍止不住的抽泣,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会把你救出来的。” 列车渐渐驶向郊外,鲜于戍出神地望向窗外,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他开始静静地思索刚才的梦境。 如果列维的理论是正确的——虽然实践上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该理论的正确性。 那么刚才鲜于戍进入的是李沫和一个神秘女人的叠加梦境。封闭的游乐园是一个二人世界,在里面无限轮回着追逐与杀戮的游戏。正如李沫在现实世界向她的哥哥李尘诉说的那样,有一个人在梦境中追杀她,理由现在还未知,看样子杀手已经成功了很多次,但是因为李沫还会不断睡觉,不断做梦,所以这个梦魇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刚才鲜于戍默默下定决心要救李沫出去,目前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逮捕或反杀那个神秘女人。他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睡觉,以求再次进入游乐园。 列车驶出了城外,鲜于戍突然发现车上的乘客又都消失了,吓得他急忙回头,一看,李尘这胖子还在,看样子也困得摇头晃脑了。“哦这还好,”鲜于戍心说。虽然这货没啥用,不过有他在总是心安一点。 车内灯火通明,车外却一片漆黑,鲜于戍站起身,走到对边的窗口,用手做出一个喇叭遮住灯光,向外望去。外面,无风无月,列车刚穿出一片树林,正行驶在原野上那原野,就是第一次在李沫梦中看到的,有着巨大岩石山的原野!夜色中看不出褐红的色彩,但是那嶙峋的轮廓鲜于戍难以忘记,像几个并排夜游的鬼。 鲜于戍又一次感到恐怖的战栗席卷全身,他猛地一回头,看向列车报站的指示灯,只见上一站经过的是游乐园站,现在正往下一站飞驰而去。 鲜于戍环顾四周,感到一阵眩晕,“这是怎么回事,我还在梦中?!” “哈哈,”一声奇怪的笑声传来,“你还是太天真了。” 鲜于戍的衣服里突然一阵蠕动,一个东西在身上转了几圈,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鲜于戍的领口蹦了出来!竟然是牛形鱼纹觥上的铜鱼! 那铜鱼此时竟然已经褪去了青铜色的氧化的表面,变成像新铸造时那样的金黄色。它不但“活”了,而且在空气中能像在水中一样自由游动。刚才那句笑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金龙鱼!”鲜于戍惊讶的叫道。 “你才是食用油呢,”那铜鱼没好气地说,“我是逡巡鱼。” “什么荀彧?”鲜于戍的震惊还在继续,“你咋会说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逡巡鱼说,“你能先把嘴合上吗,我不想像对着一个二傻子说话。” “啊呜,”鲜于戍识相地闭了嘴。 “在很久很久以前,”逡巡鱼开了腔,“燧人氏发现了火。” “这追溯的可够久远的。”鲜于戍说。 “到了他的儿子伏羲氏的时候,火还不能被很好的掌控,它既是人们很好的工具,又时常给人带来灾难。” “是啊,有火之前就不存在火灾嘛。”鲜于戍插了一句,然后知趣地不说了。 “伏羲氏是人首龙身的神,有一天,他正在森林的上方烧荒,古代耕种需要先点燃林地,然后在有草木灰质的肥沃土地耕种。可是那次,当他吐出火焰时,他没发现林中有八个小孩子在玩耍。当他发现时,为时已晚,大火已经将孩子们吞噬了。在大火熄灭之前,伏羲发现孩子们的已经幻灭,精神和灵魂却已寓于火焰之中。于是他采北山之石以此火精炼,最后铸出八条铜鱼。” “啊?你是说像你这样的还有另外七条?” “没错,伏羲拾起八条铜鱼,放入盖天恼山的山洞中,那里有一个深潭,几步见方却深不见底。当八条铜鱼放入水中时,却都像有了生命一样,在池中上下巡游,伏羲取名为逡巡鱼。因其为人类精神凝结而成,故而有穿梭梦境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鲜于戍恍然大悟,“我是带着你才进入李沫的梦境世界的。那你是怎么到箕子的手上的呢?” “伏羲之后,神农氏定期到有逡巡鱼水潭的山洞祭祀,”逡巡鱼摇头摆尾地说道,“每年秋天新收获的黍米下来之后,神农氏都会将一点新米供在山洞中,前一年的旧米撒在山顶上。他的后人代代如此。” “原来如此,所以箕子才会去那个山洞,他是神农氏的后裔。可是,你们不是从来都不现身吗?” “是啊”逡巡鱼面露难色,貌似很不好意思,“只是有一次,箕子来时不仅供奉了新米还带了一坛黍米酿的酒,倒入了水潭中于是我就被抓起来了!” “哈哈,”鲜于戍笑道,“原来是喝醉了酒,被人抓住,还被镶嵌在祭祀用的酒器上了哈哈。” “你!”逡巡鱼涨红了脸,回身用鱼尾甩了鲜于戍一下,差点没把鲜于戍掀翻在地。 “轻点,你是铜做的!”鲜于戍被狠狠地给了一下子,疼得叫道。 “哼!” “唉,原来你也不容易啊,”鲜于戍同情地说道,“那后来呢?” “后来箕子做了机关将山洞封死,将我插入山洞的石壁中才能开启。其他时间我都镶嵌在牛形鱼纹觥的盖子上。用那鱼纹觥盛酒,喝酒的人都能酒过微醺,神游天外,进入一个如梦似幻的梦境世界,神奇无比。” “就是喝多了呗。”鲜于戍打趣地说道。 “后来周朝代商,箕子出走,盖天恼山再没了供奉。我也流亡在各处,和觥身时聚时散,已有三千多年了。我也很想念另外七条逡巡鱼呢。” 听到这里,鲜于戍完全接上了。之前箕子没有给他讲水潭和逡巡鱼的事,只说让他将洞中的黍米拿出一粒来种在山顶上,原来这是每年祭祀的惯例,要祭祀的正是那水潭中的逡巡鱼。而现在,山洞里三千多年前的陈米还摆放在原处,没有取出,因此箕子的精神也无法叶落归根。 鲜于戍转而面对逡巡鱼,正视着它的眼睛说道,“别怕,我帮你回家。” 鲜于戍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自己的能力很有限,但是凡事都想尽量帮别人一把。每当看到某件事情的时候,他总能发现整件事中最可怜的人,并对其报以同情。他并没有觉得悲天悯人的自己有多么伟大,甚至这种想法有时还会招致别人的反感——要知道,人们都是不喜欢被怜悯的。但是他还是继续这样,就像现在,他深切地觉得逡巡鱼可怜,几乎快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了。 逡巡鱼举起鱼鳍掩嘴一笑,“你真是个好人,好吧,那我也帮你从这里出去吧!” “对了,”鲜于戍如梦方醒,“这是怎么回事,我还在刚才的梦里吗?” “这话说的不准确,”逡巡鱼说,“你还在梦里,不过已经从刚才的梦里醒过来了,咱们现在所处的是刚才的梦的上一层梦。” “梦中梦?”鲜于戍感到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现在这个梦是谁做的?”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逡巡鱼陷入沉思,“但绝不完全是你的梦境,我有感觉。” “对了,刚才在下一层梦境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我一个人吓死我了。” “我是你的,”逡巡鱼红着脸说,“只能在你的梦境中出现,这是难以逾越的规律。所以,现在至少能确定的是,这是你的梦境,但是我不排除有人的梦境和你相重叠,而且这人十有是刚才的神秘女人,只要她还在,李沫就难逃被杀的命运,你也没法从梦境中醒过来。”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那女人正面战斗,这样既可以解决李沫一直以来的梦魇,又可以让我离开这里是吗。” “没错。” 鲜于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冲向地铁的座位,李沫正坐在上面打瞌睡。鲜于戍一下子掐住了这胖子的脖子。“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他咆哮道。 “哎呀救命呀!”李尘突然惊醒感到快要窒息了,睁开眼看到凶神恶煞的鲜于戍,“是我呀鲜于老师!” 鲜于戍这才放手,李尘喘着粗气,看来吓得够呛。“怎么了这是,”胖子嘟嘟囔囔的,“妹妹没找到这儿又疯了一个。” “对不起,”鲜于戍一个劲儿地道歉,“咱们在我的梦里,我还以为你是神秘女人的卧底呢,所以先试探你一下。” 听完鲜于戍的道歉李尘眼里流露出关怀傻子的眼神。 鲜于戍知道跟这货也说不清楚,只好对他说,“你一定觉得我有病,不过我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李沫,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李尘瞅着鲜于戍过了几秒钟,“当然。” 鲜于戍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鲜于戍比刚才有把握多了,李尘可能作用不大,但是逡巡鱼可是上古神器,可以穿梭梦境。这回他一定要揪出那个杀死李沫和自己的女人。 鲜于戍初步盘算了一下,到下一站他们就下车坐回程的列车,返回游乐园站。 列车渐渐慢了下来,鲜于戍抓起逡巡鱼塞到了裤兜里,那鱼在里面不情愿地挣扎。车停稳了,一胖一瘦两人走到门口,车门打开。 鲜于戍抬头一看,机车厂站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第二个车站 我不属于这里 这里没有高山和大河 夜晚没有星星 我拿什么和它们联络 我不属于这里 这里的花儿不会唱歌 夜晚终将过去 只留下功过后人评说 我将属于这里 忘记我故乡就在此刻 夜晚安眠稳睡 梦中却再无花满山坡 ——《一首无题的诗》 空荡而破旧的机车厂里,一个美丽的声音在唱着这首歌谣。声音温婉悠扬,出自一位如水般的少女。 鲜于戍和李尘走下车辆,他们踩在煤渣和铁屑混合的路面上,发出很奇特的吱吱声,像踩在含水很多的雪地。 身后的列车突然令人吃惊地发出鸣笛的声响,他俩回头一看,牵引地铁列车的竟然是一个旧式的火车头!那车头有非常突出的前端和大得惊人的轮子,轮轴内侧被漆上了崭新的红色,处处展现出大机器工业时代的最高科技的结晶。铁道旁堆满了各种货物和材料,有些用油毡覆盖着,有些没了遮盖暴露在外,里面的物件没了捆扎散落了一地,有轴承c钢圈和小型的钢构件,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机器的一部分。 沿着铁道旁零星分布着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搬弄着这些构件,可当他们听到这歌谣的时候,却都停下工作抬起头来侧耳倾听。 “呜!”车头又开始鸣响,牵引着列车朝来时的方向退去。这声音像是提醒,打断了正在聆听歌谣的工人们,他们竟全都放下了面前的工作,慢慢地跟随着列车,朝着远离工厂的方向走去。 逡巡鱼从口袋里钻出来,停靠在鲜于戍右肩的位置,说道,“这里也有铜,但是和我身上的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烧焦的味道。” 鲜于戍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种高温金属炙烤空气的紧张感,他走出几步,转向胖子说道,“对了李尘,你一定觉得又多一个会说话的东西很奇怪吧,这条鱼其实李尘?” 李尘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呆立在原地,流露出难以名状的眼光。 “你怎么了?”鲜于戍返身回去。 “这工厂,”李尘一字一句说道,“我来过。” “什么?你是说我梦里出现的这家机车厂,你来过?” “没错,这是我们的父亲工作的工厂,父亲生前带我们来过这里玩。” “生前?”突增的信息量让鲜于戍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你们俩现在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冷却塔 鲜于戍吓了一跳,差点崴了脚。一惊一乍的,他本来就胆小,受不了这个。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开始绕着冷却塔水池边的半圆跑起来了。 池中的循环水却不安地躁动起来,边缘的水开始朝相同方向流动起来,中间也形成微微的涟漪。 这涟漪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去,在水池中心形成一个旋涡,像是有人拔掉了浴缸底的塞子。 在鲜于戍向李沫跑去的过程中,池中的旋涡形成了惊人的规模,周围的水大量地泼洒出来,中心的水面下降下去,像一个深谷。 鲜于戍望向旋涡的中心,发现那里竟然有两个中心,这是一个双旋涡!也就是说这和拔掉塞子形成的旋涡不同,是有一种怪力在搅动池水! 边缘池水的飞快的流速带动空气向中心流动,鲜于戍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将他往旋涡里吸,他抬眼望向弧形的另一端,李沫被打湿的白色连衣裙被疯狂地吹向旋涡中心一侧,猎猎作响。狂风吹打中连衣裙紧贴着身体,露出她曼妙的身材,飘逸的长发也被吹得乱舞,像山巅的神柏被朔风蹂躏的枝丫。 “稳住,抓住边缘!”鲜于戍急得大喊,他看到李沫在旋涡边缘风雨飘摇。 突然,李沫身后的塔下窜上来一个身影,他死死地抓住了李沫。 是李尘。 鲜于戍开心了半秒钟,等一下,这家伙怎么跑到我前头去了? 只见李尘突然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手抓住李沫的长发,一手持匕首紧紧贴在少女的脖颈上,大喊一声,“别过来!” 鲜于戍刹车不及,被这令人震惊的画面弄得脚下骤停,一下子跌倒在地,“胖子你干啥?!” “少废话,你再往前半步,我就干掉这个女人!” “你疯了?!那是你亲妹妹!” “哈哈哈,八年前在游乐园,我就恨不得她去死,在我的梦境里,我把她囚禁在游乐园,不断地将她杀死,八年了,今天,我要让她彻底消失!” 鲜于戍感到出离了恐惧,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是李尘!”后方话音传来,鲜于戍回头一看,刚才工具间的李伯伯也爬上了冷却塔,正艰难地向三人方向移动。 狂风卷起池水从天而降,像降下暴雨,把塔上的人淋的精湿。一瞬间鲜于戍看不清眼前的两人,等水汽一散,鲜于戍再定睛一看,持刀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李沫! 她穿着走时的亚麻上衣c破洞牛仔裤和帆布鞋,青春活泼的短发浸过雨水,贴在额边。帆布鞋被水湿透,赤裸的脚踝留下流淌的水迹。可爱依旧但却杀气腾腾。 两个李沫。 “原来是你,神秘女人!”鲜于戍早有察觉但却无法相信,李沫梦中的神秘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以为你在梦中是一个受害者,”鲜于戍喊道,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淹没在狂风暴雨之中,“没想到,你其实是加害的那一方。” “没错,”短发的李沫吼道,“是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害死了父亲,”说着她又狠狠地向后揪着白裙少女的秀发,使她更加向后仰去,“而她自己却苟活了下来。” 八年前的那个夏天,李伯伯带着心爱的女儿——十二岁的李沫去游乐园,那是他早就答应要带她去的地方。当时,机车厂已经出现了危机,李伯伯的精神也有点恍惚。小李沫却无比的兴奋,但当她攀爬一个游乐设施的时候,李伯伯却没有看好她,等发现时,她已经跌落在轨道上了。眼看着那车迎面冲过来,李伯伯扑上去推开了李沫,自己却被车撞出了老远,掉落在水池里。 当李沫爬起身看向水池时,李伯伯已经漂浮在水上,鲜血渐渐散开了。 鲜于戍想起了医院鬼屋二楼冰冻着的男人,那或许是落水这一刻的李伯伯吧,当李伯伯永远消失之后,李沫才会在自己的梦境中冷冻那一瞬间,她想在记忆里永久保存自己的父亲。 小李沫疯狂地跳入水中,呼喊父亲的名字,流着泪恳求旁边的人帮帮自己,救救自己的父亲。人们将李伯伯抬上岸,急救人员也马上赶来了,送父亲去了医院。一路上小李沫不断地呼喊着父亲,直到声音也变得嘶哑,她后悔为什么要去爬游乐设施的栏杆,是自己的行为害死了父亲! 李沫就这样不断地自责,不断地回想那天的场景,水池c医院c游乐园和鲜血淋漓的脸。后悔。她恨不得死的是自己。渐渐地,她的思维发生了变化,仿佛那天犯下过失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李沫。父亲是为了救她而意外去世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自己变成了受害者,变成了悲剧的女主人公,变成了失去父亲的可怜女孩。是你,李沫!你是我的敌人。 就在这不分白天黑夜的恍惚中,梦境和现实模糊了边界,李沫的人格产生了第一次分裂。 梦中住着清纯无邪,却又“背负罪恶”的长发少女;现实中住着背负压力,悔恨不已,想要逃脱责任的短发少女。 每当夜半三更,月黑风高之时,短发的少女会到梦中,用各种方法杀死长发的自己,以移除自己心中的悔恨和罪恶,白天醒来时,她往往泪流满面,留存被杀死的恐惧。两边都是她自己,分裂了人格并不能让自己更好受,她反而背负了更多,永远没法逃出那天的游乐园了。 “可悲,”鲜于戍轻轻叹道,“你一定很痛苦吧。” “不,鲜于老师,”短发李沫因激动而声音颤抖,“今天,一切将会结束。这个旋涡,是梦境的吞噬者。我要把这个女人推进这黑暗的深渊,我要让这个无限循环的梦境彻底终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梦境吞噬者 “梦境的吞噬者?”鲜于戍站在这个巨大的旋涡旁边,狂风呼啸,“被它吸进去之后会到哪里去?” “没人到那里去过,”后方的李伯伯攀爬着冷却塔水池旁的栏杆,艰难地移动到三人这里,对鲜于戍说道,“掉落进去之后精神将湮灭,肉体也可能崩溃,没错,是无尽的痛苦。” “不,”鲜于戍急了,“李沫,你看!你的父亲,李伯伯,他就在这里!不是你的错,你怀里的女孩,她没有错!” 李伯伯也拼尽全力大喊,“小沫!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那天我没有看好你,让你爬上了危险的栏杆,我也有责任!去救你也是我的责任,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啊!让你这么自责,让你背负了那么多,让你充满痛苦地生活了这八年,爸爸也对不起你!” “不!你们都是我梦中的人!我的父亲,我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父亲!在八年前已经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短发少女声嘶力竭地喊道,手里的刀子已经紧贴住了怀中女孩的肌肤,一缕明晃晃的鲜红流了下来。 “鲜于老师”被胁迫的长发少女轻轻地喊了一声,细若游丝。 她最后一次感受到死亡了恐惧,但这一次更甚以往。八年来,她一个人活在游乐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生命,更不知道这个杀戮游戏何时才能完结。 可是这一次,她认识了面前这个男人。鲜于戍。他让她懂得了害羞,他关心她不要感冒;他们一起洗澡,也一起死亡。第一次,她是如此的不想死去,她要活着。 这一声呼喊瞬间淹没在风雨中,但从清纯双眸中投射出的眼神,鲜于戍接收得一清二楚。 那是爱与不甘。 鲜于戍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沫!”鲜于戍大喊,“我会救你的!” “逡巡鱼,”鲜于戍眼中充满了血丝,他轻轻对着肩头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停下这旋涡。” “目前很难,我只是梦境的穿梭者,不是梦境的产生者,而旋涡是梦境的吞噬者。地位不对等,能力不是一个量级的。你看两个女孩的身后,外围的梦境开始坍塌了。” 鲜于戍向两个李沫的身后望去,果然,远处的景观竟像是变作了流体,向下融化起来。建筑向夏天的冰淇淋,而天空和地面也像悬挂着的幕布一样,发生了褶皱和变形。他们以一种不可描述的状态向下陷去,在地表,四周的所有物质都在渐渐向冷却塔的旋涡中心汇集,像一个漏斗。而剥离了梦境的外围区域,露出让人心慌的幽暗的空洞,那里是“无”的状态。 鲜于戍感觉到自己像一只蚂蚁,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纸箱中,纸箱的内壁上绘制着天空和地面的图案,现在,有人开始拆解这个纸箱,露出自己无法解释的部分。 世界以外的世界。 “李沫!”恐惧让鲜于戍焦虑起来,“请你停下这个旋涡吧!那里面只有撕裂的意识和无尽的痛苦,那对她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鲜于老师,你不也想帮我解开内心的问题吗?现在我自己找到了啊。我只要把这女人推进这个旋涡,世界就可以恢复原样了。至于公平不公平,谁对我公平过?!” 鲜于戍前进了一步,“你别激动,把刀放下。” “站住!”李沫挥舞起尖刀冲向鲜于戍,“你再往前走半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鲜于戍默默计算着和两个女孩的距离,还有她俩到池边的距离。 李伯伯也顺着塔边的围栏缓缓挪动步伐,从侧翼超过了鲜于戍,对两个女孩形成了弧形的包围姿态。 短发李沫看到两人靠近,一边挥舞着尖刀一边向池边退去,池水在激流和狂风的双重作用下疯狂拍打着池岸,“啪!”一股巨浪拍在池壁上,激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在短发少女失神的一瞬间,鲜于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长发李沫的一只胳膊,一把将她拉到身旁。持刀的少女挥臂刺向鲜于戍,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挥刀的短发少女重心不稳,竟向水池中倒去! 一瞬间,鲜于戍没有考虑,两个人我都不会放弃的!他抓住了短发李沫的胳膊,想要将她往回拉。 “放开我!”疯狂的短发李沫不顾一切地向鲜于戍刺去! 第二刀来得太突然了,鲜于戍来不及反应挡下这一刀。突然,他面前闪过一个身影。 一袭白裙在眼前飘扬。李沫长发飘飘,转身面对鲜于戍,挡在了他的正前方。挥舞的尖刀从她的身后刺入,刺穿了她娇嫩的心脏。一抹鲜红在胸前绚烂。 “鲜于戍,我喜欢你!谢谢你来救我。” 鲜于戍看到她向自己绽开一抹微笑。 保护了喜欢的人,在她心里这或许是最有意义的一次死亡。也是最后一次死亡。 长发白裙的少女向后倒去,渐渐远离面前的男人,她越过了自己——那疯狂的短发的自己,她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死死地拉着。她不恨自己,希望自己的死去能够让一切恢复平静。 “不!”鲜于戍伸出手向前抓去,已经迟了,少女像一片落叶,跌入了湍急的旋涡之中。 “李沫!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封神 狂风暴雨仍没有停的意思。 鲜于戍匍匐在池岸边,一手撑着池壁,一手紧紧抓着短发的少女的手。李沫,她全身悬在池壁的边缘,脚下是螺旋的流水。她刚刚用尖刀捅进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的胸膛,让她跌入梦境吞噬者无尽的黑暗之中了。 鲜于戍刚才几乎要触碰到,就差那么一点距离,他没有抓住她。他的眼里瞬间被眼泪填满,滴滴答答的落在凶手的脸上。凶手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手中的尖刀不禁滑落,坠入冷却塔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去了。 此时,鲜于戍肩头环绕的逡巡鱼突然迎风高高跃起,勇敢地一头扎进汹涌澎湃的水中。 鲜于戍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他奋力把李沫拽了上来,李伯伯过来扶住了她。到父亲怀里,李沫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她卸下了内心所有的防线,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确认父女俩的安全之后,鲜于戍焦急地回到池边,观察旋涡的动向。 他惊奇的发现旋涡发生了扰动,仿佛有人在摇晃杯中的水,原来的双旋涡偏离了中心,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摆。水大量的泼洒出来,冷却塔竟然也跟着开始震颤起来,仿佛那池水是海,而这岸边反而成了飘摇的船了。 鲜于戍几乎站立不住。这时,他竟然在水中隐约看到了逡巡鱼金黄的脊背,像公园湖中的锦鲤,但是其体型却比在鲜于戍肩头时膨()大了数百倍,简直如同古代的鲲一般。 它在逆向水流游动! 逡巡鱼庞大的身躯和巨大的力道在旋涡卷起的水流中形成一股反向的水流,两股水流正面冲撞,激起滔天巨浪。 渐渐的,旋涡竟然出现减弱的迹象,池中乱流涌动,仿佛鱼龙混杂一般,鲜于戍密切注视着水面,仿佛下一秒逡巡鱼就能驮负着李沫鱼跃而出。外围的景物也停止了“融化”,色彩开始扭曲,像梵高的抽象画。 时间过去许久,期待的景象并没有出现,乱流渐渐散尽,旋涡竟卷土重来! 什么?鲜于戍目瞪口呆,难道逡巡鱼也回天乏术? “逡巡鱼!李沫!”鲜于戍对着池中呼喊。 渐渐加速的水流中,逡巡鱼探出一个小脑袋,它已经缩小了很多,有气无力地向鲜于戍叫道,“我不行了,只有你才能让吞噬者停下来,你流着鲜于家的血,你自己就是梦境的发生者!” “我自己?” 我该怎么做,鲜于戍强迫自己立刻想出解决办法。情势危急,梦境的坍塌已经渐渐逼近冷却塔,逡巡鱼眼冒金星,已经随着旋涡转圈儿了,身后是李沫父女,最重要的是,那个无辜的可怜少女,她已深深的坠入旋涡的中心去了。 突然,鲜于戍唇边牵起一抹不被察觉的笑。 那笑里,有一瞬间的高贵和力量。 “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鲜于戍说,“这噩梦,我要醒来了!” “以神农氏的后裔之名,子胥余之血与我同在!”鲜于戍右手掏出李沫父亲为女儿切削制成的钢片儿鱼,在左手手掌上狠狠划出一道伤口。 他用受伤的左手握紧了钢鱼,高高扬起,伸向池中,“梦境的吞噬者,停下!” 伤口沁出了鲜血,沿着钢鱼的边缘向下流去。 鱼尾处,一滴鲜血滑落,坠入池中。 下一秒,异变突现。 周遭的万物突然都变作暗红,像把整个世界都装进一个冲洗照片的暗室一样。朦胧中,巨大的冷却塔,幽深而广阔的循环水池和池边的三人,都像披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纱。 而原本幽暗的池水接收了鲜于戍的一滴鲜血,变得璀璨夺目起来,像镶嵌在冷却塔巨大基座上的宝石。 鲜于戍站在高高的池边向下望去,旋涡开始渐渐和缓并显出流动的场景,游乐园c医院鬼屋c温泉旅馆和机车厂都像倒映在水中的景物一般。水面波澜起伏,这些景物也被跟着拉长c扭曲,碎裂成水中的凌凌波光,散落无踪了。 那旋涡渐渐缩小,仿佛是刚才发生时的倒放。 鲜于戍握紧左手,第二滴鲜血滴落下去。 “逡巡鱼!”鲜于戍高喊。 那鱼儿应声高高跃起,迎向主人的血液。吸收鲜于戍的鲜血之后,鱼儿通体泛出红色的光芒,仿佛要穿透它黄铜色的身躯。那红色沁入机体,逡巡鱼竟变作一条有红色斑纹的铜鱼。 逡巡鱼在空中摇曳,身躯迎风又长到刚才的大小,它温顺地停在鲜于戍身边,任由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鲜于戍骑着逡巡鱼腾空而起,开始有了掌控这个梦境世界的姿态! 他们螺旋上升,来到了水池中心的正上方。岸上的李沫父女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鲜于戍伸出右手,将意识集于掌中。只见水池中腾起一个极小的旋涡。它像黑洞一样,深不可测,只是体积极小。旋涡渐渐升起,轻轻落入鲜于戍的手掌中。它像一个漏斗的形状,只是在高速旋转,带动旁边的空气也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渐渐地,嗡鸣声也消失不见,这个吞噬梦境的旋涡,此刻,不过像是鲜于戍掌心旋转的陀螺。他轻轻地把旋涡放在肩旁,它就那么悬停在那里。 “从此,它是你的了,主人。”胯下的巨鱼说道。 “李沫呢,下去找。”鲜于戍对逡巡鱼说。 逡巡鱼带着鲜于戍在水面巡游了一圈,那里水平如镜,“她不在这里,主人。” “什么?那她在哪里!” “应该已经被旋涡吞噬了。” 鲜于戍听完一把抓过肩上的旋涡,旋涡被捏的扭曲变了形,像妙脆角。 “你给我吐出来!”鲜于戍命令道。 “”没有回应。 “它不会说话”逡巡鱼道,“它只是一个旋涡” “那就是说,李沫回不来了?” “或许,是这样的。” 鲜于戍的牙关咬紧了。 我是梦境的制造者,上古众神的后裔,降服了穿越梦境的鱼和吞噬梦境的旋涡。可是,却找不回我要的女人。 “这样的世界,留它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好好活着 “啊——”鲜于戍一声长啸,将手中的旋涡抛向天空,那旋涡应声膨胀,飞速旋转,将天空撕扯开一个大洞! 整个世界都被撕扯c扭曲,比刚才更剧烈地塌陷,天上暴雨倾盆,电闪雷鸣,这是真正的末日! 当人心灰意冷,她可以毁灭自己;当神心灰意冷,他可以毁灭世界! 逡巡鱼载着鲜于戍在天空中翻滚c翱翔,仿佛是在沸水中游动。鲜于戍在大鱼脊背上,时而狂笑时而放声大哭,这些天的经历都一股脑涌了出来,在潘家园弄丢了李沫,一个人在游乐园探险,和长发少女李沫短暂的相遇和两次生死诀别,那么多真相,那么多死亡,都在这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向鲜于戍袭来,如果压力不能使人成神,那么就一定会使他成魔的。 风雨中,开始逸散的意识突然抽离到一点,恍惚中,鲜于戍看到了熟悉的阅览室,熟悉的办公桌和桌上的绿茶。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箕子吗。 不,是李沫。 她或许应该哭,但她却是微笑着的,死亡过的人最能理解死亡的痛苦,所以,她不希望其他人死去。 “鲜于老师!” 下方突然传来李沫熟悉的粗粗的嗓音,她站起身,拼尽全力地向上高呼,想唤醒鲜于戍,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李老伯在她身边搀扶着她。 鲜于戍抽回了意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吧”鲜于戍心里默默说道。 “停下吧,旋涡。” 说完他望向下方冷却塔上的父女,他们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冷却塔已经倒塌了一半,塔中的循环水像决堤的洪水流散出去,灌入虚无的梦境边界。 旋涡停止了肆虐,收缩回刚才的大小,回到鲜于戍身边,他摆摆手,世界的坍缩停止了,冷却塔像虚无海洋上悬空的孤岛,上空的光线开始投射下来,坍塌了一半的冷却塔像古罗马斗兽场,显出一种艺术的废墟的美丽。 鲜于戍骑着逡巡鱼回到塔上的池岸边,走下巨鱼,那鱼儿就漂浮在他的身后。 他缓缓走到父女两人面前,伸出左手,摊开,那里有一条小小的钢片儿鱼,只是沾满了血迹。 “给你,”他冲李沫微笑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小鱼,你父亲为你做的,这是他爱你的证据,答应我,好好的活着,好吗。连着另一部分的李沫那一份一起。” “嗯”李沫看着鲜于戍的眼睛,由低声抽泣又转为放声大哭,“我错了!对不起!爸爸,对不起!鲜于老师,对不起!李沫,对不起——!” 鲜于戍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是凶手,也是受害者。鲜于戍喜欢过她,可是却爱上了死去的那一个。真正想哭的人是他,可是他不能哭,他是这里的神。 鲜于戍又转而对李老伯说道,“李伯伯,您放心吧,有我和李尘照顾李沫,她的心病一定会好的,您放心的去吧,不必再留存在记忆里了。” “好的,年轻人,我想对你说一句谢谢。多亏了你能治好我女儿的心病,让我可以放心的走。谢谢你。”老伯的眼睛湿润了,“我最后还有一个小要求,想请我女儿帮我完成我机车的最后一道工序” “请你帮帮我,因为”老伯为难地看看四周,“机车厂没了我的机车” “没关系,”鲜于戍笑了,“我来造,刚才我也一直好奇,不知道您的最后一道工序是什么。” 三人从破败的冷却塔上下来,原路返回机车厂的车间。时间只过了一瞬,却恍若隔世。刚才,鲜于戍凝聚精神,用回忆构筑来时的机车厂。轨道c车间c大门和天车,抽象的记忆在梦中具象,这就是鲜于戍造梦的能力。 他是这里的主宰。 刚才被旋涡撕裂c扭曲的万物完好如初,它们本来就是精神的集合,破灭和重建都不需要遵循规律,这一砖一瓦,都存在在鲜于氏一族的脑海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组合方式将不可见的精神变成实体,像电影放映机。 三人回到车间,崭新的机车头依旧停在轨道上,天车上垂挂的铁钩,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 “最后一道工序,”李老伯说,“女儿,我想让你拉动汽笛,将这车第一次开动起来。我用毕生的经历服务在工厂,制造这辆机车,它是我的骄傲,但是只有你,我的宝贝女儿,你才是我最珍贵的珍宝。” 李沫的眼睛湿润了,鲜于戍的眼睛也湿润了。 李沫拥抱了父亲,“我会好好活着的,爸爸,我会永远想念您!” 他俩一起登上机车,鲜于戍在车旁看着这父女俩。 李沫拉响了汽笛,扳动了机车,那庞然大物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鲜于戍抬手一挥,打开了车前方车间的大门。李沫跳下了机车,和鲜于戍站在一起。 “再见了,女儿,再见了,年轻人。谢谢,谢谢你们!” 鲜于戍和李沫一起挥手道别,他们看着机车缓缓驶出车间,驶出厂区,顺着来时工人们离开的方向,渐渐远去。 远处,传来汽笛高亢的鸣响。 “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 鲜于戍睁开了眼睛。 地铁车厢。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车厢里开启了灯。 他左右看了看肩头,没有逡巡鱼和旋涡。旁边李尘奇怪地看着自己,车上的其他乘客昏昏欲睡。一个平凡的北京的夜晚。 鲜于戍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拍拍旁边的胖子,“一切都结束了,走,去接你妹妹回家。” “哎?你知道她在哪儿了?怎么知道的?” “梦里找到她问的” “啊?”李尘伸手去摸鲜于戍的额头,“你没事吧?这几天找我妹妹,你也太累了” 鲜于戍拍开李尘的胖手,“爱信不信,下车,我要去接李沫了。” 北京,东郊平民医院。 李沫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一样。 鲜于戍和李尘冲进房间。 “哎呦我的那个天哎——”李尘鬼哭狼嚎道,“我的妹妹——” “请别吵到患者,”护士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胖子说,“她需要休息。” 李沫悠悠转醒。 “看吧,还是被你吵醒了。刚送过来的时候真危险,好好的女孩子跳什么河啊,你这做男朋友的太不负责了,这是得多让她伤心她才会寻短见啊吧啦吧啦。”护士转而对鲜于戍说。 “是是,您说的是,”鲜于戍听完,拉着李尘走出病房,“李沫找到了,你陪着她吧,我要走了。” “什么?” 梦中的一段经历,让鲜于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沫了。现实中的李沫原来是梦中的神秘女人,而鲜于戍真正喜欢上的,竟然是李沫的另一个人格,一个只存在于梦中的女孩,哦不,现在被旋涡吞噬,连梦中也不存在了。 鲜于戍早该想到,李沫梦中出现大量的水,李沫的另一个人格每次都在水中死去,她一定是在现实中受到缺氧和浮力的摇晃效果的扰动,反映在梦境世界当中。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体感很容易改变梦境的走向。 很多人都有过在睡梦中憋尿的情况,这反映在梦中就会反复出现河流湖泊和流动的水的画面。 在游乐园中的医院鬼屋场景中,死去的父亲送医时的情景和她自己送医时的模糊场景相互重叠,就会出现我国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医院场景。自己的冰冷和父亲去世的伤感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寒冷,就像占据二楼的冰块那么冷。 根据前后串联的线索,鲜于戍简单查询一下附近的河流湖泊和就近的送医路径就很快得出了答案。而从李沫生成的梦境来看,她只是昏厥或者睡着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鲜于戍把这些道理简单讲给李尘听,不明觉厉的胖子投来了崇拜的目光,“鲜于老师,你说的这什么,精神分析,还能联机?!” “”鲜于戍一脸黑线,大家可以想象旋涡停在他头顶的样子。 “这可不是游戏,”鲜于戍说,“真正经历过的人是很痛苦的。” 说完,鲜于戍突然为李沫的另一个人格感到无限的悲哀。除了鲜于戍,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反过来说,只有李沫的其他人格完全消灭,她不再记得自己还有分裂的人格,她的精神疾病才算是完全治好,这对矛盾导致梦中的李沫必须死,就像她本不应该产生一样。 “就让我来记住你吧,”鲜于戍轻声说道,他想起梦中,在温泉旅馆门口,全裸的少女接过他的衣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鲜于戍掏出口袋里的钢片儿鱼,“给李沫吧,她会认得的。” 说完,鲜于戍转身离去,留下那胖子二脸懵逼。 胖子走进病房,李沫平静地坐着,她身体已经无碍,刚才只是在休息。 “哥?鲜于老师呢?”银铃般的声音。 心病治好了嗓子也恢复了么,这可是新疗效,可惜鲜于戍不在。 “他已经走了”胖子为难地回答,他伸出手露出了片儿鱼,说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李沫接过片儿鱼,沉默了半晌,突然像是鼓起了勇气。 她飞奔出病房,穿过楼道,来到楼道尽头的窗前,楼下,鲜于戍正准备离去。 她拼尽全力向那个背影的方向大喊。 “鲜于戍,我喜欢你!谢谢你来救我!” 鲜于戍一愣,回头向上望去,李沫在楼上的窗口向自己用力地挥手。 鲜于戍的泪水夺眶而出。 同一句话,同样甜美的声音,鲜于戍曾经听过。那是在冷却塔顶,来自一个濒死的少女。现在佳人依旧,物是人非。 佛洛依德,你有爱上过患者的其他人格吗?箕子,你在梦中爱过一个不存在的人吗?鲜于戍,忘记这个人吧,否则,你才是精神分裂的那一个。 鲜于戍低下头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新的开始 云州。一个炎热的周末的午后。 鲜于戍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为了午睡他专门吃的饱饱的。 天气热的快要发酵了。 鲜于戍摸了摸胸前的铜鱼,那鱼被他栓了绳带在脖子上了,身上有黄红相间的花纹。 鲜于戍用眼睛四下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他在云中有一套自己的三居室,另外两个房间是主卧和书房,中规中矩的。那是外人来时给他们看的正常房间。 只有这个最小的房间,平时是鲜于戍自己住的。 里面是神奇的墨绿色墙面,像浅海的海带田。地板和天花板都是深蓝色的,在夜晚的海边,你能强烈感受到上下两边的深蓝给人带来的震撼,海面和天空在遥远的地方相交会,像一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向海岸边袭来。鲜于戍每天就躺在这里的一张小床上,小床横靠着窗户,显得比一般的床更低矮一些,像一叶扁舟。房间里远离门的一角摆着一张不算小的现代风格的写字台,占据了那里大部分的面积。那是鲜于戍写作和吃饭的地方。 阳光晴朗的白天时,拉住窗帘,能看到阳光像水一般在房间内流动,在墙上和地面上投下像细胞壁一样的斑纹。 当鲜于戍似睡非睡地眯起眼睛的时候,眼前总能看见向上向下的透明的小圆球。 在这个空间里,鲜于戍能感受到最大的温暖和满足。 那是安全感。 他闭上了眼睛。 “走吧,让我们去梦境世界中去吧。” 突然,那鱼仿佛活了起来,在胸前欢蹦乱跳起来,它挣脱了绳子,就那么在空气中游动起来。 “进来了,”鲜于戍说,“清醒的第一层梦境。”说着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拉开了窗帘,望向窗外。外面一切如故,熟悉的小区,熟悉的道路。远处,自己的学校掩映在茂密的翠绿之中,仿佛在这烈日下那里是一片世外的清凉胜境。鲜于戍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三分钟。 刚才睡觉前,鲜于戍设置了一个简单的机关,在自己身体上方悬挂了一只装了水的气球,用一根铁钉固定在钢尺上,钢尺弯曲瞄准着气球。最后这一系列装置连接着一个闹钟,当小锤击打两边的小铜碗的时候就会触发水气球爆破。 他要查看一下第一层梦境被现实世界的干预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还是艳阳高照。 鲜于戍走出自己的小屋,来到客厅,他拿出一罐饮料,天气真热,中午吃咸了,渴。 “砰,”汽水打开了。 同时,天色突然一暗,外面响起了轰鸣声。 电闪雷鸣。 鲜于戍丢下饮料罐,跑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刚过五分钟。他跳上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在狂风暴雨中,行人车辆争相躲避,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高层建筑的窗口。放声大笑。 他突然向天空伸出了手,眼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冷峻。 乌云仿佛被强行拨开了,太阳仿佛被揪了出来,炙烤着大地。 鲜于戍开始觉得好玩了,他把太阳更加的拉近,太阳在空中的面积增大了几倍,亮得让人不忍直视,外面温度瞬间升高,几棵树的树冠竟然着起火来,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金光闪耀之中。 鲜于戍急于灭火,他轻轻抬起右手,想象海水奔流的样子。突然,云州,这个内陆城市,突然涌进大量的海水,水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剧上升,转瞬间,树冠的火就被浸泡在水中了。这惊人的速度,与其说是水面在上升,倒不如说是大陆带着鲜于戍在下降,沉入冰冷的海底。 水面并没有停止上升的意思,它很快淹没了鲜于戍所在的高层,刚才炎炎的烈日此刻却变作水面下看到的若影若现的光源。 鲜于戍现在透过窗子看到了一个神奇的景象。原本在陆地的小区和街道都浸泡在了海水中,像沉没的亚特兰蒂斯。透明的海水中,浸泡着刚才停在楼下的汽车c烧焦的树还有卧槽,还有楼下的邻居! 鲜于戍赶紧趴在窗户上看,海水中三三两两的漂浮着无辜的路人,他们早已不再挣扎了。 “我,我在梦里杀人了”鲜于戍悔恨地心想,“赶紧恢复原状” 水要慢慢退去,太阳也要拉远。先把树栽好,汽车放回原处,再把人救活。 “那些人也是你梦中的人物,是你用精神创造的,”逡巡鱼说道,“他们不会真的死的。” “没关系,”鲜于戍回答,“这一层梦境我希望它很平常就好。我要在这里过日常的生活。” “这种做法是最危险的,”逡巡鱼嘟囔道,“这样你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在第一层梦境中,我可以生活在一个完全复制现实世界的世界里,也就是说我可以做任何想干的事而不计后果了,我可以尽情的作死而不会真的死!哈哈。” 逡巡鱼被鲜于戍的无聊给震惊了,“好吧,只要你开心” “好了,”鲜于戍命令道,“首先,我要两个小鱼缸。” “咦?鱼缸呢?” “在写字台抽屉里,”逡巡鱼捂脸,“你没说放在哪儿。” “哦,”鲜于戍拿出鱼缸,给两个分别灌上水。 “我要把你俩养在这里,”鲜于戍对逡巡鱼和旋涡说道。 逡巡鱼不置可否,旋涡貌似对新家很满意,它转着圈下降,落入鱼缸当中,里面的水突然就飞速流动起来,洒了一些到外面。 “你慢点儿,”鲜于戍对旋涡说,它仿佛很欢快。 “旋涡里装着她,”鲜于戍心里默默道,“就让她留在我的房间里吧。” 逡巡鱼也跳进了小鱼缸中。 忙完这些,鲜于戍躺到了床上,看看两个鱼缸,又看看这个房间,又一次对这个如此真实的梦境发出了感叹。 但是,从刚才开始,这里就间歇性地发生晃动,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世界本身的晃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虚化又恢复,在那一瞬间,空气本身变得像揉皱的塑料纸,时间和空间产生了褶皱,这是梦境不稳定的反映,恐怕刚才被气球里的水淋湿了,这会儿鲜于戍的身体正潮湿得难受呢。 根据自己对梦境的理解,再结合刚才的情况,鲜于戍对这一层梦境做出了评估。其一,这一层梦境不够稳固,容易受现实世界环境变化的影响;其二,自己的控梦能力还不够完善,造成刚才大量的误伤无辜;其三,所谓造梦并不是凭空创造,进入梦境之后并不是一片空白的空间,而是留存在意识当中的真实世界的变体,即已经创造好的世界。 鲜于戍躺在床上,太阳暖暖的透过窗帘照进来,他已经大致了解了第一层梦境的情况,现在,他要寻找一个更稳固c更幽静的梦境世界,来放置自己的鱼和旋涡。 他要向下一层进发了。 躺在床上,鲜于戍很快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异星球的浆果丛 意识剥离了一瞬间,又重新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鲜于戍感到自己仿佛从高空坠落,全身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正躺在一个灌木丛间的空地上,旁边的植物有一人多高,上面结着紫红色的浆果。但是,大地和浆果丛都笼罩在若明若暗的亮度里,这一切的光源来源于天上投射下来的银白色的光,鲜于戍以为是夜晚的月光,他抬头看天。 “这是什么?!”鲜于戍被深深的震撼了。 天上确实悬挂着一轮圆月,它视觉上的体积有我们普通月亮的十倍大小,能用肉眼清晰地看到月球上的地貌。 但是由于亮度较暗,这一轮巨大的星体发出的光亮却只是和普通的月圆之夜相似。 在满月之外的天空上,则是一片黑暗,看来,这是一个无星的夜晚。 鲜于戍站起身,银白的地面上投射下他的身影,他看到身下的丛间空地上显示出双旋涡的纹样,像两个相互勾连的字母“c”。 “这恐怕就是连接上一层梦境的往复地点,我要记住这里。”鲜于戍心想,他拍拍身上的土,走出了浆果丛。 “现在,让我们召唤小伙伴吧,”鲜于戍来到浆果丛边缘,那里是茫茫无际的原野。 鲜于戍单手叉腰,将另一只手举高,“出来吧!逡巡鱼,旋涡——” 死一般的寂静,莽原也为之尴尬。 没有回音。 “啊?”说起来,鲜于戍并没有和它俩约定召唤的信号,现在它俩被养在上一层梦境的鱼缸里了,这是什么鬼。 鲜于戍挠了挠头,只能先回去一趟了。 鲜于戍又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举高,“回去吧——!” 鲜于戍愣住了,该怎么回去? “我有一句p我现在就要讲,”鲜于戍心想,这一趟梦游真是哔了狗了,不但没问清楚怎么回去,连点干粮都没带,现在被一个人扔在这荒原里了,这可如何是好。 鲜于戍站在野地里,楞了半分钟。 “对了,先试试我的功能还在不在了,”鲜于戍心想,在心中幻想自己悬浮在空中。 果然,脚底慢慢离地,鲜于戍飘了起来。 “哦,这还好,”鲜于戍心说,“我不至于控制不了局面,接下来,我得找到有人的地方,问清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想办法回去。” 鲜于戍提升高度,在天空飞了一圈,想象中的飞行的畅快感没有出现,他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无形的阻力阻挡着他的飞行,耗费极大的精力。而且是越向高空越觉得空气稠密,像在海水中穿梭。 鲜于戍曾经在想象中无数次的幻想过飞行,那本应该是一种自由自在的体验。佛洛依德说过,“意识是心理的外表”,自由自在的梦境飞行恰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被束缚的反鉴,人们想要在伦理和规则上挣脱束缚的心态反映在梦境中异化为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而飞行中略过大地上各种渺小的事物则是代表日常生活中琐碎的事,人们渴望跳出俗务并且从心底里对这些事情不以为意。 而现在鲜于戍的试验飞行却让他难以名状的不自在,他不明白这一种稠密感来自哪里,如果在这梦境的深处自己还不能自由自在,那控梦本身就已经失去一部分价值了,至少让人的兴趣大为衰减。 鲜于戍落回到浆果丛边缘,他感到精疲力竭,像在大海中游过泳之后。当他躺下身时,他压碎了几颗球状的浆果,果汁迸溅出来,散发出好闻的酸甜气息。 鲜于戍感到自己的能力被这个世界粘稠的外膜“封印”了,没有了在冷却塔时的畅快感。 鲜于戍随手薅了一把灌木,摘下几颗上面紫红色的小球,塞进嘴里。 “呸!”又酸又涩,鲜于戍吐了出来。手上和胸前也沾上了汁液。他想起晚上校门外的啤酒烤鸡。 “对了,这是在我的梦中啊,我没必要这么惨,变一个出来不就好了。虽然我暂时回不去了,我也不至于饿死在这里啊。” 鲜于戍认真地思考门口那家烤鸡的样子。 “嘭。”一只烤鸡出现在鲜于戍手中,没有包装和餐具,就一只鸡 “先吃再说吧,”鲜于戍望着这只烤的金黄油亮的冒着热气的烤鸡,盘腿坐下,不顾形象地大口啃起来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人!” “你在干嘛?”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生的声音。 “啊?”鲜于戍回过头,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抱着那只鸡没松口,就那么转过身来。 月光下,少女光洁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月光投射下,地面显出女孩儿窈窕的倩影。银白色的头发挽在脑后,高高地扎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丸子,披散下来的话应该刚过肩头吧,鲜于戍擦了一口口水。“流口水一定是因为吃鸡的过。”鲜于戍心想。 “我在吃鸡”鲜于戍回答,他确实说的实话。 “这里哪儿来的鸡?”少女不解。 “这个是我刚抓的!” 鲜于戍注意到,女孩面容立体层次分明,颇有罗姆人的长相。 “原来你是猎人,”少女高兴地说。她穿着麻质的长裙中间以一条麻质的花绳束腰。 “嗯对对,我是猎人,”鲜于戍说,“我是外地来的,有点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儿啊?” “这里是泽托,是弗里德里希伯爵大人的领地,走吧,我带你到镇上去,那里你可以买到各种物品,也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的。” “泽托?伯爵?”鲜于戍一脸懵逼,“你知道中国吗?” “中国?那是什么?”少女不解。 “哦算了,”鲜于戍心想,这回梦的有点远啊,不知道回去要多久。 “对了,”鲜于戍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鲜于戍。” “鲜于戍?我叫伊娃,我还有个姐姐叫埃娃。” “哦,都是娃字辈的。”鲜于戍心里吐槽道,“对了,你的鞋呢?”刚才鲜于戍就注意到,伊娃赤着脚,脚踝处被灌木划的满是红色的印痕。 “刚才走累了就在河边洗脚,不小心一只草鞋掉进河水里了,”伊娃抬抬手给鲜于戍看手里剩下的一只鞋,故意笑着说,“回去又要被祖母骂了。” 鲜于戍观察了一下那一只鞋,那也是用麻编织的草鞋,但式样非常明快大方,一根粗麻绳从拇趾和食趾出穿出,延伸到脚面以上和横向的麻绳连接,简单粗暴地打了一个丁字形的交叉,伊娃穿上应该像林间的仙女,如果鲜于戍穿上应该就是明显的社会流浪人士。 “哦,是这只啊,”鲜于戍背过手去,“我刚才在下游烤鸡的时候捡到一只,你看是你的吗?” 鲜于戍把手转回身前,手里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麻鞋,左右相反,和姑娘手里的那只正好凑成一对儿。 “哇,”伊娃眼中的惊喜溢于言表,她明显没想到能失而复得,“这应该就是我丢的那只,太感谢您了!” 鲜于戍第一次感到控梦的巨大满足感,“哈哈,这没什么。”他刚才用意念凝聚了一只鞋出来。 伊娃翻开布包,拿出一块面包,上面点缀着那种紫红色的球果,“为了感谢你,我把我的午餐送给你。” “哦不用了,”鲜于戍面露难色,“我刚才吃了一口这种浆果,太t难吃了。” 伊娃莞尔一笑,“你尝尝我的面包,这是奶奶给我烤的,那果子一点也不酸。” “哦是吗,那谢谢,我只有这只鸡”鲜于戍不想再凭空变出别的什么好吃的,他怕吓着伊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半边我还没有吃” 鲜于戍不好拒绝伊娃的好意,又不想吃光她的午餐。 “嗯!我们一起吃吧。” 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天空,银白的月光洒向原野,两个人在那里席地而坐,吃着一顿并不丰盛的野餐。鲜于戍突然感觉到,即使回不去,这第二层梦境倒也不坏,佳人与午餐。 等等,午餐? “伊娃,你刚才说,这面包是你的午餐?” “是啊。” 可现在明月高悬,正是午夜时分。 鲜于戍突然觉得凉意袭人,他望向伊娃,“你这个时候在这里干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泽托 皎洁的月色中,鲜于戍和美丽的少女坐在灌木丛边,另一边是无尽的原野。明明是午夜时分,月亮正当头高悬,可是伊娃居然说是中午。 “你在说什么啊?现在当然是中午,晚上怎么会有月亮啊?” 鲜于戍如梦初醒,可能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那太阳呢?”鲜于戍问。 “太阳是昼半球才有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阳呢。” 这是什么设定,鲜于戍蒙圈了。 “我带你到泽托去,那里有一位老爷爷会看星象,他知道我们住在什么样的世界。”伊娃看着鲜于戍不解的表情,笑着说。 “嗯,谢谢你,”鲜于戍说,“对了,你到这田野上来干什么?” “来采这种奇幻果啊,这些浆果可以卖给镇上的面包店和酒厂,我已经十六岁了,要帮家里挣钱了。” “你不上学吗?” “我们这里的孩子没人能上学,除了伯爵家的人以外,镇上只有几个人识字” 鲜于戍听完拼命收起想要把伊娃带回中国的冲动——不能拐卖妇女儿童啊,“这样啊,那我来教你认字吧,当做你给我面包的回礼。” “真的吗!”伊娃显出惊喜的神色,“可是你还给我吃鸡呢,你不欠我的啊,” 这糟糕的对白,鲜于戍心想,能别再提烤鸡的事吗,刚才以为没别人自己变个鸡吃还被这种级别的美女撞个正着,本来就已经无地自容了。 “真的啊,”鲜于戍微笑着说,“曾经我是一个图书管理员,看到别人学习我最开心了,只要你想学我一定会教你的。” “曾经?” “我现在是猎人嘛。”鲜于戍说完,才发现这是怎样的心路历程让人从图书管理员转行当猎人啊 伊娃咯咯地笑了,“猎人就很好啊,会帅一点。” 吃完饭,两人开始一起采集奇幻果,鲜于戍注意到,月亮开始偏西了,大地开始变暗了起来。 两筐浆果装满了。 “这要怎么运走?”鲜于戍正想着,伊娃打了个呼哨,“啾——面包!” 只听见夜色下模糊的原野中一个东西“吭哧吭哧”地朝这里奔来,近得身前鲜于戍吓了一尿,这是什么?大象吗这么大。 只见那个叫“面包”的家伙有巨大的体型,并且发出奇怪的呼噜声。 鲜于戍想起古代“肥猪赛大象”的传说,只是面包没有长鼻子,长了一张更加搞笑的脸而已,像放大的荷兰猪。 “这家伙是你家养的?你们喂他吃什么?”震惊之余鲜于戍突然觉得伊娃家可能是有钱人。 面包是月光猪啊,是西半球的特产,它不用吃东西,吸收月亮的能量就可以长这么大了。 “月光猪?”鲜于戍想起了自己,“我也是月光族。” 他说道,霎时感觉自己和这庞大的东西惺惺相惜了起来,他摸了摸这猪,它愉快地蹭了起来。 “来吧,让我们把果子搬上去吧,我们回镇上去。” 面包也善解人意地趴下了,温顺得像个两千斤的胖子。 鲜于戍和伊娃把果子搬上去,两人也爬了上去,这场景和鲜于戍预想的有点差距,他本想夜晚骑马带伊娃回去,没想到会骑猪,这种经历真是无与伦比。 “也不赖,”鲜于戍微笑道。 伊娃从布包里掏出了几块碎的像冰晶一样的发光的东西,放在面包脊背上立着的一个“灯笼”里,前面的路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北方高山里凝结的月光,据说那里寒冷无比,连月光照上去也会冻结。人们从那里开采出来月光,给夜半球的人们的夜晚带来光明。” 鲜于戍静静地听着伊娃的讲述,把对这个世界的剪影连成了片。照目前已有的情报来看,小镇泽托所在的地区正午会有明月高悬,夜晚则漆黑一片。北方有巨大的高山,能凝结月光,估计是不可逾越的天险。其他事情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和正常世界很不一样。鲜于戍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回到上一层梦境去,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寻找回去的方法。 面包在原野上行进了很久,它虽然身形巨大,可惜腿短,速度并不是很快。灯笼里的几块月光渐渐缩小,伊娃停止了讲述,鲜于戍回头一看,她在上下颠簸的月光猪上已经睡眼迷离,昏昏欲睡了。 月光猪在原野上穿行,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疑惑,朝着泽托的方向。 “多好的猪啊,”鲜于戍心想,“如果李沫还活着,想和她一起骑猪。” 鲜于戍抬头向前望去,远方莹莹灯火。 泽托。 进到镇里,要和伊娃分别了,鲜于戍跳下面包。他看到原本不宽的街道上有三三两两的月光猪载着货物来回穿梭,显得更加拥挤。 鲜于戍见到这么多月光猪努力掩盖自己的震惊,他对少女说,“伊娃,谢谢你带我来镇上。” 伊娃好像有点不舍这个的猎人,“虽然你并不像童话里的猎人那样勇敢,但你说话很逗比,很高兴和你一起旅行。” 这句话鲜于戍听了想打人。 “对了,星象师住在哪儿?” “星象师就住在我家的旁边,那你再上来吧,我带你去。” “”鲜于戍又爬上了面包。 “刚才的分别究竟算什么,”鲜于戍心里嘀咕。 月光猪载着他俩穿过小镇,泽托的规模大概就是打眼能从头望到尾,从进镇两人刚才分手的地方向前直走,他们穿过了一些店铺,里面有人喝着酒吃着香肠,仿佛生活的挺快乐。“他们没有烦恼吗?”坐在面包身上的鲜于戍望着房间里面心想。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鲜于戍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的人,一般人可能会因为赚不到钱而烦恼;可能会因为情感而烦恼,他偷偷瞄了一眼伊娃;可是,很少有人会因为整个世界而烦恼,不会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当然在这里,鲜于戍显然是个外人。可是在自己的现实世界当中呢?鲜于戍还是会烦恼相同的事——怀疑那个世界。 在量子力学的世界当中,客观实际在人们观测触发其坍缩之前只是一个概率的存在,鲜于戍感觉量子就像一个幽灵。而他,就像是一个被梦境的幽灵缠上的人,在梦境和现实模糊的边界上,看到一个杯子他总要伸手去触碰一下,来确定一下究竟是实体还是幻境。 “啊,好想在阳光下散步啊。”鲜于戍喃喃自语,他开始怀念真实的世界。 旁边的伊娃轻轻伸过手来牵住鲜于戍的手,她显然没法理解鲜于戍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我也没见过太阳,只有地球的另一面才能见到,我们能约定一起去看太阳吗?” 鲜于戍看着伊娃,目光柔和了起来。 手上传来的触觉,是真实的。 “一起去阳光下散步吧。”鲜于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星象师的预言 看到小镇的热闹景象,鲜于戍刚刚还感觉到孤独,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吉尔莫·布拉德利的小屋坐落在小镇街道的尽头,这里灯光昏暗,人烟稀少,看起来像是贫困居民的区域。 “这里就是星象师的家,”伊娃柔声说道,“前面就是我家,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鲜于戍爬下月光猪,刚想抬头道谢,伊娃也跟着爬了下来。 “谢谢你陪我,明天请一定来我家做客,奶奶烤的浆果面包很好吃。” “嗯。我才要说谢谢。”鲜于戍说完,看到伊娃骑着那猪离开了,才转身向星象师的房间走去,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里其他人家都是木头造的房子,只有这里是黑色的石头房子,不是造价的问题,而是这里不像是有制造这种风格房屋的技艺。 “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人应答。 鲜于戍印象中的星象师都是窝在漆黑房间的一堆球状物体当中的,但当鲜于戍推门进去,这位布拉大师显然是另类的一位,房间里灯火通明,像美黑日光浴的房间。 哪里来的阳光?鲜于戍抬头张望,只见头顶高耸的天井中央悬挂着一块黄玉般晶莹的碎块,和伊娃从布包中取出的凝聚的月光不同,这黄色的透明碎块显然具有更多的能量,不同于银白色的冷光源,这光芒仿佛给人以温度,让鲜于戍仿佛置身于正午时分。 “啊,你来了,陌生人。”角落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鲜于戍一跳,他打眼望去,一个老人带着墨晶眼镜正躺在躺椅上,仿佛是去海边度假的学校门口看门的李大爷。 “您这里阳光不错呀,”鲜于戍恭维道,毕竟照伊娃所说,这半球难以见到这样的阳光。 布拉大爷坐起身来,拉下墨镜打量了一下鲜于戍,说道,“果然不错,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的天平怎么称都不平,我还以为它坏了呢,原来这个世界的总物质量真的增加了。” 鲜于戍伸伸脖子,用手指着自己,做了一个“我?”的表情。 “你跟我来吧,”布拉大爷道。 鲜于戍跟老星象师绕过旁边的偏室,来到一个开放的中庭,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池塘,旁边却很开阔,只有稀疏的几个树木,样子很怪异。 路过偏室的时候,老星象师披上了一件长袍,现在他从袍子里取出一块刚才那种发光的黄玉,丢入了池中,顿时池水全被照亮了,向外发散着光芒,像地上画着一个小太阳。这时鲜于戍才注意到,池边驾设着一个简单的机械,一个小球围绕一个稍大一点的球旋转,但两个球的大小相差不大,像一个双星系统。 “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老星象师说道。 鲜于戍看见地上的水池发出光芒,映照在池边架设的两个球体上,照亮他们的一半,在圆球表面划上优美的阴影。其中一个球纹丝不动,另一个不停地公转。 “这不就是地月系吗,”鲜于戍说道,“你的模型太简单了,连自转都模拟不了。” “你仔细看,”星象师提醒道,“那个大球在缓慢地自转,由于公转的质心在靠近太阳的一端,我们的星球被不断地拉扯,最终自转减慢了下来,变得和公转的周期完全相等了。也就是说,同月亮永远只有一面朝向我们一样,我们也永远只有一面朝向太阳了。” 鲜于戍说不出的惊奇,他在泽托呆了快一天了,确实没有见过太阳升起,原来西半球永远生活在太阳的背阴面,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见到太阳,只能生活在反射阳光的月光之中。 鲜于戍想起了刚才酒馆儿中喝酒的众人,生活在阳光下是每个人的权利。他想不出永远不见阳光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就如深海或地下暗河当中的鱼类,在一片漆黑中连眼睛都退化了,一切美好也无法看在眼里。 “我的理论给全镇的每个人讲过,包括小孩子。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不过,我必须找到人理解我。毕竟,安静的生活也即将结束了。”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地球的那一面,有一个古国——大稷国,她几乎统治着所有有阳光的地区,是这个星球上最富强的国家。但是,由于他们永远艳阳高照,所以不适合夜间作战,当他们那边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就将发起进攻,占领向阳一面的半球!” “怎么回事,那边也有没有阳光的时候吗?” “是的,当月球运行到正对太阳的轨道的时候,向阳的一面就会发生日食,相应的背阴的这面就会发生血月。由于公转周期极长,这一现象将会持续几个月,在这段时间内,稷国的正午将会每天持续几个小时的黑暗。这是向其挑战的好机会。但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在这种现象发生之前,稷国可能首先发起进攻,所以,战争往往总在血月发生前后打响,这种经验无一例外。” “等等,为什么不能和平解决呢?” “你是和平主义者吗?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探讨战争。战争都是无意义的,但是却还是不断发生,不管这是人类的愚蠢还是人类的宿命。我们又不是神,能做的就只是赢得战争或至少在战争中活下来。我们还有女人和孩子需要保护呢。” 鲜于戍想不到一位看看风水算算命的星象师都这么好战,他们确实不是神,可鲜于戍是。他要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血月和日食什么时候开始?”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千百年来人们总尝试预测三星联成一线的时间,但没有能准确预测的。所以,镇上的人并不相信我战争快要来临的预言。毕竟现在活着的人当中没人亲眼看见过血月了。” “我还有一个疑问,人们是如何计算绕日的公转周期的呢?据我观测我们这里不但昼夜不交替,天空也只有一个星球,就是月球,星象师根本无星可观啊。” “你太天真了,由于太阳相比我们星球极其的庞大,所以公转周期极为漫长,在这期间,我们能够观测到其他绕日飞行的行星和我们相对运动,据此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确实处在绕日的飞行当中,世界是运动的而不是静止的。” “那从周期出现的行星当中就可以推断出公转时间啊。” “目前的状况是,没有周期出现的行星,每次出现的行星其时间和位置都是没有规律的。一个可怕的解释是:我们在现有的历史时段内还没有能够完成一次绕日公转;另一个更可怕的解释是:我们和其他行星正以不规则的速度和轨道绕日公转。” “这真是可怕,”鲜于戍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您怎么能拥有这么多黄色的晶石,据我推测,那是凝结的阳光。而这里是没法凝结阳光的。” “没错,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我是向阳的半球移民过来的人,吉尔莫·布拉德利是我搬来后改的名字,我原名叫鲜于辅。”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歌谣 “鲜于辅?!” 鲜于戍着实吃了一惊,自己的亲戚?汉末魏初的鲜于辅? “那您也是大稷国的人了?”鲜于戍问,“不是大魏国的?” “好熟悉的国名”老星象师摇摇头,“搬来这里之前的记忆都模糊了,我只记得我是向阳一面的居民,记忆中有高悬的烈日。” 鲜于戍彻底懵逼了,这是怎么回事,又一次梦境叠加吗? 鲜于辅应该是汉末渔阳人,曹魏时官拜虎牙将军,是箕子口中鲜于一族最后一位控梦大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仿佛记忆丧失了。 是残存的意识的丢失吗?还是叠加时发生了干涉,消除了一部分记忆?他为什么要移民到这里,地球向阳的一边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星象师又踱步回到池边,池中的光线自下而上映照着星球模型,也映照着老人的脸。老人开始喃喃自语,“就快要来临了” 鲜于戍仿佛被带回到了那个恢弘的时代,不是汉末的三国,而是昼夜两个文明的冲突。血月高悬,向阳半球的军队跨越过度地带,向这边杀来;而在地球另一边的过度地带,永远保持着傍晚的区域,背阴一边的军队趁着日食投下的阴影,快速侵入到大稷国的领土。那场战争已经远去,以至于无人记起。但是这战争的阴云不但没有散尽,反而重新迫近了。 鲜于戍必须做点什么,他现在急于想知道向阳一边的动向,他做了个决定,准备出发去地球的另一边。 如果鲜于辅的预测不虚,那可能不等泽托的人看到血月,稷国的兵马就从天而降了,如果两边都蠢蠢欲动,那实力强的一方很有可能先动手,打破这脆弱的和平。 “大师,”鲜于戍说,“我要到稷国去,你能帮我吗。” “什么?你要去干嘛?” “看看他们是否真要打破和平,如果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年轻人,你刚来第一天,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你是启明星天降伟人,专门来解救我们的?” 鲜于戍陷入了尴尬,难道我们鲜于氏真的和朝鲜有关,这对白仿佛说我是金和三谐胖,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在骂我。 “大师,我不是什么伟人,您刚才不是说我们有女人和孩子需要保护吗,谁也不愿看到战争的。” 鲜于戍心说,“毕竟我需要一个稳定的第二重梦境,作为一个我可以自由放松的地方。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可不想让这里战火纷飞。” “好的,年轻人,”老星象师鲜于辅说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我给你点钱,你到镇上去购置一些行头,装扮成一个云游诗人,这样比较容易通行。” “另外,”鲜于辅补充,“别让别人知道你和星象师有联系,他们表面尊敬我,实际对我敬而远之,明天你从后门悄悄出去,要是让人看见你来过我这里,你的话就很少有人信了。” “想不到您人气这么差”鲜于戍嘀咕。 “好了,休息吧,你可以去旁边那间客房休息。”老星象师说,“你要泡澡吗,我刚才往这池子里放了一块凝固的阳光,现在池水已经加热的差不多了。” “啊?刚才您不是为了让池水模拟太阳的光源才把晶体放进去的吗!算,算了我不想洗了,我去睡了”鲜于戍已经彻底看不懂这老头了。 鲜于戍默默走进到偏室的客房,那里和镇上其他地方一样,点亮着凝固月光的白玉,把原本冷清的一间小客房映照得更加清寒。看来在夜半球,凝固日光的黄玉还是稀有物品,除了偶尔的日光浴,老星象师也不舍得给别人用。 鲜于戍想到这里的人千百年来不见天日的夜晚,在最亮的正午也只是圆月当空的亮度。这冷光源映照着人们,映照着这个大地上世代繁衍的文明。鲜于戍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会塑造怎样的人们,形容一个人阳光他们应该是没法理解的。他想起了伊娃,在夜半球男生阴郁的一生中,或许只有这样美丽的姑娘才是他们的太阳。 想到太阳,鲜于戍感觉更加寒冷,他想起了家乡炎炎夏日高悬的烈日。 对了,庭院中还有一个浴池,现在出去应该没人了吧。 鲜于戍走出房间,中庭里是极其奇幻的景象。一汪池水发散着金黄色的光,把院中的树木和房舍都映照得流光溢彩,天空却是无半点星光,不同于阴雨无星的夜晚,天空显现出空洞而深邃的黑暗。 这不是乌云遮掩的黑暗,而是真正的黑暗。 这里的夜空什么都没有。 太过辽远反而仿佛近在咫尺。 上方漆黑的天空反而让鲜于戍感到无限的压抑,没有星星确定距离使得上方的黑暗仿佛延伸到了头顶,弥漫到所有漆黑的地方。鲜于戍仿佛感到世界只缩小到池水的光亮映照到的范围。 他轻轻脱下衣服叠好放到池边,走下水池,池中光明而温暖,仿佛隔绝了周围,隔绝了夜半球,把他送回到云州的午后。鲜于戍闭住眼睛,全身沉入池水中,感受池水的温热,突然,他眼前迅速闪现出不同的片段,他看到整个世界包裹在水中,那水量无比的巨大,在宇宙空间展开,变换出各种形态,从四面八方向这个世界压来。 “啊——”鲜于戍长吁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 晚风, 轻轻吹拂着白云; 白云, 载我的思念飘远; 兰姆河, 流过高山原野; 兰姆河, 河水映照日月; 兰姆河, 伟大的母亲河; 空气中传来少女的歌声,吟唱的像是一曲古老的歌谣。静谧的夜晚,这歌声由远及近,显得哀伤而空灵;这歌声仿佛歌中唱的悠长的大河,载着时空,在梦中流淌。鲜于戍听得出了神,站在池中。 “好听吧,”老星象师站在池边说,“这是多莉丝家的姐姐埃娃唱的。” “哎呦卧槽!”鲜于戍吓得水花四溅,“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到我背后的。” 老星象师没理受惊的鲜于戍,自顾自地说,“不过,这歌声也听不了多久了,三天之后,她就要被迫出嫁了。你从她歌声里听得出哀伤吗?” “嗯,是。她要嫁给谁?” “伯爵,弗里德里希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多莉丝·埃娃 “伯爵家?是要做伯爵夫人吗?” “想得美,伯爵有八个老婆,这姑娘死活不愿意,寻死觅活的,伯爵没有办法,就把她嫁给家里一个年轻的园丁了。”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里,领主是享有初夜权的,也就是说,即使名义上不用嫁给伯爵,实际上还是得委身于伯爵的。”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鲜于戍叹道,“这样还不如做伯爵的九夫人呢。”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埃娃反而不再哭闹了,”星象师说,“或许是放弃抵抗了呢。” “不,”鲜于戍感到事情并不简单,“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 两人说着话,埃娃的歌声却没有停止,那歌声像一条大河,悠扬绵长,曲调时而高亢时而低迴,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鲜于戍想从那歌声里听出祈求,祈求这三天奇迹发生,自己不用嫁到伯爵家。然而没有,那声音坚毅果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鲜于戍心里一惊。 “兰姆河?”鲜于戍问星象师,歌谣里反复提到这条大河。 “嗯,那是这个星球唯一一条大河,像一条银白色的腰带横亘在星球表面,把她分为南北两个半球。这里表面上是一颗岩石星球,那里是为数不多的水面。所有的溪流都汇入兰姆河,由于地转偏向力的作用由西向东奔流,那河其实就是这里的海。在昼半球,流向是相反的由东向西,那里的人们称它为木兰河。” “名字也只是反了一下吗,“鲜于戍心想,“等等,流向相反?不是环绕星球一周的吗?那么那些汇聚的水都去哪儿了?!” “据我多年的观测显示,”老星象师说道,“这个星球的密度很小,并不是一颗岩石星球,或许,水面少只是假象,整块大陆都有可能是漂浮在水中的孤岛,大河汇聚的水流渗入地下,参与了那里的循环,导致大陆的基磐很不稳定。” 鲜于戍听到星象师的介绍,脑海中出现了地下暗河的奇景,看似坚固的地表却慢慢变得柔软,仿佛在梦中一样开始模糊而扭曲,海绵一样的缝隙里,地下水不断地弥散开去,不断地在昼夜半球之间循环,维持两边的温度的大致均衡。 “难怪这里常年黑夜却并不寒冷,”鲜于戍心想,月光可带不来这么多的热量,没有水循环这里或许会终年冰封。 鲜于戍开始感叹这样一个精妙的系统,如果不提醒自己,他甚至会常常忘记自己身处一个意识造就的世界,这个世界以自己独有的规律运行,看似奇幻,却又有条不紊。鲜于戍不愿打乱这里的平衡。 “嘭——嘭——”远处传来几声异响,甜美的歌声戛然而止。 “这可能又是伯爵的城堡里在试制武器,”老星象师说,“镇上有传言,每个领主可能都得集结军队到国王那儿去。不管是真是假,你明天都低调行事,置办好行装就早点出发,不要在此久留。” “好,谢谢您。” “好了,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好,您先去休息晚安再见欧亚斯密。”鲜于戍盯着星象师,躲在池子里不出来,他的衣服还放在池边。 鲜于辅回去了。 鲜于戍抬头望天,池子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歌声和远处的异响都停了下来。鲜于戍半漂浮在水中,周围被漆黑包裹,感到这才像是梦境本来的样子。 入夜,梦中混沌一片。 当鲜于戍再次睁开眼,房间中射入皎洁的月光,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睡不安稳又醒过来了。 当他反应过来身在泽托时,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他匆忙穿戴起来,走出庭院,穿过中堂,看到大门敞开着,看不到老星象师的踪影。 “去哪儿了呢?”鲜于戍心里嘀咕,“上街买菜去了?” 他四处转了一圈,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在梦中的好处就是,如果一直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习惯让人感觉到点就该吃饭,否则心里感觉若有所失。 他走出大门,向热闹的街市走去,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许多人在那里穿梭往来。 走到近前,人们开始注意鲜于戍,他还穿着家居的短裤和短袖,和这里的人的麻质长袍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小城镇看待人的眼光很严格,因为不能见多识广,所以往往指指点点,遇到一位族长模样的老人或许还会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啧”一声,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鲜于戍现在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真是如坐针毡,他飞速找到一家成衣店,钻了进去。 店里坐着一个约么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宽松的麻质袍子,像面粉袋儿套在身上,用绳一扎,仿佛身为裁缝他唯独对给自己做衣服不甚上心。 鲜于戍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店里挂的都是这种衣服,这里只有这种样式的衣服。 老板看到鲜于戍倒是眼前一亮,裁缝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穿的东西很昂贵,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细腻的布料。 老板站起身,绕到近前,伸手想摸却又退回去,说道,“您穿的这是是棉吗?” 严格来说并不是,可是鲜于戍不知道怎么向老板解释里面还有75的涤纶。只好点头说是。 老板颤抖了,夜半球的气候不能产棉,人们制作衣服的材料是麻和一种水草,而且产量极低,只有国境延伸到两侧过度地带的区域能大规模种植。 鲜于戍想不到还有这种隐藏的福利,他现在只想融入当地的氛围,他提出用身上的短袖和短裤换一件长袍和一种彩色的披肩。 老板用一种捡到宝的语气答应下来。 “您这里有更衣室吗?”鲜于戍问,他得现在就换下来衣服。 “什么室?哦,您就在这里换吧,我开店几十年,什么鸟没见过。” 鲜于戍涨红了脸,扭过去脱掉了衣裤。突然,老板也绕到了正面。 “卧槽?您要干什么?”鲜于戍吓得退后几步。 “您这块布料,”老板指着鲜于戍股间仅剩的一块布料问道,“换吗?” 鲜于戍走出成衣店,现在他穿着泽托式的长袍和披肩,手腕和脚踝处还戴着一套铜制的脚环手环——这是泽托男性很常见的装饰。 本来老板还怂恿他用脚上的皮凉鞋换店里的草鞋,但是鲜于戍认为自己那双凉鞋和衣服配饰莫名的很搭,就委婉谢绝了老板的软磨硬泡。 一阵微风吹过,鲜于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毫无遮掩的凉飕飕,他夹紧了脚步向商业街走去。昨夜路过的时候他隐约记得那里有酒馆和面包工坊,他准备买一点路上的食品。 面包店远远地飘散着扑鼻的大麦香,鲜于戍不知道夜半球能种植什么农作物,不过昨天伊娃的午餐——点缀着奇幻果的面包,倒是很松软,不像印象中的黑面包那么坚硬。 他来到近前,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往低矮的货架上摆放面包,她旁边篮子里放着从炉里刚取出的烤好的面包。 鲜于戍自然而然地把这个身影和弥散的麦香联系在一起了,那金发少女从篮子里一个一个拿出面包,很认真地摆放在面包摊上。粗糙的长裙也遮盖不了她曼妙的曲线,每摆放一次面包,女孩的裙子就前后摆动,一头金发梳成几缕麻花小辫儿又攒在一起盘成一个繁复的发髻。额前的几缕却没有束起来,俏皮地在脸旁晃动。 当一个女孩很认真地做一件简单的事时,会让人不忍打扰。 鲜于戍就这么等着她码放面包,直到篮子里的面包都放在了货摊上。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只有女孩和鲜于戍在安静专注地干一件事。 女孩摆完面包,挎着空篮转身望向街里,当她看到鲜于戍,就对他报以礼貌的微笑,那不是一个商店店员对客人的微笑。 熟悉的小翘鼻子和海一样的蓝眼睛。 那是昨夜偶遇的少女的姐姐。 多莉丝·埃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星汉灿烂 鲜于戍一眼就认出了她。姐妹俩长得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不同于十六岁的妹妹青涩的外表和轻盈的步态,姐姐埃娃已经年满十八岁,她像一朵白里透红的油桐花,花开正艳,情窦初开。 “您好,”埃娃向鲜于戍打招呼,“您要买面包吗?” 正是昨晚唱歌的声音,鲜于戍看着埃娃,想从她那里看出什么。和昨晚的幽怨不同,今天的埃娃充满饱满的活力,就像她的面包能给别人带来活力一样。 多好的女孩啊,鲜于戍想让她获得幸福。 “先生?” “哦哦,”鲜于戍回过神来,“我要买面包,我要去很远的地方,请给我拿一种保质期长的。” “有一种干面包,保质期很长,就是吃着有点硬” “那算了,”鲜于戍没必要,他又不是真实的人物,不是为了好吃他完全可以不吃饭,“埃娃,我想要一种奇幻果夹心的面包,您这里有吗?”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祖母才会做的奇幻果夹心面包?” “哦,咳咳,”鲜于戍说,“因为我是星象师,昨夜观星之后算出来的。” “您是昨天伊娃遇见的那个奇怪的猎人吧?”埃娃掩嘴笑了,“昨晚伊娃都告诉我了,昨天她在西蒙荒原采摘的时候遇到一个坐在野地里的迷路的人,她就给带回镇上来了。” “奇怪的人?”鲜于戍心里暗骂伊娃这小妮子——原来你一直觉得我奇怪。 “嗯,我就是昨天那个人” “您好,”埃娃和善地冲鲜于戍微笑,“想买奇幻果面包的话可以去我家,祖母一会儿就能烤好。不过,这种面包不推荐给远行的旅人吃,因为奇幻果含有一种致幻成分,少量吃的话会有助睡眠,长期吃的话,又是在旅途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样啊,怪不得叫奇幻果,”鲜于戍心想,“这样也没必要再买干粮了啊,别吃完再致幻了可如何是好。” “谢谢你,”鲜于戍笑笑说,他决定不买吃的了,打眼四处望了望,准备去别家店逛。抬眼一瞧,老星象师鲜于辅从街角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我美丽的多莉丝,这个烦人的年轻星象师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说完看了一眼鲜于戍。 埃娃掩着嘴笑,鲜于戍怒目圆睁,心想我买个面包能造成什么困扰,抹黑我的形象。 埃娃对老星象师说,“谢谢您上次帮我观星,帮了我大忙了。” 鲜于戍听到了赶紧凑过来。他一直好奇星象师有什么本事,能称得上星象师,即使不能预知未来,也总会卜卦算命吧。 “谢谢您帮我找到我的猫。”埃娃接着说。 “寻物?”鲜于戍一愣,发觉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梦想,不太想学观星了。 三人正站在这里,远处风尘仆仆地来了一队人马,沿途百姓关门闭户,唯恐躲之不及。 “伯爵的人来了。”星象师低声道。 鲜于戍奇怪,如果是西欧中世纪的话,封建领主和当地农奴一般都有人身依附关系,没必要躲啊,你连人都是他的,更何况财产。由此可见泽托镇或许是独立于弗瑞德里希家族的商业据点。这种封建领主一般都组织农民从事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对商业的控制既缺乏资本又缺乏技术。 由远及近,鲜于戍看清了那队人,除了领头的几个穿软甲的骑兵模样的人骑着月光猪以外,其他人都是步行,看来草料的缺乏使这里难以养殖其他大型牲畜。 骑兵的样子倒是没有问题的,就是骑着猪的骑兵有点可笑,鲜于戍尽量憋住笑。那几只巨大的牲畜在暴戾的骑兵的驱使下显得焦躁不安,沿途剐蹭了许多店铺,当他们停在面包店门前的时候,其中一只月光猪蹬翻了对面商铺的几个架子。 “多莉丝·埃娃,”领头的骑兵叫道,“伯爵大人叫我带你回去。” “不是后天吗!”埃娃不但没有像小女孩一样躲在后面,反而迎上前去。她站在巨大的月光猪面前,这牲畜的鼻息和骑兵金属武器闪耀的冷光都给人以无形的压抑,她就站在这些的面前,毫无畏惧,“我炉子上还烤着面包,各位请回吧。” 此刻,鲜于戍不禁要为埃娃拍案叫好了,在他理想中的女孩中,不管是李沫还是伊娃,都是弱小而楚楚可怜,让人不禁心生保护欲望的人。现在想来,她们这样的女孩其实是很幸运的,在现实生活中都有保护她们的人存在,让她们有可以柔弱的理由和资本。 埃娃却不一样,她不但独自支撑着一个家,还要照顾祖母和妹妹,她必须使自己强大起来。 现在,对这种坚强的最严重的打击来了,她不能选择自己的爱情,即将被伯爵掳走。对一个普通的女孩来讲,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你的面包我们全买了,这样你现在就不用再继续工作了,”领头的骑兵并不下猪,高高在上地叫嚣道,“我们要提前接你回去,把你好好打扮打扮,洗掉你身上的穷酸气,这样才好献给伯爵。” 无耻至极,鲜于戍准备出手了,他弓起身,准备一步跨上前去。 “等一下!”只见老星象师轻抚了一下他的肩膀,拦下了鲜于戍,自己慢慢悠悠地走上前去,横在骑兵和姑娘中间。 “这样威胁一位女士可不是绅士的行为,”老星象师慢条斯理道,“既然婚期是后天,各位还是请回吧。” “哪儿来的老家伙,来人,给我推开他,把女孩带走。” 场面混乱起来,几只月光猪渐次抬起前腿,“哞呜——”地厮叫起来。几个士兵涌了上来,鲜于戍一把把埃娃拉到身后,眼看到兵士几乎要接触到老星象师了。 “鲜于辅——”他叫道。 名叫鲜于辅的老人锁目低头,两手拇指和食指相合,另外三指交叉。只见他拇指和食指之间围成的菱形区域当中泛起了悠悠的蓝光,像凌凌的波光映照着的鬼火。 突然,老人双目圆睁,望向面前的一群人,双臂伸展举过头顶,口中低声吟唱道,“星汉灿烂——” 突然,面前的人群中炸开一团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不是弥散开来而是有着明确的边界,那是一个球体。 被套进黑色球体当中的人和牲畜突然开始溃乱。在球体当中,兵士们的眼前仿佛突然展开了一架星象仪,平时难得一见的行星飞快地从天穹掠过,他们开始分不清地面和天空,刚才稳如磐石的大地仿佛突然悬空,刚才高悬头顶的明月仿佛处在他们之下,这队人马仿佛感觉自己倒立在地面上。天地颠倒,“上”与“下”失去了概念。 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相互踩踏,气息奄奄矣。 老星象师站在紧贴着黑暗边界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切。 他身后,鲜于戍和埃娃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着黑雾中的人在地上不断翻滚,四肢不断蹬向天空,仿佛想要找寻一个稳固的支点,他俩无法感受到他们那崩塌的世界观,但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那是一种独自身处宇宙中失去万有引力的绝望,像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防护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婴孩。 鲜于戍想不到,这位老星象师鲜于辅能够在梦境世界中发动这样的进攻,他不仅改变了力,还改变了力学规律本身。 这就是他研究了几百年的星象,不仅可以寻物,还可以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心理暗示 黑障中的人马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老星象师长叹一声,放下了手臂。只见黑障圆球急剧扩大却又变得急剧稀薄,扫过所有的人和街市,消散在空气中了。 “我无意同你们起冲突,只希望你们遵守承诺,千百年来,泽托不是没有人守护,否则也不会独立于伯爵的领地而存在。”星象师冷冷地看着兵士们,浑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气场。 兵士们突然被从失去重力感觉的飘渺中拉回到现实,都瘫软在地不能动弹了,其中几个由于挣扎的月光猪的碾压,身受重伤,都吐血了。 月光猪虽然看起来如象般身形庞大,但只是虚胖,鲜于戍骑乘过它,感到这种生灵比较柔软。看来这队人马确实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们震惊地爬起来,狼狈地收拾残部,逃窜回去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又结束的太快,老人身后的鲜于戍和埃娃近距离见识了名为“星汉灿烂”的一招,把眼前耀武扬威的伯爵军队打到怀疑人生。 “您这也太厉害了吧,”人群散尽,鲜于戍由衷地说,“您会控梦也不早说。” 埃娃也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解脱出来。 “控梦?这是我的法术。”老星象师奇怪道。 鲜于戍现在身处他自己塑造的第二层梦境当中,这一点他十分清楚。但是,这一概念要想传递给梦中的其他人是极其困难的。像箕子一样,人类精神是可以永生的。 从这个角度看,始皇帝追求的永生或许已经达到了。每个人都知道他,他留下的历史,留下的遗迹,跨越千年流传至今,用一句很老套的话说,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只是,只有鲜于戍在梦中,才可以把他这类人具象化。 鲜于戍直到现在也没法确定,眼前这个自称鲜于辅的人究竟是历史上真实的鲜于辅残存的意识还是他自己在梦境中塑造出来的人物。 如果情况是后者,那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鲜于辅是汉末三国时期的人,史书《魏略》记载:黄初四年,曹丕派鲜于辅到蜀汉招降诸葛亮,但其后鲜于辅竟也心怀反叛之意。瀚海浩渺阅尽篇章也没法查出他的生卒年月,他真的死了吗?死于何时?如今已不得而知,但在这里遇到他,却也绝非偶然。如果这真是鲜于辅残存的意识,那他又为何把自己封存在这一神奇的宇宙中达一千七百多年呢。 假若情况是前者,事情也并不简单。 弗洛伊德说过,“每一个梦都起源于第一种力量,但受到第二种力量的防御和抵制。”在这里,第一种力量即欲望,第二种力量即意识。从精神分析的观点出发,在鲜于戍的第二层梦境里,谁是欲望,谁又是意识。 鲜于辅的出现,从教导鲜于戍控梦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一种心理暗示,自己对自己的暗示,只是以东汉的祖先鲜于辅的形象出现而已。 老星象师收了神通,颤颤巍巍地准备回去,鲜于戍刚想追上去求教刚才那一招,埃娃向两人说道,“老爷爷,鲜于哥,谢谢你们刚才帮助了我,一会儿关店之后,请到我家去做客,我想烤面包送给你们作为答谢。” 老星象师故作镇定道,“我就不去了,替我问你祖母好,咳咳鲜于戍你去吧,你马上要走了,在泽托不吃多莉丝家的面包相当于白来。你和伊娃不也是好朋友吗。” 鲜于戍听了,望向埃娃,“嗯,谢谢你,那我晚点再过来。” “嗯,好。”埃娃甜甜一笑,转身走进面包店。 老星象师走进自己的院子,鲜于戍缠了他一路。 “我说过多少次了,每次我用‘星汉灿烂’的时候,行星的轨迹都有微弱的偏移,这种招式我是不会随便教给别人的。”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那只是个迷惑敌人的障眼法。” “不是的,在那一瞬间,在黑障的范围之内,我真的改变了那里局部的宇宙。这种细微改变的后果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探明,这么危险的招式怎么能教给你呢。” “切,那算了,”鲜于戍哼了一句,心说,“反正我也会一点控梦,到时候我也自己发明大招。” “对了,”鲜于戍问,“您的‘星汉灿烂’用了多久钻研出来的?” “昼半球没办法观星,除非发生行星凌日的现象,从我移民到夜半球我就开始观星并且揣摩星象攻击,到现在大概用了五十年吧。” “啊?这么——久?!您要不还是教我吧求您了。” 老星象师并没有松口,月亮渐渐偏西了。 老人抬头看天,“面包店到了关店的时间了。”说完背着手,转身向屋里走去。 只是在旁边的案几上放下一小包东西,从里面隐隐透出光亮来,那是一小包”黄玉“。 “这个,带去给孩子们取暖吧。” 鲜于戍无奈,只好揣起“黄玉”,走出门,向埃娃的面包店走去。他一路走一路比划,将拇指和食指相合,剩下三指交叉,不断向前挥舞并发出“哈——哈”的运气声。弄的旁边的行人唯恐躲之不及。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面包店前,埃娃正在收拾关店,明月西沉,给店铺前收拾的埃娃投下长长的剪影。 “我来帮你吧。”鲜于戍说。 “啊,你来了,”埃娃回头望向鲜于戍,“不用,一会儿就好。” 鲜于戍找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木箱,坐在一旁,看着埃娃在忙碌。在这个明月照耀的傍晚,鲜于戍仿佛落入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中。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来接下班的埃娃回家,就像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勤劳善良的少女,贫苦而欢乐的泽托。如果没有两天后的婚礼,这里的一切将是多么的平和。可以让人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 埃娃突然从店里出来,捧出一小包东西,塞到鲜于戍手中,又转身进去了。 鲜于戍看到那是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个像小点心一样大小的夹心可颂面包,混合着着诱人的奶香和麦香。 鲜于戍抬头看埃娃,却不想正和她的目光相遇。 埃娃的目光有一瞬间害羞的想要逃跑,但最终没有,她迎向鲜于戍的目光,没有逃开,眼中反而散发出光亮。 鲜于戍看不透那眼神,白天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后天又要面对那样的命运。可是,这个女孩和往常一样开了一整天的店,还在间隙为鲜于戍烤了夹心的点心。平和的生活有惯性,但也不至于如此波澜不惊吧。 女孩的某些表现指向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鲜于戍不愿意去想。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想给女孩注入一点力量。 “回家吧。”鲜于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晚餐 在伊娃和埃娃的记忆中,如此光明的一顿晚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她俩兴奋得围着那块黄玉转圈。 鲜于戍带来的凝固阳光在夜半球是稀罕物品,也只有像多莉丝家的祖母一样年纪的经历丰富的人才能宠辱不惊吧。凝聚月光和凝聚日光的原理基本一致,在极北的山中,光线在那里凝固,人们像挖矿一样从地层或冰层下把这些“白玉”和“黄玉”挖掘出来。那里气候严寒,因此两种矿物产量极低,另外,因为昼半球几乎不需要人工照明,所以两种玉石都几乎供应夜半球。 昼半球垄断了黄玉的生产,这也是其用来要挟这半边国家的手段之一。 两个少女却并不理解这些,她们围着那东西又摸又看的。像过去停了电围着蜡烛的小孩子。 多莉丝祖母端了一盘烤好的奇幻果面包过来,在黄玉的光照下,烤好的奇幻果点缀在面包上,由原来的深紫色变为酒红色,颇为醉人。 两个女孩很听话,埃娃去端烤好的蔬菜,那是一些番茄c土豆和芝士。伊娃去拿刀叉。 鲜于戍看着大家忙碌着,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帮忙做什么,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氛围。老祖母示意他坐着别动,边用布包住一半的黄玉。在自然发散的条件下,黄玉很快会缩小直至消失,所以老人包住一半,延缓它的衰减。 此时屋里光线暗了一些,正像一盏明亮的烛台了。 在一个方形的餐桌上,鲜于戍相对祖母而坐,两旁坐着两姐妹。 鲜于戍感觉这个局势有一点怪,像见家长。 “你从哪儿来呀?”祖母眯着眼睛问。 “中国。”鲜于戍挖了一口烤土豆,沾了沾芝士说道。 “哦,离这里远吗?” 鲜于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有一个人说,我感觉和你的距离好遥远,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时两人的物理距离其实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 在这里鲜于戍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不指望有人能理解他,不过,要是有人能的话,他一定会哭出来的,找个相互理解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 这会儿,鲜于戍觉得老祖母可能是能理解他的人,他要试一下,毕竟除了精神并不稳定的疑似祖先鲜于辅以外,这里看起来就属多莉丝老奶奶见多识广了。 “多莉丝祖母,我要是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您信吗?”鲜于戍试探的说。 “傻孩子,我怎么会信呢。” “啊?怎么会信?就是不信?”鲜于戍受到了极速的心理打击,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啊,”老祖母说,“泽托常年处在夜晚,人们的心理状态并不好,前几天酒窖的阿克洛夫喝多了奇幻果酒,在大街上见人就说他是埃非勒斯山顶神族的后裔。就连隔壁的星象师,刚来泽托的时候也非说自己来自一个名叫大魏的国家,那里太阳和月亮昼夜交替起落,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 “卧槽,”可以吐槽的点太多,鲜于戍不知道该从哪开始了。 不相信自己的话倒是也非意料之外,但后面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先说多莉丝祖母提到的第二点,从历史的亲历者提供的证言,鲜于辅初来泽托的时候依然声称自己来自昼夜交替的魏国,这不但侧面证明了此鲜于辅确为历史上其人,又引出一个疑问,他现在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在泽托的这些年里又经历了什么。追索上去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他的意识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要知道,这里处在鲜于戍的第二层梦境当中,是在浅层或称表层梦境之下的世界。 可见,控梦的技能并不随着时间的演变而增长或降低,鲜于戍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先人的控梦技术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他,但反过来讲,只要勤加练习,鲜于戍也并非不能超过他先秦和东汉的前辈。 再说第一点,酒窖的阿克洛夫师傅自称是神族后裔。虽然可以理解为是酒后妄言,但由于后一件事情在鲜于戍这里可以相互证明,那么前者的可信度也并非没那么高。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族,那么沟通可能容易很多,他们或许掌握着进出这个世界的方法和通道。鲜于戍或许可以通过和他们的联盟返回到第一层梦境进而回到现实——既然逡巡鱼和旋涡都不在,鲜于戍不得不寻求借助别人的力量。 看到鲜于戍沉思了很久,老祖母还以为自己的话吓着无知少年了,“不过孩子,你也别怕,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的。你以为他们精神不正常,或许真正有问题的是你自己,所以,我对于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的,不提倡也不反对。你可以相信日月交替起落,我也可以不相信;你可以相信埃非勒斯山顶有神族,我也可以不相信。到了我这个年纪,对于许多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是呀,”鲜于戍深以为然,“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喜欢您烤的奇幻果面包。美食才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你这小鬼,真会说话,”老祖母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快给这位大兄弟添一点菜。” 旁边的两个女孩听着两人对话正入迷,鲜于戍听到祖母的话陷入沉思的时候,两个女孩也在看着他陷入沉思。 这会儿,听到祖母招呼,她俩匆忙给鲜于戍夹菜,一个叉起了自己盘子里切好的奇幻果面包,一个拿勺子舀起了芝士烤番茄,一起往鲜于戍盘子里送,菜一下子碰在了一起。 两人赶紧把叉子和勺子收回来,埃娃看了看对面的妹妹,又看了看鲜于戍,伊娃根本不敢抬头看。 “哈哈哈,年轻真好啊,”老祖母久违的心情舒畅起来。 突然,空气沉寂下来,他们四个人同时想起一件事——后天的婚礼。 后天,本地最大的地主弗里德里希伯爵将为他的园丁迎娶一位美丽的少女,这是一个阴谋,路人皆知。而现在,那个少女正坐在餐桌上,一瞬间忘记了烦恼,却又重回失落当中。 气氛凝固了。 突然,埃娃站起身,扭头跑出了房间。 留下三个人坐在这里。 “是我老太婆多嘴了。”祖母幽幽地自责道。 “这没什么,”鲜于戍安慰道,“伊娃,扶祖母回去吧。” 说着开始收拾碗筷。 鲜于戍把食物收到一个盘子里,把碗碟小心地摞起来抱到厨房的水池中。他正准备打水,伊娃跑了过来。 “勇敢的猎人,您还是去看看我姐姐吧,”伊娃抬起水汪汪的蓝眼睛恳求道,“这些日子,她每晚都一个人跑到后院待到半夜,那里又黑又冷,我真怕姐姐心里生病。” 鲜于戍抬头向后院望了望,除了房中和旁边透进来的微弱光亮,那里几乎漆黑一片,只是在印象中,那里有一个人,但是完全看不见半抹身影。 “嗯。”鲜于戍冲着伊娃点点头,把水桶递给她,朝后院走去。 那里一片漆黑,夜半球的月亮落下之后,就再没有发光的自然物体了。鲜于戍把手伸进口袋,那里是一颗他另外为埃娃带的阳光的碎片,想要点亮她最后两个夜晚。 鲜于戍一脚踏入到后(庭的石头地面上。 “埃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云中和桑干河 “我带了一小块阳光碎片给你。” “能别拿出来吗?我哭了,不好看。” “好,埃娃,你别哭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鲜于戍感到一种无力感。当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说别哭了的时候,80的男生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剩下20当中知道如何解决的少于一半。 当女生心里在想“别说话吻我”的时候,有些男生还在思索她哭的原因,更有甚者还试图通过讲道理来制止这种哭泣。 所以,鲜于戍很抵触说这种话,说出这句话往往意味着,你没有别的手段停止一个女孩哭泣,而这句话本身是无力而无效的,像一句嘲讽。 嘲讽两个人。 鲜于戍的能力被“封印”了,从他在西蒙荒原飞行的经历来看,这个世界被一种粘稠的物质包裹,彻底隔绝了鲜于戍和他的两个大宝贝——能够穿梭梦境的逡巡鱼和吞噬梦境的双螺旋涡。 在鲜于戍探索和开发自己能力之前,他现在只能变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混得像个二流的魔术师。 他并非不能用一些小把戏逗笑埃娃,只是,更可悲的是他现在连这样做的立场也没有,后天,埃娃将要嫁到伯爵家去,他这样算什么。 沉默。 鲜于戍不确定埃娃是不是还在哭,他完全不能确认对方的情况,虽然从刚才的声音判断埃娃离他不过几米远的距离,但漆黑的夜晚让埃娃像是个隐藏在黑夜的精灵。 “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你从远方带来的故事,亲爱的猎人。”埃娃开腔道,她的语气已经趋于平静,“我从小生活在泽托,从没踏出过西蒙荒原以外的地方,如果我进入到伯爵的城堡,可能我以后都要与世隔绝了。” 鲜于戍突然感觉的无比的悲哀,她只有十八岁,竟然已经可以得知自己今后的命运。 鲜于戍不禁想起了那首《宫词》,“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在我们古代,犯过多少这样的错误,年年各地进贡的宫女,锁在深宫之中,一锁就是一辈子。我们生命中为什么这么多锁。 李沫把自己锁在梦境中,锁在对父亲的罪恶感里;面前的埃娃将要被囚禁在伯爵的城堡里;就连伊娃,那个不谙世事的十六岁少女,不也是被囚禁在贫穷而单调的生活当中吗?独自一人去野外采浆果,十八岁后被主人分配一样的嫁给不认识的人。 这不是鲜于戍要的梦境,这样和现实有什么区别! “我的故事?”鲜于戍眉头紧锁,语气却尽量舒缓下来,“那要从一个北方小城云中说起了。” “我来自一个庞大的帝国,”鲜于戍说,“在距离帝都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城——云中。她群山环抱,时常云雾缭绕,故而得名云中,又称云州。” “听起来好美,云中。” “嗯,我出生的地方,也在一条大河的河边,她叫桑干河,和兰姆河一样,是我们的母亲河。只是和川流不息的兰姆河不同,桑干河季节性很强,当桑葚落下的时候,河水就会干涸,因而得名桑干河。” “桑葚是什么?”埃娃已经完全忘记了伤心,兴趣满满地问道,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带到这条异世界的大河边去了。 “就是一种小球果,味道和奇幻果差不多,只是不会醉人,吃多了嘴和手会被染成紫红色的。” “好想吃一次。”埃娃小吃货的本质好像暴露了。 “春末夏初就能吃到。”鲜于戍说。 “春末夏初?”埃娃歪了歪头,只是鲜于戍并不能看到。 “对了,”鲜于戍反应过来了,还得从四季说起,对于地轴没有倾角的这里来说,终年是没有季节的变化的。 “在我的家乡,一年有四个季节,春天百花盛开,大雁北归;夏天灼日炎炎,蝉鸣悠扬;秋天天高云淡,层林尽染;冬天银装素裹,辞旧更新。好吧我知道你没太听懂。总之,冷热交替变化,动植物和整个自然界都显现出独特的样貌。” “在丰水期,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倒影,那剪影随着波纹摇曳,把那些路过的水禽套进自己的光芒里。” “我见过!”埃娃兴奋起来,“这场景我在梦里见过!有太阳c有大河还有大鸟!” 鲜于戍感慨万千,自己的现实原来是梦中人的梦境。你做梦,梦中人在梦里看你,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境,别人装饰了你的现实。 人生如梦。 此情此景,鲜于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埃娃,等有一天,我带你去桑干河看日出吧。”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是可能实现的事吗? 埃娃想的是,后天的婚礼她就要嫁给园丁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样还怎么跟鲜于戍去呢。鲜于戍想的是,埃娃只是自己梦中的女孩,自己如何能把她带到桑干河边呢梦境和现实有隔离的啊。做出了自己无法完成的承诺,鲜于戍仿佛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说说你住的地方吧。”埃娃轻声说道,她想打破这寂静。 “嗯,我住在城里的一幢高层公寓里。哦,就是有二十几层楼高。那里离我工作的大学很近,我可以步行上下班。我还有一间特殊的卧房,那里有墨绿色的墙面,像海带。” 埃娃惊讶得在黑暗中睁大了一双蓝眼睛。讲述里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了,公寓c大学c海带。 “海带是什么?”她自然选择了一个跟食品有关的问题。 “哈哈,是一种海鲜,可以涮火锅。”鲜于戍笑了,庆幸自己来自吃货的王国中国,要是英国来的别人问你们的美食是啥该咋说,土豆全席吗? 鲜于戍觉得海带和火锅倒是很好满足,在泽托就能凑出来装备和材料。只是,想一起吃的人马上就要见不到了。 他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后天之前,鲜于戍要行动起来了,他要知晓伯爵的城堡内的精确构造,还要去找到酒窖的阿克洛夫。 在奇幻果酒逸散在空气中的夜晚,那些贵族老爷们将会发现,一个失踪的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局势 天刚破晓。 泽托东升的月亮在大地上洒下一层银辉,照耀着西蒙荒原千年不变的矮草丛,灌木点缀其间,远远看去,像哪个幼(童胡乱泼洒颜料形成的图画。 明月升起的时候,景象却极其壮观,由于月球距离比现实世界更近,目视的月面有十倍大小,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不规则的地形。可以想象那里是多么的灼热。 从那里反射回来的日光到达夜半球的时候,强度却已大大衰减,使得自然生长的植物甚至不能结出超过奇幻果大小的果实,使本来就平坦的西蒙荒原更加的裸露,显得光秃秃的。 在西蒙荒原以南的边缘,坐落着小镇泽托,她是一个商贸城镇,从泽托向南,有着起伏的丘陵和风蚀的沙丘,还有零星的植被,并不高大茂密,却杂乱地阻挡了去路。只有泽托往南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这些丘陵。史称莫里商路。 莫里商路并不是莫里最先开拓的,这条路之前称哈格斯小路,据说是一个叫哈格斯·苏里曼的人率先通过的。他住在西蒙荒原的北边,只是单纯的想去兰姆河边玩。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钱不是人类文明的永恒动力,玩才是! 若干年后,莫里·尼尔通过这条路把一车兰姆河产的新鲜的鱼运到了泽托,并换了一车奇幻果酒运了回去。从此这条商路才用来贩运货物,并使沿途繁盛起来。为了纪念他,人们才把这条路改名叫莫里商路。 这些话鲜于戍是从大街上闲坐的老人那里听到的。昨晚他决定要来找酒窖的阿克洛夫,他需要一个帮手。 可能是来早了,酒窖并没有开门。所以鲜于戍就在街上聊起天来。他们位于泽托比较中心的位置,昨天打架的面包店也在不远处。 埃娃这个时候应该还起不来。 “那泽托应该很富有啊,”鲜于戍问几个老人,“正处在莫里商路的北出口。” 正对他的是一个长发银须髯的老头,老人精神矍铄,饱经风霜,思路清晰,娓娓叙来。 “你太天真了,”老人道,“泽托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早先,在贸易兴盛之前,泽托是弗里德里希伯爵的封地,依靠丘陵里流出的泉水和荒原边缘的平地从事种植业。” “后来,”老人缓了缓说道,“商路开辟之后别的势力也插足进来。最先是南方的布洛赫家族,他们提供生鲜食品和手工业制品,并控制着丘陵的南部出口‘南锡’。本地的弗里德里希家族生产酒类和麻,但在交易中处于劣势。直到北方的艾内斯特人带来了一样东西,局势才转变过来。” “什么东西?” “白玉。”另一个老头说,引起大家频频点头,“那是凝结的月光,照亮夜半球的黑夜。艾内斯特人住在遥远的西蒙荒原以北,圣山埃非勒斯脚下。只有他们能开采‘白玉’。” “弗里德里希家族扼守泽托,从事转口贸易,”第三个老人说,他是一个秃顶而留着山羊胡的人,“艾内斯特人也乐得只跟弗里德里希伯爵贸易,他们对南方没有兴趣,而且丘陵以南的人既奸诈又狡猾。” 其他老人也纷纷附和。 不对呀,鲜于戍陷入了沉思,之前提到的早在莫里商路之前开辟道路的哈格斯?苏里曼,他就住在西蒙荒原的北方边缘,看起来他就是艾内斯特人啊。说他们对南方没有兴趣,那为什么不是南方人而是他们首先开辟了道路呢?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方法穿越丘陵地区呢?”鲜于戍问。 “据我所知,并没有。”刚才第二个说话的老人回答道,他有着银色的卷发和卷曲的长须。 “除非你从星球两端的‘过度地带’穿过,那里是非友好国家的领地,”山羊胡秃顶的老头子说,“再就是绕到昼半球,然后翻越圣山埃非勒斯。” “哈哈——”他的话引起了另外两个老头的笑声,仿佛这是两种不可能的愚蠢做法。 “呵呵。”鲜于戍也附和着流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圣山顶上真的有神族吗?” “那只是一个神话传说,没人见过他们,因为没人能登上埃非勒斯山顶。”卷发老头说,“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我宁愿相信他们不存在。” 鲜于戍知道奥卡姆剃刀原理,这一原理用来剔除多余的条件来区分真理和谬误。 比如,以下有两个命题:上帝存在,但是我们看不到他;和上帝不存在,所以自然看不到。在我们看不到上帝这个结果之下,前者有一个多余的设定,存在,但看不到。后者不存在设定,看不到是不存在的自然延伸。用奥卡姆剃刀剔除之后,可以很方便的得出上帝不存在的结论。 (作者建议大家用这个原理处理生活当中的一些问题,可谓迎刃而解,十分给力) “嗯嗯,”鲜于戍点头,又摇头,“但是,酒窖的阿克洛夫师傅自称是神族的后裔呢。” “疯子和酒鬼的话也能信吗?”山羊胡老头嗤之以鼻。 其他老头又随声附和。 “难道他确实不是?”鲜于戍开始怀疑人生,其实之前他也并不完全相信这件事,只是想从此人这里获得些许信息。现在鲜于戍的计划是潜入伯爵的城堡,伺机劫走新娘,这件事一个人干不成。 从三位老人的谈话中,鲜于戍对泽托的弗里德里希家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有准联盟艾内斯特人和敌对的布洛赫家族,而且从泽托的情况看,他们并不能完全掌控泽托。泽托应该享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怎么办?”鲜于戍想,要煽动泽托起义吗,没理由啊。挑动布洛赫家族来进攻?时间上不现实啊。 总之,趁乱搞事情的方针确定下来了。 “几位大佬,”鲜于戍转转眼睛,脸上笑嘻嘻地说,“这里谁主事啊?我想见见你们的头儿。镇长什么的。谢谢。” “有事你找我们就行了,”卷发大爷说,“我们仨就是这个镇的最高领导者——公民议会的三个常委。” “哈?”鲜于戍脸上笑嘻嘻,心里p,“你们仨?为啥不在议院里办公要坐在路边啊泽托已经小到没有公事可办了吗!” 怎么办,鲜于戍想,管事儿的是他们仨,这还有啥可聊的。 “大早上的,吵死了!”门口堆满了木制酒桶的酒店的木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鲜于戍原以为会走出一个胖脸红胡子的酒鬼。 走出来的人一头这里少有的黑色短发,面孔却是高鼻深目,瘦削而轮廓饱满。浅灰的瞳色,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因为被吵醒,他抓抓头发,打了个长时间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是谁?”鲜于戍吃惊。 “莫尔尤斯·阿克洛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黑发少年的交易 “你?你叫阿克洛夫?” “是啊。” “你长得这么好看,叫莫尔尤斯·阿克洛夫?” 叫阿克洛夫的少年听了这话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空了几秒钟时间用来反应 “真是失礼啊,我怎么就不能叫这个名字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管被夸好看,生一下气再说。 “哦哦,对不起,”鲜于戍连忙道歉,他也觉察出不妥,“之前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印象中是一个红胡子的北欧酒鬼,没想到是一个这样的翩翩美少年,说是漂亮的女孩儿也有人信。所以不小心失态了,失敬失敬。” 阿克洛夫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再追究什么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家的酒可是很醇美的,南来北往的人都惦记这一口。” “每晚在酒馆里卖酒的人也是你吗?”鲜于戍别有用心地问。 “不是,那是我的同事,我现在只管酿酒和储存。我不太适合接待的工作,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在酒窖忙碌。” “哦,是这样。”鲜于戍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在一步步接近。少年思维敏捷,逻辑严密,不像三个老人口中的酒鬼疯子,是可以与之谋的人。 “那个,阿克洛夫,”鲜于戍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埃非勒斯山神族的事。” 少年脸色一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 鲜于戍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了个闭门羹,眼看门就要关上了。 “等等,神族一定遇到了麻烦吧。我能帮你。” 少年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神族遇到了麻烦,你又怎么能帮我。” “这里的人都不相信有神族的存在,”鲜于戍刚才听了老人们的谈话,他们甚至用奥卡姆剃刀原理来证明神族的存在就是个谬误,“那一定是神族太久没有展现神迹了。” “没有神迹有两种可能,1没有神族;2神族没法展示他们的存在。我倾向于后者,自然推断出他们遇到麻烦的结论。” 黑发少年楞了几秒。 “你请进来吧。”他抬眼望了一眼鲜于戍,却又立刻将目光转向别处。 但他们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鲜于戍大吃一惊。 这不是一个少年的眼睛。 少年的眼光里应该具有稚气和勇敢,对未知的渴求和不羁的狂妄。再不济,被贫苦的生活和繁重的酒窖劳动压迫的话,也应该变为疲惫而索然无味和对未来的迷茫。 可是,眼前这个叫莫尔尤斯·阿克洛夫的少年却都没有。 浅蓝色的眼瞳里存在的只有,冷漠。 那是时光带来的。鲜于戍仿佛在那一瞬间的对视里看到了漫长的光阴,经验的积累使得他对一切事物都见怪不怪,仿佛他对世间万物都了若指掌。 “如果有一天真的见到了神,那么神应该就是这样的吧。”鲜于戍感叹道,抬起脚往酒铺里走。 “泽托可真有意思。”鲜于戍边走边嘀咕道。 酒窖内。 鲜于戍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摆放酒桶的高大木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工作环境——图书馆阅览室。酒和知识一样,都是越沉淀越有味道。 酒架的中间有一块空地上,那里摆放了几个酒桶盖上木板做成的一个小桌,少年另外搬来两个酒桶,权当做凳子。 鲜于戍看到对面的一排架子仿佛并不是很稳定,漫长的时光让架子的边角有一些轻微的腐朽,为了保持湿度,地面是可以涵养湿气的泥土,这加剧了后方存放酒桶的木架摇摇欲坠的态势。 空间里弥漫着奇幻果和酒精混合的香气,让人还没喝就微醺半分了。 鲜于戍坐下后,少年又拿来两个木杯,边摆放边道,“这里的酒桶虽然是橡木的,可是这杯子是松木的,酒倒进去一会儿就会有不同的味道。” 鲜于戍拿起来把玩起了木杯,这杯子没有手柄,没有高脚,就是朴素的掏空的圆柱体,拿在手里厚实而稳定。 鲜于戍并不排斥喝酒的感觉,酒后的意识是离梦境比较接近的时刻,有时,酒精对人的梦境有一定的影响作用,综合使用的话可以用来治疗一些心理疾病,在意识游离的时候就给治疗者以侵入的机会了。 但现在不行,不管一会儿谈话结果如何,鲜于戍今晚都要展开行动,潜入城堡去。他示意阿克洛夫不要给他倒酒了,后者还是给他少倒了一点,出于对一个酿酒师的尊重,鲜于戍点点头,伸手接了酒,放在了小桌子上。 阿克洛夫也在对面坐定。 鲜于戍开腔道,“明天面包店的埃娃将要嫁到城堡去了。” “恭喜。”黑发少年不确定鲜于戍的用意,并没有给出太多反应。 “我要阻止这门婚事。” “什么?”即使是神秘的少年也不得不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考虑少许,淡淡回道,“需要我做什么。” 鲜于戍反而吃了一惊。少年并没有问为什么。或许问为什么这件事本身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一个成年男人决定了的事,自然有他的理由,无需多问,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讲。 和这样的人共事,首先就让人感觉事成了八九分了。 “我想请你帮我,想办法带走新娘。” “我的回报是?” “我帮助你回到圣山,弄清神族的现状。” “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鲜于戍一愣,“是啊,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呢?”少年的话让鲜于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他只记得这里是自己的第二层梦境,但完全不能像在第一层梦境里那样掌控它,说的极端一点,他已经被封锁在这里了,如今比起抢走埃娃,如何从这里脱身似乎对鲜于戍来讲是更加有意义的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控梦玩家,梦境对于鲜于戍的意义非同寻常,如果就这样回去,他是不会甘心的。也就是说,即使逡巡鱼现在就在身边,鲜于戍也不会选择立刻离开的。留下无辜的少女锁入深宫,泽托的人民暗无天日,昼夜半球笼罩战争阴霾吗?不会的。 鲜于戍在这里能做的比在现实中更多。 “契约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才能收到等价的回报,”少年说道,“看来你拿不出这代价。” 鲜于戍第一次感到不甘和悔恨,这是对自己的无力的一种嘲弄,在梦境中这种莫名的悲伤蔓延的很快,鲜于戍感到自己的身躯都在微微颤动。 突然,这震颤竟然开始传动到周围中去,地面微微摇晃起来,空气也漾起波纹。 鲜于戍一惊,难道说这种负面的情感已经传递到上一层梦境中独自躺在卧室的自己身上了吗?精神对身躯产生了物理影响,又反射到精神。 “地震吗。”阿克洛夫站起身来。 突然,一阵震颤动摇了他后方木架的根基,酒桶开始歪斜,一个酒桶滚动碰上了另一个,几个酒桶撞在了一起,木架裹挟着酒桶倒了下来! 小个子少年此时正在酒架旁边,他背对着那些坍塌的东西,看不到,只是感觉到危险的迫近,当他扭身回头看的时候,为时已晚!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弑神事件 “星汉灿烂!” 那是老星象师的招式,鲜于戍来的路上练过无数次,能在一定时空范围内颠倒空间或是颠倒空间感,然而他并没有成功过。 现在,当他大吼一声,双手迅速摆出手势的时候,木架并没有停下倒塌的势头,吓得他赶紧闭住了眼睛。 鲜于戍倒不是怕出人命,毕竟在梦里不是真死人。不,应该说除了他自己这里没有真人吧。他是怕见到血溅当场,毕竟这种噩梦还是会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阴影的。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出现,鲜于戍小心翼翼地仿佛怕触电一样地眯起眼睛朝对面望去,他看到了阿克洛夫倒置的脸。 “卧槽?”怎么回事,鲜于戍张大双眼,只见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失去重力一般,在空间中漂浮,木架和木桶停止了倒塌,缓慢地朝远离阿克洛夫的方向移动,阿克洛夫头朝下漂浮在自己眼前,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很快,鲜于戍就发现阿克洛夫这种懵逼来源于自己,再进一步观察了天花板和地面的位置后,鲜于戍发现原来是自己倒置了 鲜于戍此时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第一次使出了老星象师的绝招,颠倒空间的“星汉灿烂”,悲的是自己并不能控制这一招的范围——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而且,鲜于戍还是入戏最深的那一个,阿克洛夫和酒桶在出招的那一刻动作不大,只是失重了,位移很小;而鲜于戍在做出手势的时候脚下一紧,狠狠地蹬了一下地面,从别人的眼光看来就是上下转了几圈还吓得闭上了眼睛,现在倒悬在了空中。 这是何等的丢人啊。 “快快来帮我”鲜于戍向黑发少年求救,他不能松手,现在撤销黑障的话酒桶又会从四面八方落下来了,“快带我出去这个黑障有一个边缘的。” 酿酒师阿克洛夫一脸黑线,他这回知道鲜于戍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要带自己回圣山的话来了,原来是会魔法。只是他这强大的力量还不能够得心应手地控制。 不知是福是祸啊。 那黑发少年轻轻扶正了木架,以期较少损失,又借力朝鲜于戍这里飘来,鲜于戍上下颠倒,双手又不能放开。 他不断挣扎,像一只扭动的大虫子。 少年飘过来了,他一手拽着倒置的人,一手扶着墙壁,像酒窖外划去。 “你能把我先翻过来嘛!” “” 二人出得酒店,来到街市上,“星汉灿烂”的黑障延伸到街中间,此时三个老头早已不在,可还是有人看到这个奇景。 两人向空旷的地方移动,少年说道,“可以解除了,这里没有东西可以塌下来了。” “好,”鲜于戍松开手,“等等,你把我垫到身下干嘛?!” 松开手的一刹那黑障开始球形扩散,在一瞬间扫过大地万物,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了。一下抽走了失重,两人被重力拉拽重重地向地面跌去。 鲜于戍先落地,立刻感觉到地面浓浓的恶意——路面修的不错,真t的硬。下一秒,黑发少年空中曲体三周半再加托马斯全旋落在鲜于戍身上,继而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风尘。 鲜于戍感到内脏差点被挤出来了,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个小犊子性格真差,简直不好相处。 鲜于戍挣扎着坐起来,看到阿克洛夫正看着自己。 “我看到你的魔力了,”阿克洛夫说,“只是貌似不能很好的控制啊。” “这是个意外,”鲜于戍捂着肚子,强颜欢笑地说。 “走吧,回去看看有什么损失,那可是我辛辛苦苦酿的酒啊,”阿克洛夫转过身去,说道,“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啊?什么?”鲜于戍没听见,他脑袋嗡嗡直响,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老痰。 “这个小犊子,居然拿我当肉垫,”鲜于戍恶狠狠地想,“也怪我学艺不精,不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没听见就算了。”阿克洛夫并没有回头,重又走进了酒店。 鲜于戍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他们走进酒窖,酒桶摆成的小桌子移了位,巨大的木架也整体横了过来。有两桶酒倒在地上摔裂了,汩汩地流出紫红色的酒来,屋里酒味更浓了。 在奇幻果酒的迷醉中,鲜于戍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木架变成了山,流出了酒变成了小溪,他俩正处在一个如诗如画的美丽胜境里。 鲜于戍摇了摇头,觉得可惜,刚想去扶起倒地的酒桶。 “曾经,”黑发少年阿克洛夫开腔道,“我记忆中好像也住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 鲜于戍停住了。 少年扭过身,直直地看着鲜于戍,“我是说我的故乡,埃非勒斯山。” 鲜于戍站直了身子,也看向少年。少年冷漠的目光中却突然多了一丝感性,仿佛谈起故乡感情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其实,那并不单纯是对故乡的思念,而是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恨意。 “四百五十四年前,我们被从埃非勒斯山上赶了下来。这不是一场政变,这是一场弑神。” “什么?”鲜于戍呆然若鸡。 “你是说,人们杀死了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吗?” “不,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神族创造的,我们只是能够与造物主交流,按照造物主的旨意运转这个世界。在我们那里的语言中,莫尔尤斯就是‘通神的人’的意思。” “这很奇怪啊,”鲜于戍心想,“第一次听说神族不自称为神,而是承认比他们具有更强力量的神的存在。” “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并不是神,只是先知。我们世代居住在埃非勒斯山顶上,那里在昼夜交替的时候也能永远保持清晨或黄昏的样子,太阳在地平线上徘徊,从不高升或落下。我们就在山顶,与神对话,完成神交代的使命,并且长生不老。” “等等?!你刚才说昼夜交替是吗!可是这个星球自转和太阳公转周期保持一致,永远只有一面面向太阳啊!” “没错,这就是四百五十四年前那场弑神导致的结果之一,我们没法再转动这个星球,导致它永远停在了这个位置上。”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星球是人力驱动着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窥探的视界 光线昏暗的酒窖里,两桶奇幻果酒杂乱地歪斜在地面上,从裂缝中漏出的酒渐渐流成一条小溪。 相对而站的两个人却谁都没有要去扶一下的意思,黑发少年沉浸在许多年前的那场弑神事件之中,他的双眼渐渐被愤怒和杀戮填满了。 身着一身麻布长袍的是我们主人公鲜于戍,他刚刚被刷新了世界观现在显得有点目瞪口呆。 “你是说,这个星球是你们驱动的?怎么驱动?” “具体方法我不太清楚,你看我的年纪就知道我还不是重要的神。不过,在圣地埃非勒斯的中心,我们建有一座神庙,那里正坐落在地轴上,不是抽象的地轴,是真有一个地轴,神族在神庙中不停地转动这根轴,整个星球就像摇动的纺车一样转动起来了。” “而就在神庙的顶端,那里是最高峰埃非勒斯的最高点,在那里可以透过包裹这个世界的厚厚的黏稠物质,窥探到神的样子。” “神?是什么样子?” “据说,神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时隐时现。只有在神庙顶上那个位置,外层黏稠物质的折光角度才能让我们看到这只巨眼。” “时隐时现?”鲜于戍感到不解,“是眼睛闭上睁开吗?” “据说不是,应该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 鲜于戍陷入了沉思。神是一只巨眼让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如果这只巨眼本身就悬浮在外层空间黏稠的物质上面的话,那还好。而现在,时隐时现的巨眼不是睁开闭合,而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他想起了用显微镜做观察实验的时候,凑近观察和远离的时候的眼睛。 鲜于戍摇摇头,心说不会吧,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人喜欢被窥视,更何况是整个世界。 鲜于戍叹了口气,阿克洛夫倒是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鲜于戍重新提起了话头,“那你怎么那么清楚当时发生的情况,好像不是别人讲给你,而是你亲自在场一样。” “没错啊,我是亲自在场啊。” “什么?!四百五十四年前的那场弑神,你在场吗?你活了这么久?” “我可是神族,”阿克洛夫回答道,“我是在那场离乱之前的五十一年前出世的,现在我已经五百零五岁了。” “由于我长生不老,我流落下界之后没法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人们会起疑的。要知道,诛杀诸神的一族应该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们时刻留意着残留的神族的动向。” 鲜于戍仿佛看到,在四百五十四年前的那一天,神族的神庙里专司星球旋转的人在一丝不苟地转动一个连接地轴的摇把儿一样的东西。圣域埃非勒斯一派歌舞升平。有人站在神庙顶端,负责与神对话,其他人在圣域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和进行艺术创作。 突然,人类不可能攀登上来的埃非勒斯山顶出现一队不速之客,他们全副铠甲,杀气腾腾地向神族杀来。 在没有弄清怎么一回事之前,杀戮已开。 天界和地狱,只在一瞬之间。 混乱中,阿克洛夫的父神和母神给他穿上蓬松鸟羽制成的斗篷,将他从另一侧推下山崖,他滑翔了一段行程之后就跌落到半山腰的茫茫雪山之中。神族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但是心灵的创伤却再也难以弥合。 他确信自己的族人遭受了不测,因为从那时开始,地转停止了,一面半球处在永远的光照之下,另一面却永坠黑暗。 昼夜交替是神族世代守护的规律,变成这个样子让阿克洛夫无比痛苦。 他在这接下来的四百五十四年里变换了无数身份,走过了昼夜半球的许多角落,却一天也没有忘记要回到圣地埃非勒斯去。 他用这永恒的生命学习了巫术c魔法甚至科技,为了寻求回到圣地和打败仇人的方法,可是至今也没能回去。 永恒的生命既是他的武器,也变成了他的魔咒。他可以用这无尽的时间来学习任何知识,终有一天他能够回到家乡去;但是永恒的时间又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四百多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只有他还清晰地记得这件事,无法忘怀,每晚还会因那一天的杀戮而从梦中惊醒。 这是一段长期徒刑。 更让他痛苦的是,只有他知道“神”的存在极其真相。他知道有一只巨眼正在看着这个世界,但是,这位造物主眼睁睁地看着他忠实的奴仆和这个世界的先知——神族,被人屠戮殆尽,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让阿克洛夫对神的崇拜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为什么不救我们?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时常这样想。 “你很痛苦吧。”鲜于戍轻声说道。 “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阿克洛夫答道,“人族的寿命很短,我在下界这些年来,也经历过爱人和朋友的离世,明白生而为人本来就是孤独而脆弱的。” “只是,”黑发的神族少年继续说道,“只有两件事让我难以释怀。其一,攻占圣域埃非勒斯的人究竟是谁;其二,‘神’见死不救的真正想法。” “可笑吧?活了五百多岁仍然有事情难以释怀。”少年摇头苦笑道。 鲜于戍望向他,坚定地说道,“不,这并不可笑。当人有未完成的事的时候,心里还在追寻的时候,只要他的生命还能继续,那他的生存的意义就不会停止。” “谢谢你,”少年真诚地说道,“有时候我在想,我要是就这样死掉会不会更好一点,到现在,除了我没人在纠结这两件事了。或许,对整个世界而言,这本来就是两件无关紧要的事——谁弑了神和‘神’的真实想法,没人在意。” “至少你在意,”鲜于戍说,“这就是这两件事的意义。” 光线昏暗的酒窖里,两桶奇幻果酒杂乱地歪斜在地面上,从裂缝中漏出的酒渐渐流干,酒渗透到地面上,把暗黄色的泥土地面染成紫红色。 像四百五十四年前的埃非勒斯。只是,那不是酒香,是鲜血的腥气。 “所以我喜欢喝奇幻果酒,”少年如同梦呓般说道,“喝醉了就仿佛能回到圣地埃非勒斯,那是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神’。” 两人斟满了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们会回去的。” “我们该怎么做?” “我有一个计划,”鲜于戍说,“可能是你最不喜欢的。” “是什么?” “政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预谋政变 “政变?你是说推翻弗里德里希伯爵在泽托的统治?那样我们能得到什么?” “领主权。”鲜于戍说道,“我们获得了他的爵位,就可以到更上层去,那意味着权力c金钱和军队,这是你回到圣地所必须的力量。” “可是,你能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救出多莉丝家的埃娃,不让她被伯爵糟蹋,而已。干完这些我就走,走的干干净净。” “你到底是谁!” “鲜于戍,一个图书管理员。” 黑发少年惊讶地瞪了瞪眼睛,他盯着鲜于戍的眼睛看了十秒钟,想要凭自己五百年的岁月看出他的真意。 为财c为权c为色,都不像。 鲜于戍回视了阿克洛夫,眼神相对,鲜于戍流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阿克洛夫一惊,他想起了传说中的‘神’的眼神。 让人捉摸不透,难道这就是神的眼神! 阿克洛夫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产生了谦卑的感觉。 人没有欲望才是最可怕的。 这意味着你没有弱点,别人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无法预测,就无法防范。 这样的人,是神。 “我们该怎么做?”黑发少年问道。 其实鲜于戍也并没有想好,只是想潜入城堡,伺机掳走新娘,如果被发现了就跟丫拼了。所以他首先想到了城堡的地图和帮手两件事。 “地图的话我有的,”少年说,“我们原来酒窖的老板偶尔会进出城堡,做点见不得人的贩私酒的买卖,你懂的,他知道城堡各个便门和出入口。他曾经给我绘制过一张简图。” “那太好了,对了,那他人呢?” “他被人抓住私自进入城堡,被干掉了。” “啊?”鲜于戍受到了两点沉痛的打击,其一,这张图的不靠谱程度他已经略知一二了,毕竟这张图的绘制者还是走错路线被人抓住了;其二,侵入城堡的惩罚这么严厉吗,居然直接做掉,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无法无天。 阿克洛夫回身去自己的房间找手绘的地图去了,鲜于戍留在原地思索另一件事,以什么理由混进去。从早上刚见到阿克洛夫开始,鲜于戍就一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少年细皮嫩肉的,由于是神族保养的也特别好,五百多岁了肌肤还吹弹可破。 稍微装扮一下,不知道伯爵会不会喜欢。 不过,他应该有神族的尊严,贸然让他男扮女装他可能很难接受这个设定。可是,鲜于戍想了一下其他的理由:送酒祝贺?酒放下你们可以走了。做帮工?怎么可能立刻就让你们进入核心的房间呢? 唯有把阿克洛夫进献给伯爵,才能想办法混入城中,还能进入到新娘的区域。埃娃那时应该也在那里。 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带埃娃远走高飞呢? 恐怕埃娃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妹妹无疑将是伯爵手中的人质,一旦悔婚逃跑,家人难免受到悲惨的结果。 而进入城堡之后再失踪则全无担心,不但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城堡里的人吃了这个哑巴亏还不敢声张。 为今之计就是在婚礼当天尽量搞事情,能在宴会开始之前带走埃娃最好,如果不能得逞,就尽量搅乱宴会,趁乱带走新娘。 鲜于戍决定为宴会准备足够的奇幻果酒,和余兴节目——新娘阿克洛夫,这应该足够产生混乱了,在人群中,他再用“星汉灿烂”打倒众人,去抢人群中心的埃娃。 鲜于戍正在构想,阿克洛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却见鲜于戍不怀好意地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他感到后背一阵恶寒。 “亲爱的阿克洛夫,”鲜于戍说道。 “怎么了?”五百年的老仙是不会轻易被套路的,“喏,这是老板给我画的城堡通路图,我找了半天,没想到真的还在。” “谢谢,亲爱的阿克洛夫,”鲜于戍微笑道,“为了潜入城堡,我有一个计划。”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黑发少年已经准备好拒绝了。 “我准备装扮成女人,把自己献给伯爵,想办法进入城堡,再伺机搅乱他们迎娶埃娃的计划。” “什么?”阿克洛夫的眼睛湿润了,“没想到你具有这么大无畏的精神,为了帮助陌生的我和陌生的埃娃,居然能够做到扮女人这个地步你真是真是个好人啊。” “没什么,你马上帮我准备一些装扮的道具吧,”鲜于戍带着哭腔说道,“只是,我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装扮起来也恐怕不像女人,难以得到伯爵的喜欢吧?” “没事,你放心吧,道具买回来以后我们俩都试一下,谁合适谁就假扮新娘,另一个负责把他送进去。” “真的吗?”鲜于戍破涕为笑,高兴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嗯。”阿克洛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对鲜于戍的感动和即将完成一件庞大计划的激动。 道具买来了。 鲜于戍先试戴,他全穿戴好之后,再配上浓妆艳抹来遮盖他的男性特征,捯饬完之后他转过身来,吓得阿克洛夫倒退了好几步。他那烈焰红唇简直魔性,这是什么魑魅魍魉吃俺老孙一棒! 黑发少年捂着脸说你还是脱了吧。 这正是鲜于戍苦肉计所要达到的效果。 阿克洛夫试穿的时候,扭身对鲜于戍说,“你扭过去。” “卧槽?你一个五百年的神族,还有什么害羞的!”鲜于戍心说,嘴上道,好好,转过身去。 “好了。” 听得这声言语,鲜于戍才转过身来。 只见瘦弱娇小的少年穿着女式的长袍,衬托出曼妙的曲线,一头黑色的中短发已被完全遮盖,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银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悬于身后,另有两绺垂于胸前,把脸庞衬托得更加白嫩娇小,双手不安地背在身后,因为害羞脸上浮起两片红晕。 正是那: 浅笑低眉垂华发, 娇柔羞怯起红晕。 百年神祇一朝破, 画男竟媚赛女郎。 “啪啪啪,”鲜于戍不禁鼓起掌来,“完美,不愧是神族,漫长的光阴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啊。” “能别再提神族的事可以吗?”阿克洛夫捂脸道,“神族的人要是知道我这样非打死我不可。” “你放心,”鲜于戍宽慰道,“这只是政变的一个策略,除了我没人知道的。好了,我们准备一车奇幻果酒,提前一天,今晚进城。” “这个好说,酒我就从酒窖里挑几桶好的。要让城堡里的人都醉的不省人事。” “好,那我们分头准备,我出去一趟。”鲜于戍也做了一些微小的变装,毕竟前一天在老星象师身后跟一众兵士打了个照面,被认出来的话不便于行动。 “你要去哪儿?” “去见一下埃娃,明天政变的时候女主人公一脸懵逼可不好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出发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偏西了。 鲜于戍紧走两步,朝埃娃的面包店走去,不知道她收摊了没。 昨夜二人长谈半夜,埃娃似有未完的话,但是最终也并未开口。 鲜于戍几乎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无非是幼稚又倔强的简单想法,城堡里对付这样的女孩的招数有千百种。 她不可能对鲜于戍说出来,说出来就不是埃娃了。 鲜于戍要挽救这样的埃娃,让她知道人要有希望,好好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的。鲜于戍自己长这么大没遇到过什么好事情,唯一心动过的女孩还是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从一开始就天人永隔,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既然是自己的世界,鲜于戍希望这个世界对埃娃温柔一点,虽然自己控梦的能力在第二层受限了,但他还有双手!想要再次封神,主持正义就是第一步。 正想着有的没的,已经远远的看到面包店了,埃娃并没有忙店里的工作,而是坐在门口静静地发呆。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少女的身影坐在门口的木箱上,显得娇小而可怜。这种时候,一般人可能会回忆自己一直以来的自由人生。可是对于埃娃十八年的生命来讲,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真的是一朵花还没盛开就要被采撷了。 “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鲜于戍在心里对埃娃说。 他在小店的门前停住脚步,埃娃发觉了他,抬起头来,一瞬间,眼眶开始发红,发梢也似有凌乱。 没有人的永远坚强的,即使坚强的埃娃也是一样。她面对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妹妹只好坚强,这不代表她不会痛,这样反而痛的更厉害。 “埃娃,”鲜于戍说,“这回你别哭了,真的,你别怕,在城堡里等我。” “什么?”埃娃似乎一时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当一个落跑的新娘。” 埃娃望着鲜于戍,当得到一个肯定的表情的时候,泪水再也止不住流淌,“汪——”地一声哭了出来,“真,真的吗你可以接我走吗?我不要嫁给伯爵,可是我怕他们欺负家人,我呜呜!” 鲜于戍正式地听到了埃娃的心声。这是求救。 收到了。 鲜于戍马上就要出发去城堡了,没法等待埃娃的情绪缓和。 “好姑娘,听着,”鲜于戍轻轻用手指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水,“你要记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不过我或许会变装,或许是别人去找你,所以,你要记得一句暗号‘日居月诸,东方自出’,这句话出自我们东方古老的诗经,虽然你从来没见过太阳,但我告诉你,太阳是希望的象征,是温暖,是比梦境还美好的现实。我和你约定好去看太阳的,所以,你跟着说这句话的人走,就能找到我。” 埃娃不哭了,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望着鲜于戍,她在认真地听鲜于戍说话。 “总之,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把你接走的。这是约定。” 埃娃点点头,“我等你。” 鲜于戍转身离去,快要落山的月亮把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埃娃抬头看天,月球上亘古未变的山峦沟壑,仿佛在看着她,也守护着她。 鲜于戍也抬头看天,那一轮巨大的明月已经偏西,上面反射的太阳的光辉,却有一点微微泛红,他顺着阳光射来的方向,在想象中转头遥望星球的另一面的太阳,那阳光仿佛微微颤抖,像快要坏了的日光灯管。 “要快点到城堡里去了,”鲜于戍心想,“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可能一直不来,也可能今晚就来。” 他加快了脚步向酒窖的方向赶回去,酒店的门口,阿克洛夫已经套好了车,一只瘦弱的月光猪拉着一大车装满奇幻果酒的酒桶。那车和月光猪相比并不高,车套显得很奇怪,像两条弯曲的犁臂,从月光猪的脊背上弯下来连接到车上。 阿克洛夫站在车前等着鲜于戍,他穿着女装,但是因为干活所以没有戴假发,但鲜于戍惊讶这种程度已经能骗过所有人了。 鲜于戍走到近前来,对阿克洛夫说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爸爸,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卧槽,你占我便宜!”阿克洛夫反对道。 “那你说怎么办。” “哥哥和妹妹吧。”阿克洛夫没好气地道。 “可以。” “那这样,”阿克洛夫接着说,“从现在起你就是莫尔尤斯·阿克洛夫了,城堡里或许有人知道我,但我一直在后台酿酒,见过我的人很少,你可以装作是我,把酒和美女献给伯爵,这样你就会被允许进到城堡里了。” 说着,阿克洛夫跳进车里,拾起缰绳说道,“上来吧。” 鲜于戍转身望向小酒馆,阿克洛夫也回身望去,“我们此去凶多吉少,不管成与败,应该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这里留下了我许多回忆,当然,在我漫长的生命中这算不了什么。” 鲜于戍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位于云州的小房间。那里是迄今为止自己待过的最久的地方,那些记忆却也只是人生的一个很短的片段。 这次行动如果自己死去,鲜于戍不知道自己会去到什么地方,回到上一层梦境还是回到现实,如果阿克洛夫死亡他又会到哪里去? 不过,一定是天人永隔吧。 鲜于戍登上车,阿克洛夫一甩缰绳,月光猪慢慢行动起来。 阿克洛夫好像看出了鲜于戍的心思,“放心吧,我是神族,没那么容易死掉的,你也一样吧?” “是啊,”鲜于戍笑笑说,“咱们都别死。” 一辆拉酒的小车在黄昏的渐渐暗淡的光亮中驶出泽托镇,向西而去。一路上,是丘陵和平原交接地带的奇景。南面的连绵起伏的丘陵,里面夹杂着各种乱石荆棘,不可靠近;北面,是一望无际的西蒙荒原,杂草繁茂,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泽托扼守丘陵中通往北方平原的商路,然而在它的西边,伯爵的城堡才是真正统治这片区域的权利的中心。 鲜于戍看到远远的一座极大的黑影由远及近,月光猪载着两人在原野上奔跑起来,那黑色的城堡不断变换着角度,像立体插画集中的黑色剪影。 来得近前,看清了城堡全貌的鲜于戍发出了一声惊叹,那城堡居然是黑白两色的!这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欧洲式的石头城堡,但其下层和外围的城墙是一种看起来表面粗糙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显得庄重而稳固。但从中间某处往上开始,建材竟改为白色的表面光滑的细石,远远望去,显得优美而醒目,像一只黑灰色巢穴中的白天鹅! 鲜于戍抬头远望,目之所及,一面旗帜高悬在城堡中央,猎猎作响。那是伯爵家徽的纹样,时刻宣示着这里的权力。 弗里德里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天鹅城 接近城堡,小车被一条护城河模样的沟壑拦住了去路,本应灌水的大沟里长满了丘陵里那样的荆棘,再加上乱石,和护城河一样难以逾越。 “停下!干什么的!”虽然小车已经减速,还是被城墙上的守卫吓得骤停。 “我是泽托镇酒坊的阿克洛夫,明天是城堡的大喜之日,我来为伯爵大人献上酒和女人,麻烦您去通报一声!”鲜于戍抬头高声说道。 兵士们大多听说过泽托镇的这位酿酒师,并且大多数都喝过他的酒。只是,婚礼前夜,就这样放进外人来,他们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围墙上正准备派人回城堡去通报,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响亮的呼哨,由远及近闪来一个极快的身影,不一会儿已经来到城堡下。那人是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与庞大笨重的月光猪不同,他的速度是一种像马一样的白色异兽提供的。 “那是月光鹿,”阿克洛夫小声说,“在夜半球产量极少,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鲜于戍努力观察骑月光鹿的男子,天色已暗,他只看见对方浓密的胡须,身形魁梧,似有万夫不当之勇。 城墙上的兵士早已从呼哨判断出来着的身份,这正是伯爵的骑士——赫尔姆霍茨·吉尔莫。多年以来,北方的泽托和南部的南锡分别位于横穿丘陵地带的莫里商路的两端。在商贸过程中,为了使纠纷不至演变为战争,统治两城的家族达成了互派嫡子到对方城堡充当骑士的协议。 这位傲娇的敌国贵族已经来泽托一年多了,他好像忘了自己的质子身份,仗着自己是富二代,城堡里的兵士没少受他的欺负,这会儿,他打猎归来,城里可不敢怠慢。 “赫尔姆霍茨·吉尔莫大人归来!”城墙上高声唱和起来。 只见点起了一些火炬,吊桥也慢慢放下。 “吉尔莫?”鲜于戍困惑了一下,“这个姓氏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上面突然打下来几束光芒,一些巨大的镜片构成一些精巧的装置,当把凝练的月光白玉放置其上时就射出明亮笔直的光线来。 这些光芒照亮了城门口,那里并排停着鲜于戍的拉酒车和高傲的骑士。赫尔姆霍茨的月光鹿不厌其烦地等待吊桥降下,它不断摆动和旋转,有时微微扬起前蹄。 赫尔姆霍茨根本不屑于看向这边,更不屑于确认车上拉的是什么,直到他看到了鲜于戍身边体型娇小的阿克洛夫。 “嗯?”这清秀的小美女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勒紧缰绳,拨转鹿头,来到两人的车前。 近距离看那月光鹿,竟不比月光猪矮小多少,再加上那贵族其实身形庞大,更给人无形的压力。赫尔姆霍茨连人带鹿来到近前,并不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克洛夫,又瞟了一眼鲜于戍。 鲜于戍感到自己从头凉到脚,这是一种在梦中被水淹没的窒息感。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个人物有多危险。 身旁的阿克洛夫却不为所动。身材娇小气势却不输对面的庞然大物。贸然进城很可能遭到拒绝,以他五百多年的神族履历来看,寻求其他进城的方法是必须准备的事。比如眼前这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骑士问眼前的“女孩”,拼命咽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伊娃·莫尔尤斯。”阿克洛夫用假声答道,他用了多莉丝家妹妹的名字。 说完他看了惊慌失措的鲜于戍一眼。 鲜于戍和他对视了一眼,也镇静下来,“就是,慌什么,我们是来送酒祝贺的,大不了进不去,总不至于被揍啊。” “伊娃”赫尔姆霍茨重复道,继续上下打量着阿克洛夫。 “那你是谁?来干什么?”那骑士转头问鲜于戍。 鲜于戍咽了口口水,“我是阿克洛夫·莫尔尤斯,这是我弟,哦不妹妹,我来把他献给伯爵大人的。” “哈哈哈!把妹妹献给伯爵,想钱想疯了吗,”赫尔姆霍茨仰天长笑。 笑罢伸手抓起阿克洛夫,把他放在自己的身前,“那你们有福了,你妹妹归我了。” “什么?”鲜于戍和阿克洛夫同时瞪大了眼睛——剧本里没这段儿啊,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不,”鲜于戍忙摆手,“‘她’是要献给伯爵的。” “闭嘴,老头子不是还不知道嘛,我看谁敢说!” 吊桥放下了,城里涌出一队人,赫尔姆霍茨纵起坐骑径直朝兵士们冲去,吓得大家队伍一片混乱,忙着闪躲。 赫尔姆霍茨一边大喊,“把那人放进来请到客房,明天婚礼之日我也要和伊娃结婚!”一边在众人闪开的道路中一溜烟儿冲进了城里。 阿克洛夫突然被拽了过去,没时间和鲜于戍商量。只好转过身冲鲜于戍对口型,“别担心我,见机行事!” 鲜于戍望着他俩远去,只见阿克洛夫回身望向自己,嘴里似在对自己说话。 一对口型,说的好像是,“愣着干嘛,快来救我!” “啊?!” 鲜于戍一惊,这这可怎么办 两旁的兵士好不容易重整好队形,一个带头的上来说道,“阿克洛夫师傅,您跟我来吧。真不幸,虽然我们是恶霸,但这家伙是恶霸中的恶霸!您妹妹落到他手里算是倒了大霉了。我们都喝过您酿的酒,您节哀吧” “啊?”鲜于戍又一惊,担心了阿克洛夫一秒钟,心说,“不至于吧,妹妹落到他手里倒是没事,反正不是我亲妹妹,关键这t是男的啊,如果今晚身份就暴露的话,明天营救埃娃的计划就可能有变了。” “走吧,”士兵头目说道,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引导月光猪的酒车通过吊桥。 鲜于戍心事重重地扬起缰绳,进得城里。他卸下来两桶酒,赠与小头目,让他给兄弟们分了。又在一个女佣模样的老妇人的带领下把车停好,向客房走去。 从城墙内部看城堡,更显巍峨壮丽。那黑白两色反差极大,交接处却如同马赛克一样,砖石之间不规则地交错排列,仿佛少女褶皱的裙边。 城墙内部城堡的周围像一个小型的城镇,有一些饲养牲畜,存放兵器货物和供人休息的小型建筑,清一色都用黑色的粗石建造,在火炬摇曳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厚实而古朴,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城堡确实易守难攻,可永葆家族基业。 “欢迎来到‘天鹅城’。”年老的佣人对鲜于戍说道,但言语却并不显欢迎。 鲜于戍四处张望,抬头,城堡的白色部分却远在高处,那里通体洁白,居高临下,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事实上,那里的贵族们也确实极少下来出现在城中。虽然距离很近但却明显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人是分等级的,这正是封建领主权力的象征。明天,将是这一封建权力的集中体现,埃娃,将因初()夜权这一合理合法的权力委身于伯爵弗里德里希本人。 今晚,她的朋友——一脸懵逼的鲜于戍和女装的阿克洛夫,开始行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中庭的园丁 鲜于戍抬头看天,从天鹅城中往上仰望,天是看不真切的,周围的火炬映照着明亮的白色墙体,光线遮盖了原本的天空。虽然天空本身也没有星象,在大多数时间漆黑一片,但天鹅城显然不是一个观星的好地方,灯火通明的火光让人很轻易就错过可能转瞬即逝的飞星——那里可能隐含着惊天秘密。 鲜于戍正站在客房门前,背后就是客房一个精致而沉重的木门,那门花样繁复,是用整块木板雕刻成的,外表涂上桐油,散发出一种不能称之为香气的奇怪味道。像烟叶在茶水中泡过之后用这溶液涂抹在门上发出的气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鲜于戍的心情根本好不起来。烦人的女佣走后,他就一直一个人呆在这里,简直是坐以待毙。此时此刻,鬼知道阿克洛夫会经历什么,自己必须出动了。 他向四周望了望,自己面前是一个石头回廊,每隔一段距离是用石柱支撑,虽然城堡下部的建筑大多用黑色的粗石建造,这回廊的石柱还是被漆成了淡灰色。 回廊在小小的庭院里打了个折,一端连接着对面一个矮小的石拱门,对面的景致模糊不清,另一端连接着鲜于戍来时的路,那边有一个相似的拱门,外面是城堡中各种人杂居的世界。 鲜于戍回忆来时的路,进入吊桥时应该在整个城的正面,但是在那里看不见城堡的正门,而是被一些防御性质的巨大墙壁阻挡了,可能需要绕路才能从正门进入。鲜于戍停放车辆是在进门左侧的关放牲畜的地方,继续向前走绕过四分之一个圆之后进入来时的拱门才来到这个小庭院。 城堡在泽托之西,背西朝东监视着泽托镇。那么鲜于戍现在所在的庭院应该在紧邻城堡的南面。 如果要想深入城堡的核心,就要向北继续深入,不管回廊另一端的拱门是否通向里面,鲜于戍唯有进去一探究竟。他左右徘徊了一阵,蹑手蹑脚地朝那里走去。 走近了鲜于戍才发现,这个小院子是南北对称的,两边的拱门样式完全一致,中间以“之”字形的回廊连接,回廊以外是泥土的地面,在没有光照的夜晚,这里很容易弄错方向。不过,现在城堡各处的火炬从高处照下来,提供了比星光稍亮的光照。更恐怖的是,之前在门口领教过的反射白玉光线的设备从几个地方射出光线来,不时扫过城堡内比较黑暗的角落,并且有几盏照灯也指向城外的原野和丘陵,使得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任何来犯的奇袭都有至少一刻钟的反应时间。 “铜墙铁壁啊,”鲜于戍叹到,这里的人把居所修筑的如此严密安防,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正想着,鲜于戍来到石拱门旁,他穿过石门,突然眼前一亮,门内别有洞天,柳暗花明,竟然是一个花园! 这也是一个半封闭的中庭,不过和刚才客房所在的小庭院相比,这个花园大了不止十倍。院中竟然开满了鲜花,鲜于戍近旁盛开了一大片红色的风信子,稍远处有几片不同颜色的蔷薇花,再远处盛开着不知名的几种花。从他来到这一层梦境到今天,这是他见到的颜色最艳丽丰富的景色了。 鲜于戍呆呆地朝花丛中走去,他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片天地,两道门以外,还是充满戾气的冰与火c铁与血的世界,这里却花开正艳。 鲜于戍走到花圃边缘,蹲下身子抚摸一丛风信子花,朵朵花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更神奇的是,花丛中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有能量从下面传上来。 “你是谁!”远处墙壁的阴影处传来一声斥责。 鲜于戍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个男人从花园的一角走了出来,手里拿一把明晃晃的铁铲,“你是谁,”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是凌厉的不信任。 “哦,别别,放轻松,我不是采花大盗,刚才也没准备摘您的花儿!” “你到底是谁,”那男人走到近前,看得出,他很在意这些花儿。 鲜于戍得以近距离看到男子,但却立刻被男子的长相惊呆了,那男子的长相和这里的人都不相同,他留着上唇的胡须,显得成熟而稳重,但是实际年龄却不是很大,约有三十岁上下,虽然身形高挑但却略显单薄。虽然在花圃中劳动,但是麻布衣服穿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是一个认真而严谨的人。 要不是鲜于戍碰了他的花儿,这人应该比外面的那些人说得通话,鲜于戍默默想。 “我是镇上的酿酒师阿克洛夫,我亲爱的兄弟您能先把铁铲放下吗”鲜于戍边说边后退几步,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怎么证明。” “哈?什么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你就是镇上卖酒的。” 鲜于戍愣住了,这人有这么不信任别人吗,虽然自己确实不是镇上卖酒的。 “我在镇上卖酒,知道明天城堡里要举行婚礼,我就拉了一车酒送过来,车还在外面停着呢。”鲜于戍真诚地说,他说的确实大致符合实情。 “哼!”男子嗤之以鼻道,“强抢民女还有人前来祝贺,这世道真是暗无天日。你走吧,打你这种人真是脏了我手中的铁铲。更可恨的是我一个老实人,就这样给那个老家伙背了黑锅。” “嗯?怎么,难道你是?” “没错,我就是这里的园丁,明天婚礼上的操线木偶——张右更。” “什么?”鲜于戍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他,之前只听老星象师说过,伯爵最开始的打算是迎娶埃娃,后来在各方压力下改为将埃娃指配给自己城中的园丁,这表面上是一桩正常的婚配,可是既然嫁入城中的女人都由伯爵本人享有初)夜权,这一做法还是变相占有了埃娃。说到底,这个故事中的园丁可能根本就见不到埃娃,他连幌子都不是,可能只能算个笑话。 而现在,那个笑话就站在鲜于戍面前,鲜于戍却根本笑不出来。他和埃娃一样,都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 “等等,张右更?你姓张?你是东方人?” “是啊,我们一起从星球另一面的稷国来到这里,可是现在,她却被伯爵夺走,囚禁在这城堡之上,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她’?”鲜于戍抬头望向城堡的上部,那里耸立在云端,白得耀眼。 “是,我的爱人,伯爵的第八个夫人,马雅。” 鲜于戍瞪大了眼睛,“这儿还有一段儿这样的故事?” “我每天在这里种花,她都能看得见,我们遥遥相望,可是只有我种的花能到达她的身边。在城堡中,黑城和白城泾渭分明,严防死守。这些年来,我都没办法上到上面去,眼看着爱人被夺走却无能为力。如今却又被这样嘲弄,并且明天即将看到又一个女孩落入魔爪” 那园丁狠狠地将铁铲插入地面,铲断了几株花朵。 他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上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饶恕” 鲜于戍轻轻拍了拍他,对他说,“大兄弟,我有个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天地坍缩 那个叫张右更的园丁回头望望鲜于戍,他并不知道对面这个男人的计划是什么,也并不想知道,他现在正在为自己的言多必失而后悔不迭。 要知道,对面这个家伙只是自称是镇上卖酒的,并不能排除是伯爵放出来的倒钩,只是说到明天的婚礼,自己义愤填膺的多说了几句,然而这些话要是传到伯爵耳朵里,自己不但花匠做不成,小命也得玩完。这和他的初衷是相悖的,只要活着,就有和马雅破镜重圆的一天。 他开始变得窘迫而闪躲。 鲜于戍看着张右更,他沉浸在两种欢愉之中,其一,在这里遇到了稷国的子民,看姓名和大致的长相,鲜于戍明白稷国应该是东方国度的设定。 本来,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出现西方中世纪的小镇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按照唯物论的观点,既然意识来源于物质,那么梦境也逃不开这一规律。比如,过去的孩子的美梦是梦到吃糖人;而现代孩子的美梦是梦到吃蛋糕。又如,在一个俄罗斯人的梦境中,被北极熊追赶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而在中国人的噩梦中,这一恐怖野兽的意象往往变成了狼——因为中国野外很少有熊,反之亦然。 人的梦境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作为现实世界的反映,至于鲜于戍能做到多少,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他自己倒是一直在分析出现梦中种种事物的原因,将他们同自己过去的经历一一对应起来,毕竟,鲜于戍是一个笃信精神分析法的人。虽然,在泽托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屡屡刷新他的三观了。 说回到张右更,既然他是稷国人,那一定能给鲜于戍提供一些有效的情报。鲜于戍曾经跟老星象师说过,自己要到稷国去,发现让昼夜半球永久和平的方法。而去之前,先从一个稷国人那里打探一下消息真真是极好的。 其二,遇到又一个可以联盟的对象。鲜于戍不明白这个未见面的伯爵怎么给他自己埋下这么多炸弹,明天婚礼的男主人公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而是一个长年压抑满怀深仇大恨的外国人,这简直就是不用鲜于戍煽动就自己着火的典型人选。 鲜于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天然的觉得自己就是劳动人民的伙伴,其实,从西蒙荒原出来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去找这个星球的最高统治者,他们应该能看出来自己实际上是这个梦境的造梦者,也即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当然,也可能并不能,但是,他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权贵的对立面。 鲜于戍对张右更做了一个安慰的表情,低声说道,“放心吧大兄弟,你说的这些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我想的和你一样。你有没有想过,阻止明天的婚礼?” “阻止婚礼?你疯了吗?那就是个死我在这里八年了,没有一天不想把马雅带走,但我从没想过正面硬肛啊。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那个女人的话,你可以想办法暗中把她带走啊,为什么要激怒伯爵呢?” “不,”鲜于戍说,“我带走了埃娃,明天还会有其他的妇女同志受害的,这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和相爱的人分离了八年,你还愿意看到类似的悲剧重演吗?” 张右更被鲜于戍的精神震撼了,他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无私而高尚的情操。 “你这个想法是没错,”张右更把铁铲拔出来,带出了一些新鲜的泥土,“可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了,且不说城堡里的军队,就是伯爵本人的幻术也是高深莫测,据说当年和南锡军对战之时,他于阵中使出一招‘天地坍缩’,凭空变没千百人,在一瞬间击退了南锡军团的进攻,这才导致了其后几十年的和平局面。” “你刚才说‘变没’?凭空变没是什么意思?”鲜于戍意识中闪过一丝惊恐。 “据传说,对方的骑兵冲锋的时候,伯爵突出在阵前,双手高举,在他的两手之间出现一个扭曲的黑洞,那里面包含了物质c能量和时间。他将这个黑洞投向了冲锋的敌军,那黑洞炸裂开来,大地竟像流沙一样开始软化流动起来,天空却像被加热的水果软糖变得柔软,这上下左右的空间都变作旋涡,将人吸入其中。顿时对面人仰马翻,兵士和巨大的月光猪c月光鹿像是在沼泽或流沙中挣扎,待尘埃散尽,敌军大部已经凭空消失在旷野上了” 在讲述这件事时,张右更还时不时地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爱情使他什么都敢干,但是,这不是他会去挑战伯爵这样一个人物的理由。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一等就是八年。 相比张右更的恐惧,此时更震惊的是鲜于戍。他没有想到伯爵也是能够控梦的人。 虽然,这类人往往不自知,他们自以为使用的是幻术或者魔法,比如老星象师布拉德利·吉尔莫,其真实身份是鲜于辅,但他并不记得自己会控梦。 关于老星象师失忆这一点,鲜于戍一直内心存疑,按理说,这样级别的人如果不是遭受到什么梦境攻击是不会自己失忆的。让鲜于戍没想到的是,老星象师的失忆将来会牵出更高级别的控梦对抗。 “天地坍缩”鲜于戍默念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招式呢?” “你永远也不会想见到它,”园丁说道,“见过的人都死了。” “那是谁来讲述这段旧闻的呢?” 张右更一愣,“这个我方的兵士呗,总有活着的人啊。” “所以,”鲜于戍说道,“传说总是有水分的,有时恐吓也是一种很有效的统治手段,至少这种手段在不用正面对战的情况下压制了你八年。另外,我也会一招‘星汉灿烂’,威力也是很强劲的哦。” “星汉灿烂?” “没错,是可以让天地倒错位移的一招,对方会感到天旋地转,满目金星,瞬间丧失战斗力。” “这么厉害?那,如果你的计划真的能推翻伯爵,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用我八年来苦心修炼的成果!” “什么?!你练会了什么?” “通天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通天绳 “通天绳?那是什么鬼?” “通天绳就是我一吹口哨竹筐里很粗的一根麻绳就会像蛇一样‘活过来’,凭空升到天上去,而且我还可以顺着绳子爬上去。” 鲜于戍白了他一眼,“我知道通天绳是干什么的,我是想说你学会通天绳是什么鬼,并没有什么卵用吧?” 张右更流露出明显失落的表情,“这些年来我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救马雅出来,她住在高高的城堡里,所以我就练通天绳啊有什么问题麽” “哦,对不起”鲜于戍感觉刚才自己的话是太伤人了一点,诚然,通天绳不是什么攻击性的技能,不过合理利用也还是能发挥效用的。 “但是,这项神技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张右更低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什么缺陷?” “绳子升起来的时候我得不停地吹口哨,否则绳子就会软下去。这样我爬上去之后我就没法儿叫马雅了我是练成之后才发现这一点的。” 鲜于戍被面前这个不幸的男人震惊了。由于伯爵的霸权,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分隔了八年,伯爵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给了他一个最残忍的工作——当城堡里的园丁,给太太小姐们种鲜花。在城堡中庭的花圃中,他每天都能仰望到城堡白色部分的窗子。这“白城”里囚禁着他的爱情。而他,就处在这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的距离。 不知道从哪里,他习得了异国绝学——秘术·通天绳。这是他每天仰望白城的结果。多少年来,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爬上去。 鲜于戍又抬头向上望去,城堡围墙上发散的火光自下而上的照射着“白城”的窗口,那窗口在跳动的光照下显得更加飘忽不定。窗口极小,里面有着厚重的铁窗扉,上面镶嵌着五彩斑斓的玻璃,这些彩色玻璃在火光的映照下映出不太透亮的折光,把整个城堡装点得更加光怪陆离。 鲜于戍惊叹于这些窗口,他知道除非从里面打开,否则暴力破解不但很难破开,还会瞬间引来卫兵。 鲜于戍转头问张右更,“这些窗户都是常年关闭的吗?我看到这面墙上的窗口现在都是关闭的啊。” “晚上所有的窗口都会关闭。通天绳凭空竖着一根,白天目标太大,我只有在晚上试过爬上去两次。爬到窗口往里看时,一次是幽暗的走廊,基本看不见什么东西;还有一次是一间备餐室,里面放满了餐具器皿,一个侍女正在切熏肉,我在窗角透过花花绿绿的玻璃观察了一阵,就下来了。” 鲜于戍脑补了一下侍女的视角,如果她看到窗外有个人脸正在往里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这窗户可是有几十米啊。 “哪个窗口是走廊,哪里是备餐室?”鲜于戍问。 “那个中间的窗口是走廊,西边最靠边的窗口是备餐室。” “哦,是这样。”鲜于戍开始大致想象里面的布局,他接着问张右更,“你从走廊那个窗口向里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点闪光?” “闪光?没有啊?” “没有?”鲜于戍陷入沉思。 如果正中的窗口对着走廊,那对面很有可能也有一扇窗子,即使里面幽深昏暗也应该看到对面窗口透出的光线的。在鲜于戍的想象中,走廊甚至应该是东西南北成一十字走向的,通透的中心每层都可能形成一个小厅,摆放家具c战利品什么的。 对了,家具!正因为摆放了东西,对面的光线才透不过来,古代建筑大多对称,从这两个窗口可以大致判断城堡内的格局。 备餐室在城堡的西南角,说明贵族们的餐厅应该在附近,即穿过走廊的城堡的后方,这里比较私密,是举行私人宴会的场所,起居室应该也在附近。 而城堡的前部——靠东的位置,可能是开放的处所,因为是城堡的正门方向,靠近出入口。 这样看来,马雅很可能在城堡的西侧,而可怜的阿克洛夫,由于被外家族的赫尔姆霍茨带走,很有可能位于城堡的东侧,客房的位置。 鲜于戍现在很担心阿克洛夫的安危,他被那样一个危险的男子带走,鬼知道那人会对他做什么。更何况他现在装扮成妙龄少女的样子,要是被拉去洞房了鲜于戍不敢往下想了。 “张右更,”鲜于戍说道,“你知道南锡贵族赫尔姆霍茨住在哪里吗?” “这个魔鬼,我当然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供应城堡里的花,谁一声吩咐我就得送过去,当然后宫是进不去的。有一次他要求送过去一百朵鲜玫瑰百朵干玫瑰,又要一百朵玻璃纸做的假玫瑰。我赶紧准备好给他送去,这么大的量,我动用了库存,可还是费了一些时间,去的时候却不小心看到他和侍女已经在床上做了。他恼羞成怒,踢烂了我带去的花,第二天还纵鹿践踏了花园,鹿踢中了我的胸口,我差点一命呜呼,卧床休养了半年。” “这个衙内,”鲜于戍骂道,“虽是质子,却也还是这么高调,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天天欺负下人取乐。” “可是,他在这里维系着两个势力脆弱的平衡,伯爵容忍他整个城堡上下就奈何他不得。” “唉,是这样的大兄弟,”鲜于戍对张右更说,“我的朋友被赫尔姆霍茨带走了,他是我明天计划的重要参与者,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很担心他。你能带着通天绳让我去看他一眼吗?拜托你了” “没关系的,”张右更回答,“我已经答应和你一起革命了,战友当然是要帮忙的,只要避开白玉探照灯,我可以用通天绳送你上去。” 说着,张右更转身回到长廊的角落,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农具和花肥之类的东西。他把铁铲立在墙边,从后面够出一个挺大的藤筐,那筐上竟然还有两条背带,像是南方茶园里的采茶筐,只是不是上面大开口的,而是像蜜罐儿一样的收口的藤筐。 他吹了吹筐上的土,背了起来,跑回到鲜于戍跟前,低声说道,“跟我走吧。” 鲜于戍很高兴遇到一个熟悉这里路线的人,他要把认识明天的新郎这件事情告诉阿克洛夫,再共同商量一下明天的规划。 想到阿克洛夫,鲜于戍不由得心里一紧,被赫尔姆霍茨这个活阎罗抓走,再被发现原来不是女的,不知道会被如何残忍对待呢。 鲜于戍这样想着,脚下不觉又紧走了两步。两人穿过一条偏僻的小路,遛着墙根儿,又绕到东面城堡的正面附近。 这里是与后宫相对的“前宫”,是接待客人c进行娱乐活动的场所。 “那里,”张右更抬头一指,“赫尔姆霍茨就住在那里。” 他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鲜于戍看着他问,又抬头望向城堡的墙面。 两人同时发现,在夜晚所有紧闭的窗户中间,只有赫尔姆霍茨的那一面,是敞开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三种猜测与精细造梦 “这是什么情况?”鲜于戍问,“你不是说夜晚所有的窗口都会关闭的吗?” “按理说是这样的啊,”张右更也搞不清楚,“窗口紧闭也是城堡防卫的需要,要知道,夜半球出产的生物中可是有能飞翔作战的。那窗扉是用铁条制作的,即使把玻璃全打碎,那网格的大小也不容一个人通过。所以,夜间关窗是城堡的规矩,即使是赫尔姆霍茨也必须遵守啊。” 但是,情况是他房间的窗口确实是洞开的。 这是什么情况?鲜于戍努力思索,这个恶霸强行把阿克洛夫掳走,现在为什么要开窗呢? 不,是谁开的窗还存疑。这里有三种可能的情况。 其一,赫尔姆霍茨自己开的,但这个假说有破绽,他明知道夜晚关窗的禁令,即使想透气也没必要这样敞开窗户,城防大事岂能儿戏,如果探灯照到未关窗会立刻有人过去的; 其二,阿克洛夫开的,他不知道关窗的禁令,不知道开窗很可能迅速引来卫兵查看情况,那么他开窗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逃跑,这样看来他很有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赫尔姆霍茨很可能暂时离开,他可能想跳窗逃跑,但是他不知道被发现后会有更严重的事态发生; 其三,未知的第三人开的,这个人开窗的动机很明确,他应该知道关窗的禁令,可能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件,他故意开窗想要引来大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鲜于戍还是想不出来,现在,鲜于戍和张右更两个人站在城堡墙根下的阴影处。城堡东面由于紧邻围墙的正门和吊桥处,火炬和白玉探灯的数量和密度都远超刚才在侧面的时候。 在这里用通天绳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了,但是如果不马上爬上去,敞开的窗户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 鲜于戍拼命冥想,突然,他灵光乍现,对身旁的张右更说。 “我们给绳子染色吧,一半染成黑色,一半染成白色,这样即使探灯照到也看不出来了。” “啊?”张右更不明白这种操作,“哪里来的染色剂啊?就算有染色剂,手打滑不说总之你没有染色剂!我也没有。” “哦?”鲜于戍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看的张右更心跳漏掉一拍——是吓的,他感觉这个人脸上笑嘻嘻的,实则深不见底。 鲜于戍环顾四周,说道,“你没有染色剂,并不代表我没有。” 他向前走了两步,城堡脚下有一块巨石铺成的路面,是一小块空地,这里处在一些低矮的石头房子的阴影处,像是城堡正门旁边的裙楼,一般很少有人会绕到这个后面的。长年累月无人照管,石头缝隙的泥土中长出了一些顽强的植物。 和之前的烧鸡一样,鲜于戍要进行造梦,造出黑白颜料来。 本来,造梦对一般人来说,是一个宏大而宏观的工程。比如一个初级的造梦者,在清醒知梦的基础上就可以着手进行造梦了。 初期的造梦都是虚无缥缈的景致和事物,像隔着一层纱。如天空c大海c雨雾或丛林。这些梦境又以飞翔为主,在天空飞翔或在海底潜游能带给我们最原始的控梦的快感,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释放和神清气爽。 然而,随着造梦的深入,物体变得逐渐清晰而实体化起来。林中的树叶和小生物像相机聚焦一样变得清晰,伸手去触摸的时候,还要建造他的触感c温度等,这是造梦最难的地方,如果跨越了这个鸿沟,梦境的真实程度就和现实别无二致了。 这时候,控梦者又可以重新为所欲为,做天地的主宰了。 这是最荣耀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造梦者没法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比如纣王,酒池肉林本来是梦中的场景,可他却下令在现实中建造了。这些巨大的工程耗尽了殷帝国最后一点气数,但是,历史上残暴没有人性的君王背后,是否只是一个躲在美梦中出不来的可怜虫呢? 此时的张右更又在想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只看到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鲜于戍,后者正站在一个小空地上,张开双臂向天冥想。 他在向谁祷告吗?并没有。这个世界只是他的第二层梦境,那至高无上的神——全能之眼,或许也只不过是上一层梦境里的一条虫子。 神器逡巡鱼和旋涡只是他的宠物而已,他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但是,他现在正在经历的最难的阶段——精细地创造世界。他的能力被削弱和限制了,他的造梦得从一只烧鸡c两桶颜料开始。鸡肉的柔软程度c温度c颜色,颜料的质感c颜色,颜料桶的材质。 跨不过这道难关,他永远是梦中的一个角色,甚至有可能永远被囚禁在这里,跨过了精细造梦这一难关,他将身居两界,唯吾独尊。 造吧。 鲜于戍张开双臂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天空空无一物,天空的上方,是他曾经舞空遨游过的地方,他知道,那里空气粘稠,像重新回到了液态,将这个世界与外部世界隔膜开来。还有那个神,全能之眼,只有在圣地埃非勒斯山顶的神庙上,那里独特的折光才能透过透镜一样的外层液体看清那只巨眼。 那巨眼代表了什么?这个世界又代表了什么? 这个世界是鲜于戍的第二层梦境,虽然不是他亲手造的,但也深深隐藏在他潜意识中一个阴森幽暗的角落。因为,梦境是现实的反映。小时候被大孩子推倒抢走一粒糖果,这件事情足以让一个人在某一层梦境或是梦境的某一个角落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地狱了。 但是,人们往往不自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的某处出现了这个复仇的地狱,只有知梦控梦的人才有可能有机会来到这里,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有这么阴暗的角落! 所以,泽托的危机,昼c夜半球的冲突,只有鲜于戍自己解开心结,才能真正得以解开。 醒来,不过梦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爬 爬。 精细造梦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横亘在鲜于戍面前。 之前在李沫梦境中的冷却塔的时候,由于李沫第二人格的湮灭,鲜于戍爆发出控梦者的惊人力量,将梦境的吞噬者——旋涡收入囊中。 那时,他骑着逡巡鱼巡视天地,旋涡在他的肩头嗡鸣,他还以为自己封神了。 然而,并没有。 立刻,他就受到了打击,他没法儿救回李沫的第二人格,如果可以的话,他甘愿在梦中和长发的李沫相依相伴,永不醒来,在现实中当一个昏庸的商纣王。但是,那个李沫还是永久的消失了。 后来在现实中,短发的李沫在医院的窗口上向他告白了,可是他却没法接受,因为他发现自己爱的是梦里的那一个。 也许,成功的控梦者在现实中都是一个情感的失败者吧,这也许是宿命,但也可能是自己的选择。 即使得不到,也不愿意让一幕童话变成一出现实中的滑稽戏。 所以,在那个晴朗而明亮的午后,鲜于戍向更深层次的梦境进发了,寻找心灵的慰藉是一方面,也多少存在一点寻找梦中李沫的幻想。他觉得,既然自己能控梦,塑造一个人物出来是否也可以做到。 他甚至邪恶地想到,如果再次遇到李沫,他一定动用控梦的手段让她深深爱上自己,让她变得乖巧而性感,与自己长相厮守,满足自己一切邪恶的欲望。 然而直到现在,也没让鲜于戍遇到李沫的半点人影,也就没给他机会让他做出这等苟且的事。 现在,我们可怜的主人公鲜于戍正半挂在城堡的外墙边缘,手里抓着一根凭空悬浮的绳子,下面有一个男子正在低声吹着口哨。 这正是那园丁的特技——通天绳。这绳子已经半条白色,半条黑色了。 刚才,鲜于戍张开双臂向天仰望,他的目光穿越了上下十三层梦境,让天地知道他是这里的主宰。所以,当他在脑海中构思两桶黑白颜料时,他的面前真的渐渐出现两桶颜料。制造颜料时,鲜于戍想到颜料湿滑,特地选择了干粉状的东西,只要把绳子在里面沾一下即可。 张右更看到鲜于戍的眼前凭空出现两桶颜料,吓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变出来了,”鲜于戍招呼道,“快把绳子拿来抹上去。” 张右更跑过来近距离观察了一下颜料,看到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之后,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哦,是这样,我是控梦者,你们都在我的梦里,因为是在我的梦里,所以我想造什么只要冥想一会儿就会有什么的。”鲜于戍只好实话实说。 果然,张右更流露出关爱傻子的眼神,“魔法就说魔法,障眼法就说障眼法,欺负我不懂这个咩。” “唉,算了,”鲜于戍早知道结果,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是我梦中人,让梦中之人相信自己是梦中之人其难度可想而知。这种率先醒来的人在历史上往往被当成疯子,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所以,掌握真理的少数人渐渐沉默了,真理往往不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真理往往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当你在梦中成了神,这些人自然会信你了。 “可是,”鲜于戍默默地想,“好孤独啊。” “好了,把绳子吹起来吧,我得赶紧上去,阿克洛夫不知道怎么样了。”鲜于戍反应过来,暂时忘记了孤独,焦急地说道。 “好,”张右更把染色的绳子装回到藤筐里。那两种颜料是粉状的,白色的那罐像面粉一样,黑色的好像竹炭粉。这两种颜色吸附在绳索上,把绳索沾染成半白半黑的样子。 他俩背着这一筐绳索重新回到城堡的墙壁之下,对准贵族赫尔姆霍茨吉尔莫的房间的窗户,白玉探灯不规则地扫过城堡黑白相间的墙面,他们必须快速升起绳子,否则当绳子白色的上半部分经过城堡黑色的下半部分时,会在墙面上显现出明显的一道。 “开始吧,”鲜于戍低声说道。 张右更点点头,他开始吹起了口哨,这口哨竟然不是普通的没有调儿的乱吹,竟然是一首曲子。 鲜于戍没听过这首曲子,由于是口哨曲,也听不到歌词,只是他感觉这曲调中有一种活力,一种起死回生的力量,能让万物复苏,并站起来载歌载舞的力量。 鲜于戍在梦中听过李沫和埃娃唱歌,在机车厂时,李沫唱过《我不属于这里》,这是一个被囚禁的少女的倾诉;初来泽托的夜晚,埃娃唱过《兰姆河》,那是一个少女哀叹自己将死的爱情。 从进入梦境开始,鲜于戍仿佛坠入了一片灰色的基调,就像永不见阳光的泽托一样。 “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学,学吹口哨,也学这首歌。”鲜于戍暗暗下决心,“还要教给埃娃也学会!” 鲜于戍正想着,忽然看见神奇的事发生了,筐里的绳索探出了一头,像蛇一样高高耸立起来,凭空悬浮在半空中! 鲜于戍立刻扭过脸去,向张右更投去佩服的目光,那园丁嘴里的口哨声不能停,看到鲜于戍瞅自己,双手竖起大拇指报以回复。 绳子上升时起初特别明显,像一条白蛇爬行在漆黑的墙壁上,张右更加快了曲调的速度,那麻绳像听到了指令,左摇右摆地加速上升,直到跨过了城堡黑白相交界的地方。 可是此时,一道白玉探灯的白光朝这边移来,鲜于戍吓得背后一阵发凉,张右更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口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吹着口哨曲,把麻绳吹得像马鞭一样向上甩去。 这可能是史上上升最快的通天绳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都是真功夫啊。 两人保持着向上仰望,感到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其实绳索凭空飞上这么高的距离,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 鲜于戍以前听说过通天绳,这在我国被称为嘉兴绳技。鲜于戍以前认为这不过是一些江湖传闻和猎奇的把戏,今日得见,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终于绳索黑白交界的地方停在了城墙黑白交界的地方。鲜于戍仰望窗口,绳子高高的另一端稳稳地停在了赫尔姆霍茨的窗口旁,整个绳子却还在左右晃动。张右更查看了一番,点点头,用手向上一指,做了个“上”的表情。 鲜于戍怀疑地用手抻了抻那麻绳,感到上方传来不踏实的触感,和拴在某物上吊下来的感觉不同,这通天绳轻轻一拉还略有下滑,明显感觉到另一端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不由得心里一阵害怕。 想想阿克洛夫还处在危险当中,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一闭心一横,脚下一窜整个人吊在了绳索上。 他向上看了一眼窗口,那唯一一扇敞开的窗户,仿佛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又向下看了一眼园丁同志,后者撅着嘴,低声吹着口哨一直没停。 都不容易啊。 爬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悬空的偶遇 这里要解释一下鲜于戍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找阿克洛夫,而非要借助张右更的通天绳。这里涉及到初级造梦和精细造梦的区别,或称宏观造梦和微观造梦。 鲜于戍初来到第二层梦境的时候,确实在西蒙荒原飞上过天空,但西蒙荒原以及头顶上巨大的月球只是一个虚幻的场景,西蒙荒原沃野千里,杂草丛生,但飞行数十里景物也少有变化,造梦工作能够适应得了这种景致的变化幅度。 但当梦境渐入佳境,鲜于戍开启微观造梦的工作,这时他宏观的技能如飞行和潜游就受到了抑制,其原因在于,精细造梦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城堡的光影c周围多如繁星的火炬和移动着的白玉探灯,建筑的角度以及城墙上走动的人。如果鲜于戍硬要在这个精细的城堡中飞行,那周围需要变化的景物太多,而鲜于戍的梦境“帧数”不够,就像玩游戏的时候移动太快会出现未加载的地图甚至卡顿一样,导致游戏失真。 而梦境失真所造成的后果则更加严重,别说鲜于戍现在飞不起来,就是他强行发动这类技能,那他飞上去也见不到阿克洛夫,因为飞行干扰了造梦工作,上方的景物人物还没有加载完成,他有可能直接到达一片完全空白的区域,那里无疑是一片梦魇。 精细造梦的宗旨就是完全还原现实,当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时候,精细造梦也就成功了。 总之,造梦者的工作还是很辛苦的,箕子就说过,造梦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平时最缺乏的就是精神。 而我们可怜的主人公鲜于戍,他现在就是没精打采的典型。 刚爬到绳索的三分之一左右,鲜于戍就感到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这通天绳也太难爬了,它并不像是上面拴住垂下来的绳子,从上方传来的是浮力而不是拉力。 这种感觉让鲜于戍想到了小时候商场举行活动时门口布置的大型的氢气球,那些气球往往挂着条幅,紧紧地拴在一个重物上。 鲜于戍曾去拉过那种气球,当然那里的氢气不足以承受一个小孩子的重量,但是那时手上传来的触感可以说和通天绳极其相似了。 需要额外耗费力气稳定绳索和身体,鲜于戍爬的相当艰难,他甚至开始恨自己平时怎么不多锻炼身体,就知道睡觉。作为一个图书管理员,鲜于戍的身体已经算好的了,他的家是高层住宅,他还曾经决定不坐电梯走楼梯上下。这个决定持续了三天之久就最终放弃了。 现在,他望着高高的窗口,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更快要窒息的是下面的张右更,他没有想到鲜于戍竟爬的如此的缓慢,他已经连续噘嘴吹了好久的口哨,曲调都快走音了,嘴也快瓢了。 鲜于戍只感到绳索一阵抽搐,有发软的迹象,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赶紧望向身下的张右更,后者做了一个捂嘴的手势,示意自己快不行了。 “妈呀,”鲜于戍心里一紧,赶紧使出吃奶的劲儿向上窜去,心里默念大兄弟你可别软呀,我从这儿摔下去不死也得三级伤残啊,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蹭蹭蹭”鲜于戍越过了中间线,来到了白色部分的区域,鲜于戍正埋头往上爬呢,突然绳子从下方传来一阵抖动,鲜于戍低头看去,只见那园丁激动的不知所措c手舞足蹈的,他双手指向城堡的一侧使劲儿戳,鲜于戍一看,好家伙,一个白色的光影正朝他扫来,他扭头发现这是城墙上安置的一架白玉探灯,这种灯像是一架巨大的凹面镜和许多透镜的结合,当把一小块白玉放在它中心的架子上时,光线就会被聚拢起来并加强许多射出光束去。 被这白光照射到肯定会起疑的。 就在白光将要扫到鲜于戍之前,他突然松开手脚飞速下滑了一段儿,并且扶着墙控制着绳索的摆动。 白光扫过空无一人的绳索,又转回来了,估计是转动探灯的兵士在观察这里,从远处看这里好像有点异常,可是兵士又说不清哪里异常。通天绳这种鬼把戏在这里的卫兵的生命中还没出现过。 白光疑惑了一阵子,渐渐飘远了。 终于,历尽千辛万苦,鲜于戍胜利在望了,他已经来到绳子的顶端,马上就能伸手抓到敞开的窗口的窗台了。 突然,从窗户里扔出一大团东西,吓得鲜于戍差点掉下去,那东西在空中解体,散落成一条长丝带。 鲜于戍看清了,那是撕成的布条连接起来的,有人要下来了? 不等鲜于戍脑回路思考完,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孩的裙底 装扮成少女的阿克洛夫刚把床单连成布条扔出去,紧接着就背朝窗外,抓紧床单准备倒退着爬下去,根本没有注意下面还有一个人。直到他的裙子完全盖住鲜于戍的脸,屁股碰到了东西,阿克洛夫才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转身。 “哎呦卧槽!什么东西?”阿克洛夫吓得惊声尖叫,赶紧回过头来,露出了埋在裙底的鲜于戍一脸黑线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真巧,能在这儿碰见你。”阿克洛夫尴尬地说道,“刚才我往外看的时候下面还没人” 确实巧,现在两人在离地几十米的城堡外墙上,一个浮游在悬空的绳子上,一个女装屁股向外趴在窗台上。 如果不是有缘人估计这辈子很难有这种相遇。 “快先进去,”还是鲜于戍率先反应过来,下面还有一位一直不停吹口哨的同伴呢,这种情况他也想不明白,先进去房间再说。 鲜于戍单手一托,一下把阿克洛夫掀翻进房间里去了。 “不对呀?”鲜于戍奇怪,“我爬了这么久通天绳,应该手臂没劲儿了啊?是他太轻了吗?” 紧接着鲜于戍自己也爬上了窗台。 手松开绳索的一瞬间,那绳子仿佛突然失去了梦想,一下子懈劲儿了,淅淅索索地向下落去,鲜于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绳子。 “即使没人吹口哨,它还是根普通的绳子嘛,”鲜于戍心想,“挂在这里,一会儿或许还要下去的。” 他将绳子系在窗闩上,那是一个铸铁的把手,厚实而沉重。接着他探身下去,向楼下的张右更做了一个上来的动作。楼下心领神会,开始向上攀登起来。 忙外这些,鲜于戍转身回到室内,他看到被他掀翻在地的阿克洛夫已经爬起来了,但他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鲜于戍走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的是赫尔姆霍茨。 早已气绝身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死去的贵族 鲜于戍没想到这个恶霸衙内这么快就领了盒饭,张大了嘴巴合不上去了。 “你,你杀人了?”他对着阿克洛夫哆哆嗖嗖地说道。 “嗯”阿克洛夫轻轻咬住下唇,低下头回答道,“他想轻薄我,我就” 卧槽!你这小娇羞是什么鬼,是不是入戏太深了!鲜于戍急得差点掀翻桌子,“你t是个纯爷们儿啊,哦对了,还是神族,你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对神族不敬的都该死!哼!” “” 这可如何是好,鲜于戍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起初他一直担心阿克洛夫的安危,现在看来是多余了,更应该担心的是赫尔姆霍茨啊喂!他不过是身形魁梧了一点,怎么斗得过五百年的老妖啊。 “你怎么杀的他啊?”鲜于戍不解,阿克洛夫身材娇小,又穿着女装行动不便啊。 “他带着我一进屋,就把我压在床上,我让他别那么猴急,先把铠甲脱掉,要不会弄疼我。他一脱掉我抓起烛台拔掉蜡烛露出上面的尖刺就扎进去了,然后他就躺在这儿了。” 简直可怕!都是套路啊,鲜于戍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只有头脑是发烫的,不但烫,都快要爆炸了,此时他那台286配置的头脑是注定运算不出来结果的了。 “我需要冷静一下。”鲜于戍在屋里团团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办? 立刻逃跑? 不,傍晚那么多人看到赫尔姆霍茨带走了阿克洛夫,事情败露之后他们“兄妹”俩很快就会被全城通缉的。被抓到,卒。 掩盖事实? 城里丢了一个大男人能掩盖多久?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捣蛋鬼?明天被他日常欺负的人突然放假马上就会觉得反常的。被发现,卒。 承认事实? 跟大家说我看到他每天欺负你们,我气不过一不小心就把他给干掉了?这样或许能得到广大劳动人民的支持,可是分分钟就会被伯爵本人亲手干掉的。你t杀了质子?知不知道老爷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达成了互换质子保持和平的协议,就让你这么给毁了!被吊起来打,卒。 面前的活路几乎都被堵死了,鲜于戍痛苦地捂住脸。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阿克洛夫,这个罪魁祸首,现在的情形都是他造成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反省。 然而并没有,阿克洛夫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拿一把小刀在雕刻蜡烛,那应该是他刚才拔掉并扔在一旁的蜡烛。看来,这五百年来他估计不是没有做过杀人这种事——真是个危险的分子,鲜于戍默默心想。 然而,形式的变化不容鲜于戍细想,首先,张右更爬上来了。 这汉子吹了三章的口哨,现在嘴唇有点微微红肿,他飞快地闪进窗来,又回过身以极快的速度把绳索和床单连接的布条往上收,边收嘴里还边嘟囔,“得赶紧收上来,不然被探灯照见了马上就会被发现的,你们也真是的,上来都不说拉我一把,害我爬了这么久。” 等他抱了一大团绳索和布条回过身来的时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东西也散落一地——这是什么情况?! 平时耀武扬威的贵族恶霸赫尔姆霍茨大兄弟躺倒在血泊中,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鲜于戍坐在床上显得焦躁不安,一个妙龄的少女坐在旁边,仿佛不谙世事。 张右更和鲜于戍眼神对视了两秒。 “你你!”张右更颤抖着说,“你杀人了!你上来看到赫尔姆霍茨正在欺负你的同伴,我也没想到你说的同伴是个这么好看的小女孩,然后你恼羞成怒就把他杀了是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不是!你什么脑回路能把剧情脑补成这样!我上来的时候这位大兄弟就已经凉了!人是他杀的。”鲜于戍指指阿克洛夫。 “你骗鬼哦,她一个小女孩能徒手干掉一个大汉?!” “哦不不,他是个男的!” “你你!你能不能有句实话?这么漂亮是个男的?!” “确实是男的!你让他自己说。” 阿克洛夫吹了吹蜡烛上被他雕刻下来的碎屑,“你们能不能别吵了,现在争论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吓,张右更刚站起来又跌坐下去,他索性不站起来了。 “嗯,对。”鲜于戍点点头,“我们既然要政变,流血牺牲就是在所难免的。恶贼已死,我们也算是为很多受他欺辱的人出了一口气,只是,刚才我考虑了三种情况,逃c藏和认,都没法让咱们安全等到明天婚礼的开始。并且,骚乱可能引发全城戒严,婚礼取消举行,埃娃被直接收入后宫之中。到那时我们可能连伯爵的面都见不到。” “嗯。”阿克洛夫接着说,“而且,死者是南锡贵族吉尔莫家的人,质子非正常死亡直接视同于契约破裂,战争可能马上开始,而在更早之前战争准备就将开始,到那时,城堡严密封锁,我们这些陌生面孔可能都出不了城了。” “那时会不会更乱?我们是不是同样可以趁机劫走埃娃和马雅?” 张右更听到这里对鲜于戍投去感激的目光,心里想你还记得我的马雅。 “妈呀?” “是马雅,她本来是这位园丁的女朋友,但被伯爵抢去纳为八夫人了。顺便说一句,这位园丁就是明天名义上的新郎——张右更同志。” “伯爵真是可恶,”阿克洛夫恨恨的说,“好,我们把马雅也列为解救对象。” 鲜于戍点点头,“我们原定在城中制造混乱是在明日傍晚婚礼晚宴之时,可是,赫尔姆霍茨的死必将会让混乱提前来临,这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看着两个人在讨论如此谋略,老实人张右更觉得十分感佩,“你们真厉害,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嘛?” “你?”阿克洛夫看了张右更一眼,“你会什么?” “我只会通天绳通天绳就是,” “好了,我知道通天绳是什么。” 张右更羞愧的低下了头。 “等等,”阿克洛夫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你抬起头我看看?” 张右更抬起头。 阿克洛夫仔细端详起张右更来。 鲜于戍看着阿克洛夫。 “你们竟有几分相像。” “什么?谁和谁?”鲜于戍惊道。 阿克洛夫没接他的话。 “你来扮赫尔姆霍茨吧。”阿克洛夫对张右更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演技 “什么?!”鲜于戍和张右更同时惊呼道。 “不行,他那么壮,我那么瘦。”张右更面露难色道。 鲜于戍却陷入了沉思。 赫尔姆霍茨虽然身形壮硕,张右更却也身形高挑,虽然略显单薄,但多穿几件衣服,再塞些棉絮什么的充数,体型应该可以假冒。 可阿克洛夫的话提醒了鲜于戍,他发现两人的眉眼之间真有几分相像,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应该分别是东方人和西方人吗? 吉尔莫,鲜于戍突然想起这个姓氏,南锡的贵族姓吉尔莫。鲜于戍刚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就觉得好耳熟,难道这个姓氏有东方昼半球的血统吗? 是谁呢?认识的人里谁姓吉尔莫呢? 阿克洛夫仿佛看出了鲜于戍在想什么。 “是老星象师,他姓吉尔莫。” !!! 对啊,星象师就姓吉尔莫,而他实际上是鲜于辅啊!南锡吉尔莫家族真有东方血统?!等一下,难道这是我鲜于家的本家?阿克洛夫杀了我的大侄子? 他在一瞬间脑补太多内容了,不等鲜于戍悲伤,阿克洛夫又说道,“总之,我会用易容术帮他化妆一下,保证他装扮赫尔姆霍茨不穿帮,这样应该可以撑到明晚的婚礼。” “等等,”鲜于戍又反应过来了,“还是不行,他明晚要做新郎出场啊,虽然是名义上的新郎。” 张右更也频频点头。 “这个简单,你扮作园丁就行了。” 卧槽? 好有道理,鲜于戍和张右更都无法反驳。 他们都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于是就依照阿克洛夫的计划这么决定下来。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进房间里来,一瞬间把房间照的亮如白昼。他们惊恐的发现,由于刚才太过匆忙,大家都忘记去关窗户了,现在白玉探灯扫到了这面窗子,他们成功地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 阿克洛夫像被电了一下地跳将起来,冲到窗台一把把窗户关住了,但是城墙上的忙乱并没有停止,有一队人马开始向城堡移动。 “你!快穿上赫尔姆霍茨的铠甲,对,就现在。”阿克洛夫不容辩驳地对张右更说。 “豁出去了!”老张翻出了几件衣服,一层一层地套到身上,让自己显得壮实一点,然后再套上铠甲,亲自披挂上阵。 “头盔呢?”老张说。 “也戴上,挡脸。”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挂掉的大兄弟推进了床下,然后阿克洛夫一脚把鲜于戍也踢进了床下,这场戏没他的戏份。在一个漆黑孤独的环境中,鲜于戍和赫尔姆霍茨躺在一起,内心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双手合十开始默念,准备给这个大兄弟超度亡灵。 刚藏好,一队卫兵已经来到了房间,军务巡查,也顾不得礼数了,他们破门而入,看到“赫尔姆霍茨”大人和他刚抢来的新娘相对而站,一个全身披挂全副武装,一个楚楚可怜站在身旁,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为首的兵士倒是还有一副笑脸道,“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月亮落山了,干嘛开窗呢?” 突然,阿克洛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演技开始炸裂。 “不要呀!大人,我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开窗把我扔下去呀!” “什么?”众兵士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道,“这犊子真狠毒,刚抢的媳妇稍有不顺就要将人家摔死,你不要我们要啊。” 里面有些人还在可惜傍晚一个美娇娘被这厮抢走,没想到晚上就出这种事,心里对赫尔姆霍茨更添愤恨。 阿克洛夫哭得声泪俱下,兵士们也都不由得为之动容了。 为首的说道,“大人,对不起,您处理家务事我们管不着,但是为防偷袭夜间铁窗是必须关闭的,这是城防的规定,也是必须遵守的规矩。请您万勿再开铁窗了。您如果实在想惩罚这个女人” 那小头目顿了顿道,“也请您明天再扔,兄弟们也好做好准备,在下面接个媳妇用。” 后面的一干人等听了头子揶揄赫尔姆霍茨的话,都不由得憋笑。仿佛平日受的欺负出了一口气。 床下的鲜于戍愤愤骂道,“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骂完一回头,只见身旁躺着的赫尔姆霍茨睁着眼睛盯着自己。 “哎呦卧”鲜于戍用手拼命捂住嘴才没在床下叫出声来。 好恐怖呀尼玛,怎么诈尸了吗鲜于戍一手捂着嘴伸出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赫尔姆霍茨,口中默念道,“冤有头债有主拜托你别来找我呀” 后者并没有动弹。 鲜于戍用手轻抚那汉子的眼睛,他把眼睛闭上了。鲜于戍长出了一口气。 只听得外面整齐的队列走步的声音,兵士们散去了,只见一拉床单,露出了一张阿克洛夫的俏脸和张右更半张头盔也遮盖不住的一脸懵逼的脸。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差点就被发觉了。”阿克洛夫嗔怪道。 张右更也连连附和。 “他,”鲜于戍心有余悸地指着身后的壮汉,“他瞅我” “怎么可能?你让他再瞅一个试一试?” “” “所以说嘛,你也太胆小了,你不是总说这里是你的梦境世界吗,梦里死人还有什么怕的?” “人生如梦啊!这里对我来讲也是我精神的现实啊!” “好,我们不管你,既然是你的现实,那明天的政变还要不要做?” “做做。” “那你出来,咱们三个商量一下,明天你应该是离伯爵最近的人,我们要如何制服伯爵,逼他退位?” “明天你们谁出来引开伯爵和众人的注意力,我趁他不备用‘星汉灿烂’控制住他,这里人多又在建筑之内,我认为他不会使用大规模毁灭的‘天地坍缩’,那样整个城堡都得坍塌。到那时我们再逼他退位。” “你确定你现在能控制‘星汉灿烂’的使用范围?”阿克洛夫疑惑地问,“不会又把大家都撂倒了吧?” “没问题,我冥想的时候技能已经得到了加强,我能感觉到。” 忙了一夜,东方渐已破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东方破晓 东方破晓。 鲜于戍独自一人躺在中庭花圃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他现在完全是园丁张右更的装扮,作为一个平时不惹人注意的下人,园丁每天与土地为伴,给人的印象也又脏又土。其实,种花的园丁才是真正懂得浪漫的人,他们熟知每一种花的花语,和女生相处就像照料自己园中的花儿。因为女性就像花儿一样,娇弱而柔美,如果不悉心浇灌,很容易就凋谢了。 鲜于戍平时最缺乏的就是这种品质,他对待他人就像对待书,喜欢了就捧在手心里读的津津有味,不喜欢就味同嚼蜡啊,弃之如敝履。殊不知对女孩儿浇灌的过程才是让她盛开的必要阶段。 鲜于戍躺在床上,慢慢学习和体会张右更八年来的心态。心爱的人就住在楼上,为她种的花儿一年一年开了又谢,对她的心却更加炽热。 如今计划像车轮一样启动了就不能停止,这张床铺的主人压抑了八年的感情也将在晚宴上有一个结果。 八年了,园丁张右更第一次换到了另一个房间居住,他全副武装地和衣躺在贵族赫尔姆霍茨的床榻上,想到晚上的晚宴身体不觉微微抖动。能见到她吗?他不停地问自己,但她身旁那个庞大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伯爵,那个恐怖的存在。 他不是懦弱的男人,也已经等待了足够的光阴,他的新朋友鲜于戍和阿克洛夫有一个新计划,他只要参与进来,或许就能和马雅团聚了,不,他必将参与进来,因为,一个人等待已经极限了。 身旁,是其中一个同伴阿克洛夫,虽然他俩都强调他是个纯爷们儿,但是张右更心里还是很难相信。这个小兄弟长得真好看,虽然比我的马雅还差一些。 床下,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赫尔姆霍茨的尸体,每每想到这些,张右更心里就想过电一样感到一阵惊悚。 虽然这座百年的城堡里不知发生过多少凶杀,下面不知埋葬着多少亡灵,但是比起那些传说,床下的这个大兄弟仿佛更加恐怖,那是一种新鲜的恐怖。 这么恐怖,旁边那个小个子阿克洛夫一定也睡不着吧,要不再和他聊聊晚宴时的事? 这么想着,张右更扭过脸去。 只见阿克洛夫呼呼大睡,睡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哈?!”真正的凶手居然内心毫无波动地在睡觉吗?从来没听鲜于戍说过这个小兄弟有什么技能,难道他的特技就是凑不要脸么?! 没错,东方破晓,鲜于戍和张右更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晚宴积蓄力量,他们各自休息,等待宴会开始的通知,但只有阿克洛夫没有心理活动,他睡的很熟。五百零五年的生命告诉他,没有什么比吃饭睡觉更重要的了,人首先要活着,才能再想其他的事。 没错,阿克洛夫的特技就是经验,漫长的光阴给了他极为丰富的经验。让其他人噤若寒蝉的伯爵大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儿,即使打不过他,心理也已经对他造成碾压了,任何危机关头,在所有人慌乱的时候,若是只有一个人能保持冷静的话,那就是阿克洛夫了。 明月高悬,城堡里的准备开始了。 城堡里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仆人和侍女们开始布置位于城堡一层的大厅,那大厅平日里摆放着一座这个城堡的缔造者的戎装铜铸像,他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剑,保卫着这座大厅。那盾牌上有弗里德里希家徽的纹样,不同于雄狮或双头鹰的常见纹样,这个家徽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那天鹅仿佛并不留恋战争,它冷冷地看着脚下来回穿梭的人们,好像他们才是把它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外面渐渐嘈杂起来,睡不着的鲜于戍和张右更同时坐起身来。 鲜于戍盘腿坐在床铺上,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相合围出一个菱形,另外手指交叉。他透过那菱形隐约看到前方的事物。“星汉灿烂——”他低声唱道,菱形当中应声出现蔚蓝色的火焰,黑洞一样的黑暗却开始笼罩这间房间。 “范围太大了,”鲜于戍说,“我必须控制规模,集中力量精准攻击。” 他在脑海中冥想,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黑雾,渐渐地,黑雾收缩了,变得小而浓了。当黑洞变成足球般大小,鲜于戍尝试控制它的运动。 刚开始黑洞的运动轨迹完全没办法控制,当球不小心撞击到地面时,会在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上留下深坑,几次就把张右更的房间炸的面目全非。 鲜于戍赶紧出来到花园中,这里是城堡中比较偏僻的一侧,过两道石拱门,能听到外面的人马调动。鲜于戍抬头看天,估计此时迎亲的军队已经出发了。 他再次凝聚出一个黑洞,努力将精神汇聚于正前方的一点,刚才还不听话的黑球此时却飞速向主人盯着的位置射去,速度快得由一个球体变成一条线划出去了。 “嘭!”只听一声巨响,鲜于戍定睛一看,张右更堆放种花工具的角落腾起一阵浓烟,昨晚的通天绳和藤筐也是一直存放在那里的。 “哎呦,坏了,给人家打坏了。”鲜于戍内心很不好意思,赶紧过去查看。 他拨开浓烟和粉尘,看那存放工具的大木箱,竟然毫发无伤。 “嗯?奇怪,攻击力减弱了吗?”鲜于戍嘀咕着掀开木箱的盖子。 突然吃了一惊。 里面的工具竟然全都错位了。所有的工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情形移形换位,重新拼接在一起。镰刀上的铁镰同木柄断开,突兀地镶嵌在铁铲的铲子上面;而镰刀上的木柄竟然“长”到了木箱上,仿佛一个顽皮的孩童正在玩一个三维的拼图,把很多东西打乱了重新拼接在一起了。 鲜于戍伸手去拔那根木柄,它倔强地插在木箱上,仿佛本来就是那上面的一部分一样。 鲜于戍感到出离了恐惧,他脑门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难道这就是“星汉灿烂”的精准攻击吗?缩小了攻击范围其强度却是大大加强了,那大范围的天地颠倒c失重和眩晕作用在一个物体上竟然能够错乱它的内部结构。 鲜于戍不敢想象一个人的内脏被随意拼接的后果。 他最初只是考虑缩小范围,以保证对伯爵一击制胜的效果。他也确实在同伴面前夸口自己可以控制星汉灿烂的范围。 怎么办,要找出临界值才行。夜宴时,伯爵的身边一定会有人的,甚至就是马雅或者埃娃,星汉灿烂还太危险。 “嘭——嘭——” 中庭的花园里,不时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天使出嫁 “放吊桥——”一声呼号。 一队兵马从城堡的正门鱼贯而出,朝着泽托的方向奔去。 一些月光猪不安地打着响鼻,推推搡搡地在原野上费力地驰骋。 他们越过原野,在巨月的映照下越过泽托镇边上的巨大的仓库。那里储存着即将发往南方的当地出产的粮食和奇幻果c极北出产的白玉和南方发来的鲜鱼。 早起的仓库工人和沿途的农民都看着这一队过路的兵士,他们不知道又有谁要遭殃了。有的知道消息的只能一声叹息,“多莉丝家的姐姐啊,可怜了好姑娘了。” 城堡中庭的花园里,鲜于戍望着被炸的坑坑洼洼的花圃,有点懵逼。 赶紧帮忙恢复,他着急忙慌地要去拿铁铲,突然想到铲子上还竖着镶着一把镰刀,只好作罢。 反正修不好,再练一会儿吧 城堡白色部分。前部。 贵族赫尔姆霍茨的房间。 焦虑的园丁张右更怎么也睡不着,又怕吵醒身旁睡着的“美人儿”,就盘腿坐在外间的地上。 鲜于戍曾说他的绝技通天绳不是攻击技能,这虽不是嘲讽,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真的不能攻击吗? 八年来,自己练通天绳的目的只不过是爬到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城堡的白色部分。在那些数不清的窗口中,有一面的背后住着自己心爱的马雅。从没有想过用这根绳子做什么其他的事。 攻击,可能吗? 张右更望向房间角落里的藤筐,那里面装着自己熟悉的绳索,那绳约有半寸直径,是用本地产的优质的麻掺杂南方丘陵地区的荆棘制成的,一般的长剑砍个七八刀估计也不能砍断,韧度更是能承受几个成人的重量,只是自己的嘴承受不了几个人的重量而已。 实践发现,绳子承受的重量好像和吹出的口哨曲的音调有关,而绳子运动的快慢仿佛和曲调节奏的快慢有关。奇怪的是,并没有东西和音量的大小有关,也就是说,张右更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低声吹奏就能召唤绳索,不需要使劲儿吹口哨让全楼的人都听见。 张右更又望了望藤筐,轻轻“啾——”地打了个呼哨。 绳索的一端从藤筐里探出头来,仿佛一条蛇露出一个小脑袋。 张右更第一次被一根绳子萌了一下。 呼哨落了,绳子落回到藤筐中。 “可行!这玩意儿可行啊!”张右更来劲儿了。 他再次吹出呼哨,“啾—湫——叽!” 那麻绳应声而起,在空中舞了两圈,“吧嗒”一声落在了藤筐的边缘,疲)软了下来。 张右更学着鲜于戍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他在冥想绳索像蛇一样运动,向房间里不存在的人群做出攻击动作。 当他闭着眼睛吹出第一声口哨声,藤筐边沿传出窸窸窣窣的绳索扫过的声音。 他想象着绳索攻击的姿态,直线冲撞c横扫c像蛇一样缠绕。 他把口哨曲吹得飞快而高亢,只听绳索像马鞭一样抽打在光滑的石头地面上,真的像一条有生命的巨蛇,在围绕着主人跳一曲死亡之舞。 一曲戛然而止,张右更猛然睁眼,那绳索盘成圆盘一圈一圈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面前,他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刚才是自己跳了一曲死亡之舞。 泽托镇,多莉丝家。 祖母早早地起来,烤好了面包,泡好了饮料——那是一种晒干的藤秧,有着甘甜的香气。伊娃拿出给姐姐洗得干干净净的长裙,放在姐姐衣柜旁的椅子上。她们俩默默地干着这一切,强忍住要哭的冲动。 今天是送姐姐出嫁的日子。对于结婚,十六岁的伊娃还没有概念,她也曾幻想着一个勇敢的猎人来娶自己,城堡里都是些什么人,年幼的伊娃并不清楚,只知道姐姐哭得很伤心,祖母也长吁短叹。 作为一个人身依附于伯爵家族的泽托人来说,贫穷总是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十几年来,伊娃和姐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更让她们不能接受的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至少,他们不愿意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即使她们还小,并不懂什么叫爱,但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伯爵大人,他就懂得吗? 当银色的晨曦照耀着小镇,清晨的第一缕月光洒在餐桌上,伊娃摆下廉价但精致的玻璃盘子,看到盘子把月光折射出花瓣的光纹的时候,姐姐走出了房间。 这是一位真正的新娘。她的光芒比月光更加耀眼,她湖蓝色的眼眸漾起的春光,让兰姆河的碧波都黯然失色,平时的小辫子解开了,一头金色的秀发飘散在肩头,那微微卷曲的波浪向昼半球热情如火的骄阳。洁白的长裙在腰肢处收紧,露出膝盖以上半拃长的大腿,白嫩的双足穿在繁复的麻编草鞋上,让她每走一步都轻盈得像是蝴蝶亲吻着花朵散发的花香。 如果不是十六年来朝夕相伴,伊娃会以为这就是圣地埃非勒斯不小心走出来的天使。她走过去,拉起姐姐的双手。 埃娃望着祖母和妹妹。那一晚,鲜于戍告诉她会救她离开。她知道,不管成功与否,她都很难再见到祖母和妹妹了,在这一刻,即将被囚禁在城堡的恐惧倒成了其次,和亲人的分离才成了她不可承受之殇。 “祖母——!”埃娃和妹妹一起扑进祖母的怀里。 那老人抱着两个孩子,老泪纵横,在她们那辈人看来,成年就意味着嫁人,嫁人就意味着别离。她们见惯了别离,理解别离,但是,这一去凶多吉少,叫她宝贝了十八年的小埃娃去侍奉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伯爵大人,叫她怎么能不肝肠寸断呢。 “duang一duangduang!”大门被敲得震山响,伯爵家的迎亲队来了,月光猪载着的兵士们从这些巨大的牲畜上下来,瞬间把这条小巷围得水泄不通。 埃娃站起身,她已经悲伤够了,害怕够了,从这往后,她不会再悲伤害怕了。 “谢谢您,祖母。谢谢你,伊娃,照顾好祖母。我对不起你们,有缘再会吧。” 她转身走出房间,在兵士的喧闹和不怀好意的喝彩声中走出大门,瞬间,喧闹停止了,连月光猪的鼻息也安静了。大家直勾勾地看着这个美丽的新娘。 “走吧。”埃娃冷冷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夜宴 女人最温柔的时刻是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刻。 天使最惹人怜爱的时刻是被魔鬼抓住的时刻。 尤其是将要嫁给魔鬼却还未嫁的这几个小时,是最难熬的时候。 不到最后一刻,即使很渺茫,人们还是会去追求希望。 泽托天空中巨大的月球已经越过正午,城堡中所谓的“新娘准备室”还是昏暗无光,这是一间很小的等待室改成的,像天使一样美好的埃娃被“请”来城堡之后就被关在这里。 一路上,她不断注意瘦瘦高高的男子,或是其他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等待着有人能对她说出暗号,并在下一秒带她离开这个城堡。 “他说了可能会变装的,难道是其他什么样的人?”一个人的时候埃娃就开始瞎猜,“难道是刚才军队里的一个人?我看到有一个人总偷偷看我。” 其实,刚才迎亲军队里的每个人都在偷偷看她。 门“咣叽”一声被推开了,两个肥硕的侍女闯进房间。 “水烧好了,去洗澡!”其中一个嚷道,“我在外面就闻到你的穷酸气了,别熏着伯爵老爷!” 埃娃没心情跟她们争辩,约定的人没有出现,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焦虑。 她被两人推搡着出了狭小的等待室,来到了城堡东北角的一个房间。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间浴室,城堡里有专门的浴室,在后方的生活区。而在前区,有给下人和侍女准备的公共浴室,但埃娃的身份又不是侍女。 所以,他们腾了一间房间出来,找来一个大木桶,灌满热水。 前区的侍女们和后宫的太太小姐可不一样,这辈子她们只刷洗过月光鹿。她们粗暴地扒掉埃娃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胴)体,这种青春洋溢的躯体,只能激起她们邪恶的幻想——不知道伯爵老爷会如何对待这个小羊羔呢。 埃娃几乎要绝望了,她被动而机械地任人摆布,木桶里的水加注了很久变得有些温凉,她被两个大妈推入水中,粗暴地往身上涂抹上香皂——就像她们平时刷洗月光鹿一样。 被温水一激,埃娃重新清醒了起来,她开始感受到死亡的脚步,本来,她早已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如果被伯爵侮辱就自尽,但是鲜于戍的话让她重燃希望。 可是,自己从清晨入城已经有半天多的时间了,现在月亮已经偏西,期间应该有无数救走自己的机会。难道?计划失败了? 中庭。假园丁鲜于戍的住处。 当下人和侍女们来找他的时候——他们是为了来取晚宴上用的花顺便来叫新郎过去,他们发现园丁正安静地盘腿坐在花圃中,他的身边,鲜花开得正艳。 没有人知道刚才这里还被炸的坑坑洼洼的,那是缩小范围的“星汉灿烂”的杰作。范围缩小之后,威力却增长了很多,遇到坚硬的地面时会炸出一个大坑,而要是遇到有繁复内部结构的物体,就会错乱其内部结构,对于生物来讲,这种损伤是致命的。 但此时,一切如常,都被恢复了原状。人们没有认出假冒的园丁,阿克洛夫用异妆术几百年来spy过各种角色,所以人们毫不怀疑又带有戏谑地对鲜于戍说,“走吧,结婚了,园丁!” 鲜于戍睁开眼睛扫过众人,嘴角牵出一丝面无表情的笑容,“走吧。” 白城。假贵族赫尔姆霍茨的住处。 敲门声。 “大人,晚宴即将开始,请您带着伊娃‘小姐’移步一楼大厅。” “知道了。”故作冷冷的回答。 身着铠甲的张右更睁开眼睛,他的身旁盘踞着一条活动的巨大绳索,像眼镜王蛇一样游移不定又极具攻击性。 张右更以一种常人听不到的微弱气息吹气,指挥这条跟了自己好多年的绳索,那绳索被染得半白半黑,虽然上面的粉末有些脱落显得有点掉色,但还是像警示色一样让人感觉到危险。 八年了,那绳索静静地躺在藤筐里八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勃勃生机过,主人的觉醒唤醒了它,今天,人们将见识到刀枪剑戟以外的一种全新的武器,没人想到,捆东西的绳子也能用来杀人。 “谁呀,吵死了。”被敲门声打扰,阿克洛夫悠悠转醒。 张右更望向他,嘴角也牵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走吧小兄弟,晚宴要开始了。” “多莉丝·埃娃,晚宴开始了,请入场吧。”一个大堂管家来到准备室。 埃娃深吸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如果要为贞洁献身,她希望自己以最美的姿态迎接那一刻。 “好,走吧。” 人物到齐,他们分别踏入这个宏大的舞台。 天鹅城堡一层的大厅,跨吊桥从城堡正门进入,绕过影壁后能直观地看到恢弘城堡的全貌,这是一座黑白凝铸在一起的城池,推开城堡正前方厚重的巨大门扉,里面是一间广阔的空间。从大门开始纵深约一百五十步,是通往二楼的阶梯,那阶梯向上延伸并分成两道,对称的回转回来向二楼延伸。楼梯前本来有一尊铜像,准备时已经移开,完全露出正中央宽大的阶梯。 抬头,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高大的穹顶之下,运用两种方式照明,周遭是三圈蜡烛的烛火,每圈蜡烛之间的沟槽中,都渐次摆放着一块白玉,在中心,水晶被琢磨成菱形被镶嵌成棱面,中间拱起仿佛一个巨大的底座。 一块巨大的黄玉被安置在中心的棱面上,反复折光之后放射出万丈光芒! 猛烈燃烧的烛火和圈状分布的白玉射入中心又折出,映照在在屋顶上仿佛开出了正多边形的无数朵花瓣的巨大太阳花。 在夜半球的室内,这已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光照的极致,鲜于戍处在久违的光照之下,一时间竟恍若梦境。 大厅里已经站了许多人,他们衣着华丽,一边三三两两地在谈话,一边享受本地的佳酿奇幻果酒,破釜沉舟的阿克洛夫搬空了库存。原来老板珍藏的上等的好酒被倾巢搬出,陈年的木桶被打开,装进了考究的醒酒器当中,再被分到每个人的手中。 鲜于戍看着这些人,不管本地的产出有多低,既得利益者总能生活的不错。他想起泽托街头的手工业者,辛劳地打一整天的铁,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他们手中的一杯酒。 “请随我来。”带领鲜于戍进来的是一个女性的管事,他的地位应该相当于召唤埃娃的管家,他们分别引导新婚男女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去。 新郎新娘的座位在大厅的一侧,与之相对的是伯爵和夫人的座位。婚礼结束时,新郎将牵起妻子的手,交到伯爵手中,将她的第一夜进献给伯爵,这是封建主的权力,在泽托不容置疑。 那一对青年男女坐下了。管家和管事的女侍退了下去。 男子开口道,“日居月诸,东方自出。” 埃娃惊讶抬头,只见旁边座位上,鲜于戍微笑着淡淡的望着自己。 一瞬间,等待的不安,焦虑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埃娃,今夜,你是我的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马雅 埃娃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的嘴角扬起微笑,眼角却不争气地留下泪来。她伸出双手去抓鲜于戍,仿佛要抓住什么虚幻的希望。 鲜于戍的目光柔软了下来,伸手牵住了埃娃。 埃娃仿佛伸向虚空的双手遇到了实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真是鲜于戍!你来救我了,我刚才还以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我都”埃娃瘪了瘪嘴,又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别哭了,我说了要让这个世界对你温柔以待,怎么会不来呢。” 大厅里的众人有的注意到这边两个人的动态,心里的都点懵,大家都知道这场婚礼不过就是伯爵为了强抢民女走的程序,怎么他俩还这么热络啊?又是拉手又是聊天的,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吉尔莫家二公子,骑士赫尔姆霍茨大人,入殿!”大门洞开,侍从高呼道。 张右更穿在甲胄中,显得威风凛凛,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尊严,所以大家根本没想过他是假扮的,大家都尽量避免和他的眼神接触,仿佛看他一眼就会想起曾经被他欺负的恐怖。 倒是他身边挽着他的娇小“少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阿克洛夫穿一身长裙,那长裙的裙裾是蕾丝花边,如果有视角能从上往下看阿克洛夫,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大波斯菊。如瀑的银发垂散下来,在他衣裙收紧的腰肢处左右摆动,让人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 人们的目光纷纷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阿克洛夫毫无俱意地回望众人的目光。水蓝色的眼瞳像一个深潭,仿佛要把每一个对视的人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中。这不是一种魅惑,对于男人而言,阿克洛夫的目光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就是神秘感。 当然,五百零五年的光阴确实能给人带来神秘感,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经历过多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一个套路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幼稚园的游戏。五百年后,套路早已消散,唯有赤(裸)裸的人心得以永存。 没有人和张右更眼神相对,大家都聚焦到阿克洛夫身上,这给了他绝好的机会,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游移在天顶上方,在那里,一条绳索像幽灵一般移动着。 张右更轻声吹拂着空气,指挥绳索寻找地方隐藏。众人都没发觉来自上方的异样,如果此时有人向上看去的话,一定会惊得尖叫起来。因为一条几十米长的半白半黑的“大蛇”正游弋在天顶上,它四处张望,最后竟来到了巨大的水晶吊灯旁边。 那吊灯是用很多根铁棒硬连接的,张右更指挥着绳索盘旋了几圈,竟开始一圈一圈缠绕在水晶吊灯的连接处。强光之下,这个连接处隐藏在光影中,完美的藏匿了缠绕在上面的绳索。 张右更轻轻呼了口气,嘴型转为微笑起来。他也随着阿克洛夫的目光看向今夜的来宾,这些人质们。 埃娃并不认识这华丽出场的两人,她紧紧拉着鲜于戍的手没有松开,并紧张地关注着大厅的动态。 鲜于戍松开埃娃的手,轻轻拍了拍,站起身,迎向两个同伴。 鲜于戍和张右更两个人眼光相对的时候,互相看到了镇定。他们同时在心里说,“这波稳了。” 三人正站在大厅的正当中,突然,正面阶梯的两侧走出两个侍从,恭敬地笔直站立,并抬脸望向阶梯的方向,他们异口同声地高呼道。 “弗里德里希家族家主,伯爵,弗里德里希大人,驾到!” 众人被这呼号吸引,一齐看向正中央的阶梯,从二楼的阶梯一侧走下来两个人,他们缓缓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男子身着高贵繁复的礼袍,这是一种用赤色和青色织物交错编织在一起的锦袍。那长袍高贵又不拖沓,反而轻便而适于活动。常年征战使得这个贵族保持着战斗的警惕,这个地位是他自己打下来的,而不是继承来的。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满面纯白的卷胡须几乎和发髻相连,眼神犀利而敏锐,自上而下俯视了一遍大厅里的来客,露出轻蔑的笑容来。 腰间的佩剑带仿佛连接着绶带,彰显着他在这里至高无上的权力,虽然夜宴允许戎装,但是佩剑的权力只有一个人拥有。 大家看着两人缓步走至阶梯中部,都被伯爵的武勇的威严所压制,不由得低下了身子,图谋政变的几个小伙伴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感觉到一瞬间大厅都充斥着黏稠的气氛。 鲜于戍和阿克洛夫回头,看到张右更眼光直挺挺地望着阶梯,双手握紧,嘴唇却微微张开。表情惊诧而又呆滞,悔恨而又欣喜。 伯爵身旁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马雅! 八年来,马雅褪去了青涩,在大厅水晶灯光线的照耀下显得绚烂夺目。她白嫩而细腻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成熟又稚嫩的脸庞好像眉眼含情。黑色的长发盘起,用奢华的发饰固定,一袭蓬状的短裙惊艳了全场,一双修长而笔直的大腿曲线尽露。双足上水晶的高跟鞋抬升了整个人的气势,她也扫视了整个大厅。 艳压全场。 八年前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就是在这个城堡,就是在这个大厅,张右更心爱的马雅被伯爵撕扯着手臂拉上台阶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她回身像张右更喊道,“右更哥,你快来救我!我不要离开你!” 九年前,他们俩刚踏上泽托的土地的时候,那时生活很困苦,辛勤劳作一天之后,马雅总会依偎在张右更怀中,两人一起望着圆月西落,回忆在昼半球的时光。那时马雅常常会问,“你会给我幸福的,对吗,右更哥。”张右更总会坚定地点头,“嗯。” 十八年前,在昼半球和煦的阳光下,年轻的张右更在河边遇到了一位百合花般的女孩,和马雅初次相遇的情景多少年来总会出现在张右更的梦境里。河水冲走了她的鞋子。张右更毫不犹豫地跳下河中,小河并不深,却水流湍急,那小小的鞋子顽皮地漂流,像女孩子一样难追。当张右更抓着鞋子站在马雅面前的时候,一个赤着一只脚的女孩望着一个全身湿透的男孩,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往事如烟,如今,台阶上下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十年陪伴,八年思念,多少个日夜,出现在梦中的女孩,如今见到了,仅此而已。 没有冲上去拥抱,没有大喊名字,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也许怪这个场合,也许怪这个世界。张右更就那么望着那个挽着伯爵手臂的女人,仿佛望见了自己十八年来的生命旅程。 鲜于戍和阿克洛夫看到张右更的样子,一瞬间就明白那女人是马雅了。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朝那里看去。 伯爵看了看大厅中心的三个人,又看看座位上的埃娃,浑厚的笑声传来,对着众人,响彻大厅。 “呵呵呵——这可真有意思。”伯爵盯着鲜于戍,挤出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战斗开始 被这么一看,鲜于戍感到从头凉到脚,传说中伯爵的控梦能力高深莫测,天地坍缩威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眼神仿佛有穿透一切的洞察力。 愣神间,伯爵和马雅已经走下了台阶,即使站在和三人同一水平面上,伯爵还是明显比他们高出一头多,藏青色的长袍,只有身侧和袖口是深红色的,腰上的金色佩剑绑着的金黄色绶带,从肩头斜挎过来又在腰上围了一圈。那绶带编织精细,像之前埃娃头上的花辫。 伯爵扫过三人,“赫尔姆霍茨,没见过面的女孩,还有一个” 他轻蔑的眼神转向鲜于戍,“你,你是干嘛的?” “我,我只是个过路的”不是鲜于戍怂了,他只是没那么坚强。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三个都反对这门亲事,”阿克洛夫开腔道,又指了指张右更,“他还反对上一门。” “我们的亲事轮得到你来反对?!”伯爵嘲讽道,又转向张右更,“贤侄,你也跟着他们瞎胡闹吗?” “没错!”张右更还没暴露,“你这个独裁者,你要破坏多少感情,造成多少悲剧。你身旁的这个女人就是你抢来的,难道你忘了吗!” “赫尔姆霍茨!你们闹够了没有!闪开,典礼开始!”伯爵愠怒的声音回响在大厅,经过这座百年空间的回音,微微震颤着所有的来客。 一群人呆若木鸡。 三人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鲜于戍抬起脸,直视着伯爵,纵使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却坚毅无比,这句话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他现在非说不可,“请你结束这场典礼,放埃娃离开。” 一旁坐着的埃娃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眼泪如泉涌一样流了下来。她听到鲜于戍为了她说出这句话,向着不可一世的强权说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伯爵放声大笑,“来人!把这三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笑声刚落,大门洞开,持刀的兵士们涌进大厅,前一秒的灯红酒绿变得肃杀萧索,刀剑反射的银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约有一百二十名左右的兵士进入大厅,迅速控制了各个角落,一队士兵横亘在三人与伯爵之间,用刀尖排成几道防卫圈。 伯爵牵起马雅,走向宝座,两人抬腿一走,张右更急得不觉上前一步,向包围圈的空隙处就要冲去。 一个兵士挥刀就向他砍来,也许是顾虑他的身份,刀刃并没有冲着要害砍去,而是斜着身形晃过。 张右更一个闪躲,只好放弃冲过去的想法,闪身时回头一看,兵士们却已经向身后的两人逼近,其中一个兵士伸手抓住了阿克洛夫的胳膊,就要往回扯。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呼哨划破大厅,一道黑白色的剪影从天而降,直挺挺重重地砸向兵士的胸口! 那兵士就如同被重拳击中一样,一下子松开手中的阿克洛夫,允自摔出去十几步开外,喷出一口老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什么?!” 众人皆惊,刚坐下的伯爵站起身,老成持重的脸上竟也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是什么招数?” 只见一条几十米长的黑白绳索在地面上游移,刚才它集中力道用一端正中敌人的胸口,竟然将人顶出那么老远。 “不要怕!就是一条绳子,给我上!”伯爵咆哮道。 兵士们纷纷抽刀向前,砍向那像巨蟒一样的绳索,然而,那绳索却改变了姿态,不再在地面上游移,而是一端不断盘绕起来。它做了一个支点,居然把另外半段“身体”高高抬起! 那抬起的绳索像巨大的鞭子一样抽打在人群中,“鞭子”不断改换着方向,从斜上方狠狠地向兵士们抽去,又横着向众人扫去,像用狗尾草抽打一群蚂蚁! 转眼间,数十人被这神鞭击打得七零八落。 层层人墙后面,伯爵在密切观察着动态。这绳索是谁在操纵呢?三人中那女人被刚才的兵士推搡跌倒在地,显得娇弱不堪;赫尔姆霍茨站立不动,眼神却跟着绳索游移,口中还念念有词,难道是他?没听说过他们家族有这等本事啊? 还有就是刚才那个过路的唉?那个过路的呢? 被伯爵认为是过路的鲜于戍站在混战之外的区域,他利用自己存在感低的特点躲过了兵士们的追击。只见他双手食指和拇指交叉成一个菱形,其余三指相合。 “原来你跑到那里去了,”伯爵咆哮,“给我把他——等一下,这是——” “星汉灿烂——”鲜于戍对准伯爵,大声吟唱道。 伯爵仿佛在哪儿见过这个招式,他瞬间双手变掌,将身边的兵士向前推去!那些持刀护卫的兵士仿佛受到了背后空气的挤压,竟然都腾空而起,向鲜于戍飞来! “不!”鲜于戍大喊,他本来在练习中掌握了星汉灿烂造成事物内部变异的距离和力道,这一击本来准备瘫痪伯爵周围的守卫,并没有想取他们性命。毕竟马雅也在伯爵身旁,而且那些兵士本身也没有任何罪过。 但伯爵用掌力推起这几个兵士进行抵挡,他们几个不免正面碰撞上星汉灿烂的黑洞,距离缩短之后,这一击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招数已出,收回不能。 双手菱形之间燃起蓝色火焰,像氢气在氯一气中燃烧,梦幻而美丽。 在火焰前方,黑障渐渐凝聚,像一道反物质的闪电,划破大厅,射向伯爵方向。而几个兵士却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在空中不断挣扎,伸胳膊动腿儿。 “嘭——!” 一声巨响。 几人与黑球相撞,爆出一阵硝烟。烟雾退去,几位兵士应声落地,以不可思议的动作瘫倒在黑曜石地板上。无一不口吐鲜血,瞬间归西了! “什么?!”伯爵吃了一惊,其他人也向这边看来,地上的兵士外表毫发无伤,鲜血却从内而外不断涌出,躺在地上的动作也诡异而恐怖,四肢和躯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c支棱着,仿佛被人拿钢铁的支架在里面串起来了一样! 只有鲜于戍知道,他们的骨骼和内脏被瞬间移位了。 这就是“星汉灿烂”近距离作用的结果。宏观攻击的时候,“星汉灿烂”仿佛只是游乐园里的幻术,甚至可以成为收费体验失重感觉的娱乐项目,但是,它真正的力量可以让斗转星移,天地异位,杀人于无影无形,是异常恐怖的存在。 这并不是鲜于戍的本意,但失手杀人的确实是他自己。而把自己的手下推过来的,正是在自己面前已无人抵挡的伯爵,弗里德里希。 你这个 自己的手下随时可以用来牺牲的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强吻 被这一异状震惊,众人变得鸦雀无声。 阿克洛夫刚才被砍了很多刀,都被他一一闪躲开了。好吧,其实他就是一直被人追着砍,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儿。 趁人愣神的功夫,阿克洛夫一个前滚翻,滚到一个兵士的尸体近旁,拔出他手中的刀,跳入到人群中间旋转起来。 那是一曲死亡之舞,刀刃上下翻飞,像银白的花瓣,每当那美丽的花朵盛开在人群中,周围就必将被染成鲜红。 阿克洛夫飞速旋转着,他的衣裙舞的飞起,让兵士们在死前还能看到最美的风景。这银色的铁花盛开着,兵士却成群地倒下,如同砍瓜切菜。 “怎么回事?!”伯爵突然暴怒起来,“你们连个萝莉都打不过了吗?还有你!赫尔姆霍茨,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今晚你已经闹的足够多了!” “不!他不是赫尔姆霍茨!”大厅的一角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家随着声音的来源都转过头去。 “因为,我才是!” “什么?!”三人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熟悉的彪形大汉扶墙站立,他身上的血迹已经结痂,早已没了往日戏谑的高傲,身上的颜色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真正的赫尔姆霍茨身上只穿了一件铠甲之下的衬衣,脱去铠甲之后,像一件睡袍。胸前的一大片被鲜血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哈哈哈,好!”伯爵咬牙切齿道,“这下三个都是陌生人了,假扮赫尔姆霍茨?好,你们今夜谁也别想离开这里!给我关门!” 刚才进来的一百二十多个持刀的兵士已经折损大半,少部分依然顽强地守在伯爵和八夫人身前,另外的小股残部跑去关门。此时,城内已经大乱,各处城防调来的大约一百五十个弓箭手已在门外待命。但弓箭是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并且精准度不够,不但在大厅施展不开,还容易伤及旁人。收到伯爵关门的命令时,门外才刚刚集结完毕。 赫尔姆霍茨没有死!他的出现让情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鲜于戍和张右更难以置信地看看阿克洛夫,好像在问你怎么下的手,人怎么又活了?! 阿克洛夫耸耸肩,表示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伯爵眯起眼睛,突然怒目圆睁! “你们蓄意谋杀我的质子,又假扮他参加晚宴?!好,好大的胆子!那么,你究竟是谁!你,冒充赫尔姆霍茨的那个!” 张右更仿佛感觉到背后刀子般的目光,他徐徐转过身来,面向伯爵和他的八夫人。 相比较伯爵的暴怒,张右更还以更加的暴怒。 “我是谁?我可是永远不会忘记你。我就是张右更!为你做了八年园丁的人!” “什么?!”处在防卫圈中伯爵身后的八夫人失口出声站了起来,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漫长的岁月加上辛勤的劳作,她已经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了,再加上变装,她还以为就是赫尔姆霍茨本人,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如今这个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这也解释了刚才他看到自己时呆若木鸡恍如隔世的样子。往事一幕幕浮现,马雅的心揪紧了。 “哈!原来是老张园丁,我当年留你一条狗命,看来是留错了。” “没错,今天你就会感到后悔的。八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我的马雅,只要我活着,今天的事就早晚会发生的!” “哈哈!虎狼一般的野心,潜伏的够久的,爱情,是吗?” 众人看着伯爵和张右更,鲜于戍c阿克洛夫c赫尔姆霍茨,还有躲在角落里的埃娃,他们都盯着两人,而张右更死死地瞪着伯爵。 伯爵突然粗暴地拉过身后的马雅来,当着张右更的面狠狠地吻上马雅的嘴唇!卷曲的胡须蹭在马雅的俏脸上,像暴风雨席卷过嫩绿的田野。马雅被抱得脚尖垫了起来,她使劲儿挣扎,伯爵的手臂却像铁箍一样揽着她的腰身,越挣越紧。在张右更面前,无力挣扎的她闭住眼睛,希望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你!”张右更眼睛充血,瞪着伯爵仿佛眼睛要爆开了,“你t的给我放开她!” “哈!爱情?”伯爵转头看着张右更咆哮,手臂却没有松开,“不存在的,有本事,你就来抢!” 没错,这就是伯爵一生的准则,在他眼里,女人和财富一样,只要手里挥舞着刀剑,都能得到。 所以,以他的观点看,等待八年的张右更和他在战场上遇到的所有敌人一样,只是胆小鬼和可怜虫。如果当年张右更和自己决斗死了,自己可能会更高看他一眼。 “正合我意!”张右更的愤怒也转为咆哮,他明白了和强权的人的交往方式也只能是强权,他承认八年来是自己的胆小,是自己的软弱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不管结局如何,等待到今天终于到头了,我张右更今天跟你拼了! 一声唿哨,张右更舞起绳索,那本是黑白相间的绳索如今竟被鲜血染成了深红,在地面游移的时候,竟拖拽出条条印记。张右更低唇轻语,那绳索随即腾空而起,不像一条大蛇,而像飞腾的蛟龙了。 那绳索轻轻环绕在张右更四周,竟将他托举起来,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周围有绳索缠绕,像古时候仙人的丝带。 张右更和血红的绳索就这样悬浮在伯爵和马雅的正前方,绳索上的血迹沾染在张右更穿着的赫尔姆霍茨的铠甲上,就像一位战神一样! 伯爵怀中的马雅惊讶地看着半空中漂浮的战神一般的张右更。他俩十八年前相遇,八年前分离,十年对张右更的了解,马雅从没见过这样暴怒而充满杀气的张右更。 “悬妙浮空,天地连通,采莹束草,绳武威风!”张右更双目圆睁开口大叫道。 只见他双手合十,继而张开双臂,身旁缠络的绳索突然从中段伸出一个圆扣,搭在他的后背上,其余两端的绳索解散开来,紧紧地缠绕在他的两条手臂上,使得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位神一样。 伯爵讨厌这种被从上而下俯视的感觉,他一甩手将马雅撇下,使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继而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剑气明晃晃地一闪,杀气顿生。 张右更的双臂开始自由活动,绳索长长的两端成为他双臂的自然延伸,悬浮在空中的张右更有了两条可以自由控制的“绳臂”!那“双臂”上下翻飞着,突然在张右更的控制下收向前方,绳索的两端同时蓄力,像两只重锤一样直直地向伯爵射来! 伯爵出剑来迎,他侧身闪过绳索的一端,剑刃砍到另一端的绳索上,竟然爆出了火花。 两人你来我往,张右更的绳索飞速抽回又击出,像雨点般落在伯爵身旁。 伯爵却像是一个在雨中跳舞的刚劲舞者,左右闪避,毫不费力。 大家都紧张地看向打斗的两人。 不觉间,刚才突然出现的赫尔姆霍茨趁人不备,突然来到了阿克洛夫身边,他一把抓住小个子“少女”纤细的手臂,扯过来好像要把他拎起来一样。 鲜于戍一惊,“不好!” 那大汉并无恨意,他望着阿克洛夫,眼中竟似乎带有一丝怜爱,“昨晚为什么刺伤我啊?” 阿克洛夫,“tf?为什么?老子可是纯爷们儿,为什么,我昨晚再不杀你差点就t的被你上了,你现在问为什么杀你?!”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弯刀 “别闹,亲。”赫尔姆霍茨没想到阿克洛夫为了拒绝自己竟然说他是男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理打击,在这之前,还没有自己出手还得不到的女人呢,“你不喜欢我也不用编一个这种理由来骗我呀!” “我没闹,大兄弟。”阿克洛夫觉得这t还说不清了? “对了,你看!”阿克洛夫想起了自己的假发,“我这头发是假的,前天刚在泽托镇上买的。” 阿克洛夫伸手扯下自己的如瀑般的及腰银发,露出里面的黑色短发。黑色在泽托不是很常见的发色,所以阿克洛夫时常想把这头黑色短发掩盖起来,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埃非勒斯山的神族都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当时,五十多岁的年幼的阿克洛夫曾经对此产生过疑问,神族是怎么来的。 在昼夜星球上,没有关于人类起源的传说,而住在埃非勒斯山上的神族,从来没有自称过造物者。而他们信奉的“神”——天穹上的巨眼,在传说中也并不是造物者,充其量只能算是观察者,或称守护者——虽然祂并没有守护覆灭的神族。 针对这一问题,阿克洛夫曾经查阅无数的典籍,想要探究千百年来埃非勒斯神族同天眼对视能够得到什么,大家每日仰望苍穹,同一只时隐时现的巨眼对话,在阿克洛夫的理解里,神族只能算是首先开眼看世界的一部分人,他们和昼夜半球的其他人种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发现了这个星球转动的秘密,并且自发地守护这里,祈求真神的怜悯。 然而,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此时,卸下假发的阿克洛夫只是一个翩翩少年模样,但是对于先入为主的赫尔姆霍茨来说,接受他是个纯爷们儿可能还是有难度。 “你看!”阿克洛夫说,“我是男的吧?我觉得自己的黑头发不好看,就去镇上衣帽假发店去买了银色的头发戴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所以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我现在很忙的呀!” 赫尔姆霍茨仿佛陷入了沉思,不过他抓着阿克洛夫的手并没有放开。 许久,他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男,男的我也喜欢” “什么?!你给我滚!”阿克洛夫拼命挣扎。 此时更加震惊的是始作俑者鲜于戍,他以为赫尔姆霍茨冲过去是要向阿克洛夫报仇的,所以一直关注这边的动向。 让阿克洛夫男扮女装是鲜于戍的主意,当时只是作为混进城堡的手段,谁知,城门前出现意外状况,阿克洛夫并没有和他一起行动,而是被恶少赫尔姆霍茨掳走了。 可怜的恶少,好好的一个大汉,怎么说弯就弯了呢?鲜于戍叹了口气,直摇头。 “真是不该套路阿克洛夫穿女装的。”鲜于戍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此时最悔恨的是阿克洛夫,他后悔怎么当时没用烛台插死这个死变态。身受重伤的赫尔姆霍茨仍然力大无比,在体型上对阿克洛夫形成了碾压,近战被对方抓住之后根本无力反抗。 阿克洛夫崩溃地冲鲜于戍大喊,“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不快点来救我!” 鲜于戍并不需要靠近,他的星汉灿烂是远距离和广域攻击的招数。收到阿克洛夫的呼救,鲜于戍马上凝聚手型燃起蓝色火光。 “你下手清点儿别把我整死啊!”阿克洛夫担心的大喊。刚才几个惨死的兵士还让他心有余悸。 赫尔姆霍茨也注意到鲜于戍的攻击姿态,他顺势夺过阿克洛夫手中的长刀,另一只手环绕过来整个把阿克洛夫掳起卷着向后倒退。 “嗖!”第一道黑洞挤压着空气袭来。 如果盯着火焰上方或在炎炎烈日下望向户外,就能看到扭曲的空气对景物的扰动。而星汉灿烂的黑洞对梦境的扰动更加明显,凡是靠近黑洞附近的人或物都会在一瞬间被微微挤压。当然,正面碰撞就不是挤压那么简单了。 第一道黑洞来到近旁,赫尔姆霍茨举刀来迎,那刀眼看就要劈开那黑洞了,一经接触竟仿佛要融化在那当中。嘭声巨响,那大汉再看手中的刀时,只见那刀的刀刃竟九十度角折叠,变作一把镰刀了 这种熟铁为底纯钢为仞的长刀,弯折到这种地步应该早就断了。刚才赫尔姆霍茨错过了鲜于戍攻击兵士的画面,并没有看到星汉灿烂对人移形换影c分筋错骨的画面。 不过,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不是物理攻击,不可能是力道震弯的,因为弯成这样早就断了。 “你这个人!”赫尔姆霍茨冲鲜于戍吼道,“你这什么招数,把我刀打弯了咱们还怎么打?!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 “我把你刀打弯?我看你比你的刀还弯呢!你t快把阿克洛夫给我放开!” “什么?!难道你也对他?!”赫尔姆霍茨咆哮道。 没救了,鲜于戍开始对着两人连续发射黑洞,吓得阿克洛夫大叫轻点。 鲜于戍表面上十分激动,手里却力道很稳,人体被这一波黑洞攻击击中之后只会丧失战斗力,成为虚空中漂浮的小咸鱼,那时候鲜于戍再走过去伸手把阿克洛夫拉出来就行了,就像是在酒窖失重的时候逃出来一样。至于赫尔姆霍茨,不知道失重能不能让他的情绪缓和一些,也让他清醒清醒再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取向。 赫尔姆霍茨裹挟着阿克洛夫左右闪躲,身形庞大又带着个人质,他的脚步有些吃力,但往往眼看击中却又被他闪避了。 这也许是归结于他丰富的战斗经验,鲜于戍的每一次抬手都能被赫尔姆霍茨捕捉到并进行预判。一阵风骚的蛇皮走位之后,那个大兄弟带着他的“美佳人”躲到了大厅的石柱后面。 “如果不是敌人,这个大兄弟真的是征战四方的一把好手。”鲜于戍心里暗道,此时,他甚至有些庆幸阿克洛夫没有真的杀死他了。 这座大厅建筑十分科学而充满艺术美,为了营造开阔的空间感,建筑者们尽量把支撑物放在周围,而大厅的中部空无一物,从上而下的水晶大吊灯把大厅照的如同白昼,不是夜半球璀璨月光的白昼,是真正的白昼。 刚才鲜于戍就一直斜眼关注着,埃娃躲在其中一道石柱的后面,相对安全让他暂时放心下来,全身心地投入战斗,现在,他猛然发现,赫尔姆霍茨带阿克洛夫躲避的石柱就和埃娃躲避的石柱相邻! 他打眼望去能看到三个人躲在那个位置。 远距离攻击精准度差,还异常耗费精力,但是这些攻击只能在石柱和石头地面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坑洞,这种攻击已经不太见效了。 正当鲜于戍这边停止攻击,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张右更和伯爵方面,异变骤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死心塌地 张右更从上到下用雨点般的绳索攻击对伯爵形成压制,已经持续了好久,然而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伯爵老当益壮,但是长时间剑舞也渐渐体力不支,脚下的步伐开始凌乱。虽然张右更沾满鲜血看不出黑白的绳索也被砍得遍体鳞伤,不过对于通天绳技来说,绳本身并不影响绳技的运用。 伯爵现在内心仿佛有一万匹羊驼越过草原,是他失算了,这把金剑锋利无比,无坚不摧,但是没想到遇到又臭又硬的绳子,竟然缕砍不断! 看来,劳动人民就像这绳子一样坚忍不拔,有十分顽强的生命力。 伯爵心里p,内心咆哮道下次告诉城堡的造办处,再也不要配发这么坚韧的绳子了,捆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坚韧的绳子啊,伯爵第一次感觉到产品质量太好的坏处。 而一直疲于物理防守让伯爵没有时间使出天地坍缩来,这种级别的控梦需要大量的精力冥想。 正在这一走神儿的功夫,张右更挥舞着绳索一鞭击落了伯爵手中的金剑! 另一端绳索反手抽击了伯爵的胸口,伯爵一口老血喷出,飞出几步开外! 八年了,张右更做过和马雅再会的梦境,可是更多的,是挑战伯爵的梦境,那些是不折不扣的噩梦。梦中,实力相差悬殊的张右更不断被伯爵杀死,他一直在找寻能在战斗中取胜的方法,后来经过梦中多少次演练发现,并没有取胜的方法。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用通天绳把马雅接走可以避免和伯爵的正面冲突。于是,多少个深夜,再没有做梦了,他醒着,趁着夜色,在花园中轻轻吹哨,奋力竖起绳索。 可是今天,他才又重新认识到,战斗无法避免,该来的早晚会来的。 不过,胜利会来吗? 伯爵失去了佩剑,倒在了地上。 机会! 张右更运起绳索,口中低徊,遥控两条“长臂”合并为一!绳索的两端交缠在一起,两股拧成了一根,尖端被砍得毛糙断裂的部分聚拢起来,变为一个重锤! “通天绳技——千斤锤!”张右更口中大呼,高高扬起绳索,再加上了身体的力道。 这是他压抑八年的愤怒!也是他爱人被抢夺的愤怒,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愤怒! 这千斤重锤饱含着愤怒向伯爵砸去,伯爵仰面躺在地上,抬起脸来看向这边,绳索顶端的重锤带起气流,舞的猎猎作响,直冲胸膛! “不要——” 一声尖叫划破大厅,一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抱住了伯爵,挡在了他的胸前!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马雅! 张右更紧急抬手,在重锤几乎就要触碰到马雅的身体的时候刹住了车,但带起的气浪没法停止,马雅的后背受到重击,娇弱的身体喷出一口鲜血,全溅到面前的伯爵身上。千斤锤带起的空气在两人身旁呼啸而过,激起万千气浪! “为什么!”张右更双目充血,嘶吼到破音,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为什么你t要帮他挡下这一击!” 马雅转头看向张右更,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嘴角还有汩汩地鲜血涌出,眼神娇弱的可怜,却似有一丝坚毅。 “为什么?他是我的丈夫啊。” “他是你的丈夫?!那我是什么!”张右更舞起绳索,两股交缠的绳索散开顶端的重锤,重新变作巨蟒。 张右更操纵巨蟒,缠在马雅的腰间,将她拦腰抱起,在空中卷曲着缠绕着,将她送到了自己面前! 绳索抬着马雅高高举起,马雅受到刚才的一击,身体柔弱无骨,没有一丝反抗,就这样被“巨蟒”捆绑着送到了张右更面前。 两人悬空在一堆绳索当中,平视着对方,多少年了,他们又一次如此的接近。只是,又仿佛是那样的遥远。 “马雅,你忘记我了是吗。”张右更声音沙哑,与其说他面对马雅声音柔软下来了,倒不如说他面对这样的马雅变得有气无力。 八年未见,他深爱的人已经口口声声称另一个男人为丈夫了。 “我没有忘记你。” “那你还爱着我是吗?” 马雅咬住下唇,把脸扭过去不说话。 “回答我!你还爱着我对吗!”从刚才马雅出现开始,张右更就从来没有理智过,他开始操纵绳索将马雅向自己拉近。 他要亲吻马雅,就像很多年前他们每天做的那样。 嘴唇接近了,马雅拼命闪躲,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脸颊。 “为什么!?”张右更再次控制不住地咆哮! “那个伯爵,才是抢走你的人!他亲得我亲不得?!” 马雅低声啜泣,眼中留下泪水来,“右更哥,请你不要这样” “你,你”张右更嘴唇颤抖,充满血丝的双瞳开始微微颤动,他的内心处在崩溃的边缘。 “是,是他八年前拆散我们,我在花圃种花,守了八年,没有一天不想着救你出来。你,你现在认贼作夫,刚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他?!马雅,你这是怎么了,你昏了头了吗?!” “没有!我要救他,他现在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呀!” “右更哥,我爱着你,但那已经是曾经了,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这件事已经无法更改了呀!”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张右更突然放声大笑,那声音充满绝望的疯狂,在暗夜中异常恐怖。 “曾经好一个曾经!我仰望着城堡八年,换来今天的一句曾经!好!值得,真值得,我值了!” 大厅另一端对峙的几个人听到了这惨绝人寰的笑声,都觉得毛骨悚然。 鲜于戍感觉张右更的精神已然崩溃,不能再操纵通天绳技了,不管是在崩溃中爆发,还是在崩溃中灭亡,总之这个趋势不能再发展下去了。而且,一旦暴走,马雅也有危险,她已经被重锤的气流所伤,如果再高空坠落,怕是去日无多了。 然而下一秒,传来了更为恐怖阴险的笑声。 “哈哈哈哈——”伯爵的笑声响起。 大门洞开,约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和增援的五十名长刀兵士涌进了房间,包围守护在伯爵身边,五十名刀斧手里外三层把伯爵包裹的严严实实,弓箭手排成三列,上箭满弓,对着大厅这边的众人。 “不好!”鲜于戍暗道。 原来趁两人空中谈话之时,伯爵已悄然溜走,残存的兵士报告,弓手一百五十名刀斧手五十名集结完毕,就在门外。伯爵下令立即调入,对半空中的张右更大开杀戒! “不要呀!伯爵!马雅也在上面呀!”鲜于戍大叫道。 “别理他!”伯爵放肆地咆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给我放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心魔 弓手们有点迟疑不前,毕竟悬浮在半空中的还有一个是伯爵的夫人,领导的意思总得揣测着来,你今天不小心把他老婆射死了,明天很可能就不用来上班了。哦不,或许就见不到明天的月亮了。 “叫你t的发射!”伯爵飞身过去冲着其中一个弓手就是一脚,把他踹出十步开外,拾起掉在地上的弓箭,亲自张弓,向绳索中漂浮的张右更射去。 “嗖——” 伯爵平时拉惯了“七力”的猎弓,没想到弓手们“十力”的战弓竟然意外的费力,再加上乱军阵前,瞄准困难,那箭簇竟向一旁的马雅射去! 绳索本身很细,被漂浮的绳索围绕的两人在箭簇面前并没有什么遮挡。张右更慌忙想一操纵绳索打掉箭簇,却已来不及了。 一瞬间,张右更仿佛感觉自己快要梦醒了。自己做了八年的梦,好像快醒了。他一直幻想着,不管多久,只要他救出了马雅,他们就还能回到过去的时光。 不过现在,他不奢求马雅的爱了,他只要她活着就够了。 他侧身闪到马雅身前,用并不宽阔的胸膛挡在了她的身前。 伯爵的箭凌厉袭来,一击射穿了张右更的心脏! 那箭穿胸从后背穿出,箭头划伤了马雅的胸膛,在胸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马雅惊讶地看着眼前背朝自己的张右更,箭从他的后背穿出,他面向前方的敌军,挡在自己身前,像个战神。 她想起十八年前,在动荡的内乱中,几个强盗到村里抢劫,他就是这样护在自己身前的。天下大乱,自己却从未有过生活的忧愁,原来,一直是他挡在自己的身前。 马雅不觉留下泪来,他伸手摸那箭头,刚穿过张右更胸膛的箭头还带着温热,箭与身体的连接处,心脏中的血汩汩地涌出来。马雅伸手去堵那血,可是怎么也堵不住,鲜血粘在手上和衣服上,马雅看不清这些了,她的眼泪已经如决堤的洪水,她一边大哭一边拼命的想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马雅感到流出的仿佛不是血,而是自己的生命。 自己的生命被渐渐抽离出来,身前的张右更也以惊人的速度软了下去。 “右更哥?”马雅张开双臂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更多的箭簇雨点般涌来。 “这样也好,”马雅闭住了眼睛,这样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突然两人身前出现了巨大的黑障,它不是从一个小黑洞逐渐扩大的,而是瞬间展开的,在一瞬间展开如此规模的防御,连伯爵也大吃一惊。 在第一支箭射中张右更,第二支箭飞行的过程中,在这极短的时间,鲜于戍竟突然横亘在中间,他紧闭双眼,身体像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一般析出黑洞的物质。 这些黑障急剧扩大,在大厅当中展开一个半月形的防卫圈! 射入黑障中的箭竟突然失去了目标,在黑障中四处乱舞,像被随意拨乱的钟表的指针。随着更多的箭射来,它们都在黑障中飞舞起来,速度极快,但没有一支箭能从黑障中出来,没有东西可以逃出黑洞的吸引! 这黑障和飞舞的箭簇之后,隐隐的能看到鲜于戍的身影,在这庞大防御圈的中心,看起来像个幽灵。 弓箭兵约一百五十人分成三排阵列,这样可以连续不断地射出箭矢。过去三轮齐射,伯爵下令停了下来,因为那些箭簇并不能前进一步,都被吸入鲜于戍展开的黑障之中了。 但是那些箭簇并没有停止飞行的趋势,约四百五十支箭在黑障中群魔乱舞,像一群暴怒的马蜂。 鲜于戍仿佛蓄气完毕一样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回头望着半空中的两人。 绳索好像无法支撑两人的重量一般,缓缓降落下来,疲一软地散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在绳索的中心,马雅紧紧地抱着张右更,把他的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胸口,“右更哥,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我找人来救你!” “不,不用了,”张右更感觉到每呼吸一口气都十分费力,那箭簇扎在心脏里,堵的难受。 这八年来,他每天都心里堵的难受,唯有想到马雅的时候,能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在昏暗的泽托,在敌人的城堡中,他独自生活了八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呢? “不用去了”张右更拉住马雅,“我好后悔,当年没有决斗而死。我多活的这八年生命是没有意义的不,意义就是获得了更差的结局。我知道自己今天将要死在这里,但我不甘心这个死也,也换不回你。” “你别说了,右更哥” “不,不刚才箭头射穿我心脏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没有了心。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心弄丢了,或许是十八年前,我咳咳,我下河给一个女孩捡鞋,把心掉在了河边,亦,亦或者,就在刚才,那个女孩用身躯保护其他男人的时候,我把心掉在这座大厅,冰冷的地板上” “不右更哥,你有心,它在流血我去找人救你!” “马雅。你就是我的太阳,稷国艳阳高照,但却没有你耀眼,泽托终年阴郁有你也明媚如春。我贫贱的一生没有遇到过什么,什么好事但是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不是灰暗的。” “咳咳,”张右更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溅到马雅的胸膛上,和她自己胸口上伤口流出的血混杂在一起,难舍难分。 鲜于戍第二次在梦中清晰地感觉到鲜血的存在,那是一种强烈的腥气,二价铁散发出惊人的铁锈味儿,伴随着满目的鲜红刺激着鲜于戍的神经。他不由得想起在梦中被虐杀的李沫。 够了 现实中的生离死别已经够多的了,人类经历过多少苦难,命途多舛。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每个人都被生活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可是,梦中的伊甸园呢?就是这样对待疲惫的旅人的吗?血腥c杀戮,如果要除掉这些需要变成恶魔的话,那么,鲜于戍决定成为恶魔。现在,鲜于恶魔首先要除掉的就是这一出悲剧的始作俑者——伯爵和他的喽喽们。 喽喽们感觉到杀气透过黑障传来,对面的那个人的愤怒仿佛已达到了顶点,但他好像没有成神,反倒成了魔! 梦境要我成魔,我自成魔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惨死和三种控梦食品 弓箭兵的阵列发生了极大的动摇,他们仿佛感觉黑障对面的那个人正在微微颤抖。 没错,鲜于戍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带给他一种战栗的快感。他松开手型,举起双手,仿佛在向天祈祷。 “天地翻覆,星汉轨行,黑绸过处,片甲无存!” 低沉的吟唱回荡在大厅,仿佛来自地狱的绝响! 三排弓箭兵的两翼已经开始溃退,因为他们面前的黑障已经向前逼近,不再是防御网,而是向前进攻的洪流了。 然而,这洪流的速度远超兵士们溃散的速度,在来不及考虑的时间里,他们就已经被黑障赶上并且包裹其中了。 被黑障包裹的士兵瞬间感到天地倒置,头晕目眩,失去了地心引力。更可怕的是黑障内部到处飞扬着箭簇!刚才他们自己射出的箭簇! 一瞬间,巨大的黑障淹没了兵士和伯爵所在的位置,把那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梦中地狱。黑障中四百五十支箭对一百五十个弓箭手展开了屠杀,箭的方位和速度完全无法预测,他们将一直飞舞直到扎进一个人的胸膛!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兵士们被动无辜地承受着射击,下一个瞬间,黑障里面的人都被插成了刺猬,无一人幸免! 黑障之中,星星点点,全是兵士们的鲜血! 鲜于戍收回双臂于前,双手抱拳,小臂交叉起来,长出一口气,收了黑障。 面前的黑障突然破裂,像麻辣火锅里被夹起来破开的豆腐泡儿。 一群被插成刺猬的兵士袅袅地落下,伴随着点点的血雨,竟然有一丝唯美。 鲜于戍回头看去,绳索中心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哭泣和伤痛让马雅抖的很厉害,张右更却一动不动,好像他已经超脱了什么喜怒哀乐。 鲜于戍站在绳索的圈外,没有走近。 他应该哭他的同伴吗?不,他此时没有泪水,只有杀戮。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鲜于戍心想。 张右更此时呼吸已经很困难了,他瞪大了双眼,但仿佛并不能看到什么东西。 他的手异常地抽搐,拼命想要抓住什么,马雅用手握住他的手,他仿佛突然安心下来。 “我好冷”张右更喃喃地说。 “好!好我抱着你,右更哥!”马雅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男人,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前。 “好好冷,这里好冷,咱们回稷国去吧马雅,咱们回去吧” 马雅哭到几乎窒息,八年前,她对张右更说过一样的话,“右更哥,这里好冷,咱们回稷国吧。”张右更抱着她说,“乖,再等等,等赚够了钱,就回去,回到稷国,你给我生小宝宝,我要教他们钓鱼。” 今天,张右更的生命在流逝,即将走到尽头。 “好冷啊,马雅。”他说。 “哇哈哈哈哈哈哈——”鲜于戍身后传来一阵猖狂的笑声。 鲜于戍惊恐回头,只见死人堆里爬起一个魁梧的身影。他那一脸白色的卷胡已经染成黑红,满面却看不出一丝倦怠。 “那园丁还没断气麽!”满地弓兵中间的男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鲜于戍一脸不可置信,伯爵?你到底是什么人,杀不死的梦魇吗! “右更哥!右更哥——”马雅撕心裂肺的哭喊。 鲜于戍再次猛回头。身后,稷国人园丁张右更已经走完了他短暂的人生。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没有意义的,比大多数人的人生更惨的是,张右更灰暗的人生中没有太阳,他曾经有,但这太阳被人抢走,还给别人生孩子。 不甘吧,可是人已经死了。你也曾经战斗过,但结局还是败了。 鲜于戍不再看他俩,再次转头看向伯爵。他已经从死人堆中走了出来,站在那一堆兵士边缘,离鲜于戍并不远的位置。 “好像已经死了。”伯爵直直地盯着鲜于戍,并没有看向后面。 “好像,是这样的。”鲜于戍也正面盯着伯爵,两人目光相遇,“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错,”伯爵抽抽嘴角,“我好事还要做到底,把你和你的同伴也都‘送走’,作为你们在我这里捣乱的回报。” “你怎么杀不死?”鲜于戍目若冰霜。 伯爵弯腰,拔出一支插在一个弓手身上的箭,突然向自己扎去! 鲜于戍看到那箭簇没入伯爵的身体,但他的身体却并无受伤的异状。 “冥想过后,我可以发动‘天地坍缩’,这是一种可以吸收万物的招式,它的最低限度的最小范围就是近卫防护,就在我的身体周围,所有刺过来的东西都被吸收了,不会伤到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在如雨的箭簇之中还能存活,你不是闪避了箭簇,而是吸收了射来的箭簇。” “现在你知道,你根本奈何不了我了吧。” “第二个问题,从刚才到现在,你根本没有时间冥想,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关注之下。” “没错,因为没有时间冥想,我刚才才用金剑同绳索战斗。但是,增援进入大厅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奇幻凝露’,我吃完后,直接发动了‘天地坍缩’。” “‘奇幻凝露’?能说说吗?让我死个明白。” “哈哈,好,你倒是识时务,知道你自己活不长了,对了,还有你的同伴,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好吧,只要你开心。” “在这个世界中,已知有三种食品,吃完之后可以逸思飞散,神游天外,制天控地,法力无边。” “我认为这是控梦,因为这一切世界都不是现实,而只是一场梦境。” “没错,你的想法只是对于魔法的一种解释,因为发动魔法的时候对时空造成了扰动,那些物体的扭曲甚至时间的扭曲难以用单纯的‘魔力’来解释,有些邪教徒就认为就认为这是一种控梦的手段,我们生活的世界只不过是某个人的梦境,真是一派胡言!照他们那么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实体,我们生活的现实也都是虚幻,我不想同这些疯子浪费口舌,我只想说你们t的都滚回去睡觉吧!” “遗憾的是,或许这就是现实,可能你不但身在梦中,还在享受控梦带给你的巨大权力和财富,让你杀死平民,抢夺女人。” “你们有这种思想的人真是疯子,看看我,身上的这些血,多么现实的现实!” “我不想跟存在主义者谈存在。那么,你到底吃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食品,能扭曲人的意识,创造精神。分别是:山中的金边口蘑,兰姆河底的神女水母的心脏,以及泽托的奇幻果。奇幻果效用最低,只有提炼成奇幻凝露后才有魔法效果。谁控制了这三种东西,谁就能获得真正的权力!” 有这等事? 鲜于戍震惊了,想不到在自己的第二层梦境中,不但有看透这个世界真相的人,竟然还能通过物质人为加强自己的控梦能力。 这里的人们竟然已经高度发达到这种地步了。 鲜于戍阴险地笑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报,伯爵,接下来,我也有一点好意想送给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廉价的怜悯 伯爵耸耸肩,“我发现最近的年轻人总是对我报以敌视的态度,要知道,你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在我们的掌控下运行,我们给你们提供了食物和工作机会,可惜的是,总有人想要改变这些规则。” “没错,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下面的人是怎么想的,这座天鹅城,”鲜于戍抬头四处看看,“就是你和你的阶级封建统治的象征。白色的城高高的建造在黑色的城之上,等级森严,毫无连通。” “自古以来,我们弗里德里希家族就是泽托的统治者,这和农民种田,商人经商有什么区别?!贵族自然比你们高出一等啊,这是由实力决定的,我天然就握有权力,统治你们是我的本职工作。” “是吗,自古以来就一定是对的吗?既然由实力决定,那么如果出现一个实力更强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呢?” “哈哈哈——”伯爵大笑,“很有意思的问题,我纵横战场几十年,从来信奉胜者为王败者寇。只不过,我还没见到过取我而代之的人呢。是谁?有这样的人吗?我欢迎他来挑战我!” “他已经站在这里了。”鲜于戍面无表情地说。 “哼哼,”伯爵轻蔑的用鼻子出了一口气,“在我杀你之前,你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刚才好像说过,要带埃娃走,女人是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的。我来到兰姆,见到了伊娃跟埃娃两姐妹,看到她们认真地生活,努力想要烤出美味的面包,我就发现,努力生活的人真的很可爱,所以,想要破坏这一切的你自然成为我的对立面。” “后来,”鲜于戍接着说,“我看到张右更和马雅的悲剧,看到你手下的兵士,看到城堡里的佣人c女仆c管家,我就发现,光带走埃娃是不够的。这里的所有人,他们的人生没有意义。” “廉价的怜悯。”伯爵说道,“没有实力的人还多管闲事,这件事本身就会演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来吧,出招吧,你今天闹的已经够多了。” 鲜于戍闭上眼睛,开始冥想。伯爵的控梦等级应该高于自己,从开战到现在,伯爵只展开了近战防卫技能,用天地坍缩吸取了鲜于戍黑障中射来的箭。 但是,如果伯爵用天地坍缩展开攻击,鲜于戍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下那一招,首先星汉灿烂不是很擅长对于控梦的防御,刚才展开防御防住那四百五十支箭,只不过是物理攻击。对于伯爵的天地坍缩,鲜于戍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接下。 万不得已下鲜于戍甚至只能展开物理闪避伯爵的出招,所以,先行进攻,以求一击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 鲜于戍伸手在胸前合成菱形,那蔚蓝的鬼火熊熊燃烧起来,像鲜于戍内心的愤怒。他突然睁眼,幕布一样的巨大黑洞瞬间形成在正前方! 这黑洞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它的边缘由于扭曲周围的时空使空气变得猎猎作响。 伯爵被面前的举动卷起的强大气流吹得眯起了眼睛,“哼,小子,上来就准备防御吗?” 鲜于戍眼角一弯,似露出笑意,精神突然一振,手指围成的菱形中间的火焰突然大盛。 “斗转星移,天地异位,移形换影,星汉灿烂——” 那火焰中间的蓝色仿佛被注入了黑洞之中,黑障竟透出淡淡的天青色,仿佛是一颗散发着诡异荧光的中子星了。 下一秒,鲜于戍双手抱拳,给黑洞施加了一个向心力,那巨大的黑洞竟然开始聚拢,像聚变末期的恒星开始坍缩一样! 大厅里所剩无几的几个人看着巨大的黑洞的惊人变化。 之前鲜于戍发射的黑洞大约有足球大小,里面已经蕴含了惊人的能量。但如今,大家眼见着这个占据半个大厅的黑洞持续不断地缩小,最后竟缩小到小如豆粒! 光速飞行的豆粒般大小的物体根本没法儿防御! 更何况,这一极小的黑洞包含巨大的能量,那极小的身躯对周围造成巨大的扰动,透过黑洞周围向远处看去,景物都像哈哈镜一般扭曲了。 伯爵和鲜于戍就这样看着对方扭曲的脸。 此时,石柱后面的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也在死死盯着两人的动态。 赫尔姆霍茨用手紧紧地按住长刀,作势准备出击偷袭了。 “等等,”阿克洛夫嚷道。 “趁他蓄气要他命啊。”赫尔姆霍茨恶狠狠地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阿克洛夫套路开启,“你很喜欢伯爵吗?” “不喜欢啊。” “那你帮他干嘛?” “”赫尔姆霍茨竟无言以对,“对了,我不是帮伯爵,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干掉鲜于戍而已。” “你不是喜欢我吗?” “是啊。” “那鲜于戍是我朋友,你干掉他是要怎样?你是不是傻,咱们现在是一伙儿的了笨蛋!” “哦,对哦” “还没想明白?” “想,想明白了,我应该帮你们,干掉伯爵!” “没错大兄弟,”阿克洛夫微笑起来,“你干掉伯爵,连泽托也变成吉尔莫家的势力范围不好吗?到时候你们垄断莫里商路,就连蒂洛勒城的老爷们都得另眼相看你们了。” “对,对哦,没错!”赫尔姆霍茨一脸兴奋。 “那还不放我下来?!” “好好!” 被放下来的阿克洛夫松松肩抖抖腿的,心说,“战斗力强有啥用,自古套路得人心。” 大厅的中心,星汉灿烂放出的中子星一般的微型黑洞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扰动得时空卷起巨大的强风,肆虐在大厅中,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最贴近旋涡中心的位置,伯爵和鲜于戍相对而立。 伯爵突然眼色一沉,嘴角似有一抹邪笑。 阿克洛夫一看,暗道不好! “两界归无,日月潜行,桑田沧海,万象更新——” 天地坍缩! 伯爵双臂向两边一挥,仿佛由双手带起了波浪。这波浪扰动时空,使坚硬的黑曜石地板竟变作汹涌的波浪! 这波浪向两边扩散开去,和鲜于戍星汉灿烂引起的飓风交相辉映,使得两人仿佛站立在茫茫大海之上!天地坍缩的浪潮席卷开去,所到之处,所有物体都变得柔软,仿佛流沙,又如沼泽,在波纹中上下翻覆,如雨中浮萍! 众人皆惊! 天地坍缩业已发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自噬 天地坍缩引发了强烈的震颤,这震颤通过空气传递到周围,迅速扩散开去,以至于整个城堡都微微颤抖起来。 大厅的边缘,藏在石柱后面的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二人组以及另一根石柱后面的新娘埃娃几乎站立不稳,承受着伯爵天地坍缩的一波接一波的轰击。 石柱和整个大厅都是坚硬的黑曜石建造的,在一波又一波波纹的轰击下,吃硬不吃软的石柱石壁经不住这样的扭曲,开始出现裂痕和落下石块儿。 波涛汹涌的中心,两人相对而站,相互进行着看不见的角力。 突然,伯爵将双手一抬,流沙般的梦境中的景物开始向鲜于戍涌起巨浪,伯爵不断放下又抬起手臂,仿佛在掀起巨澜! 瞬间,三道墙一般的流沙海啸向鲜于戍包围而去! “不要呀!”石柱后站立不稳的埃娃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 二人组这边也是毫无办法,就那么看着那无形的巨墙向鲜于戍推去。 “星汉灿烂——” 鲜于戍运足精神力,大吼着用力一推!面前汇聚的微型黑洞突然以人类不可想象的速度运动起来,没有加速直接极速向前冲去!它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天地坍缩造就的海啸墙,丝毫没有改变轨迹和力道! 破圆,唯有直线。 黑洞划出一条笔直的线,后面拖着长长的梦幻的蓝色尾翼,那不是彗星一样残留的物质,而是人眼看上去残留的残影。 速度太快了。 如此快的速度下,伯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鲜于戍的攻击穿出了他的三道巨浪,像一根针穿过果冻一样。 可是,这种攻击放弃了对自己的保护,鲜于戍已经被三道巨浪包裹在里面了,同时击中对方,结果如何? “嘭——!” 同时,四声巨响,猛烈的爆炸从两人那里传来! 爆炸产生的黑洞和潮汐的碎片夹杂着溅起的石块四下飞散,瞬间的热度像核子裂变一样放出难以直视的光芒。 形势变化的太快,后面石柱后的三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立刻感受到伯爵的攻击的反射席卷了回来! 那是集聚在一起的三道巨浪漾出的涟漪,但这涟漪已经足够猛烈,鲜于戍所在的地方刚才被巨浪拍打了三次,那是普通人不可能承受的重击,一般人在涟漪的碰撞下身体都会被拉长变形的,更何况是第一波的巨浪! 石柱后的三人感觉到地面变得柔软而虚幻,这触觉传到自己的脚上c腿上,渐渐地感觉那里也变得微微麻木,不再像是自己躯体的一部分了! 涟漪过去,他们赶紧向中心望去,只见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剪影,分不清是碎片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渐渐的看清了,那是一个悬空的人影,被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物质包裹着,像是水果布丁里面的果肉。扭曲而动弹不得。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咳” 众人皆惊。 伯爵方向传来了熟悉而又让人不可思议的笑声。 刚才三人看到,两个人的招数应该是互相正面击中了对方。 可是,被射出的浓缩黑洞正面射中,伯爵还能如此笑得出来吗?! 很快,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伯爵并没有被正面击中!刚才的爆炸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三个人看到伯爵背后的建筑和物品已经消失,巨大的爆炸在城堡上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是怎么回事?! 光速的黑洞竟然没有击中伯爵? 被他闪开了?! “果冻”中,浑身是伤的鲜于戍还有一丝游离的气息,他拼命抬头,恍惚中看到伯爵还稳稳站立在对面。 他吐出一口血,那血却并不扩散,就堵在他的嘴前,差点没把他憋死。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没有打中你吗” 伯爵双手前举,手掌张开,是他控制着黏住鲜于戍的果冻。 “没有,”伯爵气息似有一丝凌乱,但外表平淡如常,“你打中了我,多少年了,很少有人能上得了我,最近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不,不可能啊,那样规模的星汉灿烂浓缩之后击中人体,不可能还活着你,你难道不是人吗” “不,你说的没错,如果被击中我必死无疑,所以,面对一个无名小卒我竟然使出我从来没有用过的保命招数!” 话音至此,众人才惊奇的发现,伯爵的身体竟然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洞穿了! “没错!”伯爵说道,“我用近身防卫的天地坍缩吞噬了一部分自己的身体!在自己身体上穿了个洞!你刚才的黑洞就是从这个洞穿了过去,炸掉了我身后的东西!” “什么?!”众人皆惊,为了活命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鲜于戍艰难抬头,他和后面的三人都看到伯爵左胸口偏下有一个杯口般粗的洞,被他自己的招数天地坍缩吞噬后,几根肋骨已经断了,一部分内脏消失不见,虽然天地坍缩不会流血,但是永久的损伤已经铸下了。 躯体上洞口的边缘,明显留下蓝火黑洞划过的痕迹,像是被烧过的痕迹,只不过还泛着荧光,和鲜于戍手中的鬼火颜色一致。 伯爵冷笑道,“我知道近身防御的天地坍缩是挡不住那种规模的攻击的,所以选择丢掉一部分躯体。小子,你实力强劲,但是作战经验不足,你以为我刚才是想和你同归于寂吗?” “果冻”中的鲜于戍无力地挣扎,他现在明白精神力差距悬殊的感觉了。 在刚才那一瞬间,鲜于戍确实想到了同归于尽,因为,刚才的蓝火黑洞已经是他能发动的最强攻击了,如果不能一击制胜,之后的战局肯定是每况愈下。 如果自己用全部的精神力展开防御的话,并非不能挡住三道巨浪,但是自己选择了首先出招,那蓝火黑洞抽离了自己大部分的精神力——然而最后还没有击中。 “那么现在,哈哈,”伯爵不能放声大笑,牵着胸口疼,“我该怎么处理你们这些搞事情的小鬼呢?先当着后面几个人的面把你撕成一绺一绺的怎么样?哈哈哈——哦咳咳” 鲜于戍和后面的三个人流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真的要对我们这么残忍吗?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伯爵前伸的双手向中间一挤,只见包裹鲜于戍的“果冻”也像被什么巨手挤压一样挤压变形! “啊——!”里面的鲜于戍痛苦地叫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献身 “请等一下!!” 石柱后面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埃娃走到前面来,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是对于鲜于戍的关心远远超过了这恐惧。刚才当她和鲜于戍坐在新郎新娘的位置上的时候,虽然没人在意他们两个人,可是埃娃心里好开心。 如果,今晚的这场梦就按照那样演下去该多好,她和鲜于戍结婚了,大厅里的客人们都是来祝贺的。大家快活地喝着酒,埃娃唱起自己最拿手的歌。 啊,多么美好。 刚才,鲜于戍说出那句“今晚你是我的新娘”的时候,埃娃仿佛有一瞬间恍若隔世,她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座大厅里,也看不到周围的人了。 她满眼都是鲜于戍。 妹妹在西蒙荒原遇见他。 自称来自遥远的中国。 带来了神奇的故事,大学c高层公寓c海带和火锅。 更重要的是,他和她约定去桑干河看日出。那是一条美好的河流,河边结满了酸甜的桑葚。当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映照出太阳圆圆的剪影。 啊!那是梦里的画面,但却是他的现实。 埃娃想象着和他一起旅行的场景,当来到这条大河边的时候,她一定要唱起《兰姆河》那首歌谣,让鲜于戍爱上自己。当然,歌词要改成桑干河。 可是,命运太有趣,他们跳过了所有这些,就在今晚成了夫妻,假的也好,没人在意也好,可是埃娃心里是在意的。 她差点就说出“我愿意”。 不过,紧接着战斗开始了,打破了她的幻想。 事件的发展早已超过埃娃的理解范围了,一天以前她只是镇上面包房的女孩,现在她已经成为一只战争中受惊的小白兔,鲜血淋漓间,死亡和杀戮遍地开花,自己雪白的毛色也已染作花红了。 眼花缭乱的战斗场景中,她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一个人。 和她约定过的人。 “千万别死呀。”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你不死,我就好好做你的妻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鲜于戍,所以,不要丢下我在这城堡里!” 所以,当听到这声响亮的“请等一下”,伯爵应声停下手中的工作,鲜于戍已经被刚才的这两下蹂躏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所谓控梦就是用精神力改变梦空间,伯爵用天地坍缩把鲜于戍周围的这块时空包裹了起来,天地坍缩的精神力紧紧地贴在鲜于戍的肉体上,深深地渗透进他的身体中。 伯爵用手控制这块时空进行扭曲的时候,鲜于戍的身体就跟着被拉扯c变形,像一块被人捏在手里把玩的橡皮泥。 痛不欲生。 “等一下?”伯爵抬眼望去,现在还有什么不怕死的人敢站出来为鲜于戍说话的吗?要是那个女装大佬或是赫尔姆霍茨那个小子的话,他肯定一抬手只叫他灰飞烟灭! 伯爵一脸不爽的刚要抬手,发个波过去,一看是埃娃,就又收回来了。 “怎么了小美人儿?把你吓坏了吧?”伯爵仿佛变了张脸,不过他胸前缺了一个口,脸因一直用精神力也显得扭曲的可怕。 “婚礼变成这样,这婚是结不成了,不过洞房没问题呀。你稍等片刻,等我收拾了这几个bd,就陪你回去哈。” 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二人组躲在石柱后面差点跳出来大骂无耻,“这民女是你抢来的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人家啥时候说要跟你洞房了?!” 埃娃走到差不多鲜于戍和伯爵中间的位置,突然伸手捡起一个兵士手边的长刀! “嗯?!”伯爵脸色变了,“你要干嘛?想挑战我吗?!” “不,伯爵大人。” “那你想干什么?!” 埃娃突然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伯爵大人,本来我准备如果被您欺辱我就自尽的。” “什么?你们一个一个的,真是刚烈啊。”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如果您放了鲜于戍,我就好好做您的妻子。” “那我要是不放呢?” “如果鲜于戍死了,我立刻就在这里随他而去。伯爵大人,一个死人和一个尽心尽责的妻子,请您三思。” 伯爵前伸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如果此时他张开的手掌狠狠地握住,“果冻”中的鲜于戍将瞬间变成一团肉酱! 但是,他迟迟没有捏下去。 “我要两个死人有什么用,况且,我让你俩都死了,成全你们的心意麽,哈哈哈——不,埃娃多莉丝,我要让你以后再也没脸见这个男人,你求我吧,低声下气地求我吧,求我放他一条生路,给我证明你将会做一个怎样顺从的妻子。” “求,求求您了” “哦,我亲爱的妻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伯爵高高扬起脸,侧着头看着埃娃,露出一丝掌控的冷笑。他突然手上用了一点劲儿,力道传到包裹鲜于戍的梦境“果冻”上去,力量增大了千百倍。 “啊——”又一声凄厉的惨叫,鲜于戍仿佛要把心肺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周围的“果冻”其实是控梦改造的一部分梦空间,伯爵控制了这部分空间的挤压和拉扯,鲜于戍感到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人用手拽着向两边拉扯,人间地狱! “不要!不,不要”埃娃突然焦急的抬高了声调。 “哈哈哈——”伯爵放声大笑,“玩弄别人真是太有趣了!战场上,当我看到敌方的士兵满身是血,像虫子一样在我面前求饶的时候,我就发现,玩弄别人是一件何等愉快的事情。不求饶的我就直接杀死,求饶的我就慢慢杀死,在死亡面前,人们的反应真的是太有趣了。” 埃娃轻轻哭出了声。 石柱后面的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看着伯爵,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来吧,埃娃,我顺从的妻子。”伯爵朗声说道,“脱一光你的衣服,完全坦诚在我面前吧!这样我就放了这个男人!我要让你内心感到无比的羞耻,你就再也不好意思见他了。” “你!”埃娃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里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什么,要在这里 “天哪,”阿克洛夫差点晕厥过去,“我这五百多年怎么没有早点遇见伯爵,我早遇见他我早把他插一死了!” 埃娃看了一眼“果冻”中的鲜于戍,伸手开始解自己长裙上胸前的衣扣。 “不,不要,”鲜于戍艰难地侧过脸,脸上沾满了血迹,已经血肉模糊了,“你快,快逃走吧,不要管我。” “不不要看我”埃娃哭着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战场中的伯爵夫人 在鲜于戍出现在泽托之前,听到自己即将嫁给伯爵的消息的时候,埃娃以为最坏的结局不过是自己宁死不从。 今晚,当她看到鲜于戍被伯爵张开的结界控制住之后,她才发现,还有她自己更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就是鲜于戍被伯爵杀死。 所以,只要能救鲜于戍,埃娃放弃了自己比生命还宝贵的贞操。不!她没放弃,她因为此而变得更有贞操了,忠于自己爱情的贞操。 长裙的衣扣解开了,衣裙如丝般滑落。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空旷的大厅和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形成鲜明对比,埃娃在肃杀的战场中间被寒气弄得微微颤抖。 她慢慢褪去上面和下面仅存的布料,一手环在胸前,一手垂在身下,尽量遮挡自己的身躯。她赤足踩在自己的连衣裙上,胴一体在满地刀枪剑戟的残垣断壁中间,白得耀眼。这场景,简直就像是那幅泡沫中诞生的维纳斯的油画了。 在古代欧洲,考文垂的伯爵le一fric为增兵决定加税,他的夫人g一diva同情百姓,劝阻自己的丈夫。伯爵说到如果她裸一身骑马绕遍全城,自己就减税。第二天, g一diva夫人真的出现在城中,全城百姓关门闭户,以示尊敬和感谢。 更重要的事情出现的时候,埃娃义无反顾地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去换取。爱情和心爱的人的生命,只要他活着,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竟然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的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二人组同考文垂城中百姓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感觉到埃娃身上如圣母般放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他们低下了头,不再看向埃娃那边。 与她相比,伯爵的要求是多么的邪恶,结界中的鲜于戍是多么的可怜,躲在石柱后的自己又是多么的渺小。而埃娃的形象,竟变得如此高大伟岸了。 “哈哈!好,你已经证明你能做一个顺从的妻子了,我亲爱的埃娃,那么过来,到我身边来吧,我好放下动弹不得的可怜虫,和你一起回去。” 埃娃听话地向伯爵走去,双足踩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这石板冰冷了几百年,兵士们的鲜血也无法将它暖热。但如今,这黑曜石竟有一丝温热。像是对救人的人的温柔。 “果冻”中的鲜于戍几乎不能保持自己残存的意识,处在昏厥的边缘。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想要阻止埃娃走近伯爵身边。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也不理解自己是否被埃娃的献身所救。 残存的意识,只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埃娃 伯爵抬起的手轻轻扬起,道了声,“破!” “果冻”应声变成西域的黄沙,随风飘散,刚才紧紧束缚c粘黏在鲜于戍身体并刺入皮肤的梦境结界,一瞬间飘散如烟。 被结界托举的鲜于戍突然撤去了浮力,从半空中狠狠地摔了下来。 “嘭!”根本没有疼痛的叫喊,遍体鳞伤的肉一体直接砸在了黑曜石地面上。鲜于戍早已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了。 “啊!”埃娃急得捂住了嘴,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哈哈,好了,”伯爵说道,“接下来是死是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不,”埃娃焦急地说,“不救他他会死的。” “什么?我只答应不杀他,难道还要我给他治好病再给他带些盘缠干粮再送他走吗?这已经不是你考虑的范围了,我的妻子呦。” 埃娃低下头咬住了嘴唇。 她悄悄抬起头,看了看石柱二人组,对面向她丢来一个眼色,示意一会儿会去救鲜于戍。 她刚稍稍放心下来,他们的计划就立刻破灭了。 “鲜于戍就算了,半死不活的应该也命不久矣。只是,还有两个小伙伴,你们给我出来!”伯爵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捣乱的总共四个人,你们当我不识数吗?!” 埃娃呆然,石柱后二人组吓的瑟瑟发抖,原来你还记得我俩! 两人抖如筛糠地从石柱后走出来,几乎走不了路。 “伯,伯爵,你你,想干什么?!”两人明显底气不足,“我俩,是不会轻易狗带的!” “哈哈哈——想干什么?我饶这位鲜于戍先生不死是有我可爱的妻子求情,你们两位也有人求情吗?” “有!”大厅墙壁的破洞处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刚才在鲜于戍星汉灿烂的全力一击下,伯爵虽然通过自噬躲过了蓝火黑洞,但是他身后的器具和城堡的墙壁都在巨大的爆炸中被损毁殆尽。 现在,这声洪亮的背书就是从刚才爆炸在墙壁上留下的巨大豁口处传来的。 众人皆惊,转头一看。 此人银须银发,平时驻的拐杖早已丢掉,身体周遭饱满集聚的精神力呼之欲出。 不是别人,正是泽托的老星象师——布拉德利·吉尔莫。 伯爵看到老星象师,仿佛早就熟识,但是他也不觉流露出对星象师所散发出来的精神力的忌惮。看来,他们虽然早就认识,但久未见面,星象师的能力可能有极大的提升。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吉尔莫!你看看我的城堡变成什么样子了!” “吉尔莫?”赫尔姆霍茨奇怪地问道,“和我一个姓?” “南锡吉尔莫家族副家主,布拉德利·吉尔莫,正是老朽。赫尔姆霍茨,我是你的大伯。” “什么?!”赫尔姆霍茨感受到一万点暴击,“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我有个大伯?还是副家主?我一定是捡来的孩子,竟然没人告诉过我!” “所以!”老星象师布拉德利转而对伯爵说,“我要带这三个孩子走。” 伯爵恨得牙齿咬的脆响,“好你个老东西,多少年来,你跑出你们家族,到我的地盘泽托来开什么星象店,我早觉得你是违法经营,只是不想和你正面冲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这几个年轻人打砸我的城堡是不是就是你唆使的!” “亲爱的里希,”星象师管弗里德里希叫里希,“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我在镇上观察到星象运行受到极大的扰动,想到城堡里可能出事了,我才过来看看的。” “你能观察到个鬼!”伯爵咬牙切齿,“除非有飞星,星象有啥可看的?!” “哈哈,你说对了,今夜真的有飞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疯狂 “什么?今夜真有飞星?” “你们在这里发动这种规模的战斗,真以为别处观测不到吗?!我告诉你,里希,这会儿,蒂洛勒城里的那帮贵族老爷们早已发觉了这里的异样。你在自己的城堡内发动天地坍缩无异于在自己卧室引爆了一颗炸弹!这种程度的自爆马上会引来蒂洛勒的观察员和各方势力的间谍的。” “”伯爵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劝你赶紧修缮工事,不要再和小朋友们玩耍了,否则要是被各方势力评价为受到重创或者被无名小卒打败,你甚至可能被剥夺爵位或者被落井下石者围攻的。别的不说,你以为我的主家南锡吉尔莫会对这种机会袖手旁观吗?” “你,”伯爵盯着老星象师道,“你也是吉尔莫家的人,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话?” “我离开南锡肯定是有很多原因的,至少现在,我还不想看到你垮台。毕竟,如果南锡吉尔莫家占领了泽托,垄断了莫里商路,而整个丘陵地带南北都处在吉尔莫家的统治之下,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为什么?!你们家的势力侵入丘陵地带以北对你怎么不好了?” “我毕竟是和家族有隙才躲避出来的,如果他们占领了泽托我只能继续往北躲,你想让我搬家到西蒙荒原住吗?!” “你这个老家伙,”伯爵说道,“不过,说的不无道理。四个孩子折损我三百多名城防的士兵,还把城堡炸个稀巴烂,传出去确实有损我的评判。可是,你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路吗?怎么会有如此精神力?” “这正是我要说的,里希。依我看鲜于戍这孩子并非常人,我认为他来自于我们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因为前几天我突然发现我们整个世界一直守恒的物质和能量总量发生了轻微的偏差,算时间正是鲜于戍被发现于西蒙荒原的时间点。我实验室的浑天仪并不精准,但蒂洛勒城的星象司应该也觉察出了异样,甚至已经获得了更精准的数据。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留意,因为整个兰姆星每天发生数次扰动,这种程度的偏差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误差剔除掉。” “那飞星怎么说?” “今夜的飞星,从西边苍穹向东略过,这是近三十八年来首次出现飞星。但是,飞星竟然在飞行途中暗淡了下来,几乎就要观测不到了。所以我就感到不好,在飞星暗淡的几个小时之后,我就发现城堡方向时空发生巨大扰动,像是在战斗,我就赶过来了。” “吉尔莫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疯了吗?你是想说谁是飞星?!要知道,星象和人间的事物相对应,飞星暗淡,将会预示着何等的衰变,你知道这严重性吗!” “我比你清楚!所以也比你担心我要带这几个孩子走,你也修缮城堡,巩固城防吧。要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也过不久了。” 伯爵死死地盯着老星象师良久。 他的话不得不信,伯爵感到了深深的危机。不是乱世,何来鲜于戍这种人? 我们知道,星象师吉尔莫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修炼星汉灿烂。鲜于戍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和伯爵这样战斗的。他的本意也不过是劫走埃娃。可是情势所迫,鲜于戍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虽然败于伯爵,但实力已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然,前提是他活着的情况下。 这会儿,他正躺在黑曜石地面上一动不动,几乎已经死了。刚才两位大神的对话他一句没听见。 相较于死,鲜于戍或许感觉更痛苦的是被埃娃献身所救。自己本来是来救她的,结果反而被她所救。女人是柔软的,又是最坚强的。鲜于戍用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埃娃用和谐解决了。 当然,埃娃现在的痛苦不亚于鲜于戍。不过,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并不太清楚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只是,鲜于戍能活着,这就够了。 “走吧,”伯爵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冲着老星象师说道,“带着这几个小犊子们。” 老星象师对伯爵投去一个眼神,这么多年来,自己隐居在泽托,和伯爵相安无事,两人或者说两股势力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老吉尔莫内心还是感谢的,“欠了一个大人情啊”他心说。 “来,”他扬手招呼石柱躲藏二人组,“去抬鲜于戍,小心点,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一颠就碎成渣了。” 两人组去抬鲜于戍,突然都惊讶地望向前方。 众人顺着看过去,却都沉默不语。 在一堆杂乱的绳索中间,直挺挺地躺着英勇的园丁,他衣着在攻击面前变得残破不堪,心脏被箭射穿,却仿佛扔在战斗,他等待了八年的战斗,即使败了,即使死了,目的未达到,仿佛也绝不停歇。 奇怪的是在他身旁,一个女人在旋转着跳舞。她欢乐地笑着,仿佛回到了家乡的艳阳之下。 “呵呵哈,呵呵呵哈——”女人发出奇怪的笑声。 “马雅。”伯爵轻声唤道。 马雅闻声突然开始在地上翻滚,仿佛在和无形的一种东西搏斗,“不,不要!你不要这样,右更哥!你快来!不,不要” 几个人看着那个美丽的女人,在死去的张右更身旁拼命挣扎,满地打滚。 埃娃看着马雅,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汹涌而出,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这也是你制造的悲剧啊,”老星象师低声说道,“伯爵,请让我把那男人的遗体也带走安葬吧。” “不必了,我不会同死人过不去的,我会妥善处理,把他葬在花园里。至于这两个女人,就是我的家事了。你们几个还不快滚,要看到什么时候!” “好好,走走”石柱躲避二人组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抬起鲜于戍的尸体,哦不,身体,跟着老星象师出了城堡上的豁口。 四人走出去,老星象师回头,沉声说道。 “飞星坠落,乱世再临,血月重现,战端必起。伯爵大人,你平时欺压鱼肉百姓,希望你在面对外敌时,能保护这些无辜的人” 星象师的话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荒原吹来的朔风从缺口灌入大厅,发出“呜——呜——”的鸣响。 大厅中伯爵巨大的背影依然屹立,他身边有两个女孩,一个不着一缕,另一个在旋转跳跃着,像是地狱中起舞的妖精。 在这座孤独的大厅里,爱情和性都将中止,因为更大的战争即将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抢救 泽托,多莉丝家。 柔和的烛光并不能按压住房间内恐怖的气氛。 床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鲜于戍并没有脱离危险,他用仅存的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不过别人听起来气若游丝。 老星象师家除了星象仪没什么救人的东西,所以当阿克洛夫找到鲜于戍停在工具间的酒车时,他们抓起来两只月光鹿套上就往镇上赶,路上他们决定改道到多莉丝家。 原来酒窖的那只月光猪因为跑的太慢被它的主人无情地抛弃在城堡的牲口棚了。阿克洛夫去的时候,那只月光猪明显躁动起来,还以为要带它回家了。当阿克洛夫套走两只月光鹿的时候,那只猪的眼神阿克洛夫一辈子也忘不了。 闹了一整晚,当酒车奔驰在原野上的时候,天已微明,巨大的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他们迎着这月亮向泽托镇奔去,那月亮是如此巨大,虽然亮度不高,但月面上的山脉地形却历历在目,仿佛触之可及。 这月球在埃非勒斯山上看的更加清楚,阿克洛夫不觉想起过去在那里生活的旧时光。他那时时常想,自己作为神族能不能到达那巨大的月球上去,在那里空无一人的原野上放肆地嬉戏。理论上说,只要有无限的生命,一切皆有可能。但是,历史并不给阿克洛夫这样的机会。 在他在圣地埃非勒斯生活五十五年后,神族迎来了终结。自那以后,兰姆星上自然规律丧失殆尽。拥有无限生命的阿克洛夫走遍了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看到了人们相互攻伐,尔虞我诈,道德沦丧,就像这昼夜永恒颠倒一样,毫无秩序。 孤独阿克洛夫孤独地行走,想要改变着一切让它变得更加孤独。人们开始不相信神族的存在,如果存在,那神族为什么不来搭救我们? 人们竟然发出了和阿克洛夫同样的问题?弑神的那一天,巨眼为什么不来搭救我们? 身体上的伤口很快愈合了。可心灵上的阴影怎么都无法消散。 阿克洛夫望着前方月光照耀的原野出神,却听得旁边的赫尔姆霍茨默默低声祈祷,嘴里念念有词,“埃非勒斯万能的神族啊,求您保佑鲜于戍别死呀!” 阿克洛夫哭笑不得,神族就坐在你旁边,此时我还正想寻求解救呢!你还求我? 听见了赫尔姆霍茨的祈祷,老星象师轻声宽慰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了,我也会精神控制,这种精神攻击还是得用精神力来医治。我已经输送了一部分精神力给他,他暂时性命无恙,只是,何时能恢复,却还需要各种方法辅助,精神力难以立竿见影。” “啊?”二人组很奇怪,“您啥时候给他输送精神力了?我俩咋没看见?输送精神力不是应该相互对掌,然后冒烟麽?” “就刚才啊,我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传送了一部分精神力过去” “呕,呕——”两人同时感觉有点往上翻,“你给他呕。” “算,算了,”阿克洛夫拍了拍赫尔姆霍茨的后背,安慰道,“救人要紧嘛,再说,男人亲男人也没什么,人工呼吸嘛,又不是真的。” 突然,赫尔姆霍茨看阿克洛夫的眼神有点怪 “你说亲男人也也没什么?” 阿克洛夫一脚把赫尔姆霍茨踹到车底下去了,“你给我滚!!” 月亮渐渐升起了,小镇还在沉睡,它处在每天早上按掉闹铃之后怀疑人生,哦不,镇生的那几分钟里。 黎明前的黑暗。 一辆酒桶车划过空旷的街道,颠簸和高速一同奏响了一连串稀里哗啦的杂音,在安静的商业街上撒了一路。 多莉丝家门口,可爱的伊娃·多莉丝正挎着小篮子准备出门。姐姐出嫁了,生活还得继续,今天她得去西蒙荒原采奇幻果。奇幻果又当蔬菜又当水果,既放在面包里烤,又可以酿酒,是泽托人不可或缺的食品,但是,产量并不高,需要人们像采茶女一样一点一点地从灌木上捚下来,所以,镇上的女性大多有从小外出采奇幻果的经历。 一辆巨大的双套月光鹿车突然停在自己眼前,伊娃只觉得头晕目眩。 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步伐矫健毫无老态,定睛一看竟是隔壁的老星象师! 那星象师跳下来后翻下了鹿车马槽上的护板,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位娇小少女正准备抬着人往下走。 那被抬着的人血肉模糊,正是鲜于戍。 被吓尿的伊娃“汪”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这,这,这” 老星象师知道小女孩没见过这种阵势,连忙安慰道,“伊娃,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哦不是,快回去告诉你祖母,再找些柔软的麻布c布条c棉花c热水c剪刀c消炎药c医用酒精和吃的什么的。” “好好!”让伊娃找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记住,她只管着急忙慌地往屋里跑,“祖母!祖母!救命呀!” 祖母颤颤巍巍地闻声赶来,看到这个情况也立马扔掉拐杖,身轻如燕。 “这是怎么回事,布拉德利?”祖母问道,一边手里并没有停,她护着二人组把鲜于戍放在铺上麻布的餐桌上。 “这孩子挑战伯爵,要把埃娃抢回来,结果被虐成这个样子了。” “真是九死一生,再救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是呀,城堡里战斗惨烈,他们还战死一位同伴,哦,这两位一直躲在石柱后面,逃过一劫。” “喂喂,”二人组抗议道,“我俩也战斗了好伐?只是你来的时候我俩刚好碰巧在石柱后面而已!” “哇——”的一声,众人回头,伊娃端着布片c棉花和一些药瓶儿跑过来,看到鲜于戍身上渗出的鲜血浸透了桌上的布单,瞬间哭成了泪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众人忙接过药品,才发现这种场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讲是惨烈了一些。不过,她的姐姐只比她大两岁,昨夜见到了一场人性最阴暗的杀戮,谁又能照顾她的感受。生逢乱世,如果不能立刻成熟起来,世界是不会温柔地等你的。 老星象师俯下身来,对伊娃说,“好孩子,别担心了,好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接着他转身对二人组说,“鲜于戍就先寄托在多莉丝家照顾,这位多莉丝祖母在三十八年前是优秀的前线护士,有两位女士照顾,相信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只是,我现在需要一样东西来医治鲜于戍,不知道你们在城堡是否有所耳闻。” “奇幻凝露,”阿克洛夫说,赫尔姆霍茨也点点头,“昨晚的战斗中伯爵突然完成了冥想,精神力瞬间繁盛,应该就是奇幻凝露的奇效。” “没错,这种奇幻凝露和另外两种精神控制的食品不同,原料并不罕见,就是提纯工艺无人知晓,这种工艺历代为弗里德里希一族垄断,阿克洛夫,你酒窖的师傅曾经试图提纯出奇幻凝露,然而最终以失败告终。阿克洛夫,人命关天,我要你返回酒窖,尝试提纯奇幻果。” 阿克洛夫沉默良久。 “好!我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提纯 阿克洛夫转身就要走,突然愣了几秒,转身回来,一把牵起赫尔姆霍茨,又看了看老星象师。 老星象师点点头,示意他随便。 于是他牵起赫尔姆霍茨就走,“你跟我来,给我当帮手。” 庞然大物赫尔姆霍茨乖乖地跟着阿克洛夫出了大门。 另一边,鲜于戍的呻一吟声更加减弱了,不知道他是渐渐平静下来还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伊娃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急救的用具拿起这个放下那个,面对鲜于戍根本手足无措。 “不要慌!”祖母在一旁指挥道,“在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中,我们女人同样需要出现在战场上,一个好的战场救护能挽救无数人的生命,伊娃,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 祖母的话让伊娃镇静下来,伊娃并不是害怕这种场面,她小小年纪就独自去西蒙荒原采集,不是没有单独猎杀过遇到的野兽。那时只有赶车的月光猪陪着她,可她从没有害怕过。 相反,她是担心鲜于戍才变得焦急不安。就比如别人家杀猪可以去吃,自己家杀猪都不忍心看。鲜于戍此时就是伊娃“自己家”的猪。 更何况,鲜于戍此时的惨状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他遭受的并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身上固然有和城堡里的士兵战斗时的伤口,但致命伤在里不在表,伯爵精神力对他身体的破坏是深入每一个细胞的。 这也是老星象师求助于阿克洛夫的原因,祖母的抢救和伊娃的照顾能让鲜于戍恢复多少,他并不能确定。精神破坏还是得精神治疗。 担心和焦虑让老星象师走到门口,望向两人刚才消失的方向。 天已大亮,明月高悬,街上,泽托已经苏醒。 酒窖门口。 赫尔姆霍茨和阿克洛夫两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不是这里?”赫尔姆霍茨奇怪地问。 “是,是这里去城堡凶多吉少,我离开的时候锁了门没带钥匙现在进不去了” “哎多大点事儿啊,我来开。” “不你开不了,这门是我师傅托镇上的铁匠用千年陨铁做的” “咣”门被赫尔姆霍茨一脚踹开了,“门开了,你刚才说什么?”赫尔姆霍茨问。 “没,没什么,我,我们进去吧有时候还是觉得你这个人” “我怎么了?” “还是挺有劲儿的” 二人进得里面。 为了混进夜宴,阿克洛夫几乎搬空了酒窖里面的酒,装满一车拉到天鹅城去了,如今里面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这就是你们酒窖啊,也没多少酒嘛!” “之前都搬到城堡去了!我珍藏的酒被那帮贵族老爷们全喝光了!对了!你是不是也喝了?说!” “没,没有啊我还没来得及喝不就被你用烛台捅了嘛” “哦,也是,”提起这个阿克洛夫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现在已经是同伴了,“那我去找师傅留下的笔记,看看有没有什么提纯出‘奇幻凝露’的线索,你能去帮我把奇幻果酒归集到一处吗?我们现在不能用大量的奇幻果直接提纯了,可能需要利用奇幻果酒里含有的奇幻果成分。我甚至猜测,提纯‘奇幻凝露’的初始步骤和我们酿酒是相似的,甚至可能需要首先制成奇幻果酒再进一步配比。” “好我知道了,”大汉点点头。 阿克洛夫一头扎进那间仓库兼工作室开始翻箱倒柜。自从师傅违反规定私自进出天鹅城被守卫干掉之后,他尽量保持这间屋子的原状,没有再移动什么物件。 一来为了纪念师傅,二来酿酒的流程他早已烂熟于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可能永远不知道奇幻果中可以提炼出‘奇幻凝露’这种东西。 最初,这种东西应该也是某个像师傅一样具有匠心的酿酒师傅或者是食品师傅制成的吧。人们早就发现奇幻果有致幻c促梦的作用。开始人们以为是发酵产生的酒精的过,但后来发现大量食用未发酵的奇幻果食品也有相同的副作用,奇幻果的致幻成分才被人所熟知。 但是,提炼高纯度的奇幻成分理论上讲不但不能提高精神力,反而会让人完全丧失战斗力,因为致幻之后就像人喝醉了酒,精神涣散,无心恋战。 这本身是一种“涣散”精神的物质,如何才能让它“凝聚”呢? “唉,前人的智慧真是伟大啊,”活了五百五十岁的“小妖精”阿克洛夫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感叹道。 沧海桑田,时光流逝,阿克洛夫把工作室翻了个底儿朝天,连师傅私藏的禁书都翻出来了,然而并没有疑似提纯奇幻凝露的配方。 “怎么回事,难道并没有这种东西?”鲜于戍小声嘀咕。 其实想象中,师傅应该也没有配方,如果有他早造出来了。虽然没有看到伯爵吃奇幻凝露,但从他迅速不为人知地吃下去然后提升精神力可知,这东西应该就是个小药丸,体积肯定不大,否则不可能很快吃下去。 而奇幻果则不一样,真正致幻的成分可能只占其总重量的千分之一,所以,一颗小小的药丸可能包含几袋奇幻果所含的物质。 如何从如此庞大的材料当中提取出有效成分,鲜于戍现在满脑子的是酿酒时蒸馏酒精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让轻微发酵的低度酒变成酒精度很高的烈酒。 找不到配方或提示的鲜于戍准备自己白手起家研制这个东西,可惜的是,他一开始的想象就是错的。 好在他并没有错很久,答案往往藏在意外的地方。 阿克洛夫有点心灰意懒地从工作室走出来,里面的资料经过查看,都是他以前学过的,仿佛师傅并没有像老星象师说的,试制过什么奇幻凝露。 他默默走回到酒窖,看到赫尔姆霍茨在背对着门在忙碌,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你来了,我已经把散落在各处的酒收集起来了,有看起来特别高档的我分开放置,已经装瓶了的我也端过来了,希望够用。” “谢谢,”阿克洛夫答道,同时看到赫尔姆霍茨后背呼扇呼扇的,“你那后面是什么?” “嗯?什么?”赫尔姆霍茨刚才没注意,他使劲儿扭头去看,又拼命把胳膊环到背后,伸手撕了下来,“一张纸?还有字。” “等等?”阿克洛夫一怔,“给我看看。” “卧槽?你从哪儿弄到的?!” 纸上写着:奇幻大力丸的做法。 “不知道啊?没注意,我刚才就一直在这儿搬酒来着,怎么后背粘了张纸。” “赫尔姆霍茨!你真行!这恐怕就是师傅试制的‘奇幻凝露’,嗯没错,名字起得也很师傅,‘奇幻大力丸’!简单粗暴,是师傅没错了。” “那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燃冰,置果酒原浆于其上,凝以为露,取神族血,一滴入魂,可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水燃冰与神族之血 哦。看不懂。 就不能多写几个字麽! 阿克洛夫端着那页纸,上面沾染了一些奇幻果酒的紫红色污迹。也许,这配方藏在酒窖平时从来不搬动的酒桶后面,赫尔姆霍茨搬运的时候被一些粘粘的果糖粘在身上了。 师傅被天鹅城的人害死,没时间给阿克洛夫留下什么话,所以他把配方藏在酒窖的原因仍然不得而知。 从药品名称来看,师傅可能顾名思义,想做一款“禁药”。师傅可能出入城堡,对奇幻凝露有所耳闻,但他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功效,提升精神力?一个酿酒师提升精神力做什么,又不打打杀杀的。 然而,师傅可能把这东西理解为一种宫廷内的“保健品”,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有时候,商人也是一股推动世界的力量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赫尔姆霍茨问道,在战场上他也算是统治者了,可是他只能称得上武勇,论智谋他是赢不过阿克洛夫的。 “要解读这个配方,还是得请教老星象师,我们换好衣服,轻车从简,把车套解了,骑两匹月光鹿过去吧,我一直穿着女装,你一直穿着胸前有血迹的衣服,怪奇怪的。” “我哪里有衣服换?” “你穿师傅的吧,你俩身材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当两人骑着月光鹿从泽托的大街上呼啸而过时,沿途的镇民们都吓尿了,都在互相说,刚才那个是不是酒窖的阿克洛夫和他师傅?他师傅不是死了好久了吗这,这 两人在多莉丝家门口急刹车,却看见老星象师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星象师表情凝重,他正在思考如何精神治疗。物理治疗包扎照护只是维持,控梦食品也只能增强精神力,所以酒窖的师傅才取名叫大力丸。 但是,真正起作用的是精神引导,如今鲜于戍已经失去了意识,何时能恢复根本不可预计,如果迟迟不能苏醒,等到身体上的损伤进入到不可逆的状态,就是留下永久后遗症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所以,星象师需要通过精神控制引导鲜于戍进行修复机体的工作,或者进入到鲜于戍的精神帮助他进行修复机体的工作。 两者都是难上加难啊,老星象师长叹一口气,表情复杂。 两人远远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难道,鲜于戍已经?! 所以月光鹿一刹车,两人连滚带爬地跌落下来,在星象师面前碎了一地。 “卧槽?干嘛吓我!”星象师被吓得一居灵。 “您为什么出来了?难道鲜于戍已经?!” “不不,他已经没事了,我准备回家。” “什么?这么快已经好了吗?那你刚才那种表情,我们俩还以为他已经挂掉了呢!” “哦没事,但也没完全好,我准备回工作室查查资料,你们?让你做的东西这么快就做好了?” “还没有,但是我拿来了秘方,有不懂的地方想请教您。” “好,快拿来给我看看。唔‘燃冰,置果酒原浆于其上,凝以为露,取神族血,一滴入魂,可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配方虽然叫什么,什么‘奇幻大力丸’,名字真是简单粗暴,但是这就是‘奇幻凝露’的配方没错了。”老星象师深沉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阿克洛夫问道,“冰怎么还能烧吗?” “有一种冰可以燃烧。我明白了,以普通的柴火加热果酒,只能萃取出酒精,不能萃取出奇幻成分,得用‘水燃冰’,这种冰燃烧时火焰温度如冰一般寒冷,根本不能蒸腾出果酒中的其他物质,只有这时,才能蒸馏出其中的奇幻物质!” “原来是这样,”阿克洛夫答道,“我也听说过‘水燃冰’,但从未见过。” “这是自然,”老星象师说,“这是一种在极端高压下形成的矿产,坚硬无比,产量甚至低于‘黄玉’和‘白玉’,没有特殊用处的一般人根本难得一见。” “但是,”老星象师接着说道,“更稀有的是‘神族之血’,这比‘水燃冰’还珍贵,要说为什么的话,‘水燃冰’还算是实际存在的矿产,‘神族之血’可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了。不过,既然你们发觉伯爵在战斗中食用了‘奇幻凝露’,那‘神族之血’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哦这个呀,”阿克洛夫说,“这个没关系,我就是神族,可以抽一点血出来。” “哈?!诶?”老星象师两眼瞪得像铜铃般大小,“传说是真的?你真是神族?” “哪里的传说?” “我买菜的时候听镇东头卖菜大娘说的啊。她说有一次酒窖的阿克洛夫喝醉了酒在大街上逢人便讲自己是神族。” “嗯,没错,那个传说是真的,我没必要骗您,我真是神族,到时候我献一点血出来就好了。您还是讲讲‘水燃冰’的事吧。” “等,等一下”第一次看到野生的神族,老星象师度过漫长的光阴还是忍不住紧张得站立不住。 他颤巍巍地说道,“阿克洛夫,如果你真是神族的话,我不得不有两个阴谋论要告诉你。” “是什么?”阿克洛夫问道。 “其一,”老星象师严肃地看着阿克洛夫的眼睛,里面充满着一个老人对过去神族时代的崇敬,“神族之血是凝聚之物,一般人的血清中所含的血小板只能够让血液凝固,阻挡伤口。可是神族之血的血清可以让任何成分凝聚,当然也包括奇幻果中的致幻成分,所以配方中第二步所讲,在精炼出来的液体中滴入一滴神族之血,即可凝练出来成品了。” “那么,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神族之血既然会迅速凝聚,那制作奇幻凝露时一定得用新鲜的血液,不能用储存的血液。也就是说,伯爵持有奇幻凝露,证明证明他可能囚禁着仍然活着的神族,或者城堡里的某人就是神族!” “什么?!我的天,你是说我还有亲戚在天鹅城?!”阿克洛夫激动得跳将起来,转身就准备冲回城堡去。 “稍安勿躁,额滴神。”老星象师急忙指挥自己的大侄子拉住他,赫尔姆霍茨吉尔莫心领神会地一把拽住了阿克洛夫。 “哦哦,那您说第二点。”阿克洛夫喘着粗气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粉末的指示 “其二,”老星象师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既然酒窖师傅早就知道奇幻凝露需要‘神族之血’那他雇请你在酒窖工作是否有其他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以这张纸的年代推断,他知道配方的时间应该远在你开始在酒窖工作之前,你回忆一下,你师傅是否早就看穿你的身份,准备伺机取血。” 阿克洛夫的后颈冒出阵阵凉气,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生活点滴,几年来,酒窖的师傅和其他学徒c工人对自己不可谓不好。难道这一切都在一个巨大阴谋的笼罩之下吗 阿克洛夫以为自己早就看惯了人间泠暖,早就超脱物外了,没想到人间没有真情在,唯有套路得人心,在一瞬间,阿克洛夫竟然冒出“我想回家”的念头来。 其实也是,五百年老仙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一种食品的配料,内心能不慌麽。 “我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老星象师说道。 “这已经够可怕的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不不,我不要听!”赫尔姆霍茨在旁边插嘴道。 “不要插嘴!你有啥怕的,你又不在配料表上,”阿克洛夫没好气地说道,转而向星象师,“您说。” 老星象师点点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怀疑像‘奇幻凝露’配方这种高级机密城堡可能轻易流失出去吗?你师傅之前时常出入城堡,如果他和伯爵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你们随我来,我回观星室取资料,里面有可以指引你们找到‘水燃冰’的东西。” 二人听罢,牵起月光鹿来,跟随老星象师向他家里走去,多莉丝家里寂静无声,鲜于戍此刻应该在里面,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镇静的老祖母在给他擦拭伤口,漂亮可爱的伊娃哭花了脸,边哭边撕扯麻布,做成包扎伤口的布条。 可是,鲜于戍至少还能疼痛,还能呼吸。此刻,在城堡里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张右更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了呼吸。他的爱情,他的通天绳绝技,都飘散如烟,昨晚的战斗,竟成为他最后的绝响。 八年等待,一朝终结,人生如梦,难以捉摸。 阿克洛夫此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去同情谁,怜悯谁,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被人盯着随时准备将他入药呢?神族能转动这颗兰姆星,却不能转动自己的命运,也不能拯救朋友的命运。在这梦境中,大家都被未知的力量裹挟着c活着c战斗着,直到老去或者梦醒。 人生如梦啊。 老星象师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叫你孩子,命运是神决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明天解决,多愁善感是于事无益的。” “谢谢您,”阿克洛夫真诚地说,“您别叫我孩子了,我马上过完年就五百零六岁了,不过,想不通的事依然想不通。另外,有一点我不能赞同您,命运不是神决定的,神只不过是天穹上的一只巨眼,祂盯着我们,观察着我们,但并不能决定什么命运。命运是自己决定的。” “好一句命运是由自己决定的。”老星象师由衷地说,“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改变命运的旅程吧!” 说完三人抬头,星象师的家到了。 三人进得院中,赫尔姆霍茨去栓鹿,接着三人走进老星象师的研究室,鲜于戍也来过这里,里面摆放了大量的资料和仪器,三人仿佛在书山中穿行。 “您研究了这么多,博古通今,”阿克洛夫看到这些,感叹道,“您一直在追寻什么?得到答案了吗?” 三人走到一张桌台前停下脚步,老星象师转过身来,“简言之,我追寻两种东西,星象和人,后来我发现,这其实是一种东西。星象和人本身就是一一对应,互为关联的。不过,说来惭愧,我研究这些五十余年,至今一无所得。就连我自己,我都无法看透,我虽然是南锡吉尔莫家的人,但在我隐约的记忆里,我依稀记得我是来自昼半球大稷国的鲜于辅。我现在只留存着我少年时代在南锡的记忆,之前的记忆仿佛被删除掉,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足够的精神力或许能帮您找回记忆的残片,”阿克洛夫说道,“但精神力如您般强大都无法搜索到,这难度可能是神明级别的了。” “哈哈,”老星象师笑道,“我这精神力可不算强大,后生可畏,鲜于戍在战斗中的必胜一击汇聚的精神力早已超过我了。就是伯爵虽比我年轻,精神力也远在我之上。还有,我的弟弟,南锡的吉尔莫伯爵,其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我父亲?”赫尔姆霍茨在一旁道,直到老星象师出现在城堡的大厅,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吉尔莫家族在泽托还有一个副家主,还是自己父亲的哥哥。 “是的孩子,你父亲比我优秀得多,所以,他统治了南锡,我独自出来做我的研究,也算是各得其所。不过,看到自己的亲人我还是觉得很亲切的。” 老星象师边说边拿出一小包东西,这是一个小皮袋,拿皮筋扎着口,皮口袋的表面竟然用刻刀刻出了奇怪的图案,在暗黄色的底面上显露出淡黄色的纹样。那是一只四脚蛇。 “这是?!”阿克洛夫惊道。 “这是我们家族的家徽。”赫尔姆霍茨在旁边道。 “没错,因为是很珍贵的东西,就放在这个易于保存的袋子里了。”老星象师说着打开了小袋子,里面竟发出了淡淡的蓝光,像北极的冰盖反射着极光,被天神揪下一束来塞进这袋子里一样。 “这是‘水燃冰’的粉末,”老星象师说道,“它能指引着你们找到‘水燃冰’的矿脉。”老星象师说着,轻轻用指尖取出一小嘬,放在摆满书籍和仪器的桌台的空白区域,那桌台是光洁的黑曜石板,能映出依稀的人影。这一小嘬‘水燃冰’的粉末堆在石台上,像一个倒扣的小漏斗。 三人屏住了呼吸,都盯着这一小堆粉末,那粉末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看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变化,两个年轻人刚要起身,老星象师轻声道,“别动,看!” 只见那小堆粉末“山顶”上的颗粒开始向一个方向移动,渐渐地,小堆开始向一个方向平滑地“倒”去,最后,竟在桌上显示出一个尖尖的指向,仿佛被一块大磁铁吸引的铁粉。 老星象师抬起头看着东北方向,那是桌上的蓝色粉末在矿脉的吸引下指示的方向。 “指针形成的很缓慢,矿脉可能距离很远或者储量很低,但是,根据显示,在东北方没错了。你们带着这一小包粉末,可以随时测定方向,只需注意不要见明火,会烧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告别 两人陶醉地看着这些蓝色粉末,几乎没有听见老星象师说的话。 “世上竟还有如此优美又奇特的物质。”两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 “虽然至今也没有弄清楚‘水燃冰’为什么会指示方向,但可能源于水燃冰的聚合性,这种物质会自然向同种物质方向吸引,这可能也是它硬度极高的原因。” “您怎么会持有‘水燃冰’呢?”阿克洛夫问道。 “看这个小皮袋就知道,‘水燃冰’和它一样,都来自我的主家南锡吉尔莫,其实,南部有更丰富的‘水燃冰’矿藏,这东西在兰姆河深深的海底据说储量巨大,只是极难开采,从刚才这些粉末微弱缓慢的聚合反应来看,东北方向即使有‘水燃冰’,想必也是极少的。” “那我们为何不去南锡找一点?或者直接去吉尔莫家借一点出来,反正您是吉尔莫家的哥哥,旁边这位大兄弟是吉尔莫家的儿子呀。” “这种东西我们都是弄不到的,一过丘陵地带,有两种东西都在吉尔莫家严格的垄断之下,那就是鲜鱼和‘水燃冰’,当然,几乎没有人知道‘水燃冰’,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垄断着这种东西。” “确实,”旁边的赫尔姆霍茨点点头说道,“我就不知道‘水燃冰’,不过,鲜鱼确实只能朝我家买。” “好吧,”阿克洛夫表示知道了,“那事不宜迟,我准备尽快出发。” “关于开采的方法,”老星象师补充道,“既然‘水燃冰’是聚合分布的,那你们就剖开岩层整块将它取出就好了,不要试图从‘水燃冰’上扣下一块儿来,我这里只有一把铁锹,一把铁镐,给你们带着,弄坏了可没富余。” 二人点点头,赫尔姆霍茨去庭院里拿了工具,转身同阿克洛夫牵了鹿,谢过星象师出了门。 阿克洛夫见到两把工具,不由得赞叹,看来老星象师家里真是藏龙卧虎,这一把铁镐镐头长二尺二寸,遍身黑铁,接口处包铜,木柄约有一人高,是那南方多年生的桃木;那一把铁锹却是黑中泛亮,似包有钢层,木柄竟是较深的枣木。 这两把工具拿在手上,阿克洛夫感觉——真t的沉!赫尔姆霍茨!全你背吧! 两人跨坐上鹿,赫尔姆霍茨背后交叉背着镐和锹,竟似找回一点之前的威风。 阿克洛夫说道,“走之前,我想先去看看鲜于戍再走。”赫尔姆霍茨点点头,两人骑鹿再次来到多莉丝家门口。 多莉丝家一切如旧,从门外看不出什么不同。就在这几天里,这家嫁走了姐姐,抢救了伤员,祖母和小妹妹也很累了吧。 两人这样想着,轻轻敲门。 门开了,是祖母来开的门。 “真是不好意思,”阿克洛夫道,“我们出发去找‘水燃冰’,特来辞行的,想跟鲜于戍说说话。” “请进,”祖母说,“鲜于戍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恐怕没办法说话,你们跟他说话,他或许能够听见,能快点醒来也说不定。” “谢谢。” 三人一起回到屋内。 “怎么?伤者已经转移了吗?” “嗯,包扎完之后,就推他回卧房了。不管住埃娃还是伊娃闺房都不太合适,就把他推到我的闺房了。”老祖母说道。 “原来如此,打扰了。”两人道了句,随祖母一起进入房间,看到伊娃正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粽子”。 伊娃看到二人也站起身。 阿克洛夫看着床上的鲜于戍,战斗过程中,他全程看着鲜于戍,看到他战斗,看到他受伤。最开始的时候,阿克洛夫觉得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到底追求什么,想要什么,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男人去战斗,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可以为了一朵花一棵草去战斗,只要自己开心,遍体鳞伤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像鲜于戍自己说的,这真是他的一场梦境的话,轰轰烈烈的有什么不好? 阿克洛夫感到自己活了五百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有希望,那就是采回“水燃冰”,救回鲜于戍,别的事暂且都不想。 鲜于戍就是让人能燃起希望的人,做看似无聊的事,眼里竟然有非同常人的坚毅。 阿克洛夫想起同鲜于戍的几次相遇,好像没有一次正常的。 酒窖门口,一大早就听见鲜于戍吵吵嚷嚷,一开门就用色迷迷的眼神望着自己; 城堡的高墙上,几十米悬空的相遇,鲜于戍垂在一根绳上,朝自己打招呼,大半夜的能把人吓死; 大厅里的战斗,全力一击的“星汉灿烂”,把黑曜石的城堡穿了个大洞,被伯爵捏在“果冻”里折磨又让人捏了一把汗。 “别死呀,兄弟。”阿克洛夫说了一句。 床边的四个人都想到了什么,他们也在心里默念了一样的话。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这个闯进我们梦境的年轻人,我们还没有好好聊天,好好玩耍,别就这样死了呀。 空气仿佛伤感起来,两人辞别了祖母和小妹妹,走了出来,赫尔姆霍茨也背起了交叉的工具,二人跨坐在鹿上。 小妹妹伊娃突然从大门里跑了出来。 她双手捧起一个布包,看得出里面是烤面包,“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祝两位哥哥凯旋。” 阿克洛夫伸手接过布包,转身给赫尔姆霍茨背好,只见这汉子背了太多的东西,样子有些滑稽,“谢谢。”汉子说。 赫尔姆霍茨闻到了布包里面大麦的香气,突然觉得这样平凡也不错。 从小到大,他吃惯了精致的饭食,身边围绕着妖艳的女人。他作为贵族,也觉得别人低人一等,应该被自己使唤。别人为他服务都是屈服于害怕或者另有所图。 此刻他觉得伊娃的话比自己打猎之前别人说的祝他凯旋的溢美之词好听一万倍。 他第一次对贵族统治的政体产生了怀疑,这样的日子贵族也不幸福,百姓也不幸福,大家都生活在“装”里,垄断了鲜鱼和“水燃冰”,吉尔莫一族真的就高人一等吗? “驾——”只听瘦弱娇小的阿克洛夫扬鞭催马,朝着小镇的东北方边缘,一头扎进没有人烟没有光亮的荒原里。 争强好胜的月光鹿看到同伴撒开四蹄狂奔而出,焦急地抬起前蹄,赫尔姆霍茨仿佛又重新变成一个金戈铁马的骑士了。 “谢谢!”他冲伊娃说,“我不是贵族,我和你一样!” 喊完这话,不知道伊娃能不能听懂,赫尔姆霍茨也一头扎进荒原,追逐阿克洛夫而去了。 西落的月光从天鹅城方向投射过来,在荒原上拉出两道高速移动的长长的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历史滚滚向前 处理城堡里的事情,伯爵已经略感焦头烂额了。 第一次在城内损失这么惨重,上一次伤亡超过三个人还是上次城堡被雷劈了那次。这次几乎折损了二百二十名长刀手和弓箭手。城堡和城墙一侧被洞穿,轰塌了外面的几幢房屋,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怎么会这样,新人都是怪物吗?伯爵咬牙切齿地想。 老星象师吉尔莫带着三人走后,伯爵紧急吩咐加固城防,城堡内的工兵和工匠们都被召集起来了。一时间,打扫战场c整理瓦砾和修筑工事的人忙忙碌碌,城堡里渲染出从来没有过的压抑气氛。 伯爵站在高高的城堡白色部分上,俯视城堡东北角的豁口。那里的人们正在忙碌,像半块面包上的蚂蚁。 心腹来报,八夫人马雅给她服下镇静剂,已经休息下了;埃娃似乎昨晚受凉了,如今也是萎靡不振。 伯爵内心真是哔了狗了。吉尔莫家的叔侄二人,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鲜于戍,我记住你们了!对了,还有那个娘娘腔! “算了,城外有什么动向?” “弗里德里希家运行的仓库一切如旧,城堡被袭的事情尽量轻描淡写,工人们情绪稳定。泽托以南商路的关隘都有重兵把守,并未有可疑人员穿过,来往的商旅都持有我们颁发的特许经营证,都是老顾客。北方的斥候回报,未发现荒原的艾内斯特人有什么动向。市场上1图格里克兑换118蒙戈,并未发生异动” “够了!”伯爵不耐烦地打断心腹的回话,“镇上的吉尔莫家有什么情况。” “咳咳,”伯爵不能动气,身上洞穿少了一块儿导致的结果就是喘不上来气儿,因为自噬的部分大部分在肺部。当然,由于“天地坍缩”是精神攻击,伯爵洞穿的躯体只是“消失”了,并没有流一滴血。 “他们把伤者送进了多莉丝家。” “什么?再去探。” “是。” 心腹出去了,伯爵从窗前踱步到大办公桌旁坐下。 泽托由于紧邻丘陵地带,石料还算丰富,但是多年生的木本植物稀少,所以大部分桌台都是抛光的石材制作的。 而伯爵这张办公桌则是厚实的柏木制作的,只上了一层清漆,露出木纹原有的质地。由于长年使用,表面已经被抚摸得蜡化,在明亮的烛火下显示出琥珀般晶透莹亮的光泽。 伯爵在这张桌子旁坐下,第一次感觉到心虚气短,这或许是和身体的损伤有关系,但是更多的是和时局变化有关。 老星象师分析的没错,城堡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遍的夜半球,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试图了解泽托发生了什么。 莫里商路崎岖难行,不说集结兵力,单论脚程也得行进十天半月,所以,落井下石是阴谋家们应该没那么容易得逞。 但是,泽托镇上经商的买卖人有几个是南锡吉尔莫家族的间谍这可不好说,即使持有我们颁发的特许经营证,那老间谍就不是间谍了?混熟了照样出卖我们的情报。 伯爵想到了那一招,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唉。” “伯爵大人,”管家进来报说,“我们的兵士已经收殓完毕,那园丁张右更” “他现在人在哪儿?” “我们将他抬到中庭的花圃他自己的房间那里去了。这逆贼,要不” “算了,我不跟死人一般见识,把他埋在花园里吧,”伯爵摆摆手道,“别碰坏那些花儿。” 管家退出去了。 伯爵又想起张右更,八年多以前,镇上来了一对青年男女,想要在城堡里工作。伯爵无意巡查时,遇到了年轻的马雅,立刻就被她那来自东方的神韵迷住了。 在笃信“抢来的就是自己的”的西方世界,伯爵根本不管马雅有没有男人。而且,对于给他俩解释伯爵已经烦透了,他对张右更说,“你要想跟我抢,咱俩就决斗。” 张右更呢,既不决斗,也不答应放弃马雅。 这东方人,伯爵愤愤道,简直不讲理! 这社会,就是这么颠倒黑白,强权就是理,钱就是理。 张右更作为一个弱者,也最终坚守了他的尊严,这场决斗晚了八年,但最终没有缺席。 或许,过一段时间没人会记得他,疯了的马雅不会,伯爵更不会。 但是,中庭的花儿会。 花儿不但会记得他,还会见证强权的落幕和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启,这时代要经历战争的阵痛才能开始,现在,时代的第一声啼哭即将响起。 兰姆星球新历四百五十四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新历四百五十四年,泽托的居民并不知道这个历法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自古以来。 读者朋友们应该有印象,这正是圣域埃非勒斯上弑神的日子。 弑神之后,星球停转,昼夜固定下来,弑神的神秘势力在星球各地开始了分封统治。 渐渐的,昼半球由于阳光普照,物产丰富,渐渐强盛起来,形成了几代中央集权的政权,现如今,稷国实力强劲,几乎统一了昼半球。稷国崇尚农耕文化,国名——稷,就取自种植最为广泛的一种作物。 相反,夜半球却难以组织起来,常年不见阳光,只有半天明月高悬,使得动植物都退化出了适应夜间生活的形态。植物由于月光的影响植株矮小,产量极低,动物通过吸收月光的能量,进化出新的形态。 这种扭曲的世界,什么时候结束?转动地轴的那根摇柄,如今还在圣地的神庙中,只等人来将它再次转动起来。 新历四百五十四年的一个夜晚,泽托的弗里德里希伯爵,坐在自己的大办公桌旁,一夜无眠。 第二天,当明月刚刚从东方升起时,伯爵的大办公室还没有照进月光,桌台上的残烛照了一夜,已经强弩之末,闪烁着风烛残年了。 “报——”探子连滚带爬地滚进伯爵的房间。 “哎呦卧槽!”伯爵支着胳膊在睡觉,突然被吓醒了,“怎么了!” “伯爵大人,昨,昨夜,赫尔姆霍茨公子和酒窖的阿克洛夫趁夜色奔东北方向出镇了。” “什么?那还不快去追?!” “不,不行,泽托仓库里的工人,造,造反啦!” 新历四百五十四年的一个清晨,地轴的摇柄还静静地停着,历史的摇柄已经滚滚转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盘旋的枯井 工,工人造反? 闻所未闻。 且不说仓库里的工人们大多数是泽托出身,本身就和伯爵家有人身依附关系,就是没有人身关系的自由人,也和工厂有契约关系啊,造反是什么情况? 伯爵感觉自己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 “前方战况尚不明确,只知道仓库工人约四百余人,由于不是我们的什么战斗部门,只有监工与守卫共三十五名,现仓库已经基本被工人们攻陷了。” “传令下去,让城堡中维持最低限度的城防兵力,剩余人集结,在城下待命。守卫莫里商路北口关隘的部队,我印象中应该有一百八十人左右,半数调往仓库西侧外围布防,一来防守通往城堡的必经之路,一来监测仓库里面的动向,随时报我!” 手下退了出去,伯爵急忙坐下,从大办公桌右侧下方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食指粗的纸筒,从里面拿出一张羊皮纸卷,那纸卷正面是空白的,背面有一个烫金的徽章纹样,是一只仰鼻长啸的巨象,那巨象三腿着地,一条前腿高高抬起,仿佛是要踩踏什么东西,即使静静地印在纸上,也给人无穷的压迫感。 伯爵微微愣了几秒钟,这封讯息寄出去,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结果。伯爵一手按在铺展开的羊皮纸卷上,一手攥着沾满墨水的羽毛笔,迟迟不能下笔。 突然,外面响起放烟花的声音,惊醒了伯爵。 这是城堡的角楼上燃放的讯号,炮仗高高地打上天际,燃烧的镁粉和硫磺在天际发出耀眼的黄色和白色的光芒,即使在夜半球明月高悬的白天,远在几十公里外也能看得见。 这是战备调动的信号。 伯爵如梦方醒,深深叹了口气,在羊皮纸卷的正面用艾内斯特语写下一行小字,“契约第四项,开始执行”,复而卷起纸卷,插入纸筒,细细盖好。 伯爵踱步进入到和自己大办公室相连的另一间房间,里面除了一面是窗子之外,另外三面都是整齐的书架,由于城防的需要,城堡的窗子都厚实而矮小,因此这间房间在高大书架和很差的照明的围堵下显得昏暗不堪,由于全是书籍,蜡烛也并不使用,如果不是对这里的书籍很了解的人,根本无从寻找。 伯爵一手攥着纸筒,径直走向房间相对于门的对角,伸手将那里书架上地上第三排右数第三本书扳倒下来。 原来卡在这本硬壳书籍上的卡口脱开,重物牵动着链条和一系列精密的齿轮,竟然开始移动沉重的书架! 在伯爵幽暗的图书室,移开的书架后面,竟然映照出外面皎洁的月光。 那里是一个圆周围成的天井,圆周的墙壁上有螺旋上升的阶梯,那石质阶梯的石条像是插嵌在墙壁上的,就那么悬空着盘旋上升,通向明月高悬的室外——那里是城堡的屋顶。 伯爵穿过了书架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意外的并不小,只是在有月光照亮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周围的一切隐藏在黑暗中,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能看到一出书架的右手边有一条黑洞洞的隧道,通往城堡的其他地方。站在这里看这间露天的密室,仿佛像是站在一个废弃的枯井向上仰望天空。 惊人的是,在这“枯井”的正中间,螺旋阶梯环绕的圆心,有一间巨大的笼子,里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巨大身影,即使在月光下也黑得像个影子,没法儿看清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巨鸟,全身乌黑,身高一人有余,只有翅尖是白色的羽翼,强壮的翅膀足以托起一个人的重量。喙向回勾起,显示出它曾经迅猛的肉食本性。 不过,失去自由的巨鸟此时只是一只温顺的家禽。看到人来,它张起巨大的羽翼,轻轻扑扇了几下,竟在“枯井”中卷起一股怪风,旋转的气流“呜呜”地向上卷起,冲出上方的出口,发出风口的呼啸声。 和其他夜半球的动物一样,在昼夜停转的这漫长的时光中,雕和隼等鸟类不但没有灭绝,反而在能够吸收月光能量之后进化出更为庞大的体型,但其数量十分稀少,这是伯爵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之一。 伯爵豢养的这一只巨兽竟然是他用来空中移动的坐骑。在铁笼旁边的一侧,摆放着一副供人乘用的链条构成的乘具,使用时用两边分别扣在巨鸟的两足上,巨鸟腾空而起时,人就坐在鸟的身下,像窝中母鸡身下的蛋蛋。 但是现在,伯爵并没有想去哪儿,他打开笼子上的铁门,那巨大的禽鸟竟像小鸡一样过来撒娇,像一个二百斤的宝宝。 伯爵此时身体感到不适,虽然战斗之后已经沐浴换衣,但衣料好像并不能遮挡刚才巨鸟卷起的大风。 伯爵感到自己胸前洞穿的那一部分被大风贯透,一时间呼吸困难。 “果然还是不行麽,”伯爵心想。 自噬以躲过“星汉灿烂”的致命一击说到底不过是无奈之举,从位置来看,左肺三片已失之有二,虽然错过了心脏,但是肋骨和肌肉的损伤都是不可调和的。 首先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胸闷气短。 风贯穿胸前的洞口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呜呜”的声响。 “好尴尬呀,”伯爵心想,“幸亏这里没有别人。” 只见伯爵轻轻走近巨鸟,把手中的纸筒拴在环绕鸟脖子的一根绳带上面。没有人指挥的话,放出巨鸟它只会飞去一个地方——赠送巨鸟给伯爵的盟友,艾内斯特人的领地。这封求援信发出去之后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艾内斯特人素来以驯象和驯化其他野兽闻名,无边无际的西蒙荒原是他们最好的驯象场。而弗里德里希家族世代据守的西蒙荒原南部边缘——泽托,可能将在数百年来第一次遭到艾内斯特人巨象的践踏了。 伯爵一步步走上盘旋的仿佛镶嵌在墙壁上的台阶,走上了城堡顶部的平台。这几步他仿佛走了好久。 清晨的城堡天台凌冽而苍茫,不远处城墙的角楼上,可以看到几个刚才发烟火信号的兵士,向北远眺的尽头,西蒙荒原无尽地延伸;向南回望,丘陵地带绵延不绝,像大地隆起的褶皱,横断在星球表面。 伯爵叹了口气,这叹息瞬间被这广阔的天地所吞噬。 他伸手拉起了地面上入口处的一个铁质的扳手,天井内铁笼的上方突然洞开。 那巨鸟应声腾空而起,从天井的洞口直冲霄汉! 巨鸟在城堡上空盘旋了三圈,直到屋顶伯爵的身影越来越渺小,巨鸟才发出长而凄厉的叫声,向北消失于苍穹的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仓库的异动 兰克·布洛赫匍匐在仓库大门之内,那里被组织起来的工人们垒放了许多麻袋,堆砌起一个简易的工事。 惊人的是,这些麻袋并不是沙袋,而是装着珍贵的大麦。 清晨的泽托还有一丝寒气,兰克轻轻拉了拉衣襟,感觉处在城镇边缘的仓库能够首先接受到来自荒原的朔风,连温度也比镇上低两三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布洛赫家族的人会在泽托的仓库上班,确切地说,也没有人知道他姓布洛赫,人们叫他霹雳手兰克,因为他码放货品的时候总是最快最齐的那一个。 东方人太平落在被占领的仓库管理室中来回踱步,他腿脚麻利,是仓库管理员的助手,平时上传下达都由他来传递,往返仓库和城堡是他三个小时的脚程,略慢于月光鹿,而月光猪往返一趟则需要四个半小时。人们称他为火腿太平。 仓库的工人们做梦也没想到,当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的时候,竟是平时紧跟仓库管理员的助手——火腿太平第一个操起了武器,一下子把管理员劈倒在地了。 前天白天,有仓库工人看到城堡出动大批迎亲的队伍,去镇上接走了多莉丝家漂亮的女孩,一夜无事,第二天,就传来了城堡被毁的传言。 最开始,人们是不信的,因为,在仓库工人的印象当中,弗里德里希家的城堡雄踞泽托镇以西几百年,是这里封建统治的象征,对于大部分终生没有离开过泽托的工人来说,他们宁愿相信自己家被毁了也不相信城堡被毁了。 这倒不是他们非常拥戴弗里德里希伯爵,相反,这里的每个人都备受伯爵家族的压迫,每个人身上都吃过伯爵的监工的鞭子。 但是,没有人相信伯爵受到重创,他们从出生就生活在伯爵家族的阴影下,从未想象过阴影以外的生活。 随着更多的消息传来,人们的心境开始动摇,首先,从镇上来的人带来消息,深夜伯爵军紧急调动;接着,仓库里的一部分工人被调去修补城堡,带来了更多昨夜惨烈战斗的消息。临时征调的外人只被允许修筑城墙附近损毁的建筑,城堡的大厅内部由城防军队负责清理,据回来的工人说,看到里面清理出许多士兵的尸体,城堡守军几乎全军覆没。 人心惶惶,仓库守卫人手不足,他们严禁仓库工人们讨论城堡里的事。 然而流言是禁不住的,仓库工人间流传一个叫鲜于戍的人重创城防军,将伯爵本人打成重伤。 管理员助理太平落被指派监听工人们的动向,当老星象师带着几个人驾车赶回泽托时,太平落开始了在仓库里的巡查。 养殖鲜鱼的仓库,正常;储存大麦的仓库,正常;存放干鲜奇幻果的仓库,正常。 在太平落心目中,他比谁都希望封建统治的覆灭,可以说,他就是集权封建统治最大的牺牲品。他来自昼半球,但并不是稷国人,稷国几乎统一了昼半球,但仍然有一些小国“负隅顽抗”,太平落就出自其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国家。 国破家焉在,国破家亡的太平落开始了流浪的生涯,但他很快发现,在昼半球,稷国的势力无所不在,做任何复国尝试都是极端危险的。 于是,他辗转流落到夜半球,在泽托伯爵的仓库中隐姓埋名地生活下来。当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伯爵对这里百姓的压榨丝毫不弱于稷国对占领区百姓的压榨,人们工作一生,依然在贫困线上挣扎。 不过,仇视归仇视,现在形势还不明朗,自己一介小民能做什么?检查完仓库赶紧回去才是。 当他准备检查工具仓库时,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平时他来的时候,里面的工人都谈笑风生地在里面嬉闹,怎么今天如此安静? 他进得仓房,这是一个拱顶的圆形建筑,如果从很高很远的地方看,这些仓库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馒头。其实,那个时代只有把屋顶建成球面才能保证不用立柱支撑住沉重的石头天顶。 所以,这种仓房如果不摆放货物的话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当然,太平落进来的时候,工具仓库里的货物还一如既往地摆放在那里。泽托本地铁产量较低,车辆上用的角铁和铁钉,农具以及一部分兵器都仰赖从南部进口,这间仓库可以说是丘陵地带以北最大的武器和工具集散地了。 就在这最大的集散地,如今却是静悄悄的,太平落预感到不妙,他转身欲走。 “火腿太平,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一群工人早已分立在他的身后,挡住了他的退路,为首的是最精壮熟练的码放工人——霹雳手兰克。 “兰克,”太平落回答道,“已经过了上工的时间,大家怎么都还按兵不动啊?” “按兵不动?你这个词用得好啊。” 太平落自知失言,“哦不不,该开工了伙计们。” “开工?”兰克道,“今天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开工。” “什,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呀!” “没错,城堡损毁,伯爵军损失惨重,我们翻身做主的日子终于来了,你是仓库管理助理,在工人里是地位最高的,我们就是要问你一下你究竟站哪边。” “我要是站伯爵一边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间仓库吗?” “那,当然不能。” “那你这问题问的,”太平落一脸苦笑,“但是,我不得不跟你们说,我比你们还想夺取仓库,把这些搜刮来的财富分给一般人,但是,时机还不成熟呀伙计们。” “时机?城堡昨晚出现的状况,亘古未闻,城防的士兵,也损失殆尽,我们手握满仓的武器,有四百多工人兄弟,如今一举推翻伯爵,扩大议会自治不好吗?那时,满仓的物品,尽归天下人共享,不好吗?” “各位!各位不是这么简单的,弗里德里希家族统治泽托,已历经几百年,且不说他们有北方的盟友,能否轻易倒台,就是真的推翻他们的统治,南锡吉尔莫家必定会趁势北上,到时候各位不但寻求自由自治而不可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各位的脑袋恐怕都不保了。” 各位工人们陷入了沉思,现在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性命无忧,革命一旦失败,难保人头落地。虽然机会难得,但是短时间让大家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人们的内心开始动摇。 自己说完,太平落自己也沉默了,对呀,时机,既然如今时机不对,那么时机何时到来呢?这样等待时机,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呀,天鹅城的贵族统治这里的几百年来,难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时机吗?是不是一个又一个的时机,也被前人们错过了呢? “那就错过这个机会吗。”带头的兰克喃喃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穹顶之下 霎时,仓库里的工人们颜色为之一变,人们都静默矗立不做声。 监工头子带着一帮人冲进来,这些人虽然人数少于工人们,但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平时欺压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蛮横惯了。 这些人一把按住兰克和其他几个带头的工人,把他们推倒在地,其中一个人抓着兰克的头发,把他的脸使劲儿按在地面上。 “都给我带走!”那头子咆哮道,“造伯爵老爷家的反,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被按住的几个人拼命挣扎,其他工人呆立四周,噤若寒蝉。 “慢着!”太平落突然厉声道。 “嗯?怎么了,火腿太平,”头子偏过头来藐了他一眼,“我们都听见了,你刚才表现还不错,没跟着他们胡闹,是我们的一条好狗。” “能放了这些人吗?他们什么都没做,我保证他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你保证?你用啥保证?这些人都得交给伯爵大人处理,一个也跑不了!” “求,求求您了交给伯爵大人,这些人恐怕都命不久矣,”太平落声音颤抖地说,“之前有一些犯过错误被带去城堡的人,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回来” “你说不交就不交?再多嘴我t连你一起抓了!”监工头子飞起一脚把太平落踹倒在地,撞到了后面的架子,架子上的角铁受到了震动,纷纷掉落下来,砸在了太平落身上。 “你们这些低等的屁民,”监工头子吼道,“也配跟我们谈条件?伯爵赏你们饭吃,已是恩泽浩荡,如今你们聚众罢工,阴谋作乱,岂能饶了你们!” 一堆角铁中的慢慢站立起来,他突然唱起了歌,“晚风,轻轻吹拂着白云;白云,载我的思念飘远” “兰姆河,流过高山原野;兰姆河,河水映照日月。”渐渐地,工人们开始和着唱了起来,他们慢慢围拢来,把二十几个监工围在中间。 “都不许唱!”头子话里有一丝惊恐,他看到站起身的太平落手里攥着一根从身旁捡起的角铁,“你们想干什么?!” “如你所见,先生。”太平落举起了角铁,“我们受你们欺负的生涯今天结束了。” 工具仓库里的人迅速控制了局势,他们收拾了仓库内的监工,围在兰克和太平落周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兰克问。 “收缴这些人的武器,攻占仓库管理室和仓库大门,注意别让他们向外发信号,”太平落迅速冷静下来,“另一部分人去占领仓库大门,封锁出入口,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你们几个,去通知水产仓库c粮食仓库和奇幻果仓库的人来,不要讲什么事,就说我通知他们来。” “好!”兰克收缴了守卫们的佩刀和监工们的带刺的铁棍,分给大伙儿,就准备冲出去。 “等等,你留在这儿,”太平落喊道,“分配下去让其他伙计们去。” “我要去参加战斗啊,”兰克这小暴脾气。 “不,”太平落道,“这里的战斗或许更激烈呢。” 任务安排下去了,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泽托镇西伯爵家族直属的仓库有巨大的规模,四个主要的仓库分别为工具(武器)仓库c鲜鱼仓库c粮食仓库和奇幻果仓库,四百多工人差不多平均分配在这四个仓库里。工具仓库和粮食仓库人数稍多,平时工作最为辛苦。 三十五名守卫和监工主要驻扎在仓库管理室和仓库大门一侧的门楼里。由于倾巢出动,有二十多人都在工具仓库被干掉了,现在这两个地方只剩下个位数的人把手。所以,工具仓库的工人分别派少量的人去占领这两个地方。 更多的人则留在这里,一些人去找武器,准备把大家武装起来。 “列位!”太平落突然发声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分不清是刚才掉落的角铁砸到他身上出的血,还是他砸死监工头子的血。 “我有几句话,一会儿其他仓库的人来了我还要再说一遍,在这里先跟大家说了,”太平落顿了顿,“我刚才尽量避免事态升级,可惜天不遂我愿,大丈夫不受此辱。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能超出大家的想象,如果有想离开的,此刻可以走出仓库回家了。如果留下的,唯有一往无前,把伯爵从我们手中夺取的权力和财富再夺回来!请大家做出抉择,但我要说的是,伯爵损兵折将,本人也身受重伤,他们家族在泽托的统治不会久远了!我们仓库的工人们人数众多,武装起来后更是势不可挡,东可取泽托,西可直捣天鹅城,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太平落话音刚落,工人们都齐声附和起来。 “好,”太平落道,“仓库广阔,大家寻找武器,并且搜集起来,一会儿都在这里集合。” 说完,工人们各自散去,分散进工具仓库木架围成的环形森林当中。 太平落一屁股坐在一个木箱上,仰头看着整间仓库。 这仓库由环形的石墙围成,从外面看像一个巨大的草垛或蒙古包,可是从里面看,那巨大的半球形穹顶又是极其高耸,像是教堂的圆顶了。 在周围圆柱形墙壁和半球形穹顶的衔接处,围着一圈铁制的廊桥,在廊桥的高度,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不大的窗口,而一圈廊桥每隔四分之一处就有一个铁制的阶梯,紧贴着墙壁通向地面。 这一设计太平落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只觉得在那上面倒是可以俯瞰整个仓库的全貌,作为监工监视倒是还略显夸张,作为防守仓库又略显不足。 诚然,弓箭手可以从上面向内向外射箭,但是所有的仓库组成的厂区本身就是一个严密封锁的堡垒,太平落想不出在厂区内部的仓库里会发生什么战斗。 反抗伯爵太平落早有此意,但在他的想象中不是今天这样开始的。刚刚自己为什么杀掉监工呢?他们明明没有怪罪自己啊,不忍心看他们带走工人们吗? 坐在这间仓库的穹顶之下,太平落感觉自己和已经灭亡了的祖国是那么遥远,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在泽托当一个老老实实的仓库管理员,忘记复国的事了吧。 他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和丢在一旁的沾有血迹的角铁,刚才他抄起手边的角铁就砸向监工头子,结果了这个多年的蛮横的上司。 这么做是对是错呢,太平落此时想不明白。 唉,复国之血真是可怕呀。 “怎么了?后悔了?”旁边站着的男人把太平落的样子都看在眼里。 太平落低下头,收回停留在穹顶上的目光。 霹雳手兰克站在那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锁子甲,套在了身上。这玩意儿能完美的防御刀剑的劈刺,腰里挎了一把长剑,再配上他的八字胡须和因为长期重体力劳动导致的沧桑的脸庞,一时间竟有点威风凛凛的感觉。 “怎么会,我在想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呢。”清瘦而结实的太平落撕掉自己衣服上伯爵家族的徽章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