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重生帝》 第01章 约定·穿越 “时间到了！”还在睡梦中的叶儿莱又听到了那句话。 她费力想看清楚说话人的模样，依稀是个男人。 身材高大，玄衣纁裳，冕旒遮住面容，只看见白皙端丽的下颌。 他说完转身离去，大袖飘飘。 叶儿莱伸手想捉住他再问问，却触着坚硬冰冷的金属表面，似乎是一扇门或者一口沉重的大箱子。 她本能知道里面的东西对她非常重要，焦急地想打开它，却找不到锁。 越急越没有办法，眼看着金属箱子脱手而去，往漆黑的深邃无边的水里坠落然后吓醒了。 一个早上叶儿莱都打不起精神，回想梦里的事。那男人说的是“约定时间到了”，还是“时间到了，危险”？他郑重迫切的语气叶儿莱感受到了。还有大箱子，似乎她真的可以摸到，黑c沉c硬的金属表面闪动着复杂而诡异的绿色光纹。 蒲口中学某幢楼上，英语教研室。 客人没发觉她的不经心，“叶老师？叶儿，要不我叫你菜菜，可以吗？” “不可以。”她认真答道，我们没熟到这程度。 “菜菜。”客人若无其事地，“你喜欢盆栽？这么多花草都是你养的？很衬你哦。上次我去你家，也看到了，好大的发财树。要不下次我给你带些罕见的品种。” “我不喜欢盆栽，这些都不是我的。我没住家里，也不想养花。” “你还住宿舍？难怪你爸抱怨说你好久不着家了，因为他再婚的事吗？” 客人仿佛自来熟的追问。 瓜子脸，大眼睛，没有化妆，扎马尾，23岁的叶儿莱看起来像邻家小妹，清秀恬淡，可爱软糯，却没有攻击力。 她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随便你怎么想。” 同组的吴老师都感觉到那份尴尬了，看着客人似一无所察还要往下问，她站起来，“你们慢聊，我打水去。” 同事出门，刚好碰见一人从楼梯上来，“啊，是靳睿岳同学吗？找叶老师？” “吴老师好。叶老师在办公室吗？” “在是在哦，但是有客人，你看他送的”吴老师挤眉弄眼，“粉红玫瑰花语是初恋，禁忌之恋哦——” 上楼的少年像是什么没有听到，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只一眼却叫人心悸。吴老师猛然省悟，对方并不是可以闲磕牙的同事，抓住杯子挡脸，“呃，叶老师就在里面，你进去吧”匆匆走了。 虽然已经瞧见室内的情形，靳睿岳还是礼貌地在半开的门上敲二下。 “叶老师？” “请进。”叶儿莱立刻应道。 “叶老师你找我有事？”少年这才进来，一边问道。 “有的。”叶儿莱站起来，对客人说，“抱歉，不能再接待你了。” 客人，那个男青年才离开座位，别有深意地往靳睿岳脸上多看两眼。 虽然是个高中生，但对方鼻梁秀直，五官端正，身材修长，举止斯文，冷淡又不清高，比较起来这年龄段大部分男孩子都像半大的公鸡，莽撞又不得体。 然而靳睿岳无视了他存在。 “那菜菜我先走了，晚上再联系你。” 还留下的一大捧粉红色玫瑰花怒放在叶儿莱桌面上。 菜菜？靳睿岳默了一下。“你不应该收下的。” 明天，不，今天之内全校便会遍传“叶儿莱有人追→叶儿莱男朋友送花了→叶儿莱男朋友求婚了”这样递进式谣言，谁叫她看起来绵软好说话呢。 叶儿莱鼻子皱了下。“说了不要，但是他不听，所以随便吧。” 少年稍微看了她一眼，叶儿莱神色淡定，似乎没想过别人闲话问题，也不曾被冒失的追求者困扰。虽然是植物系女子，但是大自然野生的植物才是最强大的，只是看似柔弱罢了。 “他应该送你仙人掌花才对” “什么花？”叶儿莱奇怪地看他。 “没什么。”靳睿岳很快带过话题，“那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她仰头看他：“小靳，你没按我说的，准备背包吗？” 他是背了个包过来，但是叶儿莱知道，里面没有装她交代的物品。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 小靳也没有感到奇怪。 叶儿莱一向是低调，放人群里就找不出来。但是有她在的地方，植物便格外活跃充满生机，这不是他敏感。 刚才出去的吴老师，自从与她同办公室后，便从“摧花辣手”泥沼脱身，变身点石成金的“小仙女”，天天在朋友圈晒成果，号称什么都能种能活，甚至把家里烂根的君子兰挪来办公室一段时间后，没管它也能自己长好，根粗叶厚，花都开出来了。 从来不种花养草的叶儿莱深藏了功与名。 “1升以上矿泉水c压缩饼干c真空食物c综合维生素，衣物多套”靳睿岳重复着她发过来的物资清单，“要我准备这么多的东西，你担心世界末日吗？” 叶儿莱咬着嘴唇，不说话。 而且只发给他一个人。“我就住校内，背着这么大的包来去不显奇怪么？至少告诉我一个理由。” “不是你一个人，我也准备了。”叶儿莱说，示意他看桌子下放着的一个大型登山包。 靳睿岳神情变得严肃，“说吧，什么奇怪的理由我都听着。” “没有，就是做了不好的梦。” 叶儿莱特地看看他半袖底下完好的胳膊，那个他全身骨折被黑洞撕碎的幻觉真的只是她焦虑的产物么，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 “不太记得梦的内容，但是感觉很恐怖。”她退了一步，“至少这两天你别出校门行吗，小靳？” 她会尽力把他留在视线范围内。 靳睿岳什么也没问出来，被她大眼睛注视着，妥协了。 “行吧，你怎么说都行。” 晚上，在本地论坛爆出一张热帖——“晴天霹雳！真正的晴天霹雳！我们学校中午失踪了两个人，校园还在骚|乱！我被爸妈接回家了” n一0：“我也听说了，失踪的是叶□□和靳□□。前者就算了，没教过我，但我的小靳哥哥！唯一把我们破麻袋校服穿得辣么好看的男神~~~~555，泪已干。” n一1：“报案没有？中午失踪？不是自然离校什么吗？都是成年人了。” n一2：“监控都没发现。” n一4：“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学校都要停课了可能。” n一6：“两点多不是天空黑了那么一分钟吗？雷就打在我们操场，造成两人失踪！监控都是雪花。” n一10：“楼主什么学校？同城的我耳朵都快震聋了那时候。居然真有人被雷劈，老天不是只劈恶贯满盈吗？” n一11：“楼上自重！小靳哥也是我男神，两个人都可惜了，强烈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n一12：“另一个好像作风不好，曾经有个官二代还是富二代追她，天天送花到教学楼。” n一14：“造谣者s全家！你哪只狗眼看见了敢站出来说吗敢吗？！叶老师是个好老师，对学生非常耐心，态度超好！5555泪眼磅礴，哭成水龙头了” n一243：“本帖已删。版主温馨提醒大家，请文明上网，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章 箱中之人 叶儿莱有一个从未对人言及的秘密。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发现自己头顶长着一对丝状触角。蚂蚁虽然小，它的触角捋直了，也占体长一半左右。她的触丝——姑且这么称呼吧——如果直立起来，可以把她体长拉高到两米四。 于是灾害发生时候，她能够顶在靳睿岳面前，把雷电吸引到自己身上。 雪亮的电光中，靳睿岳煞白着脸，冲过来要抱住她，被她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用力推开。 夏天的雷阵雨虽然是常事，但是今天，不，这些天她都绷着神经。一见天空阴暗的不同寻常，她迅速穿戴完毕，背起登山包，去寻找靳睿岳。下午第一节他是体育课，负责的体育老师先让学生慢跑活动身体，考虑要不要移到室内上课，却见叶儿莱拼命跑过来，叫他疏散学生同时拉起靳睿岳就跑。 那天下午操场，耀眼闪电下跑着跑着就原地消失的那俩人成为体育老师终生悬而不解的一个谜团。 为什么，难道她预感到会出事？！ 叶儿莱是能够提前感知身边的危险。 但这种能力几乎称不上特殊，只是直觉强一些，而她更遵从自己感觉做事罢了。然而不好的事终究会发生，在她措不及防时候。 比如她推开小靳的下一瞬间，就恰巧目睹了靳睿岳身后，空气中电场异常——只有她触丝能察觉——仿佛一个蛀孔张开，而站在时空扭曲点上的他立刻要被“虫洞”的力量撕碎身体！ 不——！她猛扑上去，却来不及拽回他，只能跟着小靳一起坠落时空洞。 叶儿莱曾经觉得她的“触丝”毫无用处。 据说昆虫的触角起了强大的触觉c嗅觉c听觉作用，可以在黑暗处感知物体c判断距离c自由活动等，但是对于叶儿莱没有意义。出生在和平年代，坐标是三百来万常住人口的小城市，没有大富贵也算平安顺遂长到23岁，作为正常人的她，人类的五官已经足够使用了。 实际上它们也一直只是摆设，偶尔还会不听话地翘起，在空中叭哒叭哒的，有什么用呢？ 只能给植物按摩，或者说无聊地到处骚扰植物——以致小时候的叶儿莱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当做异类，把触丝紧紧扎在马尾束里。后来她知道了，这对触丝是隐形的，只有她自己能摸着。 但那些年紧张c担心受怕的心情始终记着，有点坐下病了。 无法与他人走得太近，朋友只有泛泛之交，更遑论恋爱亲密接触 现在，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叶儿莱才明白，人身上没有无用的器官。 哪怕是累赘物一样的触丝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经历了雷击c时空洞，像获得了给养一般它们又窜高一大截，很自然地替代她的五感，让甫一清醒的叶儿莱没有障碍地适应了完全无光c漆黑一片的地底世界。 她很容易就“看”清楚四周：大片广阔的水域，形状奇异的山脉连绵起伏没有平原，除了山就是水，地|穴|的顶端似乎遥不可及，也探不出山脉和水域的边界。 叶儿莱此时便被搁浅在水边一面山壁的凹陷处。 身下这个触感是 她惊呆了：没错，是梦里出现过的那个大箱子！四四方方的金属箱体，厚度一米，长两米多，竖立起来正面就是一扇门扉，此刻它平躺地上，质地坚硬冷冰，上下皆找不着缝隙。 到底要怎么打开？叶儿莱摸索了一遍又一遍，有些怀疑它难道是实心的，原本就不能打开？ 两根触丝突然竖直，叶儿莱接收到了：水里有动静。 两米多长的一条大鱼钻出水面，先把一个大箱子推上岸来，再扑哧扑哧地往更高处挪动。 说它是鱼却可以上岸，说是人却拖着大鱼尾，看起来像一条长了人的双臂与脑袋的鱼人。它拖拽着比己身体型还要庞大的物体沿着崖坡往上爬，推到了坡顶上。 坡上原来还有一个人！ 长袍拖地，面巾蒙头，似乎是个男人，他从洞口钻出，接手那箱子，把它摆放整齐。 鱼人则又滑行入水里，搬运下一个。 那箱子岂非酷似她身边这个？外观简直一模一样。叶儿莱打量了下山崖上面的坑洞凹陷，到处堆积着同样大小的箱子，仿佛崖葬悬棺群。 但是叶儿莱直觉告诉她：别的箱子里面没有她想要的，她在意的只有身边这一个。 她屏住气息，留意山洞内的那个蒙面人。 他右手按在一个箱子上，咔嚓一声，那箱盖就自动打开了。 对方手势熟练，动作很短暂，但是叶儿莱还是发现其中的窍门：他手按住箱子时，手套亮了下，掌心位置闪过微弱的绿光——再放慢一点说，就是他手套那位置的细小光纹与箱子表面的光纹接通了，如电流般绿光瞬间串流整个箱体，于是箱子便被打开了—— 这是她借助触丝能了解到的全部。 叶儿莱沉下心来，把触丝长久地停留在身边的箱子上。终于，从无数曲折繁复如迷宫般走向的光纹里找出一个极微小的缺口，其它地方的光纹都是平滑顺畅，唯有行至那里，变成“断桥”。 她是没有那种神奇的手套，但是，既然缺口如此之微小，不如 叶儿莱突发奇想，尝试着把一根触丝搭在断桥上，看能不能接通光纹。 好像被头发扎了下手背的感觉。 箱子真的开了！ 叶儿莱下意识地先看看四周，没人留意这边。黑暗隐蔽了那边行动，也掩饰了她闹出的动静。 箱子里面躺着一个身高腿长c着金属铠甲的男人（？）。兜鍪带着护面罩，与护颈连接一起，胸甲c护膊c裙甲c长靴身上每个部位都被钢甲裹着，关节c胯部c手脚都没有例外。 “他”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仿佛一具木乃伊。 叶儿莱触丝忍不住钻进对方护面罩的孔隙内，触及颇有弹性的皮肤，是人！ 似乎未着寸缕，喉结c平胸，嗯，是个男人，他还活着！ 虽然他皮肤冰冷，呼吸接近于无 被叶儿莱触丝持续“骚扰”后，穿着铠甲的男人眼皮颤动了下，似乎要从冬眠状态苏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章 离魂之体 男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叶儿莱停下动作，她突然想起一个疑问：他为何躺在箱子里面？ 如此沉重的金属铠甲，说是一种护体装具，更像某种束缚。 箱子原来是密封的，那么在她打开之前，这个男人其实是被关在里面，慢慢等死？ 这么一想就觉得恐怖起来。 她触丝检查一遍那具全身甲，果然！铠甲的背部与箱底是焊住的。把一个活人密封在内部的箱子，其实应该叫它棺材？ 她之前直觉没错，鱼人搬运上崖洞的一个个箱子其实就是悬棺？！ 叶儿莱感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她给穿铠甲的男人扫描了下，身上伤势很重，尤其下半|身，骨头都碎了，血肉模糊几乎与装具内壁粘合在一起。 她还发现这套全身甲是贴合男人身形c量身打造的，男人受伤如此严重，不可能自己穿戴起来，而且铠甲外观完好，没有破损，所以—— 这套全身甲其实是刑具？ 像传说的中世纪欧洲拷问犯人的酷刑铁处女？ 叶儿莱快被自己想象吓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叫醒男人，“喂，你醒了吗？还好吗？喂，喂” 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到。她发不出声音了？她伸出的手怎么碰不到实物？力气消失了？ 咦——？？？ 直到这时候叶儿莱才注意到：她的身体不见了！ 没有身体，所谓“手”c“脚”c“声音”都是虚幻的，她现在变成了类似鬼魂c阿飘或者一组脑电波那样的存在。 嗯，只有触丝依旧能用——太好用了，以致到了这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听说过厉鬼作恶，鬼怪都是越老越厉害，她既是新鬼又没有冤屈，所以没有能力？不说兴风作浪，连与人交流都做不到。 只有触丝依然灵活自在。看来触丝是与她灵魂绑定的，没了身体也不会消失。 叶儿莱乱七八糟地想着，没有头绪。 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 回忆像断了线的珠链，她只握着一二颗，不知道其他的蹦到什么地方去了，串连不起来。 叶儿莱很快放弃追究真相的努力，先试着把身体找到再说。 触丝与她身体应该有某种感应吧？她的身体会遗落在什么地方—— 找到了！ 原来就在这片水下，离岸不远，山脉没入水里的那部分不知是长年侵蚀或者天生如此，形成了蜂窝似密集的水洞，所谓进来容易出去难，被暗流裹挟来的大量沉淀物就堵塞在那些大小洞窟内部。 在一个不大的水洞内，叶儿莱的触丝不仅找着自己身体，还在洞口发现了眼熟的大登山包——她的背包！ 登山包体型相对于洞口而言超标了有些，所以卡在那里像块磐石把洞穴堵塞了。 凭叶儿莱的触丝没办法把登山包挪开，更别提把自己身体弄出来啦。 她试着回去身体，也不行！无论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灵魂直接从身体穿越过去了。 没检查出外伤，没有出血，也没有进水，虽然浸泡在水洞里，但模样就好像熟睡过去一般。 暂时无法可想。 叶儿莱返回铠甲男人身边。试探一下他呼吸心跳，比之前有力一些，但仍然极缓慢细微。他可能是借由沉眠保存体力，也可能只是受伤过重，才没醒来。 她矛盾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把他唤醒能做什么，眼睁睁地看自己死在棺内吗？但是不唤醒，万一令这男人错过了自我拯救机会呢？ 叶儿莱踌躇着，一条触丝守着棺材，另一条就看守自己身体——多亏她长着一对儿触丝，可以分工合作，以后再不能嫌弃它们了。 这期间，鱼人还在一趟趟地地当搬运工。近岸水下沉淀着不知其多的箱子，它的工作似乎就是一一打捞起它们，沿山坡拖到崖洞口。 目前这只鱼人活动区域距离她身体所在还有点远，不会被发觉吧？ 但是，正如她的预感，总是好的不灵坏的一定灵！那鱼人身边还跟了另一只更小的，仿佛是它幼崽的小鱼人，它绕着大的鱼人玩耍扑腾，在水下洞里钻进钻出，无意中就发现了。 “q~”小鱼人伸出跟鱼鳍差不多的胖短胳膊，只一下就把登山包拔出来。 像海豚一样把鼓鼓囊囊的大包顶出水面，跟大鱼人炫耀。 ——！ 万幸忙着干活的大鱼人没有理会它。小鱼人得了大玩具以后也心满意足了，学着大鱼人样子把登山包顶到岸上，上岸以后却拖不动它。 叶儿莱突然感觉有点异常。原来刚才紧张时候，她不小心把触丝塞进男人嘴里，被他无意识咬住了。咦？他竟能触碰到它，是他个人原因？还是她的触丝变异了？ 叶儿莱想了下：她触丝的功用，好像还没有认真开发过，原来只是能“取悦”植物促进它们生长，是不是也可以帮到这个重伤的男人？试试看吧。 她观察着触丝在他嘴里与那些肿|胀|血淤的口腔伤处接触过程，似乎真的可以，正在一点点地消散血淤修复伤口，只是非常之慢，这效果凭肉眼看不出来的。 工作结束或者说告一段落后，大鱼人向着山洞发出刺耳叫声，然后得到了“酬劳”——蒙面人从洞内推出一个敞开的箱子给它，里面盛着肢解成块的尸体，鱼人立刻埋头其中，大吃大嚼起来。 叶儿莱赶紧转头，不敢看那番令人作呕的情形。 大的鱼人饱餐一顿后，把剩余的“食物”装在敞口箱子内推下山坡。 小的鱼人也不要登山包了，欣然围上去冲着箱子嘤嘤叫着，表示高兴。 一大一小的鱼人在岸边吃完食物，留下狼藉的现场不管，扎进水里，往远方去了。 叶儿莱才要松口气，又发现这口气松太快了，不妙——因为没了洞口堵塞物，一波又一波的暗流冲刷着水下洞穴，竟把她身体裹挟出了洞外，一下子被冲出十几米远，在水面浮浮沉沉。 喂，等下啊，我的身体！ 她内心的呐喊起了作用，或者说，起了反作用。 鱼人们仿佛天生适应黑暗环境，那只大鱼人竟能从完全没有光线的水面探测出异常，迅速游过去，把“异常物”捞个正着，完蛋了！ 竟落到了食人怪物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章 灵魂附身 估计是判断为可以食用的，所以大鱼人没有迟疑地把叶儿莱身体夹在一条胳膊下，与小鱼人会合后终于游走了，在水面越游越远。 叶儿莱欲哭无泪。 她似乎还应该感谢命运——多亏之前大小鱼人都吃饱了，才没有当场对她身体下嘴。 好绝望啊，但还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追上去看看了。 鱼人真的是黑暗生物，在水里游得极快，叶儿莱差点就追不上了。而且，快要超出了她触丝能两边“兼顾”的距离——就是说，她再追下去的话，铠甲男人那边就暂时管不到了。 这时候，只能祈祷老天爷给她一点好运了！ 再远一点，她应该放弃哪一边？ 如果就这么追下去，她很可能迷路，找不回原来箱子所在。如果不追下去也不行，她没办法忍受身体被分食，哪怕现在可能已经是尸体了—— 鱼人们停了下来，眺望前方。它们游到了一条河内，夹在两山之间，大鱼人丢下了“食物”，自己潜入水往河岸游去，小鱼人似乎被它叮嘱过了，没离开原地，短胳膊用力拽着她身体不放。 叶儿莱考虑了下，先跟上大鱼人那边看看。它正顺着山壁往上爬。 地底的山形有些古怪，险峻峭拔又多孔洞，荒芜不长寸草，几乎没有人烟。 之前鱼人上岸的山上只有蒙面人一个守着众多“悬棺”，河边这座连绵的山岭体积更庞大，同样笼罩在死寂的黑暗里，动静几乎没有。 不过她的触丝感觉到了，附近山坡上有个小村落，住所是半地穴式石头房子，面向河的这面堆着厚墙，把村子隐藏了起来。墙后影影绰绰住着十来个村民，那些山居人全身毛发浓密，长着尖角，拖着尾巴，身上残留着兽类特征，却又直立行走，起着人类房屋？ 她抑制好奇心。她是凭借触丝发现那些兽人，鱼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接下来她目睹了大鱼人对小村落的突然袭击：它十指张得很开，暴长出锋利坚硬的骨质刀，挥舞着十把指刀翻跃石墙潜入村内，见兽人就杀。仿佛物种相克，那些长着牛角或羊角的兽人迎面遇敌都不敢对战，瑟瑟发抖，被对方如宰杀牲畜一般下手了。连杀四五人之后，终于有反应过来的兽人转身就跑，半路被鱼人追上，后心捅入数刀，它扑地后还在垂死挣扎，发出凄厉吼叫声—— 被它叫声惊醒的余下兽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往某处跑去。 鱼人又扎了地上兽人数刀，看它不动了，才舔着指刀滴落的鲜血，继续追杀村民。 叶儿莱心里微动，触丝接近地上死不瞑目的兽人，似乎是个女（雌）性。 她蓦地感觉到一股吸力，视野天旋地转之后变得很奇怪，咦——她竟附身到这个兽人身上！ 咦c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女兽人死亡那瞬间的残念同时在她脑里响起，她也听懂了对方死前的那声吼叫：“救救孩子！快去救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啊——！” 叶儿莱被这股强烈的意念驱使着爬起来，继续前跑。 为了躲避天敌，兽人的窝其实是深达地下数米的，尤其育儿洞更是隐蔽，但是天敌还是找上门了，这些慌张的村民一古脑往入口跑，岂不是把敌人直接吸引去育儿洞了吗？不知道它们怎么想的。 叶儿莱思考一下，拖着女兽人的身体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没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因为死人是没有痛感吧。 就是跑起来很不灵便，仿佛穿着大型玩偶服。她笨拙地竭力地跑动起来，因为女兽人有孩子养在洞内，日常往来过数趟，所以她比其他村民更熟悉育儿洞结构，从另一条小道钻了进去。 里面仿佛棉花糖还是白棉絮一样东西包围着一二三四个小兽人。 它们已经被洞口嘈杂声惊醒，发出嗷嗷呜呜的叫声。 “别吵。吃点糖吧~”她随手撕下大团棉花糖——这举止在女兽人记忆里似乎不妥当，管不了了——把吵闹的小兽人嘴巴堵严实了，一手拎起两个，刚好拎得动。 转身就走。又看到角落里钻出一个大肚子的羊角女兽人，哦，是族人，好像在洞内安胎。 “你也跟上来，赶紧的！”她以兽语催促羊角女，自己先钻进地道内。 羊角女正惊惶无措，听到她这么说，爬起来就跟上了。 听动静，洞外族人已经被杀得差不多。虽然最后有勇敢的族人拼死守在育儿洞口，但是它们的头角c赤手空拳以及坚硬的皮毛是抵挡不住鱼人 它们只是村里老弱妇孺，壮年兽人偏偏不在，能赶回来吗？ 叶儿莱沿着分岔的地道内七弯八拐，尽可能地绕行，离育儿洞越远越安全。 但是这付身体越来越僵硬，最后扑通一声栽倒了。 叶儿莱灵魂飘浮起来，看那羊角女无声哭泣后，拉起四个幼崽跪地爬行，沿着狭窄的地道艰难逃生。她触丝回到育儿洞，果然鱼人的目标在这里。 它指刀乱舞，把铺满洞内的棉花糖斩断切净，露出洞心一个窟中盘卧着一条三尺来长胖乎乎软绵绵的无壳节肢虫子，没有长脚，仿佛成|精的“莲藕”，口器往外吐着细丝—— 原来洞内的白棉絮都是它吐出来的丝。兽人好像称它为“灵灵”，难得的宝物，原本长在水里，挖出来贮藏在干洞内，它会自动渗出粘液，逐渐变成丝状，用这种富含养分的丝来哺育幼儿，待它老化以后不再吐丝幼儿亦长成强壮的小兽人，脱离“保姆”从洞里出来。 鱼人发出欣喜的叫声，一把扛起“莲藕精”，离开了洞。 没有再搜寻逃亡的兽人，就这么带收获物下山。 与小鱼人水里汇合后，从水路折回当初的工作地点。 小鱼人被它留在近岸水里，连同她的身体，大鱼人只把“莲藕精”单手托举着，往坡上爬去。 ——他准备“进贡”宝物给蒙面人吗？ 叶儿莱猜测，随即得到了证实。 蒙面人得到“莲藕精”之后，那股欢欣喜悦之情连隔远远的她都感觉到了。 似是作为“酬谢”，他送给了鱼人又一口大箱子，以及一管亮闪闪的瓶装液体。 叶儿莱皱了下眉。因为触丝存在，她对人的情绪一向比较敏感，不能说达到了读心的程度，但是周围人感情变化，言谈举止带出的是善意还是恶意总能感知到。 她已察觉了，蒙面人送东西给鱼人时流露出的近乎实质的恶意。 然而鱼人一无所察，高兴地接过瓶子，仰头灌下瓶中液体。 ——倒地，全身痛苦地痉挛，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就这么死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章 危机边缘 蒙面人不理会洞口的鱼人尸体，他拎着“莲藕精”进洞去了。 洞内别有天地，被掏出了数个大房间，葫芦似地串在一条藤（通道）上。蒙面人进入其中一间，里面乱七八糟地似摆了好些家具，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大房间，尽头是一间小室。 他从袖里掏出照明物，安放于墙上，然后操纵机关把门关上，形成密室。 在密室内蒙面人脱下了严实的装束，却是一个面容枯瘦的老人，花白稀疏的长发在头顶盘成小髻。他目光流露出狂热意味，把“莲藕精”摆在案上，找一个大圆盆垫在底下，然后取出一把小刀子，唰地红光闪过，把它尾部切断。 他把切下的部位直接放嘴里呼吮，满脸愉悦，神情陶醉无比。 然后盘腿坐下，闭目，五心朝天。 似乎是在冥想或“练功”吗？ 看样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密室的机关对叶儿莱来说没什么难度，掌握了光纹接通规律，开门如同开箱子一样方便。为了尽可能地不引起注意，她只开了条门缝，从隙缝挤了出来。 灵魂奔向洞外，试探地附着在鱼人尸体上——真的可以！ 她于是穿起“鱼人”套装，以鱼尾撑地，蹒跚地滑下山坡，来到水边。 小鱼人还在原处，亲热地朝她唧唧叫着。鱼人都是雄性负责抚育后代，这条小鱼人便是死去雄鱼人的孩子，未足年，还不会说话。叶儿莱顾不上安抚它，先把自己身体从小鱼人怀里夺回来。 “q~？”小鱼人完全没有怀疑，只是歪头看她。 难道以为她会切了身体给它喂食吗？哼。 叶儿莱扛起自己身体爬到山崖高处，找了个隐秘的坑洞，那里同样停着众多金属箱子。她在众箱之间找到一个适当的空隙，把身体塞了进去。 又跑了一趟，把登山包同样埋藏起来。 “qcq~——”小鱼人巴在岸边不住地叫唤着，叫声仿佛婴啼。 抱歉，她不可能把大鱼人尸体还给它的。而且为了不惹得蒙面人怀疑，忙完以后她还照原样把鱼人尸体“脱”回原处。但是，小鱼人不住地哭叫着，不肯离开水岸，她有些心烦意乱。 如果蒙面人出来看到了，不知会拿它怎么办。杀一个是杀，两个不见得他下不了手吧。 叶儿莱灵魂模拟鱼人语言，朝它发出恫吓的音波，同时挥舞着唯一灵活的触丝。 音波大概没有效果，但是触丝打着了它——果然她触丝已变异——小鱼人吃了她几次打，边啼哭边游开，被她驱离了岸边，婴孩般哭声渐渐远去。 叶儿莱在近岸水面逡巡一番，没发现小鱼人回返，才算安心。 铠甲内的男人没有清醒，伤势也没有明显好转，触丝的功效还是太低了 蒙面老人还在密室打坐。她又悄悄遛回室内观察他，心里已经把对方当成头号敌人。 却发现老人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青春”，虽然不到天山童姥那么夸张，但是，他头发明显变得乌黑浓密，皱纹眼袋消失，红光满面仿佛中年壮汉是真的！ 是他练了不老长春那种神功，还是吸收了某种“神药”，补成这样的？ 叶儿莱直觉倾向后者。 毕竟她见识过蒙面人得到“莲藕精”时的狂喜以及迫不及待表现。 她心里突发奇想：既然对蒙面人有这么大用处，对铠甲装具内的男人呢？ 视线停留在被蒙面人切开后余下的“莲藕精”身上，它不知道是死是活，被摆在一张大圆盆上，而圆盆就在蒙面人即手可及的位置。她伸手试着揭起圆盆，灵魂状态果然没有力气，圆盆纺丝不动。 她又试着单独抱抱“莲藕精”，竟一下子把它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百思不解，然而见蒙面人还没有醒来迹象，她一冲动，直接把“莲藕精”抱走了，很快移动到另一根触丝看守的箱子前面。 是不是汁液更补一些？她合掌挤压，从“莲藕精”底部切口迅速渗出液体，黏稠如蜂蜜，从男人护面罩的透气孔滴落他脸上，啊，男人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 这个动作鼓舞了叶儿莱，她更用力挤出汁液，使它小心地流到对方嘴里。 含汁丰富，出水容易，她好像拧着一块吸水海绵，没多大功夫就要把“莲藕精”体内液体挤空了。 效果真的很明显。 男人的心跳变得有力规律，呼吸也清晰可闻，随时可能醒过来。 叶儿莱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出事了？触丝扫过，原来是她忙碌那会儿，蒙面人已经结束入定，起立时首先看向圆盆，发现宝物失踪了正在怒火滔天寻找。 他解下腰间佩饰，转动一下那印章样东西，射出一道奇异的光线照在圆盆上，残留的宝物汁液呈现幽紫色光芒。他又以印章光线扫描室内地面，莫非以为“莲藕精”是自己逃走的？ 果然被他找着了几滴滴痕，痕迹通到门边，他一推，密室门就开了。 蒙面人如逢大敌，把自己全付武装后，握着那只发光印章走出洞来。 叶儿莱有些焦急，完全没想过对方还有这种觅迹寻踪手段，她一路上肯定留了不少痕迹，这下应该怎么办才好？啊，应该先把“灵灵”丢远些，不对，应该先把箱子盖上！ 她费尽灵魂力量，还不能把箱盖合上，蒙面人已健步如飞地奔向这边。 叶儿莱心里向男人道声歉，抱起“莲藕精”残躯往外飘走，希望可以混洧对方的搜查方向。但是蒙面人没有被引开，他率先赶到山坡那处凹陷，一眼发现了异常。 有个箱子被打开了，这个事实他尚未察觉，因为叶儿莱往附近数口箱体表面全部涂了汁液。 蒙面人果然被迷惑了，检查了最近一个箱子，没有发现，接着下一个。 距离越来越近。 叶儿莱屏住气息，她已经无法可想了。 直起身转个头立马就能发现真相的蒙面人，他刚刚直身，转了半个头，却没能看到最后。 ——从敞口箱子射出的暗器贯穿他的左眼，直入后脑勺破壳而出，把他头部炸出一朵红色血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章 我知道你不是他 给她带来极大威胁与压力的蒙面人就这么死了？ 叶儿莱怀抱着“莲藕精”，有点不敢接近现场。是谁发的暗器？她心里明白，却一时不能置信——被锁困在箱内的重伤患者竟能不能声色杀了人。 如果这男人突然从箱内坐起身，咔嚓咔嚓地，轻松卸掉了一身沉重的束缚，她应该也不会吃惊吧？ 然而她等了又等，箱内仍没有动静。 叶灵魂飘过去，居高临下，隔着三米打量男人，他还躺着，那姿式跟她离开时没有两样。 她又疑惑了。 等等，她的灵魂又跑到了蒙面人尸体上。 借着他“套装”掩护，叶儿莱战战兢兢地又接近箱子。 男人睁开眼睛，盯着她。叶儿莱想象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惊悚：脑袋爆了，左眼是血窟窿，满脸淌着鲜血地俯视对方，有一瞬间她觉得男人会给“返阳”的敌人再来一记杀着。 然而男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好像在分辨什么，他的眼睛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你还好吗？”叶儿莱等一下，鼓起勇气问他，出口却是蒙面人的语言，咦？ “我知道你不是他，那个监守。”他说话了，从护面罩传出的声音低缓清晰，说明这个男人完全醒着，能够正常交流，而且思维很敏锐，“我还好。” “哦。”叶儿莱呆呆地，首先想到的却是——“你刚才杀死那个监守是用什么？” “一根针，藏在我嘴里。” 叶儿莱恍然大悟，那也很厉害了，所谓飞花摘叶可以伤人的武林高手么。 他看着叶儿莱没有反应，顿了下，“鄙姓靳，贱名无咎，不知如何尊称大人？” 她回过神来，“我叫叶儿莱。” “多谢叶大人救命之恩。言辞难表谢意，大人恩德请容靳某之后再报。” “报不报无所谓。咦，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他“嗯”一声，“某一直醒着，只是不能动弹。” “现在也不能动吗？要不要我帮忙？”她脱口而出，“但是要怎么办？我搬不动你。” “大人既夺舍监守躯体，应当能调用他体内法力，把桎梏切开吧。” “法力，是什么？”他体内有这东西？ 他眼睛微闭，答道：“大人可以想象为类似内功的东西，但不需要修炼，它是一些人与生俱来的力量。” 哦！她寻找一下蒙面人用过的匕首，正挂在腰间。外表只是一把刃长五公分c刀把镶宝石的装饰精美的小刀子，还是没开刃的钝刀！他拿来切“莲藕精”时候是从刀刃发射出凌厉的红光？ 叶儿莱摘下小匕首握住，还没想好怎么调用“法力”，握着刀把的手刚用上劲儿，只见红色光芒包围刀刃，使之变成一个带特效的“激光宝刀”。 ——这也可以？！ 她右手持光刀，轻轻在男人铠甲上一划，如化软泥一般将沉重的金属壳割开，再上下左右数刀，完全破坏了束缚他的全套装具。 松懈手劲，光刀即恢复原样。 果然好用的很。 她打量一下赤衤果的男人身上，伤势如她之前判断的。然后在“莲藕精”汁液帮助下，他的脸c脖子c上半|身恢复良好，创口收敛，白骨被新肉覆盖，在关节处形成红肿的疤痕疙瘩，下半|身更严重的外伤也不再出血溃疡 靳无咎皱一下眉，叶儿莱得到提醒：她的目光停留太久了。 叶儿莱微窘，她只是想观察一下切割效果，光刀有没有意外伤到他。 看样子没有，她手挺稳的嘛。 男人抬手搭在箱子边缘，借力慢慢坐起身，已经到他体力极限了似乎。 “我抱你起来？”叶儿莱问他。 现在她“穿”着监守套装，她不忌讳身体接触就不知道男人忌讳不？ “如此，烦劳大人了。”没有面罩阻隔后，他声音更加清澈，宛转如泉水潺潺，直抵人的心底。 “不算什么，你客气了。” 她回了一句。把男人抱起来，挺轻的。他整个人显得苍白孱弱，大长腿更长了，可惜已毁 但这么高大的成年男人体重再怎么减也应该能上八十斤，然而平时再减去一半c四十斤的份量她也是抱不动的。这次能来个这么轻松的公主抱，应该是拜了蒙面人（监守）的套装加成哦。 她把靳无咎抱进监守住的山洞，一直抱到密室榻上才放下来。 抽出角落丢的一件披风，给他盖上。 “大人是光风霁月温柔体贴的好人。”他低语一句。 突然被他这么夸奖，她有点莫名其妙呢。 “大人，灵桫的皮你还留着吗？” “灵桫？是指这个吗？”她从监守怀里把“莲藕精”残躯掏出来，“在的。” “保存好它。” “哦。” 她见他有些疲惫地睁眼，因为室内光线缘故又微微眯起。 面孔雪白，下巴小尖，眼窝微陷，眉峰弯而不媚，眼尾长而翘起，睫毛浓深低垂，嘴角自然带着笑意，不带贬义地说，有点男版狐狸精的即视感。 他瞳孔不是常见的深棕色或者黑色，而是一种极深的却微呈透明的绿色。 让叶儿莱联想到小时候见过自己母亲戴的一款戒指，戒面镶着深绿的绿松石玉化料，正是这种浓绿的颜色，质地细腻，微微透明，没有一点瑕疵，小时候她以为是很好吃的糖，常常偷偷地舔它，舌面传来的却是坚硬c透心凉的触感，一点不甜。 后来那戒指不见了，但是那种奇异的反差感一直残存在她心底，至今还不能忘记。 一见着他，叶儿莱又回忆起小时候的那番体验。 轻柔的腔调c温和的措词，但他应该是与表现不一致的人吧，内在大概非常之冷淡。 “大人？”他点醒她，“你还回不去自己身体么？” “啊，是的！你知道原因？”她本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后半句又改了口，真奔重点。 “我猜是大人原身过于脆弱，不适应此地环境。” “咦？” “大人是异界来客吧。这是人间界，你着陆的这里是海下地底深渊，人称‘冥狱’所在，毒疠弥漫，生气枯竭，终无天日，只有亡灵哀号的地狱生者难以适应是正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章 还不迟 一瞬间叶儿莱心里想过无数念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明白。 只是神情变得警惕起来。靳无咎仿佛没有觉察，他垂下长睫毛，眼睛几乎闭上了。 “如果大人能够信任靳某，可以把身体带来，让我看看是否还有办法解决。”他语气平淡地说。 “哦，好的。你先休息一下。” 她出门去把自己藏起来的身体还有登山包，一抱一背地，一起弄回山洞里。 闭目养神的靳无咎动一下身体，就从木头一样假寐状态出来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 “还不迟。在这之前，能不能麻烦大人把我移到外面工作间？” 叶儿莱依言把他抱到外面大房间，并且，听他的话，找出照明物——三块装在不同墙壁上的石头，扭动90°，蓝白色冷光便充满室内，把“工作间”照得一清二楚。 他坐在角落空箱子组合的矮床上，残废的双腿虚软无力搭在地上。 矮床旁边，是监守自己弄的大锅灶，灶内没有火，锅底黏着一些亮晶晶的半凝固的胶状物，再过去是一个仿佛也用金属箱子改造成的四四方方大铁墩，铁墩四周扔着各种粗糙的加工品，尺寸不一的铁锅c铁桶c铁盆等，所谓的工作间难道是“打铁铺子”么？ 她难以想象蒙面监守另一种工作是打铁匠。 “能看清楚吗，大人？” “嗯。”叶儿莱在他对面坐下，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我会长话短说，希望作为外行人的一点拙见能给大人启发。” 他只坐了一角，床空出大半位置放着他“请”叶儿莱从监守腰带上解下来的“储物法器”，他教叶儿莱念了一句奇怪的咒语，一个以某种动物薄皮缝制的小布袋自动张开。 从里面倒出来数个砚台模样的扁圆盒子。靳无咎拿起其中一个盒子，在某处一按，打开了盒子，里面盛着宛若掺了荧光剂的胭脂一样鲜红细腻闪亮的膏状物。 “这是灵能，从灵石矿提炼加工后的一种能源，对术士来说有着广泛应用必不可少的东西。” “人间大致一千个普通人当中会有一c二个人，体内蕴含法力，叫法赋苗子，他们可以将法力外放，以灵能书写法式构建法阵，达成法术效果。” “大人，请跟我习一遍试试。”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一点“胭脂”在床上写了一串鬼画符似的字，边读出来：“δμcσ。” “δμ，”叶儿莱也依葫芦画瓢。靳无咎书写的字样没有变化，她随手写的字符串却“活”了过来，在铁床上张牙舞爪爬动着，随着最后一个读音出口才定在那里不动了。 “这便是法式，由法文与法符构成。所谓法阵，也不过是更复杂的法式。看起来谁都能写能读，但只有术士能赋予它们力量。普通人写出来就是我这般效果，徒有形而不具其实。” “——可以理解吗？” 叶儿莱点点头。她明白男人重伤未愈体力支撑不了太多，只努力把陌生的知识点记下来。 “接下来说到大人你身体问题。”他简洁说道，“传说灵桫乃是与天地同诞的灵物，皮肉皆可炼化作药，为仙家大补之物。将它提炼之后，大概能够弥补大人身体缺乏的能量。” 原来如此。叶儿莱欲言又止。 “大人，你有什么问题？” 她踌躇一下，“灵桫能不能治好你的腿？” “不能。”他只用两个字回答，继续道，“我只会粗浅的炼化法阵，大人夺舍时能不能得到监守这方面记忆？” 见她摇摇头，他说，“如此，只好麻烦大人跟我随便学了。” 他念了一串长达六十个音节的口诀，请叶儿莱复述出来，确认无误后，才配合口诀在床板缓缓写下十几行法文，每个“法文”拆开或者组合都看不懂。 他写完，抬头看她一眼。 “看不懂？正常的，我看着它也像天书，勉强硬记下来。法诀也不是必要，完全没有经验的术士学徒口念法诀可以辅助法力施放，大人请。” 叶儿莱照他吩咐的，挑选一个尺寸适合的粗铁盆出来，盆底朝上，沾着灵能，把那些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法文照抄一遍在铁盆外面。重复着口诀，写完最后一笔时，她心里若有所得。 “成了，好像。”叶儿莱喃喃道。 盆底发烫变得炽热，她把铁盆翻过来，将“莲藕精”放入其中，立时就有“滋滋”地煎熬声响传出来。 “放着。”他说。 “喔！”叶儿莱把铁盆搁置地上，盆内热气蒸腾香味浓郁，哪怕死人都好像要被勾搭得流口水了。 “大人再坚持片刻。” “我会的。”虽然穿着监守“套装”形象怪吓人的，感觉也不自在，但光是灵魂状态什么也干不了呀。 她拆掉登山包防水罩，外罩没破，包里面果然还是干的。她掏出外层小包里有即食干粮c瓶装水，还有两个苹果。 “给，你吃点东西，喝水吗？”她剥了根能量棒，拧开瓶盖放他面前。 “谢谢。” 他没有拒绝，喝了两口水，拿起矿泉水瓶研究一下，把瓶盖拧了回去。 “我服过辟食丹，暂时不思外食，大人不必多费心。食物和饮用水在地下世界颇为珍贵，请大人收好。” “这瓶就放你那里，水我还有的。” 叶儿莱跪地，在登山包搜寻一通，没找到靳无咎能穿的衣服。 啊，她把睡袋拿出来后突然想起来了！从监守腰带解下其它储物法器，念起那句咒语，却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储物袋都能被同一条咒语（法诀）打开的 不过有用就行。她从另一个打开的储物袋得到了监守的衣物，内衣袍服束带靴子都有，摆在床上。 她突然想到——“吃不了别的东西，一直都这样吗？那你身体营养怎么来的？辟食丹服了只是让你禁食，还是能顺便提供你必要的营养？” “前者。” 叶儿莱愣住了。那岂不是说他之前能耗完全来自体内脂肪？又被关在棺内，是要把他活活熬成人干吗？ “大人，”他提醒她，“灵桫已经炼好。” “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章 目的一致 叶儿莱看看盆内，已经完全化为液体了，她又从登山包内拿出个饭盒，把热汁倒进盒内放凉。 近1米长的大莲藕精只熬出300l不到的汁液。 “大人请自便，我居外间，大人有事唤我。” “嗯，好的，等我分一个睡袋给你。” 她把睡袋在床上铺平，给他演示怎么睡以后，才端起饭盒进入密室。 饭盒放好，舀一勺灵桫汁喂给自己，还以为很难喂进去，但是那温暖甜糯的汁液顺利流入嘴里，然后感觉直接传递给了灵魂，视野眩晕一下再睁开眼，咦？ 叶儿莱看见一具血糊糊的尸体跪坐榻上，而自己则仰躺在对方臂弯里，连忙跳起来。 在室内明亮光源下看死人真的好恐怖！好辣眼睛啊！ 她站直身以后才反应过来：她回到自己身体了—— 震惊c恐慌c心脏割裂一般痛苦。 像是在她身体停滞的时间重新走起，穿越那刻她的心情和记忆一起回来了。 冲击她的大脑，叶儿莱瞬间泪流满面。她把靳睿岳完全忘记了。她离开身体的灵魂把有关小靳的一切事情都绕过去了，一想起来就揪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救不了靳睿岳，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时空洞撕裂 他最后的痕迹只存在她头顶胸襟上淋到的血迹。在这充满可怕死尸味道的密室，回忆变得更加沉重不堪负荷。 看手机时间已过去六个小时，她估计男人已经睡醒，才推门走到外间。 ——热浪袭人。 身为热源的灶膛没有柴火在烧，但是从灶口望进去，整个内壁绘着的“法阵”都在发光。 产生的热能持续传递给架在灶上的大铁罐——不是原先那口大锅——熔了小半罐的铁水在罐内，工作间的室温因此上升了十度不止。靳无咎没有在床上，而是坐着一个可移动的矮凳上。他全神贯注地操纵挂洞顶的滑轮组，在铁水正方的铁钩伸下来，勾住罐口双柄，把1500c以上的铁水整罐子提起，移动，下降到清理一空的石头地面上，缓慢倾斜，倒入石面上事先挖凿出来的沟槽。 “滋——”的一声，没有爆炸，弥漫的蒸汽散开以后，可以看见铁水注满连通的各条石沟，并在“模具”内由赤红褪成黑红，逐渐变冷凝固下来。 叶儿莱屏住气息旁观整个过程，不敢出声，怕令男人分神，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熔化铁水或者清理地面，在石头上凿出适合的沟槽对正常人来说都是费功夫的事，何况男人还重伤在身，双腿不能行走太有毅力了，他该不会6个小时里从没停歇过？！ 叶儿莱直到他停下手里的活，忙碌暂告一个段落后，才抬脚走路。 路过工作间，扑哧扑哧地把衣物包裹着的前监守尸体一直拖到山洞外面，找个空箱子塞进去。 哪怕是个老头呢，尸身也太沉了，她完全抱不动。 回洞内找倚在角落的登山包，还咧着口子，靳无咎完全没碰过它。 叶儿莱找出湿巾擦脸，嚼无糖口香糖暂且清洁口腔，没镜子照只把头发随便梳下又扎了起来。 回头见靳无咎注意到她了，于是打了个招呼，“早安。” ——虽然不知道此地时差，她手机显示是上午八点多。 靳无咎瞥她一眼，很快转开头。 “早。” “你这个灶还有用吗？能不能借我煮个东西？哦，火是怎么生起来的？” “没，大人请便。无烟聚能灶，无需生火，锅炉放置准确位置上，刻在内部的聚能法阵便自动运行。不仅术士常用，民间工坊也有用到它。” 他说着，通过滑作，给她换了一口新铁锅上去，旋转一个角度后，果然灶膛内的法阵又亮起来。叶儿莱谢过他，找出一个户外单人小锅，给大锅里加一点水，再坐上小锅。 她拿着一个苹果削皮，问他，“水果你能吃吗？我打成泥，再煮米粥的话可以吗？” 他无语地看她一会儿，叶儿莱咬着能量棒，不解其意地回望他。 “不用费水煮，我直接吃吧。”他伸手道。 “哦？！”她把饭盒盖倒过来，苹果削块搁在上面，再插上牙签，递给他。 “那我不煮了，热水也不会浪费，烧开了给你清洁下伤口？”她记得登山包里塞了绷带胶布创可贴等等。 “烦劳大人为我操心。”他婉拒了她好意，“但不必了，我的伤只能如此。” 叶儿莱记起了，他腰以下的伤口有些在难言之处，她竟没想到 气氛猛然怪异了下。她用空饭盒盛接锅里迅速烧开的那点水，再把锅移位，不让它再受热。 他沉默地吃完半个苹果，不动了。叶儿莱接着吃掉剩下的，抽张湿巾将饭盒盖子擦拭一下，再倒点开水漱过，把饭盒密封盖好。 靳无咎安静地看她动作。 “大人是否身体不适？”他犹豫一下，问道。 “没有呀，我挺好的，还睡了一觉。”醒来还在自己身体里面，没转移到监守尸身上。叶儿莱有点疑惑地望着他，“你这么说，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你的眼”他难得踌躇了。 啊！叶儿莱捂住自己眼睛，昨晚睡之前还哭着。她以为密室的声音不会外传，却忘了对方有一双灵敏到可怕的耳朵。 “不是身体不适，是我心情有点不好。”叶儿莱尴尬地解释，她从小就不爱哭的，长大以后第一次悲伤难以抑制，还被人察觉了，实在有些羞赧。 “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 她强调地说道。眼前这个人被活埋密封箱，重伤乃至落下残废都若无其事，她再自怨自艾就太作了。 何况她还有一个微茫的愿望：既然她能活下来，既然她经历证明灵魂是存在的，会不会小靳的灵魂也在这世界的某一处？她会设法找到他的。 靳无咎仔细看她一眼，确定了她说的话出自真心。 “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想离开这个叫冥狱的地方，往有人烟地方去，总之不能困在这里，你呢？”叶儿莱问他。 “和大人目的一致。” 靳无咎说：“冥狱之上，有一海底城市曰‘萦城’，再往上为缥缈大洋，海路每月仅通一次，是衍国遣送流徒罪犯以及必需物质入萦城的通道。” “那冥狱呢？” “不见文书记载，大概是某个组织的秘密基地。”他顿了下，继续说道。 “靳某原本在由衍国护国教押运的流放船上，官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上，一日突遇海难，其他人未知，我已身处冥狱，被监守接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章 神降日 叶儿莱歪一下头，“你说的组织，是那个护国教吗？” 他与她对望——“大人如何猜着？” “冥狱这么大，装着你的箱子唯独落在这里，太多巧合就是预谋了。你觉得呢？也这么想的吧。” 他点头，淡淡道：“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没有证据，原本不想误导大人。” “我记下了。”叶儿莱表示明白，自己一定不先入为主。 “我附身鱼人以及此地一个女兽人，得了一些来自他们记忆的讯息。冥狱是不是有个叫‘神降’的特殊日子？” 根据死去鱼人的记忆，他和族人就住这一片被称为“黑水”的大湖里，在深邃的水下岩洞聚族而居，他们奉临水而立的山峰住客为主人，称之为“峰主”。 除了峰主，他们一族并不与黑暗世界其他族群往来。所谓峰主，也只是因为敬畏对方的强大，畏而从之。 鱼人在黑水生存依赖的不是眼睛而是灵敏的耳朵，即使没有一点光的水下他们仍然能捕捉湖底暗河水洞反射的声波，由此辨认方位捕获食物。 但他们仍自以为是人类而非鱼类，因为他们仍然拥有视物的眼睛，还有从嘴巴吐露的语言。 语言是为了与外族交往才存在的！鱼人要打破自我禁锢游向新世界！ 死去鱼人就是这样一只鱼人族的异类。他不仅如此声明，而且身体力行，自愿从深水域出来服侍峰主，他潜伏在峰主附近许久，观察到峰主出行规律，每隔一段时间就离开地盘，前往一处“充满光明与仙乐”的乐土，那一定是他们族群将来出路所在！ 鱼人如此坚信，并对峰主发誓效忠，却不知道自己有天会莫名其妙就死在对方手里，活着时候也没有机会踏上“新世界”入口。 而在女兽人意识里，也有类似奇观的记忆——在“神降日”，“光明”会被“神使”短暂地带到了黑暗地底。 族中长老告诫他们说那奇观虽然并不意味着恐怖，但“那是引导死者的神使来了，他们只带走好人！活人当然绝对不能去，被会吸走灵魂的”！ 所以那一天他们兽人是绝对不会外出的。女兽人小时候不懂事偷看过一眼，虽然没被带走灵魂，那一眼也差点让她眼瞎了，由此落下了深刻的印象。 世代生活在地底被环境弱化的视力突遇强光确实不看是对的。 “是有。”靳无咎回答她。 “哦！”叶儿莱这才相信，“夺舍”真的能得到原身一些记忆碎片。 他沉吟一下，向她确认：“前监守的记忆，大人能记得多少？” 叶儿莱摇头，“很少的，而且模糊不清，我都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他是何人，生平c过往一概不知，记忆只有一些不连续的诸如“长翅膀的船在空中飞行”c“两个月亮重合一起”c“海里一只比天空还大的怪物”之类如魔似幻的画面。 “啊，他也有‘神降日’记忆，还有‘圣晶’”叶儿莱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咕噜咕噜地重述出那句奇怪发音的长话。 “一cμ”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从监守那收集来的一堆腰饰物当中，一颗表面黑色的珠子颤抖起来，然后嘭的一声，变成黑色大包袱，包袱口自己松开，吐出来一大堆布满黑暗花纹的透光鹅卵石。 “鹅卵石”最大不过巴掌大，然而加起来也有上百斤。 “这是什么？怎么会忽然” “圣晶。大人念对了法诀。” 靳无咎对疑惑的她解释，“法器按制造者能力及功效不同，分作学徒c士c师三大等级。比如储物法器，学徒及以下的低级制品，能以通用的口诀打开；术士以上的，需用到指定法诀；术师以上的，可称作‘法宝’，对使用者资质最低要求术士。” 从他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有点多啊。 叶儿莱定定地看他，“你是说，首先这是一个术士级的储物袋？其次，我体内也有法力？” 因为之前通用的咒语不能打开这个黑珠子，而现在她用的是自己身体。 靳无咎眼波微转，嘴角似笑非笑，“都是。” “你不觉得意外？我又不是这世界的人。”叶儿莱追问，她很震惊好吗？可是他的神情却太平静，好像早就猜到了。 “大人解救我的时候，打开了‘箱子’不是么？所以，我没觉得意外。” 哦好吧。 “对‘神降日’一事我略知一二，大概是每月特定的日子，会有外界派遣的‘神使’降临冥狱，在那日之前赶往某个特定地点，可以用圣晶与‘神使’互易所需。” 叶儿莱睁大了眼睛：“那地方在哪里？赶得上吗？怎么去的？” 靳无咎神情淡淡地，“首先，有要圣晶，其次要有法力。二者具备，这两天就可以出发，十天内赶到就不会迟，至于地点以及怎么去的问题，麻烦大人把密室的照明物取出来好吗？” 叶儿莱很快把东西从密室墙壁掰下拿过来，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发光石头，雕成莲花模样，光芒比荧光石明亮，简直像大颗粒的夜明珠。 “指路圣物。”靳无咎没接，只对她道，“大人可以持着它出洞试试。” 在洞外，她手里的莲花石浮现一个黑色的竖线，像路标引导她往某个方向行走。 好方便，前监守的东西都便宜她了。 “那，圣晶也有了，我们是不是很快可以出发？”叶儿莱问他。 “大人准备穿这套衣服去？”靳无咎问她。 嗯？叶儿莱低头看自己身上，新换的一套运动服，果然不适合吗？她虚心求教他，“那我应该怎么准备？” “翻山越岭，路途不一定太平，至少大人需要一套新的防护袍。” 叶儿莱呃一声，“我不介意用监守的。” 然而监守比她高又比她壮，哪怕从尸身上剥下他的套装，叶儿莱也穿不了。她双手合十，向监守尸体拜了一拜，合上箱盖。抱歉，以后再不来打搅你了。 拿出回洞后，见靳无咎已经把监守储物袋取出的一套崭新大袖连帽长袍，裁剪妥当，用她提供的针线飞速缝好边角——“直接套身上试一下。” 他递过长袍道。 完全合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你平静下来了么 “你太厉害了。”叶儿莱真心诚意夸奖对方，刚才她试过剪刀衣角都剪不动。 “我能做的有限，接下来还要大人亲自动手，添绘上防护法阵。”靳无咎垂下眼睛，说道。 但是这也要他教的。像之前炼化灵桫一样，她依葫芦画瓢，把他写的法阵照抄在长袍内层上，密密麻麻的，从帽兜到袖子边缘，连写三遍才算完事。 看效果，好像给长袍里面绘了一幅让密恐症人晕眩的大红斑斓图画。 “先去休息吧。”他对忍不住揉眼睛的叶儿莱道。 “也不是困”叶儿莱打了个呵欠，忙掩住嘴，是有点困了。拿出手机一看，光学会以及画好长袍上的法阵她就忙了七个多小时，难怪眼睛发花，肩背酸痛。 她改了口，“你也睡一下。啊，对了，一直忘了！” 她从里间密室拿出保温杯，给靳无咎倒了一小杯盖递过去，“给你，还有剩的灵桫汁。” “多谢大人慷慨，不过，恐怕我难以回报大人这般恩惠。” 他温和委婉地谢拒了。 “我身体好了，用不上它。你吃不下东西不行吧，喝了它至少可以补充一点营养。”叶儿莱又打了个大呵欠，“现在我们不是同舟共济吗？提什么回报” 被手机闹钟叫醒以后，叶儿莱拉起帽兜，帽兜下端从头上往下拉，包住下巴以下，就是护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山洞真的冷，防护袍看着不厚却特别保暖。地底不知日夜，她睡了3小时，感觉精神恢复了就起来。 出去外间，靳无咎在大铁墩上加工石头“模具”取出的铁件，正火，切削。 “你不累吗？”叶儿莱怀疑对方就没合过眼睛。 “还撑得住。”他示意她看床上，“靴子改好了，先试一下大小。” 鞋子是最大问题。没想到他连鞋匠的手艺都会摆床上的是两双监守备用新皮靴，已改得完全合她脚码。 “谢谢，很合脚。”她走过去给他看。 “那可以定型了。” “呃？” 他放下活计，把她脱下来的一双靴子拿在手里，拆去粗缝的线，变回几重靴底c靴筒c皮面摊开在台上。 “加上法阵。” 哦！她提起精神，打开灵能盒子，跟他学习如何在狭小面积上应用的法阵，把靴子内外都“画”上了。 想起卖油翁故事，但手熟尔。 虽然完全不懂法文c法式，但练习了这么久，她速度终于上来了。 只花四个钟头就搞定两双靴子。 之后是长手套c长裤。他重新缝好以后，叶儿莱换上新套装去洞外实验，轻易就能搬走装了鱼人尸体的箱子。 这是得到力量加成了？她还顺便把鱼人与监守的灵柩拖到远处，安置好。 刚要回洞内，看见靳无咎在组装加工好的铁件，成品胚子显露出来，却是一套人工下肢假肢，完全由金属制作，生冷坚硬。叶儿莱怔怔站在那里，看着男人低头挪动身体移坐到支架上，把假肢铁环分三节缚住双腿，髋骨卡着假肢支架最宽处，支架的上端紧贴着脊背固定，然后撑着双拐慢慢站起来。 站直了，摇晃一下，没摔倒。接着拄拐杖往前挪步，金属假肢踏出一步，停了下，左腿跟上，第二步c第三步还试图让自己由慢走快起来。 他全神贯注的侧脸没有表情，冷汗却滚淌不止。 叶儿莱眼眶不由湿了。她悄悄退出去，假装没看到对方的狼狈。 对男人毅力和精神肃然起敬。 但是一个小时后她回到工作间，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男人还是想的浅了。 “你在干什么！”叶儿莱惊叫一声，抢上去挡住他的手，向他的脸看去。 已经毁容了。 被他拿一块高温铁板“熨烫”过的他脸上皮肤焦黄c边缘红肿，像蒙了层皮革除了眼睛，他的脸完全不能看了。 靳无咎手快地放下“凶器”避免误伤她，想转开脸，顿一下，还是任她看了。 “你这是干嘛呀？这么严重烧伤，你会休克，感染，脑水肿会死的！” 这里找不到医院啊！她急慌慌地想着登山包急救盒里面有什么外用药能用的上？冰敷不了，冷水冲淋也做不到，抗生素他能服吗？ “抱歉，本来不想让大人你看到。”他语气寻常地道，把铁墩上的一张面具拿起，直接戴在脸上。 “能平静下来了吗？”他问。 “！”叶无莱还是很震惊，她不是难以接受他现在的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下这个手？ 她的震惊太明显了。靳无咎迟疑了下，解释道，“虽然蒙大人相救，但我的身份不适合出现人前，所以你理解吗？”他轻描淡写的话，说得好像完全那个被毁容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理解不理解他不是已经这么干了！叶儿莱有一种浑身无力感觉。 “你想怎么样都好吧。”她蹲在地上翻登山包。 叶儿莱能够察觉别人的情绪。 有的人感觉很烫（情绪多变，感情充沛，内心活跃等等），靠近了多少会有些不适。 有的人她就感觉很凉，挨近些也没问题，因为感情好像剥离了不存在他们身上。 态度c言语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这个叫“靳无咎”的男人内在其实是冷漠的。意志坚定，不见没有丝毫动摇——无论是对待自己身体，抑或面对她这个所谓的“大人”。 她安慰自己，至少靳无咎没有恶意。身为陌路相逢又互相扶持的两个人，这样就足够了。 果然没找到烧伤药膏。只有头孢以及青霉素口服消炎药，留着看情况再说。 先让靳无咎喝下万能的“灵桫”汁液—— 再花点时间收拾了行李，叶儿莱背起登山包，和已适应假肢走路的靳无咎一起出发了。 有指路圣物“莲花石”导航，他们还算顺利地在山间赶路。 叶儿莱不是要特地照顾靳无咎才放慢速度的。因为照明有限，山路不熟，她自然快不起来。 沿途都是沙化的荒山，没有草木陷阱，也没有野兽侵害，甚至蚁虫也没发现。唯一要担忧的是极度干燥的地面可能陷成沙坑，某些风化的岩石也可能坍塌滑坡。 每次都是靳无咎先发现，然后提醒她避开，绕路前进。 他有内功在身，所以五官比寻常人敏锐，这点她早有体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必须做点什么 走了五个小时，还不到目的地，叶儿莱便要求暂停休息。 自己喝水吃高能巧克力，给靳无咎喝水c喝灵桫液。再取出两个单人睡袋铺开，叫靳无咎躺进去睡一觉。 “只睡半个小时，然后我会叫你，再替我守着。”她绷着脸，强硬地说道。 ——还是忍受不了，看着重伤的人这么折腾自己。 “好。”他顺从地坐下来，解开假肢束缚。 令准备了一肚子劝词的叶儿莱哑然。 “抱歉，拖累大人了。” 我并没有这么想。叶儿莱咽回想说的话，既然他想保持距离，就随便他吧。 他躺在睡袋里，睡着了也许没睡着，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到。 歇足一小时再上路。如是走走停停，五十四个小时以后，她手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莲花石”在发烫，竖线笔直指着前方，但是眼前却是断崖，临水。 “你眼神好，能看出底下是不是有东西在发光？”叶儿莱问他。 靳无咎面具后的眼睛看了崖下方半晌，忽然道，“把指物圣物扔出去看看。” “呼——”莲花石挟带风声破空而去，撞到了什么东西被一骨脑吞下去了。 然后，在他们面前的黑暗如迷雾般缓缓散去。四周突然变清晰。 不再是断崖临渊，而是身在高墙下方。头顶疑似有月光，但投射下来的清光又被高耸的高墙阻拦，他们只在墙底下仰望着虚无苍白的“月光”。 “似乎是入口。” 靳无咎指着墙上某处，道。 那处墙在他们走近时浮现一个雕像，因为出现得无声无息，叶儿莱几乎没能发现它。 浮雕是一个与真人比例相当的仕女，面容端肃，长发中分，绫罗缠身，衣带飘飘仿佛正从高空飞降。 她双臂往前，手掌合摊在那的姿式透露出相当明显的意味。 “给你圣晶吗？要多少？”叶儿莱的问题没得到浮雕回答。 她解开黑果储物袋，往对方双手放一个圣晶，再一个。仕女浮雕的手心发出亮光，她捧着圣晶深鞠躬，往后隐身，露出墙上一个门洞。 那一瞬间亮光也照见浮雕脸上表情的转变，从端肃化为嫣然一笑。 门洞内部漆黑一片，又隐约有乐音欢声笑语飘散出来。 靳无咎声音如细线般在她耳边响起，“走吧，大人。” 叶儿莱忍着头皮发麻，带头往里走。门洞狭窄幽深，好在方向只有一个。 很长的甬道，只有靳无咎特地放重的脚步声，在身后伴她前行。 洞的尽头，首先看到筑于高台上的黄金宫殿，以及宫殿上方只浮现一半的“月亮”——不，它比月亮透明多了，更像一颗透明水球，只是格外巨大。 透过它仿佛能看到背后黑色“天空”。但是它又在发光，或者说它正往外散发着一层烟雾似的淡光，淡得有点发蓝了。 然而，他们不是身处地底下吗？ 乍看到一个大光球，叶儿莱有点恍神了。靳无咎轻咳一下，在提醒她。 哦！叶儿莱视线回落到光球下方的宫殿。雄伟壮丽，金光灿灿，底下是十几米高台基。 淡淡的“月光”照着台基下方的广场空地，摆满流水席，配以飘渺乐曲，还有身姿婀娜的人俑翩然旋舞。 席面珍品琳琅，宾客各据一桌，大吃大嚼，醉态毕露。看黑袍打扮，那些人都是术士吗？从别处赶来的？ 看不清他们面目，毕竟“月光”如此寡淡，即便特意露出脸，也照不清五官。 一个彩绘人俑挡在他们面前，双手托盘高举过头——这是不交钱就不给过意思？叶儿莱又交了俩圣晶。 对方满月似的圆脸绽放出笑容，引导他们入筵席。叶儿莱摇头，径直往前走，爬上数十级台阶，来到宫殿跟前。 光球大亮，宫殿建筑如同飘浮在光海里，反而什么也看不分明。 仿佛是好几处的楼阁宫室。 叶儿莱既然一无所知，便走向最近一处建筑，遇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守门口的石雕仕女。 门上匾额写着字，只是她不认识。 靳无咎及时向她“传音入密”——“神丹阁，兑换灵药入内。” 收门票的吧？叶儿莱踌躇一下没进去参观，转头去下一处宫殿。 “神兵”兑换处，略过。 “灵宝”兑换宫殿，再略过。 “天瞻圣谒大殿”，又是什么东西？ “飞升殿”？咦，是这里吗？叶儿莱停住脚步，似乎也到了道路尽头。 而且望名生义，就是这里了？靳无咎给她一个模糊的示意，稍微点了下头。殿前的那尊仕女石像旁边上是一个空石鼎，横在门口，石像手扶鼎边，侧脸看向他们。 叶儿莱依着原来办法，往鼎内丢圣晶，好几块扔进去后没得到反应。 她福至心灵：难道是多多益善，才体现诚意？就全倒进去，堆满鼎。 石鼎动了，与石像一起下沉消失。 殿门敞开，无数金光由内迸射出来，如烟花喷洒，又如琴弦在空中拨动，亮得几乎要闪瞎人眼。 叶儿莱转头看一眼靳无咎。 他微颔首，表示接到她意思——一起进去，不会走丢的。 殿内耀眼的光亮中看见一个如梦幻泡影的圆盘，圆盘边缘挂着一细长的白色光梯，衣带般漫不经心地垂落地上。 光梯轻薄如同无物，但脚踏上去时却有实感。一踏上去，光梯自动收缩，人直达圆盘之上。 紧接着，载着二人的圆盘开始浮升，是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圆盘光滑，无处可依。靳无咎扶一把因为反应不及差点摔倒的她。 叶儿莱一站定，反过来扶住他——他才是体弱有危险的那个好吗。 靳无咎索性坐在地上。他指间夹着暗器在材料不明的圆盘表面划过，割出一个破洞，携带她跃下，底下像发涨的馒头内部，充满柔软弹性的纤维。 圆盘还在浮升，并加速上升。 难道不会撞击殿顶？以这速度，普通人，比如她刚才就会摔下去了吧。 叶儿莱脸色一变。 又来了，她的预感。 她看着靳无咎，眼前是他鲜血喷吐，倒下再没醒来的一幕难道他要出事了？在这里，马上？ 必须做点什么。极度恐慌的叶儿莱抓住脑海里一根稻草，脱口念道，“一cμ” “大” 靳无咎阻止她的声音被打断了。 整个人就地消失，被叶儿莱收进了黑果储物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抵达萦城 太乱来了。 他叹息声仿佛还响在她耳边。 飞升过程中的“馒头”开始左右上下摇晃。一个机械的声音严厉地重复道，“天罚！天罚！天罚！” 晃动越来越剧烈。 然后浮空的圆盘不知道撞击到什么东西，猛地爆|炸开来。 大量的水被排开后又向叶儿莱涌过来，她又落到了水里。 圆盘碎片不知散到哪里去了，叶儿莱凭借着全身上下防护法阵扛过了冲击波，从空中掉到一片水域，直沉到水底。她憋着一口气，游到水面，这里似乎不是冥狱了。 她看着一大群悠闲地向她游过来的鳞片闪闪发光的鱼，心里想着。 鱼人记忆告诉她，冥狱黑水里没有这么丰富的鱼产资源。 叶儿莱辨识了下方向，四周暗沉，黑暗里有些星星点点的光源，不知是水光c鱼光还是人家的灯火？既看不清楚，她凭直觉往一个方向游去，怕自己在水里坚持不了太久。 赌对了。数到一百多时，她脚触底了，挣扎着跋涉过浅滩，扑倒在岸上。 巨大的登山包快把她勒死了。 解开背包带，叶儿莱好不容易才翻过身，吐出一直含在嘴巴里的黑果储物包。 “一cμ” 黑色包袱膨大如同帐篷抖开，靳无咎身体出现在地上。 叶儿莱睁大眼睛想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但是目力不足穿透黑暗。登山包内有打火机还有火柴，但是她手脚酸痛动弹不得，只好嚅动嘴巴问他：“靳无咎，你没事吧？” 声音嘶哑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无事。”靳无咎答道，似乎在暗中观察她的情形，“大人身体可有不适？” “没，没受伤，就是受了点惊吓，然后有点脱力而已。”叶儿莱回答。 “你”“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靳无咎顿了下，道，“大人，先请。” “呃，你之前是不是想说，那情形下不能动用法力？抱歉，是我把事情搞砸了。”现在圆盘爆|炸，也不知道他们流落到哪里。 靳无咎安静地：“从结论来说，大人没有‘搞砸’，我们已抵达萦城。” 咦？！ “能不能先扶我起来，或者托大人帮我做一件事？” “哦，你身体不好，还是歇着。我来好了。” 说了这几句话功夫她又恢复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问他，“要做什么？” “伸手——” 他仔细检查了她戴的护手套，甚至伸手摸索了下。你不是眼神很好吗？叶儿莱疑惑地歪歪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郑重，却见他凑近她双手，用力咳一声，掉了样小东西到她手掌心。 “是什么？”他掉牙齿了吗？ “毒药，麻烦大人把它丢到水里。” “啊？好的。”她吓了跳，走前两步，把没看清的那玩意儿用力掷向水面。 等了一下，那个方向的水面像炸开了锅似的，叶儿莱盯着那处看了半晌，似乎是一大群小鱼在凶猛地争夺着什么，互相吞噬，搅得水下呲嚓作响。 然后数条更大的鱼，鼓着发红光的眼泡从远处潜来，加入了厮杀阵。 把鱼群撕得七零八落，余下的大鱼之间又彼此咬杀，掀起水浪一米多高。 好一阵子水面才变回平静，只是鱼血浓烈的腥味依然浓烈，熏人欲吐。 这么厉害毒药，他怎么藏在自己嘴里的？叶儿莱暗自纳闷。 “这样就可以了吗？”她回到靳无咎身边，问他。 “嗯，接下来只等回应。”他多说了一句作为解释，“这是我放出的讯息。当初与我同船的还有数个同伴，如果他们还活着，还在萦城的话，应该会联系我。” 叶儿莱“哦”一声，打量下他站姿，似乎真的没事。 “回到之前话题，”靳无咎说道，“可以问一下吗，大人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么做？” 他语气平静自持，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叶儿莱却有些尴尬了。 “我”她对面前这个人感觉挺难张口说慌的，该怎么解释呢。 他立刻察觉了，“我收回问题，抱歉，让大人为难了。” 叶儿莱顿时松了口气。“当时我感觉情况有点危险，就一时冲动，来不及询问你储物法器能不能装活人”她也有反省自己，如果活人呆在储物器内也会送命，那她就成了凶手罪人。 “是我莽撞了，我向你道歉，真的。”她诚恳地道。 他声音温和地道：“普通人c没有法力的凡人进入储物器内不会出事。而且，大人判断没有错，我也觉得当时情形相当危险。不管是能力或者运气使然，大人能够在绝境中想出生路，都是极厉害的。我心里惟有感激，绝不可能埋怨大人。” 咦咦？叶儿莱感觉脸蛋有点发烧。她有这么厉害吗？ 她琢磨一下，问道，“难道没有那个意外的话，我们也不会顺利被送出来吗？” 飞升其实是假的！？ 靳无咎沉默一下，“我没有证据” “随便说说，你的推测，怎么想的？”他当时没有迟疑，就在圆盘挖洞，是怎么想的？ “大人说过，夺舍前监守时，他记忆模糊不清？” “嗯。” “那时我有点怀疑，他脑子可能出了问题，据我所知他上次兑换了不少神丹。见了那些朝拜‘神使’的其他术士，更怀疑他们背后组织用意。” 靳无咎柔软轻缓的声音说道，“飞升看着很美。但如果认定对方不怀好意，那可以想见飞升途中会有‘小意外’，术士应对时必然会用到法力，我想故反其道而为或可保命。” “然而最后我能得救，还幸得大人当机立断。” 他语调平常，但夸奖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美？叶儿莱忍不住脸红了。 她撇开头，“那个，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叶儿莱想，萦城这地方黑布隆冬，他说的同伴如果真的找来，可能也会拖上好几天吧。 她用有限的一点纯净水刷了牙洗了脸——因为靳无咎建议别用这里的水源——然后整理睡袋，准备按老样子与他轮流睡觉时候，远处水面驶来条小船。 靳无咎示意她“稍安勿动”。 挑着灯笼的船只在附近水面兜了一圈，然后聚向岸边，从船上跳下来五六个男人。 一眼见着他们就喜出望外，冲着靳无咎围了过来。 原来是他的“同伴”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只能仰赖大人 叶儿莱打了个呵欠。 她坐的小船如水田觅食的鸭子一样灵巧地越过各种暗流，渐渐接近一段临着水面悬挂红灯笼的连绵城墙。 摇撸的是一个自称“张勇”的壮年男人。 他似乎是这群陌生人的头，之前正是他欣喜地带人迎向靳无咎，双膝跪地连磕几个响头，后来又向她叩拜——谢“叶郎君”救命之恩——不由分说地把她打开的行李以及她本人都送上他的小船。 经历一个多小时的水上航程，终于到了目的地。 伴随沉重的绞链声响，迎面的城墙豁开一个洞，水流带着她乘坐的小船冲进里面。她回头望一下，靳无咎坐的船就在身后，全数进来后又听到嘎嘎嘎的操作声，城门闸落下。 进城后仍走水道，在一片黑魆魆里，船夫熟练地靠岸上桩。 再走进一条歪斜的巷子，两旁破平房紧挨着，路过时那些从门缝或窗洞内透出的灯光，才算给黑暗城市添了些许人气。张勇熟门熟路地把人带到某间石屋前。 开门后他摸索着点起里面油灯。 屋高不超过两米，屋顶破败，墙壁坑坑洼洼，地上堆满杂乱的草垛，让人联想到农村的养猪场。 张勇和几个人把桌椅什么通通移到角落，如此屋内才站得下七八个人。 “靳爷，你怎么？”张勇声音哽咽。 摘下面具的靳无咎：“没什么，别大惊小怪。” “是！”张勇袖子抹眼睛，迅速收拾情绪。 待张勇从地上站直身以后，靳无咎才问，“萦城外城形势如何？最近发生什么大事？” 另一个叫“丁二”的男人答道：“四门主未曾换过。靳爷失踪这二十多天，兄弟们分散在东南西北四门主地盘，到处打探消息，小的居中联络，除了中城没能进入外，得来的消息看外城还算太平。不过听说此地，西城门守将死了一个。” “什么时候死的？死因？”靳无咎问。 “前两天发现的，据说死在一家私窠子屁月殳上，令西门主那边大发雷霆，迁怒了整个下区，杀了好些人。所以靳爷你看，我们回来时候下区几条街都黑着，平时街面热闹得很，大家被吓怕了”丁二絮叨着，被张勇瞪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急忙住嘴。 “丁二报给我知道。当时忙着寻访靳爷消息，没顾上这个。”张勇向靳无咎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靳爷？” “或许。不急着现在解决，大家先去休息。” 靳无咎平淡的一句话却叫屋里男人们放松下来。 “对，先让靳爷好好休息。” “靳爷回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别累着靳爷，小的先告退。” 张勇最后走，顺带把破门板整好，勉强掩好了门洞。“靳爷，叶郎君，小的们就在左右住着，有需要喊一声就来。” 过一会儿，他又提了一罐热食敲门进屋来。炖得稠浓的鱼汤，被靳无咎拒绝了，“拿回去吧，我吃不了。” 张勇一怔，有些紧张的目光落在靳无咎腿上，“靳爷，是不是伤处要紧？” 靳无咎轻描淡写地：“别担心，不会有事。” 看对方重新带着笑容告退，叶儿莱有点纳闷：他们都看不出来靳无咎身负重伤吗？拄着拐仗，还走得跟常人一样快，好吧，大概张勇他们只以为靳无咎只是轻伤，料不到他长袍下双腿差不多废了，只是凭借金属假肢在支撑人一走，靳无咎身体就摇晃了下。 她上来搭一把手，让他坐地上稻草堆里。他再动手解除假肢束缚，两条长腿不自然地前伸，裹在黑色裤管c靴筒内里，看不出伤情如何。 叶儿莱心里叹气。 “大人没有任何不适之处？”他问。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不适的人明明是他好么。 “大人没事便好。萦城据说是千年古城，颇有些现今人不能察知的玄异之处，比如环流四城门的渊河，是深潜在地底的淡水河，似乎又能与外海相通，只是找不着‘深渊入口’。所以推测这是术法之城，有法力的人来到城中可能会受到影响。”他缓缓说道。 “你不会受影响吗？”叶儿莱问他。 “普通人没事。” “哦，那就好。”叶儿莱拿出装着宝贵灵桫汁的杯子摇一摇，里面还有一些液体晃荡。她松了口气递给靳无咎。他不能完全不吃不喝吧，唯一能入口的灵桫汁又剩下不多了。 看这里的简陋环境她已经没有了找“医生”看看的念头，真希望能早点想到办法离开地底。 靳无咎只抿了一小口就递还给她保温杯。 “如果有办法在三天内脱离萦城返回人间，大人是否愿意？” “你有办法？” “萦城内有一个普通人不能接近区域，唤作‘中城’，据说每月十五中城将打开连接外海的通路，海上输入人员物质，亦有萦城的人搭乘空舟回返人间。” 靳无咎平缓柔和的声音道，“今天已是十二日，若有机会能赶上这趟的空舟。” 叶儿莱直觉地这事儿很难，她思考一下。“萦城的人很多吧，谁都想出去吧，一趟空舟能装下多少人？以什么标准定的人选？你该不会又想出什么冒险的招？”她怀疑地看靳无咎。 “萦城中城不知，外城人数加起来八万上下，失踪亡故的与流放进来的新人数目差不多相抵。大人猜想没错，普通犯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机会坐上空舟，中城选人具体标准虽然不清楚，但是我想，有一类人他们必然会要的。” 靳无咎安静地说，“这次我也只能仰赖大人。” “我？”叶儿莱省过神来，“他们需要术士，或者有法力的人？” “是。大人，你可以暂时相信靳某吗？” “可以呀。”叶儿莱爽快地答道。 张勇来到屋前，正要敲门，却接到靳无咎传音，“别敲，轻点进来。” 怎么了这是？他一个粗汉子还得温柔无声地卸门板，蹑手蹑脚地钻进来。 一看屋里，靳爷坐在稻草堆里没动。他脚边那个神秘的“叶郎君”却侧卧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靳无咎的一条腿睡得正香。 袍服面罩裹得人好像一团阴影，灯影昏暗，一不小心是可能踩着“他”。 张勇看出来了，靳爷对叶郎君的重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真言殿 糟糕，好像有点睡过头了。 叶儿莱飘浮的意识接收到外界嘈杂的声响，猛醒过来。她揉着眼睛爬起来，感觉屋里有点不一样，但似乎还是那灯c那个人—— 闹出动静的是屋外。不止是普通吵闹，人群叫吼c奔逐，乒乒乓乓打在一起，比起斗殴群架更像是暴动，喧哗声如浪潮般涌来涌去。 这间破屋之所以没有被冲击，似乎是靳无咎的“同伴”在外面守着，她听到了张勇大嗓门吆喝“石头，位置守住！”“丁二，你去补位，受伤的先退下”。 “怎么了这是？”她忍着头晕想站起来。 怎么会睡得这么熟？果然离开了手机闹钟她就完蛋了。 “不急，大人先缓缓。”靳无咎冷静的声音响起。 她用力拍拍自己脸颊，终于清醒过来。转头看身旁的他也没动，还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心安了一些，又问他，“是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西门主管辖之下城区，眼下西区内斗，或者还有其他门主势力插手，所以如大人所见，外面是小规模战乱。” “有没有危险，我们不出去么？”叶儿莱疑惑了。 “先等着，暂时没有危险。” 哦，她明白了。一个她，从小到大没打过架，一个他重伤后也没有战斗力。 “那我先收拾行李还有，你喝水吗？”见对方摇头，她摸出最后一个苹果削皮，一人一半，自己又撕开一个能量棒咬着，把登山包重新塞好。 “我睡之前好像听你说，要依靠我的法力吧？”叶儿莱坐在他对面问。 正用小叉子吃苹果的他抬头，“嗯。怎么了，大人？” “然后你没说，要我做什么？怎么帮忙？” “我们的人一共十四个，组建一个义兵队，想推举你当队正可以吗？” “十四个，包括我吗？” “包括。” “需要的话我是可以。但他们不都是你的人吗？当任队正不能服众吧，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不适合，其他人不在我考虑范围。” “不适合？是因为你要躲着暗中的敌人？”叶儿莱好奇地问道。 “不是这个原因”靳无咎沉吟一下，“我的长相，你注意到了吗？” 油灯微弱的光亮映在他瞳孔上，他吃完苹果后，像讲睡前故事一样不疾不徐讲来。 “衍国人分三等九流，氏c民c贱，阶级之间犹同天堑鸿沟，轻易不可逾越。第一等人皆出身衣冠巨族，据说其血脉能追溯至太荒神帝时代莪原方国之伯长；二等民无宗族可依附，但有名有姓c三代可查，为衍国编户籍人；最末等堕民，为奴婢罪徒和蛮荒异族，也被称作贱孽，无籍。” “萦城虽没有官管，但人以群分这点与衍国并无区别。而且这里判断标准简单直观，以相貌断定出身血脉，比如说乌瞳c乌发c雪肤，三者皆备的必是一等人。” “普通民人，乌瞳与乌发两种显征必要占一样。越接近末等，长相越怪异，如果与外族通婚，后代甚至出现异瞳c异发及肤黑如炭者，这些异相一看便知是堕民贱流，在国内生来便受歧视，在萦城也不会有立身之地。” “若有个堕民首领，我怕我们队伍一开始就占了最不利地位。” 仔细看他除了瞳仁颜色有异外，长发也不是全黑的，而是深栗色，透光的发丝还有些偏红。 叶儿莱问：“选我就没事吗？” 他答道：“术士乃世外高人，超然俗法，凭这一点就足矣。” “那我就挂个名，不做事？” “杂事我担着。不过队伍里你的意志高于我的，我的高于其他人，所以你是首领没有错。”他向她点头，“我是大人的副手。” “那我就安心了。”叶儿莱由衷地松了口气。 真言殿铺着漆黑的石板，像一个狰狞巨兽张着大嘴，欲择人而噬。 虽然殿外灯柱上悬着数盏灯笼，但朦胧的光线完全无法照进门内。 这是战后第二天。之前流血械斗持续了数小时，最后被西门主出兵清除了所有反对势力。张勇他们属于成功活了下来又协助门主平叛有功的“义勇”，和其他站队成功的人员一起受赏。 “你们首领是谁？”代表西门主出面的是一个膀大腰粗的巨汉。 “是我。”叶儿莱站出来。靳无咎紧跟她后面，“我是副领。” 然后，见到她一身黑袍c兜帽遮脸打扮的巨汉猛地后退一步—— “术士？你！”他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又看看他们队伍，“你们等着。”他拔腿就走。 再接着，他们这一队十四人就被门主手下“请”到了后方一处波光粼粼的“池”子。靳无咎首先站进去，原来是一处磨平如水镜又通体泛着微光的台上。 平台突出，横在通往中城的渊河之上。 一行人才踏上平台站定，脚下光纹游动，巨大离心力几乎把人拽倒。 眼前一黑再一亮，众人已被瞬移到了中城“真言殿”前。 “术士的问题归中城大人们直管，鄙人不敢多话，大人走好，去了中城应该先入真言殿，试炼通过后中城自有安排。”临别前，西门主的手下如是跟她交待道。 “这里就是中城吗？”丁二东张西望，似要缓解这股紧张感小声说道，“我听人说过，进中城的外人必要经过真言殿盘审，据说里面灵验的很，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看穿！” “那是什么样手段这么了得？”张勇咋舌，“算了，事到临头，大家也不必多想了，多想没用。” 一阵冷风吹出来，带得殿外灯光一暗，随即一团红灯影由殿内飘出来。 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女人，全身素白，长袖长裙垂地的衣裳是白的，从头顶垂到地面的长发也是白的。她手持一盏纸灯，向众人弯身行礼。 “妾身白衣，给各位英雄好汉见礼了，请试炼的两位首领随吾进殿。”她开口却是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女音。 “我们手下人当如何？”靳无咎问道。 “自然有办法安置。他们与尔等命运一体，试炼通过了同升上殿，通不过，地狱再会罢。” 她手掌前推，一股阴风送出，吹得灯笼全灭：“来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细敏无咎 脚下一空，人如失重般地直堕下去，叶儿莱以为又要掉到哪个地层了，不想一下子便到底。她晃一下身站直，眼前还是黑的，她手伸出去摸索，都被挡着。 靳无咎声音及时响起，“大人，我在你左近，其他人不在此地。” “刚才的白衣不是活人，你知道吗？” “看出来了。” 因为光线不足对她的外形不好评价，但是光看“白衣”的举止以及应答，完全不像普通的傀儡。叶儿莱此时才有感觉，所谓法术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她问靳无咎：“试炼是什么你知道？” “不知道。但萦城是术法之城，我猜想真言殿内或者也有一套凭借法术甄识敌人的法术机关。白衣c瞬移c密室，大概都是试炼前给我们增加的压力吧。” “你有应对方法吗？” “灵能。” 叶儿莱仿佛明白了。 “术士的东西，比如法阵机关固然高妙，但在我这外行人看来，关键在于灵能。”靳无咎说题外话一般，“法阵制造者及使用者似乎单纯地把灵能视为可以无限次利用的能源，所以没有考虑过，万一灵能消失了或者不够用了后果会如何” 你这么明白地把暗示的话说出来，没问题吗？叶儿莱困惑了。 “开始了，大人。”靳无咎轻声道。 叶儿莱同时看到了满天星星，即使最晴朗的夏夜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又大且明亮的星星。不过星星之所以这么显眼，乃是因为她与靳无咎浮在半空中的缘故。 她低头看脚底下的深渊，就在她脚底下，好像身体稍微控制不好平衡就要失足跌落。 明明没动，场景竟一下子从密室变换为浮空，或者仅是她的幻觉？ “我不建议你继续往底下看，不专心真的会掉下去哦～” 陌生的男声对她说道。叶儿莱抬头，哦，在她与靳无之间，出现了第三个人，雪白长发，雪白的脸，雪白的衣裳，连衣裳底下露出来的鞋尖都是白，形象与前殿的白衣如出一家店。 白衣虽是假人，好歹有个实体，这男人却虚幻得像个鬼魂。 叶儿莱没应答。靳无咎一本正经问他：“未请教尊姓大名？” “你们可以叫我‘无仙人’。我是真言殿之主，或者说我本身便是真言阵化身，由我负责二位的试炼。”他声音清晰，说话间不断地有星星被吸到他身上，充实着他的身体。 话说完时候，他形象也从虚无的鬼魂凝实化了，衣袂翩若仙人。 “在这之前，能问一下底下是什么？我同伴颇为好奇。”靳无咎道。 无仙人微微一笑。“可以。底下是深渊入口，整个张开的话，上可以连通虚海，下可以直抵冥狱，现在是我庇护着二位不坠深渊，要认真试炼哦。” “我不能白白浪费你们宝贵生命，所以提醒一句，计时已经开始了。” 无仙人依然笑眯眯地说，“虽然你们什么时候试炼都行，但是在我扑灭了所有星星前，若你们还未能通关，不好意思，我得松手了。” “多谢你提醒。” “不用多礼，这是我应当做的。” “但我们还得先问一句，关于试炼的内容以及判断标准？” “你倒是沉得气，这点很好。”无仙人夸奖他道，“看在你与我脾性相合的份上，虽然不能给你们放水，但是透露点内幕倒无妨。试炼么，就是我问，你们答，也许有八大题，也许有八十大题，总之问到我放心了为止。” “至于怎么评判，我一个人就足够。当然如果我这么说，想必你们心里也不服，所以我还给你们一个心服口服的证明。都说世上最了解你们的人，莫过于你们自己。” 无仙人说着，宽袖挥一挥，在他们对面，又出现了“叶儿莱”与“靳无咎”，各与原身面对面站着，简直像在照镜子。 “我劝你们回答问题前先想好，坐在你们对面的，是真言阵制造的最真实的你，你可以矫言伪饰避重就轻，对面的你不会。” 无仙人说，“所以标准就是，两个你回答不一致的话，马上判输了。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把握吧。” 他长篇大论的同时，星星也在迅速消失，满天星星看似很多，可是眨眼间就成片地暗下去。 无仙人笑容晏晏，靳无咎的态度也不显得急切。 “再一个问题也无妨吧？”靳无咎问他。 “是无妨，你想问什么？” “正式开始试炼前，我可不可以试答一回？” “有趣。我还没遇到过想要‘试答’的，可以呀，就为你破这个例吧，反正浪费的是你们的时间。不过我也有条件～” 无仙人遥指了下叶儿莱，“试答的对象不仅有你，还要包括那个她，坐在那里不出声可不行的。” “我就问三个问题，你们各给我一份答案，说不定还能学到点。” 他一派导师风范。但是他们头顶的星空已失去一半光亮。 “请问。”还是靳无咎开口。 “第一题，你们的姓氏称谓？” “我姓靳，靳观雀。” “你呢？”无仙人转而问叶儿莱。 叶儿莱顿了下，才回答：“我姓叶，叶菜菜。” 无仙人指指靳无咎对面的“他”，笑道：“看吧。” 那个“靳无咎”果然开口，声音与本人也一般无二，“我本姓细敏，名无咎，细敏无咎之名天下皆知。靳为新姓，观雀是幼时乳名，早已弃之不用。” 无仙人一笑。再指叶儿莱对面的人，道：“你来回答。” “我姓叶，另有名字，菜菜是本人小名。” 俩人答案令无仙人挑了下眉。“第二题，你们的年龄。” “二十五。”靳无咎答道。 叶儿莱回答是，“二十三，也可以说二十二。” 靳无咎的答案确实无误。 叶儿莱对面的“她”这么说：“我周岁二十二，虚岁二十三。” “最后一题，你们身上是否有月女遗血？” 两人回答都是“没有”，这次与对面“人”的回答吻合了。 “看来你们都掌握了答题技巧。只是星星已减少至一万一千，给你们留下的时间实在不多，直接进行试炼吧。” 无仙人突然面色一肃，指着她。 “第一题，你先来回答。你心中最想做的事？只有一次机会。” “我要找到一个人。” “回答不清，他是谁？”无仙人追问。 “他叫靳睿岳。”叶儿莱说完便沉默了。 无仙人板着脸看她，“回答不清。你该知道在我面前隐瞒是多么愚蠢的事！要对面的你本尊来回答吗？” “不必了。”叶儿莱说道，“我只是不想回答” 不想这么的话题被人讨论。 她话音未落，皎洁如明月的无仙人身体瞬间迸裂。 破碎的辉光撒满夜空，仿佛一场烟花盛开，之后什么也没留下，眼前只有再度降临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阵与禁制 “大人，你没事吧？”靳无咎声音响起，他伸手牵一下她袖子。 把叶儿莱从怅然若失的心境带出来，她答道，“我没事。” 感觉到脚踏着实地，她往前走出两步，果然还在真言殿内。 靳无咎松手，“大人，你做得很好。” “你也不错。”叶儿莱回答。 他们之前也没有商量过具体应该怎么办。但是在她集中精神用触丝四处搜寻阵中灵能无法分心时候，是靳无咎一直拖延时间，转移无仙人注意力。 “我们这算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叶儿莱问他。 此前她找了许久，没能发现破阵的关键，头顶“星空”c脚顶“深渊”都没有 直到后来逼急了，她触丝转向无仙人。 在他身上看到了无数“光纹”，对方全身从头发丝到衣角，全部是依线路流动的光点——灵能聚合而成。像当初她以触丝搭桥，令光纹流动起来，这次她反其道而为，干扰无仙人身上光纹流向，截住灵能，结果太吓人—— 就在她动手一瞬间无仙人碎成了烟花渣，与星空一起消失。 “过了。”靳无咎说，“张勇他们来了，是接我们的。” 随着远处灯笼逐渐飘近，她也看到了一群人。领头的是白衣，张勇c丁二扶着伤员蹒跚跟在后面，见着他们神情便从惶恐转为欢喜。 白衣没给他们寒暄机会，“请随妾身来。” 张三把伤员交给别人背着，自己上前扶着靳无咎，一行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跟在白衣身后，往殿内深处走去。从外城到真言殿不过眨眼功夫，从真言殿走出去的路却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黑暗紧堵着他们的前方与后路，叶儿莱还活跃的触须感受了下，总觉得他们走的不是笔直的平路，而是一直在爬坡，只是坡道抬升缓慢，且四周昏暗，提灯笼的白衣步态均匀一致，所以队伍中的人似乎未察觉到自己已爬了二十几层楼高，累得气喘吁吁也无人抱怨。 前头的白衣突然站定，“上殿到了，妾身只能送到这里，诸位，就此别过罢。” 一个转身，对方没有预兆地隐入了黑暗，把唯一的光源——灯笼也带走了。 立刻有人惊慌呼喊，“首领？靳爷——” “我们要往哪里去？” “全体都有，前踏一步。”靳无咎声音响起，“别担心，我们到了。” 众人仿佛被某种力量从黑暗里推了出去，瞬间来到一处空地。 没有照明物，只是时不时的地上c头顶上会闪现一些光纹，那些游走的幽光隐隐照见了四周的轮廓，原来他们身处身处一个百来平方的院子，院子后方还有一排隐在暗处的屋子。 那些光纹快得无从捕捉，所以亮的时候能看出五米外人的脸，暗的时候脸贴脸也看不见眼睛。 叶儿莱回头寻找来时的路，没有一点痕迹，把他们“挤”出来的通道仿佛已经在空中闭合。 他们似乎是被空投到这个小圈里。 身手最灵活的丁二先一步跑去屋子内查看，排屋从正中到两旁很快亮起灯光。屋子原来有九间，中间最大的是厅堂，两边对称性地各有四间房，屋后还有一个小院子及一排略矮的平房。 各处都被丁二点起灯来，他轻快地跑出来，招呼众人进屋。 院子是空荡荡的。屋里也有几样简单家俱，石案c石几c石榻c石床，还有不知用什么油点的陶制油灯张勇带着人逛了圈回来报告说八间房都能住人，后排房屋为厕所c伙房和柴间，伙房里还有一缸水缸油缸面，灶台炊具齐全，灶下有堆柴，石梁上还吊着好几块咸肉！ 就是除了他们这队十四个人外，别的活物不见一个。 “不用说，这肯定是给我们住的地方了。” “能开火的吧？好久没吃饭了！” “我现在只想大睡一觉，倒地上就能睡着了” “丁二带人去做饭，张勇分配房间。”靳无咎适时接过话题说，“大家也累了，凑合着先住下来，休息好了再谈以后。” 兴奋之后皆是无比的疲倦，众人皆没有二话听吩咐办事去了。 张勇准备留几个人服侍首领的建议被靳无咎拒绝。只有八间房能住人，既然首领与副领都合住一间房，其他人自然也由张勇安排，二c三人合住一间，好照顾伤员。 待张勇走后，靳无咎向她道：“抱歉，我僭越了。” “嗯，不是早说好的，杂事你担着？”叶儿莱莫名其妙，她这个首领原来就是挂名的。 “不是这个刚才冒昧替你决定，委屈大人与我同处一室。” “没关系，困难时期嘛，何况屋里挺大，床榻都有的。”叶儿莱说。见张勇给他们屋子送来了个粗陶马桶，她便问道，“要上厕所吗？马桶我端过来，或者把你带到屏风后面方便都行。” 靳无咎好像被噎住了，半晌道，“没有需要，谢谢大人。” 他斟酌了下，“我是有一些考量，想跟大人私下说说。” “你想跟我说什么？”叶儿莱把行李放下，突然想到了，转过头来，“对了，你好像没有用传音入密方式说话了，从入中城时候起？” “大人很敏锐。”他声音带了笑意，“不是不用，而是不能。在萦城外围时感受不深，入中城以来普通人便体会到压抑感，法力无处不在，靳某只是一介后天境的普通武人，不可能挣脱。” “对你身体有影响吗？”叶儿莱紧张地问。 他摇摇头，“只是内功受了禁制。传音入密这个名称不错，之前我是以内功将声音凝成细线，现在暂时做不到罢了。术士构建的大型法阵内部往往会形成绝对领域，操纵的术士才是规则的化身，越严密的法阵，束缚的规则越多。” 她的触丝好像也遇到了这种阻碍，不能穿墙入地c延伸到更远处去。 “这样法阵有什么用处？” 他举例子，“比如防护阵，保护大都大邑。还有禁阵，咒阵等。” 叶儿莱想象一下，理解了。 “我偏题了，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她补充一句，“让你为难的话，就不用说了。” “关于我的名字以及来历，我从前并没有向大人坦白。” “嗯？” “靳无咎是我归附后衍国皇帝钦赐的姓名，代表我的过去一笔勾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不需要 靳无咎说：“我本是贱种出身，生母是南棘进献的歌伎，生父不明，在上京养父母家长到十三四岁，那时我被人唤作观雀，却是无姓无祖宗之人。虽然读了几年书但无以谋生，后来我离家去了南棘，从母姓为棘人征战，细敏无咎这姓名便跟了我有十年之久。” 叶儿莱沉默着。他戴了面具，所以看不到微表情，但是他发散出来的情绪叶儿莱察觉到了，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时候：没有感情，冷淡漠然，平铺直叙，淡如流水 好像那个叫“观雀”或者“细敏无咎”的人已经死了。 如果骷髅或者死灵会说话，是不是也像他这样子——因为肉|体曾经遭受过的折磨已经远去（解脱）了，所以可以超脱立场，客观寻常地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 但这个人还活着。 他却有办法把感情从回忆里抽离，故事说得好像完全与自己无关。 如果没有这种强大意志力，他是不可能活到现在，还保持大脑清醒。 叶儿莱有些难过，好像之前他们的和睦相处都是泡沫幻影一样。 她强打起精神，“你说了你名字由来，我要不要也说一下我为什么叫‘叶菜菜’，算交换秘密？” 靳无咎奇怪地瞥她一眼，“不，不需要的。” “那你也不需要向我吐露心事呀。”叶儿莱脸有些涨红了，“什么都不说也没影响我们合作，我们现在这样就行了。” 靳无咎点头，“是，我明白了。” 好气！好想发火，叶儿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怒气因何而来。 门上适时响起敲击声，靳无咎询问的目光投向她，见她点了头，才应道，“进来——” “首领！靳爷！” 沉重的石板门被拉开，张勇带着几个人将两大桶热水些用具及摆满食物的两张矮案抬了进来。 “你们吃过没？”靳无咎问张勇。 “马上去吃，总得先侍奉了头儿们再说。”张勇憨憨地道，一指后面跟着的人，“你们几个侍候首领盥洗，靳爷就由我来。” 叶儿莱忙摇头：“我不要人侍候，先不洗了。” “就照首领说的。我行动不便，不得不麻烦张勇留下来，其他人回屋去吃饭。”靳无咎说。 另外三个手下这才恭敬告退。 靳无咎把张勇留下来，却是先要询问他情况如何。张勇躬身答道，“一直没人来招呼咱们。伙房的东西不知道谁备下的，家什齐全，灶台也像是用过又空闲了好一阵子，吃食小的们先尝过了，没毒的。” “辛苦你们。” 张勇迟疑了一下，又道：“这房子似乎有点古怪，怎么都找不到通外面的门道。丁二说后面的围墙太高太滑，就是他也没法子爬上去。屋前敞坪倒是开阔，走出十丈外面却是不知底的深渊。中城是打算把我们圈禁起来吗？” “放心，我和首领会想办法。” 靳无咎平平无奇的话却令他松懈下来。“是。那小的先伺候靳爷更衣。” 听到这里的叶儿莱忙站起来，“那我出去一下。”她回避一下比较好吧？ 她脚迈过了门槛，又返回来，从登山包掏出所有绷带纱布，以及储物袋里的衣物。 “用得上的话尽管拿去用。”她向张勇道。张三爽快地点头，“谢首领！” “大人，”靳无咎顿一下，叮嘱她，“别走出太远。” “知道了。”她也没这个胆量冒险，出去了也就站在屋檐下。 听到张勇抱起靳无咎往屏风后面马桶走去声音，之后又出来倒了盆热水进去，大概是为他清洗，随即听到他一声惊呼：“靳爷，怎么会伤成这样？！” 尾音发颤，张勇这个大男人倒是哭了。 “无妨，我还能行动。”靳无咎轻声道，“随便给我擦擦就行了”。 张勇声音道：“那小的给你上药吧，是小的从前跟人淘换来的一点药。” “不必，伤药给我是浪费。还有几个兄弟这次也受了伤，留给他们罢。” 靳无咎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然后他被张勇抱着出来放在一张石榻上。叶儿莱忍不住的触丝轻轻竖起来，粘在窗洞上看一眼靳无咎的伤势好像体表已不见出血，更显出皮肉之下的重伤，脊背扭曲，四肢挛缩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叶儿莱打掉好奇的触丝，她才不是“偷|窃|狂”！ 屋里张勇先给他包上纱布缠好棚带，然后才换上干净衣服。没想到这么一个邋遢男人侍候起人来倒是手脚灵巧，还把马桶提出来倒了。 叶儿莱听到张勇脚步声走出来，又往外走出几步避开，对方过走廊去了。 “菜菜”黑暗里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令她寒毛直竖。 叶儿莱猛回过头，看见院子里走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穿校服的少年，皮肤白皙，鼻梁挺直，眉目秀致，他嘴唇抿了抿，看过来的眼神像远山一点积雪，不远不近的冷淡。 “大人不要被迷惑了，这是妖术！”靳无咎声音响起。 “哦——”叶儿莱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不过她可能真的呆住了那么一两秒。 “菜菜，你不是来接我的吗？”少年已出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冷得出奇。 “小靳”她喃喃道，鼻头一酸，视线竟变得有些模糊，听到靳无咎说，“快按住他额正中说‘一’——” 叶儿莱心里一机灵，迅速抬起另一只手照他说的去做。妖挣扎不开，额心那位置浮现出一个比指甲盖稍大一点的红色花纹，然后，它在她眼皮底下变成一只十来斤重c颇似大肥猫的动物。 一条与身体等长的蓬松尾巴是它最显著特征。 其次是它毛色，尾巴是绛红色长毛，后臀深红披着白斑，越往前颜色越浅，过渡到前肢时只剩一点浅红，到毛茸茸圆头时毛发已是雪花白色了， 最后是肥胖，肥肚腩快拖到地面，胖爪子也覆盖着厚毛，总体来说就是裹着一床乡土风红白花相间被面的胖大球。 此时它“猫”立坐在叶儿莱面前，保持着人形时姿式，两条后腿站着，一只前爪搭在她手腕，剩下一只前爪在空中胡乱抓着，三瓣嘴咕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四神约 叶儿莱没听懂，她回头看靳无咎。他拉开门，倚门框站着，刚洗过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衣服也未着整齐。 她想了想，另一手拎住胖大“猫”的后脖子，把它提进屋里。 当然对方也在反抗，挠她爪子，然而术士防护服是它尖爪子对付不了的。 靳无咎退开，由她关上屋门准备审问猫妖。 “我要一直这么按着它的额头吗？怎么才能令它不变回来？”她问靳无咎。 他坐回榻边，双腿垂地。榻上还摆着两人份的食案，靳无咎把它们移开。 “可以放手，在神印隐去之前，它不能化形，也不能使用妖术。”他语气寻常地道。 白毛覆盖的猫脸被迫仰着，那双圆又大的紫色眼睛冲她的手指头瞪着，快瞪成斗鸡眼。 “可恶的人族！还不放开我？”它冲着叶儿莱嗷了一嗓子。 这时候她居然大致听懂了猫语。 她放手，收回了触丝。触丝总是比她双手好用——之前为了防止它逃脱，她把触丝当绳子将大猫捆了起来。虽然用了一下子很快收回，但好像这猫妖感应到了，它狐疑地瞪她。 张勇声音从门外传来，“首领，靳爷？” 他返回了？似乎听到些动静，却忍着没冲进来。靳无咎直接向门外的张勇道：“无事，这里不必你过问，退下吧。” 张勇应了声，“那我先走了。首领c靳爷，小的就在隔壁，有事召唤我就是。” 趁这功夫，红白皮毛的大猫猛跳下床，迅速缩进床底下黑影里面。 窗户就在床对面，且没有遮挡，它没想过跳窗逃跑吗？叶儿莱纳闷。 “出来吧，别让我去抓你。”她不会猫语，只能对床底下说着人话。 “我出来，你不打我？”它闷声闷气地回道，听起来就像奶猫咪咪叫着。 叶儿莱发现自己能听懂，竟是因为接触了猫身体的触丝会自动“翻译”猫语——这算什么原理？她脑中掠过这疑问，先搁置一边。既然对方也能听懂人话，就好交流了。 “只要你不变成那个人样子，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它从床下爬出来，又溜回了她床上。 叶儿莱对此没有表示。 它四脚着地，在床上踩了一圈，又转身朝她使劲地翕张鼻孔。 “你不是可恶的术士。”它尾巴扫来扫去，对她宣布道，“你怎么能打败我？闻起来太奇怪了，你不是人族？” “我是人。” “不可能，你骗猫！” 这样谈话太费劲了。叶儿莱转头问靳无咎：“你刚才说神印，神印是什么？” “盟约之印。简而言之，是古时候一位人族皇帝与神盟约，起誓不伤害幼妖，所有幼妖都可以得到天道与人族共同庇护，之后人间所有的妖身上便出现神印，也有叫契印。” “”叶儿莱迟疑一下，“神真的存在？”妖也是？ “史书这么记载的，如果你到了地面也能看到，人皇c圣帝的‘与妖约’就铭刻在四天柱上，这是虞朝唯一保留完好且延用至今的文法。” “人族最讨厌了！”猫大声插话。 “神印不会伤害幼妖，妖也能够将它隐藏起来，但神印可以被术士的法力激发，以此提醒妖族，这时候妖类往往会罢手，不再伤害人类。” 靳无咎道，“据说如此。” “所以我说人族最讨厌了！就是想着把我们禁锢到永恒！”猫大叫。 “那个与妖约具体怎么说的？”叶儿莱没理它，问靳无咎，“只规定了人不能伤害妖？” “‘所有妖都在神印之下，受神之庇护；神不授予人足以伤害妖之力量；人使用超出己身力量伤害妖，则遭反噬；妖同类不得相杀，觅食需要除外’——以上四点。所以也被称做‘四神约’或‘神约’。” “要是妖伤害了人怎么办？”她问。 “拥有神印的妖不会主动伤害人。” 靳无咎回答，“据说圣帝也曾经被人追问这个问题，他答曰‘妖天性质朴无伪，吾只恐它不亲近人，亲近则无害’。他颁定神约至今约有三千年，人间再没有发生妖化魔或妖入侵事件，每一次战争都是人族的自相残杀。” “而且奇异的是立约后不久，术法就出现了，人族拥有了可媲美妖魔的力量，但神约效力依旧存在，一切法术及其造物都不可能确实伤害有神印的妖。” “那个圣帝就是个大坏蛋！他把我们妖都关在人间这个笼子里。”大猫在一边叫道，“谁愿意被关在笼子里？我只想回妖界去！” “摒弃法术这个‘超出己身力量’后，人如果还想伤害妖族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化形不完全的幼妖也拥有远胜于人类的强大妖力。”靳无咎最后总结道。 原来如此。 叶儿莱转头去看猫额中央的红纹。变回猫形时，那小小纹样在它雪白的额毛中间格外明显。只有小指甲盖的形状不好辨认，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才能看出那是一个分作五瓣的心形图案。 好奇特 “你之前为什么要变成那个模样？只是为了迷惑我？谁派你来的？” “呵~你心虚了吗？觉得难堪吧？我的惑术就是抓着人族心灵的破绽喵” 猫幸灾乐祸地叫道，竖起来的大尾巴摇来摇去，“我还会更多花样哦，想不想试试？你叫人家做什么都可以喵~” 它眯缝着眼睛偷觑她，那神情就是想激怒她吧，尾巴梢示威般扫过她腿侧，被她避开了。 “别蹭过来。”叶儿莱警告它，“我正手痒，再惹我就不保证不动手了。” 猫震惊了：“你刚刚才答应过我！” “人的话叫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情境下说的话并不适用于现在。” “就是你说话不算数的意思了？！”它叫喊道，震惊地连尾巴尖都停止了摇动，一只前爪举起对着她，“不要脸，你比那个臭烘烘的人族还讨厌！” “总之，你是来干什么？”她早就应该这么问了。 “我才不要告诉你！” 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叶儿莱觉得自己真不能拿它怎么样，便问靳无咎：“你有办法吗？” “我来问问它。” 靳无咎神色郑重地问大猫：“你不是一个人来到萦城，你有主人？” 他声调柔和，说出的竟是和大猫一式一样的语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不是这世界的妖 大猫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他，“没有。” 靳无咎接着问：“那么，你有同伴？” 猫不情愿地回答，“有。” “那么，是你的同伴派你来刺探新人？” 靳无咎与它对视着，问话一句接着一句，语速不快不慢，看得出来猫姡再傲慢也不得不回答。 难道它只对用“猫语”提的问题认真回应，说人话就爱理不理？ 叶儿莱心里想着，听见它回答，“我自己想来。” 靳无咎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的同伴是中城的人？他有名号吗？” 它耷拉着耳朵，低下头，“是，有。” “什么名号？不能说的？” “我不能说”大猫挣扎了下，沮丧地说，“他人族的名号我也不能告诉你。” 态度很好的嘛。 靳无咎转头，询问地看她。叶儿莱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好问的。” “我也问完了，差不多只能问到这里。”他说道，把主动权交还给她。 叶儿莱叹口气，对大猫说：“你可以走了，回你同伴身边去吧。” “你放我走？”它紫色圆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可是你说话不算数！” 叶儿莱板着脸，“随便你想，不过别在我床上磨爪子了。” 红白皮大猫被她捏住后脖子肉拎起，在空中四爪挥舞，嗷嗷狂叫：“笨蛋！傻子！快放我了，不然我要生气了！你不是个好妖，还跟臭烘烘的人族睡在一起，惹怒了阿酉，我才不会替你求情！” “阿酉就是你同伴？”叶儿莱问它。 大猫一呆，从她松开的手里挣开身体，轻松落了地。“就不告诉你！” 它冲她翻白眼，伸伸懒腰，一个弓身跳过窗洞，直接跃入屋外黑暗里去了。 “大人准备一下，很可能大妖要来了。”靳无咎难得地叹了口气，对她道。 “大妖？你是说它同伴？” “嗯，我听说有些术士会豢养妖宠，但如果是人族的术士，它会叫‘主人’，所谓同伴指的应该是它同族。以妖的骄傲，实力超过它的才能得到它认同。” “听到有人这么夸我，有些感动呢~”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叶儿莱触丝才探到空气的震动，屋子角落的阴影已被揭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如聊斋故事里的鬼怪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紫色袍服，大袖翩跹，那只红花皮大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脚边。 他容貌就好像靳无咎描述的衍国贵族，肤色雪一般苍白，黑长发直且顺滑，绸缎般直垂到腰以下，还有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珠子，仿佛会吸人的黑洞。 “你就是‘阿酉’？”叶儿莱仰视他，虽然人形没有破绽，但是他应该就是妖。 屋内的时间像是被这个妖定住了，她的触丝不引人注目地敲敲靳无咎。 “我是。”他突然低头对猫妖说人话，”这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妖？眼睛长哪里去了，笨蛋！” “你才是那个笨蛋！还不快点把我变回来。” 没回应叫嚷的大猫，男人双手揣在大袖里面，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剡八看走眼了，你绝对不是护国教的人不过这么紧要关头，你突然出现中城，是有点奇怪。” 叶儿莱皱眉，靳无咎还维持着端坐榻上的姿式一动不动，他的时间也被停住了？这是对方的妖术？唯独她行动不受影响。 阿酉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上下打量着她。 “我得考虑一下，拿你怎么办才好？如果不坦诚你的目的，我可要走了。” 叶儿莱朝靳无咎又看了眼，他还被“定”着，只好自己上了。她想了想，说了：“我们只是想乘坐这次空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获取上船的资格？” “你想插队？这种额外待遇是用来招揽术士的，你是术士？” 叶儿莱答道：“据说我应该是法力高强或者很有天赋的术士。” “有趣。”阿酉轻轻一笑，“但是，你连人也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视线扫过榻上的靳无咎，隔袖子朝她一指，叶儿莱便感到一股力量扑面而来，她防护服上那层隔开她与外面世界的“薄膜”力量像遇着大火的冰雪一样迅速消融，变成普通衣物。 叶儿莱摸摸脸上，把有些窒息的护面罩随兜帽拉起，让自己喘气。 阿酉却皱起眉头，目光颇为惊疑，直接问她：“你的契印呢？” “什么契印？”哦，她想起来了。 对方一挥袖，在她面前变出一面水镜。“你没觉得奇怪？自己照照。” 很奇怪吗？是她脸色发青还是眼睛染色了，竟被说成“不是人”？！ 叶儿莱对着相当清晰的水镜看了看，除了头发没梳好，脸没洗干净，她还跟从前一模一样的，至少外貌差别没令她感觉自己变了种族。 “看不出来吗？”对方收起水镜，皱眉头看她，重复问，“你契印哪去了？” “你是说神印吗，没有又怎么了。” “我就知道！阿酉你没辙了是不是，人家什么来头你也不清楚是不是！”大猫举起一只前爪，插话进来。阿酉眼神不快地瞟它一眼，令它闭了嘴。 “你是妖，这点确定无疑。” 他指着叶儿莱说，“一只妖，又没有契印，放在术士们面前不亚于把鲜鱼放馋猫面前术士与妖之间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来添一脚，明白不？” 不明白。叶儿莱茫然地看他，“你也是妖，你在中城就不怕惹麻烦？” 阿酉眉头微蹙又迅速松开。 “谁说的？”他冷淡反问，捞起脚边的红花皮大猫，边掐着它肚子肉边对它道，“没学乖是不是？又到处乱说话是不是？” 大猫被掐得嗷嗷叫：“不是，不是我没说，才没说呢” “它是没说，不过我就是知道了，你也是妖。” “胡说八道。”他双手笼回袖里，把大猫夹在臂弯处，淡定地反驳她，“吾乃丹道仙宗玄隐门之二十三代掌门c如今太上长老，座前徒子徒孙无数，中城谁人不识仙师我？” “你这个身份与你是妖，这两点并不冲突吧？”叶儿莱不解了。 阿酉和大猫一起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所以你不是这世界的妖。”阿酉语气肯定地说。大猫也紧跟着问她，“你是妖界来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叶郎君 大猫脑袋上被拍了一巴掌。 叶儿莱感觉也应该自拍一掌，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闭嘴！”阿酉斥责了猫妖一句，转而对不再说话的叶儿莱道，“总之，想混进空舟，你这付模样是不成的，要不跟这只花貅一样被我收为妖宠，要不自己想办法吧。” “我考虑一下。”叶儿莱想了想，答道。 “随便你，我走了。”阿酉袖着手，转过身施施然地走出屋去了。 那只花貅爬到男人肩头朝她招了招短爪子，在她视线对上时它突然做出一个丑怪的鬼脸。 然后变成了小时候的靳睿岳，朝她探出半张脸，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带着儿童特有的清澈无邪。 叶儿莱扭过头去，不看他们。 黑暗很快隐去了他们身影，连触丝也不能发现他们去向，应该跟这里建筑构造有关系 叶儿莱没有追查，只把门关好。屋内外的时间似乎才开始流动起来，她能听到其它房间传来的呓语声c鼾声c磨牙声靳无咎动了动身体，似要从榻上起来。 “睡吧，有事明天再说。”叶儿莱揉揉眼睛，一路劳累到现在，难得有张床躺着，什么事非要赶在现在讨论呢。 “哦，”靳无咎捏熄了灯芯，在黑暗中躺回榻上，“晚安，大人。” “晚安。” 叶儿莱真正清醒时候，先看到光影模糊的墙壁，再看还是那堵墙。 “你醒了？”靳无咎在一旁问道，“精神好些没？” “你没吃昨天的饭菜吧？”她睡前就惦记的事，太困了，一挨着床板就昏睡过去，现在才想起来，她咕哝着翻过身，两张食案还摆在矮榻的一头，靳无咎盘腿坐在另一头。 “我没事，好多了精神。”她慢腾腾爬起来，“又睡很久了吗？都没人叫我。” “大人睡了四个时辰，暂时还没有事找上来。” 他莞尔一笑，轻柔的声调抚慰了她茫然无措的心灵。 叶儿莱也学着他，盘坐床上，瞅瞅靳无咎被面具掩住的脸。“你没睡过？” “睡过一会儿。别担心，我还撑得住。已经吩咐他们重新准备热水，现在让张勇送东西进来罢？” “哦，好的。”她摸索一下身上，衣着没有不整齐，又把兜帽拉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跟张勇联系的，总之那个大汉很快敲门进来，和另一个不记得脸孔的男人一起抬着食案上隔夜饭c大桶装的冷水出去，重新打两桶热水进来。 叶儿莱有点不好意思。“抱歉，这些吃的当时撤回去就不会浪费了。”她喃喃道。 “没啥要紧，拿下去一样吃的。”张勇憨憨一笑，“郎君一看就是精细人，我们兄弟啥苦日子没过过，现在还算好的，有卧盖，有吃食，都是托了郎君不，首领的福。” 是吗？从见面起，他们对她是不是就有什么误解？对她登山包造型也太视之为常了。 这次靳无咎没要张勇帮忙，他们放下热水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合上屋门。 叶儿莱解开面罩，拿出毛巾洗脸，一边问出早就存在心里的问题，“郎君的意思是不是他们认为我是男的？”她脸包着热毛巾，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靳无咎倒是听懂了。 “嗯，我告诉他们这么称呼，大概他们也误会了。” “咦？”叶儿莱扭过头看他，“你是故意的？是刚见面时候的事吗？为什么？总有个理由吧。”不可能是她看起来像男的慢着，她全身包裹着黑长袍，是看不出身材，大概c可能有点像矮个子男人？ “是故意的。刚见面时候传音给张勇，造成他们先入为主印象。” 靳无咎坐着没动，“我以为大人会更早提出疑问。” “唔，一个称呼而已，我以为‘郎君’是别的意思。”她洗了脸，把水倒进民风后面的净桶，然后在那里刷牙——总觉得张大嘴巴刷牙是件很不雅不宜示之人前的事情。 “大人注意到吗，萦城举目皆是男人，没有女人存在。” “我没注意到！”叶儿莱一呆，差点把牙膏吞了。好像是这样子的，浮雕仕女，傀儡白衣，除此之外就没女性形象出现过。 都是男人的地下城，想想有点寒毛直竖。 “虽然我能担保张勇他们人品，但是还是尽量不考验人心，我这么觉得。” “你说的对。”叶儿莱点头。 这时候她特别需要安全感。“靳无咎，你能不能再指导我画防护服上的法阵？” “可以是可以，但学徒级的大概没什么用了。” “我知道，但求心安么。”现在穿着失去防护力量的袍服，她不太舒服，希望有一层软壳包围。 “你还能记住多少？”靳无咎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写吧。” “哦，好的。”叶儿莱不是很自信，她又从储物袋翻出了一套新的素服，“沾”灵能重新绘制，很神奇的是，她又回忆起当时那点体悟，然后手下自然而然就画出了勾连不断的鬼画符法文。 蹲坐在床前，只花了三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法阵。 “真正的术士应该不用像我这样麻烦吧，每次法衣破了都要手工再绘制一件吗？”她嘀咕一句，以为闭眼养神的靳无咎不会回应，没想到—— “是不用。术士以上的实力者会有更多保命手段，还在培养期的学徒，能力有限，但大概不会深陷大人这样的险境。”靳无咎淡淡地说。 他是在强调她能力有限？然而，她能力如何他不是很清楚么，干嘛要再强调？ 叶儿莱狐疑地看他，迅速拾起首领的威严来反击—— “给大妖当‘妖宠’，还是自己想办法，你做好选择没有？” “我的选择是——把大人推出去挡枪，你做好准备了吗？”靳无咎答道。 他至少有一半是真心的 “我会努力保全自己的。”叶儿莱闷闷道，趴床边继续绘制下一件长袍。质量不高就数量凑合。 到了“晚餐”时间段，院子突然起了骚动。 丁二过来叩门，面带诧异地道：“首领，靳爷，‘上殿’的大人派使者来访，他们是从空中来的！” 叶儿莱看看靳无咎，他也正看向她。 “有报名号吗？”靳无咎问。 “哦，有的！说是上殿的‘剡八’大人。” 叶儿莱有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好，我去。”她向靳无咎道，“我去就行了，你在房里呆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我不同意 叶儿莱到厅堂一看，两个女装少年俏生生地立于一群惶恐不安的男人堆里。为什么能看出来了，因为他们穿着接近透明的薄绢白衣裙，平胸以及下|身特征很明显。 如果只看发型脸蛋，却是娇嫩的小姑娘模样。 他们娉婷行至叶儿莱跟前，粉颈低垂，向她屈膝行了个礼。 其中一个娇声道：“吾家主人得闻新人到来，特遣小婢们过来问候。吾家主人说了，大人新至上殿诸事繁杂，不敢上门叨扰，大人若有需要，倒是可以随小婢们前去一探他老人家。” 另一个紧接着：“吾家主人说了，大人新居必然不方便，特遣小婢来添置一二。” 他在众人注目之下，拔了发髻上的花式玉簪，口中低念一句咒语，便有大堆的锦绣绫罗c日用器物从发簪储物法器内涌出来，堆到了厅堂地面上。 看得张勇他们眼睛都直了。 “真的不用。”叶儿莱额头冒黑线，哪有硬上门送礼的，非奸即盗。 “吾家主人一番诚心，大人你就别为难小婢们。”小婢之一咯咯笑道。 “那真是谢谢了。你家主人希望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他？” 二婢皆曲膝行礼，齐声道：“大人如果有意，婢子们随时可以带路。” 就是立刻出发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听到叶儿莱干脆的话，两位“小婢”嫣然一笑，又施一礼，婀娜多姿地走到院墙边。他们按住的高墙位置霍然大开，露出了闪闪发亮的白玉阶梯，凌空盘旋，如天梯般抵达到数十上百米的高处。 仰望最顶端被一层金灿灿的光环罩着，叶儿莱依稀觉察那是一道高耸的门。 风从顶上吹来，畅通无阻，好像巨大巴掌拍到人的身上。 两个引路人全无所感，纤纤弱质c衣袂飘飘地并行在前方，宛若仙人升空。而她刚踏上玉石台阶，就感觉到风的阻力，趔趄后退一步，被人扶住胳膊。 “大人，我和你一起。”靳无咎在她身后道。 “你不用来啊。要爬台阶的，你不行吧？”叶儿莱担心地问。 但是拄着单拐的残疾人靳无咎步伐却比她坚定多了，还有余力护在她外侧挡风。 她和靳无咎都是一身漆黑，攀爬在雪也般白亮的天梯上，像两只飞舞的乌鸦。 白玉台阶尽头，两个引路人合力推开巨大的金光四射的大门，“两位大人，请——” 里面白茫茫一片，冰雪覆盖的地面中央有一口蒸汽腾腾的热泉。一个陌生男人从泉水里出来，立时有侍者给他披上敞怀白袍，他赤脚走过来，水气散去，叫人看清他的面容。 说不上年纪多大，可能五十也可能二十，保养得细皮嫩肉的。 与叶儿莱对视良久，或者说他单方面打量她许久。 叶儿莱首先转开了视线，看一圈周围，触丝不能延伸到更远处，他们好像进了一个透明罩子内。 她又打量一下雪地c温泉，不是幻觉。热水池内泡着一堆美少年 “有定力。”陌生男人开口赞她一句。 行为艺术而已，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觉得尴尬，她又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请上座，”男人轻飘飘的目光投过去，“着人侍候好了。” 他自己大刺刺地在池边一张人肉椅子就坐。然后一个少年应了声“是”，从池里出来赤着身体温顺地跪于地上，向叶儿莱伸出雪白一团的臀背，无辜的小脸她，“大人请了~” “谢了，我不需要，站着就好。” “在下剡八，权且总管中城一干事宜，不知新来小兄弟怎么称呼？”陌生男人呵呵一笑，“对美色无动于衷，差点我要误会你是女人了。” “是女人又怎么了？”叶儿莱问。 剡八眼中精光一闪，深深地望着她，缓缓道：“是女人，在下只能不顾中城规矩杀了你——宁杀错，毋放过！”最后六个字说得杀气腾腾。 叶儿莱沉默片刻。“我姓叶。我和我的同伴也是初来乍到，不清楚中城规矩，不知剡八大人可有什么指教我们？” “中城的规矩也简单，就是自己人不杀。”剡八摸摸光滑的下巴，似笑非笑，“方才只是玩笑话，小兄弟别见怪。指教谈不上，在下只能凭借老资格给一点建议——不知叶真人所求为何？” 然而，叶儿莱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多少善意她揺揺头，“不求什么。” “大人？”靳无咎声音响起。 求也别求这人呀！叶儿莱扭头，眼神如此说道。 “有趣。这个是你什么人，他似乎有话要说？”剡八仿佛才注意到立于她身后的靳无咎，“尽管讲来——” 他语气一变，身上气势大增。 “抱歉，是我逾越本分。”靳无咎躬身行礼，却是向她道的歉，然后摘下面具教人看清了真容。 ——与他玲珑和悦声音形成极大反差的是，他脸上大面积的瘢疤。 四周传来美少年的抽气声。 “我非术士，贱名亦不足挂齿。”靳无咎态度恭谨地询问剡八，“不过斗胆冒昧请问剡总管，据剡总管评估，我家大人还可能获得此次空舟登乘证？” “你家大人能力是我们中城亟需的，忠诚亦经过考验，所以在下是打心底欢迎叶真人到来。”剡八神色玩味，“只是可惜了” “是空舟席数已定？” “不，是此次空舟之行非同以往，我只选择自己人参加。”他目光怜悯地望着他们，“这是在下的建议——你们可以选择等待下一趟，或者，质押一人在我这里，有担|保我才能信你用你，不是吗？” “我们二者之中任意一人皆可？”靳无咎重述问题，“比如某这般鄙贱之徒？” “可以。”剡八宽宏大量地说，“在下非是要为难人，只要你家大人点头——” “我不会点头。”叶儿莱打断他的话。 四周的空气仿佛冻住了。 剡八目光如同实质，把她扎在地上。 他嘴巴上弯，缓缓露出鳄鱼般冰冷无情的笑，“叶真人，在下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被他盯住的叶儿莱好像鳄鱼嘴边的水鸭子，呆毛支棱，完全不知道危险临近。 “我不同意。”她重复强调，“我是首领，所以我的话才算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单纯的师徒关系？ 咔嚓咔嚓—— 地面冰层增厚。极美少年惊呼着从水里跳出来，因为热泉竟然飘雪，变成一口寒潭。 剡八身上弥漫着无法言喻的气息，好像巨大冰川耸立跟前。 叶儿莱双膝以下被冰盖住，她觉得自己还能承受住剡八的压力，咬牙不回头。 不去看身后靳无咎的情形。 这种无言对峙的局面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差不多行了。”阿酉施施然地从“罩子”外面穿了进来，双手拢在大袖内，瞧也不瞧叶儿莱，向剡八道，“我的人，我给担保。” “你的人？”剡八因为极寒而扭曲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 “这个，”阿酉下巴点点叶儿莱，“我新收的入室弟子。” “” “所以，你怎么看的，剡八？” 剡八哈哈一笑。“阿酉你这么说了，在下岂有不卖你面子的？”他深深地望了这边一眼，“行！你的人，你带走吧。” “好说。”阿酉大袖一卷，一股热浪向叶儿莱扑来。她又能动了，拔出双腿，转向身后的靳无咎——没有术士防护服，他身上都是冰渣，头发眉毛眼睫毛全挂白了。 “别动，别说话了。”她止住他的动作，打横抱起像柱子一样冻得的他。 靳无咎张大眼睛，挂满冰霜睫毛中间的瞳仁一下变了颜色，仿佛冻着的青柿子。 仰望她两眼然后闭上了。 没反对就是同意了？叶儿莱抱着他，头也不回地先往山门方向走去。 “麻烦你们打开。”她向守门的那俩引路少年道。 对方“哦”一声，有些慌张地合力打开大门，让她通过。走在后头的阿酉望着一鼓作气奔台阶而下的叶儿莱，耸耸肩，宽大袖子动了下。 咦？叶儿莱才奔出两步竟一下子到了天梯底部。张勇他们正蹲守在院子内，见状全围上来。 “首领！你们怎么了？” “靳爷你没事吧？” “这是冻伤，还是怎么伤的？！” 叶儿莱把靳无咎转交给张勇，一边交代说，“冻伤。你们赶紧的烧开水，用温水泡澡” “好！交给我们。” 张勇接过人就往屋里跑去，心急的丁二他们也呼啦啦地全跑了。 叶儿莱没有跟上，这时候她也插不上手，特地留在后面。 “谢谢你了，刚才的时候。”她回头，向慢腾腾踱步过来的阿酉说道。 “要叫师父——”那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她，“或者你答应当我的妖宠？” 叶儿莱吃惊了，“那个不是你编出来的说法吧？”所谓入室弟子 阿酉哼一声，“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好心帮你们解围？” 叶儿莱点头，“你是比剡八好心。”她能感觉到的。 阿酉哼哼两声。“谁会免费帮你？！你最好记得，想想怎么还我这个人情。” “师父——”叶儿莱脱口叫道。 阿酉噎了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行了，我就吃下这个亏，收了你这个” “首领！”张勇探出头，在屋门口大喊一声，“首领！靳爷说有话跟你说。” 叶儿莱一脸问号，他不是还在治疗当中吗？她跑进屋里，屏风被挪到正对着门口的屋子中间，隔断外来人的视线，屏风后面靳无咎泡在大桶内，正将照顾他的其他人“遣”出屋门。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伤口不对劲？” “不是我的问题。”靳无咎阻止她继续提问。似已缓过一口气的他苦笑，“我没事，只是虽然没有立场干涉，但是，大人，你不应该轻率决定” “决定什么？”叶儿莱茫然，“你是指剡八的事？这个我们以后再谈论好了。” “他指的是你拜师一事，乖徒儿。”阿酉慢吞吞地走进来，在石床坐了下来，“凡人，你对这个有异议？” “我觉得拜个师父也没关系吧。”叶儿莱也进屋，随手把门板合上了。 “请原谅我不便起身，要在这么尴尬场合谈话。” 靳无咎先道了个歉，比平常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大人你心怀感激，我们受了酉太长老援救是事实。但是，我希望大人你能再考虑一番，不忙着做决定。” 阿酉冷哼一声：“入我师门，辱没她了？” “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不牵涉其他？”靳无咎淡淡地反问他。 “妖与神约三千年，受困人间界，妖力强大者处处受束缚，如今一个摆脱神或者说某种力量法则的机会近在眼前，酉长老真的不会利用我们大人？” “你了解挺多的嘛。”阿酉倾身向前，“我似乎小看你了。” “杀气收敛得很好，不过铁和血腥味却没那么容易消除作为凡人来说，你应该挺厉害的，没受伤的话跟剡八有的一拼？但是——” 他闲闲地对靳无咎道，“我们术士只尊重实力，那么说到底，你能代她做决定吗？” 靳无咎否认了，“做决定的当然是我家大人。但是妖宠一说就算了吧，妖既不愿受羁绊，又何必逼迫同类受你奴役，酉太长老？我们人族有句话叫，‘己不欲，勿施予’。” “道理倒是说尽了，然而你们还欠着我人情。” “不如坦诚以待，看看酉太长老你有哪些需求。”靳无咎答道。 “我要她完全听我的话，照我说话去做——你能办到吗？”阿酉态度傲慢，最后一句是问她的。 “这个，办不到吧大概？”被点到名的叶儿莱想一下，迟疑了，“师父——我觉得认你做师父没问题——但是，做了你徒弟就要事事遵从吗？不愿意做的事我会拒绝吧？” 阿酉目光一凝，深深地注视着她，“告诉我，你的真名？” “我叫叶儿莱。” “不是这个。” 叶儿莱不解地与他对视片刻，“那么，菜菜？叶菜菜？” “不是你作为人的名字！”阿酉高深莫测地，“罢了，你还套在人的壳子里，收了也没意思。” 叶儿莱后知后觉，难道刚才他问“真名”是想借此施展某种妖术？ 然而，她的触丝没有从对方身上收到强烈的恶意。 “阿酉！阿酉！你还没好喵~——”屋子角落里突兀出现毛耸耸的猫头，接着猫妖的两只前爪也挠呀挠地要从阴影爬出来，冲着阿酉嗷嗷叫道，“死老头叫你，我顶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风险 说完同时它已从地下钻出来跳到阿酉身边，然而石板地面上并没有肉眼能见的洞口。 “烦死了，没完没了”阿酉抱怨一句，突然又想到一处，眉毛舒展开来，正色对叶儿莱道，“愿意入我门下，是你自己说的？” 看出来这是他最后决定了。叶儿莱点头：“我愿意。” “以后不听话就照我门规戒律处罚你！先这样子，等你收拾清静了，再跟我去罢。蠢猫，走了。”他飘然自她身边走出屋去。 “但是我才刚来！”大猫叫道。 “没你玩的时间，现在跟我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喵！” 大猫发出凄惨的叫声，却仍旧被抓住长尾，封了嘴巴。这时候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在观望，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屋内出来，于是张勇丁二他们都亲眼目睹到了人猫对话。 “猫会说话哎！” “妖！我真的看到妖了！” “我也第一次看见妖” “首领！我能不能回去照看靳爷？实在不放心。”张勇从人群挤出来，殷切地问她。 “去吧。”叶儿莱想了想，代替靳无咎批准了，重伤的人不应该没人照顾。 “都是你的人？”阿酉无视那些好奇的目光与窃窃私语。 丁二他们不敢靠近，只远远看着他们。 “嗯，我能带他们一起上船吧，师父？”叶儿莱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空舟可不是观光船，而是生死斗场。” “咦，但我是首领，不可能抛弃他们的。”叶儿莱小小声地说道，追在阿酉身边，“师父，你有什么办法吗？” 阿酉凌空一弹指，一个小瓶子抛到她怀里，“假死丹。都是凡人的话，术士还有一个操作，储物法器，就看你法力以及法器上限，虽然风险很大” “风险很大？” “你真的什么也不懂啊！没有达到足够等级的法器，不可能装得下凡人。没有足够的法力，你不可能打开那等级法器，或者装下后打不开。另外，法器收人最大的风险是，你猜不到这一进一出时候可能发生什么毛病，会让人断腿断胳膊断成两半，还可能人好好的就没了气” 叶儿莱怔怔立着：她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带给靳无咎那么大危险。 阿酉觑一下她脸色。“所以，为师给了你假死丹，你可以放心了。” “假死丹是什么用途？”她只听说过辟食丹。 “降低凡人身体不适程度，万一出事可以让他们走得无痛无知觉。玄隐门出产，品质保证。”阿酉一本正经地道。 叶儿莱哑然，随即想想，感觉这个握在手里的白玉瓶子更沉重了。 她加紧脚步跟上阿酉，“那师父，玄隐门有救命的药吗？治凡人外伤那种。” 对方停了下来，回身看她。“是要救那个男人的命？我为什么要救他？” “不行吗？”叶儿莱眼巴巴地仰望他。 “你呀——”阿酉长长叹口气，“你知道那个男人身份吗？知道他为什么接近你吗？知道他对你隐藏了多少事没说吗？我不想说凡人坏话，他们没有什么值得我说的，然而，这是他离间我们师徒的报应。” 叶儿莱沉默一会儿。 “但是，我并没有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如果说我对他好，那也只是出于我自己的心意，想要如此。他是什么样子，对我怎么想的，我其实不太关心呢。” 她慢慢地说，个子小小的，却站得挺直。 “我可能也是挺傲慢的人呢。我这么说，师父你理解了吗？” “嗯，你不傻不痴就行，保持下去。”阿酉说完，穿墙而过，消失了。 叶儿莱又得了一个瓶子，拔出瓶塞，浓郁的辛苦味道冲散出来。 回去交给张勇，“可以给靳无咎用上吧？” 张勇接过来先打开一闻，再撮点尝尝，“啊，好药！谢谢首领，我这就去。” 他兴冲冲地进屋子去了，叶儿莱在伙房要了一杯热水，抱着暖手。 半个小时后张勇找到了她，一脸欢欣喜悦。“首领，你找的伤药太好了！” “嗯，有用就好。”她也松了口气。 “谢谢首领救命之恩。还有，之前小的一心牵挂靳爷，怠慢首领了，小的给首领请罪。”他说着跪下来，梆梆的连磕几个响头，动作快得叶儿莱不及反应。 算了。“你起来吧，还有事吗？” “哦，靳爷说等首领不忙时候去看看他。” “他没睡吗？”叶儿莱随口问。 “没有，之前是药味太冲，靳爷要小的通好风以后再来请首领。”张勇憨憨道。 “” 她一眼看见榻上的靳无咎，气色是比刚回来时候强多了。 他已换上与张勇差不多款式的粗布短打，连鞋子都穿好了。 叶儿莱刚进门，在他开口前先说道，“靳无咎，我也有事找你。” “大人请说。” “这瓶也是阿酉给的。”她取出装着假死丹的玉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了。 “我知道了。”他先叫张勇进来传话，召集众人在厅堂集合。 “我听到了，之前你与酉长老的谈话。”他向惊讶的叶儿莱解释一句，拄一根单拐就出门去。 没有用上假肢装置，看来阿酉给的药确实是不凡。叶儿莱想着，然后想起她与阿酉谈论的内容，脸刷地红了，变得通红。 靳无咎简单地对众人解释了他们接下来行动，“这是首领与我的共同决定。” 众人先是呆楞在那里。叶儿莱能感受到“空舟”c“通往地面”这些字眼对他们的冲击力，过几分钟才有人失声惊叫，厅堂吵得像菜市场。 “安静！大家等一下，靳爷还有话说！”张勇压住他们激动的声音。 “这是方才上殿的人留下的，里面有术士炼就的假死丹，吃了人相当于昏睡过去。”靳无咎把白玉瓶抛给张勇。 “我亦不敢保证之后一定能保住你们性命，若有万一只能对不住诸位了。”他简单明了说道。 “靳爷，我们愿意吃那个药！”丁二他们已急切地叫道。 “是啊，这鸟地方早就呆腻了！靳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你先来。”张勇道，把药瓶抛给丁二。丁二毫不犹豫地把倒出来的药丸吞一颗下去，又把玉瓶递给身边的同伴。 最后玉瓶又回到了张勇手里，他向靳无咎以及她抱拳行礼。 “靳爷，不能再侍候你了。首领，如果我们拖累你了，就把我们舍弃吧。”他没有迟疑地吃下丹药，与之前的十一人同样软躺地上，心跳趋向无，脉博呼吸也几乎感应不到。 “麻烦大人了。”靳无咎对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没有巴着你不放 她还能怎么办？ 知道储物法器收人真相以后，她就在迟疑当中。眼见张勇这些人完全不怕事地照服下丹药，叶儿莱只能翻找出那个小玩意儿，念起咒语一古脑把他们都收进了黑果储物器。 万幸这次也没有发生流血“变故”。 “你收着还是我来？”叶儿莱捧着黑果储物器在手，小心翼翼地问他。 “大人收着吧。” “哦。”她郑重地把黑果储物法器用棉线编了一个蛋兜似的挂件，挂在脖子上。 “生死由命，大人顾好自己就足够了。” “我没办法做到那么冷血。”叶儿莱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我不是在针对你。” “嗯，大人没有冒犯我，我也觉得自己冷血。”靳无咎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平淡，手里似无意识般抚摸拐棍的龙头，“哪怕大人几次三番救了我，我心里也没有感激。我没有感情可以给别人，只能对不住大人” “我没有巴着你不放，你大可以放心！” 叶儿莱只感到脸颊辣的，火气要把她眼睛都烧红了。 她咬着下唇，却说不出什么狠话，“本来就只是临时合作关系。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就自动散伙，你没意见吧？”她一定要自强，绝不要太依赖他了。 他低头，避开不看她的脸，“我一直有个疑问，大人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他总是如此岿然不动，意志如山岳，不会被清风拂动。 叶儿莱扭开头，假装平静。“我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境里面有一些场景虽然不太记得，但是留有印象刚穿越来见到关着你的大箱子，马上就想起来了，觉得非要打开不可。” “大人平素便是依着强大的直觉行事？” “不行吗！？”叶儿莱顿了顿，呃，她能力也不是那么强大的。 “没有不行。我说了‘暂时相信’我，大人便能对我托付全部信任，现在明白了其中缘故。” 靳无咎舒缓温和的声音道，“酉长老没有说错，我的确对大人隐瞒了许多事实。” 靳无咎抬眼正视她，“最初相识时候，我便对大人你的身份有了猜测，” “你也猜我是妖？” “不，我猜你是护国教苦寻的‘天命’——新一代天女。” 叶儿莱“啊”一声，她脑海里瞬间掠过了靳无咎说过的话，他原本是在衍国“护国教”押送的流放船上失事的被转移到冥狱前监守手里冥狱背后组织是护国教 她心思纷乱，连自己无措的情绪都顾不上了。 “天女，护国教又是什么？” “之前没有专诚为大人解惑。趁着酉长老未至，大人愿意听我说一些外界的事？” 叶儿莱振作精神，“你说。” 靳无咎道：“护国教原名天圣教。衍国自称承嗣于三千年前大虞，所以立国之初便把与虞朝渊源极深的天圣教定为护国教，奉教中分宗长老为国师。护国教中的人，从掌教c长老c执事至底下教徒都是终身侍奉天父的圣女，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全是女人的教派？叶儿莱问他，“所谓天父是某个神明，还是某个有实权的大人物？” “是她们崇信的神明，世间唯二神之一，创世神。” “传说创世之初，天地能量不均以致天灾不绝c妖魔横生，人族备受蹂躏，几至灭种，所以创世神就派了使者下凡，指点人族把妖魔消灭或驱赶到世外世，人间方得享太平。” “创世神被圣女奉为父神，当时的神使是护国教的初代天女。后来被世人熟知的‘神帝平妖定天下’，说的正是那一段有神明与妖魔的太荒纪事。正史亦有记载，因为这个功业，神帝‘始为诸侯之王’，而后父神‘降天女于世，授王神钺’，‘王持神钺登极称帝’，虞朝因此建立。” “神帝迎娶天女为后，天女带来九千童女，为虞朝注入新血。她们皆以月为姓，亦被称为月女，自此之后，民间始有嫁娶，广得继嗣。神帝去世后，天女逊皇太后之位，退守帝陵，自创天圣教。她生的帝长女后来也舍身入教，天圣教由此扩大，当时只择月姓之女裔为教徒，以敬父神为教义。” “但天圣教荣光只维持不到四百年便消散不见。虞朝立国八百年，后改国号为谡，虽国号有别，后谡却是传承至前虞，但后谡推崇的是术法，尊术师为仙师，国祚一千二百年完全不见天圣教踪迹。直到距今三百年前，天圣教的人重又出世，晏立国以来，朝野内外皆有其教徒活跃。” “你之前说的，古时候有一个与神盟约c定下不伤害幼妖的四神约的那个皇帝，也是虞朝？”叶儿莱问她。 “是，他是初代虞皇的四世孙，神帝之后被称为圣帝的人，这两位皇帝在史书上皆被视为‘圣人’，其治世在虞朝早期，被并称为‘二圣之治’。” 叶儿莱恍然大悟，又有了新的疑问，“我之前听你说，每个月外界有物质人员输入萦城，那么萦城包括中城的人是仰赖于外界才能活下来的吧？押送官船的都是护国教人吗？我看剡八似乎在中城权势很大，对护国教并不是必恭必敬的” 在靳无咎注视下，她声音一下子萎了，“我说错了吧？” “不，大人没有说错。”靳无咎微微一笑，“我只是诧异于大人的直觉如此敏锐。剡八为代表的中城之方已下定决心，大概在这次空舟上就会对护国教的人发动突袭，决一死战。” “咦？咦咦！”叶儿莱惊讶地叫出声，忙掩住了嘴，喃喃道，“我没有看出来” “大人心灵通达，仔细回想的话会看出来的。”靳无咎温和地说道。 是吗？她急速回翻记忆，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哦，找到了！第一次遇见阿酉时候，他说过“剡八看走眼了，你绝对不是护国教的人”，后来拜访剡八，对方出口就是“是女人必要杀死”c“宁杀错毋放过”，态度仿佛是在开玩笑，潜藏的情绪却是真实的所以她后来听到护国教徒全是女人，心里突起了一种异样感，原来是缘于此。 难怪她会觉得剡八在针对护国教，直觉的根由也在于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天命将出 阿酉还说过“这么紧要关头，你突然出现中城”，当时话里给她感觉是剡八在监控着中城而已。但是联系到剡八会面时他自己说的，“此次空舟之行非同以往”c“只选择自己参加”c“有担保我才能信你用你”果然信息量很大，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叶儿莱睁开眼睛。“中城的人，跟护国教关系很不好吗？”她问他。 “似乎如此。”靳无咎答道，“萦城先天所限不能自给自足，他们人口物资补充都来至外界，明面上是由朝廷c实际应该是由护国教供给。比如之前失事的官船，上有数百上千名罪徒贱流，他们活下来的话就填充了地底的人口。” “那中城的人怎么敢反抗护国教？” “即便原来是护国教的禁脔，为自身生存他们亦可能起来反抗。况且，萦城为术法之城，术法专克护国教心法，护国教的圣女们便无法在此里立足，其控制力无形被削弱不少。再有空舟在手，想来能为中城增加制胜筹码。” “术法专克，这是什么说法？” 靳无咎沉吟一下，“我不是术士，亦不是护国教徒，只能说一说我作为行外人的浅见薄识。” 叶儿莱点头：“你说。” “据说远在太荒时代，便有人族向往超凡脱俗长生不老的仙人之境开始修仙，后来进而细分为‘丹’c‘法’与‘气’等不同道派。在丹药被证明对长生无用反而有害后，丹道便没落了。气道也逐渐由吸纳天地灵气转向内省修己身，再演化为武道，兼修内外功，却与修仙无关了。” “法道最早研究人体内带的能量，把这特殊力量称之‘法力’。它能在二c三千年前兴盛起来，大概得益于灵石矿的发现，因为发现了灵能用途，故法道很快转变为对外物的研究，‘法文’c‘法符’c‘法式’这些理论都是在对灵能利用基础上发展而来，由此产生法术c法阵c法器c法武等法术制品。术道迅速取代法道，研究术法成为修仙道派的主流。” “术法至后谡时期发展至巅峰，术士被敬称为术师也在那时候。” 靳无咎说道，“术法比凡人练的武功更有用，不需要十几c几十年寒暑苦练，出身c性别c资历均无所谓。世间法赋者固然难得，千人中总可挑出一二人，但是惟独不会出自月女血脉——当年天女以及她带来的九千女童的后代里面，有法赋能习术法的一个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护国教的教义对此专门有解释，认为‘术法乃逆天而为，故父神授意圣女避之’。” “也许因为这番教义解释，术士与圣女便成为不死不休的两对头。在术士展现了翻山倒海上天入地种种巨能后，天圣教消亡沉寂也可想而知吧。” “后谡末帝暴亡之后，术法也失了道传，由那时候起的六百多年被称为乱法时代。乱世纷争，中原不国，大部分术门或湮灭或避隐，到如今凡世已绝少听到术士消息，护国教却在三百年前悄然复兴。” “这种针锋相对大人其实也领教过——真言殿无仙人的一个问题‘是否有月女遗血’，便是针对天圣教徒设的关卡，如果回答为是，恐怕后果没那么顺遂。” 叶儿莱点头，不过她还有疑惑，也是突然想到，“我们在冥狱时候遇着的那个监守不是术士吗？这么看来护国教也用男术士？” “嗯，以上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如今的护国教与术门关系如何还不好说。” “术门式微，一些术士投靠护国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知道的是，护国教这些年实际上已扩大了底盘教徒的吸收面，如剡八这般中城实权者，从前应该也算是护国教选中的打手。” 靳无咎神色淡淡地说道。 叶儿莱仔细想了想：萦城就像一个深陷海底的大监狱，外面是汪洋大海，犯人们逃脱无门，只能靠官方每个月来投喂，能够从所有人当中脱颖而出的剡八起初肯定也是向护国教献出诚心，才能得到一条生路。嗯，这么一想就理解了靳无咎有些隐晦的话外意。 他之前说中城会“发动突袭”，意思是剡八还没跟护国教翻脸，马上c这次就要翻脸。 “这么说的话，我们能赶乘上这趟空舟的话，其实是运气极好？”叶儿莱不禁道，“无论输赢，后果都是大动荡，继续留在萦城可能会很不妙” 靳无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叶儿莱莫名其妙，“怎么c怎么了？” “大人真的是非常温柔体贴的好人，从来不把人心往坏处想。” 又被称赞了，被发两次好人卡。叶儿莱没有从他话语里体会到不友善的意味，他只是单纯客观地叙述，所以更加地令她茫然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大人来历不明，又身怀法术，突然现身于萦城，还能趁着战乱立功升入中城，在如今这样特殊时期，剡八敲打一番后，却答应了让我等随行大人有想过因为什么？” 她并不是真的没去想其中关节，只是——“因为阿酉帮忙，他不想得罪对方，只能放人了？” “是要感谢酉长老。但要归之于运气好，大人似乎有些过于放松了。” “回到问题，为何要见面，为何要敲打？不安定因素直接除去便是，他们正要做的并非儿戏，是性命交关的大事。” “实际上护国教此前有卜辞流出，据说是以通神术卜得‘天命将出’预言，护国教认定将有异人降世，如昔日之天女一般，从上界负天命而来，教众上下都在寻访此命定之人。” 他差不多委婉地指出：她身上有值得别人利用的地方，才会被人看上。 别人说她是术士c妖或者天女什么，她就要全盘接受吗？凭什么呢。 作为独立的成年人，叶儿莱从未产生类似“我是谁”的困惑。 现在却要正视她被所有人当成“唐僧肉”这样荒谬的事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因为我宽宏大量 叶儿莱咬了咬牙，“我会注意的。然后呢？” “此外还有护国教的想法。空舟抵达的是护国教地盘，对数千万教众来说，‘天命’如一面大纛，举起就能吸引教徒云集麾下，掌教威望不过如此。” “那又如何？” “意味着大人还有一个选择。”他沉静地回答，“此次中城不一定能成事。” “你要我必要时选择护国教？不是说护国教是你的仇人？” “我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在所有对大人别有企图的人当中，靳革并不显得清白。” 他眼神波纹不起，以她熟悉的语调淡淡讲道，“大人没有疑惑过，剡八何以知道你是术士？” “因为外城c西水门的人这么汇报给他的不是吗？”她立刻答道，想了想，“然后我们又通过了真言殿试炼”咦，不对，真言殿试炼她做的手脚应该不会被中城知道吧。 “剡八并不是底下人说什么就能信什么的上位者。他能够肯定，自是因为升上殿之后我们行踪皆入他耳目。” “啊——”就算已有了心里准备，叶儿莱仍然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低叫一声。 那时候猫妖突然出现，阿酉跟着到来，她法衣上的防护法阵被破坏了，只能在他指导下重新绘制他们还谈论过张勇称呼她“郎君”一事 “所以，剡八早就知道我是女的？”叶儿莱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自己的日常一言一行都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体验？总之一想到就各种别扭。虽然她没在屋内洗澡上厕所换衣服还是好不爽！ “他见我，又是为什么？敲打我吗？”叶儿莱说着，脑里豁然贯通，“他想同我‘合作’，扣押人质那种？” “然而大人拒绝了。” “我怎么可能同意！他可是”大基佬。叶儿莱看着靳无咎平静无痕的神色，咽回了将将出口的话。他是无所谓吧，以他智商，不可能不明白可能会有的遭遇，但就是对自己狠得下来。 “话说回来，大人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我的欺瞒上？” “因为我宽宏大量！”叶儿莱忍不住想吐槽，她又不是世界中心，凭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纳头就拜甘当小弟？何况他都说了没有那份心，她怎么会有那么厚脸皮认为对方必然会对她好？！ “话说回来，现在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我们被剡八监控了？” 明知道被人监控，他说的这些话是否恰当？ “关于这点，我想大人可以暂时安心。”他安然坐着，“从酉长老作保以后，我们便被他罩着。” “然后监控的人换成阿酉？” “落在我魔爪里你有何意见，乖徒儿？”阿酉的声音和他人影一道从厅堂外面出现，完全没有掩饰他偷听一事，“本想早点来，不过听听你们聊天也不错。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她说道，却见阿酉纠正她说，“叫师父——你不会忘了吧。” “我收拾好了，师父。”她顿一下，又道，“我只是疑问，没有意见。” “有意见也给我憋住。走了，跟上。”他说完，消失黑暗之中。 叶儿莱回头看靳无咎一眼，他戴回了面具，抓着拐棍，步伐如常。 她走在前面默默地跟上阿酉飘忽的脚步，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按照特定的步数c方向，接着就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出现在一条两米高的地道内。 与他们升到上殿的道路不同，这是螺旋下行的地道。 同样没有照明物，没有灯笼，取而代之的是满墙满壁的法文，仿佛某种流动的红光怪物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地道内部，不能凝神细看，一仔细看她就觉得眼前发晕。 阿酉没有迟疑地穿行其中，完全无视了时不时出现的分歧路口，身形如同大鸟。 叶儿莱注意到了：对方脚下始终只踏在字符间极少数的空白处。 她与靳无咎反而没事，刚入地道时踩着几个红字也没有反应。 他们一路往下，最后阿酉手按墙上一处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墙面却呼应地自动打开。 里面貌似一个作坊，不，应该说是个小工厂，二c三百平方米的空间内盘据着各种吊臂c机械手c操作台c水池c锅炉忙忙碌碌的自动机械手要么在锤打或精加工部件，要么围着大锅炉，把赤红的炉液导入水池，又从池里捞出黑乎乎的凝固物投入炉头大锅。 室内的高温空气已模糊了视线。 一个矮小干瘦c黑罩袍蒙面的老头正巴在大锅边缘，全神贯注地搅着一根伸到锅炉里面的细长棍子，完全顾不上搭理他们。 叶儿莱触丝“看”了下锅炉内部，深度达十多米，内壁严丝合缝，像一个u型深锅，黑色凝固物正在锅炉法阵作用下，缓慢析出如蜂蜜般粘稠东西那老头正是用超长细棍搅动那些融化物。 不知是她触丝干扰了或者别的原因，老头的长棍子突然歪了下，一股积聚内壁已久的力量横溢出来。险些掉进锅里的老头大叫一声，把手边一物抓起往前一挡，化出来一堵厚墙，把爆发物压了回去。 “救命！快把我放了！你这个臭老头，阿酉你快来呀，我要挡不住——” 那堵“墙”急得嗷嗷大叫，却是那只花貅的猫叫声。 阿酉手快地把旁边的大锅盖拎起，正好盖住大锅，“你也悠着点，别玩坏了别人的东西。” “墙”变回大猫模样，迫不及待地从老头手里挣了出来。 老头拉下面罩，恋恋不舍的目光跟着阿酉转了过来。“不要那么小气嘛，你不是说了要支持我研究嘛！妖宠皮厚肉粗正是最佳防具，我九炼还差了一着” “这个以后再说。”阿酉说，“我收了个小徒弟，给你看看，认认人。” “那点小事干嘛找我？”碎碎念叨的老头眼瞅着这边，“这就是你小徒弟？是要好生认识一下。” 他蹦到靳无咎身边，“我叫西西，小友怎么称呼？我看你眉蕴正气目含清光正是大好年华有为之士，哦，看来不良于行，没问题我可以赞助你一套义肢，绝对比你自己的手脚还好用。怎么样？要不要改拜我门下？玄隐门那旮旯能有什么好的” 靳无咎：“我不是。我家大人才是酉长老弟子。” “你家大人？”叫“西西”的老头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叶儿莱。 “我新收的小徒弟。”阿酉慢吞吞道，“如何，资质还行吧？” 叶儿莱也礼貌地拉下面罩，“你好，我姓叶，叶儿莱。” “你看着也不怎么样嘛。”老头挑剔地打量着她，似乎很瞧不上她身高，再看清她的脸，“女人，女人你你是圣女？！”老头吓得蹦回阿酉身边。 “小酉酉，快救命！！我不跟那些脑子坏掉的女人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所谓的体察人心 “”叶儿莱不得不申明：“我不是圣女。” “她不是天圣教的人，这点我能确定。”阿酉如是宽慰老头。 “你说真的？”老头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打量着她，尤其一再地看她身上法衣，“上面法阵是你自己画的？”见叶儿莱点头。 “我就说呢，法衣给你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难怪难怪！不过如此我也放心了，你绝不会是护国教那些贱女人一伙。”老头大松了口气。 “当年圣帝他老人家也糊涂了，娶谁不好偏娶了天女，弄得后代好好的术士都当不成了。所以男的亡了国c女的只能去炼什么奼女圣法，越混越下贱，看到就叫人生气” “行了，连圣帝与神帝都搞不清楚，你还是别瞎掺和凡人的事。” 阿酉懒洋洋地转过头去，“已经介绍过了，我们就走罢。乖徒儿，还不跟上？” “等等小酉酉，你把妖宠留下给我嘛！” “给你不会再乱来？” “保证不会！”老头信誓旦旦，“最后关头了，只差最后一步我的大家伙就完工了，你忍心让我们血汗白流？” “好吧。”阿酉掉头带人走了，也不管大猫在背后的悲惨叫声，“不要！我才不要再呆这里！” 他又带着叶儿莱他们出门，进入过道对面房间。里面没有满壁的法文，方方正正，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连扇窗户也没有。阿酉取出一个自体发光的珠子按入壁上。 “时机到来之前你们就呆这里，要是随便乱走，出了事就自认倒霉吧。” “要多久才能出发，师父？”叶儿莱追问一句，如果他出去后房间自动锁上，里面就是一个密室。 “焦急什么？”阿酉斜睨她一眼。 “我担心这里面空气不足”她声音小下去了。 “空气？哦，憋死谁也不可能憋死你，安心吧。”他扔下这话就离开了，果然眼见着墙壁合上，似乎那里就没有过门洞。 “过三个时辰便到十五日。”靳无咎出声安慰她，“很快过去的。” 叶儿莱看了他一眼。也对，不用替这家伙担心，曾经被密封在箱子里二十几天都活下来了。 她没再说话，打开登山包找出睡袋，扔给他一条，垫在地上坐着。又找出保温杯摇晃一下，打开盖子看看，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灵桫汁，大概只够两口。 她把杯子递给靳无咎。 他盘腿坐在地上，抬眼望她，“我以为，大人不会再那么照顾我。” “剩着不是浪费吗？拿去。” “谢谢。”他客气地双手接过杯子。 尴尬了，好像显得她硬贴着人家，现在不是共渡难关时候吗？叶儿莱自己打开一瓶水喝了。 她别过头研究了下房间内唯一的照明物。和她在冥狱用过的不同，阿酉嵌入墙体的那颗大珠子完全没有蕴藏灵能，倒像是纯粹的自体发光，亮度没有那么高，却十分干净柔和。 在室内逐渐堆积的沉默当中，她突然开口问他，“术士与妖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大人真的很擅长体察人心。”靳无咎称赞她一句。 叶儿莱已经能做到对来自他的夸奖无动于衷了，“你也这么认为？为什么呢？” “嗯，我不是术士，只能从凡人视角随便一说。” 靳无咎道，“我想可能是一种羡慕妒忌以致不平衡的心态作祟。妖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而人族不能，早期修仙典籍认为凡人之所以修仙不成，关键在于这点。” “即使后来术法大兴，法力也不能让人族如妖一般长寿，再强大的术师也是凡胎，有生老病死之苦，但是妖族据说有不同的修炼门道，比起人族它们轻松就能长生不老。” “放p！”老头高亢的声音穿透墙壁，响在室内，“年轻人你说的术士‘羡慕妒忌’妖，这点是大错特错了！” 喂，偷听还要大模大样地插|话，这算什么呢？ “那么实情如何？”靳无咎声音如常，顺势问郗老头，“——还请真人指教。” “术士和妖，本来就是两个迥然不同的物种，好比猴子和鱼，树上的猴子会去羡慕妒忌水里的鱼吗？不过是各得其所，各得其乐。” 老头言之凿凿，“你不知道吗，妖再长寿，也有一关需要度过，就是化形关——要化成人形才算大妖！如果妖真比人更好，它们干嘛要化为人形？应该是我们人努力往妖形化才对吧！所以我们术士何以要羡慕妒忌它们？真比较起来，人族方为钟灵毓秀之造化产物。不过是从前人修的路子没走对，模仿妖修炼，结果走上了邪路。” 他侃侃而谈，“其实跟人修比，妖修的短处很明显滴！比方说灵能，对我们术士大有好处，但是与法力结合之后的造物，妖却不能使用甚至畏惧触及它们，据说越厉害的妖受得克制越大。” “所以天圣教那些装神弄鬼的贱人，将灵能改头换面当成了辟邪降妖的镇教宝物，叫什么‘圣晶’，学不来我术门东西，就只会装神弄鬼，简直笑死人了。” “据说天圣教已炼出佐助修行的灵药，还有凡人服之可长葆青春的不老丹。”靳无咎道。 “假的！”老头如是断言，“老头子五十年没出山，没想到现在凡间骗子们比牛毛还多。” “你们不想想，几千来术师给皇帝们进献的灵丹妙药，还有各式各样仙方不要太多了！你听说哪个皇帝长生不老了？平妖定天下的那个皇帝够强了吧，也只活了六十，他儿子还是孙子也是很出名的皇帝，活了还不到五十。到了大谡朝，皇帝们都供奉着术师，术师也诚心诚意希望帮助皇帝活得久一点，结果也没鸟用！现在天圣教不是改名叫护国教了，被她们护着的几个衍国先皇难道就长生不老了？简直骗人不偿命！” 老头叫道，“还有，你对面女人的师父就是炼丹的老祖宗，小酉酉你不来反驳一下嘛。” 阿酉声音也响起了，“不过她们还是有点货的，比如弄的那套内修功法。” “都是骗人的玩意！”老头一口断定。 “说到底，是所谓天女带来的血统作祟。几百年下来，除了当年那些月姓的女裔，别的哪家能修成她们功法？明明是她们自己玩玩的东西，居然弄出了什么栽接术，跟男人们双修后就能把功法好处转给对方，钓得无数男人前赴后继地为她们卖命送死，简直下流无耻臭不要脸！” 阿酉不耐烦地哼哼。 “你这是要给我的小徒弟开课了？”阿酉着重强调了“我”字，“还真是谢谢你！” 老头呃一声，“老头子我也是一时愤慨才说多了。听说她们有预言什么新天命，如果再出来一个天女，与其留给人糟蹋，要我说还不如贡献给我们做研究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伪装 阿酉受不了似的啧一声，“有时间贴壁角偷听，不如把你的什么逃生舱改装好。” “是救生舱！逃字忒难听了——我没忘正事，这不还在干活” 老头的声音忽然掐断，密室内部完全听不到外界声息了。完全没有缝隙的房间，对方想传音就传，是出于什么原理？叶儿莱无聊地站起来，打量着六壁。 “这里地道c房间皆是黄金铸造的。”闭目养神的靳无咎突然开口。 “哦？”她完全看不出来，所见的俱是乌黑灰扑的材质。 “纯金传导性上佳，所以在术法上有广泛应用，在俗世黄金也是财富代表，传说千年前后谡末帝皇陵便是著名的黄金陵。” “后谡与术师关系紧密，传说末代皇帝举全国之财力广招术师，耗费数十年功夫给自己盖好陵墓，黄金作土，瑶碧为沙，珍宝堆磊，因太过穷奢极欲靡费国力以致天怒人怨，末帝暴毙同时谡朝也覆灭了。如果传说是真的，难怪各方势力对萦城争夺不休，是我托大了。” 虽然难得听到他语气里有些示弱，但是怎么说呢，叶儿莱并没感觉到他内心有过动摇。 她没答话，已经决定要跟他避嫌了。 他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吧。 虽然外貌（未毁容时候）多情魅惑，言语c姿态柔软熨帖，但是那些都是伪装啊，叶儿莱觉得。她眼中的他实际是非常冷漠的，而且坚毅，做出决定便百折不挠坚持到底。 靳无咎突然睁开眼睛，“大人可以提前收拾了。” 嗯？哦！叶儿莱同时站起来，把拿出来的东西都塞回去，刚要背起巨大的登山包，墙上又霍然洞开，阿酉探进半个身子，“时机到了。你收拾好了？” 他手指一勾，登山包消失了。 “呃？”叶儿莱呆怔一下。 “别背这破玩意儿，你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还嫌自己目标不够大么！” “但是” “我帮你收了，怎么，不行吗？” “可以。”叶儿莱松了口气，“谢谢师父。” 外面地道已变了模样，膨胀c圆润c弯曲，黯淡的底色完全褪去，金灿灿c光亮无比的黄金洞壁上血红的法文勾连起来，沿着发光通道快速游动向前。 不是错觉。一出房间，叶儿莱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脚下踩不到实地，整个人仿佛失重，被一股力量吸向光滑深邃的地道深处。 靳无咎抓着她。进入另一个洞的阿酉回头，啧一声，从袖里伸出手朝他们一抓，就把他们从空中直接“吸”了过去。 作坊里面装备都不见了，只见一个乌黑的八爪大鱼趴在中央，旁边站着那个老头。 “快点快点快点！”老头焦急地朝他们招手。 八爪鱼竖立的头囊上四个方向都打开了一个小门。 “每人走一个门。”老头边说边从一个小门钻进了那个模仿八爪鱼造型的钢铁造物内部。 等其他三人上来了，所有的门迅速闭合，里面不大空间被隔成四块，紧密排列的仿佛蜂房内部的六角柱体蜂室，每个人只能曲膝坐在各自涂满法文的“格子”里。 声音倒是可以互通的。 阿酉哼哼两声，“叫我这么憋屈的小郗郗，你是耍我吗？” 老头反问，“耍你会搭上我老人家的命？坐好了！” 天旋地转间，八爪鱼飞了出去。老头按了某个开关，头囊的外壁变得透明，可以看到八爪鱼原来是以触手紧紧缠绕在一条游动的“金龙”躯体上。 再仔细看，原来那“金龙”是高速游动的地下通道，遍体金光中又闪动着血色红纹，活物般正沿着特定轨迹往上飞升，在它的顶端浮着一个光球，内部那些黑点仿佛是人影。 而金龙的下端是摇曳着随它同行的八爪鱼救生舱。 “厉害吧我老人家？就这样上去上去，既不会偏离正确水路，又可以防止万一，要是空舟坍塌呸呸，我这乌鸦嘴！唉哟——” 光球浮到了顶点，金龙扭转得更剧烈，仿佛在打破其上一层封闭介质。 然而久久未果，“龙”身上耀眼的金光和红纹暗淡了下去——通道开始崩溃了。 俯视底下，萦城整个被移开了，深渊正在他们下面张开大口。 “喂喂——快破开啊！”老头紧张叫道。 光球又动了一下，它上方出现的一道光柱连接上了它。 但更庞大的通道进不了光柱，已经呈现崩溃之势，在它顽强一顶之下，那层介质整个碎裂开来。 通道化身消失。如同天塌地陷，无数的海水迎头倾倒进来了。 无边无垠的漆黑海水，夹杂着破船c坠海人员以及大量残渣灌入萦城，几乎要把地底世界摧毁。 但正下方的深渊仿佛是从地心张开的豁口，无声无息地吞下这一切。 这是叶儿莱他们在八爪鱼内观察到的最后地底景象。 老头操纵着八爪龙及时从“龙”身上断开，移到光球下方，仰赖着光球抗过海水漩涡。 在水压作用下，光球也被压成了一个水滴形，融入光柱内。 他们却顾不上研究它了，余波把八爪鱼冲刷到漆黑的海里。 “我们是出来了，还是又掉回萦城啊？”老头虚弱的声音响起，“小酉酉？” “别叫，正不舒服呢。”阿酉闷声道。 “哈，你还晕船？太没用鸟~~阿酉小徒弟，年轻人，你们不会也晕着吧？” 晕是不晕，但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已经出萦城，不过，恐怕我们还在海底。”靳无咎答道，“你看上面那点亮光，似乎是空舟？” 仰望头顶，不知是天空还是海水的黑暗里浮着一点星光。 “哇啊~还是年轻人你眼睛好使！”老头兴|奋地接连噼噼叭叭按动，八爪鱼舒展着触手，形如水母，顶着扁圆的脑袋在水里飘摇直上，逐渐接近那亮光。 果然是一个发光的球体，表面还有些许阴影。 “这不是剡八那些人吗，”老头凝视着光球半晌道，“倒是毫发无损。” “我们落在后头了，还记得正事吧？”阿酉不耐烦地说。 “哦。”老头应了声。八爪鱼偏移方向，避开与光球连着的光柱，游向海面。 海面浮着一个更大更明亮的光球——好像月亮下降海上，白霜般的清辉染满这片漆黑的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出卖？ “明月宫出现了，看来野神教那伙妖女已经到了，我们真要干么？”老头弱弱地问阿酉。 “你对自己技艺没信心不成，有什么好怕的，跟上去，呕~” “好嘛，好嘛。”老头嘟哝了句，指挥着八爪鱼长触手划水，晃悠悠地继续上浮。 如果从下方仰视那个“大月亮”印象并不那么美好。 浮在水面上的仅仅是它的一小部分，冰山的一角。水面底下其实堆砌叠加着无数的大小不一的黑色管子，它们或拼接c或层叠c或交错，缠绕在“大月亮”底部，集合而成一个庞然怪物。 水面上的美景更像这头狰狞怪物顶着的伪装。 “粗陋，毫无美感，无用回路太多，”老头隔着透明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管子集合物看个不停，嘴里还嘀咕着，“看来是专防术士的破解才弄了这么个粗笨家伙。” 他又对阿酉道：“到你发挥作用时候了。我要是出手，只怕会惊动那伙妖女。” “你来指出要动的地方。” “当然要指点你，不然你给我乱搞一气，我们就惨了。” 老头先操纵着“八爪鱼”脑袋贴到水下的怪物身上——触及到透明又坚硬的罩壳——八爪鱼侧下脑袋，令阿酉那边视角对准某处隐约露出来的的粗壮如水泥柱的大管道。 “从这里进去，只能破开这么大口径的，救生舱能进去就行，明白不？它背后有些道道我还没弄清楚，别搞砸了。” “呯——”一声，破洞透过八爪鱼直达老头示意的位置。 老头惨叫一声：“你不会等我先开救生舱门吗？把我们救生舱都打破了是什么意思？！” 八爪鱼拼命挤进了管洞，阿酉先跃身出去，往管道内部逛了圈，迅速回来，“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拎起老头就窜进里面。 “等等，我把救生舱先收好。你跟我家宝贝有仇么？别忘了它刚刚保护过你。这么忘恩负义，我都怀疑你真心了，别忘了是你蛊惑我老人家参乎进来的，敢把我扔一边小心天打雷劈！” 老头嘀嘀咕咕，紧跟着阿酉在漆黑的管道里爬行。 他不放心地偏头看一下后方跟着的人，“喂，阿酉小徒弟，你们走我前面。” “我是没关系，但后面水涌进来了。”叶儿莱说。 “所以我才要把它堵上，真是麻烦我老人家了！” 老头叫前头的阿酉又在管道又侧开了一个口，连通到另一根粗管内部，他躲进去让出空间来，叶儿莱他们才能先走，他啧啧有声，“搞不懂小酉酉你带上这些累赘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哪怕一个元件说不准也有派上场时候，带都带了。还有小郗郗，你落在后面干什么，不往前来，有情况我怎么‘保护’你？” “哦哦，阿酉的小徒弟，你们快让一下！小酉酉，你别乱拆乱动！” 老头指挥着阿酉在前面拆了这处管又挖那个洞，总体来说一行人是逐渐深入了怪物内核。 老头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那可是天圣教的老巢” 阿酉不在意地说：“不是按着老规矩在比武夺‘卿’么。” 老头嗤笑，“装模作样！那可是练了奼女圣法的妖女，跟法宝加身一样，年纪轻轻就抵得武道高手苦练的几十年，跟她们比试不是欠虐是什么？” 阿酉淡淡地道：“正因为奼女圣法，才有让人冒险的价值不是吗，栽接术” “破了她们身子的男人就能白得她们内功是不是？”老头嗤之以鼻，“你还真信这套？” “江湖传了三百年还没人出来辟谣，姑且可以一信吧，不然如何吸引萦城的人争先恐后来送死？” 老头悻悻然，“我以为冲上去打倒那群娘们夺下她们的船就行了，不然叫我老头子来干嘛！” “这么说也不算错。是这么决定的，分兵两路，剡八的人正面扛住，我们在船底搞小动作。”阿酉道，“我们没被发现，也幸亏上面的人掩护，他们已经开打了，羸了一场。” 老头追问：“是谁赢了你知道吗？” “剡八。” “对哦，他是老人了，以前也赢过，听说已经突破后天境，是不是双修效果？别是被妖女迷昏头了，真舍得反叛她们？我对他是怎么都不放心的。” “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阿酉嗤笑，“所以还是快点吧，上面的局势可经不起等。” “知道！驱动不在这里，看来应该在更上层。小酉酉别拆了，那边都是紧要部件，破坏了我们还怎么开船？” “哦~” “别忘了要保护我！记住，不止要保命，还要保住我老人家的贞操！” 老头露出慷慨赴死的神态，指点阿酉打通与上层建筑最后的障碍，来到一间大型地下室。 石制天花板就是上层房间的地板，似乎是一处殿堂，地处偏僻，无其他建筑物相连。 天花板突然被击破一个洞，一个穿着窄袖上衣曳地长裙全身素白的小姑娘跳进洞来。以为是地下室没人才放心大胆钻出来的老头木着脸，火速扭头要钻回去，被阿酉扯住了。 “放心，自己人。”他安抚老头道，又问小姑娘，“剡八那里妥当不？” 小姑娘特地对着叶儿莱嫣然一笑，迈步走来，不料才走两步就被裙角绊住，摔个五体投地。 “剡八还在应付对方的老大，叫‘华长老’的女人嗷！”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一时还不能，只能扬着小脸回答阿酉。这下连老头也看出来“她”原身了。 “是你家小妖宠早说啊，差点被你吓死了。”老头极力压低声音。 阿酉皱眉，阻止了大猫变回原形，“等等，这里不安全，剡八有交代你什么吗？” “喵~”小姑娘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仙气全无地说着话，“剡八正忙呢，不要我打扰他——” 阿酉挑了下眉，啪地打了个响指，空气仿佛水面一样逐渐倒映出一组画面来。 借着天花洞破洞漏下的光，依稀可以看清画面内容：隔开海水的光罩，浮光掠影出现的几座精巧宫殿，居住殿内的数名小姑娘，擦洗c洒扫c绣花c制衣呆在自己家里一样意态闲适。 “哟，你水镜弄得不错嘛，小郗郗。”老头赞道，“但是看这些娘么干嘛，人家想看战斗的场景！” “你知足吧，试炼场有特殊结界，不可能被窥探到的。” “那找找剡八在哪里？别跟妖女滚成一堆了吧” 水镜转到一间宫室，衣冠楚楚的剡八正跟同样一身白衣的女人分宾主坐着闲谈，看似风清云淡。 “蛋！我就知道这老小子阴险狡诈，不是好货，这就把我们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我没看 “别瞎嚷嚷，看看再说。”阿酉阻止暴跳如雷的老头，他仔细盯着水镜。 画面呈现的那女人打扮有些不一样。猫妖化身以及其他小姑娘都穿着白衣素裙，不着脂粉。与剡八交谈的女人年纪更大一些，高鬟玉饰，装扮精致，她就是猫妖口里的“华长老”？ 她目视着茶几上一个梳妆台样东西，缓缓摇头。 “对方老手多，更能适应神域试炼场。这边就不行，还太嫩了。” 这话是对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少女说的。那少女乌发垂地c雪肤玉颜，怀里还抱着一把无鞘的钝剑，剑身长一尺有三，双面都未开刃，黑漆漆的像根短棍。 剡八也在看着梳妆台——所以那可能是某种可以窥探的镜子。 “既如此，不如让清素仙子也下场试试？”他漫不经心地提议道。 华长老眼神一肃，警告似地瞟了他一眼，“恐怕不妥，与我文宗弟子毕竟不同” “我没有冒犯仙子的意思，”剡八欠了欠身，依然微笑，“只是觉得，‘大道所在，虽千万阻，吾亦往矣’，这才是心剑的真义不是吗？” 华长老沉吟不语，少女却突然道：“我去。” “等下，你若出事叫我如何向你师父交代？！”华长老情急欲拉住她，却被少女拂开了衣袖。 “你觉得我会输吗？”她漠然留下一句话，就抱着她的剑出去了，身形如柳絮飞出窗口。 “还是年轻气盛了啊。”华长老轻叹了口气，抬起的手就顺势抚了下自己鬓角，对剡八温婉一笑，“最好别让她看穿你有挑拨之意，她跟奴家这等残花败柳不同，背后靠山大着呢。” 她笑靥如花，声音透出一丝森冷意味，剡八似无感觉，“我不过实话实话，想必她师傅特地派她出来用意也是要磨练她的心境，心境不稳，何谈进阶？” 华长老闻言神色更真诚了一些，她一面分心关注正殿前面的比斗，一面与剡八闲话。 “还是你看得分明，或者我已经老了” “你是关心则乱啊，我不过一个局外人。” “时间过得真快，那时你可比不上如今这般玉山倾姿。”华长老眼波流转，风情万千地睨他一眼。 “是吗，”剡八手里转着一只白玉杯，“你倒是绮年玉貌一如往昔” 他收了声音，华长老面色也突然大变，紧盯着梳妆台镜，“怎么可能？怎么会输！” 她失声喝道，散发的罡风令这边水镜画面随之颤抖水镜定格了那幅画面：剡八正松开了手，在一瞬间，一截寒冰化作的尖刃从他掌中变出，直没入华长老后背透胸而出。 时机抓得如此巧妙，华长老正起身又停住，眼中的光亮迅速暗淡了下去。 “你”她只吐出了如同叹息般的一个字，再无声息了。 “所以说你一如往昔的容貌，不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初衷么？” 剡八负手站着，突然扭头正面向着水镜，“看够了没？阿酉，可没忘了我们的约定！” 被他气势震荡的水镜晃了数下，终于如气泡般破灭了。 老头抚着胸口，庆幸不已。“吓死了，果然先天境武人不能小看。” 阿酉弹弹袖子，“好了，我要出去搭把手，小郗郗你好自为之。”说完，一闪就消失了。 在地下室内，地砖已尽数掘起，露出底下宏大复杂的机关，西郗老头坐在一堆的材料当中，嘴里絮叨着： “西西我呀是看透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尤其小酉酉最薄情负幸！说把我放在第一位，结果怎么的，还不是丢下人就跑了，用完就丢万一妖女杀过来，谁保护我老人家？我如此身娇肉嫩矜贵的一个人儿，还要被逼着干粗活！” “你，你，你，”他转头朝他们开炮了，“残的，废的，还有一只猫，留下能顶个鸟用？” “阿酉说了，叫人家留下来嗷~”猫变的小姑娘蹲在高处说。 “我不管！能说人话了不起啊，就你屁股蹲的姿式能干嘛？快给我出去瞅瞅外面打得如何了。”老头指挥它，又转向叶儿莱，“还有你，怎么什么也不懂？愚钝！蠢不可及。” “哦嗷~” “抱歉——”叶儿莱道。 之前郗老头叫她搭把手，然后她既看不懂那套被叫做“驱动器”的机关，也不知道如何跟在对方后面递工具，他摆出来的那些机械臂都比她有用多了。 “要不，我出去看看？” “别去。”沉默至今的靳无咎突然出声，制止她的脚步，“也别看会脏了你的眼。” 咦？叶儿莱被他声音里意味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她有触丝？是猜到了她有这方面异能？ “我没看。”有法力阻隔的地方，她的触丝穿透不过去的。 “喂，你们俩眼来眉去干嘛？还尊不尊重我老人家了？阿酉小徒弟，你” “天圣教那边已经全灭。”靳无咎道。 “灭得好！”老头举双手高呼，“原来凡人的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嘛，接下来呢？” “酉长老回来了。” “噢？哦！小酉酉你可算回来了，妖女们是全灭了吗？” “你这都知道了？”阿酉意外地道，又扫了遍乱七八糟的现场，对老头说，“尽管放心，外面一切都在掌握中，倒是小郗郗你活干得怎么样？找到驱动了没？” 老头嘤嘤地：“找毛找，你敢把我丢下，我还要为你做牛做马不成，负心汉！” “好了，我保证没有下次。老头你耍泼卖疯，是不是干不了故意的？” 阿酉怀疑地看他，“真不行我换人来，剡八手里还捏着两个估计是你同行，也在到处敲打找门道。” 老头满不在乎：“切，我看谁比得上我老人家，你看他们行就让他们来好了。” 他哼唧唧地返回开掘的工地，绕过机械臂，拍拍盘踞正中的一个圆盒子，外壳粘着泥土和锈迹，底部朝外长出许多密集结实的管线，延伸向四面八方，像一只出土大蜘蛛。 “接收指令，然后把灵能，或者说他们的神力，从这里输送给全船机关。” “在我们术门都是古董货了。”老头一屁股坐盒子上，神气活现，“我老人家怎么样呀，小酉酉？” 阿酉还没回答，天花板轰地全裂开了，石板纷砸下来，地下室敞露人前。 “干得不坏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剡八，他居高临下，俯身打量那机关，“郗术士是吧，还有哪些困难就跟我们说说？我给人力，给支援，现在最要紧的是及时开船。” 他身后跳下来十几个陌生男人，好像刚饱食了血肉的豺狼，绕地下室的诸人走了一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世事无绝对 哪怕已饱肚了，那些血腥不减的眼睛依然暴躁地瞪着这个瞪那个。 还特别多打量了叶儿莱两眼。叶儿莱站着不动，她防护法衣还好好的呢。 老头仿佛不认识剡八似地，眯眼打量他以及他的随从。“也没什么，都商量好了，接下来就是上外挂，重装一个灵核，你们有能人就来吧，刚好我老人家也累了，一个手抖就对不住啦。” 他从盒子上跳下来，搓搓手套上的泥巴，让到一边。 剡八也不客气，直接挥手让他身后两个人上前。应该也是术士，一身黑袍，头戴面罩，袖下露出厚手套，他们从储物器内掏出成套工具就埋头干活，虽然未说一句话，但场面很快就铺陈开了。 如同打铁师傅就地敲打起铁件，不久就打造出一个铁家伙，比圆盒子体积小了一半不止。 开合了两次新“灵核”，俩术士似感到满意了，收回工具，躬身后退。 “这就好了？”剡八还有疑虑的样子，招呼他们过来，“接下来怎么做还得你们来。” 一个黑袍人走回铁家伙旁边，掀开圆盖给众人看。 另一个开口介绍，是个男声，“里面有很复杂的法阵用起来很简单，装进去，合上就行了。” “装进去什么？”剡八一个手下问。 “祭品，修炼神功的圣女。” “进去后会怎么样？对了，死人行不行？” “死人不行。进入后法阵运行，会从她身上抽取神力，输给全船机关。” “吓唬人的吧？活蹦乱跳的人儿给你放进去，能抵什么好处？” “是啊，爷也不是怜香惜玉，反正也玩够了，只是太糟蹋了看不下去，能给个死人就差不多！” 剡八做出下压手势，四周安静了。他略作沉吟后开口：“怎么挑选祭品，两位术士能给个意见？” “”那个术士不说话了，侧身让另一个黑袍人来解释。 “主要看神力，越强的越好。”那个术士也直截了当，声音干脆，不过比前一个会说话，“当然也可以先拿死人试试，机器又试不坏。” 剡八手下当即搬来几具尸体，还有活的俘虏。试下来的结果很需要打马赛克，铁家伙全无动静，打开圆盖以后费了番功夫清理内部，等下一个活人被塞进伪“灵核”时，已明白了情形的她挣扎着大叫，四周无人反应。 闭合的机器本身并无声息，但很快众人皆能感到地面在抖，剡八安排在外面的亲信也通过联络器汇报情况，“开始脱离，明月宫要升起来了！” 从微小晃动过渡为屋倒楼塌的那种强烈震感，剡八手下噼啪地摔了一地。 剡八浮空而起，从垮塌的宫殿冲出去，环顾了一遍四周，顶着“大月亮”的庞物大物已经全部出水，仿佛一只拖着沉重捕网的巨鸟，要从海面飞回天空。 然后没了下文。 他降落地下室。这次突然的地震，术士们c阿酉c猫妖c叶儿莱c靳无咎全部安全避开，反而是他的手下，因为志得意满，疏忽大意，被砸伤的不算少数。 “仿的灵核动力不足。”那个术士向面色阴沉的剡八解释，“很明显，需要神力最强的祭品，不然就等着飞船半路上掉下来。” 他察看了铁家伙后又补充一句，“两个时辰不到，我们就能看到船身崩溃。” “怎么会？时间不是还有多嘛。” “两个时辰圆月都还没落下海。” “是啊，也不看看现在的时辰！” 更多剡八手下刚从地面虚墟转移过来，闻言又嚷嚷起来。 “你们说的是船身静止状态下能够支撑的时间。现在船已经起飞，停不下来了！”那术士强调道，“明白不，维持这个飞行状态要大量消耗动能，等能量耗光，自然无法支撑。” 他还特地对剡八道：“两个时辰，可能更短，剡总管清楚了吗？” “很清楚。”剡八点头，目光掠过四周，落在一个后进来的女俘虏身上。 “看来我们只有这个选择。”他向着被人推搡到前面的她微笑，“又见面了，清素仙子。” 少女几近衤果体，满身痕迹，只随便披了件男人外衫。 她塑像般立那里。剡八轻拍下手掌，声音轻柔地道。 “哦，你不说话，因为心若死灰？贞|操不过是拿来约束那些闺阁女子，你既入了圣教，又习了神功，早有为谁献身的觉悟吧？是不是心里另有良人？也是，哪个少女不多情？如今却不得不辜负他。恨我们吧？然而，谁叫你技不如人呢，心宗清字辈弟子第一人也不过如此。” 少女木讷的眼神抬起，一一看过同伴，死者c生人，面色死寂，毫无动容。 让人以为她已经变成行尸走肉时，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了。 “我知道你想激怒我，你在怕我。” “哦？”剡八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我知道你更在后悔。”少女眼里好像蒙着层灰翳般毫无神采，怀里紧抱着她的剑，“害怕让你更后悔了。” 剡八不屑地：“怕你现在这模样？除了去死，你还能干什么。” “父神在上，人固有一死。”少女漠然道，“现在我的死能换来你们全部人的死，而你怕死。” 剡八笑容消失，他与形如失明的少女对视着，半晌转头，招呼俩术士过来。 “有麻烦了。”他开门见山，声音不大也不故意压低，“据说奼女圣法有三重境，每一境突破都很难，卡在突破期的会功力全散如同废人，现在问题是，功力尽废的人机器能激发她神力吗？” “真的功力尽废了？那倒可以试试” 别一个打断同行的跃跃欲试：“没时间。不能。” 剡八信了他。 “那只能叫她本人加快突破。好处是之后必然神功大涨，不好的是时间太赶。” “阿酉，你有药吧？”迅速下决定后，他坦然对阿酉道，“情况如何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帮我这个忙如何？放心，答应你的不会少。” “药是没有。”阿酉很干脆地说，“看她样子，能不能突破就看这一两个时辰，你也能看出来了吧，不如跟她打个商量，叫她早点突破，别拖到飞船撑不住。” 阿酉不负责任的话没有令剡八动容，他沉吟着，目视对面少女。 “看来问题又回来了，你握着我们一船人的命。” “你们早该坠落冥狱！”少女冷冷道。 “是啊，谁叫我们坏事做尽，到如今结下的仇比山高比海深，甚至连要挟你的可能性都被我们自己掐死。眼看你就能为自己c同伴痛快报仇了，不过我还要说一句，世事没有绝对。” 剡八慢吞吞地重复，“真的，世事无绝对。” “谁叫我还握着你们天圣教一个大杀器呢，我命令你救人，你就得乖乖去当活祭品。” 他竖起一根手指：“因为你们的天命就在我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虚空的巨兽 清素没有回应。 “当然你不会轻易相信。”剡八继续自说自话，“说真的，明月宫名声如何天下皆知。你一个苦修剑士c心宗弟子为何要现身在这等红粉骷髅场？外人可能想不到原因，我却是凑巧获悉，你们圣教‘天命将出’，卜辞甚至解出了负天命之人的下落，所以你来了这里！” “但是机缘没找上你，相反让我捡了便宜！” “我遇到她的时候，我的耳朵鼻子都在告诉我，这是我们行动的最大变数，亦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运气！顺便说一句，如果当时变数站到天圣教那边，这次我们将输得一塌糊涂。我不得不关注她，而后发现她被凡人尊崇为术士，又被妖认作同类，没有修习过半点神功心法，她有的只是满身气运！能不遇难呈祥吗，天下气运加诸一人！这就是天命。” 清素终于吐出一句：“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马上就能验证，因为天命就在我们船上。” 他终于痛快地说出这句话，抬手指向现场某个人，却被阿酉出声打断了。 “我不管你要攀咬谁，只我的人你不能动。”阿酉盯住他，傲慢地说道。 “你已经知道了还要回护她？”剡八反问，“说实话我很失望，你真的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你捞过界了，叫我看不得你手伸这么长。” “你一定要撕破脸？”剡八语带威胁，“看来那东西对你也不重要了？” “真在你这里？我很怀疑。况且让你拿它一次次威胁我，我感觉很不好。”阿酉若无其事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打上一场，决定你是给我呢还是马上就给？” “阿酉，我没别的意思。” 剡八语气缓了下来，“我们本来也是约好在这次行动之后，你看我并没有毁约不是吗？一事归一事，现在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望阿酉你以大局为重！再说我也只想确认一下她真身，不打算对你小徒弟做什么，你要不放心，自己来吧。” 阿酉“哦”一声，“既然你退了一步，我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话音刚落下，他已从叶儿莱身边穿过又回来。她法衣上的防护法阵，又一次如泡沫般破碎，兜帽c护面罩全飞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出来叶儿莱的真容。 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脸蛋小小的，白嫩嫩的，眼睛大而清澈，凝视着围上来的人，像初生的动物一样没有丝毫威胁力。 这样软绵绵的一个小女子，好像随便谁一根指头就能压倒了她。 剡八手下呼吸急促起来。 叶儿莱也曾经暴露过真身，得到的回应都很平淡，她几乎忽略了自己与这世界在身份认同上的巨大差异。现在投向她的目光包涵太多恶意，仿佛在估量着“唐僧肉”，被盯上了啊。 “无耻暴徒，下流胚子，你们所有人都是！” 清素低沉冷漠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上来。 “你们不·配提天命！” “是，是，我知道你的愤怒，她凭什么是天命，在你们被施暴时候，在你们惨遭杀戮时候，她没有站出来，现在为着活命，她还要榨取你全部神力。” 剡八笑了起来，他柔声道，“可她还是你们神选定的天命！清素仙子，你要叛神吗？” “荒唐可笑！”少女低喝一声，无神的眼睛没有看任何人。 “够了。停止这般丑态毕露令人作呕的表演，你们想做什么我很明白。要是我有一丝叛神之念，此时已身死道销，你还能如愿？” “在下相信你向道之心，”剡八拱拱手，“刚才入妄了，不过清素仙子，天命在这里，你我皆知。” “天命么？好，我可以在半时辰内突破，也答应把这付身躯c神力都舍给你们随便用，只有一个条件。”清素淡淡说道。 比起手下人亢奋激动的神情，剡八态度更谨慎地与她对话：“说说看？” “把你们对我做过的事，对那‘天命’也做过一遍。” 她抱紧怀里的剑，依旧不看任何人，盘膝正坐下来，声音没有一点感彩。 “只有这个条件。你做到了，我就能做到，以我道心起誓！” 言罢，她闭目入定，仿佛一截枯木，不再对外界起反应了。 剡八露出了惯常的笑容。 “女人的妒忌心啊，真是可怕！”他感慨了一句，转而对阿酉说道，“你也明白吧，清素仙子这心誓的分量，既已如此，我也不得不遵从。” 阿酉冷淡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只要你袖手站一边去，跟之前一样即可。我保证不会伤了你徒弟性命，和清素仙子双修过的也仅仅五六人。”剡八声调轻缓，“你小徒弟和那东西，孰轻孰重你要仔细分辨。” 阿酉沉默了，却抬手招来他的猫。 在剡八踏前一步时，他抚摸肩头的妖宠，不动不言语态度已说明了。 剡八面带微笑，此时他与叶儿莱之间再无人隔着。他双手在袖里微抬，要把她席卷而来，但那股无形劲风被人化解。“咔c咔嚓——”两条人影交手又迅速分开，对方明显不敌于他，整个人摔出去，一根针细的冰锥将将要刺入对方胸口，在他心脏开出一朵血花—— 剡八面上轻松的笑意突然一凝：他的冰锥被绞断了，不是入肉声，很清晰的断裂声音。 仿佛虚空中有一头巨兽猛睁开眼，森冷地盯住了他。 剡八心头一震，幻觉消失了。 但是瞬间被攫噬的感觉令人心悸。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人对危险比任何人都警觉，他停顿了预备连发暗器的手势。 叶儿莱奔到倒地上的靳无咎身边，眼前一片模糊。 “你”为什么要救她？明明不是剡八的对手，为什么要挡在她面前呢。 “请你师父过来”他又吐出一口血。 阿酉和他的猫瞬移到他们身边。“还没死？”他俯视靳无咎一眼，“要交代遗言么？” “倒不需要”靳无咎制止她开口，说话却比之前顺利了。 “那你请我过来打算做什么？” 靳无咎已不再吐血，示意叶儿莱扶他起来，“有些话要说。你不过来，我担心有人不会让我说完。” “故弄玄虚！再拖延也改变不了你家主人命运，别浪费我们时间了。” 相对于剡八的声色俱厉，阿酉越发悠然，“浪费一下又如何，我有时间。” 叶儿莱让他倚靠自己站着，胸口流血c脸色腊黄的靳无咎谁也不能肯定他能坚持多久。 “我身体也支撑不了太久，直截了当说——酉太长老要的‘那东西’是神物吧。” 靳无咎只仍当剡八他们不存在，只对阿酉说道，“我知道神物在哪里。酉太长老，不管对方怎么跟你约定，你都得不偿失，因为真正神物不在他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奋不顾身 “还想挑拨离间，快杀了他了事！” “贱孽就是贱孽，也就会这套！大人看我不把这臭虫摁死” “张嘴就胡说八道，莫非他手里还有一个两个神物不成。” 面对手下人喧嚷，剡八神色不动。阿酉却露出颇感兴趣神情：“把你的道理说出来听听。” 靳无咎说了：“对方可能这样约定，神杖在明月宫主事的手里，他已经探明，且发誓能在此次行动后交给你做为酬劳。但是酉太长老，对方可能也没料到，这次明月宫来了位大人物，在教中地位高过主事，以至于他勾搭的那人不能或不敢把神物拿出来，于是他只得了一件假的。” “你确定？”阿酉眼盯着他。 “我猜的。”靳无咎坦然自若。 “神物为何会出现在明月宫？因为寻找天命需要。谁比明月宫主事地位更超然？明月宫主事为何忌惮一位外来户？因为她不是下放而是身负使命。如此，神物在谁手里几乎可以断定。” 几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似乎无知无识的清素身上。在哪？被她藏起来了吗？ “酉太长老，不知你注意到没，之前谈及‘天命’时，清素仙子不止一次握紧了她的剑，作为心剑传人，她对身外剑未免看得太重了，此时还紧抱不放——” 距离清素最近的剡八手下早已蹿了出去，一举得手，不禁欢呼：“大人，拿到了！” “废物！”剡八长身暴起，身形如电，直扑那手下人，但是已经来不及——在众人眼中那人兴奋地把抢来的剑亲手递到阿酉跟前，果然废物！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明白，阿酉这只妖速度之快，恐怖到人肉眼无法察觉地步。 剡八不动声色退至清素身边，似乎在守护她。 阿酉隔袖子握住那一尺多长的无鞘钝剑或者说短棍掂了掂。“没什么不寻常的，你说呢？”他问剡八，也不等他回答，做恍然大悟状，“忘了有‘天命’在，乖徒儿，你来——” 话未说完被靳无咎制止了。 “请稍等，我不赞成我家大人此时负起天命责任。” “你不赞同？”剡八讥讽道，“所以就能随便指了把剑当成神物？好大的脸面！” “那么，剡总管能把你的神物取出来交给‘天命’验证吗？” 靳无咎声音平淡，“——从前或许可以假充真，但现在不行，在‘天命’面前一切无所遁迹。” 剡八面色阴沉不再言语。阿酉漫不经心地瞥了剡八一眼，随手把剑丢给猫妖，“收好，别掉了。” 也不顾大猫叼着剑龇牙咧嘴一脸怪相，他双手依旧揣在袖里，对靳无咎轻轻颔首。 “你赢了。现在起我会切实保护好你家大人，包括她的贞·操，如何？” 靳无咎出乎意外地摇头了。 “我家大人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自己足够保护自己。”他目光掠过在场的人，补充一句，“所谓负天命者，诸位是不是太看轻其中的分量？” 他并非疾言厉色，甚至称得上是轻风拂面的说辞，病弱的身躯，却如一道雄关拦阻在众人面前。 剡八的手下都是看着自家的主子面色——剡八面色阴沉，却站在那里不动。 于是别人也不敢妄动了。 “抱歉，还是把大人你拖累至如此境地。” 他低声对叶儿莱道。 “不是你的责任。”叶儿莱回答。 “我的别有用心，把大人你推到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以为无所谓，实际上我后悔了，这是我的责任。也许是我自大，我希望大人保持现在这样子不要改变。” 叶儿莱困惑了，她心里乱糟糟的，还在想他受伤的事。 “方才是你救了我吧？”他捂着胸口，心脏位置衣服有破损，然而仅仅留下浅层的皮肉伤。 叶儿莱脸涨红了。那时候她太着急，眼见暗器要置他于死地，触丝比手速还快就动了。她以为无人发现，然而在场的似乎都是人精，她的秘密要保不住了吗？ “如果没有我，剡总管也伤害不了你是吧？”他温和地询问。 “”叶儿莱咬了咬牙，“是你救了我。”当时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他挡在她面前 “但是大人，你从来没有被剡总管气势压倒。”靳无咎莞尔一笑，“所以别掉泪珠儿了。你一直就很强，会变得更强，但是我怕那种强大需要打破某种底线，让你变得不再像你。” 叶儿莱想了想，老实道：“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清素仙子这样对你，大人感觉愤怒吗？生气了没？”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没有感觉，没生气。”她立刻出口。 “清素仙子那番话，不是出于女人的妒忌，修行的圣女是没有那种世俗感情的，你明白不？” 她怎么可能明白。叶儿莱正要摇头，但靳无咎眼神的微妙处让她顿了下，顺势点了下头，“哦。” “她认可你‘天命’身份，所以被取走剑时，没有做什么抵御。既然如此，作为回报，我冒昧替她问大人一句话——这船上发生的暴行，你大概知道吧，你如何看待圣女们遭遇的？” 这问题的答案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他是认真在问的吗？ 叶儿莱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怎么说呢，你看过动物世界吗？就是大自然发生的一些比较悲惨触动人心的场景，像猎豹捕杀小羚羊，鳄鱼狩猎成群的角马，蛇吞吃刚出窝的小鸟之类。但人们也只能旁观它们的发生，不能干涉，所以同情心也没有必要，一定要问我看法的话，嗯，我没有看法。”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大人眼里的天圣教徒，是咎由自取的动物吗？” 咦？这么说的话，她比喻是不太贴切。 “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立场管她们的事” “然而大人却奋不顾身救了我。” 他平铺直叙地指出，叶儿莱脸蛋发烧，奋不顾身，这个词怎么耻度这么高 她张口还未说话，却听到一声轻响，好像背后有什么发生了？ 叶儿莱触丝比她双眼更快看见了异象：盘腿坐地上的清素仙子突然模样大变，面色枯槁，肤色灰黑，像截被烧过的树桩或者说更像是土葬十年以上的尸体，连长发都枯结成一团 完全没有生机，此时的她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已经死去了。 守在她身旁的剡八铁青着脸，几乎是怒火滔天地瞪视这边。 “好——！几句话就说死一个突破精气合一境的高手，是我小看你了。”他咬牙切齿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虚海 靳无咎淡淡地道：“如此不正好，剡总管也不必犹豫是否要得罪了‘天命’——你是聪明人，不是吗？” 剡八果然运气把怒火憋下。他从嘴里挤出话来，“看样子，你有法子把我们一船人命救下来了？” “我没办法，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来办吧。剡总管手下都不行的话，就听听这边术士意见如何？我认为他才是权威。” 靳无咎目示同款黑袍子罩着的干瘦小老头。 因为阿酉过来这边，老头也迅速转移过来了，闻言从阿酉身后绕出来，昂首挺胸站那里。 “早说交给我就对了。喂，那边两个，抢了我点子不说，还把我家黑美人搞得那么恐怖，这品味真是没救了！你们就是给我打下手，我都要嫌碍事，要不是缺人手，呔——叫你们呢，别想躲轻松，快给我过来。”他揪着那俩术士不放。 “保镖呢，我老人家还是处的，要是被劫色谁赔得起？快，站过来点，别让我老人家分心。” 他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掏出他原来那套装备开始干活。 把那俩术士的成果“伪灵核”改装一座两人高度c外观奇异的“假山”，重新接通密集的线路。 “时间太紧，所以只是个半成品，能用就行了。”老头瞧着剡八不信任的眼神，哼一声。 “那边的谁谁，给我拉个圣女过来实验，活的。拉过来就行，你叫她贴近点我的黑美人！” 该手下吓得蹦跳出老远——因为被他拽过来的俘虏一下子就“粘”在了假山上面，无论怎么挣扎也脱不出身。然后不知怎么的，那圣女神色一变，闭上了双眼径直进入了忘我练功状态。 老头满意地点头。“瞧瞧，下一个再来！” 一个个的圣女被“粘着”在滋滋作响的假山壁上。众人也看出来，当圣女们挣扎时候，她身上激发的神力与假山壁产生呼应——类似一种磁力，使对方更挣不开来，然后挣扎过程中手掌触及假山，神功不由自主地被运行起来。 “好！好！”剡八连声赞道，“请问西真人，这明月宫什么时候能起飞？” “没长眼睛么，明月宫这么大艘船已·经在飞行，你看不到？瞧瞧飞得多快多好！非得让你感受到船在空中一抖一动的才叫飞么？那叫动力输送不稳，船飞行成那样是要砸下来滴！” 老头吹胡子瞪眼睛，“一个神力不足，就多挂上几个。算起来总输出的神力并不比那个清什么妖女差多少，动动脑子不行吗？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能叫你们难住，现在术士一代不如一代了。” 被他数落的俩术士一言不吭站着。 剡八联络了殿外的手下。船确实起飞了，而且离漆黑的海面越来越远。 数个时辰后，辽阔的海面还在飞船下方。 长时间的平稳飞行，俩术士对他的言听计从，十八个圣女的持续发功，不知不觉中貌不惊人甚至有些猥琐的西老头能力得到了众人的信任，比如说原本端着架子的剡八。 “西真人，是不是快要出去了？”他旁听着巨大飞船的动静，突然询问西老头。 其手下原本无聊得紧，因为仅有的娱乐也被老头制止了——“要开船呀，哪有空闲的圣女给你们玩！”——只能干等着，如今个个磨拳霍霍兴奋异常。 “飞得这么久，理论上来说应该快到了，就是不知道目的地。” 老头边说边搔头。也不再理会剡八，溜达到靳无咎旁边，眼瞄着叶儿莱却对他小小声道：“你本事大，去帮我问问那个天女，接下来船去哪里，我有点没底了说。” 也在不知不觉中，礼堂里的势力分成了两派，剡八的一派，阿酉c老头c靳无咎他们归了另一派。 “大人，你觉得呢？”靳无咎顺从地转头问她。 叶儿莱似乎也被老头划到自己人这边，只是老头对她始终友好不起来。就是问话，也要通过第三人转达，他的态度似乎证实了术门与护国教之间的传统死敌关系。 “哦，”叶儿莱从发呆蘑菇状态醒过神，“上面有一层膜，船正在突破它” 她没说，这艘叫“明月宫”的飞船与其说是飞远，不行说是在飞高，持续往上浮升，所以这么久之后也不曾见到海岸——大概航路就是如此？ “上面？”老头纳闷了，喃喃道，“那不是天空吗？” “有那么一片水，完全透明，抱歉，我不清楚是不是船要去的地方。” 袖手作壁上观的阿酉此时动了下身体，他同叶儿莱一样抬头，凝视漆黑天空的某一点。 “是虚海。我们快要到了，”他露出迷之微笑，深吸一口气，“我闻到气味了。” “虚海又是什么东东”老头着急地抓着阿酉袖子追问。 “别急，马上你就知道了。”阿酉漫不经心道。 就在这时，飞船颤动了下，还不到杯子里水溅出来的程度，跟叶儿莱意识到的一样，飞船突破了顶层无形之“壳”，并没有费多大的劲。 但之后飞船便像陷于淤泥之中，拔也拔不动了。 再用劲，船身却左右大力地摇晃起来。 “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剡八已紧急联络前殿的人手，“上面怎么回事，没人通报吗？！” “太亮了，大人！啊——眼睛！”联络器里头传来一声惨叫后再无声息。 剡八皱眉，难得的举棋不定。看样子他想上去探察究竟，但是对留在此地的手下能不能镇住场子却一点把握也没有，除了手下全是敌人，万一有人在这期间使坏。 “阿酉，我们同去看下情况如何？”他对阿酉和颜悦色地问道。 老头撇嘴扮了个鬼脸，对他力邀己方最强战力同行的险恶用心表示强烈鄙视。 阿酉却没有抗拒意思：“好呀，走吧。” 他的爽快令剡八又疑神疑鬼了。 剡八眼光在靳无咎以及叶儿莱身上打转一圈，不能再叫人，只得遗憾作罢。 他一离开，老头立时觉得礼堂里空气都清新了起来。但是关于船的制动，又需要他老人家忙上一忙，而且剡八那个奸人居然把俩术士都带走了，他只得一个人干活。 前殿的剡八和他手下们都戴上了术士制作的特殊眼罩，和阿酉一道察光罩外的情形。 时辰应该是夜里，然而四周光明无处不在。没看到水域，动力驱使下的飞船艰难跋涉，都在表示他们四周并不仅仅只有光和空气，飞船更像挣扎在水里的落汤鸡。 摇晃的船身突然又顿住，剡八敏感地发现问题，催促联络器：“问问出什么事了？” 一阵嘈杂声过后，老头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阻力太大，耗能吃不消，我关了一部分输出。你个外行人就别来瞎，怎么，想对我老人家挥拳头，也不看看娘的，我保镖呢！哟，打得好！小酉你收的好徒弟的好打手，真给我老人家争气。行了，我还要干活去，事情棘手得很。” 剡八面沉如水，却不做反应。 阿酉依然悠闲地站在他们团体之外，似在欣赏虚海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被动触发的能力 靳无咎没有怎么样那个手下，只不过以暗器把他打飞了出去，那人爬起来后灰溜溜地缩了。 “抱歉，又对大人撒谎了。”他向叶儿莱道，“剡八给我造成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这几个小时他仍然时不时捂着胸，腊黄的病容没有改善过，一直守着他的叶儿莱狐疑地看他。 他眼睛依然明亮，轻声安抚她：“只是内脏受到些许冲击，不算什么了。” “你隐瞒到现在，却又被剡八发现了。” “发现了也无所谓。我的能耐也只能跟他手下比，真对上剡总管就是自不量力，他忌惮的是你。” 叶儿莱“啊”一声，她没想到这个。 “那个清素仙子为什么会死？因为我说了什么？”沉默半晌后，叶儿莱问道。 这问题梗在她心底许久了。 “因为我误导了她。通过对话向她传导三层意思。第一，大人有能力救她们；其次，大人坐视暴行发生；最后，大人不愿意拯救她们，却救了我。” 靳无咎没有回避与她目光相触，声音柔软却清晰地道，“因为她对‘天命’期待过高，无法接受这三重打击，道心崩溃了，最后以身殒道。” 啊——那么说的话，其实是她的错了？叶儿莱怔立在那里。 并非误导。那三点揭示的难道不是她本性吗？ “大人。”靳无咎出声唤回她神智，“你想要做一个好人吗？” “”叶儿莱露出苦笑，不是非要做一个好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冷血。 “如果大人愿意听，我想说一下我对大人你的判断。”他变成细线般的声音只传入她耳朵。 为什么突然用传音入密手段？叶儿莱不会，她只能点头示意。 “大人其实没有能力救她们，这是其一。” “大人也不知道之前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这是其二。” “大人能救我，如果有能力也会救下她们，这是其三。” “以上才是被我蒙蔽的真相。所以清素仙子完全是我诱导她自尽的。” 叶儿莱动了下身体，张嘴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大人想说什么。在剡八他们带俘虏下来后，你不用亲眼目睹也猜到了圣女们遭遇，你没有当场解救她们，还坐视其中一名俘虏被剡八手下折磨至死——大人心结在此，对吧？” 叶儿莱用力点了下头。 “大人唯独救下了我”他声音仿佛在叹息。“那是因为你一直在警惕剡八，他对大人的恶意已然昭显。你没能救下那名俘虏，因为一名剡八手下c两位术士共同造成了她的死亡，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或者说恶意不显，大人的能力没办法被触发。” 咦——？ “再之前，剡八等人杀戮以及折磨俘虏，大人本能不是判断为‘不能干涉’‘只能旁观’吗？” 叶儿莱陷入思考的沉默当中。 “若剡八向大人出手时候，站出来的不是我，而是清素仙子，大人也一定会救下她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开解大人。相反，我想提醒大人，这是你的弱点。” “大人最好不要教别人知道了，你的能力只能因为对方恶意被动触发。” 他的传音就此结束。 干脆利落，极具他本人的特色。 叶儿莱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靳无咎还是那个理智冷漠的靳无咎。 “喂！那边两个，不要躲在角落眉目传情！不知道多留心我老人家安危嘛！可怜我为全船人性命劳碌时候，谁记得小西西的苦与汗？西西偶忙得可是连猫手都想借了，啊，猫妖你来帮我了？” 并不是。已变回小猫模样多时的猫妖瞄了老头一眼，窜到了地面上去。 它上去与阿酉汇合一块在结界内看风景。 悠然自得的只有这两只，剡八面色凝重地瞪着船前方。因为动力减少输出缘故，高度也降了下来，他才能发现四周是浮云般厚积的沉淀物，望之如平原，却是船身深陷无法动弹的缘由。 地下室的叶儿莱接收到了触丝的讯息，转头向老头道，“做好准备，出事了。” 老头一怔，才听出她话里意思。 “出什么事？又哪里被撞了吗？”他急急忙忙地把工程收了尾，就收回小作坊装备。 “哟，小西西，一回来就听到你呼喊，看来轮到我这保镖上场了。”阿酉声到人到，神清气爽地浮现在空中俯视众人，肩膀蹲着那只猫。 “外面怎么了？船撞哪里了？要沉了吗？”老头迭声问道。 “没撞哪里，也不至于就沉了。”阿酉说着瞟了叶儿莱一眼，“现在问题是你心腹死敌c天圣教同门到了，船比我们的大，人比我们多，你准备叫她们来个瓮中捉蟹吗？” 老头惨叫一声。 “怎么会？啊啊啊——，对了我们有人质！”他突然想到似的，指着叶儿莱对阿酉道，“抓住她跟妖女们谈判就是，叫她们快放过我们，不然就咔嚓了这个。” “妖女会跟你谈么？”阿酉反问他，“况且，剡八比我们更急着抓人质。” 前有虎后有狼，说不清哪边对老头来说危险更大，他迅速做出决定：“小西西我跟你，你罩我！” “如此就好说了。”阿酉一笑，拍拍猫妖的头，“去吧。” 大猫长啸一声，变形为一只放大版飞猫，肥肚腩c胖毛爪暴涨，同时背上伸出一对巨大肉翅。 阿酉抓着老头往大飞猫背上一丢，“出去再说。” “嗷~！”大猫毫不费力地盘旋地面一周，张嘴朝光罩喷出一串火球。 接着展开足有两三米长的肉翼突然一缩，瞬间变小利落地穿过结界炸开的洞口，飞了出去。 阿酉转向叶儿莱，“乖徒儿你呢？准备留下来还是跟我走？” 叶儿莱也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剡八就在赶回地下室途中，马上要到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抓住靳无咎一条胳膊，被阿酉宽袖一带就到了空中—— 阿酉却有意停顿一下，直到剡八身影出现，对他示威一笑，才席卷着二人消失在面色发青的剡八面前。 把动弹不了的大船c被俘虏的圣女以及接下来的麻烦都丢给了甲八。 与飞船距离已经非常远了，叶儿莱回望虚海，很明显的一团发着光又不透明的东西衬在白亮底色上，好像一个毛月亮。很快白底上又飘过来同样一个毛月亮，逐渐接近前者，然后竟重合在一起。 至少视觉上如此。 叶儿莱想起了监守记忆里一些片断，“长翅膀的飞船”c“两个月亮重合在一起” 她突然明白了，对方看到的应该就是这番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不是真的 那么海里那只比天空还大的怪物呢？她回头四顾，什么也没发现。 “坐稳了，掉下去别想我去捞你。”阿酉说道。 此时他们就坐在“它”背上——那是一只双翼展开超过百米的巨鸟，利喙，羽冠，尾羽长且华丽，羽毛主基调是深紫发黑颜色，胸腹部又有贝壳状白底黑斑，就像某种毒蛇的警戒色。 “它”翅膀带着尖钩，两脚爪也覆盖着坚硬的鳞片，趾甲寒光凛凛仿佛匕首，叶儿莱知道它还有一对前爪隐藏在前胸厚毛里，随时可能偷袭猎物。 总之，这是一只凭外观就能想见其凶残度的巨型怪鸟。 叶儿莱看得眼也不眨，还被“它”调戏了，“还满意你看到的？” “嗯。”叶儿莱表情放松了，她摸摸坐着的羽毛，是真的。 巨鸟——阿酉眯缝了明亮的凤眼，似乎这时候才想到给背上的乘客们加一个类似结界的气罩，以防高空中人类居多的乘客性命不保。 叶儿莱和靳无咎坐在靠近鸟头的位置，老头还有昏迷的俩术士躺中央，靠后蹲着大猫。恢复为肥猫模样的它用俩后腿坐着，前肢抱在胸前。 老头先从法宝里拽出个呼吸机样东西，贴着面罩给自己戴上，再给瘫倒的俩术士面罩也连上一个呼吸机，还给他们管子里加了点药。 停下手后，像是猛然间发现了叶儿莱，他脸拉得老长。 “你怎么也跟来了？那群野神教的正等着迎接新天女，你不留在那里，跟过来这边干嘛？！” “你才是，干嘛把那两个拎回来！”大猫口吐人语，先一步指责他，“我都知道，他们跟坏人是一伙的。” “他们是我术门中人，剡八可罩不住他们，总不能就这么丢给那群疯女人。那边可是我术门大仇人，不死不休的天敌，天敌面前一切矛盾都是次要的！再说，我这不是给药叫他们醒不了了。” 老头又冲着叶儿莱道，“再说了，这个大反派新天女怎么又在这里？！” “不是天女是天命” “都一样，从前的天女也是天命来着！” “但她是跟我们一样的妖啊。”猫一只前爪指着叶儿莱，天真无邪地大声道。 “妖？”老头不可思议叫道，“她哪一点像妖了？可以化为人形的大妖是不存在人间的！” “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开吗，小西西？”巨鸟嘴里发出阿酉的声音，“化形大妖，你见过也能当不存在？” 老头一声惨叫。“别让我想起来！不，偶绝不能接受知心好朋友是鸟妖！不，不，我受不了！啊啊，我要昏了——” 他两眼翻白，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就受不了？”阿酉愉悦道，“其实这还是我缩小后模样，我原形更恐怖喔。” “因为地下城里面尽是不好的味道，只能憋着，快把我憋坏了。”猫下巴抬起，向她点点，“喂，你也别躲了，什么原形也可以现出来啦，就是只小虫子我也不笑话你。” “别想了花貅，它在人壳子套久了，出不来的。” “无聊，把假壳子看得那么重干嘛？我就不爱人形！” 大猫充满优越感地道，人立起来，前爪一探，趾尖从肉垫弹出变成四把刀。 “要不要我给你割开，切成八大块，或者你就能出来了。” “好了，正经事要紧。”阿酉道，“我已飞到天壁最薄处，神物拿出来叫我小徒弟打穿它。” 大猫“哦”一声，把不知藏哪里的钝剑变出来，丢给叶儿莱，“来吧，你不是天命吗，快上！” 叶儿莱手握剑柄，这就是神物？整把剑看起来钝钝的，也没有开刃，要怎么用这个？ “给我看看吧。”靳无咎突然说，就把剑要过去了。 在他打量它时候，西老头清醒过来了，“你们打破虚海天壁要干嘛？！” “回妖界呀。”大猫快活地说，“人间已经受够了，我要吃更大更强的猎物才能长更大！” “我老人家不想去！先放我离开，我要下去啊——！”他挣扎着要下地，却被高度吓住了。 “本来准备带小西西你去妖界观光一番的。”阿酉有意道。 “是带回去加餐吧，我老人家够你一顿吃吗？”老头抓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妖” “看见妖就一棒打死？”阿酉冷哼，“你这模样跟你瞧不起的天圣教徒有何区别？所以我们离开，把这个唯我独尊的世界留给你们人族好了。” “是你先欺骗了我！你比剡八还阴险狡诈下流无耻，还是妖吗？！”老头只差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叫道，“你败坏了妖了形象！把我纯真的感情还回来呀，可恶的鸟妖~我才不想去什么妖界！” “你还想怎样就怎样？你觉得我们妖有这么亲切c为人族着想的吗？” 老头吵不赢，干脆耍赖大叫：“我不去妖界！不去妖界！不去妖界” 靳无咎轻咳一声。“我有话想说，酉太长老，我恐怕妖界暂时去不了。” “神物不是真的。” 什么？阿酉着实吃了一惊，收势不住从高空直坠下来。底下可不是普通的水域，而是弥漫着强大力量的虚海，他也是费力才挣脱束缚飞到了引力较弱的高空，差点又掉下去了。 “小子，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神物吗？敢胡说八道就把你扔下去！” “我只能肯定剡八手里没有神杖。” 到了这时候靳无咎坦白了，“至于那清素仙子拿的是或者不是，当时我亦不能肯定，只是形势使然不得不顺势而为，抱歉。” 所谓形势使然就是说，为了破坏他与剡八的结盟故意胡说八道？ 亏他还说的煞有其事。 阿酉怒气过后，声音突然冷静下来，“小子，你有恃无恐模样，觉得我动不了你？” “酉太长老要解决我不费吹灰之力，连说都不必说。”靳无咎道，“你愿意再问我一句，不过是想找到真的神物对吧？为这个目的，酉太长老你当然会给我赎罪的机会。” “才智c谋略c心性都是上上之选，人族里面多出几个你这样的，我们妖不避世都不行了。” 阿酉语气有点复杂，又转回话题，“现在说说神物那档子事吧，我听着。” 他语气还算平静。 “说到神物，传闻最早是由天女带来的，交给了人族初代皇帝。它可能是一截柄把，后来组合成了虞神帝即位之时手持的神钺，神钺经千载岁月腐蚀不复存在，唯有钺柄完好无损，是为神物。” “也有人认为所谓神物只是一种象征，代表天女手持王柄，柄授于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历史的踪迹 “如是后者，那就无法可想。” “前者的话，天下大多人都认为它肯定还在天圣教手里，因为它是天女奉神命带到人间，虞灭国后神物被她们收回保管，三百年前复兴的天圣教更打出为神物择‘明主’招牌，最后辅佐晏皇一统八十州建立晏朝，按理来说是这样。” 靳无咎轻声细语，淡淡说来。 “要不要喝点水？”叶儿莱见状，在他话说一段落后迟疑了一下，问。 却惹来老头的怒视：插|什么嘴，故事正好听着呢。 靳无咎莞尔，对她说，“麻烦大人了，确实有点渴。” “嗯，师父，我的包呢？” “就你事多。”阿酉吐槽一句。嘭的一声，登山包出现她怀里。 “刚好水还有。”她拧开最后一瓶矿泉水，倒了一半在保温杯里递给他。 猫妖立刻被透明塑料瓶吸引了注意力，嗷嗷叫着要抢过来玩，叶儿莱把盖子拧好递给了它。 还特地叮嘱猫，“别把水洒出来了。” 靳无咎摘下面具喝水，教西老头注意到他脸上大片烫伤疤。 “怎么搞的年轻人，你是做啥危险实验了？” “不是。”靳无咎简单道。 他重提话题，对阿酉也对不知不觉听入神的老头说，“但我一直有不同想法。衍国号称承嗣于虞，实际完全没有上古虞皇血脉，天圣教也清楚这点，故无法不教人质疑，她们捧出来择‘主’的神物是真的？” “有史记载神帝‘持神钺登基’，神钺因此名扬天下，所以可以肯定有虞一朝，象征王柄的神钺都握在虞皇手里，与天圣教并无关系，至于虞亡后天圣教宣称的回收神物亦存在很大问题。” “大虞有国八百年，灭国时正是术法大兴之际，当时皇族自相残杀以致嫡系血脉凋零，天圣教没站出来，是术师护着外系幼主登基，改国号，迁国都，把该护国神教干的事都干了，他们怎么可能任由神物落在死敌手里？后谡国祚一千二百年，在末帝暴毙之前国势正盛，术士一直被谡朝尊崇为国师，要说这期间天圣教能从谡皇或者术师手里把神物弄到手，我觉得不可能。” 老头听得不住点头。 “有种说法认为天圣教是在千年前谡亡时拿到神物。当时谡末帝莫名暴毙，虞皇最后一点血脉被屠尽，数万术师一夕失踪，开启了名曰‘乱法’的黑暗六百年。术门是凋零了，如果天圣教握有神物，早应该站出来，还可能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不至于令乱世延续六百多年。但以天下以己任的天圣教直到三百年前才现世，直至一百多年前方有神物择主故事，昔年天下三百州沦为如今的八十州这个却是题外话。” 靳无咎顿了一下，继续说，“厘清时间线后我们能看出，天圣教与神物联系并不紧密，甚至不如术门。听她们打出‘择主’旗号就认为神物一定在她们手里未免一厢情愿。如果回顾历史，神物更有可能遗失在某一术门中” “已经找过了，都没有。”阿酉打断他的话。 “你原来就是为着这个龌蹉目的混进我们队伍当中！”老头指责他，“你被赶出我术门了，鸟妖！” “哦，不知道术道居然能管到我们丹道上来，什么时候我们合为一门了？” “我要去揭发你！我出去就给你们师门告密！” 阿酉闲闲道：“我，丹道仙宗玄隐门二十三代掌门c现太上长老，混到今天门中可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如果你期待这个的话，可以死心了。还有呢？” 最后一句是问靳无咎。 “如果没有，找到它的关键便在千年前那一连串导致谡朝国灭的祸事背后，找到真相，神物也不远了。” “说了这么多，跟没说一样。”阿酉评价。 “那是你傻。”老头翻白眼，“我听得清清楚楚，野神教就是个骗人玩意儿。” 阿酉哼一声。“没有神物，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了。” 靳无咎坦然道：“确实没有神物，我顶多是有一点它的线索。” “前面白说了？”阿酉冷哼，“要再扯到几千年前的死人身上，你马上死吧。” 靳无咎淡然一笑。“还真不得不讲到古人身上——谡朝末帝之黄金陵，据说里面陪葬着末帝的无数奇珍异宝，它应该是神物最后及最可能的下落，恰巧我们距离它不远。” 老头疑惑不已：“啥子黄金陵？” 阿酉只略一思考，“你说它就在海底下，我们呆过的那个萦城？” “大致是，我猜。”靳无咎答道。 最后两个字几乎戳中阿酉的死穴，他身上杀气一现。 靳无咎却似乎没有发现，继续说道： “萦城完全是术法之城，数百年来天圣教圣女始终无法进入地下城，我之前以为天圣教是从黄金陵拿到了神物，但作为派出寻找‘天命’的特使手里都没有正品，显然她们尚未得手。”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萦城去，别让妖女们先抢走了！”老头提到死敌就激动上头。 “我有那么蠢，被你三言两语诳进险境么？”阿酉不屑。 老头“喔”一声，“难怪鸟妖你在中城时候那么老实，原来是怕了那些法术，难怪我会误信你是好人！遇到你这么用心险恶的妖，是我这辈子最悔恨的事！” 阿酉一句“你要我对你负责吗？”就把老头什么话都噎回去了。 他转头要在靳无咎那里寻找安慰，却被阿酉一个急速升空动作扭了腰，“哎哟哟——”叫个不停，这绝对是报复，小心眼鸟！ “小子，等下找你算账，”阿酉匆匆说了句，“现在自己坐好。” 他双翅一收，巨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躲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压过来的一座山峰。 他已飞到了高空，比起明亮刺眼的虚海，完全没有水汽的高空视野敞阔无比。但此时天色突然暗淡，眼前好像涌现一片灰雾且迅速染成墨色，其中最浓黑的就是那山峰，它倾倒，不，鞭子似地抽了过来。 被阿酉闪电般避开后，它往回一缩，又弹性十足地横扫过来。 与其说是峰柱，不如说它更像是一条抖然直立的蛇。 蛇头隐在雾中，蛇身直径五六十米。 阿酉唰地掠高后回旋，一个标准的猛禽捕食动作，抓住“蛇”中段往上拎起，一双前爪疾探出，在蛇头扭转过来前撕裂蛇身，大猫也展翅飞了起来，配合阿酉动作向蛇头方向连扔火球。 “笨蛋，别放出妖力，要被盯上的，那可是妖魔。”阿酉轻松撕碎巨“蛇”，还有余力教训猫。 大猫“嗷”地叫了一声，声音都吓得变回猫语了，“怎么会有妖魔？不是还没到妖界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她是特别的 老头也在鸟背上同时叫道：“怎么会，那个是妖魔？人间怎么还会有妖魔？” 阿酉冷静道：“自己张大眼睛看好，妖力会吸引妖魔，打完一只还会有下一只。” 然则，普遍人睁大眼睛也没用，现在天色已浓黑如墨，刚才阿酉一番厮杀甚至让众人天地倒错，哪里是天哪里是虚海都有点分不清了，幸好他的结界一直牢牢撑开着。 当然视物对叶儿莱触丝来说不成问题，她突然说：“要不要躲进虚海里？” “你肯定？”老头的话才出口就被阿酉打断，“别出馊主意。虚海底下对妖束缚更甚施展不开，好了，又来了。” 这次窜过来的只是有两条大“蛇”，阿酉迅速迎战体型最大那条，但另一妖魔显然对大猫的肉翅更感兴趣，好像嗅见美味小点心的大“蛇”并不急着用身子缠住它——点心有点小了——而是垂下“蛇”头准备一口吞了，被赶到的阿酉一个翅膀扇开了。 于是鸟背上的乘客有幸最近距离与“蛇”头对视，哪怕天黑呢，也能看见那闪着鬼火的怪物脑袋好像垂挂着无数毒蛇，扫过气罩时还有毒液咝咝地滴落下来 “自己小心点。”阿酉匆匆交代猫一句，去回主战场去了。 “娘呀！要被咬一口还有命在吗？何况那是一口吗，那是几千张蛇嘴，一嘴下来人就变白骨了。” 老头惊悚至极，反而一跃而起，“我的法武呢？剑！刀！枪！来样法器也好，娘的，早就有今日就多炼几把备着，偶咋那么看不开”他想到什么了，急忙去弄醒俩术士。 “性命交关了，可不能让你们舒舒服服睡着，喂！快给我大杀伤力法武，你们有吧？！” 被粗暴弄醒的术士们懵逼地望着他，又望望四周。 “大人，用这把剑吧。”靳无咎对她说道，拿出那把被误会为神物不被承认后又遭人遗忘的钝剑，倒转剑把递给她。 “天圣教的剑，应该专克妖魔，你想试试吗？” “哦。”叶儿莱接过剑，眼看着大猫险况频出，她是有些着急。也不多想了，走出两步，“放我出去，师父。” 阿酉身子一抖。 她跃出了结界，用力握剑，剑身立刻凝聚出皎法如月的白光，很快一轮明亮的“圆月”包围了她，随剑势挥去，月亮急速砸了过去。 紧贴着大猫的“蛇”头，那布满黑气疙瘩丛生丑陋的怪物脑袋直面了圆月的到来。或者说它完全避不开来——如同迎着海浪的沙塑，被浪打得米分碎，月亮的清辉还顺便抹去了余下的黑气。 老头原来还在吵着：“没法武？那你们法宝里装什么，都是稻草吗？” “本来我们就是术士，又不是打手”俩术士中一个委屈道，突然他震惊地定在那里。 被皎洁光亮吸引的其他人也不由地定睛看去，目睹了叶儿莱利用月华轻松斩断妖魔的情景。 老头下巴差点掉下来，“神力！她她真的是天女！” 虽然没有妖女那般故作高深的剑招，动作笨拙好像砍又好像拍，但是那巨大如月华的剑意，轻易就斩断了妖魔 叶儿莱却有点危险了现在——她快要掉下去了。沉重如同实质化的黑气一散，她脚下便没有东西垫着了，还没想等她出辙，脱身的大猫张开肉翅，从底下托住了她。 同时不由分说地道：“坐好，我们继续杀过去，嗷~” 好吧。她坐大猫背上往阿酉那边赶去，一路上如砍瓜切菜地消灭了突然冒出来的又一条“蛇”。 浓黑中隐隐可见更多的妖魔现身了，但遇着叶儿莱便自动避开。 难道妖魔这么快就学会躲猫猫了？ “它们畏惧你的气息，”阿酉有点郁闷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连撕了好几条“蛇”，“明明都是妖么”可它们就是不动她，连猫也被放过，全冲着他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阿酉背上还有人。 这里黑气也足够浓厚了，叶儿莱剑尖下垂，圆月随之一沉。她跳下猫背，心里前所未有的空明，一个名字出现她脑里，自然而然被她念出口：“花伢——” 配合我！这句话根本不必说出，她心灵自然连线上大猫，不用语言就指挥它远远跃开。 果然就有数只妖魔闻到了猫妖的美味，合围过去。太密集了，不知道月华会不会也伤到猫？她刚想着，大猫立即挥翅逃开，它冲出包围圈瞬间圆月被她像扔铁饼一样挥发过去，群灭妖魔。 虽然还陷在妖魔包围圈里，阿酉背上的乘客却都放下了心思，观看起圆月的每一次出击。 那么亮，那么近，每一次从底下升起又迅速挥落的大月亮，看得人心驰神移。 老头喃喃道：“老人家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天上月亮，被召唤到这里了？明月宫，明月宫” 同为术士的一人说，“她们功法可是专克妖魔的。”他语气勉强，算是承认事实。 另一人却不满地道，“野神教有用的话，你干脆投降好了，太荒妖魔横行时可没有这伙人出来做好事！” “她是特别的。”阿酉插话。 因为叶儿莱的加入，大猫如鱼得水打得不亦乐乎。他这边压力骤减，竟在战斗途中加入他们话题。但不消说，被鸟妖说人话惊吓到的人又多了两个。 阿酉懒得理他们，只不令他们摔下背就是。靳无咎却是不言不语，只以目光追随着叶儿莱。 “就算不渴望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会被她吸引，然后无法预料会做出什么事情。” 阿酉突然莫名其妙地对靳无咎说道。 而靳无咎也点头，接了话题，“确实，我是人，人的欲|望如此深重妖会入魔，人也会魔化。” “你们在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老头嚷嚷道，“现在是闲聊当儿嘛！” 靳无咎顺从转移话题，“酉太长老你觉得通往界外的天壁打破了？” “并没有。”否则他就不用辛苦了，阿酉省略的话二人都明白。 “那这些妖魔是从何而来？” “它们是被虚海困住方未祸乱人间？天圣教的船出入虚海，又是如何做到每次都能避开妖魔？” “这些问题答案你自己想去。”阿酉懒洋洋地，“我为何要为人间忧心忡忡。” “难道又要来一次太荒大战吗？”老头大惊失色。 “我就知道天女下凡不是好兆头！” “这些妖魔可不是现在才冒出来的。”阿酉终于给一个有用信息，“我闻着那味道似乎从太荒一直活到现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没指望你 老头嘴张成“一”形，和另两个术士一起怔住了。 阿酉没空再与他们分辨，通知战斗人员回来，“有大妖魔现世了！” 叶儿莱回到靳无咎身边。 冥狱监守的又一项记忆被证实了：真有比天空还要大的怪物，在虚海里。 “怎么就回来了嗷？我还能再杀一百只妖魔呢。”花伢不满地说。 阿酉斥责，“笨蛋，别给我添乱，这回出来的家伙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叶儿莱遥望战斗过的地方，曾经涌涌不断冒出来的大“蛇”消失，但黑气不见消散只见增厚增重。 她有一种奇怪感觉：或者这些大“大蛇”不是躲开，而是被收回——它们只是即将现世的大妖魔的一部分。 越来越浓厚的黑气就是佐证。 它庞大的体积也许深沉在虚海底下，如果全部外放，也许天空都挤不下。圆月和它相比，如同黑夜里的萤火，与事无补还可能挑衅对方。 她把剑上力量撤了。 “怎么了？”阿酉敏感地立即问她。 圆月一消失，视野立时被黑暗包围。已经不能用黑气形容，就像无底的泥沼要将所有人吞没。 “有点麻烦，我觉得。”叶儿莱说道。她触丝伸至最远，仍然破不开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指望你。”阿酉嗤笑一声，“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 叶儿莱：“”没有以为。 闪电“咔嚓”一声劈下来，贯穿了天地。雪亮电光中，只见巨鸟背毛炸开，羽冠直竖，口吐一个又一个闪电。 闪电把吞没了他们的黑暗劈开。 但黑暗仿佛随山洪倾泻直下的泥土流，无穷无尽，在轰隆隆雷声中掩没过来，令所有人动弹不得。 叶儿莱见三个术士都把自己重重武装起来，也想到了。 因为情况紧急，她直接取出备用法衣套在身上，念动咒语，防护法阵启动。 “你怎么能用法衣？” “你怎么会有法力？” 因为耀眼的电光，仨术士近距离瞧见了她的做法，顿时目瞪口呆，那两脱口而出。老头更追问道，“你，你不是天女吗？？神力与法力怎么可能共存！” “说了她是妖喵～！”花伢强调。 “妖更不可能有法赋！你当我是白痴吗”老头吼道。 叶儿莱没空理会他们争吵。 在闪电强力轰炸下，黑暗终于现出了一条扭曲的通道，阿酉带着他们急速掠出逃生道路，转了大拐弯，被通道挤出去—— 下面却没了着落，所有人都在笔直坠落一个没底的坑里。 叶儿莱先一步揪住靳无咎。 他张嘴说了句什么，要她松手吗？怎么可能！靳无咎没再说话，腰一挺，翻身把她抱在怀里。 只是两个人叠加的重量让他们更快下坠。 花伢一直紧贴着叶儿莱，见状张开肉翼先一步从下方托住他们。 但是才接着它自己就全面缩水，在两人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只奶猫。 小肉翅膀扑腾两下也没了，球一样往下坠，“嗷？嗷！” 靳无咎伸手捞着它。 叶儿莱触丝全力伸出，坑底下出现亮光，啊不，是炽热岩石在高温下熔融成金红色岩浆的景象！ 阿酉及时飞到，赶在被蒸气吞没前叼起了他们，飞离了熔岩池子。 好像打断了某种活动现场，一群黑影咋咋呼呼地从熔岩池边撒开，逃进黑暗里。阿酉没理会，把他们搁置在空出来的池岸边一块黑石头上。 “人的壳子这么弱，你还坚持穿着它，嗯？”他劈头对叶儿莱道。 他不把她当人的决心有多强呢，不过叶儿莱还是要说：“谢谢你救了我，师父。” “哼。”阿酉飞回去岩浆池那边，低空盘旋一周后冲进熔岩泡泡里面又叼出来两个长条柱器，一前一后丢上岸。 柱器表面绿光流动，是法文被激活了，里面装的是？ 扔池边的柱器从里面打开，爬出来两个活人，却是原先追随剡八的术士，他们也掉下来了。 那阿酉再去打捞的应该是西老头。 已没入熔岩池深处的他被捞上来时还手舞足蹈作各种姿式拒绝救援—— “不要不要，没看我正忙吗！”他还这么叫着。于是巨鸟一松嘴，老头叭一声又掉了下去。 阿酉飞到叶儿莱身边，也缩小了模样，从庞然大物变成了一只拖着长尾羽的紫色花孔雀，笔直地降落到她肩膀上。 还好她穿上新法衣，才能承受住它锋利趾爪。 “怎么了？”她问，小奶猫也不肯落地，牢牢地巴着她另一边肩膀。 “嗷嗷嗷~~”小奶猫已经只会说猫话，翻译过来是——很难受！撑不住啦！ “魔气太重。”阿酉只简单地说，“看样子你还能继续，不过最好叫那边的几个给你换件新服。” 再次掉熔岩又顽强浮出来的老头自己游到了岸边，朝俩术士比划什么，大概意思是叫他们下来玩？ 被俩术士齐齐摇头拒绝。从柱器出来的他们现在只穿着普通黑罩袍，老头却是套着全身绿光甲，好像一只发光的大青蛙泡水池里般地自由自在，能比么。 其中一术士向叶儿莱迎来。 “多谢酉大人相救！” 他却是向她肩膀站着的长尾鸟躬身行礼，隔着呼吸面罩的声音有点含糊，听出来是俩术士话比较多的那个，“不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酉大人？” “不知道。”阿酉干脆利落地道，“看魔气如此深重，说不定我们是被大妖魔吞到肚子里了。” 那术士大吃一惊。“怎么会？我们没逃出来吗？” “我虽然开了路，但中途失控，最后着落点非我能预料，要感谢我就给我小徒弟弄件等级高的法衣。” “哦，”术士回过神来，“法衣我这里只有士级及以下的，不知能不能用上？” 他含糊不清地略过对叶儿莱的称呼。 那只青蛙——西老头因为无人瞩目，在池里沉浮几下后终于还是爬上岸了。 “郗掌门那是术师级的”术士声音呐呐，转头问走过来的另一个同伴，“利广你有没有？” “有十一级的，”声音嘶哑的术士道，递给她一个金属镯子，“戴上，启动法诀是” 总觉得对方这么爽快态度有点奇怪。 “谢谢，但是不用，我现在这件挺好。”叶儿莱道了谢。 她问靳无咎，“你还好吧？” “没事。”他目光掠过四周，“我们好像回到老地方了。” 咦？她触丝跟着掠过黑色模糊的山脉，蛰伏在山里的兽怪，更远处是更深沉更阴冷的气息—— 没错，他们又掉到阎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无用 “老地方？”阿酉看看靳无咎，又看看她，“你是这里诞生意识的c新生的妖？” “并不是。”叶儿莱否认了。 “说起来，这里闻起来也有点像太荒，太多魔气，还有灵气混杂”阿酉自言自语。 却被冲过来的老头打断了。他挥舞着胳膊，冲术士们嚷道，“喂，没听到我叫你们吗？” “我发现了熔岩底下有古代法文！那么多，成千上万！虽然我还没解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我老人家看出来，肯定是炼灵阵！很可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是高密分体炼灵窑，以前他们就是这样——” 老头胳膊朝熔岩池方向划了个大圈，兴奋地道，“直接掘山挖地，用开放的法阵提炼灵能，所以那些古法文必定比我们当代法文更强大！” “不可能！”俩术士齐声叫道。 “哼哼~~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所以我才叫你们跟我来呀。去看看那些迷人的古代法文，那一笔——利广c利高，你们真不来吗？” “防护还差了点，这么贸然下去”那个叫“利广”的术士虽然言语迟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老头走了，“利高”却停留原地，“有危险吧，我们先看看周围” “呀！”老头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地面招呼利广，“看地面，看这些法文！” “唔，过于简化，差别甚大” “有意思吧。如果能全部解读，或者就能顺着这条线追溯我们法术的源头，从无到有，先辈是怎么打开术法这大门最初的法文肯定能告诉我们，给我们更多启发。” 走出那块黑石头后，地面就多了符号或者说怪字——刻印在不算平整的石上，一个个的，错落排列着，直到没入岩浆池。好像有一股能量从池里引出，通过这些字，散发在附近地面上。 这两个人开启了头顶的照明装置，照扫着地面，边走边聊，把其他人都抛落后面。 “那么，这是到哪里了？”留下的利高迷惘地四处张望。 “”阿酉鸟头摆向一边，“那边鬼鬼祟祟的，你认识吗？” 他指的是隐藏在远处深沉不见光的黑暗里的兽人。一旁的利高听到更觉得紧张，揿压一下头盔顶，那里射出一束明光，边照边问道，“在哪里？有什么人？” “此地是冥狱。”靳无咎说道，“那些大概是‘兽怪’。” 利高更吃惊，“兽怪？不可能，它们不是早在太荒时候就灭绝了吗？！” “谁知道呢，”阿酉漫不经心地，“啊，有麻烦了你们。” 靳无咎一拉叶儿莱，“跑！” 叶儿莱也看到了，在他提醒出口那刻，转身撒腿就跑了。 还未弄懂发生啥事的利高也下意识地跟着行动，边跑边回头，终于看见黑魆魆里窜出来的一群野兽（或者野人）疾风掠林般冲他们追杀过来，嘴里还“哇——哦——哦———”地喊着。 吓得他头皮发麻，“妈呀！” 不知道是不是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黑压压一片野兽里头绝大多数都追在他屁股后面。 利高压抑住想喊救命的冲动，忍不住又扭头寻找其他人的身影，却听到靳无咎传音，“灭灯！” 咦？啊，哦！数息后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关掉随他脑袋转来转去的“探照灯”。但已经迟了，一个高达三米以上c牛魔王似的巨大兽怪阴影出现在利高身后，抱婴儿一样把他举抱起来。 拜装备加成，叶儿莱轻松跑出了百米9秒的速度，那个术士应该也可以的，估计他是懵了。 触丝留意一下利高，巨大兽怪并没有伤害他，只是托起他向同伴示意，像炫耀宝物似地，引来阵阵欢呼声再看老头和利广一行，未出所料也被困住了。 顶着头灯的他们简直是黑暗里的灯塔，吸引了相当大批的兽怪围捕。 老头甚至把自己又套进了青蛙套装内，然而好吧，他们也落到了兽怪手里。 没有被撕成碎块。 逮捕他们的兽怪个头小尾巴长，好像蜥蜴人，数目有二十来只，得手后就率先撤退。 老头怒吼着，趴在某一蜥蜴人肩上胡乱踢打。 利广也在挣扎。代表他们二人的头灯光束晃动着，飞快往山里去了，消失于黑暗之中。 另一边“牛魔王”也带着他手下撤走了。 “只剩下我们了。”叶儿莱惆怅地说道，突然感觉不对劲。 逃跑时还巴在她肩膀上的阿酉什么时候变得比她还大，整个鸟身从上至下笼罩住靳无咎，锋利如利刃的前爪就扣着他的脑袋。 叶儿莱全身寒毛直竖起来，花伢也叫道，“阿酉你为什么” “这是他戏弄大妖的下场。”阿酉冷冷地说。 “但是”叶儿莱不知道说什么，脑里一片空白。 她闻到新鲜的血味，它的爪子还没有攫紧，但是渗人的寒光已经割伤了无掩护的靳无咎的脸c后脑勺，脖子c离颈部动脉那么近 “你要反抗我吗，乖徒儿？最好别动这个念头。” “确实，没能交出神物，我只能任由你处置，酉太长老。”靳无咎抢在她面前出声道。 “还有个‘但是’是吧？”阿酉嗤笑。 靳无咎点头，神态自若，“我们正在接近神物。我觉得。” “我猜”c“我觉得”这样的字词似乎更激怒了阿酉。 它利爪待要收紧—— “如果接下来还不能令酉太长老满意的话，我会以命相偿，不烦劳酉太长老动手。现在可以先让我脑袋寄存着吗？你这样会惹我家大人生气的。” “我等着。”阿酉哼一声，很自然地退回了老地方——叶儿莱的肩头。 叶儿莱别过头去。 花伢用力哼哼，“你惹她生气了，阿酉！”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阿酉可能会杀了靳无咎，也可能只是恫吓他。但是紧急事态下完全无能为力的自己，真叫她痛恨。 叶儿莱想起来了靳无咎对她的提醒——她的弱点，“只能因为对方恶意被动触发”的能力。 还以为自己触须真的进化到强大地步。但真到这时候，她才发现没有用的，因为阿酉对她没有恶意，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命令触丝去阻止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巢穴 “别担心，酉太长老还不至于亲手杀我的。”靳无咎宽慰她。 “不是宽慰。大人，还记得圣帝‘四神约’吗？你当时询问‘要是妖伤害了人会怎么办？’——杀死没有法力的凡人会导致妖堕魔。所以如酉太长老这种级别的大妖是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性的事。” 堕魔？她通过心灵连线问花伢。 花伢翻了个白眼。 “你只是个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它以猫语问靳无咎。 “人族的皇宫里有这方面资料。虽然妖族已销声匿迹，但显然人族还没有忘记你们，嗯，改名护国教的天圣教也还在研究妖事。” 阿酉冷笑，“记住你说过的话。”——以命相偿。 “我记的。”靳无咎镇定道，“接下来，我们去救术士他们吧，大人？” “先休息一下——”叶儿莱只能做她能做的，从急救盒里拿出云南白药粉，才打开瓶子，一猫一鸟都飞跳起来。 “恶~~好臭！臭死了！”花伢大叫道，绕着叶儿莱头顶飞一圈，看她还拿那可怕的东西倒出来，准备给靳无咎涂上，简直臭到十里开外，受不了了！ 它也逃跑了，跟在阿酉后面飞远去了。 叶儿莱先以触丝检查过靳无咎的伤，还好不深也没割到要害处。 她触丝似乎也能促进止血以及伤口收敛，只是c就是，在他意识清醒时候摸到他脸上感觉很耻。 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她才拿出白药粉以及水杯递给他，“内服，吃一口。” 在没有消毒前提下，不敢把药粉直接涂抹出血处。 又问他，“为什么想去救人？” “我们可能还需要术士帮忙，而且兽怪对待术士的态度颇值得探察。” 靳无咎喝了口水，“我们走吧。” “哦，好的。”她背上包，拿出小手电装好，照着路面。 “我来——”靳无咎伸手要过她手电，“是给我用的吧。” 然而小手电亮光也可能吸引来兽怪叶儿莱张了张嘴，没说话地跟上他。 走一段路后开始爬山，和之前他们在冥狱时的经验一样，这些山包都是岩石松脆c地面沙化c严重干涸c完全死去的荒山。 兽怪们的足迹一路清晰地留了下来。无论牛魔王还是蜥蜴人，他们都钻进了山腹的一处洞穴，那洞穴深处应该就是他们秘密居住地。 既然巨大兽人能够通行，洞穴里面便足够宽敞，只是很破败。 途中不小心不会遇着深坑。叶儿莱注意到，凡是保存尚好的路段，洞壁便是凿刻着古法文的石块垒成，似乎是法文力量在支撑山洞。 越往下越明显。道路铺垫着的黑石头，处处可见法文印迹。 靳无咎关掉了手电。 他们已靠近最深处兽怪们的巢|穴。 那是一个巨大的浑若天成的穹形石盖，高大的穹顶好像一个无比巨大的碗倒扣在洞部。 “碗”沿有些破损，正适合兽怪们进出，哪怕三米高的牛魔王族人也能轻松进入。 “碗”内外壁皆蚀刻着大量的法文。那笔划间流动的异样红光甚至会令人误会为夜空的星星，虽然光芒不足以照明，但使山腹深处不至于全然漆黑。 不止她一个人被这个大穹顶吸引了注意力。被兽怪安置在巢|穴中央高台上的仨术士皆仰头上望，心驰神往，震惊地连自身处境都忘了。 “多少美妙！”老头欢呼雀跃起来，“浩瀚博大，啊，我爱古法文！” “为何在这里？可疑。近距离看看。”这是利广的声音。 “如果小酉酉在就好了，他可以带我们上去，天啊，我迫不及待了。”老头激动地揪起身边随便谁，叫道，“灵照灯！先给我装一盏最亮的照灯，这么暗根本没法看仔细说——” “但是，”利高弱弱地道，“就是戴着照灯，我们才被兽怪抓住。” “谁说的！”老头吼道，还陷在狂热气氛里。 “新天女说的要不我们熄了灯趁暗溜走吧？” 老头也终于记起台下虎视眈眈的兽怪，头灯随他视线扫去，只看见一片黄澄澄的兽瞳c血盆大口c虬结肌肉以及怪形怪样，不由悲从心来，“小酉酉，你在哪里？快来救命呀——” 然后阿酉就带起一阵风刮进破“碗”，巢顿时响起滚雷般巨动。 “既然已有人出头，我们不妨再等等。”靳无咎悠悠地道。 叶儿莱“哦”一声。她以触丝观战，阿酉的声波攻击确实厉害，“碗”内部兽怪们被冲击得东倒西歪。老头三人皆高举双手，热烈欢迎抖然变得巨大c羽翼宽广如云的阿酉如王者徐徐降临。 “小酉酉，你对我太好了，呜呜——” 巢穴里约有一百来个兽怪，分成不同族群，长牛角的c蜥蜴皮的c长虎纹的，各有自己的圈子。他们原本就像是参加集会的观众，正在围观高台上表演，谁知敌袭来得这么快狠准。 但总有族人反应过来。一个老蜥蜴人吹奏起了黑色梨形乐器，很快牛角的c虎纹的各有一人应和着乐音。在单调激昂的配乐中，兽怪们站直身，拳锤左胸，齐声唱道： “致开拓四方的神啊，吾等是你最虔诚的下民。” “致燃起渊火的神啊，吾等是你最卑微的仆从。” “致往返冥世的神啊，吾等是你最牢固的踏石” 与他们嘹亮的歌声相呼应似地，穹顶迅速染成了一片红色。 那种亮眼的红似乎是法文自动转换的，使星空变成了血红的天幕。 阿酉在空中呵呵一笑，华丽旋身，“来吧——要打尽管来打！” 跟在它后头的花伢也嗷嗷叫着，“充满了力量嗷~好喜欢！再来！” 老头激动地挥舞胳膊，“别杀光了啊，我还想知道他们与古法文的联系！” 被兽怪抓来的仨术士完好无缺地在高台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兽怪们现在又想做什么？ 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信息不对称引发的错乱 “咪咪快来嗷~！”又变成威风凛凛大飞猫的花伢闪电般出现她跟前，“坐上来快，阿酉找你们。” 咪咪是什么东东？叶儿莱不必进去也能感受到从“碗”边缘泄露出来的那股温暖微醺c令人联想到五月天的清新气息，吹得人很舒服，仿佛整个身心都被洗涤了一番。 “差点忘了，这应该是你的战场。”阿酉对花伢背上的靳无咎说道，“现在，你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他们的神 来什么来？ 阿酉已经在巢|折腾一番，挥爪子c扇翅膀，一百多个兽怪全被撂倒，还把地面上的吹乐兽怪擒来，扔高台上与术士为伍。 如今巢部一片混乱，叶儿莱他们降落在高台上时还有兽怪扑上来要抓人。 靳无咎把手电筒打开最大光圈，白光扫向最近的兽怪，他们顿时睁不开眼，摔倒了一片。 “四个！四个！神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乱糟糟的动静中，握有黑色梨形乐器的老蜥蜴猛然喊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黑暗。 叶儿莱感觉奇怪，她怎么就听懂了对方的话，而且“四个”是什么意思？ 靳无咎把手电交给她手里，“大人，给。” 下意识接过手电的叶儿莱脑里灵光一闪——对方指的是“会发光”的人。 因为站得近，叶儿莱下意识地问蜥蜴人：“你们神是什么样子的？” 话出口同时她也联想起来了，上次在冥狱她曾经附身于一个女兽怪，语言是那时候得到的。 老蜥蜴人更吓了一大跳，前肢挡在额前，只凭后肢斜斜站着，颇有些过度惊慌措手不及的模样。叶儿莱转开手电光后，他才垂下手，勉强站直一点，暗黄色竖瞳急速闪烁着，显示他正在思考。 “叫你族人安静下来如何？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觉得这里面或者有点误会。”叶儿莱又说。 “哦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他退了一步，捧起垂挂在胸前的乐器，呜呜地吹了起来。 兽怪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开去，高台四周被清场了。 叶儿莱感觉没错，不同族群共处一个穹顶下，必然需要组织。有组织就有层级，老蜥蜴人无疑是那组织中地位最高的。 “可以下来谈谈吗，师父？”她招呼着在头顶盘旋的大鸟，又叫仨术士过来，“你们也一样。” 老头乐癫癫地跑过来，“你会说他们的话？太好了！快告诉我那些古代法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被他们激活？还有他们吹奏的是什么东东，简直是宝贝！啊，就是你，给我瞧瞧——” 他一把揪住老蜥蜴人胸前的挂件，被对方一尾巴甩开了，又扑上去。 两人个头差不多，一个有套装一个有怪力，撕打起来竟不分胜负，但很快叫利广的术士也加入抢夺方。利高也上前帮忙，被跃过来的虎纹兽怪一把搡开。 虎怪冲进战团，三拳两脚地把术士们全干翻了。 又向叶儿莱他们“嗷”了一嗓子，它胸前明晃晃地也挂着一个黑梨乐器。 “倒像是术士的工艺。” 一只手从虎纹兽怪胸前摘去了那古怪乐器——大鸟降落下来同时变成了华服长发的男人——阿酉把玩了它一下，看看激动地高举双手叫着“给我！小酉酉，给我！”的老头，再看同样渴望的俩术士，又看了眼怒吼着要扑过来却被大猫妖一脚踩住不放的虎怪。 “给你玩吧。”他随手丢给了叶儿莱，也不意外叶儿莱转头就递还给了老蜥蜴人。 “这是神留给我族的宝物！”老蜥蜴人追上来，嚷道。 他代表虎纹兽怪拿回了挂件，仍愤恨不已。 叶儿莱也没意外——才帅了五秒不到的阿酉又变回了紫花孔雀。 此时穹顶血色已全部消失，又恢复成“星”光闪烁的天幕。 长尾孔雀重新趴在叶儿莱肩膀，对她说道：“顺便帮我问下，刚才涌现的生气是怎么回事？消失也太快了。”变回了幼猫的花伢，被虎纹兽怪一个翻身掀倒了，也嗷嗷叫着。 减去阿酉c花伢两大战力，仨术士武力加起来也反抗不了兽怪，否则他们也不会被抓来这里。 “你还想抢他们的东西吗？”叶儿莱直白地问阿酉。 “有点兴趣。不过算了，我更想要神物。”阿酉也直接了当。 “那么，”她刚要说话，就见到虎怪把三个术士痛殴了一顿——当然隔着法衣，估计不会造成多大肉|体伤害，主要是精神打击——打得老头他们哇哇大喊救命，“打完了就可以好好谈话吧。” 老头哼唧地瘸着腿过来。明明整个人套在壳里，他就能表达出丰富感情世界。跟在他后面的利广c利高相比之下，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 “现在也搞不清你的身份立场又会法术又有神力，还可以跟兽怪交流，难道真有神安排了这一切？不，肯定有我不知道的缘故。”老头嘀嘀咕咕地，又自己收拾好无人关注的情绪，“我总会找到真相的！在这之前，暂时把你看成我们一边的。” 兽怪的几个头目远远地退到了高台角落，警惕他们再靠近的意味相当明显。 “之前兽怪似乎把我们当成他们的神，现在却不能肯定，所以这样若即若离？”她问靳无咎。 靳无咎点头，他刚打量了高台一遍，对叶儿莱道，“嗯，大人最好看下这里，有东西。” “咦c咦咦——？”几盏头灯都跟着晃动，光斑随靳无咎的示意到处扫描，半天才找到目标。 整体像一个削去顶的金字塔的高台，它的四壁从台上俯视就好像四面扇形，其中相邻的三个扇面都绘了些图案，但那些图案衬在肮脏粗糙的石壁上，完全不起眼，一般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什么污迹。 靳无咎轻飘飘跳到台下，绕高台一圈，这些图案连在一起一幅三百米长的大型壁画。 从高台上下眺壁画，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还是要站在高台底下才看得懂。 “完c全c看c不c懂。”老头也滑溜下地，仰头绕高台转了一圈又一圈，沮丧地不想再爬上来。 和他一样动作迅速的利广c利高互相嘀咕了几句，对着石壁上的画同样摇头。 “刚才兽怪唱的歌里面说他们的神‘开拓四方’c‘燃起渊火’c‘往返冥世’。”叶儿莱道。 “兽怪唱什么歌跟我们有屁关系。”老头不以为然地道，突然他“哇”地一声。 “难道我看错了，这不是未解的古代法文，而是他们与神有关的历史？哦哦，这么一想有点意思了，阿酉小徒弟你直觉不错呀，利广你快过来看，这个像不像是分体炼灵窑的前身，更原始的那种？” 利广蹲低下来，盯着画中部那一个像蘑菇又像馒头的石刻图案仔细看，半晌才开口，“催化炉？” “也有可能是初炼炉。你看底下画着的是燃烧的火焰么，催化炉底下应该是闭合的，密封性更强，像这个，”老头指着更远处的蛋形，自己又摇了摇头，“画得太简陋了。而且各分体炉距离太远，能效方面比现代炼灵窑还差了，想不通。” “这个，见过？”利广指着画面里一个大坑，老头也凑过去一看。 “开放炼灵阵！我们掉下来那个十八引长的熔岩池就这样的！可惜看不出来法阵的构成，画太丑了。这壁画上每一个图都是件大工程，透过它们几乎能看到我们术法发展的历史，从蒙昧一步步地走出来等等，为什么是兽怪在主导我们的历史？” ——那坑内以及坑边散布着一片黑影，如果仔细琢磨，看起来像是一群兽怪在干活。 “不是兽怪主导的。”站在另一面石壁边的利高说道，“我这边能看到画面中心是一个人类。” “唔。”老头跑过去，确实看到了干活的主体还是那些长着一只角或两只角或长尾巴c短尾巴的兽怪，但中间还直立着一个人，虽然没有画出五官，但是那挺拔的站姿，恰当的身材比例，尤其还穿着整齐的盔甲，很明显那是个人类。 而且那个人像线条刻画得特别深重，姿式也非同寻常，别的兽怪哪怕更高大也是曲蹲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神之杰作 “嗯？看起来就像他们的神，让我看看完整壁画刻的是什么。”老头感兴趣了。 但他要失望了，重新绕了圈高台不仅累，而且人更迷糊了。 “喂，年轻人，不是你先看到的吗？快给我们讲讲。”他催促安静看着壁画的靳无咎。 “可以结合他们歌词，把三面壁面分三段内容，”靳无咎开口，“我这面壁上算是画的开始，姑且称为图1。”他指着壁画上那些密集的小黑兽怪。 “他们的神‘开拓四方’，所以画面可见高山折断，地面起垄沟，外围的阴影象征他们遇到的危险，还是仅起着装饰作用，先略去不管它” 这么一说，再把画里令人不舒服的黑漆漆部分忽略后，剩下的内容果然像是这么回事：那个站立的人像四周匍匐着兽怪，一队队地运输c拖拽c挖掘，高耸的山头歪斜着，地面纵横交错。 “中间图2是他们的神‘燃起渊火’，我们可以理解成他带领兽怪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术法实验。” 黑影进一步侵占画面，但所有代表术法成果的圆形c蛋形c扁圆图案都清晰可辨，兽怪们如蚂蚁般围着这些图案干活，画面中心是那个人整幅壁画是围绕那个人像布局的。 “至于最后一面壁画图3” 最后一面壁面是大面积的黑影。 但黑影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起初它有点远，只出现在图1的边缘，图2时已经挤占了画面内容，到图3时几乎完全覆盖了整面壁画。 难道他们决定用涂黑来代表他们的神“往返冥世”？叶儿莱想到。 “有点意思。”老头兴奋地道，“仔细看还真是有意思。” 他指着石壁中心黑影不那么浓重的地方，可以发现一个线条勾勒的物体轮廓——有点像是像是把图2那几十个图案攒集在一起，形状类似一提密实的葡萄，或者一种重瓣宝石花。 “又改进了炼化工艺，已经相当接近原始的炼灵窑了” 老头喃喃道，“他们遗留下来的一个分体炉的残壳能住进几百个兽怪，上面古法文现今尤可激活！你们想象一下，要把二三十个这么大的炼灵装置组配在一起，给他打下手的还是一伙没开智的兽怪，这不是‘神’之手是什么啊啊，好想看到！如此震撼伟大的法术杰作不会毁掉了吧？” 另外两个术士也陷入沉默，似在深思。 “它外围的是什么？” 阿酉飞在空中，指着“宝石花”外弯曲的弧线，相邻的两条弧线之间填补着更重的黑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桥梁，不，更像怪物的触手。 “虚海的妖魔，挺眼熟的不是吗？”长尾鸟轻笑一声，不顾老头震惊模样，继续说道，“这还不是全部，我仔细看了下，底下还有个巨大的身体，它们是一体的，合为一只大妖魔。” 如果图3黑影是一只大妖魔。 那被触手包围的“法术杰作”实在小得不起眼。 “那兽怪在哪里？还有他们的神怎么都不见了？”老头急忙转移话题问。 “边上。”靳无咎指着图3最上方貌似“出框”的位置——已经接近台顶，不注意很容易忽略。 站地上的人要仰头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里画了条横线，横线之上是一排兽怪，小且面目不清。 “神应该是在这里——” 重合的光斑顺着靳无咎的手指滑下，在壁画某处顿住了： 就在那“术法杰作”的正下方，大妖魔黑影内部画着一个模糊的人像，他下半|身消失在黑影里面，双手高举，仿佛托起太阳般托着“宝石花”。 “怎么可能？肯定是夸张手法，兽怪总要吹嘘他们的神嘛。”老头不屑道。 “有可能我们没看懂。”靳无咎说。 “图3的兽怪有虎c豕c犀c牛c羊c蜥c蟒七族，这与图1c图2的族群一致。而且，每族领头的兽怪，虽然不显著，但挂在他们胸前的似乎就是‘神留下的宝物’——这一点看又是写实的。” 待差不多所有人（老头甚至爬回了高台上）都认真看过后，他继续说，“图1有五千左右兽怪，图2时兽怪数目三千多，到图3，包括体型更小的幼崽，只画出五百零七个。” “那壁画是什么意思嘛，你说！” “发生了大灾难，或者实验最终成功了，我猜。”靳无咎轻飘飘地。 “他们神拿的是神物吗？”阿酉突然道，指着图1那个疑似神的人像—— 人像伸直的右臂延长处是个长条形物体，外围刻一圈放射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不过阿酉问的是靳无咎。 “可能只是火把之类照明物，”靳无咎却给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可以对照图2，神手里是空的，但他头顶同样有一圈代表光芒的细线，再看他的装束，是否颇似在场的术士？” 图1的人像似乎身着甲胄，到了图2这些细节淡化，人像更像是全身套在一个壳子里。 老头若有所思。“唔，我们一支是发掘灵石起家的最古老流传最久的炼灵门派，法衣要便于工作，样式从来没改变过难怪我们被兽怪们抓来以后也没事，天啊——他们神是我派开山老祖宗？身为掌门的我竟然不知道！！利广利高，你们小宗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俩术士同时摇头。 “大人，”靳无咎仰头，向还蹲在高台上的叶儿莱道，“能不能请你去和兽怪们谈谈？我想你大约是我们当中唯一有可能得到他们好感的。” 叶儿莱诧异地，“要谈什么？” “他们神去了哪里，神离开以后还发生什么，诸如此类的话题都可以。” “哦。”叶儿莱走向高台角落。 仨兽怪竭力把自己躲藏起来似地缩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但她手电不小心扫过去时，并没有兽怪避开，它们只是不适应地眨着眼睛。 “那个，我问你们”干脆关掉小手电，她才把靳无咎的问题转述出口，老蜥蜴人便叫道，“神没有离开！神就在这里！” 是啊，你们现在还一口气有了好几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装不了 “我不是你们的神，那边几个也不是，明白不？你有多久没见着你们神了？”叶儿莱问老蜥蜴人。 他光秃秃脑门低下去，踌躇地转去看高台壁画。 “想去就去，那是你们的东西，宝物也是你们的，没人再来抢它们。” 叶儿莱说着，心想不可能让抱持强烈警惕心理的兽怪听她话的。 但是，老蜥蜴人听了，真的从高台上头朝下地爬了下去，像一只灵活的壁虎，迅速地爬行到图3那幅壁画中心。 “这里，神抱着，”说了一个专有名词，老蜥蜴人改竖爬为侧贴，它费力地挥着一只前爪向叶儿莱解释。 “沉下去了，大地破掉，水满上来，到处都是，很黑的水，喝了就死了，谁也不能下去谁也去不了c！” 他又激动地叫道，“神在召唤我们！每一次，每一次都有这个！” 他高举着双爪，但叶儿莱看不出来他在形容什么。 “神去多久了？”叶儿莱在高台上问。 老蜥蜴人指着图3兽怪们脚下的横线，“这么久了。” “‘这个’是指神降日的光明吧。” 靳无咎的话令叶儿莱豁然大悟。 是了，那个女兽怪记忆里就有神降日，光明被神使短暂带来地底 “他像是蜥族长老，天圣教每月一次神降日的消息必然了解。大人，问他‘每一次’间隔多久，请他画下来。” 不管术士们如何骚|动。 听了叶儿莱转述的要求后，老蜥蜴人真的又爬上来高台，趴在叶儿莱脚跟前，用尖利爪子在石面上刻画“时间”——长约1厘米的直线。 它认真地道，“都是这么久c这么久。” 叶儿莱看懂了，这是他们的时间刻度，这么短的线条代表“一个月”。 “我们可以看到的，图3最上方的线条其实是从图1横贯过来的。” 经靳无咎提醒，众人才注意到那线条其实在图1就存在了，连续画到图3时，在排排站的兽怪之后横线还多出一段，之前只以为是装饰的边框线，现在明白了它并不是无意义的，不过 一个月画出来只是这么短的线段，那么壁画上这么长的线条代表了多少年时间？ “唔一千，不二千c二千七八百年？！”老头快速得出一个答案，大吃一惊，“不可能，它们历史有这么久吗？兽怪不是跟野兽一样？难道它们在太荒时就有智慧懂得计数记事了？” “说起来，”阿酉飞回叶儿莱肩上，慢吞吞地道。 “你们人族太荒纪我刚好有记忆，那时候活跃在人间的族群正是如今已见不到的兽怪，它们体型似野兽，凶猛不下妖魔，所以才能在太荒极端严酷环境里存活。” “至于你们这些没有尖爪也没有利齿c外表精致柔弱需要穿一层又一层衣服的黑头发人族究竟什么时候冒出来，又用什么手段完全取代了兽怪变成人间的主人？想来是你们神的把戏罢了。” 他轻描淡写又高高在上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深刻意识到： 妖并不同于人，妖只是人间的看客。 而他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东西，却更让人受到震撼术士们茫然对望，好像世界观都被颠覆。 “兽怪在我们人族历史上也不是没留下记载的。”靳无咎突然道，“他们被称作‘荒民’，是虞朝早期主要的征伐对象，我们能彻底战胜他们，也是因为术法的飞跃发展，让人族得到充分支持。” 老头他们挺直了背，一付“与有荣焉”模样。 “从壁画上看，显然远古时代就有术士领导了一群兽怪，充当他们的神。” 靳无咎说，“同时也让这些兽怪数千年没有离开过地底。我倾向认为他们的‘神’带着术法杰作沉到水里，此地一半以上面积覆盖着黑水，仅鱼怪能在黑水湖生存，兽怪们失去了神，把天圣教每次降临引发的异象当作神迹” “等等！”老头打断他的话，“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天圣教？还经常出现？” “大概是为了高品级的灵晶——他们叫做圣晶的东西，按过去经验，他们的神使每月初十降临。” 老头这才长出了口气，“还好，距离下月初十还有好几天。” “至于其它方面原因，”靳无咎转头对叶儿莱说：“大人，你问下兽怪它们，天圣教都做了什么？” “躲起来家c家没了”他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并不像是能清楚表达自己思路，或者是陌生人族的围观令他紧张失态了。 呆滞一阵子，老兽怪突然唱起一首歌谣，大意是，“我们的家啊，进了坏人，我们的孩子，再不能出门玩耍，我们神，去了谁也到不了的地方！神啊，我们想回到乐园，我们的乐园！” 靳无咎认真听完。 “大人，帮我问问他，如果我们能带他们族人离开这里，愿不愿意带领我们去找神的最后下落？”他对叶儿莱说。 叶儿莱顿了一下，反问他，“真的能带他们所有人离开？” “是真的，如今他们族群剩下最多不过五百人，而我们这边还有三位术士可以帮忙。” “凭什么要我出借储物法宝，我自己宝贝还装不下呢！”老头抗议。 “也没有备用的？”靳无咎问他。 “没有，没有，我都准备要把这些古代法文素材集齐了，打包带走的！” “装不了。”利广接口。 利高补充道：“这等造物是不可能收进法宝，这不是常识吗，郗掌门你忘了？如果储物法宝使用没有苛刻条件，那我们也不用出生入死的，遇到危险往法宝里一躲就行了。” “怎么，这还要你教我是不是？！”老头很凶恶地把他吼回去。 “储物法宝，是不是使用起来风险很大？”叶儿莱迟疑了一下。 “风险是有的，主要是它的限制。”利高回答她，“士级以下的储物法器几乎没用。士级以上达到法宝级的，可以储存法能造物了，但还要看使用者。一般来说，自己制作的以及比自己能力低下的都可以收了，高等级的c复杂c灵敏的造物收不了，或者收了也可能毁坏它。” “还有一点特别要注意，活人，没有法力力的凡人收了对你本人没什么风险。对方如果是法赋者，你会遭受反噬，后果惨烈，原因大概是其法力是活的，有无限成长可能的，与你自身法力是严重冲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乐音 叶儿莱点点头，利高的解释能听懂。 靳无咎若无其事地道：“如果爱好古代法文，把兽怪们带回去也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祖先给神打了几千年长工，族内或有某些不传之秘适合术士研究” “唔好吧，”老头勉勉强强地，“我可以匀一个储物法宝出来。” “我的，一个。”利广短促地道。 利高迟疑一下，说，“我也能提供一个，只是士级的。” “那么，我们这边能达成统一意见了，酉太长老？”靳无咎问道。 “嗯哼，你问我意见？如果你之前哄骗我说是神物，那没问题，我必然听你的，但是现在，我对你们去找什么神的下落完全没兴趣。”阿酉冷淡地说。 “我们很有兴趣！”老头与利高异口同声道。 “好吧，但为什么非要带他们离开？可以杀了大部分，只留下听话的。” 术士面面相觑，老头慢吞吞地道，“不是打不过人家嘛，现在你又变小只了，小酉酉，哎！” 阿酉掠过去给了他一翅膀，把他掀了个跟头。但有法衣护着，老头爬起来时还是没事。 “来吧，来吧，我才不怕你呢！” “笨蛋！难道你脑子都被嘴巴吃掉了？也不想想！”阿酉指着靳无咎说，“这男人明显听得懂兽怪的话，而我们都不懂，我小徒弟还偏向他，谁知道他对你们隐瞒了多少该交代却没说出来的！” “哦——忘了你也是个狡猾狡猾的家伙！”老头掉转头看靳无咎。 “你隐瞒了什么？快说！” “刚才蜥族的歌谣大概唱出他们的处境，天圣教的人破坏它们家园，令他们畏惧恐慌想回去从前的乐园我听到的是这样，你们可以向叶大人求证。” 在阿酉鸟眼瞪视下，叶儿莱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也不是完全能听懂。” 叶儿莱觉得，她这么一说，在场气氛便松弛了下来。 “也比我强，我不过连蒙带猜，不敢在大人面前露丑。” 靳无咎平和地道，“当然酉大人也没说错，我确实向你隐瞒了有关天圣教的，他们并非只在初十那天才出现此地” “此地？”阿酉挑剔地反问。 “冥狱——也可以这么称呼——此地有天圣教手下打理，差不多被他们当作自家后花园。” “看起来你了解挺多的？” 对阿酉这个疑问，靳无咎只报之一笑。“我怕吓退了郗掌门他们，这是我的私心，我承认。” 老头明显缩了下肩膀，但还是硬挺着，“放心，我才没那么怕那些妖c妖女的！” “嗯，庆幸的是，冥狱似乎同样排斥流着月姓之血的圣女，所以被派来的都是投靠了她们的术士。” 听了靳无咎的话，老头却没有多生气，只哼了声：“哪里都有无耻败类，如果他们敢来阻挠，我一定会要他们好看！现在寻找神的下落要紧，你说我们真的能找到你那遗物迹吗，年轻人？” “看我们交涉的结果。”靳无咎说道，“拜托你了，大人。” 叶儿莱说要带它们所有人离开时，老蜥蜴人眼光闪烁，并不像全然信任她，但她再说到一起去找神的遗迹。 老兽怪立刻睁大了黄眼睛，不住地点头，然后就解下脖子的挂件，跪地双手献上。 叶儿莱迷茫地接过黑色梨形物件，是乐器没错吧，给她干嘛？老兽怪还对她比划了一个吹奏的手势。 她扫视过周围人，老头想要冲上来被利广扯住了。 靳无咎对她点头，“试试看，随便吹吧。” 随便吹，但她根本五音不全叶儿莱拿起“黑梨”，对准上端的吹口，同时搜索了一下记忆，好像有谁吹过这玩意，可能是女兽怪幼时记忆？ 她按着“黑梨”的音孔，吹出第一个音。 “呜c呜——呜”比哨声还要低沉圆浑的单音缓缓从她嘴里吹了出来。 当然她吹得并不好，时断时续，但偶尔一段连续的乐音却让联想到夕阳c村落c归鸟顿起苍凉静谧的思绪。 阿酉抬起鸟头看穹顶，没有像老兽怪吹奏时那样变幻，也没有“生气”氤氲而出，但她的乐音肯定引起了某种异动。 他想着，丢下听得入神的兽怪们，振翅飞出了巢穴。 叶儿莱一边吹着，一边触丝也延伸出去。她差不多理解了术士说的“储物法宝对蕴含法力东西诸多限制”的意思了。 这里的山体c水体都承载着古老法文，力量比萦城还要凝实沉重，蕴含法力的地方触丝便穿不过去。 穹顶好像有意识地吸收了音符，又把它们传递出去，直到远方—— 她触丝出了山洞，和阿酉一样感受到了异常。冥狱高低不平的山脉仿佛一条锁链，内外都是广袤的黑湖之水。 她可以察觉每一座有兽怪定居点的山岭都有了动静，不分距离兽怪同时离开了各自的家，带着老少纷纷往这边来。 像蚂蚁搬家一样，络绎不断的队伍行进在黑暗里，目标明确地指向叶儿莱所在的巢|穴。 她吹得并不响亮，对妖的听力来说这等距离不算什么。 但阿酉怀疑，出了穹顶后乐音能传出多远？阎狱里各处兽怪居然都有了反应，他们耳朵有这么敏锐？ 速度最快的兽怪们已经抵达洞穴，阿酉也飞回穹盖，着落在叶儿莱肩上。 她还在吹奏乐器，也太认真了 叶儿莱终于放下“黑梨”。 两个多小时都在练手，直到最后才勉强把那首无名的曲子完整吹出来，目的达到时她就停了下来。 大概全冥狱的兽怪都汇集在这里。 叶儿莱猜测他们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为何而来，只是被“召唤”了，有长老或者族长什么率领，便跟着队伍来到山腹深处。 按照不同族群站成不同圈子，即便是那个怀孕的羊角女，也没有被落下。 此时他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像小鸭子一样挤成了堆。 “天圣教虽然还没被惊动，但他们迟早会发现问题，郗掌门你能安排一下兽怪们快点收进法宝？”靳无咎说。 “啊，好的，在这里。”老头解下手腕系着的法宝。 “叫他们不要排太散了，最好手拉手，每个兽怪都保持肢体接触，然后我就念动法诀把他们一口气都收进空间。” “当然如果佩戴有法力的物件，肯定进不来。” 他另有所指地顿了下——叶儿莱把“黑梨”还给老兽怪了——继续说道。 “我家法宝装下三百个兽怪没问题，利广的也一样，利高的可能不足，看它们意愿了，别进法宝前先打起来了。” 在场的兽怪加起来也没有三百个，但从他们呆的圈子能看出，并不是全部族群都很亲密。 最后结果是：牛族c羊族兽怪与豕族c蜥族愿意在一处，犀族愿与虎怪在一起，没有落单的。 前者由老头的法宝收了。 后者，完全是大型动物的犀怪与虎怪人数反而最少，加起来不到五十，就由利广的法宝装下，没用上利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鱼怪 羊族的代表c似牛却长着独角的犀怪代表c有两个长獠牙的长毛猪怪代表留在高台上。 他们都佩着同样的乐器，站位时却落后老蜥蜴人一步，仍以他为尊。 “我们跟着神使！”老蜥蜴人大着胆子说，“你需要我们的。” 六个兽怪手按着胸前挂件，却是一脸激昂，完全没有困惑迟疑。 “还有一族，”靳无咎换成兽怪的语言，缓缓问道，“为何没来？” 哦，壁画上是还有一个蟒族——没有四肢c人头蛇身的兽怪？ “被抓走了神不在，阿纳全族没了”老蜥蜴人回答道。 靳无咎点头，又对孤零零站在台上的六个兽怪说，“那我们现在就走？” 老蜥蜴人摆脱了低落的情绪，对着靳无咎连连点头。因为族人在术士手里缘故，兽怪长老们对其他人类的态度也转变为友好合作。 证据之一是愿意与靳无咎对话了，证据之二是他们自愿当代步工具，邀请人类坐他们身上来。 老头蠢蠢欲动，已经揪着体型最大的独角兽怪短毛，要往他背上爬。 阿酉哼一声，刷地把身形拉长，变成与人等高的一只大鸟，掠到空中再俯冲下来，劲风把叶儿莱周围的兽怪扇歪倒了，一眨眼功夫叶儿莱——只来得及抓住靳无咎——就来到了鸟背上。 然后阿酉还嚣张地绕着穹顶飞了一圈，引得老头哇哇大叫： “太过分了！小酉酉，我也想坐，快下来啊为什么只有他们可以？” 不知道啊。叶儿莱虽然不愿意坐兽怪肩膀上，但也不好驱使大鸟。 “我们先走一步。”倒是靳无咎抓紧时间，在大鸟飞出穹顶前交代了一句。 花伢“嗷”一声抱怨，跳到鸟背上：“阿酉你差点把我丢下了。” “你能被丢下？我看你什么时候都紧巴着她不放。”阿酉道。 “我喜欢她嘛，不知道她本体是什么，就是感觉好舒服，咪咪~” 它蹭着叶儿莱的脖子。 叶儿莱：“我不叫咪咪。” “被嫌弃了——看起来你还不如她身边的人族受她欢迎，啧啧。” 阿酉以刻薄的语气道。 他没有飞得很高也不快，似乘着气流从山岭滑翔而下，低空盘旋半周后着陆黑水边，“我们到了。” “你确定那什么的遗迹在水下？” 阴寒刺骨的气息从漆黑的水面扑过来，阿酉利落变回叶儿莱肩头的鸟，而且更小只了。 它抖着羽毛对靳无咎说，“魔气完全渗入水里，你可真会找地方。” “黑水还有鱼怪。”靳无咎简短答道。 “和兽怪一样的人族史前生物？看来我们或者说你们麻烦大了，能在这么浓厚魔气里存活下来的物种，估计法武都伤害不了它们，术士手段用不上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也许有我家大人在，可以顺利。” 叶儿莱不知道他们在交谈，感觉到视线，莫名其妙抬头，“看着我做什么？” 阿酉先调开鸟头，“随便你们。” “他们到了。”靳无咎道。 首先看到的是几束浮动的灯光。犀族兽怪c“牛魔王”c虎怪驮着术士三人终于穿过黑暗出现他们面前，紧跟着老蜥蜴人c羊怪c豕怪也到了。 “还好没摔了我老人家！”老头灵活地从独角兽怪背部溜下来，“好，开始干活了，利广利高，别学那几个吃闲饭的，我们身负重任的说。” 三小时不到，也许更短时间，郗老头率领着俩术士把他之前破掉的八爪鱼救生舱改造成一艘平底金属壳船。 船头尖小船尾圆钝，船内几个舱室隔开，外装着大轮子，靠灵能驱动前进，装下了六只兽怪五个人以及两只小动物后，老头按压一下船头机关，立即有透明防护罩升起笼罩全船。 他得意地笑：“水上水下两用法舟！还动用我老人家宝贵珍藏曜晶，可以免除师级以下所有法武伤害，再来几只小妖魔也不怕了，哈哈。” “阿酉小徒弟，快过来帮忙译话，问兽怪怎么走！” “”叶儿莱不得不挤过几只大型兽怪，来到船头位置。老蜥蜴人一边捧着胸前的“黑梨”，一只爪子很肯定地指着右边，虽然湖面上什么也看不见。 水上风浪挺大，宽大的平底船也免不了一路颠簸。体型大的兽怪晕船了，为防鱼怪或者妖魔，防护罩却时刻都开着，把船遮得密不透气。 老头一路诅咒着倒霉的运气，一面叫利广利高加载换气装置（“首先得把防护罩卸下来”利高说），一面叫兽怪们把呕吐物“给我吃回去”，同时手忙脚乱地开船，顾不得再观测船行方向。 先右转，再左转，直行右转船只一直前行，直到老蜥蜴人示意它停下来。 他们正抵达一个岛，老蜥蜴人指着岛上说：“那里” “我开船来，现在你告诉我要上岸？！”老头抓狂了。 但是他的坏脾气对沟通不能的老兽怪没起到作用只能自暴自弃了。 “算了，幸好郗郗我有先见之明，这还是一艘陆行舟！喂，你们谁帮忙把船拖上岸，别吐了啊喂——” 没晕船的兽怪在老头要求下，硬把平底船也从水里拖上了岛。上岸后眺望全岛的术士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遍布的法文。 虽然怕危险不敢走远，但术士的照灯已经把广阔的地面扫了一遍又一遍。 “唔，并非古法文！”老头惊奇道，“至少不全是，有些瞎了眼我都能认出来的现今法文！” 利广也点头，“限向，小传送阵。” “限向传送吗？谁会在这里建这种大而无当的法阵？”利高同样对着岛上远眺，迷惑不已，“就是一个月运行一次也很难，需要大量人手，水磨功夫反复试验” “该死的妖女！到底挖了我们多少墙角？”老头骂道，“喂，兽怪怎么去那边了？” “找他们神的下落去了。”叶儿莱顶着众人目光答道。 兽怪们一恢复精神就自由行动了，只有老蜥蜴人跑远之前跟她吱了一声。但她也不是兽怪们的头领，能怎么它们？ “他们是狗吗？怎么找的？这也太夸张了吧”老头目睹兽怪们撒脚丫跑到岛中央刨法文石头。 仗着可怕怪力，徒手挖出双臂不能合抱的大石头掷到一边，先是不以为然，随即目瞪口呆。 “野神教的人肯定要气死，被破坏成这样，法阵还不能修复么，这样的破坏力！不过好像只有兽怪做得到，强壮的身体，粗暴的力量，简单的大脑，啧啧，为了术门也不能把他们放出去。” 俩术士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候兽怪们已经在岛上刨出一个大坑，碎石堆满大坑四周，大型兽怪的身影消失在坑里。 倒是老蜥蜴人跑回来向叶儿莱报告：“打开了，，在下面，下面！” 真的假的？听到叶儿莱转述后，老头一怔，接着众人便感到地面在晃动，不，是岛在下沉。 “等等，这叫我的船怎么办？喂，别跑快了，先叫人把船给我拖过去！指不定还要用上。” 他们跑向大坑，那里已经变成一个水坑，不过他们又搭上了平底船。 船泡在水里看着整个孤岛缓缓没入黑水里面，连带着他们的船。 叶儿莱有种奇怪感觉，仿佛他们在随一个自行式升降平台降落，不知着陆点是否是水底，太深了。 “有东西过来了。”阿酉在她肩上突兀说。 “是鱼怪。”靳无咎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受伤 确实是鱼怪，八只成年鱼怪，把船完全包围了。 在全封闭空间急速下降过程中，一般人注意力难以捕捉到外部变化。 何况水下又黑又冷，只是照灯偶尔扫过防护罩时，才能对上一只只鱼眼睛，冰漠空洞地死贴着防护罩 长着鱼身体却又有人的双臂c像鱼又像人的家伙！ 他们紧盯着船内的人——特别是兽怪，眼神像是盯上了猎物。 而体型更大的兽怪却瑟缩了起来。 “我出去应对吧。”叶儿莱说道。 她是知道鱼人指刀的厉害，僵持不了多久这船就可能被撕裂，“船还处于封闭状态，等我打开可以再关上吗？” “哦，哦？”吓懵的老头还回不过神来，叶儿莱重复一遍后他才有反应，“你先进隔离室，然后我操作但是” “你留在这里。”叶儿莱把小尾巴一样巴着她的花伢赶走。 “带上剑。”靳无咎说。 “我对大人有信心。你们觉得有压力，也是因为他们长相酷似妖魔吧？大人的剑是专克妖魔。”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挺有道理，起码仨术士感觉找回了呼吸。 目送着叶儿莱如游鱼般，在水里转身蹬脚窜了出去，动作迅速地脱离鱼怪的包围圈。 被吸引注意力的鱼怪们当即追了过去。 “虽然她看起来呆呆的，但有时候还挺厉害的”利高喃喃道。 叶儿莱很快被鱼怪们追上了。但双方并没有发生冲突，反而在交流什么，双方虽然没有握手言和，但起码没打架。 “听不到说话防护罩太隔音了，天，我还忘了装通讯台！”老头叫道。 叶儿莱带着鱼怪们重回到船舷边，敲敲紧贴在防护罩上的猫脸。 “嗷~~”花伢冲她挥了挥肉掌，才不情愿地转身对大家说。 “咪咪叫我传话，鱼怪看到她的剑，似乎把她当成什么大人物。据它们说附近有个地宫，是它们一族守了千年的宝库，问咪咪是不是去那里。然后咪咪要我问你们意见，去还是不去？” “她叫咪咪？名字挺怪的。”利高道。 “太可疑了！猫妖，这些话都是你瞎编的吧！”老头质疑。 “爱信不信，随便你们。”花伢翻翻白眼，“好吧，我对他说。” 它转头冲着靳无咎，“人类，咪咪问你，去地宫还是不去，鱼怪等要答案呢。” 靳无咎没问它怎么与叶儿莱传讯，“你问她，有没有大人物去过地宫？” “有。”花伢几乎立刻答道，“咪咪说，那把剑就是那些大人物从地宫带走的。” “我同意去地宫，你能转告给叶儿莱大人吧？”靳无咎盯着花伢，用猫语重复了一遍。 花伢不情愿地点头，“嗷~~！” “”叶儿莱掐掉心灵连线，对鱼怪传送了意见。 有六只鱼怪散去了，剩下两只游到两侧船舷，把船抬了起来。 抬离兽怪挖出的大坑，推着它往外面游去。 叶儿莱跟随着他们，在粘稠得好像淤泥般的水里前进。 不久后，她的触丝先发现了“地宫”。 一座深陷在湖底的建筑。一半的体积被埋没了，外壳裹满泥浆。 鱼怪把船推向附近，船上所有照灯也跟着投射过去。 花伢向她报告。 “大人，请开宫门。”两只鱼怪牢牢抓着船沿，语气森然道。 叶儿莱对花伢道，鱼怪态度有点不对。 “除非把那层泥扒了！涂层那么厚，距离又远叫我能有什么辙？”老头急得跳脚。 “挥剑吧，大人。”靳无咎说。 哦？叶儿莱下意识地握住长剑，一轮圆月浮现在她身侧，无视水阻力，压向地宫。 她想着先刮掉地宫外表的污泥比较好吧，效果却出乎意料。 圆月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建筑，厚积其上的黑色污迹如同融化的奶油一般从高处流下来，淤泥被强力清除一空。 最后露出来的地宫真身熠熠生光宛若纯金打造，表面隐隐流动的法文如同暗纹，使整座黄金地宫的色调不至于奢侈浮夸得像个暴发户。 “月光”所到之处，鱼怪迅速撤远。 “干得好！阿酉小徒弟，跟我念法诀，┯一〒” 一串法诀一口气念出来时，百米多高的巨大地宫对着船现出了一个门洞。 “圆月”晃动一下，破碎了。 叶儿莱以及平底船都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不由自主地通过拱券式门洞，滑向深不可测的地宫内部。 叶儿莱依仗着“圆月”最后一点力量停滞在门口。 “你们还有事？”她直接问又追上来的鱼怪。 “大人这次并没有付给我们酬劳。”其中一个鱼怪咧开满嘴的利牙，冰冷地说。 什么酬劳？叶儿莱还在转着这念头，右手一痛，一条小鱼怪突然窜过来，狠狠咬在她握剑的手上。 “q” 对方兴奋地低叫着，像进攻的鲨鱼一样咬合住两排梳形尖齿。 她的法衣完全挡不住那力量，手上一痛，无法控制长剑脱手而去。 门外鱼怪同样低叫一声，像在回应小鱼怪，更像在准备发起针对她的袭击。 阿酉的气息破空而来，连同厚厚的羽毛包围了她。 大鸟前爪抓着她，利喙却叼住了小鱼怪，轻松地衔着它，居高临下地打量成年鱼怪：“给我送吃的，嗯？” 很显然阿酉位居食物链的更上层，一现身便睥睨着众下级生物。 一个鱼怪吐出了他们唯一还坚持不退的理由，“把我们幼崽放了！” “我抓到了，就是我的。”阿酉无声地笑了，张开鸟喙，一口吞下了小鱼怪。 成年鱼怪想要冲进来却已来不及，不顾一切地发起音波攻势，但地宫内部某种力量阻碍了他们。 缓缓闭合的门洞更把他们挤出来。 阿酉抓着叶儿莱直接从空中飞进长长的黄金甬道。 老头他们一行停在中途等她，或者说，被迫等她——平底船的两轮子驱动不了，防护罩也没了。 “咪咪，你的剑。”花伢从后头赶上，嘴里咬着那把剑。 “谢谢。”叶儿莱从阿酉爪子跳下来，甩甩手，接过长剑。 “受伤了？”靳无咎问她，“和鱼怪冲突？他们怎么伤到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私心 “被小鱼怪咬了一口。” 叶儿莱翻过手腕看了下，没出血，手背两排牙印而已，“已经没事了。” 却见众人变了脸色，老头先跳出来：“我看看，听说鱼怪有巨毒，它们还能伤害全防护的术士？！” 利广利高也从船内下来，过来目睹她伤口，确认以后三人嘀咕起来。 “不是法衣的错，嗯也算它的错，该防护的没起作用。不过地宫的问题更大，一进来就中招了！” “喂，能不能别在那自说自话？那么想研究，我把小鱼怪让给你们好了。”大鸟翻了个白眼，利喙大张，从咽喉里把被消化液包围的小鱼怪吐出来。 它尾巴还在摆动，没死。 “不要，不要了！”仨术士吓得后退。老头尤其夸张地叫道，“小酉酉，快把它吃回去！” “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一头鱼吗？”花伢睁大了眼，好奇地盯着挣扎的小鱼怪，“吃了还吐出来，不浪费吗~~它闻起来太不美味，阿酉你是不是故意吐的？” “那又如何？”阿酉这回鸟型不小，鸟眼从五米高度充满优越感地俯视众生。 “没看出来吗——你们妖进来后就精神抖擞，完全复活，反观我们这边，只要与术法有关的都不能用，我们被针对了！我肯定是这地宫的问题！难道是妖女们的阴谋？” 老头叫道，“咦，从阿酉小徒弟在宫门的经历看，她们依仗的神力同样被压制。” “古法，禁术。”利广道。 “哦~~~应该是我们暂且不了解的某种古代封阵，以整座黄金地宫为依托，效果必然加成，破解却难上加难，现在已经变成禁术了。” “你们还能呼吸吗？你呢？”叶儿莱走到靳无咎身边问。 “没问题。只是诸位术士的法力暂时不能调用。”靳无咎答道，看一眼她的右手。 叶儿莱活动一下手腕以示正常，“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老头振作一下精神，“当然。既然来了，就不能认这个怂。我们走吧！” 但是，叶儿莱有点困扰地看看地上的小鱼怪。 个头还有声音都有点熟悉。叶儿莱联想起来了，曾经有个鱼人被监守毒杀发，那雄鱼人有个孩子是眼前这只么？难怪针对她。因为她驱逐过它？ 小鱼怪被吞食后又吐出来，竟很快又恢复精神，蹦跶得跟滩涂鱼一样。 “放着吧，看样子它还坚持一阵子。”靳无咎神色异常冷淡。 但这样真的好吗？叶儿莱目光掠过其他人。 术士齐齐后退，兽怪们都远远地躲着，老蜥蜴人甚至爬到通道拱顶上。 阿酉变回华服男人，他一弹大袖，“别想我把它吃回去。” 花伢自告奋勇，一把叼起地上的小鱼怪，“咪咪你想吃它吗，那我帮你带好了。” 也许猫是鱼天然的克星。一米多长的小鱼怪被花伢熟练咬住后背，就再也动弹不动。 “你没有私心么？看来也不过如此。”阿酉嗤笑。 他弹了疑惑不解的猫妖脑门一下，“不是说你，笨蛋，走了——” 打头的是阿酉和花伢，仨术士紧跟着叶儿莱。 缀在队伍尾巴的是对鱼怪气息敏感的兽怪。叶儿莱问过他们“神的在这里吗”，得到的回答是齐齐摇头，“不知道”老蜥蜴人还格外迷茫地回望她。 “我们在往上走。” 虽然地面感觉是平坦的。他把一颗弹珠似的圆球放地上时也不见它滚动，但老头严肃着脸，几次趴在地上听动静后如是宣布。 叶儿莱只感觉甬道长了点。 一路上也未曾发现法文标识。那股力量仿佛深潜于建筑内里，好在路虽然远，但暂时还没有危险。 直到一堵白玉石墙堵住了前面。 石墙上开了一个门，圆形门洞，其后似乎是间大屋子。 阿酉完全没有防备般大刺刺地钻进去了，老头在后面叫都叫不住，“哎，前面的等等，我们商量一下再”然后叶儿莱和靳无咎也进去了。他急得跺脚，最后一咬牙也往里面探入半个身体。 没有鱼怪，没有妖魔，也没有满眼黄金。 屋内光线不足，勉强看到里面呈四方形，被两排镂空石墙隔成三间，中间对着门洞的是正室，更大更敞亮，两侧室因为隔断有些幽暗。 先入内的已经四处看了。 瞧见他进来，阿酉挑下眉，从袖里掷出一大颗明亮的珠子——貌似鲛之泪石——打入墙壁当作光源。老头从前是瞧不上这种除了装饰外一无是处的东西。但现在一切法术都不能用时候，鲛石也足以解他燃眉之急。 老头先瞅瞅迎面的一座大石碑，没看出啥稀罕的。 又绕过它再看正室，最显眼的是摆放在一人高台基上的玉石宝座，正面向人，背面围着矮屏风，左c中c右各有九级踏步可连接地面。 宝座占据了最中间的位置，虽然也不是特别庞大，但给人感觉很贵重，上下浑然一体，那纹路c线条c触感能看出来由整块玉石雕琢而不是拼接料。 但是除了这些没别的看头了，他和其他人顺便也看了两边侧室，里面空荡荡的。 “看出来什么了吗，年轻人？” 老头的直觉让他找着了聊天对象，他跟随着那个总与叶儿莱站一处的年轻人，向他打探。 果然靳无咎说了，“有人来过这里。” “嗯？” “东西差不多被搬光了。”他说，“像是后谡末帝的墓室，但应该摆在正室的棺椁c侧室的各种随葬器物全部不翼而飞，只有升云玉座和鳌趺纪功碑留下来。” “等下，让我想想！你说的什么帝墓室，就是他修了黄金陵吗？这里就是？” “有可能是，也可能只是疑冢。”靳无咎的目光流连在玉石碑上。 “乖徒儿，你把剑扔上来。”阿酉以及其他两个术士都登上皇帝宝座，他向叶儿莱道。 “怎么啦？发现啥了？”老头赶紧问道。 本想把剑扔过去的叶儿莱转而递给好奇的他，“你去吗？正好，帮我送上去。”她准头不好，别把剑砸谁身上了。 老头一面兴奋地抚摸着剑身，那举止恨不得立刻把它拆解了做研究。 但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阿酉要做的事宝座前有一处玉石脚踏，脚踏正中刻着个凹槽，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以为它只是雕饰的一部分，但阿酉接过剑把它平放脚踏上，长度c宽度都完全契合凹槽。 宝座边上的人都看懂了。 老头问：“剑就是野神教的人从这里带走？” “显而易见，天圣教打开了黄金陵，带走所有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阿酉哼一声，“现在解释有两个，天圣教把真正神物藏起来了，或者，黄金陵里没有神物——你以为呢？” 他责问靳无咎，语气绝对说不上好。 “还有一种可能，神物还在，没有被天圣教找到。” 靳无咎依旧面不改色，“如此就是我们的幸运。话说，你们看过纪功碑了吗？上面有点奇异。” “在哪里？”术士们先赶下来观看。 叶儿莱也在看石碑。它仿佛在地面上扎了根，底座雕成一只须发浓密兽头龟壳怪物，加上厚重的碑身，整座碑重量约有五六吨。 “底下有密室吗？”老头又绕了石碑一圈，颇有兴致地问。 “有没有密室还需要探察，我看的只是碑文。” 靳无咎示意道，“正面写着‘汤汤应水c煌煌玉京’——众所皆知，后谡中期迁都，传说饶原旧都地害严重，新都玉京便筑在应水之畔的广阔平原上，皇宫远眺如鳌背负珠，宝光璀璨，故称玲珑城。” “谡末乱世，玉京毁于大火。但有传说认为玲珑城并没有变成废墟，而是在更早前，就从玉京拔地而起，被术士带到空中。” 俩术士惊呼一声，“天空之城？当时的术法竟能做到如此？不可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无法信任你 “也有可能。那时候术法兴旺发达，我们做不到不等于当时技术不行！不过，”老头搓着手，“让整座皇宫飞起来，可不是简单的事，年轻人，你有法子证明吗？” “没有史证。只是，你们看碑身背面，观星塔台c承天殿，像不像昔年玲珑城？” 阳刻在石碑背面的浮雕图案并不复杂，比起兽怪的壁画来说更具体形象。 可以看出是一幅宫殿群图，高耸的塔台c雄伟的殿宇，以及环绕的楼檐廊庑c园亭花榭皆历历在目。浮雕底下是大片圆圈形云纹，如此一来被云纹烘托的群殿仿佛飘浮在云端。 云纹之下又有波浪线，小浪大浪都有，看起来像是一片汪洋。 整体看宫殿群远在水上隐在云中。 “我见过玲珑城，确实有点像。”阿酉突兀出现在碑前，手揣袖子里，把碑身上下看了遍。 “但是一直飞在空中的东西不可能躲过我眼睛。它或者是很快就坠落了，或者降落某处了？”他若有所思道，“你认为玲珑城就在这里？” “谡朝帝君向来厚待术师，术师也一心侍奉国主，当时的术师不太可能僭越君臣名分，去伪造升云玉座和鳌趺纪功碑，只能是奉敕督造的御用品。” “那么？”阿酉看向靳无咎。 “后来的人们只提到黄金陵未提及玲珑城，应该是有缘故的。现在难得有了线索，不如请郗掌门他们重新检查墓室，或者能有发现。” 老头c利高等人都同意了。 仔细察看后很快就有发现——“这里有古怪，底下八成是密室或者入口。”老头绕石碑一圈，“没有工具，需要帮手把这个碍事的碑推开，阿酉小徒弟——” “看来还得要去学兽怪的话，或者叫他们学会我们的话。”利高道。 “那是。不过现在先凑合着，阿酉小徒弟，你叫闲逛的兽怪过来给我帮忙。” 兽怪们不是在“闲逛”只是有点小空间恐惧症——墓室对它们尤其对大型兽怪来说实在有点局促了——原本都缩在门洞外。 听到叶儿莱的话，进来了两个力气大的，没费什么劲就把石碑平平推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洞里隐约可闻“刺拉”响声。 “有大蛇在里面。”叶儿莱说道。 仨术士吓得后退。 她话刚说完，一条漆黑的戴面具的巨蟒就从洞里挤身出来。 粗如圆桶，堪堪能挤出洞口。脑袋上箍着一个奇怪白面具的蛇头疾如闪电地扑向最近的目标物，颌骨打开，一下咬住了豕怪——对方到底毛厚皮粗，又有羊怪冲上来撕打，一时没能得逞。 但逶迤出洞的巨蟒躯体迅速挤满了室内，“肉山”碾压向众人。 门外的兽怪们见状要进来帮忙，但室内空间已经容不下更多人或动物。 靳无咎及时把她以及仨术士扔到高台御座上——一体的御座材质比较坚硬。阿酉变回长尾鸟站在叶儿莱肩头。 “好臭的魔气！乖徒儿你能不能挥下——” 他声音难得疑惑，剑呢？ 之前还在脚踏上。花伢觉得稀罕，就用爪子把它从凹槽里勾扯出来，然后已经幼猫化的花伢正在跟小鱼怪搏斗，无辜地对上鸟眼。 “嗷~~（咋了？）” “掉下面去了。”叶儿莱说道。 她已找到被巨蟒蹭掉的钝剑。但是没办法亲自下去捡，被蟒身绞缠的宝座台基正发出“咔滋”的碎石声，巨蟒正与俩兽怪战斗，暂且顾不上他们。但是除非有兽怪的铜皮铁骨，不然站到场中的人类随时可能被它绞杀。 “阿纳”老蜥蜴人在门外大叫道。 “阿纳是兽怪七族中的蟒族，被天圣教抓去了。”靳无咎说。 “然后被改造成魔物了？”阿酉道，“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豕怪在巨蟒嘴里挣扎着，还是一寸寸地被吞食入腹。羊角怪用能推开巨石的力量攻击巨蟒，完全没能伤害到它，反被蛇身紧紧缠住。 危急时刻门外兽怪们齐齐用力，硬把门洞所在的石墙挤破了，四只兽怪扑入室内，与巨蟒打成一团。 巨大蛇身在地面起伏如海面掀起的波涛。 压在底下的神剑刚巧露出点缝隙，变得更小只的长尾鸟迅速落下，抓起剑又掠回来，“接着，给我使劲！” 御座眼看也要崩溃了。 “哦——” 随着叶儿莱用力，圆月的清辉稳定散开，照到巨蟒身上如铜汁浇灌到草木般瞬间燃起了黑烟，伴随滋滋的炙烤声。 剧痛使得蟒蛇不住翻滚全身痉挛。兽怪们终于占了上风，把蛇身撕扯得深见白骨。 同时圆月撑起了结界，把摇摇欲坠的王座及上面的人全部笼扩进来。 在月华照耀下的巨蟒仿佛泄气的轮胎似的瘪了下去，再没有足够力气滚动。 五只兽怪把豕怪救了出来，它还活着，仗着毛长皮厚似乎也不曾受到重伤。 巨蟒腐肉消失殆尽，只剩下画着古怪符号的白面具无从附着，“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其他人也顾不上那东西了。 也许因为身处室内缘故，叶儿莱刚才那一剑威力特别大，竟削断了墓室四壁（当然其中也有蛇兽大战的破坏力因素），在巨蟒被消灭同时，支撑墓室的玉石米分碎如雨下。 紧接着整个墓室坍塌下来，再无法挽救。 虽然叶儿莱撑着结界，但也只能保住周围人的性命安全。 她浮起结界，就像浮起一个气泡球，指挥它晃悠悠地飞过碎石，着落在远处甬道上。 被落石淹没的兽怪们，过了半晌也扒开石头堆爬出来，个个皮粗肉厚，都不见有事。 “阿酉小徒弟你这么厉害，是学到新技能了？”结界消失后，老头立刻好奇地追问。 叶儿莱虽然只挥了一剑，但身上的法衣全碎成了渣。 “没有。”叶儿莱自我感受一下，答道，“像是熟练度有点上升。”对“神剑”使用好像更顺手了点，而且刚才那一下还有一种微妙的仿佛斩断了某种说不出来东西的感觉。 魔气被斩尽，阿酉很顺利地从鸟身变了回来，花伢也英勇无比地逮着小鱼怪耍弄。 “还以为你无师自通了奼女圣法，吓我一大跳！” “我看着就不像。”利高也说道。 “什么时候你们跟我家小徒弟这么熟了？”阿酉插话，“有功夫还不去查查密室入口毁了没？” “哦——”术士们齐作鸟雀散。 “天圣教在墓室底下埋伏魔物，想来是要阻止我们往深处探察。”靳无咎说。 阿酉哼一声，“你不担心，又一次一无所获？” “这次应该不会再让巴大人你失望了，我猜。” 阿酉瞟了眼叶儿莱，正好遇着她看过来的眼神。 她被术士们叫去传话，老头他们要把墓室废墟的碎石块清理出来，兽怪自然是最好的力夫——即使站得有点远，叶儿莱仍然抽空注意这边的气氛。 “即使你不信任我，也应该信任大人的气运。她把凡人c术士c妖c兽怪统合起来，变成了我们这支队伍，只要有她在，就没有问题。”靳无咎道。 “我是无法信任你。”阿酉漫不经心地，“你知道我拿到神物后要做什么，也知道打开天壁对人间意味着什么，你的反应实在过于平静。” “而且身为凡人的你，面对神物时候未免太无欲无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衡门 “酉太长老猜到我是为什么？”靳无咎神色平和问道。 “只有更大的企图心才会令你放弃神物，不是吗？你盯的是我家小徒弟c所谓的‘天命’。” “酉太长老对与神相关的一切都十分厌恶，但甫一见面，你就要收大人为徒。”靳无咎缓缓道，“我想并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特别的妖吧？” “为什么不呢？”阿酉反问，“她是一个特别的妖，只凭这个就足够当我关门弟子了。” “你们人族就是小心思多。” 阿酉嗤笑，对靳无咎说，“我一句话就够你细想半天了，对吧。” “而且欲|望深重，又自不量力，确实是我们人族的缺点。”靳无咎同样一笑。 两人目光错开，一同望向忙碌的墓墟。 没有新魔物，兽怪们很快就把碎石块搬迁到更远处，清理一空的墓室才现出真正模样。 完全由黄金浇注的壁面平滑如镜，黄金甬道连接在其中一面壁上，出口即入口。 术士们在里面欢呼大叫。 他们有理由高兴的，一直隐匿不见踪影的法文终于在内壁现身了，时隐时现，若有若无，仿佛游动的鱼，轻轻碰触一下水面又缩了回去。 术士们压住惊喜全神贯注地投入“捞鱼”行动里。老头甚至骑到老蜥蜴人背上，要人家背着他在“黄金屋”顶壁上爬行。 “这里你能掘开吧，还有这一处，只能挖这么大这么深的洞，我跟你说了，你听懂不？利广，你在下面也看仔细点！”他手脚并用袋鼠宝宝一样缠着老兽怪不放。 利广利高也急着找帮手，要兽怪按他们划出的范围，在黄金壁上挖洞。 叶儿莱只能居中调配，尽量让兽怪们不听错术士指令。 术士意见是正确的。“黄金屋”内壁法文不断变幻，好像解除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最后显露出来的真容仿佛是一座密密麻麻的法文“笼子”。 金红色光纹只在六壁上游动，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不出“法笼”。 但更吸引众人（包括兽怪）注意力的是：与甬道正对的位置，法文游离开的黄金壁上浮现出一个闭合的黑门，是法笼的另一个出口吗？ 两扇门扉紧合无缝，把所有窥视内部的视线（包括她触丝）隔绝在外。 那绝非寻常所在。虽然门扇上没有花纹，也不见法文痕迹，但是人们绝不会把它误会为普通的门，仿佛有股神秘力量附着其上，吸引着人去推开它—— 利高“啊”一声，他不小心伸手摸了下门，就粘住了，着急地用另一只手反推，结果是整个人都贴到了门上。 “好冷！快冻死了”他牙齿冻得格格作响。 “快c快解除防护！”老头吼道，“快念法诀，再冻你就玩完在那里了。” “д”好在他还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咒语，而且法诀居然能起作用！他光溜溜的身体摔落地面，所有的法器c法宝及内外法衣全部消融在黑色门上，甚至没在门上留下一点印痕。 利广赶紧把他拖离门边，检查呼吸心跳脉博，“还好，没死。” “能说话吗？能动，能站起来吗？”老头也围上去问，“感觉如何，利高？” “冷全身都痛像雷劈下来我觉得我要死了” “法力絮乱。”利广检查后说道。老头也摸了一遍，“还不至于衰竭到无，应该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死不了的。” 见此情形，叶儿莱踮起脚尖避开活动的法文，顺利地退回甬道。 “法笼”没有对她的离开作出反应。 “哎，我们也先撤出去再说吧。”老头道。 他和利广拖着瘫软的人也从笼子退出，偶然回头，看见一个兽怪正模仿之前利高动作——难道他觉得很好玩吗——用蹄子按了下门扇，马上龇牙咧嘴地跳开了，对自己蹄子吹气，又举着对其他兽怪哇哇叫着。兽怪们齐退开了一大步，离门远远的。 ——看来也不能指望他们了。 “小酉酉，你不进去看看？” 阿酉哼哼，他与花伢一直远远旁观，根本不靠近法笼。 “那个写满法文的笼子是什么？”他一抬下巴。 “哦，就是地宫的核。这个核才是地宫封灵阵的重心，虽然不知道它怎么就给我们发现了，难道是被阿酉你小徒弟的剑气激发了？总之，打开核以后发现它也不是完全不能破解的。你看那衡门，就是多重叠加的那个‘点’，因为有它，整座法阵就形成绝对领域” 老头说了一通，又道，“现在关键是怎么打开衡门。没想到它居然异化完全排斥法术。” 阿酉作思考状，“然后呢，要打开这个衡门吗？” “当然，要不我们就空入宝山了！我跟你讲，整个法阵作用范围是很广的，我们现在这个地宫只能算‘外域’，衡门后面还有个大大的‘内域’。” “绝对领域下的封灵阵就是两个密闭域，外域c内域的灵气全部被抽空，形成强大负压作用在那个‘点’——衡门上。这也解释了我们进来时候的异常，只有打开衡门，才能破阵。但是也不对，衡门顶多压制灵能，为什么会破坏利高本身的法力？” 他又苦思冥想起来。 “因为魔气。就算你们术士对魔气反应比较迟钝，门上那么沉重的魔气，也叫你们吃不消吧。” 老头诧异。 “哪里来的魔气？这可是绝对领域下的封灵阵，地宫以外的魔气在封灵阵作用下也进不来的，难道因为核打开，黑水里的魔气就渗进来了？也太快了吧。” “虽然我不懂什么绝对领域c负灵压c密闭域，不过魔气也太容易分辨了。”阿酉神情笃定，“不用进去，现在那个衡门上逸出来的魔气比得上一只大妖魔的臭味。” “所以你也没办法进去开门是不是？”老头追问。 阿酉哼哼两声，“这种情况下，你只能去找例外的那个人了。” “哦哦，阿酉小徒弟？”老头转而看向叶儿莱，语气充满期待，“可以挥挥你的除魔剑吧？” “但是，外面并没有魔气。”叶儿莱指出，所以阿酉才能维持着人形，魔气似乎都被束缚在法文笼子里，所以她还是先问清楚了，“你要我把这个笼子破坏掉吗？” “等等，让我想想，”老头觉得有点不对头。 “破坏了核，衡门能自动打开吗？里面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万一放出来一只开天辟地以来的大妖魔我的祖师爷！算了，别冒这个险。” 阿酉眉头皱了下。 “小郗郗，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我说的是魔气在门上，门里面有没有大妖魔我可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也许它早跑出来了，什么封灵阵能困住妖魔么？我只知道它困不住妖。” 老头神色大变。“没错！它跑出来了，所以我们才在虚海遇到它” “可能吧，因为虚海有天壁，所以它也出不去外面，只能在这附近徘徊。”阿酉闲闲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观星塔上 “等一下。”靳无咎对转身就想逃命的老头道。 “郗掌门，这里只有我是凡人。当日在萦城可以说因为有净化术，在虚海上因为酉太长老开了结界，所以凡人的我苟活下来。但自从我们坠落冥狱，又入了水下地宫，时间过去多久了？我仍然活着，你能想到为什么吗？” “对哦，是因为什么？”老头回过头来。 “因为生气始终不断。酉太长老说冥狱闻起来跟太荒气息相似——传说那时人间生气不足，人族生存艰难，直到神物现世，它演化灵气催发万物，才有了人族的兴起。” “你说神物就在这里，所以有旺盛生气？！”老头惊喜叫道。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地宫里没有灵气，我的鱼泡过滤法器就用不上了，如果再没有生气，我哪能坚持这么久？对，肯定有生气！” 老头摩拳擦掌，转惧为喜。 “从哪里来的生气能弥漫得到处都是？衡门！神物就在我们触不到的门里面！传说那什么皇帝就是拿着神物大杀四方斩除妖魔，连我小时候都听过这个故事，神物是除魔神器绝对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妖与兽怪都习惯了生气匮乏的环境，术士也有各种保命手段，郗掌门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属正常，但靳某只是一介凡人，普通凡人只要活着是时刻都需要生气。” 阿酉嗤笑，“难怪我们队伍中要有普通凡人存在，至少他可以测试生气浓度。” 靳无咎平静地道：“能对大家有点帮助，是我的荣幸。” “帮上大忙了呀，年轻人！幸亏有你提醒，神物在里面的话，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妖魔了。”老头兴奋地道，他看看地上的利高，确实没错，如今掉了法衣后呼吸还算正常，他长舒一口气。 “和神物相关”老头犹豫一下，目光不知道看阿酉还是看着叶儿莱好。他搓搓手喃喃自语，“我觉得，是不是衡门只能由天女来打开了？” 叶儿莱：“我不是天女不知道能不能打开，不过我可以去试试。” 靳无咎：“抱歉，最后还是要着落大人身上。” “虚伪！人族最爱假惺惺的一套。”阿酉下巴微抬，看向叶儿莱，“没有神物，我就拿他抵命，乖徒儿，你知道的吧？” 叶儿莱吸了口气：“我现在就去试？” “等下，我们还得做些准备。”老头急忙叫道，“最好等利高醒来，不然少了助力又添了累赘。” 确实是，叶儿莱也考虑了下，望了眼靳无咎。 靳无咎与她对视，“大人觉得打开衡门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吧，不过，魔气对我也没有影响，对你可能就不好说。”她说道。 “魔气对你真的没有影响？或者是大人你察觉不到？”靳无咎问她。 叶儿莱想了想，“到目前为止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她套着人的壳子，妖体不显，人壳又在魔气深重的地方呆久了，像兽怪那样习以为常了吧。”阿酉漫不经心地道。 老头不明所以，追问他，“什么地方魔气重？是冥狱吗？” “小郗郗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不是说要做准备去？” “忘了哦，利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感觉如何？” 老头奔着利高去了，一套检查下来确定他无羔了才放心。 被俩术士团团围住的利高脸皮涨得通红，急着要蔽体衣物，利广摇头摊手，老头直接说道。 “普通衣服也不行。你知道吧，现在法宝打不开了，还怎么取物？光着也无所谓——啊，那我岂不是也没法给自己加装备了，还准备什么？！” “光c光着怎么行？你本事最大，快帮我想想办法，郗掌门，求求你了，这样子叫我怎么见人”年轻术士悲惨地低叫道。老头语重心长对他说，“有什么关系？又没人看你。” “有关系呀怎么会没人看？我不活了”年轻术士崩溃得趴在地上要把自己掩埋进来，身上突然被丢了件衣服。 耳畔响起阿酉刻薄声音，“别哭哭啼啼的，浪费大家时间。” “谢谢！谢谢”这一刻利高真觉得他被妖拯救了，他一定会报答酉大人的救命大恩！ “有什么好忸怩的？一件长袍而己，又没有防护法阵，穿不穿还不是一样的。”老头大摇其头。 “慕少艾。”向来缄默的利广只吐出三个字。 阿酉瞥一眼满脸通红躲着穿衣服的年轻人，挑了挑眉，“既然不需要准备，那走吧。”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叶儿莱问靳无咎，得到他肯定回答。 “普通凡人对魔力耐受性挺好的。” 然后叶儿莱肩膀又多了一只长尾鸟。阿酉扭过鸟头不与她对视。 叶儿莱只好先在心里劝阻蠢蠢欲动的猫，“花伢，这次先不带你，你帮我抓着鱼怪，是是，需要时我会叫你的。” 她身后紧跟着靳无咎，其他人目送她走到漆黑的衡门边，伸手按住它。 “糟糕，我忘记提醒她开门注意事项了！”老头一下子惊叫道，却只能眼看着“天女”双手缓慢却又坚定地把闭合的门扇往里推，推开了—— “哦哦哦——”术士们除了惊叹，竟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她那么坚决连个商量也没有就推开门了？为什么衡门只要她一推就开了？！ “你们要进来吗？”叶儿莱问完，又用兽怪语言复述一遍，手还扶在半开的门上。 “要！要！要！”“呜！嗷！哧”即使兽怪也踊跃地要跟着她走。 她也不可能忽略了那个两爪立着模仿抱鲤鱼娃娃的猫妖，“花伢，你也进来吧。” “嗷~（咪咪我最乖了）！” 门后面是什么？触丝并没有穿越时空感觉，仿佛只是进入一个物理意义上的门。 叶儿莱用点劲就完全推开了它。 眼前先出现一段台阶，两侧有墙，前方转角却透着灯光，绕过转角就是个大房间。 不过 她脚下不停，领先走过台阶，一个圆形大房间便出现众人面前。 从最近的窗户可以眺望底下如茵的草地c清亮的池水，徜徉花木之间的各种小动物以及白色塔基。 他们原来是从通往楼顶的一扇暗门出来的，然后身处一座至少十五层楼高的圆柱形巨塔顶部。 窗外风景看起来不错，但叶儿莱觉得不太对劲，那风景真实却又空洞，像是什么呢？ 众人的视线更集中在房间里。 圆形房间约有百个平方，墙面开了五个扇形窗户，还有一段台阶或者说楼梯是往下层去的。 占据地板中央的是一尊四方形镶水晶的金属架，架内罩着一朵由无数发光珠子攒成的大花，像工艺品又像是照明灯具，不灭的冷白色灯光从四个水晶壁面透出，照着地板及附近一圈地方。 金属灯架上支着两根粗大长管，一高一低，管口都冲着对面敞开的窗户。横过整个房间的管身刻满法文，沉重无光却在黑暗中显示它们沉重的存在感。 整个房间层高至少六米，大部分室内空间都在照明范围以外。 以这尊双长管金属架为中心，地板上还散置着一圈矮桌。 冷白灯光仅能照见掉落四处的羊皮纸，有卷起来的，有摊开的，上面写着看不懂的草字c符号c图画 “有c有人！”老头大叫道，他看见地上有纸有字就冲过去，本来见猎心喜现在却吓得半死。 “他他们都死了啊啊——好多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千年前凶杀疑案 因为室内光线不足，又被桌子挡住视线，大部分人到现在才发现屋子至少二三十个死人。 或者躺倒在桌后，或者在窗户下面，或者倒在角落，他们的死相并不安祥，肢体也有挣扎痕迹，看起来像是在努力求生 “大人？”靳无咎轻声询问。 “我没事。”叶儿莱揺揺头。 他站在一具男尸前面。 那是一个束发戴冠的老年男人，穿着深色交领及膝长衣，头冠的缨带顺过他瘦长的脸在下巴打了个黑结，领口露出白色里衣边，腰间束着宽带，脚上是双黑色尖头软靴。 他看了叶儿莱一眼，“大人退后些。” “哦。” 他把老年男尸翻过身来，正面朝上。 尸身僵硬，后背有一道刺伤，在躺尸的地上留下一小滩干涸的血渍。 叶儿莱明白他大概希望她离尸体远些，但是她有特别好奇的触丝 男尸脸色腊黄，五官清瘦，一付单片眼镜用细链挂在脖子下方，看起来像个学者。 “伤口没有反复摩擦，凶器应该是狭窄细长的利刃，快速准确穿过肋骨间隙，刺中心脏便迅速收回，所以死得很快，也没有造成多少流血。”靳无咎说道。 “噢！”老头大叫一声，“再看看别的。” 他们看完了所有的尸体，共二十九具，都是利器刺心毙命，区别只在从前胸还是从后背杀人。 “凶器c手法都一致无二，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便是制式训练出来的杀手。”这是靳无咎意见。 老头又站在最早发现的男尸前，神情莫名地有些惶恐，“他们是星宗的术士！不，星宗早在千年前就灭门了那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什么？” “千年前凶杀现场。”靳无咎答道。 “我们现在观星塔上。传闻星宗精通占星卜算，在谡朝素为冬宫卜官，这些人想必就是当年出任卜官的术师。” “我好像见过他们，不过不是在虞朝内宫里。”阿酉变回了人形。 他低头看了眼尸体，又摇摇头，“也许在某次法术比试时候吧，记不清了，那时术师差不多都这付打扮。” 这么说的话，这些尸体的着装跟叶儿莱见过的蒙面黑罩袍术士风格上就有很大不同。 “外面好像刮过来一阵怪风，你们快看！”利高突然指着窗外，惊讶地叫道，“草地没了，水池干了，花树也枯黑了，我看过的几只麋鹿也化成灰，是真的！” 从窗口眺望，所有美景都覆盖了一层灰土，那灰土还在以白塔为中心扩散四周，乍一看好像有恶灵四处吞噬周围生物。 但是在叶儿莱感觉里，“门”内的世界本就没有生机。 如果有也早被什么东西抽取了，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包括窗外那些草木动物其实更像是“标本”。 如今不知从何而起的尘土只是把这些死物掩埋而已。 “尸体也变色了，像裹了层灰泥！是不是诈尸了？还是有妖魔” 老头蹦到最近的兽怪身上，抱着牛角怪的腰不放。 果真。不仅尸体呈现灰黑色，屋里的一切，包括羊皮纸c桌子c灯架双长管都开始蒙上了灰，并迅速积起来，玻璃罩里的灯光也暗淡了起来。 但从“门”外进来的他们身上既没沾到灰，也没感觉呼吸障碍。 未几，屋子终于完全失去光源。 阿酉从袖子里又掏出一颗“鲛之泪石”，照着仿佛火山灰掩埋下的屋子。 之前他正踩住一卷羊皮纸，如今移开双脚，那羊皮纸竟也覆着一层厚灰。 “不是妖魔，我没闻到有魔气增加。”阿酉说，“只有生气往‘门’外流动。” 老头追问：“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阿酉耸肩，“那是你们术士的问题，或者问你的‘年轻人’去。” 靳无咎从窗外收回视线。 “之前郗掌门讲的法术原理，我并不了解，只能粗浅地认为，既然衡门内曾经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有生气源源不断——不知道死者呆在充满生气的环境会如何，也许会永葆旧貌？” 咦？喔哦！ “充足的生气把死亡生物都‘保鲜’起来，维持着千年前的模样。但现在衡门被打开，随着生气流失，时光该有的影响便自然显现出来。” 老头道：“但还是奇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生物死亡罢了，非生物腐朽是这样子吗——” 他随手一戳矮桌，好了，它变成一堆灰渣碎在地上。 “酉太长老说过衡门有魔气厚积，我猜当时门内发生了可怕的魔化事件。激荡的魔气在摧毁四周，但同时充沛的生气又补充过来，于是形成这种即‘不朽’又腐朽的画面。” 靳无咎淡淡地道，“遇害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人。如果赶得及，或者能在‘保鲜’作用消失前，亲眼目睹当年的祸事，你们觉得呢？” “我要去看！当年我门折进了五百多顶尖人才，宗门差点一蹶不振，如今不说寻到尸骨，也不说报仇雪恨，至少我要代表先人追究到真相！” 老头没有犹豫，“否则我就白当了这个掌门。” “我也是！”利高坚决道，利广也点头。 “我感觉出来神物就在这里。”阿酉一笑，“所以可以呀，随便你们折腾。” 之后他们下的四层塔楼貌似星宗的各个研究室。 敞着门，里面的术师生前或者在观星冥想，或者伏案演算，或者聚了一帮同事（学生？）在开会讨论，或者只是一个人在榻上休息然后凶手进来了，没有人曾经做出有效反抗。 甚至他们凝固的面目也没有出现过害怕c愤怒c痛苦等激烈表情。 好像入室的是他们熟悉的来客，他们只感觉一点意外，然后在反应过来前就迎接了死亡。 “为什么没有人反抗？术师肯定有防身宝贝，再不济也有法力自爆同归于尽，怎么会” 老头看着逐渐灰壳化的术师遗体，语气充满愤怒以及不解。 “法器c法宝c法武术士任意一件法术造物，有未使用灵能的？再冒昧问，方才利高术士的遭遇，诸位觉得如果换成自己能在魔气侵蚀下逃开吗？” 靳无咎的问题得到仨术士一致摇头。 利高的脸刷地白了，似想到了什么。 老头喃喃自语：“只是灵能无法调用，术师就成了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不如吗” “为什么没有发现？”利广也从喉咙里挤出一长句问题。 “或许这是一个隐藏很深的阴谋。在衡门真正起作用前，阴谋不会浮现在人前，术师们自然一无所知。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他们继续往下走。 十楼以下有一半楼层是书库，里面的书架及各种材质书籍已不可避免地灰化。在此阅读或自习的术师们死相平静，既没有推倒书架，也没有弄乱书籍排序。 凶手就像普通读者一样入室，收割完几十条人命后又静静离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非一日之功 “继续说！”老头催促靳无咎道。 “可以想见，当衡门关上时，凶手才开始他或者他们的计划，一步步从观星塔台走下来，就像我们这样，清理掉每一层术师，这时候术师可能尚未觉察。” 他声音平静。 “一样手法，一样凶器。如果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动手，还能够想象一下幕后策划人的能力底限。如果凶手只一个人，亲自动手，很难想象他是人。” “哦，那你认为他是什么？”阿酉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认为他是妖？” 靳无咎摇头否认。 “妖不容易得到人族的信任，几乎不可能成为这样深藏不露的凶手。我想他最初应该是一个与术师们极为亲近的人，后来，在那个动手的时刻必定入魔，或者正在入魔——” 观星塔五楼以下都是大教室。 此时他们正走到一间教室门口：里面终于出现了混乱，因为人数最多。 前几排学生站起来，欲奔向倒地的老师，或者逃命，终究徒劳无功；另一部分学生表情凝固，充满惊吓，身体却没有站起来；也有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他们死因，除了老师是被刺心，其他人被割喉而死。 血流得很少，可以看出凶手只是像割断小鸡脖子一样轻易收割了受害者生命。 “连这么幼年的学徒也不放过”老头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一定是恶魔！” 靳无咎只粗略看过了每间教室的死者情形，随后就下了楼。 “从师长到新学徒，杀了四五百人，整个星宗还能剩下什么？” 利高突然道，语气激动，“令人发指！他把我们术士当成什么了，待宰的鸡鸭吗？！” 靳无咎淡淡地：“设计出衡门c多重封灵阵c负灵压密闭域的，我想不可能是普通人。” 从观星塔出来，地面像沙漠一样厚积着灰土，却有素淡清浅的影子跟着他们。抬头一望，好大一轮圆盘，就浮在荒芜的花园上空，似乎站在塔对面一排殿庑顶上就能摸到它。 靳无咎回望一眼矗立“月光”下的白色巨塔，“把玲珑城搬到这里，也非一日之功。” 老头指着“月亮”大声问：“挂在那里的是不是跟空舟一样？既是法术造物怎么还能使用？” “不是空舟哦。”阿酉摇头，“只是把大量鲛石碾碎粘成的假月，所以它就只会挂在那里不动。而且鲛石在白天亮处反而不发光，灰扑扑的很不好看，估计就夜里挂着玩的，人族也是大手笔。” 他呵呵一笑，突然掠起，扑到假月亮上面，切了一大块才又飞回来。 “乖徒儿，也给你随便玩玩。” “谢谢。”手空不出来，她接过来后也只能交给身边的老蜥蜴人拿着。 近距离看它散发的光芒也不耀眼。老蜥蜴人颇为郑重地捧着它，仿佛捧着块圣物。 如果“鲛石”蕴含灵能或者法力，叶儿莱早就察觉出来了。 阿酉倒没介意她马上转手给别人，刚才似乎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他的讨好也是有目的的。“接着去找神物了吧，乖徒儿，要往哪个方向走？” 大块鲛石的淡光照着队伍。 队伍里的人包括兽怪都在看着她，要她拿什么主意？ “我不知道神物在哪里。”叶儿莱补充说，“我和它之间没有神秘的感应。” “可你不是天女吗”老头嘀咕。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把所有人希望都打破了。 “在未得到神物确认前，姑且认为她还不是天女如何？” 靳无咎对众人说道，又换了种方式问她，“那么大人，你觉得死人c或者死气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哦！叶儿莱指着正前方，“过了那排围廊，还要再过去。” 没有了法力干扰，玲珑城对她触丝来说一览无余，几乎没有死角。 只是她不知道真到了“那地方”会不会有人受不了，比如三个术士。 “既如此，我们直接往那边去。” 没人反对靳无咎这一提议。老头他们更是快步走在最前面，老蜥蜴人紧跟在后头，无师自通地高举着鲛石，为术士们照明。 靳无咎倒是对叶儿莱介绍了一下。 “观星塔在御苑东北角，往南为醴泉宫，这些属于后宫范围，应该是谡帝游息之处。” “后宫不应该是给皇帝妃子还有皇后住的吗？”叶儿莱随口问。 “听说谡朝末帝一生未立后也不曾纳妃，史载他‘师从术门，天资聪慧，才智过人，敏而好学’谡朝一千二百年，术师与皇室关系极为紧密这点可以从后宫布局上看出来。” 叶儿莱有点奇怪，歪头看他。 “但是，谡朝的皇帝不是都没有术士天赋吗，你说过的？因为天女血脉关系” 后宫都住着术师，工作生活方方面面都与术师相关，但本人却没有成为术士必需的法赋，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位好学的皇帝怎么想的？ “嗯——，”靳无咎声音微妙地停顿一下，“大人，你想的没错。” 他们穿过空荡荡的御花园，已走到了一处庑下。鲛石照见昏暗的屋檐下情形：三面廊屋，中间隔着一个景观池，池面宽阔，池中还有水榭楼台。 事发的那刻应该在举办宴会。围廊内设着矮案，客人可以一面眺望御花园，一面欣赏水景，但现在都变成灰漠，空旷开阔的环境令魔气迅速扩散开来。 老头突然跑向一个泥人，激动地要扶他起来。 “这是我门内子弟没错！”他大喊一声，伸出的手却迟迟不碰触。 倒在案旁的泥人断成两截，被人拦腰斩杀的，头形显得有点方，也没有帽冠以及脸部形状，如果不是天生异形就是生前把自己套进了一个全身壳子里。 或者老头就是凭这点看出来他是自己人？ 环顾四周，到了这里遇害者开始呈现出残酷死相：被爆头的，被提砸在柱上，被劈两半的凶手暴力升级了，好像是力气正常的成年人突然狂化了。 “这是在赏月饮宴中途么？”阿酉抬头瞅一眼缺了角的假月亮，“怎么只见宾客不见侍从？” “若宫人只是寻常凡人，魔气侵蚀之后恐怕已尸骨无存。”靳无咎答道。 阿酉顺他目光望去，远处地上有一滩黑迹，以及一点残留的簪佩饰物。 他轻哼一声，手在袖里微动。跟前的一具无头泥人彻底破碎，不见里面的内脏骨骼，只有一把灰土散开。 “我们可能猜错一点”靳无咎低语。 “哪一点猜错了？”老头比阿酉还快速地回过头。 “或者玲珑城不曾坠落地底，它仍在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