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轻狂》 正文 1.张远川其人 暑假，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是足球，是d一ta，是冷冰冰的啤酒和火辣辣的烧烤。对于市一中的孩子们而言，暑假不过是新闻里坑爹的内容。市一中，重点中的重点，谁家孩子要是进了市一中，那保准是一只脚踏进了大学门。 但再好的学校里总要有几个长反骨的，就像每个班级的后面都藏匿着一个神人，冷不丁的一句话就塞得老师半天提不上气。小小的叛逆，逆的就是被课桌椅禁锢了的，本该灿烂美好的年华。 张远川就是这几个中的一个。本来凭他那可怜的中考分数，能勉强混上个技校就算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可谁叫人家摊上个有能耐的爹，上下一番打点，愣是把自个儿子塞进了这所顶顶好的高中里。从此，张远川同学就顺利的成为了市一中里一颗鼎鼎有名的老鼠屎。打假c旷课，学校后山废旧厕所都比自个班的位置熟。那个谁曾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近几两，张远川明白得很，当初他爸要把他送进这学校的时候他就强烈反对过，明确的说明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但张爸是谁啊，手上资源多得很。在他看来，走后门这种事儿，别人不干那是因为没资源，但是他不一样，他堂堂一个董，资源不用那就是浪费。浪费他董这个身份，掉价的很。当然，张远川也没埋没了自己烂泥的身份，让自己在这堆金玉里显得格外扎眼。 就像现在，他站在教导处的门外，双手抄在兜里，背靠着墙，眯着眼望着走廊外的阳光。知了在竭力的叫着，像是一种嘶吼。身后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阵的控诉，间或有老师几句安慰的话。张远川很不屑地撇撇嘴。午休前，他原本想去小卖部弄点零食打发时间，谁料刚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个找茬的。那人张远川认识，年级前几位的尖子生，平常就看不起他们这帮关系户。张远川也没打算搭理他，拐了个弯儿就想下楼。可那人却是不依不饶，仗着身边跟着几个人，拉住他不让走。 “哟，这不是张少爷么。怎么，这都要午休了还上哪儿啊。”那人笑得一脸鄙夷，“哎呀，怎么忘了，张少爷不用午休的嘛。反正有个有钱的爹，不怕没‘钱’途么。” 张远川没说话，相似的话他听了有上千遍，早就习惯了。挥开拽着他的手，他转身往下走。刚下几节台阶，就听身后冷冷传来一句，“蠢货c人渣。” 张远川的腿顿时就迈不动了。 “不好意思，刚没听清楚。”张远川转过身，斜眼望着那人，“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那人也没表现出多少惧色，只是在张远川回身的那一刻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我说什么，你不是听到了么。难道，张少爷不满意？那么，混蛋c不良c流氓c瘪三c垃圾怎么样，满意么？”那人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用吼的。不少人从走廊窗户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纷纷缩了回去。 张远川倒是显得很平静，他慢慢踱上台阶走到那人面前，目光笔直的落在那人眼中。他凑近那人的脸，低声说道：“那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表示我的很满意呢，嗯？李缪同学。”说着，一直握着的拳头就朝李缪的脸上砸去。李缪身后的同学一看这情境都傻了，有反应快的想去拉架，可一看张远川那气势，又退了回去。张远川的拳头不断地落在李缪的身上，一开始李缪还只是硬挨，到后来也发了疯似的扑上去，把拳头往张远川的脸上捅，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你们这群人渣，这群垃圾，就不配活在这世上，都他妈的给老子死！给老子死！” 等闻讯的老师赶到的时候，两人早就扭在了一起，抓着一切空隙往对方身上招呼。三四个老师费了半天劲才把两人拉开，二话不说直接送到教务处处理。 提到教务处的时候，李缪的脸明显的僵了一下。张远川瞧见了，冷哼了一声。李缪听见了，当即把腰板一直，抹了把脸上的灰就往教务处走。却不知他的这豁出去的硬气，在张远川的眼里一文钱都不值。 张远川晃到教务处门口的时候，李缪已经在里面谈话了。反正他也不急，就站在了教务处的门口。教务处的走廊外就是一棵玉兰树，每年春天都会开一树的花。一朵朵的跟无数只歇在树上的白鸟一样，还有淡淡的香。张远川就纳闷这么好的一棵树怎么被种在这么个煞风景的地方。现在，白鸟换成了绿色的叶子，那是因为鸟飞走了，它们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李缪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张远川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看着对方带着彩儿的脸，睡得一脸傻样，他竟然没有如他设想般的不服气，他意外的很平静。“喂，陈老师喊你进去。”踢了张远川一脚，李缪瞪着张远川说。 张远川睡得正香，突然被人踹醒还有些迷瞪。他拍着李缪的肩膀，打着呵欠，“谢了，兄弟。” “谁是你兄弟！”李缪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然后在拐角处停住，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客气。 ”张远川朗声说道，抓着头走进了办公室。那边，李缪顿时红了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老师，你想干嘛 张远川进了教务处的门，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办公室里的空调呼呼的送着冷气，把身上最后的一丝困 意也吹跑了。办公室里几乎是空的，得空的老师都到教学楼看纪律去了。李缪口中的陈老师就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过于紧的衣服将她矮胖的身躯直接勒成了一个圆柱。这位陈老师全名叫陈京京，专管学生的教务工作。据说，也是位关系户。这陈老师，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仪容，看谁头发长了短了，校服脏了小了。比门神还敬业，人送外号门神京。 “哗啦”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张远川这才发现除了他和门神京，办公室里面还有个人。也是个学生，扎着个门神京最欣赏的马尾辫，手上的红笔在一叠纸上一下一下划动着。每个年级或者说每个班都有这样的情况，老师总会叫上一两个学生帮着改试卷。而被选上的，也往往总是那几个乖巧，成绩又好的学生。这位显然也没例外。 将女孩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张远川就发现门神京正冲他瞪着和脸一样圆的眼睛。张远川稍稍换了下姿势，一脸坦然的看着门神京。 “你自己说说，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不知道。”张远川回答的爽快。他的确不知道，或者说他不知道门神京指的是其几次打架还是第几次进这间办公室，不管是哪个，次数都很多。 “不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什么！”门神京似乎被张远川自若的样子激怒了，她很激动的用手指在桌面点着，“你已经高三了，马上就面临着高考。你知道高考吗，你想过你的未来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张远川已经厌倦了这些相似c类似的话，他不想听也不想回答。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门神京也问过他究竟想干什么，当时他答了，他说我不想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张远川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门神京很生气，然后他的班主任就把他领走了。 “不知道，不知道就马上想！你也知道你是怎么才进的我们学校，你爸花了那么多功夫你就这么糟蹋？你爸是有能耐，可你爸再有能耐能护你一辈子？”门神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高三了，你看看人家高三都在做什么，哪有像你这样的。高考，那是决定一辈子的事儿，任不得任何人影响！” 说到这里，张远川有点明白了。门神京的意思就是不能让他这颗老鼠屎坏了市一中这一锅热粥。 张远川乐了，他甚至有想要大笑的想法。他坐直了，抬起头望着门神京，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门神京被他脸上的表情弄得有些发毛，天知道这小子能做出什么来。 “老师，陈老师。”张远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有句话，叫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那根萝卜就栽不进那坑里。就像我一双大脚，您非要我塞进一双小鞋里，这明摆着是不可能的嘛。” 门神京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刚想说话，又被张远川截住了。 “当然，我这绝不是指老师你爱给我穿小鞋！” “陈老师，卷子都改好了。我放这了。”那个一直在改卷的女生走了过来，放下考卷急忙走了。可是张远川还是看见她脸上强忍的笑意，心里有点没有察觉到的得意。 等门再次关上，门神京就没了刚才的和蔼，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脸拉的老长。 “张远川，我当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张远川当时很想反问门神京，我是哪样的，我又该是哪样的？但是他没问，他让它们烂在了肚子里。 “你家里有钱是不错，可有钱就了不起了，有钱就什么都有了？告诉你，这不是你可以用来撒野的资本。你以为你现在是潇洒，是自由？根本就是愚蠢！”门神京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又接着说，“老师这话是比较重，但也是为你好。你在学校里，学校就得对你负责，但是学校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呀。现在是关键时期，学校不能允许任何差错出现！” 张远川没有说话，盯着自己桌下飘落的一张纸屑。雪白的纸落在深色的地板上，单薄的可怜。 “所以，学校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这样好管理。当然，这不是针对个人，每个学生都要问的。”门神京又变得和蔼起来，同时她也有点紧张，因为这明显。她很不喜欢张远川，甚至有些憎恨。因为张远川的存在，不断提醒着她，她走上这个位置依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而是她所不齿的关系。这是她一生中最不甘心的事情，也是她最为无力改变的事情。因此，她上位后行事严厉到近乎苛责，也不过是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张远川总算是抬起了头，他对着门神京笑了笑，然后说，“老师，你放心，我不参加高考，”他顿了顿，“家里，有安排。” 至于家里是否真的有什么按排，那可是天知道了。他老子的本事能不能达到这儿，张远川自己也没数。但是就算他老子真的厉害到这种程度，他还是会拒绝。但这一次他要抗争到底，他要按自己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张远川必须是他自己的张远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一下午的办公室 一直到午休快结束，门神京才开恩放行。张远川办公室里出来，又掉进了湿热的空气里。他穿过走廊，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虚无里。身边穿着者整洁校服的学生不断走过，他们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步伐匆匆，迅速的出现有快速的消失。张远川不禁想，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向何处走去吗？ 脑袋里嗡嗡作响，全是嘈杂的蝉鸣。 最后，张远川选择去后山抽根烟。后山是市一中原来的体育场，有个标准规格的足球场和一个两层的体育馆，后来因学校扩建就被废弃了。但是，这里却成了张远川的天堂。它荒芜c破旧c安静。翻过铁丝网，张远川钻进体育馆里的卫生间，掏出钱包里藏着的烟和火柴。烟草的味道冲进鼻腔，带着温热又滚进肺里，暖着胸腔里怦怦跳动的心脏。一口烟下来，张远川顿时觉得踏实多了。 一根烟还没抽两口，旁边关着的隔间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沈柯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看见张远川，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啊？”张远川掸着身上的烟灰，刚刚那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他一跳，手里一抖烟灰全落自己身上了。“吓我一跳。” “上课了吧。我先走了，你烟抽完也赶紧回去上课。”沈柯撂下这么一句便急匆匆的走了，留下张远川一人郁闷。 “这小子上这来干嘛了。”张远川叼着烟，嘴里念叨，目光不自觉的就转向了那扇隔间。奶黄色的漆落了个七七八八，最下面的木板都烂了，张远川盯着看了一会，最后什么也没做。他慢悠悠的把烟抽完，掐灭了，丢进了水池里。 回到教学楼的时候，课早就上了大半。张远川气定神闲的走在走廊里，望着每一间教室，看着里面聚精会神听讲的好学生们，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中午在办公室里改卷的女学生，也许她现在也这么专注的听着课c记着笔记。走廊的尽头就是张远川的班，这个班的人要么是年纪里的吊车尾，要么就是向他这种关系户。勉强考上三流大学的学生，或者直接绕过高考的学生都是校长们不需要也不想关注的对象。安排的老师要么是快退休的老人家，要么就是刚毕业的小青年。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残酷。世间，处处皆是围城。 习惯惯性地踢开后门，张远川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邻座的胖子就朝他使眼色。胖子那眯缝小眼，差点点没翻过。 张远川顺着胖子的指示看过去，心里一颤，暗道，“完了。” 完了，真完了。张远川忘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忘了这上的是历史课，忘了上课的是何文清，更忘了何文清是他们认真负责的班主任。 “下课跟我去办公室。”何文清眼皮都没抬，撂下句话就继续讲课了。张远川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胖子仗义的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背以表同情，换来了无限鄙视。 这都什么世道啊，张远川真想借问苍天。 不过抱怨归抱怨，下了课还是得老老实实到办公室报道。张远川跟在何文清后面进了办公室，这里可不比门神京那儿，几个老师窝在半个教师大小的办公室里，头顶上两个电扇飞快的转着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凉快。两人走到最里面也是最闷热的一张桌子坐下，何文清放下手中的教具开了口，“中午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是那人挑的刺儿，我一时没忍住。”张远川谁都不怕，唯独怕他们何班冷脸。何文清从高一起就是他们的历史老师，今年刚升上他们的班主任。何文清是年级里最年轻的老师，平时又不是很严肃，自然而然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张远川他们这帮人更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整天勾肩搭背的跟兄弟似的。可何文清有个原则，那就是课堂下你我称兄道弟绝对没有问题，课堂上那就得安安分分的老师听课。平时总是笑着的人，严肃起来总是特别吓人，何文清就是这样。 “陈主任怎么处理的？”何文清又接着问，“一直谈到上课才放你走？” “能怎么处理，记个小过，三个月就消。”张远川说的一脸轻松，记过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挺平常的了，不过碍着他爸的面子，也就是些不记录或者很快就能消的小过。 “那位呢，怎么处理的？” “写检查然后通报批评。”张远川很不屑的说，何文清的脸更冷了。这种差别待遇可算是差到南北极了，可是谁有能改变什么呢。如果张远川不是倒着数的那几名，如果他的资历再高一些，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么？也许会，也许不会，谁也不知道，无人能预测今天的选择会给未来带去什么，人能做的只不过是抓住眼前能看的见的这短暂的光阴。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总不能这么混着吧。” “参军呗。”张远川说着还比了个打枪的手势，“多帅啊，说不定最后能做将军呢。” “就你还做将军，学校里这点规矩都守不了，就甭跑部队里丢人了。再说，你爸能同意么。”何文清的神情松了下来，“不过啊，如果决定了就好好做。我还是挺看好你的。快上课了，回去吧。” 张远川站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何文清又把他叫住挥手让他回来，“下回再在学校抽烟，你就等着吧。” “你这也知道？” “中南海么，这味道我熟。”说着，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烟盒。中南海，白壳。张远川笑了。 炎夏午后，课间的办公室里，老师和学生们来了又去，没有人注意这一角的明媚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相似的两个人 从何文清那出来，张远川果断翘了整个下午的课。翻墙出了校门，张远川就像越狱的犯人那样欢喜雀跃，他扒下校服围系在腰间，打了辆的士。可当他坐进的士里，司机问他去哪时，他竟想不出一个他可以去的地方。回家么，那座空荡荡的大房子，回去了也不过是多个会动的活物罢了。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想了想，他还是报了一个地名。 “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说起来是公园，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绿化广场的规模。但是因为建造的时期比较早，树木都比较高大，远远望去都是一片一片的绿影。特别是中央高地上的那棵广玉兰，宽厚的叶子四季常青。据说，这棵树是很久以前一位士兵为他的心上人亲手种下的，只要她每天一打开窗，就能看见这株玉兰。这个故事是张远川的妈妈和他说的，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附近。傍晚的时候，妈妈总会带着小远川到这里玩一会儿。不过，妈妈并没有告诉他故事的结局。不过他想，这肯定是个悲剧。因为所有美丽的故事，都会慢慢变成心酸。 走到玉兰树下，张远川却发现长椅被人占了。其实占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找张椅子，可等转了身又舍不得了。要不就合坐吧，张远川心想。但看那人染得花花绿绿的脑袋，也不怕遇见眼神不好的给当鸟给打了。在张远川的意识里，所有带着明亮色彩的生物都有危险。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撤退，没必要惹麻烦不是。然而，就当他再次转身，坐在那儿的人却突然回过头来。 “嘿，你是市一中的？”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挺耳熟，难道是认识的。可想了一转儿，张远川也没觉得谁能活动到这来。 张远川回过头，最先看到的依然是那绚丽的头发，然后就是一张熟悉的张脸。“沈柯！”张远川惊叫出声，“你怎么在这儿，那头发，不是，你没事吧。”中午见着他的时候就不太对，这娃该不会是书念多了受刺激了吧，高二分班考试可是变态的。 “你认识，沈柯？”那个鹦鹉头又问，不过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张远川点点头，也在打量着对方。这人和沈柯实在是太像了，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知道沈柯家里就他和他妈两人，张远川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沈柯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也许是张远川怀疑的目光太过露骨，那人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别看了，我不是沈柯。” “可以坐么？”张远川尴尬的摸摸鼻子，另一只手指了指长椅的另一端。 得到那人的同意，张远川迅速走了过去，很不客气的呈大字状摊在了长椅上，甚至还惬意地发出一声轻叹。 “哎，你是不是沈柯的亲戚啊，两人长的这么像。”坐了一会，张远川开始不安分起来。那个和沈柯一模一样的人对他来说就像那百慕大，充满了谜团。 “不是。”那人答的干脆。 “那你怎么知道沈柯的，一听我报他的名字就那么紧张。”张远川偏过头，嘴角噙着笑，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沈柯的关系匪浅。但是，他张远川还没有八卦到那个地步，人家不肯说也必然有自己的理由。再说，沈柯既然没有和他提起这个人的存在，自己又何必捅破这层纸呢。 “算了，只要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成。沈柯是我朋友，他要有难，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人转过脸来，看着张远川，“看来你和沈柯关系很好嘛。” “嘿嘿，还好吧。要是行的话，我和你关系也可以很好的。”张远川伸出手，“我叫张远川。” “许栎。” “那咱这朋友就算是交上了。” “那咱是不是该干一杯\"那人从随身旁的一个保温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问道：“敢喝吗？” “挑衅啊。这有什么不敢的，喝就喝呗。”说着拿过来，啪的一声拉开拉环。 “不怕有迷药？”许栎挑挑眉，这个张远川真是开放的让他有些惊讶。他早就知道沈柯有他这么一号朋友，也听说了他的仗义豪爽，却不曾想到这种地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打小就爱喝三鹿，现在是百毒不侵。”灌下一口可乐，凉意从身体中央扩散至四肢，快活的想要打颤。张远川又喝了几口，直到身体里的暑气被驱赶所剩无几，“哎，我听人家说世界上存在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当这两个人相见的时候，其中一个就会死去。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许栎给自己开了罐可乐，没有接话。他举起可乐罐，罐身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里折射出五彩，美好的就像钻石。“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喝可口可乐，什么时候该喝百事吗？” 看了看自己手中蓝色的罐子，张远川笑说，“喝这个还分时候呐，我还真没听说过。难道开心的时候和可口可乐，不开心喝百事，因为蓝色代表忧郁？” “对了一半，不开心的时候喝百事，是因为百事可乐嘛。”许栎笑着说，却暗自里握紧了可乐罐。长久以来，他一直希望能有个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但是真正答对了他的答案之后，他又开始不安起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有一个秘密，一个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不断挣扎着抓挠这他的心，这一刻他觉得这头困兽快要破笼而出了。 “喂，太冷了吧。虽然是夏天，笑话这么冷还是会感冒的啊。”张远川还假装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是吗，我下次一定注意。”许栎沉默了一会，略微犹豫的开口道：“张远川。” “叫川子好了。” “张远川，如果你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我和沈柯，你希望谁死？” “你说什么？”问题太突然，张远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你给我讲个故事吧，随便什么故事都行。”许栎望着面前高坡上的那株广玉兰，静静地说道，“只要是悲伤的故事。” 张远川看着许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觉得眼前这人和沈柯有一丝一毫的相似。这个人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都溢满了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他爱她，她爱他 这个下午同样不痛快的还有一个人。李缪花了一整节政治课的时间总算是凑齐了那份一千字的检讨，说实话，这还真是种技术活，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写过的检讨可以用一只手算出来的人。熟能生巧，还真是一点没错。 下课铃响，他伸直了胳膊，用力绷直自己的身体，后背上肌肉传来的紧绷感，似乎将他的内心的郁闷也一并释放了出去。他举起桌上的那份检讨，做最后的检查。他力图让这份检讨看起来充满了歉疚和诚恳，即使他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的过错。 可是话说回来，在门神京宣布处理结果的那刻，李缪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再过不久，学校就要开始选拔保送生，凭他的成绩要争取一个名额不难，但若是葬送在这里可就有些不值了。想到这儿，李缪又不由的憎恨起张远川来。好在，门神京只是让他写了一份检讨，外加年纪内部的通报批评。这份检讨是送到班主任那里的，而所谓的年级内通报批评，也不过就是和年纪组长知会一声罢了。他李缪的档案上还是干干净净，一笔多余的都没有。 “今天中午就是你和川子打的架吧，还不错么。”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在李缪的桌前停住。双手交叉在胸前，倨傲的看着他。 李缪抬头瞪了她一眼，讲检讨收进抽屉，思索什么时候交给班主任比较合适。那女生叫顾曼丽，和张远川是发小，两家关系一直挺好。不过顾曼丽和张远川不同，顾曼丽进市一中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半点水都没掺。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又不是摆设，两人待在一起多了，顾曼丽自然的沾染了些社会气息，再加上家里的背景，顾曼丽平日里处世也自然是有些嚣张。 “哟，瞧着脸上的伤，川子也真是的，下手也不留点情。”顾曼丽故作惋惜的说，对李缪的白眼不以为意。 “你什么意思？”李缪戒备的看着顾曼丽，在他眼里，顾曼丽就和张远川一样，是一切美好的破坏者。顾曼丽平时和他没什么交集，他不相信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风凉话。顾曼丽没这么无聊，张远川也没弱到要一个女人为他出头。 “没什么意思。”顾曼丽垂下手，放进校服口袋里，显得很无辜。她盯着李缪看了一会，偏头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川子。像你这种人，不应该是向来看见麻烦就绕道，就怕引火烧身，今天居然点火自焚。这么神奇的事情难道我不该好奇一下么？” “小心好奇害死猫。”李缪冷笑，轻蔑的说。 “怎么，看我也不爽了，要不要也动手？”顾曼丽扫了眼周围，坐在附近的学生都埋在书堆里，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又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的桌子悄悄拉远了。 “嗨，这是干什么呢。大家都是同学，何必闹成这样，算了吧。”一个男生插进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顾曼丽却剑锋一转，向那人戳了过去，“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嘛，怎么中午被逮去办公室人里头没瞧见你啊。” 男生有些难看，尴尬地笑了笑，瞟了李缪一眼，却看见李缪一脸的不屑。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顾曼丽高傲地看着李缪，满脸得意。 “没时间和你疯。”李缪抽出抽屉里的检讨，绕过顾曼丽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顾曼丽叫住了他，“李缪，我不管你今天是因为什么找了川子的碴。麻烦你以后离他远点，张远川他不比你，他玩不起。” 李缪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手微微颤抖着，他攥手成拳，“顾曼丽，这里面有你什么事。打架的是我和张远川，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算什么。难不成，张远川他一个男人还要个女的来替他出头。”李缪嗤笑，“还是，这根本就是某人自作多情呢。” 闻言，顾曼丽的脸色青了红，红了又青，却又不能发作。肇事者李缪倒是一脸清闲的出了门，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实际上呢，李缪的心里也不平静。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这个人在他心里住了很久很久。他不停努力着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也不断设想着未来，他和她将会如何的幸福如何的令人羡慕。可是今天，那个人却向他说了“不”。短短的一个不，就葬送了他心中唯一的美好。更可笑的是，他的失败竟是败给一个混混。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浪费生命的混混。对他而言，这已经不是失败了，这根本就是一种耻辱。所以，看见张远川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爆发了出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毁了你的幸福。即使，他知道，这本与他无关。 李缪走在往办公室的路上，远远看见张远川从里面出来，连忙站进一旁的阴影里。看见张远川下了楼，鬼使神差的，他走到走廊边。望着那瘦长的背影，李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可这稍纵即逝的感觉并不容他多想，便随着微风散去了。 蝉蛰伏了七个冬天，终于在最后一个夏天破土而出，带着新生的不安与躁动。轻薄的蝉翼，随着风渐渐坚硬，当第一声蝉鸣响起，改变，终于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未来未来 太阳落山之后，暑气总算消散了一些，只有被阳光烘烤一天的柏油地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张远川推开网吧的门，污浊的空气迎面袭来。他微微皱了眉，还是往里面走去。 在人民公园和许栎分手之后，张远川先回了趟家。玄关处的深色拖鞋依然没有改变位置，张远川也没太在意，踢了球鞋进屋。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也认为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张远川拿出冰箱里秘书准备好的食物，客厅电视里放着无聊的娱乐节目。虚假的笑声一阵阵的传来，谋杀了所有的食欲。随便扒了两口，张远川丢了筷子，拿起外套就出了门。 网吧里已经没什么空位，液晶屏折射出的光打在一张张油腻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着魔般得痴狂。走到吧台，沈柯正低着头在那看书，空调风吹着书页微微上下浮动。两人就是在这儿认识的，那时候沈柯刚来不久，遇上找事的，碰巧张远川坐在吧台附近，就顺手帮了把。等到了开学两人在学校里遇见，才知道是一个学校的。 “兄弟，包夜！”张远川抽出钱包里办的假证，敲了敲台面。 “18岁以下禁止进入网吧，您还没满18吧。”沈柯抬起头，拿起吧台上放着的告示牌，搁在两人中间，“国家有规定的。” “谁说我没18啊，身份证上明明满了。” 沈柯拿起那张假证，照片里的还是那张脸，不过旁边的名字给换成了王明。“这证是满18了，”沈柯把证还给张远川，“可人家叫王明啊，据我所知，您不叫这个名吧。” 张远川有些无语，“沈啊，祖宗，求你了，给我开台机吧。我不包夜了还不成嘛，就俩小时，俩小时一到我就回。” “你少来。”沈柯重新坐下来，端起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你现在是高三你知不知道，现在该多紧张啊。你在别的地方我不管你，可逆现在是在这儿，我要是给你开那就是害你。”张远川还想辩驳什么，沈柯那有接着说，“咱俩是朋友，是兄弟，就更不能给你开。” 张远川碰了一脸的灰。沈柯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张远川要再说什么不高考的话，估计沈柯能直接从吧台里跳出来砍他。可张远川转念一想，沈柯这小子今天可反常的很啊。平常他过来包夜，沈柯最多也就是哼哼唧唧两句给他开了，态度这么坚决还真是头一次。这让张远川不由地联想起某个人，他摸了摸鼻子。 “沈啊。”他试探性的叫了声，见沈柯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他又大着胆子开始接着说。不要怀疑，的确是大着胆子。所有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都是令人害怕的。不是有句话叫不会什么的什么会什么嘛，更何况，张远川原本就对这位精明过头的小学弟有些怵。 “哎，沈儿，我告诉你啊，今天下午我碰见一个人，跟你长得特别像，还认识你。他说，他叫许栎。” 张远川等着沈柯的反应，却什么也没等到。沈柯依然翻着他的书，表情也没什么改变。看着阵势，张远川心里也有了些数。这背后，有戏。 沈柯沉默了一会儿，无耐地叹了口气，合上书本，“62号机，两小时。你行！” “兄弟，谢啦。”说完，张远川乐颠颠地奔机子去了。 沈柯看着液晶屏上62号机的状态跳转，觉得有些无力。他相信，张远川感觉到他与许栎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这个单纯的家伙绝对不会向下深思。可是现实啊，是躲不掉也逃不了的。 那边沈柯心里纠结成一团，这里张远川刚登上□□，蛐蛐声就在那闹起来。啵，屏幕右下角弹出个对话框。顾曼丽给他发了个抖动。 “在不在？” “在，怎么了。” “你在哪呢，你爸找你，电话都打我家了，你没事儿就快回去 。” “ 老头子讲什么事儿没有啊。” “我也不知道，你快去吧。我下了啊。” 顾曼丽的头像迅速的灰了下去，张远川抹了把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今天的黄历上难道写了忌上网不成。 带着一肚子郁闷，张远川打车回了家。老爷子难得回家，这回家了没瞧见他人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张远川一边催着司机赶快开，一边在肚里寻思着待会儿和老爷子怎么交代。 进屋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沙发上做着了。面前的茶倒是还冒着丝丝热气，当然这八成也是秘书给他端的。 “爸。”张远川走到客厅里，喊了一声。 “还知道回来啊。”张爸翻了一页报纸，瞧都没瞧他一眼，“你这又是上哪快活去了？” “哪有啊。我就是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张远川在张爸面前坐下，他和老爷子之间总是这样，永远都像审讯与被审讯一般。张远川曾经一度以为，父子间都是这样的，可是知道他看见别人和他们的爸爸，他才知道是自己运气不好。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羡慕自己的爸爸，难道一个除了钱什么都吝惜的爸爸就真的那么好么。 “放松？你什么时候紧过！”张爸放下报纸，很声恶气说道。“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穷玩儿，不务正业！今天，学校里的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 张远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老爷子不是没发过火，只是一上来火气就这么大还真是没见过。更何况，他这会儿心里虚的很。不参加高考这件事儿，他从没和老爷子透过一点风声。这不是小事，门神京肯定要知会老爷子确定一下。想到这儿，张远川心里那个悔啊，怎么当时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你今天给我说明白了，你是什么意思，不参加高考是什么意思？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就别想在出这个门！”张爸的大手拍到桌子上，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参加高考你想干嘛，你想干嘛？” 张远川半天没吭声，这让张爸更加气愤。在他看来，张远川的沉默就是理亏的表现。 “爸。”张远川思索了一会儿，心想既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干脆今天就把话讲开了，免得日后麻烦，“爸，您别激动，您听我解释。关于高考这事，我是真不想参加，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再说，凭我的实力想要考上大学这是根本我可能的，与其到时候丢人，还不如一开始就退出。” 张远川知道他爸这辈子最看重两件事，一是事业，再一个就是面子。如果不是爱面子，他当初也不会费那般功夫神把他塞进市一中。想要他爸同意这件事，只有从这两方面下手。 张爸不说话了。 “再说，高考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啊。别人不说，咱爸你不也是大学一脚没进过，现在照样成功的很么。”张远川乘热打铁。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张爸的情绪平缓了许多。 “不知道，正准备过两天和您商量呢。”话是这么说，可张远川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当然，这个想法现在不能和张爸说，参军这种事，张爸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张远川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他爸再能耐，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张爸想了想，国内既然呆不下去，那就出国好了。身边朋友家子女出国也是常有的事儿，说出去也不丢人。 “这样，你既然不参加高考，那我们就出国好了。过两天，我让陈秘书找个外语班。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准备，争取省掉念预科的时间。至于学校那里，你就暂时不要去了。我和你们老师说一声。你好好准备出国的事，至于到哪个国家，咱们到时候再商量。” 张爸说了这话，张远川明白这是蒙过去了。不仅如此，还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他不用去学校了，不用面对那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了。至于，这国出与不出，现在说的还算不了数，将来的也未必就会成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咱上京吧 说定出国的第二天，张爸打电话到学校给儿子请了长假。下午的时候，秘书又送来一个地址，说是报好了一个雅思班，让他按时间去报到。张远川算算日子，离上课还有一个多礼拜。这课自然是要上的，引起老爷子怀疑可就得不偿失了。但中间的这十来天怎么过，倒是个问题。 张远川倒在床上，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家里，他是不愿待的。这空落落的大房子，不过是个大点的牢房。网吧，他贪恋的不过是里面的热闹而已。那又能去哪呢？张远川在纠结。也许是想得太入神，最后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他先是坐着发了会呆，然后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一看钟，早就过了新闻联播的时间。他抓起桌上的钱包，出门吃饭。 小饭馆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几桌喝酒的还没散。张远川挑了张桌子做下来，报了几个菜名，又要了一碗饭。菜上的挺快，一盘红的西红柿炒蛋，一盘绿的炒青菜，外加一个平菇炒肉片。张远川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的电视还在喋喋不休的报着新闻。不是那里在打仗，就是某地又有恐怖分子袭击。原来世界这么不和平，张远川心想。 “乖，妞妞不要闹了，听话。”附近一桌的一个妈妈在哄自己的女儿。大人们还在欢快的喝着酒，小孩儿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妈妈的怀里不停扭动着。“乖，听话。不然妈妈不带你去看升国旗了。” 张远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女孩妈妈尴尬得朝他笑笑。张远川礼貌性的点点头，小女孩看见他倒是不闹了，好奇的盯着他，然后咯咯笑起来，弄得张远川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过头喊来老板，把电视转到了动画台。这次，小女孩不闹了。 结账离开的时候，小女孩还对他挥挥手，“哥哥，再见！” 张远川也对她笑笑，手指扣着裤缝，显得有些害羞。 祭了五脏庙，张远川没直接回家，而是坐车去了人民公园。这会儿的人民公园很热闹，特别是夏天。公园里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围坐着乘凉的人，一旁的孩子们相互追逐c尖叫嬉笑。张远川绕过这些人，向公园里面走去。不似广场上的热闹明亮，路灯由于被高大的树叶遮挡，显得有些昏暗。路两旁的长椅上，情侣们依偎着，微妙的气氛令张远川呼吸都有些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走到玉兰树下，长椅上却是一对拥抱在一起亲吻的情侣。张远川下意识的往后撤，不料身后多出一双手来抵住他后退的身子。 “刹车，要追尾了。”身后的，居然是许栎。 “给。”张远川递过可乐，在许栎旁边坐下。位子被占，两人没办法，只好问广场上看报的大爷要了两张报纸垫在台阶上。 “你怎么在这，这附近？”许栎问。 “以前住的倒是挺近的，”张远川伸直了腿，想了一下答道，“不过现在搬走了。” “那你还没事往这跑儿，看不出来，挺重感情的啊。”打量着张远川，许栎的表情有些惊讶。 “那当然，小爷可是出了名地情深义重啊，没看出来那是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张远川打趣，表情那是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小爷情深不深，义重不重，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嘛，我还真没看出来。” “靠，你俩说话怎么都这么像啊。” “和谁像？”许栎装傻。 “少装，你还能和谁，沈柯呗。”张远川倒是直接的很，他往许栎面前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的说到，“许栎，你和沈柯到底”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水枪射中。张远川偏过脸，就看一个小胖子一手端着枪一手插着腰站在他俩面前。 看见张远川被射中了，小胖子高兴极了，肉呼呼的小手指着张远川，“笨蛋！” 被个小孩子骂笨蛋，张远川那还能忍住，站起来就要捉那小鬼打屁股。他还没跑几步，又一股水流打在了身上。一个头戴钢盔的小不点跑过来，挡在小胖子前面，用枪指着张远川，“不许动。不许你欺负哥哥！” 小胖子得意极了，挥着小拳头，开心的笑起来，“笨蛋，笨蛋。” 张远川气结，指着小胖子恶狠狠的说：“臭小子，你给我出来，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本事。还有你，闪一边去，这是我跟他的恩怨没你什么事。” 旁边乘凉的大人有些已经看过来了。挡在小胖子前面的小不点嘟起了嘴巴，腮帮子鼓鼓的，他举起水枪对着张远川一阵猛射，“哥哥是哥哥，小宝是弟弟，妈妈说哥哥和弟弟是一起的。” 大人们轻轻笑起来。张远川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小不点的话让他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你是弟弟？”他指指小不点，对方点点头。“你是哥哥？”他有指指小胖子，小胖子高呼：“大笨蛋，宝宝都说我是哥哥了。” 张远川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着对小胖子说道：“那你还让弟弟保护，你这个哥哥怎么做的？哈，我看你才是笨蛋吧！” 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水枪射中了。张远川猛地跳起来，转过身去，“靠，又谁打小爷？” 只见许栎摆弄着一把水枪，身边一个小男孩正往口袋里塞着五块钱，“笨蛋，他们是兄弟。兄弟是不分彼此的，兄弟就是一个人。独c生c子。” “难道你不是独生子？”张远川反问道。 “嗯，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嘛，我和沈柯是双胞胎啊。” 生活真是不缺狗血，张远川心想。 小孩儿的爸爸赶过来的时候俩孩子和张远川他们早就玩到一块儿了，别看刚才吵的不可开交，这会儿俩小的都挂在张远川身上。大宝，也就是小胖子，趴在张远川背上问东问西，张远川也不嫌烦，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胡诌。许栎偶尔插一句，多半也是因为张远川编的太离谱。 “爸爸！”大宝看见爸爸，松开张远川的脖子就往前飞奔。 接住冲过来的小胖子，爸爸抱着大宝走过去，牵起小宝说到，“刚才两个小家伙调皮了吧，可真对不住。我在那看人下棋呢，都告诉这俩小子别瞎跑了。哎哟，对不起啊。” “没关系，没关系。俩孩子挺可爱的。”张远川说着还撸了把大宝的小脑袋。 “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宝小宝，和哥哥说再见！” 大宝一听要走了，扭着胖胖的小身子从爸爸怀里钻出来。他走到张远川面前，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右脚不停的蹭着地，“笨蛋，你以后还来吗？” 张远川一听乐了，这小子感情是舍不得了。蹲下来，张远川捏捏大宝的小脸，“来。” “那鹦鹉哥哥呢？”大宝又圆圆的眼睛又望向许栎。 “也来。” 幸灾乐祸的拍拍许栎的肩，以表安慰，张远川悄悄对大宝竖起来拇指。 得到满意的答案，大宝小心肝乐开了花，他匆匆忙忙和两个哥哥摆摆手，拉着爸爸就往家走，“笨蛋哥哥，鹦鹉哥哥再见！爸爸，咱们快走，我的动画片要开了。” 看着大宝小宝两兄弟走远，张远川如释重负，小孩子的好奇心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武器。广场上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坐在台阶上，夜风吹来阵阵凉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的嘛。难道是同类相吸？”许栎伸直了腿，单手撑地，调侃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同类，我这是个人魅力强大。”张远川得瑟。 “哎呀，对对对。哎，我说，你今天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让我欣赏你强大的个人魅力吧，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你最近有空么？”张远川突然兴奋起来，神情和大宝讲动画片的时候有点像，”咱去旅行吧。“ 听见张远川的邀请，许栎有些惊讶，”你确定你要和一个你只见过两次的人一起去旅游？张远川，这一秒之前我认为你只是单纯，这一秒起我开始怀疑你肚子里是不是空的，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啊。“ \"你不也只见我两次吗，这点上你和我的风险是相同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你就给句话吧，去还是不去？“两次相处下来，张远川算是总结出来了，许栎这小子和沈柯一个样，如果你不直奔主题，他能给你直接拐到西伯利亚去。 “行啊，你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什么时候走？”许栎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他选择相信张远川，因为他相信沈柯。 “痛快，够哥们！”张远川义气地拍了把许栎的背，“咱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北行（上） 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会频频回头张望。偌大的广场上，一个男生背着个双肩包。他带着耳机，手插在口袋里，左右张望着。这样的人在火车站其实并不少见，可这位却有些不同。少年白发。 许栎站在广场上四处搜寻张远川的身影。昨晚两人约定今天傍晚在这里碰头，可时间都过去很久了张远川还没出现。许栎有些担心，张远川不会无故放人鸽子，他不来那肯定就是出事了。正当许栎想着要不要去找人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真是你啊。”张远川惊讶的说，“我看着背影像你，可一看头发不是这个色啊，怎么好好的想起来换发型了？” 许栎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这位，突然有些不爽，“靠，你怎么才来啊，这都几点啦。我以为你出事了呢，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收尸了。” 张远川见许栎真是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去买票了嘛。”他拉着许栎走到一边，“去北京的票向来吃紧，我们走的这么急，这票买起来肯定要费点功夫不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粉色的车票来。 “黄牛票？”许栎小声问。 张远川点点头，“这个时候只能买黄牛票了。” “我把钱给你。”许栎说着就掏钱包，张远川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你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啊。我请你陪我去北京玩儿，还能要你出钱？许栎，你要是敢把钱包掏出来，咱俩朋友可就到今天为止啊。” 张远川一脸严肃，许栎考虑了一会松开了握着钱包的手，“那到北京以后的食宿我来。” “到时候再说。快检票了，咱进去吧。” 等两个人找到自己的铺位的时候，开车铃响了起来。张远川买的是两张软卧，都是上铺。车上人挺多，此时也基本上都安置好了行李开始解决晚饭的问题。两个人都是轻装上阵，把包随手往上铺一扔也算是收拾好了。车厢里已经开始飘出泡面的味道，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下铺，手里各捧着一个汉堡。这两张铺位的主人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两人也乐得独享一个包厢。 “哎，你还挺有经验的嘛。”许栎啃着汉堡，靠在车厢壁上，随着火车晃动，“还晓得带这个，我可是一点都没考虑到，不错哎。” “你以为我像你啊，没心没肺的。”张远川得瑟地说：“这车得坐十几个小时呢，不买点的吃的，你就一路饿到北京啊。” “那就在车上买呗，不是有餐车么。” “在车上买，这车上的价翻得可不止好几番。当然，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十块买碗稀饭，我又不是冤大头。” 瞧见张远川这神情，许栎就忍不住泼他冷水，“你不是冤大头，还跑去买高价黄牛票？”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推开。乘务员拿着一个册子走进来，“不好意思，车票拿一下。”乘务员是个年轻小伙，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这许栎。 “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乘务员结果车票，边做登记边说道。气氛陡然有些紧张。 两人递过身份证，乘务员拿着比对了一下本人，“你们俩一起的，大人呢？” “没大人，就我们俩。”张远川答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乘务员又问，警觉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两个人。 “他是我弟弟，表弟。” 乘务员后来又问了很多问题，像是哪人，在哪念书，跟查户口一般，直到确定两人没什么问题才离开。这期间，张远川一直老老实实的回答，显得十分耐心又有礼貌。这倒是十分出乎许栎的意料，在他看来张远川一直都是一个毛躁又缺乏冷静的人。这么沉稳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这两张卡就一起放在我这啦，下车前还要换车票的，不然出不了站。”张远川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和身份证一起放进钱包里，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起了头，“怎么啦？”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发现你其实可以挺有担当的。”许栎好不掩饰的说到。 “哎呀，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听到许栎的话，张远川立刻双手捧住脸颊，作娇羞状。弄得许栎直有种想要把舌头吞下去的冲动。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就爬上了上铺。许栎翻着临上车前在站台上买的报纸，发现对面的家伙神情专注的翻着一本笔记，好奇心又给勾了出来。 “翻什么呢，这么专注。”丢下报纸，许栎撑起身子试图看清笔记本上的内容。 “攻略，北京旅游的攻略。”张远川头都没抬，来回翻动着纸页，计划着这几天怎么过。 “真的假的。”许栎开始对这趟旅行越来越来感兴趣了,或者说他对张远川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与张远川做朋友，目的其实在于沈柯。沈柯的性格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他的世界缺少安全感，对谁都抱着一颗戒心。这点许栎很清楚，所以当他得知张远川的存在时，他的惊喜大于惊讶。同时，他也开始对这位叫做张远川的人感起兴趣来，却一直没有机会认识。所以，那天他见到张远川时，就决定不论如何也要和这个人成为朋友。于是，他说出了沈柯的名字，成功引起张远川的注意，并且交上了朋友。 可是张远川这个人却远远超出了许栎的意外。不像一般的不良少年，这个人很善良，很简单，很单纯。这让许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有些理解。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恐怕沈柯也不会和他走得那么近。通过和张远川的相处，他似乎看见了关于沈柯的，他不曾看到的一面。 而现在，随着两人交往的不断加深，张远川好像并非那么心无城府。许栎隐隐的觉得，所有人都看错了这个人。 广播里，列车员开始通知旅客即将熄灯。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列车员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两人没有再说话，各自翻了个身，对着墙壁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北上（中） 火车是早上到的北京。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两人如释重负，整个人一下子舒展开了。随着人流出了站，两人站在台阶上。清晨的风还没有太阳烘烤过的燥热，整个城市尚在半梦半醒之间。晨曦从楼宇间照射进来，一切是那么美好。 这就是北京。张远川心想。 张远川带着许栎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又领着他到了青年旅社，熟悉的就像在这个城市住了很多年。 “你还真做了不少功课啊。”在旅社的床上滚了一圈，许栎拾起张远川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一张张翻看着。字迹大大小小，笔的颜色也有很多种，像是不同时间写上去的。笔记里记录着路线c景点c旅社，不仅有贴图，还用不同的笔标注了好坏，甚至连可能发生的各种事件也一一详细记录。许栎彻底惊讶了。 “北京对你的诱惑就这么大呀，我估计你这辈子做的笔记都在这了吧。”许栎把笔记本放回去，对张远川说道。 张远川将笔记小心的放进背包里，坐在床边，十指交叠，“来北京，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这次北京行，你计划了多久？有什么安排说来听听。”许栎侧躺着，手撑着脑袋衣服洗耳恭听的样子。 “没。没计划，我临时想走的。”许栎像是还要说什么，张远川接口道：“就算你没同意，我今天还是在这里。” 许栎挑挑眉，吹了声口哨，“酷啊，不过你来北京总得有个目的吧，别说你只是一时兴起啊。” “我要去看升国旗。” “你说什么？” “你耳朵越来越不好了，要不然我们待会找家医院检查看看，别有什么毛病，北京的医院都挺权威的。”说着，张远川掏出笔记本装模作样的查起来。 “你行！”许栎跳起来，指着张远川的脖子，说到。 张远川拨开面前的爪子，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笑着说：“我妈小时候就和我说好了的，要一起去□□看升国旗。现在她没了，怎么着我也得吧这个约定实现吧。男子汉，一言九鼎。” 许栎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张远川摇摇头，笑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的人就得要经常提一提，在心里想一想，不然就真的没了。” 说这话得时候，张远川以为自己在笑，可是他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比哭泣还要悲伤。 “咱明天就去看升旗，下雨也去，下雪也去，下刀子也去。”许栎坐正了，试着让气氛活络一些。 “下雨天，不升旗。”张远川抹了把脸，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许栎，“不要紧，记得以后多看点电视。” 许栎无语，正要发作呢，张远川又补了一句：“要不然，还是去医院查查吧。” 以毒攻毒，许栎三振出局。 两个人的时间很充裕，又没什么经济上的顾虑，便在旅社里赖着直到下午都过了大半。两人出了旅社，在报亭买了份地图，开始商量下午的行程。 按张远川的意思，下午时间也不多，不如就在附近逛逛，体验体验首都民情。可许栎不乐意，说这样还不如在家里逛呢。两人争了半天，最后各退一步，上王府井去体察民情。 进了地铁站，许栎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喜欢一切有年代感地东西，北京的地铁站建的比较早，有些地方的风格还保留着十年前的样子。平坦的站台延伸进黑黢黢的隧道里，道口的灯隐隐约约照耀出隧道里的形状还有那车轮与铁轨摩擦带出的风声。 “喂，别发呆了，车来了。”张远川拉着出神的许栎上了地铁，后者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是高峰期，地铁上的人不算多，却也没有空位了。两个人站在门口，张远川正卖力的介绍着他们要去的几处景点，许栎偶尔发出一两个音节表示自己在听。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妈妈，妈妈，那个爷爷好年轻哦。” 许栎循声望去，一个小孩窝在妈妈身边，好奇的盯着许栎。 “不要乱讲，人家要生气了，打你小屁屁。”妈妈抱歉的朝许栎笑笑。 许栎无所谓的回过头，张远川的肩膀已经不客气的剧烈都动起来，“爷爷，你好年轻哦。” “爷个屁，你当你是樱桃小丸子啊。”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好的干嘛换发型。”张远川揉着发酸的脸颊问，“哦哦，不会是因为小胖子喊你鹦鹉哥哥吧。” 许栎当然不会承认被小胖子那句鹦鹉哥哥重伤，撑着脸皮不说话。 “哎，其实既然要改发型，干脆染回来好了嘛。” 车到站，许栎先一步下了车，边走边说，“如果染成黑的，我和沈柯，你还能分出来么？” “能啊，”张远川追上去，语气十分坚定，“为什么不能，你和他又不一样。” 踩上最后一节台阶，一个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尽在眼前。太阳已经隐匿到地平线下，只有天地交界处还留有一道霞光。路两旁霓虹尽开，灿若星辰。两人走在王府井里面，仰着脑袋不停观望，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新鲜与热闹。 “这里和家里也没什么不同嘛。”看了半天，许栎有了个结论。 “这肯定啊，全世界的商业圈还不都是一个样。”张远川倒是很习以为常，“小时候我爸跑生意带我去过不少地方，只不过那时候他的生意还没做到这里。” 许栎撇撇嘴，他说的也挺有道理。 “喂，走这儿。”张远川招呼到。那是一条小吃街，各色小吃摊一字排开，露天座椅基本上已经没有空着的了。 两人从前到后走了一遍，一句话都没说，手里更是基本上就没空过。啃完手里最后一口，许栎刚想跟张远川说点什么，就见那人兴冲冲的走到一家面摊，坐了下来，招呼道：“两碗炸酱面！” 许栎跟过去，在旁边坐下来，“你还塞的下去啊。” “刚才告诉你不要吃太多，重点在后头，你不信，现在就等着后悔吧。”张远川老神在在的说着，手里还跟着乐曲声打着拍子。不远处搭了个戏台，一群京剧票友每晚都在这里唱。这面摊的老板也是一位票友，就把摊子设在了这里，这一来二去反倒成了一种特色。 台上一曲终了，台下的人鼓掌叫好。 “你听的懂？”许栎问到 “听不懂啊。” “听不懂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叫入乡随俗。” 带着热气的炸酱面被端上了桌，带着一股酱香，丝丝冒着热气，叫人食指大动。许栎心想，看在这炸酱面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北行（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远川就起来了。他轻手轻脚的爬下床，走进洗手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当他收拾好的时候，许栎却已经坐起来了。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你再睡会儿，我看完升旗回来找你。”张远川站在浴室门口，搓了搓手。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洗手间里的光亮微微膨胀。许栎坐在阴影里，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张远川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动，然后打着呵欠起床了。他揉着眼睛，边走边说，“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迅速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这时候街上还没有人，两人拦了辆车就去了□□。到的时候，广场上的旗杆下已经围了一些人。他们走过去，在人群的外围站定。这是天又亮了一些，四周都是灰色，就像旧时代时的黑白默片。天地间寂静无声，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张远川喘着气，目光紧锁银色的旗杆。 突然，一个声音喊到：“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一个方向。鲜红的国旗在晨曦里，美得令人炫目。轻轻的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灿烂的红上。 美，太美了，这句话在张远川的脑海里不断循环。鲜艳的旗帜终于升起，一瞬间，金色的阳光突然挣脱出地平线。盘踞在眼眶的泪，掉了下来。 “小川，长大以后和妈妈一起去看升旗，好不好？” “小川，和妈妈一起背着包包浪迹天涯吧！” “小川，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给你买糖，不能乱跑哦！” 那个笨蛋老妈，现在应该还是那么爱胡闹吧。我看到升旗了，你看到了吗？喂，你看到了吗？ 国旗班离去的时候，人群也散了。张远川还站在旗杆下，仰着头望着猎猎作响的旗帜。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天空变成蔚蓝色。看了一会，张远川转身大踏步的往前走。许栎见状连忙跟上，“接下来去哪啊？” “随便。你想去哪？”张远川脚步没停，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坚定。 “你这是怎么啦，搞的像是和什么决裂似的，该不会是要矫情的和过去告别吧。”许栎伸手勾住张远川的脖子，“没人惹你吧。” 话未说完，张远川拉住肩膀上的手，一个反身，桎梏住许栎。“老实点，要去哪快说，没地方去就回旅馆睡觉！” 许栎扶着自己的肩膀，讨饶到：“张大侠饶命。小的想找个地方吃早饭。” 许栎的玩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张远川放开了他，手抄在兜里向一个方向走。“去哪啊？”许栎问。 “吃早饭。” 两人七拐八绕的找到了一家店，张远川坐下来也没看菜单，顺口要了几两饺子。 “这的饺子有什么特色？”许栎坐下来，拿着醋碟到了点醋，又抽出一双筷子，十分期待的样子。 饺子上来了，张远川抽出筷子一口一个吃起来。许栎也夹了一个放进醋碟里沾了一下，一口咬下去也没发觉什么特殊的。 张远川塞了几个下肚，才空出嘴答道：”没什么特别的，看见就进来了，哪有那么多特色馆子在路边啊。” 许栎真想抽人啊，不过他忍了。现在的张远川心里不痛快，而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把他当做朋友来看。 “我们一会去颐和园吧。”许栎提议到。 “好。” 公交车晃里晃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许栎胃里的饺子也要一起晃出来的时候停住了。 买了票进园，许栎直接把人拖上了排云楼。 踏上最后一节阶梯，整个昆明湖尽收眼底。阳光毫不吝啬的从天上洒下来，在湖面上折射出点点金光，直晃人眼。 “哎，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以为昆明湖在云南。”许栎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张远川，试着活跃气氛。 “难道不是在云南么？”张远川反问道。 许栎顿时感到头冒了几颗冷汗，他伸手指着脚下那一片粼粼波光，“那里，就是昆明湖。” 张远川趴在满是锈迹的围栏上，打了个哈欠，“也没什么好看的嘛，建这么个楼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个水坑吧。这得花多少钱啊，腐败，太腐败了。” “那倒未必。”许栎也转身背靠栏杆，“古人向来有登高的习惯，不是有句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么，只不过，不同的人登高的目的也不近相同。一般人家，登高也许是惦念远方的亲人；文人登高，是为了抒发胸中之意；可这王室贵胄，登高恐怕就是为了青云平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站在这里，朱墙之外皆是臣服。古时候，很多王侯家的门槛都要比百姓家里的高一些，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听了许栎的话，张远川站直了身体，“没想到，你对这些这么了解。” “嗯，你的确是小看了我。”许栎不谦虚，他一直对建筑十分感兴趣，研究各式建筑也是他第二件最执着的事情。至于最执着的那件，暂且搁置不谈。 “德行！”张远川用眼神对许栎进行了一系列鄙视，“高处不胜寒，记得多裹几件衣服。” “好，我会记得多穿几件。” 仲夏的某一天，两个少年站在高处。微风吹动了他们的发梢，拂过了他们的脸庞，吹向了未知的远方。花，即将绽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军令状 那天让张远川回去之后，何文清又去班上转了一圈，却意外的发现某个人的座位上是空空如也。何文清当时就有些光火，心想着第二天等人来了，新帐旧账一起再好好算算。可第二天，他没等到张远川，却等到教务处发来的停学通知，说是张远川后面一段时间不来了。 何文清的眉头顿时就纠结到了一起。 张远川的确不是个安分的学生，逃学旷课c打架斗殴也没少干。可在何文清的眼里还不至于不可救药，或许说在何文清的眼里，多有的学生都是闪着金子般的光芒，充满活力与创造力的。更何况，昨天处分通知已经下来了，明明只是一般的处分，怎么今天又变成了停学呢。 何文清想不通，心里又急的很。和同办公室的老师交代了一下，连忙去了教务处。身后的老师们，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颇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笃笃笃。”何文清敲了敲教务处的门，木质感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晕染开来。 “请进。”门神京的声音在门后传来，透过厚重的门有些闷闷的，这让何文清的感觉不太好。从小到大，何文清都是那种老实本分的标准乖学生，没受过什么批评也没得过多少表扬。进办公室的次数，真是少的可怜，他也一直对这有些抵触。多以，当被安排到办公室最角落的时候，他心里有些许的庆幸。老师的背后，是没有长眼睛的。 何文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又做了次深呼吸才轻轻推开门。门神京正在里面办公，何文清走过去垂手站在桌前，“何主任。” 看完最后一份文件，门神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到：“何老师呀，站着干什么。快做，快做。你今天来，应该是为了你们班张远川的事吧。” 何文清点点头，刚想开口问点什么，门神京又开始说，“其实，这是他本人自己要求的。” “什么？”何文清很吃惊，甚至是震惊，“为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张远川的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因为要准备出国，所以张远川不参加后面的补课了。至于开学后还来不来，这到时候再说。” 何文清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暑期补课本来就是违反规定的，对外打的旗号也只是自愿参加的兴趣班，来与不来本就是学生的自由。只是，张远川好好的怎么会要出国？ 门神京看着对面这位年轻的小老师，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这何文清进一中也有三年了，还算是才上岗的老师，还有着一腔的热情想要挥洒在三尺讲台。只是，岁月总会过去，新的变成旧的，小的变成老的，热情终究会燃烧殆尽。见何文清没有说话，门神京便出声安慰到：“何老师，你也不用多想。其实，这样也好。” 何文清满脸疑惑的抬起头，这样很好？ “你想想，就张远川这样的情况，参加高考恐怕上个专科都很困难。既然家里有这样的资源能直接送他出国镀金，对他对学校都好。张远川平时的表现你也是知道的。别的不提，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影响多恶劣！他不在学校，也能安生些。而且，到了高三，老师的注意力也该集中一些，不要把精力放在不所谓的事上。作为学校，我们要对学生负责。” 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何文清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地要挣脱出来。他攥紧拳头，想要把这种冲动压下去。可门神京的一句负责，却让他所有的努力瞬间崩塌。 要对学生负责。 这条他自进入师范就一直就铭记于心并克己遵守的原则，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讽刺。所谓负责，也不过是一块遮羞布。遮着自己不安的良心，遮住自己丑陋的私欲。 “陈主任，您说的是。”何文清沉默一阵之后又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张远川也好，其他人也好，只要坐在这间教室，他就是我的学生。在我眼里，他们都一样。” 门神京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小老师，内里却是有一些力量的，他将学生放进了生命里。门神京的心里对何文清生成了第一丝的印象。可另一方面，何文清在她面前还是年轻c稚嫩的，有些事他还看不清。 “何老师，请你弄清一点。高考对于那些孩子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通不过这一关，他们的人生等于失败。你们班的前几名努力努力还是非常有希望的，你这样做不就是牺牲他们的将来吗，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这样的责任，你担的起么？” 何文清的手心湿了，他摊开手在腿上来回擦了擦，在裤子上留下一片水痕。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的吐出来，“陈主任，这个责任我担不起。但是，我不想放弃，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他们是我的学生，我就一定能把他们教好。请你相信我。” “我信不信你倒是次要的，学生和家长相信你才是首要的。”门神京站起来，到饮水机那接了一杯热水。说了这么久，何文清实际上不过是在不断重复一句话——他不会放弃张远川。可是，张远川哪里是被放弃了。停学是他自己要求的，原因也是为了出国。这分明是一条很好的退路，难道何文清就看不出来吗？思索了一会儿，门神京不禁对何文清的执着好奇起来。 权衡了一下，门神京做了一个决定，“何老师，这样吧。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但要是有个万一，你总要让我有点东西能向学校交代不是？” “陈主任你放心，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何文清嘴角藏了一丝笑意，不是苦笑也不带讽刺，这是真正的开心的笑。 自私的感觉真好。那一刻，何文清的脑袋里只有这么一句。 走出办公室，何文清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他脚步有些虚浮，刚才发生的那些就像是梦一般，太不真实。胸腔里心脏鼓鼓跳动，力量大的都有些疼。当忍让成为习惯，当迁就刻入骨髓，就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突然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于是新生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寻找张远川 何文清从门神京那儿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班上。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不断重复着刚才和门神京的对话。也许是室外的空气比较清新，何文清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然后懵了。 他以自己珍爱的工作为保证的交易，没有换来任何实质的承诺。 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承诺。张远川的停学本来就是自己要求的，他回来或不回来上课是他的选择，这要看何文清的协调结果。门神京同意考虑的，只不过是他的一句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这也是他的决定。这两者，任何一件都与门神京无关。 想到这儿，何文清直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傻透了，这不是给自己求了块必死金牌么。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悔意，心头一块巨石压下将之前的轻松咋的一干二净。可是，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何文清走到水池边，打开龙头，用水猛力扑打自己的脸，试图将心里的后悔和那隐藏着的一丝丝的恐惧洗去。 “何老师，你，没事吧。”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何文清吓了一跳，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来，连带着脸上的水珠也被甩开。说话的是沈柯。 沈柯的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应该是从办公室里出来。何文清这么大的反应，也让他吓了一跳。他从办公室里出来，路过这里看见何文清在洗脸，神情很痛苦，就以为他那里不舒服。不想，却让何文清收到了惊吓。 “哦，是沈柯啊。”何文清抹掉脸上不断向下淌的水珠，以及尴尬。 “何老师好。”沈柯礼貌乖巧的问候了一声，“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何文清摇摇头，有些害羞的对沈柯笑了笑，“谢谢，我没事，你快去上课吧。” 沈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今天的何文清很奇怪。他是个温和的老师，可是却从来不像今天这么的，疲倦，就像被人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勉强。 “啊，对了。沈柯，你等一下。”何文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沈柯，“你知道怎么联系张远川么？” 沈柯没想到何文清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答道：“不知道。有的时候他会去网吧，除了学校我只能在那儿见到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立刻抿紧双唇，一脸紧张的看着何文清。学生不允许学生去网吧，任何形式都不可以。 “我知道了。你如果见到他，告诉他我找他，让他不论如何都给我打个电话。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听见。”何文清微笑，然后就离开了。 留下内心依然忐忑的沈柯，不知所措。 何文清快步走到了班上。讲台上几近退休的老师面无表情的讲着课，下面的学生坐得东倒西歪，最后的胖子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何文清眉头皱了起来，抬手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下课了。他也不回办公室了，干脆就在教室外等着顺便看看这些小鬼是怎么上课的。 站了一会儿，靠窗的学生最先发现了窗外的老班，连忙用手肘捅了捅旁边还在开小差的同学。很快，何文清在教室外的消息就散了开来。一瞬间，原本还昏昏欲睡的教师就变得精神起来。 胖子还在睡，一张双人桌他趴在上面后只剩了四分之一。看见何文清目光扫向了后面，邻座的同学想要叫醒他。可两人之间隔了条走道，任何手段的威力都削了一般，怎么也叫不醒。那人被胖子的睡功逼急了，瞟了眼台上的老师，一脚踹了过去。按胖子的吨位，这一脚最多也就震掉点头皮屑，可有句广告说的好呀n一thg is ip一ssible。这么一脚过去，竟将胖子直接踹到了地上，坐在周围的人明显感到地面的微微震动。 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引起了老师的注意，他看书的眼向上稍稍抬了抬，又向窗外移了移，最后落在了教师后面墙上挂着的钟上。滴答，秒针跳了一格，下课铃声疯狂的响起。 何文清走进教室，恭敬的和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后面的胖子已经揉着腿侧坐了回去，邻座的那位一个劲的给他打手势道歉。何文清有些想笑，可是他不能，起码现在不能。 “你们下节什么课？”何文清说着去看墙上贴着的课表，“英语课代表是谁，去和你们老师说一声下节课我上，就算他还我一节课。” 得了令的课代表提心吊胆的出去了，不是因为即将面对严肃的老师，而是因为他们何班的态度。何班什么时候抢过课，何班向来是被人抢课的对象。 教室里的人也没好到那去，心里都巴不得自己是那个课代表才好。平时笑容满面的人，一旦板起脸来就要比一般人严肃的多，就好比现在的何文清，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要去厕所的，现在就去，过时不候啊。”何文清抱胸靠在讲台前，看着面前这群一脸忐忑的孩子。 可现在这种气氛，谁敢去呢。枪打出头鸟，起一个吃螃蟹的人没死是幸运，可幸运不是天天有。 “现在不去，等课代表回来了就不准去了啊。不然，近代史的内容抄一遍给我，课间去办公室抄。”何文清又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 说完，前一秒还坐在书桌后的学生们争前恐后冲出了教室。走廊里的人，一脸惊恐的望着这帮冲出来的人，慌乱的左右避让。 “这个班疯了吧。” “靠，这群人又抽什么风了。” 胖子还坐在位子上，神情轻松的转着笔。教室后面几排的人几乎都没有走，他们大多是一个人坐，此刻看起来稀稀拉拉的。没有人看何文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何文清先开了口，“唐晓飞，你能找到张远川吗？” 唐晓飞，也就是胖子，一脸迷茫的看向何文清，慢慢摇了摇头。 “那你们有谁能联系到他吗？” “没人能找到他，没人有他的联系方式。”胖子答道。 这个答案令何文清惊讶。在他的记忆力，张远川和胖子自入校时就是很好的朋友。可连电话都不互留的朋友，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何文清又问。 “平常都是他联系我，我要有事都是在学校和他说。出了学校，我就不知道他在哪了。” “那你知道谁能找到他吗？” “知道。”胖子点点头，“有个人应该能找到他。” “帮我找到他。”何文清没有问那个人是谁，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 去厕所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回到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好。何文清还是一言不发的靠在讲台旁，等最后一个人回来，何文清关起了门。 他站在讲台前，仔细扫过面前的每一张脸。看着一双双直视他的眼，早在肚子里准备好的话，那些迫切想要说出口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人一多就紧张的说不出话。 何文清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要放松c放松，可多年的陈疾又怎么会因一句话就好转？何文清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不免埋怨自己刚刚太冲动。 何文清挣扎了许久，直到台下的学生开始骚动，他才开了口，“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和大家谈一谈即将到来的高考，以及嗯，就是交流一下学校和各位的打算。” 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一节课在还算轻松的气氛结束了，归功于何文清长久以来练就的遮掩的习惯。有时候，口是心非也可以是一种自我保护。 何文清几近虚脱的走出教室，这个上午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此刻他只想回到办公室，趴在桌上好好睡一睡。 “何班。”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何文清回过头，身后的是胖子。 “唐晓飞？” “何班，发生了什么事对吧。”胖子小小的眼睛直视何文清，平时一天到晚挂着的憨笑也不见了，“而且是跟川子有关，对不对？” “没什么事，就是问一问你们的打算，学校也好安排接下来的复习计划。”何文清继续遮掩道。胖子的敏锐是他没想到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了解这些孩子。 “你少来，瞧你那样就有话憋着没讲。”何文清今天突然调课就显得和奇怪，而后又急着找张远川，这不正常就显得太明显了。 “你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何班，你今天要不说，我就不去找川子。”胖子的语气很坚持，如果何文清不向他坦白，那他也没有必要为这么个人去找张远川。“何班，川子不拿我当朋友，你也这样么。还是我这个胖子，真的很恶心？” 何文清压根没想到胖子心里是这么想的，当时就有些慌，稍稍犹豫了之后，平静的说：“唐晓飞，真的没有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请你为我找到张远川，谢谢你。” 说完，转身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英雄救美 在北京晃荡了几天，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两人才在傍晚回到了市里。 身上的钱不多，两个人不敢打车，只好跑去做公交。可好不容易找到了公交站，研究了半天站牌，也没搞清究竟哪路车能回家。一合计，干脆坐车到人民公园，那地方两个人都比较熟。 张远川所在的城市是南方的某省会，也算是一线城市，往来的务工人员不少。火车站人口密集，很大一部分是流动人员，治安自然也就存在一些问题。别的不说，小偷肯定是少不了的。 确定自己不会把自己弄丢，张远川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他的活动地点也仅限于家门口和学校。小学和初中都是就近入学，上下学靠步行就可以了。公交也只是到了高中才开始接触，当然也是在张远川能按时起床来的急做公交的情况下。这里，可能有人要问了，就没人带张远川出过门吗？还真没有。张远川的妈去的早，张爸又是个工作狂，10年来照顾儿子的工作几乎都扔给了秘书。对于儿子，他向来只做两件事，给钱和斥责，而且多半是两件同时进行。 可是自己不会坐车也就算了，为什么许栎也不会？张远川脑筋一转就拐到这个问题上来了，正想问个清楚，一转脸却看到不远处一个神情猥琐的人慢慢贴近了一个女孩。 那人不动声色的向那个女孩靠近，女孩手上捧着一本书并没有察觉。周围有些站得近的人也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动作，戒备的看着他，可又很快的把目光移开。有人咳嗽了几声，试图吓退那个男人也提醒一下女孩，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眼看那个男人已经来到女孩身后，和她错开半个身体。他神情紧张的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便轻轻将手伸进了女孩的衣袋。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握住猥琐男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出女孩的衣袋。这只手很年轻也很有力，分明的骨节昭示着他的主人的漂亮与坚强。 “喂，手放错地方了吧。”张远川抓住男子的手，语气和手劲一样强劲。旁边站着的人中发出了惊呼，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轻轻鼓掌。被捉的男子狠狠瞪着张远川，不断扭动着手臂试图挣脱。但张远川的身材高大，男子与他比起来小了不下一圈，一时挣脱不开。情急之下，举起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想要用藏着的刀片去划张远川紧抓这他的手，让他吃痛放开，可手刚举到一半就被旁边跟来的续约拦住了。双手被擒，男子开始拼命抵抗。许栎看了张远川一眼，两人默契十足的将男子的手向后一扭，狠狠压在广告牌上动弹不得。重击使得男子的脸挤在广告牌上，有些变了形。他开始求饶，但是没有人愿意理会。 因为有人事前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过来把男子带走了。张远川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清那个女生，而她竟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张远川不由得多看了她的脸一眼，很是清秀文静，却没什么印象。 “你没事吧？刚才谢谢你哦。”那个女生一早就退到了一边，直到那个男子被带走，这才走上前道谢。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袋，脸色不是太好，估计是被刚刚的事吓到了。 “没事。”张远川想了下又添了一句，“以后自己等车的时候要小心，这里，蛮乱的。” “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呀？”女孩觉得张远川的脸越看越熟悉，觉得以前在哪见过，刚想问对方的名字，一辆公交车就驶进了站台。许栎拉了一把张远川示意他车来了。 “我车来了，你自己小心。”说完对女孩笑了笑就和许栎上了车。 张远川对她这么一笑，女孩就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在门神京的办公室。那天她被叫过去帮忙批试卷，正巧碰见有人打架被送来挨训。原来是他。 “喂，你不记得了我啦。我是宁柠啊！”宁柠在车外挥手大喊。可惜车厢内发动机的声音太大，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里面。 车子慢慢启动，向一站驶去。宁柠有些失望的看着越行越远的公交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冲到站牌前，纤细的手指在站名上一个个点过。她想要推测出张远川的目的地，但看了一遍站名，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汽车的尾灯在黑夜里点起一团团红色的光晕，不断向中心收缩，最后融入夜色。 公交车内，张远川靠在后门旁的扶手上，许栎站在一旁握着拉环。 “喂，你还好吧。”许栎笑的有些坏，刚才女孩在车外挥手的情景不幸被他瞧见了，虽然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从口型看两人似乎曾经见过，因为那个女孩说了一句记得。 “笑的那么贱作什么，不要吓到人啊，我是良民，怕怕。”张远川说着还故意双手捂胸，像是被调戏一样。 “啧，刚才抓小偷的时候，也没看你怕嘛。”许栎勾住张远川的脖子，脸上的笑得更开，压低了声音，“不错嘛，人家小姑娘就差以身相许了，高！” 张远川一把推开他，“离小爷远点，再过来带你告老师，污染祖国纯洁的小花朵。” “你是小花朵？”许栎看怪物似的看着张远川。张远川要是敢说是，他许栎就敢辣手摧花，为民除害。 “不是我，是他。”张远川长臂一伸，指着车厢后面的角落。 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大脑袋立刻钻进了旁边大人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三堂会审 张远川拖着疲累的身体，终于到了家门口。平日里伸手就停的出租车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才等着一辆，还是有人下车的那种。所以等到张远川到家的时候，早就华灯初上了。吃不惯火车上的食物，张远川距上一顿差不多已经过了7c8个小时，此时此刻他只想开门c洗澡c吃饭c睡觉。 掏出钥匙，摸着尾部的凸点对准了锁眼，却发现塞不进去。他举起钥匙，检查了一遍，钥匙和方向都没错。于是又弯下腰来，这一看，明白了。锁眼里塞满了口香糖，接触空气的部分已经发硬，估计已经在这儿住了不少时候了。强忍着恶心和烦躁，张远川奔下楼请了锁匠。拆锁，换锁芯，装锁，这一弄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张远川连骂娘的心情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张远川冲进浴室仔细的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清爽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拿起电话，熟练的拨了一串数字。 “喂。阿姨好，我是张远川，请问顾曼丽在家么？” 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人，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喂，你终于舍得出现啦。” “我家的锁是你干的吧，你无不无聊啊，你多大啊，你知道这种行为等同于幼稚c很幼稚c非常幼稚吗？”张远川炮似的嚎出来，用音调充分证明了他的愤怒与饥饿。 “我不那么干，你能想起来联系我吗？”顾曼丽在那头辩解到，“那儿都找不到你人，整的跟人间蒸发似的，你以为我愿意啊？” “能有什么事啊！”张远川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屑，他又不是领导人，成天等着这里那里的汇报，更何况他这两手甩着也不是第一天了。 “不是我有事，是你们何班有事。”顾曼丽在那头，音调拔高了又压下来，“他找你找得都快疯了，你究竟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就突然不来上课。” 张远川握着听筒的手捏进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他找我什么事？”张远川抹了把脸，他知道何班为什么找他。停课的事，何班肯定会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但他没想到，何班对这件事地反应会这么大。依他的性格，应该震惊震惊也就算了。 “大概是你旷课旷太久，人家老师忍无可忍了。”顾曼丽开玩笑说道，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哎，你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出来吃吧，我请客。”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张远川拿着钱包钥匙就出了门。下了几节台阶，又回家拿了些从北京带回来的特产，才再次出了门。约的地方是顾曼丽家附近的一家茶餐厅，打个车要20来分钟。等他到的时候，顾曼丽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还有她左右手边的何文清和胖子。张远川的脑子里不由想到四个字——三堂会审。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使自己看起来尽量的自然。 何文清一脸严肃的坐在那儿，自打张远川进来，他的目光就黏在他身上未曾移开。他对面的胖子却始终面无表情，搅着面前的咖啡。倒是顾曼丽，笑着招呼张远川过来坐。可等他坐下了，却又没有人说话了，气氛一时间就那么尴尬起来。 “你还没吃饭吧，快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牛排饭挺不错的。”顾曼丽机灵的拿起菜单，打破了沉默，“老师，你们你吃过了么？” “不用了，谢谢。”何文清摇摇头。 “我就吃那个吧。”张远川把菜单合上，打了个手势叫来服务生，“一份牛排饭，谢谢。” 他说这话的时候，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张远川说着话的语气有些陌生，怎么说呢，带着那么点沉稳。 “今天真是巧，怎么何班你和胖子也在？”点完菜，张远川开口说到。既然没人愿意开口，他也不介意自己来开这个头。 “听说，何班最近一直在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何文清被点了名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对面的胖子。胖子也是一脸的错愕。 “那个，你为什么不来上课？”何文清犹犹豫豫的开口，表情依旧是疑惑的。几日不见，张远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见了从前的毛躁，多了几分的稳重。这让何文清的心里更加没了底，如果是原来的那个张远川，他动之以情也许还能把他喊回来。可换做眼前这位，他真有些吃不准。 “我想这个问题陈主任已经帮我解释的很清楚了吧。”张远川看着何文清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出国，不需要去学校了。” 听到“出国”两个字从张远川的嘴里蹦出来，在座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你开玩笑呢！”顾曼丽第一个叫起来，表情是笑着的，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可你不是说你要参军的么？”何文清激动地说，语速和语调拔高不少。 “是啊。”张远川点头，“我是说过我要参军，但是我爸让我出国。你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要做就能做的。” “可是”何文清还想说什么，却被张远川打断了。 “何老师，你也清楚的。出国镀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不是吗？” 何老师，轻飘飘的三个字，落在两人之间却是一堵厚墙，硬生生将人隔开。 自从教了张远川，他就没好好喊过自己一句何老师。想到这，何文清的心是彻底凉了。他站起来，默然的离开了。 顾曼丽见状，匆匆丢下一句过会再联系，就追了出去。桌边就还剩胖子和张远川，胖子依然在搅着那杯咖啡。 张远川在等胖子开口，可是他没有等到。胖子丢了勺子，丢下咖啡的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服务生端着热腾腾的牛排饭走了过来，空气里跳动着饭香与酱香。张远川机械的将饭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回想着刚刚三个人的表情，惊讶c失望c愤怒，他不是没有看到而是选择忽视。这是赤裸裸的背叛，但是他别无选择，他要自由。是的，他要成为自己的。张远川在心里一遍遍的说服自己，却依然不能掩盖心底那一丝的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夜谈 顾曼丽追出茶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何文清站在路边拦车，清瘦的身影在宽阔马路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单薄。她连忙追过去，喊住了何文清。 “何老师，这里车很难打的，一般要到前面的路口才能打到。不如你去前面打车顺便送我回家，如何？”顾曼丽过去拍拍何文清的肩，笑着说。 何文清被顾曼丽最后的俏皮话弄得有些红，干咳了一声掩饰住尴尬，默默向前走。 顾曼丽和他并肩而行。街上的霓虹灯闪烁，各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偶尔有成群的人欢笑着走过，充分展示着城市里属于夜晚的喧嚣。 “何老师一直带我们年级的吧，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哦，不过很可惜啊，一直都没机会上您的课。”顾曼丽遗憾的说。 “哪里，是我不够资历给你们上课。”何文清谦虚的说，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老师太谦虚了。我觉得吧，老师的好与坏并不在与讲课的好坏。书里的东西就那么多，谁教其实都是一样的。而真正区分好坏的，是课本之外的东西。您知道么，川子曾经和我说过，一中里面只有你才算的上是老师。” “为什么？”何文清脱口而出。 “因为，你是目前为止唯一赞赏过川子的人。”顾曼丽补充说，“还记得高一时您说那句‘水至清则无鱼’时，川子是怎么接的么？” “人至贱则无敌。”何文清想起来也止不住的弯起嘴角。 “哈哈，可不是。他说出来之后还以为你会说他，可是谁知道你却说了一句‘这位同学对的很工整嘛，一针见血啊，只是有些话还在放在肚子里比较好，太露骨伤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顾曼丽学着何文清的腔调，像模像样的学到。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何文清被逗乐了。 “嗯，你不知道，那天川子特高兴。你是第一个他上课捣乱，却没有责骂他的老师。川子和我说过，就冲着这一点，他就要好好上你的课。所以，我想这次川子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我们应该相信他。” 顾曼丽说的诚恳，让何文清有些窘迫，他明白顾曼丽这是在替张远川说抱歉。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生气。 “其实，你喜欢张远川，对吧。”何文清笑着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窗户后面的顾曼丽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老师你好讨厌啊。”她捂着发烫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难道很明显吗？” 何文清摇摇头，“我猜的。” “哎，这么活泼的何老师，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何班嘛。”顾曼丽开玩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每个老师都要学一门火眼金睛的功夫，要不然怎么这么厉害？” “那你可要听好了，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何文清神神秘秘地说，“老师们这么厉害，是因为每个老师都曾经是学生。” 顾曼丽听后笑出声来，这样的答案她还真没想到。 “呐，老师，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那么关注川子的吗？”笑意渐褪，严肃在顾曼丽的脸上浮了出来，隐隐还有些担忧。 何文清没有料到顾曼丽的话锋转的如此急促，心中一紧。同时，也不禁暗叹这个小女孩的敏感。末了，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市一中毕业的，早你们六七届。你也知道，在学校里最受关注的人不外乎两种，优等生和差生。而我的成绩不好不坏，也自然被归为中间那类看不见的灰色地带。我一直中规中矩的活着，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没有的东西你就会越想要。对于我来说，我最想要的就是放肆。那时候，我们那个年级也有个刺头。他和张远川很像，他们都是充满活力，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活的自由，我很羡慕他。我知道，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活成他那个样子，但我也不敢把这份羡慕表现出来。所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关注，记住它们的样子。可是，有一天，那个人消失了。直到毕业之后的某次同学聚会，我才再次知道了那个人的消息。原来，高三的时候，他被学校劝退。之后的日子，他开始在社会上混，最后把自己的命也混了进去。”一口气说完，何文清无奈的看着顾曼丽，“怎么样，很傻吧。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记了这么多年。不用你说，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无聊。” 顾曼丽慢慢摇了摇头，“何班，你是个好老师。但是，川子和那个人不同。” 何文清停下脚步。微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 “川子不会放弃。”顾曼丽轻轻吐出这句话，而后有轻快起来，“因为，他过的是两人份的日子，即使他想放弃，那个也不会放弃的。” 何文清不明就里，“那个人是谁？” “他的妈妈呀。不过，她很早就过世了。“ 明亮的车灯像探照灯般扫了过来，顾曼丽连忙招收让他停下，“老师，车来了，谢谢您送我回家。” 何文清点点头，“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早点休息。”说罢，钻进车里。 后车镜里女孩纤长的身影越来越小，何文清坐在车里，路两旁的灯光打在脸上，一明一灭。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些孩子。想着，他又莞尔一笑。当年，自己的老师还不是一样不了解自己么。老师看到的，往往也只是学生们希望你看到的。就像刚才自己点破顾曼丽的心思，她虽然大方承认了，但若是真的洒脱又岂会只留存心底？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另一个自己，藏的久了，慢慢就变成了遗忘，慢慢就变成了埋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母亲 张远川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灯已经亮起来。打开门，果不其然玄关处多了两双鞋。一双样式普通却做工精致的女士皮鞋靠着一双男式皮鞋整齐的摆放在鞋架上，看着这两双鞋，张远川心里一把邪火噌噌烧起来。他踢了鞋，赤着脚走进屋。 开放式的厨房，一眼就能看到吧台后忙碌的身影。张远川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好似那里没有任何人，打开冰箱拿起一贯可乐就准备回房。 “等一下。”却被叫住了。 说话的人是陈秘书，张爸的御用秘书，跟了张爸有十来年，这十来年里也是她一直在照顾着这父子两。明眼人甚至是有一丁点眼色的人也知道张爸和陈秘书之间不会只有上下级这一层关系，张远川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不过张爸没提，他乐得装作一无所知。 平日里，张远川和陈秘书之间虽不见得亲密倒也还安稳，没吵过夜没闹过。或许这该归功于张远川对她如对外人般的尊重，说来也是，自己老子的秘书，怎么样也该担得这份尊重。但是今天却不同，陈秘书刚刚开口，张远川的眉心就迅速纠结成川字，他不耐烦的转过身。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联系，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陈秘书有些激动，话语间也就不由的带了些责怪。张远川可以说是自己带大的，虽然和张爸的关系在那儿，可这不妨碍她把张远川当做自己的亲儿子。 张远川闻言，瞟了眼另一端的书房。深棕色的木门紧闭，光是看上一眼就感觉压抑无比，心里的烦躁又加重了一层。“我给家里留了条，放在茶几上了。” “那你也该打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啊。北京那么远，你这又声音又没图像的，你不是要家里急死么！”张远川去北京的这几天，她在这里着实着急，在他看来张远川还是个孩子。世道不比当年，张远川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万一有个什么事真就是后悔都来不及。碰巧张爸那几天出差，本想留她在这照顾孩子，不料却是担惊受怕好多天。知道今天她看见房间里的行李，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这不，一见着张远川，连日来的担忧像是找到了泄洪口，一股脑的带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安与担心，张远川一声冷笑，“害您担心真是抱歉，只是我有点不明白，门后面那位还没急呢，您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啊？” “你这孩子还不得了了，我就不能管你了是吧！”陈秘书显然对张远川这态度有些生气。 若在平时，张远川定会嬉皮笑脸的道个歉，然后死不悔改。可今天不同啊，今天张远川像是错吃炸药似的，也不经过大脑过滤，一串话冲口而出。 接着，就是陈秘书上前一步，一耳光甩在了脸上。力道之大，张远川的脸都给刷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张远川清晰的感到脸颊上肌肉的僵硬。他眯着眼，看着陈秘书紧抓着手，一脸错愕。 真疼啊，张远川心想。手里的可乐早已被他捏破，褐色的可乐顺着指缝淌出来，滴落在乳白色的大理石砖上。 陈秘书反应过来，伸手摸向张远川被打肿的脸颊，却被他下意识一偏头躲了过去，一只手就那么尴尬的伸在那儿。张远川微微一愣，松开手里的可乐罐，小跑进自己房间，“砰”的甩上门。落荒而逃。 摔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开来，震得人心里也随之一颤。陈秘书捂着嘴，多年以来的委屈终于化成泪水不可抑制的流出来。一直紧闭的门终于打开，张爸从里面走到女人身边，一下一下慢慢抚着女人的背，紧抿的嘴唇发出一声轻叹。 门后，张远川急迫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每次他难过的时候，他都习惯用被子蒙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悔恨与懊悔隔在外面，然后假装它们不曾存在。此刻，他懊恼地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当陈秘书一巴掌甩上来，让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从一片混沌跌入一片空白。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勾引老板的狐狸精，你还真以为陪我爸上几次床就是我妈了。” 其实，他说完就后悔了。他就是这样伤害了一个一直照顾他的人，一个一直像母亲般照顾他的女人。张远川扯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这段记忆从脑子里扯出来才好。刚才那一幕在眼前一遍遍循环着，逃跑前陈秘书脸上的心痛与无措，在脑海里不断放大。他是真的后悔了。 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各种情绪塞在心里，后悔的c不安的c歉疚的，交织在一起。躺在床上，张远川就这么纠结着进入了梦乡。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好好的躺在床上，被子被重新盖过，好好的压在两只胳膊下。一时间，昨晚的懊恼又涌上心头。 翻身起床，张远川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家里安安静静，一点声响都没。确定家中无人，他才出了屋。路过厨房的时候，他看见桌上放着的早餐。张远川揉揉鼻子，又用力吸了一下，走过去迅速的把它们消灭了，然后又破天荒的洗了碗。 吃了早饭，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昨晚还没收拾的行李，打开衣橱又塞了几件东西和一些生活物品进去。他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孩子，眉眼很像。女人开心的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张远川看了好一会，又用力把它塞回了原处。拿起抽屉里放着的一串钥匙和手机，张远川最后看了一眼整个屋子，拎起行李出了门。 再回来，已是经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再见 张远川站在水池前，冲掉手上细细的泡沫，在空中随意甩了两下，端起一旁的洗衣盆去了阳台。 黄昏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尘埃像漂浮的雪花弥漫在空气里。张远川都开一件衣服，熟练的把它们挂上衣架再挂往晾衣绳上。远处人民公园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些人，再过一会，就该有音乐响起——老年人的爱好之一，小拉。 早上张远川离开家之后就直奔这里而来，这是他家的老房子。张妈妈还没过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这里也一直空着，好在张爸偶尔会叫人过来打理打理，也没有破败到哪去。花了一下午时间收拾好屋子和自己，腹背的酸痛告诉张远川自己真是太久没有劳动了。在陈秘书来他们家之前，张远川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洗衣刷完这些活他都自己来。 说到这里，我们因该来看看张远川同学心里一直筹划的事。 张远川同学的目的一直很简单，成为一名兵哥哥。但是很明显，□□的张爸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张远川就决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要出国，其实不过是为转移张爸的注意力。搬回老宅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原本他是打算借用上课不方便的借口搬出来，昨天的插曲却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顺理成章。一想到陈秘书，就想起昨天陈秘书受伤的表情，张远川恨不得用脸盆底撞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忘记这件事。不过也多亏这点，张爸今天在电话里轻易就同意了这件事，这倒是挺让他意外的。可不管怎样，顺利就好。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到征兵的日子，报名体检，等到通知下来的时候，张爸也无能为力了。想到自家老爹吃瘪的样子，张远川的心情就不是一般的好。 晾好最后一件衣服，张远川拎着盆靠在阳台上。眼前的景色是陌生的，10年已经改变了太多。晚风徐徐吹，暖洋洋的感觉像是母亲的怀抱。 “我回来了！”张远川突然对着远方大喊了一句，之后立马蹲下躲在阳台后。 小区里顿时激起一片狗吠，人声倒是一丁点都没有。 真是人情淡漠啊！张远川在心里撇撇嘴。 第二天就是雅思开班的日子。张远川一大早就到了上课的地方，纸笔教材，一样样准备的好好的。张远川不禁感叹，娘的，老子上学都没这么认真过。可不装不行，前科太差，难料老爷子会不会找个探子过来突击。张远川现在可说是步步为营。 装了一节课乖学生，张远川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息时间。老师一说放，他立刻就奔出了教室。太压抑了，张爸给他报的是精品班，一个班就四五个人。一个问题下来，每个人都问一遍也不过十分钟，让他发呆都没机会。 上课的地方是在市中心的一个活动中心，教室外就是一条走道。来往的学生都要走过这条走廊，然后各自进入自己的教室。张远川靠在墙壁上，手不自觉的摸上口袋里的烟。 “张远川？” 张远川摸着烟的手立刻撤了回来，死老头还真的拍了人来监视。恶狠狠地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 宁柠刚刚上来就看见走廊里靠着的人，仔细一看竟是那天在车站救了自己的人。张远川的名字是她特意打听来的，原以为要花些功夫，却没想到张远川是那么“有名”。听了张远川的一些事迹，宁柠不但没有反感，反倒对他更好奇起来。今天竟能再次遇到，难道说这就是缘分？想到这两个字，宁柠的脸烧起来。 张远川看着那个女生的脸慢慢蕴上一层粉色，有些莫名其妙，转身就要进教室。 “哎，张远川，你不记得我了？”宁柠发觉张远川要走，连忙上前拉住他。 被拉住衣角，张远川也不好用劲挣扎，只好停下来。 “你不记得我了？那天在车站我遇到小偷，要不是你帮忙，我可就惨了！”宁柠一股脑的讲话倒出来，生怕他不耐烦又走了，“你上车后我在车外喊了好半天，你认识我吗？” 她这一提，张远川总算有了点印象，“是你啊，真巧。” “嗯，是挺巧的，在这里也能碰到。”宁柠松了手，眉眼笑开来。她笑的时候很好看，有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啊，对了，我叫宁柠，请多多指教！” “张远川。” “我知道，呵呵。”宁柠的语调很活泼，不同于顾曼丽的直爽简单，她则多的是娇嗔。 “宁柠，你怎么还不进去啊，快上课了。”旁边又跑上来一个女生，亲昵的拐起宁柠的胳膊，看见一旁站着的张远川，有深意的笑了笑，“这不是张远川嘛。” “这是我同学，也是一中的。”宁柠的脸不出意外又红了，她支支吾吾的对那个女生说，“你别瞎想。” “我瞎想什么了？”女生凑到宁柠耳边放低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呢？” 宁柠被她弄得实在是窘迫不已，只好和张远川匆匆告别，赶紧拖着她离开了。看着突然出现又匆忙消失掉的两个人，张远川有些好笑，看看时间，抖着腿走回了教室。 另一件教室里，已经坐下上课的宁柠还在想着刚才的对话。张远川对她的态度，谈不上冷淡却也不热情，这令她有点不满。特别是女伴那根本不算低语的低语，张远川明明听见却没有任何表示，这在她看来是十分丢脸的。宁柠是个骨子里很要强的女生，在任何一方面，她都不能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胖子的别扭 长久的补课终于到了可以倒数的时候，在高三年级里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当然，日历牌上八月也没剩几天。走过整个年级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种情绪在骚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这一种说不出的笑意。但，凡事总有例外。 补课结束的消息在废柴班里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应，对于这些人来说放假或者不放假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换个的地方娱乐罢了。比如说现在，前三排的乖宝宝们依然埋头摇笔杆，后面的该补眠的补眠，该听歌的听歌，该翻漫画的也没翻成杂志。总之，东倒西歪像是被抽了脊骨似的，以各种姿势摊在那里。你说为什么没有人聊天？哦，这不是找骂么。瞧隔壁每天熬夜的憔悴样，自个这么活泼可爱的不是刺激人家么。 不过，废柴班最近出了件怪事。一向以吃好喝好，其余随意为人生信条的胖子同志，居然连续几天没有念叨某某家的汤包陷大皮薄，某某家的煎饼摊换个老板娘就是天下无双。反倒是天天黏在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板凳上，老老实实的念起书来。有好事之徒，通报了何文清，就是连他也是愣了一愣，连忙跑到班上核实情况。最后给定了个性，胖子这是结束了叛逆期，迷途知返。这让胖子更加郁闷，心想，难道就没人看出来他其实也是很爱学习的！ 那么，胖子原本是在郁闷什么呢？ 顾曼丽也问了这个问题，并且一直坐在胖子的面前等他给答案。但是，胖子却万分淡定的该干嘛干嘛，完全无视面前坐着的人。顾曼丽刚出现的时候，带起不少人好奇的目光，不过胖子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失望，于是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顾曼丽倒是耐心的可以。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顾曼丽又问了一次。 “你到底从哪看出我在别扭，我别扭吗，别扭吗，没啊！”胖子又重复一遍。 每次顾曼丽问这个问题，胖子就用相同的话来回答，两人就和复读机似的，耗了快一节课。 “我说姑奶奶，你好好的不去上课，非得在这缠着我做什么，张远川又不在！”胖子放下纠结了许久的题，扔下笔说了一句不一样的。 “我来找你，和川子有半毛钱关系！”顾曼丽瞪眼顶回去，手指在书上一指，“这儿的公式代错了。” “那究竟找我做什么啊，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胖子吭哧吭哧的把公式擦了，边写边说到。 “你究竟在别扭什么？”顾曼丽拖着腮问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和他闹矛盾了？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胖子想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那是不是因为，这次停学？” 胖子又点点头。 “为什么？”顾曼丽托腮的手放下来，坐直了身体。 “不是说只要说是或者不是么。”胖子显然不想合作。这几天，只要有人提起张远川三个字，甚至打那张空着的桌子过，他都感觉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你说不说，说！”顾曼丽突然发狠，猛地一拍桌子，在教室里犹如一声惊雷，所有人的头都抬了起来。 胖子一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人目光的焦点，讪讪地向四周打了个招呼，拉着顾曼丽出了教室。 “搞什么那么大动静。”胖子很激动，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张远川为什么不来上课你不是清楚么，你问我我说的也和你知道的一样啊。” “呸，别告诉我你也信他哪些鬼话。”她顾曼丽不了谁也不会不了解张远川，那个人你让他哼哼唧唧的说鸟语，还不如真的让他学鸟叫呢。 “那我真不知道。”胖子再次重申。 “你天天和他玩儿在一起，你不知道谁知道？说，他还是你们俩有什么阴谋？”顾曼丽向前逼近一步，胖子顺势就急了。 “哎，我说你何必呢，有课不上在这缠着我，你要是真有什么疑问，去问他本人不就行了。”胖子说着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斜眼看着顾曼丽，“反正，这么多人里面也就你能联系上他。” “你什么意思啊。”顾曼丽退了胖子一下，“你该不会就为这事别扭吧，你小不小气啊。” “我小气，这是一个电话的问题么！一个把你当兄弟的人，人不见了却连个找的地方都没有，这算哪门子兄弟，哪门子朋友。”胖子像是着了火的鞭炮，噼里啪啦吐了一连串的话，“别人不说，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你对川子是个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么，他又不傻。可他有说什么，做什么吗？石头扔水里还能有个响呢，说到底，不过是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心里。”胖子说到后面的时候，是笑着的，不过这笑是一种自嘲。 “咱这是热脸贴冷屁股，自作多情着呢。” 顾曼丽一张俏脸板了起来，看上去严肃的有些吓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是是是，我这小人样哪能和人张少爷比呢。顾小姐你要是看不惯，就打哪来会哪去吧。慢走，不送。不过，他是什么人，我现在还真的是闹不明白了。”胖子说完掉脸就进了教师，把顾曼丽一人扔在教室外。 教室里有人吹起了口哨。顾曼丽也算是他们年级一朵花，外加人品好c学习好，真真的三好学生。胖子就这么把人抛在外面，实在太不给美女面子了。 顾曼丽在走廊上好久才顺过气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嘴角噙着笑，走到教室门口。有句话怎么说的，笑得越好看死的越悲惨，大概形容的就是顾曼丽和胖子。 “唐晓飞，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这可是你说的，有疑问就要问清楚，今儿咱就去把事情弄弄清。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说着转身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后一脚废柴班里就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嚎叫以及砸桌子的声响。 校花主动邀人约会，对象还是废柴班的胖子！ 在一群兴奋的人类里，无辜的胖子虚弱的趴倒在桌子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不是约会的约会 时间是个很贱的东西，你希望它快的时候它慢的像是乌龟，而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又跑健步如飞。 胖子几近可能的把一切都放慢，恨不得把一秒掰碎了当三秒使，它还是在一次次眨眼中溜走了。他慢慢迈着碎步走向校门，一张圆脸皱成一团，像极了他平时最爱念叨的汤包。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们将校服随意的挂摘书包上，成群，带着一脸的凑热闹的表情始终与胖子保持一步的距离。 校门越来越近，胖子的脸也越来越苦。 顾曼丽站在校门外，不断向门内张望，这个胖子做什么这么慢，等他来了叫他好看。再一次望向校门，总算看见了一个圆形物体向这里缓缓移动。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呢！”顾曼丽忍不住向门里抱怨到。 听见顾曼丽的声音，胖子连步子都有些迈不动了。看着那个苗条的身形，胖子发出不知第几次的哀叹，但是迫于顾大小姐的淫威，还是认命的向前。 后面那群人的嬉笑声也随着顾曼丽的抱怨变得更加放肆，胖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捏起拳头掉头向后吼道：”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当拍牙膏广告呢。” 换来的却是更加响亮的笑声。那天过往的人，无不对这帮人投出了同情的目光。废柴班这班人啊，原来是傻的。 好不容易，胖子终于挪出了校门。顾曼丽一步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随后眼睛一扫，后面跟着的那帮人顿时作鸟兽散。 “走吧，快点，快点。”顾曼丽骂完了，拖着胖子往一个方向走去。 胖子被骂的还有些没回过劲来，心想学习好的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骂的都比较有水平。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曼丽已经要把他往一辆出租里塞了。 “哎，等，等一下。我们这是去哪啊？”胖子双手撑住车顶，费力转动脖子问到。 “找川子问清楚啊。喂，你手放下来。”顾曼丽最后还是用踢的方式，把胖子弄进了车里。 车子在城市里一阵七拐八弯之后，在一片老式住宅前停了下来。胖子下车后，看着那土灰色的水泥墙体，竟是比他家的房子还老呢。一时间，还真是有些错愕。 “张远川他家，在这儿？”胖子短短的手指着那老旧的房子，很难以置信的样子。张远川家里殷实的很，就算不住cbd区，也不可能住这种地方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他家，不过是以前的。走吧，走吧。”顾曼丽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像说的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胖子会有这种反应，是顾曼丽一早就料到的。如果胖子知道自己原来也住这儿，估计反应得更大。 于是胖子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跟在顾曼丽身后拐进了这片建筑里，只是这大观园远没有原本的那座那么好看。顾曼丽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单元，稍微走进去一点，用力的一跺脚，然后嘟囔着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造型小巧的手电筒。整个楼道的照明设施因为年久失修，失去了作用。再加上建造的年代比较早，当时的规划并不科学，导致整个楼道的采光非常差，白天也是黑黢黢的。 两人顺着楼梯绕了几圈，在一扇老式防盗门前停了下来。底部的门缝里头出微微光亮，显示屋主正在里面。顾曼丽收好电筒，用力拍了拍门，粗糙的金属震动声就在整个楼道里飘荡起来。胖子突然有点紧张，双眼不自觉的盯住那扇门，仿佛下一秒里面就要跳出什么怪物来。 门真正打开的那一瞬间，胖子有一种错觉，他是在做梦。当一长串反常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之后，如果一个人不是在做梦，那么就是世界末日到了。后者显然与胖子同学的三关不符，所以他就自动选择了前者。他绝对是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见张少爷住在破旧住宅里，挂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自己面前。一h，y g一d！开玩笑呢？ 张远川开门前还在想敲门的是谁呢，开门后就乐了。因为胖子的表情实在是太逗了，简直就是某个qq表情的真实版。 对着顾曼丽一偏头，撂下一句“进来吧”，就赶在厨房里飘出焦糊味之前又钻了进去。 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的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番茄炒鸡蛋，外加紫菜汤，胖子的魂还是有些飘啊飘的。 “我刚开始学做饭，只会做这些，你们就凑合着吃吧。先说好了，不保证口味的啊。”张远川发着碗筷，随即又征求到，“要不，我还是下楼去给你们炒两个菜得了。” “别，别，不用了，这样挺好的。”顾曼丽拦住他，也不拘泥，自己给自己盛好饭，“这差不多也算你的处女作吧，我们怎么着也的给点面子啊。你说是不是？”说着胳膊肘顶了一下仍在一旁发愣的胖子。 “啊，是是。”说着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其实，味道还好，就是淡了一些，油多了一点。 见胖子吃后面色如常，顾曼丽也小心翼翼的夹了块鸡蛋，一本正经地说到，“嗯，不错，熟的。” 听完了点评，张远川有一点点的心花怒放，给胖子和自己各盛了满满一碗饭。张远川虽生在富人家，嘴却是不挑的。俗话说，就是不争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