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难静好》 正文 第一章 安溪候府 泽敏十四年,大乐历经百年,却更换了数十个皇帝。除去开国的明帝,大乐国的历代帝王皆同无能沾边,而如今的泽敏帝则不同往年帝皇那般懦弱无为,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大乐盛世。 十二年前,登上帝位第二年c被称过于年少气盛的泽敏帝,便亲领着大乐的铁骑踏遍了周边列国,但凡不服顺者,皆是落得遍地血腥,从此,大乐成了众国之首,无人敢犯。 过往的历史与战争是残酷的,可正是这样的残酷才换来大乐的歌舞升平,风调雨顺,一时间,泽敏帝赢来百姓前所未有的爱戴。泽敏帝更是放宽了对商人的管制,遍地的小商走贩,商贾世家更是迎面而上,真真一副繁荣强盛之景气。 恰好泽敏十四年是大乐百年基业成就之时百年周期,又是泽敏帝即将迎来三十岁的寿辰,大乐史官提出将此盛世列入国史,冠以盛世之称。是以泽敏十三年年尾团圆夜,大乐帝都——江城,炮竹响彻天际,舞龙灯火亮如白昼,万民欢腾。 大年初一,清晨,江城东市经过一夜炮竹的洗礼,满地红艳艳的炮竹纸碎片,依稀还能看到昨日人们的癫狂欢庆情形。 因着闹年夜,人们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劳作,街上也不过是个别门府出来的三两个仆人,扫一下门前红纸屑,不过他们皆是心不在焉的,眼睛总是斜向同一个方向——安溪候府。 说起安溪候府,那可是江城出了名的仁善之家,尤其是对下人,又是派发红包添薪,又是准许他们睡得晚一些,起得迟一点。故而到了这个时分,安溪候府都没有人出来打扫,大门处的牌匾上c门上c道上也都挂c铺满了红纸屑,若是没有地上跪着的三人,倒也算是瞧着喜庆。 跪在地上的三人,皆身着苍青色布衣,两个小的,摸约五c六岁稚龄,穿的也尚算厚重。而一旁少妇发髻的女子,穿得却是淡薄至极。 大乐历来对于衣裳的颜色有着近乎迷信的讲究,也不知是哪位先人留下来的话——衣服可得穿得鲜艳些,日子方会好过,若是穿得暗淡,那可是会躲过老天爷的眼睛,一辈子都是走不了运的! 虽然谁也讲不清楚这说法的根源与根据,但事关命运,谁也不会轻易去冒险的。苍青色这样颜色黯淡的衣裳,莫说是大过年的,便是贫困之家在寻常日子都不怎么会穿的。这不,在大过年身穿苍青色衣裳的三人,如何不引人注意! 又过了些时辰,各府门前扫地的人又多了些,不过扫来扫去也就那几片红纸屑,看的还是安溪侯府。与此同时,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可都不过是睁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罢了,这些富贵人家的事,众人也不过秉着看戏的心态。 一圆脸妇人经过,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模样甚是相像,应当是三母子。妇人好奇地张望着,待到仔细看清跪在地上女子的容貌后,她撇了撇嘴,这富贵人家怎么都会有那么几件风流债,瞧这架势应该是这女子想进门,而那男人不愿。 正想迈开的腿,眼睛扫过那身板最小的孩子时,却发现一双细皮嫩肉的孩子,微微发白的嘴唇在颤抖,脚又停住了。圆脸妇人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腰,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两孩子。 看着苍白着脸向自己笑着的女子,圆脸妇女没好气对讲道:“这位姑娘,你便是要进门,这般作践孩子也未免太心狠了!这都还没开春呢,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般年幼的孩子!我家中的小儿比这孩子更高c更壮,我都是护着呢!做什么娘亲呢!” 那女子顿时红了眼,微微昂起头,周围的人也都伸长脖子张望着,只见女子肌肤洁白似雪,瓜子脸稍长,杏眼微翘含柔情,鼻子微挺,眼眶中流转的泪珠,还增添了三分楚楚动人,好一个美人儿。 面对圆脸妇人的质问,女子强扯嘴角,微露笑意,发白的嘴唇瞬间出现一丝血痕,只见她用衣袖一抹而过,真挚地看着妇人道:“大姐,若不是为了孩子日后的名声,我也是断不会让孩子们遭这般罪的!我倒是敲过门,只是一仆人告知莫要扰了大人们的清梦,且先等着!”说罢,搂过两个孩子,泪珠滴滴滚落。 圆脸妇人的眼神放柔,摸了摸两孩子的头,轻叹一声,也是,这样的外室生子是最最受人看不起的。女孩也就罢了,大了嫁人也可好好过日子,男孩日后却是没有法子参加科举的,在外面做人做事都是低人一等的。做娘亲的,怎会不心急,不管怎么说,娘亲总归不会害了自己孩子的。 圆脸妇人抬头看着这高门的门匾,她并不识字,可那些龙飞凤舞c涂着金漆的字,无不彰显着府院主人的权势富贵。圆脸妇人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安溪候府的大门便吼道“常道虎毒不食子,今儿个真是开眼界,长见识了。天寒地冻的,自个儿的孩子都能放任跪在地上,真真是富贵人家无亲情!” 这人啊,就这样,即便是对一件事看法再大,只要没有一个人吱声,那些话都憋在肚子里。可只要听见一声不平,那些个声音犹如爆竹点火,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不,有了圆脸妇人的带动,一时间,原本零零散散隔着距离观望的人们,此刻都围着母子三人聚成了一个圈。那些个早出门的,开始细细讲述了起来:“那三人从今儿早就跪在那了,看着就”到了关键点,那人也闭了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指了指那安溪候府,又朝那三人撇了撇嘴。 听的人啊,也是机敏的,一脸人心不古的表情,凭着方才几句说得不清不楚的话,就一副明白c明了的模样,对着讲述的人点点头,再补充几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过来,还是编出来的小道消息。 圆脸妇人瞧见这都热闹了起来,也就抽身离去了,只剩下一堆看热闹的和瞎起哄的人群,围在安溪候府的门口。就在人快要挤满街道,起哄声响彻天际之时,安溪侯府的大门开了,众人顿时禁声了。 三个身着华衣的贵人端正站在门前,其中站在中间的是一位老夫人,面容严肃,脸上白净却有颇多斑点,额前是灰白貂皮镶绛紫宝石昭君套,身着琥珀黄压杏黄边锦缎长袍,外披兔毛领赭石披风,手握花卉纹捧炉,好不富贵,她正是如今安溪侯府的掌权者——安溪候府老夫人,袁甄氏。 而站在袁甄氏左侧的两人,男子衣冠堂堂,女子书卷气十足。经常出入安溪候府周边的人,大抵都认得,他们便是安溪候袁熙德及其夫人袁殷氏,两人此刻都绷着一张脸。三人身边站着五c六个面露不屑丫鬟婆子,以及九c十个神色紧张的护院。 在这静默得有些诡异的情况下,那跪在地上的一双孩子却是面带欢喜,其中一个瘦一些的不等众人反应,就欢喜道,“爹爹!”说罢,摇摇晃晃了几下才站起来,奔向安溪候 惹来看热闹的众人阵阵吸气声,又夹杂着几句洋洋得意的“你看吧”云云。原本只觉得两孩子长得像女子,如今有了对比,竟发现两个孩子与安溪候更为相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嫡母 当安溪候黑着脸走下台阶来,拉过两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小厮,却转身对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冷声道“进来!”时,人群之中又是冒出“薄情”一说。 跪在地上的女子看着两个孩子被小厮带到袁甄氏身边,才费劲地挣扎着一双腿站起来,却因久跪麻木,再次跌落在地。女子抬头,眼含期盼地看着安溪候,可惜的是,安溪候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子。 如此姿态,惹来众人的不忿,有几个男子甚至不顾安溪侯的脸色黑如墨汁,对女子伸出了手。安溪候的脸色更为铁青,对着人群说道:“今日之事,实属家事,府内自行安排,各位都散了吧!” 随着安溪候话音落下,着一身枣红色长袍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逐一向众人递过红包。当探寻打量的眼睛里看到了钱,自然也是满意离去的。当然也有例外,几个士人打扮的男子甩甩衣袖,没接过红包就离去的,不一会,人群也就都散开了,只余下三两行人。 袁甄氏早在看到那一双酷似袁熙德的幼儿,便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了。袁熙德多年来,膝下无子早就成了自己心病,这些年,她是想尽办法来添丁。 无奈袁殷氏难生养,又是个善妒的,偏偏背后的娘家又是家大业大的世家!为此,甄氏无数次默默向上苍祈祷着,殷氏能干干净净离世。可这袁殷氏说是身体不好,平日里却是连个喷嚏都少打,在最冷的冬日都没有得过伤寒! 袁甄氏就纳闷了,怎的会有女子身体不好仅限于生子上!袁甄氏是无数次后悔十年前为何就让儿子选了这么个儿媳妇,不善生养也就罢,还善妒!没错,袁殷氏确实旺夫,嫁过来之后,袁熙德是扶摇直上。 就连做了大半辈子渔家女的袁甄氏,如今都被人尊称一声:“老夫人!”这是何等的威风,每每喜庆节日,看着满院子的奴仆唯她是从,既觉得骄傲,又痛苦,这家业是有了,却无子继承。 八年前,甄氏费尽心思安排布局,却也只得了个姑娘,甄氏那是焦虑不已,莫不是袁氏列祖列宗得罪了送子娘娘?心中思虑的同时,袁甄氏忆起她的夫君,袁规,早年间做的背宗忘祖之事。 摸约就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神佛才让忽视了他们,让儿子生不出传宗接代的子嗣来!于是,袁甄氏在把关府上的同时,还无比虔诚地向各路神仙祈请个遍。 终于在五年前,袁甄氏如愿了,现在,更是称心如意,袁甄氏强忍笑意拉过两个孩子,走进了安溪候府,没有给众人继续看戏的可能。细细打量眼前两孩子,眉目虽未长开,却已经是满满袁氏一族的气韵,小脸蛋,皮肤白皙,身量削长。 袁甄氏心中甚是欢喜,不自觉地笑出来了,不过很快又合起了嘴巴,用眼尾扫过儿媳妇,袁殷氏,正宗的安溪候夫人,只见是她面色平静,看不清悲喜,这倒是让袁甄氏不好拿捏了。认真思虑了一番,袁甄氏放开了两孩子的手,到底忌惮着殷氏,以及她身后的兵部尚书府。 安溪候同袁殷氏成亲十余载,如何不明白她就是个醋罐子,便是亲近一下通房丫头,都能给自己好几天脸色,更何况如今是两个孩子出现。冼氏这般行事,莫说是袁殷氏恼火,就连安溪候也是始料不及的。 明明都许了诺,会让她光明正大的进门,竟还敢如此胆大妄为!袁熙德愈想,原本强压心底的火气愈是压不住,看着依旧在门外可怜兮兮作态的女子,便烦躁不已,顿时对着下人们吼道:“将她拖进来吧!” 袁殷氏看着门外的女子双眼,由强压着暗自欣喜变成满眼不可置信,微微笑了。这落入女子眼中,自然也是难以忍受的,再怎么不济,她也生过两孩子的。 于是,心有不甘的女子在路过袁殷氏身边之时,目带挑衅,轻声不屑道:“下不了蛋的东西!” 袁殷氏目光微沉,不过一瞬间便笑开了。女子看呆了,不知为何,殷氏的容貌与五官明明平平无奇,顶了天也就是勉强清秀,可那一笑竟让人有错觉颜色艳如牡丹! 更让女子始料不及的是,同袁殷氏夺目笑容一同袭来的,还有一只略微丰腴的手掌。“啪啪啪啪”不过片刻,冼氏便被打了五c六个耳光,摔在地上还翻了个滚。女子捂着火辣辣的脸,过了好一会才明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无动于衷的安溪候,心中悲切,哭了出来。 那一双孩子见娘亲受欺负,自是争着过来讨公道,瞧着瘦一些的孩子神色怯怯地搂住女子,声音几不可闻道:“为何打人?” 而脸色稍红的孩子则是站在母女俩面前,叉着腰,手指着殷氏一旁的婆子吼道:“可知打人是错的!” 袁殷氏笑了,看来这个孩子像他娘亲,是个会争取的,却没她娘亲那般会掩饰,柔声道:“打人是对是错,要看被打的是谁,以及出手的又是什么人!” 孩子楞了一下,忽然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打你,反正爹爹说小孩子无论做何事,都是会被原谅的。”说着动起手来。 袁甄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还未等她喊出声来,袁殷氏便很是自然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小小的身子摔在地面上,苍青色的衣裳沾上了灰色的尘埃。女子见状,那是哭得撕心裂肺。 女子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给那孩子检查一番,看向袁殷氏的目光犹如杀父仇人!而方才动手打女子的嬷嬷,也就是袁殷氏的奶娘,殷嬷嬷则是一脸心痛地捂着袁殷氏的手,嘴上喊道:“哎哟,我的小姐啊,怎的这般劳碌,若是伤着了,该如何是好,这样好看的手可是要用来拈花采蝶,写字画画的!” 被打的孩子坐在地上,红着眼眶,抿着嘴,瞪向袁殷氏,举起小拳头,安溪候一把抓住他:“博儿,休得胡闹,还不快见过母亲!” 被唤作博儿的孩子却扯着被安溪候拉住的手,嘴巴闭得紧紧的,眼泪不停地流,女子同另一个孩子也低头啜泣着。袁殷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既不主动要求什么,也没有回避。 安溪候见呵斥孩子无效,便骂道:“冼氏!你就是这样教的孩子!” 袁殷氏心中默念,原来她是冼氏,正出神。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冼氏真的哭了出来,悲切不已,原想通过孩子们的胡闹来让安溪候妥协,到底还是低估了袁殷氏在他心中的地位,纵然她心中千般不愿,若是想进这个门,从自己肚皮里面爬出来的孩子还是得唤袁殷氏一声“母亲!” 冼氏拉住挣扎不已的袁均博,苦涩道:“博儿,快唤夫人母亲!慈儿也是。” 冼氏这一说便是承认了自己侍妾的身份了。袁殷氏心中痛快,微抬下巴,还是不愿让冼氏好过,高傲道:“认真说来,侯府不比外面,规矩还是要遵的,孩子们当是唤我一声嫡母啊!” 冼氏泪如雨下,袁甄氏也是心头冒气,安溪候则是无奈,只得示意两孩子快快行礼。袁均博依旧是不作声,袁娅慈倒是先开口:“慈儿见过嫡母。” 袁娅慈见袁均博依旧无所动,便扯了一把他衣袖,袁均博低下头,握紧两个小拳头,唤了声“见过嫡母。” 袁殷氏示意殷嬷嬷见礼,袁娅慈双手接下后,轻声道:“谢过嫡母。”袁殷氏轻点头以作回应,倒是袁均博任凭谁说,都没道一声谢。 局面一时僵持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仙玉姨娘 袁甄氏看到皮笑肉不笑的袁殷氏,连忙笑道:“慈儿当真是好生嘴甜,几岁了?” 袁娅慈有些害羞,细声回答:“五岁了!” 袁甄氏笑着又将脸转向袁均博,问道:“来,博儿也说说自己几岁了?” 袁均博依旧是低头不做声,袁娅慈微微提高音量:“弟弟小慈儿几刻钟,也是五岁。”说罢,侧头对着袁熙德眨了眨眼睛。 袁甄氏一听,笑得有些夸张:“哟,双生子呢!还龙凤呈祥!好意头,好兆头!赏,全府赏一个月的月银!”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袁殷氏微微一笑:“殷嬷嬷,着手安排这位姑娘的住宿吧!” 冼氏跪在地上,也忘了默默流泪,回味着方才殷氏讲的话,“姑娘”!冼氏虽然出身市井之家,但也是知道在高门大户之中,生过孩子的女人再怎么着也是姨娘级别的,怎么如今却是最低贱的通房! 她为了带着一双儿女住进来,又是跪地,又是委曲求全的承认殷氏的身份,更是让自己的孩子去叫她一声嫡母!却是换来一个通房的身份!真是欺人太甚! 冼氏猛地站了起来,身体直哆嗦,全然没有之前委曲求全,楚楚动人之姿,声音尖锐,手指着袁殷氏:“你!你!你!”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倒是袁娅慈先大哭了起来,拉着袁熙德的衣袖,唤着“爹爹!” 冼氏顿时又恢复了一派柔弱姿态,眼含泪光地看向安溪候,哀哀怨怨道:“侯爷,当初您可是许了妾身贵妾位份的,如若不是为了博儿同慈儿,便是一世做外室又如何!”说完便掩面嘤嘤哭了起来,泪珠子是一颗接着一颗滑过脸庞,衬着身后亭子的景,也算是美人图一副了。 原先袁甄氏只顾着心心念念的孙子,没有空去打量这个冼氏,如今是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只觉得反胃至极。为了逼迫安溪候府,选择大年初一来找麻烦,看在孙子的份上,自己也忍了。 可是如今竟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去指责侯爷,莫不是以为这府上的人同外边的一样,会为她“做主”不成!看着眼里透精光,实际是浑身冒傻气的冼氏,袁甄氏巴不得她消失,立马打消了帮冼氏一把的念头。 袁甄氏黑着脸,任由她跪在地上哭着,殷嬷嬷人精一般,怎么不抓紧这个时机,一把拉过冼氏的手,柔声细气道:“好了,冼姑娘,都进了安溪候府的门,老夫人同侯爷还能亏待了你?夫人瞧着你,可是心生欢喜,不然怎么会这样急巴巴地想着给你寻个院子呢?这大过年的,还是大年初一,可听不得哭声,见不得眼泪的,快快止了吧!” 袁甄氏一听,原本被漂亮孙子喜得找不着北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看着依旧落泪不已的冼氏,喝到“闭上你的嘴!进了安溪候府的门,规矩便要跟上,别把外边的小家子都带进来!” 安溪候看着冼氏的姿态,相处得久了,也知道她前面的确实是有矫揉造作的姿势,不过后面之时,他是能真切地感受到了冼氏是真的伤心了。 念着冼氏到底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袁熙德还硬着头皮对袁殷氏说道:“冼氏既已生养一双儿女,位份也应当抬一抬,通房不甚合适。” 袁殷氏依旧笑得得体:“本是想今日儿,大年初一,昨夜也烟花爆竹也闹得厉害,大伙也累了,想着都歇一歇吧。这筹备位份也算是大事,多些时日准备当会齐全些。不过既然冼氏这般心急,那就在此处行礼吧,好快快了却冼氏心愿。不过啊,这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冼氏这外室的身份也是闹得人尽皆知,良妾是不适合的,侯爷这怎么说” 袁熙德看着呆住了的冼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袁甄氏开口道“一切按礼数来,莫失了侯府的颜面!” 袁殷氏轻笑一声,吩咐道“倒是难为下人们了,殷嬷嬷,快去吩咐一番吧,好让冼姑娘安心吧!侯爷,既然是贱妾,那便请您赐个名字吧。” 袁熙德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同冼氏对望了半会,才开口“唤仙玉吧!” 冼氏瞬间泪目,千般算计就得了一个贱妾的身份,还从此摈弃了从前的姓氏,甚至不能冠以夫姓,不过安溪侯还能念着自己闺名,也算补偿了,冼氏渐渐收了泪,静静地跪着。 有了殷氏的吩咐,庭院之中来回走动的丫鬟,婆子更多了,一个两个更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姨娘。冼氏心头是悔恨交加的,这是庭院,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下人,虽未久留,但也能看出府里的仆人都对这里关注的很呢,怕不用一会儿,消息就能通了天去。 冼氏暗恨袁殷氏把话说得漂亮,怕就算是她愿意明日行礼,来“观礼”的下人也会不少吧,但到底也比这番好看些,偏偏袁殷氏这样开口了,自己是怎么也都拒绝不得的。 而袁甄氏则是心中暗暗骂冼氏蠢笨如猪,自讨丢脸的,能就能在生了一双儿女,也不想想袁殷氏的出身与手段。不过这样行事也好,既能让袁殷氏给冼氏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又能让她出出气。 袁甄氏正盘算着袁殷氏出的气越多,袁均博就越容易归在殷氏膝下。想着袁甄氏就笑得越发灿烂,高兴地唤道:“好,好,好,安溪候府好久不曾这般热闹,把下人们都叫出来,热闹一番,简简单单行礼,好一家人团聚过好年!倒是慈儿同博儿,由喜鹊带回福园暂且回避!” 冼氏一听,脸色发白,原想着袁殷氏无子,自己进门了就可以一步步取代之,可是经过这一出,怕是十分困难的。其实她不知道的事,在她被冠以贱妾之名,赐名之时,想扶正是几乎不可能的。 当袁殷氏听到袁甄氏让两孩子回避,自是不痛快的,不过想着来日方长,也就由着她耍小心眼去。 安溪候府的效率是极快的,不一会儿,椅子桌子都布置好了的,原本还应当在四周的柱子上贴几张桃红色的喜字,毕竟是妾侍进门不是。殷嬷嬷看着乱成一堆的婆子,笑道:“好了好了,都不必找桃红纸了,剪得来,时辰也过了,这冼姑娘还急着呢!” 此话一出,一众女眷都笑了起来,冼氏将头埋得底底,又羞又恨。而此时,安溪候府的大老爷袁由浚同大夫人袁蔡氏也赶来了。两人正是安溪候的大哥大嫂,没有官阶在身,身份颇为尴尬。 早年间,袁由浚同安溪侯两兄弟因祖屋结下过些恩怨,如若不是甄氏强硬将大房拢入安溪候府,袁由浚如今应当还住在狭小的祖屋中过着以打渔为生的日子。 方过来的袁蔡氏恰好听到殷嬷嬷的打趣,也跟着笑了起来,蔡氏出身渔家,行事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同惺惺作态。不过这放在从前的袁氏渔家,那是最好的,但如今在安溪候府,却是惹人嫌的,袁甄氏就是不加掩饰地瞪了过去。 众仆人行礼后,袁蔡氏收敛了笑声,却依旧爽朗道:“怎么说不急呢,这才刚用早点,就有丫鬟催着咱们过来观礼了,既然冼姑娘心急,那殷嬷嬷的做法倒是极对的,一切从简嘛,相信冼姑娘也是这般想的。”众人又是一顿哄笑。 在欢声笑语中,冼氏手里端着下人送来的茶,一步步走向巧笑嫣然,端坐于椅子上的袁殷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委屈 冼氏每走一步,心中的悔恨就更深一些,面上却还是要强做欢颜。在众人的关注之下,冼氏慢步走至薄薄的蒲团前,缓缓跪下,低头,高举双手,除了袁殷氏穿着的月白底祥云纹绣鞋,她什么也看不见。 冼氏闭目,沉声唤道“贱妾仙玉见过夫人,请夫人喝茶!” 袁殷氏接过茶,慢条斯理地轻抿一口,便递给了身后的小丫鬟,站了起来,扶着额头,摆出疲倦之态,“好了,如此仙玉姨娘也称心如愿了,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关于安溪候府家规就由若水来宣读吧,仙玉姨娘自个好好领会!”说罢留下一个红包,便施施然离去了。 仙玉跪在地上,看着正红色的裙摆渐行渐远以及安溪候的那句:“夫人,为夫陪着你!”,拳头收紧,紧咬下唇,听着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黄毛丫头宣读着林林种种的规矩。 申时末,福园内,刚用完晚膳的袁甄氏亲热地拉过袁殷氏的手,满脸痛惜道:“到底为难你了,过年过节的,受这样的委屈。你为安溪候府做的,老身都看在眼里,日后断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袁甄氏看着低眉顺眼的儿媳妇,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松弛了的肌肤软绵绵地摩擦着袁殷氏光洁的手背,传来一股没来由的恶心,不过她低着头,袁甄氏也就没办法看到那厌恶的眼光了,继续说着话:“不过啊,安溪候府根基浅,眼看着渐渐好起来,又遇上这档子事,这可是经不起折腾的,明日初二,你回娘家,可得好好担待一番。礼,老身都备好了!” 袁殷氏接过袁甄氏递来的礼单,看了眼,都是货真价实的贵礼,厚礼,倒也算是用心,微微笑道:“母亲费心思了!” 袁甄氏也笑得灿烂,“老了,不过都是盼望着儿孙出息c夫妻和睦的,这算不得费心思,明日就好好陪陪亲家公c亲家母吧。亲家公在圣上面前可是有几分面子的,日后德儿还得依仗尚书府呢!至于博儿,最好还是能归于你名下,这无论是是对谁,都是好的,你说是吧!” 袁殷氏早就料到了,袁甄氏这样不过是为了将袁均博归嫡母名下,以方便拥有嫡子之名。看着袁甄氏那双浑浊中透着精光的眼睛,袁殷氏心中酸涩,果然应了母亲之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相信第三次也还是会有的。 想起自己当初不听母亲的劝阻,信誓旦旦地说着绝不后悔,想来真是可笑!袁殷氏依旧笑道:“母亲,此事暂且放下,雯儿那边也需准备一下,儿媳想先过去瞧一瞧。” 袁甄氏见自己提醒得那么浅显,这个儿媳妇还是油米不进,便松开了她的手,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大乐明文规定没有嫡夫人首肯,以庶充嫡,是乱人伦的大罪。袁甄氏也不敢用强的,虽然心中不岔,还是用鼻音发出了一句“嗯”,表示知道了。 待袁殷氏快要走到门槛处,被叫住了:“虽然初到府上,博儿c慈儿还是要见见人的。尚书府说来也是他们的外祖家,明日就带着雯儿c博儿c慈儿一同过去,长长见识吧。今日忙乎一日,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袁殷氏胸前起伏得厉害,好一个老虔婆,竟想着逼迫自己带着那两个贱种招摇过市!这不是变形摆明自己已然认下了那庶子c女作嫡子c女么! 关于袁熙德养外室这件事情,袁甄氏应当是揣个明白装糊涂,更有甚者,可能袁甄氏才是始作俑者!她没有去拆穿这一切,也算是全了侯府的脸面,偏偏有人得了一还想着二,上了床还想盖被子! 袁殷氏眼里闪过狠厉,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明日做得出格了!含糊应对之后,袁殷氏快步走出福园,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原本有些晕的脑袋清醒了些,想着自己同袁熙德的一切。 自打她倾心于袁熙德后,就不曾有过顺心顺意。为了袁熙德的花前月下,她放下了自己的准则;为了袁熙德的“合乎礼仪”,她亲手杀掉自己腹中五个月大的孩子;为了安溪候的“孝义”,亲手奉上中馈掌家权;甚至为全了他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委曲求全。 这些年外界看来,袁殷氏是过得再好不过了,婆母疼惜c丈夫垂爱,受尽世间女子的幸运,可内里的委屈c退让却只有自己明了! 袁殷氏想着她临出门之前的那句警告——“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绝不委屈了你!但是袁家的子孙总归要归府吧!德儿子嗣艰难,十年了,才三个孩子,都占了个好名头,日后对家族方有用处,你一时半会想不清,以后就明白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袁殷氏回到和苑,默默回味着甄氏的话语,心底冷笑,“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起码她袁甄氏就不是这样过来的!这个老虔婆向来是嘴上一样,心中一样,做起来又是另一套的。 若袁甄氏真的是像对她说的那样,又何须因为公爹同一丫鬟行周公之礼后,就立即将公爹送到庄子上去,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却反了过来,只恨女人不够多! 袁殷氏回到和苑没多久便打发人去福园告知头疾犯了,明日搁置回尚书府的行程。在丫鬟们的伺候下,袁殷氏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听着来回话的丫鬟说着袁甄氏气急败坏的情形。 袁殷氏笑了,嫁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般耍脾气,当真是心情舒爽呢,往常哪一次不是自己乖乖顺从了去!躺在床上的袁殷氏挥挥手,那几个小丫鬟也就出去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想着从前都是为了不让袁熙德左右为难c自己的名声c袁绮雯的前途c安溪候府的脸面等,但凡是有气,最后都变成无力了,多少次独自憋着,揣着,唯有这次,她才这般任性。 袁殷氏是多愁善感的,看着窗缝上的月光,想着她的过往,不由地悲从中来,安溪候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也就不会在成婚之前,要同自己行礼,也不会一昧强调所谓的孝道,让自己一退再退! 更不会到了这时分也没有回来和苑解释一番,今日上午说是陪自己,可不过一刻钟便离开了和苑,大约寻那一对儿女去了!思及此,殷氏的眼泪是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无力地走至桌前,环顾着冷清地房间,和离的念头一闪而过。 可紧接着的又是涌现出往昔袁熙德对自己的浓情蜜意同甜言蜜语,袁殷氏心中顿时犹如刀割一般,不自觉地裹紧了被子,也不知哭了多久,竟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待她再次醒来,眼睛酸涩不已,凭着触感,便知道自己睡在了袁熙德怀里,心头一暖。 昨夜她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的,现在是在床上,应当是昨夜他将自己抱上来的。不知为何,袁殷氏既觉得委屈又内疚,既伤心又开心,一时间,眼泪又是止不住了,正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向袁熙德,恰好遇上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袁殷氏不由地啜泣了起来,那眼底的乌青,是不是也证明着他也是同自己一样煎熬着?袁熙德双手一下子搂紧了发妻,声音低沉道:“夫人,莫哭了!莫哭了!为夫都知道!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尚书府 袁殷氏将头深深埋在袁熙德怀里,并未回应深爱的夫君。只是渐渐地,袁熙德觉得怀中的人身子颤抖的厉害,抽噎竟演变成放声大哭。这样的失态,是袁熙德从未见过的。 当初哪怕是堕掉腹中的孩儿,袁殷氏也只是默默落泪。袁熙德怜惜地轻拍着发妻的背,轻声道:“慧知,莫要哭了,是我对不住你,仔细你的眼睛。下半辈子我还要与你同看安溪候府的繁荣光景呢!” 袁殷氏抬起头看向袁熙德的眼睛,似是感动,又似是在找些什么。袁熙德眨了眨眼睛,笑着亲了亲妻子的眼眸,打趣道“夫人,可是被为夫的美色吸引?”说着抓起妻子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 夫妻两人对望良久,袁熙德一字一句郑重道:“夫人,为夫认定了,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可以!” 福园内,袁殷氏到底还是选择了带着庶子c庶女回尚书府。此刻,正在给袁甄氏请安,带着同样眼底一片乌青的袁绮雯。 袁甄氏搂过请完安的袁绮雯,指着站在一侧的袁娅慈同袁均博,欢喜道:“这两个便是你的亲妹妹c亲弟弟,你七岁了呢,是长姐,日后可得多多教导弟弟妹妹!” 袁绮雯打量着那两姐弟,皆是白皙皮肤,瓜子脸,水眸小嘴。昨日就听得下人们讨论新来的姨娘是如何貌美,少爷小姐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她那是想尽了办法出去,想亲自去看一看。 可是母亲安排在她身边的安嬷嬷,却是让自己怎么也走不出春来阁。如今看来,两个“弟弟”c“妹妹”真的是美貌惊人。 若是往常,袁绮雯早就说出好多吉祥话来哄袁甄氏开心了,可如今却是什么都讲不出口,只想着快快挣脱祖母的手,回到母亲身边! 陪着袁殷氏一同来的安溪候,看到自己三个孩子都静悄悄地看着彼此,心中滋味难以形容,便拉过袁娅慈同袁均博,哄道:“来,给姐姐行个礼!昨日祖母身边徐嬷嬷教你们的礼,可还记得?” 可不管安溪候如何哄,袁均博同袁娅慈都是不加理会,只是看着袁绮雯。而袁绮雯同样在心底堵着气,不愿走出第一步,去唤一声弟弟妹妹,三个孩子就这样僵持着。 袁甄氏看见袁绮雯如此态度,心情自然好不起来,松开了搂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好了,既然都用了早膳,你们就带着雯儿c博儿c慈儿快快去尚书府吧!” 袁绮雯回过头,看向自己母亲,只见她眼底的乌青,放佛已经扩散到了整张脸。 安溪候府外准备了两辆马车,袁熙德c袁殷氏c袁绮雯一辆,殷嬷嬷同袁娅慈c袁均博一辆。单从外边看来,两辆马车的布置都一样。袁甄氏虽对此次安排的座位不甚满意,可也想不出来还有更好的安排。 袁殷氏看着安溪候府内的一众人等,都站在门前送行,有些恍惚,想着方才上车前,大嫂袁蔡氏对她的细语:“弟妹,打起精神来应付那小妖精要紧!”看着大嫂略带同情的脸,还真是同往常爱在小细节里面找她麻烦的不一样。 就连袁蔡氏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和女子中的楷模——袁殷氏,有感同身受的那一天。看着原本就面色素白的袁殷氏,如今面色变得更加苍白铁青,也是心有戚戚。 自打袁殷氏进门以来,她就无数次被拿来对比,袁殷氏出身好,才情好,孩子也教得好,处处压她一头。两妯娌平日里相处大麻烦没有找过,小麻烦还是找过的。 若是旁的事,或许她袁蔡氏还会幸灾乐祸一番,可是说到侍妾c外室之事,哪个女子没有这样那样的心结!两妯娌透过小小的窗,交流着某种信息,最终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即将分别,有着千言万语,却又无须都讲出口的知心好友。 放下窗帘,袁殷氏轻声叹息;关上门,袁蔡氏摇头微笑。 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袁绮雯没有往日出门的兴奋与活泼,而是沉默地发呆。袁熙德对这个女儿还是很了解的,平日里向来性子好动,何时见过她这幅模样,静静看来,还真是有几分淑女姿态,便笑道:“雯儿,还真是长大了,果然是我安溪侯府的贵女啊!” 袁绮雯没有笑,反而想起了今日早上见到美貌的庶妹——袁娅慈,对比父亲的长相,任是谁见到了,都认为父亲同袁娅慈才是亲生的两父女。而自己却是这般丑陋,以前别人说她同父亲母亲长得不相像,她都没放在心上,知道这次有了对比,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差距。 袁绮雯继而想起同其他府上的小姐们相约宴饮之时说的,庶子c女若是长得像父亲,便容易受宠,大方面虽越不过去,可小细节上总是恶心人的。袁绮雯低下头,幽幽道:“那今日早上的女子也是安溪候府的贵女吗?” 袁熙德没料到女儿会是这样的反问,一时间也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看着的袁殷氏则是有着别样的痛快感,可再看到女儿那委屈样,就只剩下心痛了,赶紧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道:“你放心,在安溪候府,无论是谁,都没有母亲的雯儿精贵,你是独一无二的安溪候府贵女!” 袁绮雯不过才七岁,身量却像是九c十岁的女子般,且四肢纤细,又加上练舞,身姿是极优美的,但窝在身形娇小的袁殷氏怀里,却显得尤为突兀,不像母亲抱着女儿,倒像是年龄稍长的姐姐抱着妹妹。 袁熙德看着母女俩,心中叹息,干笑了几声,摸了摸袁绮雯的鬓边。袁绮雯没有躲着,却是依旧不看他,袁熙德自讨没趣,又是干笑几声。 马车停了,袁熙德走下马车,牵过袁殷氏的手,再抱起袁绮雯下马车,转头看向第二辆马车,只见袁娅慈同袁均博都下了车,才收回视线。看见门口站着的只有郝嬷嬷,没有一个尚书府主人,心中顿时更为忐忑。 袁绮雯看着尚书府的牌匾是端正的金漆大字,同龙飞凤舞的安溪候府牌匾不同,多了份庄严端庄,就同府邸里面的主人——殷尚书c她的外祖父一样,不苟言笑,严于律人。 在殷氏的提醒下,袁绮雯才收起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法,摆足淑女的仪态,跟在父母身后。而跟在袁绮雯身后的,则是袁娅慈同袁均博,两人虽在昨夜里有徐嬷嬷提点一二。可身姿c礼仪乃及细小的习惯都是要日积夜累的,两人如今的走姿,宛如逛大街一般,双手随意摆动,迈步大小不一,双眼还好奇地四处张望。 走在前面的袁绮雯是无法得知此事了,倒是在厅中等候着袁熙德一行人的,殷氏一族看得一清二楚。是以,尚书府众人神色各异,年龄大点的,如殷尚书c殷老夫人是紧皱眉头;年纪小些的,如袁绮雯的一众表兄弟们,都抿嘴憋笑,倒是八岁的表姐,殷玥依旧是微提嘴角,没有丝毫的取笑之意,也没有一点热度。 袁绮雯请完安后,心中奇怪众人的反应,可细细想来自己应当毫无差错,便回过头看着两个庶妹c庶弟。果不出其然,轮到两人请安之时,竟然连两个字的“万福”都喊不齐! 原本女子行礼是双手合拢胸前,膝微屈,头微低;男子行礼时,应该右手握拳在内,左手在外,弯腰。袁娅慈同袁均博竟都只是握拳,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下。 这下就连一开始,就端着副冷清相的殷玥,都“嗤”一声笑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表亲 袁绮雯看着惹出笑话的两人,却是一脸懵懂,顿时脸色绯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殷尚书紧皱眉头,看向袁熙德的眼神十分不善。殷老夫人则是拉住女儿,用眼神询问,女儿却是笑而不语。袁熙德顶着殷尚书的目光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妻子开口解释两孩子,心中微怒。 可到底人在屋檐下。袁熙德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有些火辣辣,看着岳父的审视,还是硬着头皮作了一揖,笑道:“岳父大人c岳母大人,这是慈儿同博儿,初次拜访,礼数不周,还请多多包涵!”话音落,一时间会客厅内响起一阵轻轻的“哦”。袁熙德心头微紧,眼底戾色滑过。 殷尚书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经过袁熙德身边时,讲道:“书房!” 殷老夫人看着丈夫带着女婿出去,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便着人给了袁娅慈c袁均博见礼,接着便都让在场的小辈们都出去了,就连两个儿媳妇都使了出去。当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母女两人时,殷老夫人才笑着敲敲女儿的额头,“还真是不着调!” 袁殷氏拉过一旁的椅子,靠殷老夫人更近一些,将头伏在母亲的肩上,幽幽道“知儿也就只能对母亲不着调了。”语气半是撒娇,半是哀怨。 殷老夫人抚着女儿的发丝,想起曾经去金顶寺时,母女俩遇到的一个道士,对着殷氏啧啧称奇“此女奇也!女生男相!”可不一会儿,又是摇头晃脑道:“情字累人!” 当时殷老夫人可是担惊受怕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女儿长到十六岁,还是一如既往的柔美秀净,才放下了心。结果后来才悟到,所谓的“男相”当是指女儿高中状元,可惜了,女子不可为官,空的了“大乐第一才女”的名头。 至于“情”一字,殷老夫人不愿多提。殷老夫人心中又是叹息一声,从前女儿是不喜叹息声的,只是如今女儿的叹息,怕是比谁的都多,想着竟眼红了起来。殷老夫人赶紧抬头,半响神色如常,笑道:“那两小儿那般不知礼,怕是累着咱们知儿了!” 袁殷氏抬起头,对上殷老夫人,微微笑道:“累什么,都是老夫人带着的。” 殷老夫人摸着殷氏的脸“那怎的这番疲态,连母亲在跟前,都不舍得大笑几声!” 袁殷氏笑了,抬起头,对着母亲的眼睛,笑出了眼泪,也让殷老夫人笑红了眼,直呼:“傻孩子!傻孩子!” 殷氏世代为官,又是才子辈出,历代积累下来,家中是有底蕴的。相对于安溪候府处处充满着“矛盾”的布局,尚书府的布局更为大气雅致,花草相间,亭台楼阁,假山湖子层层错开,虽面积没安溪候府的大,却给人层次分明c赏心悦目之感。 袁绮雯是承认这里比安溪侯府更美些,可对这里始终喜欢不来,尚书府的一切似乎都带着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她,哪怕是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俯视着她! 袁绮雯起初也是充满热情地去同表亲们相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好。可殷氏表亲们对着自己却总是一副亲热不足,疏远有加的态度,就像自己很不堪一般,第一次想到这个词,袁绮雯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后来袁绮雯也想明白了,如殷氏表亲这般的世家子弟,对于安溪侯府这样成府尚晚的总是看不起的,也就熄了亲近c讨好之心,一直保持着淡淡的交情。 明明是一行人都坐在风景肾美的亭子中,三个表兄却都只顾着自己兄弟间讲话,气氛极为热闹,但也只是他们的。唯一的表姐殷玥则是眼神清清凉凉地盯着袁绮雯,嘴上挂着若有似乎的笑。 袁绮雯深吸一口气,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转过身子,看向池子里游动的鱼儿,眼前的鱼儿使劲地展示着自己的身子,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发出金子般的光泽,倒是喜人,摸约是恼了袁绮雯只是干坐着,也不喂食,竟游开了,只剩下微微波动的青翠色的湖水。 袁绮雯一时间顿觉惆怅,眼角不由自觉地挪向周遭,身侧的袁娅慈c袁均博两姐弟时不时轻笑两声,细语几句,倒是让她羡慕,可始终拉不下面子去说上两句。 殷氏兄弟是坐不住的,便提议大家都出去走走,袁绮雯想独自待着,便婉拒了。袁娅慈姐弟则是选择四处逛逛,出乎意料的是殷玥也是选择留了下来。袁绮雯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表姐是想找她麻烦,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大伙,起码多几个见证人! 待到众人都走远了,殷玥“嗤”一声笑出来,眼神灼灼,煞是可爱:“雯表妹,可是怕了?” 袁绮雯忆起上次两人共处之时,也不知怎的被殷玥划开了衣裳,那可是闹了好一阵子笑话,幸亏年纪尚小,不至于让人诟病品行不端!若是别家女子也就罢,袁绮雯还可使些手段,以牙还牙,偏偏殷玥是殷尚书仅有的嫡亲孙女,那可是祖母c父亲日日嘱咐要交好的对象! 袁绮雯倒是不怕,只是惹不起罢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柔柔一笑:“玥表姐,雯儿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殷玥微露贝齿,笑得明媚亮眼,雪白的肌肤闪着光,像是画里走下来仙女儿,那是袁绮雯最羡慕嫉妒的地方,她做梦都在想着如果自己也有着一身雪白的肌肤,那自己定是不比殷玥差的。 之前听得澄衣说的民间故事——画皮,袁绮雯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想到,如果殷玥那一身皮能放在自己身上,该多好。 对于美名在外的殷玥,袁绮雯觉得那是过了,殷玥脸庞尖,说好听了就是瓜子脸,难听了这是狐媚像,五官却是周正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虽大,但并无水波盈盈之感,一双弯月眉更是衬得眼神冒精光,显得不伦不类,只可远观,不可细看,得了个江城一美名头,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家世。 殷玥睁着一双大眼,神色天真,站了起来,轻声道:“雯表妹,女子的美不在于女子如何评价,而取决于男子!” 袁绮雯微微一笑,不再看着殷玥,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想着殷玥要显摆的都摆尽了,应当不会久留。可印象中那双让人不喜的眼,似乎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不舒爽,又发作不得。 袁绮雯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用手帕轻拭唇边,站了起来,笑道:“玥表姐,雯儿多谢赐教了!”也不等殷玥开口,自顾自地走出了亭子,远远候着的紫衣也紧紧跟上。 殷玥站在亭子,衣决飘飘,唇角微弯,轻启朱唇:“到底出身低微!” 尚书府书房,正当袁熙德感到难以忍受之时,殷尚书终于停止了引经据典的责骂,袁熙德相当迅速地捧起放在一旁的茶,走至殷尚书跟前,弯着的腰变成跪着的膝盖,真切道:“岳父大人,请喝茶。” 殷尚书虽然很想直接摔了茶杯,但珍爱的女儿已然是嫁过去了的,自己带给她的姓氏被冠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姓氏。说到底,女儿都是安溪侯府的人了。 殷尚书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胡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脸色黑红,最后还是接过了茶杯。袁熙德感受到手中的重量消失,心中有底了,面上还是一副受教的模样,缓声讲着:“岳父大人且听小婿几句,如今小婿也是三个孩儿的父亲,其中两个都是娇滴滴的女儿,岳父大人心中是何等感受,小婿都是深有体会啊!” 殷尚书听得几声啜泣,看到抬起头的袁熙德,红着眼c眶含泪,倒是真的令殷尚书有几分动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表小姐 不过袁熙德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殷尚书失望了。当袁熙德指天发誓时,殷尚书是感到深深地无力与厌恶,男子汉对妻儿的好向来流露于行动与表情,何须指天发誓地讲出来! 殷尚书只希望日后,袁熙德能看在尚书府的面子上,对自己女儿多几分体贴罢了。想着,殷尚书虚弱地摆摆手,道了声:“够了,你们是时候回府了,你只要记住,嫡庶分明,有了一例,老夫绝不会让其发生第二次!否则” 坐在马车上的袁熙德回想着殷尚书的话,看向神色自若的殷氏,顿时想明白了,殷氏早就预料到了殷尚书的反应,带那两孩子过来,并不是认亲,而是使绊子! 袁熙德看向殷氏,眼神微深,车内气氛沉重,袁熙德c殷氏各自心中有事,自顾自想着,就是连心尖上的女儿闷闷不乐都没注意到。 不同于袁熙德一家三口回来的马车上各怀心思,气氛诡异。安溪侯府福园内可是欢声笑语,热闹至极。 除了两个随着夫君迁居江城之外的姑奶奶,在江城经营着一家点心铺的大姑奶奶徐袁氏,嫁与造船世家的二姑奶奶蔡袁氏都带着各自的夫君同儿女来了,一大家子都围着袁甄氏吱吱喳喳地闹着,惹来一阵阵笑。 不过也总有例外,安溪候府的石园便是一片冷清,华清苑一身红衣倚在门旁,圆圆的脸经过三日的风寒,收缩了些。可还是圆的,双眼呆呆地望着院子,入眼的是一堆又一堆灰蒙蒙的假山怪石,华清苑的娘亲是袁眉葉,即甄氏最疼爱的小女儿,也就是安溪候府的四姑奶奶。 袁眉葉嫁的郎君华章正本是奔走乡间的货郎,也算有几分收入,一家人尚能饱腹,但到底难以发展,于是华章正便狠下心来,举家到江城搏一搏,也拒绝了安溪候为他安排的清闲衙役,选择漂泊于大海。 没想到的是,这一漂就是三年,不过华章正也算是有点能力,能从一介籍籍无名的小货郎升迁至和乐公主一手建办的商会副总筹,只是代价便是每年亲子相见的次数,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 华章正夫妻常年奔走于海上的,对于唯一的女儿——华清苑也是放在心尖上去疼爱的,自然也是不想让她在甲板上如自己一般日晒雨淋的,也就托付与甄氏了。是以,华清苑便以表小姐的身份寄居于安溪候府三年了。 虽比起在老家的日子,吃穿用度都好了不止一点,可总是寄人篱下的,华清苑听得外边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响,心中对爹娘的挂念就越是强烈。 华清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头想着进去房里躺一躺,恰好看到心不在焉的花芽,对着笑得不好意思的花芽,华清苑笑了:“你也过去讨些好意头吧!一年长长,不都是盼着这些么!” 听得华清苑的话,花芽摆摆手,华清苑抢先一步笑道:“没关系的,我的伤寒好了,只是暂不能吹风,你去玩吧!”说罢推着花芽往外走。 花芽站在门槛处看了很久华清苑,见她没有不满之色,这才满心欢喜道了声“多谢表小姐!”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着瘦瘦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华清苑转身回到房里,躺在贵妃椅上,拉过一旁放着的斗篷,闭上了眼,小手放在胸前,轻轻抚摸着。“唉!”又是一声叹息,华清苑坐了起来,从怀中取出尚有温度的信封,里面的信她看了很多遍,可还是忍不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纸都快被她翻薄了。 华清苑这次并没有打开信封,想着去年新春,那时爹娘尚有五六日陪着自己。明明都已经说好了,今年新春爹娘就不再出海了,不再离开自己,怎么就又留在海的另一边了呢? 从爹娘决定要行走于海上,华清苑就想过很多方法——如何跟在爹娘身边,有次甚至躲在爹娘带上船的箱子里,结果是一顿好打,最后还是回到了安溪候府。 华清苑甚至想过游过大海,去到海的另一边。她是懂水的,而且还是爹亲自教的,她学一日便会了,这成了爹爹的骄傲,逢人便夸“我闺女水性了得!随我!”想到这里,华清苑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过游过大海的想法,华清苑最后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因为当她看到大海,那是和爹带她去学水性的小湖不同,风吹起的浪一波比一波汹涌,那是她没有能力去做的。 华清苑执起系在腰间的藕荷色锦囊,里面放着的是前几日爹娘让人带回来的西洋镜,摸约手掌大小却异常的重,圆形,并没有手柄,只在镜子背后有个手环,拿着,正好可以照镜子,不过这样却没办法梳妆打扮的。 华清苑觉得这西洋镜使起来没有大乐的镜子方便,大c还用不着费一只手举着来照。就算是小一些的镜子,虽然要举着,都是有个小手柄,不用屈着手腕,方便多了。 但西洋镜倒是比大乐的镜子照看得清晰些,只是可惜了,给她扔出了一道裂缝。照起镜子来,人就像是裂开了两半,华清苑摸着裂缝,后悔着,后悔那晚不该扔着爹娘寄回来的物件。 正当华清苑视线模糊,快要哭出来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华清苑赶紧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用手绢擦拭眼周,想着应当是花芽讨齐了“好意头”回来了,面上端起笑道了声:“进来吧。” 没想到看见的竟不是花芽那瘦削的脸盘,而是一张白乎乎的鹅蛋脸。原是大姑母的女儿,华清苑的表姐——徐枝絹。两人同在安溪侯府读书认字,学习礼仪,因着“表小姐”的身份,倒也比同袁绮雯相处得更要好些。 华清苑很喜欢这个表姐,虽两人相差四岁,可十三岁的徐枝絹却有着孩子般的纯真与跳脱,时时“语出逗人”,倒是让华清苑在安溪侯府的生活多些笑声。 徐枝絹是美的,即便鼻子周遭点缀着几颗小褐点,也是很自然的美,带着鼓动人的活力,尤其是笑起来,不带一点扭捏,若是学了那些大家闺秀的掩嘴微笑或是抿嘴笑,却变了味道。 许枝絹看到华清苑,立即露出她一排漂亮的小牙,喊道:“苑儿,病可好了?” 华清苑点点头,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徐枝絹也不客气,举起来就喝尽。华清苑问道:“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还没到晚宴么?” 徐枝絹笑得狡黠:“我可是偷着来的,想着表妹你的病还没好,这不牵挂着嘛!”说罢,从锦囊处取出一个小泥人,显摆地在华清苑面前晃荡了几下,才递给华清苑,带着讨赞的口气:“那,给你的,这可是我求我娘很久,才得的!” 华清苑笑了,徐枝絹今年快十四了,可性子还是这般爱玩爱闹,不过她在男女之情上,倒是匹对得了年龄,同邻居家的小少年早就约定了鸳鸯盟誓。 两家长辈倒也对此无二言,一副默认的状态,也难怪,婚事嫁娶不过讲究的就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又加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要说成不了事,那才叫怪呢! 姐妹两讲了一会体己话,花芽就兴冲冲地回来了,还没进门呢就喊道:“表小姐!表小姐!”当花芽踏进屋子,看到徐枝絹先是一惊,而后笑嘻嘻道:“徐表小姐也在呢!”说罢将手里提着的小锦囊放在桌子上,一点点打开,竟都是黄灿灿的金片叶子! “谁赏的?好大的手笔?”徐枝絹大吸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自不量力 看到徐枝絹吃惊的神态,花芽露齿大笑,晃了晃小脑袋,颇有几分骄傲:“老夫人赏的!其实本没有这么多的,恰逢小侯爷回来了,表少爷们都在起哄,老夫人闹不过也就发了,道是见者有份,这不,花芽我也得了呢,这可都是托了小侯爷的福呢!” 下人们瞧袁殷氏那难有生养的模样以及老夫人与侯爷对袁均博宝贝的程度,这爵位十有跑不掉的,于是袁均博也就有了这个外号。 徐枝絹顿时跺着脚,“亏了!亏了!早知我就多在那呆一会呢!一袋子金片叶子呢!对了,苑儿,我先过去看看那小侯爷长的什么模样呢,就先走了!” 华清苑觉得好笑,不过也好奇这新来的表弟到底是个怎样的。说来自己与这个表弟,也是无缘。大年二十九得了风寒,就是连大年夜的“大乐盛世”都无法去看一看,更别说是大年初一找上门来的表弟了。 后来,花芽打听到的消息只是说一句:“比起安溪候府大老爷的嫡长子袁进杰,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得下人们这样将袁均博与袁进杰作对比,华清苑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表弟是好奇极了。 袁进杰今年十三岁,早在三年前,就成了大乐江城的美男子!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脸庞棱角分明,一身白色学子袍,颇有几分谪仙味道。华清苑初见袁进杰,也是惊叹于他的美。 后来听下人们说,袁进杰走在街上,那是家家户户的小姑娘都争着扔锦囊c花儿,听得她面红耳燥,大乐的民风是比之前开明些,可何时到了这地步。不过后来华清苑在安溪候府住了几个月后,便明了,这“听说”啊,有三分是真的,就不错了。 那些经过三嘴五口的传言,事情肯定变味,华清苑也学会了有所保留,听听就好。华清苑想着既然花芽今日也到福园讨了“好意头”,应当是亲眼看到了袁均博的模样,便殷切地看向花芽,可惜花芽依旧面带微笑地盯着那一袋子金片叶子,全然没有看到华清苑打探的眼神。 华清苑笑着举起手伸到花芽眼前晃晃,问道:“花芽,这次你应当看到了小侯爷吧,到底长的是怎的好看?” 花芽面上的笑收敛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花芽在后头,只顾着领赏,没想着去瞧小侯爷,只是远远看到小侯爷白白嫩嫩的,长得如何,却是没瞧见。不过听梦芝说,小侯爷跟侯爷长得是一模一样呢!” 华清苑想象着袁熙德的脸放在一个小孩儿的身上,顿觉可笑,也就不再想了,反正这同自己无关。花芽从锦囊里挑出几片金片叶子,轻手轻脚地系好锦囊,讨好地对华清苑笑着:“表小姐,花芽今日能得赏,可都多得了表小姐呐,花芽这就借花献佛了!” 华清苑连忙摆手,“不必了,花芽还是收起来吧,你娘的病可是少不得钱的!” 花芽最后还是倔强地留下了金片叶子,和一句“花芽去去就回!”便不顾华清苑的挽留出门了。华清苑知道,花芽是想着将这些“好意头”给她娘看看,高兴高兴。 华清苑知道花芽被分来伺候她这个无钱无权的表小姐,一个月的月银还没有别人几日的赏钱多。虽然花芽的爹娘都是侯府里的老人,可惜爹走得早,两人只留下了花芽一个女儿,娘亲是个绣娘,早年间熬坏了眼,离不得药,重活也是干不得的,也是难有其他进项的,这样的身世在侯府里哪有不吃亏的道理! 本就对花芽感到羞愧的华清苑,每回看到花芽为了自己奔前跑后的,就更是在心中坚定要对花芽更好些的想法,所以,她从不为难花芽,也会偷偷在在吃穿上,省下一些,留给花芽。如今看来,花芽也是将一切摆在了心里,记着呢。 在华清苑默默感恩着上天,让她可以在安溪候府遇见个真心将她摆在心底的人时。徐枝絹正生着闷气,得知福园正派发金片叶子,便匆匆赶回去。 不料,才赶到,外祖母便说小锦囊都派发完了,没了,任她如何撒娇耍赖,都是不肯松口,还逗她“讨钱可是想买新娘衣!”众人也是跟着起哄,羞得徐枝絹脸红得连鼻子周遭的小褐点都快看不见了。 气氛正闹得厉害,不过在袁熙德同殷氏领着三个孩子踏进福园的瞬间就都安静了下来,倒是有几分尴尬。殷氏见状,笑道:“怎么了?看到本夫人就都闭了嘴,可是在说我的不是?!” 蔡袁氏十二岁的嫡长子蔡决建,是个话多活泼的,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道:“哪里是讲舅母啊,咱们可是在商量大事呢!”说着,暧昧地看向满脸通红的许枝絹。 殷氏立马接上,也是打探地望向许枝絹,语带夸张的疑惑:“哦,那是什么大事?” 蔡决建捂嘴笑了一会,吼道“人生大事呗!”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好不热闹,徐枝絹跺着脚指着蔡决建说些什么,都被那笑声掩盖住了,却掩盖不了一身丁香色衣裳的仙玉姨娘。众人一下子都忘了笑,只是看着她婷婷袅袅地走进福园,以及她那一双十样锦花鸟纹绣鞋。 为何会在冼氏走动间看得清楚绣鞋的花样纹路,那可都是她抬着高得极其奇异的步伐行进着,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大概是冼氏的裙摆过长,步子又踩得高,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袁均博与袁娅慈同时急迫地喊了一声“娘”,想着走过去,倒是被袁熙德拦住了。徐枝絹不由地笑了,不过很快就合上了嘴巴,看看四周,众人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冼氏身上,才又偷偷地露着牙齿,想着,这水平要是同她一齐向夫子学习,自己铁定不必挨那么多打了! 只见仙玉姨娘脸色慌张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服饰的凌乱。安溪候府的大夫人袁蔡氏捂嘴轻笑:“哟,这不是二弟新进的姨娘么,这未免也太懂礼了!只是这礼行得不规矩呐!”话落,惹来一阵吃吃的闷笑,同时还有袁甄氏的警示。 仙玉姨娘强忍着膝盖c手掌的疼痛,走至袁甄氏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礼,柔声道“是贱妾仙玉失礼了,还望婆母见谅!”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这新来的姨娘要么是心大,要么是太蠢。 婆母可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对夫君母亲的尊称,当然也可以唤作母亲。可她作为一个贱妾,只能同下人们一般,称呼“老夫人”的。这样的失误,不是明摆着想占了殷氏的位置吗! 众人的眼神在袁殷氏与仙玉姨娘间流转,袁殷氏此刻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欢悦笑意,满身散发出庄严怒意。也难怪,任是哪个正室被一个小妾这样践踏威严,都是让人笑不出来的。 袁殷氏冷笑一声,“大嫂说你一句懂礼,还真当一回事了!身为贱妾,不知该如何尊称府上的夫人?怕是你连少爷c小姐们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了吧!你这样,可是会闹笑话的,今日都是亲朋好友,无关要紧,明日若是当着一群达官贵人,就是侯爷的前程都是要受影响的!好了,按规矩,你是要受棍二十的,不过既然亲友欢聚一堂,又是过年,也不好过于失礼,那便掌嘴十下吧!” 不等袁熙德同甄氏开口阻拦,袁殷氏身边的大丫鬟夜美便上前给了冼氏十巴掌。对于仙玉来讲,脸上的痛都不算什么,真正难以忍受的是袁殷氏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双儿女面前,给了她十掌子,这才是羞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二姨母 仙玉努力低着头,好让自己的脸不被看得那么真切,尽力压抑自己对于两个孩子哭喊的情感,只是胸口的剧烈起伏还是透露了她的情绪。 “好了!过年过节的,都在闹什么!徐嬷嬷带着两个孩子下去!”袁甄氏在主位上,用阴翳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晚辈,除了哭闹的袁均博同袁娅慈,皆无一人敢随意动作。 袁甄氏紧紧盯着低着头的仙玉半响,才幽幽开口:“仙玉,你年初一的事情,若真是论起来,慧知赏的十巴掌那是轻之又轻的。踏进了这个门,就记住,这里是安溪候府,不是你从前住惯了的蓬门小户,从前你在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手段都给我忘了!若是实在忘不了,就安溪候府也不强留你!” 看着仙玉身子微微地发颤,袁甄氏笑了,冷冷道:“一个贱妾,是不必见客的!好了,去佛堂待着吧!” 仙玉任由几个婆子将自己架起来,耳边什么也听不得了,只有“蓬门小户”四个字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有了冼氏这一出,袁甄氏顿时兴趣缺缺,只留下两个女儿,便让晚辈们都在府内逛逛玩玩,到了晚膳时刻再相聚一堂。 蔡袁氏站在母亲背后,替她捏着肩膀,松松筋骨。徐袁氏则是劝慰道:“母亲,可需如此动怒!呵斥两句不就得了,不过这殷氏还真是的,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竟连夫君纳个妾,都这般容不下!” 徐袁氏声音尖锐,听得一旁站着的徐嬷嬷微皱眉头。蔡袁氏见大姐这般说话,面色亦是不甚好看,心中极为不痛快,也就是大姐厉害,大姐夫才不敢往家中招小妖精。 没有见识过那些女子的所作所为,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种痛与难堪,大姐自然是讲得轻松,合乎“世道”了!再想起自己夫君带回家中那几个颜色各异的扬州瘦马,蔡袁氏是心中愤恨难平,连带给母亲捏肩的力道都加重了。 直到袁甄氏拍拍她的手,才停了下来。徐袁氏看到二妹面色不好,才惊觉自己讲错话了,二妹对于小妾一事也是相当忌讳的,连忙闭上还想说些什么的嘴。 袁甄氏对这两个时常来拜访的女儿,及其家中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知道蔡袁氏在府上虽然夫君大多数都是站在她的一边,可总是会时不时地犯傻,为了几个妾去恶心发妻。 而蔡袁氏虽打理庶务是一把好手,可一旦对上了自己夫君,却是性子弱得无法再弱的,常常被蔡德贵欺负得回来娘家哭鼻子。袁甄氏多次明里暗里让她学学徐袁氏的手段,让夫君怕得服服帖帖,别说是带女子回府,就是去酒馆听小曲都不敢呢!若是自己这个二女儿有大女儿一半的魄力,那还会被那些个玩意踩上头顶! 摸约是自己的二女儿前世欠了蔡德贵的,才会将自己以及大女儿私底下嘱咐她的话,只要一看到蔡德贵,就忘了个遍!如此反复,袁甄氏也无能为力了,只好任由两口子发展了。 只是如今见着了这副模样,作为母亲,总是不安心的。于是袁甄氏拉过二女儿,坐在自己榻上一侧,语重心长道:“好儿,母亲还是那些老话,你也别嫌母亲烦。家中的那些个玩意,既然都进门了,你也只能接受了,摆明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个没了,可以再换的东西,男子对于这些不过都是一时兴起,你治个顽劣的,再提个漂亮乖巧的,你夫君还会有异议吗?你这样事事顾忌着夫君,可不就是让那些个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蹬鼻子上脸嘛!你何必过得这样苦!” 蔡袁氏微红着眼,点点头,却不说话,袁甄氏看向徐袁氏,徐袁氏立刻转了话题“母亲,清苑呢?听枝絹说,她得了伤寒,可见好些?” 袁甄氏这才想起来,府上还有个华清苑,眼前顿时出现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小巧的鼻子c嘴巴,长得是喜气,可惜不甚机灵,也不爱亲近自己。其实甄氏对于华清苑的那双清亮的眼睛,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因而对于这个外孙女,甄氏是不愿意上心的,甚至连假装都不愿意。 这一下子被徐袁氏这样问起,袁甄氏才忆起除了大年二十九使人去问了一次后,这几日都没有着人去看看,只得一边含含糊糊地应承着徐袁氏,一边唤了身边的杏儿过去看看,吩咐道:“若是清苑好了,也请她过来,一同吃晚宴!” 蔡袁氏表示也跟着过去,一来,不想对着母亲与大姐,怕会如往常一般哭哭啼啼地诉苦,大过年的,这是不吉利的;二来,心中对华清苑也是十分挂念的。 其实在三年前,华章正夫妻初登和乐号出海时,华清苑是住在蔡府的。因蔡袁氏膝下两子,无女,得知四妹妹的情况,便巴巴地将华清苑接过去。蔡袁氏对于软乎乎,爱撒娇的外甥女,那是宝贝得很。 但凡是好东西都约过两个儿子,先留给了华清苑,日日两餐对着,还手把手教她学习刺绣。可就是在蔡袁氏一心扑在了华清苑身上时,蔡德贵就找了两个烟花女子,还不顾长辈反对给带回来了,搞得府中乌烟瘴气。 蔡袁氏一气之下,病得厉害,实在是照顾不来,华清苑这才会在安溪候府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年。第一年,蔡袁氏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瞧瞧华清苑,渐渐地变成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 直到去年,年中,蔡府里的那对小妖精竟然同时有了身孕,又是搅得府内天翻地覆,蔡袁氏不得不全副身心应付着,也就无暇顾及华清园了。 这大半年了,都没有来看看华清苑,蔡袁氏越想越愧疚。来到石园后,当蔡袁氏看到华清苑躺在贵妃椅上,身上只是盖着一张赭石色斗篷,心中是怜惜不已,虽然华清苑的脸色看着不错,蔡袁氏还是捻起一角斗篷,摸了摸,很是厚实,再摸华清苑的小手,也是热烘烘的,蔡袁氏才放心的坐在一旁。 蔡袁氏示意杏儿先回去,看着熟睡的华清苑,蔡袁氏心痛不已,一个小姑娘,爹娘不在身边,寄居在外祖家,又不得外祖母喜爱,能有什么依仗!看着原本圆乎乎的脸瘦了一圈,蔡袁氏也是自责不已,早知如此,当是要多来看看华清苑。 “二姑奶奶!”花芽打开门后,看到蔡袁氏,来不及反应她的示意,就惊呼出来。蔡袁氏瞪了花芽一眼,怎的这般不机灵,孩子病愈之后,若是休息不足,可是会落病根的! 花芽缩了缩肩膀,快速取出一件褙子,搭在坐了起来的华清苑身上。华清苑微微眯着朦胧睡眼,隐约看到二姨母在跟前,顿时睁开一双大眼睛,惊喜地扑向蔡袁氏,亲热地喊道:“二姨母!” 蔡袁氏摸着华清苑睡得有些蓬松凌乱的头发,既骄傲,又欣慰,谁说她的苑儿是个木讷蠢笨的,不过是不喜欢那些个心思诡异的人吧,性子可活泼喜人了! 蔡袁氏搂着将整个身子都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华清苑,心中感慨,自己两个儿子年岁比苑丫头大,却没有她一半心细,知道心疼人。原本说好了,会多些来看她的,结果半年没来一次,华清苑都没有说什么,就是连点滴眼泪都没有。 其实华清苑年龄虽小,出于孩子的直觉,也是明白谁对她是真心的c用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寄人篱下 蔡袁氏将怀里的华清苑拉起来,比量了一下身高,似乎没有多少改变。袁绮雯七岁,身量却足以媲美九c十岁的姑娘,华清苑九岁了,身量却还是犹如七c八岁的孩子一般。 蔡袁氏笑道:“苑儿可是挑食捡吃啊,怎的像没长什么!” 华清苑挣扎掉蔡袁氏拉着她的手,站得直直的,面色较真:“二姨母,谁说我没长的,您得这样量,快,看看我长没长!” 蔡袁氏被逗笑了,一把抱起华清苑:“好,好,咱们苑儿长了个呢,长了可高的个呢!” 华清苑笑着,作出有些可惜的表情,无奈道:“我只是没有雯表妹同絹表姐长得快!都是我娘太矮了!您看我娘是兄妹间最矮的,那我自然也是几个表姐妹之间最矮的!” 蔡袁氏一听,就笑得止不住了,“原是你娘亲的错,对不对!怎的不提你爹是他们兄弟里最高的?” 华清苑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原本红润的脸更红了,挽着蔡袁氏的脖子哀求着好久,蔡袁氏才止住了笑。 徐袁氏同华清苑两姨甥搂着说了好一会的悄悄话,嬉笑不停。直到蔡袁氏看着外边的天色已黑,才发觉两人呆得太久了,估摸着福园那边的晚宴也快开始了,便利索地从衣袖处取出两个小锦囊。 华清苑看到二姨母手上的两个锦囊,布料花式同今早花芽从福园里带过来的一模一样,看心中窃喜,面上抿着笑,没想到,得病了也可以得“好意头”! 果然如她所愿,蔡袁氏将两个小锦囊塞到华清苑手里,慈爱地看着她,柔声道:“苑儿,姨母接下来府上都要忙,怕是无法如从前那般,时时得空来看你。这些金片叶子,你拿来好好用,想吃什么了,大胆同外祖母讲,总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徐袁氏还在腰间取出几两碎银子赏给花芽,端正道:“花芽,你可得多多用心,莫再让苑儿像今日这般,逢年过节的,病倒了,一个人待在这,多冷清呢!”说罢,又是怜爱地摸了摸华清苑的脸蛋,喃喃道:“都瘦了这样多!”花芽紧紧应了声好,看向华清苑,只见她脸上的笑渐渐收敛。 华清苑听得蔡袁氏的话,心中是不甚舒爽的,想想二姨母府中也是人多事杂。蔡袁氏到底只是姨母,而非娘亲,能在新春时节不顾自己带着病气来看自己,已然是对自己很好的了,华清苑也不敢再多求什么。 想明白了,华清苑对着蔡袁氏又是甜甜地笑了起来,点点头表示知道。只是对于袁甄氏,华清苑还是不认同蔡袁氏的说法。外祖母对她时而亲热,时而冷淡,实在让她捉摸不透。但 凭着直觉,华清苑还是感受到了外祖母对她,是不喜的,也没有做到如对娘亲承诺的那般,将自己放在心底,时时记挂着。她可是见识过外祖母对袁绮雯的态度,那才叫亲热疼爱,时时记挂呢! 后来,当华清苑看到甄氏对袁进杰的所作所为,那才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比袁进杰,就连袁绮雯在甄氏心中都算不得心尖尖上的人物。华清苑在对甄氏的疏离之中,还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防备。 蔡袁氏摸了摸华清苑的额头和身子,并不热,才笑着问道:“看来苑儿的伤寒是好了的,一齐去福园吃饭吧,大伙都在呢,如今又新添了两个表弟表妹呢,今日早些时候,二姨母瞧得不清楚,不如苑儿陪二姨母一起去看看?” 华清苑摇摇头,轻声道:“姨母,我不想去!” 蔡袁氏也不好勉强,只是笑着让华清苑多保重身子,自己得了空就会来看她的,又卸下了随身的荷包,给了华清苑,再次嘱咐了几声,才离去。 华清苑看着远去的二姨母,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心底是越发沉。站在门槛处也不知多久了,觉得面上发痒,一抹竟是泪水,也不知是何时流出来的,更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花芽在一旁看着,微微酸了鼻头,宽慰的言语却是说不出口,她可是亲眼看到华清苑对这个新春是何等的期待。可没想到等了整整一年的四姑奶奶同四姑爷,最后却变成了一封信与一个大箱子。 即便华清苑看了信后对自己说,明年就可以随爹娘回家,可保不齐明年又是一封信同箱子。 至于华清苑在安溪候府上的境遇,花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夫人心思都是放在了袁进杰同袁绮雯身上,如今又来了对袁均博同袁娅慈,瞧着昨日派发的“好意头”,就可知老夫人对于这对孙儿是何等的喜爱,这下便是轮也轮不上华清苑。 再加之华清苑只是看着柔顺软弱,实际上性子是倔得厉害,心中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华清苑对老夫人的态度始终是礼节有加,亲近不足。 若说是性子生来如此,可对二姑奶奶又是那般依恋,甚至对着花芽一个丫鬟都会撒娇的,偏偏对上老夫人就是一板一眼的。怕是这些事都叫人打探了去,告知了老夫人。 不然老夫人近来怎会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大年二十八,得知四姑奶奶同四姑爷不回来,老夫人没有一句贴心宽慰的话,甚至连婉转都没有,就直接让表小姐在箱子里的小玩意取出来分些与府上的小姐少爷们。 过后更是任由表小姐一个人伤心得哭了大半夜。第二日,华清苑就病倒了,除了当日老夫人派了徐嬷嬷来看了一眼,这几日更是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 下人们可都是伶俐的,瞧见老夫人如此,自然都不会多待见华清苑。这几日在病中,给来的饭菜都是凉的,花芽不敢就那样给华清苑吃,哀求了厨房婆子好久,才应承在众人都离开了厨房,花芽可以用来热一下饭菜。 至于安溪侯府里面其他的人,安溪候夫人心思都在袁绮雯同袁熙德身上,如今来了个仙玉姨娘,自然也是要分些心思的。大夫人对华清苑是不错,可一旦赌起来,也是连自己儿子c夫君都忘了的主,偏偏爱拉上几个夫人每隔个三c五天就“过过手瘾”,悉心照看华清苑那是不可能了。 华清苑在安溪侯府,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从一个字不识,日日挨木先生手板子,到现在时不时能得木先生的夸赞;从不懂礼仪,到行礼自如,这一切,都是她一点点挨过去。 花芽起初是在花园中伺候摆弄花草的,分到华清苑处,心中虽没有怨恨,但也是有些不喜的。跟着一个表小姐,那是没几分前途的,可相处下来,花芽倒是越发的心疼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看到此刻依旧呆呆看着二姑奶奶远去的方向的华清苑,花芽劝慰道:“表小姐,起风了,进去吧!” 华清苑用手绢胡乱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点点头。主仆两人,一红一蓝映衬着灰蒙蒙的石园,在尚未黑透的天色中,颇为好看。不过一会,花芽便关上了门,只剩下在黑夜中越发黑得一堆堆假山怪石。 石园在安溪侯府东南一角,福园在正南之位,路程还是有些的,蔡袁氏在微风中都走出了微汗,才赶到福园门口,看着福院内的下人们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便知道此刻尚在晚宴准备阶段,这才放缓了步伐,取出手绢擦擦额头c脸上的细汗。 蔡袁氏这还未踏进福园正厅,就听见大姐那尖尖的声音响起“哟哟哟,还真的是俊得紧呢,来,来,让大姑母好好瞧瞧,这同二弟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果然是我安溪侯府的好男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晚宴 站在福园门外的蔡袁氏听得大姐尖锐的声音,轻皱眉头,前进的步子停顿了下,才走进去。踏入正厅,蔡袁氏便看到母亲一脸慈笑地看着坐在一侧的大姐同袁均博,旁边站着袁娅慈。除了袁殷氏同袁绮雯母女以外,一众女眷皆坐在下首,或是赞叹着袁均博,或是捂嘴笑,或是喝着茶。 看到蔡袁氏来了,徐袁氏笑得越发开怀,冲入口处招招手,喊道:“二妹妹,快看,今早二弟回来得匆忙,大伙都没怎么瞧清楚博儿呢!这下一看,模样多俊呢,可不是咱安溪侯府的好儿郎嘛!” 袁均博被徐袁氏拉着转了不下五圈了,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可听着这样赞美,心中还是飘飘飘然的,即使站得不稳,还是想着自己娘亲,今日无法出席这场晚宴,可惜了,不然听到这样的话,她定然会十分开心的。 而袁娅慈则是心中带着雀跃,一点一点地挪近徐袁氏身边,从前,父亲带回那个“家”的客人,但凡仔细瞧过他们姐弟两,都说她的模样较弟弟而言更俊一些,她的眼眸更大,皮肤更白,脸儿也没那么尖,可谓是集齐了娘亲与爹的优点。此刻,正盼望着徐袁氏能注意到自己,使劲夸一夸她! 自从在福园住下之后,袁娅慈就失去了在那个“家”的待遇,如今所有人都是围着袁均博转,虽然吃穿用度都一样,但袁娅慈还是从种种细微之处看出来,众人待她多了几分随意。若是从前,被随意对待的可是弟弟啊!爹说了,男孩儿粗养! 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袁娅慈先挑,剩下来的,才是袁均博的。如今却是调了个转,变成她捡剩的,心中的落差可不是一点点,甚至在心底对弟弟多了点嫉妒!就连对娘亲,袁娅慈也是有埋怨的,好好的家不住,硬是要来安溪侯府住,结果娘亲不能喊娘亲,要唤姨娘,爹爹不能叫爹爹,要唤父亲! 不仅如此,袁娅慈还得时刻被要求笑着,还是不露齿的,且逢人就行礼。最可笑的是,娘亲居然不被允许陪着他们,说什么身份低微,匹配不了袁娅慈同袁均博两人小姐c少爷的身份!可那是娘亲呢! 而袁娅慈的小心思,在徐袁氏看来却是让人不屑的,心中想着:果然,妾生的就是妾生的,一点矜持都没有!面上却是依然端着笑脸,一把搂过袁娅慈,抱在怀里,将袁娅慈那是夸得仅在天上有,地下无!恰逢看到袁殷氏同袁绮雯来到福园,蔡袁氏想着今日对母亲许下的诺言——劝服袁殷氏母女接纳袁均博姐弟两。 在得了母亲的示意后,徐袁氏亲昵地搂着袁娅慈,笑道:“绮雯,日后有了嫡亲的弟弟妹妹,可得多照顾些,你连个表姐都能照顾得那么妥帖,嫡亲的弟弟妹妹可应更甚呢!” 袁绮雯听后,笑而不语。这时一道洪亮声音在背后响起,“雯儿,你大姑母讲得有道理,可得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兄弟姐妹之间的扶持可是应当的!”众人见识安溪候袁熙德进来了,皆站了起来行礼,跟在他的身后是他的两个姐夫,以及一众外甥,其中身量最高的徐志广。 徐志广,正是徐袁氏的儿子,看见自家儿子虽衣裳并不及蔡决建等人的光鲜,可那气度可是几个晚辈中最甚的,蔡袁氏心中是欢喜不已,一时之间也忘了应承母亲的话。 蔡袁氏怀中的袁娅慈有些调皮地仰头,同正进来的袁熙德眨巴眨巴眼睛,袁熙德便笑着从徐袁氏怀里抱过了袁娅慈。 而站在袁殷氏身边的袁绮雯看着自己父亲,同庶妹袁娅慈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心中很不是滋味,仿佛空落落的。袁绮雯想起自己,摸约在四岁之后,父亲便没有抱过自己了。当时面对自己的责问,父亲解释为礼节,可如今在他怀里笑得开怀的袁娅慈,如今已经五岁了,难道不也是该将礼节的年岁吗! 袁绮雯收回视线,不再看脸蛋红扑扑的袁娅慈,努力平复心中的不岔,毕竟一众亲友都在看着呢。袁殷氏作为母亲,对于女儿的一举一动都是关注的,留意到女儿这幅模样,心虽痛,可这是她所改变不了的,也是日后女儿无法避免的。与其自己去护着,还不如教她学会如何接受与应对。袁殷氏将手放在了女儿的肩上,以示安慰。 袁绮雯回头,只见母亲依旧柔柔笑着,有些刺眼,可在母亲的示意下,袁绮雯的嘴角又是一道弯弯的弧度。袁殷氏确认女儿无碍之后,见众人都行过礼了,便柔声道:“好了,厨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就坐吧!” 袁甄氏听得二媳妇直接就是宣布开始晚宴,而没有讲其他,顿时看向了袁熙德。袁熙德今日因着行程赶,回到府上本就不想那样快去同母亲讲清楚在尚书府发生的事情,毕竟显得自己夫纲不振,说出来定是免不了一顿责骂,恰逢今年两个姐姐来得早,便趁着接待两个姐夫的借口,避开了母亲。如今面对母亲投来询问的目光,袁熙德心底发虚,目光自然不大方。 袁甄氏见自己儿子满眼的闪烁与犹豫,便知道肯定没好事,可还是带着期待,可惜在袁熙德朝她微微摇头时,所有希望都消失了。袁甄氏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袁均博,眼神微暗,不过一会又恢复了点点星光,她就不信袁殷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驳回长辈的意见,除非她不要名声了! 坐在主位上的袁甄氏,轻咳了一声,徐袁氏听着了,便知是母亲在暗示自己,笑着讲道:“母亲啊,说来咱家隔壁的邻居可是个有福的呢,娶的妻子虽被诊断为难有身孕,却是个极为贤淑的呢,为自己夫君纳了好几房妾侍,大概是她的贤良感动了送子娘娘,去年可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漂亮着呢!” 袁甄氏赶紧迎和一声,徐袁氏看了眼端坐着的二弟妹,捂嘴笑道:“说来我同那妇人,也算投缘,昨日我问她,怎的可以这般贤淑,娶一房妾侍还不够,居然一下子抬了三个回来?您猜她怎么说?” 袁甄氏配合着,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问道“她怎么说?” 徐袁氏接着讲道:“她说啊,自己虽没读过什么书,可却还谨记着女子当以夫为天,自己生不出来,可不得为夫君多寻几个补偿一番!”说完,便大笑了起来。袁甄氏跟着呵呵笑了几声,瞧着时机对了,正想开口。 不料,却叫袁殷氏抢了个先,袁殷氏轻笑一声,总是有人喜欢做跳梁小丑的,声音依旧柔柔的:“说来咱们安溪侯府总共两房,就有了七个孩子。单就侯爷算来,也有三个孩子,安溪候府也当得起人丁兴旺一词了。就连二姐府上,也快多添两双筷子了,倒是大姐,你家中唯有志广同枝絹,稍微人少了些!” 蔡袁氏心中骂了自己大姐一声蠢货,这说到底都是安溪候府的事情,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在人家正经的安溪候府当家人面前讲这样的话,不是找不自在吗!怎的这般糊涂,听母亲说两句,就插身进来!看到大姐还想说什么,蔡袁氏赶紧打眼色,这才阻止了她开口。 袁甄氏的脸一下子黑得厉害,将筷子一扔,摔在了桌子上,顿时无人敢动。袁熙德替母亲捡起了筷子,便带头夹起菜来,讲道:“用膳吧,都快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偷闲 大年初三,华清苑早早地就起来了,任花芽好说歹说,就是不愿起床。其实她是想着借病,好不去福园请安。花芽跟在华清苑身边这样久,又怎会不知她的心中所想。 虽说华清苑是表小姐,也是主子,主子可以任性,下人却是不可以的,可花芽又实在是无法对华清苑用强的,只得劝道:“表小姐,昨日二姑奶奶来看过你了,难道老夫人还会不知道您的情况,还是快些起来,若迟了,可是要闹笑话的呢!” 华清苑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还抱有侥幸的心理,想着指不定昨日二姨母并没有说自己的事,嘟囔道:“我虽风寒已好,可身子还乏着呢!指不定还带着病气,若是过给了外祖母,那就不好了。” 花芽无奈,这样的话对她说说可以,若是让老夫人听了去,怎能不知道她的小私心,日后怕是做再多讨好事情都是无用的,只得一口“表小姐。”磨着华清苑。 事实上在昨日晚宴上那种剑跋扈张的情况下,蔡袁氏确实没法讲明华清苑的情况,但经两个女儿的提醒,袁甄氏还是想起了这一号人,这不,华清苑同花芽打着嘴仗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表小姐可是醒了?” 华清苑同花芽是一下子禁了声,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一遍,花芽连忙应了一声,便去开门。华清苑也没起身,听得脚步声近了,才半睁着眼,虚弱地笑着喊了声:“杏儿姐姐,你来了!” 杏儿放下了手中提着的几包药材,问了句“表小姐,可是还不舒坦?”,便伸手抚上了华清苑的额头。 华清苑心下顿时慌了起来,这怎的直接动起手来,连忙做出挣扎的模样,有气无力道:“杏儿姐姐,我都好了,正准备去外祖母处请安呢!”说着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抓过花芽早就准备好了的红衣。 杏儿见状,赶紧按着华清苑,笑道:“瞧表小姐说的,老夫人确实实在等着您呢,不过不是等您去请安,而是陪她一同说说笑笑好过年呢!这四日不见,老夫人对表小姐也是挂念得紧呢,不过这几日事多,才没有过来看看表小姐。今早醒来,便急急地赶着奴婢过来瞧瞧表小姐您,还让奴婢带了好些温补的药材来!” 华清苑笑着挣扎,作势要下床给杏儿作揖。杏儿连忙将她按下,关切地说道:“表小姐,这可使不得呢!您这身子刚好,这样不多加件衣裳就起来,又染上风寒,那可怎么办呢!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可不得又伤心了么!” 杏儿帮着花芽一同掖好了华清苑的被子,柔声道:“表小姐尽管放心静养,老夫人说了,这几日,表小姐无须到福园请安。您的孝顺,老夫人都记着呢!不过依奴婢看来,表小姐虽退了热,还是得唤大夫过来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若是真请了大夫过来,那就是连疲惫也装不了了,华清苑连忙摆手,笑道:“杏儿姐姐,不必了!”看到花芽惊恐的面色,华清苑也知道自己声音“恢复”得太好了,便又故意压了压嗓子,才“哑”着嗓子讲道“杏儿姐姐,不必了,我也就是身子还乏,歇息一会便好了。” 杏儿见华清苑这样说,也就跟着点点头,笑道:“但凡得了病,就是痊愈了,大体都是容易疲倦的,表小姐大可安心休养,明日奴婢再过来瞧一瞧。” 待花芽将杏儿送出去后,华清苑又是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将花芽同杏儿掖得好好的被子都掀开了。花芽进来后看到这场景,无奈地笑了“表小姐,这老夫人都让人来瞧了,怕也装不了多久了!” 华清苑听得花芽的话,甚是失落,确实快要恢复以往的一日请安两次的做法了。虽然请安也不过两三刻钟,可就那样干坐着或是陪着外祖母说些无谓的笑话,对于华清苑来讲,那是煎熬。华清苑摇摇头,又是爽朗道:“罢了,罢了,能装几日便几日吧,哪怕明日就得去请安了,今日也是自在的,不是!” 花芽叹了一声,华清苑侧着身子,一只手撑起脑袋,可怜兮兮道:“花芽,我饿了!” 花芽又是一声叹息,笑道:“好,奴婢这就去端早点!” 华清苑笑嘻嘻地目送这花芽出去,依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点起头发来,不一会儿也就厌了,手伸向枕头底下,掏出昨日二姨母给她的三个锦囊,一溜烟地坐了起来,将锦囊都解开,统统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其实早在昨夜,华清苑就点算清楚了,一共三十二片金叶子,及十二两碎银子,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些“俗气之物”碰撞之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于是便趁着无聊又点了一遍。端着早点回来的花芽,见华清苑又在点“好意头”,笑道:“表小姐,奴婢知道您是大丰收,过肥年呢!” 华清苑笑着将金片叶子,银子一股脑地装进了她的大荷包里,提起来抖着哗啦啦地响,笑道:“没想到吧,昨日我没去凑热闹呢!也能领到了好意头!花芽,今年,我肯定过得极好,走运着呢!” 花芽笑着应承着“对,表小姐今年肯定走大运!”忽而,见华清苑冲自己神秘地招招手,便也有些谨慎地走了过去,结果只看到一双握紧的手。花芽正想着,表小姐这是作甚,那双握紧的双手摊开了,手心上是金灿灿的金片叶子。花芽还没来得及反应,华清苑就将这些金片叶子一股脑地塞到了她怀里。 花芽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原本塞在怀里的金片叶子尽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花芽慌张道:“表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华清苑笑道:“花芽,这是我给你的,本想着让你开心的,没想到吓着你了,快些捡起来吧!” 花芽笑了,一边捡着金片叶子,一共是十张金片叶子,一边讲道:“表小姐,这些可都是您的,用不着给奴婢的,而且昨日奴婢也是得了的!” 华清苑幽幽道:“花芽,莫不是嫌弃这些少?” 花芽无奈,她还真不是这个意思,解释着:“表小姐,花芽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奴婢当不得呢!”这话还没说完,华清苑便飞快地答道:“花芽,在这个府上,也就只有你当得!” 一顿沉默过后,花芽手上握着金片叶子,欢喜道:“表小姐,您看,奴婢都收着了!快些起来吧,早点都快凉了!” 华清苑抹抹眼角,一本正经道:“花芽,我娘说十可是吉祥数呢,代表着十全十美呢!” 花芽伺候着华清苑穿衣服,问道:“表小姐,怎的方才不给点杏儿姐姐呢?怎么说都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日后有个什么事,也方便些。” 华清苑自顾自地讲道:“她看不上的!” 花芽心中惋惜,表小姐到底是性子倔,太认死理了。看不看得上,那是杏儿的事,若是日后真的有什么事,就算是看不上,见华清苑有心,也是不会多加为难的!不过花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同华清苑说起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为妇难,难为妇 不同于华清苑与花芽在石园的打打闹闹,聚在安溪候府正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女眷同孩子居多。大部分男子皆同安溪侯与其两个,方从亥葛书院赶回来的嫡亲侄儿——袁进杰与袁进伟到新修缮完毕的园子中,赏一赏风景中。 厅中众人皆是几个相熟的聚成一团,说说笑笑,孩童尚且可以欢快地讲着话,谈着天。女眷们却是漫不经心地讲着,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厅中一角望过去。 大年初一,安溪候府闹得那样轰动,又时不时传出个流言,在江城中,怕是连个乞丐都在谈这件事,好不热闹。如今的人说笑,都说安溪候府闹得比皇城中的还要大呢! 不过说笑归说笑,众人还是十分好奇着这件事的真相呢,毕竟听了这两日,都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今日亲临安溪候府,自然想着一下子都弄清楚,不过安溪候夫人始终是面上端着得体的笑,既没有主动介绍那一双人儿,也没有摆脸色,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大家都想着,以袁殷氏善妒的名声在外,对于外边盛传的“准备将两个外室子收归膝下”之类,并不可信,可如今看来,倒像有几分真的。毕竟龙凤双生子,可不常见,袁殷氏稀罕也不奇怪,更可况那两个孩子生得确实俊。 按理说,那双如玉的人儿穿着华贵的衣裳,站在厅中,不一会儿便被一些喜爱赶时兴的夫人们认出来,那是出自锦绣缘布庄的新货,抚上柔滑无比,在冬日里穿得非但不会凉着,反而比寻常布料更保暖,不过买的人极少,不仅仅是因为贵,毕竟掌柜都放话了,这样的衣裳只能穿这一年,过了这年,衣裳也就失了型,穿不得的了。 再加之,如今大乐虽然是庶子c庶女没有从前那般地位低微,可到底是不能登上接待客人这样的正式场面,既然这两孩子能同众位夫人在此碰面,便足以说明在家中是被当作嫡子c嫡女来养的。 尽管众人心中疑问重重,但在这样的情况未明之下,贸贸然去开口,可是要闹笑话的,于是乎都等着谁先按耐不住,开口去问,坐等热闹。不过显然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只是各自讲着话,厅中倒也呈现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等着看热闹的人就发现,安溪候爷的三个孩子,虽同是在厅中接待客人,但一对玉人儿只是呆呆地站在一角,既不主动去招呼客人,又不同嫡母或是嫡长姐讲话,还对众人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姿势,显得畏缩懦弱,配着一身华贵的衣服,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反倒是袁绮雯是尽显大小姐的得体与风范,游走在各府夫人与小姐之间游刃有余,就连那些个不怀好意的询问,都有礼有节地应对回去了,让在场的夫人们立马对这个安溪侯府大小姐高看一眼,这可是当家主母的好料子啊。 这两相对比,袁绮雯虽容貌远不及那双生子,但说到气度与待人接物,却是远超两人之上的。众人看向袁绮雯同袁娅慈姐弟的目光顿时不同,打探意味减少,不屑增加。 在场的夫人们,终于回过味来了,原来安溪候夫人打的是明抬实贬的主意,有了大小姐这个珠玉在前,那两个可就算不了东西了。这样看来,怕是对于这对双生子,安溪候夫人同安溪候亦或是府上的老夫人意见不同呐。 安溪候夫人倒是个有教养的,大年初一啃下了一个外室,如今又领着两个外室子笑对宾客。一时间诸位正室夫人心有戚戚,但凡是心中有自己夫君的,又有哪个会乐意看到夫君寻外室,抬姨娘,生庶子的!为妇难,难为妇!一时之间,厅中对袁均博与袁娅慈的目光少了许多。 袁甄氏喜排场,待到宾客们都来得差不多了,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众丫鬟,看到厅中的一众人等,笑道:“老身来迟了啊!”这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原本站得零散都聚成一团,纷纷行礼,称赞着袁甄氏的好气色,以及出色的孙女。 袁甄氏在众人的赞叹中,目光流转,心底疑惑,怎的不见袁均博与袁娅慈?在徐嬷嬷提示下,望向了一隅,即刻笑开,招招手,笑道:“乖孙儿们,赶紧过来,让大家瞧瞧咱安溪候府的一双龙凤幺儿!”说罢,颇为暧昧地看了眼袁殷氏。 袁甄氏心中暗喜,早在袁均博入府的那天起,她就使人传话出去,今儿又故意早早地就让徐嬷嬷将孩子送到厅中去,让众人各自解读,总会有人往自己那方面想过去的,那样袁均博的嫡子名声就能越发的名正言顺了。 思及此,袁甄氏笑得越发开怀,面色也越发红润,昨日心中堵着的气出了一大半,她倒是要看看袁殷氏还敢不敢当着这些外人的面,驳回自己! 袁均博面对那些个眼睛,很是不自在,不安地搅着腰间的玉佩,听到祖母的招呼,想着即刻过去,可心底却放佛有个声音在喊“不要过去!”但触及袁甄氏殷勤的目光,犹豫半响,还是拉起一旁袁娅慈的手,一同走了过去。 姐弟俩站在袁甄氏面前,感受到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更是紧张得不知如何行礼,袁均博直愣愣地站着,直到袁娅慈行了屈膝礼,才连忙拱手弯腰,但肢体僵硬,声音变调,更是显得尤为毫无气势。 看得众人是眼冒不屑,袁甄氏自然是心中不喜,本来今日就是想要她的孙儿亮相的,结果是囧相。袁甄氏一边笑喊着“乖孙儿哟!”,一边拉过姐弟两,不曾想袁娅慈一个不稳,摔了出去。 人群中竟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以及轻轻的“啧啧啧”声,袁娅慈当即坐在地上落泪了,徐嬷嬷赶紧抱起袁娅慈。袁均博倒是红着一双眼睛,始终高昂着头。 适逢在园子中的一众人等,都随安溪候回到厅中,袁熙德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去哄孩子,这可是会闹笑话的,看到袁娅慈含泪的眼睛,心是一阵阵抽着发痛。无奈之下,袁熙德看向了袁殷氏,却只得来冷漠的回应。 众人也不好多说,诺大的厅中唯有袁娅慈的吸鼻声。袁进伟见状,主动上前了一步,温和地笑了,摸了摸正在低头垂泪的袁娅慈,轻声道:“慈妹妹,新年难得见一面,哥哥明白你是心中挂念,快莫哭了!” 闻此,袁娅慈才止住了哭,勉强抬起头对袁进伟笑了,哭过的眼睛显得尤为清澈动人,面庞依旧挂着缕缕泪痕。这样的袁娅慈真的是美极了,众宾客也连忙就着她美貌夸了起来,夸得袁甄氏笑颜逐开,袁娅慈羞红了脸。 袁娅慈眼睛微闪着光,偷偷打量着袁伟,不同于袁杰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皮肤白皙,袁伟是皮肤稍黄,圆脸,眼睛微长,笑起来更是不见眼珠子,却是浑身散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随着话讲开了,厅中的气氛渐渐好转,忽然站在一旁笑得憨态可掬,身着绛紫衣裳的夫人问道:“大小姐同二小姐c三少爷似乎并不亲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迫不及待 紫衣夫人此话一出,热闹的气氛顿时又冷却了下来,原本紧绷着的袁殷氏反倒是心头释然了,该来的总算来了,目光顺着方才的声音望过去,原来发话的是安国公夫人。 袁殷氏面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柔柔道:“安国公夫人有心了,新春事务繁多,慈儿同博儿初一进府,也就一直都是跟在老夫人身边。说来倒是我这个嫡母做得有失礼数,没有好好教导一番两孩子,倒是净给婆母添麻烦了!还多得婆母的体谅,才让媳妇可以处理好今日的招待宾客。” 看着袁殷氏满脸歉意地给自己行致谢礼,心头是燃起熊熊大火,方才那番话,话里话外都将两小儿同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初进府!跟在婆母身边!也就是说这样不懂礼数,不亲近嫡母都是她袁甄氏一手促成的,甚至可能存在怂恿的成分!偏偏受了委屈,还同婆母主动道谢,这又会让这些个夫人们怎么想! 如今在袁甄氏看来,满堂打探的眼光是无比刺眼,可面上却要笑得比谁都灿烂,说着辛苦了云云,实在是可恶!袁蔡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晓得别人尊称一句“大夫人”,不过是看在自己的小叔子面子上。所以,在这样的场合是从不开口的,只是跟着笑,对于袁殷氏,是从心底佩服,能在众人面前对上婆母,急讨了巧还可以卖乖! 袁殷氏听得婆母的赞叹,倒是微微红了脸,却是一脸疼惜地看向袁绮雯,摸着她的发丝,欣慰道:“今日人多,雯儿被我布置了任务,今日能这般井井有条,可都有雯儿的一份功劳呢!” 一众夫人,方才也是将袁绮雯的待人处事看得清楚,颇为赞赏的,也都纷纷讲道:“可不是嘛!” 按理说,自己的孩子受到了众人的褒奖,应当开心才是的,可是袁熙德此刻心中滋味难言。没错袁绮雯是得了赞,可这是对比着袁娅慈同袁均博,或者可以说是踏在他们身上得来的赞赏,看向三个孩子,袁熙德一时之间,笑得勉强。 看到袁绮雯绯红着脸,袁甄氏心中不悦,这本是想着介绍袁均博顺带让袁殷氏接受的,如今尽被袁娅慈抢了风头,这不是本末倒置妈,于是乎打了个哈哈道:“说来啊,咱们的博儿也是个孝顺能干的呢,这些天都陪着老婆子我啊,逗我开心呢!” 在座的多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对于袁均博同袁娅慈,袁殷氏仅用两次开口就讲清楚了,外室子进门,并不得自己喜爱,嫡女的优秀也不是“好意头”能比得上的,自然也就证实了传言中的,袁殷氏欲将两小儿纳入膝下,是假的。 安溪候老夫人这样讲,同逼迫安溪侯夫人强行承认双生子,嫡子c嫡女的身份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事情,正室夫人又怎会站在庶子c庶女的一面,因而袁甄氏的话自然是鲜有人应承的。 袁甄氏见到冷场,面上的笑是越发地挂不住的,可又不好说些什么,看向周围,也没有任何出错的,也不会直接就责问袁殷氏。再看一旁的御史府的刘夫人正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如今再说什么,怕是初五上早朝,有得德儿受的,袁甄氏面上的笑越发的挂不住了。 袁殷氏见差不多了,笑道:“各位夫人,府上准备了些小玩意在花园之中,若是不嫌弃,就都来玩一玩。”这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正当袁绮雯走在前方,引着众人,忽而耳边响起一个轻灵地声音“雯妹妹啊,看来你家老夫人迫不及待啊!” 袁绮雯侧头一看,只见一张芙蓉脸,眉目细长,小鼻微翘,唇色红润,原是御史府的刘怡。之前一同参加过几次宴饮,两人同岁,只是刘怡一月,袁绮雯八月,两人挺对脾气的,有几分交情。今日刘怡梳了个垂鬟分肖髻,髻中点缀着点点红琉璃宝石,煞是动人。 袁绮雯身量高,点了点刘怡髻中的宝石,看向走在后面的袁娅慈c袁均博无奈地笑了,轻声道:“还是你有哥哥的好!怡姐姐,今日怕是要将咱们安溪侯府的花给比下去了呢!” 刘怡看了看周围,细声笑骂道:“我正想着你委屈呢!你却来打趣我!”两人的动静惹来了袁殷氏的注目,也就都收敛了打闹,又是一副淑女姿态,等着身后隔了一段距离的诸位小姐们。 殷氏笑得温和,柔声道:“原是御史府刘小姐,雯儿可得多多向你怡姐姐学习。好了,雯儿也同小姐们玩儿去吧,不必跟着了。” 看着女儿同一众小姐们远去的身影,以及阵阵铃声般的笑声,袁殷氏有着几分迷糊与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开心的。只是现在,袁殷氏摇摇头,面上依旧是笑着,缓步走向人群热闹之处,笑着应对或是好意,或是打探,或是恶意的询问。 夜,福园内,袁熙德同甄氏皆无早上那般好气色。袁甄氏尤甚,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唉声叹气了好几回。昨日听得袁熙德讲的在尚书府发生之事,就生气了,今日袁殷氏又是处处让她碰软钉子,若是他们还是那住在海边的落魄户,那还好说。可如今都贵为侯府,竟然还得受这样的气! 这难得有了男丁,却不能有嫡出的名头,说什么她袁甄氏也是不甘心的,“德儿,若是这般下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博儿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虽说大乐如今是可以庶子继承父位,可同嫡子出身去继承,差距有多大,你可知道!” 袁熙德无奈,毕竟殷尚书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若是还想做手脚,那安溪侯府同尚书府的关系只能走向破裂,可他娶袁殷氏无非就是搭上这条线,无力摆摆手,说道:“母亲别再说了,如今大乐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庶子继承路会难走些,可到底可以继承,如今我不过三十,可以好好给博儿铺好路。” 袁甄氏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喝道:“别人家娶媳妇,都是媳妇唯唯诺诺地伺候夫君,孝顺公婆,你倒是厉害,娶了个回来日日同自己对着干的妒妇回来!我看,就是那些个住在海边的破落户都不必如我这般受儿媳妇的气呢!” 看到儿子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袁甄氏只得放下生气,劝道:“袁殷氏心中是有你的,你且磨一磨她,都是你的妻了,还怕什么!” 袁熙德一边思虑着母亲的话,一边走向和苑。 和苑,已然躺在床上的殷氏此刻正闭着眼,享受着夜美的按摩,殷嬷嬷走来,轻声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殷氏挥挥手,夜美也就先一步出去了,恰逢袁熙德进去,两人擦肩而过,一股幽香升起。袁熙德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明眸,在夜色的衬托下,那张雪白的圆脸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气息。 夜美柔顺地福身,清声道“夜美向侯爷请安。”袁熙德微微一笑,他记得这个丫鬟,身段甚是丰韵,是夫人亲自给开的脸,不过,袁熙德眼色迷离间,朝着夜美伸出了手。 殷嬷嬷适时走来,袁熙德立刻收回伸出去的手,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章 心思 殷嬷嬷看着袁熙德同袁殷氏走了进去,在外面拉上了门,想着方才夜美一副狐媚子的姿态,便望向一旁低眉顺眼的夜美,只见她穿着宽松,不过还是较之前更丰硕了,想着上次当是给了避子汤的,莫不是? 殷嬷嬷顿时似笑非笑地问道:“夜美,今夜仔细瞧着你,身子怎的愈发的丰硕了?” 夜美感受到殷嬷嬷打量的眼神,不敢随意动作,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转动,听闻殷嬷嬷的问话,心里一个咯噔,但还是收起不定的心绪,巧笑嫣嫣地抬起头,笑道:“殷嬷嬷还真是观人细微,近来过年,夫人赏的多了,奴婢也就比之前吃多了些,还多得嬷嬷提醒,夜美会注意的!” 殷嬷嬷对上夜美的眼睛,轻笑一声,“原是如此,说来你近来的气色也是愈发红润了呢,莫不是夜美好事将近?” 夜美笑得慌张,“嬷嬷讲的是什么话?于奴婢而言,夫人过得好便是好事,哪有私自的好事一说?” 殷嬷嬷看着夜美,一字一顿:“知道就好!” 夜美对着殷嬷嬷远去的背影,打了个冷颤,双手抚上腹部,此刻夜美宽松的衣裳凸显出了,略微圆滚的形状,心中打定了主意,明日定要寻个时机同侯爷讲清楚。 而此刻被夜美牵挂着的袁熙德正抱着妻子躺在床上,满面绯红的袁殷氏,显得颜色比寻常时好看些,袁熙德声音慵懒地唤着:“夫人!” 袁殷氏抬起头,看着袁熙德,眼眸透露着迷恋,迷迷糊糊地应着“嗯?” 袁熙德搂着袁殷氏的手紧了些,轻声道:“博儿的事,夫人如何看待?”袁殷氏顿时清醒,心中恼怒不已,一把推开袁熙德,转了身去。 袁熙德见此,不慌也不忙,笑着讨好道:“夫人,这是作甚,为夫也不过是说一说罢了!好了,既然夫人不喜欢,那为夫不说就是了!” 见袁殷氏依旧是背对着他,便喊着:“好夫人,快别气了,都是为夫的过错。好好地,尽惹得夫人这样生气,为了让夫人息怒,为夫就自扇耳光,夫人何时转过来,为夫才停!” 袁殷氏听得身后是一声比一声响,硬着心肝挨过了三声,才转过来了,拉住袁熙德的手,抿着嘴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袁熙德,却不开口。袁熙德立刻笑着,将脸凑近袁殷氏跟前,暧昧道:“我就说了,夫人定是不舍得,还是夫人心疼为夫!” 殷氏顿时甩开袁熙德的手,嘟囔着“知道又何用,记得对我好才是真的!” 袁熙德的呼吸喷在袁殷氏的脸上,连连说道:“为夫记着呢!”手却是不甚安分。 而在门外煎熬了一夜的夜美,听得袁殷氏将她唤进去,便再也忍不住了。进屋,只见袁熙德正张开手,袁殷氏给他穿着衣,夜美忍着紧张同激动,走了过去,却被袁殷氏叫住了:“去打些水来!” 夜美好不容易等到袁殷氏自行洗漱时,想着跟上袁熙德,不料,却遇上殷嬷嬷同花君进来了,夜美也就只好作罢了。 殷嬷嬷看着夜美,皮笑肉不笑地问着“怎么,夜美可是有什么事?” 夜美干笑几声“嬷嬷,没有的事,既然嬷嬷您同花君来了,那夜美就先回去了。” 殷嬷嬷收了笑,“好了,回去吧!” 花君想起方才殷嬷嬷在路上问她的话,“夜美上次信期是何时?近来的饮食如何?”花君同夜美同住一屋,知道夜美是三个月一次来葵水,不过她上一次来,是在去年四月。可不知为何,花君脱口而出的却是去年十月。 殷嬷嬷对于花君的话倒是没有怀疑,“哦”了一声。现下,花君细细琢磨,也想出了些门道来了,近来夜美确实在饮食上没那么杂乱了,平日里夜美最喜五行草点心,可年初一得了赏,她是一块都没有碰。方才那副匆忙慌张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去赶上才出门的侯爷,莫不是? 花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看着正伺候夫人用餐的殷嬷嬷,对比她今早对上夜美那不阴不阳的态度,怕是也知道了的。花君只觉得有些头痛,她是越发的看不懂夜美了,夫人在三个月前准了她伺候侯爷的,即便在喝了避子汤的情况下,还是怀上了,同夫人讲明白又有何不可! 花君看着还在优雅用餐的夫人,想着不用多久夫人就会知道这件事了,虽然这些年她同夜美是不同从前那么亲近了,到底也算姐妹一场,得回去提醒夜美一番了,莫要犯糊涂了! 而回到房里的夜美正躺在床上捶着腰,守了一夜的门,腰酸的厉害,方才她出去和苑之后,就没有看到侯爷,只好回到房里来,歇一歇。躺在床上,衣裳都贴在身子,肚子显得尤为突出,夜美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起大夫的话——“已经六个月了”。 起初,夜美对于袁熙德的身世是看不起的,但又深深喜爱着他的皮相,原本以为小姐嫁给他会没前途,连带自己也是被埋没了。可不想他摇身一变,竟成了侯爷!更没想到的是他会满眼柔情地倾诉着对自己的喜爱,自己也就是一步步地沦陷了,说来自己只不过比小姐成为侯爷的女人要晚一些罢了。 侯爷早在同自己有夫妻之实时,便应承过的,若是有了身孕,便亲自向小姐要人。夜美甚至幻想过,自己母凭子贵,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惜自己这些年来,也没少同侯爷行事,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夜美也就以为自己是个命苦的。没想到,夫人才给自己开脸,自己就有了,或者说是开脸之前就有了。 思及此,夜美是十分懊恼的,自己的信期是三个月一次,这一个没注意,到发觉是,孩子都已经六个月了。夜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可是去年十月让夫人给开脸的,这不过三个月,却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这叫她如何同夫人开口。 更让夜美不安的是,她至今都没有给侯爷讲这件事。深知袁殷氏性子的夜美,也知道她怀孕事小,可若叫夫人知道了,她同侯爷纠缠已久,只怕不仅仅是腹中孩儿,就是她的命也是到头了的。不过到底是过于疲惫,夜美在种种忧虑之中睡着了。 花君趁着将用完餐的碗筷端出去的空档,回到了自己房里,只见夜美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腹部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微微隆起。花君将手摸上去,实实的,顿时浑身无力了,夜美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夜美也醒来了,双手护住腹部,朦胧的眼神变得警惕,盯着看着花君,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花君盯着夜美的肚子,幽幽道:“夜美,夫人如今应当是已经知道了。今早殷嬷嬷问了你的葵水,你快些去同夫人讲清楚吧!夫人既然准了你伺候侯爷,那身孕一事应当也是问题不大的。虽说你每次都喝了避子汤,可喝了汤药,再怀孩子的,也是大有人在,恰逢你也是如此,夫人会想明白的,你莫再要生别的心思了!” 夜美冷笑一声,微抬下巴“花君,你永远都是这幅好奴才的模样。难道你没看到吗?奴才生的孩子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要为奴为婢去伺候人的。可做了姨娘,起码,孩子也会不一样!同夫人讲,怕是连生下来这个孩子都不可能吧!” 姨娘生的孩子总是低人一等的,倒不如实实在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过活,不必不上不下的,让人纠结。花君没有将这番心底话讲出来,只是劝道“夜美,快些讲清楚吧!不说别的,单就咱们从尚书府跟来侯府,夫人也会念着这些年来的情分!” 夜美顿时落泪“怎么讲清楚,孩子已经六个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私通 花君耳旁不断回响着夜美的那句“孩子已经六个月了!”良久,才喃喃道“你同侯爷”不过讲到一半,花君便闭紧了嘴巴。又是一阵沉默,如若没有夜美的低泣,摸约会有这间房里本就没有人的错觉。 花君实在是受不了夜美这幅样子,无力道:“这还有四个月呢,总有一天不是衣裳可以掩得住的。再说了,孩子出世也得寻接生婆,即便你同侯爷c老夫人讲了,夫人也总有办法能插手的,倒不如直接同夫人讲。届时夫人问,你就说三个月吧,日后孩子出世了就当作早产!” 夜美倔强地撇过头,没有答应,“早产”,她不是没想过。可到时早产的孩子有着一副瓜熟蒂落的模样,就算夫人瞧不出来,难道殷嬷嬷也瞧不出来吗?若是真的告知了夫人,定是要请大夫来看,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夫人还不是一清二楚,难不成大夫会不忠于夫人,而是选择自己这个奴才? 花君忽然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番,最终在夜美面前放了个小包袱。花君当着夜美的面前挑开了包袱,露出好些银两与金片叶子。花君没有去看夜美,自顾自地说:“原是想着存起来当嫁妆,可始终成不了事,也算作给你孩子的一份礼了!” 夜美看着这堆银子,怕是花君也攒了不少年,如今都给了自己,夜美握着花君的双手,哭了。 花君有些不自然,夜美自小就傲气,在夫人的一众丫鬟中,就她伶俐聪颖,跟在夫人身边,只是站在一旁听着先生的讲课,也能悟出好些东西,所以夫人很喜欢带上夜美去各种场合。 因而,夜美总是看不起她的,即便在她们两人最要好的时候,夜美对她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何时会这般梨花带雨。花君抽回手,轻声道:“我离得太久,夫人会生疑的,你好生休息吧!” 夜美目送花君离开,收好了花君的银子,想着花君的话虽有道理,可到底是下策,大夫这个始终是不定因素。夜美思虑一番,收拾了一番,便前往福园,想来以老夫人那样看重子嗣的,必会保下自己的。虽夜美一直希望侯爷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可方才花君说的,都表明着夫人已然知道了,如此一来,不如自己先找好后路,以防万一,想着,夜美的腿脚动得更勤快了。 殷嬷嬷一边扶着袁殷氏在院子中消食,一边开口:“夫人,夜美怕是中了!问过花君了,自开脸后,信期就没来过,昨夜同今早也是奇奇怪怪的。”殷嬷嬷并没有讲明夜美欲单独找上安溪候。 袁殷氏看了眼殷嬷嬷,疑惑道:“她不是这些年来,都没有中过吗?” 殷嬷嬷想了想,道:“这事指不定就是差个意头,夫人给开了脸,指不定老天爷就准了那丫头!” 袁殷氏脸色不甚好看,自己为了怀个孩子,那是什么方法都使尽了,结果什么都得不来,倒是夜美这个看着这么多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自己才放心让她光明正大的伺候侯爷。怎么侯爷身边的人尽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唯有自己袁殷氏想着,眼神略微癫狂。 殷嬷嬷是袁殷氏的奶娘,看着袁殷氏这般,心头也是疼痛不已,可还是得劝着,毕竟夫人这不过是一时糊涂,她不能由着她来,“夫人,如今老夫人那可是对您虎视眈眈着呢。夜美生的若是小子,那不是正好吗?说到底您是嫡母,经您的手开的脸,得来的孩子怎会差,届时看那孩子底子若好,收在膝下,既能打仙玉姨娘的脸,您的下半生也可有依靠,小姐嫁人了也好过啊!” 袁殷氏深深呼了一口气,话是如此,可她总归是不甘心的,默默眨巴了下眼睛,才道:“将夜美唤来!”殷嬷嬷一听心头欢喜,便连忙赶人去将夜美带来。 袁殷氏看了看四周,没有花君的踪影,对着殷嬷嬷问道:“花君知道此事?” 殷嬷嬷想着今早问花君话时,花君的表情甚是坦然,便摇摇头:“她应当是不知道的。” 花君看着是个木讷不懂事的,实则比夜美聪明,若是花君也同殷嬷嬷想到一处,那此刻可能就是在同夜美讲了,袁殷氏想着,脸色忽变,唤道:“嬷嬷,你快去福园的路上转转!”今日侯爷外出有约,此刻夜美若是想找靠山,定是找上老夫人的。 当看到自己一波又一波派出去的人,空手而归,袁殷氏脸色越发的黑,看到花君回来,问也没问直接让她跪在院子中。待见到殷嬷嬷带着夜美回来,袁殷氏冷笑一声,这个自己曾经甚是喜欢的丫鬟终归变了模样! 殷嬷嬷正想着劝慰袁殷氏两句,却被她的一句“跪下!”逼回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就在此时,有婆子来报——仙玉姨娘来请安。袁殷氏笑着,正好,外室赶上通房了,都当叫她们瞧瞧彼此在主母面前算个什么。 夜美跪在地上,心中叫苦,有了仙玉姨娘在这里,就是三分的罪过,夫人为了震慑,都会使出五分的刑罚,额头上冒出一阵阵细汗,如今唯有一搏了。夜美努力拱起肚子,期望着仙玉姨娘存了别样心思,看过自己的情况,请安过后同老夫人讲些什么了! 其实,仙玉姨娘有了之前的事情,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这都进府好几日了,袁熙德是一日都没有来她的翠园,就连“偶遇”,也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哪里有从前的浓情蜜意! 这看到跪在地上的夜美,仙玉也不敢多做声,自行请安便站在一旁。不过看到夜美那若隐若现的肚子,仙玉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当一个婆子将手中的包袱扔到地上,绛紫色的包袱袒露一角,露出一件男子中衣。夜美心下暗叫不好,夫人怕是要用品行不端来对付自己,这下莫说是孩子了,自己也是命悬一线呢! 夜美是真的害怕了,跪着前行至袁殷氏跟前,哭着喊“夫人,夫人,夜美有事要禀!” 可不料,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婆子竟然先她捂住嘴巴,双手绑在背后,夜美使劲喊着夫人夫人,可惜于事无补,看着婆子拿在手上的鞭子,夜美是脸都花了。殷嬷嬷见状,夜美同那个孩子是没办法的了,到底不愿让袁殷氏沾上这些个事情,便道:“夫人,这交由奴婢处理吧!” 袁殷氏点头,就气闲神定地坐在主位上,听殷嬷嬷喝道,“夜美,夫人见你生得伶俐乖巧,好意给你开脸,却不料竟然与外男私通,你这样可对得起夫人的一片好意!你这是将安溪候府同侯爷的脸面摆在哪里!” 夜美看着靠自己越来越近的鞭子,也不再向袁殷氏喊着,而是顶着腰努力朝仙玉姨娘靠近。殷嬷嬷心头火一上来,喊道“行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早知 殷嬷嬷话音落下不过片刻,夜美的衣裳被鞭子甩得凌乱破碎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时风光大丫头的模样。夜美哭喊着朝袁殷氏哀求,不过嘴上堵了东西,只能呜呜呜地喊着,手也胡乱挥动着,企图护住肚子,不被鞭子打到。 仙玉怀过孩子,生过孩子,不一会便看出了夜美可不只是“私通外男”,更是怀上了身孕,不过袁殷氏没说,她一个妾更不好将出来。不过出于女子的直觉,仙玉姨娘觉得“私通外男”只是一个幌子,而夜美腹中孩儿十有是侯爷的。 仙玉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推想了一番,可得到结果后,却是心中滋味难言。看到在地上挣扎的夜美,也没觉得有多可怜了,至于那些动手的婆子最好能鞭鞭都朝着肚子去,好叫她的博儿不受威胁。 已经打好主意只是看戏的仙玉,冷不防对上夜美那双透着哀求的眼睛,快速挪开了视线,心道:看她作甚,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侯爷在府上,她倒可以此为由,对侯爷表忠心与深情。 想到表忠心,仙玉又想起了那张雪白,但是布满皱纹与斑点的脸,没错,她还可以同老夫人讲讲夜美的事,这既能博得老夫人的好感,又能表现一把。不过不是现在,得等到夜美见红后,这样自己的博儿就还是侯爷唯一的儿子! 仙玉为自己想到这样的好方法,不由地笑了,不过很快闭上了嘴巴,眼睛偷偷瞄着袁殷氏,见她没有注意到,才放下心来,说到底,自己是在袁殷氏手底下过活的,而非老夫人,在未取得老夫人同侯爷的支持下,还是得小心一些的。 不过仙玉还是没想明白,为何袁殷氏会对自己的贴身丫头这样狠心。夜美作为陪嫁丫鬟,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养在身边不也可取而代之吗?难道袁殷氏善妒到了这等地步?那自己同一双孩儿不是也一时间,仙玉看向袁殷氏,流露出无限恐惧。 殷氏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悠悠说道:“仙玉姨娘,怎的这般安静,莫不是吓着了?”一阵干笑之后,仙玉姨娘正想着如何作答,在夜美的闷哼声与鞭子落下的声音交错之间,下人来报:“小姐来了。” 袁殷氏赶紧喊停了对夜美的刑罚,还没来得及让殷嬷嬷收拾一番,袁绮雯就跑了进来。见到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半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夜美,袁绮雯脸上的笑都凝住了,一时之间就连请安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衣衫凌乱破烂的夜美。 直到仙玉朝着袁绮雯行了礼,喊道:“见过大小姐。”袁绮雯才回过神来,朝着袁殷氏走去,袁殷氏没等袁绮雯行完礼就搂住了她,轻声道“雯儿!”仙玉姨娘见状,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袁绮雯依偎在袁殷氏怀里,看了自己的母亲,又低下头,轻轻唤了声:“母亲!” 袁殷氏示意殷嬷嬷将夜美拖下去,柔声哄着袁绮雯:“雯儿,可是吓着了?都是母亲的过错!” 袁绮雯抬起小脸,眼眸里的东西,袁殷氏忽然看不懂了,却发现女儿的一双眼同袁熙德是越发的相似了,只是多了些水润。 面对母亲的打量,袁绮雯细细笑了一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讲道:“母亲,您没错,是雯儿太没用!”这一番话,让紧紧绷着心弦的袁殷氏一下子泪如雨下,到底女儿贴心! 离开和苑的仙玉姨娘走在回去自己院子的路上,走到一半,想着夜美方才裙子上似乎透着红,便又急急地转过头,直接撞上身后的小丫鬟,也不顾丫鬟跌落在地同呼喊,径直走向福园的路上。可当她站在福园院子前却又犹豫,似乎夜美的裙子上又没有什么东西。 “仙玉姨娘可是有事?”仙玉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笑着转过去,看到徐嬷嬷提着一个食盒子,柔声道“无事,不过想念老夫人,想过来请安罢。” 徐嬷嬷笑了,“有心了,只是老夫人今日起早了,眼下又睡了,怕是姨娘白走一趟了。” 仙玉一听,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既然睡下了,那贱妾就不打扰了。”看到冒冒失失的仙玉姨娘,徐嬷嬷还是摸不着头脑的,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而此刻被拖着的夜美,只觉得腹痛难忍,下身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可嘴上堵布块,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发出声来,所有的精力都在方才受鞭刑之时用尽了,如今只能由着这些粗手粗脚的婆子将她扔在院子的地上,默默地感受她所珍视的孩子,就这样一点点地消逝。 夜美瘫在地上,看着从前头顶的天,远远的,触不可及,又似乎近在眼前,她的眼睛从未如此真切过。白白的云飘在蓝天上,煞是漂亮,在这一瞬间,夜美身上的痛似乎全都消失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笑着,血渗过布块从嘴里流出。一旁的婆子嫌弃地朝她直吐唾沫,直呼“晦气!” “咳咳咳咳。”夜美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血也流得更猛了,侧过头看到跪着的花君,正泪如雨下地看着自己。夜美笑得更欢了,配着嘴上c下巴的鲜血,裙裳上的暗红,没有人样,倒更像个鬼。 那些个婆子得了吩咐将夜美扔进了和苑的小房,便走了。原本一直傻笑着的夜美,这时才蜷缩着身子哭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间,夜美听到了门开了,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双黛蓝色的布鞋,夜美知道这是殷嬷嬷来了。 花青色的裙摆渐渐盖过了黛蓝色的鞋子——殷嬷嬷蹲了下来,问道:“可知错?” 夜美笑了,笑得癫狂,知错?她错在何处?错在承欢于有意她的侯爷?错在怀了身孕?归根结底,错在她是个丫鬟! 殷嬷嬷也是看着夜美长大的,自然明白夜美这幅模样,想的是什么,轻声道:“可惜了。”对上夜美的愣神,殷嬷嬷笑道:“我说的是孩子!” 殷嬷嬷的手抚上夜美的肚子,夜美只觉得肚子又是一阵钻心的抽痛,却笑得越发疯癫:“六个月了!我有了六个月了!侯爷的!”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个死字,在那之前,给夫人添添堵,何乐不为! 殷嬷嬷看着夜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停住了,也是压印不住满脸的笑意,抚着夜美早已凌乱不已的发髻,轻轻道:“夜美啊,夜美,其实,夫人早就知道了你同侯爷的那些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自作聪明 殷嬷嬷看着震惊的夜美,笑容渐渐扩大:“早在你爬上侯爷的床时,夫人就知道了。只是夫人想着,既然侯爷喜欢沾花捻草,在外边捻是捻,在府里捻也是捻,比较而言,外边的还脏些呢,不如府里来得干净,加之你又乐意作那下作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夜美再也无法逞强了,狰狞着脸,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手努力地想抓住殷嬷嬷,殷嬷嬷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依旧笑着“可知为何会给你开脸吗?因为你一直无法受孕!你啊,命贱就是命贱,这一给你开脸,沾了夫人的福气,就有了孩子,若是你早早同夫人讲清楚腹中孩儿,何至落得如此地步。” 夜美依旧是不死心地爬向殷嬷嬷,可惜连边儿也没挨得上,就力气费尽,躺在地上直喘气。 殷嬷嬷轻笑一声,“说来还是花君聪颖,你可知原先夫人定的通房是花君,老实c忠心。没想到的是花君居然不愿意,夫人非但没强迫她,还颇为赞赏,说了,日后花君要嫁人,定要送上一份丰厚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夜美喃喃地重复道“风光大嫁,风光大嫁”曾几何时,她也是有着这样的愿望的,可渐渐,她发现再风光大嫁,能匹配的也不过是小厮,好一点的也是管家,说到底也不过是奴才,就连自己生下的也逃不过伺候人的命。如果重来,她还是会攀上侯爷! 夜美眼前似乎不断浮现曾经的过往,花君的音容笑貌c小姐的赞赏c侯爷的柔情,最后停格在殷嬷嬷那张冷漠的脸,以及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仅是人里边有高低贵贱,奴才里边也是有的,你就是贱的那个!” 夜美听得门关上,脚步渐行渐远,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忽然喉头梗住了,一股血腥之气汹涌而至,一口鲜血吐出,夜美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却不知为何竟会出现花君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正婷婷袅袅地走向一个男子的画面,在婚嫁大喜乐声之中,夜美闭上了眼。 翌日,殷嬷嬷一边伺候着袁殷氏梳妆打扮,一边细声道:“夫人,夜美走了!” 袁殷氏没有言语,指了指梳妆匣子里的一只翠玉簪子,殷嬷嬷熟练地将簪子捻了起来,对着袁殷氏的发髻比划了两下,便稳当地插进袁殷氏的发间。 袁殷氏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还是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毕竟有了身子不是,莫让她损了自己的身子!”殷嬷嬷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花君站在门外,往常她都是在里面伺候着的,她知道,夫人这是恼了自己。看到殷嬷嬷从屋里出来,花君唤了声“嬷嬷!” 殷嬷嬷的眼神透着凌厉,花君低下了头,才听到殷嬷嬷讲道“莫要再生什么心思,夜美的事,不是你我可以说的,照顾好夫人才是首要的,莫要再让夫人失望了!” 殷嬷嬷离去后摸约一刻钟,仙玉姨娘便前来向袁殷氏请安了,花君带着仙玉姨娘进去片刻,殷嬷嬷便领着寻常来同袁殷氏搭脉的林留大夫来了,不过没有久留,只是讲了夜美喝下堕胎药剂量过多,孩儿已死,连累了母体出血过多。 袁殷氏面容顿时由平静变得哀切,轻叹一声:“夜美是个命苦的!” 殷嬷嬷立即跪在地上,“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一时疏忽,也不会让夜美将药藏起了来,自己煮了吃!” 袁殷氏从位置下来,扶过殷嬷嬷,悲声道:“嬷嬷,你这是作甚,夜美真是个傻丫头,竟然”话没说出来,倒是哭了起来,众人又是一顿安慰。 待花君将大夫送走之后,殷嬷嬷依旧劝慰着止住了泪的袁殷氏:“也就夫人慈善,就连这么一个背主的奴婢都这样呵护着。其实与其让孩子顶着这样不光彩的名头出世,还不如这样走得干净!仙玉姨娘,您说是吗?” 仙玉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笑道:“殷嬷嬷说的是,夫人还请莫要再伤心了!” 殷嬷嬷一边捏着袁殷氏的肩,一边讲着:“仙玉姨娘体贴人的功夫就是不一般,夫人啊,可莫再伤心了。今日晚膳,可得吩咐厨房煮些红枣水来,让夫人安神。说起红枣,老奴可是听侯爷说过,仙玉姨娘的红枣糕做得不错,是吗?” 仙玉赶紧起身,柔声道“那是侯爷抬举了,若是夫人不嫌弃,贱妾这便去做些来。” 袁殷氏笑着应下了,仙玉转过身的瞬间,柔和的面容瞬间不见了,还真是想尽一切来打压自己,就连说句话也要带上自己的出身!昨日那夜美还是护着肚子,怎么会自己喝下堕胎药!仙玉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同袁甄氏讲这件事,一边走向厨房。 仙玉急急地做好了红枣糕,送到和苑,袁殷氏一副恹恹的模样,留下点心,就让她离去了。仙玉是迫不及待地走向福园,可到了老夫人房前,却被告知老夫人此刻正在午休。仙玉便不再多说,站在门前等着,就连徐嬷嬷来劝,都坚持着等老夫人醒来。 在仙玉看着日头,摸约未时中,老夫人醒来了。仙玉随着徐嬷嬷进去了,乖巧地请了安,面对袁甄氏板着的脸同红着的左脸颊,依旧笑着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在袁甄氏看来是在是蠢得没救,所幸袁均博不像她,这几日都在安排他跟着先生学些基础的东西,想着年中将他送到亥葛书院去学习c交际一番。袁娅慈也没停着,也是学着各种礼仪。听着仙玉这样无聊的话,袁甄氏的耐心用齐了,不耐烦道:“博儿同娅儿,这个点在学习着,你晚膳过后再过来吧!” 仙玉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显然老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但还是站了起来,行礼前笑道:“如此,贱妾便不打扰老夫人了。不过贱妾昨日看到夫人身边的夜美姑娘,她身子甚是奇怪。”说罢,便退了出去。 说起夜美,袁甄氏才忆起,昨日有婆子来说,袁殷氏身边夜美姑娘受罚了,还是袁殷氏亲自罚的。对于袁殷氏的两个贴身丫鬟,花君总是沉默寡言的,不甚引人注意。而夜美恰恰相反,是个闹腾泼辣的,不过却深得袁殷氏喜爱,昨日竟然会是袁殷氏亲自处罚。 袁甄氏联想到方才仙玉姨娘的提示,身子?顿时站了起来,喊道:“快c快着人去打听打听,夜美姑娘怎么了!”徐嬷嬷虽被袁甄氏这一动静给吓到了,但还是麻利地唤了几个伶俐的出去打探一番。 徐嬷嬷忆起昨日仙玉姨娘的神色,心想坏了,难怪昨日自己说出老夫人在休息时,仙玉姨娘会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若真是的涉及侯府子嗣,皆是摊开来说,老夫人自然是没有错的,拿错便都在自己身上。 袁甄氏还在皱着眉想着夜美,见徐嬷嬷忽然下跪,悲声道:“奴婢错了,还请老夫人责罚!” “徐嬷嬷这是作甚?”袁甄氏不明白徐嬷嬷为何在这时候跪下,还请罪?徐嬷嬷将头抵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昨日未时,仙玉姨娘便来过了,虽没说什么事,却是一副无头无尾的模样。待奴婢禀明老夫人在午休,倒是爽快的离去了!” 袁甄氏听后,昨日就来过了,那夜美当是无用了,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个外室女!敢这样同自己耍心眼,昨日是爽快离去,今日却顶着个大日头,定要等到自己醒来,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袁甄氏冷笑一声:“徐嬷嬷起来吧,这事同你无关,那东西本就心怀邪见的!若是真心来报,时间多得是,何至等到此刻。”不过这个仙玉也没聪明在哪里,一个没用了的夜美,难道她会出手吗? 至于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她袁甄氏虽然心痛,不过德儿已然儿女双全了,犯不着去找袁殷氏的麻烦。倒是这个仙玉实在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若如不是看在袁均博的面子上,定要收拾一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人死债清 当袁甄氏得知夜美已死的消息,还是大吃一惊。一直以来,袁殷氏无论是行为举止,都是温柔得体的,便是哭也是放不开的,给人感觉便是个柔弱女子。就连当初府上那个爬床的东西,也是她袁甄氏为了儿子的前程,主动向袁殷氏娘家——尚书府表真心而下令打死的。 没想到,七年之后的袁殷氏,会亲手了结了自己贴身侍女!只是事到如今,夜美已死,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更无希望了,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袁甄氏只能着人多看着点和苑那边,想到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到底是心中不舒服,虽然知道这般于事无补,但还是将仙玉姨娘唤来了。 仙玉听得是老夫人来传唤,心中雀跃不已,怕是老夫人要开始动手对付袁殷氏了。仙玉走在通往福园的路上,几乎是把自己的侍女甩得远远的。可当仙玉强压着要咧开的嘴巴,给袁甄氏行礼时,却被一盏茶杯砸中了,滚烫的茶水溅了她满身,一片,却又是瞬间转凉。 被茶杯砸得疑惑不已的仙玉,张着一张嘴傻愣愣地看向主位,劈面而来的是老夫人的吼声:“进府的时候,老身就跟你说了,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小心思!偏生以为所有人都蠢,就你精明,夜美的事情,你倒是厉害,直到今日才来讲!” 仙玉姨娘身子微微一颤,看向袁甄氏身边的徐嬷嬷,眼神小心翼翼,袁甄氏看到她这幅模样,心头火更是旺盛了,哼了一声,又是将手中的佛珠扔了过去,“你不必看徐嬷嬷,昨日你若是像今日这般候着,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不要以为生出了儿子,就没人敢动你!我要是说将你卖了出去,你倒是看看德儿会不会说一声不!” 仙玉一听,连忙跪着爬了过去袁甄氏脚下,也顾不得身上的冰凉贴在她身上,拼命地磕着头,不断喊着“老夫人,贱妾知错了,知错了!” 袁甄氏见火候到了,便缓了缓嗓音,道:“好了!回去歇着吧,昨日你看到那些,也吓着了。那些个东西污秽得很呐,这一个不小心,被冲着了,可就不好了!今日看你的面色不怎么好,说来德儿对你的关心也是不足的,进府也有些日子了,也不曾见他去看看你,到底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今晚,老身会劝劝他的。” 仙玉出了福园,被风一吹还真的是有些头晕,不过脑子还是清楚的,老夫人的话,无非就是在告诉她,今夜侯爷会来她院子!当然这都是有条件的,夜美的事情,又被推回了她身上,原本想借夜美,让老夫人同袁殷氏对上,没想到还是被老夫人将她推了出去。 而被袁甄氏同仙玉当作筏子的夜美,已经卷了一张席子,被人随意扔到了郊外的乱葬岗。花君早在今早听得夫人与殷嬷嬷的话,就知道夜美是去了,虽心有戚戚,依旧是不敢同夫人求一声好好安葬与送行,只敢在房里关上门,戴上白花。到底还是夜美说对了,她就是没胆子,是奴才命。 花君坐在床上抹着泪,门被敲响了,她连忙抹了把脸,只见殷嬷嬷板着脸进来了。花君低下头,既没有行礼,也没有解释,殷嬷嬷心底叹息了声才开口“好了,哭什么,夫人到底是念旧情的,你同夜美也是姐妹一场,去送一送吧!” 花君含着泪对殷嬷嬷磕了磕头,才出去的,看着那副成色不错的棺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伤心,隔着棺材,喃喃道“夜美,我就说了,夫人不至于那般狠心,若是早说”花君抬起头,红着的眼睛看着天空,良久,才微微笑道“师傅们,起行吧!” 而另一厢,得了袁甄氏吩咐的肖婆子却是偷偷跟在殷嬷嬷身后,从西门出去了。殷嬷嬷回来后,笑对袁殷氏“那些个蠢货尽跟了奴婢去!” 袁殷氏笑了“有其主,必有其仆,老夫人迷风水,自然只以为我会将夜美从西门拉出去。” 殷嬷嬷笑了,轻声道“花君是个重情的。”袁殷氏点点头,不再言语,虽说夜美是丫鬟,到底相伴多年,即便是怒其背叛,到底人死债清,她还是选择了好好安葬,至于被扔在乱葬岗的,不过是个乞丐,以乱老夫人的眼罢了。 当夜被袁甄氏规劝了一番,要多关心问候一下,病了的仙玉姨娘的袁熙德,当即便去了仙玉姨娘的院子。而早有准备的仙玉,素着一张脸,眸含水汽地对上方踏入房里的袁熙德,苍白的嘴唇形成美好的弧度,不过只喊了一声“侯爷!”,便落下了两行清泪。 袁熙德早年子嗣艰难,对于儿女是十分重视的,因而对于为他生过一双儿女的女子,也是有着别样的感情,又加上仙玉是相识于微时,他对她还是有两分真感情的。见到仙玉如此,袁熙德满眼的痛惜,抱过仙玉,轻声道“你瘦了。” 仙玉将头深深地埋进去他的怀里,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袁熙德开始后悔自己这些日子做得太过分了。原先确实是恼了她的自作主张,在大过年的让他不自在,存心要磨一磨她,当然,也是为了安抚袁殷氏。 袁熙德抚过仙玉依旧在颤抖着的背,笑了:“怎的哭了,母亲说你身子不舒爽,来,让本侯瞧瞧。”袁熙德将仙玉从怀里拉了出来,入眼的是莹莹白面,清泪两行,煞是动人。袁熙德手指拂过仙玉的脸,“还是这样好看!” 仙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贴上了袁熙德,唤着“侯爷”。藕荷色帘帐落下,挡住了春光外泄。一番动作过后,仙玉面色潮红,搂住袁熙德说道:“侯爷,妾身昨日见到夜美姑娘周身的血,太可怕了。” 袁熙德心中一个咯噔,方才的情趣全然没有了,思虑着袁殷氏莫不是发觉了什么?仙玉见袁熙德已经有反应了,便不再言语,而是附在他身上,满足地睡着了。 至于袁殷氏则是一夜难眠,想着袁熙德整夜搂着仙玉,缠绵难分的场景,她的心就跟正在煎熬的药一般。且仙玉今日非同往常,中午时分便去了老夫人处请安,袁均博同袁娅慈可都是晚膳过后才得空的,中午时分过去。至于仙玉同老夫人讲了什么,看今夜袁熙德歇在仙玉院子处,就知道同夜美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翌日,袁熙德起来,想着昨夜仙玉的话,没有留在仙玉院子处用早膳,便急匆匆地赶到和苑。碰巧遇上袁殷氏在用早点,袁熙德见袁殷氏虽眼底乌青,却没表现出丝丝醋意,看了看周遭,也没有夜美的踪影,也不好问什么,笑着吃下了袁殷氏夹给他的菜。 之前都是夜美,花君两人站着布菜的,但刚才袁熙德看到的却是花君站在门外,便问:“花君可是犯事了?怎的今日站在门外?” 该来的总会来的,袁殷氏收起了面上的冷静,扯着嘴角,却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袁熙德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柔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袁殷氏摇摇头,却哭了起来。 袁熙德拍着发妻的背,哄道:“好了,夫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同为夫说一说吧。” 袁殷氏沉默良久,才闷声道:“夜美走了!”袁熙德一时没听清楚,依旧一脸疑惑,袁殷氏声音大了些:“夜美走了!前日殷嬷嬷发现她有外男衣裳,将她关了起来,怎料她自己便吃了药,待发现时,身子都凉了!” 袁熙德脑子变得有些迷迷糊糊,反复回味着袁殷氏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出丑 袁熙德恍惚过后,才回过味来,夜美是不过心底却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那个女子曾经是那样依恋地看着自己,怎会。袁熙德抓着袁殷氏的手,是越发得紧了:“夫人,可是确定了夜美?”后面的话,袁熙德无法说出口,毕竟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情的。 袁殷氏心中苦笑,到头来还是心头到一句“罢了,罢了。”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来,带着点点星光的眼眸看着袁熙德,点点头,抽噎道:“嬷嬷搜出的那件衣裳,是灰蓝布衣料,府上是没有男子穿这样的颜色的。” 确实,灰蓝色的衣料,是不会出现在安溪候府的,也就是说那个男子并非府中人,那这样的颜色的衣裳,怕是外边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人穿的。袁熙德面色铁青,夜美,那个比仙玉多些才,比袁殷氏多些生动的女子,虽说自己一直没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可到底也是赏了不少好东西与她,怕是那些都进了那浪荡子口袋了! 袁熙德愈想愈气愤,眼睛里渐渐染上了猩红,难不成夜美一直以来就是拿自己做幌子,实则是暗地里接济老相好?忆起往昔同夜美初次之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有落红的,不然也不会留她这样久。可夜美又不曾有过矜持,举止那是比外边的妓子还要厉害。袁熙德将曾经的蛛丝马迹集在一起,就越是证明了夜美是个水性杨花c欺骗自己的女子。如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了孩子,也不对自己讲,又何须在被关起来之后,自己偷偷喝落子药! 袁熙德扶着一旁依旧自责不已的袁殷氏,紧闭着的嘴挤出了句“夫人做得没错!” 袁殷氏顺势窝在袁熙德怀里,隐下了面上c眼中的笑意,声音确实满含情感地轻唤道:“多谢夫君!” 虽说袁殷氏的声音并不大,可院子静了下来,还是能隐约传到外边来的,这让准备进入屋子给袁殷氏请安的仙玉止了步,这意味着袁殷氏已经得了袁熙德的信任!仙玉轻咬薄唇,怕是袁殷氏又说了那套老话——夜美自己喝了堕胎药! 可她仙玉看到的,分明就是袁殷氏将那孩子给活生生打下来的!但她现在除了这一张嘴,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信不信全凭侯爷的心,若是从前,她不会这样踌躇,但如今入了侯府,不过短短几日,她就不敢随意揣测她在侯爷心中的地位了,总是难免失望的。 袁熙德看着满桌子的点心菜肴,没有一点胃口,只喝了些洗澡,便借口办事出去了。走至门槛处,看到了仙玉,直接无视她的行礼,便走了过去,只剩下一脸尴尬的仙玉站在门槛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袁殷氏在里面听得仙玉的请安声,便用手绢擦了擦眼角与面颊,看了眼身旁的殷嬷嬷。 不一会儿,站在门外不知是进是退的仙玉变听到了一声“可是仙玉姨娘到了?” 仙玉微微笑着,走了进来“贱妾仙玉给夫人请安。” 殷嬷嬷笑了“仙玉姨娘可是站久了,快,快坐下吧!” 仙玉连忙应道“多谢殷嬷嬷,贱妾也不过是才到,才到。”对上袁殷氏皮笑肉不笑的脸,又补充道“只是听得花君姑娘说,侯爷在里面同夫人用膳,想着莫要扰了夫人侯爷的兴致,便站在外面等了一会。”仙玉讲完这番话,那是一阵阵心虚涌上心头。 原想着依靠袁甄氏来对付袁殷氏,没想到袁甄氏没依附上,偏偏还让袁殷氏抓住小辫子。甚至是眼睁睁地看着袁殷氏将这场戏演完,将所有过去推给了一个死人,也不敢说一声。不过袁殷氏显然没有让仙玉有思考的时间,唤道“将头抬起来!”仙玉闻言抬起头来,面上挂着乖巧温顺的笑。 袁殷氏捂嘴轻笑,道“妹妹可真是能人,就在昨日,老夫人便说你病了,今日见你,却立刻红光满面了!” 仙玉没想到袁殷氏说起这一茬,心下一个咯噔,胡乱地摸了摸脸,今日本是想着来看袁殷氏的笑话,便特意装扮了一番,挑的都是明艳的颜色。却不想出丑的是她,仙玉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但始终想不出说辞了,便干笑几声“都是老夫人厚爱了。” 袁殷氏也不纠结于仙玉的面色了,似笑非笑地问道:“仙玉姨娘,听说昨日你的孝心感动了老夫人呐,足足等了老夫人半个时辰,都要陪着老夫人讲讲话。” 此刻,仙玉面上的笑自然了不少:“说来都是贱妾做得不对,听那些个乱报信的下人说,博儿同慈儿身子不舒爽了,老夫人便放了他们半天假,这才急巴巴的过去叨扰老夫人了,怎料,那是没影的事,凭白闹了笑话。” 袁殷氏点点头,正色道:“也是,母亲对于孩子,总是牵挂的,只是,仙玉姨娘,你怎的还是改不了那外边带回来的坏习惯,掌嘴二十吧!” 仙玉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了,跪在地上,任由袁殷氏身边的若水狠狠打了自己二十个巴掌。末了,仙玉还得忍着发麻的嘴唇,磕头认错“多谢夫人提醒,贱妾仙玉知错了,二小姐同三少爷的名诿是贱妾提不得的。” 袁殷氏这才又笑了:“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呢。姐姐这般做,也是为了妹妹你好啊,可别放在心上。毕竟,这事若是叫外人知道了,慈儿同博儿的名声可是要不得的了” 仙玉低着头,又是连连道谢,才站了起来,身子却是晃了起来,脑袋一阵阵发虚。 袁殷氏笑道:“徐嬷嬷,还不扶好妹妹,这若是倒下来了,那就吃不到妹妹做的红枣糕了!” 仙玉努力稳住自己,不顾面上的,温和道“既然姐姐赏脸,妹妹自是不会托词的。” 正待仙玉欲走出去时,又被袁殷氏叫住了,“且慢,妹妹,雯儿爱吃咸水角,若是时间够,便多做一些吧,妹妹亲手做的,和旁的奴才是不同的!” 仙玉依旧低眉顺眼,轻声应承“能为大小姐做点心,那是贱妾的运气,夫人放心,贱妾有的是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冲着了 走出和苑的仙玉,面上全然没有方才对着袁殷氏的一丝笑意,跟在身后的丫鬟自是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出的寒气,并无多言,只是在背后看着仙玉抬头望天。 昨夜同今早,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袁熙德对仙玉的态度便换了好几转,更别提从前与眼下的区别了,仙玉这才明白那日她死活要跟着袁熙德出去,做个外室,母亲最后的一句话——“到底正室才是正经的。” 仙玉在烈日下站了半响,才快步走向厨房,现在已巳时了,老夫人晚膳在申时,能看到一双儿女的也只有申时末的一刻钟,这两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长里,仙玉默默盘算着如何用时。 咸水角功夫多,费时长,但她自闺中,便是喜欢做些小点心之类的,因而这些对她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进了厨房便是一句招呼也没打,便动起手来和面,擀皮。 仙玉将红枣糕与咸水角分两盘摆好,放在不同的食盒子,看着外面的天已有隐隐昏黄的机箱,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小丫头答道:“回姨娘,未时近申时了。” 仙玉看着两个食盒子,如今是连沐浴去一去油气的空隙都没有了,便赶紧让丫鬟将大的食盒子送过和苑。仙玉则是匆匆赶回院子,换了一身衣裳,才去的福园。这头才放下食盒子,却只能听着儿女们玩闹争食的声音,被老夫人唤进了里居室。 仙玉规矩地行礼,老夫人却一直未回应,良久才讲道:“起吧!该规矩不规矩,不该守礼你守出来!老身昨日同你说什么了!那带着孩子的东西,容易冲人!结果却光顾着眼前,日子长着呢,博儿若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日后有你享福的地方!” 仙玉如何不知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女子总是想着将最好的一面给夫君看的,那样的胡闹,怎会讨喜,仙玉无言以对便只是低着头。在袁甄氏的重重呼吸声同外边袁均博c袁娅慈两孩子的嬉笑声中,仙玉终是开口了:“多谢老夫人提点。” 袁甄氏笑了,招呼着徐嬷嬷将仙玉送了出去,经过外厅之时,看到一双白白净净的儿女,正吃自己做的点心吃得欢,眼里都带着眷恋看向自己,仙玉嘴上是笑的,可眼睛却是蒙上一层雾气,不过很快便随着风散了。 另一厢,在和苑同样拿着咸水角的袁绮雯,并没有将这些个吃食放进嘴里,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些零嘴。袁殷氏看着女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仙玉送来的咸水角,虽不知女儿此刻想做什么,但袁殷氏还是笃定女儿是不会将这些个点心吃下去的,便笑着问道:“雯儿,可是看出花来了?还是饿了?” 袁绮雯笑着摇摇头:“母亲,雯儿并不是饿了,只是瞧着这咸水角同咱们府里人做的不同,里面的馅,女儿不知,但它外边看着花路挺好看的,许是这样看起来更饱满一些。母亲倒是可以让咱们小厨房跟着做,也可以让父亲少些念叨仙玉姨娘。” 袁殷氏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只是雯儿可得记住了,正室夫人可不是被用来念叨厨艺好的!” 袁绮雯点头,言受教了,其实如何不知这样的道理,只是父亲喜欢念叨仙玉是真的,不过既然母亲不喜,便笑着同她讲起闺中密友之间的笑话来。 殷嬷嬷则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一盒子的点心,都一股脑倒进了和苑小厨房的泔水桶中。 回到院子处的仙玉,想着夜美当日的惨状,忆起小时候,家里面老人说过的——女子本就易存怨气,带了孩子就更是冤怨结合,这样的东西厉害着呢!仙玉手里的白衣衫被捏出了不少皱褶,心道:“夜美,我不是存心要你不自在,而是一双儿女实在蹉跎不得,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便缠上袁殷氏吧,你也想着看到她不痛快吧,且帮我一次!” 不一会儿,站在门外的梅儿便听得里面的尖叫声,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仙玉一身素衣,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原本白莹莹的脸如今变得汗津津的,脑门上的青筋凸起,一会喊着“奴婢肚子好痛啊,好痛啊!”,一会又叫着:“梅儿救我!” 这可把梅儿给吓坏了,想靠近去扶一扶,可仙玉的手又在胡乱地抓着,便喊着“来人啊,来人啊!”不过一会,便好几个婆子走来了,梅儿留下句:“照顾好仙玉姨娘。”便转身走向和苑,那日夜美的事,她是看到的,仙玉姨娘这几日同老夫人谈话的次数增加,想必针对的就是夫人,去和苑同侯爷禀明,当是合适的。 站在门外,给袁熙德同妻女守门的花君,看到梅儿,便问道:“可是有事?” 梅儿乖巧地喊了声花君姐姐,便将仙玉的事都讲了出来,甚至夸大了。花君面色微变,这样的事情,她见过,也听过,事实上大多都是幌子,实则人心作怪,便对着梅儿道:“你先回去,瞧好仙玉姨娘,我先禀明侯爷c夫人,再做定夺!” 梅儿听出了这不过是推脱之词,听得房里阵阵笑声,佯作退出和苑,实则后退几步,离花君远一些后,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侯爷,侯爷,仙玉姨娘出事了!仙玉姨娘出事了!” 花君心叫不好之时,袁殷氏便陪同袁熙德出来了,花君当即跪下请罪。袁熙德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梅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响,才道:“侯爷您去看了便知道何事?” 袁熙德顾念着袁均博同袁娅慈,仙玉到底还是要照顾一些的,不过倒也要袁殷氏心中舒爽,于是便看向妻子。夫妻十余载,袁殷氏如何不知袁熙德的意思,心中叹息一声,嘴上轻呼一口气,才吩咐道:“好了,知道了,花君照顾好大小姐,若水去将大夫请来吧。” 待看到看着一切妥当了,袁殷氏才柔柔地对袁熙德道:“侯爷,妾身陪您过去瞧瞧吧!” 袁熙德满意地笑道:“还是夫人最体贴!” 袁熙德夫妻俩走至仙玉院子除,门还未进去,就听到仙玉在屋内歇息底里地喊着:“夫人莫打了,奴婢好痛啊,肚子好痛啊!”还传来一阵阵瓷器破碎之声。 袁殷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满满的担忧之色,对袁熙德说道:“侯爷,妹妹看来是病糊涂了,还是先等大夫过来看看,若是先进去,指不定妹妹她会有什么过激举止,怕会伤着侯爷。” 袁熙德闻言止步,里屋的仙玉又是哭又是闹,自是听不到袁殷氏的讲话,不过这样久都没有进来房里,可想而知这是袁殷氏拦住了。仙玉咬咬牙,更是疯狂地喊道“好痛啊!莫打了!我的孩子啊!”,更是不顾发髻c衣衫凌乱,跌跌撞撞地爬着出来了。 一看到袁熙德,仙玉就停了哭闹,只是泪眼望着他,良久才喊道:“侯爷啊,侯爷,夜美好苦啊!侯爷,你忘了吗?奴婢是夜美啊!奴婢怀了您的孩儿,活生生被”仙玉话说了一半,看过袁殷氏就不再言语了,只怯怯地哭了起来,配着黑夜与白衣,颇有魅影幽魂,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离仙玉更远一些。 就在仙玉不知如何打破僵局之时,袁甄氏出现了,等着袁殷氏,直接了当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门外居然有人说捡到咱安溪侯府的人”听到袁甄氏的声音,在地上躺着的仙玉喊得更是用心了。 袁熙德接过徐嬷嬷递来一个名牌,站在一旁的袁殷氏自然是看得清楚,那名牌之上赫然写着“夜美”二字!袁甄氏盯着袁殷氏,问道:“慧知,这是怎么回事!” 袁殷氏没有一句狡辩,直接跪在了袁熙德跟前,“侯爷,都是妾身的错!让侯府蒙羞了!”过后就再无言语。说到蒙羞,真的让侯府蒙羞的,其实是那不守妇道的夜美,袁熙德从看到仙玉起,她就反复不断地讲着肚子痛,却再无其他,若真的是夜美,定会多说些能实证的话,由此可见,仙玉不过是借题发挥。 只是如今看来,此事还有袁甄氏掺和其中,袁熙德无法对母亲说重话,但对仙玉还是可以的,狠狠瞪了一眼依旧抱着平躺肚子在吵吵嚷嚷地喊痛的仙玉。 袁熙德一面扶起妻子,一面面色铁青地说道“好了,夜深了,将仙玉捆起来,大夫已经去请了。”对上袁甄氏,袁熙德一脸惭愧,“扰了母亲休息,孩儿不孝!” 起先,仙玉为了私欲定是会隐去这一点,至于去打探的,也是难以知道这样的“实情”,所以袁甄氏并不知道“绿帽”一事。因而她自然是不愿让袁殷氏就这样走掉,仙玉再火上浇油一把,扑过袁殷氏脚下,哭道“夫人,放过我吧,放过夜美吧,夜美可是有了侯爷的孩子呢!” 袁甄氏连退了几步,直到徐嬷嬷扶着她,才稳住。袁甄氏张着嘴,手指直直地指向袁殷氏,却什么都讲不出来,只是靠着徐嬷嬷叫着“命苦啊,命苦啊!”。 而这时本在地上打滚的仙玉站了起来,却猛地扑向袁殷氏,又是打又是撕咬,真真是乱作一团。 徐嬷嬷见状,连忙道:“侯爷,老夫人这几日心神不宁,恐府上多事,一早便将城西的刘道师请来了,住在东厢客房处,快快唤人请过来,不然不得安生啊!!” 说来这个刘道师是袁氏一族尚未发家就认识的了,是个油嘴滑舌的,凭着一张嘴,倒是揽了乡里不少白事,不过却是个好赌的,也没什钱落下,多年单身一人,风评也不甚好听。 当年安溪侯府开府请不到道士,便将他请来了,还好吃好喝的请来,也算有几分味道,于是在乡间也有了名气,愈发的好生意了,始终同安溪侯府保持着关系,尤其是袁甄氏。 袁熙德一听是这号人物,黑了脸,且先不说夜美冲了仙玉是真是假,这事闹得越大,他就越是没脸,当即喝道“闹什么,仙玉绑到佛堂去!” 说时迟那时快,袁甄氏原本是虚弱地靠着徐嬷嬷的,不过一瞬间就扑向了袁熙德,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不孝子!母亲生你出来是忘娘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醉酒 袁殷氏如何不知袁甄氏这是在指桑骂槐,看到袁熙德束手无策的模样,只得幽幽开口劝道:“既然如此,侯爷还是将道师请来,宽宽母亲的心吧!” 袁甄氏这才停了下来,用绛紫色的手绢擦着脸。在众人的观望之中,刘道师姗姗来迟,一身灰白的道袍穿在削长的身上,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摸着微白的胡子,倒也有几分意思。 那刘道师一来便皱着眉,围着被捆起来的仙玉走了几圈,历声道:“这女子有非同寻常的怨气呐,老夫人!”说罢,掐起手指来,手指翻转间,神色是越发凝重,指着仙玉,语重心长讲着:“那女子死时可是有身子呐,难怪怨气这样大!” 袁甄氏顿时哭了,直呼“造孽啊,造孽!”再看向袁殷氏的眼神,犹如望着杀父仇人,喝道:“袁殷氏,看你做的好事!不管如何,那孩子出来,也得唤你一声嫡母啊,夜美到底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怎么忍心,就那样杀了她!” 袁殷氏面对这样的指责,早已泣不成声,被袁熙德搂在怀里,尤在解释着:“母亲,不是的,儿媳不曾做过。”不过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落在袁甄氏眼里,就等同于心虚。 袁熙德想着这事决不能闹大,还是尽快息事为好,便搂住哭成泪人的妻子,劝道:“母亲,慧知您还不知道吗,向来是个温婉和善的,是不会做那歹心之事的。这夜深人静的,就莫要再闹了,若是实在不放心,便让道师当场做法事就是了!” 袁殷氏也细声辩道:“夜美并非怀着孩子去的!” 本看在儿子焦急的面容,及老人言——家丑不宜外扬的份上,袁甄氏也是想就此打住,毕竟现下想来此事她太心急了,可听得袁殷氏这般说话,她的心头火又是狠狠烧了起来,瞪着眼讲道:“你还敢狡辩,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吗,让大夫进来!” 袁甄氏尤在瞪着袁殷氏之际,却听到:“回老夫人,侯爷,经查实,尸体并未怀有身孕,且从无怀孕迹象。 袁甄氏顿时看向说话者,一褐色衣袍的白胡子医者,那可是她花重金从江城医馆请来的,而且也是秘密行事,除非袁殷氏未仆先知去做了手脚,可江城医馆里的大夫是出了名讲究风骨的,不是随意可以收买了去的。如此一来,唯有夜美从未怀过身孕才解释的了这结果。袁甄氏眯着眼,看向被捆住的仙玉,莫不是 而被袁甄氏打量着的仙玉,还处在震惊状态之下,那日她可是亲眼见到夜美的惨状,一身的血还能有假? 袁熙德在众人呆愣之际,阴着脸讲道:“好了,送大夫出去吧,诊金三倍!至于刘道师的误断,安溪侯府不追究,只是侯府大门此后,还请刘道师止步啊!” 袁熙德提到的两人前后脚离开了,不过前者是信步向前,后者则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袁甄氏面上的小褐斑微红,甩了甩衣袖,留下句“可得上心管好后宅!”便离去了,这一场闹剧最后以仙玉关押佛堂思过告终。 回到和苑后,袁熙德正欲开口,袁殷氏微微一笑,捂住袁熙德的嘴,轻声笑道“妾身知道侯爷想问什么,虽侯爷并无过错,但到底人言可畏。适逢当日街上有乞丐离世,妾身便偷龙转凤,不过还是粗心了,竟然落下了夜美的名牌!所幸侯爷福星高照,今夜算是迈过了。” 袁熙德看着那张得意洋洋得有些张扬的脸,两人宛如又回到了初相识之时,那时的袁殷氏也是这样一副天真轻狂的模样。袁熙德胸前微微起伏,低沉带着磁性地唤道“慧知!” 当袁甄氏在寻到那日为夜美做诊断的大夫后,对于仙玉的评论就只剩下两个字——“蠢货”!虽然明知那大夫是袁殷氏的人,不过在这样的事上,他是不会瞒骗自己的,毕竟利益相关。 说来夜美是袁熙德第一个名正言顺的通房,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大家都知道,不过才开脸三个月,便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这实在是家丑啊,仙玉虽说不知开脸了多久,可是对于红杏一说,却是清楚的,没有同自己说清楚,不过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袁甄氏慢慢回过味来,难怪昨夜儿子会是那样的举止,可不止是因为这事关乎安溪候府,更牵扯到他在外的名声。至于昨夜的那具尸体并非夜美,如此看来袁殷氏早有准备,这不过是她设的局,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同儿子生分,当真是其心可诛! 袁甄氏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不由得冷笑出声,当真是好啊,府上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虽然夜美一事过去了,但外界还是传出了袁殷氏善妒的传言。袁殷氏知道自己的名声早就被蹉跎得差不多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而且又无实际证据,于她,也是无甚所谓的。同袁熙德讲人言可畏,不过是为表真心罢了,哪个手中握权掌势的,担心过流言蜚语? 会将这样的话传出去的,无非是见不得她好之人,哪些个人,袁殷氏心中也是有底的,自然也不会让那些放暗箭的得意,就是装,她也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 不同于袁殷氏的淡然,殷嬷嬷倒是咬牙切齿地发誓,定要找到那个嚼舌头的人。袁殷氏笑了:“这还不简单,何故传言只有我的细节,关于夜美的消息却是挺管得住的?” 第二日,江城中便隐约传出安溪候“戴绿帽”一事,当日袁熙德便秘密下令,让仙玉在佛堂再多呆些日子。袁殷氏坐在窗边看着书,听得殷嬷嬷的回话,心中原本对袁熙德的那点愧疚全然消失了,他这番所为,要么就是没将她袁殷氏放在心上,所以发妻被人诋毁非议也是无所谓的,要么就是还在犹豫着夜美的肚子。 鉴于以往他会对自己的传闻有所动作,这次的放任便是格外的显眼,若是说公务繁忙,又怎会一下子就能禁住了关于“红杏”的传言?袁殷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曾经,自己也是有机会的,同样也是五个月,只是 当初袁熙德是何等的卑微,跪在自己脚下,只为了让她堕掉他们的孩子,如今倒是个慈父,心疼起夜美肚子里的那个来了!怕是她为袁熙德做再多,也比不得一个未知男女的胎儿吧,思及此,袁殷氏再无心情看书了,就连袁绮雯来请安,都是恹恹的,早早地让她回去了。 不信任,往往是互相的,此刻的袁熙德也没好到哪里。这些天发生的事,让袁熙德无心应酬,本想着下了朝便回府,可不料还是被同僚拉到了翠聚阁喝花酒。 身边的姑娘一杯杯地劝,袁熙德渐渐也像是真的忘了那些烦心事。一行人喝了七八瓶白酒,皆是面色潮红,放在姑娘们的手也是不甚规矩起来,嘴上也是些乌七八糟的话,男人们的兴致正高,不知怎的,话题被带到了袁熙德身上,一方脸男子搂着姑娘,大声笑道:“若论好丈夫,那还不是咱侯爷当选啊,侯夫人指东,他可不敢往西呢!” 袁熙德就是再酒醉,此刻也被激醒了两三分,面色黑红的看着那人。可偏生那人不吃这一套,笑着摆摆手:“怎的,我说错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更别说是立个嫡子了。不过也难怪,靠了夫人还怎的能不听话,是吧!”语落,满堂哄笑。 袁熙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要扑过去,却被小厮架住了,劝道:“侯爷,还是先回府上吧!”堂内又是一阵阵哄笑声,渐渐淹没在马车的轮子转动声。当袁熙德稍微清醒了些时,眼前已经是站着袁甄氏了。 看着灌了好几碗醒酒汤,才醒过神来的儿子,袁甄氏终于放下心来了,原本的担心全变成了怒意,狠狠骂道“怎的喝得这样醉!你在外边受了气在老娘处甩面子算得了什么,敢去冲你儿媳妇说道说道才是真的。不是母亲说你,被一个女子牵着走!就算是曾经提携过你,如今你也是贵为侯爷,怎可还同之前一般被她指东指西的,与其借酒消愁,不如实实在在地劝袁殷氏收下那两个孩子,外边的传闻不就不攻自破了。” 看着袁熙德面色越发沉重,袁甄氏知道他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便催促着他快回和苑去,好趁着三分酒醉,讲些平常不敢讲的话。 当袁熙德回到和苑后,袁殷氏已经歇下了,摸约是酒壮怂人胆,袁熙德就是连身子都没洗,便爬上了床,一把把将袁殷氏扯到怀里。袁殷氏今日本就因为传言一事,恼了袁熙德,又加上那冲鼻的酒气,就更是生气,伸手便是推开袁熙德,不料触到丝丝湿润。 袁殷氏顿时忘了挣扎,心又软了起来,记忆中袁熙德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哭,第一次是哀求掉他们的孩子,如此看来,当是十分伤心了,顺从地窝在袁熙德怀里,柔声问道:“怎的这般伤心,侯爷这是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高地厚 袁熙德搂着妻子,阵阵幽香涌入鼻子,静默良久才闷声道:“他们都笑我无嫡子,夫人,收了博儿吧,收了他吧!”随着他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袁殷氏一时间,心头的陈年酸全变成了溢出眼眶的泪,顿时没了同袁熙德讲话的。袁熙德自是知道怀中的人儿的变化,将袁殷氏搂得更紧了悲声道:“夫人,夫人,夫人,都是我的错,是为夫喝醉了酒,胡闹了,夫人要伤心,只要夫人不愿意,便只当我没讲过这话!” 袁殷氏无声哭泣过后,一夜无眠,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袁熙德的那句“收了博儿!”袁殷氏被袁熙德抱着,睡得也是不安稳的。 翌日,袁殷氏同袁熙德一同前往福园用早膳,因着昨夜之事,两人走了一路都没言语半句。待到了福园,面对袁甄氏的暧昧示意,袁熙德匆匆扒了几口粥,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从未出现过在饭桌上的袁均博袁娅慈,今日竟也出现了,皆是乖巧地用着餐。袁殷氏心中不是滋味,可是想着昨夜袁熙德是那样的情况,当是没有同袁甄氏配合的。 袁殷氏轻呼一口气,却依旧笑得勉强,柔声道“今儿瞧着博儿,规矩甚好,想来都是母亲教得好,小模样也是周正的,妾身甚是喜欢,想着将博儿纳入名下,母亲看这可好啊?” 可袁甄氏尚未开口,袁均博就在袁殷氏话音方落之时,便跪地道谢:“多谢母亲,博儿定会尽心尽力孝顺母亲的。” 如此一来,袁殷氏也就知道了昨夜那些眼泪,不过都是用来诓她的,面上的笑都不见了,道了声:“起来罢,随我去和苑!” 袁娅慈唤了声“母亲。”却没了下文,面对袁殷氏的注视,袁娅慈更是手足无措地看向袁甄氏。 袁甄氏顿时咧嘴大笑:“慧知,既然博儿都纳入名下了,也不差慈儿了,慈儿也是个可人儿呐,这不是好事成双,儿女成双吗?” 袁殷氏微微笑着:“有了博儿,我也算儿女双全了!” 这哪能让袁甄氏收手,她早就散了话出去,袁均博同袁娅慈是龙凤胎,大好的意头。可若由着袁殷氏这般行事,一个为嫡出之名,另一个则是庶出,那她所期盼的等时间冲淡一切,若干年后,她的乖孙孙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就不存在了。 只要袁娅慈活着,被人所知,那袁均博就是庶子出身,顶了天就是庶冠嫡名!这样,她的乖孙孙怎可享受嫡子的殊荣,那不是比不冠以嫡出之名更难看吗。毕竟有求于人,袁甄氏依旧笑着:“瞧你说的,这哪能一样啊” 袁殷氏显然不想过多纠缠,就连平日里的柔顺恭敬都没了,近日来侯府上下的突发事件都让她的耐心耗尽,面色沉静道:“母亲,再多一个,儿媳便真的是照顾不来了。” 袁甄氏面上的笑尽然消失,语气不佳道:“到底要不要慈儿!” 袁殷氏心中冷笑,这老虔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安溪候府近来在袁熙德的经营下,确实日进斗金,不过若是同尚书府对上,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论上底蕴,安溪候府不过就是权贵中的暴发富,被叫了十余载的老夫人,还真的将自己当回事了! 怕是近些年来,自己“忍”的次数多了,她袁甄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袁殷氏想着,忽然又不急了,倒是想看看这个老虔婆要出什么招数,面上又恢复了恭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怎么好听:“母亲,实在是儿媳照顾不来,雯儿已然耗费心力,加个博儿也算勉强,若还带上个慈儿,儿媳真的无能为力了。” 袁娅慈一听便哭了起来,这些天来她也是委屈极了的,所有人都围着袁均博转,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要被告诫——这可是她托了袁均博的福,才得的,得对弟弟好些,让着他。可从前在那个府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她先选,接下来才轮到袁均博,没想到如今却是连去做一个她并不喜欢之人的女儿,都比不上袁均博,怎能不伤心。 袁均博原本安静地坐在桌子上,见到袁娅慈哭了,也气鼓鼓地站了起来,在袁甄氏出手阻拦之前,气鼓鼓地指着袁殷氏道:“我同姐姐是双生子,你要了我,那肯定不能漏了姐姐的。既然你不要姐姐,那我也是不会去做你儿子的!” 袁殷氏“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用手绢挡住了嘴巴,这还当真有几分他祖母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风范。袁殷氏收起手绢笑道:“博儿当真是体贴嫡母啊,不过只要你随你父亲姓了,你便是本夫人的儿子,不过是庶子罢了!” 袁甄氏让喜鹊将两个孩子带回里屋,盯着袁殷氏半响,开口:“没错,你是尚书府嫡女,江城三艳之一,难得的才女。不过袁殷氏,那都是从前,日后才是正道。如今趁着博儿年纪小,怎么教导还不容易?母亲虽书读得不多,但路还是走得多,看得多的,做的也不过是为了你,今日之事,过后再议,你回去想清楚吧!” 袁殷氏没有多做停留,行礼便回去了,心中对于袁甄氏那是耻笑不已,同她讲日后,怕是那老虔婆忘了自己的年纪已是半只脚入了黄土堆的!至于袁均博,就见了这样几次,她可以笃定他不成大事! 丝毫没有意外,早上同袁甄氏的一闹,袁熙德连着几宿流连花街柳巷,袁殷氏也憋着一股气,既不让人去将他寻回来,也不管他醒酒醉酒,不是向来嫌弃自己善妒吗,她如今便任他胡来! 虽然在殷嬷嬷同花君面前,袁殷氏极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两人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些天以来,袁殷氏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是夜,和苑,殷氏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花君正轻轻地给袁殷氏的小腿敲打着,殷嬷嬷走来,花君便退下了。袁殷氏察觉腿上没有了敲打,入眼的是殷嬷嬷慈祥的脸,一双眼睛闪着光“夫人,侯爷如今正来着这边,这些天您也苦着,他也累了。既然过来,定是想明白的,您也估摸着如何同他商讨一番吧,夫妻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其实殷嬷嬷对于袁熙德是不喜的,总是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小姐,即便他如今贵为侯爷也是比不得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姑娘的。不过既然如今都嫁了,成为了袁熙德的妻,一切都不可能转变了,也唯有劝着袁殷氏同袁熙德和好了。 这些年,殷嬷嬷也是亲眼看见袁殷氏为了袁熙德c安溪候府作出的牺牲,当然也会任性,不过当是前世欠了袁熙德的,袁殷氏到最后总是会妥协的,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才忍了这样久不去找袁熙德,不过这几日在她看来,袁殷氏也是过得相当煎熬,既然袁熙德回来了,那就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男人总是想着女子先服软的。 听得袁殷氏“嗯”了一声,殷嬷嬷笑颜逐开,适逢安溪候进来了,也就行礼告退。 袁熙德脱下身上的衣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见袁殷氏只是面色冷清地站了起来,不发一言。袁熙德还是笑着,缓缓走至自己面前,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搂在怀中,待到袁殷氏渐渐平复了挣扎,袁熙德才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夫人,是为夫害你受苦了!” 袁殷氏多想用力推开袁熙德,可是偏偏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尤其是他服软的话,就再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了,彻底安分地窝在他怀中,任由强忍了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喉头发出一阵阵苦涩的哽咽之声。 袁熙德将发妻抱得更紧了,不断地唤着夫人,唤得袁殷氏心中的怨恨都随着眼泪出来了,只剩下一阵阵委屈,她为了大过年的不丢人,将不安好心的仙玉放了进来,没有嫡子,自己也愿意将那不识好歹的袁均博认归名下。 可袁熙德同袁甄氏做了什么,居然还想着得寸进尺,逼着她连袁娅慈都忍了下来!没错,那日只认一个为嫡出,她就是想日后世人只要一提起袁均博,一看到袁娅慈就能想起这两个是外室子女的过去!愈想起这些,袁殷氏便哭得愈厉害,满腹的委屈也就随着眼泪都化为乌有了,心中只剩下对袁熙德的柔情。 良久,袁熙德没再听得袁殷氏的抽泣声,便拉起怀里的发妻,小心翼翼地用手绢为她擦拭满是泪痕的小脸,最后还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可是饿了?” 袁殷氏一下子便笑开了,可又想着自己是哭花了脸的,瞬速别开头,袁熙德的手抚上她的脸,掰了回来,两人对视着,袁熙德一字一顿道:“夫人,莫要再哭了,本侯啊,最为牵挂不舍的就是你啊。”说罢又将妻子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到丝丝震动“原以为这些天能惹你生气,让你去寻我,怎料你比那蛇还耐得住性子,硬是让我在水火中煎熬着,等着” 袁殷氏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涌了上来,袁熙德连忙笑道:“好了,莫再哭了,凭白惹我心痛!”袁殷氏这才又展笑颜。 安溪候一声令下,下人们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夜宵都端了进来。袁殷氏看着满桌子的点心膳食,有桂花糕c冬瓜糖c糯米糕以及红豆芝麻甜汤,这都是她爱吃的,夫君心中还是有她的。 袁殷氏喝着甜汤,苦涩了几日的心总算有丝丝甜润滑入,对上只是痴痴望着自己的袁熙德,低头浅笑,过后又是将糯米糕摆在了他面前,唤道“夫君,你也来吃些,今日的厨子做得不错!” 袁熙德笑着:“夫人,你吃,我喜欢看着你吃!”又是惹得袁殷氏一阵脸红。 当袁殷氏喝完最后一口甜汤,袁熙德便一把打横抱起袁殷氏,目光灼灼道“夫人今日好美!”袁殷氏双颊绯红得犹如烧了起来,吃吃笑着低下了头,听着耳边的呼气声,由轻到重,便更是不敢抬头看袁熙德了,而后房里只余下窸窸窣窣的衣裳脱落声。 站在门外守夜的殷嬷嬷同花君相视一笑,这坎啊,两人算是迈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清醒 温存之后,袁熙德搂着红粉菲菲的袁殷氏,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饶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那日之事都是为夫的错,母亲那边,为夫也讲明白了,慈儿归不归于你名下都无所谓,都是安溪侯府的小姐。不过,” 虽然袁熙德话未讲完,袁殷氏已然猜了个大概,面上的潮红渐渐退却,袁殷氏低着头,袁熙德搂着温热的身子自是不知道袁殷氏此刻面色已变,尤自讲道“博儿已经说好了归于你名下,那咱们就赶紧把仪式都办好吧!” 明明是窝在安溪候的怀里,房里也是有碳烧烘热着,袁殷氏却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不禁哆嗦了起来。袁熙德当下心中一咯噔,正欲将脸凑过来哄一下袁殷氏,却是一个不设防,被袁殷氏一把推开了,整个人都被推下了床,翻了个滚。 袁熙德看着袁殷氏这样油盐不入,怒上心头,怎么也是哄了这样久,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抓起散落一地的衣裳,自己穿了起来,你袁殷氏推下地的,多少女子抢都强不来! 袁熙德穿好衣裳,拿起斗篷,背着袁殷氏,笔挺地站着,他在等着袁殷氏的忏悔与挽留,但入耳的却是一阵癫狂的笑声。袁熙德转过身子,只见身着中衣的袁殷氏正搂紧了周遭的被子,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越笑越大声,状若疯魔。 莫说是袁熙德了,就是站在门外的殷嬷嬷同花君,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是主子的事,没有听到叫唤,也不好进去。在花君与殷嬷嬷面面相觑之际,袁熙德逃也似的打开了门,脚方迈过门槛。 只听得里面的袁殷氏笑得几乎背过气时,袁熙德是满眼惊恐地回过头,望向袁殷氏,她正睁着双眼,泪落下之后,眼睛格外清澈,冷声道:“袁熙德,当真是慈父啊,为了儿女,不惜牺牲美色柔情,我当你是良心发现,原是为了那个野种能有个嫡出之名!你给我听好了,我,殷慧知,从来就没有生过那两个贱种!” “疯了!疯了!”袁熙德一边喊着,一边头也不会的走出了和苑,远远地,依旧能听到殷氏癫狂的笑声。 殷嬷嬷同花君在袁熙德走后,立马走至袁殷氏面前,那一双无神的眼,刺痛了殷嬷嬷的心。袁殷氏这一路走来,作为贴身伺候的嬷嬷,她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忤逆了父母,不顾世俗理解,硬是要跟了袁熙德,她都无话可说,虽是从小陪伴在身侧,但并她不认为自己拥有就连老爷c夫人都撼动不了小姐的能力,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小姐。 看着袁殷氏那双眼眸从起初的澄净有神,到如今空洞无神,经历过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只是殷嬷嬷始终不解为何被老爷夫人当成眼珠子c世人惊叹才学惊艳的小姐,为何到了侯府就变成了草芥了?难不成真的要叹一声福薄? 殷嬷嬷红着眼睛给袁殷氏穿好衣裳,如今她怕是也睡不着了,可好歹也不能着凉了,身子也得保重的。袁殷氏没有给殷嬷嬷开口劝慰的机会,便道想静静,殷嬷嬷那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外,沉思片刻,对花君道了声“守好小姐!”便走了出去。 待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袁殷氏静静坐在刻着并蒂莲的梨花木铜镜梳妆台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隔着一层窗纸,看到外面的漆黑已化白。日夜就是这样过去了,袁殷氏的手抚上微凉的脸,紧紧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睛,笔挺的鼻子,以及薄薄的嘴唇,不用上脂粉,脸上想必也是一片素白,憔悴衰老。 也不知到底是心凉还是脸凉,袁殷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自嘲地笑了,这样的模样就连自己也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是极重颜色的袁熙德。在镜子中,袁殷氏似乎又看到了仙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c杏仁眼c俏鼻,单看精致,合在一起赏心悦目,低头楚楚可怜,抬头无限风情,怕是自己再年轻十年都没有那样的好颜色吧。 十年前,她还待字闺中,忆起成亲前,袁殷氏的目光才多了点温度,嘴角微翘,那时她是金贵的兵部尚书嫡女,还是唯一的。殷氏一族是文臣世家,在文人中也是有口碑的,她的父亲更是以清流著称,几个哥哥皆是年少得志,早早中了举,入了仕途。 即便她袁殷氏无越国公嫡长女安氏艳绝天下的容颜,也无和乐公主的经商才能,却也凭着男扮女装混进考场,得了个榜眼,一举成名。此后,三人更是因着友邦进贡宴合作了才艺表演,成为江城三艳,一时风头无双。 袁殷氏的嘴角愈发张扬,那是她最最轻狂的岁月,可也是最最无知的年华。当初依仗着自己的名气与家世,拒绝了多少上门求亲的好儿郎,更是偏执地以为父亲母亲所赞成的“门当户对”是迂腐,反而去相信荒诞的“跨越”门户之见的小姐同小厮的戏子情爱,渴求来一段惊憾世人的情缘。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真傻,这些年来,自己付出了多少!尚未过门,只因一句甜言蜜语,便不顾世俗礼节地献身于他。为了他道声不合礼,更是作践自己打掉已成型的孩子,落得终身无子的结局还要被指责不孝!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尊严,将他与不同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养在身边,尽心尽力地打理着安溪候府,为他做足场面。为了一个考核,就连明知日后若是东窗事发定会连累娘家,都逼着父亲去提拔一二。 熟不料,她袁殷氏仍旧没有捂热袁熙德的一颗心,冷心冷肺地连同袁甄氏盘算自己,唯恐自己能过得舒爽了去!从前每每听到袁熙德的甜言蜜语,就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如今细想,袁熙德的眼里从未有透露过迷恋,至于口头上说得再漂亮,最后要作出退让的总是自己。 袁殷氏闭上了眼,眼眶温热,却无泪,昨夜落得太多了。其实这也怨不得袁熙德,这一段情,大抵都是自己一头热的去贴过去的,他又是个惯不会拒绝的。终是走到这一步,累了,累到无法再欺骗自己,袁熙德心底是有自己的。其实袁殷氏一直以来都是清楚的,不过总以为,年岁总会看到她的真心与情意,总会走进袁熙德心里的,不过有了昨夜那一出,是什么也不可能的了。 袁殷氏苦涩地笑了,竟为了个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生生蹉跎了岁月。如若重来袁殷氏摇摇头,这个问题她想了不止一次,渐渐思绪回到了她遇上袁熙德之时。 那时袁熙德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户部侍属,十年前的正月十五,元宵夜市自己与和乐公主c安氏相约游玩,无奈夜游人多,才进入夜市不久,三人就被人群冲散了,就是自家的仆人们都跟不住自己,当自己快要挤到河边,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身子稳住后,袁殷氏抬头便见着了一张桃花脸。 只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微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翩翩公子笑得恰到好处,风流却不下流,柔声唤道:“小姐,无事吧?” 袁殷氏这才发觉自己过分孟浪了,顿时低头,两腮通红,为美色近前雀跃不已,也为想得公子姓名却碍于规矩着急不已,不料恩人却是体贴极了:“小生袁熙德,见过小姐。” 自此,这个名字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袁殷氏心中暗喜,也依旧遵循着淑女礼节,盈盈行礼,道了声娇媚的谢。而和乐公主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眼光辗转两人之间,皱了眉头,拉起袁殷氏变往宫门方向走。 无奈之下,袁殷氏只得频频回头,望得公子失落的面容与明亮的桃花眼,那一瞬间她竟鬼使神差地“丢下”了自己的手帕,至此开始了两人的孽缘。 过后袁殷氏自是如愿以偿同袁熙德幽会了起来,甚至暗示袁熙德快快上门求亲,他嘴上说着未闯出一番天地来,不敢委屈了她,做出了的却是占了自己的身子,道是情不自禁,袁殷氏也只将此当作情到浓时的凭证。 眼见着上门求亲的人愈来愈少,身边的闺中密友也都穿上了大红嫁衣,唯有她十七了,依旧是未冠以夫姓。对上袁熙德,难免耍些小性子,可他总会将自己哄得开开心心。他说——并不介意容颜与年纪,在乎的从来都是她的艳绝才情。 不过是句好听得犹如戏里边的戏言,她信了,那时袁熙德是那样的信誓旦旦地讲着! 到她穿着大红嫁衣从尚书府抬着浩浩荡荡的嫁妆,来到安溪侯府,是那样的高兴,那样的骄傲,总算是没辜负这些年的等候,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比所有人都好,最重要的是袁熙德即使跻身王侯将相之列,仍旧对她不离不弃,终于活成了密友们艳羡的戏文里的模样。 只是戏文是戏文,世俗便是世俗,哪有那么多的情爱纠缠,专心一意,到底敌不过利益权势,如今她总算是看清了。当初无论是谁发现了端倪,都是规劝着她,当是慎重,她都将别人那是有眼无珠,现在看来,眼瞎的唯有她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撕破 当袁殷氏犹自沉浸在过往之时,外间一阵吵杂声将她从思绪拉了回来。袁殷氏站起来,推开半掩着的窗子,眯了眯眼,倚于窗边,仔细辨别着方向,声音似乎传自福园,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安静。 袁殷氏看向门口,站在门边的并非花君,便准备走出去看看,正欲开门,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很是耳熟,袁殷氏反应过来后,便知道了是那没羞没躁的仙玉,不过此刻她应当在佛堂处才是,怎会在福园?袁殷氏还未来得及细想,瞧见花君自和苑外走来,面带喜色道:“小姐,是老爷c少爷们过来了,您也出去看看吧!” 袁殷氏心头一喜,眼眸发亮,自言自语道:“父亲来了?父亲来了!”十年了,因着当年自己与袁熙德的事情,父亲是着实恼了她,出嫁之日,都没有出席,更是从不过问自己成亲后的生活,就是回到殷府,父亲要么是避而不见,就是见上面了也总是淡淡的。 原以为她同父亲就此无法恢复从前了,今日竟然亲自来了,无非是想着为自己撑腰的,父亲心中还是有她的位置的。袁殷氏素白的脸有了丝丝血色,想来父亲同哥哥们当是在福园的,问道:“福园可是有不该出现之人?” 花君知道袁殷氏说的是仙玉,面色不自然:“仙玉姨娘又发病了,那守门的婆子看不住,疯疯癫癫地在福园胡搅蛮缠着。” 袁殷氏冷笑,那个老虔婆倒是好打算,好好的困在佛堂这么些天,都没走出来,偏生到了今日,她父亲过来,那贱人就发了癫,挣脱了几个守门婆子,来到了福园,凭白来污了她父亲同哥哥的眼!袁殷氏当即转身回到房里,收拾一番,便匆匆赶往福园。 尚未踏入福园,一道娇娇媚媚地声音就传入了袁殷氏的耳中“虽说夫人出身高贵,才学过人,可到底是个女子,女子便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生不出孩子,出身c才学又有何用!这样的女子要是在民间,乡里乡亲都是可以骂一句——不会下蛋的母鸡!” “闭嘴!”这是大哥的声音,袁殷氏站在门外,一下子便认出来了,可惜尽被仙玉的尖锐哭声给盖住了,“我命苦啊!命苦啊,伺候着小姐娇滴滴的,竟是被她杀了,还连累了我那苦命的孩儿啊!侯爷,侯爷,夜美好苦啊!夫人生不出来,这也就罢了,却是没人性地不准我的孩儿来到这世间!我的儿啊!” 袁殷氏面上宛如结霜,却还是没有进去,听着仙玉哭哭啼啼道:“偏生侯爷心慈,敬着夫人,事事顺着她的意思来,如今倒好,便是不为侯府着想,有好好的儿女成双送过来,竟还拒了去” 听到这里,袁殷氏笑了,夜美是她自小的贴身丫鬟,过的日子比不得权贵小姐,但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那是过得还要好的,琴棋书画也都是略懂一二的,语言举止礼仪更是顶好的,这仙玉打着“夜美冲身”的名头,却是用她自己的口吻来说,真的将人都当成傻子了! 袁殷氏更是有股隐隐的怒气,袁熙德看上得净是这般货色,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其实这也是早有预料的,初进府那日的态度,以及袁均博的礼仪,无不彰显着仙玉的粗鄙无礼! 在仙玉喋喋不休的指责中,一道洪亮的男子怒吼响起:“袁熙德!”袁殷氏眼眶微红,那正是她的父亲,殷尚书。 仙玉的声音不过停顿了半会,便又响起了,“你吼德郎作甚,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她是有几分名气,可以助一助德郎,若非如此,德郎又怎会娶她!白白浪费了十年光阴,德郎总说,人人皆道他读不了书,即便如此又如何,还不照样娶到有名的才女,可有才又如何,日日夜夜都端着,还不如寻常女子来得活色生香呢!” 袁殷氏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对于仙玉的这一番话心中有数,这些话怕是都出自她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的夫君之口。袁殷氏拼命眨着眼睛,将快出来的眼泪都憋了回去,正了正身形,既然袁熙德任由一个浪荡女如此糟蹋自己,无情至此,如今便是由不得自己软弱! 不过几日时间,本该夹着尾巴做人的仙玉,竟然敢在厅堂之上,对上她的父亲,其中少不了袁甄氏的身影,甚至袁熙德也走不了,为的无非是个外室子——袁均博! 思及此,袁殷氏心中又多了一份愤恨,莲步微移,迈过门槛,只见自己父亲一张老脸红彤彤,胡子也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三哥已然下放江南,今日也就大哥二哥过来了,两个哥哥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倒是在他们身后的殷嬷嬷冲她微微一笑,袁殷氏心头微暖。 袁殷氏环视了厅堂,心道:今日倒是人齐!除了大房没出现,就连袁均博同袁娅慈都在,看到她出现,神色各异。袁甄氏板着脸,手上不停地转着刻着大明咒的八颗楠木念珠,倒似在为这糟心事忧心不已,可那一双眼睛却是隐约透着喜悦。而那本该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袁熙德却站在一隅,不言不语,袁殷氏收回眼光,径直走向了殷尚书。 袁熙德见发妻亭亭袅袅地进来,眼神微暗,低头敛目,十年夫妻情,即便是始于算计,情分虽少,到底还是有的。且这些年来,袁殷氏将安溪候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该受的,不该受的都受了,平日里在各府的内宅之间,也为自己周旋不少,一时间羞愧涌上心头,倒是不敢直视袁殷氏。 这一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感受皆不同,老夫人只做看不见,仙玉则是心中妒火丛生,那徐娘半老的袁殷氏竟还这般不知羞耻当众勾引袁熙德,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 殷尚书见女儿也到了,便不愿多说废话:“袁熙德你说吧,如何处置这东西!” 在半个钟前,仙玉得了老夫人的信后,便知道这是她表现的机会了,试探着走出佛堂,果然那几个婆子都没拦住自己,只是喊着“仙玉姨娘,莫走。”就是连追都没有。 仙玉当即疯也似的跑到福园,看到三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站在里面,再听得他们的讲话——要让她永世为通房,儿子可归养于殷氏名下,女儿却是不能,还要求若是日后要生子须得得到袁殷氏的同意时,就趁机借疯卖痴地进去撒泼,扯着那三人的衣袍就是一阵痛哭,顺便夹杂着对袁殷氏的贬低。 现在更是被称为“这东西”,仙玉看袁熙德默不作声,也就忍不住了,开口讽刺道“我说夫人,你倒是要感谢德郎从前的那些猪朋狗友,若不是他们嘲讽习郎学识差,娶不得你这般高高在上的才女,习郎又怎会卯足劲地追求于你,你又怎会嫁给这般俊俏的夫君!”面对袁殷氏的怒视,仙玉没有往日的小心翼翼,而是眉眼飞扬。 袁殷氏望向袁熙德,只见他眼光闪烁躲避,这话应该不假,心头一酸,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落下。袁殷氏同袁熙德相识十余载,对于他,不敢说全懂,但也是明了七八分,见他虽有惭愧却不曾有所作为,说是再有情分,只怕也是有限的。早在十年前,殷尚书便断言——这个男人担不起事!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袁殷氏凄楚一笑,也罢,这十年只当蹉跎了,日后便是古佛青灯,只当追悔前尘。想清楚后,殷氏跪在了曾尚书面前:“父亲,女儿不孝!”不过才说了一句,袁殷氏便伏地痛哭。 殷氏兄弟扶起自家小妹,花君也赶紧上前接住袁殷氏,走至殷氏父子背后,袁殷氏一门心思地倚在花君身上痛哭不已。惹得殷氏父子心痛不已,暗恨当初没有使尽手段,阻止这段孽缘。 最为自责的,莫过于殷尚书了,当初既然已经看出了袁熙德的狼心狗肺,也没有坚持不嫁女儿,只想着殷府但凡鼎盛一日,自己的小女儿便可无忧一日。早知如此,当时就是绑住小女儿,都不会让她踏进安溪候府的大门! 殷尚书瞪着眼,爆喝一声“袁熙德,我殷氏女儿可不是这样好欺负的!最后问一遍,那下作的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 袁殷氏一听父亲这话,便知道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已有和离的打算,正欲开口讲清楚,仙玉倒是抢在她前头了,急急骂道:“下作的东西,你女儿倒是高贵!奈何生不出,还不如下作呢!” “啪!”一声巨响,厅堂众人呆滞,仙玉只是捂着脸张着嘴,看着打她的袁殷氏,反倒是两个孩子都一起涌了上来,有着大年初一的阴影,倒也不敢对袁殷氏做什么,只是瞪着冷脸的袁殷氏。 袁殷氏阴冷地看着母子三人:“一会侯爷,一会德郎,还真的将人都当作瞎子c聋子,区区一个小贩商户出身的外室贱妾竟也敢在此开口,妄想得势,没规没矩,实在粗鄙!每每想到袁熙德竟同此物亲近,本小姐便恶心至极,民间倒是有俚语适合你们,臭锅配烂盖,本小姐要和离!从前种种,只当我殷慧知有眼无珠,错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 不必道谢 袁殷氏的一番话顿时让心思各异的众人,都“齐心”了起来,皆是一副吃惊又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她。毕竟这些年来,袁殷氏对袁熙德是什么心思,都已经在面上显露得众所周知了,现下竟如此堂而皇之地讲出“和离”二字。 绝大部分下人是存了看好戏的心,眼中透着八卦的意味,还隐隐地互相交换眼神,毕竟无论换了谁,都不过是一样称呼“侯夫人”。 当然也是有比众人先一步的,想到袁殷氏如此这般,不过是存着胁迫之心,实则并非真心之言。袁甄氏看着袁殷氏的眼神越发深邃,眼睛微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袁殷氏身上,对身后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也伶俐地静悄悄从厅堂的侧房走了进去。 殷尚书亦是不放过女儿每一个表情,确认过袁殷氏眼中的确是没有了往常的痴迷,只余清朗与愤慨。作为一个父亲,殷尚书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既欣慰又担忧,一方面希望女儿能脱离安溪候府这样的暴发户式门户,尤其是同袁熙德这样的伪君子斩断任何关系,却不希望女儿被刻上和离之妇的名号。 和离虽比弃妇好听些,可到底对妇人而言,是不好的。如若幸运的话,还能遇上好心人家,再嫁了去,不幸的便只能被迫遁入空门,余生粗茶淡饭,青灯古佛。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袁熙德则是被发妻给讲得愣住了,他预想过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将仙玉赶出去,再不济就赔上个袁娅慈,不曾想袁殷氏竟有这般决裂的心态。这一直以来,但凡是他想从袁殷氏得到的,便是不顺利,哪有不成功,今日却是当众被指责同要求和离,心中自然是不甚好受的。 在厅堂众人中最欢喜的,当属仙玉了,不过碍于殷尚书的存在,拼命按捺着面上的笑意,手覆在被打的面上,也算挡住了几分开心的神色了,心中默道:如此一来,也算是不枉费她挨那巴掌了。 就在人们各自沉浸在自己思量的沉默间,福园院子却响起一阵整齐的脚踏声,伴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和什么离,本公主让你休夫!” 袁殷氏眼中一亮,殷尚书也收起种种思虑,袁甄氏则是强扯出笑脸,坐直了身子,有她这样带头,安溪侯府众人皆是打起精神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红衣华服女子从门口处,风风火火地走来进来,走至袁殷氏身边,停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瘦了。”面对袁殷氏的热泪盈眶,女子笑道:“放心!”随后对殷尚书点点头,便径直走向袁甄氏。 袁甄氏在红衣女子同袁殷氏打招呼之际,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和乐公主身后,略显慌张的安溪侯府守门府卫,当即嫌弃地挥了挥手。不过瞬间,袁甄氏又恢复了笑脸,端起安溪侯府老夫人的架子,站了起来,规矩行礼:“见过和乐公主!” 曾几何时,袁甄氏将她曾见过和乐公主作为谈资。谁人不知,和乐公主是如今陛下的妹妹,且是十分宠爱的嫡亲妹妹,向来是公主要风,皇上便不会给雨。 太后娘娘对公主,更是骄纵得厉害,试问世上哪家女儿三十有四,还没出嫁的,非但没有成了姑子,偏偏活得风生水起,不仅不必守礼,还可以领着一船的男子,漂洋过海,既赚了笔洋人的钱,更是顺带收了把国人的钱。 据说和乐公主的钱财,便是换上面额最大的银票,用几间厅堂都放不完!偏生没有一个人敢说她的不是,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愿活成那副模样。 每每袁甄氏同那些个,未见过和乐公主真颜的妇人说起来,都带着自傲,那样世上少有的奇女子,在她儿子安溪候成婚那日可是恭恭敬敬地唤她老夫人呢! 这也确实助她受了不少人的艳羡,若是平常,她倒是乐意同和乐公主打交道,只是今日,公主显然是为了袁殷氏而来的,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袁甄氏看了看门外,笑道:“几年不见,和乐公主面色红润依旧,煞是标致。只是不知今日莅临安溪侯府,可有何指教?”虽明知和乐公主这是为何而来,不过除了初入门之时提了和离一事,现在未说,袁甄氏也就权当公主从没讲过这话,还是按照礼节客套一番的。 自始至终,袁甄氏都是笑咪咪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和乐公主也不好直接摆脸色,不过以身份打压一下,还是可以得,没有搭上袁甄氏的话,而是大刺刺地越过她。 和乐走向袁甄氏方才方才坐的位置,安溪侯府厅堂的主位,却没有立即坐下去,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侍女。只见那粉衣宫女快速地将椅子上的坐垫扔至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坐垫放了上去,和乐公主这才坐了下来。 虽然以和乐公主的地位,无可争议,理所应当的坐在主位,但在看到自己的坐垫被扔在地上之后,袁甄氏的面色犹如多年未洗的锅底,心中暗恨:当真是欺人太甚! 和乐公主却宛如没看到袁甄氏的面色一般,依旧洪亮道:“老夫人,我这丫鬟出自宫里,老是守着宫里的一套规矩,还请多多包涵啊!” 没有告罪,也没有晚辈的谦和,更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这样直接让她袁甄氏去体谅一个足够做她孙女的宫女!可就是这样一个目无长辈,不知礼数的女子,她却不能说一句,还得笑着应承:“公主言重了,自然是宫中规矩重要些。”不仅如此,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在和乐公主喝茶之时,袁甄氏吩咐道“喜鹊,将二小姐同三少爷回寝室。” 和乐公主放下茶杯,笑道“回去干嘛,在这多热闹啊,瞧这两孩子面皮这样白净,不同爹娘学一学,哪里能有那样厚的面皮,日后怎么继承这侯府!” 两孩子虽然没明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也从人们的面容也知道那并非什么好话,袁娅慈还是一如既往的怯怯神色,袁均博却是瞪着和乐公主。 和乐公主莞尔一笑,“哟,这倒是如你爹一般的让人阴郁眼神,不过你可能不知本宫啊,那是与你母亲不同的,并非和善之人,更是个不好说话的!本宫若是不喜了,可以将人的眼珠子挖出来!”讲到最后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袁均博倒是吓了一跳,袁娅慈率先地哭了起来。 袁熙德对于这一双子女,还是相当上心的,立即站了出来,拱手道:“和乐公主,一双小儿尚年幼,不知礼数,还请见谅!” 和乐公主笑得灿烂:“哦,原来在安溪侯府,不知礼数,要见谅的,那皇室威仪在哪里!”看着安静一片的厅堂,又开口“不过见他们年纪尚幼,也可以姑息一番,但教导还是要的,现在不吃小亏,日后可是要倒大霉的。既然慧知没教好的,本宫这个做姨母的,自然是要帮衬的,这样吧,男娃娃掌嘴,掌到收起那副眼神为止,女娃娃掌嘴至不哭为止!” 袁甄氏同袁熙德尚未来得及求情,和乐公主带来的人便开始左右开弓掌嘴起来。在清脆的掌嘴声中,和乐公主悠悠道:“向来都是本宫让人包涵见谅的,今儿竟在安溪侯府被要求包涵见谅,真是好玩儿!” 如此一来,袁熙德是不敢再为两孩子求情了,只得忍着心痛看两孩子受刑了。袁娅慈不过两三掌便不敢哭了,除了面色微红,也当不得严重,袁均博却是个硬脾气,二三十掌下去了,嘴角都溢出血来了,还是直勾勾地瞪着和乐公主。 和乐也不急,悠悠道:“是个硬骨头!” 仙玉看着袁均博发髻都乱了,双腮血红,再看袁熙德无所作为,实在忍不住开口了,带着哭腔道:“博儿,博儿,快莫要任性了!公主,公主啊,他才五岁啊,求求您,住手吧!我愿替他受刑。” 和乐眉毛一立,嘴角微翘,笑看袁殷氏,指着袁均博道:“难怪老人常道——娶妻当娶贤,这有个好妻啊,教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的。按理说袁熙德虽成府不过十载,对礼数算不得全知,也是一知半解的,怎会教出个这样一无所知的东西,原是随了生母,如此,便停了掌嘴,将那玩意拖出去打板子吧!”对上袁均博的眼,冷声道:“直到他懂礼为止!” 仙玉尚未反应过来,和乐公主便如了她愿,被人粗鲁地拖了出去,袁甄氏倒是松了一口气。仙玉身上挨着一下比一下重的板子,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不过没多久便越发地气虚了起来。袁甄氏同袁熙德此刻的神色则是放松了些,指不定仙玉死了,袁殷氏气消了,也不比再闹了。 不过袁均博却是个孝顺的,面对和乐挑衅的目光,终于在仙玉的呼唤如蚊声之时,低下头了,告罪了。 和乐听了一半便打断了他,兴趣缺缺道:“好了,都回去吧。” 待仙玉三母子都离开之后,和乐公主深呼一口气,“总算是清净些了,安溪侯,不是本宫挑刺,这大乐的规矩就是如此,这些个庶出的同妾侍,哪个有声望的府邸会准许他们出现在厅堂之中!” 看着袁熙德母子面色铁青,和乐公主朗声道:“好了,今日帮你们教导了庶子规矩,安溪候也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丰功伟绩 和乐公主不顾袁熙德的面色越发的狰狞,摆直了身子,清声道:”至于本宫为何出现在此,相信各位也是清楚的。慧知是本宫同安表妹的发小,今日来,便是为了确保她能脱离苦海的,你们也不必假笑了,直入主题吧,慧知当休夫!” 袁殷氏闻此,低头,心中苦涩,和乐公主到底是恼了自己,就算两人扯在一起,也都要加上个安氏嫡女——安之,这也算是提醒了自己,今日的到来,有安之的一份功劳。不过和乐公主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全了她的脸面,袁殷氏对这一提议并无异议,也就安然站着,等着安溪候府一家子的态度了。 袁甄氏则是完全没料到和乐公主会旧事重提,原以为“休夫”不过是戏言,方才那样子作践仙玉三母子,也当是出了气,脸上的笑那是十分不自然,咳了几声方道:“和乐公主怕是这,最懂国法的人了!本有着七出之条,袁殷氏嘴里讲的和离一事本就不该存在的。” 说到这里,袁甄氏还颇为暧昧地看了眼袁殷氏,无奈道“奈何老身对她还是存了半个女儿的心事,只是如今她心存怨怼,为着家和万事兴,老身也就由着这些小辈来折腾,和离也就和离了,方才公主的休夫一说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就是皇室女子也是未曾有过先例的,还请公主慎言!” 和乐公主呵呵轻笑,微微挑眉,笑道:“老夫人真是谦虚,你安溪候府出的惊世骇俗之事还少吗?若是老夫人记性差,本宫就不介意一一细道,十年前,为获助力,巧言哄骗慧知入局,得到八品理仕一职,九年前,不顾殷氏未嫁之身,行周公之礼,导致殷氏堕胎,身子孱弱,八年前,安溪候踩着恩师的尸体博得了安溪候一爵。七年前,在嫡子出生之前同婢女通奸,致使孕中嫡妻滑胎,此后更是硬将那低贱之种归入慧知名下,更是逼着她签下契约,不得放弃那贱种。” 和乐公主也是有样学样地看了眼袁甄氏,不过没有暧昧,只有取笑,前面那一段话,说得极快,接下来的语速倒是缓了下来:“如今,为了官职测评,还将已有婚约的外甥女的生辰八字送入省评官的府上,我看今年五十有三的林大人,就是当那姑娘的祖父都有余了吧,袁熙德,当真是会提携人家小姑娘呢!” 和乐公主的这一番话,让站在门帘后边的华清苑猛地捂紧了嘴巴,心中默默计算着,如今有婚约的,也就只有十三的徐枝絹,那被送到那五十有三的老头子处做妾的 华清苑打了个冷颤,自己今年九岁,怎么也得到年末才有十岁,看着虽然离婚嫁尚远,可若是爹娘再留在远洋几年,自己是不是也要送到某个老头子处做妾的!华清苑瞬间红了眼,想起年初二之时,絹表姐还对她说着对未来嫁人后的向往时,还是那样的眉飞色舞。 不知絹表姐,是否知道此事?华清苑摇摇头,还想什么别人,自己想在也是自身难保了,絹表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都可以被送去了,那自己爹娘都不在,可不是 华清苑这下明白了,为何爹爹每回见着她,都让自己小心些,提及二舅父同外祖母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华清苑又想起去年年前,外祖母劝娘亲就放心将自己养在安溪候府,心中是一片惊恐。华清苑努力平复心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找个机会同二姨母说说,可不可以过她府上住下来。 而与华清苑同躲在厅堂耳室的袁绮雯,也是一脸菜色,方才和乐公主的一番话,信息量也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冲击了华清苑,就连袁绮雯也被打击了。 关于袁绮雯的身世,华清苑也听大姨母说过一二,这袁绮雯出自低贱女仆肚皮,一出生便被外祖母下令去母留子。世上最可怖可悲的莫过于此,自己的生辰便是亲生母亲的死忌,只是这些年安溪候府都掩盖得很好,袁绮雯一直都被蒙在“嫡女出身”的鼓里,一下子要接受自己是由低贱仆女生出的,确实很难。 尤其是袁绮雯自视甚高,极为注重门第嫡庶的,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对袁娅慈姐弟不屑。如今听到和乐公主的话,又怎么会开心呢,华清苑想着离开,却又不敢留下袁绮雯在此,要是被发现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于是小心翼翼地唤道:“雯表妹。” 华清苑不曾想,自己的小心翼翼,换来的却是一双发红的眼睛瞪着自己,当即也拉下了脸,心道:“你当我愿意来这鬼地方,听你们这些腌臜事!还不都是你逼着来的,说什么祖母若是只见她在,也定会认为是她华清苑教唆的,到时候受罚的还是她,这才迫不得已来了。明明威胁别人来的,如今又嫌弃别人听了你的秘密去!” 华清苑忽然想到,安溪候府里请的先生教过——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现在套在袁绮雯身上,却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袁绮雯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华清苑,恶狠狠地压着嗓子,“怎么,听到这个就当真了?不过是母亲打压那三母子的手段罢了,没听到那三母子被说难登大堂么!你区区一个小贩之女,用的是什么眼神看我!”说罢,还将华清苑压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华清苑捏紧了拳头,泥人尚有三分性,更何况华清苑作为独女,多少也是有几分脾气的,只是在这安溪候府,为了不吃亏,收敛了罢,如今被这般踩上头顶的欺负,怎么会不性起。 袁绮雯本就比华清苑高,如今使劲压着她,更是盛气凌人了。华清苑抿着嘴,暗暗憋着一股力气,这不是第一次被笑话了,不过袁绮雯一直自诩为淑女,也都是用暗讽的,这次这样直白,想必也是被和乐公主的话给刺激了。袁绮雯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看着华清苑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也出了大半,笑道“听到絹表姐的下场没有,做妾,还是五十有三的大人,不过对于你们这样的出身,能做那些大人的妾,就算是命好的了!” 华清苑再也忍不住了,使出吃奶的劲,猛地推了袁绮雯一把。袁绮雯反应极快,赶紧扯起厚厚的衣袖到手掌处,摔在地上,只有闷闷的撞击声,倒也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只是手肘痛得紧。忍着痛爬起来的袁绮雯,看向华清苑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正欲上前教训华清苑一番。 华清苑当即作势要掀开帘子,袁绮雯顿时停住了,只能恨恨地瞪着她,华清苑轻声道:“没错,我爹娘是出身不好,我虽选不得大人,但对上个普通商贩,也是可为妻房正室的,倒是你,袁绮雯嫡庶不明,你是做大人们的妾好,还是做商贩们的妻好!” 华清苑拽着帘子的一角,警觉着袁绮雯的动作,两人一时之间也都停了下来,对歭着,外面的声音再次传入,依旧是和乐公主的声音:“这些年来为了敛财,安溪候放出去的官位还少吗?安溪候啊,你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呐!老夫人,这些,你都知道吗?” 听到这里,华清苑又是目带不屑的看着袁绮雯,眼神挑衅,所谓权贵,也不过如此!这些高门大户外表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腌臜,平日里尚且还有一层富丽堂皇的遮羞布,挣纷之间互相将彼此扯得头昏脑涨,那块布自然也就挡不住了,内里究竟如何怎会不一清二楚。 袁绮雯面色越发难看,当然,在外面的袁熙德母子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乐公主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接着道:“这不何事都有头一着,大乐国源源不断接受着各种新鲜事嘛,反正安溪候府早前又以外养粗鄙外室闻名大乐国,那再加上一个休夫,不也是圆了老夫人你的心愿——让世人好记住安溪候的“丰功伟绩”!” 袁甄氏一向以这个二儿子为荣,便是知道天家威严不容挑衅,也硬起头皮来挺直身子:“和乐公主此言差矣,单就七出之条,也是我安溪候府要休了袁殷氏,如今愿意和离,已然算是给她留了面子,若是公主一意孤行,那安溪候也可以赔上面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过招 和乐公主轻笑一声“哦,袁甄氏,你可是想说,当年慧知主动跟了袁熙德一事?”看着袁甄氏将腰板挺得更直了,这便是在回应她的问话了。如若在这节骨眼上,袁殷氏流传出这事,即便两人确认和离之后,对袁熙德也是无多大伤害,袁殷氏却是彻彻底底给毁了。 大乐对于和离妇,还是相当宽容的,尤其袁殷氏有着尚书府这一靠山,日后再嫁不难,可如果有了这是自作贱地跟男子跑了一事传出去,那想再嫁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和乐公主朝着殷尚书方向摆了摆手,袁殷氏的两个哥哥才闭上了欲张开的嘴,袁甄氏想得很美,只是忽略了,当初袁殷氏跟了袁熙德之时,他还未有候位在身,不仅如此,就连功名也是没有的。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当年是袁熙德以下攀上的,往小里讲是哄骗贵女,说严重了便是扰乱朝堂。 毕竟袁熙德能坐稳这一候位,可都是在娶了袁殷氏之后,这些年在朝堂的功绩,明眼人都能看出,能力不足,唯有嘴上功夫好些,虽无多大升迁,却没有被贬责过,其中若说没有尚书府的功劳,那是不可能的。 以殷尚书在朝堂中的人脉,与殷氏一族的地位,袁熙德只怕不仅要受制于律法,名声亦可能臭过夜香。袁甄氏黑着脸正欲开口,袁熙德抢了先“公主且慢,此事如何,且待我夫妻二人再行商议一番。” 和乐公主看着不岔的袁甄氏,笑道:“总算是有个明白人!” 袁甄氏虽不知是为何,可看到儿子的示意,还是没有开口,当看到徐嬷嬷微微喘着气,在入口处冲自己点点头,心中也有了些底气,面上又恢复了微笑。 袁熙德方唤了声:“夫人!”便被打断了深情,院子外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慌张声音“老老老夫人!” 和乐公主看向袁甄氏,两眼放光,笑了:“今儿,是个热闹的。” 不一会儿,一个老婆子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礼都没有行,便摔在了地上,慌张道:“老夫人,有衙差找上门来,说是有咱们府上的人命官司!” 那老婆子话音方落,便有三个穿着衙役装束男子进来了,只见为首的男子,一脸的嫉恶如仇,目光不善地环顾众人一周,最后将视线定在袁殷氏身上,才拱拱手,洪亮道:“昨日,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一女子尸首,经提刑官验查,为虐杀之像,翻查证物,查明是安溪候夫人侍女,夜美姑娘!” 面色已然苍白的袁殷氏倒是没有过多的变化,轻声道:“我确实有个侍女,名唤夜美,不过日前已经死去,倒不是你说的虐杀。”袁殷氏看了眼袁熙德,没有再言语。 和乐公主微挑眉毛:“哦,本宫这才看到你们进来,怎么这样快就查实了是安溪候府之人!” 三人听到这话明显一滞,能自称本宫的,在这世上为数不多,而能出现在安溪候府更是少之又少,为首的瞬间反应过来,收起了对袁殷氏审视的目光,声音也降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卑职何永光参见和乐公主!” 和乐公主挥挥手,问道:“继续说罢,本宫好奇着呢,你们怎么昨日发现尸首,今日就能找上安溪候府来的?” 何永光目光闪烁,自然不能明言昨日他收到一笔钱,得了人的吩咐要随时来安溪候府闹一闹的,今日他就得了信,需得立即赶来。在来的路上,他还暗自窃喜,幸亏昨日他没有延后了让宋提刑官验尸,可没料到“闹场子”时,和乐公主会在场。 且单就和乐公主简单的几句问话间,何永光就明显感觉到了她同委托者是对立的,心中的秤杆没有丝毫的犹豫摆向了和乐公主,跪下道:“回禀公主,是卑职办事不力,方才问了个安溪候府守门的婆子,便断论了,如今自当仔细查明一切。” 何永光的那句“先行告退,再去查探一番。”还未说出口,便听到一道慵懒的声音:“无事,这办案子也是一点点来的,那就现在让本宫见识一番吧!”何永光当下心中一个咯噔,本是不趟这场浑水,这已然是骑虎难下了,唯有无力地应道“是!” 何永光站了起来,只见和乐公主没有在看他,而是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虽然知道懊悔无用,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贪。却不料和乐公主却抬了头,似笑非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面色这般难看!” 何永光勉强一笑“多谢公主关心,卑职并不大碍!” 和乐公主依旧慵懒道:“那便开始吧!” 何永光顶着和乐公主的目光,硬着头皮从怀里拿出一块名牌,递给了袁殷氏:“安溪候夫人,您过目一番,这可是夜美姑娘的所有物?” 袁殷氏先是有些惊恐,过后却是犹豫起来了,结果来仔细翻了翻,顺手递给了花君同徐嬷嬷看了,三人皆是一副见鬼了的神色。何永光也是同这些个高门小姐c夫人打过交道的,这些个女子闲来无事,总爱兴风作浪,就算对事情了如指掌,也总爱作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引导众人走向有利于她们的方向。 何永光虽然心底腹诽着袁殷氏主仆三人,面上还是恭敬的,问道:“侯夫人,这名牌可是有问题?” 袁殷氏并没有回答何永光,而是对着花君点了点头,于是花君径直走至何永光跟前,清声道:“回何大人的话,这名牌确实出自安溪候府,标记也是错不了的,单单只是看,也能算是夜美的,只是”说罢,花君陷入了沉思 何永光有些腻歪了,这些个人,总爱说一半不说一半,只得不耐烦地问道:“只是什么,还有能算是,这是何意?” 花君依旧是温温吞吞的,手指不停的抚摸着名牌,期间还闻了闻,过了好一会,才一脸的恍然大悟,笑道:“小姐,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您看,这牌子后面的刺,还有这香味,明显就是新作的,也就是说真正属于夜美的名牌,当初确实是烧掉了的!” 何永光听着花君的话,双眼顿时一亮,接下来当是会去查明这名牌是哪个作坊经手的,“如此,只要去打探一下,到底是谁这样做就明了了,只是安溪候府的标记当是自己人才是,听说安溪候府,如今是老夫人当家呐,出了这等纰漏也无可厚非,毕竟年纪大了,照顾不全也是会有的。” 果然何永光的想法同和乐公主不谋而合,当即拱手道:“那卑职先行查明名牌一事!” 不料还是被阻止了,“且慢!”这还是两道声音一起喊出来的,何永光这会是不加掩饰地苦笑了起来,但还是乖乖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袁甄氏对和乐公主那番先给她扣个治家不严之罪的话,气恼不已,再看到何永光想白收了银子,不做事,心都要气炸了,当然是要留住他的,只是没想到和乐公主会同时出声,两人对望一眼,气氛是愈发的水深火热了。 和乐公主又把玩起手中的戒指来,“袁甄氏,可是有话要说?” 袁甄氏虽然不喜和乐公主,可还是明白同她抢话,是没有意义的,回道:“没有!”想着反正要查便查,不管这名牌是谁做的手脚都没关系,夜美的死是真的就行了,袁甄氏面色才又好了些。 “既然袁甄氏无话可说,那本宫就讲了,何永光你就留在这里,仔细寻找关于夜美的证据,江城的小作坊多如牛毛,大的统共就那么几个,能做出安溪候府标记的,相信也是少数的,这样的粗重活就交给本宫的人吧!凌风,出去查一查,查不到结果就不要回来了!” 凌风领命后,快步走了出去。何永光心中叫苦不迭,怕是和乐公主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了,才会不准自己离开侯府的,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吃喝嫖赌,他是在行的,查案 在何永光犹自思虑着:眼下可是如何是好?袁甄氏活了大半世,怎么也能猜个几分出来,一面心痛自己的钱打水漂了,又一面提示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差爷就说说那尸体的特征吧!可又验尸文书?” 何永光当即从怀里取出验尸文书,反正验尸的c写文书的都是是宋先生,横竖与他无关,且以宋先生的名气,也是无人敢质疑的。思及此,何永光十分干脆地将验尸文字书交给了和乐公主,心道:他的戏份也算足了,接下来这两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他不表态就是了。 和乐公主接过文书,从何永光的表现来看,是绝对有问题的,本是想命人去复检夜美的尸首。可当她看到文书后面端正的签字——宋左,也便熄了心。 宋左本是提刑官,当唤“大人”才是,可偏偏关于他最多的称呼,却是“先生”,这是因为在大乐的提刑官,皆出师于宋氏!而且个个非凡,尤其是在凶杀案中,几乎都一做一个准,宋左更是得了“从不出冤假错案”的呼声,多少穷苦百姓受了命案,都是去求他的。宋左更是让提刑官,这种让人觉得晦气的官职成了香饽饽。 而造就宋左的今日,却是苦不堪言的昨日——三十年前妻儿惨死,始终找不到真凶,是以通过反复检验尸首,终找出凶手,报仇雪恨。过后更是将长年累月的经验,用在了破解种种冤案,势要抓尽天下恶人,至今未有失手。 这样用生命去嫉恶如仇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可以收买的,也不是袁甄氏可以讲关系的,宋左既然写了出来,那这必真的,和乐公主拿着文书越往下看,面色便越发沉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病急乱投医 袁甄氏看到和乐公主的面色越发凝重,心中总算是得意了一回,这下算来,她花的钱也算是没白费,也就在引宋左发现夜美尸首时花费了不少心血。关于和乐公主正在看着的验尸文书,昨日何永光就连夜送来让她过目了,夜美确实被是虐打至死,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夜美的红杏出墙是与否。 其实早在仙玉三母子入府时,袁甄氏本就存了一份心,若是袁均博始终入不了袁殷氏的眼,她就鼓动儿子休了这妒妇,反正无所出,扶正仙玉,正好让袁均博更为名正言顺。 于是袁甄氏自仙玉入门后,她对袁殷氏的一切都格外上心。尤其是在得知了夜美一事后,袁甄氏更是使了狠劲地去挖出真相,起初她也是信了夜美是真的私通外男。可随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出,袁殷氏身边伺候的人嘴巴也就越松动。 虽然关于夜美同袁熙德的事并不多,但袁甄氏还是从中发现了端倪,怀着既愤怒又暗爽的心情过了好几日。过后,更是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对袁甄氏旁敲侧击了一番,瞧见儿子颇有几分暧昧的神色,心中也就清楚了。 即便袁甄氏并不知具体时间,但也可以肯定的是夜美早就爬了儿子的床,所以有五个月的身孕,也就可以说得过去了。不过能扳倒袁殷氏,至关重要的还是要证实袁殷氏是否知道袁熙德同夜美之间的关系,对夜美的责罚,到底是基于主母的管理疏忽,致使的仆人品行不端,还是女子对丈夫子嗣的嫉妒而痛下杀手。 事实上,袁甄氏可以肯定袁殷氏是心底门儿清,不过是面上作不知,在她看来,儿子未必相信袁殷氏关于夜美的“绿云盖顶”说辞,不过是出于男子的尊严,由着袁殷氏胡来罢了。 思及此,袁甄氏不由得埋怨起袁熙德来了,占了夜美的身子才多大点事,竟然不早点明,这样可不就是将小辫子送到袁殷氏手上揪着吗!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夜美才被袁殷氏抓住了,更是先发制人地打杀了,连带让袁熙德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动作。 袁甄氏心底苦笑,怕是以袁殷氏的性子,又加之和乐公主在场,十有是能全身而退的,怕就怕连个“滥用私刑”都是可以免的,可眼下除了提前出动这一底牌,她别无选择,如今唯有祈祷上苍保佑,让袁殷氏一边的人主动露出马脚。 袁甄氏看向和乐公主,目光自然也是不善,如果今日公主没有出现,即便殷尚书找上门来,她亦可以再将此事胶着几日。多出来的时间,也就足够查明袁殷氏对此是否悉知了,便不会出现这般被动的局面。 和乐公主没有注意到袁甄氏的眼神,大概看过文书后,让欢喜将文书给了袁殷氏。袁殷氏接过文书,便知道袁甄氏找到的是真的夜美尸首,只是这些日子来,袁甄氏都没来找她的茬,她还以为袁甄氏在听闻袁熙德绿云盖顶的事迹后,放弃了,没想到她会将此事留作后手。 由此可看出,袁甄氏是早早地就为那外室子做筹备的了,以及预料到今日她同袁熙德夫妻反目的局面!袁殷氏眼神微暗,手握成拳,心中暗骂那老虔婆,看来这些年自己的谦恭忍让,依旧是没有捂热了她的心!为人更是不知所谓,别人的婆母都是盼着儿子儿媳和睦的,偏生她是希望着儿子儿媳和离的! 不过袁殷氏倒是对袁甄氏能请动宋左,还是有些意外的,据闻这宋先生可是对权贵不屑一顾,对百姓多加照顾的,不得不承认,袁甄氏这个出身低贱的“老夫人”有几分手段。 袁殷氏细细看过验尸文书里的一字一句,暗叹这宋先生还真是个人物,不过一具尸首,尚未到现场,就连些只有她清楚的细节都写下来了,对夜美死前的情况写出了九分。 不过这又如何,只要她袁殷氏咬定夜美通奸外男,谁也奈何不了她。府上可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夜美开脸是在三个月前,这有了五个月的身子,除了品行不端,还有什么解释。 袁甄氏准备沿用一开始的计划,下巴微抬,心道:大不了被点名“滥用私刑”,“恶妇”,不过若是真的走到这一步,她拼死也要袁熙德成为江城最大的绿帽子王,到时且看袁甄氏当如何! 即便袁殷氏隐藏得极好,作为发小的和乐公主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先是怨毒,而后是笃定且放松。和乐公主亦明了夜美是死在袁殷氏手上的,且手脚十分干净,这个都不必问了,定是与那色鬼袁熙德有关,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个人能让袁殷氏作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来。 和乐公主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情之一字累人啊,袁殷氏从前纵然骄纵,可到底是个心善的,如今也算聪敏依旧,不过都用在别处去了。和乐公主微微一笑,似在自嘲,一切到底是变了,不过念着往日的情谊,也应帮最后这一把。 如此也算是不负当年安表妹当初的请求——袁熙德并非良人,必要之时,可得帮一把慧知!和乐公主想得出神了,不知,如若安表妹看到袁殷氏这幅模样,是不是会后悔当初说过的话与用过的心。 不过瞬间,和乐公主也收起了没必要的心思,沉声道:“本宫知道夜美是你的婢女,慧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袁殷氏有些为难地开口,欲语还休,再看了眼面色微红的袁熙德,咬唇思虑半会,释然道:“罢了罢了,我也无须遮丑了,夜美确实如文书上写的一般,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和乐公主注意到,当安溪侯府之人听到这个都是一脸吃惊的模样,当听到袁殷氏接下来的话——“可夜美是在三个月前开的脸。”如此和乐也就明了为何会是吃惊了,当下是一片倒吸声,看向袁熙德的目光一时间都带着怜悯,连个通房都治不服帖,这传出去,那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袁甄氏看着面上惭愧的袁殷氏,冷笑一声,为袁熙德分担了几分关注,心道:这毒妇是存了心要毁掉袁熙德的!当即也顾不上和乐公主在场,历声喝道:“将人带上来!” 只见门口一个安溪侯府的婆子,正领着一位藕荷色衣裳打扮得妇人走了进来。殷氏一族对来人并不陌生,那妇人正是夜美的亲娘。深究到底,夜美也算不得正宗的尚书府家生子,当初殷尚书同夫人祭祖完毕回府时,在路上遇到被欺凌的夜美母女,见两人讲话得体,进退有度,也就带了回府。 说来夜美的娘亲也算是袁殷氏的刺绣启蒙先生,正是有了这一层,五岁才入尚书府的夜美,才有机会同实打实的家生子——花君,共伺候在袁殷氏身边。夜美出事后,袁殷氏也没有吩咐人去告知她娘亲一声,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对上老人家浑浊的眼睛,袁殷氏喉头微涩,一时间脑中净是幼时同夜美玩闹的画面,心中动摇了,当日对夜美是否太过不近人情了?袁殷氏努力忽视心中涌来的愧疚,终是轻声唤道“刘嬷嬷。” 不过袁殷氏始终没有低下头,心头默道:如今关头,如何可以由着情绪来,人死是不能复生,如其胡乱想着夜美,懊恼当初,不如先度过这一难关,再想法子补偿刘嬷嬷,也算能抚慰人心了。 刘嬷嬷倒是没有哭,甚至亦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平静地对袁殷氏点点头,挪开打量袁殷氏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一旁的柱子,轻声道:“小姐,奴婢一生命运不济,若是比量奴婢受过的苦,就算江c河c湖c海都加起来,也是差了几分的。” 刘嬷嬷说到苦,却笑了:“不过再苦,也是有点盼头的,先是敬爱奴婢的夫君,又是乡里出了名的俊后生,上门求亲的人家那样多,偏选了奴婢这个外乡人,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记恨着呢!可惜好景不长,不过成亲一年有余,夫君竟离世了,当时奴婢万念俱灰,正欲随他而去,却发现有了身子,也唯有勉强活了下了,那可是他的血脉,奴婢怎舍得” 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刘嬷嬷,没有再开口,不过却没人去催促她。良久,刘嬷嬷才微微一笑,继续道:“后来孩子出世了,我虽失望并非儿子,但还是精心养着,那是他唯一的血脉啊!孤儿寡母总是要受欺负的,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换着法儿去欺负我们娘儿两,在我们快要过不下去之时,又遇上了好心的老爷夫人。“说罢,朝着殷尚书作揖。 殷尚书竟也拱手作了回礼,众人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听得刘嬷嬷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时我就想,夜美是个有福的,每每要绝命了,都能遇上贵人,苦也熬了那么多,接下来怎么着也是要享福的了。果然,入了尚书府,夜美又得小姐青睐,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十年前,小姐出嫁,夫人怜惜我们孤儿寡母,准备将夜美留在府上。可偏生夜美对小姐您一片忠心,立了誓都要跟在您的身边,如此一来,我也只好放手了。起初我总是催着她快些找个男人,可她总是推脱,道是小姐您在安溪侯府尚未站稳脚跟,事儿多,离不得她。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十年,终于去年,夜美让人给我送信,说是开脸当姨娘了!“ 袁甄氏闻言,眉头微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弃车保车 听得刘嬷嬷讲到“信”,袁殷氏心头发慌,为了确保干净,她可是翻遍了夜美的书信,但凡有些细微的迹象的,她都烧了,只剩下没用的,她还未见过刘嬷嬷说的那一封,夜美当真是心大了! 袁殷氏对夜美的愧疚消失了,面容冷静地听着刘嬷嬷絮絮叨叨地讲着她的夜美,“夜美在信中的字,我都感受得到那种欢悦,这才明白了,这是姑娘大了,不由人了。” 袁殷氏想着,如若是夜美留了一手,将腹中胎儿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刘嬷嬷,袁殷氏仔细注意着刘嬷嬷的神色,可惜她眼睛浑浊,看不出什么,面色也只有悲,而没有丝毫怨恨,袁殷氏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刘嬷嬷忽然握住袁殷氏的手,语气变得无奈:“小姐,奴婢并未给夜美回信,您想想若是回信,奴婢该如何说,骂她的狼心狗肺,自甘下贱?那可是奴婢心头肉,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赞她审时度势,耐心过人?小姐也是奴婢看着大的,这样的话,奴婢亦是难开口。 也就只能忍着眼痛,多为夫人做些活计,来弥补。只是不曾想,奴婢的夜美就此不见了,再也无法写信了,若是如此,奴婢当初就该多些与她通信,也不至于如今落下这等遗憾!”至此,刘嬷嬷才放声痛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厅堂都悲恸了。 袁殷氏将手放在刘嬷嬷的背上,劝慰道“刘嬷嬷,莫要哭了,身子要紧。” 刘嬷嬷也如袁殷氏所言,没有再哭了,只是压抑不止地抽泣这,对上袁殷氏的脸,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一字一句道“小姐,奴婢就问一句,夜美真的是品行不端么?” 袁甄氏眼里虽只有刘嬷嬷,却也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炽热目光,吞了吞唾沫,为难道:“刘嬷嬷,我也不愿相信夜美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可在她房里找出外男衣衫,诊断出五个月的身孕,却是不争的事实。” 刘嬷嬷落泪之后,眼睛不似以往的浑浊,抬起头,看着安溪侯府厅堂的精美房顶,喃喃道“如此,我也不必再受苦了!”说罢挣脱了袁殷氏的手,一头撞向了柱子。 众人只听得一声巨响,刘嬷嬷已然倒在地上,脑浆迸裂。殷嬷嬷是极快地走到袁殷氏身边,捂住了她的眼,及搂住她微微发抖的身子。 袁甄氏惊愕之后,心底暗骂这刘嬷嬷无用,原本讲起往事,已然是挖起了袁殷氏的愧疚心的了,众人也都不自觉地认同起夜美来,如今这一撞,就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袁甄氏没好气地吩咐人收拾好她的尸首。当安溪侯府的粗使下人用一卷席子将刘嬷嬷包起来,和乐公主阻止道:“且慢,刘嬷嬷就由本宫来厚葬吧!”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各自沉浸思虑中。 不过一刻钟,厅堂便恢复如初,宛如从未出现过刘嬷嬷这一号人物一般,除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皂荚水同腥味暗示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不过一会,厅堂中又多了几个人,均指证夜美死的那日,花君行为古怪。 更有甚者,说见过花君拖着一袋东西扔到不曾住过人的梨花楼的井里,深更半夜的去烧纸钱,不过这都是胡乱攀咬的,袁殷氏也不怕,只是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面色愈发地惨白 直到袁甄氏讲道:“按袁殷氏说的,夜美是因为害怕,自己喝下了大量的落子药,才死的。而宋大人的文书上虽也写着夜美喝过落子药,但算不得量大,还有虐打的迹象?” 袁殷氏正盘算着如何作答,扶着袁殷氏的殷嬷嬷却是先她一步惊恐地看向花君,颤声道“莫不是花君,你”这样的语焉不详,是最易令人联想菲菲的。 花君脸色瞬间惨白,殷嬷嬷是想着弃车保帅了,其实小姐未必想弃了她的,反正有和乐公主在,怎么也吃不了亏,不过将她推出去,却是最快能解决今日之时的。 见众人皆是一副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殷尚书眉头深锁,花君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老爷虽为人正直,可小姐始终是他的女儿,为了能摘清小姐,势必也会顺着殷嬷嬷的话,将自己推出去顶罪的,更不必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和乐公主和少爷们,经过一番,过招,大家都累了,定是想着速战速决。 花君发了狠劲咬紧牙关片刻,便不等袁甄氏的人继续攀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和乐公主使劲地磕了几个响头,想着自己那还在殷府过活的老子娘和兄弟们,花君泪流满面。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因为奴婢嫉妒夜美,明明是奴婢先到小姐身边的,可夜美却更得您的心,明明通房之位是您许诺给奴婢的,最后却落在了夜美身上,这叫奴婢如何受得住?当奴婢听到夜美竟然私通外男,怀有孽胎,却妄想以此母凭子贵时,更是怒火烧心。趁着夜美睡着了,偷出小黑房里的鞭子,狠狠抽了她一顿,不想却错手杀了!和乐公主,这一切与小姐无关,还请明查啊。” 袁殷氏心中是暗喜,幸好花君忠诚,日后必不会待薄了她的家人,不过脸上却是一副震惊伤心的模样,身体摇摇欲坠,手抚胸口:“花君,你!”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殷氏一门纷纷将她围了起来 花君不断地磕着头,嘴上泣不成声地述说着自己“犯下”的过错,心中却是恨愤不已,以为夜美替自己挡了灾,没料到更大的难在后头。那些达官贵人每每贪赃枉法被揭发时,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却偏偏道是身不由己,那自己这算是什么! 守在小姐身边二十余载,从不曾起过贪欲,做奴婢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贪银子,也不贪位置,可到头来还不是不得好死,只怕死后还要被议论一声歹毒!因着一纸契约,自己的生命便都捏在了别人的手里,便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摈弃。 花君的心中直道好恨!这世道的不公啊,只求老爷少爷看在自己顶包的份上,能给自己兄弟换份好前途,也不算自己白来这世上一遭!没想到,她还是步了夜美的结果,如若重来一遭,她定要活得恣意! 和乐公主安然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暗自衡量,当年的江城三绝到底是散了,安表妹倒还是美好如初,袁殷氏的戏却是越演越好。和乐公主吩咐人将太医请来,替袁殷氏把把脉,并将花君交给袁甄氏处理。 袁甄氏见和乐公主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再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花君,袁殷氏是再也攀扯不上了,只得咬牙切齿道:“拉出去乱棍打死!” 随着众人的渐渐退散,袁熙德母子和和乐公主仍对歭着,厅堂也渐渐寂静了下来,却听得一声细细的啜泣声,和乐公主走下位子,走向了声源处,站在通往耳室的通道上,隔着帘子,低泣声,越发明显,甚至听到劝慰的声音。 袁甄氏赶在和乐公主掀开帘子前,大喝一声:“谁在里面!”低泣声戛然而止,和乐公主回过头看了眼袁甄氏,一手猛地扯开了帘子,只见两个小姑娘赫然站在门帘之后。 粉衣姑娘衣质上乘,款式也繁复些,穿戴也贵气,脸儿尖,丹凤眼,也就肤色稍显黑,倒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和乐公主心中一下子便有了定论,这小姑娘应当就是安溪候的庶出长女,对袁熙德不喜欢,自然对袁熙德也是看不顺眼的,这才第一眼,便给袁绮雯打了个尖酸刻薄相。 至于另一个一身艳红衣裳的圆脸姑娘,衣衫看着就像是从庄子乡下来的,不过胜在皮肤白皙。这年味年气尚未过,就这样站着,也是颇为讨喜的,有三两分年画娃娃的神韵,一脸的强作镇定更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和乐公主心中难得升起了好心情,直言道:“你不是袁家人!袁家的种皆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也没听说过这安溪候府有三位小姐,你是谁?” 华清苑已然猜到问话的人就是和乐公主,除了身份超然的公主,谁还敢这般讲话,还是当着面讲。华清苑汗颜,这个和乐公主在民间传言风评中十分不堪。皆因早年间和乐公主力排众议,驶着海船出海,常年与男子打交道,皆道她言语粗鄙,举止粗鲁。 如日看来,和乐公主举止虽不粗鄙,却也言语尖酸犀利。其实袁家无论男女皆是瓜子脸,女子尚显柔美,男子却阴柔,奈何大乐现下时兴,不若袁家男儿c阴柔男儿怎会如此走肖! 只是华清苑感到意外的是,有着霸道嗓音的公主,会是这般小家碧玉的模样,鹅蛋脸,微翘杏目,猪胆鼻,朱唇,可偏偏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许是那大红衣裳替和乐公主添了几分霸道的气质,加上公主脸上扯着似笑非笑的嘴,浑然天成的唯我独尊气息。以致华清苑不过打量和乐公主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末了,还扯了扯袁绮雯的衣袖。 袁绮雯这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同华清苑一同福身行礼,齐声道:“公主千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假戏真做 袁绮雯自小也是被宠大的,方才听闻和乐公主的话,怎么会高兴?于是在行礼过后,当即走前一步,朗声道:“臣女袁氏绮雯见过公主,这位是雯儿的表姐——华清苑,四姑母之女,四姑父领命于皇商总筹,常年奔波于海上!”说罢还扯了华清苑一把。 华清苑本就低着头,被袁绮雯这样一扯,自然是踉踉跄跄地向和乐公主的方向扑了过去,终于,在离和乐公主几步之遥时,强力稳住身子,这才没有失礼于人前。 站稳后的华清苑将头埋得更低,有了袁绮雯自我介绍在前,她也只得再次福身表明身份:“民女华氏清苑,父亲母亲领命于皇商总筹,现下行事于外邦和乐轩。”即便如今大乐有了和乐公主领头,商人地位上升,可只比工农高一些,摆在权贵满大街的京都江城,根本就没有主动提及的资本。 自来到安溪候府后,袁氏一族便没少拿这事来埋汰华清苑,她也是无奈,爹娘皆奔波于海上生计,自己只能在安溪候府屋檐下过活,如若同他们争辩,吃的亏就更多了。算来,华清苑也低了三年的头,即便是装的,也习惯了,心中虽有愤恨,也不敢直接表露。 袁绮雯如此点出华清苑的身世,不过是为了反击和乐公主刚才的出言不逊,暗示公主身份高贵却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至于打压华清苑不过是顺势而为,何况这也是寻常事了,袁绮雯看着华清苑的低姿态,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自豪与愉悦,甚至对自己身份真相给她带来的痛苦都疏忽了,心道:商贩出身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气,就算在安溪候府养了三年也改不了那商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看到袁绮雯一脸倨傲,和乐公主咧开嘴巴,啧了两声:“这袁家的种,尤其是这安溪候的,可真是不要脸,喜欢自以为是,不过也就是一个低贱反骨的狗腿子生出来的庶长女,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放肆!”说到最后声音凌厉了起来,华清苑的心有些颤抖,皇家尊严大概便是如此了。 袁绮雯摇摇欲坠,即便知道自己身世,可被如此光明正大点出来,还是满心的羞辱感,白着一张小脸,眼泪落下,默不作声,身子却是在瑟瑟发抖。 而跟在和乐公主身后的袁甄氏瞧见两个女娃娃,心中更是恼怒,今年真是不顺至极,这样的丑事袁绮雯知道了也就罢,到底袁氏子孙,华清苑竟也敢凑上来参一腿!顿时中气十足喝到:“苑儿,还不跪下!” 呵斥过后,甄氏皮笑肉不笑的对和乐公主解释:“这是老身的外孙女,生于商贩,长于村野,不甚懂规矩,还请公主息怒!”华清苑低头敛目,眼底的委屈尽数不见,只剩下愤怒和恨意,膝盖却曲了下来。 和乐公主笑得阴测测,盯着袁绮雯,手一把拉住正要跪下的华清苑。华清苑自是不想跪下来的,可若是现在不跪下来,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不过既然有和乐公主担着,那她是再乐意不过了! 华清苑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直挺挺地站着,和乐公主也是笑呵呵的,举止却宛若那外边的浪荡子一般抬起华清苑的下巴:“瞧这小模样,本宫大概也猜出来你是华章正与袁眉葉的嫡长女吧!若是连个女孩儿都护不住,那本宫也太无能了吧!郑副筹若是回来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委屈,指不定会怎么埋怨本宫呢!要是说不懂规矩,倒是那袁绮雯让本宫心中相当的不舒服!还不跪下!” 说着和乐公主竟抱起了华清苑,华清苑顿时感到痛快无比,但还是得故作懂事地挣扎了两下,请求和乐公主放她下来,后见和乐公主眼中没有任何不悦,倒也安然地窝在和乐公主的怀中看起热闹来。 袁绮雯身子微抖,轻咬粉嫩的嘴唇,缓缓地跪了下去,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不曾想有一天她也会跪在华清苑的面前。袁绮雯不由自主地看向安溪候同袁甄氏,只见两人皆是摇摇头,心中悲凉,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华清苑看着袁绮雯跪在地上,低低的姿势,心中不屑,这就哭了,那若是去年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却被罚跪在佛堂两夜的是她,还不得死了过去!和乐公主倒是觉得有些不耐烦了,“行了,才跪下便哭,知道的是你不懂规矩,本宫好心教导,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呢,起来罢!” 待到袁绮雯站到一边后,和乐公主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华清苑身上,从前从未抱过小孩,当软软的身子依偎在怀里,和乐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底柔了些,点了点华清苑的额头“你啊,倒是会生,要了你母亲的五官,眼睛大而深邃,鼻子倒是不高挺却秀气,嘴巴小巧。脸蛋却随你父亲,圆润,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啊,定是规矩人家的尊贵嫡妻!” 一顿夸赞后,和乐公主没有住口,笑道:“说来,血缘当真奇妙,方才在外面见到的安溪候的一双庶子女,一个有着狼眼,一个爱哭哭啼啼,而这个庶长女更是厉害,既有着一双狼眼,又爱哭哭啼啼,当之无愧的长姐啊!” 和乐公主的一番话下来,安溪候祖孙三人脸色皆是一片青黑,这是明显的敲打与不屑了,偏生没有一个人敢语言,毕竟身份摆在那的。华清苑强力忍着笑,和乐公主自然是注意到怀里的小人儿,身子微颤,一看,原是憋笑得厉害,轻声道:“要笑便笑,何须憋着?” 华清苑听得和乐公主的话,顿时也没了心情去笑了,心道:如若她有和乐公主的身份,还须活得这样窝囊?心中狠狠叹息了一声,眼下看着安溪候府里的人出丑,虽然解气,日后却是有得气受,想着脑袋瓜一转,看着和乐公主的眼睛十分真诚,哀求道:“和乐公主,清苑自父亲c母亲去年新春过后,便再无见面了。您带清苑去探望他们好吗?清苑甚是想念!” 华清苑原是想着只要离开这个侯府就好了,说到最后,倒是真的想起了远在海的那边的爹娘,心酸得很,此刻已经不是在假装难过,而是真伤心了,眼泪滴滴落在和乐公主的衣衫上,也落进和乐公主的心里。 和乐公主长于宫廷,母亲是皇后,身份尊贵无双,可也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连带着公主也遭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罪。在宫中,和乐公主对美人泪见得多了去了,可那是落给父皇看的,美得很,却都不若眼前这张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小脸真实。 摸约是女子体内都存着几分慈母心,华清苑这副模样,让本只想捉弄安溪候府的和乐公主彻底生了怒意,已然是没有耐心去周旋了,打算速战速决。 安溪候老夫人心中的愤恨,也不必和乐公主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小贱人,指着日后将她嫁入高门换来侯府的助力,没想到这还未长大呢,就反过来对付安溪候府,等和乐公主离开候府后,绝对饶不了她,让她知道违背侯府的厉害! 袁甄氏嘴角上扯,冲着华清苑挥挥手,柔声道:“苑儿过来,外祖母带你去洗漱,不要再闹着和乐公主,这太失礼了,莫不是忘了教习嬷嬷教过的话了吗?”此话一出,华清苑看着和乐公主虽然温柔的替自己顺气,却没有说什么,想着自己大约是离不得安溪候府了,只好红着眼挣扎着让和乐公主放下自己,既然都已经不可能离开了,那就趁早挨一顿骂,让袁甄氏消消气,日后也少受些苦。 看着努力忍着抽噎的华清苑,和乐公主看向安溪候府众人的眼神更是不善,怕是这孩子受的委屈不少吧。面对小姑娘的挣扎,和乐公主却抱得更紧了,取过宫女欢喜递来的手帕,替华清苑擦拭了一番,有些生硬地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柔和:“乖,本宫答应你,会让你见着你父亲c母亲的,只是海上颠簸,一连数月漂泊不定,实在是不适合你过去,而且如今和乐号已然在归期,郑副总筹按计划也是在船上的,不日便可到江城,你且耐心等等。”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虽不懂得人情世故,却是对于真心好意有着直觉式的甄别能力。即便华清苑起初并不知安溪候府为什么要养着自己,但也是隐约感受到安溪候府人对她没有绝对的善意。 华清苑察觉到和乐公主的爱护之意,立马不再别扭了,也不挣扎着要落地了,而是搂上和乐公主的脖子,娇气道:“公主殿下,不要留民女一个人在这里!”袁甄氏气结,连假装慈祥都懒得了,直勾勾地瞪着华清苑。 而和乐公主背对着袁甄氏,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思绪则飘回了过年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合乎法理 当时大年三十,国宴过后,和乐公主正兴高采烈地陪着太后吃着夜宵。国宴期间,和乐公主和太后都忙乎着应付敬酒去了,故而腹中无几物,这才将夜宵当做是母女两人的年夜饭。 太后看着好胃口的公主,脸上的笑都多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不过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和乐公主的婚事,始终都是太后心中的牵挂,从前的和乐虽然总是嚷嚷着不嫁人,可到底还是有着女儿家的矜持,面对青年俊才偶尔也会红个脸什么的。可八年前那一摊子事,和乐整个人就变了,不管太后如何安排,和乐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如何不愁! 和乐公主看了眼太后,就知道自己的母后到底是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一句,免得引火烧身。太后看着只是顾着吃的女儿,又是深深叹息了几声,还瞥了几眼她,不料和乐公主却借意累了,准备回寝宫歇息。 太后忍无可忍直接抓住了和乐公主的手,怒意微盛:“和乐!母后这般难道是为了害你?今年你都二十八了,再有两年,三十也来了,这搁在寻常女儿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也任性了这些年了,母后哪回不是顺着你,可母后身子开始转弱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一见我的外孙呢!”说罢,太后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又来了,和乐公主腹诽着母后每回都要挑在气氛最好的时候去破坏。不过腹诽归腹诽,和乐公主还是一口应承着——绝对在太后有生之年里,让她见到外孙。这样的话,太后每闹一会,她就得应承一番,如今也是烂熟于心的,说起来也是流利极了。 末了,只余下还在自怜的太后,自个又回了和寿宫去补夜宵。和乐公主看着眼前窝在怀里的华清苑,摇了摇头,似乎这便能摆脱太后那唠叨的,已经刻入脑海的声音。 和乐公主摸了一把华清苑的小圆脸,又在心叹了道:这大眼睛,真真是宛如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母后的“外孙”有着落了,义女也是女,想到这里,和乐都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对上华清苑的一双眼,和乐公主乐呵呵道:“无事!”只是看向华清苑的眼光更加殷勤了,不过也并未说明意思,怕到时母后不乐意了,勒令华清苑就留在安溪侯府,那自己也是鞭长莫及的,打算速战速决的和乐公主,笑道:“好了,安溪候府这几日有得忙了,本宫瞧那仙玉既然替安溪候生了一双儿女,身份倒也与安溪候相匹配,那便赏个正室之位与她吧,虽说是迎小贩之女为妻,到底安溪候府也是要些脸面的,日后办的事情还颇多,怕是也无暇顾及苑苑的了,那本宫暂且带回宫中养着,至于“休夫”,你们也看着办吧,毕竟这是大乐头一回,具体的也就参照休妻吧,可不要出了差错,犯忌讳了!” 袁熙德尚未来的开口反驳,殷尚书即刻走上前来,朝着和乐公主拱手,朗声道:“公主不必担忧,臣这边起草休书!”袁熙德当即跪下,几乎是吼出来:“和乐公主,臣不服,这于法不合!” 和乐公主停住了同殷尚书的谈话,收起了面上的笑,目光冰冷,看得袁熙德浑身发毛,才开口:“那你的庶长女一直以来以嫡女身份示人,便是合乎法理?那你私养外室,就是合乎法理?那逼着慧知去认下那对外室子,就是合乎法理?” 袁熙德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却不敢张嘴,和乐公主嘲讽一笑:“安溪候,合不合法,有没有理,那是皇室中人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指点一二的!”袁熙德顿时低下了头,手虽用尽全力握紧,还是止不住地抖动,安溪侯府众人顿时跪下,齐呼:“公主恕罪!” 和乐公主摆了摆手,身边跟着的侍女喝道:“肃静!” 和乐公主行至袁熙德跟前,轻笑道:“袁熙德,这世上又岂有尽是你占便宜的事,慧知嫁你,是下嫁,无论你是渔夫的儿子,还是所谓的侯爷,慧知都是下嫁。本为你错过这些年,本宫就可以让江城伺候再无安溪侯府的。奈何慧知不忍,你被休已然是本宫最大的恩赐了,莫要再做什么幺蛾子!” 袁熙德低着头,身上是一会热,一会凉的,再也没有什么被瞧不起的不舒服,而是满满的心有余悸。就连一直自视甚高的袁绮雯也是心跳得厉害,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和乐公主见袁熙德秧了,再回过头,问殷尚书:“对于本宫提议的仙玉为妻,殷尚书意下如何,毕竟这安溪候也是您的前女婿。” 殷尚书也不看袁熙德一眼,正色道:“这安溪候起于市井,多有市侩之气,又加之习气难改,普通小姐确实难以相配,倒是那小贩女衬得起来,公主的提议十分恰当,老臣当是恭喜安溪候府新添主母!不过看方才安溪候讲的要“合乎法理”,由此可见,侯爷还是有进展的,那关于仙玉一名,即便成了侯夫人,也当沿用的,毕竟是安溪候赐予的名字” 和乐公主掩嘴微笑,“还是殷尚书想得周到!”没想到殷尚书还有这一面,言语中便定了安溪侯府日后的笑话,不管过多少年,有仙玉这个名字存在,那袁均博同袁娅慈就是外室子。对于殷尚书的评价,和乐思虑半响,才想出了个“调皮”。 不过想到袁殷氏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和乐也就明了殷尚书的所作所为了,袁甄氏只觉得一道腥甜涌上喉咙,再也顾不得和乐公主要抱走华清苑。 安溪候握紧了拳头,心底对袁殷氏的惭愧尽数不见了,巴不得与她此生再无相见!袁熙德撇开了头,却看到在窗外的仙玉一脸的跃跃欲试,觉得碍眼至极,商人女尚可为妻,小贩之女,又是献媚与自己,便是妾都是抬举了,如今竟也成了安溪候夫人,这不是打脸吗?偏偏公主还说安溪候府要些脸面,须大办,这真是讽刺至极! 安溪候与殷氏之事,这不出几个时辰,安溪候被休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细节都讲得有板有眼的,甚至夜美五个月的身孕,也在传开了,袁熙德隐隐有成为江城绿帽子王的牵制,安溪候府成为江城众人茶余的笑话。 入夜,本应该如往日安详宁静的慈宁宫,此刻却不时传来杯碗破裂的声音,站在院子中的华清苑有些惴惴不安,原以为可以脱离安溪候府,就雨过天晴,可这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又遇上了麻烦。 华苑开始在心底求遍自己所知道的神佛,祈求可以让她得到太后的准许,留在宫里。一想到若是留宫不行,就得回去对着外祖母那双时时刻刻都透出无限打量的眼睛,以及老是阴郁着双眼的二舅父,华清苑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大约是上苍听到了华清苑的呼唤,不一会儿就有一位板着脸的宫女将华清苑唤了进去,说是太后娘娘想见见她。华清苑乖巧地低着头,跟在宫女身后。 看着脚底的青砖板变成暖黄地板,华清苑很想抬头看看太后的寝宫是何等的金碧辉煌,也想看看太后长得是不是同和乐公主一脉相承。不过华清苑始终没那个胆,也就规矩地低着头行礼,没听到太后的免礼声,干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起来。 华清苑没听到太后的声音,倒是和乐公主没有沉住气,撒娇道:“母后,你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太后娘娘对这个女儿始终没辙,没好气的开口“华家姑娘抬起头来!”大约是上了年纪,总喜欢讨喜些的事物,见着眼前这个犹如年画娃娃般的姑娘,板着的脸也松动了,“多少岁了?” 华清苑也在细细打量着太后,柳叶眉,丹凤眼,和公主如出一辙的猪胆鼻,鹅蛋脸,气质高贵,心中暗自断定看来公主是像先皇。在听到太后娘娘的问话,华清苑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答话,才开口“回太后娘娘,家父华章正领命于皇商,民女今年九岁。” 这时候一个慈眉善目的宫女举了一个小牌子进来,声音柔和“启禀太后娘娘,四品诰命安溪候老夫袁人甄氏明日求见。”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华清苑,丹凤眼一闭一睁,嘴角微扬,对于安溪候老夫人的心思,太后是清楚的,只是这袁甄氏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似乎将所有人都当了傻子,不过这华清苑到底是她安溪候老夫人的外孙女,便问道:“华姑娘,可知安溪候老夫人入宫为何?” 华清苑瞧着太后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眸子一暗,心都沉入了谷底,有些无精打采道“安溪候老夫人想带民女回安溪候府。” 太后见华清苑不称袁甄氏为外祖母,而是直接称呼头衔,心道这华家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其实太后娘娘是在宫中呆惯了,任何话都可以分析出几层意思,实际上华清苑不过是顺着太后对甄氏的称谓答话。 不过也算傻人有傻福,惹得急性子的和乐公主心疼不已,急急地向太后望去。太后捂住和乐公主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华姑娘不愿回候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母女情缘 听到太后的问话,跪在地上华清苑,朝着主位又是一拜,清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自幼家贫,父亲母亲为生计奔波,几乎无法照顾周全,民女从三岁便开始简单的做活。便是新春,也难有新衣,可民女从不觉得辛苦难堪,只恨自己身量小,帮不到父亲母亲。自两年前进了安溪候府,虽有奴婢伺候,读书习字,却时时刻刻被提醒,民女的父亲母亲身份有多低微,所做之事有多不堪。然而民女并不在乎父亲母亲的身份,只知他们的月银皆用在我的身上,于民女而言,他们并不低贱,是民女所需要仰望的人。如果太后和公主怜悯,祈请留民女于宫中,为奴为婢亦可。” 说完华清苑狠狠磕几个响头,身体微微发颤,太后心中不屑,这安溪候府真是上不得台面,若想要华清苑日后死心塌地为安溪候府添助力,便是施恩也要不着痕迹,通过贬低嫡亲父母来拉拢孩子,只会越推越远罢了。 和乐公主又摇了摇太后的手,太后无奈,沉吟半刻方道:“佛堂的若芳半年前走了,焚香就一直由若华兼负了下来,如今清苑姑娘来了,便分担一二吧。明日开始,清苑姑娘就在佛堂负责焚香。若华,收拾好梧桐楼,带清苑姑娘过去罢,若华也留在梧桐楼照料吧。” 听到这里,和乐公主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母后还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犹如乡巴子入城的华清苑站于梧桐楼前,真心实意地在心底赞叹着一路走来的景致,皇宫不愧是皇宫,每一处都是干净明朗的,看着似随意的布置,实则内藏玄机,虽装饰多以金器为主,却没有点滴俗气,反而显得华贵大气。 梧桐楼,虽以楼为名,实则是一层小间,并不大,只有里间和外间,没有耳房,房里是清一色的桃红色,和宫里以明黄为主的风格甚是不同,其中怕是有着个不一样的故事,不过华清苑还是闭紧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在小小的安溪候府尚且如此,宫里更甚。 若华姑姑接过身后丫鬟手里的三套衣裳,皆是三层制宫衣,不过样式c颜色c花纹倒是有所区别,一套是正红色,祥云如意黑纹,竖领束腰水云宽袖宫装;一套是桃红色,长命锁白纹,紧袖抹胸宫装;一套是鹅黄色,灰螺纹,紧袖抹胸宫装。 若华姑姑将衣裳放在外间的贵妃椅上,朝华清苑福了福身“日后清苑姑娘的起居饮食皆由奴婢若华负责,焚香事宜奴婢也会一一为您讲解。太后娘娘吩咐今日起,姑娘便开始负责焚香,如今距添香还有三刻钟的时间,姑娘请尽快熟悉焚香事项。” 华清苑乖巧的点点头,回道:“多谢若华嬷嬷。” 若华笑了:“华姑娘客气了,宫中的规矩不同外面,虽嬷嬷与姑姑意思相似,可亦是有差距的,华姑娘日后当称姑姑,才妥帖。” 华清苑不好意思的笑了,当即改过来,甜甜唤道:“知道了,若华姑姑。” 若华笑得慈祥:“华姑娘如此机敏,难怪公主这般喜爱。华姑娘虽然礼仪不错,宫中却是精益求精,还请认真学习宫中礼仪,以免落人话柄。”说罢便一句一字的讲着焚香事宜,细细教起华清苑来。 华清苑巴不得生了十个耳朵,好听清楚若华姑姑讲的是什么,长十个脑袋出来,记住她教了什么,好做到不犯错,而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华清苑也算过得舒心,甚至得知了这梧桐楼原是和乐公主受罚时的住所,心道:就连受罚的地方都这样舒适,安溪侯府真真是比不得了。 而被华清苑当作对比物的安溪侯府,今日亦是不得安然的,因为这是兵部尚书殷夫人,选好的日子——殷氏到安溪候府搬回嫁妆的日子。 殷氏婉拒了母亲提出的陪同,带了殷嬷嬷同母亲身边的安嬷嬷也就一同来到了安溪候府。再次站在安溪侯府门前,殷氏心中起伏不定,没料到她竟会走到这一步,当初年少,她亦是在菩萨面前许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殷氏忽然笑了,似自嘲,在殷嬷嬷看来,却是惨淡不比。 安溪侯府没有一个人站在门外迎接殷氏,大门紧闭,殷氏此时恢复一脸端庄,静静地站在门前,倒是安嬷嬷嗤笑一声:“安溪候府莫不是亏心事多了,青天白日的,大门紧闭。” 欲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也都随之发出阵阵打抱不平的声音,其中里面有殷府派出的人,也有看不惯安溪候府的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颇为富态的嬷嬷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哎哟,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一早就吩咐奴婢好好伺候殷小姐,倒是府里的少爷c小姐缠人,这不急急脱了身便来招待殷小姐吗!”此人正是袁甄氏身边的徐嬷嬷,一开口就点明了迟到之意,既撇清安嬷嬷的揣测,又刺了殷氏无子之痛。 安嬷嬷如何会服输,声音大得夸张:“哟,那还真是难为安溪候老夫人了,不过可能是安溪侯府不过十余载,不知道也不奇怪,在真正的世家呐,少爷c小姐们虽然金贵,可也是当不得众星捧月的伺候的。人呐,活一世,讲到底都是福报二字,而福报却是要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太过紧着,那还不更折福么?哎,瞧我这张嘴,徐嬷嬷莫怪啊!” 人群那是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徐嬷嬷是没法子了,说到出身,莫说是袁均博同袁娅慈了,就是整个安溪候府加起来都是短板,只好强笑着,保持好风度,道了句:“殷小姐,请吧!” 再次回到和苑,殷氏更是百感交集啊,不知何时起,清泪横流。殷氏才踏入里居室,就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窄袖束腰襦裙的女孩儿躺在床上,见到自己走来,猛地坐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嘹亮地喊了声:“母亲!”这小女孩正是袁绮雯。 袁绮雯蹬蹬蹬地爬下床,就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了,奔向殷氏,抱住她的腰,轻声唤道“母亲,母亲,琦儿好想你啊!”说着说着,哭腔便上来了。殷氏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也是心如刀割啊。 虽说这个孩子是始于袁熙德的谋算,起初殷氏也是对她有着深深的隔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教导着,殷氏对于袁绮雯还是升起了如真正母亲般的爱意,喜欢看着她笑,喜欢陪着她玩,喜欢看她认真跟着自己念书的小模样。分毫不差地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的生辰,念着她的孝顺。 殷氏眼泪流得凶猛,她一生无缘儿女福分,却是真心实意的将袁绮雯放在了心底,实实在在疼了七年的女儿啊!原本已经决心放下袁熙德的殷氏,再一次怨恨起袁熙德同仙玉来,此番并不是因为袁熙德三心两意的缘故,而是因着袁绮雯。 殷氏想着,若不是冼氏此番的到来,怕是同袁绮雯的母女情分还可以走得更远,看得到她嫁人生子,殷氏的心中恨闷不已,恨不得将袁均博姐弟撕了,以发泄心中汹涌的恨意。 安嬷嬷看到自家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怕是越活越回去了呢,竟对这个低贱的婢生女动了真心,在殷氏欲蹲下来,搂住袁绮雯之时,安嬷嬷拉住了殷氏,冷声道:“小姐,莫糟蹋了老爷夫人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当断则断!” 听到袁绮雯隐忍的哭声,殷氏的心都碎了,即便知道安嬷嬷是对的,纵观史上和离,断是没有孩子跟女方走的,更何况严格来说,袁绮雯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些,还是为了袁绮雯,保持距离都是应该的。 只是殷氏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对袁绮雯的感觉,只好将自己的身子都依偎在安嬷嬷身上,安嬷嬷将殷氏待到床上:“小姐,您只管躺上一会儿,待奴婢们都清点完毕,便来唤您回府,定不会让您的嫁妆蒙上尘灰的!” 袁绮雯不愿相信,母亲竟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她,急急唤道:“母亲!” 安嬷嬷挡住了袁绮雯欲靠近殷氏的脚步,“袁小姐,我家小姐还需静休,请勿打扰!”袁绮雯对于所谓的外祖一家,并无好感,“兵部尚书外祖”这一名头除了能在各种小姐聚会中提一提,给自己增加增加关注以外毫无用处。 袁绮雯从前不知为何外祖一家都不愿亲近自己,无论自己如何撒娇卖痴,都无法融入尚书府,从前愚痴,如今总算是明白了,那一大家子不过是自诩清流,不屑于自己罢了,可即便出身如此,到底也是侯府女儿,母亲的女儿啊! 袁绮雯同安嬷嬷纠缠片刻,见殷氏毫无动静,便哭喊了起来“母亲,您这番作态,女儿该如何自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洞房之夜 袁绮雯一面喊着“母亲!母亲!母亲!”一面小手挥动着,打在安嬷嬷身上,却不足以推动安嬷嬷分毫,伤心之下,不管不顾的撕喊道“尚书府便是这样的规矩,主子说话,任意一个下人都可打断主子插话!甚至阻拦主子行事么?” 安嬷嬷看向袁绮雯的眼神,由不屑变成同情,从前还以为这袁家大小姐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不过是纸老虎一个,方才一番锋利的话看着是厉害,实际毫无作用,便是安溪候府日后以自己一个尚书府下人对上不尊之理,去攻击尚书府,鉴于两府的关系,是没有人会去相信。 再说了,安溪候是以“小人”形象上位的,如今洗白都来不及呢,还怎么会就这样的小事来自贬身价呢!都到了这般地步,自家小姐与安溪候已是覆水难收。日后,尚书府是绝不会为袁绮雯撑腰的,这个时候她最好的靠山便是安溪候和安溪候老夫人。 可现下袁绮雯却留在和苑,同自己磨嘴皮子,这不是容易留给安溪候老夫人遐想的空间,以为她的心依旧都扑在了小姐身上,日后心中必定存在芥蒂。 安嬷嬷想到的,殷氏也清楚这一点,到底是疼爱了七年的女儿,既然再也没有能力护她长久,那眼下也是要为她打算的,无力地撑起身子,轻声道“雯儿,你这一声母亲,我是已经担不起了,从前的情分,我付了真心,你亦是真诚地受了,今后也当是互不相欠了,好生过活吧!” 殷氏说这番话,倒没有特意将其他人支开,有安溪侯府的人,也有她尚书府的人。她嫁入安溪候府多年,对安溪候府中人还算是了解,袁甄氏生性多疑c拜高踩低c注重名声,断不可有袁绮雯同她单独相处的消息传到袁甄氏耳边,免得她心起疑惑猜忌,对袁绮雯生起了间隙。 袁熙德,殷氏就不指望的了,对这个女儿可能不会太过分,可论宠爱,当是及不上仙玉的一双儿女。又加之,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仙玉是小人上位,对袁绮雯不欺辱就好了,怎么可能会如自己这般将她放在心上,视如己出。 仙玉只需吹吹枕头风,袁绮雯在袁熙德心中的位置就会大打折扣。所以袁绮雯的选择不多,袁甄氏是最好的人选。 当年袁绮雯刚出生之时,生母逝去,殷氏又没有养育经验,都是袁甄氏在一旁指导与帮扶着,甚至亲自养着,因而袁甄氏对袁绮雯不同于其他孙子c孙女。 看着袁绮雯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殷氏虽然心中不舍至极,最后还是板着脸,冷声道:“安溪侯府大小姐,我尚书府的人由不得你来说道,既然木秀才的课已经上完,不该去嫡亲祖母处请安么?” 袁绮雯从未想过母亲有一天会这般对自己说话。袁绮雯只觉得整颗心都垮了,狠狠地哭着,浑身无力,跌落在地,想着:到底不是亲生的,殷氏才会如此狠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袁绮雯强行忍着心酸和疲惫,直起身子来,朝着殷氏的方向跪了下来,稳稳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在袁绮雯转身之际,殷氏强压的声音带着颤抖:“莫要回头!日后仔细着仙玉,紧紧倚着你祖母吧,总归吃不了亏,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袁绮雯也使劲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用力走向前,不顾紫衣的轻呼,快步走了出去。猛地对上阳光,眼前是一阵阵发黑,袁绮雯晃了几下,在紫衣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子。袁绮雯静待一会,擦干脸上的泪,又端起了安溪候府嫡长女的架子,沉稳地走着。 紫衣安静地跟在袁绮雯身后,虽想帮助小姐,怎奈身份悬殊,随意提出来的蠢点子,是要惹小姐生气的,只好木木地跟着。摸约在花园里走了一刻钟,袁绮雯脸色恢复如初,只是眼底仍然微红,轻声道“去福园!” ———————————————————— 二月十八,宜婚嫁,安溪侯府点缀着星点的红色。仙玉满心喜气的端坐在采枫园的喜床上,通过红色头盖,看着周遭都是一片朦胧的红色,听得外面阵阵欢呼声,她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笑。 就算仙玉依旧不具备冠以夫姓的资格,就是袁娅慈姐弟还是被袁甄氏拢在福园,就是在这一个多月来,安溪候抬回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她仙玉还是实现了儿时的梦,——穿着大红嫁衣,嫁给她至爱的袁熙德! 仙玉在等待中,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本以为她会住进和苑,没想到最后袁熙德将她定在珠落园,虽然身边伺候的人有隐隐的抱怨,仙玉却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错,比起和苑,珠落园是偏僻了些,院落也小点,但仙玉很是满意。且她始终觉得殷氏住过的和苑晦气得很,虽命为“和”,结局却是分离的,有什么比得上这个更讽刺的! 仙玉听得外面对新郎的呼声越来越近,也就收起了杂乱的想法,满怀期待地望着门口处,虽然和乐公主说了要大操大办,但袁甄氏始终反对,侯爷只得简单地在院子里摆了几席,仙玉得知后,也安慰自己“如此也好,省得人多,闹得洞房过不了夜。” 仙玉有些急了,怎么光听到声音,却没有见人进来。今日来人也不多,都是侯爷同她的至亲,不应当灌了侯爷这般多的酒啊,她在婚宴前,可是巴巴地送信过家里的,爹爹同哥哥也是知道的。 身侧的侍女紫燕笑道“夫人莫急,侯爷快来了。”屋内顿时响起声声。仙玉立即红了脸,幸好有着红盖头遮住,才不至于太丢脸。仙玉羞涩地想着:只需过了今夜,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安溪候夫人了,女儿c儿子也是安溪候府正宗的嫡女c嫡子,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出来,重视子嗣的袁熙德必定会被自己绑得死死的。 仙玉正想得美,袁熙德便红着一张脸,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仙玉不顾众人的阻拦,赶紧从床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安溪候。仙玉微怒,外边酒席算上自己这边亲人也不过是二十几三十人,就算是敬酒也有个限度,好歹也算是新婚宴啊,怎么袁熙德犹如被人放在酒池里泡过一样,不过忌讳着新娘子讲话,意头不好,也就沉默着。 怎料袁熙德不领情,蛮力安推开仙玉的搀扶,双手胡乱在桌子上摸了一番,拿起两个龙凤酒杯,塞了一个给仙玉,便对着喜婆吼道:“喜婆呢!喜婆呢!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本侯喝交杯酒。” 喜婆手上早就端着酒壶,脸上堆满了笑,上前斟酒,捏着嗓子喊道:“来啦来啦!”看过盖着红头盖的仙玉后,喜婆笑得厉害“难怪侯爷这般急,新娘子当真漂亮,侯爷好福气!”仙玉再次羞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 袁熙德不耐烦地扯了扯胸前的红花,看着酒杯上已经倒满了酒,便同仙玉挽起臂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等喜婆的祝语说出口就走了出去。仙玉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一把扯下自己的红盖头,追上去,拉住袁熙德,问道:“爷,今夜是洞房花烛夜,您去哪呢?” 喜婆还未来得及诧异,就被仙玉的言语给羞到了,这还真是少有的新娘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传言这新晋的安溪候夫人出身卑微不假。 安溪候狠力甩开仙玉的手,呵斥道:“洞房花烛夜?那是给新入门的女子的,你孩子都生了两个,还提这些作甚,放手,胡大人今日送了两个应月楼的清倌过来了!” 喜婆又是愣住了,她当是安溪侯有多喜欢这个新娘子呢,放弃了鼎鼎大名的“江城三绝”,都要娶这个寒门新娘,如今看来安溪侯府可是大有隐情呢! 仙玉看着渐行渐远的安溪候,整个心都空了,慌乱的逃回房里,谁都没给进,当然,下人们也是很有眼力见的,也没有硬是凑过去。仙玉蜷缩在床脚边,想着这一切似乎在做梦。在不久前,自己同孩子们还偷偷摸摸地住在一个江城远郊的院子里。那时,安溪候不常去,但每回到,都是一副满怀柔情,温柔体贴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今日冰冷疏离的影子! 仙玉忍不住自问,这都是怎么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心底渐渐浮现出后悔的念头,仙玉抬起头,摸上梳妆椅子,紧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是新婚,为何镜中的面容却是憔悴至极,神似之前自己羡慕又不屑的殷氏,境中似乎出现一个幻影,越来越清晰,那正是殷氏! 仙玉尖叫了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定住后,狠狠地便将手里随意抓住的首饰匣子都砸向镜子,哗啦哗啦一通响,镜子碎片落了一地。而原本只是一个殷氏的,如今变成了无数个殷氏。 仙玉闭上眼睛,用力喘着气,耳边却是不断地响起殷氏对她说过的话:“你会后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白面郎君 仙玉看着镜子的目光越发的癫狂,耳边再也不是一阵阵劝酒声,与没羞没臊的闹喜声,而是殷氏的嘲讽笑声,仿佛她就近在眼前。仙玉摇摇头,可是殷氏还是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近了,更让仙玉恶心的是,殷氏那满脸的高高在上与不屑仿佛快要喷到自己脸上了。 仙玉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道:“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可惜殷氏依旧我行我素,嘴角微翘,轻启朱唇,语带蛊惑道:“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袁熙德向来嘴上功夫厉害?你以为他只是待你体贴温柔?但凡是香的,似玉的,他都会去怜惜一番!看看梨园吧,这些天抬进来的女子,你数过没?我同他同床共枕的这些年,也算是看得清楚袁熙德了,怎么?现在就难以忍受了,你这不过才开始罢了。” 仙玉瞪着一双眼,没有往常的楚楚可怜,也没有了点点水灵与魅惑,只余下无边的恐惧,她尖声叫喊着让殷氏闭嘴。仙玉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用尽全身力气去堵住耳朵了,当殷氏的声音却还是清清冷冷地飘进她耳朵中。仙玉惊恐地扑向床榻,扯过大红的被子,将自己整个个人都包了起来。 即便如此,仙玉对于殷氏的声音,依旧毫无抵抗,耳边清晰的c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可知袁熙德为何叫你仙儿,称我却是夫人?想想那些楼子里的妓子取名都用单字加个儿,不就清楚了吗?” 仙玉忽然浑身失去了力气,大红的被子落在地上,趁着满地黄澄澄的铜镜随便,显得尤为刺眼。仙玉眼中的惊恐渐渐变成了癫狂,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虽然嘴上否认着,眼泪却是落下了,仙玉是想骗过自己,可方才袁熙德的冷漠与无情还是历历在目啊,他不喜欢自己了! 仙玉摇摇晃晃地走着,没迈多少步,整个人摔向了桌子,殷氏又是一阵疯狂的嘲笑。仙玉努力用手肘支着桌子地撑着身子,她不想再次跪在殷氏脚下,眼睛一片猩红,紧盯着满地破碎的镜片,里面都是殷氏——高高在上的殷氏c嘲笑着她的殷氏c看她笑话的殷氏 强撑着不让自己滑落的仙玉,看着身上的大红嫁衣,笑了:“又怎样!又怎样!抬进多少女子,站在德哥哥身边的,被唤作安溪候夫人是我!”说罢伸手便抓住一旁的茶壶,杯子,但凡是能拎在手上的,都扔了过去。 殷氏盈盈而立,笑道:“我也曾是安溪候夫人。”不过在稀里哗啦的扔砸声中,仙玉只作没听到。伴随着扔砸,仙玉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站了起来,连椅子,桌子都推翻了,房内一片狼藉。铺满一地的碎片被砸得乒乓响,似乎为了印证自己不后悔,仙玉冲着一地碎片,吼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翌日,福园,新媳妇敬茶,袁甄氏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仙玉眼底浓浓的乌青,整个人一副恹恹的样子,就连请安都是有气无力的。袁甄氏心中直呼:晦气。昨日的事,手握管家大权的袁甄氏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不过没有任何的表态。 照袁甄氏的想法,儿子那般待她都算是客气了,多少高门大院里面的女子,即便出身高贵也是无声无息地不见的,能留仙玉一条命,已然不错了,竟然还敢来闹!将好好地安溪侯府弄成了江城的笑话,难不成还想着安溪侯府都捧着她!如今摆个臭脸,给谁看! 袁甄氏本就不喜仙玉,如今更是达到了厌恶的级别,也不拿正眼看她,只让身边的徐嬷嬷接过敬茶后,也没喝,就让仙玉跪着,听刘管家宣读着家规。仙玉从昨夜起就没有眯过眼睛,加上安溪候给她的刺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着刘管家的宣读,仙玉先是一阵头晕目眩,努力打起精神来,奈何眼皮子重,当她再睁开眼,就又看到殷氏站在不远处开怀大笑。仙玉神色开始变得癫狂,捂着耳朵,尖声吼道:“别笑了!别笑了!”福园一众人等都被仙玉吓了一跳,袁甄氏黑着脸,赶紧让人将仙送回玉珠落园。 当仙玉再睁开眼,就看到袁娅慈正低着头啜泣着,凄惨地喊着娘,虽然心头依旧苦涩萦绕,但见到女儿,心情还是好了些。不过没有急着安慰袁娅慈,而是环顾了房内一圈。紫燕见状,当即走上前来,挡住了了仙玉搜寻的目光,笑道:“夫人,老夫人见您精神不济,便让二小姐来陪陪您,道是女儿贴心。三少爷要习字,当是留在福园,好照料些。” 仙玉心中冷笑道:那个老虔婆,还真是说得好听,拘着自己的博儿,却将慈儿送来,说是关心自己,不过是嫌弃慈儿是个女娃娃。仙玉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了,这下忆起来今早敬茶时,袁甄氏也没有喝下她端的茶,这是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儿媳妇吗,难怪所谓的大嫂——袁蔡氏是那样一副表情,仙玉脸色顿时骤变。 在女儿伤心欲绝的哭喊声中,仙玉又回过神来了,心中恨道:轮得到那个老虔婆不承认吗,有这一双儿女的存在,尤其袁均博,她就是安溪候府的女主子,且是明媒正娶的,总有一天会叫袁甄氏将中馈大权双手奉上!袁娅慈已经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仙玉心痛至极,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着犹在哭泣的袁娅慈,“慈儿,莫哭,娘没事!” 袁娅慈抬起一双微肿的眼睛,恰好对上仙玉的眼眸,女儿双眼透着小心翼翼,这让仙玉不由地自问: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安溪候夫人的生活吗?一时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袁娅慈则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只知道,在这个侯府里面,她不再是最金贵的女儿了,祖母事事都以弟弟为先,那个所谓的大姐姐又比她更得人心些,下人们虽不至于虐待自己,但也是看菜下碟的,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忽视了去。爹同娘亲倒是会想着自己多一些,奈何一个总是没空,一个又是不准见的。 当袁娅慈今日听到祖母说,她可以回到娘亲的身边,那是喜不自胜啊,连留在福园的东西都是交由喜鹊收拾,自己一个人急巴巴地来到珠落园。却不料,进门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总是对她笑的娘亲,而是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的娘亲。袁娅慈顿时慌了神,即便紫燕在一旁劝着,她还是使劲摇晃着娘亲,喊着快些醒来。 奈何任凭袁娅慈如何交换,仙玉都没有睁开眼睛,她立即联想到了娘亲这不会是死了吧?一想到仙玉死了,那自己在这个府里面过得也就更苦了,怎么会不怕,袁娅慈哭得没劲了,也就趴在娘亲身上哭喊着,所幸,到最后,娘亲还是醒了,袁娅慈的心也稍稍定了下来。 听得母亲的安慰,袁娅慈连鞋都没脱,就爬上了床,直接抱住仙玉,抽抽噎噎道:“娘,你没事了?娘不要丢下慈儿,好不好,慈儿好怕啊!” 仙玉搂着女儿,心底苦涩,怕是这小丫头受了委屈了,不若怎会这般惶恐,暗暗打定主意,定要为她的一双儿女争一争。但袁熙德的心,似乎已经不在她这里,还有资格去争吗?思及此,仙玉眼睛又发涩了,无声地哭了起来,却无法将痛都说出来。 如今在外界看来,她仙玉就是个后来者,且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让江城人人称赞的好姻缘——袁熙德与殷氏走到了这一步的,让风流倜傥的袁熙德日日沉溺于酒肆,风华绝代的殷氏日渐消瘦,可谁又知道她的苦!若论相识的先后,怎么也是她认识袁熙德在先,真正插足的那是后到的殷氏啊!在她能亲热地挽上袁熙德的手,甜甜唤着“德哥哥”时,殷氏还不知道在哪呢! 早在十三年前,仙玉就同袁熙德相识了,那时仙玉不过十余岁,可模样已然是十里八乡拔尖了的,多少人家在她还没长开之时就登门请求定亲的,不过仙玉的爹都拒了。仙玉顶头有两个大哥,余下没有了,她是最小的,乡间有传言——三女旺财。 而仙玉亦是没有辜负这一说法,自从她出世后,她爹便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贩摇身一变成了乡里唯一的客栈老板,由此仙玉即便是女儿身,家人对她的疼爱却是远超了几个男儿的。又加上仙玉确实生得貌美,家人自是不愿那样早的将她随意许配了出去。 每每有媒人上门求亲,仙玉总是会冷嘲热讽一番,在她看来在乡中排得上号的好男儿,不过都是因为身子健硕,善于农活罢了,这是配不上她的。不止一次,仙玉直截了当地说出日后她是要嫁到江城里面去的,她的好爹爹回应道:“有志气!” 这就更让仙玉对乡中男儿索然无味了,唯有一次,遇上了后来落户于她们村里的刘秀才家的小儿子,不同其他小伙子的黑脸,他是一脸白净斯文,明明是仙玉先撞的他,还是先拱手赔礼道:“小生失礼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仙玉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巧遇他,不过被她爹给提醒了:“那小子从娘胎就带着晦气,一出生,娘就死了,还老是病歪歪的,嫁过去,不是明摆着嫁过去要守活寡吗?”至此,仙玉就彻底对村里的小伙子都熄了心,只等着有一日,爹爹去江城给她带回一门好亲事。 一日,仙玉在自家的客栈里边坐着,挑着莲子,百无聊赖地帮着爹爹看客栈。远远地看见一个人骑着马向客栈来,仙玉还是懒洋洋地坐着,没有出去迎着,直到那人下了马,从阳光中走进了客栈里,仙玉才看清楚,原是个衣着得体的白面郎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眼看白面郎君越走越近,仙玉立即低下了头,藏起微红的脸,想象着戏文中赶考的学子,遇上俏姑娘的情节,竟忘了要开口询问男子来此作甚?男子倒是先开的口,声音也是好听的,惹得仙玉雀跃不已:“姑娘,请问这还有客房吗?” 仙玉低着头,有些扭捏地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走到柜台,翻了翻入客账子,抬起脸,清脆道:“有!”这也换来了一阵深吸声,与一声惊呼:“姑娘,可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仙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微红的脸衬着阳光,让袁熙德都看直了眼。 仙玉又是羞得低下了头,心中并没有被唐突的害怕,而是甜丝丝的,一边写着日期,一边问道:“公子唤什么?可是从哪里赶来?”得知袁熙德是从江城来的,仙玉心中更是欢喜不已,待他更是礼数十足,自此袁熙德便时常出现在她家中的客栈里 袁熙德不仅有一张好看的脸,还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多久,仙玉一家老小都喜欢上了,这个江城来的俊后生。仙玉也开始尝试到了相思的滋味,但凡是有一天没见着袁熙德,整个人就没精打采的。终在相识三个月后的深秋时节,两人在客栈后面的林子中,互述衷情,仙玉这才知道自己并非单相思,那是兴奋得睡不着了。 两人的踪迹几乎遍布了乡间人烟稀少的地方,不过袁熙德倒是没有随便动手动脚,即便是情动之时,他都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道是仙玉现下年纪小,当等到洞房花烛夜,才是对她最大的珍爱。这番话把仙玉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发誓非君不嫁。 就这样,袁熙德同仙玉甜甜蜜蜜地过了三年,可就在仙玉听到爹爹的暗示,准备绣嫁衣的第二日,爹爹竟然下令不准她再接近袁熙德了,她又是闹又是寻死的,病得面色惨白的爹爹才道出实情,袁熙德攀上了江城三绝之一的殷氏,面对爹爹的质问翻脸不认人。 可即便是家中人人都在骂袁熙德狼心狗肺,仙玉还是止不住地思念袁熙德,为他辩驳那定是误会,或是有什么苦衷,最后是拼了命都要去江城找到袁熙德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爹爹无奈,只得让大哥陪着自己来到了江城。 当仙玉经过了一天的跋山涉水来到江城后,看着渐黑的天,还是任性地央着哥哥带自己去尚书府守着,好看看那鼎鼎大名的江城三绝是何等的好颜色!大哥向来宠她,最是受不得她的眼泪,这次也是不例外,不顾天色已深,忍着疲倦,将她带到尚书府对面街市的一个小摊里。 摸约是天注定的三人孽缘,没有仙玉想的要等上好几个时辰,不过坐下半盏茶时间,点的云吞面都没上来,她就看到了袁熙德。即便他穿上了几乎要融入夜色的衣裳,举止低调,仙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同她月下盟誓的未来夫君——袁熙德。 多少个夜里,袁熙德同仙玉也是这样在夜色的保护下,偷偷相会,互相倾诉着对彼此思念。思念难忍的仙玉本想走过去,问一问为何这么多天了既不来看看她,又不送信过去。可在看到了袁熙德似乎在拉着什么时,仙玉的直觉告诉自己,先等一等。 没一会儿,袁熙德拉出了一抹清凉的月白色,这出现在夜色中,甚是亮眼,仙玉想着,自己那般谨慎地同袁熙的来往,爹爹都说自己要注意,这江城的女子,怎的这样高调,仙玉心中发酸,摸约就是这样的大胆勾引了袁熙德。不若他怎会对着那女子笑得那般殷勤c讨好,甚至带着卑微,那是她没见过的袁熙德。 直到袁熙德带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走了好久,仙玉才发现自己哭了,看着自己身上桃红色的衣裳,心中滋味难言,只是羡慕着方才的姑娘,远远地看着都觉得气质出尘,那面纱之下的面容定是极美极美的,难怪袁熙德会选了她。仙玉顿时没了信心,也熄了去找袁熙德的心,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 仙玉一看到皎洁的月亮,总是会难以抑制地想起他,想起那一句句深情的誓言,想起曾经的柔情蜜意来。即便是仙玉已然放弃了心中所爱,身体竟还是做出了反应,整日整日的茶不思c饭不想。在仙玉把自己饿得只剩下一身皮事,是娘亲好说歹说,哭着求自己吃点东西的时,仙玉才歇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后,慢慢好了些。 不过还是也落下了病根,不管怎么吃食进补,身子还是消瘦的,少了几分少女的丰腴,却多了几分动人怜惜的味道。养了将近一年的身子,仙玉面色也总算如常了,便又开始缝制她的嫁衣,不过不是嫁给袁熙德,而是嫁入乡中一个殷食人家,爹爹说:人很老实。 其实在看到袁熙德牵着第二个女子的手时,仙玉就觉得嫁谁都一样,在那段绣嫁衣的时间里,她隐隐希望着,袁熙德会出现,将自己带走,说他错了,说他不要殷氏,只要她了。这一次,仙玉的直觉还是准的,不顾袁熙德并没有带她走,而是在她闺房里占了她的身子,事后依旧醉醺醺地说着胡话,可仙玉还是舍不得放开他。 在仙玉打了最坏的预算后,袁熙德竟然承认了,跪在她爹娘面前,承诺会照顾好她,给了一笔银子,倒是一部分的聘礼。爹娘见到仙玉清白没了,态度又是那样向着袁熙德,也只得硬着头皮推了那头的亲事,送走了他们两人。 仙玉随着袁熙德来到江城之后,惶恐了好长一段时间,即便她被安置在一间她从未见过那样大的房子里,即使能使唤人来伺候自己,她还是时常做噩梦,总是觉得袁熙德会扔下她不管,可面对两三日才过来片刻的袁熙德,她也不敢发脾气,怕会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又送走了。 直到仙玉生下双生子时,袁熙德高兴之下,透露了他是江城中的权贵——安溪候,并说不会离开她的。至此,仙玉的心中才定了下来,对殷氏的态度也变了,从害怕被殷氏发现,到渴求被她察觉出来,尤其是在得知殷氏嫁入安溪候府十年了,竟都无所出,心中就更是不屑了,这样的女子,竟然要求德哥哥在府上不许纳妾! 仙玉甚至不顾袁熙德的警告,偷着去见殷氏,那一回是在城西的宁安寺见的殷氏。仙玉站在寺院入口处的姻缘树下,等着殷氏的到来,心中冷笑:这样随意抢了别人的位置,就是求最好的送子娘娘都是生不出的,缺德了嘛! 正当仙玉不耐烦之际,殷氏出现了,不过这次没有带上面纱。殷氏那日依旧一身月白色衣裳,头上点缀点点白玉兰簪花,发髻简单,气质却是有几分出挑,可单论相貌,虽说不至于丑,但也不过是平平无奇。仙玉心中嘀咕:这江城人的审美也忒差了,就这样也可三绝,总是一身素白,如若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守孝呢,能得如此盛赞,定是看在殷氏娘家的家世罢了。 仙玉想着,把自己都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氏也顺着声音望了过来,仙玉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竟然不由自主地端正身子,敛起笑容。直待殷氏走远了,仙玉才懊恼,自己怎么这般没有出息,竟然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小心翼翼的。 回到别院后,仙玉打开衣柜,竟无一件白色衣裳,皆是花红柳绿的,关上衣柜,仙玉想着自己穿上素色衣裳时的模样,摇了摇头,女子本就是取悦男子的,素色男子如何会喜欢,也就熄了吩咐人给她做几身素色衣衫的心。不过为了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仙玉可是筹划了好些年的。 可听得昨夜袁熙德的话,那是怨了她!仙玉闭上眼睛,当年自己也是有机会做寻常人家的正房娘子的,可偏生袁熙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若是当初他绝情一些都还好啊,偏偏娶了殷氏,还牵着自己。而如今到头来竟还是将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可这样的话,这段往事,仙玉不能说啊,且不说别人信不信,袁熙德绝对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仙玉无奈苦笑一声。 仙玉勉强睁开哭肿了的眼睛,看着窗外,天都黑了,如今袁熙德当是在梨园里边某个小蹄子处!虽说仙玉不愿放低身份去求袁熙德回心转意,可若是不扭转袁熙德对自己的看法,那就别想着有天能扬眉吐气的了!仙玉擦了擦眼泪,抚摸着女儿的小脸,笑了。 不过人活一世,也总有那么一c两个被牵制的点,而袁熙德的牵制点就是儿女!仙玉在女儿耳边笑着说了好一会话,娘儿俩笑作一团,好一会才停下来。袁娅慈忽然有些怯怯地问道:“娘,这样祖母可会生气的,她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真面目 仙玉不耐烦地打断了袁娅慈的话“如今娘是安溪候夫人,你是安溪候府家小姐,在外边注意规矩就好了,自己府上,不用理会那么多。”看着小脸都要皱在一起的女儿,仙玉不由得埋怨起袁甄氏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们怎么作践她的慈儿,这样的小事,都会如此害怕。 仙玉嘟囔道:“都教了些什么东西给慈儿,弄得这般畏手畏脚的,日后如何能拢住男人的心!”当然她还是有所顾忌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讲了出来。仙玉捧起袁娅慈的小脸,柔声道:“慈儿,莫怕,有娘在呢,从前在那边怎样,在这里就一样,放心去吧,一切有娘!” 袁娅慈这才又笑了,面上怯怯的神色尽数不见,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仙玉目送着女儿走出房门,笑道:“这才是我的慈儿呢!”而后走下床来,到梳妆台前装扮了一番,眼里透着冷清与坚定,曾经年少不知世事,可以因情所困,如今却情况有变了,却不能在任由情义坏事,她,不想做第二个殷氏! 另一厢,袁熙德此刻正在梨园的一个小居所里,同一美人调着情呢,腻腻歪歪的,煞是灼热似火正当时,门却被猛地推开了。背后一阵阵凉风吹散了身上暖洋洋的气息,美人也被吓得在怀里颤抖,袁熙德心中生起无名大火,可当看到来人是满脸不乐意的袁娅慈后,袁熙德满腔的怒火全变成了无奈同怜惜。 袁熙德当即松开了抱着美人的手,走至袁娅慈跟前,问道:“慈儿怎的到了这边来,这样大的风,若是着凉了,还不是你自个儿难受!有事吩咐人送个信给父亲,父亲便会过去了。”袁熙德听得身后美人的一声娇呼:“侯爷!”,面色一顿,笑道:“乖慈儿,先回你母亲处,父亲迟会过去。来人,送二小姐回珠落园。” 袁娅慈扯着袁熙德的衣袖不放,跺着小脚,嘟起水润的小嘴唇,指着袁熙德身后的女子,蛮横道:“慈儿不要迟会,爹爹现在就来陪我!我讨厌她,爹爹不许靠近她!”看着袁熙德依旧是老三句,哄着自己,袁娅慈当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们都说,娘亲快要熬不住了,慈儿同弟弟快成没娘的孩子了,爹娶了后娘,就会虐待我们!” 安溪候哭笑不得,对上那张花了的小脸,还是心疼地抱起袁娅慈“别听那些乱嚼舌根子的瞎说!好,爹爹陪你!”说罢迈腿向外走。余下那美人,脸色骤变,心道:还当真没听过这样的正室夫人,竟用嫡亲的孩子来同侍妾较量,也不嫌掉分! 美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安溪候越走越远,气得直跺脚,心中也渐渐有了思量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安溪候才抱着袁娅慈踏入珠落园屋内,便看到仙玉正靠在贵妃椅上,默默淌着泪。原本就瘦弱的仙玉更甚从前三分,配着微白的面容,蒙了水雾的眼眸,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袁熙德心中愧疚顿时升起,放下袁娅慈,挥挥手,紫燕也就带着袁娅慈离开了。 袁熙德轻唤:“仙儿!”有那么一瞬间,仙玉身子微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抬头时,她展出了如沐暖阳般的笑容,就连眼里的水光,都显得是那样的渴望。仙玉知道,这样殷切的眼神,是袁熙德最受不了的。 果然,袁熙德大步走向仙玉,将她抱了起来,朗声道“是为夫错了,不该这样冷落了仙儿。”仙玉闻言,又是心头一颤,随即低下面庞,轻摇臻首,嘴上说着“为了爷,仙儿无悔!”言语是极其坚定。袁熙德看向仙玉的目光,是越发的满意,搂着她的手也紧了起来 夜深人静时,仙玉看着一侧睡得安然的安溪候,脸上是漾起满足的笑意。 翌日,福园,看着面带红光的仙玉站在一旁,袁甄氏心中是说不出的隔阂。对于昨夜的事,袁甄氏是一清二楚的,心中对仙玉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不屑的。不过,袁甄氏也没有多说什么,谁让她的儿子就喜欢这种调调,不过倒是后悔了将袁娅慈送回到仙玉处,若是现在又将袁娅慈养在福园,怕是会闹起来的。 袁甄氏看到袁娅慈似乎有什么变了,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思虑一番,便说道:“慈儿,如今也岁了,当时上府上的学堂,学些东西的!”对此,仙玉是无异议的,袁娅慈有了昨夜的娘亲承诺,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在这府上,也无人敢欺了自己去。 看着袁娅慈吊儿郎当地模样,袁甄氏一面埋怨儿子找个破落户来当媳妇,一面庆幸早就将袁均博送到外边招收小龄学员的书院,时间都花在了读书认理同做功课,如今也就早晚在福园中给仙玉请个安,很好地保证了两人无甚交流,也就不怕仙玉会教坏袁均博了。 看着仙玉一脸不舍地看着袁娅慈的背影,甚至轻叹一声,袁甄氏心中就堵着一股气,没错,袁娅慈是她的女儿,难不成送袁娅慈去读书c认字c明理,还是害了慈儿不成! 袁甄氏不由得想起殷氏来,面色是越发地不好,冷声喝道:“收起那副晦气的脸,老身将慈儿交给你来养,不过是想着宽一宽你的心,但袁娅慈始终侯府里的小姐,要担的责可不仅仅是宽慰母亲的心,要做的还有很多,可不能任由着她尽学了外面那些不干不净c下三滥手段去!” 仙玉不敢反驳,心头却发狠:若是有朝她得势了,定要叫这老虔婆好看! 虽仙玉暂未成祸害,但袁娅慈却是祸害近在眼前,袁甄氏面上的席子印尤在,甚至带着初睡醒的红润,不过眼里却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意。听着袁娅慈一声比一声更大的哭嚎声,袁甄氏觉得自己快要聋了,头一抽一抽的同,扶起额来,有气无力地喊道:“闭嘴!” 但那一声也是被袁娅慈的哭声给盖过了,袁甄氏是越发地后悔,怎么就将袁娅慈交给仙玉来养呢!不过才养了一天,之前有规有矩的小姑娘的,竟成了那市井里面撒泼的野蛮丫头,看向仙玉的目光,自然不善。 仙玉赶紧抱起袁娅慈哄道:“好了,好了,慈儿,莫哭。”可惜袁娅慈没有领情,挣扎着脱离了仙玉的怀抱,又坐在地上,好好的桃红色小袄都被她弄得皱巴巴的,摊着一双红彤彤的手,尖声哭喊道:“娘亲,你要给我教训那老头,他打我,打我!” 仙玉真想堵起女儿的嘴,心中叹息,女儿真是看起来聪明,昨天才吩咐了她要看菜下碟,现在看来她是不管对谁,都同一盘菜式。若是对上学堂的事情,怕是袁熙德都不见得会受女儿这样的戏码。 袁甄氏实在是那这小孙女没办法,原本被喜鹊带回来的袁娅慈,看着自己也不过是红着眼睛,连眼泪都是没有的。甚至在喜鹊讲明情况后,她带着起床气去呵斥时,袁娅慈也是连反驳都没有。而当仙玉一脸着急地进来瞬间,袁娅慈却撒泼似的哭喊了起来,这下是任由谁来奉劝c呵斥都没用了! 袁绮雯下了学堂后,便赶往福园向袁甄氏请安,一进屋子,便看到这情形,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有对比才有差距,不若祖母怎么知道她的知礼珍贵。不过袁绮雯还是在脸上显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关切地问道:“慈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其实,对于今早的事,袁绮雯是再清楚不过了,木秀才教自己的是诗词,教袁娅慈的是三字经,这岁的袁绮雯估计是被仙玉养得太骄c太傻了,以至于一丝儿苦都受不得,还不懂得如何将情况引向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去。 木秀才为人负责严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袁娅慈半个时辰内写不完五十个大字,自然是要挨手板子的。可不料前一刻,袁娅慈还在委屈巴巴地求着先生,不要打她手板子,甚至卖儍装痴的。要知道木秀才可是最不喜欢这些东西的,那袁娅慈要挨得板子自然是更重一下的。袁绮雯还在想着这个袁娅慈能受得住几板,没想到竟是一板都受不住。 眼见板子要打到袁娅慈的手上了,她去麻溜地抽回了手,恶狠狠道:“我娘会教训你的!”先生一看,这不是明显的挑衅嘛!当即一把拉过袁娅慈的手,准备再打一下,以示教诫。袁娅慈却仗着人小手小,屡屡从先生手里抽回手,还顺道扯过板子,又推了一把,先生并不防备,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木秀才站起来后,脸色十分难堪,也不管什么小不小姑娘了,拉过使劲就是一顿打,打完后,也不管袁娅慈可得撕心裂肺,直接让喜鹊将袁娅慈送回去,说是教不了这个弟子!这便是袁娅慈大闹福园的起因经过了,看喜鹊的模样,当是没有将一切都讲明白,不过既然没有人问起,袁绮雯也不准备多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福园撒泼 为示亲近姐妹同满足自己的小心思,袁绮雯温声细语地一连问了袁娅慈好几遍,可人家却只是顾着哭,放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袁绮雯也就不继续问了,而是婷婷袅袅越过就地坐着的袁娅慈,站在安溪候老夫人袁甄氏面前,轻声道:“绮雯给祖母请安。” 扶着额的袁甄氏闻言,抬眼一看,只见袁绮雯身着浅绯色齐胸襦裙,配了鎏金绿如意长命锁,梳着双丫髻的头上紧紧绑了根浅绯色丝带,面上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乖巧和顺,心中宽慰了些。在袁娅慈出现之前,袁绮雯是袁甄氏唯一的孙女,又是个乖巧伶俐的, 即便袁甄氏更看重男孙,但对袁绮雯也付出了真心的,见到这样的乖巧得体的孙女,她阴郁的脸也柔了些,拍了拍身边位子,示意袁绮雯坐在她旁边。袁绮雯微微笑着,却没有坐下去,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袁甄氏拉过她的手,问道:“雯儿,今日上午,木先生是个什么情况?” 袁绮雯收敛了微笑,看了眼依旧嚎哭不已的袁娅慈,再看了眼仙玉,便飞快地收回视线,似受到了惊吓般,身子微缩。袁甄氏瞪向仙玉,吼道:“还不赶紧让慈儿闭嘴,哭得老身头都痛了,做什么母亲!”,末了又拍拍袁绮雯的手背,以示安慰。 袁绮雯这才又笑了,柔声道:“回祖母的话,今日是慈妹妹第一天上学堂,先生问了几个问题,慈妹妹都没答上。先生摸约是觉得慈妹妹底子不好,便细心教导了一番,布置下功课——写五十个大字。半个时辰过去了,慈妹妹最后只交上十个大字,先生自然是要罚的,不料,慈妹妹却” 袁绮雯适时的闭了嘴,不完整的话,最是让人想象无限。袁甄氏同仙玉都气得发抖,袁甄氏是被袁娅慈给气的,袁绮雯之所以说不下去了,定是在学堂袁娅慈同先生的事太难以启齿了,再加上喜鹊对此事的支支吾吾,定是袁娅慈不尊师重道,惹恼了先生,如此这般给传了出去,那整个安溪候府都要被非议的。 一想到袁熙德的名声,可能要因为此事而受人非议,甚至在朝堂之上吃亏,袁甄氏又是忍不住心底直骂仙玉是祸水!不过袁甄氏也是反应极快的,赶紧让人备了好一些好吃好喝的给木秀才送了去,同时吩咐袁绮雯想着法子去让木秀才开心,看向还在哭着的袁娅慈,眼神十分不耐,如若不是那张脸神似袁熙德,她还真的会让这净惹事的母女俩立马滚蛋! 至于仙玉,则是被袁绮雯给气的,讲话讲一半留一半,这不是明显的给袁娅慈找事呢!如今袁熙德不在府上,女儿又不看自己的眼神行事,搞得眼下一团糟。终于在慌乱之中,仙玉脑中灵光一现,想当初自己一进门,殷氏便急巴巴地逼着自己的儿女行礼,去唤她一声母亲,如今那袁绮雯却不称呼自己一声嫡母,更是没有行礼! 仙玉忽然挺直身板,轻咳一声:“绮雯,怎么进门这般久,你学了这般久的礼数,就是这样的规矩,越过嫡母而不行礼?” 袁甄氏快要被眼前这个蠢钝的女子给气疯了,不过她却是笑了出来:“好!好!好!”见到袁甄氏皮笑肉不笑地一连讲三个好,着实把仙玉给吓到了,原本摆好的嫡母的架子,都被打回了原形,诚惶诚恐地望着袁甄氏。 袁甄氏没有再看仙玉,唤道:“徐嬷嬷,带慈儿给木先生去道歉!” 袁娅慈一听,自是不乐意,连哭都停了,嘟起小嘴,躺在地上:“我不!我不!我不!”袁甄氏可不是会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胡来的,当即来了几个丫鬟,将袁娅慈从地上提了上来,劝道:“二小姐,老夫人可都是为了你啊,快些遵从老夫人,去给木秀才赔礼吧!” 就在袁娅慈撒泼时,袁熙德回来了,袁娅慈立马收起了那副娇蛮的架势,眼中含泪珠,扑向袁熙德,在他怀中低低唤道:“爹爹。”袁绮雯远远看着,心底冷笑,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外室女便是如此。 袁熙德见袁娅慈如此,首先想到的就是母亲对仙玉母女俩发难了,可又看到小女儿摊开的小手,一片肿红,袁熙德收起了面上的笑,脱口而出:“这是何故,为何慈儿会如此,是何人所为?!”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的伤十分眼熟,这是在学堂上受先生罚,用戒尺打了,才会如此。 今日,慈儿上学堂了?袁熙德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不过瞬间,就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母亲虽说不喜仙玉母女,可对着长得如此水灵的孙女是决计不会下如此狠手的,定是小女儿在学堂上做了什么事,惹得木秀才不喜,才会被罚的。袁熙德看着美貌的小女儿,心中叹息:如此貌美,奈何性子差了些,又加上对读书认字什么的,没什么兴趣,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想明白了的袁熙德笑着对袁甄氏说:“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袁甄氏冷哼一声:“老身可不敢讲,你的宝贝女儿那般厉害,老身若是说错了哪里,指不定要跪下道歉呢,想知道什么就问她吧!”仙玉听闻此话,如何不知道这是在挑她的刺,面色涨好,想为袁娅慈狡辩几句的口闭得紧紧的。 袁熙德连忙一番讨好袁甄氏,为袁娅慈说尽好话,可袁甄氏的面色依旧黑漆漆的,袁熙德只得问袁娅慈道:“慈儿,你来同父亲讲一讲,到底怎么了,若是你对了,父亲定会为你做主!” 袁娅慈没料到爹爹此次竟然没有直接发怒,去处置那老头,而是问起原由来,支支吾吾半会,才细声道:“木先生打我。” 袁熙德点了点袁娅慈的鼻头,笑道“可是调皮了,惹先生发怒?” 袁娅慈将面埋在爹爹怀里,一声不吭,倒是惹得袁熙德笑了起来,心道:摸约是母亲小题大做了,便放下袁娅慈,讲道:“母亲,慈儿,这是第一回上学堂,难免有疏忽之处,若是木先生介意,儿子这便带慈儿去赔礼道歉。” 袁甄氏笑了,到了如今,竟还向着这个小丫头,她倒是想看看被宠爱至此的袁娅慈是不是能长出花来,冷声道:“不必了,木秀才说了,这样的弟子,他教不了,也不敢教!” 袁熙德顿时变了脸,这话是什么意思,虽说读书人都有脾性,但是接触下来,木秀才为人刻板,却也不像是会随意说出这样决裂的话来的,更何况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这时,他才发觉事情不对了,第一反应是瞪向仙玉,前些日子母亲还说过慈儿规矩学得不错。 这不过回到珠落园一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怕是仙玉这个做母亲的一直在误导女儿,思至此,袁熙德看向仙玉的眼神更冷上了三分,看着仙玉躲闪的目光,今日慈儿会这般胡闹,定是她的手笔了,当即下定决心:“慈儿,日后你就住在福园吧!” 说罢袁熙德就不顾袁娅慈的反对,对袁甄氏讲道:“母亲,今日是儿子鲁莽了,慈儿就托付给母亲,母亲多费心了,儿子这便过去木秀才处,赔礼道歉。” 袁娅慈见哀求无用,又是撒泼式的哭喊道:“爹爹,不喜欢慈儿了,慈儿不要和娘分开!”袁娅慈此番看得仙玉心酸,眼眸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水雾,望向袁熙德,媚声唤道:“侯爷。” 袁熙德对于子嗣是极其上心的,此番自是不会任由母女俩胡闹的,正欲开口呵斥母女两,莫要胡闹了。袁甄氏担心儿子会改变方才对袁娅慈的处置,连忙道:“好了,安溪候府的规矩早就定好了,怎容你一个儿媳妇来改变,慈儿便留在这里,反正博儿送去了书院,老身还是有精力去顾好慈儿的。德儿,你快些去陪陪木秀才,莫要失了安溪候府的礼数!” 看着走远了的背影,袁甄氏看着一副楚楚可怜的仙玉,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步开口,否则在这母女两的搅和下,儿子一变了心思,改了主意,安溪候府的名声可就要不得了。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如何,袁甄氏怎会不知,袁熙德端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平日里官服上身,亦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暗地里却是最喜色的,稍有姿色的c性子豪迈些的女子都要勾搭一番。 早年,子嗣艰难,一度成了袁熙德的心病,因而对于儿女,他是十分上心的。尤其是对仙玉所出的一双儿女,一则双生子,意头好,二则,这一双小儿女容貌同他甚为相像,袁娅慈尤甚,是以袁熙德对她比袁绮雯c袁均博更为宠溺,连带对仙玉也是有几分真情的。 袁甄氏一面观察这仙玉,一面想着,若是在袁熙德心中,她这个老娘排在仙玉之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趁着此次袁熙德恼了仙玉,狠狠打压一番。仙玉此刻没有注意到身后袁甄氏的眼神,犹自沉浸在袁熙德临出去前,瞪她的那一眼,那让她心底直发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幸福 从大年初一进府以来,仙玉就察觉了,袁熙德并不如他说的那般的喜爱自己,虽然经过昨夜,两人的距离有所拉近,可仙玉知道袁熙德心底其实还是恼着的。原因无他,自己自作主张的找上门来,让安溪候府与尚书府两家关系闹僵了,这对于他仕途而言,是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仙玉又是满满的委屈,袁熙德那般艰难地争名夺利,还不是为了儿子,眼见可她的慈儿和博儿一天比一天大,便想着反正始终这一日都是要来的,不如她亲自上门去争取,两孩子总不能顶着个外室子的名头就这样一辈子吧! 其实仙玉也是着急了,自己也二十四岁了,如果届时袁熙德只愿意带着一双儿女回府,那自己不就是一无所有了吗?这才主动拉着孩子们,一同来争一个名分,一辈子还这样长,怎可这样蹉跎!只是仙玉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眼里,她的一双儿女如今不是外室子,却更甚是外室子。 仙玉心中叹息:今日运气不好,被袁熙德撞个正,抓住了小辫子,让她昨夜好不容易费劲讨好了袁熙德,不过一会子,就又化为虚无了。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女儿,仙玉始终不敢开口,女儿确实是心头宝,可袁熙德才是依靠啊,只好满含歉意地对着袁娅慈,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虽然在袁熙德的干预下,处罚已经成埃落定了,袁娅慈莹白的小脸挂着泪痕,写满了倔强。袁甄氏与袁绮雯将这两母女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袁甄氏是恨铁不成钢,自己的儿子净找上这般货色,任由这样一个女子这样教养安溪侯府的小姐! 袁甄氏心中有气,嘴上怎会饶人:“杜鹃,去将西巷口的何嬷嬷请来,好好教教二小姐何为规矩,喜鹊,收拾好寝室旁的西厢房,二小姐此后还是住那!”福园里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吵闹声。 袁绮雯面带微笑地看着袁娅慈被拉出去,心中不屑至极,见目的已经达到,袁甄氏还将仙玉留在这里,明显就是想教训一番,当即轻声道:“祖母,既然你同夫人有话说,雯儿就先回房里去!” 仙玉喉头发紧,“夫人”,袁绮雯竟然唤自己作夫人!这还不算,更让仙玉气血翻涌的是,日日将礼数挂在嘴边的袁甄氏非但没有指责袁绮雯,还训起她来了:“既然进了我安溪候府的门,便收起你那副小家子气的作态,也敛好你那商贩女撕扯的脾气,若非和乐公主插手,便是你投胎十世都与安溪候夫人沾不到一丁点关系!有些姿势,在贵人做来是高雅,你做来,却是矫揉造作,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说的不必说,好好做你的安溪侯夫人,安溪侯府亏待不了你!” 仙玉听得几乎要咬碎银牙了,她身为袁绮雯的母亲,即便是名义上的母亲,连管教一声“懂礼数”的口都开不得吗!不过即便心中愤恨,面上还是一副柔顺的模样,连连点头称是。不过即便如此,仙玉仍旧逃不过要在佛堂思过的责罚。 袁甄氏在仙玉离开后,才长呼一口气,无奈道:“总算是清净了。” 袁绮雯却跪了下来,“还请祖母责罚,雯儿越矩了!” 袁甄氏自然知道袁绮雯说的是什么,扶起孙女,看着那尖尖的小脸,怜惜道:“罢了,祖母怎会不知你呢,不过在府上如此也就罢,在外边还是要守礼的,让人拿了话柄就不好了。不过你对她的那些心思,可千万莫要用在慈儿同博儿身上,到底是嫡亲姐弟,莫要伤了你父亲的心。” 袁绮雯点点头,站到袁甄氏身后,轻轻捶起背来,笑道:“祖母的话,雯儿谨记,不过雯儿最不愿的,便是不愿看到祖母伤心!”婆孙两笑了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 袁甄氏又是轻轻叹息:“仙玉将我安溪候府好好的二小姐教成这副模样,还不如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华清苑!”袁绮雯听后,笑而不语。 被袁甄氏提起的华清苑,经过初入宫时的手忙脚乱,现已基本适应了宫中的生活,毕竟有和乐公主的打点。不同于安溪侯府的闹哄哄,此刻的慈宁宫,佛堂是十分安静祥宁的,太后正虔诚地念诵着佛经,堂中烟雾缕缕升起,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佛堂并不大,布置也是相当简单的,一尊等人高的白玉菩萨象,一张小几子上放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与只青色莲花型茶杯,还有一蒲团,再往后便是个半米高的圆形香炉。而作为点香奉茶的华清苑,也乖巧地跪坐于太后的佛堂入口的左侧,安然地听着太后诵经。 华清苑身侧放着一壶温热的茶水,以便太后诵经口渴,可以及时喝上水,其实她要做的不多,佛堂有专人打扫,时刻保持着清洁,但那不是她的功夫。华清苑要做的,不过是每过两个时辰添一次宫廷秘制的檀香即可,只是她从未有过起夜的习惯,一下子还不大习惯,刚开始倒是有些疲意。 因着日日焚香的缘故,华清苑还发现这宫里做出来的香和外边的不一样,点燃之后并不会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也没有一股脑地涌出香炉来,而是缓缓升起c缕缕环绕不断的烟丝,那散出来的味道更是清香,隐隐中还似带着点点莲花的味道,让人打心底生出一阵宁静来。 不过此时在华清苑闻来,这简直就是催眠香,尤其是在夹杂着太后身上发出的暖香味。华清苑虽然努力撑着眼皮,想着摸约又要挨木先生打手板了,即便心底着急,视线还是渐渐模糊了,不过在昏昏沉沉之际,华清苑使劲掐了自己好几下后,看清楚这是太后娘娘的佛堂,这里没有木先生,也就放任自己眼皮自由了,歪着头靠在门边睡了起来。 华清苑偷懒打瞌睡的这一幕,恰好被想过来看看她的和乐公主瞧见了,只见那小小人儿,身着红衣,头梳双丫髻,发髻间仅绑了根镶嵌了金丝的红绳,圆乎乎的脸蛋有些发红,小嘴微张,其中露出一丝水光。和乐公主捂着嘴轻笑,动手摇醒了华清苑。 华清苑先是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场景并非梧桐楼,心中慌乱不已,再看太后正诵经。和乐公主笑着指了指她身侧的茶壶,华清苑心中大呼不好,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若华姑姑适时露出个小脸,华清苑这才放下心来。对上和乐公主的笑脸,华清苑微皱眉头,撇撇嘴,眼睛半眯地看着她,虽未开口,但和乐公主似乎听到了稚嫩的声音在:“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和乐公主也不恼,笑着用手轻点嘴角,华清苑立刻摸上自己的嘴角,有些湿湿的触感。这下华清苑倒是不好意思了,讨好地冲和乐公主笑笑,举起手准备用衣袖一把擦过嘴巴,却被和乐公主先一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华清苑楞了一下,安安静静地坐着由着和乐公主擦拭着,完事后,华清苑冲着和乐公主又是讨好一笑。 华清苑顺着若华姑姑的眼神,发现太后的茶杯见底了,正欲站起来去添茶水,没想到脚麻了,还没站起来,身子没稳住,就又坐下了,提着的水壶,泼出去的水也都落在华清苑身上,甚至她面上还有几片茶叶子。和乐公主一见,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太后娘娘无奈地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诵经了,回过头欲呵斥几句的,入眼的却是那样滑稽的一幕,太后亦是笑了出来,倒是没有和乐公主的豪放,而是手遮着嘴巴,轻声笑着。太后看着可怜兮兮的华清苑,便让她先换身衣裳,再出来陪陪和乐公主。 慈宁宫前厅,太后喝了口若离姑姑端来的菊花茶,看见公主正挑起一个糯米耙吃了起来,轻咬一口,一股红色涌出,十分迅速,公主连忙捂住嘴巴的右侧,好叫馅不掉下去,口齿不清地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红豆!”糯米耙不过就是用糯米粉包着各种各样的馅,搓成圆形的小点心,端上来前,御厨都不会说出到底是用什么馅做的,只有食用时才知道到底是什么馅。 这本该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点心,偏偏公主都快三十了,仍旧对糯米耙喜欢得很,每次与小孩子同见此点心竟都会去争食,太后很是无奈,说了不下百次,还是如此,也就只好由着她去了。不过在全天下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儿女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看到和乐依旧一块接这一块地吃着糯米耙,还是忍不住开口“和乐,少吃些,过不了多久便是午休了,吃多了零嘴,等会儿又该说睡着不舒爽,这样大的人了,还没有清苑自觉!” “母后,也就在您身边,我才有的撒娇呢,出了海,我比谁都自觉得厉害!”和乐公主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讲道。 太后故作生气道:“胡说八道,若是嫁了人,还怕没有人可以给你撒娇!” 和乐公主撇撇嘴,端正了身子:“嫁人了,就得忙着伺候公婆,忙着对付小妾c通房,忙着打理庶务。母后,那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能有什么时间去撒娇!而且看到那人四处给我招蜂引蝶就生气,那还会对他撒娇?” 见太后满脸的不敢苟同,和乐公主面上也浮起了一脸哀怨:“母后,您嫁给父皇,成为大乐最尊贵的国母,您对父皇撒过娇吗?同父皇一起俯视天下,您幸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不过玩物 太后没想到和乐公主会这样反问,愣住了,心中也不由得自问:她对先皇撒过娇吗?幸福吗?太后苦笑,即便是初入宫中,同先皇也是相敬如宾,他给足了自己作为国母的面子,却未曾有过她所期待的如胶似漆。人人都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她确实是伴先皇身侧二十余载,甚至是看着他入了土。 不过太后心知肚明,在先皇的心里,皇后的位置无论是谁坐上了,都没关系的,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妻,亦曾一度认为天下所有的夫妻都是这般,夫君在朝堂拼搏,身后三妻四妾,其中正室扶持内宅后院,妾侍伺候男人,毕竟父亲c母亲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当太后看到自己嫡亲妹妹嫁人后,同妹夫分开一刻都是难以忍受时,就连妹妹假意给妹夫纳妾,妹夫都是拒绝了的,她才知道原来夫妻之间还有这样的过法。所幸,后来妹夫还是移情别恋,她这才可以对妹妹说出那句——“世间男子皆薄情”的论断。 太后努力地将自己这些年如何熬过来的经验都教授给了妹妹,顺势说一说,她受过的苦,那一刻,虽然她是在安慰妹妹同诉苦,但心底却是欢悦与欣慰的。即便在得知“如鱼得水”的妹妹也加入了怨妇之列,尤其是经历过被夫君珍爱如至宝的日子,忽然坠入冰窟之中,那是怨气比她更甚的。 对此,太后也曾沾沾自喜了许久,不过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寂寞又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孤苦无援,却无可奈何。 和乐公主见到太后眼眸里的神色由变幻不定到发暗,便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伤心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太后过往的那些蚀骨日子,姨母,姨夫两人夫妻和睦的例子摆在眼前,要强的母后费劲一切心思要得到父皇的心,不过自始至终,母后都换不来父皇的多看一眼。 即便母后为父皇生了两个孩子,其中皇兄更是天资过人,父皇也是我行我素,新人一个比一个娇艳,唯有需撑场面时才会对母后好些,其余闲暇时光都不过是淡淡的,就连去母后宫中,也不过是坐片刻就是了。在那一个个父皇夜眠在其他妃子寝宫的夜里,和乐亲眼见到人前高贵端庄的母后,犹如怨妇一般倚着宫门,叹息着花落。 每每新人入宫,母后都是彻夜难眠,第二日醒来,还是一副庄严的神色,吩咐着那些个女子伺候好父皇。在和乐的印象中,母后从未如其他嫔妃那般,生气了会大哭,会摔东西,甚至是厮打宫人,但那一声声压抑的叹息却比那些哭闹的手段,更让和乐感到悲哀与痛苦。 和乐记忆中,父皇的宠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变脸,但她们都一样,总是换着法子去让母后丢脸,和乐公主也就时不时捉弄她们,会会新鲜,绝不重样,保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待遇”,见到她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和乐十分解气,也从不担心什么,她知道因着外祖家与皇兄,母后的位置几乎是无人撼动得了的,她亦是如此。 一次偶然,和乐撞破了曦常在与侍卫的奸情,出于玩闹心理,她设计让父皇亲自遇见那情形,还预想了父皇会勃然大怒,不料他是十分平静地下了命令,此后宫中再无曦常在,可是宠冠后宫还是时常发生。和乐这才隐隐察觉,她似乎捉弄错了对象,可又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年岁的增长,和乐才渐渐明白心中的那些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以延绵皇室子嗣名头入宫的女子,不过是父皇喜新厌旧的理由。父皇对她们,就像孩子对待玩物一般,旧了,没那么好玩了,那就换一个呗,一个玩具没有了,恰好可以借此再换个新鲜些的来把玩。不过荒唐的是,父皇换的是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和乐去过冷宫,有不少熟悉的脸,不过都没了从前的或是灵动,或是娇美,甚至是跋扈。其中,路过一蓬头垢面的女子,她对着一颗树在笑,还讲着含含糊糊的话,听了很久,和乐才听明白——“女子不过是玩物!”和乐当即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寝宫里,那自己是女子,那自己也是玩物? 至此,和乐再无戏弄之心,这宫中的三千粉黛的互相倾轧是最可悲的,为了一个不过视她们为玩物的男人,互相厮打,还不如那菜市场为了三文一两争论的市井女子,好歹她们还有切身利益的得益。可笑的是,那些看不起外边那些市井女子的宫中女眷,经过争争抢抢,不过是为了做个玩物罢了。 为了这些,和乐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渐渐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一个可以逃脱这世间女子,除非当姑子,皆要婚嫁的“规矩”。可是在和乐实施她计划时,在海上遇见了那个人,和乐以为他来自于追求浪漫,忠贞于爱情的国度,便会是真心实意的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 和乐甚至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幻想着日后要为他生多少个孩子,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同世上男女一般。和乐收起心思,看着犹自黯然神伤的母后,还是狠心道:“母后,嫁作人妻,苦吧?即便做新媳妇时,男子会稀罕几日,但终归会到相看两生厌的地步,那是即便凑合过,也是难有欢颜,母后真的愿女儿这般过日子?” 太后怎会愿她心尖上的女儿去过那样的日子,但女子在世,总是要寻一份依靠的,有女子能一世不嫁的,除了姑子,也就是罪人了!她又怎么会让她的和乐被冠上这样的名头,任人非议呢!即便皇帝也曾说过,皇宫不缺和乐一碗饭!到底人言可畏,作为母亲,又怎舍得女儿伶仃一世,这样死后都是没法入冥府的。 虽然太后富贵了一世,但心中的苦却是难以言喻的,即便看到世上男女皆难以在婚嫁中得幸,她还是坚信她的和乐会是不一样的,思及此,太后顿时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替和乐寻个如意郎君。收拾好心绪后,太后洪声道:“你安表妹不就好好的吗?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和乐正想反驳,恰好看到华清苑端着佛经,有些生硬的走来,那句“全天下女子也就安儿有此幸,还有姨母的事,母后可是忘了?”也就吞回了肚子。和乐将目光放在华清苑身上,颇为慈祥地笑着。经过若华姑姑的教导,华清苑行礼倒是美观了些,只是难免有些微瑕疵。 不等华清苑自己站好,和乐便提起了华清苑往怀里抱,“你啊,别尽学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繁文缛节了,来笑一个!”华清苑是喜欢这样被人疼爱的感觉与亲密的接触,不过还是挣扎着,毕竟太后是讲究礼节的。华清苑偷偷地看着太后,见她似乎并不生气,立马冲和乐公主甜甜一笑。 和乐公主笑道:“母后,别总是板着脸,吓着苑苑了。” 太后故作发怒:“合着,哀家就是碍事的!”惹得两人又是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看着和乐同华清苑之间的互动,太后心生一计。 翌日,和寿宫,和乐公主放下手中的书,有些疑惑地看着若华姑姑,问道:“清苑不是要守着佛堂吗?怎么有空约本宫去逛御花园?” 只见若华姑姑面色如常,温声道:“太后娘娘见华姑娘乖巧懂事,佛堂料理得好,便放了她一日沐修,问过华姑娘,说是想到御花园逛逛。不过太后事佛,又加之小姑娘有太后在身边,亦是放不开的。太后这就想着,反正华姑娘与公主十分投缘,便请公主带着姑娘在宫中熟悉一番,还嘱咐奴婢同公主说” 和乐公主看着憋笑的若华姑姑,随着话问下去:“说什么?” 若华姑姑笑道:“太后娘娘说,华姑娘这般可人儿,公主可得好好照顾好呢!” 和乐公主眉毛微挑,母后这是同她杠上了!虽然总觉得若华姑姑今日怪怪的,却偏偏找不到问题所在,且以她对母后的了解,更是不会对这小丫头如此上心的。想了半会,始终理不出头绪的和乐,也自我安慰着,这变化终归也是好的,想着华清苑这进宫了大半个月,也没怎么逛逛宫中,此番当领她好好玩玩,便应下了。 当和乐带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御花园,又得知华清苑在竹青小苑,和乐便挑了条小路过去。和乐公主走着,尚未看到人,便听到华清苑的声——,“吼!”和乐心中一惊,这丫头平常就连句大声话都不曾讲过,莫不是遇事惹急了,顿时加快脚步。 当火急火燎的和乐公主踏进竹青小苑,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摸约七八尺处远,一个魁梧男子正指导着小丫头挥剑。和乐虽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起码没有被欺负。不过和乐公主并没有急着上前,只是观望着,看着华清苑神情严肃,剑也挥得一板一眼,倒也是好笑。 跟在和乐公主身后的若华也捂着嘴笑了起来,轻声道“和乐公主,那是威武将军,刘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威武将军 威武将军?刘威?和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坦荡荡的若华姑姑,如若现在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她和乐这些年就白活了!和乐轻笑,到底是母后身边的老人,将自己都瞒了过去,不过小丫头也当是领了工的,和乐公主开始打量起军中后起之秀——刘威来。 “哈哈哈哈哈。”男子的声音爽朗极了,倒也同他粗狂的模样相配。 华清苑显然未见过这样豪迈的人,有些被吓着了,微微后退了几步,细声道:“刘将军,你笑这么大声作什么?” “耍剑是不用喊出来的,挥拳才是,怕是你个小丫头,听说书的听太多了吧。”刘威笑着说道。 华清苑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我一个姑娘家,弄错了,有什么!” 刘威又是一顿大笑,还伸出手来,准备拉过华清苑,“来,华姑娘,接着来!” 这时候,和乐公主走了出来,抢在刘威之前拉住了华清苑,朗声道:“刘将军怕是忘了苑苑还是个小姑娘吧,您这般粗手粗脚的,可会伤着她的。”说着,取出她手中的剑,掂量了一番,嘲讽道:“将军倒是不留手啊!” 刘威楞了一下,没料到和乐公主竟然来了,本来听到太后娘娘宣自己来这御花园中保护一个小姑娘就觉得奇怪。在设防深深,护卫重重的皇宫里竟然会需要他去保护?不过这皇室中人没事找折腾的习惯,他也是清楚。当刘威匆匆赶来御花园时,却见到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 单瞧衣着,既不是公主的样式,更偏向于女官的服饰,可貌似又比女官好一些,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对那小姑娘又是殷勤至今。看着正饶有兴致地左瞧瞧,右扯扯的小姑娘,刘威努力想着宫中七c八岁身份类似于女官的姑娘。刘威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才走到小姑娘跟前。 只见小姑娘对上自己,脸上带着笑,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地喊道:“将军,您来了!”宛如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让刘威好不稀奇,当下也顺着小姑娘的话来说“对呀,我来啦!” 华清苑笑眯眯地说道:“我叫华清苑,将军唤我华姑娘就好。我知道将军为何而来,不过这也就是个由头。”说话时带着一副“我不点明,你应该懂的”的表情,让刘威忍俊不禁,正欲逗她两句,可小姑娘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细声道:“将军不用保护我,只要尽力展现勇猛威武便可!要有男儿气概!” 刘威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却忍不住去逗逗她,蹲了下来,一手摸着华清苑的头,疑惑道:“那华姑娘说,这又不是战场杀敌,我该怎样去表现我的勇猛威武?” 华清苑想了想,便随手从太后给她准备的几样兵器里挑了最轻的剑,欲举起来递给刘威,可她就是使出吃奶的劲,都提不起来,只好故作严肃,让出了位置,指着剑,说道:“那你只作教我耍剑,教我的时候你顺势耍一耍!” 这才有了刚才和乐公主看到的那一幕。 刘威将眼前的和乐公主,同刚才华清苑说得含含糊糊的话结合起来,刘威就算再笨也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只是自己方才丧妻满一年,太后就这般急,也算是看得起自己了,自己一个庶子c武夫还是鳏夫,府上还有两个孩子,配当朝的嫡长公主,那也高攀得太多了吧。 却不知太后正是想着刘威是高攀了,下嫁公主与他,才会待人体贴些。为何太后在一众贵族子弟中选中了刘威?年近三十和乐公主若想嫁,依旧多的是人赶上凑,不若怎会有——皇帝女不愁嫁,一说传出来。 更何况爱女如命的太后,也是不会让和乐公主受委屈的。虽说刘威出身安国公府庶子,十五岁瞒着所有人离家出走,当人们都觉得他再无出头之日,两年后却被叶老将军亲自推荐给皇帝,安国公同二皇子才巴巴地锦上添花,至此,世人皆道刘威是个人物。 且不同历代,大乐朝的驸马只要有能力,位置不越过皇帝c皇子,都可以有官阶在身。和乐公主同刘威两人在一起,绝对是互利互惠的,这样的夫妻关系才会长久。 太后娘娘也是知道将军府的情况的,刘威有两个小子。太后可是思虑到和乐年纪大了,恐难有孕,如此一来便可以捡个便宜娘亲来做,便是两小子日后长大了,厉害了,也是不能动摇和乐的地位,才做出这样撮合两人的决定。 刘威自然也是趁着和乐公主打量自己的时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事成之后的得失。做了驸马,在仕途上,傍上了皇帝这个大舅子,刘威就是想要不顺都难了,只是不可避免,这一世都别想着可以摆脱依靠妻子的名声了。 且娶公主,就相当于请了一尊神回家,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供着,万一哪天气上头了,和公主闹掰了,可就要赔上整个刘氏一族的呀,搞不好就如安溪候一般被“休”,试问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思及此,刘威顿时有些别扭,安国公府祖辈皆是文臣,自己的父亲,几个哥哥都是文臣,自己是庶子,学问向来差,父亲也懒得管,自己一气之下当了兵。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能超越了几个哥哥,成了四品将军,还被御赐了将军府,好不威风。可若是日后被冠上了个靠妻子或是“被休弃”之名,那就别想着可以统帅军队了! 和乐公主这几年五湖四海地走,见过不少地人,虽说不能将人猜个十成十的准,但也能看明白个五c六分,对刘威心里想的是什么,也门儿清。没法直接说出刘威想多了,和乐公主只得横了眼一脸笑意的华清苑,冷声道:“将军若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去,苑苑这,由本宫来照顾。”刘威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准备告退。 华清苑一看,急了,怎的这般行事,连忙喊道“刘将军,且慢!”确认过刘威不会离开后,便拉过和乐公主,走到一旁,有些着急地轻声道:“和乐公主,刘将军是个好人!” 和乐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华清苑直勾勾地盯着和乐看,看得她心有些发毛,和乐点了点华清苑的额头,问道:“盯我做什么!” 华清苑眼带探究,小心翼翼问道:“您喜欢坏人?” 和乐一听,心想这丫头是个一根筋的,今日不解释清楚,日后可就有得闹了。和乐公主深呼一口气,讲道:“苑苑,在这世上,女子似乎只有出嫁这一条路,从前我也觉得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只是渐渐,我发现这一条路只会越走越黑。” 看着华清苑一副迷茫的表情,和乐公主撇了撇嘴,有指向地讲:“苑苑觉得前安溪候夫人,殷氏如何?” 华清苑眼神微闪,和乐公主鼓励道:“说吧,没关系的。” 华清苑是知道的,和乐公主与殷氏是有交情的,神情怯怯,轻声:“不是个很好的。” 和乐公主忆起华清苑从小寄养在安溪候府,心中怜惜,抱住了她,柔声道:“殷氏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模样算不得顶尖,才艺却是江城中数一的,不过她又没有寻常才女的那般拘谨古板,笑起来便是太阳也要退让三分,真真恣意少女。那时候的她很善良,是真善良,会想到每个人,哪怕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让人不舒服了,都会难过很久,想尽办法去弥补。” 看着华清苑一脸不可置信,和乐公主捏了捏她的鼻子,继续讲着:“可自嫁给袁熙德后,便不一样了,宛如一只被丢弃的猫,手里修剪得好好的指甲变得锐利,似疯了般乱抓人,却看不清真正让她痛苦的人正是只说不做的袁熙德。” 华清苑不明白安和公主的意思,只是隐约感受到她的失望,小手搂起安和公主的脖子,“公主,苑苑不是很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想说,我娘就过得不错,不过既然您不喜欢刘将军,那就不要了,只是到底浪费了这好天气,苑苑还带了纸鸢来呢。” 看着故作惋惜失望的华清苑,和乐松开了她,轻挑眉:“那苑苑想如何?” 华清苑笑道:“反正不过这一次,不若趁着这好天气,公主与刘将军放纸鸢给苑苑看。” 和乐无奈地笑了笑“好,既然苑儿想看,那本宫就放!”和乐公主牵着华清苑再次回到刘威跟前,生硬地邀请道:“刘将军,若是没事,便一起放纸鸢罢,莫要浪费了这好天气!”说罢,看了眼华清苑,惹得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威没想到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公主居然会从让自己走,到留自己下来放纸鸢。不过既然姑娘家都开口了,那自己再扭扭捏捏就不像话了,也就留了下来。刘威看着正在抚平那粉衣美人纸鸢的和乐公主,有些愣住,小麦色的肌肤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似乎在宣告着主人的磅礴生命力。 “刘将军,打算不战而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纸鸢 听得身后一道稚嫩声响起,刘威有些慌乱地扭过头,只见华清苑正举着个黑衣武士纸鸢递给自己。方才看和乐公主都看得失了神,刘威是怕被人发现了去的,不过小姑娘的眼神清澈,刘威心头的不好意思也就散了,接过纸鸢,顺势胡乱摸了把华清苑的头,缓了缓心跳。 华清苑示意刘威蹲下来后,笑道:“刘将军,我爹常说男儿当如您这般,铁血沙场,带劲!我爹还说您是大乐的英雄。所以我不只是听太后娘娘的吩咐,让公主遇上您的,我也想让大乐的英雄可以娶得好女子,公主便是少见的好女子。”说完,还眼带鼓励地拍了拍刘威的肩膀。 刘威府里只有两个小子,平日里只能端着一副严父相,好叫他们生畏,学个好。从前在安国公府里接触到的那一个个丫头片子,都是明明一句话可以讲明白的事,却偏偏要说一堆的性子,只觉得让人烦躁不已。 不成想却是在宫里边,竟遇上了这么个小丫头,说简单吧,又有点小狡猾,偏偏还带着真诚,这让刘威着实摸不准这小丫头的性子,可能恰是如此,方显得她可爱,让人心生亲近。刘威想着或许自己可以再娶一个,生个闺女玩玩,看了眼一旁专注纸鸢的和乐公主,刘威若有所思地脸红了。 “刘将军,公主美吗?”伴随着咯咯咯的笑声,刘威身侧响起华清苑的问话。刘威红着脸猛地看向华清苑,摇摇头,末了,再点点头,惹得华清苑咯咯咯笑个不停,连和乐公主都侧目了。刘威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丫头,这个不许跟和乐公主讲!” 华清苑依旧不顾刘威的暗示,笑着压低声音道:“将军,其实公主生得并不美,左右不过是清秀。” 刘威眼睛都瞪圆了,自己看走眼了?这丫头瞧着软乎乎的,不曾想如此胆大!而被刘威断定胆大的华清苑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讲着:“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将军才会这般觉得而已。”刘威只觉得被华清苑说得浑身火热,张口无语,了不得了不得,不过才九岁的小姑娘,便这样厉害,看来宫里的人都不可小瞧了去。 华清苑小大人一边,将手放在背上,暧昧道:“好了,将军同公主好好玩吧。” 不同于皇宫中,和乐公主三人闹得火热,兵部尚书殷府,殷氏所在的英阁中则显得冷清凄楚,即便如今是满院子的火红杜鹃,也都只是瞧着热闹,怎么也是掩不住殷氏的一脸哀愁。 自从安溪候府抬回嫁妆后,每日殷氏醒来,都是静静地坐在从前的闺房中,一如往常地倚着窗口。只是不同于曾经的少女情怀,虽有愁绪,可总归是带着点点期许同欢乐的,哪里能比得上如今化不开的哀愁,心伤难解! 即便殷氏再怎么暗示自己,不要再纠结于过往了,是时候把握好以后的日子,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再寻个人家,安稳度日了,可偏偏她还是日日夜夜同着过往纠缠。殷氏苦笑,这一切到底是变了。最明显的就是,英阁从前那清一色的白玉兰,皆不见了,只剩下嫣红似火的杜鹃,既说不得灿烂,又不可说寂寥,平添惆怅。 殷氏愣神间,殷老夫人已经步入了英阁,一身紫衣显得华贵优雅,在她身后分别跟着殷氏的两个嫂子,身着黄色曲裾的是大嫂——殷林氏,她一如既往的明亮开朗。而水红色襦裙的是二嫂——殷蓝氏,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别致。 殷氏注意到入门的三人,敛起了心事,微笑低头,走出院子,福身行礼,柔声道:“见过母亲,见过两位嫂嫂。”殷老夫人笑着伸手欲扶起脸色暗淡无光的女儿,心中哀叹,这个女儿到底是毁了。 当初殷林氏嫁进殷府时,这个小姑子尚还待字闺中,性情虽有些清高骄纵,可到底是个心善,两人的交情倒是不错。如今外面传言凶猛,都道是这个小姑子杀了安溪候喜爱的通房丫鬟,是个善妒的恶妇。其实在她们这些人家里,这都算不得什么,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们的地位,她也是手段使尽,别说是一个丫鬟通房,便是大家小姐敢威胁到自身,她都敢搏上一搏。 殷林氏如今瞧见小姑子这幅憔悴的模样,既有伤怀,也有兔死狐悲之感慨,竟先曾老夫人一步扶起了殷氏。 其实殷氏回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是对于安溪候c袁绮雯的情绪却依旧在作祟,虽在心中时时警醒自己,但身体却是最诚实的,夜夜不得眠,日日难安心。为此,殷氏始终是闭着英阁的门,除了第一日回府见到了殷老夫人外,殷府上下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外,再也无人见过她。今日也不知为何,大约是觉得时间到了,殷氏便让影儿开了院门。 这不,殷氏才见到了大嫂,两人相对未语泪先流。殷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也红了眼,抹起眼泪来。倒是殷蓝氏这个二嫂与殷氏接触甚少,虽同情她的遭遇,却实在难以做到感同身受,但也努力做出一副倍感伤怀的姿态,免得婆母记恨。 殷林氏向来脑子灵活,性子也活泼,很快就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又取出一方白色绣着三c两飞舞蝴蝶的手帕替殷氏擦了擦脸,动作自然,举止亲近。 擦罢,殷林氏笑道:“瞧我,真真是傻子,竟惹得母亲与妹妹都随我哭了起来,这好好的日子,都怨我!来来来,妹妹可还喜欢这院子的杜鹃,这可都是母亲精心置办的,从前的玉兰花虽也高洁,只是白色平添伤感,不如红色来得炽热,妹妹可要好好养着身子,莫要为那无谓之人继续蹉跎了自己。” 殷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殷林氏,笑着劝慰了几句,这个大儿媳向来会做人,感染力又强,由她来拉一拉女儿,正好。想着日后殷氏的好转,殷老夫人心情自然也是不错的,打趣起殷林氏来,“真真是叫人为难,先落泪的是你,叫人宽心的也是你,白脸c黑脸你都占了,叫老身来做什么!” 殷老夫人话毕,身边的一众丫头婆子都低声吃吃笑了起来。殷林氏满脸绯红,拉着殷氏的手,嘟囔道:“母亲!怎的在大家面前来取笑儿媳呢!小妹,你可得帮帮嫂子啊!”有着老夫人带头,一众人等皆是一顿哄笑,整个儿气氛都热闹了起来。 殷氏眼中虽然依旧含着泪光,却也是用手轻掩过嘴巴,跟着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方才大嫂引得自己光明正大地哭了出来,殷氏觉得心中的郁气出了大半,身子也利爽了些。这人啊,一大半都是给自己闷坏的,有了事情与贴心人说上一说,虽于事无多大益处,但于人心却是一个泄处。 殷蓝氏有些心急,虽没有同殷氏过多接触,可从夫君处,府上的老人嘴里,殷氏可是婆母心尖尖上的人儿呢,若是自己一直不吭声,同众人相比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婆母已经好几次望向自己这边了,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也该说两句贴己话。 殷蓝氏心乱如麻,府上向来是大嫂担任接待工作的,自己也甚少同外边的夫人接触,一时间殷蓝氏脑子有些混乱,强拉过殷氏的手,笑道:“妹妹只管当这是自己家,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有什么想添置的尽管开口,怎么着也过得舒适些!”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呆滞了,原本和谐相融的气氛也尽数消散,殷老夫人黑着脸,最先发问:“老身竟不知道,如今这殷府竟是你当的家?知儿本就是我殷氏的好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殷府都是她的家,想添置什么何须开口同你讲!吩咐一句,什么东西,殷府办不了!” 殷老夫人看着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殷蓝氏,冷笑了一声,“殷蓝氏你可是好心事!老身还真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这管家权落入你手中,会是怎么个做法,怕是不止我的知儿不得舒坦,便是老身也不得安宁罢!” 与殷蓝氏相处了这样久,殷林氏如何不知这个弟妹心思简单,不过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没有同自己争抢过管家之权同风头,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是因为蠢罢了。不过她并不打算帮殷蓝氏解释解释,哪个府上的妯娌没个相互比较,殷府自然也是不例外。殷林氏对于殷蓝氏,只是面上过得去的情分,心底那是极其羡慕,甚至已到了嫉妒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两代嫡女 殷林氏百思不得其解,殷蓝氏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夫君的心拢得死死的。殷林氏见二叔子的后院中,不仅没有小妾,更没有通房,两人养育了两个子女,又皆是伶俐,让人省心的。无数次,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躺在床上的殷林氏,听着自己的琴瑟园后面传来的丝竹声,就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看着夫君对那些姬妾的露骨眼神,殷林氏的心是挠心挠肝的痛,她不止一次自问,自己的样貌才情皆不输于殷蓝氏,但她却始终不得夫君欢心。明明是同一对父母生养的儿子,自己的夫君后院里莺莺燕燕,几乎都快住不下了,二叔的后院却清净极了,殷蓝氏这些年活得实在太舒服了! 对此,殷林氏唯一能想到的结果便是殷蓝氏在闺房中,笼络男人的手段极佳,这些怕是唯有出自小门小户的女子才会用上的,可奈何好用。殷林氏也曾想过委曲求全去伺候夫君,却始终放不下守了三十六年的礼,哪个正经的妇道人家会做出这种事来!如此一来,每每见到殷蓝氏夫妇恩爱有加的情形,一副糜烂的场景便现于眼前,殷林氏对这个“好命”的二弟妹就越发地看不起了。 不过让殷林氏庆幸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子让自己省心极了,婆母对她算是看得起,在殷府也过得不错也,不然她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这难得遇上殷蓝氏出丑,被婆母刁难,她自然心情畅快,对上殷蓝氏求助的目光,只摆出一副不敢轻言的姿态来看戏。 殷蓝氏也自知自己讲错了话,可到底说错了什么却又是想不出来,见大嫂都回避了自己,也是,婆母生这样的气,是极少见的,这该如何是好!殷蓝氏自小家世c人口简单,娘亲喜欢男孩,重视三个弟弟,也鲜少过问教导自己。嫁到殷府后,夫君又是个体贴的,小妾通房全没有,说起手段,就是九岁的女儿也嫌弃自己,“母亲这般,大约是需要个妾室来练练手。” 说来,能嫁进殷家也是殷蓝氏运气,这本是京里的御史蓝府堂姐的婚事,无奈这女子命薄,及笄方过,就病逝了。蓝府倒是还有一个女孩儿,不过才三岁,便是蓝府等得,那殷府的二少爷也等不得,更何况向来是女子为男子守节,这样让堂堂尚书府二少爷为个女子守节,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么。 加之,御史叔父也实在不舍得放下尚书府这条线,这才轮到了远在江南的殷蓝氏头上。在未嫁入殷府之前,殷蓝氏也是整日惴惴不安,想象着各种情况,婆母刁难,夫君嫌弃,妯娌陷害亦或是婆母喜爱,夫君宠爱。在待嫁期间,殷蓝氏是害怕,又期待,入府后,渐渐发现夫君是个体贴的,婆母虽然啰嗦,却也是个心善,也不是个多事的。就是敬茶当天,婆母给儿媳立规矩,也不过是让她听了三遍祖上规矩,不过半个时辰。 过后,殷蓝氏也是相当的顺利,三年抱两,大儿子是个聪明的,深得公爹的喜欢,没过两年,又怀上了殷府唯一的女孩儿,在满是男丁的殷府,也是个稀罕的,婆母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因着夫君儿女,殷蓝氏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偶尔平日里毛毛躁躁的,虽也会被婆母说道说道,但生这样大的气,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殷蓝氏实在想不出说辞,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解释:“母母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老夫人嗤笑一声,还想问一句“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祖母,祖母,姑姑这可还真漂亮,孙女院子里没这般好瞧也就罢了,偏偏还将英阁圈着,直到今日才准人赏赏,祖母可真是偏心呐!” 殷氏微微一笑,没想到如今的殷府竟然这般热闹,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娇柔女孩跑了进来,正是殷氏的侄女,九岁的殷玥。玥,明珠也,配着如今殷府里唯一嫡女的身份,也是人如其名!更有意思的是,这名字是父亲,也即是殷玥的祖父起的。 殷玥今日身着白色齐胸襦裙,外着水红色半臂,倒也同英阁满院的杜鹃相衬,当得起人比花娇。殷玥是个知礼的,不急不躁得向在场的长辈们一一行了礼,走至殷氏面前,福身之后,轻扬小脸,面上是甜甜的笑:“从前所见过姑姑,可却未曾细细观望,如今仔细瞧着,姑姑当真是风华绝代啊!” 从前因着殷尚书不喜袁熙德的关系,但凡殷氏回娘家,都不过是同殷老夫人说上两句便走了。期间,虽有见过殷玥,却都因着时间匆忙,未曾交流过,所以这也是殷氏第一次细看这个侄女,据传,殷玥曾被人断言为江城一绝,比十几年前的自己更甚一筹,不仅有才,更有绝色。殷氏面上微笑依旧,想着,也不知是谁传出这样的话来。 说来这两人都是殷府骄傲的嫡女,同样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殷氏两代嫡女对视着,没有来自血缘的亲近之感,没有才女之间的惺惺相惜,有的是一种微妙的对立之意。殷氏当然清楚自己的姿色几分,风华绝代这一词放在自己身上,也是维和不符,却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殷玥心底微微恼怒,这是想让自己落下乘吗,也学着殷氏笑得淡漠,不过微挑的眉毛还是泄露了她的不悦,即便是温声细语,还是掩不住挑衅意味:“姑姑,你说若是玥儿也去参加科举,可会同您一般,高中闻名啊!” 殷氏轻笑,微微摇头:“自我之后,女子再无可能参加科举,说来,我的女状元名号当是大乐唯一,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 闻言,殷玥收回眼神,嗤嗤笑了两声,抱起了殷老夫人的手,撒娇道:“祖母,真是时不待我呀,若是科举准了女子参加,那咱尚书府定能锦上添花,那才精彩呢!”说罢,望向殷氏。 殷氏笑着,没有开口,心底却是在冷笑:“可惜,高中永远唯有殷氏慧知之名,永远不会出现殷玥这两个字眼,她殷慧知无论是何时,都是记载于史册里面的女状元!” 殷玥是聪明的,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殷氏的心意,直勾勾地盯着殷氏,笑道:“不过祖父也说了,咱们殷府的状元可是多得能开个热闹棋馆了呢!” 殷老夫人虽依旧板着脸,却没有推开殷玥,哼了一声:“也就你祖父爱胡说,他心里得意着呢!这状元可是光宗耀祖的名号,哪个府门会嫌多的,知儿更是殷府的骄傲,这世上的女子便是有才,又有哪个能及得上我的知儿的!” 殷老夫人看向殷氏,目带怜爱,而殷氏的目光却是定在殷玥身后的丫鬟,只见她手里还捧着书,显然是才下学堂的。殷氏面上依旧是温吞的笑,渐渐眯起了眼睛环顾了一周自己院子,那些个丫鬟皆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冷笑,看来这侄女的手甚长啊。既然如此,那倒是不介意帮大嫂一把。 殷氏心中有了主意,不打算同个黄毛丫头比舌头,婷婷袅袅地走近殷老夫人,轻轻握起老夫人的手来,声音放柔:“母亲莫气,二嫂不过是无心之言,无意之失,想来也别无恶意。女儿虽愚钝,但也尚有自知之明,外边如何传言,女儿也略知一二。不若母亲便由得女儿去家庙,一心礼佛,既可惭悔,又可让家里恢复宁静!”这样一来,被殷玥绕过去的殷蓝氏又被殷氏拉了回来,还冠上个“逼迫小姑子”的名头。 殷老夫人听到殷氏越说,声音里的哭腔也越重,心是被针扎般刺痛,不由得环顾一周在场众人,眼睛也越发的凌厉起来,女儿自回府后就不曾出去过,也是闭门不见客,那就只有是下人们的话污了她的耳,才会导致女儿忧思的。如今是自己掌权,这些个不省心的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若是自己 殷蓝氏感受到婆母扫过来的眼光,心中是害怕不已,身子如秋风落叶般抖个不停。殷玥则是面色如常,心中却为母亲的小家子气恨愤不已,都不是自己做的竟也害怕至此!殷玥松开了挽着老夫人的手,甜笑着对殷氏说:“姑姑,清者自清,若是您一意孤行要去家庙,便多了丝欲盖拟彰的味道,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凭白让祖母伤心!” 殷老夫人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女,还是有八分了解的,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深受家人宠爱,模样随她母亲蓝氏,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柔和甜嚅,更让殷老夫人骄傲的是她还有着殷府人特有聪慧,可谓是要才貌有才貌,要手段有手段,怎会不让人为之骄傲,心甘情愿地宠爱她! 只是这骄傲与宠爱的前提是,手段使向外人,可才下学堂便能赶到这边,怕是今儿也少不了殷玥的手笔。老夫人的脸冷得都快要结冰了,冷声道:“玥儿,倒是反应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好男儿 殷老夫人的话,让殷玥心中警铃大响,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里净是真诚,却不开口为自己解说一句。看似受尽委屈,实际上殷玥心里有数,这事惹恼了祖母,现在这样的时刻,那是讲多错多,倒不如不说,任由祖母讲两句,出出气,不必秋后算账。 殷老夫人扶额,无论是女儿,还是孙女,她都不愿让她们失了面子,一时无奈,只好道:“都下去,这英阁的人也都下去,过两日,知儿亲自挑人吧!”众人齐声应了都纷纷行礼退下。 当英阁只剩下老夫人与殷氏两人时,老夫人长叹一声,便拉着殷氏,回到屋子里坐了下来,语带无奈:“知儿,这家业大了,自是做不到从前那般的一条心。玥儿到底还小,被纵容得心气太傲了些,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只要母亲还在,她们便不敢造次!”殷老夫人捂着殷氏的手,细细抚着,宛如对待一见稀世罕有的珍宝般。 殷氏不语,心底那句“若是您不在了呢?”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计较着,殷玥迟早要出嫁的,不足为惧,只是现下烦心些。哥哥们也都儿女成群,重心也都在仕途上,想来自己只能从两个嫂嫂中选择依靠,殷玥今日显出的敌视,怕是与殷蓝氏平时的言行有关,大嫂与自己向来亲厚些。不一会儿,殷氏便做出了决定,问道:“不知母亲更属意哪位嫂嫂?” 老夫人闭眼,终归是到了这一步,思虑片刻,缓声道,“林氏,蓝氏,越氏三人中,林氏出身最为尊贵,人也圆融些。你大哥是嫡长子,仕途顺。谦哥儿与和哥儿也得力。罢了,罢了,林氏迟早是要接手的,今日起母亲便放手吧。” 翌日,各院听到殷老夫人将厨房与库房钥匙一并送到殷林氏房中。各人得知如此,反应不一,殷林氏虽喜却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殷蓝氏则是无所谓,只有婆母不闹她就好了,殷玥坐在锦鲤池旁一把扔掉手中的鱼饵,心中暗自不爽,到底是低估了这个姑姑在祖母心中的位置。 ——————————————————— 自从和乐公主同刘威一齐放过纸鸢后,宫里的人看着她就多有暧昧。因着不想多招惹更多是非,和乐公主只好忍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除了去太后那请安,也就躲在和寿宫里,再也没有怎么出去过了。为此,华清苑又多了项工作,替太后送点心至和寿宫。其实和乐公主倒不是缺这么一c两个点心,不过是缺人讲讲话。 在宫中,华清苑所依靠的,一是和乐公主,二是太后,两人相比,太后又更胜一筹,毕竟和乐公主可能会随时离开皇宫,踏上寻找金钱的道路。于是华清苑将太后的意思,时刻放在心上,无时无刻进行“润物细无声”的讨好太后。和乐公主看了看今日的点心,没有动手,华清苑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手拿起一个的百香果籽饼,咬上一口,感受着点心的甘香。 看到出神的和乐公主,华清苑想起太后的吩咐,饶有兴趣地看向公主,问道:“公主,你来说一说,什么样的男子才算的上是好男儿?我看刘将军瞧着是个磊落的,不同于旁的人,您说呢?”这不是第一次,和乐已经习惯了华清苑这样忽如其来的突兀式谈话,想必其中也是有着太后的意思在里面。 和乐公主没有立刻回答华清苑的话,这不仅是同小丫头对话,更是说给太后听的,什么才是好男儿?世人会说志存高远c决战沙场c考取功名等等都是好男儿,后院清净则不是在“好男儿”的考核范围内的,甚至在众人眼里,没有三妻四妾的男子皆是有隐疾的,要受世人嘲笑的。 和乐想着有些无奈,见华清苑吃得香,不自觉地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华清苑有些心急了,拉了拉和乐公主的衣袖,唤道:“公主,您倒是讲一下啊!”。 和乐翻了一个白眼,这小白眼狼,也不看在自己将她带回宫中,不必受袁甄氏那老妇欺负,到了宫里h就巴巴地抱住了母后的大腿,不顾自己这个第一恩人。和乐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口齿不清道:“什么好男儿都是假的,要对我好才是真的,至于怎么才算对我好,那就是不要养外室,不要抬小妾,不许有通房,就算我来月事了,有身孕了也都守着我一个人过活,这就是好男儿!” 华清苑嘻嘻一笑,满脸骄傲,欢声道:“那我爹就是好男儿,没有外室,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只娶了我娘。”和乐公主又翻了翻白眼,都懒得打理她了,这也就华章正没钱。日后有钱了,那就指不定了,不过这话,和乐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当着孩子的面说父母的不是,也是不好的,更何况年纪小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幻想,不然接下来的艰难人生就不能应付下去了。 可惜的是,华清苑不会看脸色的很,一脸兴奋得凑到和乐公主跟前,“那公主,您还没说您觉得刘将军怎样呢?” 和乐公主无奈:“还能怎样,还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华清苑笑着推了推和乐的手,喊了声“公主!”,有些撒娇的意味。 和乐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撒娇,又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你不都说了嘛,就是个磊落的,不过也才见那么一面,能知道什么!” 华清苑明显感觉到和乐公主似乎有些不愿提及女子婚嫁之事,想起太后娘娘忧心忡忡的模样,犹豫了下,脸色微红道:“公主,您可是不愿嫁人?” 此话一出,和乐公主神色有些沉郁,手里的点心放了下来:“苑苑,我也嫁作人妇,但总是害怕嫁人以后过着似人非人的日子。哪个女子不渴望那大红嫁衣披身,欢欢喜喜倚在喜欢的人怀里过一生?可就我所看到的女子,嫁人后,皆是在后宅之中昏昏沉沉,无一有幸福可言!”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近似在自言自语“倒也不能说无一,” 华清苑看着陷入思考的和乐,并没有打扰,不一会儿和乐公主笑了,轻摇臻首。华清苑小心翼翼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和乐微笑着:“我方才说错了,倒也是有例外的,安表妹算是日子过得不错,可那是万中无一的幸运。母后总是拿安表妹来压我,其实我已经有了尊贵的出身同地位,还有了可观的财富,料想老天爷是不会再让我遇到一个疼我c爱我c宠我的夫君了。” 华清苑看着微笑着的和乐公主,不知为何居然会有种苦涩的感觉萦绕心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华清苑的眼中,娘亲大约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子,每回见着她,都是笑着的,爹爹在哪,她便在哪,说这才是一个家。不过每次在自己要求跟着他们一起去船上,到那遥远的番邦去做活,娘亲却又是另一套理论--那太远了,会让还是孩子的自己水土不服,严重起来可是会没命的,而且女子娇贵,海上的风可是最易让人憔悴,说罢还要使劲地在脸上挤出细纹来给华清苑看。 不过关于这两点,华清苑都有反驳的依据——水土不服自己也曾有过,那年初进江城,便不能吃不能喝了几天,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也都好好的。至于第二点,娘不就是女子吗,和乐公主也是女子,且身份尊贵至此,都在海上呆得,怎么自己就不可以?看着娘亲无言以对的囧样,华清苑觉得有趣,还故意叉起腰来得意地笑。 这时,爹爹抱起华清苑,说了一句:“爹爹可是一点都不舍得让苑儿受苦呢,苑儿还是乖乖在侯府住下,等爹娘回来可好?”华清苑顿时再无二话,娘倒是又骂又笑的,明明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同爹爹更亲一点!华清苑小脑袋再对比一下娘亲的那些朋友,皆是夫君守着一个妻子,再无其他杂人,华清苑就开始提议了:“公主,大约是富贵人家才会三妻四妾,不若您找个清贫人家,才好简单过活,例如我爹娘。” 和乐公主撇撇嘴,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这丫头也就看着靠谱而已,没好气讲着:“再清贫的人家娶了本公主也唯有富贵!” 华清苑不置可否:“公主您既然说并不是太了解刘将军,又坐在宫里胡乱揣度刘将军会不会如世上大部分男子一般,姬妾满院,不若去将军府瞧一瞧,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届时再做定夺也不迟!” 和乐公主脑袋灵光一闪,对啊,多好的出宫理由,以此为由头,跟母后报备,绝对是可以出去的。大不了,临回宫时走一趟将军府,不落口实。和乐公主瞬间笑嘻嘻地看着华清苑,瞧这圆头圆脑的,没白费自己疼她一场,高声道:“苑儿,那你一同陪本宫到将军府瞧一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出宫 听闻和乐公主的话,华清苑苦着小脸,太后娘娘的吩咐可是让公主去同刘将军相处,甚至还特意强调——单独相处。虽说华清苑也想出去逛逛,但若是自己也跟了过去,那不是妨碍人嘛!届时太后娘娘见和乐公主同刘将军没谈成,第一个就是要找华清苑的麻烦的。 华清苑心中惋惜,难得可以出宫的机会就是这样没了,不过却是作出一副不欢喜的模样,起身便走,匆匆说道:“公主,我是建议您去,怎么扯上我了!” 和乐公主纤手一伸,抓住想往外走的华清苑,接着对欢喜使了个眼色,欢喜满脸堆着笑,快步走了出去——到慈宁宫报备出宫。和寿宫的宫女也都动了起来,准备着和乐公主出宫的物件。华清苑见木已成舟,也便不挣扎了,嘱咐和乐公主道:“公主,您可得好好同刘将军聊天呢,可不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呢!” 和乐公主如何不明白小丫头的意思同担忧,抱着华清苑到怀里,笑道“你这傻子啊,出宫逛逛多好啊!放心,姻缘天注定的,怎会怪在一个人身上,母后通晓佛理,自然也会想明白这些的。” 华清苑面色微红,和乐公主这是在明白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了,在宽慰她呢,可还是忍不住想劝劝和乐公主此番出宫还是要到将军府走一趟的。和乐公主立马心有灵犀说道:“将军府肯定是会过去瞧一瞧的,不过一刻钟也算是瞧了,不是吗!再说了,不都有我担着吗,怕什么!” 至此,华清苑才大笑了起来,说来她自来江城后都没怎么逛过市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闻了,江城是何等的繁华,在那里的货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不仅如此,即便夜晚都是大街小巷摆着摊儿,不同于村子里入夜便黑漆漆的情景,江城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初来江城之时,华清苑的爹娘都忙着张罗住所c工作,她也就待在那小小的房子里,最多也就在巷子周边徘徊。到了安溪候府后,又被告诫,名门淑女是不会轻易到大街上抛头露脸的,这都是会让名声不好的。因而别说是夜市了,就连热闹沸腾的白日集市,华清苑都未曾见过。 如今有和乐公主带着出去逛,便不必怕这怕那的,虽可惜和乐公主不可能在宫外待得久一些,无缘夜市,但能出去走走,也算了了一个心愿,华清苑那是浑身上下都透着开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宫外一处小巷子,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倚着一扇敞开的门,手执折扇,头戴冠玉,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好不风流。白衣公子身旁站这个红衣小公子,肤白唇红,面庞微圆,此时正痴痴地望着他。 白衣公子见状,笑容渐大,手中的扇子“蔗”的一声收成一柄,轻敲了一下红衣小公子的额头:“可是被本公子的风流倜傥给迷住了,苑苑可得收敛收敛呢,这人来人往的,可不让人误会吗?” 本就被红衣衬托得双腮微红的华清苑,面色变得鲜红欲滴,宛如熟透的桃子。华清苑结巴道:“胡胡说说什么呢!”见和乐公主笑得越发大声,华清苑有些赌气道:“哪个给您迷住了,我不过是看衣裳好看而已!” 在和乐公主逗弄华清苑的期间,一个灰衣小厮从和乐公主倚着的门走出,和乐公主抱起了华清苑,笑道:“好了,咱们出发吧!” 三人走在小巷中,华清苑看着三人的衣裳,很是不满意,便嘟起小嘴,既然都换了男装,为何她还是穿上了女子色调的衣裳,一点都不潇洒! 和乐公主点了点华清苑的鼻头,问道:“苑苑这是怎么了,这嘴巴都可以挂个桐油瓶了呢!” 三人又是一顿笑,华清苑笑过后才细声道:“公子,为何我还是穿红衣裳,这可是姑娘的颜色!” 和乐公主知晓华清苑的想法后,忍俊不禁道:“这不挺好看的,我穿白衣,欢喜穿灰衣,你穿红衣,咱们站在一起,多好看!” 华清苑不依不饶:“那不是有黑衣吗?既然都穿了男子的衣裳,那我还得穿红的,这一点劲都没有!” 和乐公主双眼忽然放光,看了看周遭,抱紧了华清苑,凑在她耳朵旁,神秘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可知红衣为何这么少人穿?”这成功地勾起了华清苑的好奇心,搂住了和乐公主的脖子,将耳朵贴得更近些。 和乐见华清苑睁着好奇的双眼摇摇头,方沉声道:“那是因为,能穿得起红衣的,无论男女,皆有着绝伦的美貌,都是人中龙凤呢!” 欢喜找准时机,冲和乐公主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道:“正是,正是,华姑娘,你再大些就明白了!”华清苑这才欢欢喜喜地接受身上的一片红,乖乖地由着和乐公主放下来,牵着着走。 摸约转了两个弯,一股香浓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华清苑还未来得及捂鼻子,另一边手就被一个人扯住了,耳边响起软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哟,好俊的小公子呀,快快进来,让奴家们都好好叫您享受一番!” 有了方才一声吆喝,没多久,布置得绮丽华贵的门涌出一群身带浓香的艳丽女子,华清苑有些懵了,微抬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些个姑娘围着自己笑着转啊转的,媚笑着c娇嗔着c迷离着,渐渐地有些莫名的激动。当然和乐公主同欢喜也没有躲过被围攻的命运,只是两人,身量高,但还是纠缠了一番才挣脱开来。 华清苑尚在发愣之时,被和乐公主一把抱了起来,走了好一段路,耳边才算清净了,只是身上还留着那些浓浓的香味。华清苑举起衣袖,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了手臂,甩了甩,这才觉得身上的气味轻了些。 兜兜转转,和乐公主三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小巷里,和乐公主放下华清苑,深深喘着气。华清苑亿起和乐公主的红衣理论,再回想刚才的那群女子中可是有几个穿着红衣裳的,看着也算是貌美的,可怎么也算不上绝伦吧,更可况人中龙凤自是不会如她们那般恩,不管华清苑怎么想,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实在想不通的华清苑,拉过和乐公主的衣袖,想问一问。却不料,和乐摆摆手,喘着粗气道:“太,太久,没走了,方向,错,错了!” 华清苑认真地看着和乐:“公主,我不是想说这个,您说穿红衣的,都是貌美,皆是人中龙凤,可方才那群中的红衣女子也不过一般貌美而已啊,还有她们是什么人,怎么老是喜欢凑近身来,还带着股浓香?” 和乐公主有些心虚,华清苑可是个好孩子,难得带她出来一趟,竟让她碰上了这等事情,嘻嘻笑了一会,和乐公主柔声道:“苑苑,咱们从这边出去逛逛。”和乐公主面对华清苑的问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可华清苑固执得很,大有一股打破沙煲问到底的气势。 和乐公主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带着华清苑来到最热闹的街市,拉着小人儿一边走一边吃用糖人c冰糖葫芦c酒酿丸子c甜酸藕片c酸梅汤c五彩糕c肉丸子c肉包子等等才封住了她的嘴。 “嗝”华清苑脸蛋红红,满足地摸了摸小肚子,看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天色发暗,心中对太后娘娘的吩咐还是没有忘记的,笑道:“公子,我再吃一碗酒酿丸子,咱们就该到将军府去散散步。” 和乐公主松了口气,这小丫头总算是没有再提那事了,不过嘴上还是抱怨道:“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出宫的就三人,你不说,我不说,欢喜也不会说,害怕什么母后问话?反正我们现在统一口径,就不会出错,到时候母后再怎么厚脸皮,总不能将刘将军召来问——和乐可曾到过将军府!” 华清苑觉得眼前有些晃动,努力摆正身子,严肃道:“公主,你引以为豪的钱财是怎么赚回来的?太后想知道,还用直接问刘将军吗?有的是办法!”和乐公主倒是被她这一番话给惊到了,没想到小丫头偶尔还能有这样的见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手段 将军府,刘威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前院恭敬地给一身男装的和乐公主行礼。将军府人口简单,也就刘威与两小儿,倒是还有三个通房,不过身份上不得台面,也就没出来见礼。 刘威两个儿子,五岁的刘海,三岁的刘同,相貌皆不尽相同,刘海皮肤白皙,目光清朗,眉目清秀,当是肖像逝去的将军夫人,而刘同却与刘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兄弟两人现下的神色都是极为好奇地看着和乐公主。 和乐公主拉着有些摇晃的华清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欢喜给刘海和刘同,都给了一个大红包。“多谢公主!”两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倒是让众人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 和乐公主随着刘威进入厅中,一股清新的茶香味扑面而来,华清苑不由地轻叹一声:“好香啊!”惹来刘威好一阵笑,爽朗道:“华姑娘喜欢就好,我平日行走军中,粗人一个,不懂茶,连带着家里都没备些好茶,这些个都是前儿在西山轩买的,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和乐公主轻抿了一口茶,点点头:“还不错!今日过来,都是苑苑一直闹着来看看,道是喜欢将军为人豪爽。”刘威又是一阵大笑,看向华清苑的眼神越发的欢喜,这小丫头对他胃口。 华清苑面色驼红,虽然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人也觉得头重脚轻,可却不像感冒时那般难受,反而有种雀跃的感觉。华清苑打了个响嗝,众人又是一阵笑。华清苑也痴痴地笑了起来,末了,斜着眼看了眼和乐公主,倒是没有出声反驳,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刘威见三个孩子都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便让刘海带着弟弟与华清苑到外边的亭子玩去。到了外边,三人都话多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热络了,拉住华清苑的手,还回过头望眼坐在厅里面的和乐公主同刘威,悄声道:“这是公主?怎么穿男子的便装?” 华清苑笑得眉眼都弯了,反问道:“怎么?女子不可以穿男子衣裳?你要是喜欢,你穿姑娘的衣裳,我也不说你!”刘海诧异地看着华清苑,想了想自己穿上女子衣衫的场景,立马一副恶心的样子,惹得华清苑咯咯笑。 恰逢刘威偕同和乐公主走出来,听得华清苑的笑声,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刘威对华清苑的印象不错,加之将军府上又没有出过小姐,因而刘威对华清苑又多了丝类似父亲待女儿的纵容,笑道:“小丫头,笑什么呢!” 刘海闻言,重复了一句“小丫头?”便立马放开了拉着华清苑的手,端正了身子。刘海脑门渗出一层薄汗,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方才问了那些无礼的话,同失礼的举措,铁定一顿好打啊,连忙冲着欲开口的华清苑使劲打眼色,结结巴巴道:“父亲,没,没笑什么呢!” 华清苑笑嘻嘻地站起来,即便是扶着桌子,身子依旧微晃,含糊地说着:“没说什么呢,将军。”说罢还走过去拉住刘海的手,惹得刘海急急摆手却怎么也扯不开,惊慌地问道:“你做什么!” 刘同在一旁笑了起来,刘海想将手扯回来,可无奈四岁是个不可逾越的力气鸿沟,只得吼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惜的是,惹来华清苑与刘同更疯狂的哄笑。 和乐公主也乐了,不过还是亲自将华清苑拉了回来,解放了刘海,抱歉地讲道“这丫头刚才酒酿丸子吃多了!有些耍酒疯呢,哎呀,没想到苑苑还有这一面呀,只是日后可得防着这小丫头偷酒喝了!” 华清苑在和乐公主怀里挣扎着,面色越发地红了,也高声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过是拉弟弟的手,怎么拉不得?” 刘威笑了:“华姑娘真是醉了,那可是海儿,怎么想起家中的弟弟了?” 华清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过后一副恍然大悟地语气讲道:“哦,对了,我娘还没给我生弟弟呢。”说罢又是随着众人一顿好笑,笑完,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对上刘威的眼睛:“不过,将军,我爹总说您是个人物,我也瞧着您亲切,那海儿弟弟也算我的弟弟!” 此后,华清苑便发誓再也不随和乐公主出去了,更不会吃和乐公主买来的吃食,不过这个誓言没有几日就破了,毕竟源源不断地冰糖葫芦c糖人c煎饼果子等小零食供应,是华清苑所抵抗不住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三月二十,安溪侯府春来阁,袁绮雯坐在阁楼里的书桌前,认真写着木先生布置的功课,一侧开着的窗外,微风徐徐,鸟语花香,若是站于窗前,可以看见大半个安溪侯府,踮起脚来,还可以望见临近街道的人来人往。 春来阁,是安溪侯府中唯一的以阁楼为主体的建筑,前人建筑此阁楼时,摸约也是见着周围的好风光,春来阁修建得大气而精美,从外而观,焦红为底,金边描线。春来阁一名,取得亦是十分贴切,站于阁楼中望出去,四季变换,皆是不同一番滋味,夏是繁花似锦,秋铺黄金,冬则白茫一片。 最为奇特的是,在春季,每一日都可以见到大地由星点绿意,变成绿茫茫一片,可谓是亲眼所见的春天的到来。是以,当初进安溪候府后,将一众院子的名称改了个遍的殷氏,保留了春来阁一名。 若是袁绮雯如今从花鸟型镂空的窗户望出去,定会瞧见绿意间时不时蹿出几只红边鸟儿,只可惜她正心无旁贷地写着字,凭白浪费好风景。即便是楼道传来急促脚步的声响,都没办法引开袁绮雯的注意力,依旧低着头写大字。 不一会儿,紫衣急急地走来,向袁绮雯行了一礼,轻声道:“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正在福园大闹,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袁绮雯放下笔,问道:“可知何事?” 紫衣脸色涨红:“来报的杜鹃姐姐说,老夫人将金姐请来了,现下杜鹃姐姐正在下面等着小姐您。” 袁绮雯顿时笑得开怀,盼了这样久,可算是来了。今日之事都是在袁绮雯意料之中,即便没有亲眼见到,她都能感受到仙玉的焦急,如今她可谓是江城风口浪尖的人物,初坐上安溪候夫人的位子,狂蜂浪蝶就找上门来,若是处理不好,那关于仙玉的传闻便会越发的难听,此外父亲对她的看法亦会受此影响。 袁绮雯收敛了笑,端起淑女的架子,笑不露齿,心中暗道:接下来就看金姐的表现了,最好是个厉害的,让自己好好过把看戏的瘾!袁绮雯收拾一番,才带着紫衣走向福园。其实对于金姐今日才来到安溪候府,袁绮雯还是不甚满意的,若是按她的预期金姐一事应该更早发生的,袁绮雯心中轻叹一声:可惜了!到底手段差了些。 对于金姐一事,袁绮雯一清二楚,毕竟此事是她一手促成的,自从殷氏同安溪候和离后,袁绮雯便开始留意父亲的一举一动,虽然袁均博不常在家,也无法看出父亲对袁均博的态度,可就袁熙德对袁娅慈的宠爱程度看来,绝对是所有孩子中之最。 袁绮雯虽有认清父亲更宠爱仙玉的一双儿女,事实后的伤心,但心中最焦虑的还是对于自己未来。得了殷氏最后的嘱咐,她是将所有筹码都放在祖母身上,可惜祖母最看重的,只有男孙,若是一日她同袁均博利益冲突,被牺牲的唯有她。袁绮雯在惶惶不得终日好些日子后,越发坚定了她未来要站于高位,俯视众生的决心。 因而袁绮雯决定将被动化为主动,紫衣的哥哥正是安溪候的马夫,所以袁绮雯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及时地了解安溪候的基本动向。在收集了袁熙德大概十日后,袁绮雯发现自己父亲除了沐修同重大节假日以外,基本每日都会抽点时间出来在东巷的绿意茶馆呆上片刻。 而当袁绮雯详细询问马夫时,得到一段含含糊糊的回答,便断定安溪候同茶馆老板娘关系不简单,正所谓知父莫若女!一个月前袁绮雯便趁着出去,参加安国公府小姐们的聚会,特地留了一段空隙,亲自去了一趟东巷的绿意茶馆,当她见到绿意茶馆的老板娘时,才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妩媚。 绿意茶馆的老板娘,人称金姐,长着一张芙蓉面,丹凤眼,眼角一点朱砂痣,朱唇微厚,梳了个灵蛇髻,只带了朵鎏金红琉璃花蕊牡丹,身着蔷薇色流仙裙,行如拂柳之姿,煞是风流动人,一开口更是口气甜香,娇媚惹人怜。 袁绮雯当即就想仰天大笑,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自己的喜悦,才不至于失礼。在知道自己父亲在外边,同不明身份女子关系暧昧,却兴奋异常的,恐怕世上也就只有她袁绮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金姐 在得知金姐一事后,袁绮雯恨不得立即在仙玉面前冷嘲热讽一番,好欣赏她气急败坏的表情。无奈之前因袁娅慈一事,仙玉依旧待在佛堂,守着的都是袁甄氏的人,只要一不小心,便会留下证据,袁甄氏如今是她在安溪候府里唯一的依靠,若是叫她知道了自己藏着的这些心思,那日后在安溪侯府,可就真的是无人可靠了。 袁绮雯只得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浮于面上,终于让她等到了仙玉初出佛堂的那一日。在仙玉回到珠落园不过片刻,拎着食盒子的紫燕在回珠落园的途中,便听得两个婆子在一唱一和地讲着“故事”,大意便是那些个风流少爷给外室开了个茶馆。 起初紫燕不过是站在拐角处,听着那些个让人面红心热的话语,在讲到那风流少爷同外室情投意合之时,紫燕那是忍不住轻呼出声,两个婆子的声音便熄了下来,那一声声闷笑都没了。紫燕即便不愿,此刻也不得不露面了,本以为会惹来众人一阵笑话,不曾想,那些个婆子丫鬟们见到自己,却宛如见了鬼一样,匆匆行个礼,就散了去。 紫燕回去珠落园后,当作笑话同仙玉讲了,本意是想着讨好仙玉,好叫她不要再纠结于被罚一事,怎知仙玉愈听,面色愈黑,紫燕当即止了口。仙玉外室出身,怎么坐上安溪侯夫人的位置,她心中明了得很,男人的心意容易变得很,所幸在她进门后,袁熙德都只是将女子带回府上,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是安全些。 本对紫燕讲的笑话抱着听着乐的心态,仙玉在听得紫燕说的那少爷背部有个蝶形胎记时,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样隐秘的部位,仙玉几乎可以肯定故事里面的少爷就是袁熙德,想着自己日日在佛堂里面吃不好睡不好,袁熙德却是背着自己风流快活。 在仙玉咬牙切齿地讲出“说下去!”时,紫燕心虚不已,到底不敢说下去。仙玉倒没有过多地难为紫燕,毕竟在她身边,也唯有这个小丫头还算忠心。仙玉打发紫燕仔细袁熙德的行踪后,将桌子上的饭菜都掀了,脑海不断地回想下人们对金姐的形容——“体态风流”。 紫燕在府上却是查不出丝毫,并不是她没有手段,只是仙玉在府上的位置实在没有诱惑力。为了前程,紫燕唯有用最笨的方法,偷偷跟着袁熙德以了解情况。两日之后,仙玉得知绿意茶馆之事,竟连片刻都按耐不住了,不顾紫燕的苦苦规劝,当即便要更衣启程到绿意茶馆与金姐会一会。 紫燕见状,心中叫苦不迭,这若教侯爷知道了,她也是少不了一顿罚,只好拖着一双酸痛不已的腿跟在仙玉身后,准备时刻见机行事,能拉住便拉。 袁绮雯当日得知仙玉带着自己院里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同四个府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绿意茶馆后,轻笑摇头,仙玉果真上不得台面,竟作这等自降身价的事情来。不过想想也知道,仙玉那么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袁熙德的花心! 话说回仙玉来到绿衣茶馆,茶馆的小厮一见那架势,自是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寻晦气的,连忙让人通知了茶馆背后的金主。仙玉才进绿意茶馆,便在大厅众宾客的注视下,直接翻了一张机子,进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名道姓地点了金姐来烹茶。 金姐亦不怯场,让仙玉等得几乎不耐烦了,方婷婷袅袅,穿红戴翠地出现,走至仙玉跟前,轻声细语道:“夫人唤民女出来,所为何事。” 仙玉一见金姐,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一手扶在紫燕的手上,一手从腰间取出桃黄色手帕,轻掩嘴鼻,尖声道:“本夫人唤你出来,自然是想喝一杯茶了,就上这里最好的茶吧,让本夫人试试,能不能喝得下去!” 金姐轻笑一声,方才不动声色间,她已经注意到那些个仆人身上都带着一块安溪侯府的腰牌,想来眼前这个倨傲的女子,便是近来闻名江城的“庶人”安溪侯夫人。金姐面上端着得体的笑,心中不屑至极,对仙玉已然有了评价——模样虽佳,气质却落了下乘,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粗鄙,此番不过是想来个下马威。 金姐也不是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孺,仙玉这架势,明摆了,无论她煮出多好的茶来,都不会得一声好,与其委屈自己不如放任己心,虽不能得到什么,起码不受气,况且等真的幕后老板过来了,谁吃亏还指不定呢。金姐嘴角微翘,眼波流转,粉饰质朴的茶馆顿时添了几分生动,柔声讲道:“怕是夫人失望了,小店只出售茶水,并无醋水。” 话音落,周遭响起一片闷笑,仙玉如何能吞下这口气,当即命人将堂中客人悉数赶了出去,更是将一应茶具都打砸了个干净,其中一个跟来的婆子更是走至巷口扯大嗓门就是吼:“来人啊,都来看看呐,说是茶馆,实则卖的是皮” 那婆子的话被一道响彻巷子的巴掌声打断了,仙玉剜了金姐一眼,手当即高高扬起,恶狠狠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本夫人是” “安溪候夫人!”仙玉尚未道明身份,倒是有人替她先说了,且声音十分熟悉。仙玉的手停在半空中,身子发冷发硬,缓缓转过头,说话的正是袁熙德。仙玉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收了起来,缩了缩肩膀,对上那双阴冷的眼眸,欲示弱地喊一声侯爷都开不了口。 仙玉更是发现原本茶馆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如今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带来的几个仆人,这下子若是袁熙德动手打她,也无法鼓动围观的人了,是以怯怯弱弱地看着袁熙德。 紫燕心头微动,不过片刻,泪流满面,扑跪在袁熙德跟前,哀求道“侯爷,夫人知错了,若不是紧张侯爷您,夫人怎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到此处,为的不过是怕侯爷您受骗啊!当知这世上,多是男子行走江湖,作商贾之事,女子这般抛头露面,多出自” “风尘”二字,紫燕没有说出口,不过众人自会联想出来,袁熙德倒是不相信仙玉会是因为这个到绿衣茶馆里来闹,不过如今在外,家丑已经扬开了,一件足矣,“好事”方有“成双”的说法,“丑事”是没有的,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面色生冷道:“夫人多虑了,此处不过是侯府的一处生意,眼下天色似要下雨,早些回府吧。” 容不得仙玉开口,袁熙德衣袖一挥,便将她带回了安溪侯府。至此,这下安溪候的风流轶事也就闹得人尽皆知了,自然也就有了袁甄氏命人将袁绮雯请来一事了。不过袁绮雯没有想明白,为何这样的事情,祖母会将她唤过去,莫不是知道了什么,袁绮雯默默想了几套说辞,心神定了些。 临近福园,袁绮雯收起所有心绪,面上尽是担忧,做出一个好女儿该有的所有姿态。入到福园大厅之中,所有该在的人都在了,安溪候老夫人一脸铁青坐在上座,安溪候气急败坏地坐在左侧下首。就连鲜少出面的大伯父与大伯娘,也坐在右侧下首,一大家子皆是面无表情。 地上跪着,身子一抽一抽的仙玉低着头,是何等表情,袁绮雯就不知了,若是没有祖母c父亲在此,她真想仰天大笑几声。至于站着的女子,正是同袁绮雯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姐,在与其对视的瞬间,清晰地看到金姐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打量完金姐后,袁绮雯心中暗自畅快,这金姐也是个妙人儿,一身正红礼袍婷婷而立,对比跪在地上的仙玉,更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不过,即便安溪候府没有正室夫人,以金姐那不明来路的市井出身,也断无可能坐上安溪侯夫人的位置的。更何况,祖母有着嫌低拜高的习性,金姐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作妾。 正红,可是妾侍不能碰的颜色,袁绮雯估计金姐不过就是穿来恶心仙玉的,上次在茶馆见的金姐,一声蔷薇色衣裳,那才叫惊艳呢,红色也不说金姐穿得不好看,不过多了几分周正,少了那股天生的媚态,那是多少女子往死里打扮都做不到的啊! 袁绮雯实在是为她可惜,一则可惜金姐没有床上那一身蔷薇色的衣裳,二则可惜金姐怕是不能进府了。袁绮雯同时注意到袁娅慈同袁均博亦在场,不过却是被几个婆子拉着,两人虽动弹不得,嘴上却不停歇,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怒吼。袁绮雯约过两兄妹,微微点头以示行礼。 看着规规矩矩,尽显大家闺秀风范的袁绮雯,袁甄氏这才忆起殷氏的好,到底是出身名门,不管是行事还是教导孩子,都是那般落落大方,有规矩。绝不会如仙玉这般荒唐,想着眼带恨意地盯向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仙玉。 袁甄氏拍了拍袁绮雯的小手,有气无力地吩咐道:“雯儿,将弟弟妹妹带下去,吃些点心。” 听到这里,紫衣是松了一口气,庆幸着不必留在此处,起先还以为老夫人知晓了小姐做下的事,才会唤小姐过来问责。不若这等事,怎么将小姐一个未嫁的姑娘家也请过来。一路走来,紫衣都在担忧,原来不过是老夫人想要小姐教导一番两个弟弟妹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开始 听闻袁甄氏的吩咐,紫衣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生起暗气来,老夫人要小姐去带两个继室所生的孩子,这是把小姐当成什么人了!袁绮雯虽有失落,却同紫衣想的不一样,看来祖母没有让她“观戏”的想法,不过还是不作一句疑问,顺从地应了下了。 袁绮雯深知祖母虽喜道东家长西家短,却是不爱讲家丑的,尤其是在小辈面前,怕丢份。袁绮雯默默自我安慰:只要仙玉不长进,来日总是方长的,好戏亦会不断。于是乎,袁绮雯面上摆出宽慰笑容,声音清晰温柔道:“二妹妹,三弟弟,且随姐姐下去,吃吃点心。” 袁娅慈与袁绮雯虽同在学堂读书习字,不过两人习的并不相同,往往是袁绮雯在听讲时,袁娅慈就是做功课,反之亦然,故而两人并无过多的交流,亦没发生过什么争执。不过两人也算不得关系好,平日在学堂里见了面,亦是不会互相问好的。两人若是走在外面,只怕说是同窗关系,都会让人生疑的 且两人本就因仙玉进门时闹出的风风雨雨,尚未见面,两人便对彼此产生间隙,再加之在学堂里,得赞的都是袁绮雯,袁娅慈却是时不时受罚,两人如何能同心。这样的关系,袁娅慈又如何能买袁绮雯的账,当即将头歪向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袁均博又是惯了以袁娅慈这个姐姐马首是瞻,自然也没个好脸给袁绮雯,厅堂中的气氛骤降冰点,金姐心道:看来这个大小姐过得不甚如意啊,同两个弟弟c妹妹相处得不合,平日袁熙德鲜少与她讲家务事,但凡讲起皆是袁均博如何聪明伶俐,袁娅慈乖巧可人,倒是袁绮雯,只有“温和有礼”一词带过。 由此可看出,在袁熙德心目中,能排上位的,袁绮雯无缘其中。金姐就今日所见,袁熙德对袁亚慈姐弟两的评价,算不得如实,其实天下父母皆是如此,不管自己孩儿如何不堪,总归是好的。其实在袁绮雯到访绿意茶馆后不久,金姐便同袁熙德讲了安溪侯府的小姐来过,为的不过是报个备,让袁熙德处理好家务,为的就是防止袁绮雯会来闹。 不过金姐没想到的是,确实有人来砸场子,但却不是大小姐,而是侯夫人。金姐如今也就明白了,当日袁绮雯见了她,为何不怒反喜,这大小姐想的不过是借刀杀人罢。思及此,金姐不由得感慨一番,寻常人家的七岁孩童要么整日玩闹,要么为生活所累。 但袁绮雯不同,以七岁稚龄,将一整个侯府都算计在内,就连自己也无法幸免,不过金姐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着点点心痛,归根到底,袁绮雯会如此行事,还是因为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是个偏心的,也难怪她要多些为自己打算。 安溪侯府成府不过十余载,人口尚算简单,袁绮雯小小年纪,即便天资聪颖,手段也算了得,难以想象,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厉害。难怪平民出身的人仕途之路格外难走,除了有家族撑腰外,这样明里暗里争打成长出来的人怎会走得不远 金姐正思虑间,袁绮雯已经跪下了,声音颤抖:“祖母,父亲,雯儿无能。”袁甄氏面色那是黑得可怖。金姐巧笑嫣然,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下看来自己还是多虑了,还以为这小姐没有母亲呵护,终会备受欺压,如今看来却是仙玉母子三人被人压着打呢! 安溪候本就被仙玉的蠢给气着了,再见到殷氏教出来的袁绮雯,与仙玉带大的袁娅慈姐弟,有着这样鲜明的对比,心头火一烧,狠狠踹了几脚跪在地上的仙玉,恶声恶气道:“看你教的好儿女!都跟着雯儿下去,若是再敢不敬嫡长姐,照家规领罚十板子!给本侯下去!” 袁娅慈和袁均博从未见过袁熙德发这样大的火,一时间都忘了如何撒泼,只能呆呆愣愣地跟着袁绮雯走了出去。直至听到鸟语,闻到花香,见着满园的生机,袁娅慈才反应过来,她竟随袁绮雯走了出来,娘亲独自在屋内受苦,想着折返回去帮帮娘亲,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当即挡住了去路。 袁娅慈红着眼,不屑于同这些个仆人大小声,眼睛转而直勾勾地盯着袁绮雯的背部,眼底的怨恨之意没有丝毫的掩饰,以前娘总说进了府,自己与弟弟的身份就更金贵了,会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地过活了。 可实际上是,如今的日子比起以前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能同娘亲住在一起不说,还要日日到那个总是板着脸来挑刺的祖母面前请安,更是被人将自己同袁绮雯作比较,就连从前温和的父亲都变得暴躁了起来,一时间袁娅慈被委屈都充满了整个身体,眼泪也涌了上来。 袁绮雯听到身后丝丝的抽咽声,微笑着缓缓转过身体,挥挥手,袁娅慈姐弟身后跟着的仆人们十分迅速退后,至于袁娅慈姐弟两人的近身婢女也不过是对望两眼,便随着众奴婢退下了。偌大的空地唯剩下袁绮雯三姐弟,同个紫衣。袁绮雯面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这些落在袁娅慈泪眼中看来刺眼极了,见身后没人管着了,哪里还有顾忌,一个箭步冲到袁绮雯面前,吼道:“你笑什么?你个没娘的东西!等我弟弟坐上了安溪候的位置,看你到时候笑什么!” 袁绮雯微微侧了侧身子,依旧笑着,轻声道:“我母亲也就生了我一个,其余的不过都是庶子庶女,不过你们也算不得是庶子庶女,讲到始源,不过是人人唾弃的,外室贱人生养的私养子罢了!谈何地位?谈何继承?”即便知道袁均博最后铁定会是安溪候府的主人,袁绮雯还是忍不住地嘴硬,只因那句没娘的东西! 袁娅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脑子一热,就直接伸手推了一把袁绮雯,紫衣自当走上前来,挡住了。袁均博也不甘示弱,快速走上前来,随着袁娅慈捶打起紫衣来,一行丫头婆子都惊呆了,这还说什么大家少爷c小姐,连蓬门小户的孩子都比不上呢!反应过来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袁娅慈与袁均博。 在袁氏姐弟打斗的慌乱间,原本好好站在紫衣身后的袁绮雯竟不知为何,顺着袁娅慈c袁均博手打出来的势倒了下去。袁娅慈和袁均博都愣住了,他们可都碰不着袁绮雯呀,紫衣不都替她挡住了吗?当袁娅慈看到袁绮雯嘴角的笑瞬间变成委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身后一声暴响,“老身竟不知你袁娅慈居然有这般能耐!敢殴打嫡长姐!” 袁娅慈和袁均博回头一看,袁甄氏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跳。其实哪个府上没有个打闹,当家者一般也都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方式,袁甄氏却反其道而行之,将“殴打嫡长姐”一词冠在袁娅慈身上,可见是多恨仙玉,以致袁娅慈受牵连。 袁绮雯低下头,作抹泪状,其实面上并无表情,看来袁均博心头宝的地位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即便祖母愤怒如此,都将他摘清了去。跟在袁甄氏身后的袁熙德一听母亲的责问,想着说几句,浑水摸鱼,将此事圆过去,不料却被袁娅慈抢了先:“你说什么!我都没有碰着她,怎么就殴打了?” 袁绮雯微微抬头,面上尤挂着泪珠,轻咬粉唇,使劲地靠在紫衣身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喘息道:“祖母,和妹妹,弟弟无关,都是雯儿站不稳罢了!” 看着袁绮雯忍痛的模样,袁甄氏心痛至极,到底是心痛了七年的孙女儿,连忙吩咐道:“徐嬷嬷,快将坐撵叫来,杏儿唤个腿脚快的,请大夫过来看看,紫衣,赶紧扶雯儿到我这来!” 袁娅慈姐弟依旧一脸不岔,甚至带着愤怒,杵在一边,看得袁熙德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等袁甄氏开口,直接吩咐人将袁娅慈姐弟送进佛堂。袁绮雯自委屈不已,一边被人拽着拖走,一边喊着:“爹爹,是袁绮雯惹人在先的,是她说娘亲贱呢,还说我同弟弟出身低,爹爹”声音渐渐飘远。 袁绮雯闻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至,仰着头,摇着皱起来的小脸,哽咽道:“雯儿没有,父亲,祖母,雯儿没有!” 袁甄氏前所未有地柔声细语:“祖母知晓,祖母知晓!”窝在袁甄氏怀里的袁绮雯心中冷笑:“这不过是开始。”至于仙玉,袁熙德直接让她在珠落园画地为牢,就地禁闭,至于解禁日期不定。 袁甄氏身边的徐嬷嬷送袁绮雯回到春来阁后,说了好些宽解的话。在徐嬷嬷转身离开后的不久,袁绮雯便恢复一副慵懒的模样。橙衣适时端上一碗枸杞红枣雪耳汤,“小姐,趁热喝,补补神。”袁绮雯嗯了一声,接过碗,便让橙衣下去了。待屋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时,袁绮雯脸上的自若,全然褪去,只剩下伤怀,母亲竟是被这样不堪的女子给击败了。 其实仙玉能入府,不是因为她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因为生了袁娅慈和袁均博,确切的说,是因为生了袁均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好巧 正如和乐公主说的,华清苑对出宫上瘾了。这不,又同和乐公主打起到“将军府看看”的名号,实则进行逛遍江城大街小巷的出宫一日游活动。和乐公主再一次顶着太后欣喜的眼光,娇娇羞羞地出了宫,紧接着拉着华清苑疯狂地走在吆喝声不止的集市上,吃遍各类小吃。 华清苑坐在马车上,将一个暗红色的小包袱放在身旁,摸了把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呼了一口气,闭眼微笑。如今华清苑同和乐公主是要到将军府上去,虽说出宫意不在此,但还是要循例走一趟,以应对太后娘娘的问话。 不过华清苑到也很喜欢到将军府上去,既没有安溪候府的委屈,有无宫中的压抑,且刘将军待她是真的好,不过几次同桌而食,便已经记准了她的习惯爱好。华清苑自小寄人篱下,自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刘将军的用心,再加上爹爹一直以来都是对刘将军推崇至极,想要华清苑不对将军府心生好感都难。 和乐公主见华清苑的小样,对着欢喜眨巴眨巴了眼睛,欢喜立刻心领神会,用力吸了一口气,赞叹道:“好香啊!” 华清苑睁开双眼,和乐公主恰逢其时地咬了一口酒酿丸子,瞧见小丫头一脸不悦,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一本认真地问道:“苑苑,当真不吃一口酒酿丸子!” 华清苑如何不知道这是和乐公主同欢喜姑姑在作弄她,立即抿着嘴,瞪了和乐公主一眼,不答话,惹得和乐公主同欢喜笑个不停。华清苑再次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心中是悔不当初,她从未喝过酒,第一次吃酒酿丸子,只觉得越吃,口腹就越满足,起先满嘴香甜,落了肚子,竟还有一股子幽香自喉头散出。 是以,华清苑便越发地贪吃了,导致在将军府闹了个大笑话,这还是过后从欢喜姑姑嘴里得知的,直呼:“丢人。”这还不止,和乐公主还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更是同太后娘娘说了,为此,华清苑着实恼了和乐公主。 不过也就一天,当和乐公主亲自提着梨花糕同羊羹到梧桐楼,并承诺还会带她出宫吃好吃的,华清苑的小黑脸瞬间变成小红脸,讨好地说道:“公主在哪,我华清苑便在哪,保护好公主。” 华清苑再次睁开眼睛,看着依旧在闷笑的和乐公主,没好气道:“起码我喝醉酒没打人!”在华清苑眼中,喝醉了酒是要打人的,这些她在安溪候府可是见过,所以一直以来都用这个来自我安慰,好歹是出丑,不是伤人,这比多少喝多了的人强多了。 华清苑忆起第二回来到将军府时,同刘氏兄弟待着,彼此都拘谨得很。所幸有纸鸢可以放,放着放着,三人倒也放开了,过后每回华清苑到了将军府,纸鸢都是必备游戏,不过华清苑是再也不敢碰酒酿丸子了,也时不时得和乐公主c太后娘娘说笑一番。 华清苑故作不见和乐公主的挤眉弄眼,侧着身子掀了马车的小窗帘子,路程差不多了,快到将军府。华清苑提起身旁的小包袱,在摸了摸衣袖,这才坐端正,一副淑女的模样。和乐公主亦知玩笑不能开得太过,也收了笑,将剩下的吃食都装进了食盒子,将军府上的两个小公子也甚是喜欢小点心的。 方下马车,华清苑便欲冲进将军府内,不想竟看到了若华姑姑浅笑而立与将军府门前,华清苑顿时收起放开的手脚,抬头看向和乐公主,只见公主假笑两声:“若华姑姑,也在将军府,真是好巧啊。”话落,摸了摸鼻头。华清苑轻皱眉头,还以为公主会有什么还说的,这样讲还不如不讲。 若华姑姑似笑非笑地问道:“奴婢奉太后之名,送些吃食给华姑娘,到了将军府后,才发现公主与华姑娘并不在府上。” 华清苑面上的笑渐渐僵住,心中焦急不已,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太后还会这样行事,说是送吃食与她,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探探和乐公主同刘将军的虚实,这可是关系到日后还能不能出宫转一转的!华清苑低着头,没人留意到她皱着的小脸,刘威同和乐公主对视一眼,又瞬速撇开眼神,两人其实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 和乐公主最先打破安静,轻咳一声,笑道:“若华姑姑,咱们进府吧,一边走一边说,这,我们其实是这样的,本宫想着苑苑这几次出宫在将军府又吃又拿的,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这不,此番,本宫先带苑苑到集市为将军府的小公子同将军挑选些礼物的,这才不失礼,好歹,苑苑也算半个宫里人,宫里丢不起只吃喝,不回礼的脸。” 华清苑赶紧献宝似的捧高小包袱,小脸笑开:“可不是嘛,若华姑姑,清苑可是费了好长的时间去挑礼物呢!” 若华姑姑挑眉,点点头,道了声“原始如此。” 刘威亦是颇为捧场,黑面笑出了几道皱纹,高声道:“我道是怎么公主同小丫头今日怎么这般久还未到府上,若是寻常,一早便到了。还以为公主事务繁多,变更了出宫日期,原是挑礼物去了,来来来,拿过来,让我瞧瞧是个什么稀罕玩意。” 刘威接过小包袱,当即掀开,只见几只小木剑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于刘海与刘同,这些都是好玩的小玩意,心道:“当真是小孩儿心思”不过面上却作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讲道:“不错不错!”正欲拿起小木剑,把玩把玩。 却被满脸骄傲的华清苑拦住了,刘威笑了:“怎么,小丫头不乐意送了?” 华清苑摆摆手,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这些不是给您的,小木剑是我送给弟弟们的。”说着在袖口处抽出一个小翠瓶,这是回春堂的药酒,对跌打扭伤十分有效,刘威一样就认出来了,寻常老百姓是不会买的,毕竟一两银子可是大多数人一个月的月银呢。 和乐公主笑了:“刘将军,你可真是不简单了,只消在慈宁宫同和寿宫问问,就知道苑苑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月银一出,都是藏起来,就连本宫借几文都不舍得,今儿花了一半的月银就为买药酒你呢。”末了,还叹息了一声,无不指责着华清苑的小气。 华清苑满脸通红:“公主说什么呢,清苑可是借过十文钱给您的,怎么没借过!将军是习武的人,磕磕碰碰难免的,又是洒脱之人,不在意这些小伤小痛。上次见将军手上有一块紫黑,问过左侍卫,倒是将军没有擦药酒,我才给将军买的。再说了,公主日日在宫中无需花销,又安全,何须药酒和钱银!” 刘威听得心头暖暖的,这小丫头没白疼,人同人之间,到底讲究缘及心,他见过那么多的小姑娘,唯独对着华清苑,会心生怜惜与爱护之意。偏生小丫头也是个会记念的,就连自己都不曾在意的伤,她都放在心上,刘威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地柔情,难怪人道:生男好听,生女好命,府上的两个小子从未如此待他。 刘威的手抚上华清苑的头,放柔了声音:“谢谢苑苑了,我很喜欢这礼物。只是日后无需再花销这些,你若担心,提我买来防身即可,你的月银就留着自个花吧,小姑娘不是最喜买花带吗?” 华清苑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没关系,爹爹说您是大英雄,当得起我花的一两银子!”这下就连若华姑姑亦掩嘴轻笑。 眼见又到了放纸鸢的时间,不过此番华清苑不甚自然,有些扭扭捏捏地拒绝了刘氏兄弟的邀请,落得个同和乐公主一行人在亭子中干坐着,看着两人欢快地闹着,独自不悦。 原因无他,若华姑姑此时正在她身后,平常在宫里若华姑姑时时刻刻抓住她习好宫规,虽没有疾言厉色,却是爱作处罚的,是以华清苑总是怕下一刻一个得意忘形,就被若华抓住错误一顿好罚。 和乐看着华清苑明明一脸不乐意,还违心地说不想放纸鸢,便轻推了一把看戏的华清苑,喊道:“你倒是去玩一下,平时不是同刘公子他们玩得好好的吗?” 华清苑看了眼若华姑姑,细声道,“我看着就好了!” 若华姑姑伺候了华清苑这些日子,怎会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笑道:“既然出了宫,华姑娘也就不必顾虑宫规。” 和乐点点头,附和道:“正是,可莫要等到回宫后又后悔在外边没痛快玩了。”最后更是附在华清苑耳边细声道:“交差啊,交差啊,你这次若是不好好表现,下次咱们都出不来!”华清苑立即欢快地道了声谢,就走向刘氏兄弟,拿起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美人纸鸢放了起来,三孩子不过一会时间就玩作一团了。 此刻的和乐公主与刘威坐在亭子中,以孩子们为着力点,话也谈开了,气氛也算融洽,两人相视而笑,这画面在若华看来,也是温馨和谐的,公主同将军一人小家碧玉,一人高大威武,倒也相衬,看来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若华姑姑站在两人身后,忍不住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义父 看着三个小儿玩得欢快,尤其是见华清苑眼睛都快不见的嬉笑模样,和乐公主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道:“平日苑苑虽然讲话孩子气,却是时时刻刻记着规矩的,懂事是懂事,不过惹人怪心疼的,也是难为她了。唯有在将军府才能这般毫无顾忌地玩闹,倒也是托了海儿和同儿的福。” 刘威笑道:“清苑到底是孩子,听闻安溪侯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是以苑苑难免会如此守规矩,又加之在宫中得太后娘娘的教导,自然又会比一般的孩儿更懂事些。不过啊,这丫头倒是没有那些娇小姐的坏脾气,贴心又踏实,合我心意得很啊!” 和乐公主听着刘威的语气,并不像是一般长辈对晚辈的赞叹,倒像是一个父亲对宠爱的女儿的感慨。和乐不由地想,若华清苑时将军府的小姐,活得当是恣意些吧。 和乐心头一动,想起之前自己央太后将华清苑收作自己的义女,让她多个郡主名头,多一分保护,可是母后说什么就是不同意,说华清苑在宫中,尤其是和乐公主身边待过,这日后谈婚论嫁就比寻常官小姐容易些。若是太过勉强,即便多了郡主的名头,却在母后心中留下芥蒂,对华清苑而言,亦非好事,和乐也就只好作罢了。 如今闻得刘威对华清苑那是赞不绝口,面上的笑亦不见一丝伪意,应是真心喜欢苑苑,若是让苑苑认他作义父,那么苑苑在华氏夫妇没有在京的情况下多一分保障。 和乐公主看着刘威的脸,认真道“刘将军若是真心喜欢苑苑,认个义女如何?这孩子懂事得很,若不是她爹娘鲜少在身边呵护着,怕也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本宫瞧着实在心疼,若是多个义父在江城,想必小丫头会高兴的。” 刘威是武将,在朝堂之上,一对上那文臣的嘴,总是吃亏,可是无奈脑子转弯慢,嘴巴拙,只得自认吃亏是福。但时日长了,刘威也自己琢磨出了自己一套方法,怎么看出那人是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需对上对方的眼睛,心怀不轨的人,总是会先移开眼珠子的。 其实在和乐公主提出提议时,刘威就想立即应承的,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和乐公主出自宫中,即便相处下来,尚觉她宽厚,但若是真的耍手段,十个刘威都不是对手。刘威谨慎地盯着和乐公主的眼睛半响,只见公主眼睛始终是落落大方,刘威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大笑道:“好好好!只要清苑小丫头不嫌弃,我自是会好好护着她!” 华清苑正玩在兴头上,却被欢喜拉了过来,笑嘻嘻地要她端起茶杯去敬茶,刘海刘同瞧着好玩,也都凑在一起了。刘威看着正端着两杯茶站,傻乎乎地站在跟前,柔声得近乎哄道:“苑苑,我看同你投契得紧,想与你上契,认作义女,你看如何?” 华清苑想了想,当即笑得开怀,甜甜唤道:“好!义父!” 一阵哄笑后,欢喜示意华清苑敬茶,华清苑跪在准备好的小蒲团上,高高举过茶,待刘威与和乐公主接过茶杯后,恭敬道:“义父,义母,请喝茶。”欢喜那是尖笑一声,继而捂住嘴巴,还是若华拉住欲开口的和乐公主:“公主先别说话,这时刻可是最紧要的关头,若是说错了,华小姐接下来可是要交霉运的。” 华清苑极是机敏的,摇了摇和乐公主的手,和乐无奈地笑了,若华亦是趁热打铁:“公主,将军快些喝茶罢,凉了对身子不好!”和乐只得喝了一口茶,刘威则是一口饮尽,便扶着华清苑站起来,给了一封大红包,和乐公主亦是封了个大红包给华清苑, 华清苑那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和乐公主笑着将她搂在怀里,问道:“苑苑,你这是收红包开心,还是认义父开心的?” 华清苑依旧笑得开怀:“都开心,都开心!”众人一通笑后,和乐公主转而对上刘威:“刘将军打算请几桌呀?” 刘威喊声震耳欲聋:“管家,管家!” 华清苑立即走近刘威,拉住他的手“义父,宴席就不必大搞了,就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好了,今儿也晚了。”刘威哪会不答应,吩咐了下去,使劲大办,于是乎,这段晚饭吃得丰盛无比。刘威一心想着没在采丰楼摆上个三c四十桌都已经是委屈华清苑,便将过年的菜式都搬了上来,这可馋坏了刘氏兄弟。 在这世上,父亲大多都希望自己的子嗣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刘威也是俗人一个,自然也渴望这将军府可以后继有人,或者说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为着给这两兄弟能更好地习武,便有意识地在饮食上调节,一般都是饭多菜多肉少,不是过年,哪里有这样多的肉同各类煎炸菜式,更别提是小点心了。 听着刘威让华清苑多些到府上走动走动,刘海意识到华清苑的到来,能改善自己伙食,便不停地举着筷子一个劲地往华清苑碗里夹肉“姐姐,多吃些,将军府的肉好吃,您要是多留些日子,会更多的好吃的呢!” 三岁的刘同,嘴里嚼着肉,话也没说利索,也跟着“吃肉c肉c肉。”的喊。 饭后,华清苑随着刘威到了书房,道是要嘱咐几句,可明明华清苑就近在眼前,刘威却是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通。华清苑侧着小脑袋,想看看刘威到底在找什么,可他只是翻查着,华清苑实在憋不住了,便走过去,问道:“义父,您在找什么,说出来,清苑帮您一起找。” 刘威从柜子中取出一个深棕色的小匣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匣子,更是用杏白色衣裳抹了抹小匣子。华清苑对于那个小匣子就更是好奇了,不过见刘威似在回忆些什么,她也就安静地看着。刘威蹲了下来,拉住华清苑的手,将小匣子放在她的手掌上,轻声道:“苑苑,打开吧。” 华清苑乖巧地听从了,掀开盖子,只见一个银步摇,三朵兰花相依而存,花蕊处一颗细小的白玉,花朵花儿下边各有着条链子,链子各自有着个小铃铛,色泽老旧,样式也不新颖,但胜在精巧。 华清苑没有步摇,一则年纪小,戴步摇,并不合适,二则宫中,唯有品阶三品以上的妃嫔c公主可以用步摇。故而华清苑一见这步摇,喜欢得紧,取了出来,欢喜地摇着,叮铃叮铃,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见华清苑笑了,刘威亦是跟着笑了,不过带着几分苦涩。 华清苑见状连忙将步摇放回匣子,问道:“义父,可是清苑做错了?” 刘威又恢复了原来的音量:“哪里,苑苑怎会做错!日后苑苑在外边可得硬气些,怎么说也是我将军府的小姐!”得了华清苑的点头表示明白之后,轻叹一声,拿起银步摇,沉声道:“这步摇,是我娘留下的,义父也没什么女子之物,也就将步摇送给你了。” 华清苑没有接,此刻,刘威正盯着那步摇,眼里散出无限寒光,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刘威顿时回过神来,华清苑亦非安国公府中的女子,再次放柔了声音:“苑苑,方才是义父过激了,那步摇收着,拿来把玩把玩,义父还会给你添许多好看的头面,今后啊,大可放肆些,大胆些,闯些祸也无所谓,一切都有义父呢!你啊,倒是乖巧过了头!” 华清苑心头微暖,想起华章正,伸手抱住了刘威的脖子,依偎在他肩上。大约这是第一次被女娃娃抱着,刘威身子一僵,但很快就自然地将她抱在怀中,只听到华清苑在耳边轻声说道:“义父,我胆子不大,可也不小,只是寻常事,我不想给人添麻烦,对和乐公主是这样,对您也是这样。” 刘威眼中酸涩,“不想添麻烦”,姨娘当年在咽气的瞬间也是这样讲的,搂着华清苑的手不由得紧了些,心中感慨:到底女儿贴心。 宫中御花园 华清苑手捧着个明黄色小箱子,走得欢快。近来华清苑可谓是过得舒爽至极,既有和乐公主的美食供应着,刘将军更是天就送几份头面收拾过来,华清苑回信说不必破费了,刘威回信道——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嫁妆多一些无所谓。这可把华清苑得意了好久。 还时不时地在和乐公主跟前读刘将军给她的信,惹得和乐公主抱怨了好些天。就连太后也念在华清苑小红娘做得好,免了她午夜起身添香的工作,华清苑心中暗笑:“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不过这一个得意过了头,不顾脚下的情况,绊到一块石子,险些摔倒在地。 华清苑站稳后,赶紧将小箱子放在最近的石桌上,查看一番,并无破损才松了口气,盒子里可都是太后娘娘吩咐送过给和乐公主的经书。近日,和乐公主跟着太后礼佛时日长了,对佛理也有了兴趣,喜得太后连忙将平常护得好好的经书让华清苑给她带过去,好叫和乐公主扎实学学那基础的佛理。 华清苑想唤这次跟来的新宫女,春雨一同再检查一遍佛经,毕竟除了和乐公主的婚事,太后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些经书了。华清苑转过头,却见春雨正心不在焉地四处瞧,心情顿时不好了,新来的就是没规矩,也没眼力见,方才自己都快摔了,既不上前扶一下c拉一把,到现在还是傻乎乎地杵在那,也不主动提出捧箱子。 华清苑没好气道:“春雨,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看看经书是否完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代人受过 春雨怯怯地望了眼华清苑,细细“哦。”了一声,才走来手忙脚乱地翻着经书,就是将书页都折起来了,都不管不顾地翻腾着。华清苑那是看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叫她帮忙了,让她站在一旁看着。待华清苑将经书都摆放整齐后,才喊她过来捧着,春雨却是一脸为难:“华小姐,奴婢的手近来扭了,难使劲,怕” 若不是因为在宫中,华清苑真想翻个白眼了,怎么一个宫女都这般娇贵了?心中不由得埋汰起若华姑姑来,平日都是琉璃跟着自己的,要多机灵有多机灵,怎么今日换了个春雨过来!华清苑已然没有心思去欣赏周遭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了。 说起来,这也怨不得别人,是华清苑自己贪恋御花园的美景,放着直路不走,偏要选拐好几个弯才到的小路,虽然走失了方向,好几次都是在春雨的提醒下,才走回去往和寿宫的路上。 就在华清苑努力转移想法,不再想着倒霉二字,犹自沉浸在怎么敲诈和乐公主一顿春卷时,一道犀利的高音从成段成团的花丛背后传来,“贺贵妃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华清苑心中悔恨不已,真的是不应该说走运的!才说了没多久,就霉运连连!行礼倒不是什么大事,华清苑在宫中也是碰过妃嫔的,有哪个会是这般高调的,这不是明摆来找茬的,或者更倒霉的是代人受过,这妃嫔受气之后,可不得找个人发泄一番,可是这贺贵妃不可能啊,不是都说她颇得盛宠吗? 华清苑摇摇头,若是时辰久了,和乐公主见自己还未到和寿宫,自是会派人过来寻她的,定了心神后,便低头绕过花团,乖乖行礼,没听得贺贵妃的免礼,也没起来,只是偷偷向身后的春雨递眼色,可春雨却依旧呆愣愣的站于一旁,作起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套。华清苑头一次觉得无奈,这时候倒是会守规矩了! 华清苑深呼吸一口气,不做他想了,如今也唯有见步走步了。半响,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起来吧,都说和乐公主带了个玉娃娃回来,就连太后娘娘的称赞不已,今日一见,所言不假啊!” 华清苑起身后,没敢直接久盯着贺贵妃,那是不尊上的,只是用眼角打量眼前这个笑意盈盈c荣宠不衰的传奇贵妃,只见她身着月白色齐胸襦裙,仅仅配了个褐青色的香囊,头上只有一株淡青色的竹子形钗子,明明一身素淡,却无比光彩。 明明贺贵妃始终都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华清苑直觉这个贺贵妃,十分危险。如今华清苑只想着快些离开此处,面对贺贵妃的赞叹,也没敢笑,只是道了句:“贺贵妃过奖了。” 对上华清苑的反应,贺贵妃脸上显起浅浅的笑,显得更为妩媚了。华清苑顿时想起宫人们常说,贺贵妃天生丽质,又保养得极好,现今贺贵妃今年也三十八岁了,却不见一点皱纹,也有人说贺贵妃是狐狸转世,看着秀气柔美,却又透着股娇柔妩媚,即便一身素衣都能穿出流光溢彩的味道来,如果不是妖媚转世,还怎么能有这般颜色! 华清苑一边等着贺贵妃开口,一边却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其实贺贵妃有这样的传闻,无非是因着皇帝的宠爱罢了,女人多了,哪能没有几个嚼舌头的。说来贺贵妃是皇帝相识于微时的青梅,入眼入心,得皇上的荣宠,那是再自然不过了。 不过不管这宫里进了多少批新人,贺贵妃依旧是屹立不倒,在这后宫中也算是传奇,除了皇后,也唯有贺贵妃算得是老人了。华清苑在脑子里都基本过了一遍欢喜姑姑教她的“宫中人事应付法则”,贺贵妃依旧是笑而不语。笑得华清苑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有些发麻。 眼看着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华清苑只好先开口:“民女得太后吩咐,要准时送经书给和乐公主,不知贺贵妃有何事?” 闻言,贺贵妃脸上的笑更甚,拨弄着手中的护甲:“华姑娘,安溪候可还康健?” 如此问话,华清苑还怎能不知道,贺贵妃拦下自己,为的就是安溪候,也不知道二舅父是做什么的,竟得罪人得罪到了后宫里来,自己都为了躲开安溪侯府,到了宫中来,没想到还是躲不开,真是害人精。 华清苑这几个月在宫中,都快要忘记安溪侯府的存在,这时候又被贺贵妃挑起回忆来,心情自然不悦,若是安溪候与安溪候老夫人真心待自己好,今天自己就不会在宫里谨言慎行了。若真的是在安溪侯府受到同袁绮雯同等的待遇,今儿碰上贺贵妃,受受气也无所谓。 可问题是,华清苑既不受安溪候府的待见,还得受这破气,那不是比窦娥还冤,这安溪候府还真是专门来克她的!当即开口也有些不耐了:“民女有幸,承蒙和乐公主看得起,方可进宫伺候太后娘娘礼佛供香,宫中规矩森严,安溪候如何,民女并不知晓。这会儿,和乐公主还等着民女送经书过去,便先行告退了。”说着转身便走。 “大胆!跪下!”贺贵妃身后的一个粉衣宫女大声呵斥道,同方才那一声呵斥声一样的高声尖锐。 华清苑回过头,盯着那宫女,却无任何动作,贺贵妃倒是笑出了声音:“华姑娘,本宫明白了,看来传闻不假,华姑娘同安溪侯府不和。” 华清苑闻言,真的是无奈了,这贺贵妃又是怎么听闻她同安溪侯府不和了,“娘娘,民女进宫,备受太后娘娘,和乐公主恩泽,人自当报恩,是以民女用心侍奉太后娘娘与和乐公主,实在无暇分神兼顾安溪侯府。娘娘若是真的关心安溪候,派个太医过去,不就明了他康健与否了!” “大胆。”眼见那宫女的巴掌要甩下来,贺贵妃阻止了,依旧笑着:“好,华姑娘是个爽快人,如此以来,本宫也不转弯抹角了,华姑娘说同安溪候没有不和,那为何一听闻本宫的问话,会是那般不耐烦?很简单,因为你觉得这是在替人受过,尤其是替自己不喜的人受过,那感觉犹如吞粪。华姑娘,本宫不是来找茬的,是来同你合作的,安溪候安然得太久了,怕是忘了从前往事,本宫想叫他想起来。” 华清苑没有否认不喜安溪候这一事实,但也不想沾染这些个事情,面无表情道:“贺贵妃您还是误会了,安溪候荣华亦好,落魄也罢,都同民女无关。至于今日娘娘所说之事,民女保证不会给安溪候透露半句,因为民女真的不喜安溪候。但是不喜,并不代表要插手。民女只想静待父亲c母亲归来,并无其他念想。” 贺贵妃站了起来,挥了挥衣袖,面上的笑渐渐消失,声音已不复方才的丝毫温柔:“华姑娘,这宫里就没有干净之人,若想干净,唯有一死。”说罢,身侧的粉衣宫女走向华清苑。 “华小姐!原来你在这!” 华清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欢喜姑姑的声音,方才那宫女来势汹汹,大有一副她再也逃不掉的错觉,只是定定的站着闭上双眼,现下想来,还真是万幸,欢喜姑姑找到她了,眼中浮现点点泪光,看向气喘吁吁的欢喜,可怜巴巴的唤道:“欢喜姑姑。” 欢喜虽不知来龙去脉,但也明白华清苑定是受了委屈,而且不小,寻常事华清苑都是笑笑就过的,这都快哭出来了,怪惹人心痛的。欢喜拉过华清苑,指着一旁的盒子,笑道:“娘娘,若是无事,奴婢便先带华小姐过去,刘将军的信送到了,太后娘娘见华小姐到和寿宫,也就差人送来公主处。” 贺贵妃疑惑道:“刘将军?威武将军?” 欢喜挺直身板:“正是,华小姐是刘将军的义女,是以有书信来往。” 贺贵妃面色一顿,不过也是瞬间,又笑开了:“也难怪,华小姐这般乖巧可爱,自是会得威武将军的青眼了,无事了,你快些带华小姐回去罢,免得公主等得心急。” 欢喜同华清苑看着贺贵妃身姿端庄地走了,待她走远,欢喜铁青着脸转向春雨,指着盒子,冷声道:“将盒子捧到和寿宫。”华清苑怕春雨手不稳会摔了盒子,欲同欢喜讲明白,欢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点了点华清苑的鼻头,道:“到了和寿宫再说!” 到了和寿宫,和乐公主听得欢喜的回话,火冒三丈,将春雨打了三十大板后直接指到了涣衣房。华清苑被和乐公主这一番作法吓住了,虽说春雨犯了错,可却不至于收到这要的惩处,浣衣坊里都是罪臣之后,劳务最是繁重,且没有工钱。不过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和乐公主的面子。 在春雨被押出去后,华清苑才轻声问道:“公主,春雨她罪不至此吧。” 和乐公主叹息一声,拍了下华清苑的头:“傻丫头,什么罪不至此,若不是欢喜及时找到你,你在就被贺贵妃治了!方才我吩咐人用刑的时候,你可见她有没有反驳,或是喊冤?你在御花园中四处瞎逛,作为贴身侍女,会任由你忘了正事,还是母后吩咐下来的?她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贺贵妃的人,你啊,怎么还是不长脑子!” 华清苑沉默了,和乐公主又是一声叹息,到底是宫外的小丫头,又是个天性单纯的,进宫后有自己时时刻刻看着,总是成长得慢些的,罢了,还是慢慢来。和乐公主指着欢喜端来的点心,笑道:“苑苑,吃些点心吧,适才是我太急了” “公主,清苑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您做的我都记在心里,可是不对啊,贺贵妃也知道我同安溪侯府的人并无感情,对我下手,有什么用,二舅父是不会为我出头的。而且贺贵妃一个妃子,二舅父是臣子,两个人怎会有不对付?”华清苑打断了和乐公主的话。 和乐公主自是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贺贵妃的父亲就是安溪候的恩师,贺贵妃得以幸免于“满门抄斩”,也不过是因为进了宫,加上皇兄说的:“贺贵妃算不得贺府人”,她才活了下来。不过这样的话,同华清苑多说无益,而且今儿这事,还有一个人有牵连,不过和乐不打算同华清苑讲,免得小丫头沉不住气,漏了陷。 对上华清苑满满疑问的双眼,和乐公主将一盘点心都放在她膝上,讲道:“摸约是朝堂上的事吧,别想那么多了,过了就好,快些吃点心,莫要再对刘将军说本公主小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各怀心思 安溪候府,袁甄氏正抱着因病在家休养的袁均博,坐在榻上认字,院子外响起一道明朗的呼声:“祖母,祖母,杰儿回来了!” 袁甄氏一听,立马放下袁均博,拉着他走到了门槛处,满脸喜色望着外面,身后的徐嬷嬷也高兴啊,老夫人总算是由阴转晴了。袁均博认得这少年,今日他穿着白色学子袍,腰间却串着五六个缤纷的香囊,倒是让人看得眼都杂了,之前在过年时见过,是祖母最喜爱的大房堂哥,袁均博揉了揉鼻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堂哥!” 袁杰只是面色不甚自然,末了只是对着袁均博微微点了个头,便拉着袁甄氏进屋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吃起了点心来。袁杰是袁甄氏一手带大的,如何不知他这是在嫌弃袁均博的身份,但又无可奈何袁均博是未来安溪候身份一事。 袁甄氏现下有些后悔了,当初看见袁熙德子嗣艰难,便提过将袁杰过继袁熙德名下,不若这偌大的家业总不能丢了吧。当时袁熙德亦是应承此时的,不料过后没多久仙玉便有了身孕,袁熙德哪里还肯如此,侄儿同儿虽差了一个字,但血缘亲厚却是不同的。 为了这事,袁熙德还同他大哥闹了一番,袁杰亦是留下芥蒂的。是以,袁杰见到袁均博,哪里会真心喜欢,袁甄氏摸了摸袁均博的头,笑道:“博儿日后喊大哥罢,亲厚些,好了,跟着刘嬷嬷下去吧。”袁均博乖巧地应了。 待袁均博走后,袁杰才又大笑了起来,袁甄氏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了句鬼灵精,两婆孙笑作一团。关上了门,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贴己话,眼看着快到饭点了,袁甄氏方郑重地讲道:“杰儿,日后对着均博要客气亲热一些,你二叔父也就这个儿子,仙玉虽然无权,但也是占了个安溪候夫人的名头,且均博的先生们皆说他是个机敏的,日后可得好好处呢!” 袁杰心中有些不舒服,曾经他可是差点就是这般得二叔父看重,未来安溪候曾也是众人对他的评价不过想到自小祖母凡事都是紧着他,只要祖母手中有权,他也不会过得差,不过是同一个孩子表现得亲近一些,也没什么难的,想罢便点头以示明白。 袁甄氏又是夸赞了袁杰一番,才想起袁伟来,“伟儿呢?怎么没见到他。” 袁杰收起了笑“时下正值夏秋换季,二弟身子不爽,学堂的人见二弟咳得厉害,便让我送他回府。” 袁甄氏皱了皱眉头,袁伟是早产儿,先天不足,袁蔡氏又是个不会护理孩子的,后天没补足,故而袁伟身子自小孱弱,眼看这都十一岁了,用不上几年就要娶妻生子的半大的小伙子,这样的体魄还怎么能为安溪候府留下一点血脉啊? 看着袁甄氏一脸忧愁,袁杰出声安慰:“祖母,放宽心,二弟会好的。” 袁甄氏又笑了起来,直道袁杰是个好的,懂事知理的,两婆孙又是一顿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安溪侯府同喜园中,袁蔡氏守着躺在床上的袁伟,看着小儿子血色全无的面色,心是揪着揪着的痛。在喂了碗润喉的枇杷雪蛤汤与袁伟,咳嗽当即少了些,面色也多了丝红润,袁蔡氏抚上儿子的脸,问道“伟儿,喉咙可还有异物阻着?” 袁伟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咳,母亲放心,孩儿无事,咳。” 袁蔡氏强忍着泪,强扯出笑意,轻声道:“好,这就好,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在汤药的作用下,袁伟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袁蔡氏一边替他掖好被子,一边落泪,袁伟这孩子自小懂事,总是怕自己担忧,每每问起他身子情况,都是道“无事。” 可就在适才大夫就对袁蔡氏说了,袁伟先天不足,伤及心肺,若是好好护理,可保三年。在初次听闻这消息时,袁蔡氏是当场晕厥,醒来后更是一场痛哭,她的伟儿才十一呐,上天待她的伟儿当真薄意啊。 袁蔡氏在怨天怨地的同时,更是再一次埋怨起自己的夫君来,袁杰是袁甄氏的第一个孙儿,亦是袁蔡氏的第一个孩子,偏生袁甄氏要抢着带养孙儿,不顾她的哀求,从她身边抱走了袁杰。至于她所依附的夫君却让她听从袁甄氏的安排,莫再作妖,硬生生分离了母子两人。 袁杰自小不在自己身边,自然是不亲厚的,所幸上苍又让自己怀上了,偏生她那不靠谱的夫君,喝了几口酒后,便当着自己的面与下三滥的妓子拉拉扯扯,气得自己患上了心疾,怀孕期间,药汤不断。这些也罢了,在她身孕七月时,袁由浚竟将妓子带回了家中亲热,害得她早产,小儿子更是被诊断为先天不足! 袁蔡氏当初被这一切压得透不过气来,尤其是在袁伟时不时闹个身子不舒爽,她没日没夜地对着,夫君却日日寻欢作乐,婆母更是时不时找茬。后来小儿子的病好了些,她却快要疯了,所幸是被邻居张婶子拖去打马吊,说是能放松。 果不出其然,打马吊真的能令人放松,袁蔡氏每每遇上事,焦虑不堪是,只消打两番马吊,整个人都能缓了过来。今年来,袁蔡氏甚至变得每日都离不得打马吊了。 “伟儿如何?”袁蔡氏被打断了回忆,袁伟亦被惊醒,袁由浚气喘吁吁地问道。 本是想呵斥一番的,袁蔡氏一张嘴,竟先落了泪,手上凉凉的,袁蔡氏低头,只见是袁伟的手正拉着她,又勉强笑了起来,“伟儿,你瞧,你父亲过来了。”说着站了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袁由浚当即坐下了,理了理袁伟鬓上的发,声音微微发颤:“伟儿”袁由浚虽是男儿,却也是向来藏不住泪的,此番见儿子这般遭罪,心痛至极。 袁伟眼角湿润,哽咽着:“父亲,莫要如此,孩儿若是走了,唯放不下母亲,父亲可否答应孩儿,日后善待母亲?”袁由浚望了眼袁蔡氏,含泪点头。 袁蔡氏笑道:“傻孩子,胡说个什么!夫君,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样与孩子说笑!” 袁由浚抹了把泪,也笑了起来“伟儿,你且放心,父亲不管如何都会让你好起来,更不会委屈了你母亲的!” 当天夜里,袁由浚便带着袁蔡氏跪在袁甄氏面前,请求让袁伟从亥葛书院休学,待在府中好好养病。袁甄氏一听便来气了,袁由浚这个大儿子,向来耳根软,袁蔡氏只需讲讲风,他就会跟着说要下雨了。只是遇上这事,也不好好想想,若是传出袁伟病弱的消息,还如何娶媳妇,为袁家添香火,袁蔡氏真真是个看不清的! 不过见两夫妻焦急的模样,袁甄氏没有说什么,倒是沉默了,半响才道:“大夫既然说了,好好养着,便可续命,那学堂里,老身看饮食好得很,伟儿在那与年轻人接触总归比藏在府中好!” 闻言,袁蔡氏哀怨地看了眼袁由浚,从前的袁杰已然成了定局,她便不说什么了,但是此番,说什么也不能再如袁甄氏的意,说到底袁伟都是自己的儿子。 袁由浚听得袁蔡氏细细声地唤住“夫君”,便看了过去,可袁蔡氏的眼睛看得他头皮有些发麻。至于对上自己母亲,袁由浚又是心虚的。其实袁由浚一房之所以一直没被安溪候分出去,那都是多得了袁甄氏的坚持。 因而袁由浚对袁甄氏还是相当敬重的,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可事关儿子的性命,又有袁蔡氏在盯着,袁由浚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母亲,大夫说了,伟儿要静养。若是母亲担心伟儿娶妻之事,大可不必担忧,我们已经送信给蔡家了,挑个庶出的女孩儿来作童养媳,好冲喜,也好两年后给伟儿留个后。” 袁甄氏见袁由浚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只好黑着脸点头了,却吩咐他们将那蔡氏庶女先晾一晾,她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亲哥哥 慈宁宫,和乐公主扯过华清苑的手,不满地对太后讲着:“母后,那安溪候老夫人病了,满府的人都近在眼前,偏她不找,却找到苑苑,这个远在天边,不疼不爱的外孙女,这算哪门子的侍疾!前儿个安溪侯府大搞宴席时,不见她给苑苑下请柬。哦,如今病了,倒是想起苑苑了。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母后,您就别让苑苑过去了!” 太后娘娘瞥了眼和乐公主,就喝了口茶,淡淡道:“老人家病了,自然会比平常更想念小辈的,安溪候老夫人指不定是真的挂念起清苑了。月会圆,人会变,病痛之时总会比寻常更容易忆起过往,或许老夫人是想补救一番。” 太后这话,就是华清苑都听得出不过是些敷衍的场面话,更何况是和乐公主。和乐皱着眉正欲开口反驳,太后面容顿变严肃道:“乐儿,你身份尊贵,尤被孝道压着,更何况是清苑?这姑娘家若没个好名声,日后算是毁了。袁甄氏那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思念外孙女至极,乃至病倒,知道的才晓得清苑入宫的缘由,说她一声虚伪;不明就里的,宫中乃至皇帝都是要被人非议的,今日你不得胡闹!而且,本宫已经吩咐若华与采菊跟着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既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华清苑自是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乎,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出宫了。对于华清苑来说,安溪候府不过是顺带的,将军府才是主要目的地,礼自然是要送给将军府的。 巳时才过,华清苑便到了安溪候府,看着曾觉得富丽堂皇无比的一花一草,如今竟觉得庸俗不堪,再想起在安溪侯府过活的日子,华清苑也就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专心走向福园。 才进了袁甄氏寝室,华清苑便隔了老远给她请安行礼。袁甄氏背倚着床柄躺在床上,其实早在华清苑进安溪侯府,她便知晓了,只是指了个小丫鬟迎她进门,想给个下马威,让华清苑知道,即便她入了宫,得了和乐公主的青眼,她也不过是安溪侯府的一个表亲,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 不过华清苑并没有如袁甄氏想的那般诚惶诚恐地讨好她,而是进门不过两步就行礼,礼行完了也是杵在入门处,不走上前来,袁甄氏心头有火。不过在看见华清苑身后跟着的是采菊姑姑,是太后身边的人,袁甄氏是再大的火也藏了起来。袁甄氏只好冲华清苑挥了挥手,笑道:“苑儿快过来外祖母身边,好些日子不见,外祖母十分挂念呢!” 华清苑那是万般不愿,也只得走向前,不过采菊及时唤了声:“华小姐,且慢。”华清苑自然乐得不需前行,回头看了眼采菊姑姑,待见姑姑谈定地点了点头,才心安理得地站定了。 袁甄氏本就因华清苑在宫里人面前与她“生分”而生气,再来个“唤而不来”,一向说一不二的她如何能吞下这口气,面上的笑渐冷:“苑儿,从前在侯府侍疾都是近身的,莫不是这是宫中的规矩?” 袁甄氏问话之时,看着的并不是华清苑,而是采菊姑姑,语气之中更是带着质疑。采菊总算明白了,为何和乐公主是那样不乐意华清苑到安溪候府来。从进门开始,采菊便注意到了,偌大的安溪候府,竟然只是派出小丫头去接华清苑,即便华清苑出身不好,到底也是宫中出来的,都是如此轻视,现在倒是想华清苑待她毕恭毕敬,还真的以为华清苑是无依无靠了吗? 采菊走前一步,清声道:“奴婢采菊见过候老夫人,奉太后之命,陪同华小姐过安溪候府见见侯老夫人,临出宫前太后可是当着慈宁宫上下嘱咐奴婢,华小姐怎么出去的,就得怎么回去,真真是叫奴婢好生吃味!伴在太后娘娘身边二十余载,奴婢见了这样多的小姐c姑娘,唯有华小姐是真的入了太后娘娘的眼啊!” 袁甄氏一时之间也难不准采菊这番感叹是为何,敷衍地应道:“苑儿确实是个惹人喜爱的好孩子。” 采菊姑姑笑了:“是啊,若非惹人喜爱,太后娘娘又怎会总是将华小姐带在身边呢?用膳,游园,观戏,诵经都离不得华小姐。是故,此番要委屈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莫见怪。” 袁甄氏轻皱眉头,疑惑道:“采菊姑姑,这是什么话,苑儿能得如此好福气,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怎么会委屈了老身?” 采菊又道:“是以,奴婢万不敢,将华小姐带到老夫人面前,若是过了病气,带到太后娘娘面前,那就是奴婢的罪过了!”袁甄氏气结,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不让华清苑近身,偏偏理由还那么充足,原想靠柔情攻势,如今都隔这样远,还能吼着表现柔情不成? 袁甄氏反应亦快,嘴上笑着,眼中冒着泪花,宽慰道:“苑儿能得此缘分,也算是福分了,老身也可放心一些,向来都是担心着会辜负了老身女儿的托付啊!”说罢,眼泪是汹涌而至。 华清苑见提起娘亲,心中思念突起,眼睛也是湿湿的,徐嬷嬷见状,也声音悲切:“表小姐,老夫人为你可是煞费苦心啊!自您进宫以后,老夫人是日夜思念,这才病气缠身!老夫人,快莫哭了,表小姐不是近在眼前吗,可是奴婢碍了您同表小姐说贴己话,才哭的?” 袁甄氏这才止了哭,微含笑意地瞪了眼徐嬷嬷,轻声骂道:“若不是见你懂老身的心思,怎么也是要罚你一次的!” 徐嬷嬷笑道:“多谢老夫人开恩呢!表小姐,还是同老夫人说说贴己话吧!”讲着过去欲拉华清苑一把,到袁甄氏跟前来。华清苑推开了徐嬷嬷的手,取出手帕,抹了抹眼睛,严肃道:“外祖母见谅,清苑亦想同外祖母细细长谈,只是太后娘娘与和乐公主待清苑是极好的,清苑也不忍心为一己私欲,将病气带到宫中。” 华清苑虽然懒得计较袁甄氏将她从宫里找出来的意图,但在一开始踏进袁甄氏的寝房时,便留了心眼,袁甄氏说是病重,但在屋内却没有闻到药味。且以袁甄氏这等喜爱立规矩,喜爱大场面的长辈,病了,又怎会不唤来一大家子围着她转?再不济,也当会有袁蔡氏与仙玉两个舅母在。 结果谁都不在,如此一来,华清苑便知道了袁甄氏不过是在装病。至于袁甄氏骗自己过府的目的,就是华清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得不防备。在宫中的这几月来,华清苑虽未得欢喜姑姑的真传,却也学了个两三分,此刻正谨守宫规——目不斜视。 见状,袁甄氏眼眸顿时暗了,不再透着热络,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华清苑,可她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安然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动作。袁甄氏心中冷笑:傍上了太后及和乐公主,就是不一样了,居然在她面前摆起架子来。不过皇室中人向来生性淡漠,这宝贝起华清苑来是像模像样的,日后厌了,倒是要看着丫头怎么办! 亦或是为袁伟冲喜,将她娶回府上,到时候再好好立规矩,让她懂得什么是柔顺谦恭!袁甄氏如此一想,心气才顺了些,如若不是看在亲戚关系,同华清苑进过宫,还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凭她的出身,袁甄氏是十万个看不上呢!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对华清苑,是她看走眼了,从前只觉得是个木讷c懦弱可欺的,实则华清苑是头没吃饱的白眼狼! 袁甄氏强忍着想甩脸子的冲动,她可是让人算过华清苑的八字,是个十足的旺夫格,指不定嫁给袁伟后,就能冲走他的病气,从此好了。袁甄氏脸上再次挂着慈祥的笑,“苑儿以为你伟表哥如何?” 采菊面色骤变,据闻袁伟是个病秧子,这若是华清苑一个答错,被袁甄氏传了出去,那名声可是要不得了的,华清苑的结局可想而知了,只怕袁甄氏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个。是以,采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华清苑的背部,见华清苑犹自低着头,难免忧心。 其实采菊姑姑是多虑了,华清苑早在进宫的那一刻起,就发誓不要再同安溪候府的人在发生关系,现在对上袁甄氏,自然是小心加更小心,而采菊姑姑方才的动作,亦是提醒。华清苑没有立即答话,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一个身体削瘦,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 从前在安溪候中,华清苑同他既不算亲近,也算不得疏远,每回见到都会给些好吃好玩的玩意儿给她,眼中既没有流露如袁杰眼里的冷漠与不屑,也没有袁绮雯的抓弄和贬低,倒也算是个和善的。华清苑思虑了一番才开口“父亲c母亲暂未给清苑添上几个弟妹,伟表哥亲切至极,清苑早就将他视作亲生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表姐妹 闻言,采菊松了口气,袁甄氏则是再次侧目,看来宫中确实是非同一般,放在从前,华清苑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既然“视作亲生哥哥”,那还叫她如何再提姻亲之事。 摸约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真的被华清苑气着了,袁甄氏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正在喉咙里破茧而出,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咳咳咳”徐嬷嬷赶紧帮着袁甄氏顺气。 华清苑亦冷静道:“外祖母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惹来了袁甄氏的冷眼及采菊的闷笑。不过采菊还是没彻底放下心来,华清苑是答得滴水不漏,但以袁甄氏的心性,不会轻易这样放过她们的,虽有她在,华清苑也不会那么容易着道,不过到底是安溪候府的地方。 且在采菊看来,华清苑的心思未必能跟得上袁甄氏的,能讲到这个份上,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不过更多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相信这个小丫头是没有头绪的。若论心机,十个华清苑都不及甄氏一半!怕是到了现在,华清苑都不明白袁甄氏的险恶用心。 采菊如今只盼望着若华能及时赶到,当然还得带那个人过来。采菊的身板挺得愈发的直,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漏了怯,若教袁甄氏看出来,华清苑只会更危险,虽有和乐公主撑腰,但一个姑娘家没了清白,就算有天王老子撑腰,都唯有悲惨度日。 在思虑的,不止一个采菊,袁甄氏微微侧过身子,不再看华清苑,语气淡淡“去瞧瞧你大舅母同伟表哥吧,徐嬷嬷,你带路吧。” 华清苑直接拒绝了:“外祖母,同喜园的路,清苑懂得,无需劳烦徐嬷嬷了!” 袁甄氏也不看华清苑,依旧淡淡道:“徐嬷嬷是来招待宫中来的采菊姑姑。” 采菊姑姑微微笑道:“候老夫人客气了,奴婢是奉了太后同和乐公主之命,特意随行照顾来华姑娘的,还请老夫人无需多礼。奴婢还受了和乐长公主的嘱咐,不准少一个头发丝。” 袁甄氏阴着脸,真的将安溪候府当作龙潭虎穴了,再无心情客套,随即挥了挥手,任由华清苑行礼走远,徐嬷嬷心中有些怯怯,“老夫人,看来表小姐在宫中甚得太后娘娘的心啊,这可如何是好!不若” 袁甄氏笑得阴测测“只要那样的事情一出,你倒是看世人如何看到华清苑,就算有着公主和太后在背后撑腰,又如何,贞洁一事,向来是女子吃亏的!你且看着吧,届时和乐公主也保不了她!放心吧,同喜园那边已经有人动了,也脏不了你的手!” 徐嬷嬷心虚地应着,若是真的出事了,没错,表小姐是必定要嫁给二少爷的,可这样一来,安溪候府真的就不会被秋后算账吗? 华清苑才走出福园的大门,便看到袁绮雯走来,紫衣跟在她身后,提着一个书包。应该是袁绮雯才下了早课,过来向袁甄氏请安的。这显然是方下课便赶来的。 华清苑双手轻轻搭腰间“绮雯表妹”,袁绮雯也回了平辈的礼,看向华清苑时轻挑眉头,嘴角上扬,大声地开口道“清苑表姐不留下来侍疾?从前在安溪候府时,表姐可是顶顶孝顺的!但凡祖母有个头晕身热,表姐都是守在床侧的呢!” 华清苑本想直接招呼一声,就前往同喜苑,眼下看来是没办法了。华清苑对上袁绮雯,实则比对袁甄氏更不喜,袁甄氏到底比袁绮雯年长,即便是看不起,始终都是婉转一些。且两个姑娘年纪相仿,总是会被安排在一起读书c嬉戏,相处得愈多,本就不和的自然是间隙越多。 因而,华清苑没有面对袁甄氏的速战速决,若是和乐公主在,狠狠打这个口出不逊的袁绮雯是最好,不过有和乐公主在,她们也不必在安溪候府里边浪费时间了。华清苑笑着:“外祖母有绮雯表妹这么贴心的嫡亲孙女在,自是不必留我这个外孙女下来的。”华清苑特意加重了“外”一字。 袁绮雯微翘的丹凤眼,笑而不语地打量着华清苑,桃红色长命锁白纹紧袖宫装,腰间系着个银边镶翠玉长命锁,头上依旧是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系着根桃红色镶着银丝线的头绳,最有趣的是绳子垂下来的两头,各带着两个如意纹的小铃铛,随着华清苑的走动或是风发出悦耳的铃声,再配上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一个年画里的富贵娃娃。 袁绮雯咯咯轻笑,直接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小铃铛,一边摇着那铃铛一边说道“宫中还真是不同凡响呢,清苑表姐是越来越富贵了,这通身的气派便是雯儿都快赶不及了,真是今非昔比啊,难怪如今讲话都大声了呢!” 袁绮雯说的话表面恭维,实则贬低,眼里又满是挑衅。若是华清苑如今还是在安溪侯府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自是会由着袁绮雯如此无礼的举动,可是现下不同了,她如今可是住在宫中,身后又有了和乐公主护着,自然脾气也是上来的。 可华清苑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人抢了先,采菊姑姑直接伸手拍掉袁绮雯的手,冷声道:“还请袁小姐谨言慎行!华小姐身上之物,皆是太后娘娘真心所赏,并非你一个侯府小姐快赶不及的,而是你所不及的!” 袁绮雯从未被一个下人如此下过脸,即便是宫中出来的又如何,当初和乐公主那样欺辱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个下人也敢来冒犯她!袁绮雯的丹凤眼冒着怒气,越发地翘了,大喝一声“大胆!”紫衣连忙拉了一把袁绮雯的衣袖,却被狠狠甩开了。 华清苑后退一步,与袁绮雯拉开距离,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袁绮雯,“好了!绮雯表妹,收起你的威风,宫中规矩多,你日日在侯府里打转,未进过宫,也自是不知如何个行事规章,我不怪你。”说罢,拍了拍发髻垂下来的小铃铛,似在除掉铃铛上的脏东西。 采菊也接着华清苑的话,“华小姐您是太心善了,若是这事让太后娘娘知道,奴婢可是要受罚的!袁小姐这样不守规矩,实难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外界都道安溪候府重规矩,依奴婢看来,不过如此!” 看着渐渐红了眼的袁绮雯,华清苑有些恶心,怎么,就这样就受不了了,要是自己将从前受得气都还给她,还指不定在他人面前,怎么说自己欺负她呢!华清苑心中腻歪,没了逗弄她的心思,语气中的不耐渐渐明显“行了行了,外祖母如今都病在榻上,动不得了,你作为嫡亲孙女,还是赶紧行退礼,好进去伺候外祖母,尽一尽孝心吧!” 这样的语气与态度,向来都是袁绮雯对华清苑的,何时竟轮到她袁绮雯受这样的气,如此一来,心中又怎会舒服?是故,即便采菊姑姑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袁绮雯也依旧毫无动作,红着的眼睛也瞪了起来。 华清苑见状,脾气也上来了,她都愿意往事不再提,只要袁绮雯行个退礼,日后两人就是简单的表姐妹关系,偏偏她不愿意让这事过去!于是乎,华清苑也直挺挺地站于袁绮雯前边,表明这事没完,今天她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采菊姑姑在宫中见到的华清苑,总是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现今看到华清苑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觉得煞是可爱,抿嘴轻笑,心中还在感叹,这华姑娘到底是个心性好的,现在才来个脾气,准备硬碰硬。若是换了别家小姐,早在袁甄氏处就应该耍性子了,不过现在耍也不迟,也就什么也没说,静观其变。 华清苑摆出一副“我大有时间与你耗”的架势,静静地看着满脸悲愤的袁绮雯。忽然,华清苑见到在袁绮雯的身后,有个月白色衣裳在靠近,定睛一看,是仙玉,当下笑了,大声道:“表妹,你应该孝顺的不止外祖母呢,还得多多关怀一下你的母亲,安溪候夫人才是呢!” 华清苑看着袁绮雯煞白的脸,觉得心中舒畅,叫你跟我过不去,那我不仅要踩你伤口,还得踩最痛的那个!隔着个大老远的,华清苑便行了长者礼,清声喊道:“清苑见过二舅母。” 袁绮雯咬唇,也不知道仙玉用了什么法子,让袁熙德提前解了她的禁。这些天来,袁绮雯一直都在避着仙玉,就是不想向这样不堪的女子行礼。可眼见着仙玉越走越近,袁绮雯也清楚眼下这般是如何都避不过的,看向华清苑的眼睛更红了,急急地冲华清苑行了个退礼,再向仙玉方向屈了屈膝,便匆匆进了福园。 华清苑顿时心情大好,同仙玉的笑也多了几分真心,不过这却引来另一个麻烦——仙玉硬是拉着华清苑到香兰院中,指导指导正在被先生留堂的袁娅慈,说是要联络一下同表姐妹感情。华清苑无语,这都没见过面,谈何感情联络! 可既然被仙玉拉到了香兰院,自然也是要进去一下的,不说袁娅慈,就是木秀才,她还是要拜访一番的,毕竟是她的启蒙先生。其实木秀才为人是迂腐了些,不懂转通,可人还是不错的,当初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一样用心教了她。 华清苑踏进屋子,只见木秀才端坐在上方位子,下边是个小人儿正埋头写字,便乖巧地走至木秀才跟前,规规矩矩行了跪拜敬师礼。木秀才一边抹着下巴的长须,一边满意地笑道:“华小姐,别来无恙!” 华清苑跪坐于下方,温声道:“多谢先生关心,托先生的福,学生过得不错。” 木秀才正在点头之际,站在门外的仙玉有些心急,带华清苑过来,无非是想提携一下自己的女儿,这样只顾两人对话,哪里能帮到她的慈儿啊,于是便不顾及其他,急急唤道“慈儿,快来看看你清苑表姐,如今可是在宫中学习礼仪规矩,你可得多多向她学一下!” 袁娅慈最是厌烦这些了,可木秀才正看着,为免更多的责罚,她还是乖乖地行了礼,就连态度也不敢敷衍。华清苑也回了个礼,四人一时间相对无语,场面十分尴尬。华清苑更是想着要快些离开安溪候府,便以袁伟为借口:“先生,听闻二表哥身子有恙,学生先去探望一番,就不多打扰先生了。” 得了木秀才的准许后,华清苑也不顾仙玉挽留,径直走向同喜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舅母 袁甄氏不喜袁蔡氏,袁熙德不喜袁德云,因而同喜苑离福园c香兰院稍远,属于安溪候府较偏一隅。走过一段路后,华清苑的额头冒了一层细细的汗。待走到同喜园时,华清苑背部都湿了。才通告了和苑的小丫鬟,袁蔡氏便迎了出来,也没给华清苑行礼的时间,便拉了进去请吃点心。 袁蔡氏嫁入袁家时,袁眉葉还待字闺中,袁德云与这个相差8岁的小妹妹感情不错,顺带着袁蔡氏也对这个小姑奶奶特别的好,自然爱屋及乌,对华清苑也是心存喜爱的。华清苑屁股还没坐热,袁蔡氏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里话c苦楚都倒了出来,好不容易让袁蔡氏止住了哭,没讲上两句话,一扯出袁伟,袁蔡氏又是直呼命苦。 看着袁蔡氏又隐隐有要大哭一场的趋势,华清苑心中焦急,虽说礼已经委托若华姑姑先带过去了,可是将军府,她还是想过去走走的,便急急用袁伟作伐子:“舅母莫要再哭了,尤其是在伟表哥面前,表哥既然说出了那番话,想必也是有了番思量的。” 袁蔡氏鼻头又开始发酸,“伟儿,向来是个心思重的,又是个孝顺的,很多时候能自己扛得住都不曾向我们提出来,硬生生耽搁到了这个地步。清苑,舅母只恨怎么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要想着什么劳什子光宗耀祖的仕途之路,硬着心肝将他送进书院,若是在家中,今日就不会如此。” 其实袁蔡氏这话讲得不地道,华清苑清楚,若不是这些年,安溪候府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袁伟的命,莫说是十一岁,他连三岁都活不下去,便是如今续了命,也免不了早逝的命运,只是这话说不得。华清苑宽解道:“舅母且放宽心,等清苑回宫了,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请宫中的太医来看看伟表哥的病。” 袁蔡氏自是千恩万谢,正准备带着华清苑去看一看袁伟,袁伟身边的丫鬟就来了,慌张道“夫人,不好了!”华清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花枝。 花枝显然亦是发现了华清苑,两人相视而笑,却又发现不合时宜,便都端起庄严相来。袁蔡氏听闻花枝的话,魂早就飞到了袁伟身上,已然顾不上华清苑了,留下句——“清苑,我先过去瞧瞧。”便飞也似的奔向袁伟的院子。 采菊姑姑摇摇头,看向华清苑的眼神多了些怜悯,幸好华姑娘被和乐公主带回了宫中,不然留在这里,净是同这些要么有脑子没善良,要么善良没脑子的人生活,日后也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华清苑没有多想,只是怕袁蔡氏会接受不了结果,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也跟在袁蔡氏身后拼命地追着。花枝欲拉住华清苑,可终究差了一点,采菊立即发现端倪,三步做两步走,没一会就抓住了华清苑:“华小姐,且慢!” 花枝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喘着粗气道:“对对慢一些,小姐!” 华清苑正疑惑地看着两人,屋内传来一声尖叫“啊!!!!!” 正是袁蔡氏的声音,华清苑一时间也顾不得采菊姑姑同花枝的阻拦了,跑了进去,采菊紧随其后,就在门口差一步要将华清苑提起来时,闻到一股奇异之气,采菊暗叫不好,华清苑便倒下了。采菊挥了几下手臂,以驱走面前的气味,一手捂着嘴鼻,迅速取出手帕,盖在华清苑的面上。 采菊想抱起华清苑,可手却使不上劲,只好一点点拖着,亦是越发吃力。花枝将手中的一个小瓶子递给采菊,一股艾叶味涌上鼻子里边,整个人都精神了些。两人这才合力将华清苑架住,抬到走道的柱子处。 此时,采菊发现有异味的房屋内,经过这般就才打开窗户,一时间那异香涌出,花枝将艾叶药油抹在了华清苑的人中处,用手指用力压住。而袁蔡氏亦是不省人事,被个丫鬟扶着出来。采菊看着一众人等都靠在柱子上歇息,再向里面望进去,只见两个人穿着里衣正躺在床上。 采菊心中升起一股暗火,好个袁甄氏,连个九岁的外孙女都不放过,说不过就用暗招,看来袁熙德的卑鄙也是家学渊源啊,这等人家必不久存!采菊见华清苑睁眼了,不过还是有些迷糊,心头一紧,唤了一声:“华小姐!”直到华清苑努力地朝她点点头,采菊才放心了。 花枝早就忙开了,一瓶小小的药油辗转几手,正在压袁蔡氏人中时,惊觉有股视线始终打量着她,微微抬头,便知道了是来自宫中的采菊姑姑,头皮有些发紧,花枝将手中的药油交由袁蔡氏的贴身嬷嬷,走至采菊跟前,怯怯道:“奴婢并非故意,娘亲亦是在府上过活,奴婢不得不小心。” 这便表明了花枝事先并不知情,至于事发时的隐瞒,不说明不过是为了自保,采菊点点头以示明了。对于花枝,采菊还是可以相信的,毕竟一个小丫头,且看华清苑的模样,对这个小丫鬟亦是颇为喜欢的,当是个好的。 华清苑虽恢复了意识,但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方才亦是奇怪得紧,先是闻到一股香,接着头皮一紧,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烟雾,整个人也开始晕乎乎,浑身无力,变得软绵绵的,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隔着一张被子听一般。直到闻到一股艾叶药油的味道,脑子才清醒了起来。 采菊蹲下来,付下身子,轻声道:“华小姐,您就作无法醒来,放心,一切有奴婢。”说罢抱起了华清苑,还扯了扯华清苑的衣服,低声一句:“差不多了。”华清苑无力开口问出疑惑,乖巧地闭了眼,末了,拉了拉一直牵着她的花枝。 采菊看到华清苑脸色恢复了些,身体应当是无碍的,在这同喜苑发生的事,几乎可以肯定是袁甄氏的手笔,只消看她接下来的表现。果不出采菊所料,不过片刻,袁甄氏便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了,满脸焦急,一见华清苑,便扑向采菊。采菊早有防备,抱着华清苑转过背去,问着:“侯老夫人,华小姐现下身子不适,奴婢想先带她回宫。” 袁甄氏使劲地往采菊身上凑,一双眼在华清苑身上来回扫动,一脸悲切道:“这是怎么了?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都乱了?”不过采菊始终背对着袁甄氏,坚持回宫。两人僵持不下时,徐嬷嬷跪了下来,悲声道:“采菊姑姑,可怜可怜我们老夫人吧,一听闻表小姐出事了,要都顾不得喝,也要走来看看,道是求个心安!” 采菊冷笑,还真的是一桶桶脏水的泼出来,什么华清苑出事了?还不是她所为,还敢这样来做戏,真的将全天下人当傻子了!若是知道来趟安溪候府这般麻烦,今日采菊也会随和乐公主一同劝阻太后娘娘放行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关键是若华能否赶得及。 袁甄氏见采菊依旧是毫不退让,面上的关切一时间都没了,摆出了冷面:“老身敬采菊姑姑是从宫中来的,才会多加谦让,只是如今老身的外孙女都已经身子不适了,姑姑还是不顾及她身子,一意孤行地带她走,老身是如何都不会放行的,若是苑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身怎么对得起她父亲c母亲!” 还敢提华清苑的父亲c母亲!若真的被华氏夫妇知道了你的狼子野心,将他们的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只怕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呢。采菊忍不住笑了,这样脸皮厚的人,明明是心黑得最厉害,还得标榜自己是个心善的,袁甄氏,应当也是这大乐朝绝无仅有的吧。 采菊冷笑:“确实,华小姐娇俏可爱,想必华老爷同华夫人是花了一番心思教养孩子的,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亦是相当地上心。就是为此,奴婢才要守好华小姐,宫中的御医不是宫外的郎中能比拟的,还请安溪候老夫人快快放行!” 袁甄氏正欲指使一众婆子将华清苑抢下来,袁蔡氏醒来了,一张口便是骂骂咧咧:“不要脸的贱蹄子!也不见见伟儿如今的身子骨如何!就这样急不可耐的爬床!柳嬷嬷,给我将这个贱蹄子拖出去,卖了!卖了”说罢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内,没多久便多了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袁甄氏脸色一变,这才看向屋内,只见一个穿着里衣正跪在地上的女子哭哭啼啼唤着“饶命!”那小脸好不熟悉!真真是该死的小蹄子,竟这般急不可耐地去爬床,袁蔡氏那一声比一声大的咒骂声更是响得她耳朵生痛。 袁甄氏再看采菊时,面容尴尬,讪笑道:“府上出事了,也是家丑,又加上采菊姑姑您执意回宫,那老身也不好多加阻挠了,况且宫中御医医术高明,有他们瞧着,老身放心!” 采菊摇摇华清苑,华清苑当即微微睁开眼睛。采菊笑了:“如今看来,华小姐并无大碍了,只是可惜了方才侯老夫人那般紧张的模样,华小姐无缘得见,不若当是感动非常!不过大夫人处似乎状况不好,到底是华小姐的舅母,又是感情深的,难免牵挂,奴婢还是留在此处,静待结局,明日华小姐问起,也好交代!” 华清苑更是适逢其时地轻唤一声:“大舅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