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凉江湖老》 第一章 别亦难 朱木阳是一九九一年七月三日离开的南京。 说起来有点伤感，朱木阳并不太情愿离开这座六朝古都，虽然他已经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楚南雪彻底分了手，一个本来可以留南京分配指标也让他转给了别的同学，朱木阳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家乡的省城济南市的一家事业单位，他觉得自己是北方人，就应该落叶归根，不过朱木阳总觉得南京城似乎和他有着许许多多未尽的缘分，相对于南京大学、东南大学等名校，他所在的南京通讯学院也是能算是很一般的学校，在人杰地灵的南京城，朱木阳可以用平庸平常来形容，就是在他们专业一百多个同学里，他的成绩也只能算是中庸偏下，好在那个时代的大学分配并不是完全根据成绩，否则朱同学可能根本进不去他现在要去的单位，朱木阳有两个光环，一个是学生党员，这在同班同学里来说就属于凤毛麟角了，班里除了他以外还有苏州的吴同学是预备党员，另一个光环就是他的文字水平，他是学校冲浪文学社的首任会长，其中他写的文章曾经多次被刊登在省市报刊上，这也是他能入党的最重要原因，即便如此，他和那些学校的弄潮儿比较起来仍算不得什么，例如他们班的班长徐飞翔就是南京市学联的副主席，不过徐主席并不是党员，他的前女友楚南雪更是以二胡独奏《南屏晚钟》参加过江苏省电视台的春节文艺晚会，这些都是朱木阳望尘莫及的，也正因为这些，当时学校辅导员极力劝说他留在南京的时候，他坚定地拒绝了，理由是自己父母只有他一个男孩，虽然他有姐姐和一个妹妹，但在山东一直有养儿防老的说法，既然“父母在不远游”，那么朱木阳打定主意分配离家乡近一点，也算是尽点孝心。当然，这也是他的一面之词，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和楚南雪的分手彻底让他伤了心，他不想在离前女友很近的地方。 说起来有点相见时难别亦难，他本来买的是六月二十八日的火车票，但是那天出了大岔子，一场本来悲悲戚戚的告别弄成了尴尬。 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朱木阳坐上火车之后，打开车窗和前来送行的同学们握别，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上天也似乎感应这种带点浓重色彩的离情，本来七月份的梅雨都是星星点点沾衣欲湿，但从早晨就开始下的雨却是越下越大，只是当同学们都纷纷离开之后，朱木阳惊讶的发现列车下多了一个高个子美女，俨然是楚南雪。 楚美女毫不在乎周围众人的目光，咬着嘴唇对着朱木阳招手，让他下来说话，朱木阳同时回山东还有几位老乡同学，他们都看着朱同学满脸坏笑，朱木阳不想再藕断丝连，在此之前他和前女友已经分分合合十次之多，这次摇摇手，故意看看手表：“马上就开车了，南雪，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祝你幸福！”后边这个词是当时分手的标准用语。 楚南雪脾气极大，她把手里的伞使劲丢到火车上，“啪”的一声响。“朱木阳，你这个伪君子！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想一走就一了百了。”骂完之后她转身走了，大义凛然的冲进雨雾里。 朱木阳摇摇头叹口气，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叹口气。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楚南雪的诅咒成了现实，火车早已经过了发车的时间，却丝毫没有动静，车厢里一遍遍放着电影《驼铃》的插曲《送战友》，只是每个人都心焦如焚，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后，列车传过来广播声：因为江浙大约，京沪线蚌埠段发生山体塌陷，正在抢修，估计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请大家下车退票。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朱木阳冒雨带着行李回了自己学校，想不到南京城居然用这种方式挽留自己。 朱木阳留在南京的这几天可谓历尽沧桑，首先是因为他所有的生活用具都已经打包寄去了他在济南的单位，宿舍里没有被褥，只有一张薄薄的凉席铺在硬板床上，晚上睡觉时咯得浑身骨节生疼，另外一个大问题就是没有了蚊帐，夜间蚊子们纷纷过来给他送行，似乎它们明白吃一口是一口的道理，不然等这厮回了山东，恐怕就没有这种口福了。这些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朱同学很快将身无分文，走之前他为了来一个彻底的告别，把餐票饭票都一股脑消费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五块钱准备买从济南到老家的汽车票，而朱木阳的几位老乡和他也算是同病相怜，因此当他们重新回到学校后，都处在了饥寒交迫的境地，这几块钱是不能轻易动的，不然真的回不了家了，可是又不能不吃饭，更有甚者，夜里冒雨回来的时候被依然强悍的大雨浇得连衣服都湿透了，朱木阳在自己宿舍里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山穷水尽。 其实就在他回宿舍那天晚上还惹了一点事情：他的室友只剩下一个四川的于洋洋尚未离开，本来正在房间拥着女朋友睡觉，忽然见有人砸门，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是学校保卫处纠察队，自然是坚决不肯开门，当后来听出是朱木阳声音才算开了一道缝，对他哝哝嘴，抱怨道：“你这个锤子怎么又回来了，屋里有人，你找地方睡去吧。” 朱木阳本来被雨淋得都已经火冒三丈，怒道：“滚！我往哪里去找地方？现在都三点了好吧。” 于洋洋看朱木阳身后跟着几个落汤鸡一般的老乡，更是不肯让他们都进来，嘴里不免带点脏话，本来这些要在以前他们都不在乎，但现在的朱木阳火气甚大，他一脚把门踹开，怒道：“你他妈的再啰啰我就揍你！你才仙人板板呢。”于洋洋气的浑身发抖，躲在阳台外边穿的很少的女友也嘤嘤哭了起来，朱木阳这才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但他来不及解释，就看于洋洋恼怒的跑到自己铺位上，穿好衣服后又去阳台外边找女友，最后二人搀扶着气哼哼摔门而去，朱木阳知道，四年的友谊就在这一刻彻底报销了。这次他预料的完全正确，一直到四年之后他的婚礼上，于洋洋是唯一缺席的本宿舍室友，这次他严重伤害了同学的感情。 朱木阳第二天是被饿醒的，他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铺位上，诺大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往那种其乐融融的情绪再也没有了，说来也巧，除却于洋洋以外，他们宿舍还有江苏和河南的同学，但他们早走了一天就躲过去了这场天灾，他摸了摸自己风扇下的衣服，也许是因为天气过于潮湿得缘故，都还保持着相当的湿度，可他并没有要换的衣服。 窗外还在下着大雨，并不比昨天的雨小上多少，他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静心等衣服干了再出去，于洋洋并没回来，不知道这对野鸳鸯去了哪儿，他的铺位上倒是有衣服，可于洋洋身高只有一米六五且精瘦身材，朱木阳比他要大上两号，因此他的衣服朱同学是不好穿的，况且昨晚上显然两个人已经撕破了脸，朱木阳现在想起来很是后悔！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连援兵都没有，这可真是失望至极。 他想再睡的想法并没有变成事实，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提着抗议，而且身上更是一阵阵发冷，被蚊子吻别后留下的疙瘩也是更是让他有疼可忍而痒不可忍的感觉，下一步怎么办，他毫无计划，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再去火车站看看，也许一夜之间路就修好了呢，可是看着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扑打在窗户上的雨点，也意识到不能太过于乐观，他光着身子在屋里蹦跳了几下想取取暖，但是一个头晕差点栽倒在地。 一直等到差不多快下午的时候，衣服在吊扇的吹拂下才没有了湿气，不过鞋子依然湿漉漉的，朱木阳强忍着那种潮湿的感觉，下楼去到小卖部买了一包白象方便面，榨菜此时是舍不得吃的，即使这样，他的五元钱也消费了差不多十分之一，这才是第一天。 朱木阳在小卖部遇到了自己班的一位女同学夏静，她留在学校里做了试验员，这也是很不错的就业方向，当时朱木阳要是留校估计会和她成为同事，她看朱木阳狼狈至极，不由问道：“你怎么没走呀？是不是也因为火车道轨被冲垮的原因？” 朱木阳很大度：“我是因为舍不得南京！”夏静呸了一口：“楚南雪你都舍得，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和楚南雪属于好朋友级别，也就是后来别人说的闺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挽留 朱木阳很不屑的翻翻白眼，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爆竹，说不清楚谁会点燃自己，他现在爆发的临界点，一股烦躁和恼怒焚烧着这个男人：“我和楚南雪怎么样和你什么关系？哼！” 他毫不客气的顶了夏静一句，转身想回宿舍，但没留神脚下一个水洼，地面有点湿滑，他的鞋里本来就没干，再加上他气冲冲的，这一脚有点使劲，只听“啊”的一声惊叫，朱木阳就被摔进了水洼里，而且是带着一个滑行的动作，往前飘了几步，然后配合着他的惊叫声，结结实实仰面朝天躺了下来，这时候天还在下着雨，一种疼痛和冰冷包裹了他，他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能晕过去，可以避免这种侮辱，但是哄笑声让他清清楚楚的听得分明，有一些校友看笑话般评论他的滑行步伐，有人说这就是“凌波虚步，踏水而行”，只不过修习这种逍遥派武功的是南海鳄神，而不是玉树临风的段誉，有人则说这是典型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四脚朝天配合得多妙呀，看得出来，南京通讯学院的学生对于金庸还是很热爱的。 倒是刚才被他抢白的夏静有点于心不忍，小心翼翼跑过去想扶起他来，哪里想朱木阳看见出现在眼里的是她，马上在水里翻了一个身，站起来跑了，但这次跑的显然很小心，唯恐再摔个更大的跟头，看他快消失在雨幕中了，夏静才看到地上那一包方便面，不由捡起来看了看，有心给他送过去，又怕他恶语相加，想了想带回了自己的宿舍。 朱木阳回到自己宿舍里，又是把自己全身衣服都脱了下来，他很惊讶的发现出门半个小时左右，于洋洋的铺位居然已经空了，什么也没剩下，看来于洋洋早就有所准备，也应该是去赶火车回四川，这一下宿舍里就真的剩下他孤家寡人了。 这次的摔倒并无大碍，但是浑身泥水让人格外不舒服，另外回到宿舍他才发现买的方便面居然没带回来，肚子里似乎发现被他骗了，开始波涛汹涌，咕咕叫着抗议他的不人道，朱木阳叹口气，现在自己这副样子真的是出不了门，他只得穿一条短裤，拿着脏兮兮的衣服去公用卫生间去洗。 他们这一楼层原来都是大四的学生，早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好在学校很人道的没有断水断电，他早晨就有点发烧，这一折腾又觉得浑身直冷，但是却没有任何一点御寒的东西，他洗完衣服回自己宿舍，看看于洋洋铺位上剩下了凉席，拿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这应该是唯一能带点暖意的东西了，他很想自己再睡上一觉，那样就不会这般又冷又饿又烦躁了，只是可惜全身的器官似乎都在和他作对，尤其是一些蚊子可能因为猎物少了的原因，竟然结对过来找他游戏，房间里弥漫着那种烦人的嗡嗡声音，朱木阳咬紧嘴唇，决定忍下去！ 一天一夜，朱木阳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煎熬着，他发现一个偏方，那就是当人发烧的时候是不会太有食欲的，这也是他熬得下去的重要原因，宿舍外常常传来大声喊叫的声音，这是他的一些同学或者同专业的人，他本想找人去借点钱，但是他总张不了那个嘴，朱木阳在学校里是公认骄傲的人，他始终放不下自己的架子。 第二天天渐渐亮了的时候，朱木阳很努力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此时此刻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要死，脚下像是踩在棉花里晃来晃去的，他第一反应是去窗前看看，好像没有雨声了，也不知道那个山体滑坡修的怎么样了，要是可以的话他今天就离开南京。不过显然他失望了，雨虽然小了一些，但仍在坚持不懈的下着，他现在不知道，这场雨后来被人称之为九一年江浙百年不遇的暴雨。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很轻柔也很有节奏，朱木阳这段时间一直是赤裸着身子，他嘶哑的嗓音喊道：“谁！” 门外敲门声停了，但也没有回音，他第一反应可能是别人敲错了门，这两天发烧已经烧得他有点糊涂，不过人在最低谷的时候总是渴望关心，听到门外没了动静，他颓然的坐在床上，就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朱木阳又有些烦躁，这几天的发烧严重扰乱了他的神经系统，本能感觉到事事都不是那么顺利，这种骚扰般的敲门他本能以为是有人在捣乱，在这之前同学之间也开过这种玩笑，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本班其他宿舍很温柔的敲几下门，等对方迷迷糊糊爬起来打开门时才发现根本没人，这被大家笑称之为“半夜鸡叫”，现在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本能想骂几句出出气。 朱木阳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敲门声持续响着，他决定把这个恶作剧的人抓住，心里认定这是没经验的人敲得，要是聪明的人敲几下就走，浅尝辄止才是高手风范。 他悄悄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嘴里怒喝道：“尼玛的找死呀！”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敲门的是夏静，她身后站着一脸冰霜的楚南雪，但是门被忽然打开之后，固然朱木阳惊呆了，那俩人也都是发出了尖叫，朱木阳一丝不挂站在了门口，这太有震撼力了。 朱木阳似乎被这两声尖叫给唤醒了，他“啊”的叫了一声猛地关上了门，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是她俩过来，自己可真是倒霉催的！朱木阳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甚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因此这俩人的出现实在是让他手足无措，他急急忙忙抓晾在宿舍内晒条上的衣服，还好，衣服在吊扇的吹拂下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一把抓起裤子穿上，然后去找衬衣，这时候猛地想起自己没穿内裤，又只得脱裤子，这几下动作让本来都很虚弱的身子冷汗直冒。 夏静和楚南雪似乎已经沉稳了下来，门又被敲了两下，但这次显然是楚南雪敲得，居然有一种很生硬的动静。朱木阳喊道：“稍等，马上！” 他穿戴整齐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夏静远远躲到了后面，反倒是前女友楚南雪冷冷的看他一眼，嘴里叫着他的名字：“朱木阳！” “南雪你好！”他一眼看到夏静好像提了一个方便袋，里边传出浓浓的香气，朱木阳咽了一口吐沫，他闻得出来，这是不远处的金陵大肉包的味道。这家包子店原来他和楚南雪没少去吃过，那里的包子是正宗淮扬口味，几乎前去的人都是奔着这点去的！与北方厚实的老面包子相比，扬州的包子更多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轻盈油润，热气，松软、微甜.......十分诱人。现在的朱木阳已经算起来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虽然因为发烧味觉不好，但是这种香味马上让他的肠胃积极响应起来，一声咕咕噜噜的动静让四五米之外的夏静都听了清清楚楚。 夏静捂着嘴笑了一声，对楚南雪说道：“我没说错吧！那天他的方便面丢了之后我就知道他肯定饿着！来，朱同学，让我喂喂猪！” 这话有点开玩笑的意味，要是在朱木阳敏感的时候会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但此时他却没这么想，不过嘴里也不饶人：“怎么？嫉妒我长得帅，开始人身攻击了？不过夏静，你看我的时候是不是有种感觉，就像在照镜子？” “你！”夏静斗嘴是抵不过朱木阳这个家伙的，她使劲跺跺脚，向楚南雪求助：“你看看这个人，狗咬吕洞宾！就不该给他买包子！” 不过这么一闹，刚才略有点紧张的气氛反而松弛了下来，楚南雪从夏静手里接过包子，递给朱木阳：“你快吃点吧！木阳，这两天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都瘦的脱形了？”她从自己包里又拿出一瓶水放在床铺上。说着说着话她的眼圈有点发红。 夏静觉得自己成了电灯泡，马上找理由离开：“这水多凉呀。我去食堂给他打一份热汤端过来。我现在是学校职工，有饭卡！你俩说话，我去了！一个小时我再回来！”说完转身跑出宿舍，她甚至担心二人不锁门，出去后推了一下确认关闭，才放心的离开！ 屋里有点尴尬，楚南雪愣了一会儿才把包子递过来：“你先吃！我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朱木阳毫不顾忌的一手抓了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去，楚南雪看着他手上黑黑的指甲想说句什么，但是却有点心疼，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学生干部，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邋遢大叔一般的人呢。 朱木阳吃的太快了，十个包子不到三分钟就全部下了肚，他又举起那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倒进了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挽留 这几个包子可谓是救命的良药，朱木阳似乎刚才那种懒散邋遢一扫而光，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精光，不过，好像少点了，他觉得再有十个包子也能吃得下去！ 楚南雪一语不发，就这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男人，两个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朱木阳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但二人性格上有点过于相似，都属于太过于自我的脾气，即使二人热恋的时候，朱木阳也并未让着楚南雪很多，男女平等被他使用到了这些方面，好起来他们是真好，但是说完分手之后又都很决绝，这点朱木阳表现的尤为突出，当然楚美女也不是好脾气，大三时因为朱木阳骑自行车带她，一不小心摔了她下来，虽然并没有让楚南雪受伤，但楚美女仍是爬起来后把那辆自行车扔进了长江里。 在朱木阳的记忆里，二人打架的时候比在一起卿卿我我要多许多，只不过最后总能重归于好，可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最后今年的四月份，因为朱木阳回老家去联系单位的行为，终于彻底惹恼了楚南雪，她在食堂当众把一盆米饭扣到朱木阳头上，白白的米饭就像一个句号，彻底终结了他们彼此的关系。 今天这些包子看上去又在他们彼此之间填筑了一些粘合剂，不过那种裂痕可能不是几个包子就能弥补的。朱木阳喝完水把水瓶放在了桌子上，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两丝红晕，其实后来的吞咽动作他已经慢了下来，想着怎么样向楚南雪说话。 他很认真的向楚南雪鞠了一躬：“南雪，谢谢你！” 楚南雪习惯了朱木阳满不在乎的姿态，现在看他如此客气反而不适应，她嗔怪道：“你和我还客气？” “这不是客气！是真心表示感谢！南雪，要没有这几个包子，我都担心我离不开南京城！” 听到这句话楚南雪的脸色又变了一变，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不过很显然现在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咬咬嘴唇：“朱木阳，你别刺激我！其实你不知道我最近情绪也不好。我，我真的舍不得你！” 朱木阳长叹一声，刚才的食物已经在身体里开始发挥作用，第一感觉就是汗水不再是冷汗，现在是夏天，虽然外边依然风雨飘摇，但宿舍里依然是有股燥热，刚才他浑身发冷是因为身上没有热量，现在真的是还阳了。朱木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前段时间他已经下定决心剑斩情丝，因此楚南雪的歇斯底里她并不发憷，反而是现在这样的幽怨让他心里发疼，人都是感情动物，他也很珍惜这段纯真的感情，毕竟和楚南雪在大学四年里谈了三年的恋爱。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足足三四分钟，楚南雪一下子扑倒在朱木阳的怀里哭了起来，她紧紧抱着这个男人，浑身颤抖着，这种颤抖是和着哭泣的节奏不一样的，很明显这种颤抖是自发的，她的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朱木阳裸露的胸口上，她试图用自己颤抖的手去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她不敢哭出声来，怕有人听见，紧接着，拭去泪水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另一只则紧紧抓住朱木阳的肩膀。 朱木阳使劲挺立着，他感觉到了楚南雪的压力，但他不想往后退，他的眼睛也湿润了，这个女孩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二人自从在燕子矶相识，就风风雨雨走过三年时间，但是现在因为距离却无法在一起了，那份酸涩和绞痛占领了他的全部身心。他再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打气：“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到了后来，二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曾经有过恋情的男女到了这个时刻真的如干柴烈火了，朱木阳也疯狂起来，他使劲抱着楚南雪，女人则呻吟着眼睛迷离，泪水逐渐被激情替代了，但到了后来楚南雪忽然问了一句：“木阳，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 朱木阳一下子不行了，似乎像是一个被打断了脊梁的恶犬，一下子瘫倒在了楚南雪的身上，是呀，他必须要走，他的报到证上写着：限一个月内报道！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无论是眼前的温柔还是窗外的雨，都阻挡不了他的！ 楚南雪依然性趣盎然，她并没察觉朱木阳的变化，而是紧紧拥抱着这个男人，很多次以前二人的吵架最后都是用这种办法化解的，她心里也期盼着朱木阳能够回头，她不喜欢北方，大三时她曾经跟着朱木阳去爬过泰山，二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在山下朱木阳被自己的老乡骗买了高价票，然后又丢了钱包，后来就是相互埋怨，她气冲冲回了南京，并没按照原计划陪他回老家看看，也许那次吵架就是后来分手的伏笔。 但现在的楚南雪沉浸在对朱木阳的爱情里，她似乎看到了重归于好的希望：“木阳，抱紧我！” 朱木阳挣扎着摆脱了楚南雪的怀抱：“不行！南雪，我，我，太累了！”他满脸羞涩说道。“而且在这里我总是害怕，万一夏静回来怎么办？” 楚南雪有点失望，只是她并没表现出来，她仍是去抱朱木阳：“木阳，我想过了，要是你在济南工作，我也去找你吧。” 朱木阳自嘲的笑了：“这不可能！你现在南京邮电局的工作很不错，而且我就是去了济南也举目无亲，自保都不一定，哪里会给你找到合适的工作？” 楚南雪眼睛瞪得很大：“木阳。我知道开始很难，但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彼此给对方一点时间吧。万一你在济南觉得那里不适合你呢，我会想办法在南京给你找工作的！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朱木阳笑了，他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恐怕在济南到不了混不下去的地步吧。他郑重其事点点头：“好！” 楚南雪又搂住了他，言辞里颇多羞意：“那我们继续吧！” 夏静回来的时候已经二个小时之后了，她看到微开的门毫不犹豫推门进来：“哎呀，食堂里今天没有什么汤，我去为民餐馆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朱同学，你抓紧喝了吧。” 朱木阳点头说声谢谢，楚南雪则埋怨道：“静静，我以为你孵小鸡然后下蛋，做的紫菜蛋花汤呢。” 夏静也有男朋友，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见楚南雪说这种话，故意大声抽抽鼻子：“哎呀，这屋里什么味道呀？朱木阳，你们这里是不是什么东西坏了，腥腥的呢！” 楚南雪如何不懂闺蜜话里的意思，不由恼羞成怒：“你想死呀！”两个女子闹成一团。朱木阳也担心这种事情不太好，他忙跑到阳台上去打开窗户，忽然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不由心中一动，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他从阳台回到房间的时候，楚南雪和夏静已经握手言和，夏静问道：“朱木阳，你宿舍里好多蚊子呀，我进来这才五分钟，都被咬了一个大包，你晚上也没蚊帐，怎么熬的？” 朱木阳看她一眼：“我没那么矫情，不就是被蚊子咬几口吗？再说这也是我和南京的蚊子告别仪式，再过几天想被它们咬也没机会了。” 夏静看了楚南雪一眼：“美人计都不管用？看来这厮铁了心要投奔自由世界了？依我看，杀了吃算了！” 楚南雪啐了一口，骂道：“流氓！” 夏静哈哈大笑：“那个啥是流氓呀？给我解释一下！” 楚南雪不理她，问道：“木阳，你晚上还在这里睡吗？我回去给你找个蚊帐吧，另外褥子也没有，多咯呀！一会儿我给你回家拿！” 夏静依然是不依不饶：“嗯，我觉得他屋里还缺少一个人，楚南雪同学，建议你今晚也在这里陪伴，朱木阳中午吃的包子，晚上吃馒头就行了！” 这句话有点太露骨，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害羞，打岔道：“朱木阳，你不去买件衬衫吗？你现在的衣服上都有股馊味！” 朱木阳自然不肯说自己身上只剩下四块多钱，而是解释：“不是馊味，是下雨返潮，等阳光好的时候晒一天就好了。” 楚南雪说道：“雨停了，我们出去转转吧！木阳，你这几天也天天睡在宿舍里没出去吧？” 朱木阳并不太想出去转，他是学生会干部，在校园里也算是知名人物，现在这般狼狈并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有点感冒发烧，不太想动呢。” 楚南雪误会了他的意思，说道：“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褥子和蚊帐。” 朱木阳点点头，楚南雪兴冲冲的走了，她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很久很久之后再次遇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初到济南 屋里就剩下朱木阳一个人了，他站在阳台上目送楚南雪骑车往外走去，忽然有一点点心酸，他不知道这次和前女友的重归于好是不是好事，但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江苏和山东从地理位置上说是邻省，但是从南京到济南坐火车的话，至少也要十二个小时，这种被距离拉开的恋爱就像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他可没有那种隔河相望的勇气。从性格而言，朱木阳绝对不是温存有加的儒雅君子，而是略显偏激，这也可能是他这个年龄男人的真性情，在遇到楚南雪之前，他一直暗恋着自己的一位高中同学，那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他反而有点怯懦不敢表达，直到有一天他和楚南雪碰撞出火花，才断了那个念头！不过朱木阳并不看好自己和楚南雪的未来！ 一阵风吹了过来，夏天的风带着些许潮意和燥热，和几个小时之前浑身一阵阵发冷不一样，十个包子足以让朱木阳精神抖擞了，他躺在床上决定睡一会儿，甚至想是不是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了，想想要是有了被褥和蚊帐，那这里就真成了安乐窝了，他甚至都不想回老家，这也许就是别人总说的温柔乡英雄冢吧，有了爱情的滋润他更加留恋南京这座写满他青春的城市。 忽然走廊上有人跑，还在呐喊着什么，只是很浓重的陕西关中口音，他知道这是电子班的几位陕西同学，他们也同样被这场大雨困住了，这几位陕西同学和他并不在一个专业，但却都认识，很爽朗的性格，开始他没听清楚对方在喊什么，静下心来才分辨出那几个单调的音调：“铁路修好啦！可以走了！” 朱木阳一激灵爬起来，这是他这几天一直盼望的消息，偏偏在他并不在意的时候到来，他看了一下床上狼藉的凉席，上边还残留着楚南雪的痕迹，如果现在自己就走的话，会不会让那个一会儿跑回来的女朋友心凉或者失望呢？但如果不走，是不是就慢慢失去了远行的勇气了！他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朱木阳绝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事到临头他必须要给自己一种抉择，在爱情和未来之间似乎只能选择一条道路了。他甚至想掏出硬币测定一下自己的去留！ 等走到第五圈的时候，朱木阳停下了，他拿定了主意，低头很认真的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找只笔写了一个纸条贴在门上：我去火车站看看，如果走不了，今晚去你家找你！你在家里等我！写到这里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自己会走，而且这一走就是远方！ 南京通讯学院距离火车东站并不远，公交车只有一毛的车票钱，但他再次数了数兜里那四块六毛五分钱，实在是一分钱也不能再花了，好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于是下了宿舍楼快步往火车站方向跑去，脚下很有力气。 多年以后，人回首往事的时候往往感慨一些命运的巧妙安排，朱木阳赶到火车站进站口的时候，大喇叭里正在反复说着142次南京到齐齐哈尔的火车即将停止检票的消息，这趟车是朱木阳经常回老家坐的车，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直奔检票口而去，这个时候检票口的门正在徐徐关上，他闯关一般从一米五的栅栏上方跳了过去，然后飞奔向站台，火车已经开始拉第二遍铃，车厢也已经开始关门，几百米的冲刺速度耗尽了朱木阳的力气，他凭借本能一头冲了进去，就在火车即将启动的一刹那，他踏上了这条北归的路。 车厢里满满都是人，因为前几天火车断路，不少人都被困在南京，因此车上并没有对号入座，只要是终点在这条线路上都可以上车，朱木阳是轻装上阵，没有任何行李，这倒让他宽松了不少，只是当火车驶过南京长江大桥，看着车厢外一盏盏迅速往后闪着的路基灯，朱木阳才明白，自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没有送别，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望一眼火车站，就这样匆匆走了，就像那段永远缅怀的青春。 楚南雪看到了门上的纸条，她使劲撕着，撕得一缕一缕，她也明白，自己终于没能挽留住这个男人。 一夜颠簸，朱木阳到济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七点钟，相比于江南的阴雨绵绵，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却阳光普照，大清早就有一种难得的燥热，但是脱离了火车上那种浊水般的味道，朱木阳仍是本能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台上一片嘈杂，呼儿唤女的声音响成一片，拉着食品车的大姐高声喊着：“茶叶蛋！德州扒鸡！狗不理的包子！有要的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让习惯了江南燕语莺声的朱木阳有点侧目，也许大姐看他的眼神有点怪，觉得他是潜在客户，凑过来问道：“想吃点啥？大兄弟！” 朱木阳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只有四块钱，他急忙摇头，然后飞也似的往出站口方向跑去！ 济南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一直不大，不但是一九九一年，甚至到了几十年之后仍是显得小小气气的，这让很多命相大师推理过山东人的性格，看似大方实则吝啬，对外来的东西往往不能用足够的胸怀包容，也许儒教文化中强调过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和这点有点相对应，不过看惯了南京的火车站广场的浩瀚，朱木阳就觉得自己到了小城市一样，对济南这座有名的泉城他从骨子里不喜欢，但是又很无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余生可能就要在这里渡过了，当时的社会尚处于封闭性，基本上参加工作就可以看到退休的样子，他要去的那个通讯设备设计院不知道会不会给他腾飞的机会，他曾经查过地图，这个单位在千佛山东麓，从火车站过去有一辆十八路公交车正好到门口，他在火车上就一直考虑，是不是该去看看，它的报到证倒是随身带着，但并不太想马上去报道，这有点像是准备出嫁女子的心理，即盼望那个时刻却又担心受到伤害。 他往前走了走，想寻找一下十八路车的站牌，经过那场暴风雨的洗礼之后，朱木阳现在理智了很多，虽然兜里只有四块多钱，但在济南城他有办法，这里的山东大学、山东工业大学和山师都有他的高中同学，他完全可以去找他们暂时应应急，另外从地图上显示，他要报道的单位距离山东工业大学只有几条马路的距离，他打定主意先去找自己的同学调整一下，然后再去单位门口附近转转，下午回老家。 没走几步，忽然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这个人一脸污垢，头发长长的被汗水粘在了脸上，看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乞丐，他很蛮横的伸出手来，距离朱木阳前胸只有几寸的距离，嘴里咋呼道：“给钱！” 朱木阳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这个略显彪悍的男人，这是一个双腿残疾者，右腿已经少了半截，可能习惯了在广场这种欺行霸市的举动，要钱都有点理所当然，他理也不理，只是转身往旁闪了闪，继续走路，乞丐看没吓住他也不多说话，忽然又对着朱木阳背后的一位女子伸出手，这次是抓住了女士的背包，依然是那两个字：“给钱！” 女人吓了一跳，大声叫了起来，七点多的站前广场人并不算很多，因此这声音惹得好多人侧目，不过看清是一个乞丐要钱，绝大多数人都并没有表示，甚至是看热闹的心态，这种带点心理残疾的性格是很麻烦的，和乡下无家可归的野狗相似，都是欺软怕硬。 朱木阳就站在身边，这个女子身穿一身淡蓝色连衣裙，身材婀娜，脸上带着眼镜，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可能被这个乞丐吓了一跳的缘故，脸色苍白，她使劲往怀里拉着自己的包，反而把脏乞丐拉到了自己跟前，她怒道：“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报警了！”说话就是典型的济南味道。济南话和朱木阳老家的语言有几分相似，但就是艮了一些，女人说起来很霸道的样子，不过现在看这个女人好像很害怕。 脏乞丐似乎只会说一句话：“给钱！”女子声音低了一些：“你松手我给你一块钱！” “五块！”脏乞丐坐地起价，他似乎看出了这个女人好欺负。 朱木阳看不下去了，他退后一步，站到乞丐侧面：“放开她！不然我踹你！”他用的是家乡话，也是典型的山东口音。 这次轮到乞丐害怕了：“我是白白的兄弟，你别多管闲事！”他想往后退，但手里仍是抓着女人皮包袋子。 朱木阳不知道白白是谁，但看他这副样子心中好笑，色厉内荏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怒喝一声：“松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最好的朋友 脏乞丐害怕了，他老老实实松开女人的皮包带子，嘴里仍是不肯彻底放弃：“一块钱！” 朱木阳抬了抬腿，做出踢得样子，乞丐拄着拐杖跑开了，走了几步又觉得太过于窝囊，恶狠狠对着朱木阳说道：“你有种等着！”然后是一句骂人的话！ 女人从包里掏出两枚硬币，扔在了地上：“给你两块钱。” 脏乞丐变怒为喜，一下子跪在地上开始捡钱，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常常受到别人给的东西，以至于见到两块钱就这般高兴。朱木阳摇摇头，往远处走去，他在思索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他到了这一步，就像前几天在南京山穷水尽，还没有丝毫的外部援手，自己会不会也和这个乞丐有几分相似呢？不由想起楚南雪对自己的好处，至少她是真爱自己的女人。但自己却做了逃兵！昨晚上当她看到那个纸条会多伤心呀。 找到十八路站牌并不困难，只是站牌下早就黑压压站满了人，偏巧刚才那个女子也走了过来，在这里等车，她看到朱木阳忙表示谢意：“谢谢你，老师儿。”这是济南市一种很独特的称呼人的方式，老师微微加重一点儿字音，把尊重的意味去掉很多，只是一种很平等的称呼。“那个要饭的挺凶，但其实真可怜！” 朱木阳点点头，他很认可这句话：“是呀，但我看不惯他欺负人！不过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不会真踢他的。”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来了一辆十八路车，见女子居然也挤了上来朱木阳就有点奇怪，看她的装束应该不像坐公交车的人呀，他知道楚南雪的母亲在南京纺织厅只是一个科长，却都有车接送的，女人笑着问他：“你这是到哪里下车？我们居然是同路。” 朱木阳介绍说自己去到山东工业大学去找同学，女人“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应该在朝山街下车，我比你多坐四五站呢。” 朱木阳点点头，他对济南的公交车并不熟悉。路上攀谈几句朱木阳才知道，女子是中国科学院山东分院的技术人员，她的单位和朱木阳即将去报名的通讯设计院同在一条马路上，女子很高兴的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刘，是一九八二年就分配来了中国科学院山东分院，她和朱木阳要去的工作单位有业务往来，算得上比较熟悉，那是很正规的一家设计院，隶属于山东省邮电总局，行政级别是处级，工资奖金福利待遇都很不错，朱木阳算是找了一家好单位。 听她这么说，朱木阳心中窃喜，他去山东工业大学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单位，现在看来已经不用了。刘大姐很显然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既然知道朱木阳是个新参加工作的小师弟，于是教了他很多的为人之道，另外再三嘱咐一定要十五号之前报到，因为国家有规定，上半月上班可以拿整月工资，下半月只能拿半个月的工资了，同时早报到在将来的分房子、评职称等等一系列排队中都有优势，能早来一天就早来一天，因为单位上一般都根据个人情况给予假期的，有的甚至能给一个月安置假，这让朱木阳波澜顿生，自己是不是就应该今天去报到呢？ 车到朝山街的时候，朱木阳向刘大姐告别，刘大姐不放心的嘱咐道：“小朱，别忘了我的话呀。我觉得你不如现在就去报到，上你同学那里有什么着急的呢？” 朱木阳是个有主意的人，他主要想下车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事情，他笑着说道：“姐，你放心！我先到同学那里拿点东西就去。谢谢您！再见！” 山东工业大学也是一所山东省内很有名的学校，朱木阳当时的的同班同学有三四个都在这里，他们其实是复读一年才考上的，不过这对于那个时代的高中生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朱木阳最好的朋友之一李毅道就在这里的企业管理专业，以前朱木阳从济南坐火车去南京时曾经来过他的宿舍，因此这次就直接杀了过去，他又已经两顿没吃饭了，楚南雪的十个包子早就消化没了。 山东工业大学的校园一片平静，朱木阳走在里边甚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九十年代初期的大学都有那么一种气氛，不是喧嚣，也不是刻板，准确描述的话应该是一种飞翔的渴望吧，但很显然七点多大家都没进入临战状态，只要少数喜欢早起运动的学生在篮球场杀得热火朝天，不过他们显然也怕被晚起的老师同学指责，就连扣篮都很温柔的姿态，朱木阳就像回到了南京通信学院，漫步其中，就连美女同学走过都有一种想打个口哨的冲动。 李毅道的宿舍在三楼，朱木阳先是很客气的敲了两下门，随即传来懒洋洋的应答：“男的？女的？男的报名而入，女的说找谁？丫的我们宿舍三年就没见过女的来过。” 朱木阳笑了：“李毅道在吗？我是他同学。” 紧接着里边有人喊：“东方不败，醒醒，你同学找你！” 门被从里边拉开了，李毅道一丝不挂光着身子站在门口，他的手揉着眼睛，问道：“谁呀？” 朱木阳终于见到一个熟人，心情激荡，佯作一拳打出：“小子是我。”李毅道后退两步才认出朱木阳，但嘴里却没好话：“我靠！你小子从厕所里爬出来的吗？怎么这个味道！木阳，你怎么来了？” 朱木阳指指他的下身：“快去穿上衣服，你看看你这熊样？高中毕业四年了，还像宿舍里一样不穿衣服睡？” 李毅道好不在乎：“你懂个P，这叫释放自己好吧。哎，你不是今年毕业吗？怎么分配到济南来了？你那个如花似玉的江南美女朋友呢？”二人太过于熟悉，楚南雪的事情李毅道是知道的。 朱木阳脸色有点难看，这他妈的真是哪壶水不开提那壶，不过他不想理那个茬，而是先把现状告诉同学：“我分到你们学校旁边一家事业单位了。这不是过来先看看你，顺便蹭顿饭吃吗？” 李毅道忙着穿衣服，夏天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上下两件，朱木阳很惊讶的发现这小子居然没穿内裤，但又不好问，只得强自憋着，李毅道向上铺的兄弟伸出了手：“兔子老六，借我三块钱菜票，下学期一并还，我同学来了你不是没看到。” 那个被称作兔子老六的同学把钱包扔给了他：“自己找，我他妈的昨天就找不到一分钱了。” 李毅道叹口气，又向旁边的同学问到：“老二，你哪里宽裕不宽裕？我…..”鼾声骤然响起，同时那个同学两只手摆了一个大大的零字。 终于在李毅道坚持到第四个同学的时候借到了一块五毛钱，他叹口气：“木阳，我们宿舍前几天打牌赌输赢让人家扫荡了，咱俩随便凑活一点吃的吧。”朱木阳耸耸肩，好在他兜里还有四块七毛五分钱，这比李毅道要有钱的多，在这个时刻他打定了主意，要去自己的工作单位报道，不然可能连回家的路费都凑不齐了。虽然不知道一个月工资有多少，但至少可以买回老家的车票吧。 二人的早餐吃的很是简单，一人一碗五毛钱的稀饭，李毅道很大方地说：“木阳，咱们早晨就这样吧。其实要不是你来，我们早晨都不吃饭。” 朱木阳肚子咕咕叫着，这碗稀饭几乎一仰脖子就已经见了底，但仍要装出很满足的样子：“毅道，你们同学怎么叫你东方不败？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吧？” 李毅道大怒：“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们，说我的名字叫做一刀，一刀下去不久成了东方不败了吗？” 朱木阳嘴里幸亏没有东西，不然这一口就要喷李毅道一脸，他哈哈笑了起来：“你同学也太有才了。” 李毅道有点警惕的问道：“木阳，你过来可别是找我借钱吧，我给你说，哥们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们宿舍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是是共产主义社会了。” 朱木阳摇摇头：“没有，我是去单位报到，正好有点早就过来看看你，你知道济南通信设计院在哪儿吗？” 李毅道郑重其事的摇摇头：“我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报到 朱木阳翻翻白眼：“你小子在济南三年怎么过的，从地图上看你们学校和它也算邻居呀。” 李毅道大言不惭：“我们学校邻居多了，至少二百多家单位，我就认识一个邻居。”见朱木阳眼睛里有疑惑，才用手指了指南面，说道：“千佛山。” 朱木阳没好气：“怪不得你同学叫你东方不败，看来是有道理的，你基本上说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到呀。” 李毅道很是骄傲：“我主要觉得，作为一个学生，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学习上，而不是恋爱压马路，去认识什么邻居。” “那就奇怪了，能告诉我你的那些挂科是怎么回事吗？记得你写信给我说你去年挂了三门，说是你的宿舍有一棵树，上边挂满了科？”朱木阳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李毅道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问题，脸上有点发红，嘴却并不服软：“挂科可以转移爸爸妈妈的注意力，他们就不会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另外挂的多，有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感觉，可以营造节日气氛，这不失为了庆祝七一，我又果断挂了两门。同学们都挂，我不挂不大合群。另外最重要的是，不挂科的大学，不是完美的学生生涯。” “嗯！”朱木阳点点头，“从这个角度，你的大学可谓完美无瑕。” 二人又逗了一会儿嘴，李毅道才喝完他那一碗稀饭，他俩最后决定李毅道去找俩自行车，陪朱木阳找找那家单位，李毅道现在处于考试阶段，已经停了课，对于不怕挂科的学生，考试并不是十分可怕。但朱木阳仍是提前声明，他如果再次挂科，让自己的大学生涯更加完美，可是和自己无关。李毅道很可怜的看看他：“只有你们这些人才把挂科看的很可怕，就想未经人道的那个啥！对了，木阳，你那个南京的女朋友最后什么状况？你小子不会是始乱终弃吧。” 朱木阳想起了昨天那十个包子和自己宿舍里的温柔，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毅道，如果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男人？” 李毅道点点头：“你小子什么人性我能不知道吗？当初咱们同学朱慧兰就和你挺合适，人家可是对你情有独钟，你小子要是分回县城，我宁愿做红娘，不，红爹！现在你既没留在南京陪你真正的爱情，也没有回到县里找青梅竹马，济南的女人可不是好哄的。” “朱慧兰？”这个名字朱木阳很是敏感，他们班有名的四头猪就有他俩，朱慧兰是个有点泼辣的北方女孩，曾经毫不掩饰的对他袒露过情感，只是当时朱木阳暗恋的是另外一个女生，并不喜欢大大咧咧的朱慧兰，毕业后朱慧兰没考上大学，直接在县城招工参加了工作，现在县邮电局上班，和他倒是属于一个系统，春节时他们班高中同学聚会，他和朱慧兰一起对唱了一首《同桌的你》，当时酒意朦胧，他和朱慧兰眼睛彼此碰撞出了点火星，马上有同学说这是两只猪的爱情，哄笑之后他也就忘了，没想到李毅道忽然提到了这个名字。 “大丈夫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朱木阳很虚伪的挥挥拳头。“单位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万一不好，可能我留不在山东，找老婆的事情不着急。另外，东方不败，不要提朱慧兰，我要找她，我们家成了猪圈了。” “人家看得上你吗？她舅舅在聊城是常务专员！她是看不上我，否则我倒是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雄心大志。”李毅道很不屑的看着朱木阳。“你在大学没学社会学这门选修课吗？” “没有。但我学的所有课程都没挂过科。”朱木阳忽然想起楚南雪，那个女孩在学习上一直督促他，说起来自己从她身上学到了好多优秀的品质。 “你小子就会找事。挂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李毅道骑着自行车，朱木阳坐在后座上，自行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但二人毫不在意，李毅道甚至高兴地说：“连铃铛声都省了！”他们出了山东工业大学南校门，沿着经十路往东一路下去，按照当初朱木阳看的地图上标注，那里应该就是他单位的方位。 济南市经十路算得上是一条东西走向的主干道，但是到了山东工业大学这一带，基本到了最东段，似乎作为标志，一座水塔居然横在马路中间，让人到此止步的节奏，虽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但大马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倒有几位老头老太太弄个马扎坐在路边树荫下乘凉，他们的济南话说的很快，时不时发出笑声，那种很清亮的笑声，朱木阳发现济南人和南京人笑声是不一样的，南京人即使大笑也有一种含蓄，而济南人则如这夏天的阳光，毫无遮挡的感觉。 他俩在水塔旁往南拐弯，这里有点上坡，李毅道骂道：“你不会下来跑几步，我带着猪怎么爬坡？” 朱木阳置之不理：“别废话，快骑！我在后边给你加油！” 李毅道终于忍受不住，一下子跳了下来：“你就是剥削人的资本家。好了，咱们平等，推着车子走吧。” 朱木阳白他一眼：“你小子一点毅力和恒心也没有，这点困难都经受不起，将来怎么建设四个现代化。” “滚！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骑车子我坐后边？”李毅道用手擦了一把汗。 这个坡不小，二人气喘吁吁，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坡顶，回头看看经十路已经掩映在了绿树中，李毅道问道：“这就算是我们山东工业大学的邻居？也太他妈的远了吧？你买的哪里的地图？” 朱木阳已经看到前边一个关着大门的单位门口，大门和别的单位有很明显的区别，就是整个门涂的都是草绿色，和邮电局门口邮箱的颜色很是相似，而不是军队那种鲜艳的草绿色。他兴奋地拉了一下李毅道：“就是那里！邮电部山东通讯设计院！以后这里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 李毅道也很认真看了一眼：“恭喜，你的单位今天没人上班！周四怎么会没人上班呢？” 朱木阳一眼看到旁边有个小门，点点头：“你找个地方凉快一会儿，我去问问。要是我一个小时不出来，你就回学校。”他并不太懂上班的含义，以为报道后就可以直接工作。 李毅道想说句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二人还可以在一起胡说八道，这一见到单位，居然胆子变得小了起来，唯恐说句什么被里边的人听见，只是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朱木阳浑身都是汗，倒并不是刚才爬坡的原因，也有点出于对未知命运不确定因素的担心，在学校里他可以面对数千人侃侃而谈理想抱负，那个时候一心一意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概念，现在走到社会上，就觉得心里没底，他从自己裤子后口袋掏出报到证，走到了门口左侧的传达室。 传达室并不大，大约有十几个平方，但看得出来是里外间，外侧正对着大门外，有一个四十岁左右面色很黑的人坐在那里，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里边则被一扇门隔开，不知道有些什么。 “老师，你好！”朱木阳很客气的打个招呼。 黑面中年人脸上没有一点笑：“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报道的大学生！”朱木阳挺了挺腰杆，他在北方算不上高大，但也并不矮，此时也担心会被新单位的人看不起，说话力求不卑不亢。 “哦！”黑面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马上站了起来，点头说道：“欢迎！欢迎！” 朱木阳心中一暖，比他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连忙客气：“谢谢您！我在那里报到呀？” 黑面门卫指着小门说道：“你先进门，然后捋着这条道往前走，正对面就是咱们单位的综合办公楼，你直接去二楼人事科就可以，找一位徐科长！”捋是济南话，意思就是“沿着”的意思。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后边又有脚步声，还有气喘吁吁的声音问道：“师傅，大学生报道是不是在这里呀？”这是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他回头看去，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站在他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同事 他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年轻女孩身上，这是一个带点书卷气的女子，身材大约在一米六左右，有点稍许的肥胖，穿一身带点碎花的连衣裙，脸上带着一副黑边眼镜，看朱木阳看自己，有点害羞的低下头看看脚尖，她旁边那个老年夫人应该是她的母亲，二人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这位母亲却肥胖了很多，可能是刚才爬坡的缘故，气喘吁吁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使劲扇着风。 传达室的那个黑面大汉刚才和朱木阳说话，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看到来报道的人，依然是满脸笑容：“送孩子来上班呀？这个小伙子就是来报到的，你们一起去吧，就在这条路到头的综合楼人事科报到。” 妇人很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拉着女儿就想往里走，同时问朱木阳：“小伙子，你是哪个学校的？” 女孩显然有点不愿意，她没动地方：“妈！人家都是自己去报到。你别和我一起进去了吧！” 妇人很干脆的说道：“你见了人又不会说话，这怎么行呢？再说人家单位也没说不让家长送呀，是不是呀？师傅！”她看向传达室那个人。 传达室的黑面汉子点点头：“都行，都行！这两年我们设计院都有新生报到，不少是家长一起来的。小姑娘不要不好意思。” 女孩则依然有点执拗：“妈！你在这里等等我不就行了吗？又没什么事。我想自己去。” 朱木阳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他从小独立性很强，父母又都是农村人，从上高中开始，父母就不太管他，都是独来独往，现在看这个女孩都这么大了，母亲依然是不肯撒手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妇人终于退了一步：“那好吧，你和这位同事一起去吧，我在传达室等等你！小同志，你怎么称呼呀？照顾着我女儿一点。”她的声音有点大，女孩脸上又红了。 朱木阳很大方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毕业学校，又问道：“您怎么称呼呀？阿姨。” “我姓方，这是我女儿郑诗华，济南通讯工程学院毕业生，你俩快去吧。”妇人摆摆手，直接坐进了传达室，黑脸汉子陪着她说起话来。 这条路并不长，大约二百米，不过好像故意设计了一般，都是趋步往上的节奏，路两边是一些高大的白杨，现在这个季节都特别茂盛，风一吹哗啦哗啦作响，树荫下有一种特有的阴凉。朱木阳和郑诗华一起走了一会儿，二人都没有说话，终于还是朱木阳忍不住，问道：“郑同学，你家是哪儿的？” 郑诗华似乎对这样的称呼有点不太适应，看了一眼朱木阳，脸上又是一片红晕：“我家就是济南的。在天桥区。你不是济南人吗？” “我是聊城地区的，高唐县！”朱木阳说道。 郑诗华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点点头不说什么了，就在这时，朱木阳似乎察觉到身上好像有一股气味，他楞了一下脸红了，昨晚他在火车上挤得一塌糊涂，夏天的硬座车厢本就是什么味道都有，他又没坐，因此身上肯定被那些臭味给熏透了，偏巧下车后几乎来不及冲个澡，这样子到单位会不会被别人耻笑呀，可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楼去。 综合楼一共四层，进到一楼左侧挂着一个保卫处的牌子，旁边就是上楼的楼梯，右侧则是一个卫生间，朱木阳心中一喜，他想最好先简单收拾一下身上，于是说道：“郑同学，你先上去，我去趟卫生间。” 不过郑诗华则有点胆怯，她往楼梯旁边站了站：“没事，我等你！咱们一起吧。” 朱木阳只得很简单的冲洗了两把就跑了出来，二人一起到了二楼，看挂着很多的牌子：财务科、综合计划科、组织科，正在犹豫间，从旁边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一位粉妆玉琢的女子，她手里拿着几张纸，一眼就看到了朱木阳和郑诗华，问道：“你们找谁？” 朱木阳被这个人的美颜惊住了。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几分笑意，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甚是美貌。他呆立片刻，反倒是郑诗华反应的快：“我们是来报到的大学生，找人事科！” 朱木阳其实并不是没见过美女，尤其在南京这座城市里，充斥着江南女子的燕语莺声，都是很让人过目不忘的，他的前女友楚南雪也是一个典型的美女，但是也许时间长了他有点审美疲劳，也许是因为楚南雪那种美是一种学生气质的俏丽，和眼前女人截然不同，这位女子的美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美艳，她看着朱木阳和郑诗华微笑着，阳光灿烂般的微笑，一点也没有那种夏日太阳的灼烫感：“你们是新同事呀，欢迎欢迎！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到徐科长那里报到，我是综合科的杨晓梅。” 朱木阳似乎被惊醒了一般，才意识到刚才那种目光有点不太礼貌，忙说道：“谢谢范，杨、杨同志。”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一些，本来在学校离他喜欢叫比他年长的女子姐姐的，但是看杨晓梅根本判断不出年龄，也就有点慌乱。 杨晓梅心里很满足于这种男人的目瞪口呆，她好称设计院第一美女，见多了初见她的人傻呵呵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盛开着：“走吧！”说完话就带着他俩往走廊左边走去。 郑诗华这个时候的反应比朱木阳要好很多，她往前快走了两步，和杨晓梅并排但稍落后半步，好奇的赞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杨晓梅大大方方接过了这句赞美的话：“你也很漂亮。小妹妹。听你口音你也是咱济南的吧。” “嗯。我家在师范路九零医院，我妈是那里财务科的。”郑诗华介绍道，一点也没有刚才在母亲面前的矜持。 人事科其实距离综合科就三四个门的距离，上边挂着牌子，杨晓梅很认真的敲了两下门，里边传出一声略带苍老的回答：“请进！” 杨晓梅并不进屋，只是推开门，笑着说：“徐科，我给你带了两个兵。”转身又对郑诗华说道：“快进去吧，我还要去打字室。” 门被完全推开了，人事科是个两跨一间大约二十个平方左右的房子，靠窗户的位置摆着两张桌子，桌子后分别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坐在左边的是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他是国字脸，一副眼镜挂在鼻子上，反而距离眼睛远了一点，那个人抬起头来，眼镜随之上扬，这才挡住眼，他笑容可掬的说道：“谢谢晓梅！你快忙去吧！”看来他应该就是那位徐科长。 郑诗华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等了等朱木阳，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徐科长脸上的笑容眨眼间就消失了，随之换上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咳嗽了一声借以显示自己的威严。 这次是朱木阳先说话：“领导您好，我是来报到的大学生！”他已经和郑诗华并排站着了。 徐科长又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好啊。你们来报到挺早！报到证带了吗？” 朱木阳忙把报到证拿在手里，双手捧着想递过去，这是一张蓝色的纸，不过他很快觉得自己不够君子，旁边可是有女人，忙缩了一下手。郑诗华手里也拿着报到证，她觉察到了朱木阳的小动作，不由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态度。 徐科长则并不伸手接报到证，而是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年轻人，说道：“你们找张老师报到就行。把材料交给他吧。” 朱木阳马上又对着年轻人笑笑，把毕业证规规矩矩的递了过去，其实这位年轻人也并不是很年轻，他差不多三十几岁左右的年龄，瘦瘦的脸庞，不苟言笑的表情，他接过朱木阳的报到证，又伸手接过郑诗华的，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告诉科长这两个人的名字：“朱木阳，南京通信学院！郑诗华，济南通讯工程学院。” “你就是小郑？”徐科长忽然问道，他看向郑诗华。“你舅舅就是省立医院心内科的陈大夫吧？” 郑诗华点点头：“徐科长，您认识我舅舅？” 徐科长摇摇头，他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在一起吃过一次饭，他可是咱济南有名的人物，就是在全国他也属于排得上名的好大夫！听说上海都请他去做手术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起薪 郑诗华露出微微害羞的表情：“舅舅就是太忙了！上周我姥姥过生日，他特意从北京赶回来，说是飞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就又回去了，他是省立医院第一批政府特殊津贴人员。” 徐科长笑了：“有个这样的舅舅你真好运气。” 被称为张老师的科员也不再是刚才那种木木的表情，陪着徐科长笑了，他对郑诗华变得很是客气，指指点点的让女孩填写《干部履历表》，朱木阳则有点被忽略，好在他也不怎么在乎，很认真的填好了几张表，然后恭恭敬敬递给了张老师，他的钢笔字写的很是漂亮，当年比着庞中华的字帖练过二年时间。 张老师显然被他的字惊住了，看了一会儿才发出啧啧赞叹：“小朱字不错！”徐科长伸手说道：“我看看！”他看了几眼也不由点头：“这是瘦金体，不容易，现在年轻人中很少见到这种字了。小朱，你是党员呀，这下好了，咱们党支部又要增加新鲜血液了。” 朱木阳心中喜悦，但表面上云淡风轻，谦虚道：“徐科长，张老师，您过奖了。我就是练过几天字。” 徐科长问道：“小朱，在学校里有女朋友吗？看你硬件不错，不会名花有主了吧？”朱木阳摇头：“没有！领导，我们学校女生很少，我，我也是先立业再成家的想法。” 徐科长哈哈笑了起来：“到了咱们单位就不好说了。昨天还有好几个家里有女儿的来问过今年大学生情况的呢。今年咱们接受大学毕业生六个，小郑这样的大专生三个，我估计很快就有人找你介绍对象。”这句话有点玩笑性质，朱木阳则是暗暗叫苦，他和楚南雪并未彻底分手，但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些情况，只是笑笑不接话。 郑诗华抿着嘴笑了，她写字很慢，现在才填完表，她直接把表交给了徐科长，徐科长很认真看了一遍，才说道：“你爸爸在市政府统计局呀？不错，小郑是干部家庭！怪不得素质这么高呢。” 郑诗华脸又红了：“我只是一般家庭。徐科长，是不是我们今天就可以上班了？” “哦”徐科长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朱木阳，问道：“你们是不是刚从学校毕业就来报到了？”二人一起点头！ “我一猜就是这样！”徐科长笑了起来。“一般学校都是六月底正式放假，今天才三号，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单位一般接收毕业生有这么一条规定，就是首次报道后给十天假期，回家收拾一下工作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正式上班，如果十天之内就上班，那么你们的报到日期就确定为今天，但是如果十天后不能正常上班，超过了假期期限，那么第二次来的时间就是报到日期。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二人又是一起点头，朱木阳心中窃喜：看来自己有十天假期。 徐科长又对张科员说道：“你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的吗？” 张科员点点头问道：“朱木阳，你看来要住单身宿舍了。在假期期间你要准备一下被褥和生活用品，咱们的单身宿舍只提供床，三室一厅的房子，每个人住一间！这在邮电系统里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小郑，你需不需要住宿舍？看你登记的家庭住址距离单位也超过了五公里，按照规定也是可以住宿舍的。” “我住宿舍！”郑诗华兴高采烈的答应。 “那你也要做好准备。由于今天是报到不是正式上班，因此没法给你们开工资，没关系吧？” 郑诗华立即摇了摇头，朱木阳则咬咬嘴唇：“我，我没有回家的路费了！”他的声音不大，但让大家都听清楚了！郑诗华的眼睛瞪得很大，徐科长则是有点意外，他问道：“小朱，怎么这么可怜？” 朱木阳于是简单说了自己遇到大雨阻断行程，以至于身上的钱全部花光的事情，最后表态道：“要不我直接上班吧！” 徐科长笑了，他点点头：“小张，给这个大学生开半个月工资，如果按时回来上班，剩下的半个月工资下个月再补。”这句话让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片温暖。 郑诗华脸上是很怪的表情，张科员以为是她也想要工资，就建议道：“要不我把他俩开在一个单子上吧？” 徐科长“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好吧！小郑，小朱，给你们发了工资可要想着自己家里的长辈，要给他们买点礼物。这我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们一句。” 朱木阳、郑诗华都点头称是。 人事科的全程其实是人事劳资科，职工的薪酬都是由他们核定，其实大学生工资都是一定的，然后加上一些物价补贴、副食品补贴等等，朱木阳看了看自己那张工资单，上边有张科员和徐科长的签字，他才知道张科员叫做张永强，徐科长叫徐茂。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比如说粮油户口要交给保卫科，党的组织关系要给组织科，后勤科负责安排单身宿舍等等，相对而言郑诗华就简单多了，她是济南市户口，不需要落户，而且也不是党员，所以很早就和他说了再见，到传达室找母亲一起回家了。只是告别之前她很客气的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是十天假期里有事可以给她打电话，甚至二人约好一起来上班，朱木阳对郑诗华充满好感。 一直到中午朱木阳才在财务科领到了他这辈子第一份工资，准确的说是半个月的薪酬一百零五元五毛，财务出纳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看他拿着钱手有点颤抖，就开玩笑说：“这可是三百斤麦子钱，很沉是吧？”朱木阳笑了笑点点头！他似乎身体被一种喜悦充斥着，恨不得大喊大笑几声，从此后他也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十几年的学校生涯终于换来了新的开始，这不能不让他激动。 朱木阳又回到人事科去给徐科长道谢辞行，说现在就要回老家，争取早回来上班，徐科长很喜欢他的懂礼貌：“小朱，不错，回到家问你父母好！” 朱木阳微微鞠躬，他仍有个问题想请教徐科长：“科长，我父母要是问我分配到了什么部门我怎么说呀？” 徐科长微微一笑：“我本打算等你们今年所有的学生都来了以后，再统一分配部门，现在有个初步方案，分配你去第三研究室，你学的远程通讯专业，也是专业对口，但最后要薛院长签字才行。” 朱木阳很是喜欢：“谢谢科长！我会努力的！” 看着朱木阳出门而去，徐科长问道：“小张，这个朱木阳的档案来了没有？给我看看，咱们人事科一直缺编，要是补充点新鲜血液也很不错。” 张科员瞪大了眼睛：“科长，你看上他了？他可是学技术的？不一定愿意做管理吧。” “我看他是个党员，也做过学生干部，咱们这岗位太优秀的学生不愿意干，素质不高的又不能干，找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他们学校不是名牌，说不定他也有这个想法呢。我先看看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吧。” 朱木阳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此时悄悄拐了一个弯，而是兴高采烈的往外跑去，身上这一百多块钱已经让他有点欣喜若狂了，他决定请李毅道好好吃一顿，自己早晨那碗稀饭早就被消化的一干二净了，只是等他出的单位门口，却发现并没有李毅道和他的自行车，不由“靠”了一声，这小子居然没等自己！ 朱木阳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去学校找李毅道了，而是直奔长途汽车站回老家，当然要先找个饭店吃点东西，他大步流星沿着山坡往下走去，现在的他有了钱，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以前在学校一个学期也就是有一百块钱的零花钱，现在才半个月就拿到了这份工资，这让他有一种满足感，父亲在棉纺厂做临时工，一个月才七十块钱，他决定给父亲买两瓶酒，给母亲买件衣服，至于妹妹，那就买点糖果之类的算了。 一九九一年的七月三日，朱木阳正式成了吃国粮的人，这也是他新命运的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提亲 朱木阳回到朱家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好在是夏天天黑的晚，村里的路灯刚开始微微发出光芒，一些夜里出来乘凉聊天的刚坐定，他的自行车就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把巷子口上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二伯惊魂未定，看清楚是他呵斥道：“木阳，你小子就会毛手毛脚的，村里黑灯瞎火你骑这么快不怕撞到人吗？”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他是下午七点到的县城，找在面粉厂上班的梁一桐借了辆自行车跑回来的，生涯第一次拿到工资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去，听二伯批评忙赔不是：“二大爷，对不起，我这不是饿得吗？您在这儿凉快呢？” 他二伯很有威严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你妈还在村口念叨你该回来了。听说你今年毕业，去哪儿上班了？”旁边几个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问朱木阳，村里人说话就这样，都随心所欲的，没有一点次序。 朱木阳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香烟，是济南卷烟厂的大鸡，撕开后每人给了一盒，嘴里解释：“大爷，婶子，我分配到济南上班了，今天领了工资，顺便回来看看俺爹俺娘，也没给大家买什么东西。” 二伯啧啧赞了一声，把烟攥紧，嘴里却客气：“买什么烟呀，挣钱不容易，你一个月开多少钱？”旁边几个女人本打算不要烟，但看年长的妇人毫不客气，也都凑上来，一条烟转眼就分完了。 朱木阳笑着回应：“一天班没上呢，先给了半个月工资，一百来块钱。”这个数字在一九九一年并不算低，附近镇上棉纺厂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往往拿不到这个钱，大家都发出惊叹声，但更多的是赞誉，一盒烟轻而易举收买了大家的话题：“厉害！木阳爸爸妈妈以后享清福了！济南是个好地方呀，那里是泉城。”有去过济南的马上开始炫耀起来，说那里城市的楼如何如何高，汽车如何如何多之类。更有一个上岁数的女人问道：“小，你找媳妇了没有，我娘家村有个大闺女今年小中专毕业，也是吃国粮的，长得腚大腰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我给你们做媒怎么样？” 朱木阳脸红了：“四奶奶，我刚上班，等过两年稳定了再说！” 众女人哄笑起来，大家喜欢看大学生带点窘态的样子，有人说道：“你可不小了，咱们村东头小金和你是同学吧，人家孩子都会跑了！”一片嬉闹声中二伯好像想起什么事：“木阳，你大舅好像去你家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吧？” 朱木阳摇摇头，他有俩舅舅，大舅今年五十五岁，在镇上粮所上班，他是朱木阳亲戚中为数不多有公职的人，平常很牛，走路的时候都挺胸抬头，一副大干部的模样，在姥姥家更是牛气冲天，见了晚辈就教训一番，因此朱木阳并不喜欢这个大舅，他很少屈尊来朱木阳家里，即使那年他考上大学请所有的亲戚喝酒，大舅也是让大表哥来送了二十块钱表示祝贺，连饭也没吃就走了。这几年外公去世后，外婆住在小舅舅家里，他和大舅也差不多二三年没见面了，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家里既然来了客人，他就不方便在巷子口陪乡亲们说话，说了声“再见”就匆匆忙忙跑回了家里。 他们家院子大门虚掩着，朱木阳推门的时候屋里显然听见了动静，朱木阳的妹妹开门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正从自行车上往下卸东西的哥哥，马上喊一声迎了出来，朱木阳的妈妈也从窗户里看到了儿子，急急忙忙往外走。 朱木阳的妹妹叫朱晓华，现在县城读高二，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的学习不是很好，一直盼望着哥哥回来给自己指点迷津，现在看朱木阳回来喜得眉飞色舞：“哥，你可回来了！三天前咱妈就天天去村口等你。” 朱木阳笑笑：“咱舅来了？” “嗯！咱爸陪他喝酒呢。哥，他是来给你提亲的！说是你的一个初中同学看上你了。叫杨霞，现在在县里纱厂干检验！” “啊！”朱木阳邹起了眉头。 妹妹提到的这个杨霞，朱木阳是有印象的。他的初中就在镇上联中读的，当时朱木阳所在的年级两个班，他和杨霞都在二班，朱木阳是副班长，杨霞则是宣传委员，班里出板报之类常有些配合，当时男生和女生是不说话的，农村的孩子都多多少少有点“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杨霞则有点另类，她爸爸是朱家屯农机站的站长，母亲则在另外一所小学当老师，也许公职人员的孩子受的教育不同，她在班里一直大大方方的，不但和朱木阳常有交流，就是和其他男同学在一起也都很自然。 毕业那一年朱木阳去了县城一中，杨霞复读了两年后去了聊城市技校，毕业后就到纱厂上班了。这几年她父亲已经调到了县里工作，因此二人几乎没见过面，但这个人朱木阳是记得的。当时在初中班里杨霞也算得上是一道风景，不但模样标致白皙，而且谈吐文雅，她和一般同学说家乡话不同，张嘴闭嘴都是普通话，这在那个年代很少见。 如果是初中毕业之后别人介绍杨霞给他，朱木阳会很高兴的，但是经过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的洗礼，他眼里都是江南美女的标准，本能对那个初中女同学就存了否定的想法，他轻轻“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母亲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这个唯一的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尤其最近随着朱木阳的毕业，家里时常有人过来介绍对象，有些人甚至拿着照片，都是美轮美奂的美女照，这让做母亲的有点欣喜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今天大哥上门来就是说的一个县农机局科长的女儿，而且大哥少见的恭维了他们两口子，说教子有方，这让朱母偷笑了好几次，特别是儿子居然赶了回来，这自然更是不胜之喜。 “小啊，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钱呀？”看朱木阳大包小包从自行车上拿下一堆礼物，朱母有点奇怪，他家并不富裕，平时要供两个孩子上学，都一直精打细算的，春节寒假开学，朱木阳走的时候带了三百块钱，那已经是丈夫半年的工资了，家里这半年一直过的紧紧巴巴，甚至她感冒了连药都舍不得吃，现在看儿子这些东西不便宜，语气里就带了责怪。 “晓华，给你从济南买回来的。”朱木阳笑嘻嘻的递给妹妹一袋子面包，然后转身对母亲说：“妈，我今天发工资了！一百多块钱呢，我给你买了一件褂子呢。” “你就会乱花钱！”朱母忍不住用手去擦泪。“刚挣钱存着娶媳妇儿，给我买什么褂子，我有的是穿的。” “木阳回来了？快进来让舅看看！”很威严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舅！”朱木阳提着东西和母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朱木阳家的房子是农村常见的户型，院子正北是堂屋四间房，东边是厨房，西边还有三间，堂屋中中厅占去了两间，然后一左一右两间里都住了人，他的父母住在右边，左边那间原本是朱木阳的房子，他不在家偶尔妹妹住，平时朱晓华都住校，现在暑假里在家。现在中厅里摆着一张矮桌，朱木阳的爸爸和一个秃头的胖子分坐两侧，头顶上电扇呼呼吹着，房间里倒是没人燥热之气。 “木阳！你这是刚从学校回来？”秃头胖子自然就是他大舅，屋里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光辉。 “怪不得秃子会被人叫做灯泡，看来的确有一定的道理！”朱木阳很不恭敬的想到，但嘴里却十分恭敬：“舅，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我家？我姥姥好吗？”第二句话就有了嘲讽的意思，他大舅母一直和姥姥关系不好，甚至都对骂过几次，因为姥姥住在小舅家里的缘故，大舅和小舅一直也不来往。 “好！都挺好的！”大舅含糊其辞，然后一拍大腿：“木阳，我可给你说，你有好事了！人家杨科长家里看上你了，要我来给你说媳妇儿，怎么样？高兴吧？” 朱木阳装糊涂：“什么杨科长？他看上我什么了？舅，你这话我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大舅 大舅并不气恼，而是指着朱木阳的父亲说道：“小朱子，你好好给我外甥说说情况，能被人家看上，你们朱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朱木阳父亲朱金阳是个老实人，他一直在镇上棉纺厂做临时工，平常见到这位舅子哥都恭恭敬敬的，现在听他这么称呼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依然十分恭顺：“小阳，你大舅来给咱说亲，你的一个初中同学杨霞，她爸爸是县农机局的质检科科长，很有权势的！杨霞原来是你们学校的校花，现在工作也不错，虽然在纱厂上班，但坐办公室不下车间。” 朱木阳“啊哦”了一声，故意把话音扯得很长，似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大舅大大咧咧的态度，手里拿着个盛酒的茶杯放在嘴边，一种恩施于人的傲然，心中不忿，朱木阳现在根本不可能看上那个什么所谓的“校花”，不，这不应该是校花，而是笑话！杨霞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拿着初中的眼光看现在的有志青年朱木阳，真是瞎了眼，但他也知道大舅的品行，生怕直接拒绝会惹得他大发脾气，因此带着笑说道：“杨霞呀？怎么还没找对象？她这个年龄不上学早就应该结婚了吧？” 他这话有点意思，不但是朱金阳，就连大舅也都呆住了，朱木阳初中毕业后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虽然说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甚至尙不到国家晚婚年龄男二十五，女二十三的标准，但在县里这个年龄可不算小了，老家都论虚岁，过了二十女孩子没找对象的少之又少，一般不上学的人都在二十岁就结婚，杨霞到现在没找对象就有点说不清楚。 朱木阳身后的朱母也点点头，儿子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即使同意这门亲事，也要找人了解一下这个杨霞，千万别找一个谈过好多次恋爱的人进朱家门。在农村很讲究这个风俗，男女介绍对象可以见面，但如果第一次没意见就算确定了关系，以后再提出分手就容易被人诟病，甚至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女孩如果散过一次，即使没和男的有过接触，也往往被人嘲笑，所以在农村，乃至县城，对于男女见面都很讲究。 大舅其实并不认识杨霞，和杨科长也是以前在镇上工作时粮所和农机站挨着，有过几面之缘，远远谈不上熟悉，这次杨科长找人托他上门提亲甚觉骄傲，马上大包大揽，说是外甥听舅舅的话，再说二家也算门当户对，朱家家境稍差，不过朱木阳是大学生，从小两口的身份上也是高娶低嫁，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次是杨家有意，朱家顺水推舟就行了。大舅并不傻，想了这些道理就兴冲冲来了，哪里想朱木阳忽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马上就有点不悦： “这有啥呀？你不也是没找对象呢吗？人家女孩子就不能有事业心？我听她爸爸说，杨霞可喜欢看书了，当时就想和你一样读高中上大学，就是太用功，犯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人家要是也考上大学会看上咱们家？” 朱金阳看舅哥恼怒，马上打圆场：“他舅，孩子就是随便说说，这婚姻大事是他们自己的事，多想想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觉得吧，人家杨科长能看上咱们，也算老朱家有福气。” 他这几句话让朱木阳很不高兴，老爸这要是卖儿子的节奏，别说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就是高中毕业也不喜欢这种包办婚姻，更别说在南京还有一个楚南雪等着他。但他依然不敢惹舅舅，舅舅大似天，外甥坐上边，大舅要是发起脾气就是揍他一顿也没人拦着，他忙岔开话题：“爹，我今天在济南报到上班了，单位上给我发了半个月工作，我这不是给您和俺舅买了点东西回来。” 其实他买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个大舅什么事，但既然遇见总不能不照顾他的面子，好在是他除了给父亲的白酒，还在县城一家熟食店买了县城最好的红烧肉，这一下子掏出来显得格外有面子，就连他大舅都有点惊喜：“木阳不错，还想着我呢！也不亏我琢磨给你找个好媳妇儿的心。” 朱木阳并不想牵扯这个话题，他嗯嗯几声，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刚才骑自行车一身都是汗，先换件衣服然后冲个澡，当然他也是有意识回避这个舅舅。没想到他爸爸显然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喊住他说：“小儿，你在济南什么单位？过来好好给我们说说！” 他大舅也来了兴趣，把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顺手撕开朱木阳带回来的酒说道：“我也尝尝我外甥带回来的好酒，小朱子，你的酒肯定是咱们村炉头的，喝着呛人！” 朱木阳只好找个凳子坐下，陪着父母、大舅和妹妹把单位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他对这个单位了解也并不算多，就是简单把从徐科长那里听来的东西原样重复一遍，当说到这是一个副厅级单位的时候，大舅脸上有点很怪异的表情，他自然知道县委书记才是正处级，这个单位才二百多人就这么高的级别？吹吧！ 朱金阳则有点激动，他们这一家名字很怪，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听过高人指点，说是从他这一代开始男丁五代单传，为保平安且不能断了香火，必须名字都以金木水火土排序，因此他和儿子名字就差一个字，而且是作为标记，他早就给朱木阳的孩子起好了朱水阳的名号。当时算命的高人说过，要按照这个次序排下去，会一代比一代强出很多。未来如何，暂不知道，但显然儿子比自己要高出不少。四年前作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给他挣足了面子，刚才大舅哥更是主动上门给一个领导的孩子提亲，这本身就是极大的荣耀。他很少见的给儿子也找了个酒杯：“小儿，来陪着你舅喝几杯，慢慢唠唠！” 这一聊话就长了，开始还有点主题，聊些将来工作单位上的注意事项，到了后来就只剩下推杯换盏了。朱木阳今天高兴，本来他酒量并不算大，但酒逢喜事千杯少的缘故吧，一杯杯喝的格外痛快，三个人不单是把朱家开始准备的两瓶酒喝完，最后朱木阳带回来的酒也空了瓶子，到得最后朱木阳就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宿醉，朱木阳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他参加高考的情景，也许那种命运的蜕变给他心里留下了无比难忘的回忆，他总是梦到考到一半自己的所有笔都写不出水来，自己着急的想要跳楼；又梦到在南京的燕子矶陪着楚南雪谋划未来，当时他雄心勃勃的说自己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做个史书上留名的人，但楚南雪一脸讥笑的神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梦到了报到时遇见的那个美女范晓梅，也许她那种蛊惑人心的美丽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期间他又梦见自己的一位女同学权英，那曾经是他高中二年的暗恋对象，他们高一时同学，高二时权英去了文科班，但他的感情一直藕断丝连的，本来考上大学就想向那个女子表白，但可惜在大学里很快就遭遇了楚南雪，那段美妙的感情也就被一直压在了心底，也不知道那株压在大石头下的小草是不是还活着，至少从这个梦看，权英依然在他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开始还以为是在南京学校，但当眼睛触及到透过玻璃照过来的阳光时才猛然醒悟，这是在自己家里，顿时一阵头晕又涌了上来，这才想起昨晚那场酒，很显然喝的自己断片了。脑海里最后的回忆是自己把一茶杯白酒昂首豪迈的倒进喉咙，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床头上摆着一大碗白开水，这应该是母亲给自己准备的，他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倒进嘴里，然后起身穿衣服出门。妹妹晓华正在院子里和母亲一起说着话，看他出来忍不住笑了：“哥，今天就和那个嫂子见面去吗？” “什么嫂子？”朱木阳莫名其妙。 “杨霞呀！昨天喝到最后，你光着膀子，拍着胸脯给咱舅说，要去和杨霞见上一面，说你们老同学很是想念，咱大舅最后喝酒都喝哭了。咱妗子来接他是用地排车拉他走的，看样子咱妗子很不高兴！说你不该灌咱舅这么多。他自己愿意喝，谁管的了他？” “啊！”朱木阳目瞪口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初中同学 “我答应去见那个杨霞？”朱木阳瞪大眼睛问道。 朱晓华和母亲几乎是同时点点头，妹妹看着哥哥的眼神甚至都有点同情，那个喝醉酒拍胸脯的人似乎现在后悔了。 朱木阳摇摇头，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奔涌而出，他都有点不敢置信酒醉后居然答应这件事，那个初中同学和自己没有任何一定可能的，可是在县里对于“见面”这道程序是极其看重的，见了面即使不成，也会留下处过对象的恶名，当然这点主要针对女方，山东不少地方婚嫁风俗很讲究，在很久之前男婚女嫁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门当户对”，本人则没有自主权，根本谈不上见面之类的说法，自由恋爱更被视为“大逆不道”。一般说起来男到十五六岁甚至十二三岁，即由父母央媒求亲，也有在儿童年龄即定婚的，俗称“娃娃亲”。若女方聘媒向男方求亲，名曰“倒提媒”，杨霞这种拜托大舅出面就有点倒提媒的含义，当然如女方要求男方条件高，俗称“攀亲”。双方父母在对彼方年貌、人品及家庭财产情况探听了解后，认为基本可以，即行“允婚”。允婚时必男家先允，女方后允，互相允婚后即委托媒人换 “小启”，载明属相年庚及生辰日月。双方央算命先生 “合八字，无冲克和不中意处方可成亲。再另择吉日交换正式婚约，称“大启”。当然也有到男家亲自看的，叫“相亲”，若相不中，则不吃男家饭告辞。男女通婚年龄以女大为贵，俗说“女大一，穿金衣”、“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说起来那个杨霞肯定比朱木阳要大，因为朱木阳上学比一般人早一年，他是班里所有同学中最小的。 这个风俗最近几年又有点变化，因为城乡自由恋爱者增多，再不是以前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大多数仍需媒人说合。双方认为合适，才安排见面，若互相有意，双方交换手绢或钢笔之类，此谓“换手绢”或曰“小见面”，然后约定订婚日期和仪式。订婚日，男方携带重金、重礼送至女家，女家设宴待客，即为“定婚”。女方同意后，择日到男家，称“认家”，男家长辈给“见面礼”。这个时候男女往往在一起照一张合影，于是婚姻大事基本就定了下来。 听妹妹说自己同意见面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对这门婚事并无意见，这可不是朱木阳的初衷，他使劲拍了一下头，以后真不能胡乱喝酒了，这是要命的事情呀。“定什么时候了吗？”他又问道。 “咱大舅说去问问人家再定！哥，那个杨霞长什么样子？你有她照片吗？毕业合影里肯定有，咱妈刚才和我琢磨半天了，都想看看！帮你出出主意！” “看什么看？我不会去和她见面的，我现在在济南上班，和她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能和她成两口子？”朱木阳有几分恼火。 “小，”朱母有点不高兴。“可你昨天不是那么说的？你要是不愿意直接说不行不就完了吗？看你昨天喝那么多以为你是高兴的呢。你大舅可是抱着一个热罐子。再说你在济南上班怎么了？济南和高唐也不远。” 朱木阳也有点懊恼：“我昨天不是怕我大舅发脾气吗？我喝酒是因为落实了单位的事情高兴，和朱霞没有任何关系。这事弄得？唉！” 朱金阳蹒跚着脚步从屋里走出来，他酒量不大，昨晚那些酒他喝完后不久就都吐了出来，今天早晨起床后更是晃里晃荡的，他也听见了儿子的话，发表意见：“见见面有啥？不行就说不行！这也算是给你大舅有个交代。” 朱木阳叹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的时候大舅就兴冲冲赶了过来，他送过来消息，说明天就是星期六，晚上六点想在电影院门口见面，而且对方特意说明，让朱木阳自己去就行，反而这俩人也认识。 “木阳，你过去可要懂事，人家约在电影院门口就是想和你看场电影，先见见面，然后呢就主动买票，这个事就定下来了！看完电影要送人家女孩回家呀！”大舅喜气洋洋的给外甥支招。 “舅，我明天晚上约了高中同学一起吃饭，您看能不能改个日子？”朱木阳想推脱掉。 “改啥日子？什么事能比这个事情重要？”大舅吹胡子瞪眼了！ “好吧！”朱木阳无奈的点点头，打定主意见到杨霞就说几句话，甚至他都有心放那个女同学鸽子。 第二天整整一天朱木阳都没精打采的，母亲则有点喜气洋洋，甚至想拉着儿子去县城先买几件衣服，在农村对见面这种仪式是相当重视的，朱母和朱金阳就是走的这道程序，不过由于都是一个村子长大，双方很是了解，他们见面选在媒人三兔子家，当时朱金阳给她拿了一斤纸封好的“江米”，连一句话都没说婚事就定了下来，才有了后来二人的生儿育女，这次儿子去见面会不会也能订下儿媳妇呢？她哪里知道儿子在学校早就从男孩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男人，根本没有以前她爸爸那种对异性的神秘感了。 朱晓华看出哥哥的不情愿，她嘿嘿笑着问朱木阳：“那个杨霞又不是老虎，哥哥你怕啥？” 朱木阳苦笑：“晓华，你不懂。对了你们马上高三怎么居然暑假不去补课？” 朱晓华“哼”了一声：“哥，你装糊涂吧！这几天不是高考吗？我们教室被占了好不好？你闲着没事给我好好辅导一下，我也想上南京读大学。” “好！”朱木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反而高兴，于是找出课本给妹妹讲起课来。 阳光在不紧不慢的走着，朱木阳尽管不胜烦恼，最后终于决定还是去见见杨霞，倒不是最后屈从于大舅的压力，而是觉得大家都曾经是同学，不能太过于没礼貌，当然交差的想法十足，他甚至故意不洗澡，让身上有股浓重的汗臭味道，头发更是很久没梳理了，穿的衣服找了父亲的一件暗灰色的短袖衫，长长的短裤，趿拉着拖鞋骑着车子就去了。 路上朱木阳盘算着该说点啥，最重要他在想一种办法让这次约会黄掉，他骑车慢条斯理的走着，脑子则高速运转，按照以前他在学校谈恋爱的经验，说是六点见面，女方要是迟到十五分钟都属完全正常，那自己六点到，等上五分钟如果杨霞不出现，是不是就可以买张电影票自己去看电影了？然后回家就说人家没去，这就占到了道义的高度，反正是两个人见面，他就装一次初哥，不懂女生肯定迟到这个潜规则！大舅除了埋怨自己迟钝外说不出啥。 可能这个想法让朱木阳体会到了一种成就感，他骑车子速度快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县城电影院旁。 说起电影院来朱木阳是很熟悉的，以前他上高中就住在电影院旁边工商局家属院里，那里是姐姐给找的宿舍，每次放学回家他都路过电影院，曾经在这里遇到他们班男女同学一起去看电影，那个时候他就充满了羡慕嫉妒，他暗恋权英，但也能察觉到班里有女生似乎对他很有点意思，高中大家都在青春期，这种小情趣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始终没敢迈出早恋那一步，可现在居然走到要和初中女同学约会的地步，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 七月份的六点阳光普照，根本看不出这已经是傍晚，朱木阳看了看手表，差十分钟六点，他和人约会一直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从不迟到，宁让自己等人，他先跑到卖票的窗口去看了看，六点半有一场电影《秋菊打官司》，票价是一毛五，朱木阳并不喜欢张艺谋的电影，犹豫着买不买票，他忽然看到自己认识的一位男同学付黎明正在前面排队，那可是他高中同班同学，当年也没考上大学后来去了医院工作，朱木阳今天是来见面的，深怕遇见熟人，急忙转身就走。 又磨蹭了十几分钟，看手表上已经过了六点，朱木阳才懒洋洋的出现在电影院前，不过他的大眼睛可没闲着，警惕的看着四周，他担心付黎明会不会买好票往这边走，电影院前广场上还笼罩在阳光里，除了一位卖冰糕的老太太坚守岗位，根本看不到别的人。靠近影院入口处是两排橱窗，上边都是一些剧情画报，花里胡哨的，那里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好几个人正在借着看画报在等人。 朱木阳又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零七分，看来杨霞迟到是肯定的了，他伸个懒腰，决定撤退！我来了这么许久都等不到对方，那就不是我的不对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自行车后轮被人轻轻的撞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杨霞的心思 朱木阳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一辆自行车的前轮有意无意的黏在了他的后轮上，自行车推在一位女子手上，她含笑的脸映入了朱木阳的眼帘：杨霞！ 朱木阳已经和杨霞七八年没见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本来他以为二人见面会有点尴尬，毕竟这次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和以前那种看似很纯洁的同学关系截然不同，当然在他心里也并没有任何和杨霞谈恋爱的想法，只不过是简单的应付，但是这一眼看到杨霞的满脸笑容仍是有点恍若隔世，那种略许带点羞涩的笑竟似出现在梦里过一样。他的反应很快，马上点点头：“你好！” 杨霞并不是那种很妖娆的女孩，但显然经过精心收拾，嘴唇上涂过口红，眼圈更是若有如无用眉笔勾画过，尤其是她的头发显然做过造型，不过这次头发做的并不好，让她少了一份清纯，反而有了少妇的沧桑，朱木阳第一感觉这位女同学有点未老先衰，北方的女子比起江南的美女往往少一种韵味，杨霞和朱木阳女友楚南雪比较起来那就好像是黄瓜和无锡水蜜桃的两种类型，这一下更是坚定了朱木阳拒绝的决心。 杨霞听他用普通话说“你好”，觉得很有意思，她印象中的朱木阳还是那个一口一个“干嘛起来”的朱家屯人，没想到他的普通话居然这样标准，杨霞在初中上学时也是说普通话的，那似乎是在显示自己的一种身份，但到后来上技校以及在纱厂工作之后就入乡随俗，满口高唐话了。 “你好！”她回应道，然后说道。“我刚才在那边一直等着你，看你转了好几圈也没认出我来，木阳，这几年你几乎没变化呢。” 朱木阳点点头：“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使，你早就来了呀？” 杨霞其实是个很大方的女孩，但这种事情总是不太好意思，她低下头说道：“我也是刚来，看你去售票处那里站了站，以为你要买票呢。” 朱木阳摇摇头：“我在那里看到一个高中同学！不太想说话就躲开了。”这点他倒是实话实说。 杨霞笑了笑，不知道说啥了。 朱木阳没话找话，他总不能转身就走，不过问题里饱含一些优越感，问道：“你在纱厂上班是吧？工资高不高？我有高中同学也去了那个单位，但听她们总是抱怨说工资低。” 杨霞依然低着头：“一个月九十块钱，厂里人挺多的！木阳，听舅舅说你现在在济南一个什么设计院上班了是吗？” “对！邮电部系统的一家事业单位！给了十天假期！”朱木阳说道。“咱们班同学好久没联系了，从我上了高中就和同学很少见面。你和他们联系多吗？”这句话就有点定位二人的关系只限于同学了，不过杨霞不如他聪明，没听出这句话后边的意思。 “我联系也不多，以前在镇上常有人送信结婚，我参加过几次，有一次在姜店吃流水席还碰见过你呢。你们男同学喝酒我就没过去。” 朱木阳“哦”了一声，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他根本没看到杨霞。于是笑笑：“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使，当时没看到你，不然一定去打个招呼的。” 杨霞笑笑，二人又没话了。 “也不知道演什么电影？”过了一会儿，杨霞看了看售票处的方向，她的脸红红的，这分明是暗示朱木阳去买票的意思。 “我刚才去看过了，是张艺谋拍的一个什么言情片，在南京我就看过了，没什么意思！他的电影都是拍给外国人看的！”朱木阳丝毫没有陪杨霞看电影的想法。 “哦。”杨霞楞了一下。朱木阳的这个说法让她有点不舒服，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朱木阳的舅舅可是给她们家说的，朱木阳要请她看电影，当时杨霞妈妈还不太愿意，说是第一次见面就去黑灯瞎火的地方不好，哪里知道朱木阳没有这种想法。 “杨霞，是这样！我前天回来的时候借了同学一辆车子，在县政府家属院，我要去还给人家。那个要是没别的事，咱们就再见吧！”朱木阳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准备撤！ 杨霞自然不好阻止，但仍是有点愿意多陪他说会儿话：“那你还了车子怎么回朱家屯？要不你骑我的车子走吧！” “不用吧！我晚上在同学家凑活一晚上，然后明早坐公交车回去。”朱木阳解释道。 杨霞并不是很敏感的女孩子，她仍没听出朱木阳言辞中推脱的意味。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住在同学家多不方便，不行就到我家凑活一晚上算了。我弟弟房间空着！” 朱木阳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有点嘲笑杨霞的胸无城府，二人现在只是见见面，根本谈不上往下发展什么关系，如果自己跑到她家睡了一觉，那基本上这辈子就只能娶她了，这么大的陷阱是有意挖的，还是杨霞真不懂人情世故。他嘴上则是很客气：“不用！不用！杨霞！那个，那个，遇到你很高兴！我走了！随时联系！” 说完跨上自行车使劲一蹬就跑了。 杨霞看看他的背影，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不由摇摇头叹口气。这次见面相亲是她期待已久的，自从朱木阳大舅来到家里说了朱家同意见面之后，她就开始设想这见面的场景，其实这不是她初次和男人相亲，但前几次都是在亲友的家里，而且她总是用挑剔的眼光看对方，至少有三个人对她表达了好感，想进一步发展下去，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拒绝了，今年她已经二十一周岁，在县城都算得上大龄女青年了，可是杨霞对于婚姻爱情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至少要找一个自己欣赏的，有文化的人，因此她一直把对方的学历放在优先考虑的层次，朱木阳是他的初中同学不假，但那个时候真的谈不上什么芳心暗许，甚至当时她都觉得朱木阳有点农村孩子特有的小家子气，一九八四年的朱木阳在听一部叫做《杨家将》的评书，每天到了教室就仿着评书中的番兵番将高喝一声：“某呀来也！”但他的发音显然不像现在这样标准的普通话，而是朱家屯味道特浓，被杨霞听成了“母鸭来也！”看当时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也有点天真，那个时候少女梦中情人是连续打破跳高世界纪录的朱建华，而不是这头猪。 但后来随着女孩青春期的来临，看待社会也不再是简单的粉红色，在聊城读技校的时候她开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当然那是她惨痛的记忆，被一个高年级的篮球队员骗的失了身，虽然后来她发现对方是一个招蜂引蝶的浪荡公子后，马上幡然醒悟，但有些事情却没有后悔药，因此她毕业分配到棉纱厂后消沉过一段时间，再次选择对象也变得务实和斟酌再三，见过几个人之后总是不太满意，偏巧就在一次初中同学结婚的婚宴上无意间看到了朱木阳，猛地心头一动，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学识，甚至家庭都和自己很是般配，从那以后也就多方面了解初中同学的消息，后来则是通过父亲第一时间找到朱木阳的舅舅，想成就这门亲事。 刚才看朱木阳木木呆呆的，就有点心中暗喜，在杨霞看来很聪明的男人是驾驭不了的，这种看似“老老实实”的性格反而适合自己，她打定主意要抓紧朱木阳。 朱木阳要知道杨霞这般想，估计会嗤之以鼻，他这次所谓的相亲只是对舅舅的一种应付，他使劲骑车骑了足有五分钟，才喘几口气慢了下来，夏天天气太热，只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浑身大汗，他看看周围的环境，发觉自己跑到了县城的玉带桥旁边，这一慢下来湖风吹来，顿觉阵阵清凉，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一抹淡淡的彩霞洒在湖面上，真的有点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感觉，夏日的小城充满了别致的温馨，他想起曾经和楚南雪在燕子矶看日落的场景，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回来已经三天了，是该给她打个电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拒亲 朱木阳骑着车子又跑到县城汽车站去看了看，想在那里找到一个可以打长途电话的地方，但结果有点让他失望，晚上七点的汽车站已经空空如也，就连门口的商店都关了门，开始笼罩在淡淡的夜色里，他叹了一口气，决定回家后写封信给楚南雪，那也是他最擅长的表达方式，他忽然想起刚才杨霞的样子，不禁摇摇头，初中时候的小仙女现在变得这样俗不可耐了呢。 回到家里天色还没大黑，从县城到朱家屯骑自行车快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父母和妹妹在院子里大枣树下乘凉聊天，随便说着闲话，朱晓华耳朵尖，很远就听见自行车撞击大门的声音，她跳起来说道：“哥哥回来了！” 朱母也站起身来，但有点不太满意：“不是说一起看电影吗？可能人家没看上你哥哥。唉。” 正说话间，朱木阳已经把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他看着晓华笑嘻嘻的样子问道：“你看你喜什么？”朱家屯喜欢把笑称为喜。然后对母亲说道：“妈，给我弄点吃的，我晚上还没吃饭呢。” “唉！”朱母本打算问问儿子见面的情况，现在看他很轻松的神态也就不担心了，而是说道：“晓华，来帮我烧把火，给你哥哥下点面条。” 朱晓华则是好奇：“哥，你和那个嫂子见面怎么样？她漂亮不？” “唉？”朱木阳立即纠正妹妹的称呼：“什么嫂子，她叫杨霞，是我的初中同学，根本没有其他关系。对了，爸爸，以后这种相亲的事情到此为止呀，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老天爷，太尴尬了。” “咋？人家看不上你？”朱金阳一直谨小慎微，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了一大截，因此总是从不好的一方面想问题，就连朱母也停住了脚步。 “切！”朱木阳很是傲慢。“爹，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爸爸说是科长，其实连个股长都算不上。纱厂里边更是是非窝子，我听我同学说，女工在一起上班，就是变着法子交流怎么管丈夫斗婆婆，更难听的就是陪车间主任……”说道这里才想起朱晓华在场，故意咳嗽了一声停住不说。 “小，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人家家庭，再看看咱家，人家可是城里人。你大舅说杨科长管着全县农机检验，每年过年过节，家里送礼的都排长队。人家要是看上你这可真是朱家的福气。你在济南上班远了点，让你老丈人给你托托关系回县里，那不是想上哪儿到哪儿吗？”朱金阳对自己家庭要求很低，至少他觉得这是一门高攀的亲戚。 “爸，我可跟你说，别说我不会在县城找对象，就是找我也会找我的高中同学。要说到家庭那可是县长的女儿都有，哪一个也不比这杨霞差，知书达理的，再说我刚才看她化妆的样子都有点害怕，血盆大口能吃人一样，这个事到此为止。你就给我大舅说，我不同意！” 说完这话朱木阳大步流星回了自己的房间，弄得朱金阳和朱母面面相觑，这事办的可不太利索。 “也许人家根本看不上咱们呢。”朱金阳小声说道，然后继续自言自语，“说不定是人家女孩一看小阳态度就很冷淡，他才这么大脾气！嗯，一定是这样。” “晓华他爹，可不太像呀。这门亲事是女的上赶着找咱们，就连见面都不让家里大人掺和，说不定就是喜欢咱儿子。可小阳这几年在南京眼界高了，看不上那闺女。我说这个事啊，咱们也别操太多的心。儿子在济南上班，说不定将来给你找个济南的媳妇回来呢。” “妈！快给我哥做饭吧。我爸爸办什么事情都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哥哥不愿意就算了，这找嫂子也不能绑着去呀。” “行！给你哥哥去罐子里拿俩鸡蛋。”朱母又高兴起来，儿子在家母亲是最开心的。 “明天让我哥继续给我辅导功课，我觉得他讲的比我们老师还好。妈，我也要考上大学！” “行！你考就考到济南去，找你哥哥！” 朱木阳的大舅是第二天晚上赶过来的，手里提着一包猪头肉，进门就吩咐道：“小朱子，再去打两瓶酒，那个事呀，成了！人家很满意我外甥。” 朱金阳的脸成了一条苦瓜，他咧着嘴说道：“哥！这个事呀要从长计较，小阳他，他不喜欢这个女同学！” “啥？你说的这是啥？”大舅脸色立马就变了。“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去看人家干嘛？人家黄花大闺女赶着让你看着玩吗？”他的声音极大，吓得晓华脸色都变了。 朱金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闷得通红，他一向害怕这个大舅哥，大舅和他所在厂的厂长常在一起喝酒，自己这个临时工岗位可是说被撵走就撵走的，目前他在厂里干得不错，而且有转正为合同制工人的机会，要是惹恼大舅哥可就前功尽弃了。 反倒是朱木阳面无惧色，他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出来，先叫声“舅舅”，然后才解释：“那天我和杨霞见面了，也是好几年的同学，大家印象都不错！可是我觉得将来我在济南工作，两地分居不太好，也不想耽误人家，所以我说的把这个事情暂时放一放。” 大舅敢对着朱木阳父亲大吵大嚷，这也是很多年心理优势的积累，但是他丝毫不敢小看朱木阳，外甥可是正宗的国家干部，而且他说的话也合情合理，语气也就弱下来几分，他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小，我丝毫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是杨霞的确是个好闺女，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今天中午我在他们家和她爸爸喝酒，说起你们的将来，杨科长拍胸脯说不用你们家准备房子，他在县城有一处宅院，二层小楼，你们要是结婚可以用做婚房。杨霞更是说她一看见你就觉得好像和你有缘分呢，你们这也叫一见钟情。哈哈！” 朱木阳并没笑，他心里只有对杨霞一家的鄙视，想用物质来打动我？门都没有，虽然我现在穷了点，但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他嘴里却很是感激：“谢谢大舅，其实人家这是看你的面子。房子倒无所谓，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单位房子不少，已经给我分配了二室一厅。”这话就有点吹牛，但是对付大舅必须要出巧招。他继续说道： “我觉得自己刚上班就订婚不太好，舅，你可能不知道，我可是党龄二年的老党员，这才毕业分配什么也没给国家做贡献呢，就找媳妇儿结婚，太不合适。我并不是看不上杨霞，就是觉得一年之内不能找对象，看她年龄也不小了，不能耽误同学。如果你觉得为难，这话我找杨霞去说。”他早就知道大舅是个要面子的人，并不想把这层关系弄僵。 大舅很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个外甥，除了前天晚上的那顿酒，他俩已经很久没在一起接触过了，似乎以前那个小孩子都成长为了大人，他看得出来朱木阳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比自己家里老大老二都要懂事，尤其是说话有礼有节，不由暗暗羡慕妹妹妹夫，二人虽然很是平庸，却有这么一个明显“非是池中物”的孩子，他说道：“小阳，你其实也不小了。你是1970年的吧，属狗，今年都二十二了，要是在咱家里孩子都会跑了。济南的单位可能工资高，但大城市的人眼界都高，人家看不上咱们农村的孩子，我就觉得你和杨霞有感情基础，另外看她的态度那可真是很喜欢你，说初中和你同学就觉得你前途远大，她这些年也没找过对象，就是看和你有没有缘分。” 这些话半真半假，很多都是杨霞父母聊天时随意说的，也是为了让大舅传话，大舅并不傻，如何看不出对方态度很积极，他也想促成此事，那样将来外甥和外甥媳妇儿就会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谢谢舅舅，为我操心真的很感激您。”朱木阳很认真的给大舅泡了一杯茶，吩咐赶过来的妹妹：“晓华，去商店买点酒，我陪着舅舅唠唠。” 虽然很是客气，但他嘴里一点也不放松：“舅，杨霞的确不错，人也精明，单位上岗位也不错，找个比我强的对象很容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想耽误人家。济南的单位我还没正式上班，按照规定第一年要下放锻炼，谁知道我去哪里？万一给安排在一个兔子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可能都一年回不来，我记得她比我还大一岁，二十三的女子找对象就要降低标准了。所以我真不想耽误她。” 大舅叹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杨霞把她的联系方式都给你了，说是你们可以直接交流，她爸爸甚至说让你们谈大城市的恋爱呢，这看来亏待人家女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上门 朱木阳双手接过那张纸，非常感动的神态：“谢谢舅舅，您操心了。”他心里则很是不以为然，眼睛都没往纸上瞥。 大舅依然不死心：“小阳，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事情也别把话说得太满，万一你再想明白了呢，就给我送个信。我豁上这张老脸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朱木阳点点头：“舅，你快坐下，陪我爸爸喝几口，晓华，你怎么还不去买酒？咱舅可是我们家的贵客。” “不喝酒了！我就是过来送个信，你妗子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呢。唉，为你们这些孩子们的事儿呀，操碎了心。”大舅看事情不会如愿以偿，也就断了在他们家喝酒的念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拎起放在桌子上的猪头肉：“我来的时候你表哥让我给他捎点肉回去，你看我差点忘在你们家。” 一家人出门送大舅，他昂头阔步走出了朱家。 朱木阳把那张写着杨霞联系方式的纸“刷刷”两把撕碎，顺手扔到了灶膛边，他爸爸则依然很惋惜的神色：“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小，你真不动心？” 朱晓华曾经在哥哥包里见过楚南雪的照片，心中认定哥哥已经定了嫂子，但不敢说出来，而是劝父亲：“爹，我哥哥肯定会找到比这个杨霞好一百倍的嫂子。你就别操心了！” 朱木阳也笑了笑：“爸爸，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现在咱们家当务之急就是晓华明年的高考。我根本看不上那个杨霞，打扮的妖里妖气的。” 朱母很显然不太满意儿子的嚣张：“小阳，我可是给你说，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但不能在后边埋汰人家女子，人家这是看上你了才让你大舅来说亲，不能亏待人家女子！” 朱木阳马上明白了，很认真的说道：“妈，您说得对！就是我和那个杨霞没缘分。” 接下来几天就过得很是平淡了，除了在家里辅导妹妹学习，朱木阳去了大姐家一趟，又陪着母亲去看了看姥姥，自然也没提关于大舅提亲的事情，朱木阳姥姥已经七十多岁，不过身体很好，见了外孙就问找没找媳妇儿，她催促朱母要抓紧时间给朱木阳找个能生养的婆娘，自己可要抱抱外孙的孩子，享受一下四世同堂的乐趣。 朱木阳在村里还有一些小伙伴，大家都是小学初中的同学，听说他去了省城工作，好几个都上朱木阳家来找他，请他过去吃顿饺子，这是乡间俗礼，朱木阳开始是拒绝的，后来看是在搪塞不过去，也就买了礼物去到小伙伴家里坐坐，一开头就不好办了，连续几天都有酒局，这天中午正在邻居二毛家推杯换盏，忽然听到妹妹的声音：“哥，家里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朱木阳已经喝了至少半斤酒，农家自酿的高粱酒酒劲很猛，他的头晕晕乎乎的，听到妹妹喊自己，以为是母亲怕自己喝多，特意来提醒自己，于是也不站起来，就说道：“晓华，我没事。等我陪二毛哥再喝一杯就回去。” 二毛嫂子也劝朱晓华：“晓华呀，你来得正好，这不是饺子刚煮好，你也快坐下趁热吃！我去给你盛碗饺子汤。” 朱晓华想哭的心都有，但又不好当着众人直接告诉哥哥，就说道：“嫂子，家里真有事。我哥哥的一位同学来了，从城里来的，我妈让他赶紧回家。” 听说有人找自己，朱木阳才转身问道：“谁呀？怎么赶在这个点来？晓华，叫他过来一起吃二毛哥家里的饺子，一起喝杯酒。” “不是！哥！”晓华毕竟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她来的时候母亲特意嘱咐，千万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是谁来了，让自己哥哥知道就行，可是现在看哥哥明显已经有了醉意。她顾不得二毛两口子都站在旁边，悄声附在朱木阳的耳朵边说道：“是你那个女同学，杨霞来了。说是想好好和你聊聊呢。咱妈问你回不回去？她没说你在村里。” “啥？”朱木阳觉得一头冷汗冒了出来，刚才那半斤多酒一下子就都消化干净了。心里暗骂杨霞，怎么这样不顾廉耻？ 晓华以为哥哥没听明白，只得又重复：“就是你那个初中女同学。” 二毛在旁边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他也喝了一些酒，不由叫起来：“谁呀？晓华，我和你哥哥可是初中同班，他的同学肯定也是我的同学呀。” 朱木阳发现事情有点不受控制，马上打断二毛的话：“没啥，二毛哥，我先回去看看，要是熟人我就领过来。也可能是我高中同学呢。你和嫂子稍等一会儿。”他不等二毛作出反应，拉着妹妹就跑出了二毛家。 出得门来他才埋怨妹妹：“你说什么女同学，这种事能当着人说吗？” 晓华也是一脸冤枉：“哥，是你问的好吧？怎么办呀？是不是大舅没告诉人家你不愿意的事？” 朱木阳点点头，他知道大舅的性格，要是他同意估计当天晚上就去杨霞家讨酒喝了，但事情办不成他是不好意思说的，现在估计也是杨霞得不到消息才过来看看，毕竟打着找同学的旗号是很正常的，这个年月同学串门并不算稀奇，但是女同学一个人串门的事就很少见了。他说道：“这样吧，晓华，你回家给咱妈说没找到我，说我可能去找高中同学喝酒了。” 朱晓华点点头：“哥，那你可要藏好，别让她看到就尴尬了。” “你放心。今天太热，我去南湾里游泳，那里女的都不会去。”朱木阳给自己找了一个很理想的藏身之地。 看妹妹已经走了几步，朱木阳才想起还要嘱咐几句，他大声说道：“给咱妈说千万别留她在家里吃饭呀！装糊涂就行！” 朱晓华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哥哥并不是吝啬的人，怎么想着不让人家吃饭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朱木阳诡计多端，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这样说的道理。 朱木阳说的南湾就是一个村中湖，在朱家屯的最南端，有近千米的水面，里边种着芦苇和荷花，水并不算很深，最深处也就是二三米的样子，这里夏天里是男人们的天堂，每天都能看到一些光溜溜的汉子浮在水面上，不过现在是正中午，阳光燥热，湖里看不到一个人，朱木阳刚才喝了一点酒，本就有点晕乎乎的，脱了衣服跳到湖里马上就感到了阵阵凉爽，头脑也清醒很多，朱木阳游泳技术不错，凫水向远处的荷花荡游去，准备在那里荷叶下乘凉消遣，他想杨霞在自己家也就是坐一会儿就要走吧，因此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很久，一般说起来下午有孩子们过来玩水，他这个叔叔辈儿的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在水里泡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回家，果不其然杨霞早就走了，听母亲说她就坐了一会儿，然后说是去找另外一位朱家屯的女同学，朱母显然以前没见过杨霞，这次印象颇好，她指着地上的一筐鸡蛋说：“人家这闺女可懂事了，说是让我多增加营养。” 朱木阳翻翻白眼：“妈！你可别被一筐鸡蛋就收买，这不就五块钱吗？” “五块钱谁给我呀？”朱母很不高兴。“我是看着她懂礼貌，嘴甜，谁稀罕这鸡蛋了？” 朱晓华则并不喜欢这位哥哥的女同学：“妈，这个人不实在，你看她和你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咕噜来咕噜去，老是往旁边瞟，她肯定以为哥哥躲起来不见她。后来还说让我要好好学习，哼，她一个初中毕业生来教训我这个高中生，真是的！” 朱父下班比较晚，回家来才知道这么一会儿事，听妻子说那个女孩不错，不由唉声叹气起来，他觉得自己儿子心太高，这样要是摔下来可摔惨了。找媳妇儿这事他做不了孩子的主，总觉得憋屈。 朱木阳不管这些，他推开自己的房间就躺在床上，外面骄阳似火，自己就在家里睡个幸福的午觉吧。刚才在水里消耗了很多的体力，现在一躺下马上睡意袭来，他呼呼的睡过去了。 只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卧室门外的中厅里母亲正在和两个人说话，这两个人的声音他都能分辨得出来，一个是本村的四妮，另一个就是杨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礼节 四妮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好像和人吵架一样：“朱婶，我们就是想借木阳的几本书看看，您说大学生哪能没有书呢？这木阳要是没书，和咱庄户人下地没锄头一样呀。” 杨霞的声音则是温温柔柔的：“四妮，这书可不是轻易往外借的。我听电视剧里有一个清朝人的座右铭就是书和老婆概不外借。” 朱母的声音则有点不卑不亢：“四妮，其实也不是不往外借书，就是书橱柜子的钥匙在我儿手里，他又没回来，咱们总不至于把锁撬了吧。小霞说的也对，木阳不在家，他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往外拿，他现在是济南人了，这些书都要带到大城市去呢。” 四妮是朱木阳小学、初中双料同学，但她性子泼辣，和喜欢玩心眼的朱木阳一直不和睦，她没考上高中，就嫁给了村子一个木匠，小日子过得蛮滋润，但不知道今天怎么和杨霞一起过来。朱木阳记得初中时杨霞很是高傲，四妮和她并没有太好的关系，今天这俩女子过来来者不善，显然是杨霞已经觉察出朱木阳并不太满意和她的相亲，但却一心一意打算套牢这个男人，农村有换小帖的说法，就是相亲后彼此满意就相互赠送一件小礼品，杨霞就想把这件婚事坐实，因此才有点厚着脸皮来两次朱木阳家。这要是一般人家也可能不会在乎这件事，老百姓恨不得能有个媳妇儿，但朱母看准了儿子的脾气，他对这个自己大哥介绍的对象丝毫没有兴趣，因此严防死守，说什么也不可能落人口实。当然在她心里，并不是看不上杨霞，正相反，这个彬彬有礼的城市姑娘让她挺满意的。 杨霞听到济南这两个字就一头黑线，她似乎明白横亘在自己和朱木阳中间的就是那家济南的单位，她刚要说话，四妮却抢先说道：“这去济南也不见得就比在咱家好，我三大爷家的二姐嫁了一个济南钢厂的钳工，一个月全夜班才拿到手七十块钱。杨霞你一个月拿到一百块钱了吧。” “嗯。一个月一百零二块三毛。”杨霞故作娇羞态。 “我哥哥上班报到第一天，就发了半个月工资一百七十多块钱呢。比我爸爸工资都高！”晓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她的声音响亮悦耳。 四个女人都不说话了，朱木阳在屋里也替自己妹妹说了一声好，有时候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层皮，不管是四妮和杨霞因何而来，但都不能让他们在自己家里耀武扬威。 过了足有一分钟，才又传来四妮的耻笑声：“晓华，你哥哥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喝了酒呀？我可是听人家说你哥哥就是在邮电局上班，那里就不过就一个送信的。你看咱们镇上刘邮局，天天骑一个破自行车走街串巷，他干了三十年了，一个月工资才二百块钱。你哥哥怎么可能拿那么高的工资呢。”乡下人见识不多，一听朱木阳在邮电系统上班，就想当然认为这是送信的差事，更有人很同情地说，在济南送信要爬楼，很辛苦的，朱家小子这大学四年是白念了。 朱晓华大怒：“这是谁嚼舌头根子呀，也不怕遭雷劈！我哥是在设计院上班，是专门研究电报电话的，怎么可能送信呢。他到单位第一天就分配了二室一厅的房子。咱们镇上都没有这种条件。” 四妮对此还是嗤之以鼻：“电报电话有什么研究的？不就是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听就行了吗？城市里的房子里都有茅子，和吃饭的地方挨着，有什么好的？”朱家屯把厕所叫做茅子，另外他们去过大城市的回来都说：城里人厕所都在自己家里，还不如农村人讲究，这也是很多人说城市不怎么样的证据之一。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是朱母和朱晓华勃然变色，就连杨霞也觉得她嘴上没把门的，这不是来借书，而成了拆台，心中苦涩，她说道：“四妮，你可别这么想，咱县里县长家的房子就是比照济南盖的，人家那是文明！” “什么文明，是闻味。”可能四妮觉得这话好笑，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朱母很客气的开始下逐客令：“四妮，你想借什么书等小阳回来吧。我和晓华要去地里摘点豆角，就不留你们了。” 杨霞很是失望，但她不露声色，客客气气的说道：“阿姨。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情，就是祝贺木阳参加工作，也不知道该给他买点什么东西，就拿了一百块钱。既然他不在家，就麻烦您转交给他吧。” 朱母大吃一惊，急忙推辞，朱家屯也有人情礼往，上学、就业和婚丧嫁娶都在此列，就像中午二毛请朱木阳去吃饭就是一种形式，但是很少能拿出这么大额度的礼包，一百块钱在一九九一年算是很大一笔钱，就像朱木阳的父亲上一个月班工资都没到这个数字：“小霞，谢谢你！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笔钱不能收。”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同学之间的事情！初中时他没少帮助过我。你就是转交给他。”杨霞使劲把钱想塞进朱母口袋里，但朱母退扯着，坚决不要。杨霞看晓华呆呵呵站在那里，猛地转身把钱塞到晓华的口袋里。 “阿姨，您不要让妹妹转交也行。四妮，咱们走吧！”说完就跑出院子，晓华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她俩已经骑着自行车跑的无影无踪了。 “妈！怎么办呀？”晓华带着哭腔。“我哥会骂我的！” 里间的门轻轻一响，朱木阳披着一件衬衣走了出来，他嘿嘿笑了几声：“晓华，你怕啥？哥哥不怪你！” 朱晓华面有羞色：“哥，我觉得你那个女同学就是想赖上你。我看着她眼睛老往你屋子的门瞟，要不是四妮惹咱妈生气了，她说不定会想办法去看看你在不在呢？” 朱母气哼哼的：“这个四妮真没教养！非要咱家的东西什么意思？我就知道她不怀好意。儿呀，这个杨霞果然心眼多，可不能找这样的做儿媳妇儿，没答应你大舅就做对了。看她描眉画眼的不像老百姓家里的女娃。” 朱木阳点点头：“其实我倒不是嫌弃她化妆，就是觉得她处心积虑，本来找对象这种事情就是看缘分，那天和我见面我虽然没说当面反对，但是用态度给她说了我的想法。她还这样穷追猛打就不应该了。晓华，把钱给咱妈，让她托我大舅送回去吧，就说我不要。她要是再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是不要脸了。” 朱母马上表示同意，从晓华手里拿过钱就跑了出去。 不过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满脸郁闷的回来了，朱木阳问道：“怎么了？” “你大舅不要！说这件事没撮合成都不好意思见杨科长了，去送钱就等于打脸，恐怕连那份情谊都没有了。说我们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让你去找杨霞说清楚！”朱母很是不高兴，她埋怨女儿：“都是你手脚不利索，收了一个炸弹。” 朱晓华少不更事，哇的哭了起来。朱木阳忙过去哄妹妹：“没事，晓华，过两天高考后你们开学，我送你去学校顺便找她一趟。或者给她买点稍微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就两清了！” “不行！不能给她买东西！那样就说不清楚了。”朱母态度极为坚决。“要实在不行就记下这份人情，等到她有事，咱们还上这个礼。小阳，你记住想不和她就不要藕断丝连的，免得让人家说闲话。” 朱木阳郑重其事点点头，自己母亲虽然没上过学，但对于子女的教育却是原则性很强，就是在自己大姐教育上有点放松，大姐没读高中就嫁了人，好在大姐夫为人很好，家里算是很和睦，不过那也是母亲心里的痛，因此对他和对小妹则要求很严，现在晓华的成绩并不算很出色，不过母亲说哪怕让她复读五年也要考上学，女孩子在农村做农民就彻底完了，以前家里靠爸爸的工资供他和妹妹很是吃力，现在他一挣钱母亲应该宽松了许多，但看得出来母亲对自己和小妹丝毫没有放松。 他说道：“妈！你放心吧！将来我一定会找到让你满意的儿媳妇。这个杨霞，我根本就看不上。” 晓华看哥哥不怪自己，心里石头落了地，她拉着朱木阳的胳膊：“哥，你过来再给我辅导辅导。我总觉得数学函数那里不明白呢。” 兄妹俩一前一后跑进了旁边的房间。 “晓华，我给你制定了一个分数表，咱俩一起填一下！你理想的大学总分应该在五百六十分左右。现在我们给每一门课划分指标，就按照你高二考试的结果计算差距，看看哪一门可以深挖？”朱木阳很严肃的说道。 “啊？这也能算呀？”朱晓华瞪大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同学聚会 “当然能算！”朱木阳介绍道，他详细给妹妹分析。“这是我在学校学来的一种学习方法。很实用，它就是简单的数学模板，把你的理想分数和实际分数的差距算好，然后根据数学公式求出你每天在各门课上的学习时间。另外它根据你每次模拟考的成绩进行调整。这样你每天的努力就和理想的学校挂起钩来。” 他一笔一划的用笔在纸上做着表，然后是一堆数学公式，晓华是文科生，看到哥哥那些数字就有点头晕：“哥，那么难吗？” “不，我们学校有计算机，一劳永逸的事情，算好了很省事。”朱木阳埋头算着。 接连几天都是在家辅导妹妹，村子里的应酬他都找理由推脱了，杨霞再没过来，反倒是又一次在朱家屯集市上看到卖家具的四妮，朱木阳抱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想法，远远给她打个招呼。 四妮则懒洋洋的，嘴里有点嘲讽的意味：“大学生放假了？怎么不去济南送信呀。听说你分配到了邮电局？” 朱木阳“嗯”了一声就借故走了，却听她在后边小声嘟囔：“邮递员，戴绿帽，骑着个破洋车子爱放炮…….”，不由心头火起，盘算着怎样给她找点麻烦，这女人太恶毒，那个杨霞居然和这种人交朋友，真的是蛇鼠一窝。 妹妹晓华所在的高唐一中高考结束之后紧接着又是中考，一直到七月十二号才算让高三学生去报道，例行的暑假补课，朱木阳骑自行车送妹妹去县城住处，那是在县广播剧临时租住的宿舍里，和一中校园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朱木阳很耐心帮妹妹安顿好行李，支上蚊帐，然后又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妹妹，说高三学习紧张，除了父母给的零花钱，自己也每个月给妹妹五十块钱，一直到她高考结束，他兄妹俩差的年龄四五岁，在朱木阳眼里，妹妹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甚至比楚南雪还要重要。 晓华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哥哥的钱，她太了解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了，与其很虚伪的推过来推过去，不如就这样大大方方收下，需要的时候就用，不需要的时候放在手里也心里有底，五十块钱对学生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朱晓华看哥哥要走，忽然说道：“哥，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怎么办？你别告诉咱妈行吗？” “哦。”朱木阳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早恋了？” “啊？！你怎么知道？”朱晓华这句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马上有些害羞。“哥，你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朱木阳笑笑：“没事！咱们兄妹有什么话不可以说？我妹妹这么漂亮肯定有坏小子追求。人之常情！那个你男朋友是城里的，还是和咱们一样是农村的？” “不是！哥！”朱晓华低着头。“是有个男生给我写信，放假前！但我没理他！其实这段时间想想，我觉得他挺不错的！他和咱差不多，也是镇上的！明天就正式上课了，我怕遇到他……”晓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几不可闻。 “其实晓华，我并不反对你谈朋友，但你是女孩子，情绪波动很大。高三又是特别紧张，那样会造成你的成绩下滑很厉害。从这点来说高中是不适合女孩谈恋爱的，可以柏拉图一点，给他说把这份好感延伸到高考之后！让这种朦胧的感情成为学习的助力就好了。” “可学校的老师和咱妈都反复说过这个问题，说早恋的人都没有好结果！本来能考上的也考不上了。那个男孩学习比我好！” 朱木阳看得出妹妹对这个男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就说道：“晓华，有些东西应该从几个方面考虑，那种卿卿我我的谈恋爱肯定是不行的，但不妨把这种朦胧的感情当做一种双方共同努力的垫脚石。你告诉他，要是考上好大学就行，这样不好吗？” “可我怎么告诉他？”晓华有点胆怯。 “不用专门告诉他！只要你表现的对他高看一眼他就能感觉到！男孩这个时候在青春期，特别敏感。乖妹妹，坚持这一年，高考之后哥哥替你把关！” “好！哥哥，你现在就回家吗？” “不！我找我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吃饭。”朱木阳答道。 妹妹早恋的话题显然影响了朱木阳的情绪，中午和同学聚餐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喝多了。 聚餐的地点是在县医院旁边的小酒馆，一共八个人，六男二女，是烟草专卖局的大刘请客，除了朱木阳刚上班，其他同学都已经在县城工作了，反倒是当时毕业时学习最差的大刘工龄最长，他高中毕业就接替病退的父亲在烟草专卖局工作，现在已经是副主任科员的职务，另外几个大专毕业的同学二年毕业，女同学是很泼辣的郭青和刘卫东，她俩都在县医院上班，一个是护士，另一个则在药房，这次大刘之所以选择在县医院也是她俩要求的。 同学落座之后，老大哥窦兴说了几句客气恭维的话，他现在县交通局上班，窦大哥学习本来不差，复读一年应该能考上，偏巧那一年交通局招工，他权衡利弊后索性放弃了复读，直接上了班，后来看到很多复读的同学原本成绩比他差很多都有学上，不免后悔，每当和同学聚会都会自怨自艾一番，说自己这一辈子就没有大学生的命。不过说来也奇怪，窦兴在班里并不是年龄最大的，但他有一种天生的号召力，就连比他大不少的人都尊称一声窦大哥，俨然他是整个班级的核心。 今天由于朱木阳算是唯一的非县城人，不免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窦兴第一杯酒就是祝贺朱木阳在济南工作，然后才是祝贺大刘新提拔了职务，同学们到在一起酒量上本就彼此知根知底，推杯换盏一番之后就是聊天了。 分配到县供销社的杜军是去年上的班，他问朱木阳：“木阳，将来准备什么打算？人家都说成家立业，你现在落实了单位，是不是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你嫂子的妹妹也在济南上班，比你小一岁，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啊！杜哥，看不出来你都结婚了呀？嫂子在哪儿上班？”朱木阳不想接这个话题，索性岔开。 “在纱厂！”杜军说道。 朱木阳楞了一下，最近怎么总是和纱厂碰到一起呢。他笑了，也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嘴上说的很随意：“这么巧！我这次回家休假，别人也给我介绍了一个纱厂的对象呢。” 刘卫东的筷子忽然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郭青笑骂道：“卫东，你又没喝酒怎么也醉了？连筷子也抓不牢。”刘卫东尴尬的笑笑，打断朱木阳说道：“木阳，原来你打算在咱们家找对象呀，找纱厂的干嘛？那里的女的一个比一个会折腾老公。我们县医院可是好地方，漂亮小护士多着呢？要不要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朱木阳和刘卫东在高中坐前后位，不过那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是不说话的，朱木阳眼界极高，除了暗恋高一同学权英，几乎看不上任何一个别的女同学，后来文理分科，权英去了文科班，弄的朱木阳整个高二就像蔫了的皮球一样，但是高中毕业后他和班里女同学倒是混的蛮和谐，曾有几个女同学在和他通信的时候若有若无的透露过暧昧方面信息，但他都装糊涂混了过去，尤其后来他和楚南雪谈起恋爱，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和自己的女同学藕断丝连，大三时听说权英去了粮食局工作，找了一个局长的孩子订了婚，更是让他彻底死了心。现在听刘卫东说对象的事情，不由笑着回答：“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娶到医院的人。现在单位虽然在济南，不过一天班没上过，也不知道将来好不好在那里混下去。等我上几天班再说别的吧，要是在济南找不到媳妇儿再回来说。” 杜军则对刚才的话题很感兴趣：“木阳，给你介绍的谁呀？你嫂子在纱厂财务科，基本上都认识。我替你打听打听对方的情况很容易。” 刘卫东恼道：“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木阳刚才说了现在不想找对象。纱厂里的女的没有几个好的。” 杜军显然不喜欢她这么说：“纱厂怎么就不好了？你初中还是在纱厂中学上的呢？那里至少干干净净，不像你们医院什么病都接触。” 窦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木阳。咱兄弟俩干一杯。以后你在济南好好干，也算是给我们班在济南找个立足点，人往高处走，千佛山就是高处！”朱木阳二话没说就陪着窦兴干了一杯。 又有其他几个同学过来单独敬酒，喝到后来他就人事不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郭青 朱木阳半夜里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第一感觉睡觉的地方不是在自己家，他挣扎着爬起来，房间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在窗户位置微微能看到一点亮光，朱木阳摸摸身上，衣服很完整，估计是昨天喝的断片后被同学抗到了这里，但这是哪儿呢？ 他摸索着下床，终于在床头找到了电线，顺手一拉，房间里马上光明一片，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卧室，大约十几个平方大小，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一个写字台，还有洗脸盆之类的东西，写字台上摆着好几瓶子化妆品和一束插在瓶子里的野花，他不由心里一个激灵，这应该像是女人的闺房呀。 朱木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不会是误入杨霞家里来了吧？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分明是生米做成熟饭的悲剧。 战战兢兢的先走到门口看看，木头门关的很紧，是那种里边锁的暗锁，走的时候一拉就能带上，不能不说这把锁给了朱木阳很大的安全感，这说明至少不是在别人家里，谁家里也不会在卧室安装这种锁。他试着拉开门往外看了看，这是一排平房，门口不远处就有路灯，只是一眼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不过肯定来过这个地方。 朱木阳又回到房间，仔细看了一下里边的物品，最后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镜框，里边赫然是郭青和父母弟弟妹妹一家人的合影，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郭青在医院里的单身宿舍。估计是中午在医院门口喝酒，自己醉的一塌糊涂之后就被就近安排在了这里，郭青家是县工商局的，高中时他俩就住在一个院里，那个时候男女之间都很腼腆，虽然郭青性格直爽，但二人的交流也就是几个字的来往。反倒是高中毕业后郭青和朱木阳联系多一些，不过都是信件来往，大一时郭青复读，他常写信鼓励，后来郭青在德州读中专，而他有了女朋友之后写信就有一搭无一搭的凑活了，二人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郭青毕业后就到了县医院财务部上班，也算是标准的白领！ 看看表现在已经到了十一点，自己睡了差不多七八个小时，朱木阳现在反而睡不着了，郭青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知道他睡醒后肯定要喝水，特意冷了一碗白开水放在了床头柜上，那看似毫无颜色的水让朱木阳感到了一份温柔，他想，如果一定要在县城找个对象的话，他宁愿选择郭青，也不会要杨霞，杨霞的目的性太强，一心一意想把他当做一个砝码，反倒是郭青这样的女同学好一些，二人很了解，家庭也不错，更重要的是郭青受过高等教育，这所有的条件比杨霞好太多了，另外郭青长得也很清秀，这点比描眉画眼的杨霞要顺眼太多。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朱木阳愣住了，他发现现在自己考虑问题都是很世俗的琢磨条件之类，而高中毕业的时候崇尚的那种唯美爱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是不是以后自己不再拥有爱情，只是简单的找个结婚对象就可以了呢？也许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朱木阳才可能触及到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遭遇什么，但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到了蜕变的前沿，不能再按照以前学生的标准考虑社会了。 也说不清楚过了多久，他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外边就传来了敲门声，是郭青的声音：“木阳！” 朱木阳答应一声就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却见郭青满脸红扑扑的站在门口：“你没事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朱木阳散人不散架，依旧很雄壮的样子。“昨天他们几个小子专门对准我，要不然我能喝多吗？郭青，那个啥，我没失态吧？” 郭青捂着嘴笑了起来，她个子足有一米七，女孩显高，看上去并不比朱木阳矮：“什么叫失态？你最后骂纱厂算不算指桑骂槐？不过杜军脸上不好看，他老婆就在纱厂。” 朱木阳暗叫一声苦，这些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可能心理上觉得和同学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缘故，朱木阳醉了之后总会无意识的发泄一些心中的郁闷，就好像在大学里他喝醉以后，总在心底深处有一种寻找安全感的冲动，有时也会把压抑在心底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交给一起喝酒的人。记得他开始遇到楚南雪就是在学生会聚餐时灌多了啤酒，才勇敢的拉人家的手，虽然被打了一记耳光，后来却促成了一段浪漫故事。这次和同学在一起喝酒，就丢人丢到家了。朱木阳懂自己为什么骂纱厂，主要还是杨霞的原因，不过在杜军旁边就有点指桑骂槐了，人家老婆可是那里的。 他用手抓一下头发，使劲揪了揪：“郭青，不好意思。我这个人酒后无德。以后绝对不敢喝这么多了。谢谢你给我这个容身之处，不然还不知道我出什么花样呢。” 郭青捂着嘴笑了：“喝醉了都这样。我爸爸喝醉了酒喜欢洗碗，而且洗的特别干净。所以每天晚上吃饭我妈都给我爸斟上二两酒，看他兴高采烈洗碗的样子可幸福了！” 朱木阳也被这话逗得笑起来：“唉！你爸爸真不错，我喝醉了就爱发脾气。” “慢慢改！以后你喝了酒也学着刷碗，不喜欢洗呢就会控制酒醉，喜欢洗呢会养成一个好习惯。”郭青一本正经的说着笑话。 朱木阳很配合的笑了起来：“好主意！对了，郭青，你找对象了没有？看得出来你教夫有方啊！” 这话有点直接，郭青愣了一下，她本来就是一个泼辣的女孩，怒道：“我要有对象敢把单身宿舍借给你这个醉鬼吗？人家还不找你拼命？” 朱木阳吐舌头：“哇！我们可是最纯洁的同学关系！纯洁就是不容玷污。你将来的对象要是这般狭隘，就休了他。” “滚！”郭青的脸忽然红了，“你这个济南人是不是觉得小庙里盛不下你这个大菩萨？”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根本不符合逻辑，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对了，木阳，早晨去喝老豆腐吧？听说济南可没有咱们县里这味道！你是吃一口少一口！”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你会说话吗？什么叫吃一口少一口？你以为我快死了吗？” “本来嘛！你这个济南的大学生将来肯定在那里安家！怎么会记得咱们这小地方？”郭青有点惆怅。 朱木阳也想起自己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虽然给了十天，但他打定主意要提前回去一两天，要在单位熟悉一下环境，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另外也显得自己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他叹口气：“少小离家老大回，其实还是咱们县城安逸，要是有机会找个适合我的岗位，我觉得县城挺好的。” 郭青眼睛扑闪扑闪的：“你想找什么岗位呀？” 朱木阳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社会背景，不像你们家在县城的同学有父母可以依仗。按我学的专业如果分配到县邮电局后弄不好要二次分配，很大可能就是下乡镇。让一个大学生去当邮递员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我想过，这好像是必然结果。因此我才不回来的。”他的话也半真半假，如果不是济南那家事业单位，他可能就留在了南京，或者选择其他大城市，从心里说志存高远的朱木阳并不想蜗居在小县城。 显然，郭青把他的话当真了：“我舅舅在组织部，要不我帮你问问？你想回县城做什么？木阳，我其实在县医院也是临时过渡，最多两年我就会调进财政局，我舅舅都给我计划好了，他能力很强的。要是你想回来，我找他给帮忙。” “我可送不起礼！”朱木阳笑了，昨天中午同学聊天时，就有人说现在大学生在县城找个好工作，送礼至少也要一万块钱，那在一九九一年可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万元户是一种时尚标，很多人都把它当做毕生追求的目标。 “不用送礼！”郭青表情严肃，已经没有了开始那种调笑的气氛。“我给我舅舅说，你是我最要好的同学，不，我让我妈去给他说，我妈听我说起过你。” 看郭青有点认真，朱木阳反而有点后悔，他可不想把同学关系变得这么市侩。另外他报到的时候对济南的单位第一印象很好：从门卫到美女同事，很通情达理的人事科科长，很有点古朴的院落都挺叫人流连的。但现在也不好说刚才是自己调笑，只好顺着话说下去：“谢谢你，郭青，我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我对县城也不熟悉，不知道都是有哪些岗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招聘信息 郭青显然有点着急，她说道：“你要是没报到就找到了新单位，可以办理改派手续，但是现在你已经报到领了工资就有点难度了。县城里好岗位也不少，不一定非要到邮电局。要是党员的话，甚至可以到组织部！木阳，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吧。” 朱木阳有点惭愧，郭青对他真不错，而且这种思路也很正确，如果能进入到组织部门工作，那进步和发展是可以期待的，可是他并不了解郭青的能量，因此点点头，有点推诿的含义：“我想好了就给你打电话商量，不过，郭青，你也别太为难！我不想让你为我的事情去求人。” 郭青的脸红了，这个有点泼辣的女孩很少见的露出羞涩的模样：“不求人！我舅舅从小就特别疼我。我舅舅家没有女孩！” 朱木阳想起自己的舅舅，不由心中感叹：同样是舅舅，一个准备把外甥卖掉，而人家郭青的舅舅和父母的观感差不多。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叹息一声：“郭青，你不知道，我的舅舅非要给我介绍一个纱厂的对象，这就是我昨天喝醉了骂纱厂的原因。” 郭青顿开茅塞的表情：“怪不得呢，我开始以为杜军惹你了呢？原来你把对你舅舅的怒气发泄到纱厂了。这有什么呀，不喜欢不谈就是了，从我毕业找我的男孩六七个，我都拒绝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朱木阳继续摇头，他和郭青的生活环境是不一样的，虽然都在一个县里，但县城的思维比乡下要开明很多，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连郭青都感受到了那种浓郁的烦恼味道，她也似乎被朱木阳感染了，也幽幽叹了一声。 朱木阳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家乡，这次带的行李很多，除了一些被褥之外，还带了做饭的锅碗瓢盆，本来朱母给他找了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朱木阳背上之后照照镜子，发现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民工，就连特意买的一些衣服都被蛇皮袋子这个标志物拉低了形象平均分，他坚决要求父亲给他去买了一个皮箱，这样一来才有点文雅气息，当然行李里最沉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一些书籍，原本也被放在被子里，也被朱木阳取出来放进随身书包。 母亲蹬着三轮车送他去公交车站，路上居然哭了起来，这次朱木阳的离家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告别故乡，从前去南京上学就是学生身份，现在儿子已经长成了大人，虽然孩子长大是件欣喜的事情，但是长大意味着离别，母亲对儿子都有种恋恋不舍的情怀！ 朱木阳安慰母亲说，过几天就是国庆节，那时一定回家来看看。同时说单位欠他半个月工资，等发下来之后就给母亲买一身衣服，让母亲也洋气一下。朱母用手拍打了一下他：“别乱花钱，济南东西都贵着呢，再说你要存钱娶媳妇儿。小啊，那个杨霞你不愿意就算了，可你也二十二了，在咱们家你这是大岁数，要是有合适的女的早定下来，我和你爸爸也放心。” 母亲的这句话让朱木阳忽然想起远在南京的楚南雪，他自从离开南京之后就一次也没和她联系过，会不会以后再也不联系了。那个白衣如雪的江南女子究竟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还是他的一部分呢？他点点头：“妈！您就别操心了。我保证过年的时候给您带个儿媳妇回家看看。” 朱母笑逐颜开，用手擦了一把眼泪：“你别吹牛！你大舅说了，早早晚晚你在济南打光棍，回家也找不到合适的。” 朱木阳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对那个舅舅没有一点好感。 公交车来了，人并不多，朱木阳提着行李箱找个座位坐下，看母亲站在车下，夏日微风吹起，她的鬓角白发随风飘扬着，忽然让朱木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母亲今年才五十岁，但为了三个子女操劳，已经到了未老先衰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该及时尽孝了。 朱木阳去济南的车要在县城长途车站倒车，没想到的是，郭青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大清早就已经艳阳高照，长途汽车站里人并不多，就连大巴车也好像汗流浃背一样，朱木阳坐的车进站后，司机马上跳下来，找个阴凉的地方去大声喘气，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鬼天气。 朱木阳拎着他的大箱子随着人流下车，然后准备去到售票处买票，没走几步忽然一眼看到郭青站在他前方四五米的地方，正在用一个手绢扇着风，这是九十年代女性流行的动作，以前泼辣的女汉子忽然增加了几分妩媚，朱木阳瞪大了眼睛：“郭青，怎么是你？” “来给你送行呀。”郭青似笑非笑的说道，她并不是那种很秀丽婀娜的类型，但是眉宇间有一种华贵和傲然，这就显得有点与众不同，朱木阳突然发现郭青挺耐看的，从前在高中只有一个权英占据他的心，可能算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只是郭青仍然不能和楚南雪比较的，江南女子有种天生的湿润气息，楚南雪脾气也很大，但就不能用泼辣这个词来描绘，可是郭青发起狠来，班里男同学都害怕，高三时学校附近有个社会上的坏小子喜欢调戏女生，他把一根铁条伸过来插到女生骑得自行车轮，那种戛然而止的动静能把女孩子吓哭，不过有一次那小子遇到了郭青，被郭青举起自行车一下子抡过去，那个坏小子的胳膊就骨折了。 朱木阳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感觉和郭青之间要发生什么，不过男人就是脸皮厚，尤其是朱木阳经历过男女之事，对女孩子的心理把握很准，他大大方方的笑着说：“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郭青送我情。”和女孩子交往，不能退缩，你越退缩她们越喜欢得寸进尺。 “且！这里哪有什么桃花潭？木阳，说正事，咱们到这边来说。”郭青推着自行车头前带路，二人去到汽车站外一片树荫下，朱木阳的箱子有点沉，提着走得很慢，郭青笑道：“你不会把箱子放到我车子后座上呀？”朱木阳笑笑，他却并不像麻烦郭青，摇头说：“几步远，不麻烦了！” 树荫下这里也不肃静，好几个蹬三轮送客人的以为他俩要走，马上吆喝起县城附近的地名来：姜店马屯吴家铺，走的来呀！郭青往边上挪了挪，看离人有了点距离，才说道：“木阳，我昨天去找了我舅舅，给他问一下像你这种情况的回咱县里能去哪儿？他说最大可能就是去邮电局，不过要是找找关系操作一下，也可以分到县政府。” 朱木阳没想到郭青这么认真，昨天早晨原本就是简单说一下，她居然会那么快就去打听了，但是仔细想想，回县里邮电局一点意义也没有，他目前的单位在邮电系统中属于科研机构，而且级别颇高，可回到县里的邮电局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这种人往低处走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干的。 郭青停了停，想看看朱木阳什么反应，没想到他很坦然的看着自己，好像说的不是他的事，不由有点失望，她这次是带着好消息来的，需要朱木阳配合才有点喜剧效果，但是只有一个人唱独角戏就少了几分情趣，她咬咬嘴唇。 朱木阳误会了她的意思，心中认定郭青是没打听到有用的信息，只是过来客气一下，他心里对这位女同学充满了感激，看郭青不说话了，才大刺刺说道：“没事。郭青！我现在的单位也不错，县里关系错综复杂，别让你舅舅为难，县政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我本来就是学的通讯工程，现在专业也对口，就是离家，离同学朋友远了点，我能克服！郭青，你好好的就行，过段时间调进财政局，我回来让你请我吃饭，再去喝老豆腐。” 郭青听他最后专门提到自己，很显然把她和朋友同学有了划分，觉得很是亲切，更觉得自己没白给他操心，低声说道：“我刚才没说完呢。我舅舅说县法院今年也要招聘，专门提到要学生党员，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想办法介绍你去法院。” 这一下让朱木阳愣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单身宿舍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的建议，法院是典型的公务员编制，而他现在的单位只能是个事业编，在县城里穿戴着一身法院的制服，走在哪里也引人注目，最主要的是做法官有一种掌控别人命运的优越感，朱木阳的心就像这夏天的阳光逐渐热了起来。他问道：“我的专业可和法院没有什么联系，这怎么解释啊？” 郭青笑了：“咱们县里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专业不专业有什么区别？说你行你就行。” 朱木阳“哦”了一声，他并不是那种特别热爱专业的人，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抱着六十分万岁的思想力争不挂科，通讯工程一共有十七门专业课，他有十二门都是在六十分和七十分之间，但是如果真要是去法院做法官，那自己四年南京的书就白读了。想到这里朱木阳也有点于心不忍，他说道：“谢谢郭青！我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后边这句话问的有点直接。 郭青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车把，很多话想说但并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是个泼辣的女孩，但并不是说泼辣就可以没羞没臊，很多事情要朱木阳自己体会，她低头说道：“也没啥，看缘分了，人和单位就像人和人一样，别人看着好不行，要自己体会喜欢。那个初中同学觉得你不错也很般配，你不是看不上她吗？法院也好，其他单位也好，要你看得上眼才行！你是本科生呀。”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朱木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心里总有一种男人的骄傲：如果回县城，可能就要在别人的荫护下才能找到好的岗位，可是现在的单位却和任何人也没有关系，为什么非要舍本逐末呢？ “郭青，我今天要去单位报到，你说的这个事情我认真考虑一下，同时也看看新单位适不适合我，要真的不如意或者家里值得我回来，我一定回咱县里。”他说到这里，又担心让郭青伤自尊心，马上转移话题：“你大约什么时候去财政局？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呀。” 尽管朱木阳竭力掩饰自己拒绝了法院这个选择的事实，郭青却并不傻，她的眼睛始终没看朱木阳，只是低着头手扶自行车：“还没定呢。等那边有编制吧。木阳，要那样你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你去济南报名，我给你看着行李你去买票。” “好！”朱木阳没心没肺的说声“谢谢”跑远了，郭青恶狠狠看着他的背影，使劲踢了他的箱子一下，好像踢得是朱木阳本人：这个坏蛋。 朱木阳很快就跑了回来，手里却拿着一个女式帽子：“郭青，你看这么热的天气你也不怕晒，带上这个帽子遮阳。过几天我从济南回来给你带济南特产回来。”其实他根本不会买东西，这个帽子虽然有遮掩但却是粉红色的，根本不适合郭青现在这个年龄，反而好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戴的东西。 在大学时他和楚南雪恋爱也是这般不懂怎么送东西讨女孩喜欢，最初一次楚南雪的生日曾经说想要一个有意义的东西，朱木阳想起曾经为学生会模范做过的锦旗，当时楚南雪看着那面绣着“生日快乐”四个字时差点杀了他，现在的郭青面临同样的窘态，不过郭青大度的多，她接过朱木阳的帽子扣在头上，顿时吸引了远处几个三轮车司机的注意，有的人甚至还笑了起来，这种不怀好意的笑让朱木阳有点觉得问题不对，他急忙闪人：“郭青，去济南的车马上就开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郭青点点头：“保重！” 朱木阳点点头：“下次再见。我过两天回来找你。” 郭青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号码，你打来的时候说找我就行，我妈好说话，你别搭理她。”说到后来又有点害羞，朱木阳郑重其事双手捧过纸折叠以后放进钱包里：“好的，郭青。我走了！” 看着朱木阳急匆匆奔向那辆去济南的大巴车，郭青的眼泪流下来了，这不是她设想的告别，朱木阳和高中毕业时一样对她很热情，但不是她希望的那种热情。 一九九一年七月十日中午，朱木阳正式到达邮电设计院的单身宿舍，开始了他在济南生活的第一天。 一路奔波的朱木阳并不觉得饿，早晨出门时母亲按照本地风俗给他煮了饺子，北方人一般都有“起脚饺子落脚面”的说法，而且母亲一再强调吃得越多外出越顺当，朱木阳毫不客气的干掉了一碗四十几个，当时觉得无限畅快，只是在济南公交车上则被自己那满嘴韭菜馅子的味道给羞得面红耳赤，车上很挤，但他周边几位女乘客都是手捏鼻子的状态，因此他没到公交车终点站就提前下了车，急急忙忙拉着行李多跑了好几站路，一身大汗的第二次来到了单位的传达室。 这天虽然是周日，但门卫那里已经接到过通知，今天的门卫是个大婶，四十几岁的年龄，看他提着大包小包赶过来，很客气的询问他的名字，然后在一张备案表上划了一下后就放行了，只是看他走了几步才想起了什么，喊道：“朱木阳，今天食堂不开门，你要吃饭的话可以到单位北门外边的小吃店呀。” 朱木阳又回头谢过这位大婶，才急匆匆的跑到自己的单身宿舍。 邮电设计院的院子分为内外两层，朱木阳来的其实是外层工作区，那个门口也直接对着千佛山西路，穿过工作区之后再经过一道门，里边就是内层家属院，家属院又有一个传达室，出门之后是一条名字叫做风游街的巷子，朱木阳上次曾经来过自己被安排的那间宿舍，在家属院五号楼内的一个二层楼上，紧靠着风游街。 他穿过单位和家属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上次报到时遇到的那个门卫，这应该是他在济南的熟人了，朱木阳很客气的称呼一声“师傅，中午好！”那人居然也记得朱木阳，只是名字却想不起来，他呵呵笑着：“你是今年那个大学生，好呀！今天来算是正式上班了。” 朱木阳很熟练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过去，这是那天同学聚会时别人指点的一招，小恩惠对小人物，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果不其然那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嘴里却推辞：“你别客气，别客气！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师傅，我初来乍到你可要多指点我。”朱木阳撕开烟盒抽出一颗烟递了过去，然后有意无意的把那盒烟扔在传达室桌子上，笑着说：“您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火机，然后又抽出一颗烟递给朱木阳，朱木阳推辞道：“我不吸烟，师傅，这包烟是我参加婚礼的喜烟，怕浪费了才放您这里。” “哦。那谢谢你小伙子！”那人抽了一口眼，吐出了圆圆的烟圈，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烟民，他看朱木阳没有马上就走的样子，也就随便聊了几句：“我在这里上了快十二年的班了，当年上山下乡去过禹城的农场，七八年回城后没工作待业了两年，后来才来这里，只是我没有什么学历，也没技术，只好做传达。唉，不如你们这些大学生呀。” 朱木阳用手里的一张报纸扇扇风，他故意离这位门卫远一点，生怕他嗅闻到自己身上的韭菜味：“师傅，干什么不一样呀？门卫也总要有人做不是？也不知道我将来分配到哪个部门去呢。”最后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这才是他的本意。 “去年来了五个大学生，都是先去试验车间实习，说是实习后再分配工作呢，估计你也差不多吧。”门卫应该算是对单位基层了解最清楚的人，这里往往是小道消息的汇集区，也是正道消息的发布区，朱木阳就看到这件传达室门口贴着一张黄底黑字的讣告，说是一个叫做“王延钧”的人因病医治无效，于七月十日去世，请生前友好于十二日到殡仪馆送行云云的告示。 他笑了笑说道：“师傅，咱们设计院也有试验车间呀？里边条件苦不苦？”他在学校曾经在实习工厂做过一个月的钳工，对工厂里的环境并不排斥。 “不轻松！里边还有热处理工序的夜班呢，不过说今年就要撤销，原来热处理的三个人都分配到后勤或者我们保卫科，那里可比不得设计科室。”门卫大哥摇着头。 朱木阳点点头，再一次谢过了他后告别，拖着行李来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门口，刚用钥匙打开门，忽然看到一个胖子正光着膀子在中厅里吃西瓜，二人面对面都发出一声“咦”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室友 这是朱木阳和孙晓均的第一次见面。 二人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彼此的身份：这是自己的室友！朱木阳反应很快，马上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朱木阳，南京邮电学院的毕业生，前段时间人事科徐科长把我分到这个房间的。” 胖子下意识伸出手，不过马上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西瓜汁，他下意识的在自己短裤上擦了两把，才又握住朱木阳的手：“孙晓均，北京邮电学院的，俺是陕西白水人，昨天刚到的这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那个人给我的钥匙。”他说话口音很重，尽管他说得很慢，可是朱木阳也要聚精会神才能听懂。 朱木阳面带微笑看着这位室友，孙晓均个子比他稍高一点，但也到不了一米八的高度，可是他这一身横肉却着实恐怖，也许是因为他光着膀子的缘故，好像一个肉色的油桶横在自己面前，孙晓均脸上竭力摆出笑的姿态，于是一下子就看不见眼了，倒有西瓜汁从嘴里流出，有点殷红，他忽然想起谋杀现场这四个字，于是更忍不住发笑了。 孙晓均的手上湿漉漉的，虽然擦过但依然是西瓜的味道，可是他刚才那个动作让朱木阳很欣慰，这是一个不怎么讲究的伙伴，以后大家住在一起应该能志同道合，他在生活细节上一直不怎么在乎，对那些略带洁癖的人是心存厌烦的。 他主动松开孙晓均的手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多相互照顾呀！” “嗯！”孙晓均大咧咧捧起他刚才正在吃着的西瓜递了过来：“今天够热的，来，吃块西瓜解解暑！” 朱木阳毫不客气的抓起一块咬了一口，有点凉爽的清冷，他看着旁边有一个塑料桶，里边全是水，马上明白这西瓜肯定以前一直泡在凉水里，才有这种感觉，他说道：“我先把东西放下，你慢慢吃。” 孙晓均“嗯”了一声，又说道：“需要帮忙吗？咱们在二楼一定要支上蚊帐，我昨晚没带，结果让蚊子咬的都没法睡，今天大清早去门口的小集市上买了一个，用竹竿搭上了。” 朱木阳带了蚊帐，他笑着说：“行！需要帮忙我喊你。” 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厅并不大，只有十个平方左右，而且不朝阳，二楼外边树木的缘故，即使是在中午，厅里都有点暗，中厅朝南就是厨房和卫生间，两侧则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卧室，西边的卧室半敞着，能看得出来精心打扫过，那他就只能住在东边了，朱木阳很喜欢这个方位，紫气东来，自己在这个单位兆头不错。 推开房门后发现这个房间大约有十四五个平方，有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和两个床头柜，靠窗的地方有一个挂衣橱，窗户是那种飘窗设计，可以用作写字台，窗帘很显然是新换的，那种紫罗兰碎花的样式，不知道怎么回事，朱木阳第一样就感觉这和当初在医院郭青的宿舍异曲同工，屋里并不脏，不过墙壁也并没有粉刷过，白色瓷砖上有一些脚印，估计应该是装窗帘的人留下的，他把自己带的木箱子打开，一些东西规整一下放好，当然这都是母亲准备的床上用品，暖瓶水盆之类少不了要去外边采购，他出门去到厨房看了看，孙晓均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吃完的西瓜还摆在中厅里，散发着清爽的气息。 厨房并不大，只有五个平方左右，但是有炉子、煤气罐和二米左右的橱柜，比较显眼是一个看上去很新的锅，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孙晓均才买回来的，锅碗瓢盆也有一些，但都是散乱的放在那里，这些都是需要本人配置的，他很认真的记下来这些东西，准备下午的时候去外边看看，该买的都买回来。卫生间不大，只有两个平方，倒是厨房外延的阳台很大，足有六七个平方，只是上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朱木阳本打算再到孙晓均房间去看看，只是发现他的屋门已经关上了，虽然透着一道缝，可是贸然闯入显得不礼貌，他也就洗了洗手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想一会儿出去可要打个电话了，告诉一下楚南雪自己的情况。 朱木阳房间顶上有一个吊扇，打开后噗噗啦啦转动的挺快，房间里的燥热似乎一下被带走了，朱木阳斜倚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吊扇，眼睛不自觉合上了，今天早晨他很早就起了床，这一路奔波的确也有点累，夏天是最容易疲劳的季节，现在心上一放松就呼呼睡了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没吃午饭。 他这一觉睡的很香甜，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楚南雪也来到了济南，和他一起挤公交车，车上人很多，男女之间不自觉就有身体接触，男人的本能勃发了，楚南雪很有点生气的看着他，一只手比作剪子状，嘴里配音“咔嚓”，也就在这个时候，朱木阳感觉真的听到了咔嚓的声音，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却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一阵雷声透过阳台传到屋里，就是那种轰鸣声，他吓了一跳，忙起身去阳台关窗户。 邮电设计院在一个半山腰的位置，因此天上乌云密布的时候就好像距离人的头顶很近一般，真的像是唐诗里写的黑云压城城欲摧，风声也似乎在为这团云彩助威，吹得楼前那排杨树哗啦啦作响，不知道院子里谁家的孩子哭了，声音带着几分凄厉，更增加了一点悲剧气氛，朱木阳摇摇头，感觉有一个在不远处响起，随即就有雨点落了下来，他想起了南京那场雨，忽然觉得有几分玩味：没有自己安身之所的时候，雨仿然一种饿兽，让自己无从招架，而现在有了自己的住处再看雨，就觉得这是一种壮观的场面了。 他的房门被推开了，孙晓均走了进来，他好像也是刚在睡梦中被惊醒，说话依然带着那种陕西腔调的厚重：“哎呀妈呀，这雨可小不了，朱木阳，我们一起去走走怎么样？我老家一年半载看不到几次下雨，因此从小我就喜欢下雨的时候在雨里淋淋。” 朱木阳笑了，这个室友挺有意思，居然喜欢淋雨。他说道：“现在又不好洗澡，病了怎么办？老孙，咱们还是坐在城头观山景吧。以后你是济南人，这里可不缺雨水。” 孙晓均是那种有点“我行我素”的人，他摇着头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病？我很壮的。”说完故意举起胳膊秀秀肌肉，朱木阳想笑，心里想你这可不是壮，你这叫肥胖！但他俩刚认识不久，不太好意思直言不讳，也就只好叮嘱一句：“那你带上把伞吧！”孙晓均答应一声就跑下楼去。 朱木阳看他出门，不禁摇摇头：“真是什么人也有！居然有喜欢淋雨的大哥。” 只是说来也怪，天气似乎一点也不给孙晓均捧场，他跑出去以后，不但没下起雨来，反而一场风之后又是云开雾散，居然出现了太阳，天气再度不可遏制的热了起来，从阳台上看站在院子里的孙晓均，眼望着天一副呆萌失望的模样，朱木阳笑了起来，他正好也要出去买点东西，就关上门走了楼去。 他并没有过去找孙晓均，似乎觉得和这位胖的都有点弱智的家伙在一起很丢人，正好他也想买些脸盆暖瓶之类，就沿着门前道路往大门口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是个女生：“朱木阳！” 他站下后往旁边看了看，却发现在这栋楼三楼上开了一扇窗户，一个略显肥胖的女孩正在那里对着他笑，他也马上笑了：“郑诗华，怎么是你呀？”这就是那天和他一起来报道的那个女孩。 郑诗华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去干吗？” “我想到门口买点东西，我是今天才到的宿舍，屋里什么也没有呢。”他想起当时郑诗华也要过宿舍，看来邮电设计院房子不缺，不管是在市里市外，只要要求基本上都能分到房子。 “嗯！我前天就上班了！”郑诗华似乎觉得三楼和一楼说话有点不太文雅，就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也想下去买点东西，咱们一起！” “好！我守株待兔！”朱木阳信口就开了一句玩笑。 郑诗华笑了起来：“怪不得徐科长报到那天夸你灵透呢，你真是会占便宜！”说着话她拉上窗户走下楼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预分配 朱木阳对郑诗华的感觉很好，这个北方女孩属于那种很大方的性格，他也正好有事问她，于是在楼下等着郑诗华。原本以为她很快就能下来，可是，又过了足有十分钟郑诗华才踩着“哒哒”的高跟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这个时候，刚才那片云彩已经无影无踪了，朱木阳看到，没能实现在雨中走走的孙同学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那栋宿舍楼。 “你真够慢的！你们女孩子说马上从来就没兑现过！”朱木阳不无埋怨的说道。刚才好几个人从这里路过，很显然都是设计院的员工，大家可能看着他面生而且好奇，都自觉不自觉的多看他几眼，这让朱木阳有种被“瞻仰”的感觉，很是别扭。 郑诗华毫不以为意：“喂，朱同学，我要简单的收拾一下才能出来好吧？这是对你的尊重！男子汉也不大气一点，你没谈过女朋友吧？总咋呼准时的人都是单身狗。” 朱木阳第一时间摸清楚了郑诗华的性格，这是一位什么也敢说的女同事，索性放的自然一点：“且！我谈女朋友的时候，你还属于背鲁迅文章的阶段呢。这迟到不迟到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而是一种习惯！我约人从来不迟到！”看郑诗华撇嘴，才又加上一句，“除了迟到的时候以外。” “噗嗤！”郑诗华刚喝了一口手里拿的矿泉水，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把水喷了开来，这一下让近在咫尺的朱木阳“沾了光”，孙晓均久候的雨落到了他的头上！这无妄之灾如何让朱木阳不生气，他呵斥道：“你干什么？” 郑诗华很不好意思，忙从自己随身包里掏出面巾纸递给朱木阳：“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非要搞笑啊？” 朱木阳简单擦拭了一下脸上，恼怒的说道：“你这一下我又要换衣服去。” 郑诗华倒是大方：“我和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你们宿舍。” 看她大咧咧的样子，朱木阳也不好拒绝，索性带她回了自己宿舍。孙晓均依然在中厅里光着膀子啃西瓜，这似乎是他的造型，活像中厅里一位迎接客人的大阿福，不过他一见到跟着朱木阳进来的女生，“嗷”的一嗓子就跑回了自己房间，这让本来准备打招呼的郑诗华吓了一跳，侧脸问朱木阳：“你这位室友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呀？” “胖子都害羞！何况他是黑胖子！”朱木阳很严肃的说着笑话，这把郑诗华又逗乐了。 “对了，郑同学，你知道今年报到的有多少人吗？我分到哪个科室去了？你不是济南的吗？怎么周末也不回家呀？” “你是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呀？哪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问？”郑诗华坐在孙晓均刚才坐的位置，看看啃了三分之一的西瓜，嬉笑着说道：“这个胖子牙口不错嘛！” 朱木阳其实是想知道自己的前程，设计院虽大，但不知道自己将来干什么也很纳闷。他追问一句：“你是不是啥也不知道呀？” 这句激将法起了作用，郑诗华立刻收敛了笑容，瞪圆了杏核眼。对某些女生说她啥也不知道就等于是骂她！ “我能有不知道的事情？猪头！”朱木阳第一个外号光荣诞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朱木阳被称作猪头，这让他自怨自艾：有这么瘦的猪吗？“咱们院现在正在提升级别，由原来的正处级别提升到副厅级，看着只能提半格，但意义完全不一样。整个设计院最近都在忙这些事情，据说有人数要求，要超过三百人才可以，因此除了大中专毕业生，还通过试验工、后勤工的名义招了十五个技校生，我们这一年是设计院成立以来进人最多的一年，有二十七个人呢。”她可能有点生气的缘故，说话很快！ “女同事多吗？好不好找媳妇儿？”朱木阳大言不惭。 “呸！你这个文化流氓！”郑诗华怒道。“想什么呢？你以为女生没点关系能进来设计院？技校生要八月份才报道，我不知道，但十二个大学生里只有本人和我们宿舍的余晓慧是女性。僧多粥少呀！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别打我的主意，要是你真有坏脑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余晓慧，那可是山东工业大学的硕士生！美女唉！” “你眼里美女的标准是什么？真是笑话，和江南上学的人谈美女，鼠目寸光！”朱木阳飞快的换了一件上衣，嘴上一点也不客气的和郑诗华斗着。 郑诗华说起话来语速极快，不仔细听都有点吵架的意味，孙晓均房间的门缝稍微大了一点，这个小动作被很敏锐的朱木阳发觉了，心中大不以为然，从前在大学里，一个宿舍的舍友无不为能偷听点信息，而无所不用其极，他记得老大程雷有一次来了个女老乡造访，他们宿舍床底下藏了俩，阳台里躲着叁，想听听会不会发生很浪漫的故事，结果那个女子无意间踩了床底下吴旭的手，吴旭都不敢出声，最后不幸食指和中指的手都骨折了。现在看参加工作后也不能免俗，只是孙晓均这个胖子肯定不会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自己和郑诗华的关系真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吆！”郑诗华故意把这个声调说的委婉曲折，很有点京剧里媒婆的声音。“朱大官人看来是阅人无数呀。给我讲讲，江南美女什么样子呀？你怎么不带一个过来！你倒不是那只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狐狸！”女孩也喜欢这种看似文雅其实说话幽默犀利的男子，郑诗华从小学上学就一直在父母的严管之下，现在一上班能有一些个人空间觉得很是高兴。 朱木阳嗤之以鼻：“你怎么不知道我没带？过几天我女朋友来了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他边说边拉开门，往外走去。 郑诗华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孙晓均的屋门，正好和探头探脑的胖子打了一个照面，孙晓均马上把头缩了回去，郑诗华笑了，她追上已经走了一段路的朱木阳：“你这个室友是不是心里挺阴暗呀？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们是中午刚认识的，能在一个屋檐下就是缘分，你嘴里可要积德。”朱木阳白了郑诗华一眼，毫不客气！ 郑诗华刚要反驳，却看到对面来了一个人，马上站住，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钱主任！”朱木阳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也往旁边侧身，脸带笑容的对那个人点点头。 钱主任是个中年人，个子不高，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不知道是天然弯曲还是刻意烫过，居然有种外国人的样子，他听郑诗华喊自己，马上也面带微笑：“小郑呀，你好。周天怎么不回家呀？” 郑诗华认真回答道：“家里也没事，我上午去办公室学习咱们检测中心的一些资料呢。我妈说让我尽快熟悉业务。” “好！好！”钱主任和蔼可亲的说道。“很不错，你妈妈说得对！”说这话也并不停留，轻轻绕了一个小弯走了开来。 朱木阳听着这个人说话有点江北口音，见他走远悄然问道：“这个钱主任是谁呀？” “这是我们领导！我被分配到检验检测中心了，全省的通讯设备都是我们部门发放合格证。我舅舅说这里是整个设计院最尖端的领域！” “你舅舅不是大夫吗？怎么他也懂通讯工程？”朱木阳想起在人事科报道的时候，徐科长特意提到过郑诗华的舅舅。 “你懂什么？我舅舅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我来这儿就是他给我找的关系，不然济南通讯工程学院怎么可能分到这里呢？”郑诗华在马路上说话声音并不大，眼睛也往四处瞟，生怕遇到熟人，但是她好胜的性子却让她习惯于炫耀。 “啊！”朱木阳故意大声答应一下，这把郑诗华吓了一跳，看周围并没人，这才咬咬牙。“你找死呀？喊什么？” 朱木阳笑了笑：“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我分到哪里去了吗？对了，你们检验检测中心还要人吗？” 郑诗华白了他一眼，她真不知道朱木阳分到了哪个科室，可是自尊心又不让她说不知道，干脆说道：“我们这一些都是预分配，听说第一年都要去试验车间见习，然后第二年才回来！你肯定是分到研究室了。这里一共有七个研究室！” 她的这点说法和门卫一致，也让朱木阳放下心来，看来具体岗位暂时定不了，那一年的时间完全可以让自己熟悉设计院的情况，到时候有的放矢，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回县里的可能，郭青早晨的建议并不错。 “既然是预分配，你就那么肯定能去检验检测中心？”朱木阳和郑诗华一起出了家属院的北门，这里就是那条很有名的风游街，门口有小卖部，也有面馆之类的快餐店，一种油烟的滋味飘过来，朱木阳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藏龙卧虎 郑诗华现在已经陷入了朱木阳的逻辑中，有一些事情不说吧，觉得会被轻视，说出来又想起父母和舅舅都三令五申不得泄露的社会关系，她的脸憋得很红，浑然忘了自己出来是买东西的，就好像是专门陪着朱木阳受虐的，她有点后悔，看路边一些人看他俩的目光也有点暧昧，索性跺了一下脚：“和你这种人说不清楚。天太热，我回宿舍了！”说完小腰一扭也不停留回了家属院。 朱木阳看着她略显肥胖的背影呲牙笑了一下，她走了好，自己可以安心静气的吃饭了，早晨的饺子撑到现在已经被消化殆尽，今天算是在新单位给自己庆贺一下。 他并没在距离家属院太近的小饭馆停留，而是走了很远才在一个焖饼摊前停下脚步：“大叔，焖饼多少钱一份？” “加一个鸡蛋一块二。”这位大叔五十岁左右的年龄，脸上看不见胡子，皱纹却不少，鬓角也都已经发白，他手里拿着一本《数字电子电路》的书，蹲坐在马扎上，看朱木阳问他也不起身，脸上满是微笑，这让朱木阳有点惊异，作为理科生是懂这本书不太好理解的，怎么路边摆摊的大师傅都看这种书籍？这可有点“装那个啥”的感觉。 “给我炒一份，再拿一瓶啤酒，趵突泉的就行！”朱木阳也找个马扎坐下，他笑吟吟的看着这位大叔。 “好！”大叔站起身来系上围裙，从摊位内侧端出几个盆，有的是豆芽，有的是白菜和饼，还有一个盆里则是各式各样的佐料，他一眼就看上了红红的辣椒，嘱咐道：“大叔，多给我放点辣椒。” 焖饼原来发源于河北邢台市的巨鹿县，现在则在整个北方都比较流行，大街上随便一个大小饭馆都会有美味浓香的焖饼。它的原料很简单，就是一张死面饼，切成条状之后和鸡蛋、蔬菜、肉丝炒在一起，八成熟的时候需要加点水焖一下，出锅后加上辣椒盐和酱油就可以，朱木阳上高中的时候没少吃过这玩意儿，价格不贵但味道感特强。 大叔点点头说道：“好嘞！”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颇为大气，足有半米直径的大锅在他手里晃来晃去，后来忽然使出了一个“勾火”和“颠锅”的大动作，一团火随着他手的晃动直接飞到锅里，同时火苗和菜品接触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动静，这是锅内油温高到一定程度时，“颠勺”可以把火挂上锅边溅起来的油，然后整个锅里都会看到火苗。这种动作可不是一般路边摊小厨师玩出来的，朱木阳在南京曾听一位大师傅说过，这种手法的菜品多为“爆”，如葱爆肉，火爆腰花等，因为这类菜需要短时间达到极高温度，菜成品后味道厚重，颜色较深。 一般做菜是不需要这种技巧的，不然菜里会有油烟味，而且颜色发黑。朱木阳瞪大了眼睛，手里拿着啤酒都忘了打开，他很欣赏这种有点飞扬跋扈的炒菜风格，看样子并不像是炒焖饼这道家常菜，而是有点威风凛凛国宴大厨风格。 不过这系列动作极短，二分钟后大叔已经给他把略显红色的焖饼递了过来，说道：“有点辣，这天气多出出汗有好处。” 朱木阳伸伸大拇指：“大叔，厉害呀！您是不是哪个大酒店的厨师长呀？刚才那个动作太帅了。” 大叔笑了起来，他摘下围裙，又给朱木阳递过一卷卫生纸，才说道：“小伙子真会说话。无他，唯手熟尔！”说完坐在刚才的马扎上，又拿起他那本书继续看。 朱木阳闻见饭菜的香味，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很畅快，看那焖饼色泽酱红，麻辣鲜香、外酥里嫩，不由抓起勺子尝了一口，不由一声惊叹：再简单的食物都有自己的灵魂，人生有很多味道无法复制，这份麻辣焖饼几乎让他把勺子都咬断。 原本想喝一杯的，但是在这么刺激味蕾的美食里几乎都忘记了啤酒的存在，当吃到最后看到了盘子底才端起啤酒：“大叔，好手艺！您就是这个小摊的老板吗？要这样我天天来吃。” 大叔笑了：“不是不是！这是我老婆的，她没工作，平常摆这个小摊下点面条，煮水饺和炒焖饼，我在设计院上班，刚才天想下雨他去给孩子送伞了。” “啊！弄了半天我们是同事呀！”朱木阳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个炒焖饼的居然看那种专业书，不过说实话，这位大叔炒菜的水平可谓他生平之仅见。 “大叔！我们是同事呀！我叫朱木阳，刚来上班，请前辈多多指教！”朱木阳伸出手去，很谦恭的姿态。这次的焖饼让他懂得了知识分子的强大之所在，不但是可以读书识字，最重要的是学什么像什么！ 大叔很客气的和他握握手，自我介绍道：“第三研究室，刘一帆！小伙子刚上班，不会做饭是吧？”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刘老师，我是一贯支持学校食堂工作的好学生，您刚才那种出神入化的炒菜技术是怎么练出来的？这焖饼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刘一帆丝毫没有得意的样子：“唉，这就是熟能生巧！不谦虚地说，我不但炒焖饼做得好，下的面条也很不错。有机会给你露一小手，我爱人没工作，只能摆个小摊挣点钱。我是研究过各种配比和掌勺手艺，才练出来的。” 朱木阳其实一份焖饼并没吃饱，他很想再尝尝刘一帆说的面条手艺，只是看他很傲然的样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没出息，就笑着回答：“嗯呢！有机会一定尝尝刘老师的手艺。” “下周日吧！平常我也没空！”刘一帆手里又捧起那本《数字电子线路》的书，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聊天的人。 朱木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这让刘一帆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书：“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客人，我是卖饭的，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朱木阳正襟说道：“刘老师，您太客气了。刚才您说的那席话我会牢记在心的。熟能生巧，看您炒焖饼让我受益匪浅。” 刘一帆略带羞涩的笑了，这是朱木阳想象中知识分子的模样，他曾经在大学里和不少老师混的很熟，发现许许多多的知识分子太懂人情世故，也许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场大变革让很多人真正看清了社会，教授们往往不以传道授业解惑为荣，更大程度上，是把认识一些社会名流作为标榜自己身份的名片，可是看这位刘老师，则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让朱木阳心生仰慕。 和刘一帆道别之后他并没有回宿舍，而是沿着凤游街往前走去，慢慢的路边就没有人家了，只是道路茫茫似乎看不到尽头，朱木阳有点百无聊赖，他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这个单位已经由开始时想象的神秘，慢慢变成触手可及的东西，不管是自己的室友，还是设计院里的一些老职工，都让他感觉有种亲近感，并没有以前想象的社会何其复杂，想想刚才认识的这位知识分子，那么的平易近人，但就是有点惋惜，似乎这一份一块二毛钱的炒焖饼就让他很是感激，是不是整个单位内部都是这样的知识分子类型呢？这可比以前的学校要温馨的多。另外他暗中窃喜的就是宿舍，听他前几年毕业的师兄回学校哭诉，单位根本没有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只好在单身宿舍里蜗居，条件苦一点的，甚至于两家人住在一间房子里用窗帘布拉开，而设计院来了之后就能有自己单独的房子足矣了！早晨郭青给他说的法院的事情他淡漠了许多，经历过南京那种大城市的熏陶，对于小县城真的有一种厌倦，这个事情放一放吧。朱木阳打定了主意。 这里靠近千佛山的大佛头景区，路两旁都是一些高耸入云的树木，山风吹来树叶哗啦啦作响，并没有夏天的燥热，这是一个下坡路，虽然看不到尽头，但往远处看能看到经十路的影子，以及这座城市并不繁华的影子，济南在一九九一年还没有太多的高层建筑，现在是下午六点多钟，济南上空居然弥漫着一种烟雾样的东西，这让他不禁想起他和楚南雪并肩站在紫金山顶看南京时的样子，忍不住哎呀一声，该给楚南雪打个电话了。 终于又跑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在山东工业大学附近找到一个打电话的商店，他记得楚南雪家里的电话号码，小心翼翼的拨了过去，那边响了几声就传来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你找谁呀？” “楚伯伯，南雪在家吗？我是朱木阳！小朱！”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朱木阳以为断线了，喂喂了两声，那边传来楚南雪父亲的声音：“小朱呀，南雪不在家！你要是方便留个电话号码，我让她给你打回去！你现在是在老家，还是在济南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车间见习 朱木阳曾经见过楚南雪的父母，他毕恭毕敬，但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坚定的答道：“我现在济南，今天刚报到，您见了南雪给她说一声就行，我一切都挺好的。等有了电话号码再给她打电话，伯伯，再见！” 楚父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在说句什么，那边朱木阳已经挂了电话。 朱木阳第二天是和孙晓均一起去的人事科，徐科长和他的唯一的部下张科员都在，见他俩敲门进来，忙让他们坐下，下边就是一些约定俗成的程序了。 首先是徐科长先对他们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勉励他们好好工作，说设计院的明天就在他们身上；然后就是张科员详细介绍设计院的一些情况，设计院主体就在这个院子里，同时在黄河北有一个试验基地，整个单位可以分为五个部分，除了正常编制的管理、技术研发部、试验工厂和省通讯器材检测中心，还有一个通信器材营销部，是设计院劳动服务公司下属的三产部门。朱木阳和孙晓均的分配方向自然就是技术研发部，技术研发部又分为七个研究室，张科员的本子上已经给他俩初定了研究室的名称，不过根据国家毕业生就业政策，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必须要有一年在基层工作经历，而设计院的基层就是实验工厂和通讯器材营销部，张科员征求他俩意见想去哪儿？ 这是二人开始没想到的，本来以为服从命令是天职，哪里想居然可以自己选择见习地点，朱木阳不由看了一眼孙晓均，正好孙晓均也在看他，同时朱木阳眼睛的余光一瞟，发现张科员对桌的徐科长似乎放下手中的茶杯，也在侧耳倾听，不由心中一振。他在学校曾经听说过，有些单位为了测试学生的品质，会有意无意安排一些测试，看他们无意流露出来的想法，也许不同的选择代表了这个学生不同的性格呢。这两种地方一个代表生产基层，另一个则是去做售货员，性格活泼的会愿意和人打交道，而技术人员更愿意接触一些实验场地，他暗中打定了主意怎么回答，但故意笑着对孙晓均说道：“孙师兄您来的比我早，您先说吧。”他的语气里很是尊敬孙晓均，不过心里却暗叫一声：“孙胖子，你去往前试验一下是不是雷区。” “我？我随便！”孙晓均满不在乎的神情。“哪个离宿舍近就那个吧。我怕热，走不远！” 张科员笑着说：“还真不好说远近，这个经营部在经七纬二路，不在单位，有午餐补助！试验车间倒是在咱们工作区！不过试验车间在黄河北卫寨子有个实验场地，说不定去了试验车间会被安排到黄河北那里，那就不是我们人事科说了算的了。” 孙晓均为难起来，最后咬咬牙：“那就经营部吧！我可不想去黄河北，那里是农村吧！”张科员笑了笑，目光看向朱木阳。 朱木阳的脸上是带点害羞的神色，他没回答张科员，而是看向徐科长：“科长，我报到的时候您说过，遇到困难的事情找您。我现在就想请教一下，哪一种见习岗位适合于我将来的发展？我也不知道将来从事什么工作，但我觉得一年的时间对我很重要，如果能多学一点东西或者开拓一下眼界也好呀。我不怕远，也不怕累，就是不想荒废这一年的时间。” 这话说得很是恳切，另外表明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态度，同时确定了徐科长人生导师的地位，真说得上是一箭三雕，就连张科员也很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个小伙子，这是迄今为止所有报到学生中处置这件事情最好的。前边几个人有的很简单两个字“随便”，有的人瞻前顾后，有个女硕士生余晓慧先是给他们讲道理，说硕士生可以不参加见习，后来又借电话询问自己父母，丝毫没有一点主见。 徐科长也很满意朱木阳的说法，他笑着说：“小朱，意见还是要自己拿的，但你们的个人意见也仅供参考，最后由组织决定！如果考虑到你要是从事设计研发的话，我觉得去试验车间要对工作更有利！” 朱木阳听着他的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难道自己将来不一定从事设计研发吗？可是现在他毫不迟疑的点头：“谢谢徐科长！我就按照您说的选择！” 张科员分别在他们的材料背后用笔备注了几个字，然后介绍：“八月七日起，你们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入职教育，你们大学生和今年来的一些技校生一起！在这之前就先到实验车间熟悉一下吧。入职教育之后再分配你们的见习岗位。” 设计院的试验车间并不小，说它是车间并不准确，因为在旁边还有一栋两层的办公楼，一楼挂着供销科的牌子，二楼是试验车间的领地，门口牌子上分别写着主任室、副主任室、技术室等等。孙晓均很好奇地说：“他们也有技术室呀？那设计院的技术部是不是级别比他们高？”他的声音很大，丝毫没有什么忌讳，朱木阳则懂一些人情世故，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低声说道：“说不定我们就在这个小技术室上班呢，你可别得罪了人！” 二人正说话，技术室的门开了。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的郑诗华露出头来，看见朱木阳笑了：“哈哈，朱同学，我们殊路同归呀。你们也是来见习的吗？先去找高主任报到，然后就来我们这儿！”她边说边指了一下主任室的房间。 刚才徐科长只是说让他们来试验车间，并没具体说找谁，现在想想肯定是找最大的领导。朱木阳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很快，里边传出一声：“进来”，他俩推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足有二十几个平方大小，房间里布置的很是空旷，墙上挂着一个卷轴，上书：为人民服务。靠墙是一个带点弯曲弧度的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位满脸严肃的年轻人。他的年龄比朱木阳他们大不了多少，身穿一件绿色短袖衫，浑身上下竟然透着一种军人的刚毅，不怒自威。孙晓均本来走在前面，看到这个人居然第一时间缩了缩脖子，胖胖的肌肉抖了一下，他求助般地回头看看朱木阳。 朱木阳脸上带笑：“您是高主任吧？我是今年来报到的毕业生，人事科徐科长说让我们先过来在您这里见习一段时间。” 高主任点点头，脸上依然很是严肃：“哦！开介绍信了吗？” “开了！在这儿！”朱木阳从孙晓均手里接过介绍信，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高主任看了看介绍信，又审视了他俩两眼，把介绍信又还给了朱木阳：“你们拿着去207房间找杨晓丽，让她给你们找一身工作服，从明天开始就跟着钳工一班做点事情。” “不是在技术部呀？怎么先来的可以坐办公室？我们要去车间呢？”孙晓均很不服气地问道。 “你们是来见习的，不是来做大爷的！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见习生都编入装配工人组里！”高主任冷冷地回答，然后一挥手，“你们出去吧！早晨八点上班，迟到罚款！” 孙晓均还想争辩几句，朱木阳则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忙说声“再见”，就拉着很是不服不忿的孙晓均出了高主任的办公室。 郑诗华又从刚才的办公室探头出来，看他俩有点沮丧的样子悄声问道：“怎么了？不让你们来技术室？” 孙晓均张嘴就想骂娘，好在朱木阳一把堵住了他的嘴：“让我们明天去车间，装配钳工组。你们屋里有几个来见习的？” “就我和余晓慧俩人，还有三个见习生说是去了经七路的营销部，那里前几天缺人！咱们今年一共来了九个人，还有没来报到的！”郑诗华不敢太大声音。正说话间有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妇人走了过来，这个人三十几岁年龄，长得是柳叶眉桃花眼，粉面含春，见到朱木阳二人就笑着说：“吆，这小伙子长得挺出挑呀，有对象了没有？没有的话肖姐给你介绍一个呀？” 朱木阳脸红了，他看一眼郑诗华，郑诗华忙介绍道：“这是试验车间的肖工艺师，她在这间办公室上班。我们这里八个人呢。” “肖姐您好！”朱木阳恭恭敬敬地称呼道。“刚才高主任让我俩找一下杨晓丽，她在哪个办公室呀？我们要把介绍信给她！” “她？”肖工艺师脸上很不自然的神情，“人家在车间综合办，你往前走两个门就到了！”听她的话语里似乎对杨晓丽颇为不屑。 郑诗华微笑着说道：“走，我领你们去！” 朱木阳想告诉郑诗华，刚才听高主任的意思似乎在说，明天开始她也要下车间。但这不是好消息，因此他也就装作不知道的。 谁知道见了杨晓丽，她很痛快地找了一身工作服给朱木阳，又找了两件女式的递给郑诗华：“高主任说明天你和晓慧也要去车间实习！” “啊！”郑诗华一脸的不情愿。“以前不是说让我和晓慧跟着技术工艺的学学就可以吗？”杨晓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刚才主任打电话就这么说的！” 孙晓均问道：“我怎么没有工作服？” “高主任特意打招呼，让你跟着夜班的热处理见习，他们的工作服属于特殊工种专有的，我这里没有，你要去供销科领！” “什么？”孙晓均差点跳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抗争的后果 几个人同时看向孙晓均，这个胖子像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头上居然有烟雾之气，郑诗华本就不喜欢他，这个时候言辞中有点落井下石，她故意问杨晓丽道：“晓丽姐，热处理是不是要淬油处理呀，很脏的呀！另外这么热的天还要守着炉子，还不得烤熟了？” 杨晓丽是试验车间的文书，很老实文静的一个人，她看孙晓均的样子有点害怕，说道：“那里劳保用品很多呢！他们班三个人都上夜班，比我们少上两个小时！也不算特别艰苦，还有女职工呢！” “不行！我要找主任！”孙晓均脸色铁青，急匆匆跑了出去！ “完了，要挨骂了！”杨晓丽同情的看了孙晓均的背影。“在我们车间高主任一言九鼎，就连苏院长都很尊重他的意见！这次咱们院能升级成副厅，高主任是大功臣，这个学生刚来就得罪了他，这一年见习日子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孙晓均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根本没进门就被一声“滚”给哄了回来，他再没有器宇轩昂的神态，哭丧着脸一语不发，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朱木阳，刚想要说句什么，郑诗华却揶揄的道：“小胖子，你锻炼锻炼也好，说不定烤烤火热处理一下你，能瘦下来呢。” 朱木阳倒是好心：“你快去领劳保用品吧！” 杨晓丽也说：“热处理三班倒，比我们每个班多一块钱的毒素费，一个月下来也不少钱呢。” 孙晓均一脸悲戚：“我毕业的时候可能分配到邮电总局，可就觉得这个设计院可以发挥我的专长，来进行研究设计，谁知道他妈的居然让我去当热处理工人！”他的嘴里已经开始骂人，郑诗华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杨晓丽好心提醒：“这个学生，你可别骂人，要是让高主任听见，真要生气了说不定留你在试验车间呢。现在技术室魏大明就是前年毕业后留下的。”孙晓均虽然莽撞，但并不是啥也不懂，马上闭紧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行！我去向徐科长反应反应情况。”说完大步流星出门而去，朱木阳摇摇头，他问道：“晓丽姐，我明天上班来这里找您吗？” 杨晓丽很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学生：“行！你来找我，我直接带你去找钳工李班长，他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谢谢。徐科长说让我报到之后到后勤科转一下粮油关系，然后去组织科登记党员关系！那我先走了！”朱木阳彬彬有礼的和杨晓丽再见。 郑诗华在门口等着他，她刚才看到气冲冲的孙晓均出门，有点幸灾乐祸，也许她属于那种天生喜欢八卦的女人，悄声问朱木阳：“你那个室友是不是有毛病呀？怎么一上班就惹领导生气呢。我舅舅说，无论到哪里都要第一尊重领导，第二还是尊重领导，没有比这个重要的了。他倒好，第一步就直接惹了高主任！” “高主任挺年轻的嘛！”朱木阳不评价孙晓均，但也不喜欢郑诗华这般喜欢标榜自己多知多懂。 “嗯！他是军队转业的，看年纪不大，却是师级干部呢！到这里的行政级别比咱们院长都高！小道消息说我们设计院成为副厅级单位后，他可能是党委书记或者副院长，那个小胖子没事招惹他，还不是死定了！” 朱木阳回想刚才的情景，孙晓均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说辞，也就是显得傲气了一点，这也不至于被打入冷宫，不准确地说是热宫！他在学校实验工厂做军工实习的时候听说过热处理工艺，据说那里夏天平均温度都要在五十度以上，孙晓均可算找了个减肥的好地方，不过这件事情引以为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千万不要随便招惹人！他笑着说：“明天你们也要下车间了！咱们成了工友！郑师妹多指点呀！” 郑诗华莞尔一笑：“好说，好说！二师兄！” “我成了八戒了！”朱木阳也不生气，哈哈笑了起来。 他在组织科转移组织关系的时候，又遇到了第一次来设计院就遇到过的美女杨晓梅，依然是那种惊艳的感觉。 杨晓梅也记得他，笑着问道：“小朱，你哪年入的党呀？” “我是大三开始的预备期，今年六月份才转正！”朱木阳面对美女有点不好意思，杨晓梅美的让人目眩，他都不敢过分直视。 “比我晚三年呢！”杨晓梅说道。他又转头问组织科长许文乐，“许科长，今年几个学生党员呀？” “俩，木阳和那个女硕士生余晓慧！”许科长说道。“晓梅呀，到年底我退休了，组织科可就要撤销编制了，要不你过来做党的工作？” 杨晓梅笑得花枝乱唱：“只要刘院长愿意，我就过来，组织科可是最有权力的部门。刘院长、孙书记可不肯把这么重要的部门让我这个黄毛丫头掌管，谁不知道组织干部最重要的要坚持原则，要稳重！我可没有您这种魄力！” 杨晓梅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一席话说得许科长笑逐颜开，没有了面对朱木阳严肃的表情，他说道：“咱们院很快就升格，一共批了十个副处级中层机构，组织科能不能留着很难说，弄不好就要和另一个老徐合署办公，我俩同音不同字，叫着都别扭。”他说的老徐是人事科徐科长，很早之前设计院只有组织人事科，由于提拔徐科长，干部不好安排才分成两个中层机构，而现在这个许科长临近退休，很想在升格之后有位置再办理退休手续，那样就是副处级别，但这些事情大家只能心里想想，最后的干部任命权说是组织科把关，其实他就是起到一个橡皮图章的作用，真正起作用的就是院长办公会，排坐坐分果果之后组织科才能知道，现在许科长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能在新成立的十个副处级中层机构中有一席之地，他的科长变成处长。 杨晓梅今天过来找许科长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所在的综合办公室李主任盛传可能提升一步，进入副院长的行列，那样综合办公室就空了位置，现在的贾副主任顺理成章上位的话，就有一个副主任的位置，她到组织科看似是闲来无事串门，其实也是想和许科长交流一下资源，二人嘀嘀咕咕开始分析整个设计院的大局。 朱木阳饶有兴趣的听他俩说话，他手里的表早已经填完，但却对单位的未来想听听局内人的意见，于是装作一笔一划的填表样子，听杨晓梅和许科长讲着院领导的人选。现在的刘院长已经掌控设计院十年之久，还有三年到达退休年龄，正常说起来这一届是不会有问题的，孙书记是从聊城市邮电局局长位置调过来的，他的优势就是年龄，很显然这是将来刘院长法定的接班人，其他几位副院长差不多都到了换届的年龄，有的甚至已经六十岁，改过两次年龄之后就等着升格后有个体面的正处级职务离休，如果不从外部调进来副院长的话，现在试验车间的高主任，技术中心迟主任、综合办的李主任以及检测中心常务副主任金青四选三，不知道这四人中谁能率先突围而出。 许科长不愧是多年的组织干部，一眼就看出李主任的先天不足，那几个人要么级别很高，就像高主任专业前就是师级干部，要么在行业里影响极大，金副主任在设计院不显山露水，但是在整个通讯行业中人脉极其广泛，他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位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这点比技术中心迟主任都要先行一步，因为这个时候职称的评审都是省经济信息委员会牵头组织各类经济系列、会计系列等的评委会，通讯行业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根本可以用无足轻重来形容，对他们的评审需要的不是评委委员投票那么简单，需要有重量级的评委会成员介绍情况，金青当时是和院里副院长一起送交的材料，结果评审结果公布，只有他一个人得到了足够的票数。 朱木阳看着他俩或激昂，或表情暗淡的分析着设计院的领导层，不由心中好笑，也不知道自己几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庸俗不堪的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钳装一组 下班之后朱木阳回到宿舍，推开门居然没看见孙晓均在啃西瓜，不由有点诧异，他喊了一嗓子：“晓均！”从另外一个房间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干嘛？” 朱木阳推门进去，看孙晓均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于是笑着安慰：“你呀，不就是几天见习安排吗？先忍他一个月，等咱们入职教育之后肯定要重新调整。” 孙晓均狠狠的爆了一句粗口：“那个王八蛋公报私仇，我又没说什么别的，就给老子下马威，早晚有一天我弄死他！你信不信？木阳？” “行了，别发狠了！晚上你吃点啥！”朱木阳不想和他矫情这个问题，听杨晓梅和老许科长聊，高主任很有可能将来成为他们的副院长，朱木阳觉得孙晓均以卵击石是很不明智的，当然他也知道孙晓均就是嘴上占占便宜。 “木阳，我觉得他们再这样对我不平等待遇，我就想不在这里干了！我老家在陕西，不行我就辞职回西安找工作。”孙胖子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在北京邮电大学成绩非常好，就连他的教授都认为他应该继续就读研究生，说他对于专业的理解和钻研能力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因此在学校里就一直是很内向但也很傲气的脾气，农村出来的孩子往往会在自尊和自卑之间定位于极端，因此在学校多参加一些社团工作或者谈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可以健全他们的人格，朱木阳现在的滑不留手，很多都是拜托楚南雪给他磨练出来的。都说女人永远得不到她创造出来的男人，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唯一就是孙晓均这种男人没有女人愿意改造，在北邮孙晓均的女同学都把他视为一个学习机器，情商远远低于智商，大家可以让他帮着做作业，但没有人会喜欢这个男人。 朱木阳坐在孙晓均床边，他劝说道：“晓均，咱们都是学的通讯工程专业，难得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单位，你回西安人生地不熟，去哪里找单位？我们的户口和粮油关系都落到了这个单位，去西安你喝西北风呀？另外我觉得咱们能忍则忍，毕竟这只是见习，我们也就是跟着工人师傅打个零工，熟悉一下设计平台罢了，热处理工序脏点不假，但可以多睡俩小时呀。” 孙晓均也就是发发牢骚，一九九一年社会的生态环境远远远远不如后世，那个时候辞职或者自动离职少得可怜，大家都老老实实在一个单位从开始到结束，很多人从进厂的第一天就知道退休的时候什么样子，听朱木阳劝解，心里也是感叹，他使劲摇摇头：“我想过了，我在这里也不能放弃学习，看看有机会的话报考研究生。我看到那个姓高的就是生气！”其实他是有点害怕，当男人无法征服一样东西时，很多人会把它神化或者仇视，不过孙晓均知道自己是根本无法奈何这个高主任的，因此也只能逆来顺受。 “设计院考研究生要组织批准。我今天下午听组织科说，今年他们这里的一个员工考上了社会主义学院的研究生，四月份来了通知书，后来政审的时候发现，他居然不是党员，是不能报考这所学校的，不但被取消了就读资格，而且当初他报名的时候弄虚作假，没经过单位，因此让他从设计岗位上调整去了家委会。现在但凡参加各类考试，必须要单位批准。”朱木阳很认真的说着这件事情，他看得出来孙晓均是个善良但刻板的人，并不想他太吃亏，单位和学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社会环境。 “哦！”孙晓均又骂了一句粗话。 “我去下点面条，昨天在风游街上买的。你一会儿起来一起吃点。”朱木阳看他情绪稳定了一点，于是做饭去了。 第二天上午，在检验车间办公室，朱木阳认识了今年来的所有大学生同学，真的是来自于五湖四海，有山西大学的韩西风，有洛阳工学院的陈劲等人，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两朵花：郑诗华和余晓慧。尤其是余晓慧，因为是硕士研究生，比大家都要大几岁，可她长的小巧可爱，上身是检验车间的工作服，下身则是一个裙裤，这并不多见，杨晓丽查了半天规定，都找不出算不算车间内违禁服装。最后只好带着他们分配给了各自的班组，朱木阳就去了钳装一组，组长是他的本家，也姓朱，名字叫朱大景！ 朱大景见到朱木阳就呵呵笑了起来：“我们钳工组变养猪场啦，要上班的时候带我的师傅姓马，大家都说马师傅带了一只猪，现在木阳又跟着我学徒，成了大猪带小猪了。欢迎你！”朱大景也是一身浅蓝色工作服，他个子不高，但面孔洁净，丝毫没有平常车间工人那张脏乎乎乱糟糟的样子，他给朱木阳第一印象就是爽快幽默的性格，见朱大景伸出双手，朱木阳毫不犹豫的也伸出双手握住：“朱主任，你好，我以后在您手下学徒，多指点！” “什么主任？你给我封的？”朱大景拍了一下朱木阳的肩膀。“你喊我大朱或者大朱子都行，咱们班六个人，对外的称呼是钳工装配一组，我给你介绍一下都认识认识！你是有学问的人，将来肯定比我们普通工人发展好，说不定你能成了咱们设计院院长呢。兄弟们可都要仰仗你呀！”他说说笑笑的，把朱木阳领着来到他们班组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有两张桌子摆放在了窗户前，后边则是几个大木头橱子，橱子上放着有几件钳工装配工具，有的朱木阳认识，有的则叫不上名字，其他五个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班长领着个瘦瘦的年轻人走进来，都用探寻的目光看过来。 “这是我本家，朱木阳！是南京邮电学院分配来的学生，跟着我们见习，大家欢迎！”朱大景自己边介绍边带头鼓起掌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只有一个明显是老师傅的人点了点头。 朱木阳介绍的时候是按照年龄大下去的，年纪最大的师傅姓段，就是刚才没鼓掌的中年人，其他几个人分别是赵晓峰、林楠、邓华方、吴尚荣和米一道，米姓很特殊，一般应该是少数民族姓氏，朱木阳悄悄问了一下朱大景，果然是回民。这些人年龄都不算很大，除了段师傅，其他和朱木阳应该是同龄人，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很和蔼，邓华方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颗递过来：“小朱，抽烟吗？”朱木阳则先是推辞说自己不吸烟，然后却拿出两包烟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我老家大哥结婚时发的喜烟，我也不会抽，大家谁抽谁过来拿！”这个动作一下子博取的众人的好感，就连提醒大家不要在办公室和车间抽烟的朱大景脸上都是笑盈盈的，友好伙伴关系进入轨道，邓华方甚至说：“班长，等这个月发下来奖金，咱们欢迎小朱，一起搞次聚餐吧！” 朱大景笑骂：“又馋酒了？你妈说让我和段师傅看着你点，留着钱娶媳妇，不过木阳来了，咱们这个月生产任务多了一份力量，争取在夺个第一，多发给我们的钱去吃把子肉！”大家齐声说好。 朱木阳在学校金工实习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个工种，知道它包括划线、锯割、锉削、钻孔、攻螺纹和简单的材料热处理工艺等等，不过对于他来说，见习的目的是以掌握综合知识为主，倒不是要做一个优秀的钳工，他笑着给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很自觉的站到朱大景对面，听候他的调遣。 第一天的工作很简单，他主要就是跟着段师傅学习划线，划线是钳工工艺中的基础加工工序。通过划线可以确定工件的加工位置和加工余量，朱木阳学习过机械制图，他看图纸的能力一点也不比段师傅差，因此学起来并不费劲，不过后来检查毛坯件的时候，他看出了一位老师傅的积累，一些毛坯件尺寸和形状是否符合零件的设计要求，他要用尺子比量半天，但段师傅只扫一眼，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毛坯的不可修复缺陷。 朱木阳是一个很擅长应酬的高手，他高声表达了自己对老师傅的敬仰之情，言语并没有多少浮夸，段师傅属于那种不太喜欢说话的性格，不过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得意是显而易见的。 余晓慧分配在了电工组，和钳装一组的办公室紧挨着，不过很显然她不如朱木阳这样如鱼得水，一整天的时间余晓慧就坐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她和孙晓均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这种见习没有任何意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女同事 电工组是整个试验车间女职工最多的部门，就连技术部里的女生都不如这里人多，九个人中女生占了四人，余晓慧来了之后就是五五分，只是女工人都有一种豪爽之气，她们看余晓慧似乎总是高傲的神情，也就无人理她，都忙各自的事情，电工组大多都是接线调试类，适合于细心的女子，她们大声说笑着，没有任何话题和余晓慧有关系，但这种态度分明就是一种冷落。 快下班的时候，朱木阳去电工班还一个手电钻，憋闷了一天的余晓慧看见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救星：“你是南京邮电学院的朱木阳是吧？我是山东工业大学的硕士生余晓慧，我和郑诗华在一个宿舍。” 她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学历是研究生，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要先提这一点，这让很多人觉得别扭，包括此时此刻的朱木阳，他第一印象不喜欢这个虚荣心很强的女生，不过想到大家都是一起参加工作，也不能太过于冷淡，他点头笑笑：“余硕士好！很荣幸您能和我说话。”这句话本来就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余晓慧不但没听出来，反而很是高兴，也许这种称呼是对她的一种认可：“没有呀。我也是闷了一天，你在那边实习什么内容呀？这边班长出差，也没人给我安排工作，我就坐着怪无聊的。” “钳工就是划线打眼攻丝，能有什么？我这不是刚才上了几个螺丝吗？”朱木阳大大方方说道，电工组的几位女职工开始换衣服，故意咳嗽几声，意思是让朱木阳出去，朱木阳马上说声再见跑回了自己办公室。现在是夏天，稍微一忙碌就要浑身出汗，朱木阳和几位新同事关系很融洽，他们给朱木阳已经安排了放工装的柜子，朱木阳收拾停当，刚想出去，却看到余晓慧站在他们办公室门口，好像在等人，他楞了一下，不太想和这个有点自高自大的女人说话，就一屁股坐在办公室旁的凳子上，慢条斯理的系起鞋带。邓华方悄悄拍拍他的肩膀：“小朱，行呀！这么快就有女娃想挂你了？” 朱木阳一脸苦笑：“师兄，她是没事找事好吧。我躲都来不及，这种娇滴滴的人咱可招惹不起。” 邓华方笑了起来，又抽出一颗烟叼在嘴上：“小朱，行呀，这才是男人，这个年龄就能一眼认清娘们的本质。谈过几次对象？我给你说，咱们车间可有不错的女娃，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介绍吧。说说想要什么样子的？奶大腚大的有，白白嫩嫩的也有。” 朱木阳站起身来。看看余晓慧依然站在门外，心里更加别扭：“邓哥，我现在啥也没有，人家会有人看得上我，不怕你笑话，我这才是上班第二天。”他不好再不出去，只好和邓华方一前一后出门，嘴里说着：“今天可真够热的呀。” 他装作才看到余晓慧：“余硕士，您也刚下班呀？” 余晓慧眼睛有点近视，她并没看到朱木阳刚才在房间里的躲避动作，耳朵里很受用这种余硕士的称谓，这几天在单位她几乎没看到谁对自己和颜悦色，就是那个走后门来的郑诗华也在她面前牛皮哄哄，说自己舅舅认识院里所有的领导，但所有这一切都被余晓慧视为无能者的表现，她觉得自己作为设计院最高学历的代表，应该享受一些特殊政策，比如说不在车间实习。她脸上带笑：“我刚才就下班了，木阳，你的单身宿舍在哪个楼上呀？” 朱木阳说道：“七号楼。怎么今天没看见诗华呀？她分到了哪个组？”印象中郑诗华来了车间后就看不见影了。 “她在车间供销仓库！”余晓慧说道。“咱们这次见习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你看看你的活又脏又累的，有的人却很清闲。” 朱木阳毫不客气给她怼了一句：“没有呀，我觉得我现在岗位挺适合的，我几个师兄都很照顾我，也学了一点东西。”他可不想当着邓华方说钳工一组不好，那就是做人的问题了。 余晓慧楞了楞，刚要说话，却看到郑诗华跑了过来：“朱木阳，你会不会打拱猪，我们三缺一，都是今年来的人。去食堂吃完饭就去韩西风他们宿舍。” 朱木阳急于摆脱余晓慧，点头说道：“好呀，咱们先回宿舍拿碗吃饭，然后再去。” 郑诗华点点头又说道：“对了，今天团委找我，说这几天团员想搞个活动，整点团费，说是擦玻璃呢。” “擦玻璃？”朱木阳回头看了看车间，那里的玻璃很明亮呀！每个办公室都有人，难道这点事情还要外人帮忙吗？ 郑诗华看见了他的动作，嘿嘿一笑，往高处指了指：“你看什么呢？不是办公室的玻璃，是车间二层！” “哦！”朱木阳这才反应过来，顺着郑诗华的手指望过去，才明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试验车间差不多十五六米高，可以和四层的办公楼平齐，下边的玻璃倒是有人负责清理，但是在最高层，大约十米处的地方已经浑浊不堪，厚厚的污垢糊在上边，严重影响到了车间内的光线，但朱木阳一眼看出这个事情不好做，他问道：“怎么爬上去？” 旁边余晓慧 “啊”一声，率先说道：“这个事情别考虑我呀。我有恐高症！” 朱木阳想起了什么：“诗华，这个事情你真别做得太早，据我所知，今年咱们设计院招收了不少技校生，他们一定也都是团员，最好等今年所有的人都到齐以后，也可以作为入职教育的一项内容！” 他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余晓慧第一时间表示了赞同：“朱木阳肯定做过学生干部，计划一件事情这么周全呢！我同意！” 郑诗华显然不太高兴：“这点活还用等都来了以后，我给团委岳书记都打好包票了！不但是我们，前几年来的学生是团员的也要参加！” 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朱木阳不愿意打击她的积极性，点头说道：“好吧！那我没意见，不过最好在业余时间，还要找一些劳保用品和登高的升降机！” 郑诗华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同意就行！听本姑娘安排！” 余晓慧张张嘴，没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她很不满意，后来居然独自走了。 朱木阳看着她的背影，悄声问道：“你这个美女室友挺有意思呀，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郑诗华等余晓慧走远才轻哼一声：“我们俩一人一个房间，交流也不多。我就看不上她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研究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设计院里人人平等。” “她是什么关系进来的？不是听说现在女生就业很困难吧？”朱木阳问完这句话有点后悔，似乎在暗指郑诗华就业是靠关系走后门的一样。 大大咧咧的郑诗华并不在乎：“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关系！我见过她男朋友来找她，也是酸溜溜的，据说也分到了一个化工研究所。那里条件不如咱们单位，连住的地方都是上下铺。他俩关起门来的时候我故意把茶缸子扔到了地上，吓得那个酸男人不举！”说到最后一句可能觉得这不符合自己女孩子的风格，岔开话题说道：“你晚上吃啥？我妈说单位食堂里的菜晚上最好少吃，夏天有苍蝇蚊子，而且都是中午剩下的，吃不好就闹肚子！” 朱木阳却并不想放过她，现在这个年龄的饮食男女都很开放，他故意瞪大眼睛，很纯洁的说道：“什么叫不举？是不是他俩没吃饭站不起来？” 郑诗华捂住自己的嘴俯下身子，不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强自压抑心中的汹涌波涛，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脸上红扑扑的：“朱木阳，你，你没谈过恋爱吗？” 朱木阳故意装出很不满这种问话的样子，语气里有种不满的情绪，这其实是他装出来的：“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我，我谈过的！”后来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说谎后的不好意思，这种办法叫做装傻，但是必须要装的很像才能有成就感。 “你就别吹了！你就是谈恋爱也是那种柏拉图，是不是连手都没拉过？告诉姐姐！”郑诗华强忍住笑意，戏弄着朱木阳，她却不知道自己反而是在被戏弄。 朱木阳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燥热，自从毕业前和楚南雪在宿舍里亲热之后，他已经真的成了这种柏拉图恋爱了，不过这出戏还要演下去，他瞪大眼睛，舔了一下嘴唇：“谁说的，只不过是我不愿意拉手才不拉手的。我要尊重女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休息日 朱木阳心理很是鄙视郑诗华的天真，真正有点成就的男生，很少没有女人交往的经历，像杨晓梅那种女人只凭直觉就能断定，朱木阳有过女朋友，因为他对女人的尊重和亲切都有被熏陶过的痕迹，而郑诗华居然傻到凭他小表演，就断定他是初哥，也许真正好笑的是她！ “小朱子！你就别装了！过几天我给你介绍个我同学，可漂亮了！今年分配工作不太理想，也没去报到，在家里呢！下周我去找她给你俩牵牵线！”也许每个女人都有做媒的冲动，郑诗华似乎发现朱木阳是一个大宝藏，奇货可居，连称呼都变成了带点蔑视的小朱子。 “俺不要！”朱木阳索性装到底。“俺妈说要在县里给我找个媳妇呢。”不过这次他装的不太好，过犹不及，这种动作和以前那种大大咧咧成了鲜明对比，有点农村二傻子的感觉 郑诗华有点警觉，她眨眨眼睛：“小朱子，你有病吗？你现在是济南人好吧？还找县城里的对象，你妈糊涂了！” 朱木阳也觉出有些不对，绝对不再和这个傻大姐聊下去，他笑着说道：“好了，我回宿舍换件衣服，这夏天太燥热。诗华你也先吃饭吧。” 郑诗华忽然想起刚才说到吃饭的问题：“小朱子，我想给你介绍对象了，还不表示感谢？咱们门口有好吃的面条，请姐姐下馆子吧！” 朱木阳却并不想和这位傻大姐一起吃饭，这刚到单位就和女同事过于亲密，也是职场大忌，他笑着回答：“郑姐姐，你这是空中楼阁呀？等你真给我介绍了对象，我就再请你吃饭！今晚有事呢！”说完打个招呼就跑了，郑诗华跺跺脚：“小气鬼！就这种表现，鬼才给你介绍对象！” 接下来几天倒是平平稳稳，朱木阳已经和钳装一组的人混的很熟，中午也不回宿舍，就凑在一起打够级，一群男人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朱木阳原本不太熟悉这种起源于胶东沿海的扑克打法，尤其是六个人四副牌，放在手里有点多，但被拉了两次壮丁之后，发现其实够级很好玩，有一种男人之间厮杀的味道。他在南京打的是升级玩法，不过朱木阳牌感极好，三四天之后就基本上没人骂他臭牌篓子了。通过打牌，他现在和邓华方还成了好朋友。 隔壁余晓慧偶尔也到他们这里坐一会儿，相对于电工班女职工对她不理不睬，钳装一组反而很欢迎这位很漂亮的硕士生，尤其是余晓慧在学校里就打过够级，高智商暴露无遗，她打过几次之后，就连公认的高手朱大景都被她扇的两次不开点，直接让人无语，这让朱木阳也不得不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一个女人能在男人的游戏中如鱼得水，说明她绝对不是外表那么纤细敏感，只是有时候别人看到她的只是一个侧面罢了。 郑诗华最近一直在忙碌擦玻璃的事情，她甚至组织了五六个人报名请缨，朱木阳被她毫不犹豫划进了圈子，可惜天公不作美，连续几个阴雨天，设计院怕遭雷击，坚决不肯让人上升降梯，另外就是除了郑诗华咋咋呼呼的积极踊跃，别人并没有多少响应声，这样不知不觉就拖了一周时间。周六下班前郑诗华又到钳装一组来找朱木阳，大声问着他的各类情况，甚至连有没有家庭遗传病史都问了一遍，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给朱木阳介绍对象一样，最后高高兴兴地拍着朱木阳肩膀：“小朱子，你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邓华方在旁边小声嘀咕：“这红娘做媒，自身难保呀！” 郑诗华听到了，很是愤怒，她看邓华方和自己年龄差不许多，就怒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有男朋友的！我男朋友比他高太多了！”她比量了一下高度，邓华方怕惹事，连连点头：“明白了，和铣床一般高！”郑诗华点点头，她并没听出这句话的嘲讽。 看她离开，朱大景忧心忡忡：“木阳，要是她介绍的对象和她一样二憨，不要也罢！”二憨就是济南话，傻的意思。 朱木阳笑了：“我根本没想找对象的事情，都是她没事找事！不理她！” 第二天就是周日，这应该是朱木阳来到济南后的第二个休息日了。 连续几天没怎么和孙晓均打过照面，正式见习以来，他就一直跟着热处理上夜班，白天在宿舍睡觉休息，晚上十点多去上班，朱木阳偶尔能听到他房间传出的如雷鼾声，但虽然在一片屋檐下，他俩却各忙各的。周日都休息，朱木阳难得睡个懒觉，一直到了十点才爬起来，去洗漱的时候看到中厅里正在泡西瓜的孙晓均，这家伙居然瘦了一些。 “晓均，这几天累坏了吧？”朱木阳做好了要被喷一顿牢骚的思想准备。 “还好啦。”孙晓均居然是相当平稳的语气。“师傅们挺照顾我的，热处理也没什么事，就是二个小时翻一遍炉子。” “哦！车间师傅们都不错！”朱木阳深有同感的赞同道，“大家都是实实在在的，有什么问题及时交流，我们现在都是牌友，他们教会了我打够级。” “嗯！”孙晓均听他提到工友，居然有点脸红。他低着头很认真给西瓜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放进装满自来水的桶里，问道：“木阳，你没吃早饭吧？” 这种明知故问，仿然故意岔开话题的说法让朱木阳心生疑窦，这不像孙晓均的性格呀，前几天他还在这里痛骂高主任，说实在不行就不干了之类的话，怎么四五天的时间居然变成了爱岗敬业的好员工了呢？一定有问题，而且一定和热处理车间有问题，他八卦的想着，打定主意找个工友了解一下情况，现在他可是和钳装一组的人混的很熟。 “我洗把脸出去转转！好不容易周末了！我没爬过千佛山呢，离咱单位这么近，一会儿去山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偶遇？万一遇到一条白蛇和青蛇呢！哈哈！”他见孙晓均不想说单位上的事情，也自然而然转了话题，不过看着厨房冷锅冷灶，就知道这家伙也没吃早饭，索性不提早饭的事情，他并没有和胖子共餐的想法，两个男性室友万不可搭伙做饭，那是友谊小船沉没的第一步，另外朱木阳除了煮面条也啥也不会做。 孙晓均也笑了起来：“好呀，你成了许仙了！不错不错！不过这种天气爬山，恐怕你的衣服一会儿就能湿透，我听我师傅说，从咱们院出去到经十路，往前坐两三站到英雄山，那里有个早市很大，就是今天起晚了，不然真该去逛逛。那里有好多好吃的，李家包子，亮亮拉面等等。”边说他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这么一说让朱木阳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爬山了，太热！随便走走再说吧。”他担心孙晓均说和他一起去逛早市，因此并不说明自己的去向。 孙晓均把西瓜放好，说道：“你出去吧。前几天老是下雨，我今天晒晒被子。” 朱木阳离开宿舍后想先去那个焖饼摊子上吃早饭，但过去后才发现今天那位专家老师居然没出摊，估计也是过周末呢。于是随便找了一个豆腐脑油条的小摊坐下，高唐人很少不喜欢吃老豆腐的，谁知道端上来豆腐脑才发现，这济南豆腐脑和高唐大相径庭，豆腐脑满满堆了一大碗，上边撒着韭花酱蒜泥麻汁萝卜丁等东西，很像是做凉面的节奏，最主要是没有高唐人最喜欢吃的卤汁，辣椒倒是放了不少，他尝了几口，味道还是可以忍受，也就不慌不忙吃了起来。 不远处是余晓慧走了过去，她低着头跟在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后边，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他急忙低头想躲过去，朱木阳丝毫不喜欢这个很矫情的研究生，如果说和郑诗华在一起开玩笑逗乐，有点男人的天性以外，这位硕士生他可真的是敬而远之了。 余晓慧眼睛挺尖，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早餐的朱木阳，便推了一把前边那个男人，才带着很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吆，这不是朱木阳吗？今天不是郑诗华给你介绍女朋友去了吗？怎么在这里吃饭？路边摊很不卫生的！”这句话很显然没考虑场合，旁边卖油条的女摊主恶狠狠瞪这个傻婆娘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不该看的事 余晓慧的男朋友在旁边皱皱眉头，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一眼朱木阳，不屑于和这个在路边摊吃饭的男人打招呼，他看一眼余晓慧，语调里居然带着点港台腔：“我们快点回去啦！”他边说话边用手扶扶眼睛，目不斜视。 朱木阳想起郑诗华说过此人的事情，连间单身宿舍都没有，和余慧静偷偷摸摸到这里来过“夫妻生活”，反倒这里来摆谱，就有点不太痛快：“我吃自己的饭，又不是软饭，有啥？”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有点后悔，那男人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意思，眼睛有点恶毒，攥攥拳头想反击。 朱木阳眼睛里没有任何一点惧怕，他甚至都准备好了，要是这个人敢出言不逊，或者动手打人，他二话不说一脚就可以放倒此人，朱木阳并不是善人，打过群架的人能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对方的战力，此人战力为零，下盘不稳，也许是读研究生读傻了吧。 余晓慧也听出了他的不客气，“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这是一个记仇的女人，朱木阳可以确定，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会和自己说话了，不过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和这种像挂了一道门帘的脸打交道，真的是很累，他反而非常喜欢和郑诗华那样的女同事交往，至少不累。 吃完油条豆腐脑他就步行下山，往下走一会儿，回头看看设计院的院子，觉得越有一种宏伟和伟岸，他忽然想起下火车时遇到的那位大姐，她在科学院上班，介绍说设计院是不错的单位，现在看应该是满意的，这一周接触到了很多类型的人，丝毫没有以前听说的很霸道的，也许这就是科研院所和工厂的区别吧，这里的人都有一种书卷气，慢慢也就形成了独特的企业文化，知识分子多的地方虽然说有一种阴气，就像刚才余晓慧二人，但是大家受过多年教育，往往在对待人的形式上有一种和善，这点是他很喜欢的。来之前父亲曾经用他所在厂里的很多规矩指点过儿子，现在看起来是他想多了。 朱木阳并不是傻人，在学校里做过学生干部的孩子，都比较务实，他原本的理想是进入到机关做个公务员，其次就是这种事业单位了，他虽然学习成绩并不差，但朱木阳对自己的评价就是社会活动能力远远高于自己的技术发展趋势，现在国家已经开始重视技术人员，前几年“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脑体倒挂现象正在逐渐解决，因此知识分子已经从臭老九的位置，逐渐经由“科学技术也是生产力”，发展成为了第一生产力，设计院提半格看似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现象，但这充分说明一种趋势，行政级别在国家内有一种度量衡的作用，县邮政局充其量是个科级单位，但设计院已经是副厅，这就证明以后他回老家的时候可以作为邮电局的领导部门，原来的省邮政总局有六家副厅级单位，他们是第七家，不过原来的六家中至少一半都是副厅长兼任一把手，这一下设计院的升格要增加两个副厅级领导，不知道邮政总局会不会出招。 朱木阳来到英雄山的时候，已经接近于中午，原本心目中的早市早就稀稀落落了，这里是一片不小的杨树林，有些树荫下还有几个坚守的商贩，卖的东西则都是大众化的衣服、水果之类，朱木阳看到一个书摊，兴冲冲跑过去买了几本书。 太阳已经到了中午，天气不可遏止的热起来，英雄山市场东北角是一些小吃摊，只是朱木阳今天早饭吃的很晚，并不觉得饿，看市场南边就是很有名的革命历史纪念碑，再往南则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树，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里边肯定清凉，不由拿着自己买的书往树林里跑去，他想找个很阴凉的位置躺下来看会书。 英雄山并不高，大约不到一百米吧，上山也有那种石头台阶，可是朱木阳并不想循规蹈矩走这条路，而是跑到松柏树林子里穿梭前进，这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只是林子里也不平静，常有一些污秽之物，还有谈恋爱的男女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他路过的时候招来一阵白眼。朱木阳摇摇头，他脚下越走越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山林深处，他看到不远处有块空地，心中一喜，就想到哪里坐一会儿，可就在这时，身边不远处忽然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呻吟声，其中男人的声音他听着很耳熟。 朱木阳很小就受到过这种两性关系的教育，最大的原则就是遇到后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然会烂眼睛的，可是后来慢慢成年，尤其是靠本能和楚南雪在一起之后，也就有点无所忌讳，在南京邮电学院他的单身宿舍，几乎人人都有女朋友，大家偶尔用用宿舍享受幸福生活，就要请其他兄弟好好吃一顿，虽然不一定奢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规定好时间，很少有那种不晓事去敲门的情况，就像那天他半夜打扰室友的行为，后来想起来就有点不道德了。 原本刚才上山时就看到有的男女在隐秘处相当出格，可他也并不理会，但是现在居然听到了熟人的声音，不由朱木阳不瞪大了眼睛往前方看去，是他的钳装一组的组长朱大景，正埋头在一个女人胸部，很没有形象的蠕动着，那个女人虽然是侧面，但也能看得出来这是谁，是那个试验车间技术部的肖工艺师，这个人喜欢穿一件白色的裙子，外边罩着工作服，今天依然是那身打扮，只不过没穿工作服罢了。 朱木阳转身就走，就像看到了蛇一样，那对男女正着迷于情事，根本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在树林里做这种事本来就是有点冒险，可是想想不会遇到熟人也就无所谓的态度，哪里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朱木阳拿着他那几本书一直跑到山下，才站住脚步，心开始噗噗通通跳个不停，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虽然和朱大景认识才一周的时间，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班长有家庭，朱大景的爱人是设计院幼儿园里的一位老师，前几天大家在一起打牌，朱大景还询问朱木阳的个人情况，说是他媳妇儿有俩同事都没找对象，要是朱木阳感兴趣可以代为介绍一下，这也是朱大景后来看郑诗华要给朱木阳介绍对象不愿意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个肖工艺师，朱木阳也是认识的，她虽然三十几岁，但打扮得花枝招展，给人一种熟女的形象，她爱人是就在设计院第六研究室，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人员，长相上更是带点猥琐，让不少人会发出一朵鲜花插到某种动物排泄物的想法，可是每天傍晚前后，肖工艺师经常和她爱人领着她们上小学的女孩在家属院里散步，那夕阳下的白裙子给不少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也许正是她的比衬，才显得她丈夫格外老迈。朱木阳除了对肖工艺师印象颇深，另外也很喜欢他们家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就好像是画卷里出来的漂亮娃娃。 朱木阳有点懊恼，这种事情要是不知道就好了，他很清楚这俩人的行为属于什么性质，肖工艺师比朱组长要大了差不多十岁，但是她打扮的妖娆，丝毫看不出是老牛吃嫩草，可是看他俩有点太过于胆大，这很容易会被别人发现的。朱木阳摇摇头，拿着自己的书回了宿舍。 现在是中午，朱木阳挤了一路公交车，又在阳光下走了十分钟才进得门，屋里空荡荡的，孙晓均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只是中厅里有种淡淡的西瓜味儿，看来这家伙怪不得长的这么肥胖，他对于甜食太不节制，朱木阳先是去卫生间冲了一个澡，可能刚才那一幕刺激了神经，他开始身上有点热血沸腾，眼前不断闪现刚才肖工艺师白嫩的身影，朱木阳用了很大的毅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下午的时候朱木阳听着有人敲门，而且传来郑诗华咋咋呼呼的声音：“朱木阳！朱木阳在吗？” 朱木阳皱皱眉头，他想起郑诗华说过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暂时还真没有找对象的想法，倒不是因为放不下楚南雪，而是觉得自己刚到一个单位，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谈对象，可能会被别人背后说，尤其是郑诗华的性格有点外露，她介绍的对象如果和她一样，那简直不够烦的。因此他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郑诗华最后使劲砸了一下门后，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但不像是好话，然后门外走廊里安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合肥不是城市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朱木阳故意去的有点晚，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大景，虽然昨天在英雄山，自己逃走的干脆利索，可以肯定不会被意乱情迷中的二人发现，但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仿佛做错事情的是他，而不是朱班长。 钳装一组乱哄哄的，有女生在里边说笑，朱木阳一下子就听出那是郑诗华的声音，她在和邓华方争论事情，应该说的是济南哪里的油旋最好吃，二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可能郑诗华有点着急，最后居然满口济南话，没有了以前那种故意说普通话的文雅：“你这个人杠赛来，奏是毛哥儿，我从小就是大观园长大的，怎么能不知道油旋，你说的芙蓉街，和邪乎链子差不多。” 众人都笑了起来，济南话有点艮，很认真地说反而不好听，但是一个小姑娘嘴里连珠炮一般说出来，就有了清新的感觉。 朱大景插嘴说：“英雄山小吃店也有一家做的不错，主要是他那里的鸡丝馄饨特好，一到星期天，我就喜欢去吃几个。 他们说的油旋是一种济南特色小吃，因其形状似螺旋，表面油润呈金黄色，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好的油旋外皮酥脆，内瓤柔嫩，有一种葱香扑鼻，让人见到就垂涎三尺，只是这东西必须要趁热吃，油旋和甜沫号称老聚丰德看家菜，更是老济南人早餐必吃的东西，但后来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慢慢的做起来很耗神费力，价格又不贵的油旋已经很少见到，只是偶尔听大家谈起来才有印象，现在的早餐都是豆浆油条为主了。 “英雄山好吃的东西挺多。”郑诗华大力咽了一口唾沫，“我最喜欢吃那里的亮亮拉面，昨天我去朱木阳宿舍找他，听那个定眼孩子说他去英雄山了，你们是不是一起去的，朱班长。”郑诗华嘴里的定眼孩子是济南话，是对人的轻蔑称呼，她指的是孙晓均，朱木阳这才明白原来这女子找了自己不止一次，不然她不会知道自己去英雄山。 朱大景有点惊讶，他问道：“昨天木阳去英雄山了？” 朱木阳出现在门口，他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诗华，你上班串岗，小心我告诉你们供销科的人。” 郑诗华看他过来，有点惊喜也有点恼怒：“你个家伙跑哪儿去了？昨天我找了你一天。” 邓华方等人齐声“啊哦”了一声，场面很是喜感。朱大景笑道：“木阳昨天去英雄山了？爬山了没有？” “没有。”朱木阳毫不犹豫。“本想去那里的书市看看呢，谁知道迷路了，坐公交车去了大西头，这一来一回就到了晚上。根本都没找到英雄山在哪儿？朱哥，咱们这济南城可真不小，我昨天算是看了全貌。” 郑诗华见他不搭理自己，有点恼怒，揭露道：“什么晚上，我听门卫说你下午二点多就回来了，我去你宿舍敲门也没人答应，朱木阳，你昨天到底去哪儿了？” 朱木阳暗暗叫苦，自己怎么疏忽了门卫的事情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把谎撒到底，他一脸无辜：“我们宿舍有人呀，孙晓均一直都在，我回来的时候路灯都亮了。是不是门卫大叔看错了人？” “孙胖子上午在，我去的时候还有一个比他还胖的女人在吃西瓜。他说你出去玩了，可能去了英雄山，下午我敲门就没动静了。” “比孙胖子还胖的女人？”这是个新情况，朱木阳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孙晓均身高一米七，体重已经达到了二百斤，一脸横肉都算得上是胖子中的极品胖子，怎么会有比他还胖的女人，这不是安徽省的省会吗？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工友，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邓华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轻轻啊了一声，看看其他人，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这是刘舰长啊，这次航空母舰起航的好快。”众人捂着嘴都笑起来。 朱木阳一头雾水：“邓哥，咋个情况？” 邓华方先笑了一会儿，才说到：“咱们设计院有个很有名的人物，刘青莲刘舰长，人送外号航空母舰长，一直不好找对象，这几年只要是新来的大学生，她都试着凑活一下，对外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就是想把自己早日嫁出去。你这位室友，估计八成被她看上了。羊入虎口呀。” 郑诗华更是好事之人，她点头笑道：“航空母舰？真有才呀！我开始就想描述那种胖，可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汇。这个航空母舰真的很贴切。对了，朱木阳，你不会也对这种航空母舰感兴趣吧？” 朱木阳正色道：“郑诗华，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啥。嘻嘻！对了，朱同学，我昨天可是学雷锋，本来约了我一个女同学想和你见见呢，可惜找不到你。” “诗华，你别给我操心了好不好？我才上班还没稳定下来，你就这么给我找事，不嫌累吗？”朱木阳叹息道，他边说边往办公室里边走，准备去换工作服。 “且，说你胖你还拽上了，我告诉你朱木阳，我那个同学可是倾国倾城。你要是错过了会后悔的。”郑诗华看他脱光脊梁，不敢往里边走，但嘴里却不肯放松。 余晓慧从钳装一组办公室门口经过，一眼看到郑诗华，想说句什么，但是终于忍住没说，扭头走开了，她俩昨天吵了一架，本来余晓慧带着男朋友在宿舍享受幸福生活，哪里想到中午郑诗华居然回来，却打不开门，郑诗华可不是那种受气的人，于是使劲砸门，这让很是敏感的余晓静大为恼火，以为郑诗华这是有意揭他俩的丑，她那个男朋友更是磨磨唧唧的给郑诗华讲道理，郑诗华毫不客气的警告他们，要再这样随便锁门，她不介意让保卫科的人来帮她打开，余晓慧虽然说话刻薄，却并不怎么会骂人，被郑诗华一通狂骂，很是委屈，郑诗华更是说，要余晓慧男朋友不要再在邮电设计院出现，不然看见他一次找人揍他一顿，余晓慧对付讲道理的女工人同事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在郑诗华面前丝毫没占到便宜，她男朋友更是拂袖而去。昨晚上郑诗华并没回单身宿舍，今天她看到郑诗华又想讲几句道理，谁知道郑诗华看见她，脸一扭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这让余晓慧很伤自尊。 朱木阳换好衣服出来，看郑诗华居然还没走，也不理她，问朱大景道：“班长，今天我们做点什么事？” 朱大景刚才有点失神，楞了一下才说道：“今天也没什么急活，你跟着老邓就行。木阳，你昨天真的没去爬英雄山？” 朱木阳觉得肯定当时自己下山有点急，被朱大景或者肖工艺师看到了背影，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承认：“没有啊！我听我的室友说英雄山要早晨去转才有意思，我出门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十点多才吃早饭，吃饭的时候还遇见那个余硕士呢！” “没去就好！这么热的天出去容易中暑，我昨天就在家里闷了一天。”朱大景掩饰着。 郑诗华不愿意了，她拍拍朱木阳的肩膀：“小朱同志，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朱木阳回过身看着她：“啥事？介绍对象的事情就免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对了，要是你同学不错，可以介绍给孙晓均，你总不好眼睁睁他被航空母舰给压翻吧？” 郑诗华有点恼怒，她恨恨的说了一声：“不识抬举！”气哼哼出门而去，朱木阳赶上几步，大声说道：“郑同学，车间里严禁穿高跟鞋，下次来注意呀。” “你死了我都不来了！”郑诗华咬牙切齿。 朱木阳哈哈大笑，他看出郑诗华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孩，因此并不担心得罪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平安无事，朱木阳在钳装一组逐渐的如鱼得水，中间甚至跟着朱大景出过一次差，在泰安的一个通讯工程设备厂工作了四五天，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对于和肖工艺师的事情他们都守口如瓶。 八月初，这天朱木阳去办公楼取点东西，忽然看到十几个学生摸样的人在办公楼前打打闹闹，这些人有一些穿着校服，不过明显来自不同的学校，这些人里女孩子居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叽叽喳喳不知在评论什么，他有点吃惊，不过朱木阳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悄悄绕了过去，忽然一个个子很高的学生喊他：“老师儿。” 朱木阳停住脚步，报之以微笑：“你好。” “我们刚才在传达室过来的时候，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人事科的人，可是我们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您方便带我去一下人事科吗？我们是省劳动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也有德州技校的，是拿着报到证来报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管理岗位 一见有人说话，几个女生也叽叽喳喳的跑向前来，有一个长相白净的小女生问道：“你就是车间的工人是吧？这里干活累不累呀？” 朱木阳今天穿的工装有点破旧，再加上这段时间阳光下晒得时间长了点，有点黑黑的，这些人理所当然把他当做了工人，他笑了笑说道：“不累。条件好着呢，这不是天气有点热，让我到这里定冰镇西瓜嘛！欢迎同学们来设计院。” “你会不会是我们的师傅？我们学校的老师说都要找个师傅带我们呢。”另外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学生怯生生的问道，朱木阳不由多看了她好几眼，这个女孩个子并不高，但是面容上有一种天生的妖娆，和那个肖工艺师有几分相似，她和人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有一种浅浅的笑。 朱木阳笑了：“我和你们一样是今年新参加工作的学生，不过早来了半个月罢了。到了车间里会给你们安排师傅的。” 有个黑黝黝的女生推了甜美女孩一把：“沈嘉莹，你用不着问他，我姨父就在试验车间，我姨夫说来了第一年都要在第一线工作的。” 正在乱糟糟的时候，忽然众人身后有人咳嗽一声，是那种很威严的暗示，大家纷纷回头，徐科长已经站在楼前台阶上，背着手很严肃的样子，张科员手里拿着一张纸，喊道：“都过来，都过来，点名了。” 徐科长看到了朱木阳，有点吃惊：“小朱你怎么在这儿？” 朱木阳规规矩矩的站好回答：“徐科长您好，我是去楼里领东西路过，他们找我打听事情。” 徐科长看他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嗯。小朱，等到下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一说。” 朱木阳点头答应：“好的。我下午去找您。” 整整一上午朱木阳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徐科长找自己什么事情，看刚才他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他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有意和朱大景坐在一起，请教道：“班长，人事科徐科长让我下午去一趟，能有什么事情？” 朱大景认真的看他一眼：“真的吗？” 朱木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会骗他不成，点点头说道：“是呀？上午在办公楼前遇到他的时候给我说的。” 朱大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是好事。我听说最近咱们单位管理部门合并，人事科和组织科合二为一，可是两个科长只有一个兵，严重缺编。前段时间流传说办公室的杨晓梅想过去，可是徐科长不同意，说范杨梅还没要小孩，要是有了孩子休产假就要小半年时间，因此想从这几年来的学生中选调一个人，看来你大有希望。” “啊？”显然这个消息朱木阳没想到，他心思马上乱了。“我才来十几天，徐科长不会看上我吧！” “这谁说得清楚？你是学生党员，也做过学生干部，我看你办事很沉稳，比前几年来车间实习的人强太多了。”朱大景眼里不无羡慕。 “可是，可是……”朱木阳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情，作为一个南京邮电学院的毕业生，虽然在学校时就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专业，但如果说彻底丢弃他所学的通讯工程，而从事管理工作，朱木阳一下子逆转不过这个弯。 “没啥可是的！兄弟！”朱大景没看出朱木阳的心思，想当然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无论干什么都是先吃饱肚子，再要个面子，咱们单位虽然工资算不上高，但是各项福利待遇都不错，你在人事科里发展，比在技术中心要好很多，你看看咱们设计院从八二年开始接收毕业生，什么学校的都有，要从里边混出个名堂那真不容易，技术中心里的几个研究室，哪一个不是人才济济，可是室主任就一个位置，人事科就不一样，听说他们合并后组织科老许就要到年底退休，徐科长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你前面一大片开阔地，要是发展的好，三五年之内就能做个科长，说不定能进到总局里边。人这一辈子干啥不是干？” 不能不说朱大景这段话让朱木阳有点动心，正在这时，身边人影一晃，肖工艺师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朱大景身边：“朱班长，这几天挺忙呀？” 朱大景有点尴尬，他笑着说道：“是呀是呀，出了一趟差，肖姐您忙不？” “我家水龙头老是漏水，我家那个死东西昨天去了蚌埠出差，走之前也没给我拧拧，你那里有工具吗？去给我修修？” “有！有工具！”朱大景的脸上有一种暧昧的笑意，朱木阳看着自己的班长觉得他有点走火入魔。 朱大景急刺刺的说道：“我吃完这点饭就回去拿工具，肖姐，你在家等我！我去了那水就不漏了！” “怕是越流越多呢！”肖工艺师粉面含春，说道：“你可快点，二点上班别迟到了。我先回去等你。”说完站起身就走，她的身材一扭一扭，有一种妖媚入骨的风流，先不说朱大景，就连朱木阳都感觉一身燥热。他看了一眼朱大景，看他嘴角都要滴下水来，不由故意用勺子使劲敲了一下饭碗：“班长。” 朱大景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咳嗽一声说道：“肖姐也是一个爽快的人，给咱们组里也帮过不少忙，好多工艺上的难点都是她指点的，所以人家有难处咱们不能袖手旁观，是吧？” “是！”朱木阳大声说道。“一会儿我和班长一起去给她帮忙，人多力量大。”他比量了一个拧螺丝的手势。 朱大景摇摇头：“木阳，这点小活哪里用得着俩人，我自己去就行。你好好准备下午徐科长可能的问话，我告诉你，这对你是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见势不妙转移了话题。 其实朱木阳真的把朱大景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打算旁敲侧击说一下肖工艺师的事情，设计院里能人辈出，很多人眼睛都是雪亮，想在这种环境下发展关系，必须要很高的智商和情商才可以，可是看他和肖工艺师有点太过于明显，这种借着修水管子名义的事情连朱木阳都不肯相信，更别说左邻右舍，可是犹豫再三，他想起那句“劝赌不劝嫖”的老话，决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长，那事八字还没一撇，说不定徐科长找我是别的事情呢。” 朱大景已经无心和他谈这件事情，他站起来说道：“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说完不顾饭盒里还有一半菜，端起来就走了。 朱木阳摇摇头，叹口气，觉得朱大景是在玩火。 中午朱木阳并没和往常一样回钳装一组打牌，而是很少见的回了单身宿舍，他想好好思索一下朱大景说的这个事情，在专业和前途之间二选一的话，很自然是前途为重，但是他也担心自己不能适应管理部门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那天范晓梅和老许科长在一起谈话就能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势力范围，看大家都一团和气，那是没触及到对方的核心利益，在为数不多的晋升机会面前，大家都在思索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好在朱木阳年龄和其他人都有着太大的差距，也许不会被别人注意。 他到了宿舍门口，掏出钥匙就要开门进去，忽然从里边传出一阵爆发性的大笑，是那种女人的笑声，不用说他知道这是谁，最近一周他已经是第三次在自己单身宿舍遇见那个航空母舰级别的刘青莲了，她现在可以说和孙晓均打得火热，从来没谈过对象的孙晓均显然被这种送上门来的温柔给打晕了，晚上不上夜班的时候就跑到朱木阳这里谈论爱情的问题，说爱情应该是那种不期而遇，和相貌无关，一个人真正的美是心里美，朱木阳带着怜悯的神色看着这位被洗脑的室友，他也问过几个问题，比如说孙晓均和刘青莲有什么共同爱好？孙晓均第一反应就是吃！这直接让朱木阳无语，另外他提醒孙晓均，最好打听一下这位刘青莲的过往情史，不要被人家一棍子拍晕，很显然孙晓均认为他这些话有点对刘青莲不尊重，马上用一番诗一样的语言来暗示朱木阳的庸俗，气的朱木阳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这个傻乎乎的家伙。 朱木阳进门的声音让屋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孙晓均手里端着半块西瓜，给朱木阳打招呼，刘青莲则是装成淑女的样子躲了起来。 “你不是夜班吗？”朱木阳没好气地说道。“白天怎么不睡觉？” “夜班可以在班上睡！”孙晓均已经习惯了热处理班的工作状况，说是晚上值夜班，其实只有一锅炉火要处理，平时就是在旁边睡觉，这反而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 “今天技校生开始报到了，我们应该很快就是入职教育，你也可以歇歇了，一周之内不用上夜班。然后说不定我们可以调整见习岗位呢。” “热处理也挺好的，可以有时间休息！”孙晓均嘻嘻哈哈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人事部门 “没想到你倒随遇而安呀。”朱木阳的话语里更多的是嘲讽。 孙晓均嘿嘿笑了几声：“木阳，今天中午你怎么想起回来了？平常你不是在车间打牌吗？” “怎么？耽误你好事了是吧？”朱木阳斜睨了孙胖子一眼，心里其实很同情这位哥们，在大学没经历过爱情的洗礼就是不行，丝毫没点防御力，任何一个女人的温柔都会让他无所适从，在朱木阳心目里，孙晓均虽然长得也算是歪瓜斜枣，但不至于找刘青莲这种货色，那么胖的女人怎么过夫妻生活呀？他心里很阴暗的揣测。 “没有。”孙晓均虽然否认，但神情之间有点自得，似乎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被人喜欢上很有成就感。“木阳，其实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咱们都是外地人，在济南有个自己的家才是正确的方向。” “孙胖子，你说话的时候别像写诗好吧？”朱木阳用手捂住的耳朵晃动了一下，好像要把他刚才听到的事情要撵出大脑。说完他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故意从里边插插销，动静颇大，用这种方式提醒孙晓均无事不得过来打扰。 其实朱木阳回来是打算洗个澡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想下午见到徐科长的时候，可以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但现在房间里有女人，再出去洗澡就有点不太方便了。他摇摇头，中午朱木阳一直没有睡觉的习惯，他很认真的思索着朱大景刚才说的调动的事情，盘算着徐科长可能的问话。 心里有事时间就过得分外快些，朱木阳觉得眨眼功夫，再看表已经二点多了，他悄悄地推门出去，孙晓均屋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反应。 上班铃声一响，朱木阳就到了办公楼，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人事科，唯恐徐科长没到，或者有人在办公室休息，他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才去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张科员，他见是朱木阳，不由笑笑：“小朱呀，来的挺早。”朱木阳有点不好意思：“没打扰您休息吧？” “早就上班了，咱们人事劳资科就是抓劳动纪律的，哪能不按时上班呢？徐科长对咱们要求可是很严厉。”他一连说了两个“咱们”，不知道是口头禅，还是有所指。 徐科长已经坐在了他的座位上，他看是朱木阳，点点头并没说什么，而是问张科员：“一敏，那个培训教室找好了吗？签到表也要早送给打字室。” 张科员点点头：“科长，培训方案孙书记说再看一下，他有可能想把这些学生都放到黄河北魏寨试验基地，说是封闭培训，要是和去年一样，就在二楼会议室。” 朱木阳安安静静的站着，没人让他坐下他是不能坐的，这和开始报到时是不一样的，明显今天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安排，说不定是对自己一生影响很大的事情，他并不想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听说他们这些人要封闭培训，不由心中一喜，他很喜欢那种模式，尤其是去位于城市郊区，草长莺飞的地方，有一种呼吸自由空气的痛快淋漓感觉。 “哦。那再等等吧。实习学生的住宿安排了吗？他们应该是二个人一个房间。”徐科长不温不火，装作没看到朱木阳一样，这本身就是一种心理的考校，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会急躁。张科员点头说道：“按照惯例，他们安排在集体宿舍，二人一个房间。我一会儿去和后勤科李晓辉去看看。他们百分之九十都是市里的，宿舍也就是个摆设。” 朱木阳面带微笑，很认真的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徐科长和张科员说话，没有任何一点情绪变化，徐科长心中暗暗点头，好像才看到朱木阳一样：“木阳，你来了，快坐，稍等一会儿，我们安排一下工作。” 朱木阳“哎”了一声，这才坐在桌子边凳子上。 张科员站起身来：“科长，我去后勤科一趟，回来的时候顺便问问孙书记，方案定下来没有？” “你去后勤科吧！孙书记那里我问，你问他他会不高兴的。”徐科长摇摇头。“小张，你调到这个岗位好几年了，一直不怎么会尊重领导呢？”这话有点像是开玩笑，也有点故意在点拨什么。 张科员笑了。看得出他们上下级之间关系很和谐：“好的。小朱你坐，我出去了。” 他出门前调整了一下风扇的速度和方向，才拉上了门离开。 徐科长先是咳嗽一声，似乎在引起朱木阳的注意，然后才说道：“木阳，你到咱们单位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吧？” “徐科长，您记性真好，正好一个月的时间。按照我老家的说法这就是满月。”朱木阳带点恭维的说道，想想一个月前自己的狼狈，他目前很满意自己的状态，要知道当时他来报到的时候，真有点走投无路了，自己高中同学在宿舍里居然借不到钱，可以说当时要不是徐科长做主，给他发了半个月工资，他都不知道怎么回高唐老家。 听他说到满月，徐科长略显严肃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那该庆祝庆祝才对呀。”不过随即他的脸又变得严肃了起来：“木阳，这一个月的感觉如何，对设计院这个团体是怎么评价的？和你在学校里想的工作单位是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问题朱木阳中午已经盘算过了，他很诚恳的说道：“徐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这次自己分配工作真是烧了高香，能分配到咱们这样一个事业单位，而且是以知识分子为主、文化层次比较高的设计院，真的是很适合我们这些人进步。” 徐科长点点头：“知足常乐就很好，我侧面了解了一下，有一些今年来的毕业生不安心本职工作，也不满意单位安排的见习，觉得自己学历高，来了就当然得应该进入设计研究科室，可是他们不懂国家制定见习政策的重要性呀。一个设计人员，连自己设计东西的外形和性能都不了解，他怎么可能设计一种好产品呢？因此大家不要认为在生产一线见习是折磨人，是走形式主义，而应该从思想上高度重视，从行动上坚决支持。” 朱木阳的心多多少少有点凉，听徐科长的意思，这种见习还要继续进行下去，那自己要调动到人事劳资科的事情就很显然是一厢情愿，虽然心里并不舒服，但他还是选择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徐科长，您真是高屋建瓴，高瞻远瞩，这些话说的太有针对性了。我们身边就有一些人好高骛远，总觉得到车间见习是大材小用，我也不时在劝说他们，我个人来说，在车间这两周之内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不但是懂得了钳工基本知识，而且交了一批工人朋友，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真好。” “不错！木阳！能有这种思维和处事原则我就放心了。”徐科长又咳嗽了一声，朱木阳预感到他要切入正题，因此摆出聚精会神的样子听着。 “木阳，我今天找你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咱们单位升了半格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但是为了消除人浮于事的情景，院领导又进行了组织机构和人员改革，管理部门大幅度精简，其中我们人事劳资科和组织科合并成立人事处，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改革方式，不过组织科老许科长你肯定见过，他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因此我们只是合并机构，事务性工作多了一倍，可是人员缺少了三分之一，为此我请示了孙书记，他让我在今年应届毕业生里寻找一个政治过硬，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充实我们的队伍。”说到这里他有意停下不说，眼睛在朱木阳脸上扫了一圈。 朱木阳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似乎徐科长这番话和他毫无关系，他并不是那个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 徐科长原以为朱木阳会趁机表态说几句话，但没想到这小子颇能沉得住气，居然有超乎年龄的稳重，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想起自己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没有这种表现，莫非说将来设计院能从管理部门培养出新的院领导。 既然朱木阳不说话，他也只能接着说下去：“经过慎重考虑，我也去找饰演车间的领导进行了沟通，大家都觉得你很优秀，一方面能和广大工人打成一片，不骄不躁，另一方面就是在见习中坚决服从领导安排，最重要的是你是学生党员，政治觉悟很高。所以我有一个初步想法，就是暂时借调你到人事处来工作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适应这份管理工作。木阳，这和你的专业可是有很大区别，另外你丢弃所学专业，是不是不太情愿呀。” 朱木阳站起来给徐科长鞠了一个躬：“科长，谢谢您给我这么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但有几件事情我想请教您一下。可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工作调动 徐科长没想到朱木阳会反客为主，主动提问问题，不由稍微发了一下愣，才笑着说道：“坐下，坐下，木阳，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说？不用客气，如果觉得这个岗位不适合你也没关系。毕竟让你丢弃专业也是一种牺牲？”不过语气里已经多了一点不悦和失望，心里琢磨着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借故推辞啊？ “没有！我觉得您考虑我就是对我的信任。我在学校就从事过学生工作，当时就很喜欢，能为同学们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不知道到了咱们人事科我需要做点什么？还有我的见习期内要是依然在车间，可能也不能做什么呀。” 徐科长笑了，如释重负，其实他早就思索过这些问题，这种单位内部的管理真的是不太好选人，往往痴迷于技术的人不屑一顾，但是总是想做管人工作的人又肯定不适合，看中朱木阳也是他对这个孩子印象颇好的原因，很重要一点就是他懂礼貌，识大局，另外就是和设计院内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解释道：“木阳，这些都是小问题。不妨给你说的明白一点，设计院机构改革的文件已经拟定好了，你借调过来之后，先协助小张负责今年新毕业分配学生的入职教育，当然你也是其中一员，大约两周左右的时间；然后留在我们办公室整理一下最近几年的文件，十月份有机会的话送你去学习培训一下。由于岗位调整，车间见习就不要去了。刚才这些工作也都是对你的一种锻炼，也算是基层工作了。” 朱木阳心中一喜，虽然在车间他和朱大景等人打得火热，但也觉得那里人员素质稍微低了一些，毕竟都是没经过学校洗礼的人，现在听说可以提前结束见习，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说的却是冠冕堂皇的话：“那倒是可惜了，我最近和师傅学的打眼攻丝都像模像样的，前几天去党家庄6455工厂出差，有人居然问我是不是钳工专业毕业的呢。” “小朱，这就是你的长处，无论做什么都脚踏实地。”徐科长不吝表扬之词，同时说道：“在是不是借调你的问题上，我和组织库老许科长有点不同意见，他觉得最好找一个相对来说熟悉设计院环境的老同志，本来他也推荐了一个人，后勤科的方小安，是二年前分配过来的大专生，可是我坚持推荐你，最后孙书记拍的板，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同志也想过来，只是本身不太满足我们人事工作的要求。因此借调期间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认真对待交给你的工作，同时呢要尊重老许科长，我们都是为了工作。” 朱木阳听出他这番话里的示好之意，同时也隐隐约约在提醒他该注意点什么，不由又想站起来表态，却被徐科长一把按住，说道： “这样吧。木阳，要没有其他想法就回车间收拾一下，别穿这身工作服了，换身干净的衣服，明天直接来我们这里报到吧。” 朱木阳点点头，做出很激动的样子，但只是说了声谢谢，并没太多的表示，这反而是一种欲擒故纵，对徐科长的感激尽在不言中。徐科长拍拍他的肩膀，手里已经多了几分力气：“小伙子，好好干，未来是你们的！” 朱木阳故意咬了一下嘴唇，又说了一句谢谢，不过随即加上一句“谢谢徐科长！”他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表演太过，站起来说声再见离开了人事科。 心里有点小激动，朱木阳知道自己以后人生方向可能要调整了，在这样一个副厅级单位做人事工作，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他也明白借调二字的含义，那就是表现不好随时可以退货，可如果自己再给退回试验车间见习，那可能就再也翻不过身来了，这显然是一件好事，但也怕登到高处有人抽梯子。 拐个弯刚要下楼，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身看去竟然是杨晓梅，心里不由颤抖了一下，杨晓梅身穿一件粉色衫子，下身是深颜色的裙子，有点黑白分明的打扮更加衬托出她妖娆的姿态，朱木阳记得中午说过杨晓梅也想调到即将成立的人事处，虽然刚才徐科长没提起她，但心中也有点警惕，嘴里却很甜：“晓梅姐姐。” 杨晓梅笑了，她的笑总给人一种清澈凉爽的感觉，即便是看多了江南美女的朱木阳，也忍不住心里痒痒，这大概就是男人的通病吧：“木阳，祝贺你借调到人事处呀，以后我们就同在管理部门了，相互照顾啊。” 想不到她的信息如此灵通，朱木阳暗生敬佩，嘴里却谦虚：“是临时过来帮忙。” 杨晓梅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点玩味，看着他说道：“帮来帮去就绑定了。木阳，我真没想到是你有这个机会，不过姐姐提醒你，可要机灵着点呀。人事处的人可都是人精。” 朱木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看着她，这真是秀色可餐，想到以后可以天天看到这个美女也是赏心悦目，过了几秒钟才点点头：“姐，你可要帮帮我啊，我什么也不懂。” 杨晓梅笑了，朱木阳发现她特别爱笑：“好！” 消息传得飞快，朱木阳告诉朱大景等人没有半个小时，基本上所有和朱木阳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了，最先赶过来的是阴阳怪气的余晓慧，她从电工班凑过来先是“吆”了一个长音，或像电影里那种媒婆的动静：“未来的朱处长，你好呀？这一下就不用再车间干活了吧！祝贺你呀。” 朱木阳很反感这个女硕士，嘴里也不客气：“明天就要安排入职教育，你也可以不用来车间了？我觉得我们是应该受受教育，很多人思想很龌龊。” 他原本以为余晓慧会被这句话气走，但余晓慧最近在他们班组打牌打习惯了，也和朱大景、邓华方很熟悉，听他言辞不敬，却也不理会他，转身和班里最不爱说话的米一道唠叨起来，米一道不住的点头，但并不发声，只是他看着余晓静的目光有点特殊，这让旁边的朱木阳稍微觉得有点可怕。 朱大景很为自己班组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才高兴，要知道管理层并不好进，五年间除了财务部进去一个，据说还是税务局的关系，其他都严格控制，朱木阳也是运气好，一过去就人事科演变为处，听小道消息，车间名称没改，依然叫做试验车间，车间里有点变化的就是高主任提拔为了副院长，他也是唯一一个被提拔的中层干部，可能和他转业前行政级别有关系。但是朱大景没有多少心思考虑哪些大事，他现在就要好好攥住朱木阳，他站起来问道：“今晚上我们去整一顿，上个月的全勤奖，一个人十五块钱不发了，不够的钱我补上，热烈庆祝木阳成了管人的人，以后咱们也可以通天了。” 段师傅明显有点犹豫，他眼里十五元很重：“大景，我晚上家里有事就不去了，那钱，那十五块钱我也不要，算我给木阳添个菜。木阳以后你可照顾我点。” 朱大景很不痛快，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到出钱凑份子吃饭的时候段师傅就退缩，口头上说不要，但每次别人怎么好意思吃他的钱，这种集体活动他总认为大家是给他捧场，老段显然不把组长放在眼里：“段师傅，一起去吧，难得咱们一起，木阳来的时候没给他接风，这不人家就走了。咱们总要多些交往不是？再过几年你就五十了，孩子要顶替少不得走人事处，说不定是木阳帮你跑呢。”他说话尽量压着火气，但大家都听得出来班长很不高兴。 赵晓峰是段师傅的徒弟，他看出朱大景的恼怒，不想让自己师傅一下子得罪俩人，忙说道：“是呀，师傅，一块去吧。大头是班长拿，咱也算是打土豪。他边说话便给段师傅使眼色。” 余晓慧听说他们出去吃饭，也跃跃欲试：“去哪儿吃呀？这是欢送朱木阳呀。” 朱木阳郑重其事看了一眼朱大景，二人同时悄悄摇摇头，朱大景说道：“木阳，你快去办手续吧。快下班的时候回来就行。” 就在这时风风火火的闯进来郑诗华，她叫道：“朱木阳！”这声音有点大，其他班组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朱木阳“嘘”了一声，才小声呵斥：“你有病呀！喊这么大声干吗？让人家都知道你串岗啊！” 郑诗华伸伸舌头，声音低了八度：“木阳，我听说你调到人事科上班去了？恭喜恭喜！今晚有空吗？我约我那个女同学和你见见。” “咱能说点别的事情吗？”朱木阳责怪道。“我们不要动不动就做媒婆！” “我们晚上想欢送木阳呢。”邓华方喜欢和郑诗华逗趣，二人关系不错，他第一个邀请。“你参加吗？” “靠！我能不参加吗？”郑诗华说了一句很粗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送行宴 朱木阳不失时机的用手敲敲桌子：“素质！郑同学，请注意你的素质！” 郑诗华本来也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穷追猛打，反而恼羞成怒，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卷尺，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一顿？让其去人事科前留点纪念？” 朱木阳和她闹惯了，也不以为意，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双手抱头兀自嘴硬：“我是好男不和女斗！”众人都笑起来。 朱大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懊悔：“本来今晚上我要请人家肖工艺师吃饭呢，前几天她给我们组里调整过工艺图，另外木阳，肖工艺师今年十一月份评职称，这是人事科管的事情，你到时候可要给人家帮忙。要不今晚我们一起吃饭也叫上她吧？” 这种问法没有人会拒绝的，虽然朱木阳觉得好像有点问题，但很多事情他说不出来，只得点头，倒是段师傅觉得增加这么多人，自己的十五元钱肯定会被稀释，嘴里嘟囔：“那就吃不到啥了！那就吃不到啥了！”他的徒弟暗地里拉了他一把，这才住嘴。 郑诗华说道：“我宿舍有好烟好酒，都是别人送给我舅舅的，我姥姥说家里都放不开了，给我了一些，邓胡子，咱们一起去搬！”邓华方现在青春期的缘故，脸上两撇小胡子格外显眼，郑诗华就直接给她起了外号。 “啥好酒好烟？”好几个男人眼睛亮了，这年头大家生活不富裕，十块钱左右的烟酒就算好烟好酒，大家抱得期望值并不高。 郑诗华最喜欢别人用仰视的目光看自己，把脸一扬说道：“好几种呢！我给你们说，我舅舅是省立医院第一把刀，你们要是有亲戚需要动手术，可以找本姑娘。” 朱大景看出这丫头也不是那种聪明人，嘴里嘲讽：“你才有病呢？做个大夫就想别人有病呀？” 郑诗华很不屑：“你知道啥？咱们院里一二把手都找过我舅舅，孙书记她丈母娘就是我舅舅亲自主刀。你这个土包子！” 这句话不由大家肃然起敬，说真心话，大家看着郑诗华大大咧咧的样子都觉得好玩，这孩子没什么城府，却也没有那种普通女子的娇气，听说她有这么大的后台，都很认真审视了她一眼，朱木阳想起报到那一天徐科长也问过郑诗华的问题，刚要开口贬她一句，不想一直没出声的余晓慧说道：“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是你调到人事科呀？朱木阳去了办公室，我们还在车间熬着，这只能说明我们都没本事。” 这个女人一直有这种本事，怎么让人不痛快她就怎么说，郑诗华怒目而视，几个工人更是义无反顾站在郑诗华身边，尤其是邓华方怕双方起了冲突，好烟好酒的事情泡汤，他和余晓静打够级的时候是搭档，觉得很熟悉，因此嘴里的话就说得直接了一点：“余硕士，别人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我们木阳兄弟有就行，钳装一组自己喝酒，邀请郑小姐参加，这也是她的号召力，也是本事。” 郑诗华听出这是说她的好话，那个时候小姐还是一个褒义词，不由拍拍邓华方的肩膀：“胡子，一会儿我敬你一杯酒。” 朱大景并不想大家吵起来，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都各人回各人岗位。小郑，下班后让邓胡子帮你去搬酒，我联系地方！咱们设计院后门新开了一个先锋酒家，老板是四川人，说做的川菜地道，你们吃不吃辣？” 他的话里没提余晓慧，显然不准备请她。他说完整了整工作服，走出了办公室，朱木阳听到段师傅小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自己的徒弟说：“大景现在有点出格了，那肖丽是个狐狸精，真要是被人那个啥了，可以后没脸见人了。” 他心里忽然明白，其实朱大景的事情并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就连段师傅这样的人都能有所察觉，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但是自己如何委婉的提醒他一句呢，这种事情尺度不好把握，怕说不好就能弄翻友谊小船的。 晚宴安排在了先锋酒家，钳装一组的所有人和郑诗华、肖工艺师带着女儿来的，说是对象出差去了外地，孩子自己在家没人管，这反而让朱木阳松了一口气，他也怕在酒桌上酒精一泡，二人情意绵绵被别人看出来，尤其是郑诗华这种嘴里藏不住话的人会很快传扬开来，现在看至少这个担心没有了。 先锋酒家门头并不大，进门之后左手是一个咖啡色的吧台，老板娘是一位很丰满的女子，很显然她和朱大景很熟悉，看到朱大景进门忙从吧台迎出来：“朱主任呀，都给你安排好了，在珍珠泉房间，已经有客人先来了。” 朱大景先介绍朱木阳：“楚姐，认识一下，这是我本家兄弟朱木阳，现在我们设计院人事科工作，以后他会照顾你生意的，公家客人多领几次你就发财了。” 楚姐伸出手来：“小弟呀，以后常来呀，等会儿姐姐给你们送道菜。” 朱木阳看着她胸前波涛汹涌有点不好意思，从学校到设计院，朱木阳虽说聪明，但和社会上的人接触并不多，听着这种带点软绵的声音，总觉得荷尔蒙在身上慢慢发酵，点点头也称呼道：“谢谢姐姐！” 楚姐笑了，这种笑声有点江湖味道：“刚出校门是吧，朱主任，你弟弟一看就是那种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身后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叫叔叔的声音，朱大景脸上笑容更甚：“苗苗你好。”白裙子的肖丽带着女儿走进门来，她看一眼朱大景，毫不客气的命令道：“苗苗喜欢吃京酱肉丝，一会儿别忘了点这个菜！” 朱木阳有点拘谨，他感觉到了自己好像是一个电灯泡，但又不能不说话，只得打招呼：“肖老师。” 对他肖丽就客气很多，拉了一下女儿说道：“这也是朱叔叔，你叫他小朱叔叔吧。小朱叔叔是大学毕业，你以后可要向小朱叔叔多学习。” 楚姐往前站了站：“朱主任，这位是？” 朱大景也有点不知道怎么介绍肖丽，愣了片刻说道：“这是我们实验车间的工程师，你叫她肖，肖…..”楚姐年龄应该和肖丽差不很多，只是因为身材胖硕，显得大一点，再说女人都喜欢说年纪小，这姐姐妹妹就有点分不清楚，肖丽白了他一眼，抢着说道：“我叫肖丽，老板你称呼我丽丽就行。” 楚姐是生意人，自然会来事：“丽丽妹妹，你们设计院不但藏龙卧虎，而且风水很好，你看看多水灵的妹妹，这娃是你的孩子呀，真看不出来，你俩走在一起就像姐妹俩呢。” 肖丽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听这么一说马上笑逐颜开：“老板娘你真会说话，我都老太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斗酒 几个人又客气一番才到房间坐定，钳装一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到期了，就是段师傅要回家换衣服，另外邓胡子陪着郑诗华去拿酒，过来的稍微晚一点，大家安排座位的时候又是一番理论，朱大景当仁不让坐在主陪，这是山东的规矩，就是请客的位置，副陪空着，说是一会儿让酒量最大的邓华方坐，因为是欢送朱木阳，自然让他做主宾的位置，开始朱木阳客气一番，说自己资历尚浅，大家都是他的前辈，一定退让段师傅坐，但架不住众口一词，只好坐下，第二主宾就有点争议，按照排行是段师傅该坐，但他没在，另外按照身份来说肖丽算是众人中唯一一个技术人员，她也愿意挨着朱大景坐，这样苗苗就挨着母亲坐下，占了第三主宾的位置。 山东人喝酒是很讲规矩的，甚至有些人在酒桌上因为安排的位置不合理就拒绝出席，这些工人也是如此，看上去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看朱大景点名心里都盘算着自己在班长中的位置，众人中显然邓华方是最受器重的，也就是仅次于班长的二把手，而段师傅则有点尴尬，他虽然年纪大了点，而且技术也不错，但经常倚老卖老，和朱班长有点小摩擦，刚才安排送行宴甚至都不想参加，因此朱大景就少不了悄悄刺激一下老头，朱木阳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想法，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是在几个工人之间上有这样的明争暗斗，将来到了人事科，是不是自己就连睡觉都要睁着眼睛呢。下午杨晓梅遇到他的时候，已经若无其事给他了一点警告，这以后自己的日子绝对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一马平川。 邓华方气喘吁吁的进了门，扛着一个大箱子，进门就说：“大家别说，这个郑妹妹真是实在人，这酒是好酒，古井贡，三十几块钱一瓶，烟是好烟，外国的骆驼牌。” 郑诗华没拿东西，仍是跑得气喘吁吁，进门就怒道：“邓胡子，你跑啥？我差点撵不上你。你是不是成心不让我来喝酒呀？” 郑诗华以自己的贡献获得了所有在场人员的尊敬，就连一直对她很是不怎么满意的朱木阳都站起来：“诗华，快坐下。天太热了，看你满头大汗的！” 郑诗华很满意的点点头：“算你有良心！可我坐那儿？” 朱大景的称呼也变了：“妹子，你想坐哪儿坐哪儿？能喝酒不？坐副陪，咱俩携手？”这些烟酒可比今天的菜金贵多了，在坐的好几个人都没抽过这种外烟。 可是他话音未落，忽然弯了一下腰，嘴里“哎吆”一声，肖丽忙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朱班长，我不小心碰到你了！” 这一下显然不轻，朱大景呲牙咧嘴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那个郑小姐，要不你坐到木阳旁边，二人说话方便。”嘴里再没有刚才那种调笑味道。 郑诗华并不太懂酒桌上的规矩，也正好想和朱木阳说说话，高高兴兴就跑过来和吴尚荣换了一个位子，她拍拍朱木阳的肩膀：“小朱子，以后你可要加油呀。真要做了院长要记得我俩是一起来的设计院呀。” 段师傅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大家并没有等他，见上了凉菜就开喝，段师傅有点生气，觉得大家不给他面子，也幸好他的徒弟给留了位子才不至于过分尴尬，他气哼哼坐下，拿起一根放在自己面前的烟看了看，小声嘀咕：“这是啥烟？怎么屋里有股臭脚丫子味道？” 没人和他搭腔，朱大景依然在致着祝酒词：“木阳从一来就看着不一般，我记得他第一脚踏进我们办公室的时候，那一笑多阳光呀，在做的除了丽姐，就属木阳。” 郑诗华使劲咳嗽了一声，朱大景吃了人家嘴短，又急忙补充：“当然郑师妹也很好看。”苗苗说道：“朱叔叔，我呢？” “你也好看！”朱大景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命令道：“华方，去把吊扇开大点，这么热呢！” 按照规矩，朱木阳也要致感谢辞的，他可比朱大景要文艺的多：“我非常感谢朱大哥、丽丽姐、苗苗妹妹…….” 邓华方及时纠正：“乱辈了！哈哈！” 朱木阳笑笑解释：“我知道，只是觉得叫丽丽姐都惭愧，她看上去不如我大呢。但又不能叫丽丽妹妹。”朱大景和肖丽脸上都如花开一般，心里想着这小子没白交往。 朱木阳知道他俩的事情，在学校时也没少这样捧过女生，本就是早就玩边的套路，因此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不过很快他也觉得自己的脚被人踩了一下，不是很疼但却也并不客气，他故意不看郑诗华，而是又继续说道：“我还要感谢段师傅、赵哥、吴哥…..”他说了一圈，说到谁就笑着看谁一眼，对方也都是笑脸相迎。 “来到钳工一班，就好像找到了自己在济南的家，大家知道我在济南没什么亲戚，但是有你们我就觉得有了兄弟姐妹，当然段师傅你和我父亲差不多大，我要叫您一声叔叔了。” 郑诗华正有点气闷，这小子说了一圈怎么就不提自己呢，刚要再跺他一脚，才听这男孩说道：“要说设计院我最先认识的人，那就是我的小妹妹郑诗华了，不管到什么时间，我都记得我们一起走进传达室大门的那一刻，诗华，伯母好吗？我一直挺想她的！” 当时郑诗华是和母亲一起来报到的。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听朱木阳带点情谊的说出来，觉得很温馨，她点点头：“木阳，你说的人家都好感动，要不是我有了男朋友，我会找你的呀。”这声音里有点温柔，但更多的是港台味道的造作，朱木阳心里鄙视，嘴上却说道：“我哪里敢高攀你。像你这样有才华有品貌，而且重要的是你认识那么多的人，又在咱们设计院检验中心上班，这种女子百里挑一，和丽丽姐一样，是咱们设计院独到的风景线。” 这些话后来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郑诗华一直认为男朋友是高攀自己，没过半年就和他分了手。后话暂且不提。 下边就开始相互敬酒的阶段，瓷瓶古井贡酒属于高度酒，满屋子酒香扑鼻，就连号称自己不喝酒的肖丽都抿了一小杯，郑诗华则是豪放，挨个敬了一圈后并无多少怯意，朱木阳喝酒一直留三分余力，到后来就是说话为主，偶尔喝一口也是趁着喝茶悄悄吐掉，他一直保证自己冷静，明早就去人事科，他可不想酒醉的起不来。 聚餐喝酒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几杯酒下肚，即便是很矜持的人也都能松懈下自己的神经，以往的矛盾都能溶解，从前的情谊更加加深，但只限于一时，酒醒之后大家依然是各行其是，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场面也很好玩，没有人真正知道朱木阳的酒量，看他斜靠在椅子上醉眼朦胧，大家自然以为这小子酒量一般，也就自动忽视了。 山东喝酒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每次至少有一个喝醉的指标，不然就是“没喝足（在这里发ju音）”，显得主人待客没有诚意，因此大家往往群起而攻之，刚开始自然目标是朱木阳，但没想到这小子一触即溃，让大家丝毫没有成就感，慢慢的矛头转向就奔着郑诗华而去。 按照一般说法，酒场上有三种人不可忽视：红脸蛋的，带药片的和扎小辫的，郑诗华就属于最后一种。钳装一组的人中间要论实力应该是吴尚荣排行第一，他自己说他父亲喜欢喝酒，从记事起父亲就常常用筷子尖沾点酒放到他嘴里，因此也就有了免疫力，一对一喝酒至少没输过，可是朱大景是组长，而且喜欢显摆自己千杯不醉，于是第一酒神的名字就落在了朱大景头上，当然朱组长也是有一定实力的，他敬完一圈酒，看朱木阳已经败退了下来，就觉得很是不过瘾，他问开始一直抿酒的郑诗华：“郑家妹子，现在妇女也是半边天了，你怎么喝酒这么秀米呢？”秀米是济南话，就是指办事不利索,好事办瞎了，还含有不懂事，说话不当之意思。 这句济南话引起了郑诗华的不满，她本来觉得今晚很有成就感，这种评价如何受得了，于是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朱大哥，你这句话刚赛来，能喝点酒奏事啥？我上班的时候我妈嘱咐我不能喝酒，要真喝，你俩也不是对手！拔腚吧！”这几句典型的济南话一出口，就连装醉的朱木阳都想笑，段师傅更是带头哈哈笑了起来，朱大景如何能忍住：“妹子，不服是吧？二对一，我两杯，你一杯，咱们杀上几个回合？别总拿你妈说事，你都上班了，能喝就是能喝，不能喝咱别吹？” 这句话是一个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气氛，就连肖丽都跟着众人鼓掌：“比一比！来一个！”苗苗很耐心的跟眼前一盘子拔丝香蕉做着斗争，她问肖丽：“妈妈，比什么呀？” 朱大景找了俩酒杯，是那种二两二的口杯，在郑诗华面前放一杯，自己面前也放一杯，朱木阳横在他俩中间的椅子上，微眯着眼睛，好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但其实也在冷眼旁观，心里盘算：郑诗华这个二憨，居然敢挑战身高马大的朱大景，这真是自寻死路。在南京的时候他曾和同学在一起斗过酒，正确评价应该是七两以上，一斤以下，另外身体素质和酒有很大关系，朱大景这种身体，至少一斤是没事的，郑诗华就很难说了，他觉得这一杯二两二就能让女孩吐了。 朱木阳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担心，不会喝出事来吧，郑诗华的脾气可不服输，要真是斗上俩回合后她强撑着，然后再丢人那可比开始就醉到难看得多。肖丽也劝道：“不是一比二吗？大景你给诗华倒一半就行！” 郑诗华笑笑说道：“没事，丽丽姐。他随便倒就行。” 邓华方在旁边插嘴：“男人说什么也不要说不行，女人说什么也不要说随便。妹妹，我可准备好了，你醉倒了我背你回宿舍！” 肖丽忽然说：“用得着你吗？人家木阳在养精蓄锐呢。” “他？”邓华方很不服气，“木阳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自己都站不起来，能送郑妹妹？” 肖丽笑了笑，没说什么。 第一轮酒朱大景和郑诗华碰了一下酒杯，倒酒的是吴尚荣，他自然不敢得罪自己班长，给俩人倒得一样多！ 朱大景很豪迈的一饮而尽，气势汹汹的命令道：“尚荣，再倒上，二比一，我差一杯。” 郑诗华喝的就很是慢条斯理，嘴里埋怨着：“这么辣呀？不如饮料好喝。”不过不紧不慢之中，那杯酒也很快空了，她说道：“一比一吧！朱组长！你喝不过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上岗 房间里忽然变得静了下来，没有人想到郑诗华居然可以如此举重若轻，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至少她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吓到的，段师傅忽然咳嗽起来，他忽然说道：“要不算了吧？酒可不多，就这六瓶子。” “那不行！”朱大景很不服气，虽然他知道碰到了硬茬，但是男人能被人打死，不能被人吓死，段师傅这看似劝架的话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尚荣，给我倒上！” “大景！”肖丽变得有点严肃，她本来想看热闹，现在看起来被看热闹的似乎是身边这个男人，本来他俩今晚还有约会，她可不想一身酒气的朱大景和自己如何如何。“人家都说好男不和女斗，你也不能欺负我妹妹，这样吧，别这么喝了，你看看咱们今晚送小朱，他都打呼噜了。” 这话不假，轻轻的鼾声从朱木阳嘴里传出来，很有节奏感，郑诗华笑了：“木阳真像一只小猪呢。要有录音机该给他录下来，丽丽姐姐说得对，咱们讲和吧。”平常很是嚣张的女孩居然主动退让了，这也让大家心头一宽。 朱大景刚想说几句场面话全身而退，却不料段师傅却出头了，他伸了一个大拇指给郑诗华：“小郑，好酒量！你在我们整个车间也算海量，不次于高主任。” 这话就带有明显的挑拨意味了，就连装睡的朱木阳都不自觉的微微蹙一下眉头，朱大景更是大怒：“不行，既然开始比了，那咱们就要分出个输赢胜败。”他并不傻，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刚才已经喝了两杯酒，那些就算了，就等于我让了你两杯酒行吧？” 郑诗华不说话，也不用吴尚荣给自己倒酒，而是拿起旁边一个酒瓶，使劲拧开，然后使劲往自己杯子里倒去，嘴里说道：“没事，我撵上你！”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举起酒杯，把满满一杯子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把酒杯高高扬起，口往下展示一遍：“滴一滴，罚三杯！” 然后又给自己倒第二杯，嘴里是那种很不在乎的口气：“大景哥，这是第二杯，撵上你了吗？” 朱大景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无助的看看旁边的肖丽，就在这时苗苗忽然大声打了一个哈欠：“妈妈，我困了！我想睡觉！” 肖丽站了起来：“哎呀，真扫大家兴，要不你们继续？我带着苗苗回去，她明天要上学呢。大景呀，要想喝酒就喝吧！别想别的事情了，一心一意和小郑分个上下，不过我觉得诗华妹妹好像是那种对酒精没反应的人。你们就是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屋里有一次没有动静了，肖丽笑笑，她伸手拍拍还在睡觉的朱木阳：“小朱，下雨了！醒醒！” 朱木阳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故意“啊”了一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看看屋里众人，才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沾酒就醉。扫大家兴了！” 郑诗华很是鄙视的眼光看着朱木阳：“小朱子，你怎么这么没用呀？屋里就听你打呼噜了。” 朱木阳装作很不服气的样子：“我怎么没用了？我刚才也喝了不少酒呢，有二两吧。” 肖丽忽然很严肃的伏在朱大景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说道：“木阳，我觉得你真该进人事科，领导没看错人，你是我们这些人里最聪明的。” 朱木阳依然装作不明白的意思：“丽丽姐，你说啥呢？我怎么不明白呢？我哪里有你聪明？要说咱们这些人里最聪明的，我觉得是苗苗。” 朱大景犹自在那里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木阳，以后你去了人事科，可记得钳工一组是你娘家。”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是段师傅。“这么多菜都没吃呢，酒也没喝完，咱们不能浪费。毛主席说，浪费是可耻的。”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颇知道一些毛主席语录。 “要不这样吧。木阳是不能再喝了，我去送他和丽丽姐姐，你们慢慢喝。”朱大景站起来，他说道。“我顺便把账结了。” “我有事想和木阳说说。”郑诗华也站起来。“朱班长，你陪着大家，我去送他们吧。” 肖丽已经率先站起身来，她笑着说：“小郑，你可背不动苗苗，这孩子可沉了，困了走不动，还是要大景帮忙背着。” 苗苗咋呼道：“我能自己走！” 肖丽狠狠瞪她一眼：“你哪一次不是出了酒店就耍赖？” 朱木阳明白中间有事，有意阻止朱大景明目张胆去肖丽家里，说道：“丽丽姐姐，我没事，不用人送。要不让诗华送你和苗苗吧。” 那三个人都不同意，因此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一起出门，朱大景出门前到了吧台结了账，才快步撵上几个人，苗苗果然有点困倦，她大声打着哈欠，肖丽毫不客气命令道：“大景，你背着苗苗。小郑，你去送木阳没事吧？咱们院里倒是一直平平安安的！” “姐，你放心吧！”郑诗华喝了那么多的酒，反而越喝越清醒，说起话来比没喝酒之前都有分寸。“大景哥背着苗苗走慢点，咱院子里路灯不算亮。” 两拨人进了传达室就兵分两路，郑诗华没看出朱木阳刚才是装醉，她嘻嘻嘲笑道：“朱木阳，小朱子，你的酒量太小了。要是和我喝我一下子就能放挺你！”这也是济南话，就是很容易把你喝倒的意思。 朱木阳决定把装醉进行到底，他故意找到一棵大树用手扶住，用力呕吐几声，当然并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郑诗华离他远远，生怕他吐出来的东西沾到自己身上，嘴里并不放松：“哎呀，你纯恶心人是吧？看你也没喝多少呀。” 他们站立的地方距离朱木阳的宿舍并不远，他满怀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诗华，我酒量很小的。让你笑话了！现在才有点清醒，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送你回来是想问你一个事。”郑诗华是个急性子，生怕这个事情没有结果。“我上次给你说的女同学，要不你见见吧？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愿不愿意是另外的事情，但不见显得我多没面子？”说到最后居然是恳求的语气。 朱木阳从心里其实很感激郑诗华，虽然他俩一粗一细，绝对的两种人，但郑诗华的大大咧咧也好，傻乎乎也好，丝毫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小气，他想起自己那个初中女同学杨霞，太过于动心机，一点也没有这个省城女孩的大度，就像今天晚上这些烟酒，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他点点头：“行！行！只是诗华，我可是孤身一人在济南，什么也没有。” “够哥们儿！”郑诗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现在这社会谁看哪些？我们那个学校分配不好，那个同学去到了毛巾厂，她老是羡慕咱们单位，说他们厂连职工宿舍都没有。”说到后来很有些骄傲，又想给朱木阳好好聊聊自己的舅舅，可是看男人睁不开眼也有点索然乏味。“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了！那个余晓慧也不知道带没带男朋友来，她要再这样不知廉耻，我就让派出所的来查呀。哼！” 朱木阳也想起自己的那个胖子室友，不由摇摇头。 第二天，朱木阳直接去了人事科报道。他并没有钥匙，因此选择了提前五分钟到的办公室，正好张科员正在擦地，看他进来很亲切的点点头：“木阳来了？” 朱木阳二话不说就抢他手里的拖把：“张老师，我来！” 张科员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手说道：“不用了。木阳，你去打水吧。咱们办公室俩暖瓶呢” 在车间的时候朱木阳已经打过水，知道各部门早晨都要去锅炉房打水，马上点头：“我的，我现在就去。” 他俩正说话间，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个斑白头发的中年人伸头看了看：“小张，走呀？打水去？” 朱木阳和张科员一起回头看过去，张科员说道：“王会计，我们办公室来了新人，以后我就不陪你打水了。木阳，这是王老师，财务科的。” 朱木阳忙恭恭敬敬点头示意，王会计有点吃惊：“人事科要人了？”看得出来他不是消息灵通人士，昨天杨晓梅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朱木阳已经提暖瓶走出门来：“王老师，以后您多指教呀。” 王会计显然并不太适应，只是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新来的吧？” 朱木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却并不知道说啥好了，财务他领工资的时候见过，但并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 “不错！进了人事科，以后发展的空间就大了。”王会计点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孙书记 朱木阳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下楼的时候路过保卫科，王会计又喊道：“小洪，走呀！” 一个清脆的男生答应道：“走！”随即有个和朱木阳个子差不多的人提着俩暖壶走出门来，显然他看到朱木阳也有点意外，不由用询问的目光看看王会计。 王会计有点得意：“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这一个叫洪陆明，是试验车间的电工，借调到保卫科帮忙！”他先对朱木阳说道，然后才转头：“小洪，我们边走边说，这一个是今年毕业分配的学生，也是借调到人事科帮忙的，你俩倒是情况很相似。” 朱木阳对着洪陆明点点头：“你好！我前段时间一直在车间实习，钳装一组，和你们电工班挨着呢。” 洪陆明长得有点沧桑，脸上黑乎乎的，有点像是农民，但他的声音很是清亮：“你好！我也是刚到保卫处半年时间，和钳装一组的人很熟，我和吴尚荣还是技校同学呢。” 朱木阳马上回答：“那我要叫你洪哥了！吴哥和我是好哥们，昨晚我俩还在先锋酒家吃饭呢。” 洪陆明点点头：“尚荣喝酒很厉害的！我早不知道你们聚餐，不然该去认识一下，大景和我也很熟悉。他孩子上科学院实验幼儿园都是我给他找的朋友。”这句话就等于在委婉的告诉朱木阳，自己是个有能量的人。 王会计是个憨厚的人，他插嘴道：“小洪认识科学院的人？等我孙子上幼儿园我也找你帮忙。” 朱木阳想起自己在济南站下火车时也曾经遇到过一位大姐，说是科学院的，就说道：“我也认识科学院的呢。” 三个人说说笑笑正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跑步的声音，接着就是张科员气喘吁吁的声音：“木阳，小朱，等一下！” 大家一起停步，回头看张科员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见他们停下才说道：“木阳，你先别打水了！徐科长让你去孙书记那里一趟。马上去！” 朱木阳有点发呆，他并非不知道孙书记是何人，设计院只有一位孙书记，那就是党委书记孙奇，设计院的二号人物，只是他到了设计院后打交道最多的都是中低层人物，偶尔见过大领导，也是在别人的指点之下，他曾经在上班路上听人告诉他，那个方面大脸，一脸威严的人就是孙书记，相反设计院院长却是知识分子出身，十分谦和，不过设计院院长已经到了五十八岁年纪，设计院内经常猜测下一任一把手是谁，这位相对来说很年轻的二把手呼声极高，有人传说设计院之所以提半格，就是孙书记有位同学在省组织部起了关键作用。 洪陆明伸手接过他的暖瓶：“木阳，你快去吧！我替你打着水就行。孙书记找你肯定是好事！” 王会计则有点不识时务：“小洪，小张过来肯定是去打水的。” 洪陆明则摇摇头：“不用，四瓶水我提得了！张老师，你带着木阳去书记那里吧。他肯定不认识孙书记，别走错了门。” 这句话让朱木阳好感大增，他说道：“谢谢洪哥！那我们走了！” 孙书记的办公室其实和人事科在一个楼层，距离上次朱木阳去的组织科只隔着俩门，到了门口张科员明显有点紧张，他回头看了一眼朱木阳，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比他还要冷静，满脸带笑的对着门口，他咬咬牙，举起手来就准备敲门，忽然门开了，杨晓梅提着水壶走出来，明显没想到门外有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后才说话：“哎呀，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找孙书记？” 张科员脸上有点不自然，慌忙解释：“我们刚过来，徐科说书记让小朱来一趟，我就带他过来了。” 杨晓梅镇定下来，她看一眼朱木阳，看他离门很远就点点头：“书记在呢！小朱你进来吧！”她重新推开门，却不理会张科员，而是声音变得非常温柔：“书记，人事科借调的那个小伙子来了！” “嗯！”很威严的一声答应。“让他进来吧！” 朱木阳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杨晓梅笑了笑：“谢谢姐姐！”然后走了进去。 孙书记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面部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他抬头看了一眼朱木阳，目光很是锐利。 朱木阳有点害怕，他的手心里开始变得湿乎乎的，单位领导和学校时的校长是不一样的，校长教育孩子们更多是一种众生平等的概念，而单位领导则有生杀予夺的权利，朱木阳从小就没少听长辈们给灌输这种概念，什么大学生去打扫厕所，给喜欢提意见的人划成右派之类的例子，他张张嘴，本能的说了一句：“书记，您好！”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跟着他进来的杨晓梅大大方方的安慰他：“别紧张，木阳，孙书记很和蔼可亲！”朱木阳“嗯”了一声。 可是孙书记丝毫没有表现出他和蔼可亲的那一面，他也不说话，就是用眼睛审视着朱木阳，也不让他坐下，这有点让朱木阳感到莫名的恐惧，自己来单位可是一直谨小慎微，没做出什么事情来。 杨晓梅过去给孙书记泡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书记，我出去了！”孙书记忍不住看她一眼，点点头，似乎定格的场面才算有点变化，空气不再那般呆滞，孙书记指指办公桌前一把椅子：“小朱，坐吧！” 朱木阳不知道，这种方式就叫做下马威，是很多领导喜欢玩的小伎俩，很多不谙世事的员工会很害怕这种场景，甚至不少人当场吓哭，也有老实交代自己最近犯的错误的，朱木阳这种出虚汗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现象。 朱木阳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他不太敢直视孙书记的眼睛，张张嘴又不知道说啥好，只是尴尬的笑笑。 孙书记也在很耐心的观察这个年轻人，看他有点害怕反而觉得很欣慰，那种满不在乎的孩子是不能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的，必须要有所敬畏才可以，朱木阳面相很是端正，就是皮肤有点黑，他不知道这是最近跟着钳装一组见习晒得，前几天和朱大景出差在露天地里调试设备，两天时间就成了黑人，他看人要么直视，要么目光低垂，但没有那种眼睛躲躲闪闪的情景，这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亏心事，孙书记对这个学生的第一印象总体还是不错的。 “朱木阳，小徐科长给你交流过了是吧？今天就开始在人事科借调工作了吧？”孙书记的口音略带点胶东味道，和朱木阳一位大学同学很是相似。 “报告书记，我刚才打水去了，还什么也没干呢！”朱木阳把握一个原则，就是说短话，给领导留出空间，而且说话坚决不能做总结类发言，那是领导的特权。 “打水也是工作，咱们设计院的后勤部门不就是烧水的吗？”孙书记口气明显缓和了下来，这让朱木阳心里一松，看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简单的训话。 “你是哪年入党的？入党日期是哪天？记得吗？”孙书记忽然发炮。他手里有一张纸，上边是朱木阳的简单情况。 “报告书记，我是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日支部大会通过的，那是我的转正为正式党员的日期。”朱木阳知道这是考试，作为一个党员如果连这个都记错，恐怕就会给自己的前途打一个大大的问号，重视与否都是从这些小事上反映出来的。 “在学校你担任过学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都是做哪些工作？”孙书记说话似乎若无其事，但每一步都暗藏杀机，这和徐科长的交流完全不一样。这其实是一种审查档案的方式，很多学生毕业时胡乱填一些材料放进人事档案，学校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常会出现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形。 “我主要负责组织学校春晓文学社出版校刊，然后配合学工处组织对反四项基本原则的资产阶级自由化宣传活动，学校有个播音室也是我负责的，主要是组织稿件！这几年学校对宣传工作抓的很紧！”朱木阳很自信自己材料的真实，这些工作也都是他亲历亲为，说起来滴水不漏。 “那你文笔一定不错！”孙书记笑了，这种笑看得出来很轻松，然后他说道：“马上建国四十二周年了，我们邮电系统有一个文艺汇演，我正愁谁协调这件事情，咱们院年轻人都不太活跃，没有拿得出去的节目，这不行，我们一定要在文艺汇演中亮出设计院的特色，这样吧，这个任务我就安排给你策划一下，怎么样？有信心吗？” “有！”朱木阳说话的声音有点色厉内荏。“书记，我，我并不太懂咱们设计院的内部情况！” “不要有畏难情绪！年轻人就是要闯一闯！你们人事科掌握所有员工的基本材料，你要多向老同志请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入职教育 “我会努力的！”朱木阳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原本以为孙书记会对自己进行一番政治提示，让自己在以后工作中有一定的导向，没想到直接给安排了任务。 说起来朱木阳对于组织文艺汇演是很有经验的，在学校时没少参与策划甚至是上台表演的，他组织的一场《红梅赞》，让几十个男女同学身穿民国服装，穿行投射在大屏幕上的雪花中，本来很平庸的一次大合唱居然被评为年度最佳节目，既有政治内涵，又有青春朝气，可是学校里的气氛和设计院天壤地别，他真没有足够的勇气说一定会策划好。 孙书记看出了他的踌躇，这反而让领导有点放心，没有几个人真心欣赏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作为领导更喜欢沉稳一点少年老成的手下，他说道：“这件事情也不要太着急，要广泛发动群众，以工会的名义组织，下一步党委工作也放在组织人事处，这个工作你责无旁贷，先发个文件下去组织大家报名，然后再选取能代表我们设计院风采、独树一帜的节目，甚至我们也可以内部举行一个文艺汇演展示嘛！” 朱木阳看出来孙书记是个爱说话的人，很自觉摆出仰慕的态度，听他给自己讲着自己的想法，他在叮嘱自己：了解领导意图！了解领导意图！ 孙书记继续说道：“文艺汇演一定要有一些歌舞之类，但也不能局限这两类，最重要的是特色！咱们设计院的特色是什么？就是文化和底蕴，整个邮电系统仅有十七个研究员高工，我们就占了十一个，因此从文化层次来说，我们是独占鳌头！我不喜欢一些低俗的相声和山东快板，我觉得就要有点品味！小朱，你懂这个词吗？” “我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就是有点贵族气质！”朱木阳想到的是钢琴独奏和小提琴，那些应该符合孙书记的想法，但是他真不知道设计院有没有这种人才。 “贵族这个词尽量不要用。”孙书记看了朱木阳一眼。“容易让人联想到资产阶级自由化。我说的品味就是一种民族文化和马列主义的高度融合，就像毛主席诗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才是一种革命者的品味。” 朱木阳心里哆嗦了一下，他知道现在的政治气氛很是紧张，改革开放说得少了许多，很多在学校里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容易受到另类眼光的待遇，就连现在大学生必须在车间见习一年，接受无产阶级再教育，就是一种洗脑的方式，他表面上没说啥，可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能少说尽量少数，百言百错，沉默是金。 孙书记并没有展开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总之，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必须把握住两点，一点就是对国家、对咱们单位要有感情，要发挥自己的力量做一点事情；第二点就是必须要站稳立场；我们设计院文艺汇演你好好考虑，多和小徐科长商量一下，集思广益做好这件事情。” 朱木阳听出来谈话已经接近尾声，马上表态：“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做出一个策划书，请您把关！” 孙书记笑了：“好！这个态度不错！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入职教育开始是吧？给我也安排一节课，我给大家讲讲党的历史！小朱，任何时候思想政治工作也是我们事业的头等大事，不能放松！” “是！书记！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朱木阳脸上笑容有点恭维的意义。 “去吧！”孙书记挥挥手。 朱木阳站起身来，重新摆了一下刚才坐过的椅子，才说道：“书记，再见！” 走出孙书记的办公室，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后背上的衣服都湿了。 回到办公室，徐科长并没在，张科员有点好奇的询问书记和他谈了什么，朱木阳知道这件事情不属于保密内容，就详细讲了文艺汇演安排的事情，却感觉张科员脸上不太自然，他心里不由警惕了一下，是不是这种事情自己不该接下来呀？但是书记的指示自己怎么可能拒绝，那不是找死吗？ 过了一会儿，张科员才给他讲了关于他们新进设计院大学生培训安排的事情，一共一周的时间，共有二十五人参加，培训地点并没有选在黄河北的试验基地，而是在设计院教育中心的培训室。 一九九一年应该是设计院建院以来接收毕业生最多的一年了，共计两名硕士，五名大学学历和三个专科生，再加上十五名技校生，培训教室里坐的满满登登，开始朱木阳不知道居然还有专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家属子弟，分配到后勤科和黄河北试验基地基建科的，今天张科员是总负责，他配合着做一些签到安排座位，给讲课的老师倒茶之类的事情，好多人并不知道他也是今年来的学生，很客气的叫他老师，朱木阳急忙摇头解释：“咱们是同门师兄！我是七月四号报道的！” 郑诗华大大方方的帮助着朱木阳，看得出来她在学校也做过学生干部，技校生比大学毕业生都小了四五岁，一脸稚气的很听从指挥，不过也有例外的，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不低于二百的家伙就很不愿意坐到教室前边，他拿出一包烟，给郑诗华比量自己最好离门近一点，可以出去抽烟。 朱木阳看了看签到表上他签的名字：钱大兴，也对郑诗华说道：“让大兴坐后边吧，他坐在前边能挡住别人的视线。”这一声大兴叫得很亲切，钱大兴马上凑过来递给朱木阳一颗烟：“谢谢大哥！”听的出来他很江湖。 朱木阳很善意的收下烟：“大兴，不能在教室里抽烟呀！”他指了指墙上的标识。 钱大兴马上点头：“哪能呢。你是木阳哥是吧？我下一步也分配到钳装一组，我是吴尚荣表弟。我听他说起您呢。” “你是尚荣哥的弟弟呀。”朱木阳想拍一下他的肩膀，不过发现这家伙体积过大，他俩离得不是太近，真拍不到他的肩膀，于是笑笑：“上课好好听老师讲呀，试验车间高主任也来讲课，他可是你们的直接领导。” 几个和朱木阳一起在车间实习过得同事走过来，看得出来他们都知道朱木阳借调到人事科的事情了，有的人已经流露出不屑一顾的念头，好像朱木阳成了大家中的叛徒，他们装作不认识朱木阳，签完字就找地方坐下，余晓慧更是仰着脸进来的，偏巧坐在门口的钱大兴脚伸得有点长，一下子把她绊了一个趔趄，她转身就想发脾气，可是看到钱大兴满不在乎的脸有点害怕，连名也不签就跑到了前边。郑诗华悄悄凑到朱木阳耳朵边：“昨晚上她那个男朋友和她打架了，一碗面条都扣到了她头上。” “啊！”朱木阳想想那种场面，自己忍不住笑了。 三个小女生一起走了进来，看上去她们好像很胆怯的样子，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的钱大兴，脸色马上放松下来，其中有一个很纤细的女孩踢了钱大兴一脚：“电冰箱，你早来了呀。” 钱大兴丝毫不敢招惹这几个女孩，很规矩的往后退退，并不站起来说道：“胡霞，你干嘛踢人？这是单位不是学校了。” 朱木阳一眼就喜欢上了三个人中最后边的女孩，那人身材并不高，如乌云般的长发被一块花手绢绑在一起，马上就显得灵气动人，她看了一眼屋里的人，也许是因为钱大兴说的话有点瓮声瓮气，粉嫩白皙的脸上绽放着羞涩的笑容，她脸上五官镶嵌很是精致，尤其是笑的时候小鼻子忽闪忽闪，特别耐人寻味。长长眼睫毛忽闪着神秘光芒，眼珠灵巧的转动，明亮得像一潭秋水，也似一缕春日里绽开的桃花，如同暖阳融化在她的眸子里，婆娑着光华。小嘴粉红，如摆在奶油蛋糕上的一枚樱桃。 她穿着棉质的白色短衬衫，黑色的裤子，白色的帆布鞋。整个人干干净净，一下子就引起了朱木阳的注意，不由自主对着她笑了笑，正在笑的女孩也被朱木阳的笑容传染，她捂着嘴有点羞涩的低下头。 郑诗华大煞风景的喊了起来：“别闹！这是培训课，一会儿院领导还要来，到这来签到，然后找位置坐下。” 三个小女生吐吐舌头，跑了过来，她们签字的时候，朱木阳很认真看了一下他们的名字，尤其是刚才那个阳光女孩，她的名字很普通，叫做李桂花！而且李桂花的字写的很丑，简直不像一个上过学的人，朱木阳叹口气，不由觉得有几分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授课 看了看这几笔字，朱木阳又看了看已经跑到前排坐好的李桂花等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心理：在当时，人们一直对技校生存在偏见，认为他们大多是学习不好才美其名曰去学技术，实际上就是将来做蓝领工人，技校也一直有恋爱圣地、打架天堂的说法，相对于大学里学子们普遍素质较高，技校学校纪律可以用乱来描述，更有流言说技校毕业的漂亮女生几乎没有处女，刚才朱木阳看李桂花那般清纯，但是一写字就暴露出她学习上的一些缺陷，让他对技校生的好感大打折扣！ 不过显然这堂入院教育，技校生足以顶起半边天，像他们这些大中专毕业生人本来就少，又各自为战，不如这些本来就很熟悉的技校生，听他们聚在一起或称兄道弟、或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种一种生机，他数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二人，一个是他的室友孙晓均，另一个是研究生陈同，看距离规定开始时间只有三分钟了，朱木阳有点着急，这个孙晓均怎么回事呀？且不说通过正常渠道已经由部门通知了他，自己也给他打过招呼，孙胖子也太有点满不在乎了吧。这会影响到他的见习转正的。 他跑到前台把情况向张科员汇报了一下，张科员倒是不怎么在乎：“陈同出差了！技术中心给我打过招呼，咱们和市通讯器材公司签订了一个协议，要测绘一批呼叫机，就安排他和夏教授去了。这个孙晓均不是你的室友吗？睡过头了？” 朱木阳实话实说：“孙晓均现在上热处理工序，晚班，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一个月的时间，朱木阳已经学会了明哲保身，他现在感觉张科员似乎对自己有点隐隐的敌意，并不肯揽这份责任。 二人正说着话，徐科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边走边问：“人到齐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就差一个木阳的室友，北京邮电学院的孙晓均。”张科员毫不迟疑的给朱木阳上了一个眼药。 “哦！”徐科长看了朱木阳一样，并没说什么：“咱们开始吧！我先简单讲几句。”听领导这么说，张科员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知道这个讲两句是什么含义，依照徐科长的口才，就是讲一下午都可以不用打草稿，而本来安排今天这堂课是张科员致辞的，讲台前就安排了俩座位，一个是他的，另一个则是朱木阳坐的。 张科长心里很珍惜这种机会，他明白这堂入职教育对于今年入职学生的概念，这是进入设计院的第一步，因此如果自己在这次教育中安排得当，可以把众人当做自己的门生，就好像古代文人考试都要把主考官当做老师一样，因此从课程安排到授课内容都做了精心安排，尤其第一节课他安排给了自己，详细介绍设计院的历史和未来，稿子他不但自己写了一周的时间，更是请设计院第一只笔李教授给润色过，一心一意要打响第一炮，谁知道被徐科长一句话把权利剥夺了，他悄悄提醒一句：“科长，三点五十是计划科谢科长的课程安排。” “没事，我就讲一会儿。”徐科长若无其事的坐下。这样一来讲台上的两个座位就没有了朱木阳的位置，他也并不在意，而是悄悄走到门口关上教室的门，又举手示意坐在最后排的钱大兴关后门，他看看周围，正好最前排有一个空座，于是很坦然坐在了那里，旁边就是那个清纯美女李桂花。 徐科长咳嗽了一下，教室马上安静很多，培训教室并没有语音系统，因此讲话就要大一些声音，张科员的声带有点细，他介绍道：“同学们、同志们，现在入院教育培训课正式开始！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人事科徐科长给大家致欢迎辞！”说完就带头鼓起掌来，下边更是掌声雷动。 事实证明张科员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二点开始培训，张科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半小时的稿子，但徐科长手里什么也没拿，就开始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这一下内容太广泛了，从国际国内形势，到设计院的未来发展方向，从每个岗位都是很重要的，到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等等，内容广泛，徐科长口才也好，孩子们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转眼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门口有人影晃动，是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女人。 财务科谢科长来了。 谢科长已经快五十岁了，体型臃肿，脚上特别有劲，她走路的时候似乎楼梯都在颤动，张科员从讲台上起身迎了出去，小声嘀咕几句，好像在说让她稍等几分钟，听徐科长把话讲完，谢科长很大度的点点头，她看前排已经没有座位，就从后门进去，一屁股坐在钱大兴的旁边，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俩胖子就变得交映成趣了！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回头看过去，朱木阳旁边坐的是李桂花，她也看了看后排捂着嘴趴在桌上笑了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让朱木阳有点心猿意马。 徐科长似乎意识到超点了，他的讲话也开始收尾：“同学们，现在应该是同志们了！我再次代表设计院说一句欢迎你们，你们的青春和未来将会在设计院熠熠发光，这是最好的时代！”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鼓起掌来，顿时整个教室掌声响亮，原本徐科长打算继续表达完的排比句子，就被活生生打断了，不过他毫不在意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待掌声平息，他才说道：“休息十分钟！然后听谢科长给大家讲解财务知识。” 课间的时候朱木阳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旁边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好像是见过吧！” 李桂花羞答答的：“我叫李桂花！我第一天来单位就在办公楼看到过你呢。” 这句话让朱木阳很高兴，他也笑着自我介绍自己的名字，又很幽默的说别人常常教他“小猪”，这让他很是烦恼！这句话让朱桂花笑了起来，她的笑都带着几分害羞的含义，不过起起伏伏的胸部让朱木阳再度近距离感受到女人的信息！和郑诗华在一块喝酒是没有这种感觉的，甚至他很少感觉郑同学是女人，但显然李桂花不是，虽然她的年纪明显要小几岁，可是她很有女人味，就在她笑的一霎那，朱木阳都在考虑是不是该追求她了！经历过和楚南雪灵与肉的爱情长跑之后，他的青春已经被唤醒，知道那些男人和女人的秘密之后，就更乐意探寻这未知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孙晓均出现了，他慌慌张张的跑进门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朱木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木阳！我睡过头了！” 朱木阳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内心深处的烦躁并不是孙晓均的旷课，而是他打断了自己和李桂花的交流，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肆无忌惮的笑个不停，本身就是一个彼此拉近距离的最好媒介，但此时的孙晓均又不得不应付，他指了指正在讲台上整理材料的张科员：“你去找张老师解释吧！签到表都交上去了！你怎么回事呀？” 孙晓均是个老实人，他脸涨得通红：“我，我….那个谁不是在我那里吗，她走的时候我忘了看时间，迷迷糊糊醒了就三点了。”朱木阳自然知道他嘴里的“她”是指他那个胖女友，于是说道：“你给张老师解释一下吧。下次可别旷课了！刚才领导讲劳动纪律，一个月旷工累计三天就要辞退的！” 孙晓均张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李桂花却悄悄拉拉朱木阳的衣襟：“这是谁呀？怎么和钱大兴一样胖？” “我的室友！”李桂花拉他的那个动作让朱木阳有点小激动。“桂花，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是八月出生的吧！”这句话很显然违心了，李桂花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像一个村姑，但是朱木阳奉行女孩一切都是美好的原则，毫不知廉耻的奉承。 “不是的啦！”李桂花也绝对不是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清纯，说话不自觉都带上了撒娇的声音。“我是阴历九月份，我妈说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我爸爸给我起的名字本来是李桂华，华是中华的华，不是现在这个花，可是报户口的时候警察给写成了这个名字，也就一直用着。” “这俩名字都这么好听呢！”朱木阳点头赞许，想要追求女孩，第一要务就是女孩一切都是对的！要接二连三的强化这种赞美，直到她心里认可了这种局面，当然了，物质条件也是必不可缺少的，就像孙晓均这种体型的，恐怕女孩兴趣也不是很大。 “人家都这么说呢！”李桂花又有点害羞，不过这句话一下子敲醒了朱木阳，貌似美女身边追求者高手如云，像这样的手法恐怕不算新鲜。 谢科长和徐科长一起走上讲台，张科员很知趣的躲出门去，第二节课就要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奚落 相对于徐科长的妙语连珠，谢科长的课程就呆板很多，也许这也是人事工作和财务工作的不同点造成的，很多关于财务报销制度之类的东西，她都是拿着文件念，偶尔会讲解几句，但丝毫不减轻大家的困乏感，本来夏天的下午大家就容易害困，终于在徐科长借故离开之后，课堂上就哈欠声一片了，偶尔还有窃窃私语的，郑诗华真的见面熟，她和一位技校男生不知聊什么话题，热火朝天的，偶尔还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笑声，惹得谢科长看了她好几眼。 朱木阳感觉不太好，他回头看了好几眼郑诗华，想用眼神提醒她要自觉一点，可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郑诗华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终于到了后来，谢科长有点火了，但她并不发作，而是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就是我刚才讲的报销规定，你们要是出差去北京，一天补助多少钱呀？” 马上下边就有点乱，好几个声音再问：“多少钱？” 朱木阳清晰记得是每天七元，但是他身边李桂花显然刚才心不在焉，小女孩怕事，就好像老师提问到了她一样，脸色变得煞白，她趴在桌子上，头几乎贴在桌面上，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哎，多少呀？” 朱木阳笑了笑，用笔在自己面前一张记录纸上写下7，往她跟前推了推！这个时候谢科长已经站起来，走到郑诗华面前：“这个女同学，你回答一下吧！” 郑诗华明显吓傻了，她根本不知道谢科长问了什么，她坐在座位上眼睛求助般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提示她，即使远处朱木阳手里做出了一个“七”的手势，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科长声音多了几分严厉，东北口音暴露无遗：“你能不能站起来回答？”郑诗华下意识的弹跳起来，凳子和后排桌子碰撞的声音哗啦一声，不过她仍是张口结舌，只是脸色由潮红变得苍白，她不敢问谢科长刚才问了什么问题，就这样一言不发，教室里又是一片肃静。 谢科长哼了一声：“我看你刚才说的很带劲呀？怎么该说的时候不说了？我都不理解设计院怎么会招收这样的毕业生！我们这里是知识分子集中的地方，大家都懂的自尊自爱，不要把你们学校里的一些坏风气带到我们这里。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课，那就出去吧！别在这里耽误别人了。” 郑诗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边哭边说：“我是陈科的外甥女，我舅舅是省立医院第一把刀。” 朱木阳在远处摇摇头，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有点自取其辱了。果不其然，谢科长臃肿的脸上摆出了很敬仰的神情，嘴上却是没有一点的客气：“吆，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大人物呀？这么说你自己承认是关系户呀？来我们单位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是吧？那你还不夹住尾巴！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你给我出去！”她指了指门口，最后一声几乎是喊出来的。 郑诗华大哭着向门外跑去，可能眼神不太好用，她一下子撞翻了前排的一张桌子，但丝毫没有停留，哭着跑出了教室，声音由近及远，教室里的人除了前排学生收拾桌子发出的声音，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朱木阳悄悄看了一眼很多人脸上，绝大多数都是害怕的样子，孙晓均都缩了缩脖子，有几个技校小女生都快吓哭了，余晓静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她的嘴角更是有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俩室友彼此关系并不好，尤其是郑诗华更有点盛气凌人。 谢科长一撅一撅回到了讲台上，她看了一眼班里的学生，带着厌恶的声音说道：“这种人就属于属驴子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自以为有点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真是可笑。好了，咱们现在开始继续上课。” 张科员在教室门口露了露头，看谢科长讲的正绘声绘色，也就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五点半培训结束，李桂花看谢科长走出教室，不由做个鬼脸，对着朱木阳说道：“好厉害呀！这是一只……”显然她想说“母老虎”这个词，但朱木阳怕她惹事，急忙打断她的话：“谢科长这也是一种教育方式。嘿嘿！” 李桂花又笑了，她的笑容甜美而柔媚，朱木阳问道：“你家在哪里？住不住单身宿舍？” 李桂花摇摇头：“我们技校生除了于达安和飞飞住单身宿舍，他俩是外地的，其他人都住在家里。”朱木阳敏锐感觉到她说飞飞这两个字的时候稍微停滞了一下，好像有点异样，不由心中一动，看来这个李桂花和飞飞应该有点故事。 李桂花说的飞飞应该是郑嵩飞，山东梁山人，看刚才学员登记表上和李桂花都是磨工，郑嵩飞属于那种很阴柔的男孩，胳膊上绑着一条白手绢，说话的时候拿腔作调的，朱木阳对此人印象并不好，他笑着问道：“我看着济南市的人也安排宿舍呀，刚才那个被撵走的郑诗华就是济南人！她就住在单身宿舍。” 李桂花摇摇头：“技校生不可以的！后勤科有规定，说现在住房紧张，必须是外地人或者大中专毕业生才可以。”朱木阳“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如果和一个新认识的女孩子太过于亲密并不好，挥挥手告别后，就去打扫教室了，朱木阳很懂善后工作的重要性。 李桂花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走的，只是走到门口，其中有个女孩看到朱木阳一个人扫地，就和那俩女生说了句什么，三个人一起看过来，李桂花摇摇头说道：“不行呀。我回家有事。露露，要不你帮着他打扫吧。”她的声音很大，让埋头扫地的朱木阳听了个真真切切，不由摇摇头，不由对她的好感退了几分。另一个女生也说自己有事，要去坐公交车。 那个露露应该是刘雨露，三个人中个头最矮的一个，她见俩同学都说有事，也就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我就住在院里，扫完地我自己回家！”说完跑到讲台前拿了一把扫帚帮着朱木阳打扫起教室来。 这个微小的善行让朱木阳很是感动，他对着刘雨露点点头：“谢谢，谢谢刘雨露。” 刘雨露是那种小巧玲珑的身材，比起李桂花显得单薄很多，更不是那种眉清目秀的容貌，脸上眼角处的一处雀斑让她显得平常很多，不过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有一种健康清秀的美，她很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李桂花告诉你的吗？上课时看你们聊的挺热乎的。” 朱木阳对热乎这个词有点敏感，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孩不会说话，他说道：“刚才你签到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的名字了。我和李桂花也不熟悉。” 刘雨露扫地很懂规矩，一看就是常在家干活，尘土不起，但又把地面扫的干干净净，她说道：“李桂花走到哪里也有人往她身边凑的，我们都看习惯了。” 朱木阳尴尬的笑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承认自己其实很俗气，见到美女就喜欢聊几句，看来别人都不傻，能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大概就叫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 二人都沉默下来，教室并不算大，一会儿就打扫完了，朱木阳又看几个桌子有点歪斜，过去调整了一下，看刘雨露并没走，就笑着问道：“你是职工子弟呀？” 刘雨露点点头，不过有点害羞：“我虽然是技校，但我弟弟学习很好的，他考上了大学。” 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朱木阳听出她话里的自卑，很大度的说道：“其实技校很不错的！我一直都想，如果我有这种机会，我也上技校，我主要是农村户口！没这种权利。” 刘雨露和他一起下楼回院子里的宿舍，路上二人就熟悉起来，朱木阳发现他们俩住的楼是邻居。 第二天上课朱木阳去的很早，这次他没让孙晓均睡懒觉，直接拉着他一起去的，打开教室门窗等了一会儿，人才陆陆续续过来，郑诗华两眼红肿的出现了，她看到朱木阳很是不好意思，今天她不再往中间坐，而是躲到前排边上一个角落里，也不理任何人，不过仍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看来谢科长那一顿骂让她成了新闻人物，朱木阳今天也没坐在李桂花旁边，而是跑到边上和郑诗华一起，小声说道：“诗华，今天是计划科的培训。” 郑诗华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撅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朱木阳又逗她说道：“晚上我请你吃焖饼怎么样？咱们门口有个焖饼做得很好吃。” 郑诗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白了朱木阳一眼，闭着嘴巴依旧一言不发。 张科员和一个年轻人一起走进门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计划科的尤侗，一个负责设计院科技计划的年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曲阜游 接下来的几天课程相对来说就枯燥了很多，都是设计院各个部门的代表过来讲解一些规章制度，不过由于第一天郑诗华的先例教训，没有学生敢迟到或者不遵守课堂纪律，这让朱木阳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张科员这段时间也经常不在，培训课服务成了朱木阳的主要工作，不单是给教师冲茶倒水，偶尔也组织同事们讨论些大家都关心的问题，给老师提出来，三天时间大家基本都和他熟悉了起来，朱木阳凭借自己的组织能力，和办事扎实的性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就连一直对他有点意见的余晓静，也不得不承认朱木阳其实挺适合人事工作的。 培训课分成理论和实践两部分内容，理论课最后一堂是孙书记的党课，不单是所有的学员，就是前几天一些讲课的老师也都来了，因此教室里显得有点拥挤，徐科长和老许科长一起参加，这也是许科长第一次在入院培训上亮相，杨晓梅也跑了过来，她现在有点偏向于党委秘书的角色，杨晓梅的青春靓丽让好多学员都瞪大了眼睛，纷纷打听这是谁，说来也巧她正好坐在李桂花的身边，这一下子高下立判，原本清纯的如一朵小花的李桂花，从各个角度都被杨晓梅压了一头，女孩和女人的差距在她俩身上暴露无遗，这也让一直有点暗暗喜欢李桂花的朱木阳很扫兴，在他看来，主要是杨晓梅身上有一种气质是李桂花完全无法比拟的，这种气质是学识和经历铸就，李桂花本来就是技校生，恐怕她再努力也弥补不了这种差距。 孙书记开始讲话显然是念的稿子，朱木阳敏锐感觉到这个稿子应该是出自于杨晓梅，文字中有一些女性特有的细腻，不过放在有点粗犷的孙书记嘴里就有点异样，也许是孙书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讲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就把稿子扔到一边，借题发挥起来。 他主要强调了党的建设和设计院的发展，尤其说道设计院的未来时，直接就把目前设计院已经升级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原来的小道消息得到了证实，学生们没什么感觉，那些各个处室的人可是兴奋不已。杨晓梅很凑趣的问道：“书记！是不是说现在我们就可以叫处了？” “对！”孙书记郑重其事点点头。“这些小伙子们、姑娘们来的时候很好呀，直接踏进了我们设计院的新纪元。”朱木阳第一个鼓起掌来，这次掌声格外响亮，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平息下来。 另外孙书记把参加文艺汇演的事情也说了一下，提示大家有好的节目创意和才华展示找朱木阳报名，孙书记特意让朱木阳上来给大家认识了一下，朱木阳有点害羞，他站在讲台上给大家鞠躬：“谢谢各位领导支持我的工作。” 讲课的人这几天也都认识了这个小伙子，看孙书记这么推崇他不由相互看了几眼，大家如何不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道理，暗暗揣摩是不是朱木阳背后有什么势力，后来朱木阳在单位很长时间得到大家的看重，也与此有关。 接下来的实践课有意思了很多，第一天是去黄河北桑梓店的试验基地，开始去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会和设计院本部一样，高楼大厦和树木参天，到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农家大院，一圈围墙里只有一座二层楼，，所谓的试验基地连基本的机器设备都没有，还处在基建阶段，看规划图这里有一个七层大楼和三个车间，但现在里边除了后勤基建的三四个人以外，连个民工都没有。反倒是在围墙里种着很多的瓜果梨桃，听张科员在路上介绍，这里在等着省里划拨资金才能启动，朱木阳才明白原来钱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实践课第二天是去曲阜参观，这是个好事，学员中很多人并没去过那里：孔府、孔庙、孔林，统称曲阜“三孔”，是历代纪念孔子，推崇儒学的表征，山东曲阜是孔子的故乡。孔夫子生前在此开坛授学，首创儒家文化，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按照自己的理想塑造了整个中国的思想、政治和社会体系，成为整个中国文化的基石。这次带着大家去曲阜，也是为了强调尊师重教的意味，在设计院这种文化气息很浓的单位，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郑诗华经过这几天的调整，已经走出了那天被猛剋的阴影，本性难移，在旅行车上又开始炫耀自己曾经来过曲阜的经历，由于是安排好的座位，她和余晓静坐在了一起，这俩人现在除了相互哼几声就没有了共同语言，室友变成了陌生人，这也让郑诗华无话可说相当憋闷，因此车刚出济南市，她就找朱木阳换了座位，和孙晓均坐到了一起，孙胖子虽然也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对象，不过聊胜于无，反正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罢了。 “你知不知道？三孔有几个生态之谜？”郑诗华见孙晓均摇头，不由声音大了很多，恨不得整个车厢的人都能听到，这让一些因早起准备睡一会儿的同事感到很厌烦，不过也拿她没办法，大家很想念财务科，不，现在是财务处的谢处长，恐怕只有那样的悍妇才可以收拾郑诗华。 “曲阜的孔林，也就是孔老二坟地里乌鸦不栖、绝无蛇迹，那里万林成荫，却乌鸦不栖；百草丛生，却绝无蛇迹。而孔庙则乌鸦成群，早出晚归，号称是孔家的三千乌鸦兵。还有曾经有人故意捉了蛇丢进孔林，但也很快就找不到那蛇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刘雨露和李桂花坐在她俩前面，听到郑诗华说的事情都回过头来，刘雨露问道：“姐姐，真的吗？这么神奇吗？” 郑诗华骤得观众关注，立刻又兴奋许多：“是呀是呀，我给你们说曲阜奇怪的地方可是很多，孔府里边有个影壁墙，上边是一条路，不管你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这条路都在迎接你！还有还有，你们知道鲁菜是吧，鲁菜系列很大一部分菜都是孔府菜，我听说当年乾隆皇帝来祭孔，就发明过两道菜。说是孔家独有，而皇宫御厨都没听说过的。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俩小丫头连连点头，就连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朱木阳也瞪大了眼睛，他强闻博记，对孔府菜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具体到实例上，就真的不如这个来过曲阜的郑大小姐了。郑诗华很是得意，故事更加绘声绘色： “乾隆皇帝来曲阜，孔府曾以一百九十六样菜的满汉全席来招待。开宴前，华灯高悬，红烛高照，乾隆皇帝在鼓乐手细吹细打的乐曲声中入席。菜是燕窝、鱼翅、海参、干贝等珍贵物，菜名更是好听，如一孵双凤、御带虾仁、竹影海参、当朝一品、神仙鸭子、青龙卧雪、雪扫梅花等，可乾隆在京里吃厌了山珍海味，一道道菜端上来又都原封不动地端了下去。 在一旁侍膳的衍圣公很着急，便传话给厨师叫想办法。厨师作难了，心想：珍贵名菜他都不愿吃，要吃什么呢？寻思了一阵子，正好是春天，便打发人去捋了一捧杏叶回来。厨师把糖熬好了，又把杏叶放到糖水里，盛出来一凉，外面发亮，里面鲜绿，很好看，起名叫琉璃杏叶。乾隆吃了这道菜，觉得很好吃，心想：到底是孔府菜好。 这以来，衍圣公总算松了口气，厨师心里也有了底，知道皇帝爱吃那一口。于是他们把豆芽加上几粒花椒一炒，乾隆吃了说味道不错。经了皇帝口，豆芽在孔府的食谱中，立刻身价百倍，不光是能上大宴席，还成了孔府的传统菜。于是又把豆芽的豆瓣去掉，和小丁豆腐配在一起炒，起名叫丁香豆腐。那厨师还想出一道绿豆芽菜，叫“金钩挂银条”，就是把绿豆芽掐去瓣和根，先炒一下虾米，再把择好的绿豆芽放上，那虾米发红，绿豆芽是银色的。这样的菜，皇宫里没有。乾隆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也成了孔府的传统好菜。” 朱木阳也插嘴说道：“孔府菜和别的菜系最大的区别在于它必须保持造型完整，不伤皮折骨，这也是儒学要义，讲究改变人的内心从里而外。” 显然郑诗华不喜欢朱木阳抢自己的角色，她又说道：“我们不说吃的了，我给你们讲讲孔府大门上最有名错字的故事吧。” 这一路差不多走了四个小时，郑诗华几乎把自己肚子里所有的故事都已经讲完了，车到曲阜的时候她才长出一口气，想看看周围听众的反应，不料身后传来很大声音的呼噜声，却原来是同座的孙胖子，刚才她很生怕别人听不见，一直对外面说话，现在不由恼怒起来，她伸手抓孙晓均的耳朵：“醒醒！” 孙胖子吧嗒吧嗒嘴，好像还在梦中，撒娇般说道：“我再吃几口奶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看手相 这句话动静并不算小，周围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刘雨露和李桂花固然小声嘀咕，郑诗华更是好像受了侮辱一样暴怒，可能她对付不了谢处长，但是对这个无根基的小子却丝毫不怕，她一伸手就揪住了孙晓均的耳朵：“你腚眼啥？”济南骂人的话脱口而出。 朱木阳吓了一跳，他慌忙劝道：“诗华，他是说的梦话，别吓着他！”孙晓均也一下子醒了过来，很不满的怒道：“你揍啥？”典型的陕北高原口音。 朱木阳怕他二人真急了眼，忙说道：“晓均，你刚才说梦话了。”孙晓均似乎一下子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面红耳赤，他一拨楞脑袋从郑诗华手里溜了出来，郑诗华刚要再说几句，车忽然一个刹车，她一把抓住朱木阳的胳膊“哎吆”一声，差点摔倒，前排带队的张科员站起身来：“到孔府了！” 下车前，朱木阳很认真给大家讲了一遍参观规则，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让同事们都带好自己的行李，记住车停放的位置，先跟着导游在孔府、孔庙内转一圈然后自由活动，午餐自己解决，下午两点在这里集中，一起坐车去孔林。大家齐声答应下了车。 朱木阳并不是第一次来曲阜，大学期间他曾经带着楚南雪在泰山和曲阜旅游过，当时二人刚开始有男女之事，相互关系更是到了最亲密的时刻，相对于他们学校所在的南京，曲阜只能算是一个很小的城市，差不多而三个小时就可以转一圈，但朱木阳和楚南雪在这里整整住了三天，楚南雪从小就习练书法，而曲阜碑林有五千多块，其中不乏李东阳、严嵩、翁方钢、何绍基等书法大家的碑刻，当然这也是一种借口，因为曲阜的宾馆管理不严，二人不需要结婚证就可以住在一起，除了第一天他俩去临摹了几张回家交差的字帖，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宾馆里翻云覆雨，因此对这座城市朱木阳有很深的感情，甚至他现在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导游是本地人，自称名字叫周涵嫣，可她买团体票时，朱木阳眼尖，见她掏出的导游证上写的名字是周四妮，于是哑然失笑，周导游和朱木阳站在门口数人，郑诗华则跑到了最前边充当二导游，给大家卖弄些知识，孙晓均灰溜溜的躲在队伍最后边，他和朱木阳不一样，全体同事几乎都不认识，固然是因为他上夜班，另外也和他不喜欢和人交流有关，刚才看人对他指指点点，就知道自己肯定犯了错误，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导游看朱木阳举手投足很懂儒家文化，就问道：“小哥以前来过吗？”朱木阳摇摇头，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历史，谦虚说：“多看了几本书罢了。孔老夫子不是说过吗？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周导游笑了。 孔府里典故很多，周导游也下过一番功夫，解说是从孔府大门开始的，见门正中高悬“圣府”金字匾额，门两旁明柱上的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对联为清代文人纪昀手书。在导游的指点下，众人凑上去观察，发现上联中的“富”少一点(富)，下联中的“章”字成了破“日”之状(章)。相传，孔子第四十二代孙孔光嗣娶亲之日，有神仙前来指点，碰到写“富”字的影壁，把 “富”字去了点，并告知孔家“富”字有点不吉。此后，孔府凡书富字皆无点。这叫“宝贵无顶”。又传说乾隆时，纪昀为孔府书写门联，写到“章”字时数遍皆不 中意，遂弃笔安歇，睡梦中见一老翁在他写的“章”字上划了一笔，成了破“日”之状，醒后挥笔而书，果然气势不凡。这叫“文章惯日”。郑诗华的声音很大，几乎都盖过周导游的声音。 朱木阳随众人在孔府里走了一圈，应付公事的程度高些，虽然对孔子的敬仰发自心里，可是总觉得这种参观缺乏新意，他微笑着看了一圈，甚至在孔庙前组织大家一起合影，然后就和大家分开自由活动了。 朱木阳信步走出孔庙，想找一个地方乘凉，然后再去吃午饭，结果看到刘雨露和李桂花二人，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走在前面，那个男孩子就是李桂花提到过的飞飞，他们二人聊得热火朝天，这让朱木阳不免有点嫉妒，虽然他并不特别喜欢李桂花，但看着名花有主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个飞飞听说是个浪子，和好几个女同学不清不楚，这也让朱木阳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找技校毕业的女生做妻子，否则真有可能会头发变绿。 朱木阳看不远处有个书摊，就信步走过去，想消磨一下时间等前边那几个人走远，他看着有新出的《读者》杂志，于是掏钱买了一本，打算下午拿到旅行车上翻看，和余晓静坐在一起，那个高傲的女人一语不发，他也很郁闷的，这样有本书看就不至于太尴尬，也不知道回程中郑诗华会不会继续讲她知道的事情，这个大嘴巴的家伙不说话会被闷死，他忽然想起谢处长声言厉色训斥郑诗华的情景，也居然有点幸灾乐祸，但随即提醒自己不该如此，郑诗华毕竟是自己的朋友。 八月份天气白天还是很热的，朱木阳上午走了不少路感觉身上有点湿乎乎的，他不愿意再去细细研究那些景点，索性自己找个树荫，打算坐一会儿休息休息，虽然到了午餐时间但他并不感觉饿。 这片树荫下有不少人，风也顺畅，朱木阳先是扫视一圈，他不愿意遇到熟悉的同事，虽然表面上很是谦和，内心深处的朱木阳则有一种孤独感，更多时候他愿意一个人平静的待着享受那份孤独，而不是围成一圈扯闲天，这也是他一直对郑诗华不太感冒的原因，二人八字不合！ 想到八字不合，朱木阳忽然惊诧的发现有个戴着墨镜的人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前边摆了一块红布，中间是八卦的图形，红布下方有十个字很是醒目：金口直判，不准分文不取。虽然做了这样的广告，但这个人的生意并不好，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朱木阳觉得他应该给自己算算，自己的午饭在哪儿？想到这里不由有点哑然失笑。 朱木阳对这些江湖骗子是很不在意的，他老家就有一些这样的二流子，到外地混不下去的时候就喜欢做两种职业：一种是找块青砖磨成粉末，当做老鼠药卖，另一种就是装深沉做算命先生，他没少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在南京上学的时候他曾经在紫金山遇到过禅修的大师，那才是世外高人，像这种人只能叫做骗子。 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是个带点济南味的女生，他往四周看看，发现是刚才陪着李桂花和飞飞的刘雨露，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不错，前几天的培训她每天下班后都陪他清扫教室，布置桌椅，没有城市女孩那种盛气凌人，他微笑着问道：“雨露，怎么你也一个人了？”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刚才看见他们没打招呼的事。 “她俩在一起亲亲热热，我成电灯泡了！”刘雨露实话实说。“我劝过桂花好几次，她的那个男同学人品不好，她也不听。”她毫不避讳对飞飞的讨厌。 “都是同学，你可别惹人家生气呀。”朱木阳提醒道，他也看出飞飞的轻浮，他看女人的眼就有点邪，这种男人是要远离的！朱木阳一直认可“君子好色而不淫”这句话，他也喜欢和女性朋友聊天说话，但要保持一种尊敬的态度和适当的距离，而这个飞飞显然总是把对方当做猎物，其实这种男人很容易被人辨识出来，就是郑诗华对他也是嗤之以鼻，刘雨露也能觉察他的不善，如此想想李桂花就有点太过于肤浅了，很容易就被这种人迷惑。 “哼！飞飞在学校的事情谁不知道。他曾经……”刘雨露忽然脸红了，有些事真的说不出口，她转移话题说：“朱大哥，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呀？我看你也不大合群呢。” 朱木阳笑了笑：“我就是喜欢随便走走，可不是不合群。雨露！” “那里有个算命的！我们去看看吧！”她脸上忽然有雀跃的神情。“小时候我姥姥带我算过命，说的可准了。” 朱木阳看了一眼算命大师，很显然他听见了刘雨露的话，有意无意挺直了胸膛，朱木阳觉得他肯定是心中一喜：中午饭有着落了！ 他却不想让刘雨露上当受骗，说道：“别，现在这种人龙蛇混杂，有的人纯属是瞎蒙，反而让你心情不好！我也会算命，不，我是看手相！” 朱木阳并没吹牛，他曾经在学校里仔细研读过手相的书，从理论角度可以说完美无缺，而且他懂心理学，察言观色能唬住很多人，至少在他们本专业同学里一直有神算的说法！ “啊！你会看手相？”刘雨露固然欣喜，但不远处那个算命大师脸却沉了下来，心中暗骂这个小人抢自己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九印十八纹 朱木阳毫不犹豫的回答：“看手相只不过雕虫小技！”他有点恶作剧般特意强调了这个看字，有点故意刺激那个大师的意思。 “太好了！”刘雨露毫不犹豫把手伸到朱木阳眼前。“朱大师，给我看看吧！好多人都说我命不好，是寡妇命，你快看看是不是真的？” 朱木阳闲着没事，也就有点技痒难熬，说道：“男左女右，你给我的手不对。另外咱俩离远点，别让人家说我调戏妇女！”后边这句话说的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刘雨露脸红了，她乖乖的换了一只手递给朱木阳：“快看快看，要是说得好我中午请你吃饭！” 朱木阳却摇摇头：“刘雨露，我可给你说好了，说得准和说得好是不一样的。要想说的准你找我，要想说得好你就花点钱找那些骗子，他们可是见钱眼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木阳对那个故作高深的看相人颇为反感，说的话也有很多是带刺的。 刘雨露脸上有点尴尬，她说道：“你真会看呀。我也看过书，说手相就是三根线，生命线、智慧线和婚姻爱情线对吧？” 朱木阳很坚决的摇摇头：“世界上的人就是被这种一知半懂给坑了，刚才你说的大方向是对的，生命线是从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的掌边开始，往掌底走的纹路。但它的长短不是代表寿命长短，而是健康与否，这个纹路要是长深和红润，那就代表健康！智慧线的起点和生命线相同，也就意味着人生来就有智慧，它的方向是往小指头发展，要是到了无名指和小指指缝间停住最好，太短就有点愚笨，太长命相上说物极必反，也不好，这条线以深细为佳，表示思想能够集中，头脑聪明。爱情婚姻线在小指下的掌边，位于小指头和感情纹之间，有的人只有一条，有的则有好几条，数目在我看来不重要，因为总会有一条较深的纹，极少数人有两条一样深，嘿嘿，那就不好了，最可怕的是爱情线超过六条，而且找不出主线，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情场浪子了。” 朱木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侃侃而谈了，今天闲着没事，就陪着刘雨露聊起来，而且他讲的时候，边说边指点着雨露看她的掌心，这三条线，他看过不少手相，点评的也恰到好处，不一会儿刘雨露就连连点头，她的生命线很好，智慧线就差了许多，这也是她没考上大学的原因所在，爱情婚姻线有点尴尬，朱木阳不太好评点，只是刘雨露掌心中的线有点杂乱无章，这可和她有点软绵绵的性格不对称。 “朱大哥，你说我要结两次婚呀？”刘雨露满脸沮丧，可怜巴巴的说道。 “不是不是！是谈两次以上比较深入的恋爱吧。”朱木阳考虑着措辞，他虽然自我标榜不说假话，但那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他可不想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事就往好处说，这也是他的原则。 刘雨露噘噘嘴，很不开心的样子，朱木阳发现其实这个女孩也挺漂亮的，她都有点想要流眼泪了：“朱大哥，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开？” “雨露，这个事情就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也别当真。要不我在给你看看其他的手纹？” “还可以有别的手相方法？”刘雨露瞪大眼睛。“不就是三条线吗？” “那只是初级阶段。真正懂手相的人会看掌纹，九印十八纹，那就是真正的高手了！”朱木阳摆出很自得的神情。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刘雨露的名字，是个女孩，他俩人一起回头却看到一个很瘦的女孩站在离他俩五六米的地方，刚才二人说话太入神，都没看到，朱木阳认得这个女孩叫康梅，也是技校生，但从来没和她打过交道。刘雨露则很高兴的样子：“康梅，你快来，朱木阳会看手相，你过来让他给你看看。他说的可准了！” 康梅犹犹豫豫的问道：“什么手相？” 刘雨露跑过去抱住康梅，伸出她的右手：“朱大哥，你给她看看，她是不是好命啊？” 朱木阳低头看过去，不由惊讶的倒退几步，虽然他对于手相这东西本人也是半信半疑，但是这个叫康梅的女孩手中居然有黑子纹和豪宅纹。这可是九印十八纹中不可多得的手相。 黑子纹必见于有特殊才能的人手里，而且这种纹路的人会因此大发其财。豪宅纹则位于无名指的下方，在天纹线的上方，又称金房子。有此纹者，必发亿万之财，多路进宝。这个康梅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朱木阳反应很快，他忽然想起自己对于手相的原则，如果看手相就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那奋斗何益？他笑着说：“康梅的手相挺好的。家里挺有钱吗？” 康梅很认真的看了他两眼，也许她太瘦的缘故，脸上的眼睛显得特别大，随后是摇头了：“不是呀。我爸爸也在设计院，我妈在千佛山医院上班。”她的意思分明是说工薪阶层哪里有很有钱的。 刘雨露则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炫耀自己发现的成分，但她也怕朱木阳说的很准，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要爱情前景不好？她也很认真看康梅的手相，用刚才朱木阳教给她的知识评价：“康梅，你的生命线挺好，这么有力气，爱情线和我差不多，也是枝枝叉叉的，看来你也要谈好几次恋爱。 康梅笑了，小女生有点腼腆，她小声说道：“雨露，你怎么这么迷信呀？” “这可不是迷信！”刘雨露很坚决的说道。“我听我爸爸说，咱们设计院五室前年有个叫何春的研究生，算命的说他那年有灾，他年初就结婚了，说是冲喜，结果十一月份有了孩子，到了冬天天气冷，咱们设计院没暖气，他老婆回娘家坐月子，他就在十一号楼里住，自己点煤气炉子。结果煤气中毒死了！当时听他们五室的人说，开门勘察现场的时候他都到了门口，再差一步就可以打开门得救！人家都说争不过命！” 朱木阳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心里也是惋惜，不过刘雨露把它归结到算命上就有点牵强附会，他说道：“好了！咱们别看了，找个地方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去孔林呢。” 本来这个事情就这样过了，结果下午游孔林的时候，导游一番话又引出了事情，话说孔林也就是孔子的陵墓，原本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风水，用句有学问的词来说，就是黄河缠腰，泰山为乐，洙泗水交流，微山湖为库，微山岛，梁山为印，峄山为岸，大别山朝拜，千里大地，世间罕见。导游介绍道： “说孔子73岁那年，预感到自己天命已尽，将不久于人世，在哀叹“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之余，决定带领弟子出去勘选墓地。孔子死前曾将自己离世比作泰山崩塌，他以为墓地风水直接关系到后代的兴衰，所以他不辞辛劳，亲自奔波，最终选定了曲阜城北的泗水河之滨，圈下了一块占地18亩的墓地。他的大弟子子路提出：“此处风脉虽好，可前面还缺条河”。孔子说：“不必忙，自有秦人来挑河，说来也怪，孔子这一脉孔氏家族人丁稀薄，都一直是单传，几乎是十代左右，就在孔子长逝之后二百七十多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有人建议说：“要想让儒学消亡，应当先破坏孔子坟墓的风水。孔林里没有河，如果在孔子墓前挑一道河，将他和阙里故宅隔断，孔子就不能显圣了。” 秦始皇一听，马上征派徭役，在孔子墓地南面挑了洙水河，正好为孔子效劳，完成了孔子墓的最后一项工程，也同时为孔林凭空添了一道风景。孔子从未崇拜过神，这似乎又像神的安排。这条小河因在人墓前，被后世誉为“灵源无穷，宜与天地共长久久”。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孔氏家族人丁开始兴旺，更是在秦亡后不久，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他老人家一下子成为了圣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雨露忽然从人群中说道：“朱木阳就会看风水，他上午还给我看手相了呢。” 这句话一下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朱木阳的脸上，他暗暗叫苦，又不好解释那是和刘雨露开玩笑，似乎和女孩子拉拉扯扯有点耍流氓的意思。刘雨露唯恐这句话引起的震动不够，又继续说道：“他也看过康梅的，他说康梅家里会很有钱。” 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郑诗华的声音特别大：“朱木阳，你什么时候学的呀？是不是想吃人家女孩豆腐？”这句话引起了一团哄笑，张科员并没笑，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心里已经开始在给朱木阳准备小鞋了，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可以说宣扬封建迷信或者调戏妇女，当然也可以一笑了之，但作为一名人事干部，前两种情形可以一下子打入另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五铢钱 朱木阳暗中叫苦，这个郑诗华说话口不择言，一下子给自己陷入到一个两难的境地，此时当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态都不太好，要么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说自己所谓的看手相纯属胡说八道；要么就是说风水之术的确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大家私底下可以不否认这一点，可是作为一个党员干部，要是当众强调那就是立场问题了，毫无疑问会落人口实，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他吃人家女孩豆腐，这可更容易引起大家无限联想。 朱木阳表面上很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知道必须要表现出一种态度，然后才是给自己开脱：“郑诗华，我也可以给你看，就是收费！我刚才看的一本书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花了十二块钱买书，现在想快速变现呢。” “呸！你是现学现卖呀！”郑诗华自然不肯上当。“大骗子！”众人也哄笑起来，偏巧这个时候李桂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大声说道：“飞飞也会看相！他不但会看手相，面相，还会看阴相！”这话一出口才算真的技惊四座，所有的人同时看向那个有点油头粉面的飞飞，他满脸尴尬，使劲拉了李桂花一下，食指放在嘴边，是让她闭嘴的动作。 “什么是阴相呀？”郑诗华是个好奇宝宝，她瞪大眼睛问飞飞。 有人可能已经猜到了答案，开始很暧昧的笑了起来，朱木阳也认定这是飞飞的小伎俩，打算占李桂花便宜，阴相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下阴相术，不过这种相术有点隐私范畴，除了夫妻之间哪里有给别人乱看的，这个飞飞心术不正！人群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张科员看局面有点乱，也就不再想关于朱木阳刚才看相的事情，他就站在一个台阶上喊道：“大家都静一下。咱们三点半坐车往回走，现在自由活动一个小时，然后到门口旅行车那里集合！”大家答应一声就散了开来。 郑诗华这次可是不肯放过朱木阳，她微微有点酸味的说道：“小朱子，你怎么和那些技校生混到一起去了？是不是看人家年龄小好骗呀？来来来，给姐姐我看看手相！” 朱木阳想起她刚才的话就一肚子气，但他又不能太过于无理，心里已经给郑诗华起了“搅屎棍子”的绰号，他说道：“看什么呀？就是说着玩的，你也相信。” 刘雨露也站在那里不肯走，她瞥了郑诗华一眼却并不和她说话，而是问朱木阳：“朱大哥，那个飞飞是不是骗桂花呀？” “当然是！”郑诗华大刺刺的说道。“我刚才听身边的人就讨论说这个小子就是骗那女娃脱光腚！”她的话是听旁边的人说的，估计这一招要是飞飞用在她身上，她也不会比李桂花强多少。 这句话有点太粗，不但刘雨露皱眉，朱木阳也觉得和郑诗华的身份不相称，他说道：“人家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也当真！” 刘雨露则是一脸郑重：“你不和我们在一个学校不知道。这个飞飞人品不好，他……”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太方便，毕竟他们才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 郑诗华很八卦的样子，她对于新闻类的东西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他是不是搞大过别的女生肚子？我给你们说，我有个女同学就是这样，她喜欢上了一个“狼”队踢足球的，结果那个男的就是和她玩，弄得她肚子大了之后又把她甩了！” 朱木阳一身冷汗，想起她死活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把这种女同学介绍给自己，他打定主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只要是郑诗华的同学自己一律不接受。 孙晓均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枚青铜色的钱币，对着朱木阳炫耀：“木阳，你看看，懂吗？这叫文物。” 朱木阳嗅闻到一种很难闻的气味从他手里传过来，急忙往后退了几步，郑诗华和刘雨露都捂着鼻子，也齐刷刷往后走。郑诗华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啥文物？” “这叫汉代五铢钱！”孙晓均大声说道，唯恐别人听不见,“我十块钱买的。说是从地下刚挖出来的！” “你拉倒吧！”朱木阳略懂一点古钱币知识，他说道：“五铢钱是咱们国家历史上数量最多、流通时间最久的钱币。就是真的一枚也不会超过五毛钱，更别说你这个味道,明显是厕所做旧，最多也就是二毛钱一个。” 孙晓均显然不满意朱木阳的评述，他怒道：“哪里有什么味？你鼻子出问题了吧？郑诗华，你….”他指了指刘雨露，虽然知道这也是自己同事，但并不知道名字，“你们闻见什么味道了吗？” 那俩女生几乎是同时点头，郑诗华更是总结了一句：“你这就是厕所里挖出来的，别说是平常的，就是稀罕的品种也不能要！” 朱木阳觉得孙晓均鼻子有点问题，这可是以前没发现的事情，这么刺鼻子的尿味他居然没察觉。 孙晓均把五铢钱凑到自己鼻子前，那三个人同时做出了呕吐的样子，散开跑了。刘雨露和朱木阳是同一个方向，他俩一前一后，跑出十几米才停下来回头看看，刘雨露气喘吁吁的说道：“朱大哥，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毛病？” 朱木阳呲呲牙，孙晓均绝对不是什么有毛病，而是做事情太专注了一点，不过他很担心这家伙带着他那块珍贵文物坐旅行车，那会给周围造成环境污染的。 不过到后来上车的时候，孙晓均身上却并没有了五铢钱，他看到朱木阳有些不好意思：“木阳，你猜的真对，后来我在孔林门口遇到一个卖五铢钱的摊位，一块钱七个随便挑，任何一个都比我的品相要好。”朱木阳耸耸肩，暗自庆幸这家伙并没犟到底，不过想想他十块钱买那么一块玩意儿就想笑，他刚要开口揶揄他几句让孙晓均长点记性，忽然郑诗华说道：“孙胖子，你就属于拉着不走牵着倒退的动物，你闻闻你身上那股味，就好像从尿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回去这一路别坐我旁边了，后排有空座位，自己找个地方去！” 孙晓均知道她牙尖嘴利，轻易不敢招惹，于是很听话的起身往后排走去，郑诗华指指身边的空位：“木阳，你过来坐，我想给你谈谈我同学的事情。” 朱木阳虽然也不愿意和余晓静坐在一起，但更不肯过去陪着郑诗华，他很担心一路上这个女生像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到底，更是对她女同学这几个字眼非常敏感，不过他也不好直接拒绝，郑诗华毛病很多，不过优点也不少，至少她大大咧咧不怎么在乎有点像是男孩子的性格，就很让人喜欢。 他拉过已经跑到后边去的孙胖子做挡箭牌，说道：“我就不过去了，刚才孙晓均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过去就有股味道！咱俩说话隔着一条过道也方便呀。” 果不其然郑诗华很认可这一点，她也捂捂鼻子，只是看着车上人很多，也不太方便说别的事情，而是从别的事上先开始：“木阳，你会看手相，也帮我看看怎么样？” 朱木阳很坚决的摇摇头，刚才张科员眼睛里的阴冷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自己不能再执迷不悟了，看手相当做一种小游戏还行，要真的大肆宣扬可就有点自讨苦吃了。他说道：“我有别的事情呢？诗华！” “什么事？”郑诗华眉毛一挑就想发作！ “你稍等，我马上就做！”朱木阳站了起来。 看车已经开上了国道，好多同事累了一天都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有的人甚至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朱木阳却忽然说道：“大家好！我有个事情给大家说一下。” 这在略显寂静的车里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朱木阳知道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他顿了顿说道：“前天孙书记讲课的时候也给大家提要求了，咱们设计院马上就要参加一个邮电系统的文艺汇演，希望能发现咱们中有超群才艺的千里马，这可是一次好机会！我们刚来设计院别人对我们不了解，这次回济南的路上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想请大家相互推荐一下，当然也可以毛遂自荐！我们也算是一次选拔赛好不好？” 大家先是静了一下，然后有人带头鼓掌，是刘雨露，这种场合只要有带头的就好办，马上车里热闹起来，不时有人提名：“胡霞唱歌很好听，李桂花会跳霹雳舞。”当然也有一些羞涩的婉拒：“没有！我唱的很一般”之类的话。 最先唱歌的就是那个叫做胡霞的技校生，她唱了一首费翔的《故乡的云》，那种男人的飘逸风格被女生一唱，显得很是委婉，不过朱木阳是行家，他的前女友楚南雪就是擅长音律，胡霞唱得虽好，但是她的高音区突破不了，也就只能是流行歌手的水平，这要在邮电系统里是不会出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醉酒 虽然不认可这个女孩的水平，但朱木阳仍是带头鼓起掌来，这是一种态度，他大声说道：“真棒！孔子形容音乐最好听是三月不知肉味，听胡霞这么一唱，真的懂了圣人这句话的意思！”他也知道这话有点吹捧的太过，但是期望营造出一种这样的气氛。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不服气，这次是男高音，钱大兴唱了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他的嗓音宏亮，中气充沛，又引得一片掌声，朱木阳也没想到小胖子居然是个歌唱家，他的水平就有点登堂入室了，即使去考艺术生也在专业课上能过关，外行看热闹，内行懂门道，就连一直冷冷旁观的余晓静都频频点头，这个钱大兴的确是个人才。 后边的节目就多了起来，不过虽然也有快板书，单口相声之类曲艺节目，但更多的是唱歌，这一路就在欢声笑语中到了单位。 下车后直接去了单位食堂，搞了一个小型的聚餐活动，徐科长和杨晓梅也都赶了过来，分别代表党政做了总结发言，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就要准确定位，把自己当成设计院的一名员工，认真按照前段时间培训课上的要求，做好自己该做好的工作。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点异样，怎么杨晓梅总是出现在这种场合呢？而且她代表的是组织工作，为什么出面的不是老许科长呢？ 聚餐有酒，这一下让年轻人都喜悦起来，不单是小伙子畅快畅饮，女孩们也喝了一些，郑诗华依然是雄风豪迈，陪着徐科长一口闷了整杯白酒，成功为自己赢得了酒神的称号！朱木阳也不再造作，想到明天是周日，也就放开了酒量，不过很显然，他的实力毕竟差了一个档次，虽然勇猛顽强，但最后两杯白酒下肚之后，就觉得头晕沉沉的，只是按照酒场规矩，有些该敬的酒是必须要敬的。 一杯白酒差不多是三两三，徐科长今天无疑是大家的主攻对象，几乎每一个学生都要过来敬酒，大有拜师的气氛，徐科长很是老道，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稍微表示一下就行，频频举杯不见酒下，不过作为一个人事干部很是经验丰富，不管是谁过来，他都要叫着对方的名字好好攀谈一会儿，这就是徐科长的基本功了，所有过来敬酒的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和毕业院校，这不由让朱木阳很是敬佩！ 来敬酒的人水平参差不齐，女生中郑诗华算是一枝独秀，其他女孩大多都是拿着饮料过来的，男生中有几个酒量很是厉害的角色，也是一口一杯，徐科长很认真的记下他们的名字，准备将来有机会推荐到营销公司，要知道酒量大的人一般都口才不错，这在某种领域内是有优势的。 朱木阳开始和在同一个桌子上的同事喝了不少，见徐科长那里的人员一直是络绎不绝，也就很有耐心的等着，按照规矩敬酒都是从大到小，他不可能先去敬张科员和杨晓梅，那就乱了套路。 终于等到徐科长那里稍微清净了一会儿，朱木阳才小心翼翼双手捧着酒杯走了过去，徐科长看他过来，哈哈笑了一声：“木阳，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敬来敬去了吧。” 杨晓梅坐在徐科长旁边，她满脸红润，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天气的缘故，胸脯一起一伏格外让人想入非非，看徐科长不想喝酒马上打抱不平：“那怎么行？徐处，这可是你手下的兵过来敬你。木阳，我教你几条顺口溜，以后喝酒可以作为座右铭，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一喝九两，重点培养；只喝饮料，领导不要；能喝不输，领导秘书；一半就跑，升官还早；全程领跑，未来领导。” 徐科长不甘示弱：“晓梅，你不能只动嘴，也要以身作则。你看看今天你只喝饮料。这怎么能行呢？是不是看着我不像领导呀？不肯陪我喝呀。” 杨晓梅叫苦不迭：“徐处长，我什么时候喝过酒呀。就是咱们邮电总局陈局长来的时候我也喝饮料呀。我沾酒就过敏！” 徐科长依然是笑着，但并不言语，这就等于是将军了！朱木阳知道他俩中间有故事，因此就双手捧杯站在旁边，看杨晓梅如何反应。 杨晓梅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好吧！谁让我将来要在你的屋檐下混日子呢，我就随便喝点啤酒。木阳，咱俩一起敬徐处吧！” 这句话落实了朱木阳的猜测，果不其然杨晓梅要调到人事处来了，怪不得张科员一直不太高兴呢，平白无故多了一个领导谁会喜欢？ 朱木阳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只是就事论事：“晓梅姐，那可不行！我要表示我的心情，一定要单独敬徐处长、您和张老师的。给我一次机会吧！”他也悄悄改了自己的称呼。 徐科长哈哈一笑：“木阳，一视同仁呀！我酒量不大，就是这杯酒陪大家到底！咱俩意思意思吧！你也不准多喝。”这句话要反面理解的，朱木阳如何不清楚：“处长！您随意！我干了！” 他心里也是暗暗叫苦，朱木阳对于自己的酒量有一个很正确的评估，状态好的时候也就是一斤左右，可刚才差不多已经喝了六七两，现在这么一杯下去，百分之九十以上概率要醉倒的，可是徐处长既是自己的领导，又是提拔自己进人事处的恩师，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他举起杯子和徐科长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三两三的酒就倒了进去。周围一片鼓掌声：“好酒量，徐处长强将手下无弱兵！厉害！” 朱木阳强自忍着想要跑到卫生间呕吐的冲动，对着徐科长微微鞠躬，徐科长点头笑笑，例行公事一般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说道：“木阳，快吃点菜压压。”朱木阳笑笑，但是没敢说话，他怕自己胃里那阵翻江倒海会破堤而出。 杨晓梅看出了他的不舒服，笑着说道：“木阳，你的筷子在自己桌子上吧？快回去吃几口菜。这白酒太冲！” 徐科长说道：“晓梅，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关心人的吗？以后木阳就归你带，你算是他见习期内的指导老师，怎么样？” 杨晓梅举起手里的啤酒杯子：“谢谢徐处！给我找了这么优秀的学生，来，我敬您一杯。” 朱木阳回到自己桌子上，他感觉到胃里一阵阵痉挛，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很富有经验的跑到了卫生间里，用手一抠嗓子，哇的一声肚子里的东西喷涌而出，不但是刚才这一杯白酒，就是开始吃的热菜也全都吐了出来，不过这一下子胃里的感觉反而好了很多，至少已经不像刚才一样汹涌澎湃，他跑到卫生间外的水管子那里，很用力的用手洗了一把脸，又把嘴凑到水管子上漱了漱口，这才走出了卫生间。刘雨露站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看他出来才似松了一口气：“朱大哥，你没事吧？看你刚才喝了那么多的酒呢。” 朱木阳忽然有点感动，刘雨露是一个让他真正感觉到温情的济南女孩，他甚至觉得刘雨露很像自己在县城读高中的妹妹，他摇摇头：“没事没事！雨露你没喝酒吧？” 刘雨露摇摇头：“你的脸这么白，多吃点东西，别喝酒了！” 朱木阳看看远处，也摇摇头，不行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可能只敬徐科长，而不敬杨晓梅和张科员，那就属于没规矩，只要自己屹立不倒，就要过去的：“我少喝一点！雨露，你该去敬徐处长一杯酒。我看着好几个技校同学刚才过去了呢。” 刘雨露说道：“我爸爸是技术中心四室的主任，他和徐伯伯很熟，我不用过去表示的！设计院里边的子弟都不敬酒！” 这情况却是朱木阳不知道的，他并不太了解今年一起上班同事的底细，听刘雨露的意思，看来职工子弟并不少，本想再陪着女孩聊几句，又想起不能耽误太久，怕是别人以为自己逃了，和刘雨露一前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的人仍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只是刚才声音很大的劝酒声小了很多，他不敢耽误，赶紧抓了酒瓶，拿着杯子跑到杨晓梅跟前：“晓梅姐姐，我来敬您一杯酒。” 杨晓梅脸色更红了，她刚才本打算和徐处长对饮一杯啤酒，哪里想到徐处长劝酒水平极高，先是三杯，然后说不能三心二意，最后到了六六大顺的地步，六杯啤酒几分钟内喝下去，杨晓梅看人的眼光就有点迷离，见朱木阳过来，她轻轻拍了一下这个男孩的肩膀。 在朱木阳的心目中，杨晓梅算是女神般存在，可以说这个女子符合他各方面的审美观，身材和性感、谈吐和打扮等等，她的这一巴掌几乎让朱木阳浑身酥软：“姐！” “弟弟！”杨晓梅也有几分醉意。“你进人事处可算比我还要早，可要照顾姐姐呀。来，姐姐陪你喝一杯！”说完这句话不由晃了晃。 徐处长看出事情不妙，没有几个人知道杨晓梅的后台，但他是很清楚的，作为一个人事干部敏感性极高，他站起来：“小张，你叫餐厅吴老板过来送个果盘，咱们今天到此为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牢骚 这场入职教育毕业就餐在徐处长的半强迫下结束了。 朱木阳刚才吐了一次，头脑倒是很冷静，他站在门口和同事们一一道别，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在设计院有宿舍，有几个技校生住在外边也并不很远，他挨个嘱咐要注意安全，个别女生要回家的都落实好了送她们的对象，李桂花没喝酒，可是她和飞飞缠缠绵绵的样子已经有点过分，好像秀恩爱一般搂抱在了一起，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恋爱这种事谁也不能干涉，朱木阳原想安排钱大兴送李桂花，他一直不太放心飞飞，不过看他俩那种恨不得啃到一起去的样子，也只好摇摇头作罢了。 徐处长和杨晓梅一起走的，杨晓梅显然已经很有些醉意，不过她能控制住自己，很友善的对着朱木阳招招手，张科员则有点大醉，也许酒入愁肠的缘故，一起送走徐处长后，看人散得差不多了，他反而拉了一把朱木阳，又坐到桌边：“小朱，再陪我喝几杯！啤酒冲冲！” 朱木阳心里对这位长者是很尊敬的，培训期间他和张科员在一起相处的也算融洽，张科员现在三十几岁，军队转业后分配到的设计院，他爱人在第一百货商店做售货员，儿子已经上小学六年级，只是孩子学习并不理想，他曾经说如果假期里朱木阳没事，可以帮他辅导了一下儿子！朱木阳毫不迟疑就答应了，现在看距离孩子们暑假开学只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不知道张科员会不会再找他！ “张老师！您别喝了吧！刚才咱们可都喝了不少。”朱木阳看了看周围，已经有服务员打着哈欠开始收拾桌子，只是他们这一桌并没人过来，这是单位内部餐厅，服务员也都是职工身份！论起资历那些人都可以训朱木阳的！ “小朱兄弟，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张科员看一眼收拾桌子的服务员，他有点恼怒，用手拍一下桌子，“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两个科合并成为组织人事处后，是杨晓梅调过来，而不是老许科长。这不是分明挡我的道吗？”他的声音不敢太大，虽然醉到了一定程度，但张科员也是理智暂存，生怕一些事情弄得满城风雨。 朱木阳心中暗笑，杨晓梅这个事情和他没丝毫的关系，自己刚借调到人事处一周的时间，绝对没有争位置的可能性，相反对他而言，来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可比那个老气横秋的老许科长要强太多，只是张科员和杨晓梅都是副主任科员，而杨晓梅学历和资历都要压张科员一头，将来论资排辈，显然张科员是占不到上风的，就像刚才酒桌上的安排也看得出来，人事处第一号人物是徐处长，第二号人物则是杨晓梅。 朱木阳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老许科长干什么去了？组织科不就是他说了算吗？” “老许成了工会主席了！也算是处级级别，他反正到年底就退休！要是到了人事处，不就是休息四个月吗？工会到年底改选，他就不应该过去！”张科员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也不管朱木阳，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兄弟，你也要长个心眼，这个女人可是和书记关系很好，通着天呢！”他这句话意味深长，让人遐想。 朱木阳笑笑，他明白这句话就是一个陷阱，无法接又不能置若罔闻，就说道：“张老师，我再给您斟杯酒。” 一个胖子从门口露了露脸，张科员一眼看到：“老吴，吴老板！” 吴老板哈哈笑着走了过来：“张科长！你看看，你们今天散的太快了吧，我想过来敬酒都晚了。徐处走了？这小伙子是谁呀？” 朱木阳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吴科长，您好！我叫朱木阳，今年新毕业分配来的学生。”他知道这个被称作吴老板的人就是餐厅经理吴勇，同时兼任后勤科的副科长！ 吴勇很随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年轻有为！我知道了，你是人事处的新成员，小伙子，前程远大呀！” 张科员举起手里的杯子：“老吴，咱们兄弟俩好久没喝了，来，陪你兄弟再整几杯。有些苦想和你念叨念叨。” 吴勇点点头：“我让厨师再上个菜。我们俩一醉方休。” 朱木阳暗叫一声苦，刚才吐了一次酒后头脑很清醒，他明白张科员和吴勇在一起会说什么，牢骚太多防断肠，自己可不想站在弱者阵营里胡说八道，这要传出去不但是杨晓梅会和自己划清界限，徐处长也会不高兴，他咬咬牙打定主意要不辞而别！ 张科员明显喝高了，他拉着吴勇的手：“吴哥，咱兄弟俩认识也有年头了，我就很佩服你敢承包这个餐厅，这份胆量设计院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你！老郑算什么东西，他那个后勤科科长就是给领导送礼送来的！这整个后勤就应该让你这么有能力的人管理！” 吴勇很殷勤的给张科员倒酒，朱木阳发现这个胖子的眼神里有点狡黠，不由心中一动，这个张老师是在给自己挖坑，刚才那么一句话无疑得罪了那个从没见过面的郑科长，吴勇看似说话很是仁义，也好像完全站在张科员的角度，但更多的像是在套话，作为人事干部，难道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吗？他现在必须马上撤离这个麻烦窝！ 朱木阳站起身来装作上卫生间的样子，悄悄走出门去，张科员依旧在发牢骚：“徐处长只顾着自己提拔，也不给我机会，尼玛的当官的就没几个好人！我自从来了人事劳资科就替他卖命……”吴勇吁了一声，应该是指了一下朱木阳，张科员说话也无所顾忌：“一个小嫩毛蛋有啥？啥也不懂！” 朱木阳走得远了，先跑到餐厅正门，才发现已经从外边锁上了门，他对餐厅并不熟悉，只好退回来从里边的门出去，路过刚才门口的时候，半敞着的门里依然传出张科员骂骂咧咧的声音。 朱木阳小心翼翼的走出餐厅，路过家属院门口的时候门卫看了他一眼，朱木阳认出这是他第一天上班时遇到的那位大哥，忙打个招呼：“夜班呀？师傅！” 那人也认出朱木阳，笑着说：“喝酒去了？我刚才看你们那帮人好几个在草坪里吐，你没事吧？” 朱木阳摇摇头：“我喝得少！没事！” 看周围没人，警卫大哥才凑上前来：“你们来的那些孩子真有不要脸的，有一男一女俩小孩，毛都没长全，走在路上就把手伸到女的身子里，那女的也不反抗，就嘻嘻的笑！真不要脸！” 朱木阳第一感觉他说的应该是飞飞和李桂花，但他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只是说了一句：“是吗？”就打个招呼回了自己宿舍。 孙晓均早就回来了，胖人的呼噜声惊天动地的，朱木阳推开门就听到了，他本想过去找孙晓均聊几句，可看样子那个人是不会理会自己了，只好回屋躺下，随即睡意涌来，呼呼睡了过去。 周一朱木阳起的很早，随意煮了点面条就去上班了，孙晓均依然在上热处理的夜班，他俩一天到晚遇到的时候并不多，随着入职教育的结束，下一步可能要调整实习岗位，他想问问自己这位室友有没有想转换地方的想法，当时他可是对去热处理牢骚满腹，一直以为是高主任对他的打压，朱木阳关系最好的应该就是孙晓均了，其他人大多不熟悉，当然郑诗华例外！但她疯疯癫癫的让朱木阳一直有点戒心。不过既然没机会遇见孙晓均，也就只能再等等了。 到了办公室他先拖地，然后拎起水壶准备去打水，今天有点早，财务科那位大叔还没过来，他本想去保卫科找人，谁知刚要出门张科员到了：“小朱，一个人提俩水壶太沉了，我和你一起去打水！” 朱木阳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笑着说：“张老师，两壶水不沉！我自己去就行。周一事情挺多，您在办公室吧！” 张科员从他手里抢过水壶：“咱们一起去！正好有事我们交流一下，这人事工作我可要多多指点指点你！” 这话朱木阳愿意听，毕竟自己是个新手，在学校更是没有这方面经验，因此也想请教一二，他笑着说：“好吧！谢谢张老师！” 二人出门下楼，张科员并不走大道，而是抄没有多少人走的路，问道：“木阳，那天咱们喝酒你没事吧？” 朱木阳很羞涩的摇摇头：“怎么没事？我酒量小，敬了徐处长一杯酒后就断片了，早晨醒过来已经躺在了自己宿舍，我都不知道是谁送我回来的。张老师，那天我是不是很失态呀？”他先下手为强，给自己找了一个啥也不记得的借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机构改革 张科员听他这么说，脸上马上轻松了许多，他笑着说：“那天你挺正常的，不过你喝酒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酒后爱跑！我本来想好好和你聊几句，谁知道徐处长刚走，你也不见影子了！” 朱木阳继续装糊涂：“徐处长？您说咱们徐科长提处长了？” 张科员这才相信朱木阳那天的确断了片，他笑着说：“你刚上班，不太懂！那天在聚餐的时候都已经说开了！另外，小朱，杨晓梅要调到咱们办公室，这你也没看出来吧？” 朱木阳的头摇得拨楞鼓一般：“晓梅姐调到咱们办公室？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借调了？” 张科员现在的笑是完全很敞亮的那一种：“木阳，你想什么呢？她是过来代表组织部门，以后咱们处叫做组织人事处！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还是好好做你的工作吧。” 朱木阳装出醍醐灌顶的样子点点头，仍问道：“张老师，我们这个部门名字变化挺大的，以前叫人事劳资科，现在是不是所有的部门都调整了？” “也不是！”张科员很得意的卖弄知识，“这次设计院可是有史以来的大变革，咱们整体升格之后就是副厅级单位，院长和书记都是副厅，相应的，咱们部门就是副处级别了，可这次邮电总局一共批给我们八个中层机构，有一些就要精简合并，这样就有几个部门没有了。综合计划科、审计科等都被撤销了，组织科和我们合并，审计监察弄到了一起，保卫科、后勤科、教育科都让劳动服务公司吃了。一会儿你看文件吧，说是九点开中层干部会公布，马上就有文件了！” 朱木阳“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次的机构简化归并是设计院建院以来最大的一次，张科员因为位置的原因知道得挺早，绝大多数员工都是上午开完中层干部会后知道的消息，设计院里顿时热闹起来。无论是技术中心还是车间工人，都对这次调整议论纷纷，因为文件是组织人事处下发，新借调到这个部门的朱木阳自然是成发文件的人。 这次机构调整后设计院剩下了八个：综合办公室、组织人事处、财务处、审计监察室、检测中心、技术中心、生产中心和劳动服务公司，纪委工会团委等一些部门则都挂靠在了审计监察室，又称党委办公室。相对于机构的剧烈变动，干部任命则少了很多，反倒有七八个原来的干部没有了位置，就像那晚上陪张科员喝酒的吴勇就没有任命，刘雨露父亲原来是技术中心下的研究室主任，这次也没有再任命，因为原来试验车间的高主任提拔成了副院长，因此唯一一个新上任的中层干部就是生产中心主任——潘富贵。 朱木阳发文件，也算是到了各部门亮了相，因为文件签收人必须是领导，因此朱木阳也认识了各位大佬，这八大金刚除了以前认识的少数几个人外，其他人也都是笑容可掬，因为从正科到副处是一个很大的台阶，估计最近会有各种变相的庆祝。 出乎意料的是在生产中心副主任办公室遇到了钳工一班的朱大景，他正在主任办公室里高兴地大声说着什么。 生产中心领导办公室有两间，一间自然是原来的高主任，现在的高副院长独占，另一间办公室则是两个副主任，潘富贵和汪强。按照原来的排名汪强是第一副主任，潘富贵要排在后边，只是都知道汪强一直和高主任有点小矛盾，这次提拔干部潘富贵就有点逆袭成功的概念。高主任的任命是邮电总局下发的，要稍早几天，因此高副院长已经去了办公楼上班，这边办公位置暂时没动。潘富贵仍然是和汪强对桌。 朱木阳敲门进来时，朱大景正从背后抱着潘富贵让他请客，看得出来他俩关系非同一般，朱大景丝毫没把潘富贵当做领导：“老潘，我给你说，这次咱们要去先锋酒家吃野生王八，你现在一步登天成了副县长级别，可要好好花钱请客。上次我们喝的是古井贡，这回也不能低了！” 潘富贵是车间工人出身，曾经做过朱大景的师傅，他性子耿直但不善言谈，使劲推开朱大景：“大景，等等，等等！会让你吃的！”他对面的汪强是前几年毕业的大学生，样子就深沉许多，他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这师徒俩。 “老潘，你什么时候搬家？搬到高院长那个房间？”朱大景又说道。他看着走进门来的朱木阳挥挥手：“木阳，你是不是给老潘送任命书来了？” 汪强眼里闪过几道阴怒。 朱木阳感觉到了汪强的不快，心里也有点觉得朱大景有点过分，他在车间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试验车间几位领导之间有些矛盾，这个汪副主任有点自命清高，他和高主任分歧很大，高主任一直以为试验车间就是车间，应该按照生产调配工艺，而汪强则觉得试验车间应该强调试验二字，生产任务要给试验工作让路，而这个潘富贵则是老好人，谁官大听谁的，现在看来是高副院长提拔之后踩了汪强一脚。 这种大人物之间的矛盾其实早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试验车间里的员工也自觉分为两派，分别是高系和汪系，潘富贵自然是高系里的主力干将，而且高系在车间内具有压倒优势，只有少数汪强分管的技术和工艺上有几个支持者，朱大景这次上来就是耀武扬威，变相嘲笑汪强失势的。 朱木阳旁观者清，以前和试验车间领导打交道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高主任属于强力控制手下的类型，而这个汪强居然刚和他掰手腕，一定是有所依仗，另外潘富贵属于老好人的形象，是将才而绝非帅才，如果做二把手的的确确能有些成绩，但这种人做一把手是不具备统治力的，很有可能会被汪强斗倒，高主任成为高副院长后，对车间的控制力不但没有加强，而且会减弱！ 见朱大景对着自己吆喝，他不但没有相应，而是客客气气拿出文件夹：“汪主任、潘主任，我来发一份文件。”他说话的时候非常谦恭，有意无意低下头递过去文件，这让汪强很是满意，他也是个会来事的人，问道：“木阳，现在调到人事处去了，感觉怎么样？”他签完字并不把手里的文件交给潘富贵，而是还给了朱木阳。 朱木阳也并没有马上递给潘主任文件，而是很认真回答汪强的问题：“对我来说都是新工作，要慢慢适应一下。刚开始在咱们车间实习，承蒙您照顾，谢谢汪主任！” 朱大景一把抢过朱木阳手里的文件，拿给自己的师傅，他心里有点不太高兴，感觉朱木阳好像故意在和汪强接近，嘴里就有点阴阳怪气：“木阳，刚去人事处就对哥哥不理不睬的了？” 朱木阳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稍微捧一下就完全不知道了东西南北，但是当着汪强他真不太愿意和朱大景站到一起，于是说道：“朱班长，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来发文件吗？刚才上楼时我碰到肖姐了”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往下说，朱大景楞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潘富贵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趁此机会朱木阳说声再见，拿着未发完的文件跑了出去。 这一圈转下来也有一个小时，朱木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遇到杨晓梅往这边搬办公桌，好几个原来她部门的人一起过来帮忙，张科员则是依然大大咧咧坐在那里接着电话，很悠闲的样子，徐处长去开会了，杨晓梅端着自己的茶杯和一些用具站在屋子中央，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徐处长不在，现在只能有点尴尬的等张科员打完电话再布置了。 朱木阳从外边进来，马上接过杨晓梅手里的物品，放在自己桌子上，现在的位置是他们三人办公桌成一个T字形，房间倒是足够大，不过要抽调一个人去和杨晓梅对桌，朱木阳心里想肯定是自己。他笑着说：“晓梅姐，你先坐一会儿。”那几个办公室的同事他都见过面，但是一时叫不上名字，看他们都有点恼怒的看着不紧不慢打电话的张科员，心里暗暗替张科员着急。 杨晓梅笑了笑：“我不着急！木阳！要不咱俩做对桌吧，我们一起把你的办公桌也搬过来。”朱木阳欢欣鼓舞：“姐姐，怎么都行！” 张科员终于打完了电话，他似乎很客气的说道：“杨科，你就和木阳做对桌，我和徐处已经做了十年对桌了，总不能你一来就拆散我们吧。哈哈！”他似乎觉得这话很可笑，不由笑了起来。 杨晓梅也笑了，这一笑差点让旁边朱木阳觉得浑身骨头一软，这才是真的倾城一笑：“行！我是新来乍到，听张科随意安排！”众人七手八脚给他们布置一番，不一会儿就安排停当！ 不过就在这时，徐处长回来了，他只看一眼杨晓梅居然和朱木阳坐成了对桌，就发了脾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座次问题 像徐处长这般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但他发脾气的对象却是朱木阳：“小朱，你怎么让杨科长坐你对面？乱弹琴！” 朱木阳瞠目结舌，他刚要解释，却看到杨晓梅眼波流动，明显是在徐处长看不到的角度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朱木阳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低下了头：“对不起，处长，我做错了！” 徐处长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认错就放过他：“做人事工作一定要有组织原则，什么是组织原则？就是该请示的一定要及时请示！”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张科员一眼。 张科员目瞪口呆，他很少见到徐处长发火，他刚才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人事处资深人士，就要享受处长之下众人之上的位置，现在看徐处长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要被抛弃的痛楚。 杨晓梅浅笑嫣然：“徐处，别批评木阳了。我搬过来的时候正好这边空着，咱们都在一个大办公室，坐哪里不行呀？您一声令下，我都能听见。” 徐处长依旧严肃：“晓梅，也不麻烦，再调整一下吧。主要你代表的组织部门，按理说要给你安排单独一间办公室，方便和同志们谈话，你和木阳坐在一起不太合适。” 杨晓梅摇摇头：“徐处，小道消息呀，我刚才听院长说，可能对办公室还要调整，处级干部要单人单间的，到时候您高升之后我再调好不好？” 徐处长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有这等事情？我要给领导反映一下，不能搞特殊化，我觉得现在大家在一个大办公室办理公务就很好，这就是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嘛。” 杨晓梅很善解人意的劝道：“徐处，您可别这么想，这批干部可都是我们设计院最优秀的中坚力量，要给您们更好的工作条件才能发挥积极性呀。” 朱木阳一直在旁边低头站着，好像是犯了大错误，杨晓梅又对他说道：“木阳，徐处也是关心你的成长才批评你几句。以后记住要及时请示，明白了吗？你可不能替领导做主！”最后这句话有点像是开玩笑，也有点有所指，张科员在旁边紧皱着眉头没说话，他其实很害怕徐处长的雷霆一怒，这次朱木阳替自己挨了一顿尅，心中侥幸，他本想说几句话圆圆场，只是看徐处长的面部表情十分阴冷，马上闭了嘴。 杨晓梅说的没错，重新调整办公室的通知第二天就下来了，总体分配原则是处长一人一间，副处长则是二人一间，人事处和财务处中间倒是有俩办公室，一大一小，不过大的对着厕所，徐处长比谢处长工龄要长，按照规矩应该是他先挑。 正好这天早晨朱木阳打水回来，看徐处长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和杨晓梅说话，他自然是不敢去坐处长的位子，就拿个抹布准备去洗一下回来擦桌子，却听到杨晓梅喊他：“木阳，给你个任务，徐处挑办公室拿不定主意，说是让我们三个给他参考参考意见，我听张科说，你前几天在曲阜还给不少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看过手相，那你觉得徐处应该要那间办公室？”她指了指隔壁。 朱木阳心里有了一团火起，他故意不看张科员，心里则是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己可是一直很尊敬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打自己小报告，要知道看手相这种事可大可小，既可以当做几个人之间的小玩笑，同时也有可能会被上纲上线。 没等他说话，旁边张科员可能也觉察出杨晓梅这话里带着尖刺，生怕朱木阳纠缠这个话题，慌忙发表言论：“当然是挑东边这一间，要大五六个平方呢，处长，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徐处没理他，反而很是和蔼可亲的问朱木阳：“小朱，你有什么意见？”丝毫没有了昨天声言厉色的样子，这其实是变相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了。 朱木阳故意挠挠头：“徐处，我觉得都挺好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只是杨晓梅笑的妩媚，徐处笑的宽厚，张科员就有点显得奸诈了：“朱木阳，你这话等于没说！” 没想到朱木阳仍有下文：“徐处人好，到了那里也能给房子带来好运气，就是我想一个问题，好多人常过来找徐处交流思想，沟通工作，如果要是离厕所太近，会不会他们有意见呢？” “木阳说得对！”徐处长很亲热的站起来，拍了拍朱木阳的肩膀！“我还是要那个小一点的房间吧！” 张科员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突然发觉好像处里所有人都有点针对自己，就连这个才来没几天的小孩似乎也比自己受宠，这如何痛快！他给自己定位就是仅次于徐处长的二把手，现在看马上就要沦落到最底层，他当然不敢反对徐处长，但仍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处长，那个房子可不止小了一点！” 徐处长根本没理他，而是对杨晓梅说道：“晓梅，我到了隔壁以后，可能一些具体的事务处理起来不太及时，一些例行公事的盖章怪麻烦的，人事劳资科的章就暂时封存，等到组织人事处公章刻好后，就存在你这里吧。” 这句话一说才真的是直接打脸呢，张科员原本刚有点血色的脸再度变得煞白，徐处长这句话等于在宣布自己的授权，组织人事处内他之下就是杨晓梅，执掌公章者往往是一把手或者他授权的人，现在组织人事处的公章放在杨晓梅手里，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张科员颓然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城府不深，不太懂掩饰自己，眼睛里都能看出熊熊火焰，杨晓梅并没有客气，她装作没看到张科员的样子，笑着说道：“谢谢徐处信任！我设计一个用印申请单，以后凡是使用公章，您签字后再找我盖，我就是你的后勤服务。”她这么一说似乎张科员脸上又有点变化。 朱木阳在旁边默默无声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满了对杨晓梅的钦佩，这才是处理事情的最高境界。他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就像刚才关于挑选办公室的事情，他不认为徐处长会听自己的意见，而是他心里早有定论，自己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他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发表意见，看似有面子，但无形中得罪了张科员，像晓梅姐转换公章的职能，把某种象征意义化为无形，这样给了张科员面子，让他有台阶下，自己何尝不是有好处呢。 “这样吧，等我们办公室调整到位，我们四个人开个处务会，重新明确一下工作分工，小张，你和杨科拉一下清单，把咱们所有的工作捋一下，木阳新来，多向老同志学习。” 三个人齐声说是！ 周五的时候朱木阳接到了妹妹朱晓华的一封信，心里斑斑点点的都是泪痕，原来晓华高三开门黑，第一次模拟考试就下降到了班里第十二名，整个年级九十七名，而且这是复读生不占名次的情况下，要按照前几年的规律，这种成绩高考根本是毫无希望的，妹妹难过的大哭了很久，才想起唯一可以帮她的就是在济南的哥哥。 朱木阳看着信上标注的日期是周日，心里不仅咯噔一下，他深深知道高三时必须一鼓作气的道理，妹妹这次受挫本身并不是大事，但是对心理上的影响就太过于晦暗了，说不定整个高三都要背负压力，他咬咬牙，决定周日回一趟县城。好好和妹妹分析一下她这次考试的情况。 办公室的情况倒是很正常，工作分工已经下来了，原来徐处长分管的人事档案划归了杨晓梅，张科员分出来的工作则都是粗笨的伙计，比如说检查劳动纪律，文件管理和干部统计报表等等，只是徐处长并不满意把劳动纪律交给朱木阳，他说道：“现在小朱刚到单位，并不了解情况，很多人都不认识，我的意见是你今年带着他锻炼一下，如果他能担负起这个担子再交给他不迟。” 张科员自然不敢违背领导的意图，他点点头，忽然说道：“处长，我昨天接到总局办公室一个电话，说是九月中旬在泰安有个人事信息电算化培训班，两周左右的时间，您看安排谁去呀？咱们还没有电子计算机，去了也白去！” “人事信息电算化培训？”徐处长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大好事！我参加邮电部会议的时候，就说人事管理计算机化是一种大势所趋，咱们可要认真对待。给几个名额参会？” “就让去一个人。处长，让木阳去吧，计算机上的二十八个字母我都认不全，去了也白搭！” “让木阳去不是不行，但显得我们对这项工作太不重视，你给总局打个电话，问问去俩人行不行？晓梅和木阳都去，如果不行，就让晓梅去吧。”张科员脸又有点黑，本来这几天他想拉拢一下朱木阳，因此说话的时候很大声，深怕朱木阳不知道自己为他做了一件出差的好事，哪里想到徐处长居然另有打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桃色事件 有时候办公室内相互关系也和国家之间类似，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张科员几次吃瘪之后开始反思，整个组织人事处的大办公室一共三个人，他虽然是一脉相承下来的人，可是杨晓梅也有深厚的关系，在领导面前，尤其是在院领导面前说话是有分量的，万一和他的矛盾公开，就是徐处长都不一定支持自己，原本考虑朱木阳可有可无，但这段时间他和杨晓梅走得很近，有点孤立自己的倾向，一加一肯定是大于一的，自己反而有种受到排挤的感觉，张科员决定悄悄拉拢一下朱木阳，至少也要让他保持中立才好，因此这几天无论是早晨来做杂务，还是有点好事都想着这个小伙子。 朱木阳这段时间已经慢慢适应了办公室里的工作，看似忙碌但并不紧要，有时间他就按照徐处长指点的那样，很认真的翻看员工花名册，公司几年一共有一百九十五个人，他基本能做到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所在处室，设计院现在的电话系统都是总机转分机，偶尔有外部电话打进来，话务员不知道就往往转到人事处，徐处长是能做到听到名字就马上报出对方部门以及科室名称的，现在这项看似简单的工作就交给了朱木阳，开始的时候一头雾水，但两天之后他强记博闻，除了很少数的名字，差不多都能对上号，这件事情让杨晓梅把他夸了好久，说自己在设计院前前后后五年时间了，还不如刚来的小弟，这种表扬无疑让朱木阳很是兴奋。他偶尔晚上做春梦都把这位姐姐当做自己想象的中的伴侣，以至于一梦醒来之后总觉得非常自责。 刚才听张科员汇报泰安开会的事情，朱木阳心中一动，参加工作后他曾经和朱大景去济南近郊一家兵工厂出过差，可以说那根本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去车间现场调试机器设备，跟着人家工人同吃同休息，和那个工厂里新分配去的大学毕业生相比，自己真的是掉进了蜜罐了，那些人不单是生活条件奇差，十几个人睡大通铺，而且工资待遇都是一百块钱冒头，但这次说是系统培训，会不会可以长点见识呢。尤其是泰安这座城市，二年前他和楚南雪去过一次后，就只有在路过的火车上看高山仰止，但朱木阳知道自己不具备发表意见的资格，只是低着头念念有词的背员工名册，好像这件事情和他无关。 杨晓梅倒了一杯水，她说道：“我对计算机也不懂，要去就带着木阳去，木阳，你对计算机知道的多吗？” 朱木阳抬起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学校有计算机机房，但同学在里边都是玩游戏，我也跟着玩过一个《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就是按着几个方向键打来打去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徐处长首先认可：“都一样！咱们设计院最早添置计算机的就是技术中心第三研究室，说是要搞什么计算机辅助设计，但是好几次我去他们那里，发现玩游戏的居多。有一个叫做什么DIG，大家都在比赛呢。” 杨晓梅也说道：“财务上的计算机也是这样！下了班看他们说是加班，其实都是玩游戏！” 徐处长看向张科员：“小张，你该出个文件了，这也是劳动纪律的一部分，以后发现上班在计算机上玩游戏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就罚款，扣当月全勤奖！” 张科员甚是圆滑：“处长，我对计算机真的一点也不明白，要不让木阳写？您再给改改？”这个球很直接就到了朱木阳这里。 徐处长问朱木阳：“木阳，这个你会写吗？” 朱木阳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推诿，点点头说道：“我试试，要是写的不好您再给我改改行吗？” 张科员依然改变不了他嘴贱的毛病：“你当然写不好，不过就是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罢了。” 就在这时，张科员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了一声，随即声音变得很恭顺：“孙书记，您好！徐处在我们屋里。处长，书记找您有事。” 徐处长也是快走两步：“孙书记您好，我在这边有点事情，什么，肖丽的老公找您？好好，你让他来我办公室吧。我马上回去。”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身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看屋里三个人，最后才说道：“小张，你拿个本子，可能一些事情需要记录一下。” 看着张科员拿着记录本出门，杨晓梅忽然变得神经兮兮的，她悄悄跑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脸上是一种很暧昧的表情，朱木阳刚才也听到了徐处长打电话时说的话，肖丽的老公这五个字刺激到了他，朱木阳是知道朱大景和肖丽事情的，莫不是他们东窗事发了？ 原来房间北门斜对着厕所，有时候会有一种很难闻的气味从北边吹过来，无论是张科员还是杨晓梅，都一直主张关上房间的门，但这次杨晓梅有点反常，她故意敞开门，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太热了，透透气！”这个时候已经是八月下旬，早就过了最热的时令，朱木阳知道杨晓梅有别的心思。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门来，他大约一米六左右身高，头发有点花白，一脸皱纹，眼睛里是那种带点恶毒的光芒，他看了一眼杨晓梅，又看一眼朱木阳：“徐处长不在这里吗？” 朱木阳是认识这个人的，这几天翻花名册记人名和社会关系，也知道此人叫做耿家伟，是技术中心第六研究室的工程师，平常他喜欢傍晚前后和肖丽一起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溜圈，让不少认识肖丽的人也同样认识了耿工，这种死鱼眼看人是很不礼貌的，杨晓丽被吓了一跳，朱木阳则抢先说道：“徐处长办公室在隔壁的隔壁，他用手指了指方向。”那人也不道谢，哼了一声出门往前走去。 杨晓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这个动作有点让朱木阳都不敢看，那种波涛汹涌太具有震撼力了。听到那个房间传来敲门和开门的声音，杨晓梅才说道：“耿工太吓人了！我怎么感觉他的眼里有刀子呀！” 朱木阳问道：“姐！怎么回事？他好像很生气呀，我们又没惹他，干嘛气哼哼的？” 杨晓梅噗嗤一笑：“你还是小孩子！有些事情不能给你说！不过你早晚会知道的。”朱木阳马上明白肯定是朱大景东窗事发了，但他仍装糊涂。 “晓梅姐，我可是已经满十八岁了啊！”这话居然有点撒娇的味道，说完之后朱木阳脸红了，他忽然有一种调戏杨晓梅的感觉。杨晓梅已经结婚，他的爱人是济南军区特种通讯营营长，因此她军婚的身份很是特殊。 “十八岁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呀。我告诉你吧，这个耿工来找咱们处长是反映问题的，昨天他们家发生事情了！”杨晓梅看走廊外有人来回走动，又跑过去关上门，才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耿工的对象是谁吗？” “我见过呀，他们一家三口常在院子里秀恩爱，那个试验车间的肖工艺师啊！”朱木阳这个事情不敢装糊涂，杨晓梅绝对很聪明，要是揭穿就不好了。 “秀恩爱？”杨晓梅这句话有点嘲讽的意思，停了停才说道：“昨晚耿工本来是出差去了太原，晚上十一点半的火车，谁知道到了火车站才知道，那趟火车在潍坊出了点事故，居然停运了。因此只好退票回家，可是到了家里怎么也打不开门，门被从里边反锁了，他女儿放假后回了姥姥家，家里应该就肖丽一个人，也担心出什么事就使劲砸们，结果连邻居都被惊动了，肖丽这才开了门，他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你猜是谁？” “朱大景？”朱木阳脱口而出，但随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这说明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可是话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杨晓梅很认真的看了他几眼，才笑道：“哦，你果然不是啥也不懂的小伙子，我倒忘记了你原来实习的时候和朱大景关系不错的。怎么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木阳，想不到呀，你隐藏得够深的。” 朱木阳面红耳赤：“晓梅姐，没有没有，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有一次我们班组聚餐，一个老师傅无意之间提起朱大景和肖工艺师关系不一般，我，我不就是瞎猜吗？” 杨晓梅点点头：“就是朱大景！当时肖丽的解释就是他俩在房间里做一份工艺图，车间紧急要用，因此没听见耿家伟的敲门声。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傻子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耿工更是从家里的垃圾篓里发现了一些证据。”说到这里杨晓梅说不下去了，她看一样瞪大眼睛的朱木阳，怒斥道：“我发现你这个家伙也是小流氓呀。刚才徐处长该叫你过去做笔录的。这下朱大景和肖丽都麻烦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长途大巴 看杨晓梅含羞忍怯说话的样子，朱木阳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想起当年有一次和楚南雪在野外的阳光下亲热的情景，那个时候女孩就是这般模样，只是，楚南雪和杨晓梅是截然不同的女人，杨晓梅身上那种成熟气息有一种娇媚的感觉，让男人都有点无法把持。 朱木阳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也不管冷热，咕咚咕咚就倒进喉咙，他发觉自己真的应该找个女朋友了，那种青春的骚动真的让他无所适从，杨晓梅叹了口气：“朱大景这次惨了！他还是党员呢！弄不好连党籍都保留不住。” 朱木阳本能的想为朱大景辩解几句：“晓梅姐，也许他们会是误会呢，说不定？说不定？”他忽然觉得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很傻，即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不会相信，二人是在房间钻研工艺图纸的说法。 杨晓梅啐了一口：“你以为徐处和院领导都是傻瓜吗？这也是棘手的事情，谁也不愿意接手调查，我本来以为会安排到审计监察处呢，可能考虑肖丽和朱大景都是党员吧，才让徐处长调查的，这种事只要耿工咬住不放，他俩就跑不了！” “要是肖工和耿工离婚呢？”朱木阳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当然他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朱大景和肖丽再结婚，不就都没事了吗？ “这个问题提的好！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和年龄！”杨晓梅点点头，“木阳，要多问一些幼稚点的问题，才会显得我这个姐姐有成就感，有时候看你不说话，就是眨巴眨巴眼睛，我都觉得你和我是同龄人呢。”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他用手摸摸后脑勺，很天真的样子，听杨晓梅小声说道：“他俩不可能结婚的，肖丽可比朱大景大多了！另外这个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朱大景，其实男女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徐处那边的谈话进行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张科员就推门回来了，看他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表情，朱木阳忽然很是反感，在中国人眼里，性是肮脏的，尤其是十几年前的那场运动，太过于强调革命者的高大全，以至很多人总觉得性这种事情无法诉诸于言表，尽管随之而来的改革开放正在转变人们的一些观念，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完全扭转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观念，人们总是把这种事情人为的通过嘴进行夸大和渲染。朱木阳知道，这一下张科员就有了很重要的资源，吹牛的资源。想起那天晚上他在小餐厅张科员和那个胖子经理在一起吹嘘的情景，他就有点替朱大景担心。 杨晓梅却并不问张科员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和朱木阳核对一些人员资料，八月底前邮电系统有一次职称评审，现在这个业务交给了杨晓梅，她正在梳理符合条件的人员，偶尔会问问某人在哪个部门，方便她一会儿去档案室去查档案。 张科员咳嗽几声，话里有话：“晓梅，真想不到咱们设计院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呀，有能人也有伤风败俗的。” 杨晓梅笑了两声算作回应，但并不和张科员说话，而是继续问朱木阳：“木阳，你的硬笔书法写得好，今天帮我填表吧，姐姐请你吃饭，这周我们要把表都整理好，下周一上报！周日陪我一起加班？” “晓梅姐，周日吗？”朱木阳脸上明显是不情愿的表情。 “是呀！你又没事，与其在宿舍睡大觉，不如过来陪姐姐加班呢。你不会说自己找了女朋友了吧？”杨晓梅要求道。 “姐！我这个周日想要回趟高唐县！”朱木阳慌忙解释。“我妹妹高三了，她前几天模拟考试考的不好，给我写信都哭了，我想回去给她聊聊呢。” “是吗？”杨晓梅眼睛一亮。“木阳，我有个同学是山东省试验中学的教务处主任，我想他那里常有一些不错的高考讲义，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真的吗？晓梅姐！那太谢谢你了！”朱木阳高兴的跳起来。 “和我有甚么客气的！”杨晓梅说道。“他们有一个押题小组，很厉害，每年押题准确率都在百分之四十以上。木阳，到时候我给他要材料。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朱晓华，和您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呢。”朱木阳说道。 “哈哈，那是我们姐妹有缘。” 张科员见没人和他说话有点不高兴，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老于，咱们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徐处长忽然推门进来，他先叮嘱张科员：“小张！刚才那个事情要注意保密，不该说的不能说！万一泄露出去你要承担责任的。” 张科员吓得一激灵：“处长，我从你屋里刚出来，谁也没说！” 徐处长“哼”了一声，才和颜悦色问杨晓梅：“小妹，下午我要和肖丽交流点事情，你方便的话咱们一起怎么样？” 杨晓丽显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她明显有点为难：“处长，我，我行吗？” 徐处长显然也有点为难，他犹豫一下才说道：“这样吧，我先找一下谢处长，她可能方便点。” 杨晓梅点点头：“好！”朱木阳发现，杨晓梅和张科员几乎同时都出了一口气。 下午二点一上班，肖丽就准时出现在了人事处办公室的门口，她两眼有点红肿，但表情却看不出什么，甚至有点木然，朱木阳站起来称呼道：“肖丽姐。”肖丽点点头：“木阳你好，徐处长的办公室是不是在前边？” “我领你去。”朱木阳说完领着肖丽往前走去，刚好杨晓梅进门，她楞了一下，也马上对肖丽报以微笑：“肖工。” 肖丽依然很淡漠的表情，点点头：“杨科长。你好！”然后二人都不说话了，朱木阳说道：“晓梅姐，我带肖工去找徐处。”杨晓梅点点头，闪身躲开了。 朱木阳到了出长办公室前敲敲门，随即听到谢处长的大嗓门：“进来吧！” 朱木阳推开门，见谢处长和徐处长都是很严肃的样子，马上说道：“处长，肖工艺师过来找您。”徐处长挥挥手：“好，木阳，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整整一天的时间就是调查，肖丽走后朱大景又被叫了过来，朱木阳看他面如死灰，就知道这位本家完了。 后来的几天事情闹得有点大，先是耿工拿着菜刀去朱大景家里找他，只是没想到朱大景早有防备，在自己家里差点打死耿工，派出所来人后拘留了朱大景，后来说是正当防卫被放了出来，耿工则被送到千佛山医院去急救，据知情人说头破血流很是厉害。 紧接着耿工就和肖丽办离婚手续，只是由于耿工住院，单位的居委会有要按照法律程序进行调解，因此并不顺利，不过这两口子的事情搞得整个设计院满城风雨，院领导更是震怒，说一定要严肃处理朱大景。 朱木阳是周日早晨一大早去的长途汽车站，本来他想周六下午走的，但周六下午设计院搞了一个文艺汇演彩排，他设计了一个黄河大合唱的节目作为压轴戏，孙书记和杨晓梅分别担任男女领唱，由于他是策划人，自然不能缺席，从始到终这个节目受到了所有参加文艺汇演人的赞叹，孙书记拍板说每个参加黄河大合唱的人男人一身西装，女人则是旗袍，群情激奋，大家要指望这个节目拿大奖。朱木阳安排孙书记上台领唱就是体现领导重视，同时孙书记是邮电系统文艺汇演的评委之一，他都上了台表演节目，其他评委自然不敢打低分，这也是朱木阳的小九九。 济南到高唐县城的车最早一班是早晨7：15，朱木阳赶到汽车站的时候车还没走，他急匆匆跳上车就已经到了发车时间，他没吃早饭，就打算去县城喝老豆腐。因为是早班车的缘故，车上人并不多，朱木阳说了两个月普通话，这现在公交大巴上马上听到了遍地乡音，心情有点愉悦，他尽情释放着自己满口高唐话的喜悦，和座位旁边几个人聊了起来。 车过黄河走的是泺口浮桥，上桥前有个一身红衣服的女孩很大声的和售票员讨价还价，原本十五元的车票，她非要出十块钱，最后售货员也只好同意，那女孩上车后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车上的人，找个座位坐下，正好是坐在朱木阳的身旁。朱木阳笑着开玩笑：“妹妹这身一副好喜庆呀！新娘子的节奏！”他一口高唐话说的流利。 女孩很蔑视的看他一眼：“土老帽，你懂啥？这是济南最流行的服饰。” 朱木阳嘿嘿一笑，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城市里什么服饰他都是很清楚的，没有什么人会穿一身红，这也就在城乡集合部或者从事某种职业的人有这种打扮吧。不过女孩说话的时候有很浓的高唐腔调，他可不想得罪老乡，就装糊涂说道：“哦。我明白了，妹妹穿着很好看。” 这句话让女孩转怒为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骗局 朱木阳看出这个女子的浅薄，也就少了说话的兴趣，今天早晨他起的有点早，有些困乏，也就往后仰仰身子闭上眼睛打个了盹，算算时间的话从济南长途汽车站都县城怎么也要二个多小时，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很快他也就发出了鼾声，不单是他，车上很多人也都或闭目养神，或拿张报纸看，车里静悄悄的。 朱木阳是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的，他看看四周，发现车里停在了国道三零八的晏城段，距离高唐还有至少五十公里的距离，现在一起上车的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最后边还有一个胖墩墩的汉子，从他外表上应该有点智力残疾，朱木阳是个很有警觉性的人，他看这些旅客的打扮都有点如出一辙，好像是某个村的村民统一服装一般，只是从这些人的偶尔瞥过的眼神中都有几分狡诈和狠毒，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钱包，唯恐遇到劫匪，这个时候长途车上并不平静，他也困意全无，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的情况，反倒是那个红衣女子安安稳稳睡了起来，朱木阳觉得她的鼾声很男人化。 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车子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后，突然听到左后侧传来“嘭”的一声，一些泡沫飞了起来。紧接着就有一男子声音：“你不长眼睛啊，开易拉罐小心点，都溅到我身上！”。 那个表情木纳的胖子操着东北口音口音一劲儿陪不是，男子则不依不饶。朱木阳不喜看热闹，就转回了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中秋季节已经开始收玉米了，马路上时不常就跑过一辆满拉着庄稼的拖拉机。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刚才那个很霸道男子激动的声音：“你的易拉罐中奖了！八万呀！”随即车内就是一阵大乱，马上就有一群人附和，坐在前面的几个乡下人开始帮腔，说要买拉环。 朱木阳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故事，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健力宝中奖骗局，心中暗笑，这托儿也太假了把！明眼人一看就穿呀。不过也暗自留心，看他们怎么来唱这出戏。 朱木阳依然看着窗外，就听到车上的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说要去商场兑奖，有人又说兑奖要身份证，也有要她卖掉的。“傻子”委屈的说自己没有带身份证，说自己只要一头买牛的钱，或者要一台电视机。前面两个托儿开始晒笑，又怀疑这个拉环过期了。“傻子”很诚恳的带着拉环走过去，要前面的两个托儿帮忙辨别，前面两个托儿看了后煞有介事的说是没有过期，其中一个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要买。因为交易就在我眼前，朱木阳瞟了一眼，大约二百块钱。“傻子”当然不乐意，嘴里不停说，“我就要买头牛……”。 这时，朱木阳身边的红衣女孩突然激动起来，问这个拉环多少钱能卖？很显然像要买的样子，朱木阳不忍自己的老乡上当受骗，悄悄用脚踢了一下女子，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 女孩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而是大声问道：“最低多少钱吧？我可出不到八万！” “傻子”开始张张嘴，说一千五就卖，顿时车里又有几个人凑了过来，其中之一已经拿出了钱包。“我只有一千！”一九九一年的一千元已经算是很大的一笔数字了。 红衣少女显然不满意别人抢她的生意，她说道：“有没有先来后到，我先说要的好吧。可我身上没有一千五，一千二你卖不卖！” 有人就发出讥笑声，说她企图捡便宜，刚才出到一千的人则开始向同行得得人借钱：“我一千三！” 朱木阳看了看司机，见他云淡风轻，好像这些事情丝毫与他无关，马上明白司机是不可能干涉这种骗局的，他悄悄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快速写了两个字“骗子”，然后趁人不注意拉了拉红衣少女的衣襟，给她看了看。显然少女有点吃惊，旁边的人依然在抬价：“我的天呢，一千三就能换八万块钱，真是发大财了！” 红衣少女有些犹豫，她并不傻，忽然也从中间看出点问题，这几个人的口音很相似，都不是高唐以及周围几个县的，那么就是说朱木阳的提醒还是有一定道理，于是一屁股坐下来不再发言。 那几个人显然有点没有思想准备，一千三的现金拿在手里出手不好，收回去也不好，还是一个中年妇女聪明，她踩了一下那个傻子的脚，傻子心领神会：“我不卖给你们！我就卖给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一千二成交。” 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红衣女子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中间有猫腻，她挥挥手：“我没带那么多的钱，不买了。” 车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司机仍然不紧不慢开着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高唐县境内。那个傻子模样的人忽然目露狰狞，他的声音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装傻卖愣的鼻音，而是喝问道：“你这不是拿着我消遣吗？你害的我卖不出去，你要赔偿！” 那伙人也开始纷纷扬扬说起话来，有的是说女孩欺负老实人，也有人说既然想买也可以再便宜一点，大家各让一步，但趁着说着话的空当，七八个人都围拢过来，指手划脚的差点把红衣女子拉起来。 红衣女子吓得有点面无人色，丝毫没有了刚上车时的嚣张气焰，她色厉内荏的咋呼：“你们咋活什么？哪里有强买强卖的？我可认识济南洛口市场的白哥，他是黑道大哥。” 车速忽然慢了下来，前边是高唐县一个叫做杨屯的地方，说来也巧此地正好是大集，公交大巴一下子就陷进了人流车流之中，车上那几个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也都有点担心，一下子车内反而静了下来。朱木阳一看机会难得，马上起身对着司机说道：“这位师傅，我在前边的公交车站点下车，就在派出所门口，俺大哥在里边上班，我下去他那里借辆自行车。” 边说话他边用脚踩了一下红衣女子，脸上可是丝毫看不出什么的样子，饶舌般说道：“我家就在杨屯北边的柳树屯，俺大哥柳云飞是山东公安学校毕业的，双手都能开枪，我来的时候给他说好了，师傅你看，就是那个高个子，他身边那俩人也是派出所的。”他用手指着窗外，给别人介绍道。 可能是派出所这几个字太有震撼性，朱木阳从身旁站立的那几个人里走出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阻拦，同时红衣少女也一把抓住自己的行李，紧跟着朱木阳跳下了车，到了车下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看，司机也不停车，继续往前开去。 朱木阳假装往前迎上去，嘴里喊道：“大哥，我回来了！”手则伸过去帮红衣女子提她的行李，眼看着大巴从身边开了过去，知道眼里再没有车的影踪，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埋怨道：“你差点让人家给骗了！” 红衣少女也是伸伸舌头：“伙气，你怎么看出来他们是骗子的？你真聪明！”伙气是高唐话，就是“朋友”的意思，女孩既然如此称呼，看来她是把朱木阳当做了朋友。 朱木阳老气横秋的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真要是值八万块钱，那几个精明的人会一千块钱就卖掉？不过你也很危险，要不是及时下车，恐怕你就是不想买，也会被他们抢了！” 说道“抢”这个词，他的眼睛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女孩显然不太开心被小瞧，只是刚才要不是朱木阳她会有大麻烦，自己也知道，但面子仍是要的，她说道：“大不了跟他们拼命！哼！”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没有了开始那种霸道，而是小声问道：“你是哪儿人？真的是杨屯的？” 朱木阳摇摇头：“你不会和那些骗子一样笨吧？我是城南寨子乡的，你是哪里人？”高唐话虽然都差不多，但是那里十镇八乡的话音也有点区别，这个女孩明显就是偏城北那边的口音。 “我是尹集乡的。”女孩说道。“大哥，你在济南上班吗？你的普通话挺标准的。”她的称呼也随之改变了！ “哦。”朱木阳点点头。“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你吃老豆腐，然后我们等下班车去高唐。”其实他早就馋这种高唐特产了，可能是大集的缘故，好几个摊位都挂着老豆腐的招牌。 “我请你吧！”女孩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也就不再打听朱木阳的身份，二人找了一个老豆腐摊子坐下来吃了早餐。 朱木阳赶到妹妹学校时已经是快中午了，这两个月他发的工资几乎没怎么动，因此就很大方的从附近门市部买了很多吃的东西，朱晓华虽然是女孩，但特别喜欢吃一种叫做风味鱼的肉食罐头，这次朱木阳给妹妹一下子买了十盒，另外挂面榨菜等等也弄了一大堆，以至于朱晓华第一眼看到哥哥都吓了一跳：“哥，你拿的啥呀？” 朱木阳笑笑：“你高三的伙食哥哥都给你包了。”朱晓华眼圈一红，突然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错过 朱木阳看妹妹掉眼泪，心里也是一疼，笑道：“怎么了？晓华！” 朱晓华拉住哥哥手，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就是不说话，这让朱木阳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有人欺负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点生气了，妹妹可是他最疼爱的人，要有人敢欺负晓华，他不介意给人家拼命的。 “没有，哥哥！就是想你了。你去上班这么长时间也没消息，咱妈和咱爸老是叨念。”朱晓华小声说道。 “我从前上学不是一走就至少半年吗？”听妹妹说没什么事情，朱木阳松了一口气。“来，帮我提着这俩小一点的袋子，我们去你宿舍。对了，晓华，这次我可是给你找了山东最好学校老师制定的高三复习方案。” “真的吗？”朱晓华脸上眼泪都来不及擦，就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哥哥你真棒！走后门吧！” 兄妹俩边说边走出校园，晓华住的地方距离一中很近，过条马路就能进那所院子，只是他俩出门的时候妹妹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猛地松开了拉着朱木阳的手，嘴里大声叫道：“哥哥，你从济南回来坐车多长时间呀？” 这种行为显然瞒不过比猴子都精的朱木阳，他站在那里往四周看了看：“晓华，你这是给谁说话呢？” 朱晓华恼羞成怒，也不理哥哥，快步往前跑去，朱木阳不及细看，也只好跟着妹妹走得快了起来。 妹妹宿舍里很是干净，尘纤不染的，书桌前还摆着一个装满水的塑料瓶子，里边插着一朵荷花，更是为房间多了几分生机，朱木阳开玩笑道：“晓华，谁帮你掐的花，这样可不好！很没素质！” 朱晓华的脸红了：“哥，我以为你要到国庆节才回来呢。你上班忙不忙呀？” 朱木阳笑了起来：“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很一般。晓华，我明白了，这朵荷花真的是别有用心的人送给你的。快说是谁呀！你这次考得不好是不是和这个也有关系？” “没有！”朱晓华下意识否决这个问题，只是听哥哥提到这次考试，她的脸马上阴沉下来。“哥，人家都说到了冲刺阶段，女生会被男生甩开，是不是真的啊？我这次下降得太厉害了。要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呀？”说完马上就是又要哭的神态。 “晓华，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男孩和女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们那一年就有一个女生平时学习很一般，高三异军突起，最后居然考了个全班第二，比我考的都好。我觉得你这次考得不好，就是主要不太适应高三的节奏，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就好像放羊一样，一开羊圈门，呼啦啦都跑出来，你没找准出门的位置，才被人挤到了后边。” “哥，你就不会换个好听一点的比喻？”朱晓华娇嗔道，也许见到了哥哥后本能的放松，或者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她心情好多了。 “晓华，进入高三后首先是要有计划性，而不是单纯的比时间，千万不要看着人家在学习，你不学就对不起自己，每天合理分配时间比傻学要好很多。”朱木阳对于学习真的是很有经验，他拿起妹妹的各门各科，认真帮晓华做起学习计划，他最重要的工具反而是很多学生根本不看的教学大纲，里边提示不需要的内容一笔划掉，有一些是朱晓华认为很重要的内容，女孩不由胆战心惊：“哥，这样做不会漏题吧？” 朱木阳微笑的摇头，继续给妹妹梳理重点，朱晓华语文英语和数学是强项，化学学的最不好，朱木阳就让她上半学期每天多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看化学实验，另外一些需要背诵的内容要求她每天至少三个小时，这些学习习惯有些早就潜移默化移植到了妹妹平时的学习里，有一些则让朱晓华不太适应，但哥哥绝对不会让自己上当这个信念鼓舞着晓华，他俩不知不觉说话都到了下午三点，朱木阳这才想起二人都没吃午饭。 “晓华，我带来的一些复习材料你自己看看吧。我也看过一些，的确比我们从前复习时思路清晰，下一步我继续给你要这些材料。方便就送回来，不方便就给你邮。”朱木阳站起身来，“这些点心面包你随便凑活一点，我要坐车回济南了。” “啊！哥哥，你马上就要回去呀？不回家看看咱爸咱妈了？”朱晓华瞪大了眼睛。 “来不及，我单位事情挺多的！过几天就是国庆节放假，那时候再回老家吧。”朱木阳撕开一包点心拿出一块扔进嘴里，又抽出一百元钱：“哥哥答应过你的，每个月给你五十块钱，八月份和九月份的。” 朱晓华大大方方接过钱：“哥，你要是有时间去医院看看郭青姐姐吧！她来看过我两次了，每次都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好像有事的样子。” 朱木阳一下子想起自己的那个高中同学，心里忽然有一种歉疚感，没想到朱晓华又怒气冲冲起来：“哥，你那个纱厂的女同学可是在背后败坏你的名声了呀，杨霞！” 朱木阳楞了一下，差点都忘记了那个女同学，现在听妹妹提起，不由笑道：“她说啥？说我和她谈过女朋友是吧？这女子也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婆家！”他在济南工作两个月之后，已经开始变得很看得开，不再像以前那样诚惶诚恐了。自己和杨霞之间干净的像一张白纸，随便她怎么说都无所谓。 朱晓华也从哥哥刚才撕开的点心袋子里抽出一块蜜饯塞到嘴里，说道：“咱大舅从中间没起好作用。有人说她和你从小就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可是你考上大学之后喜新厌旧什么的。咱姥姥都听说这个信儿了，特意上咱家去问呢，说咱妈可不能做没良心的事情。我在家，当时就给姥姥急了。我把这个事情都告诉郭青姐姐了。” 可能觉得蜜饯好吃，朱晓华又抽出两块，给哥哥一块，自己却舍不得吃：“哥，咱妈这几天也不知道来不来，来的话让她也尝尝济南府的东西。真好吃！” 朱木阳问道：“郭青说什么了没有？” 朱晓华摇摇头：“郭青姐就问是不是你没和她真的谈过恋爱？我说怎么可能呢。我哥在大学有过女朋友！郭青姐就没再说什么。” 朱木阳嘴里的蜜饯吃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看看自己的妹妹，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郭青呢！虽然自己可以说和郭青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但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县城，郭青那个组织部舅舅可是大靠山，而且朱木阳并不傻，他如何看不出郭青对自己的情愫。不过妹妹既然说了也没办法收回，他咬咬牙找茬训了妹妹一顿：“晓华，我可给你说，学习的事情咱们俩制定好了计划，你要严格执行，但是高三期间，一定要把握自己！我发现你可能管不住自己的感情，记住，这里任何情况下不准男生涉足！” 朱晓华低下头：“知道了！哥！” 朱木阳收拾了一下东西，说道：“你回学校下午自习，我去医院一趟，和郭青打个招呼。然后就回济南了！” 朱晓华忽然有点依依不舍：“哥，你啥时再回来？” “不是给你说了吗？要等到国庆节。一个月左右！晓华你吃好喝好睡眠好！不准想三想四的！”朱木阳拍拍妹妹的后脑勺，这是兄妹俩从小就养成的爱抚习惯。 “嗯！那郭青姐姐会不会成为我嫂子呀。”看哥哥已经准备出门，朱晓华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问蒙了朱木阳，他很认真的的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刚才晓华提到嫂子这个词，他脑子里居然浮现出来的是杨晓梅这个少妇形象，不过随即强行让大脑停止了运行，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男人的臆想罢了。 朱木阳赶到县医院郭青的宿舍门口，看外边锁着门，他又到了财务股去打听，才知道今天周日郭青休班，很显然他的样子让郭青的同事有点好奇，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道：“你是郭青妹妹的同学是吧？找他有什么事吗？要是家里人住院可以去她家里找她。我给你她家地址。” 朱木阳差点暴走，心里责怪道：你们家才有人住院呢！不过脸上则是微笑，他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谢谢阿姨，我是她高中同学，就是过来看看她，她没在就算了。” 这句阿姨同样让那个中年女人脸上难看，她称呼郭青妹妹，这个人则称呼自己阿姨，这分明是有意打脸，她气哼哼的坐下，不再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朱木阳刚要走，郭青办公室又一个人问道：“你是郭姐济南的同学吧？” 朱木阳点点头，笑了笑，没等别人再问就出门走了。 财务股一阵安静，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才听中年妇人说道：“你听他说话就是洋相，多爪啊！济南人怎么了？”爪是当地人对非本地口音的统一评价。 最后说话的是一个小女生，她怯生生的说道：“郭青姐姐嘱咐过我，要是她济南同学找她，一定要告诉她，我看着有点像是她，她….”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但财务股的人都知道，郭青一直不肯谈对象，就是等一个男孩，莫非就是这个人！ “快给郭青家里打电话！”中年妇人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郭青错过这次机会，虽然她讨厌朱木阳，但和郭青的关系却很好。 不过，当郭青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到汽车站，济南的末班车已经开走了！有些错过就是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左右为难 郭青一直说不清楚对朱木阳的那种感觉是什么，整个高中阶段她和朱木阳的交集并不多，只是总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看上去憨憨的，偶尔会发点小孩子脾气，她清晰记得有一次朱木阳出门被门槛差点绊倒，他居然扭过身对准门框使劲踢了一脚，当然后果是他抱着脚喊了半天疼，那个时候郭青忽然觉得这个同学很好玩，有一点像小孩子。 朱木阳的学习很稳定，郭青就有点吃力的感觉，因此对成绩好的同学有点仰视，唯有对朱木阳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但她掩饰的很好，朱木阳一直没发现这个女孩的心思！ 高中毕业后朱木阳去了南京，郭青则复读，她收到过朱木阳寄过来的信，当然不是情书，而是同学间的勉励和支持，郭青抱着信哭了很久，那封信在一定意义上成了她的动力，复读那一年郭青的拼命程度是家里人都想不到的，就连母亲都劝她没必要这样，她家里找个在县城的体面工作是很容易的！但郭青义无反顾的学习，她家里凌晨一点之前几乎就没关过灯，当然最后她也如愿以偿了，唯一不满意就是她没考取南京的学校，去了德州财校读了二年中专，但慢慢和朱木阳失联了。 她这个年龄在县城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郭家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很有身份的干部，郭青的相貌更是清秀可人，脾气虽然有些泼辣，但很懂情理，家里媒人常常上门，她的一些男同学更是毫不放松的写信或者打电话约她，郭青一律是拒绝或者干脆冷处理，她心里一直没抚平那个男孩的影子。她知道今年朱木阳毕业，打定主意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和自己有缘分，后来看事情似乎在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同学聚会时这家伙睡在了自己单身宿舍，继而朱木阳在汽车站送给她了一顶粉红色太阳帽，郭青想下一次见到朱木阳，一定好好给他讲讲自己的想法，从高中算起来，这已经是七年的感情了！哪怕是被拒绝，自己也不再牵挂这个事情了，然后心平静气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走余生，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朱木阳亲口说她才能放弃，但是郭青无数次在夜里问自己，她会真的放弃吗？ 追到汽车站后听说去济南的末班车二十分钟前就走了，郭青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委屈：怨朱木阳笨？她上次给过这个男人自己家里的电话的，他为什么不打？周日财务处只留值班人员的，他这么聪明怎么能不知道？还是怪自己和他无缘？郭青感觉有很多话想和朱木阳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今天只是想看看他！ 有个卖水果的商贩看她哭的可怜，就好心说道：“小姑娘，你要想追去济南的车，可以去市里再看看，现在人不多，司机喜欢转一圈拉点人。说不定还没走呢！” 这句话重新激发了郭美女的信心，她骑着自行车飞也似的跑了，但今天她运气不好，半个小时之后，她发现那辆车其实早就离开了。 郭青百无聊赖的回家途中，路上看到一群放学的学生，不由眼睛一亮，该去问问朱晓华了，她哥哥回来找自己有事吗？ 朱木阳回到济南并不晚，天色还没暗下去，但当他坐上公交车辗转回到设计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肚子有点饿，但并不想回到宿舍面对孙晓均那个千篇一律的西瓜，就在门口找了个小吃店下了一碗面条。 小吃店的老板是个南方人，温声细语的，但很喜欢说话，知道朱木阳是设计院的员工，就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边发生事情了？” 朱木阳楞了一下，不知道他指的什么，就简单笑笑没说话：“听说就好像水浒传上演的那样，潘金莲和西门庆在一起的时候，武大郎去抓奸，结果武大郎被西门庆给打得住了院。这件事情真不真呀？” 朱木阳摇摇头：“我刚来的，不知道！”他的心里很是腻歪，嘴里的面条也加快了速度，想赶紧吃完。小吃店老板却看不出事情，在旁边说的绘声绘色，有一些情节已经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朱木阳都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有了反应，但也就在他刚吃完面条，起身就要走的时候，小吃店又进来俩人，一个是李桂花，另一个是飞飞！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飞飞是那种长的极其秀气的男人，皮肤白皙，细眉朗目，再加上瘦高的个子，真的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但是他看人的时候总是瞟的动作，就好像有股邪气，让朱木阳十分不喜，他俩从来没有正面打过交道，反倒是李桂花曾经和朱木阳聊过天，她笑道：“朱领导，你也来吃面条呀？” 朱木阳点点头：“你们上夜班？”今天是周日，按照常理设计院是不安排人上班的，但最近设计院的试验车间接了一批“大哥大”的装配任务，那可是时髦的东西，据说每一台都价值超过了三万元人民币，这一千台的装配量可谓设计院不多见的大合同，就连设计院的高院长都亲自上阵，保质量保进度，因此周日加班日程都安排得很紧。 “是呀！”小女生抱怨道。“实验车间那些人太不像话了，不给我安排宿舍，连晚饭也没有！” 朱木阳笑笑：“听说加一个班十二元！误餐费和交通费都加倍，这样你们一天就二十多块钱，这可是比咱设计院高级工程师水平都高。” 李桂花没想到他知道这么清楚，但一下子醒悟朱木阳在组织人事处，那里可是管着发工资的部门，就嘻嘻笑道：“是呀！我们要忙到年底，高院长说让我们用脸盆端奖金！”当时尚没有百元大钞，要真是发几千块钱用脸盆倒不是夸张，试验车间一共四十几个人，这个项目干完之后真差不多人人赚的盆满钵满。 飞飞显然不想他们聊天，他斜喵一眼朱木阳，对老板说：“下两碗面条，给一个碗里添俩鸡蛋，我要补补！”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隐含意义，李桂花忽然脸变得绯红，她本来就很是秀美，这在灯光下显得更是好看，就连朱木阳都呆了呆，忙告辞走了。 没想到回到宿舍又遇到一幕更让他难堪的画面，本来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孙晓均去上夜班了，谁知他用钥匙打开门后，看到的是两尊在中厅里纠缠的肉体，很肥硕的孙晓均和刘青莲穿着很清凉的衣服，抱在一起，可能是他的开门有点突然，刘青莲大声叫了起来：“啊！”但这声动静更有点像是某种场合发出来的，吓得朱木阳转身就逃，一直跑到一楼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朱木阳决定暂时不回去，至少要等到宿舍熄了灯再说，那证明孙晓均已经去上夜班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贸然闯入，虽然他也知道前段时间刘青莲已经住在了隔壁屋里，但大家都要保持那种表面上的体面，但现在这幅样子就有点让人难堪了！ 他围着自己宿舍楼走了一圈，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欲望，朱木阳其实是那种荷尔蒙分泌极为旺盛的男人，在学校里有楚南雪相依相伴，真的是那种书上说的阴阳平衡之后人才能发挥最大效力，朱木阳一直在学校属于意气风发的人物，自从今年四月份他和楚南雪闹矛盾开始，就没有了这种福利待遇，算起来差不多超过了半年的时间，那种冲动在如星星之火，开始有了燎原之势。初秋的天气晚上已经有点凉，朱木阳仍然觉得燥热难当，他干脆脱掉了上衣让自己清醒一下。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低声喊自己的名字，好像是朱大景的声音，朱木阳楞了一下，四周看看但没发现有什么人，随即看路旁小树林里有红光闪动，应该是一个人在抽烟，看身影不是朱大景是谁？他急忙跑了过去，顺手穿上上衣，嘴里很亲热的喊道：“大景哥！” 这声大景哥可能是朱大景想不到的，他使劲把手里的烟头扔出很远，声音有点压抑说道：“兄弟，难得你还这么叫我，现在一班的人都不理我了！真叫人心凉！” “大景哥，没事！”朱木阳过来拍拍朱大景的肩膀，其实他也并不想和朱大景太过于亲密，毕竟现在朱大景是众矢之的，听说实验车间党支部已经召开了会议，一致表态对朱大景和肖丽这两个党员严肃处理，即便是是朱大景的师傅，现在的试验车间一把手都毫不留情，骂自己的徒弟伤风败俗！ “木阳，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你说我是主动辞职好，还是等着被处理？兄弟，你帮我出出主意吧！要不我们去我家里商量商量？”朱大景的老婆孩子早就回了娘家，他现在属于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我也说不好！”朱木阳刚走入社会，对这种事情是毫无经验的，也自然不会帮朱大景拿主意，不过他心中一动，觉得这件事情该问问杨晓梅，晓梅姐处理这类事情是很老道的。“大景哥，你再稍等一天，我明天想想给你答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问计 朱大景显然并不相信这句话，懒洋洋的说道：“好吧！不过，木阳，你能和我说话，我就很感谢你了！这段时间我成了过街老鼠！”他懊恼的摇摇头。 朱木阳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那件事情本来就是朱大景做得不对，他不想无原则说好话：“大景哥，挺晚了，你回家休息休息！我们明天这个时间还在这里见面吧！” “你真的能来？”朱大景瞪大眼睛。刚才他本能以为朱木阳就是推诿敷衍。 “能！你说过一笔写不出俩朱字的！”朱木阳笑了笑，夜色里他的牙很白！ 朱大景咬咬牙：“那我再等一天，本来我就想明天辞职的！”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张科员就兴冲冲告诉朱木阳，去泰安开会的事情定下来了，杨晓梅和朱木阳一起去，九月十号报到。看屋里没人，张科员轻声说道：“多亏了我认识总局人事处的庞处，他才答应让你去的！到了那里见到庞处好好替我敬杯酒。” 朱木阳连连点头：“谢谢张哥！”一般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张科员总让他称呼“张哥”，当着别人就是“张科长”，有时也可以称为张老师，而朱木阳对杨晓梅的称呼一直是晓梅姐！ “木阳，你没出过差，这种会议一定要想办法让领导记住你的名字，吃饭敬酒时可要勇敢一点。能喝半斤喝九两，这样的干部党培养！”张科员正在点拨朱木阳，杨晓梅推门走了进来。 朱木阳马上笑着打招呼：“晓梅姐，谢谢你！我妹妹看了你给我带回去的教材，说真的是及时雨！”这话是他造出来的，朱晓华当时根本没来得及翻带回去的材料。 张科员脸色一沉，他现在一心一意拉拢朱木阳，没想到这小子看不出事情，真是笨！杨晓梅脸上浮出她招牌微笑：“那就好！以后实验中学印材料的时候我就多预定一份。” 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木阳，周六彩排完了孙书记很高兴，说这个《黄河颂》符合现在的大形势，而且咱们都是职工出场，不像别的单位请专业演员上场，可他总觉得自己普通话不太标准，怕拖咱们大队伍的后腿，问问你要不要换一个人？” “那可不行！书记太谦虚了！”朱木阳自然不肯放过孙书记，那可是表扬拿分项！“晓梅姐，你替我给书记说说，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只有做领导的才可以，换个别人就少了几分力量！《黄河颂》就是歌颂咱们党的大合唱，书记领头才行呀！” “好小子，你这个小调度居然敢否决孙书记的意见。”杨晓梅开着玩笑，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孙书记摆一个姿态呢。“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敢！” 徐处长推开办公室的门：“小张，你过来一趟。”张科员答应一声跑了过去。 “是不是肖丽的事情？”朱木阳看了张科员背影一眼，小声嘀咕道。 “嗯。耿工出院了，刚才我看着他拖着伤腿去到了处长那边。估计这件事情不能算完。”杨晓梅说道。 “这俩人，唉！”朱木阳装作叹一口气。“姐，你觉得这件事情往下发展会到那种程度？能不能把朱大景开除吗？” 杨晓梅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朱木阳有点紧张，莫非晓梅姐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了？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本来属于道德层面问题，偏巧朱大景和肖丽都是党员，我觉得咱们院领导不想这件事情闹大，不然设计院党风建设先进单位就彻底泡汤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设计院应该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性，朱木阳说道：“这个耿工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吧！他要是闹起来会不会找上级？” “他？”杨晓梅一脸轻蔑的神色。“咱们设计院刚刚提了半格，从上到下都是想做出点成绩，这件事情本来就像吃了个苍蝇，老耿要是非惹大家不就是找死吗！木阳，你以为那个几千万的试验车间项目就是随随便便选的设计院吗？说不定咱们老大下一步有大好事呢？耿工破坏安定团结的局面？他没有那个胆量！” “哦”朱木阳似懂非懂。这些大局观他真的没有，杨晓梅的分析合情合理，可他以前根本想不到，朱大景也看不到这一点。“如果我是朱大景，下一步怎么做好呢？”这个问题已经问得有点太直接。 杨晓梅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她说道：“你也想找个肖姐姐？” “不是！不是！”朱木阳急忙否认。“我只是说朱大景现在好像走投无路了，他怎么办比较好呢？” 杨晓梅依然盯着朱木阳的眼睛，也不说话，只盯得朱木阳心里发毛:“晓梅姐，你想说啥？” 杨晓梅这才抿嘴一笑:“朱大景找过你了是吧？” “没有没有。”朱木阳晃着脑袋矢口否认。他可不想和众矢之的的朱大景站在一条战线上，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悔意，身为自己的不理智而懊悔，都说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怎么昨晚上看朱大景可怜，就想帮他一把呢！其实他做的事情真不应该同情才对。“我只是觉得就好像下象棋残局一样，看看他有没有机会，是不是死定了！” “和死定了也差不多！现在肖丽一心一意和耿长明和好，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尤其是他们女儿一回来，现在的局面是人家一家三位一体，肖丽就不可能说朱大景的好话。不管是情人还是其他关系，人最终都是自私的！”杨晓梅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感而发。 “啊！”这个情况真的是朱木阳不知道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朱大景完全做到了“四面楚歌”，肖丽的倒戈对他来说应该是最致命的，这么说起来耿工还能原谅肖丽，朱木阳觉得这个男人没什么骨气。“不过那种事情也不能说都是朱大景的错，毕竟朱大景比肖丽小好多。” “这和年龄有关系吗？你们宿舍里的孙晓均找了刘青莲，不也是差了好多岁吗？”杨晓梅忽然又笑了，她的这一笑才让朱木阳感到几分轻松，他真怕杨晓梅上纲上线。 杨晓梅接着说道：“朱大景不是一个坏人，也许是一时糊涂，但是你们男人没有几个能经得起美色诱惑。木阳，也包括你呀！”她的话音里有了亲昵的味道，反而让朱木阳小心翼翼的。 “姐，我真是个老实人！”朱木阳想要喊出来，但看看门口，仍是压低声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杨晓梅似乎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接说到了朱大景身上：“现在大景看似身陷绝境，其实如果他不主动辞职的话，院里也不会开除他，那样反而会弄的纷纷扬扬，咱们设计院是个要面子的事业单位，这种事不会传出去的。” 这一点朱木阳想到过了，可现在试验车间里已经停了朱大景的班长职务，就连像飞飞和李桂花这样的新来学生都忙着加班，如此忙碌的时候也不让他上班，只是一个“停职反省”待遇，估计是逼他自己走。朱大景破不了局就只能维持现在的局面，说不定他会沉不住气提出辞职呢。就像昨晚他说的那样！ 要知道九十年代初社会变革才开始，很多人是离不开铁饭碗的，朱大景并没有绝对的一技之长，真要从设计院被扫地出门，开除的名声是无法再就业的，估计本地找工作都是个麻烦事，很有可能要去南方打工。 “朱大景应该主动出击了，现在试验车间的主任打压他，别人也不好帮他说话，此时他最应该做的就是找高院长，然后再找孙书记，主动承认错误，把一些事情往肖丽身上推，或许有一线生机，他可以申请调离试验车间，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比如说黄河北试验基地。” “晓梅姐，那也太不男人了吧！怎么能把这种事情推到女人身上呢！”杨晓梅的主意开始朱木阳听着连连点头，但到了后来说把事情推到肖丽身上，他马上不愿意了，这真的不是故作姿态，朱木阳心中有着自己的道德标准。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 杨晓梅看他一眼，眼睛里有点赏识，也有点嘲弄：“木阳，他现在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觉得他也和你一样吗？君子之风是要保持的，但他能和肖丽在一起，就说明他应该有心理准备。这个时候维护肖丽，反而让领导不好说话。现在他需要的是承认错误，而不是做什么伟岸的男人。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永远说不清楚。你不知道肖丽说了什么！” 朱木阳抬头看看杨晓梅，他想问问但总觉得不好意思，杨晓梅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飞过一片红云，一些事情真的不能说，倒不是保密，因为那天肖丽讲的事情有点太色。 “姐，我明白了！”朱木阳赶紧点头。“咱们下周去泰安，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杨晓梅听他不再问这个话题，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不需要什么，这种会议带几身换洗衣服就行。” 晚上，醉醺醺的朱大景听了朱木阳的分析，其实很大程度都是杨晓梅的原话，他微闭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原来有些事情还可以那样操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高级职称 第二天上午，办公大楼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高副院长在办公室里痛打了前来解释的朱大景，据有过去拉架的人说，高副院长当时很是生气，恶狠狠踹了朱大景好几脚，大景身上有五六个脏脚印，听高副院长骂道：“我这么看重你，觉得你是可造就的材料！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儿，我废了你以后就省事了！” 高高个子的朱大景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边躲闪着高副院长的脚一边说对不起，高副院长今天火气特别大，好几个人都拉不开，后来还是孙书记听见动静跑了过来，喝令高副院长注意自己的形象，把朱大景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这次谈话时间很长，足足用了二个小时的时间，不少有心人甚至到门口去听听动静，但里边除了偶尔有几声哭泣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到。后来朱大景被孙书记送出办公室时，不少人看见他在走廊里向书记鞠了一个躬，很快这条新闻就在设计院传了起来。 朱木阳自然第一时间从张科员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装作不解的问道：“朱大景不是马上要被开除了吗？他怎么还敢去书记那里？” 张科员很有城府的摇头：“兄弟，你太年轻了！这一下没人再敢动朱大景了。你想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书记都给他贴了护身符，试验车间那些人谁敢再欺负他？以前有人就是借题发挥罢了！这种桃色事件咱设计院也不是没有过。最后民不闹官不究就过去。那个老耿也不是东西，非要弄得满城风雨，这下反而成笑话了。” 朱木阳依然不明白这些话什么意思，他瞪大眼睛想问又不敢问，弄得张科员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很亲切，心里则暗笑这个孩子傻乎乎的。 过了两天，组织人事处发了一道调令，调朱大景去黄河北试验车间基建基地，原来负责那块场地建设的组长老姜则是回来任了钳装一班的班长，虽然没有什么任命，显然是朱大景负责那片基地，这等于是平调，老耿又到人事处来找，手里提着一根拐杖样子的东西，气哼哼的在大办公室站着。 这一次徐处长丝毫没给他客气，也没请他去另外自己的房间，而是给他指明两条路：其一就是通过组织解决，根据现在调查来的情况，并没有确凿证据说明二人有什么不轨行为，设计院更没有相应的规章制度对二人处理，当然这种调查还要继续下去，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听到这里，耿工的脸色变的煞白：“我老婆都让给他睡了！还要什么证据？你们要是不管，我就去他家里拼命！”他扬了扬手中的拐杖。 “耿工程师，我建议你冷静一下！你们上次的纠缠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派出所本来是要对你处于拘留十五天处分的，你那是私闯民宅，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恐怕设计院也护不了你了！”徐处长丝毫不怕他手里的拐杖，表情严肃。“请你相信组织，会给你圆满的解释。也请你和肖丽同志进一步交流，如果认为朱大景违反了国家法律法规，我们绝不包庇！朱大景要是涉嫌违背妇女同志的意愿而发生恶劣行为，这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耿长明浑身颤抖：“你们官官相护，我要去向上级领导那里告发你们！他睡了我老婆！”他的声音并不大，就连站在旁边的朱木阳都察觉到了几分色厉内荏，不由暗暗摇头。 “老耿，你放心！这件事情组织会有公断！”徐处长口气又软下来。“你和肖丽是患难夫妻，这件事情朱大景有责任，肖丽也算是受害者。我们一定会在党纪方面严肃处理朱大景！但是我希望你们能顾全大局，别闹出事情来，孩子刚刚开学，不和谐的家庭容易苦了孩子啊。” 耿长明忽然哭了起来，他手里的拐杖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徐处长扶住他的胳膊：“长明，先到我屋里坐一会儿，这样容易被人家笑话，大男人哭什么！” 耿长明听他一劝，反而哭的更厉害，徐处长使了个眼色，张科员装作没看见，朱木阳则跑过来，从地上捡起拐杖：“耿老师，我送您回家吧！您腿脚不好。” 耿长明摇摇头接过拐杖：“徐处长，我们的家完了！” “不会的！你以前出差太多，对家里照顾不周，下一步技术中心会给你安排适当的工作，多照顾照顾孩子和家庭。”徐处长和颜悦色说道。 朱木阳明显感觉耿工哆嗦了一下，他有点不明白，看了徐处长一眼，徐处长又说道：“最近单位上评职称，耿工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材料，这次高级工程师指标不多，这才是正事。” 耿工的语气忽然变了：“徐处，前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影响，我的高工评审表都没来得及填写完成，已经错过了上报期限，还能想想办法吗？”竟然有了种乞求的语调。 对于一名技术人员，能评到高级工程师可谓一种荣耀，根据约定俗成的技术职务和行政职务对等策略，副高级职称相当于处级职务，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分房子打分，都是要排在部门中层干部之前的，就像现在的徐处长也只不过是副处级别。 朱木阳刚上班并不知道，技术职称都是有严格指标控制的，原则上不能超过所在单位技术人员比例的百分之十五，而且评职称需要省邮电总局负责组织评审，各个二级单位只是把符合条件的人员评审材料送到总局人事处就可以。不过相对而言设计院有个好处，就是因为它单位性质的原因，每次总局职称改革评审委员会，简称评委会里总有三到四人委员是他们单位的高级知识分子，这就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设计院上报的评审资料都是有排名的，只要不突破总局比例，一般说起来单位推荐名次排在前边的都能有很大机会评审通过，现在听徐处长的暗示，耿工如何能不心潮起伏呢。 “我这只是简单的提醒！耿工可不要因为那些家庭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前程，这个材料还是必须要上报的。晓梅，我们单位的材料送到总局去了吗？” 杨晓梅一脸苦相：“徐处，我刚刚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好，统计表、明细表、分类表和每个人的论文等等，本打算今天去总局的，我已经和庞处长电话预约过了，他们也要初审。” “耿工，你的材料大约还需要多长时间交过来？要是太晚我们可不能等。”徐处长又转头问耿工。 耿工满脸堆笑：“我今天，不，明天早晨一定交过来。”其实在此之前，耿长明已经给自己预估过，他今年是符合上报材料的年限等要求，但论资排辈的话要到后年才有可能性，今年即使报上去也是陪太子读书，可现在听徐处长的意思：上报就有可能，不报完全没有机会。他马上第一时间明白，这是给他的一个补偿，当然肖丽和朱大景的事情到此结束，要从年限等资历说起来，肖丽反而比他更符合要求，他们夫妻共同发表的论文都是肖丽排在第一位。 徐处长点点头：“晓梅，你再辛苦一下，重新整理材料，把耿工加进去。这对他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处长，我没意见。今晚即使不睡觉也要做完这个工作，但总局那边？庞处长今天可是等着我呢。” “我给孙书记汇报一下，让他给庞处打个电话说说情况。木阳，今晚你陪着你晓梅姐加班，别耽误了大事！”徐处长命令道。 “好！”朱木阳点点头。“一定完成任务。” 杨晓梅哭丧着脸：“处长，你就会剥削我俩。” 徐处长笑了起来，耿工也在旁边陪着笑，朱木阳发现他的笑容居然有几分好看，徐处长送耿长明出门，嘴里嘱咐：“这次评审机会难得，业绩尽量写的好一点，肖工文笔比你好，你不妨让她帮你填那些工作总结，要做到有难度也要有高度，高级工程师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水平啊。” “那是那是！”耿工不断点着头。他不生气之后又恢复到以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朱木阳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杨晓梅也摇摇头，张科员则是骂道：“真他妈没劲！我还想看他和朱大景动刀子呢。怂了！” 耿长明第一批材料是晚上送过来的，朱木阳和杨晓梅都在加班，这次给耿长明在汇总表中排名列到了第四位，在此之前杨晓梅曾经计算过今年的指标应该是六个，不过符合条件上报的是十七人，朱木阳看了看原来排在第六位的是刘长远，技术中心第四研究室的副主任，也就是刘雨露的父亲，不由暗暗吃惊，也就是说整个事件的受害者反而是和肖丽朱大景无关的第三方。 第二天一上班，肖丽和耿长明一起到的组织人事处，因为很多耿长明的材料都是肖丽写的，他怕有什么问题好当场修改，才让肖丽过来，只是肖丽看着朱木阳有点害羞，但她紧紧抓着耿长明的胳膊，夫妻俩很恩爱的样子，朱木阳很费力的想在材料里找出点什么不符合规定的东西，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就这样完成了评审材料的申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暴怒 朱木阳也有点愤愤不平，他私下里对杨晓梅说道：“姐，凭什么便宜那个耿长明，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人丝毫没有把他作为受害者的同情。” 杨晓梅看着他：“木阳，你不懂，这就叫做平衡！设计院里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耿长明属于那种认死理的知识分子，他要真为这件事情闹到总局，恐怕都不好收拾！这样给他一点好处，以后就好管理了。这其实是院里早就定下来，徐处长不过是因势利导吧。” 朱木阳想起朱大景，要不是杨晓梅看得清楚，他可能就要辞职，心里存着感激，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说出来的，有些人情也只能慢慢还，他笑着说：“姐姐，原来这么多沟沟坎坎的，以后你可要多提醒我，别让我摔跟头。” 杨晓梅也笑了：“你这个小人精！其实很多事情都能自己看透，就是少点经验。你将来呀，比姐姐我，比徐处都要强。” 朱木阳赶紧谦虚：“姐！你可别捧杀我！我才来三个月，越来越发现自己肤浅了。” 这天傍晚，郑诗华又来找朱木阳，这段时间她也一直跟着试验车间加班，虽然并不去车间干体力活，可供销仓库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她整天很是疲惫，见到朱木阳说话都恹恹的口气：“朱木阳，你最近忙什么呢？我们车间的都受苦受难，你也不去看看我们那帮兄弟姐妹们？太官僚了吧！” 朱木阳的确有点怕见郑诗华，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什么都敢说，而且她说的话都是无根无据，也许开始二人接触的时候觉得女孩胸无城府，天真烂漫，但在单位混久了，就知道这种说话的后果势必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他当然不肯得罪郑诗华，不过说话也并不客气：“诗华，你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是受苦受难呀？我听孙晓均说他上个月拿了四百多块钱，现在都已经买了自己的自行车，设计院谁不知道试验车间现在都是有钱人啊。我要还在钳装一班，说不定工资翻番！”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瞟向周围，生怕有熟人听见，这好像是发牢骚的语气，徐处知道肯定不高兴。 郑诗华受不得捧，这么一换角度她心情也愉快起来：“这倒是！我上个月还发了三百六十块钱呢，比我妈的工资都高。我妈说让我存起来当嫁妆！” “你和郑良的爱情之花也快结硕果了吧？诗华，是不是准备结婚了？”朱木阳嬉皮笑脸，他知道郑诗华男朋友叫郑良，在济南动物园上班，据说是信息化统计员，朱木阳曾经很揶揄的问郑诗华，她男朋友的工作是不是每天都要数共有多少只猴子，多少只狗熊呀？这个活不太好干，万一哪一天老虎在洞里睡着了找不到，是不是数数还要去把老虎敲醒？危险性很高呀。 “结什么婚？我都想把他换了！”郑诗华一肚子怨气。“在动物园呆的都不会说人话了。前天我就是说我和你是铁哥们，他居然怀疑咱俩的关系！说要找你问个清楚。我这不是担心他犯傻吗？木阳，你躲着他点！” 朱木阳一股怒火噌就升了起来：“郑诗华，你男朋友想干什么呀？咱俩清清白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真来找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他倒真不怕打架，北方农村孩子谁没打过几场架呀。 郑诗华脸上露出又羞又恼的神情，不过说话仍是有点低声下气：“木阳，他不是犯浑吗？前段时间我给他说咱们设计院肖丽和朱大景的事情，可能说的有点过火，他就开始疑神疑鬼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你的小身体可打不过他！你要比他壮我就选你做我男朋友了！”这话说的很没水平，朱木阳心里一阵鄙视，心里想你就是看上我，我怎么会看上你呀？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嘴还这么碎！也就是那个郑良瞎了眼没见过女人才喜欢你吧。 “好了！我知道了！”朱木阳不想再扯这个话题。他转身就往远处走去，正好见到刘雨露走了过来，刘雨露心中一喜：“朱大哥，我正想找你问个事情呢？” 郑诗华并没走开，见刘雨露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声，远远看着这俩人。朱木阳心里烦躁，对刘雨露就没好气：“什么事呀？” 刘雨露看看不远处的郑诗华，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我跟着你去你宿舍吧？” 朱木阳刚才被气得难受，但终究没失去理智，他回头看看郑诗华，觉得不能和刘雨露走得太近，那厮太过于八卦，要是给自己乱说起来恐怕就不好了。他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怎么了？雨露！我宿舍里有客人，刘青莲和孙晓均在呢！” 刘雨露年纪小，也有点幼稚：“他们在怕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个事情！” 郑诗华却走上前来，笑嘻嘻的问朱木阳：“小朱子，你可是答应我和我女同学见面的，别言而无信呀。这周我约你和她见见怎么样？”她误以为刘雨露和朱木阳有点什么事情，忽然有种吃醋的感觉。 这下真惹得朱木阳暴怒了：“郑诗华！你什么意思！你刚才说你男朋友都怀疑我了，我躲着还不行嘛！我给你说，郑良敢来骚扰我，后果自负啊！你也别给我介绍你女同学，还是回家好好管教你男朋友吧！”他的声音有点大，很像是吵架，吓得刘雨露忙拉他的胳膊：“朱大哥，你别和她吵架呀！咱们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刘雨露也不会说话，这样一句“她是什么样人”的话成了引火烧身，郑诗华马上把矛头对准了她：“你这个小妮子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抢你男朋友了吗？朱木阳和我是朋友，你懂吗？一个连高中都考不上的技校生来胡落落什么？” 刘雨露也是气得脸色煞白，毫不客气地骂了郑诗华一句，郑诗华更是不甘示弱，一连串标准济南骂人的话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刘雨露本来就属于有点文静的类型，又是在设计院这样的环境长大，很少遇到这种泼妇骂街的情形，一咧嘴就要哭出来。 朱木阳见势不好，看周围住宅楼上已经有人推开窗户看热闹，忙一拉刘雨露：“走吧！去我宿舍再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刘雨露哭哭啼啼的跟着他走，郑诗华还不肯放过这女娃，跟在后边想要再出出气，朱木阳有点恼火：“郑诗华！你要再这么撒泼可别怨我，这样的话我们就绝交了。另外我有个女朋友在县城医院，上周我就是回去看她！你千万别给我介绍对象了！也给你男朋友说一声，别让他无事生非！行不？” 郑诗华给憋得目瞪口呆，看朱木阳和刘雨露走远了，才很不文明的“我草”了一声，似乎二人友谊之船彻底沉没了。 今天朱木阳的确有点霉运，他急匆匆领着刘雨露到了自己宿舍门前，拿钥匙开门，居然发现被从里边反锁了，这毫无疑问，那两个胖子正在进行某种少儿不宜的动作，要在以前朱木阳就只能灰溜溜找个地方躲上半个小时，但今天带着刘雨露，心情就有点不好，他使劲敲了宿舍门两下，喝道：“晓均，孙晓均！给我开一下门！我有事！” 里边传来很清晰的应答声：“木阳，你稍等！”听着声音有点遥远，应该是在孙晓均房间里发出来的。不过答应是答应，真正过来开门则过了六七分钟的时间，孙晓均憨厚的大脸在门口一出现，朱木阳都恨不得给他一拳。 “孙同学，我严正警告你！宿舍是咱俩公用的！下次再发生类似事件，我可找保卫科替我开门了！”他明知道刘青莲就在屋里，特意让她听见，因此声音很大。 孙晓均支支吾吾：“我没睡醒呢！木阳！”看得出来他也有点生气。 刘雨露小声说道：“朱大哥，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呀。”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朱木阳，他想起自己毕业那几天和室友同学差点打起来的情景，不由心里凛然，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激动呢？这可不好！ 朱木阳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边进门边和孙晓均开了句玩笑：“晓均，我刚才被疯狗追得有点着急，别在意呀！问嫂子好！嘿嘿！” 孙晓均原本有点表情的脸马上摊平了，他主动和刘雨露打招呼，但他不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只知道她也是和自己一起来的：“你好！你是木阳女朋友吧！欢迎你！” 朱木阳啼笑皆非：“大哥，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这是刘雨露，她来找我有点事情。我哪有你有魅力？短短两个月就把设计院最有份量的美女拿下来了。祝福你和嫂子呀。” 孙晓均只会傻笑，也不知道说点啥。 刘雨露有点怯生生的样子，她跟着朱木阳到了他的房间，不由抿嘴笑了：“朱大哥，你这个家可真够乱的！” 朱木阳并不想和她很多牵扯，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直接问道：“你找我啥事？” 刘雨露面色一沉：“朱大哥，我爸爸想让我打听一下，是不是他这次评职称的顺序让人动了手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乙肝携带者 朱木阳眼睛瞪得像两个肉丸子：“什么？什么是评职称呀？雨露，我不懂你问的啥呢？” 刘雨露一看他这种神情就泄了气：“职称就是技术人员升级的称号，比如说我爸爸现在是工程师，下一步就是评高级工程师，然后呢还有研究员级别的高级工程师，就和大学里的教授一样。你念大学应该知道什么是教授吧？” 朱木阳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那怎么还要顺序呀？是不是要考试？根据分数排名次？” “你一点也不懂呀？我以为你在人事处知道呢！”刘雨露摇摇头很是失望，但仍耐心给他解释：“评职称就是大家都把自己干的活写成材料，让相关的专家评定，符合条件的就上。” “那还要顺序干嘛？谁干的多、干得好就上，不然就下？”朱木阳让自己装的很像，其实也就是在刘雨露面前，换个成年人他这种装傻会很容易被揭穿的。 “专家又不了解咱们单位的情况，所以就要看单位上报的顺序，前边的自然就是最出色的。后边的有时候连材料都不看！我爸爸说今年我们单位应该是五六个人，排第六有希望，排名靠后的除非单独找评委会的人，基本没机会。他听说自己本来排在第六，后来因为有人插队，他的名次往后了。但这种事情人家都不肯告诉他很具体的情况，因此才要打听。他去徐处长家串门，徐处长根本不让进门！他这才想让我问问你呢。” 朱木阳很歉疚的神色：“雨露，真对不起！我刚到人事处，现在没分配具体工作呢，就是跟着张老师、晓梅姐打打杂，最近一直都是熟悉人员情况为主，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觉得应该是问问张科员吧，他负责这块工作。”他故意误导刘雨露。 “不是他主管，是杨晓梅负责的职称评审申报材料。我爸爸的事情其实就是张主任告诉我爸爸的。”刘雨露摇摇头，意识到找朱木阳这步棋丝毫没有意义，不过，想起刚才和郑诗华吵架时，朱木阳对自己的维护，心里仍是暖洋洋的。“你要是方便就帮我看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木阳哥，作为一个人事干部，就是要原则性强。” 朱木阳心中暗笑，嘴上可是很感激的语气：“谢谢雨露，我会的！你们还要上夜班是吧？”这基本上相当于逐客令了！ 中厅里传来一声门响，应该是刘青莲离开的声音，刘雨露也站起身来：“我没有被安排夜班。朱大哥，谢谢你！我该回家了！” “雨露，我送你！”虽然是在职工宿舍区，但朱木阳仍打算送刘雨露回家，这也是一种尊重。 “不用了吧。”刘雨露拒绝的并不坚决，朱木阳披上一件外套陪她下楼，走到楼下，雨露忽然小声问道：“朱大哥，你说的你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假的？” 朱木阳毫不迟疑回答：“假的！气气郑诗华！她非要给我介绍她同学，烦死了。” “我感觉就是假的！”刘雨露吃吃笑了。“我也听说有人看上你，想召你当女婿呢。” “那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在咱们设计院找对象的。无论是同事还是家属！我不想近亲结婚！”朱木阳为自己的幽默笑了起来。刘雨露看他一眼，悄悄摇摇头。 第二天一上班，徐处长就召开了特别处务会，除了布置下一阶段工作，特别强调了部门纪律的严肃性，他不点名批评道：“听职工反映，我们办公室内存在着传播小道消息的现象，我且不管出自于什么目的，但一定要强调，我们四个人都是党员，要有党性原则，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说的别说！小张，你是老党员，可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最好这句话显然有所指，张科员站起来：“处长，我没做什么？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 “小张，我没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就是说你是咱们处的老人，要给新来的同志起一个示范作用。有些事情院领导都听说了，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要求我们加强内部教育。” 可能徐处长也不想弄得局面太僵，转眼就转了话题： “晓梅，你和木阳下周去泰安是吧？可要好好学，咱们管理部门马上就给配备电脑！财务谢处长抢了一台，我也要了一台，名义就是人事信息化，这个系统编程特意请了技术中心七室的余晓慧来帮我们，她现在车间见习，你发个调令，让她十月一假期后来我们处帮着编写程序。” 听到余晓慧这个名字，朱木阳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叫这么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过来编什么程序啊？他知道余晓慧是硕士研究生，但自己心目中全是她阴阳怪气的样子：坐在试验车间电工班里谁也不理，和男朋友都摆出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当然还有一些郑诗华告诉他的，女硕士在女生宿舍里的种种劣迹，郑诗华习惯于添油加醋，但那个研究生一直都不是朱木阳喜欢的类型。 “木阳，这个电脑买来了以后你负责管理。”徐处长又下指示，“那个人事信息系统我担任课题负责人，你和晓梅、余晓慧都算作参加人吧。技术中心里有计算机，让余硕士在那里编写，然后你负责调试程序。我们争取和财务信息系统打拼一下，看谁的管理模式更为先进！他们也找了人编写财务软件。” 杨晓梅点点头，朱木阳不说话了！他忽然明白下一步重点工作，应该就是这个计算机信息系统管理的事情，徐处长雄心勃勃要有所建树，自己就要多下工夫，另外朱木阳隐隐感觉，只要自己掌握了计算机操作，那么以后可以说是控制住了处里的大部分工作，除非极少数需要决策的事情，计算机可以说是都能代劳。 张科员听说没有他的安排，不由说话带点情绪：“徐处，是不是以后计算机我就不能动呀？” “现在一台计算机当然要专人管理！等将来每个人都给你们配一台电脑，代替你们手工打字，这叫无纸化办公！我去北京邮电部大楼，就看到很多科室的人都是对着电脑办公！咱们毕竟是落后呀！”徐处长既像是在回答张科员，又像是自言自语。 几个人正在讨论着电脑的事情，忽然电话响了，张科员顺手抓起电话：“喂？你找谁？徐处在我们屋里！尤大夫，这查体什么时候能全员参加呀？这四十岁以上的门槛太高了，我还要再等好几年呢！” 徐处长摇摇头，脸上也不再那么严肃，而是笑着说道：“我差点忘了，今天千佛山医院的到咱们单位来统一查体！” 朱木阳想起自己在学校查体的事情，就问道：“不是空腹吗？” 徐处长摇摇头：“空腹抽血直接去医院，咱们和千佛山医院就二里路的距离。这次主要是常规检查。” 杨晓梅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她看看旁边打电话的张科员，才笑嘻嘻的说道：“处长，您这身体用得着查体吗？估计现在邮电系统再举行运动会，你依然是乒乓球冠军。我觉得你就不应该进中老年组！” 徐处长示威般举举双手，很是有点得意：“查体还是要查的！去年咱们技术中心就查出一个肺癌晚期，陈工！现在还在上海做介入治疗呢。唉，每年到这个查体季节我都有点害怕，倒不是担心我自己，主要怕员工里出现不可预见的事故。” 张科员已经放下电话：“处长，医务室有请！说现在不忙了！您和几位领导可以一起去。” 徐处长点点头：“我现在就去请领导！”说完出门而去。 张科员看处长离开，也找了个理由出了办公室，看他出门杨晓梅才问朱木阳：“木阳，你和那个余晓慧有矛盾是吗？刚才看处长提到她的时候你一脸厌恶呢。” 朱木阳心中一惊，暗自责备自己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既然杨晓梅能看到，那徐处和张科员也肯定能读懂相关信息，这样传扬开来之后，肯定会造成自己和余晓慧的矛盾，虽然说现在二人关系就不好，但其实都是一些口舌之争，如果再有其他事情那就有点仇恨的意味了。 “晓梅姐，其实也没啥！就是原来我们实习的时候在隔壁班组，她有时候说话很难听。”他说的是实情，但也隐含了很多别的内容。 “其实你和她保持距离是对的，这个女孩是乙肝携带者，我看过她档案里的学校查体记录，她曾经治疗过很长时间，你看她脾气不好也是因为肝火太旺盛。” “啊！”朱木阳呆住了，这种事情自己真不知道，他对肝炎这种病了解不多，只是他在大学期间，相邻不远的上海市爆发过甲肝传染，当时草木皆兵的，每个学生都被要求不准在校外吃小摊，也都喝了一些预防的中药，肝炎都是具有传染性的。“她要是帮我们编程序，不会传染我们吧？！” “徐处长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会编程序的技术人员很紧缺，已经进了技术中心的人咱们可用不起，技术中心也不放！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尽量少和她接触。明白姐姐的意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倔强 朱木阳点点头，心里隐隐然有了惧意，想想会餐的时候自己曾经和余晓慧坐在一起，会不会被传染呢，也许心理作用，他居然感觉肝部疼痛起来。 杨晓梅脸上也并没有放轻松，她低声叹口气：“木阳，其实徐处长交给我一个名单，上边都是乙肝携带者的名字，你刚来单位接触的人不多，平时注意一点好。你也看看这个名单，不过一定要注意保密。可能还有一些被感染的人我们不掌握。” 说完她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记录本，给朱木阳简单看了一遍，看完后朱木阳才感觉浑身发凉，上边有十三个人，这在总人数不满二百的单位里，比例已经不能算低了，十三个人中朱木阳认识的并不少，至少三个人都和他有过交集，一个是现在孙晓均的女朋友刘青莲，一个则是刘雨露的父亲刘副主任，还有一个却是钳装一班的段师傅。 刘青莲现在几乎以他们宿舍为家，她和孙晓均更是关系发展到了那种同宿同飞的地步，也不知道那个傻小子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也许爱情的力量可以超越病魔本身呢，但自己就有点无辜了，现在公用的厨房里那夫妻俩几乎霸占，朱木阳也就是偶尔下次面条，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碗筷他俩用不用，如果被传染上我就……想了半天朱木阳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好很沮丧的摇摇头，以后厨房自己不进了！躲着他俩点吧。 段师傅是前几天一起喝过送行酒，而且同在一个班组少不了共用工具之类，越想这些事情朱木阳的头越大。 晓梅看他神情，就知道这小子没少和乙肝携带者有过交集，不过仍是安慰他：“不要紧，只要没有太过于密切的交流就行。这种病没有那么可怕的！像一些平常的共餐、咳嗽、喷嚏、偶然接触如握手、拥抱等不会传播乙肝病毒。你也别太害怕！” “姐，主要是我同宿舍的孙晓均正在和刘青莲谈朋友，刘航母几乎天天都去我们宿舍！”朱木阳很是沮丧，也丝毫不在乎喊刘青莲的外号了。 杨晓梅“噗嗤”就笑了：“你躲着她点不就行了吗？人家青莲姐找个对象也不容易，你可不能坏了人家好事！乙肝的事情你知道就好，要是敢告诉给她男朋友，散了这门姻缘，哼哼！” “刘青莲比你都大？”朱木阳瞪大了眼睛。 “是呀。每年我们都替她发愁。今年好了，主动出击，你那个室友名牌大学毕业，北京邮电学院的，人也不错，挺憨厚。” “姐姐，你们不觉得要是站在孙晓均的角度，他应该算是受害者吗？”朱木阳现在和杨晓梅说话倒真的有点无拘无束。 “什么受害者？他要啥没啥？而且脑子也不好使！能找到刘青莲算不错的了。青莲现在已经是工程师，分房子可以直接分二室二厅。而且工资比他高，再说青莲也会照顾人，她是湖北人，做的剁椒鱼头可好吃了。木阳，你的婚恋观可要改改，不能只盯着脸。”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发现朱木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由脸红了，“啐”了一口，小声骂道，“你也是小色狼！” 徐处长是到了中午快下班才回来的，他的脸上罩上了一片阴云，杨晓梅看他神色就知道不好，悄悄问道：“处长，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查体不顺？” 徐处长点点头，先是“唉”了一声，才说道：“最近流年不利！怎么总是出事呀。试验车间的段师傅，本来在车间干着活好好的，医务室魏护士喊他去查体，开始他都不想去，结果查体大夫通过咱们医务室的设备看了看，就断言他是肝癌晚期，现在已经紧急送到千佛山医院去检查了。” “啊！”朱木阳和杨晓梅都惊叫一声，并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段师傅一直是乙肝携带者，但这么严重就想象不到了。 杨晓梅心地善良，面露悲戚：“不会有事吧？” 徐处长摇摇头：“刚才尤大夫已经和我在商量手术方案了。听千佛山医院的大夫说这种病不动手术最多一年寿命，动手术的话有可能都下不来手术台，不过手术成功可以维持至少五年。” “这要问他家属的意见。可是他的家庭情况？唉！”杨晓梅说道，朱木阳不明白这句“唉”有何用意，他在车间实习的时候就听说段师傅家里孩子多，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因此相当吝啬。 “是呀！他家里就他一个人能顶得起来，上有老，下有小，可是当家作主的一个人也没有。”徐处也点头认可这个观点，“看看结果再说吧！” 下班前尤大夫过来找了徐处长，她是一位很有风度的妇人，在朱木阳眼里才是标准的女性知识分子的形象，四十几岁的年龄但面色依然白皙，举手投足有一种特有的矜持和礼貌，她穿着设计院发的一身西装工作服，简单的灰色色调更能衬托出她的气质，她先到人事处大办公室见了见杨晓梅，看得出二人很是亲密。 朱木阳在入职教育的时候曾经和尤大夫见过面，他也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出门给这两位女士留点空间，聊点自己不适合听的内容，却不料尤大夫并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她拉着杨晓梅去了徐处长房间。 朱木阳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们屋里有两部电话，一部在张科员桌上，打过来的都是劳资方面的事情，另一部则在杨晓梅和他的桌子中间，不过电话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找杨晓梅的，他偶尔接过几次，对方开始都迟疑打错了电话，这让朱木阳很扫兴，因此只要屋里有人一般他都不接电话，但这次却不得不接了。 “你好！”他很有礼貌的问道。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朱木阳“喂喂”几声，依然没有回应，他本能以为这是一个骚扰电话，正准备扣掉的时候，才听到里边传出一个很熟悉，但是又有点变化的声音：“喂，朱木阳吗？”居然是楚南雪。 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种晕眩，他摇晃了一下，机械的说了一句：“是我，你好！”然后就呆住了。 楚南雪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是通过查号台找到的设计院总机，然后说找一下朱木阳后，女接线员很有礼貌的询问南雪，她知不知道对方的部门，楚南雪说只知道他是今年分配工作的毕业生，女接线员就说转到人事处问一下吧，然后电话里就传出了朱木阳的声音。 到底是朱木阳反应灵敏，他抢先喊道：“南雪！你好吗？” 楚南雪机械的“嗯”了一声：“我挺好，你呢？” 朱木阳有点不知所措，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并不好回答，如果说好显然会让楚南雪伤心，这是个敏感的女孩，但如果说不好，她也会刨根问底，为什么不好？在大学里二人没少“斗嘴”，可谓对彼此知之甚详，过了一会儿，朱木阳才叹口气：“我也挺好，就是常想你。” 这似乎算是情侣之间的标准答案了，最妙就是叹气，让人感觉意犹未尽，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在大学里二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如果不出所料，那边的楚南雪应该是泪流满面了。 果不其然，楚南雪声音里带了呜咽：“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吗？这三个月我每天都等你电话。想知道你在哪儿？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南雪！我在班上呢！”朱木阳先说一句话冷冷场面，这次也是凑巧，如果房间里不是他一个人，可能一些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大学里有女朋友这个事实。 “嗯。”楚南雪那边窸窸窣窣，应该是在擦眼泪。“你是不是在工厂实习？我们好多同学都在车间里，说条件很苦。木阳，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天冷了多加点衣服。”这句话一下子让朱木阳眼圈也红了。他也学着楚南雪“嗯”了一声。 “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你爸爸说你不在！”朱木阳可不想让自己背负无情无义的名义，率先解释。 “我知道！他给我说了！”楚南雪没很执着这个话题，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为此她哭了很多次，现在想起来似乎恍若隔世。 朱木阳简单说了自己在设计院的近况，他很小心的把自己描绘成勉力支撑着往前苦熬的形象，总感觉把自己说的越悲惨，楚南雪心里才会越平衡，果不其然，当他说道自己实习时被派到外边厂里，在近四十度高温下调试设备的时候，楚南雪终于忍受不住心里煎熬，呜呜哭了起来：“让你不听我的！你看看你，就是太犟。” 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尤大夫和杨晓梅的说话声，朱木阳慌忙说道：“南雪，我这边有事了，你把电话留给我，我方便的时候打给你。” 楚南雪很善解人意，一点没有学校时的霸道，她报了一组号码，最后还加了一句：“别忘了南京的区号025啊！” 朱木阳郑重其事写在了手心里，这个时候杨晓梅已经推门进来，她看到朱木阳正接电话，稍微愣了一下，此时朱木阳已经说了再见。 杨晓梅看他一眼，没问电话的事，而是叹息一声：“尤大夫真固执，这下段师傅的治疗方案看来只能他自己拍板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捷径 杨晓梅看朱木阳露出不解的神情，才叹口气介绍：“刚才尤大夫和徐处长意见不统一。徐处长的想法是最好保守治疗，也就是不动手术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段师傅有一年的生命。尤大夫坚决不同意！她强调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要全力一搏。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弃一条生命呢？结果后来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徐处长不是领导吗？尤大夫怎么能不服从指挥？”朱木阳第一反应就是该服从领导。 “尤大夫是咱们设计院医学权威，你说领导厉害？还是权威厉害？”杨晓梅考校朱木阳的分析能力。 “这我也说不上，我反正是听领导的！”朱木阳的回答有点圆滑。 杨晓梅点点头：“怪不得你能借调到人事处，木阳，这个问题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要是按照咱们设计院的惯常思维，权威要远远高于领导的。咱们没升格之前设计院就是一个处级机构，可是我们院里有十一个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他们从待遇上可都是厅局级领导，因此我们设计院一直有种风气，就是知识权威才是我们立身之本，有人为了评高级工程师，甚至连部门领导都不想做，就是为了能有时间钻研课题，能有技术能力！” “那不一样！领导负担的任务要多种多样！不只是技术一个方面。”朱木阳解释。 “前段时间孙书记和我聊天，就说这种思路其实是一种进步，不过并不适应中国国情，还是应该强调领导干部的高瞻远瞩组织作用，可是设计院内的积习难改呀！这一次尤大夫就坚决不同意徐处长的意见。”杨晓梅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木阳也在思索，如果是他自己在这种局面下，是选择有把握的一年生命，还是去争取五年甚至更长的时光呢？这就有点赌的概念了。理智的判断，他倒是认可徐处长的意见，尤大夫想法是好的，可是那种通过手术治愈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很难实现的。可是人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种赌博！就像自己来设计院工作，那就要舍弃在南京时楚南雪给他的安排，甚至舍弃楚南雪的爱情！而自己同意借调到组织人事处工作，那就要舍弃自己的专业和小时候成为科学家的梦想，人都是理智的，但同时内心又都有赌性。 晚上回到宿舍，朱木阳很烦恼的发现，刘青莲又来了，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买到的一块五花肉，正在和孙晓均商量着炖肉，见他进门，孙晓均马上炫耀的口气：“木阳，今晚有好吃的！整点白的！” 朱木阳自从知道刘青莲是乙肝携带者，就比之惶恐不及，心里虽然很同情孙晓均，但知道这家伙心里藏不住话，哪里敢告诉他！他摇摇手：“我一会儿要出去，你们吃吧！晚上夜班，别喝了酒去呀！” 孙晓均肥胖但好肉，本来有点小心眼担心朱木阳会分一杯羹，现在听说他不吃反而觉得幸运，哈哈笑了起来：“你不在家我就不喝了，你嫂子不让我喝酒！”他拍了旁边刘青莲的一下屁股，就听到一声娇嗔，航空母舰拐了一个弯，然后故意用屁股撞了他一下，吨位相差悬殊，孙晓均差点被碰一个趔趄，朱木阳想笑，但不愿意在这里待太久，说声“你们慢慢吃，我八点后回来”就走了。 也许是那俩胖子在一起纠缠的样子刺激了朱木阳，他居然从内心里萌发出一种难言的欲望，想想下午楚南雪的电话更是有点饥渴难耐，一个经历过男女情事的男人，在这个荷尔蒙最浓烈的年龄是很难控制自己的，在南京时他差不多每周就要和南雪在一起，南雪早就从开始时羞羞怯怯，变得积极主动，两个人对彼此都是很满意的，所谓爱情就是各方面的契合，楚南雪除了脾气大一点，偶尔耍一点小性子，其他各方面都是很不错，包括这种事情，至少女人从不拿这个作为要挟他的工具，哪怕二人吵了架，但只要朱木阳有要求，她都是全力满足，回山东三个月，朱木阳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人，除了高不可攀的杨晓梅，他从没在别人身上有过这种欲望，即使是和高中同学郭青，也不过是只有感激而没有情欲。没有情欲是永远不可能产生爱情的！ 朱木阳从设计院门口出来，沿着凤游街往北走去，他说不清楚自己的目的，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目的。 凤游街是条南北街，最南端在济南旅游景点千佛山南麓，一个叫做大佛头的地方，往北就是经十路延长线。朱木阳想起报到的那一天，李毅道骑着自行车送自己过来，不由心中一动，自己的好朋友应该开学了吧？自己今天没事完全可以去找他一起吃个饭。 他摸摸自己的钱包，里边有七十多块钱，打定主意请李毅道好好搓一顿，上次在山东工业大学李毅道可是请自己吃过早餐，虽然没吃饱但也没饿着吧，应该有些感恩之心！既然有了目标，他的脚步就快了起来，从单位门口到经十路山工校区南门是一溜下坡，走起来格外省力气。 今天朱木阳运气不错，赶到李毅道宿舍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在，而且也没吃饭，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想减肥，但当朱木阳说要请他撮一顿的时候，毅道毫不犹豫地决定减肥从明天再开始，不能不给朱木阳面子！朱木阳翻翻白眼，很为这家伙的无耻感到无语。 二人找了学校外边的一个小饭店坐了下来，饭店门口挂着“好再来”的大牌子，一般说起来这种饭店就是味道一般，但是价格低廉，适合于没钱的学生偶尔来潇洒一把，好歹也算下了馆子。朱木阳每个月工资一百四十七元五毛，除了给妹妹朱晓华的那一百，剩下的也就是仅仅够在这种地方吃一顿饭了。 “毅道，你想吃啥给我说？二十块钱以下的菜随便点！”朱木阳摆出很大方的样子。 李毅道很是恼怒：“我点什么点？就一个菜单你拿着呢？” 朱木阳笑笑，双手紧攥着菜单递了过去：“你看看吧，我喜欢吃松花蛋，我点个松花蛋，六块！你别扯呀，想吃啥给我说不就行了吗？” “我吃烩松肉，十八！”李毅道也并不傻，知道朱木阳刚上班兜里没多少钱。“再炒个鸡蛋吧，我喜欢吃鸡蛋！十二！三个菜够了！” “再要瓶二锅头吧。”朱木阳见价格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就放下心来。“毅道，好好陪我喝一杯，聊聊天。” 李毅道点点头：“我也有事想找你聊聊，其实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啊？那你是不是准备请这顿饭？”朱木阳故意说道，他俩从高中就在一起厮混，相互之间都很有点无耻的样子。 “没有，你不用自作多情！你丫的有了工资请我是应该的！”李毅道大大咧咧地说道，他又喊道：“老板，再准备两碗面条。等我们吃得差不多再上。你先把钱交上，别一会儿喝醉了找不到钱包。” “你小子也太过分了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木阳骂骂咧咧地说道，不过仍是起来到吧台把帐结算了。 二锅头应该是酒店里最便宜的白酒了，一斤装的七元，朱木阳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给李毅道倒酒，他知道这小子沾酒就醉，说话都带着蔑视：“找我啥事？喝酒之前说，别一会儿说醉话。” 李毅道很少见地露出害羞的神情：“木阳，这次是真的有事求你！” “有话快说！”朱木阳也发现今天这小子吞吞吐吐的不和以前一样，他能有啥事找自己帮忙？分配的事情？他今年才毕业，可没有这方面的能量。借钱？朱木阳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自己一顿饭都几乎请不起，能借给他多少钱。他见李毅道仍在犹豫，又加上一句：“有什么快放！” “靠！你丫的！”说完这句话李毅道发现好像自己上了当，挥拳作势要打笑得弯了腰的朱木阳。 炒鸡蛋和松花蛋都送了上来，朱木阳看了看，也觉得这俩菜有点重复，不禁又笑：“我吃松花蛋，你吃炒鸡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李毅道又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给自己酒杯添了一点：“木阳，我先给你说正事吧。我明年就毕业了，暑假的时候在县城打听了一圈熟人，想找份适合我的岗位。可是好地方没关系去不了，差地方去了又没有意思。我学的是企业管理，县里哪个企业也不缺厂长主任等管理人员，要是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安排到县镇企业大集体去。那我就完了！” 他这一席话一下子让朱木阳想起设计院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各有特点的人物，不由摇摇头：“唉！是不好办！毅道，你认识咱县里说了算的领导吗？实在县里没好地方留在济南也行呀。” “木阳，你听我讲！前段时间别人给我指了一条路，是一条捷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酒后吐真言 朱木阳抬起他刚才盯着松花蛋的眼睛，见李毅道是少见的一本正经，有点诧异，顺口问道：“什么捷径？要是捷径可不要走的人太多呀？很挤的！” “你记得咱们班女同学吗？”李毅道问。 朱木阳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我靠！我明白了！你小子这是想找一位家里有权有势的女同学呀！不错，给我说说，你看上谁了？哥们替你参谋参谋！” 李毅道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是低头吃烩松肉，朱木阳有点着急：“你丫的扭扭捏捏干啥？可别让我猜？名花有主的你就别想了，也就那几朵金花？” 李毅道终于吐出一个名字：“郭青！” “哦！”朱木阳楞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他有点特殊意义，他昨天和本单位女同事还说那是他女朋友呢。“怎么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李毅道抬起头来，双目发出一种野兽的光芒，二十好几的男人没找过女朋友，总有点压抑。“郭青长得多漂亮啊，身材也不错！她现在在县医院医务室上班，工作也挺好，最重要的是她舅舅是县组织部副部长，听说很快就要扶正，组织部是什么部门你不知道吗？” 朱木阳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感觉带点辛辣滋味的二锅头居然也有一种酸味，他想骂声“假酒”，但看老板肥硕粗犷的样子，觉得还是不惹事的好。郭青的社会关系他是知道的，上次二人见面郭青就主动提到可以给他帮忙的事情，看来很多事自己孤陋寡闻，反倒是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打听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我现在设计院的部门就是组织人事处！”朱木阳说道。 “靠！你丫的也有好事呀。兜里还有钱吗？我再加个菜！”李毅道笑道。 朱木阳心情不好起来，他想起上周回县城去医院找郭青的情景，他是个聪明人，又经历过和楚南雪的恋爱，如何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郭青能容留他在自己宿舍过夜，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另外晓华说郭青几次去找她，是不是也在释放出一种信号呀。 平心而论，朱木阳并不爱郭青，只是很有好感，如果在自己认识的家乡女孩子里找一个让他满意的对象，他会第一个选择郭青，而不是他们班曾经的班花李梓萱！李梓萱太疯，和现在的同事李桂花有点相似，班里传出关于她的绯闻很多，现在李梓萱招工进了县广播剧工作，更是傲气十足，班里同学各类聚会都从来不参加。郭青则完全不一样，不但是她对朱木阳很好，对其他同学也很不错，其他同学偶尔家里有病人住院，郭青都要去病房探望的，甚至会帮着同学省下很多的医疗费。所以提起郭青有口皆碑，郭青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泼辣一些。 “喂！你想什么呢？”李毅道拿着筷子在朱木阳眼前晃晃。“木阳，傻了？你不会也对郭青有意思吧？” 朱木阳如梦初醒，他自然不可能对李毅道说实话，呲牙呛道：“咋？不行吗？郭青可是咱们班最好的女生，就不许别人和你争呀？” 李毅道笑了起来：“你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不具备资格！”他是朱木阳最好的朋友之一，是知道楚南雪存在的。 朱木阳笑了，又灌了一杯酒，问道：“想好怎么出击了吗？郭青可不是一般女孩，要不要我帮你写封情书？” “真的吗？木阳。你不是逗我吧？我知道你小子写情书很在行，动不动就唐诗宋词的，酸溜溜的！来帮我一次，要是拿下郭青我必当重谢。” “假的！骗你呢！”朱木阳毫不犹豫的拒绝。“你不要用拿下这个词！对郭青必须要从心里尊重！我写情书都是有感而发，让我替你写，你想的也太美了吧？”依然是心里很失落，虽然朱木阳绝对不会追求郭青，但是听说别人对自己好友动心思仍是别扭。 “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小子太不讲义气！”李毅道也使劲喝了一口酒，然后伸出舌头。“太辣了！” “怎么不辣死你？”朱木阳腹诽。 “木阳，我想委托你做个介绍人，把我的想法和郭青好好说说，别说我就业前景那些俗事，就说我对她念念不忘，想娶她为妻。我感觉班里同学和她说上话的不多，有的人我也不放心。” 朱木阳忽然很后悔自己来看望李毅道，花了钱请他吃饭，而且揽这么一档子事回去，他推辞道：“我很久没和郭青联系了。怎么找她？你要不找别人给你帮忙吧。” “我有她的通信地址，也有她办公室的电话。你先找找她，牵上线，也不能直接就提我的事呀。欲擒故纵！” 朱木阳看着李毅道，心里想骂一句：“去你的欲擒故纵！” 不知不觉，二人就喝的有点多，李毅道本来算不上有酒量，一两酒下肚就开始胡说八道，他不再说郭青，而是开始纠缠原来在学校时候的一些事情，当时的高中同学刘卫东和李毅道是死敌，二人从进了学校就相互看不起，李毅道现在的外号黑驴警长都是刘卫东给起的，毕业那年二人甚至曾动过拳脚，要不是窦兴大哥压制，说不定能出事，刘卫东属于那种蔫坏的人，她打架的时候总是出招下三路，班里曾经有一个男生让他打休克过。不过刘卫东最怕的就是窦兴和郭青，郭青那次的自行车打晕人是班里经典之作，而窦兴号称一中铁手，他一瞪眼没有多少同学敢不听，李毅道每次喝了酒都要念叨说自己很感激窦大哥。 朱木阳也不痛快，郭青是他心里的一块心病，其实有点想把那女孩当作自己备胎使用，李毅道这横插一刀让他心里格外郁闷，只是又不好意思说，只能闷着头喝酒。这一瓶二锅头喝完，二人走出小酒店的脚步就有点蹒跚。 朱木阳一嘴酒气，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毅道，你自己回宿舍吧。我，我要给你弟妹打个电话。你们学校旁边好多打长途电话的地方。”他想找楚南雪说几句话。酒足饭饱思某欲，饥寒交迫起盗心。虽然知道和楚南雪说话也就是望梅止渴，但他总觉得应该找个女人发泄一下自己的情感。 李毅道很不满意，他的舌头也有点直：“朱木阳，你小子太不会做人了吧。我已经把郭青电话给你了，你不替我牵线，反而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是不是对不起我呀？你不想想高中时你翻墙出去看电影，是谁帮你点的名？” 朱木阳怒火冲天：“长途电话需要花钱好不好？我替你办事你又不给我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给我女朋友打电话天经地义，郭青那里你有本事自己打？要死也死个明白。你看看你那个长脸，长得这驴样，郭青会看上你？” 李毅道喝酒的确太超出他的酒量了，也不理会朱木阳，摇摇晃晃朝着校门走去。 朱木阳到路边一个长途电话亭前，也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居然掏出了郭青的电话号码，这是李毅道刚才给他的，他毫不犹豫拨起电话来，结果只滴滴响了两声，那边就有一个女生很有礼貌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好。” 朱木阳脑子转的有点慢，他印象中拨打的是南京楚南雪的电话，怎么听着声音有点家乡味道呢，他机械的回应了一声：“你好。” “朱木阳。”电话那头分明是郭青的声音。朱木阳不由“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误，找自己女朋友的电话打错了地方，他想起刚才李毅道的委托，心里一阵窝囊。 郭青却很是激动，这个电话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她的母亲在旁边看电视，看女儿一脸惊喜，不由问道：“谁的电话？” “我同学的！”郭青捂着话筒回答母亲，然后才问道：“木阳，有什么事吗？”她觉得弄不好就是朱木阳家里有人住院，要找自己帮忙，但是心里又祈祷自己猜错了，如果他没事找自己该多好。 朱木阳酒醉人不醉，暗暗叫苦，不过也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他笑着说：“没，没事！郭青，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嗯！”郭青的脸通红，眼泪忽然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这么多年终于听到这个家伙说一句人话，顿时以前受的委屈都觉得值了。“你，你现在哪儿呢？济南吗？” “我在山东工业大学，李毅道这里，我们刚吃完饭。”朱木阳喝了酒脑子并不灵活，只是就事说事。 “你又喝酒了！木阳，上次就喝醉了，这次在济南有人照顾你吗？”郭青丝毫没在乎他提到的山工，李毅道等字眼，只是担心朱木阳。 朱木阳“噗嗤”笑了：“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照顾。郭青，我有个事情告诉你呀。有个咱们班的男同学想向你求爱呢。激动不激动啊！” 郭青听他说话有点打艮，想起上次在高唐的聚餐，就知道他喝多了，心里盘算是不是朱木阳“酒后吐真言”啊？ “什么呀。木阳，你肯定喝醉了。赶紧回宿舍睡一会儿。等你清醒了好好给我说。”郭青心突突在跳，她觉得这是朱木阳在说自己，但是这么严肃的大事，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我没事！我能喝一斤白酒呢。”朱木阳依然不肯放下电话，“郭青，记得当时我在工商局住的时候，暑假开学路过你家的小院子，看着里边结的葡萄很好。今年的成熟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无力回天 郭青心里既有点小甜蜜，也有点无奈，她在医院工作，对男人醉酒之后的行为可算是见过许多，但是想想朱木阳酒醉之后居然给自己打电话，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不，应该说是很重要的位置：“嗯。今年又结葡萄了，紫红紫红的。你剪一些明天给晓华送过去。” 秋天的风已经开始凉了，朱木阳打了好几个喷嚏，郭青说道：“哎呀，你快回宿舍吧！别感冒了！” 朱木阳“嗯啊”了两声，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他和郭青的交集并不多，但是酒醉的人总想找个人陪着说话，他问道：“郭青，我问你一个事呀？你找对象了吗？” 郭青心里一阵狂跳，似乎预感到朱木阳要表达点什么，但她很不想听他不清醒的时候示爱：“木阳，我在家里呢。不方便说话。明天我在办公室打给你好吗？我没有对象，我在等…….” 朱木阳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过几天十月一放假我去找你。” 郭青羞羞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上班后才听说今天是段师傅动手术的日子，根据检查时拍片的情况很不容乐观，尤大夫找了千佛山医院的领导，第一时间安排了手术，主刀大夫是从省立医院聘请过来的李大夫，据说是郑诗华舅舅陈大夫推荐的，他做消化系统的手术被称之为齐鲁一把刀。据说曾经给山东出去的一位副国级领导做过手术，设计院在关心员工方面的确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和文化，从一把手到试验车间的领导都说要不惜代价保住段师傅的性命，手术当天，徐处长和尤大夫都去了医院守候。 朱木阳已经把昨天和郭青打过电话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酒醉之后往往都会有这种毛病，这也是断片的一种，唯一让他感觉不太对的就是，钱包里已经没有了零钱，他怎么算也应该剩下二十元钱啊。 杨晓梅上午要了个车去了邮电总局，上次职称评审上报的材料都缺少年度考核表，因为整个邮电系统都没有考核，可是山东省政府职称改革领导小组的文件里，这又是必不可少的材料，因此这份材料需要造假，杨晓梅过去也就是学习一下造假经验。 张科员开始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见徐处和杨晓梅都不在，就顺嘴说了个理由出去了，朱木阳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喜欢到别的部门串门，尤其是去诸如车队、后勤部门等办公室，在那里他能享受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朱木阳其实也很喜欢独自在办公室里的情景，有人来办事他都是很客气的介绍自己，然后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设计院好多人很快就认识了这位彬彬有礼的小伙子。 今天朱木阳主要准备一个串讲词，院里决定今天下午要进行文艺汇演彩排，设计院参加演出的五六个节目都要领导审查一遍，这些节目有独唱也有山东快板，当然最重要的戏份还是那个大合唱，孙书记亲自担任领唱，大家为统一服装就花了七八千块钱，这让朱木阳很是肉痛。虽然孙书记点名让他协调整个演出，但凡是花钱的地方都是工会出资。 办公室电话又响了，朱木阳很客气的用普通话打招呼：“你好！” 那边传来楚南雪的声音：“木阳，是我！” 朱木阳“啊”了一声，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这两天楚南雪打电话过来都是他一个人在，不然真担心会被别人发现自己有过女朋友，他带点责备的口气：“南雪，有事吗？我上班呢。” 楚南雪听出了他的不高兴，忍不住也有点恼火，但担心他说话不方便，说道：“那好吧。你说昨晚打电话给我的，我，我等了一夜。” 朱木阳有点自责：“对不起，对不起！南雪，我有个高中同学来找我，陪他喝了点酒，然后就睡过去了。”他说话自自然然的口气让楚南雪哼了一声。 朱木阳笑了：“南雪，你自己一个办公室呀？打电话挺方便的。” 楚南雪“嗯”了一声，问道：“国庆节你有什么安排吗？三天假期呢，来南京看看我吗？” 这句问话一下子让朱木阳愣住了，他明白去见楚南雪的意思，都是饮食男女，他俩这三四个月没在一起都有了一种*火焚身的感觉，可是这个假期他要回老家，从时间上算三天怎么都来不及。 “我很想去！”朱木阳先说想法，“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方不方便呢？” 楚南雪显然很不满意他这样的答复，“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朱木阳也有点委屈，他将了一军：“要不你来济南看看？这座城市也很有特色的，有名的泉城！” 楚南雪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以前没考虑过，也许朱木阳这无意间的一问，让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自己究竟是爱朱木阳这个人，还是希望他留在南京一直陪自己这个事实。如果真的是爱他，自己完全可以和他一起共闯天涯，而不是强调他必须留在南京，如果在济南能有二个人的发展也不错啊，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父母是不会同意她去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城市的。 两个人在电话两头都各怀心腹事，不做声起来，过了一两分钟，楚南雪口气明显很软：“木阳，我考虑一下！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去济南看看你，还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回你老家。” 这一下子轮到朱木阳发呆了。在朱木阳的记忆里，楚南雪总是有点强势，以前他俩的分手也都是女朋友甩手而去，但这次她的温柔体贴却是前所未有，即使7月2日二人在单身宿舍亲热，她也并未有很明显的让步，哪里想到自己刚才一席话居然说得她要来济南。他看看窗外，明亮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里，看来他不是白日做梦。 门外有人敲门，朱木阳赶紧说：“我有事了，咱们再联系！”然后放下电话说了声“请进”。 推门而进的居然是朱大景，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气喘吁吁的：“木阳。” 朱木阳慌忙站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大景！” 朱大景看看屋里没人，长出一口气，说道：“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朱木阳慌忙找一次性纸杯，问道：“喝茶吗？” “那边工地上不是不能干活吗？种了好多瓜果，这几天到了收获季节，我又在当地采购了一些玉米绿豆之类，给咱设计院几个关系部门过来分分。这个布袋里都是给人事处的，都是些新下来的黄豆和绿豆，你没家，没给你算一份，让徐处和张工、杨科分分吧。我单独准备了一些东西，晚上送到你宿舍。” “我什么也不要。大景，咱兄弟俩客气啥。”朱木阳说道。 “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兄弟！”朱大景个子高，他拍拍朱木阳说道。“你先收下，我再给几位院长也送一些。这些都是土特产。然后我要去医院看看段师傅。唉！”说到这里朱大景脸色阴沉下来。 朱木阳脸上也黯淡下来，段师傅虽然人比较吝啬，但是本性善良，人缘并不差，还有一点是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正需要人，这个手术虽然不知道如何，但是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去看看吧。大景！我去不了，要是段师傅手术后清醒，就带我问他一声好。” 朱大景点点头，走了！ 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了过来，坏消息！杨晓梅刚回办公室，就接到医务室一个电话，说是尤大夫从医院打回来的。段师傅的手术彻底失败了！ 等到下午徐处长从医院赶回来，人事处的人才知道详情，这个手术谈不上失败与成功，因为打开段师傅的胸腔之后，发现癌细胞早已经转移，不单是消化系统的肝脾肠胃，就连肺部也已经扩散，多高明的大夫也没有了回天之力，大夫本来准备的手术方案根本无从实施，能做的就是重新缝合罢了。 “大夫说，如果不是这么一折腾，保守治疗的话还可以维持一到二年的时间，但是现在能熬过一个月就是运气了。”徐处长很是生气，他和院领导开始的想法都是保守治疗，就是因为医务室尤大夫坚决反对，才多此一举，本来的好心彻底把段师傅推进了深渊。 大家都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杨晓梅才说道：“生死有命！如果不查体，可能段师傅还在车间忙着呢。” 张科员说道：“我觉得应该找尤大夫好好谈谈！领导决策不听，非要坚持自己的错误主张，这下好了吧？” 徐处长很大度：“不用不用！尤大夫也是好心。不过下一步可能咱们要麻烦了，段师傅一大家子人呢，查一查符合遗属补助标准的多少？他上午进手术室之前，拉着我说，如果他要遇到什么不幸，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孩子接班，希望能招工一个孩子。小张，你查一下规定，方便的话去省劳动部门问问，有没有可能？子女顶替是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底前参加工作，他参军好像是一九六零年三月份。唉，差俩月呀。” 杨晓梅用纸巾擦擦眼泪：“我们尽力帮帮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反目成仇 朱木阳忽然有种感动，设计院的人看上去都很高傲，知识分子多的地方尤其有一种不合常态的清高，但是遇到段师傅这样的事情，仍是都人尽其力。这其实是一种很温暖的企业文化！只是今天这种场合是没有他说话余地的，他默默不作声收拾着手里的文件。 下午文艺汇演彩排的时候，大家普遍情绪不高，就连说话都很是阳光灿烂，擅长鼓舞人的孙书记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这倒显得朱木阳准备的串讲词有点啰嗦。设计院已经有传言，说是三十年前，当初在千佛山旁开始邮电设计院奠基动土仪式上，曾经有一条蛇被段师傅和朱大景的父亲打死吃掉，现在这两家人可都不是很妙。去年是蛇年，会不会有蛇怪跑出来报仇呢。 彩排结束后杨晓梅找了朱木阳，说后天去泰安出差的安排，她因为住在外边，就不来设计院了，二人在泰安见面吧，不管是谁先到，都替对方报上名！朱木阳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出差，心理有点期待，连连点头答应。 朱大景到朱木阳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上次的事情几乎让他身败名裂，因此在设计院宿舍里都是昼伏夜出，他老婆带着孩子在娘家依然没回来，朱大景一般也是周末回来住一晚上，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看起来朱大景离婚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抱了一箱子白酒，手里更是提着三四种下酒菜，到了门口就只好用膝盖顶门，“咚咚”两声响后，孙晓均先跑了过来，本来以为是自己女朋友刘青莲到了，看看朱大景带点凶恶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眼神不好，和朱大景打的交道也不多，因此并没认出他，退后几步：“你找谁？” 这时，朱木阳已经迎出门来，边去接朱大景手里的东西，边客气道：“你拿啥酒呀？”又对孙晓均说道：“朱大哥。大景！” 朱大景身子这才直起来：“没啥好酒，都是禹城的禹王亭，我那里和禹城酒厂四五公里路。很方便。” 孙晓均也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朱大哥。” 朱大景不太喜欢这个书呆子，“嗯”了一声走进门来：“木阳，我俩在你屋里喝点吧。好久没机会整点白的了！”他不愿意在中厅吃饭，就是不想和孙晓均在一起掺乎。 朱木阳笑笑并没表示反对，刘青莲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他们宿舍的时间并不是很多，算起来今天是周六，她应该来的。但是想想她乙肝携带者，朱木阳就有点害怕，不知道段师傅的肝癌是不是和他常年的乙肝携带者有关系。 孙晓均有点失望，倒并不是因为朱大景对他的冷淡，而是前几天和刘青莲闹了一次别扭，这几天女朋友耍起了性子，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其实是女人的一种撒娇，内心有点惶急，打定主意如果今天刘青莲不来，明天上午他就去找。 朱大景走到朱木阳房间，咧着嘴笑了：“你小子也不是仔细人。和狗窝差不多。” 朱木阳刚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乱糟糟的，他一边把朱大景带来的牛肉炸鱼和豆腐皮等下酒菜摆好，一边说道：“行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小子是缺女人了。木阳，你来设计院也三个月了，怎么没有找你说媒的吗？你看看你同宿舍的，人家发财吧，找了一个那么大吨位的。”朱大景说话声音不大，弄得朱木阳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朱木阳说话声音也不大。“我听说孙晓均属于被人家一棍子拍翻的类型，他不像我，在学校谈过恋爱，一点免疫力也没有。娶媳妇儿又不是买肉，沉了有沉的价格。” 朱大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又给朱木阳斟上：“龙找龙，凤找风，他那份憨熊样子也就找刘青莲那样的。” 朱木阳笑了起来：“可别，大景，这可是内秀！北京邮电学院的高材生。” 朱大景很轻蔑的看了看外边，不再提这个话题：“木阳，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就是咱们设计院正在申请一笔拨款，专门建设我那个实验基地，将来咱们业务人员全员转移，这里全变成宿舍楼。” 朱木阳呆住了：“不可能吧！你那里才几十亩地？再说不是生产基地吗？这里可都是技术人员。” “孙书记提了一个新名词，产业化基地！打算下一步把咱们设计院扩张三四倍，说是五年后人员要到一千。产值要上亿。做一个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 朱木阳在管理部门，对这些设计院的发展方向懂得不是很多，这点真的不如和高院长很熟悉的朱大景，但也下意识觉得这是设计院做大做强的好事，不由笑道：“大景，那可是你的好机会。现在试验基地可是什么都没有，成了养鸡养鸭的农场了。要是真的投资很大，你可就水涨船高！” 朱大景依然是那种高调的性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木阳，高院长对我不错，他给我说让我隐忍三年，干出点成绩，人们也差不多忘记了那件事情。再让我想办法学个本科，将来设计院的生产还是要指望我！” 一说到那件事，朱大景也有点羞色！不过随即咬牙切齿，做出愤怒的样子：“肖丽这个娘们真不要脸！当时明明是她勾引的我，结果后来组织谈话，她把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朱木阳瞪大了眼睛，在他心目里，男女之间的事情应该是长长久久，即使后来不得不分开，就像他和楚南雪，也是心里有一份感激和牵挂，怎么听朱大景居然和肖丽反目成仇了呢？ “肖丽姐也是万不得已吧！毕竟耿长明威胁她啊！”朱木阳也很反感那个长得像武大郎的耿工，觉得他和肖丽不般配，不但是长得丑，最主要品行不端，让人看到就心生讨厌，这种人要是评审通过了高级工程师，真的让高级工程师都掉价。他对肖丽则是印象一直不错。 “且！你不懂！肖丽也不是好玩意儿。在大学里就和人睡过，他当时有个男朋友谈了三年，结果毕业的时候那男的又找了一个，当时她想自杀，耿长明去安慰她，二人才谈成，肖丽给我说，那个男人是半个残疾。”说到这里朱大景有点亵渎的笑了。 朱木阳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有点奇怪的看了朱大景一眼，朱大景笑声更大了：“你是小孩！不懂！其实肖丽就是不找我也会找别的男人，她不满足！” 朱木阳琢磨出一点他话里的意思，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身上有了反应，他举起杯子：“大景哥，走一个！” 朱大景嘟囔：“她在纪检部的时候，说是我强迫的她，说我威胁她要不和她好，就揍她女儿和她老公，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真实的情况是那天我们加班，她直接摸我，然后才…….可是这些事情高院长和孙书记都不让我往外说！木阳，你哥哥冤不冤？” 朱木阳愈发感到身上燥热，他起身把房间的吊扇打开，屋里顿时扬起几片尘土，朱大景慌忙盖住酒肴，怒道：“你有病呀？” “你有药呀！”朱木阳嬉皮笑脸，“你非搞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想干啥？照你这么一说，肖丽姐就像潘金莲了？” “没有没有！”朱大景晃晃脑袋，他也并不是那种太偏执的人。“肖丽很会关心人，另外她看人也很透彻，当时和你认识，她就说你非池中物，将来会有机会爬很高的位置，让我早和你交往。也不知道你小子能不能当上院长？” “去你的！我才来三月，知道啥？”朱木阳听说肖丽如此看重自己，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感激。 “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到了耿长明身上，他又不珍惜！木阳，你看着点吧，将来肖丽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老老实实。” 朱木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一晚上朱木阳睡得并不好，也许是受到了朱大景的刺激，整夜都是做梦，梦见和楚南雪缠绵，也梦见和杨晓梅亲热，这让他醒来之后总是有点害羞，觉得自己愧对了自己的大姐。说起来奇怪，和他有关系的女人里他从来没梦见过郭青，也许潜意识中根本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吧。 第二天是周末，朱木阳一直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尽管昨晚上喝就有点头晕，他仍是很早就起床，盘算一下今天要怎么安排，最后决定去新华书店一趟，看看有没有计算机方面的书，下一阶段人事信息管理微机化是工作重点，那个余晓慧整天很牛的样子，即使她帮忙编了程序，如果不自己掌握知识，恐怕也会被她奚落，他很不喜欢那个女子。 他下楼的时候，正好车间下夜班，好几个他认识的技校生打着哈欠从车间大门走出来，走在最前边的依然是李桂花和飞飞，二个人现在的恋爱关系已经公开化，当着别人都搂搂抱抱的。也说不上因为什么原因，朱木阳和那个飞飞总是相互看不上眼，他有点蔑视的看了那男女一眼，同样飞飞也是横眉冷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凡人俗事 “朱木阳！”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这让朱木阳楞了一下，侧身看去，却看到是一脸憔悴的余晓慧，这个研究生最近也一直在试验车间电工班实习，因此她的工作时间也就只得按照车间统一安排，估计也是昨晚加了一夜班。余晓慧为人不好，电工班也对她毫不客气，常常把一些苦脏累的事情交给她，这在朱木阳看来属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不想搭理余晓慧，但也不太好意思装听不见，轻轻“嗯”了一声。 余晓慧走到他跟前并没有马上说话，等那些人都走远才小声问道：“你们人事处编程序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呀？” 朱木阳知道是国庆节之后让她开始工作，但表面上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什么程序？我不知道呀！” 余晓慧在车间磨练了这两个多月，以前那种傲气已经减退许多，尤其前几天和男朋友分手，更是让她受到很大的打击，她说话都带点哀求的意思：“朱木阳，前几天有人说，你们人事处要编制一套人事管理信息软件，初步决定让我做这个工作。我就想问问什么时候开始？现在车间里我太压抑了。”说到最后居然眼圈一红，掉下眼泪。 朱木阳真的不是心很硬的人，看她哭慌忙往后站站，才说道：“我真的不太太熟悉。余晓慧，你知道我只是借调到人事处帮助工作！很多核心的东西我接触不到。你说的编程序是好事呀。可以发挥你的专长。” 余晓慧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就解释说：“计算机编程主要是用数据库软件，你在学校学过吗？现在所有的管理系统都是用这种软件编制，并不难！” 朱木阳摇摇头：“那是我们学校选修课！我没选！” 早晨院子里人不多，偶尔有满头白发的人路过，看看他俩，这让朱木阳有点不太好意思，他说道：“余硕士，要不这样吧，你说几个有关的书名，我去新华书店买几本书当做工具书。” “我宿舍就有。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拿吧。可以借给你看！”余晓慧这次很是大方。 朱木阳却知道她是乙肝携带者，打定主意要和这女子保持一定距离，就摇头说道：“算了吧！反正我也要去书店，就不用你的了。请示过徐处长，说是工具书可以报销的。” “嗯！你要去买书，建议你买一本《foxbase +编程指南》，我上次看过，四十块钱呢，没舍得买！”余晓慧说道。 “狗改不了吃屎!”朱木阳心里暗骂，“只要有小便宜就赚！”但他表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而是摊开双手：“我浑身上下就没有四十块钱。” 余晓慧很是失望，又回到开始那个话题：“朱木阳，你整天和领导在一起，方便时候帮我说说话呀，我要是也借调到人事处工作，咱们俩可就在一起了。” 朱木阳知道对她的安排是在技术中心编程，不可能和自己一样在组织人事处办公室，但依然要装糊涂：“好呀。那以后要多向你请教。” 郑诗华打着哈欠从旁边走了过来，很显然她想不到余晓慧居然和朱木阳聊得热火朝天，不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这俩人都和她闹了意见，她心一横，揭老底道：“朱木阳，今天星期天，你那个高唐的女朋友来济南看你吧？看的话我请你吃饭！你们以后两地分居可是挺不容易呀！” 朱木阳斜了斜眼，嘴里毫不客气：“女朋友来了我找你帮忙，去动物园看看熊瞎子，您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替我们省两张门票呀？” 郑诗华如丧考妣，脸色阴沉下来：“我和他散了！朱木阳，记得你上次去曲阜说过你会看风水，你说我和余晓慧住的房间是不是邪门呀？俺俩咋都散伙了呢？” 朱木阳很不厚道的笑了：“是呀，你们房间是不是进门就对着厕所呀？” “啊！”郑诗华和余晓慧都瞪大了眼睛。“是呀，这是我们六号楼的特色。” 朱木阳很懊恼的想给自己一巴掌，本来是顺嘴一说，哪里想居然这么巧。 “怪不得呢！”郑诗华如梦初醒。“我男朋友说一来我们宿舍就感觉很累，看来真的是风水！我们要求换宿舍，我们要去找后勤科！”说到最后郑诗华都要喊出来。 “好了，好了！可别说我说的！”朱木阳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落荒而逃，这要是传到领导耳朵里，自己少不了挨尅，好好一个组织干部，快成神棍了！ 郑诗华眼睛眨了一下，她忽然明白朱木阳最担心的是什么了，原来这家伙怕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原来这家伙的软肋在这里呀：“为什么不说？你想做雷锋呀？我告诉所有认识的人，说你会看风水！我舅舅省立医院最近说是老死人，也想找个风水大师看看，要不要我推荐你。” 朱木阳气的直咬牙，他知道郑诗华的性格，可谓软硬不吃，求饶肯定没用，但强硬到底也没什么效果，索性不理她，而是对余晓慧说道：“余硕士，我明天和杨科长去泰安开会，主题就是人事信息电算化的事情，要是有什么新的精神和好的做法，我回来给你交流交流。” “太好了！”余晓慧喜上眉梢，很少见的有人主动和她聊天，她一直不从自身找原因，觉得是别人嫉妒她的学历，现在看朱木阳居然这么说，心里很高兴。“我有同学在保险公司，说他们那里早就开始推行电子计算机管理了。” 郑诗华看没人理她，很是生气，昂首挺胸走了。 朱木阳见她离开，也没有了和余晓慧说话的兴致，打声招呼就走了。 刚才和这俩女生说话，朱木阳反倒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干点什么了，走到办公楼前犹豫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打算去书店看书，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急匆匆从宿舍楼方向走过来，走到他面前打了一声招呼，朱木阳认出是财务上的周一方，忙回应：“周老师，早！怎么去加班吗？” 周一方比朱木阳早来单位两年，但朱木阳记忆员工情况的时候留意过他，这是一位初中中专的毕业生，按理说这种学历是不可能分配到设计院财务处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关系或者父母是设计院的老职工，但这些关系是在员工情况表上不记载的。 周一方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自己都笑了：“我是去办公室，但不是加班。木阳，我是去学习！准备考中级会计师！” 朱木阳惊奇的问：“那是什么东西呀？” 周一方有点不好意思，他说道：“我们会计系列的职称明年以后不评审了，要国家统一组织考试，听说第一年对学历什么的要求不严，我想搏一把。木阳，你也要好好学习呀，在咱们设计院，可是对学历和职称都很重视。” 朱木阳肃然起敬：“周老师，您值得我好好学习！我，怎么就没想到到了单位以后再追求上进呢？” 周一方叮嘱道：“木阳，你千万别叫我老师，你应该比我还大，我是初中中专，比你少上三年高中，而且我是复读了好几年才考上的山东银行学校。整个财务处，就我和我们处长学历最低！” 朱木阳真不知道周一方年龄，不过他工龄比自己要长，那叫老师是确定无疑的，他忙说道：“周老师您别客气。我初来乍到设计院，好多事情需要您指点呢。就像你刚才说的学习的事情，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方向，我等熟悉一下情况也和您一样，找适合自己的专业学习上进。”朱木阳这真不是谦虚，他愈来愈发现设计院藏龙卧虎，想想那个做焖饼做的超好的技术人员，社会经验无所不知的杨晓梅，还有这个追求上进的管理干部，自己那点小聪明真的需要提高。 “就应该学习，等到你一找对象恋爱结婚，就往往没动力了。”周一方略带羞涩的说着，似乎在表明自己的婚恋状态。 朱木阳笑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哪里有人看得上我？周老师，我觉得像您这样学点东西是正事。” 周一方也笑了：“那好吧！我们一起学习！” 朱木阳和他一起进了办公楼，和周一方挥手告别后他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特意查了一下周一方的材料，这位周老师比他大一岁，一九六九年出生！朱木阳从这个同龄人身上很受启发，决定以后自己也要走这样一条自我提高的道路。 既然到了办公室，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打几个电话，找出自己的通讯录，先是和有电话号码的几个大学同学聊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大家都是一片叫哭声，说是不进入社会不知道，处处陷阱埋伏，最惨的一个陕西汉中的王玉珏，已经因为违反劳动纪律，被厂里除名了！他的档案被退回了南邮，看明年有没有合适的单位再重新分配一次。 最后朱木阳把目光落到了郭青的号码上，犹豫是不是把李毅道托他的事情说一次，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晚上曾经给郭青打过电话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重归于好 今天是星期天，郭青应该在家，朱木阳又看看办公室的挂钟，刚才和同学之间的胡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可能这个时间肠胃有点不太高兴，咕咕噜噜叫了起来，埋怨他的不人道，平时上班，这个点早就已经吃完了早点。 朱木阳盘算着打不打这个电话？李毅道是他的好朋友，而且郭青和自己更是从高中就很亲密，异性之间的交往总比同性之间显得郑重一些，朱木阳想起刚才，告诉郑诗华女朋友的事，在他内心深处对郭青有种敬意，但现在要给李毅道这个王八蛋做媒，总是疙疙瘩瘩的。 他忽然想起妹妹朱晓华，上次自己回去就是专门给妹妹辅导，进入高三后，显然小女生有点承受不了那种特有的压力，听晓华说郭青常去看妹妹，医院和妹妹借宿的广播局宿舍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他打定主意就用妹妹的借口和郭青聊聊。 电话一拨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的老者：“你是哪里的？”这是标准高唐话。 朱木阳听出是郭青爸爸郭局长的声音，以前他高中住在工商局，见过这位老者，郭青姐弟三人，因此他父亲比朱木阳父亲要年长不少，急忙很客气的称呼：“郭局长，我是郭青的同学朱木阳，曾经住在工商局大院里。您有印象吗？” “木阳呀！”郭局长的声音里有几分惊喜，他爽朗的笑了，“怎么能没印象呢。前天晚上你不是打电话过来吗？还是找小青是吧？你等等我喊她一声。她在院子里帮她妈剪葡萄呢。那天晚上你说想吃葡萄，她就放起来一些，说等你国庆节放假回来吃！到时候到家里来吃饭呀。” 只是老头这几句话把朱木阳吓住了，自己什么时候给郭青打过电话呀？他根本想不起那晚的事情。 郭青略带羞涩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木阳！” 朱木阳忽然感觉郭青说话的口气和风格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在学校郭青可是带点凶悍的女汉子仪容，怎么现在愈发的温柔起来了，也许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郭青！你好！你摘葡萄呢？” “是呀！想一会儿给晓华送点去呢。她星期天下午应该在宿舍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高三了她挺忙！”朱木阳说道。“你星期天不上班是吧？” “是呀。医院财务股星期天轮班，不办理出院手续，但有住院的缴费。” 二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僵持了一会儿，朱木阳心一横，决定说李毅道的事。 “郭青！有个事我想给你说说！私事！”他心里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是希望郭青同意还是拒绝。 “什么事呀？要是，要是很重要的，等见面说不行吗？你国庆节肯定要回来的。”郭青以为他要开口求爱，很觉得不好意思，也想这样是不是太仓促。 “嗯！是很重要的事。郭青，你有男朋友了吗？”朱木阳问道。 “没有呢。”郭青脸色绯红。心里暗骂朱木阳不通人情世故，这种事哪有直接问的，但又不能不答。 “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朱木阳紧追不舍。 “嗯？”郭青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这不像是说他自己的节奏呀。 “那个那个…….”朱木阳忽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他嘴里支支吾吾，嘴里盘算着说辞。 郭青毕竟泼辣，笑着说：“你想说什么呀？木阳。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没有。和我没关系！”朱木阳说道。“你记得咱们班有个同学叫李毅道吗？山东工业大学的。” 郭青心一沉，一种浓浓的失望从心头涌起，原来真的是朱木阳打算做媒，把自己介绍给别人呀。她“哼”了一声：“朱木阳，是他托你是吧？是不是他明年毕业想让我给他找个适合的工作？” 朱木阳想不到郭青居然这般清楚，但他却不肯承认，忙说道：“不是不是！的确是他喜欢你，才托我给你说说。郭青，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你告诉他，我不喜欢！朱木阳，你真叫人失望！”郭青“咔吧”一声扣了电话，动静很大，吓得这边朱木阳哆嗦了一下，他抱着话筒呆了很久，才颓然坐在凳子上，看来这件事情让自己办砸了。 朱木阳呆坐了好久，心情起起伏伏，他似乎能懂郭青怒火的由来，但是又说不清楚，他俩之间的这种暧昧以前他很享受，可是斜刺里冲出的李毅道让他无所适从。从心里说，现在他和楚南雪藕断丝连，并没有完全断，这种情况下确定女朋友就有点道德问题了！最重要的是朱木阳心里并没有郭青的位置，他并不爱这位高中女同学！ 郭青有点泼辣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敢用自行车砸那种调戏女生的街痞子，但是她和朱木阳关系一直相处如宾，就像刚才这种怒气冲冲，也的确是第一次。朱木阳在心里问候着李毅道的八辈祖宗，抱怨他给自己惹了这么一个大的麻烦。 本来刚才的饥肠辘辘似乎一下子也偃旗息鼓了，朱木阳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无论是自己该不该给李毅道做媒，都不能简单的打电话给郭青，这是一种典型的不尊重。一旦动起脑筋来的朱木阳，可一点也不傻，他现在必须要给郭青道歉，不然将来可真的有可能失去这个朋友，他重新拨通了郭青家的电话号码，这次依然是郭局长接的，声音可不是刚才那种安祥，甚至有点怒气冲冲：“你找谁？” “郭叔叔，我是木阳，刚才……..” 他的话被郭局长打断了：“孩子，你刚才怎么惹小青生气了？”听出是朱木阳的声音，他的声音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焦躁，变得有点长辈的宽容和爱护。 “年轻人要相互体谅！小青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容易，可不要动不动就闹意见。”他就好像是在劝说惹了事的孩子。 “叔叔！对不起！”朱木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郭青的关系，但是像现在这种语气，郭局长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女婿。“我刚才几句话说的不合适，我想找郭青再解释解释！” “好！好！这才是好孩子！小朱呀，我可给你说，对女孩要会哄！”郭局长呵呵笑着走开了。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电话那头才传出郭青不情不愿的声音：“朱木阳，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我可是给你说了，你说的那件事情门都没有，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只要我愿意，我国庆节都能结婚！不需要你做媒人！” “郭青，你这脾气要改改！”朱木阳故意装的老气横秋，他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哄女孩，既然知道郭青对李毅道没意思，那他反而放下心来。“我就是替李毅道问个事情，他那天晚上请我喝酒，我就糊涂了！中了他的糖衣炮弹。他自己说你好像挺喜欢他的，在学校里都对他笑过！” “对他笑过就是喜欢他呀？我还对着猪、对着狗笑过呢。”郭青的火气也已经消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怒火冲天。“我还对着你笑过呢！”她又补充一句，说完噗嗤一声笑了，似乎觉得把朱木阳和猪狗并列有点惩处的含义。 “对！对！我就是一头猪行了吧！你别生气！”朱木阳心中一宽，知道自己第二次电话打对了，要是冷战下去，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失去郭青这个朋友。 “你就是猪！怪不得你姓这个姓！朱木阳，我可告诉你，人家请你喝顿酒你就把我卖了！你觉得对得起我吗？我本来准备今天中午去找你妹妹呢！哼，现在生气了！不去了！”说到后来她居然有了撒娇的口气。 “郭青妹妹！”朱木阳顺杆爬，只是言辞之间也给自己留着度，他只是喜欢郭青，但并不是爱，如果自己将来在济南混不下去，说不定回县城会娶这位女孩，其实相对于婚姻来说，能找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女人就行，“别生气了！明天我去泰安出差，那里紧挨着肥城，十月一我给你带肥城桃子回去吃！” “不稀罕！”郭青很干脆的说。“对了，说正事，晓华说你上次带回来的那几份试题和考试重点很好，比我们一中发的复习材料有针对性，她让你想办法再找几套，要是你没空回来，就给她寄过来。你直接寄到医院给我就行。” “谢谢！谢谢郭青妹妹！”朱木阳连声道谢，这次是发自肺腑的。 “和我客气啥？对了，你方便电话吗？要是方便我现在去接晓华，让她和你也说说话！今天周日她肯定没课，就是复习！我去学校找她。”郭青一下子变得善解人意，这有点让朱木阳受宠若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泰安城 “我倒是方便！”朱木阳觉得有点太过于欠情，这要是传扬开来，小县城里可能会有人风言风语，“晓华今天也可能回老家啊。” “她不回去！我两三天就去她那里一趟看看！木阳，有个事我可要给你说一下，晓华有早恋趋势，有一个小男孩曾经去找过晓华，让我碰到了。”郭青严肃起来，没有了刚才带点撒娇的口气！ “我知道！晓华给我说过！”朱木阳并不很在乎，“只要不影响学习，相互促进，我并不想太过于反对！其实这个年龄的男女都处在朦胧期！” “朱木阳！你糊涂呀！男生和女生一样吗？”郭青声言厉色，又恢复了刚才呵斥他时的口气，“女孩子青春期要早于男孩，她们本来就很敏感，一些感情上的事非常容易影响心情！另外，晓华一个人在广播局宿舍，这真的要是发生点什么怎么办？你刚才的说法看似大度，这就是一种误导！” “啊！”朱木阳汗流浃背，他真没想这么多，也许郭青从女孩子自我保护角度说的对，晓华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万一那个男孩不那么单纯怎么办？他高中时男女同学谈恋爱就有睡到一起去的先例，班花李梓萱就至少谈过三四次恋爱，当然所谓的恋爱就是有肌肤之亲，所以至今李美女在他们班名声很臭，朱木阳印象最深就是有同学谈恋爱想晚上借宿到他所在的工商局宿舍。“郭青，你说得对！我大意了！你快去叫晓华过来，我好好给她说说这件事！” “算了吧！这个你做哥哥的也不好说，有些话我替你说！”郭青说道，“女孩子最重要保护自己。高三是最关键时候，不能谈恋爱！要不让她搬到我在县医院的单身宿舍去住，我可以监督她！”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朱木阳在郭青屋里睡过一夜，知道那里边环境很优雅，距离医院食堂也很近，比妹妹现在住的宿舍要好很多，只是自己和郭青就是同学关系，妹妹这么添麻烦不好吧。 郭青丝毫不在乎：“这有什么？我平时很少在那里睡！晓华从那里住就是距离学校稍微远一点，不过我可以照顾她！最重要的是和那个小男孩不要走得太近！” “我，我除了感激是没有意见的！郭青！”朱木阳这次叫郭青名字，已经饱含了感情，心里也知道这个情欠大了。“你和晓华商量一下。她要没意见就行。” “不！这个你发话，她肯定不习惯换环境！”郭青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比朱木阳要强很多。“你就直接说你找的我，让我管束、照顾她！高三是关键的一年！木阳，你明白吗？我不想让她和我一样上高四！” “好！好！”朱木阳连连点头。 果不其然，朱晓华听哥哥说让她搬到医院来住，满心不喜欢，当着郭青的面不好拒绝，但就是撅着嘴不发一言，朱木阳摆出大哥的权威：“你也别想别的，今晚就和你郭青姐姐去熟悉一下环境。那间房子暂时留着，但一些辅导可以让郭青姐给你指点。” 正好郭青这个时候不在房间，朱晓华看左右无人，小声嘀咕：“是嫂子吧？哥，你真了不起，为了管我，居然给我找了嫂子。” 朱木阳怒气冲冲：“你胡说什么呢？我可给你说，高三咱们要群策群力，首先是你，然后是我和郭青！” 朱晓华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不情愿但也低声说道：“知道了！” 朱木阳第二天一早去得泰安，他查了一下会议文件，文件上详细说明了培训路线图，举办这次人事信息培训班的地址就在泰山脚下，一个叫做望岳宾馆的地方，那里系统内部称之为邮电总局泰安培训基地，只是这几年三产行业改革，才开始对外经营。 从济南火车站坐绿皮火车，到泰安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朱木阳出发的时候天正下着雨，杨晓梅不知道怎么去泰安，他俩只是约定了泰安见面，朱木阳总觉得晓梅姐有点神神秘秘，似乎不愿意和他同行，不过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出差，心里有点兴奋，打着雨伞坐公交车到了火车站。 现在不是旅游季节，泰安又是短途，因此很方便就买到了火车票，只是他进了候车室后，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上次回老家时遇到的红衣少女老乡。 那女孩先认出的朱木阳，好远就用家乡话喊道：“老乡，你好！你也来坐火车呀？” 朱木阳也有点高兴，这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你好，你好！你这是去哪儿呀？” 女老乡今天依然穿着件紫红色外套，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点凉，看她穿的挺多可能是要出远门，女老乡有点神秘的看看四周，指着候车室的座位说道：“我们坐下说吧。” 原来这个女孩叫做洪缨，是县城北尹集乡的人，前几年在济南做过酒店服务员，后来则是在济南洛口服装市场给人打工，做售货员，现在则有了创业的念头，打算去浙江义乌看看进货渠道，然后在泺口租几节柜台自己做老板。 “有志气！”朱木阳称赞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很有魄力，真了不起。”其实他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这种小生意能有什么出息，朱木阳心里一直觉得像自己这样在正规单位冲浪才是有出息，只是花花轿子人人抬，自己和这位女老乡本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恭维几句彼此高兴罢了。 “你不知道多赚钱，就像你这件衣服，要是在人民商场或者百货大楼肯定下不来一百块钱，要是在洛口最多四十块钱，可我查过我们老板从义乌进货的本子，七块钱！一件衣服就这么大的利润！”洪缨很得意的炫耀着。 “啊！”说实话这种价格也是朱木阳没想到的，这种利润堪比那个啥了。“赚这么多呀！这要是生意好一个月就成万元户呀。” “可不是咋地！”洪缨的家乡话偶尔带点东北味道，应该是他身边有东三省的朋友。“服装生意最赚钱的就是过年这几个月，我也是想去找准货源，然后十月一开业！说不定一个假期就能赚回半年的房租呢。” “完全有可能！”朱木阳看看手表，问道：“你是几点的车呀？我马上就要检票了。” “我也是！”洪缨指指液晶显示屏上的车次。“你去哪儿呀？” 朱木阳没想到和她同一趟车，不过也就是一站地同行罢了，不由笑着说：“我去泰安开会，咱们上车吧！我是站票！” 洪缨点点头：“以后我们在济南，多联系！我认识好多人呢，有的在国营大厂，有的在卫生厅。”她很骄傲的样子，朱木阳想起上次她差点被骗了的事，不禁提醒她：“出门在外，可要注意安全，坏人太多了！” “嗯！”洪缨再次点头，不过是那种不以为然的神色。 上车后因为没座号，朱木阳就在洪缨车厢站了一个多小时，听这位叽叽喳喳特别喜欢说话的老乡讲济南的故事，她把济南描绘成了一个遍地黄金的城市，似乎随便干点什么就能挣到不少钱，朱木阳一直保持微笑的姿势，心里则很后悔这种被无奈的洗脑。 车到了泰安火车站，朱木阳逃也似的跑了下去，洪缨忽然问道：“老乡，你有电话吗？” 朱木阳楞了一下摇摇头：“我在车间实习，没有电话，等过几天我去洛口服装城找你，国庆节我想给我爸妈买两件衣服回去呢。” “好！我自己的柜台不知道能不能开业，你要来到七号柜台打听红红就行！”洪缨大声说着。 朱木阳挥挥手：“再见！注意安全！” 洪缨坐在座位上看朱木阳下了站台里的地道，居然有点酸酸的感觉，旁边一位妇人问道：“是你对象吗？小伙子长得挺不错呀。” 洪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朱木阳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家冒充成了男朋友，他如释重负般出了泰安火车站，现在并不是旅游季节，整个泰安火车站有种破败的景象，除了一些拉客的三轮车夫大声喊着“岱庙、南天门”之类的景点名称来吸引人，出站口并没有太多的游客，泰安的雨比在济南时小了一些，他撑着伞往远处走去。 稀稀疏疏的秋雨打湿了一座山，一座城。朱木阳记得会议通知上写的是坐火车站前七路公交车三站地就能到望岳宾馆，看现在才十点多，盘算一下即使走着过去，也用不了半小时，正好也领略一下这雨中的泰安古城。 泰安因泰山而得名，“泰山安则四海皆安”，寓国泰民安之意。城市位于泰山脚下，依山而建，山城一体。朱木阳上次来泰安是二年前和楚南雪一起，暑假的时候夜登泰山，说起来也有意思，上次也是在雨中到得泰安城，随随便便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当天夜里就爬了泰山，只是让他俩遗憾的是既没看到日出，也没看到云海，楚南雪很不服气的说：“登泰山看不到日出就等于挂科，一定要找机会补考！”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和这个男人一起补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系统内会议 望岳宾馆在泰山脚下的岱庙不远，朱木阳打着伞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门口，看那里挂着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山东省邮电总局人事信息电算化培训班的各位学员！他不由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一路竟然是这般顺利。 酒店大厅里靠门左侧摆着三张桌子，是会务接待人员的位置，看里边坐着七八个人，都笑容可掬的，相互之间不知道说着什么。在他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很显然来报到的人和会务组都很熟悉，大家打着招呼，说着路上的行程，听他们的说话，朱木阳知道这些人来自全省各地的邮电局，在他前面有一位中年妇女显然是位领导，好几个会务上的人都过来和她问候。 按照会议流程是先签到，然后缴纳会务费领会议材料，最后才是安排住宿。朱木阳签到的时候，会务组的一个小伙子抬头看他一眼：“你是邮电设计院的呀？人事科还是信息中心的？”信息中心是设计院技术中心下边的一个部门，在内部被称之为第七研究室，对外则称之为信息中心，听这个人的口气他和设计院很是熟悉。 “您好！我是今年新分配的学生！现在在组织人事处。”朱木阳说话不卑不亢，特意强调自己单位已经升格的事实。 “对！晓梅去了你们科！”小伙子看上去年龄不大，只是说话有点大气，也许在上级机关工作的缘故，对下属部门都有种心理上的优势，他始终认为设计院就是处级单位。 朱木阳无奈得笑笑，点点头：“晓梅姐今天也来参加这个会议，我们单位来了俩人。” 小伙子显然很喜欢杨晓梅，他很高兴地点点头：“是吗？前几天去报送材料没听她说呢。你俩怎么不是一起来的？” “晓梅姐不在设计院住，她直接坐车过来。我是坐火车来的。” 朱木阳边说边替杨晓梅也签了到，小伙子点点头，看看他的签名说道：“朱木阳！嗯，不错的名字！” 朱木阳忙致谢，看前边几个人已经办理完了手续，于是到了领取会议材料的地方，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闹了笑话，他身上居然没带足够的会务费，而且这次培训会务费和住宿费居然每人要一千二百元，朱木阳瞠目结舌，他身上一共带了不到二百块钱。 “怎么交这么多呀？”他头上出汗了。 他对面的收费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妙龄少女，看上去和郑诗华有点相似，说话也很冲：“一千二还多吗？要住五天呢！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邮电设计院的，我刚参加工作，不知道，不知道交这么多钱！我没带！”朱木阳有点害羞，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冒冒失失就来报道，这有点太丢人了。 “金姐！”女孩看了他一眼，忽然招呼旁边一位年长的妇人。“设计院来开会的没带钱！怎么处理？” “设计院的会不带钱？新来的吧！”金姐跑了过来，她看一眼很是尴尬的朱木阳。“小伙子，是谁让你来的？怎么也不给你嘱咐清楚啊？” 朱木阳脸上发烧：“领导让我和杨晓梅，杨姐一起来，我不太懂规矩！” 金姐笑了：“你肯定是才上班对吧？上次听你们财务上就说人事处增加人了，一下子添了俩，一个是杨晓梅，一个就是你吧？没事，你不懂这些，晓梅肯定知道！小伙子，以后这种事情要先到你们财务处办理支款手续，回去再报销。你上班的时候设计院肯定没给你做入职教育。” 朱木阳暗暗苦笑，他不但参加了入职教育，而且是重要的组织者，唯一有点遗憾就是很多讲课的内容都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谢处长讲的财务知识，当时好像自己只顾偷偷和李桂花聊天了。 “金大姐，我怎么办呀？”朱木阳一筹莫展，看样子实在不行自己就回去办理相关的支款手续了。即使杨晓梅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一千二百块钱也很难说。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自认为无所不知的想法，他都想给自己几记耳光。 “不要紧，这样吧，给你几张餐券，你先去吃饭，这都快中午了。等杨晓梅来了问问她！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先开会，回济南后把会务费再给我们送过去。设计院和总局坐公交车就七八站路。”金大姐很和善的样子。 “那好吧！”朱木阳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小伙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金姐应该是会务组内负责的领导，她看着朱木阳觉得这小伙子挺有趣的。 会务午餐是在望岳宾馆的小餐厅，十人一桌的桌饭，伙食不错，有鱼有肉，还有泰安最出名的小豆腐，因为都在邮电系统，大家都彼此熟悉，相互聊得很是高兴，最让朱木阳感到意外的是，会议上居然提供酒水，每桌摆了一瓶白酒四瓶啤酒，另外还有饮料若干，只是他这一桌子上全是男性，毫无例外就开了白酒，一个高高胖胖被别人戏称为“金大爷”的汉子命令道：“把酒杯都放桌上，斟满！” 有人有异议：“金大爷，一瓶酒不够分的呀？” 金大爷说话带着点胶东味道：“到别的桌子上去拿过来，女同志不喝酒！白的啤的都敛过来！” 于是有人就去隔壁桌子上拿酒，果不出金大爷所料，整个餐厅七张桌子，就他们这一桌喝酒，很快这张桌子上就酒香扑鼻了。 朱木阳心里有事，很担心杨晓梅来了责怪自己无能，因此就不想喝酒，他的酒杯就悄悄摆在自己面前，没和别人一样放到金大爷面前。可是不行！金大爷明察秋毫，他用一种死鱼眼看了看他，问道：“这位小哥是哪里的？怎么这么大的架子？” 朱木阳慌忙站起来，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金老师，我酒量不行！我…..” “男人说什么也不要说不行，女人说什么也不要说随便。喝多喝少是酒量问题，不喝酒就是品行问题了。”金大爷伸手从他面前拿过酒杯和大家的摆在一起，挨个倒酒，一瓶很快就告罄了，接着打开第二瓶，他嘴里解释道：“看你年龄不大，才上班是吧？我可告诉你，邮电系统有不知道咱们局长是谁的，但不知道我金大爷的几乎没有，不管是你这种小年轻，还是比我大的人见面也称呼我一声金大爷。” 朱木阳不知究竟，只点头说“是”。果不其然坐在他旁边一位已经满头花白的瘦老头就称呼道：“金大爷。这次有什么新闻发布啊？” 金大爷毫不客气：“老吴，老规矩，一人喝一杯之后咱们再谈。” 朱木阳看这个老吴年龄应该比金大爷要大很多，他却心悦诚服这个称呼，看来在邮电系统果然金大爷很有自己的影响。 金大爷既然已经倒完了酒，就开始讲规矩，说是从年龄最大的人开始挑，十个人九杯酒，除了马局长喝啤酒外其他人都拿白酒。他说到这里，朱木阳又有点惊诧，难道在金大爷这等权威人物还有例外不成？只是看其他人见怪不怪，也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听这些长者指挥了。 马局长是坐在金大爷身边的一个瘦子，看他个头只有一米六左右，瘦骨嶙峋但满脸是笑容，他也不退让，拿起一瓶啤酒自己斟满，嘴里说道：“一比七的老规矩。” 大家开始了推杯换盏，席间少不了一些生人相互介绍，朱木阳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邮电总局各个地市的人事干部，让他欣喜的是那位喝啤酒的马局长居然和他是老乡，是聊城市邮电局的人事科副科长，看来局长之称是大家开玩笑而已，像这种会议一般领导是不大可能参加的。当他介绍到自己时，桌上白酒已经下去一杯，很多人只顾着自己说话，根本就没在意他。 喝酒喝到一定程度，就不可避免有人有点过量，很快金大爷和马局长成了大家的主攻目标，按照山东喝酒的规矩，这一桌子上不放倒一个，就是大家都没喝足，另外金大爷作为酒桌上的精神领袖，大家都要表示表示，顿时乱哄哄一拥齐上，但金大爷好像“泰山顶上那棵轻松”，任你风吹浪打，不管对方提出怎样的喝法，也是来者不拒。但这并不算让朱木阳吃惊的，他真正觉得奇怪的就是自己那位老乡“马局长”，朱木阳自己数了一下，一个小时内前前后后马局长已经喝了不下于十瓶啤酒，居然纹丝不动，满面春风，最奇葩的就是他根本没去厕所。丫的这是什么情况呀？ 由于他是小字辈，并不受大家待见，后来有两个人不胜酒力跑了，朱木阳也借着上厕所的空档躲出了餐厅，他现在无处可去，决定就在大厅里找个位置等着杨晓梅。只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迷迷糊糊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接风宴 朱木阳是被杨晓梅推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那种温暖的笑脸，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哆嗦了一下才本能的称呼道：“晓梅姐，你来了？”可能是来不及调整口音，居然是家乡话。 杨晓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别感冒了啊！木阳，听金主任说你没带钱？” 朱木阳这才站起来，他有点脸红，先看看大厅里忙碌的报名点，才回答杨晓梅：“姐姐，怎么这么贵呀？一千二。” 杨晓梅毫不为意：“我已经给你交上钱了，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四楼415，和别人合住的。上去到房间再休息吧。晚上会务组调试计算机，演示一套人事管理软件，你懂不懂计算机呀？要是懂的话我带你去露露脸。这次是人事处独立办的这个培训班，总局信息中心没给他派技术人员过来帮忙，刚才吴处长有点抓瞎。” “姐姐，我就会简单的操作打字，并不算懂。”朱木阳刚才睡得有点身上发冷。 “那你有没有同学特别熟悉计算机？有辅导教材的！”杨晓梅有点很关心这件事情，这让朱木阳感到奇怪，原来晓梅姐和总局那边并没有很密切的联系，怎么现在看她好像很着急呢。 “有！”朱木阳所学专业和计算机专业都在电子系，他有几个朋友也是计算机好手。“我先看看辅导教材，遇见不会的问题就找我同学。” “嗯，你先回自己房间收拾一下！辅导教材我去要一本。你的房间我给你开长途电话。”杨晓梅办事干净利索，“我在二楼210房间，是一个人的单间，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房号前加8就可以直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下吴处长，总局党委委员，人事处处长。”说到这个吴处长，杨晓梅总有点不太自然。 朱木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参加工作三个月，已经让他明白单位里身份的重要性，这位吴处长虽然是处级干部，但是党委委员这几个字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也就是说他可以参与到全省邮电系统内干部调整和选拔，能有机会让他留下印象，可谓找到了靠山。 只是上楼时，朱木阳看到晓梅姐居然带了两个大箱子的行李，不由瞠目结舌，自己就带了几件衣服，三四天的会议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他并没去自己房间，而是帮着杨晓梅把行李搬到她的住处，杨晓梅笑着夸奖他：“木阳现在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关心姐姐。” 朱木阳呲牙笑了笑：“晓梅姐，你是怎么来的？坐汽车还是火车？” 杨晓梅脸一红：“我是和总局里几个人一起坐车过来的。吴处长前几天就给我说，总局人事处人员紧缺，这个会议需要我帮忙，这不是会务组就给我了领导的待遇，安排了一个单间吗。” 朱木阳点点头：“姐姐，那本辅导材料在哪儿？我过去拿过来吧。” “你先住下安顿好，然后等我电话再过来拿。木阳，这可是一次机会，你和总局的人认识一下，将来工作好开展。” 朱木阳到自己房间打开门，见里边已经有了一位房客，济宁市邮电局信息中心的吉帅，他比朱木阳要大几岁，说也是和领导一起来参加本次会议的。他的领导也在二楼，朱木阳这才明白，原来开会的人是分成三六九等的，自己和吉帅属于最底层的人，只能合住，而晓梅姐就有单间，估计大领导应该就住在更豪华的地方。 吉帅是一位技术人员，说话就有点木讷，据他说因为会议通知上有信息二字，所以才安排他来，吉帅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也算是有经验，说无非就是听听领导讲话罢了。每次会议都会安排旅游，这次来泰安毫无疑问大家要一起爬泰山。朱木阳并不知道其中诀窍，看会议通知上安排的日程可是很满，说未必有时间能安排旅游吧？ 吉帅嘿嘿一乐，指着会议通知上的第四天“分组讨论”栏目，这就是活动安排，谁也不会傻到说是旅游，这个会议收费很高，一定要有点纪念品之类的发放才行呀。朱木阳更是瞪大了眼睛：“纪念品？什么纪念品？” 吉帅这才知道朱木阳什么也不懂，就点点头说道：“一定会有的，都是泰安市邮电局准备，谁知道是什么？也可能就是一些泰安特产，也可能是电饭锅之类的。都是最后一天才发，怕有人不参加会，领完东西就跑。” 这些情况可是大大出乎朱木阳的预料，本来以为要能学点东西的培训会议，居然有这些内容，不由不让他这个新人感到疑惑了。 朱木阳一直等到晚餐时间，杨晓梅都没电话过来，看来那本信息系统辅导材料并没拿到手。看时钟已经指向了六点，一直在看电视的吉帅说道：“小朱，走，去吃饭吧！今晚上肯定是接风宴，领导们要敬酒呢。” “啊？还喝酒呀？”朱木阳想起中午金大爷等人的那场战役，不由多了几分惧色，他原本以为自己酒量不小，谁知道中午一见那场面，才明白自己也就是小鱼小虾的水平。 “怎么能不喝呢？这几天天天都有酒的！会议的内容主要就是大家坐到一起，听领导讲讲话，培训就是那么一回儿事！有几个人听呀？我们济宁邮电局信息中心一年要组织七八次会议，都是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受益匪浅的大会，但谁也记不清楚会议内容是什么。” 朱木阳只有“呵呵”发笑了，来之前徐处长可是说，让他认真听取会议内容，争取把人事信息系统信息化当做年度工作重点，现在听这位吉大哥的意思，这种会议毫无必要啊。 房间电话响了，朱木阳抢先抓了起来，果不其然是杨晓梅打过来的：“木阳，走吧！说明书刚给我送过来，我给你带着去餐厅。咱们餐厅门口见面。” “姐，我马上下来！”朱木阳答道。 朱木阳和杨晓梅到餐厅的时候，里边已经人头攒动，很多桌子都坐满了人，就是中间两张桌子空着。杨晓梅不慌不忙找了个角落坐下，这张桌子上的人有人认识杨晓梅，主动站起来打招呼：“杨科长，又见到您了，上次我们在潍坊党务宣传会见过面。” 杨晓梅伸手和那人相握，她很大方：“于部长，您好。怎么您也分管人事工作了？” 于部长点点头：“现在不是精简人员嘛！我们邮电规划所就那么一点人，什么都干！过几天济南市有个计划生育会我还要参加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朱木阳手里拿着那本《计算机人事管理信息系统操作说明》，低头翻看了几眼，发现上边的内容并不深奥，有一些只是基本的操作命令，他在学校实习的时候做过类似的编程操作，不由心中一宽。 杨晓梅和其他几个人相互介绍，这个时候见餐厅门口几个人迈步走了进来，原本乱糟糟的场面忽然肃静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老者，四方脸，戴一副眼镜，头发都已经白了，凡他走过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喊一声：“付厅长。”他身后的几个人都和他有意无意保持四五步的距离，走在第二位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他笑容可掬的也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从别人称呼里，朱木阳知道这就是杨晓梅介绍过的吴处长。 朱木阳很好奇的看着前边这位老者，刚想问晓梅姐这是谁？就听于部长说道：“付巡视员老当益壮了，都六十三岁了吧，还不退休！为革命事业奉献最后的光和热。” 朱木阳有点不太懂这俩称呼之间有什么区别，怎么一会儿是厅长，一会儿是巡视员呢？这时，杨晓梅才小声介绍道：“木阳，最前边这位领导是总局的巡视员付有道！原来是副局长兼总工程师！两年前退居二线后担任的正厅级巡视员。由实职转为了虚职！也就是享受待遇但没有签字权。” “哦！”原来厅局级领导也分实职和虚职呀，朱木阳越发发现自己。 付巡视员被安排在一个桌子的主位，吴处长和其他人也纷纷落座，但中间两张桌子上二十个位置，仍是空出七八个，吴处长开始点将，让几个地市的局长过来就坐，大家推脱几下都按照吴处长的吩咐过去了，到了后来吴处长居然点到了杨晓梅的名字：“设计院的杨晓梅坐哪儿了，你可要过来。你代表咱们的半边天呢。” 杨晓梅大大方方站了起来，朱木阳有一个预感，晓梅姐和吴处长早就有约定，她早就在等待着召唤。看杨晓梅袅袅婷婷走到中间位置，餐厅里发出一阵赞叹声：“好漂亮呀。” 杨晓梅原本想和几个总局会务组的人坐在一起，没想吴处长继续点将：“杨科长，到我们这桌来坐，付厅长你也认识，好好陪领导喝一杯。” 杨晓梅很娇柔的嗔道：“吴处，您这是强人所难，我是女人，什么时候喝过酒？”不过话虽这么说，却也到了吴处长和付巡视员坐得那张桌子上坐下。 朱木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觉得领导们让杨晓梅过去是尊重她，而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蛊惑 吴处长先站起来，他手里多了一个无线话筒，先是咳嗽两声，似乎在提醒大家肃静，于是整个餐厅里变得鸦雀无声，才听吴处长开口说话，他的语调稍微带点胶东味道：“同志们，领导们，大家晚上好呀。” 回答他的是一阵掌声，间或有人也喊话回应：“吴处长您好。” 吴处长对着回应的地方拱拱手，很是谦逊：“谢谢大家，今天很荣幸，有机会和同志们在这座五岳独尊的泰山脚下见面，更有幸请到了付巡视员来参加我们这个会议，本来局长也要来得，因为这个会议很重要，可是省政府省委委员要开会，他实在分身乏术，才委托付巡视员代表他，来参加咱们这个会议，来见见同志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付巡视员讲话！” 顿时掌声雷动。付巡视员也站了起来，他比吴处长还要客气：“同志们！我这次来是带着局长的祝愿，也带着吴处长的委托，更带着和一些老朋友的友情。咱们今天闲话少说，明天会议上再说正题，现在就是发扬我们邮电系统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优良传统，好好放松一下。好不好！” 大家齐声答应：“好！” 付巡视员说道：“那请吴处长宣布接风宴正式开始吧。” 吴处长插嘴说道：“付厅您宣布吧。” 付巡视员仍然把话筒交到吴处长手里，他笑着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退下来了，具体工作还是你们做。吴处，您当仁不让呀！” 吴处长摆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了！下边我介绍几位重要的客人。”他介绍了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大多是地级市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朱木阳这才明白杨晓梅坐得那张桌子上真得是领导专席。只是当介绍到杨晓梅时，她的清纯靓丽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众人给与她的掌声居然不次于付巡视员。 朱木阳手里抓着那本《使用说明》，心思却在中间席位上，暗暗盘算自己将来会不会能有机会坐在那里，从这次接风宴的摆设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各安其位，也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出差不多的声音，这种会议的本意有三层意思，第一等人是通过它沟通信息，交往朋友；第二等人是来休闲一把，好好放松；第三等人才是来开学学一些所谓的培训知识，朱木阳摇摇头，下定决心要有机会就要从这个角落往中间靠近一下。 接下来的接风酒宴则是沉闷许多，远远没有金大爷主持的午宴热闹，虽然每桌上都有人饮酒，可也是浅尝辄止，很少有人放开自己，朱木阳所在桌子上的众人也相互做了自我介绍，只是例行公事成分居多，大家并没有太高的热情。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领导开始挨桌敬酒，付巡视员并未出马，而是他和主桌上几个局长坐着聊天，吴处长则带着会务上的几个人一起过来，杨晓梅居然也参与其中，到了他们这边时，杨晓梅特意拉过朱木阳介绍道：“吴处，金姐，这是我们设计院的新兵朱木阳，他可是计算机操作的高手，我带他过来就是发挥他的特长。” 吴处长显然对此很感兴趣：“小朱懂计算机？那太好了！明天培训时操作演示就让他上台吧。” 朱木阳吓了一跳，他丝毫没有思想准备上台讲课，原本自己来是做学生的，怎么可以当老师呢：“吴处长，我…….” 他的脚被人踩了一下，是杨晓梅，朱木阳慌忙改口：“我，我全力以赴！” 吴处长点了点头，并没在说什么，带着众人继续敬酒。 朱木阳心里有点慌，虽然刚才看这本《操作说明》，觉得很简单，但计算机系统错综复杂他是深有体会的，要是明天在讲台上演示时自己一问三不知，那可就丢大人了。他不敢喝一点酒，心里盼着酒宴快点结束，自己好回去复习一下这本学习材料。 吴处长带领众人敬酒之后，下一轮敬酒是泰安市邮电局党委书记带领他的一批人马过来敬酒，这次就有点指标限制了，要求每桌客人派代表喝一杯白酒，主桌付巡视员那里也开始频繁有人过去敬酒，餐厅里有点乱，已经有人开始离席而去，朱木阳没有经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他无助的看看杨晓梅，这个时候的晓梅姐笑颜如花，正陪着吴处长等人频频举杯。 “晓梅姐不是不喝酒吗？”朱木阳想起在单位上入职人员结束后的那次聚餐，除了和徐处长单独喝了一杯啤酒，杨晓梅就没动过酒，怎么现在看她丝毫不怕喝酒呢？ 主桌退的很早，可能是不想给同志们制造太多心理压力的缘故，同时退席的还有泰安局的几位领导和办公室成员，这一下餐厅里反而热闹起来，金大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朱木阳趁别人不注意，招呼也没打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餐厅，既然领导说了让自己参与计算机信息系统的演示，他就必须要高度重视，至少也要把这本操作说明认真读一遍 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吉帅并没有回来，他忙打开台灯仔细起来，书并不厚，开始是关于计算机配置的一些说明，这些朱木阳是懂得，唯一有点难度就是关于打印机的配置，上边写着几条DOS命令，这就有点专业含义，另外后边的操作都是一些照片模式，印刷的很不清晰，有些图和上边的文字说明更是牛头不对马嘴，朱木阳细心地在书上标注着，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就画了问号。 十点半左右，吉帅开门进来，开始可能以为他睡着了，蹑手蹑脚的，当发现朱木阳正精神奕奕在书桌上学习时，不禁笑了：“小朱，一看你就是新参加工作，这老员工谁还肯下这种功夫。” 朱木阳站起来：“吉老师，您刚吃完饭呀？” “早结束了。我和梁山县邮电局几个人打够级呢，刚才输的多了一些，回来拿钱。你继续学习。” 朱木阳有点吃惊：“打够级怎么会输钱呢？” 吉帅终究是知识分子，觉得这种赌博性质的玩牌不太好，就笑笑说：“小赌怡情！大家好久不见凑在一起乐呵乐呵。”他从带的箱子里取出一叠钞票离开了。 朱木阳忽然有点担心杨晓梅，他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犹豫着拿起电话拨通了杨晓梅房间，只是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喝了许多酒的晓梅姐不会有什么事吧？朱木阳看看窗户外边阴森森的泰山山脉，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想想杨晓梅社会经验比自己丰富多了，身边那些人又都是领导干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他依然心情忐忑，那本书已经翻了两遍，开始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依然是看不明白，原本他想打电话问问自己班里的同学，但他通讯录上绝大多数都是办公电话，偶尔有几个家庭电话的也都是学渣，另外深更半夜打电话问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太不礼貌。不过总体而言，这本《使用说明》他已经摸通了脉络，算是只有疑点而没有难点了。原本他想躺在床上睡觉，但是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朱木阳想再给杨晓梅打个电话，可是已经凌晨一点了，即使杨晓梅回来，可能也已经就寝了吧。就在矛盾中朱木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睡得并不踏实，吉帅三点多才回来，他倒是没洗澡，而是倒头就睡，呼噜声音搅得朱木阳心情乱糟糟的。 第二天早晨，朱木阳很早就爬起床来出了门，他特意到杨晓梅房间门口走了走，没有任何异样，看不出来她昨晚回没回来，朱木阳更加不安，吃早饭都呆头呆脑的，吃的是索然乏味，他又跑到望岳宾馆的后院去看了看，发现杨晓梅的窗户居然开着半扇，这说明她在房间，朱木阳不由松了一口气。 上午培训会开始时间是九点，八点时朱木阳见杨晓梅仍没来餐厅，只好去她的房间，一敲门就听见杨晓梅清脆悦耳的声音：“来了。”随即门就从里边拉开了，好像她算准是朱木阳一样，杨晓梅笑着道：“木阳，你起的挺早呀！” “姐！都八点了。”朱木阳有些不好意思，看杨晓梅在房间里穿着一身睡袍，肥肥大大但掩饰不住她姣好的身材，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 “别人没笑话你是初次开会吧？”杨晓梅看朱木阳的眼神也脸上一红。“这种培训大家都是习惯夜生活的。早晨八点起床算是早的。你已经吃过饭了吧。” 见朱木阳点头，杨晓梅不由笑了一下：“傻小子！快坐一会儿，我去换衣服。” 朱木阳慌忙站起来：“晓梅姐，我是想找你请教信息系统的事情，你忙，我等会儿再来。” 杨晓梅用手拍拍他的头：“怕啥呀。你不是谈过恋爱了吗？你在外边坐着，吃个苹果，我去洗手间换就行。”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和刀子，命令道，“自己削皮！我们房间每天都有水果，估计你那里没有。” 看杨晓梅关上洗手间的门，但并没上锁，朱木阳就有一种血往头上涌来的冲动。他并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懂的少年，曾经有过性经验，甚至和楚南雪曾经在洗手间上演过激情一幕，这种香艳，尤其是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让朱木阳几乎流出鼻血。 杨晓梅的美丽和性感，虽然不是朱木阳见过的女人中独一无二，但是她的妩媚不由自主已经彻底影响到了朱木阳的观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专家 朱木阳正在胡思乱想，洗手间的门响了一下，杨晓梅已经走了出来，见她穿了一身职业装，黑白相间条纹的短袖，，浅色的领边和袖角就像特意修饰过一样，有一种简练的美感。这已经是深秋，可她仍裸露着胳膊，下身的长裙也显出脚踝处的白皙，更显得身材修长和错落有致。杨晓梅手腕上是一对碧绿色的手镯，那种清凉更加衬托出了她的妩媚。杨晓梅只是化了淡妆，这种培训会是不适宜于浓妆艳抹的，但是她浓密的眼睫毛、媚惑的眼神和红色的性感嘴唇，无时无刻不透露出那万种风情。 她见朱木阳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有点娇嗔：“讨厌！这是什么眼神呀？我是你姐姐好吧！” 朱木阳使劲咽了一口吐沫：“晓梅姐，你，你真美呀。整个培训会上再没有比你明亮的星星了。”他说的真不是奉承话，这次会议上女同志并不少，就像会务组里，女生占了有一多半，可是那些人或妖娆、或太严肃，都缺乏杨晓梅这种灵性。 杨晓梅有点羞涩的笑了：“木阳，现在也学会了嘴甜了。姐姐和你以前的女朋友相比谁漂亮呀？” “当然是姐姐你！”朱木阳说的是实话。楚南雪属于那种清丽的类型，一眼看上去身材挺拔，面容姣好，但她身上缺乏一种杨晓梅特有的少妇味道，如果说杨晓梅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那南雪就是带点纤弱的兰花草。 杨晓梅笑起来：“说了实话吧！我从前问你谈没谈过女朋友，你总是矢口否认，现在怎么说实话了。弟弟，第一次见你，看你的贼眼珠骨碌碌一转，我就知道你谈过恋爱。” 朱木阳面红耳赤：“我，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笑了一会儿杨晓梅才说正事：“木阳，那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不懂得地方？” “有！姐姐，我来就是给您说这件事情。”他掏出那本书想好好给杨晓梅介绍一下，没想到杨晓梅并不看书，而是问道：“能不能解决？让你上台演示会不会演示不下去？” “能解决！演示也没事，但最好我能熟悉一下计算机。毕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动过了。” “那就没事！”杨晓梅说。“你现在去会场，电脑应该在那里摆好了。会务组的人在布置会场，你去调试一下。今天讲课得是人事处的姚工，他的讲课内容咱们会务材料里有，你的任务就是跟随他讲课步骤，调取计算机软件里的内容，让大家远处看着花花绿绿就行。” “啊！这么简单呀！”朱木阳才知道自己开始想复杂了。 “什么简单？这是姐姐给你机会，让你在全省人事干部面前隆重亮相！快去会场。”杨晓梅作势踢他一脚，朱木阳嘿嘿笑着跑远了。 九点会议正式开始，依然和那天酒席上的开场白差不多，吴处长主持会议，先是请付巡视员给大家讲话，不过这次领导发言可不同于昨晚的即兴演讲，而是详细阐述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从国际国内的形式，到目前山东省邮电系统面临的挑战，从四个现代化，又到四项基本原则等等，付巡视员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在会议室雷霆般得掌声中结束了发言。 吴处长又介绍了坐在主席台上的泰安市邮电局胡局长，这位正处级干部说的话就很简练，强调一定要配合总局工作，把这次培训会议办好，到最后才说道中秋节、国庆节双节将至，为了给大家创造一个和谐健康的工作学习环境，初步决定会议最后一天去泰安南山参观游览，另外准备了一点不成敬意的小礼物----肥城桃，希望大家喜欢。 不能不说，这才是这次培训会最重要的内容，大家掌声雷动，比刚才付巡视员的掌声要响亮许多。 吴处长笑了，他接过话筒调侃道：“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应该齐头并进呀。胡局长，你可不能太强调物质生活而忽视了精神文明的建设。” 胡局长笑着说道：“吴处，您是在前边领导大家前进的，我就是一个后勤服务，这些都是您统管大局。同志们，要感谢，应该感谢吴处！” 下边再次掌声雷动，就连朱木阳也使劲拍着掌，他看一眼坐在旁边的杨晓梅：“姐！你咋不激动呢！” 杨晓梅莞尔一笑：“你怎么不知道我不激动？” 吴处长等大家平静下来，才带着调侃口气说道：“同志们，我们不要忘记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把这次会议精神落实下去。下一步要求大家每季度都要上报人事信息管理系统的进展情况，到年底我们要进行专项评比。下面我安排一下培训的事宜。” 他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赫然就有朱木阳，在吴处长嘴里，他成了行业中的电脑专家。 朱木阳和吴处长提到的人都上了主席台，参会人员也用掌声向他们表示感谢，朱木阳不知道如何反应，看身旁的人也都以鼓掌作为回应，也就有样学样的鼓起掌来。 一直到了十一点，培训才正式开始，吴处长、付巡视员、主席台上的人都退席而去，就留了一个讲课老师的位置，在老师旁边，一左一右是两台电脑，其中有一台电脑投影到对边屏幕上。 朱木阳和一位叫做吴雨晴的女孩坐在电脑操作员位置，吴雨晴是泰安市邮电局的员工，刚才吴处长介绍时也说是计算机专家，朱木阳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和自己水平差不多。但是看她坐在操作台前，用她手拨弄键盘的动作，就明白这才是位真正的行家，她双手看似随意，却笼罩了键盘上所有位置，而朱木阳只会用食指点击，只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就表明，二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因此他很谦虚，也是很果断地把投放屏幕的电脑让给了吴雨晴，自己甘愿做个候补队员。 第一堂课很简单，就是几个简单的操作：打开电脑、打开信息系统主页面、输入口令和密码。那些当时让朱木阳感觉很恐怖的设置打印机等操作根本就没涉及。但就是这么几个动作，仍是让台下众人入赘云里雾里，众人难点在于为什么老师说初始密码是123456，可是电脑在投影下清清楚楚显示的是六个*号，这明显不一致。 偏巧上午讲课的老师是总局人事处齐科长，他也不懂为什么会不一致，就在这时，吴雨晴显然很不满意这些人的问题，她站起来，口气里有种不耐烦：“计算机显示和密码原文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了保密，如果完全一样，旁人看到怎么办？” 朱木阳暗暗为她捏一把汗，他知道下边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大家称呼他们“专家”，是因为吴处长在这里，可是吴雨晴和自己都是小毛孩子，弄不好就要遭到训斥。 果不其然，下边声音大了起来，大家对齐科长很是尊敬，因为他是人事处在编人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大家的领导，另外齐科长待人相当客气，丝毫没有领导机关的那种架子，可这位小姑娘就有点自不量力了，人群中传出“驭”的动静，表达出一种极度的不满。一个人站起来，是那位金大爷：“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什么保密不保密的，要是不让别人看，直接撵走不就行了？你这种态度很目无长辈！” 吴雨晴显然没想到会被当众指责，一下子愣在了台上，底下的人更是议论纷纷，但都站在金大爷一边，指责这个小孩不懂礼貌。齐科长忙站起来打圆场，他笑着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有些电脑上的技术问题，可能大家没接触过，我们之所以安排这次培训，就是想提高大家的电脑水平，也提高大家人事信息系统的感知。小吴说的话可能表达的不是很清楚。小朱，你给大家也解释一下。” 朱木阳没想到被忽然点将，随即明白这是转移大家视线，他慌忙站起来，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被脚下的电线绊倒，趔趄几步才站稳，台下发出笑声，有点尴尬紧张的气氛得到了有效缓解。 朱木阳表现出来的不是从容，而是有点傻乎乎：“各位老师，各位领导，这个密码问题我也搞不太清楚。只是我刚才在电脑上试了好几遍，不管怎么输入，他都是显示*号，可能这就是一种规定吧。金大爷！”他喊了一声，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 金大爷脸不变色心不跳，问道：“干吗？” 朱木阳走下台去拉着他的手：“您上台操作一下，输入刚才齐科长说得口令，看看是不是也显示星号啊？” 金大爷是那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炫耀自己的人，刚才训斥吴雨晴一是因为小女孩那种不耐烦的口气，二则是说明他谁都不怕，现在朱木阳请他上台操作，也倒是毫不畏惧，他点点头：“好！那我试试！” 金大爷不会打键盘，他攥着拳头对准朱木阳给他递过来的键盘：“朱专家，怎么输入？” 朱木阳很耐心的教他输入123456这几个数字，看到无论按哪里都是显示星号，金大爷哈哈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是人家规定好了的。这种教学方式多好？齐科长，这才是真正的专家，那些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可不是！” 齐科长看他不再找事，忙千恩万谢的送他回原位置，吴雨晴却忍受不了刚才的侮辱，趴在电脑前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指点 上午培训就在吴雨晴的哭声中结束了。 午餐照例是桌饭，只是没有了酒水供应，朱木阳和几个会务组的人被安排在了一起，吴雨晴则没有露面，据说是被泰安邮电局的领导打发回单位里了，下午准备再调一个水平更高的过来。金姐和朱木阳坐在了一起，她不无夸奖的说道：“设计院就是人才济济，小朱你处理事情就很聪明，让大家自己上手操作。” 朱木阳早就汲取了做人不低调的害处，忙说道：“金科长您过奖了。我刚参加工作根本不懂，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我哪里敢放肆！” 众人都笑了起来，很显然大家都把上午那场争吵归结到了小姑娘不懂事上，但是在朱木阳心目里，则是很同情吴雨晴，觉得金大爷为首的一些人倚老卖老。 另外让朱木阳奇怪的是散会后居然没看到杨晓梅的影子，当然几位领导也都没在，付巡视员和吴处长是不驻会的，只参加上午的开幕式和三天的闭幕式，可是晓梅姐来和自己学习的，怎么居然也不见踪迹了呢？ 下午的培训课就沉闷许多，会议室里至少三分之一的座位是空的。齐科长也不看下边，就是抱着他那本教材念个不停，朱木阳则是摆弄计算机，经常要和齐科长讲课的进程要保持一致，只是这很难，一是他的操作水平很有限，要用两个手指完成上午吴雨晴那样的操作简直是不可能的；二是他使用的教材和齐科长手里的文件不同步。好在学员们都很客气，大家难得有一次在一起开会的机会，都纷纷彼此交流，真正听课的也就是几个和朱木阳一样刚参加工作的人。 朱木阳很费力地拨弄键盘，觉得这玩意儿和算盘有得一比，倒是下午泰安邮电局派过来一个叫做李辉的小伙子操作很熟练，听着他敲击键盘就如同行云流水，可是投影仪就固定在朱木阳面前的电脑上，这让他非常尴尬，课间休息时他和李辉商量，二人换一下操作位，李辉则一口一个朱老师，拱手作揖坚决不肯，他说自己对于人事知识一窍不通，只会操作计算机，弄不好就会把学员引入误区，他出奇地低调，这让朱木阳明白肯定是因为吴雨晴受责难的原因。 晚餐依然有酒，杨晓梅又没出现，这让朱木阳隐隐有些担心，他借口晚上要熟悉计算机操作，因此一点也没喝酒，他悄悄问金姐：“金科长，领导们怎么都没在呀？” 金姐笑了：“小朱，你刚上班不懂开会的规矩。领导们来开会就是讲讲话，然后去视察检查工作情况，晓梅肯定是被抽调到检查组去了，她这几天可是很忙呀。泰安局的人不是给我们面子，是给领导面子。” 这些话依然费解，但可以听得出来杨晓梅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朱木阳也就放心了，但是他总隐隐觉得，晓梅姐是利用自己独特的资源寻找一条路。但愿她能成功吧！来到设计院这段时间，除了当初的朱大景，就是晓梅姐能给自己一种人情味的温暖。 他回到宿舍，见吉帅已经搬走了，而且他的房间多了一台计算机，问了会务组才知道这是齐科长的安排，说让他有个安静的环境好好熟悉信息系统，万一齐科长这两天有别的安排，就让朱木阳代他上阵，这让朱木阳吓了一跳，马上很认真的学习起来。 晚上房间没有别人，朱木阳就拿起电话找了自己南邮的同学刘洪亮，他是自己专业里公认的电脑高手，现在在江苏一家县级邮电局上班，洪亮是朱木阳通讯录里为数不多有家庭电话号码的人，《信息系统操作说明》中，他这几天研读时发现的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想好好请教一下同学。 刘洪亮正好在家，听到同学声音特别高兴，大学里他俩不是一个宿舍，但是私人关系很好，听朱木阳现在给山东全省的邮电系统上电脑培训，刘洪亮哈哈大笑起来：“木阳，咱们实事求是地说，你专业课不错，可是电脑领域你就差得太远了。这个系统是foxplus语言编的，甚至都没汇编过，这种信息管理毫无价值呀。” “洪亮，你别用高大上的目光看待我们的软件。我就问你那几个问题怎么解决？”朱木阳说道。 “这不难，你打开系统编译指令，增加几道命令就行。另外我给你渲染一下，让你讲课的时候很有色彩感怎么样？”刘洪亮嘻嘻笑道。 “难吗？太难就算了！”朱木阳也怕弄巧成拙。 “这有何难！这个系统好几处可以优化的地方，我都给你说说。” 原本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操作系统，结果在刘洪亮点拨下朱木阳已经脱胎换骨。 第二天来上培训课的人比之昨天，又少了很多，大约有一半左右的样子，依然是齐科长讲课，但是朱木阳操作的电脑里多了很多花样，比如说开始的时候投影仪上出现了彩色的图片，是泰山日出的景象，下边打着字：欢迎山东省邮电总局人事信息培训班的同志们。而且字体的颜色不时变换，中间操作过程中也常出现一些必要的提示，偶尔还有一些人事管理有关的漫画故事出现在屏幕上，这些都活跃了课堂气氛，下边再不是死气沉沉，偶尔传来呼噜声，而是常有人笑出声来。 齐科长也没想到，一夜之间朱木阳居然搞了这许多的名堂，这些图片原来就是电脑里固有的，但活学活用显然是朱木阳的功劳。他一下子对这个设计院的小伙子来了兴趣。 朱木阳昨晚和刘洪亮交流，就是想让电脑操作有一些特色，但改系统程序怕出问题，就按照刘洪亮的建议增加了一些小技巧，这些东西在后世中稀松平常，可在当时却让人无比新鲜。大家对教材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大家都认识字，就是齐科长不领读大家也能看得懂，众人感兴趣的就是一些平时见不到的玩意儿，很显然朱木阳添加的一些图片和文字吸引了大家。 齐科长的安排是上午讲课，下午让朱木阳给大家演示操作。也就是他下午可以不用参加了，谁知道到了上午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提问这个信息软件是不是要下发给各个单位，这个问题提的有点出乎意料，本来这次会议就是推介培训，并没想马上全面推开，但大家看了后都感觉软件虽然死板，可也的确能解决一些统计分析类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有马鞍就需要买马，如果带了上级机关的软件回去，一些效益比较好的邮电局人事部门就可以名正言顺申请购买电脑了，于是群情激昂，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大家纷纷要求总局人事处请示领导，能不能籍此推动整个行业人事信息计算机管理水平。 齐科长答应大家，中午就和吴处联系此事，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回应。 大家都没想到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再后来居然有了深远意义，吴处长成为总局副局长，进而晋升为省人事厅领导，就是因为泰安会议的重大影响，它促进了邮电总局人事信息的现代化，走在了全省的前列，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后来很多内部发行的刊物杂志以及宣传材料上常说的“泰安论道”就是指的此事。很多人妙笔生花，说吴处长在会议上博采众长，集思广益，果断把信息系统从单一发展为联网操作，上下互动传递数据。这其实是一种误传，因为吴处长根本就没在这次会议蹲守，相反做出突出贡献的齐科长并没有得到什么直接的功勋。 不过吴处长的确是拍板者，中午齐科长向他汇报了事情原委，特别强调了朱木阳别开生面的一些内容，吴处长马上明白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告诉齐科长，下午一上班就给大家下发这套人事软件，同时让朱木阳在软件里加上邮电总局人事处监制的字样，最重要就是收费！采取自愿的原则，凡是领取该套软件的单位，加收三百元资料费。 “可是大家不一定带这么多钱呀？”齐科长提醒领导。 “没关系，可以欠着。难道邮电局的人敢不给我们钱吗？”吴处长摇摇头，深感自己这位下属太过于迂腐。 “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软件呀？处长，我们每台电脑只装了一套软件。” “让那个小朱想办法！另外给大家出个通知，下午四点我回去给大家总结本次会议。希望大家都能参加。” “啊！”齐科长愣了一下，没想到处长对这件事情这般重视。 下午会议一开始就有点乱，很多人听说吴处长要参加末次会议，慌慌张张出去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参会。另外关于下发软件的问题果然没遇到什么不同声音，只是解决怎么下发问题的并不是朱木阳，而是泰安邮电局的李辉。 当时齐科长给朱木阳安排任务的时候，朱木阳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软件安装的问题，除了昨晚刘洪亮教给他的东西，朱木阳对于计算机也是一知半解，李辉站在旁边很不以为然，他说道：“需要一张五寸软磁盘就行。只要有磁盘拿过来拷贝，就完成了。” “你会？”朱木阳和齐科长齐声问道。 “会！”李辉点点头，心里则是想发笑，这是电脑操作最基本的动作了。如果连拷贝数据都不懂，那算是什么电脑专家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泰山论道 只是朱木阳毕竟是朱木阳，他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但他一时又想不出来，慌忙找同学刘洪亮商量，接到朱木阳急匆匆打过来的电话，洪亮啐了一口：“你丫的抢钱吗？就这么一套大二学生就编得出来的软件，居然对外发售三百块钱。你们有多少单位？” 朱木阳打断了他：“洪亮，我在想如果这套软件可以随便拷贝，也就不值钱了！有没有办法只能让一个单位拷贝一次？” 刘洪亮犹在自怨自艾，二人各说各话：“木阳，你觉得我要是自己出去开软件公司怎么样？要遇到你们这种北方佬单位，一笔就能发个大财！” “老刘！说人话！我现在等着你给我解忧排难呢，醒醒！啊！醒醒！”朱木阳呼唤道，生怕这家伙沉湎在美梦中不自省。听得出来这小子有办法，不然他会第一时间拒绝自己。 “你说的那个问题太简单了，只需要一根针！在五寸磁盘上扎一下，那就有了坏磁道，只可以读取数据，但无法复制，因为每个坏磁道位置都是不一样的，甚至你可以采取加密盘引导的模式！算了吧，这太难，不教你了。” “就一根针那么简单呀！”朱木阳如释重负。“一张五寸磁盘大约多少钱？” “批量买的话五六块钱吧。但容量不大，在学校我拷贝一个游戏就需要七张盘，现在出了三寸盘，个头小但容量大了很多。”说道计算机知识刘洪亮如数家珍，不过朱木阳已经没工夫听他絮叨了，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杨晓梅其实并没走远，她跟着总局检查团就在泰安附近一家酒店吃饭，这里的档次要远远高于望岳宾馆，吃的也都是山里一些野味，只是和她同行的几位领导接到了下属通知，说下午四点吴处长要回来总结这次会议，不由多了几分诧异，怎么吴处没告诉自己呢？ 大家也都议论纷纷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一个知情者才说是软件问题，上午培训中大家强烈要求把这套软件推广到地方，因为发现其有很多功能适合于上下传输，和杨晓梅在一起的都是领导，他们虽然也和普通人一样，但政治嗅觉都很敏锐，开始看这次培训以为就是简单的走过场，哪里想到领导居然开始重视，这就说明其中必有大文章可做，既然吴处长要从济南再赶过来，那就必须到场给领导鼓掌助威，绝对不能让领导等他们，于是一哄而散，酒也不喝了，找车回望岳宾馆。 杨晓梅见到朱木阳时，他正在自己房间里面对计算机苦思冥想，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店里提供的针线包： “你傻了？木阳！”杨晓梅笑了。 “晓梅姐，你可回来了！”朱木阳欢呼雀跃，“我都快愁死了，一个问题想找人商量呢。” “什么事呀？我这几天跟着总局检查泰安市几个县的工作呢。”杨晓梅说话时微微有点脸红，其实这两天他们都是在四处参观，收了不少小礼品，也更是吃遍了泰安特色，尤其是莱芜居然有一些脍炙人口的小演出让人大开眼界。 “姐，发财的机会来了！”朱木阳就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给杨晓梅介绍了一下，杨晓梅眼晴一亮：“你说拿针扎磁盘就可以加密的事情有把握吗？” “我没试验呢。泰安邮电局没有那么多的磁盘，他们正在凑！”朱木阳说道。 “你快试验！木阳，这不是挣钱，这是知识产权保护！”杨晓梅毕竟不同于朱木阳的眼界，一句话就上纲上线。“你要是有把握我现在就去找吴处长汇报。你等于一下子帮总局人事处创收好几万块钱呀。” “那我有没有奖金？嘻嘻”提到钱朱木阳面露红光。 杨晓梅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她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沉吟道：“木阳，这件功劳你能不能带上姐姐，就说是咱俩想出来的方法？” “什么方法？”朱木阳大惑不解，“姐姐，你说这个加密的办法吗？” 杨晓梅点点头，她的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这位小师弟，晓梅一直有想法，想到更高的平台上去发展，但苦于自己没有一技之长，那晚和吴处长沟通交流很是舒畅，但领导帮忙总要有合适的理由或者借口，这个人事信息电算化未免不是一个机会。 “当然没问题！姐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而且就连我对信息系统里的改造也都是在你启发下做的。”朱木阳很聪明，但他哪里有杨晓梅那种深谋远虑，根本看不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机会。 “信息系统你也改造过？木阳，不让你搞技术是不是领导决策失误呀。”杨晓梅低声道。 杨晓梅边说话，边略带羞涩地笑了，朱木阳说出来的话正合她的心意，可能在设计院工作养成的习惯，总有点技术至上的想法，她也看出朱木阳的性格并不太适合做技术工作，因为他思考的问题太全面，总是在考虑身边人的感受，这并不符合优秀技术人员的特质。虽然现在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无人能独善其身，但是知识分子那份清高或者虚伪就很有市场，比如说现在的设计院院长几乎不抓管理，都是孙书记代劳，而让一个单位真正适应市场或者说适应不断改变的外部环境，只凭技术终究是不行的！管理极其重要！ 杨晓梅从党政跳槽到有点技术含量的人事处，就为自己设计了两步路，其一是取代还有七八年就到达退休年龄的徐处长，牢牢地把握设计院人力大权；其二就是籍此为跳板，能进入真正的行政机关，对他们这个系统来说，也就是山东省邮电总局了！她结婚后一直不要小孩，也是给自己创造一种适应的环境，前天和吴处长交流时，就隐隐透露了自己想寻找更大平台的想法。吴处长很是支持，但到了他那个层次，说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说是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定想着杨晓梅，这次人事信息系统推广算不算机会呢？ 朱木阳却并不想做技术工作，他笑着说：“晓梅姐，这种电脑技术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轻轻一挑就破了。我给你讲讲，你也会操作！” 杨晓梅的脸刷的就红了，很显然她联想到了某种邪恶的事情，现在和领导在一起喝酒，领导总喜欢用这种幽默的口吻来调戏女性，让人哭笑不得，当然也有一拍即合的情形。只是杨晓梅显然没有这样的胆量。她“啊”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从来没接触过计算机呢？能学会吗？” “能！晓梅姐！”朱木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杨晓梅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她点点头说道：“好吧！你认真教教我！不过，木阳，咱俩要统一口径，一会儿我去找吴处长说一说咱们这种加密技术的重要性。” 下午四点，会议准时开始。这次副巡视员并未参加，而是吴处长坐在了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因为按照会议安排最后一天是参观，这次会议也就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闭幕式。吴处长很少见的夸夸其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次不像是开幕式上手里拿着稿子，而是完全脱稿。 会议开始就是五个感谢：第一感谢所有与会人员积极参加会议培训，一丝不苟的贯彻总局精神；第二感谢泰安邮电局给大家创造了优良的培训环境，让大家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之中；第三感谢后勤会务人员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劳动，让大家更加感觉到邮电总局整个系统是团结奋进的集体；第四个感谢人事信息系统的编制者，从基础上解决得了很多人事干部想要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问题；最后，当说到第五个感谢的时候，他故意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在这里要感谢一位同志，她在这次培训中不但认真参加培训，更重要的是思考和改变，这完全符合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论断：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会场静了下来，吴处长也故意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看大家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才笑着说道：“这位同志就是省邮电设计院组织人事处的杨科长，杨晓梅同志！晓梅同志，请你上主席台，在同志们面前亮亮相，让大家都认识一下。” 会场里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杨晓梅刚才换了一身职业装，一身淡蓝色的工装反而让身材显得更加挺拔俏丽，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笑语盈盈的往主席台上走去，过道两边不少人发出惊诧声，不知道是惊诧于杨晓梅的业绩，还是她的美貌。 吴处长带头鼓起掌来，顿时掌声一片，服务员已经给杨晓梅安排好了一个位置，就在主席台的前排，杨晓梅先是对着大家鞠了一躬，才坐在座位上。 吴处长介绍道：“我为什么要请杨晓梅同志上台来和同志们见一面呢？主要就是她解决了我们这套人事信息计算机软件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同时在里边增加了很多我们邮电系统的东西。我刚才和晓梅同志交流过，准备在下半年对这套软件进行进一步改造升级，让它成为我们山东省邮电系统的一个亮点。” 朱木阳在台下听着吴处长抑扬顿挫的声音，也看着杨晓梅斗志昂扬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他知道这几天晓梅姐什么也没干，甚至都没在培训现场，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她成为今天“泰山轮道”的主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暗通款曲 朱木阳认真听着吴处长的发言，想从中间领悟出什么。吴处绝对是个很健谈的人，他的发言看似天马行空，但从中有一条或明或暗的脉络，明的是加强内部考核，通过这个软件中内置的考核评价板块对全体员工进行一个准确的评价；暗的则是要对邮电系统人力资源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调查，建立人员数据库，这显然是一件原来总部领导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邮电系统有在职职工近十万人，离退休人员也有近万数字，吴处长规划用半年的时间整合资源，让总局有一份全省员工的名单，这就有点想入非非了。要知道原来的邮电总局只对干部进行统计，也就是年底填报干部报表，可吴处长的想法，是所有人员都通过数据接收的模式，建立自己的数据库系统。 这可是一件工作量极大的事，另外也和管理幅度有关，以前总局人事管理都是二级层次，除了极个别评职称、工资审批和处级以上人员调配外，都下放到了二级或者三级单位，吴处长讲话打算通过计算机这个工具，织成一张大网，可以随时监控网内各个网结，这就不是简单的用三百块钱卖一份软件那么简单了，近十万人录入到信息系统是什么概念，是从现在开始就要收集材料，这半年人事干部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很显然听明白吴处长讲话的不止朱木阳一个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原本以为这次泰安会议就是简单的培训走过场，谁知道到最后才发现这是要给大家安排“大活”呀。 吴处长已经开始讲一些围绕这些工作的措施，第一成立相关机构，他好像早有准备一般，宣读了一个他担任组长，各个市地邮电局主管人事工作的局长为组员的人事信息电算化改革委员会，然后在委员会下城里办公室，他说了几个人员的名字，里边赫然就有了杨晓梅；第二就是把这项工作作为各市地人事工作年度考核项目，而且是一票否决，全部完成的为A级，完成百分之八十以上工作量的为B级等等，但是年度人事工作被评为优秀的地市邮电局，电算化进程必须是A级；第三就是投入问题，邮电总局会拿出一批专有资金专门负责关于电脑采购和软件更新等等。朱木阳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下了“人事信息电算化”这几个字，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散会后会场乱了套，不但是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围住吴处长问个不停，下边的人更是一拥齐上，对刚才讲话中一些不理解的东西详细咨询。与此同时，朱木阳开始制作加密盘拷贝数据。杨晓梅则坐在他身边，对上前闻讯的人都和蔼可亲，认真解释这套软件的作用。朱木阳听出晓梅姐就是背诵的那本《使用说明》里的序言部分，心里暗暗发笑。 本来拷贝一套磁盘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但杨晓梅显然不满意他的进度，让他要仔仔细细，认真检查，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这样就人为增加了时间，朱木阳前方排起了长队，一直到吃晚饭时，才拷贝了不到十家，看样子今晚要挑灯夜战了。 泰安邮电局的李辉跑过来：“木阳，要不你和杨主任先去吃饭？我在这里帮你拷贝吧。”杨晓梅看看他们面前排队的人少了有三分之二，可能大家也是想吃完饭后再过来，不过她却有点犟：“不用，谢谢李同志！木阳对这项工作熟悉，让他干吧！你去吃饭就行，吃完饭给我俩捎俩馒头，这么多同志排队，咱们不能让大家等着我们呀！为人民服务！” 吴处长和会务组的人都过来看进度，杨晓梅信誓旦旦：“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今晚上就是熬通宵也要把人事信息系统软件给各个单位发下去，另外我在每套软件外皮上都留了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出了大家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吴处长您刚才高屋建瓴的讲话给我了力量。” 朱木阳暗中盘算，现在基本五分钟可以完成一家单位，一百家就是五百分钟，差不多八个小时，晓梅姐说得很对，真的要熬通宵。 吴处长很热情的和杨晓梅握手：“晓梅同志，辛苦你了。这项工作一定要做好，我给你们请功。等任务差不多了你去找我做一个专题汇报。” 他俩握手的时候，别人没看到，但是盯着电脑屏幕的朱木阳眼睛离他俩的手很近，似乎吴处长是在用食指轻轻搔了一下杨晓梅的掌心。他的心一激灵，同时又感到一种屈辱，晓梅姐居然会和这个领导暗通款曲。 朱木阳一团邪火从内心升腾起来，就连敲击键盘的手都重了许多，原本他觉得吴处长身处高位，应该有那种报纸上常说的高风亮节，现在看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他怎么可以调戏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呢？另外让朱木阳不舒服的是，晓梅姐居然笑得阳光灿烂，甚至用句不好听的词汇就是接近于“打情骂俏”了：“吴处呀，你看我们小朱，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你可要犒赏犒赏他！不然，我可不答应！” 这种带点撒娇成分的话声音不大，别人听起来更是和领导关系的亲密反应，但是朱木阳刚才看到了他俩的手上动作，愈发觉得这几天开会看不到晓梅姐是有原因的。他吃醋了！ 吴处毫不为意：“嗯！这种年轻人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就值得我们好好培养。晚餐的事我让会务组的人安排。今天夜里能不能完成任务？”最后一句有点别样意味。 杨晓梅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俩，就白了吴处一眼：“我保证完成任务！可就是怕太晚了没法去向您汇报，打扰领导休息！” “这项工作很重要！我一定要等着有个结果！”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明天大家去爬泰山十八盘，最近秋雨连绵的，泰山水很多啊！” 杨晓梅笑了，笑得很是暧昧。 拷贝数据的单位络绎不绝，绝大多数人来了之后都要聊上几句，其中不乏故意搭讪的，只是朱木阳很不高兴，他也算是有城府的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那种酸酸的味道只能自己体味。来搭讪的大多是问这套软件的问题，但有些问题很弱智，比如说，没电脑怎么办？需不需要配备懂电脑的人操作等等，朱木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昨天吴雨晴的例子在前边摆着，他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都是嘿嘿笑几声做吧。 反倒是杨晓梅今天很是兴奋，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很大方的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告诉别人，她俨然变成了一个人事专家兼计算机高手，即便是朱木阳这样并不擅长计算机的人，也明白她的一些回答带些想像的成分。有一个看上去很搞笑的家伙问道：“杨主任，这个电脑有性别吗？”明显带了调戏的成分。 杨晓梅很认真的回答：“当然是男的！因为我爱电脑，它性别势必和我不一样！”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有人看着朱木阳说道：“你爱不爱电脑？” 朱木阳一呆，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想当然不肯和杨晓梅唱反调，就说道：“我不爱！我和电脑是朋友！” “女朋友？”那人很严肃的问道。朱木阳下意识的点点头。 杨晓梅和那人都笑了，那人开玩笑说：“不行不行！你这个手下比你差太多了。脑筋不会急拐弯。” 任务并没有想杨晓梅说得那么严重，虽然有一百多家单位，可并不是每家单位都过来拷贝数据，在一九九一年，一些落后的地市里电脑还是很罕见的东西，杨晓梅手里的通讯录上就一半多点的单位来人了，即便如此也已经过了十点，期间杨晓梅和朱木阳的晚饭都是在电脑旁吃的。 看已经没人再来，杨晓梅伸了一个懒腰，这个动作让朱木阳侧了一下，有些东西他是不敢看的，会做春梦。 “木阳，你整理一下计算机，咱俩核对一下单位个数，看看一共多少家过来拷贝了数据，要收他们钱的！”杨晓梅兴冲冲地说，“这次吴处长说了给咱俩发奖金！姐姐不要，都给你，让你国庆节回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提到吴处长，朱木阳就有点不太舒服：“姐，这次数据拷贝没多少技术含量，不要奖金了吧！” “去你的！小傻瓜！这是你应得的，姐姐还要单独犒劳你呢。”杨晓梅看屋里没人，就说道：“想要什么？告诉姐姐。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女朋友？” “不要！”朱木阳面红耳赤，“姐姐，我就想好好工作。还有，我妹妹想继续要实验中学的模拟题。” 杨晓梅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有时候特别聪明，有时候又很傻！木阳！快收拾一下吧！我统计一下数字就去找吴处汇报，给你庆功！” 很显然她这么说刺激到了朱木阳，朱木阳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回到自己宿舍，朱木阳心里总是放不下，他悄悄跑到一楼，想看杨晓梅的房间几点开灯，但是一直到午夜，那个二楼的房间一直暗着灯。 朱木阳有了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受，想想仙女一般的杨晓梅，再想想已经有点臃肿的吴处长，他摇摇头，知道自己今晚注定无眠了。同时他又有一丝担心：不会再发生肖丽和朱大景类似的事件吧？晓梅姐可是军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诉苦 会议的最后一天就是游览泰山了，爬到泰山极顶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索道，另外一种则是步行，会议上给大家都买了索道的票，否则一天之内上下会很疲累，同时每个人的肥城桃也都送到了房间。 朱木阳忽然觉得人生有点索然乏味，杨晓梅的事情对她刺激很大，以至于第二天爬山时他都没跟大部队去坐索道，而是独自去了后山，上次他和楚南雪在大学里来爬过一次，因此对这座山并不算陌生，只是他爬山并不是为了游览，而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思索。 如果说泰山前山是传统历史文化的活体展示，那么后山，就是体现泰山自然的秀美，朱木阳觉得如果正面能给人一种挺拔和高尚，也许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是泰山最真实的。杨晓梅今天没有爬山，她直接和会务组一些人回了济南，原本朱木阳也要跟她一起走的，晓梅很客气的组织了他，说难得出来一趟，这次会议上他有太过于忙碌，一定要好好休闲一天，回单位后不但是平常的事务，总局这边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当然晓梅姐也说到做到，不但多给他要了几箱肥城桃，更重要的是偷偷塞给他五百块钱，说这是会务组劳务费，这么大的金额让朱木阳目瞪口呆，但随即也就释然了，这次自己对于软件的改造后发放，就是一个无本的买卖，一家单位收三百元，人事处的小金库可算是大进了一笔。 后山走的是秦御道，是当年秦始皇封禅走的路线。也是泰山大名鼎鼎的后山天烛峰登山路线。号称最绿色，风景最秀美的一条路线。天烛峰，直冲云霄。观看三折瀑最好的地点是望天阁上，这也是朱木阳停留最多的地方，遗憾的是在望天阁上观看三折瀑布效果很好，但他没有相机，也就什么也没留下。 朱木阳走得很快，除了望天阁耽误了十几分钟，其他时间都是在匆匆赶路，终于到达山顶的时候，和大部队汇合了。现在的朱木阳在邮电系统内，也大大小小算是一个名人，正好金大爷在这趟索道上到的山顶，见到朱木阳就拍了他一巴掌，哈哈大笑：“小朱，这次咱爷俩可是认识了！好小伙子，你是一战成名呀。不过你的桃子可是被那个美女摘走了！” 朱木阳装出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金大爷，什么桃子？我们的不是都放在宾馆里了吗？” 金大爷故意“哼”了一声，拉着他走几步才叹口气：“你小子比我强呀，我就是藏不住话得罪人太多。晚上送行宴，可要陪你金大爷多喝几杯。我看好你呀！” 朱木阳一脸苦涩：“金大爷，我怎么敢和您老人家比酒量。你对我来说如江水滔滔…….” “滚！”金大爷一脚踢去，“你这个小滑头！” 又遇到了一些其他认识的人，吉帅上山比较早，看他从后山爬上来就有点羡慕，问他后山好不好玩，也打算从后山下去。吴雨晴和李辉都是泰安邮电局派过来给大家做引导员的，吴雨晴依然是闷闷不乐，李辉则笑逐颜开，朱木阳过去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他很喜欢吴雨晴的样子，带点傲气但又并不矜持，他想将来如果自己一直在邮电系统里的话，这些同龄人说不定会起到大作用。 下山时朱木阳坐了索道，看远处城区从小慢慢变大，忽然有所感悟，自己对于整个社会也是这般慢慢了解的历程呀，原来只是一张简单的平面图，但随着自己慢慢进入，才有各式各样的人物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开始进入视野，也开始和自己一起演绎整个的社会景象，自己根本没资格评价别人的对与错，朱大景和肖丽是爱情吗？很显然有一些感情的成分，但最多的则是欲望，彼此的欲望；那么杨晓梅和吴处长是爱情吗?恐怕提出这个问题都很好笑，他们只能是各取所需，虽然不知道晓梅姐要求的是什么，但 自从自己到了设计院，就看她不断的在调整自己的位置，虽然她对自己很好，心里却也未必不是把自己当作了一枚棋子在使用，但人生谁不是在下一盘大棋，谁又不是棋子呢？也许这种偶然因素让自己在这次会议中显得很有价值，可即使没有自己，晓梅姐也会和吴处长接近的，因为她在追求一种自己的命运。芸芸众生没有什么诀窍可言，最重要的就是自身的价值，也许他的未来就是提高自己，只有对别人有用才能有自己的位置。 送行宴上人已经少了近一半，主持的是齐科长，他喝酒喝得有点多，反而变得不怎么会说话，只是反复强调：“这次会议大出意料！大出意料呀！”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朱木阳找了一个很不引人注目的桌子，他担心被人灌酒，泰山顶上金大爷已经给自己下了战书，他虽然不至于一触即溃，但对自己的酒量很没有信心，这一桌子上女士占了七个人，他和另外两个男士也都是看上去很规矩的相貌，大家都认识他，有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女孩甚至称他为“老师”，这让朱木阳很是舒服。相对于别的桌子上敬酒的血雨腥风，这里真得和世外桃源差不多，大家随便聊聊天，说着这次培训的收获，通讯录也在晚宴上发了下来，朱木阳没来得及看，但他却被同桌的几个人都单独留了电话，说是人事信息系统运行时遇到问题随时请教。 金大爷应该是忘记了中午和他的约会，一直到朱木阳酒足饭饱离开餐厅都没过来。这让朱木阳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朱木阳打开电视，却根本看不进去什么节目，在他内心里觉得这次泰安会议对他来说，是一次很强烈的感官冲击，无论是人事系统电算化的推开，还是杨晓梅和那位领导之间的暧昧都让他怀疑人生。在此之前的朱木阳，一直感觉爱情是很神圣的东西，而且夫妻之间要有那种责任和义务，虽然在设计院这几个月，让他感觉社会比学校要复杂很多，但是仍超乎他的想象，难道人必须要舍弃一些原则才能有所成就吗？我们在往上攀登的旅程中究竟是应该爬行，还是像中说的那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呢？他很想找一个人分享或者说分析一下思想，但是找谁呢？首先他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前女友楚南雪。既然这个房间开了长途电话功能，那就好好利用一下这个优势吧。 朱木阳的电话拨过去马上就被接听了，楚南雪兴冲冲的声音：“木阳，是你吗？”听到肯定的“嗯”声，她笑了起来：“我就有预感，你今天会给我打电话。” 朱木阳也笑了，其实这个电话他开始并没想给楚南雪打，在学校他就是一直喜欢独立思考的人，相反楚南雪总是情绪化，为此二人没少发生矛盾，后来也慢慢被他俩解释为性格互补：“南雪，我在泰安出差开会，今天会议安排旅游，我爬到山顶忽然想起咱俩一起看日出的情景。” 不能不说朱木阳情商很高，他本来是要给女朋友倒倒苦水，可也担心楚南雪反而会给他出馊主意，因此还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说起，当然这在楚南雪心里是最大的事，那是他俩热恋中游泰山和曲阜都是美好的回忆：“木阳，我有时也想咱俩在南京时的事情。没人给我排队买鸭血粉丝汤了。前天我去山西路那个店，老板娘问我男朋友呢，我差点哭出来，我，我很想你。” 这句话让朱木阳也呆立了很久，楚南雪是他的初恋，可以说让他从男孩蜕变为了男人，甚至那份爱情都有一点像是亲情了，他记得在冬天，两个人捧着一大碗鸭血粉丝汤你一口我一口的情景，楚南雪开始一点辣也不吃，只是后来为了适应朱木阳的口味，总要加上一小勺辣椒，她被辣椒折磨的胃疼，但是看到朱木阳脸上满足的神色，楚南雪从来没有叫过一句苦。本来是想聊聊社会上的某些现象，这一下子反而让朱木阳沉浸在那段感情里，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分钟，朱木阳知道楚南雪肯定在那边流泪，忙岔话题： “南雪，我这里发了好多肥城桃，每个都有半斤多，我记得你特别喜欢吃无锡水蜜桃，要不要换换口味，我明天去邮电局给你邮一箱。” “算了吧！多麻烦呀！”楚南雪拒绝的口气并不强烈。 “没什么。咱们都是邮电系统的，寄点东西又不费劲。”朱木阳笑道。 “谁和你一起邮电系统？我现在鼓楼区档案局好吧？整天也没什么事。木阳，我挺羡慕你有出差学习的机会呢。”楚南雪叹道。 “唉。你不知道呀，出差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朱木阳开始讲述自己这次会议的意外收获，当然有关杨晓梅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透露，只是说山东省邮电系统要因为这个会而采集数据，他无形中成了计算机专家。 这些事情反而让楚南雪有点惆怅，本来她有点小心思，觉得朱木阳在山东干得不好才有可能改弦另张，考虑回南京的事，现在听他如鱼得水，就有点吃醋：“你挺厉害呀，朱专家！你以前也没告诉我你调到了人事处。哼，你们单位需不需要人呀？要不把我调过去算了！” 朱木阳嘿嘿笑了起来，楚南雪的反应出乎意料，但在情理之中，他觉得自己诉苦找错了对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两个女人 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怕话不投机，二人许久没见面，本来就有一种怨气，楚南雪的话又带了一些嘲讽，朱木阳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雪也觉察出了自己刚才口吻不太客气，急忙矫正：“木阳，国庆节三天假期呢，你安排好了没有？”她本来是岔开话题，但在朱木阳的感觉里，隐隐然有点逼宫的架势，他叹口气：“我，我想回老家看看呢，我妹妹明年高考。再说票也不好买。” 这句话楚南雪很不愿意听：“票不好买你不会早买吗？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你怎么能买到火车票的，另外你回老家有什么着急的，济南距离那里不就是二三个小时的车程吗？你星期天就可以回去呀。”楚南雪一直以为自己是朱木阳的女朋友，因此说话很直接。 朱木阳皱皱眉头，他并不想和楚南雪吵架，就像他们在南邮谈恋爱时，楚南雪好几次说过分手，朱木阳都没有任何的挽留，只是后来二人又总能凑在一起；算上毕业前夕楚南雪嘴里的终极分手，也是女孩找到宿舍来给了朱木阳台阶下，二人恋爱里心软的总是女人，到了济南之后，他其实有意无意在回避这段感情，现在听楚南雪有点不太讲理，索性不说话，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果然楚南雪退让了：“你哪天在济南，我去找你行了吧？”很显然她语气里也不痛快。 “现在说不好！南雪，过几天再定吧。”朱木阳虚以委蛇，其实他心里也有小小的饥渴，二十岁的男人欲望，应该是一生中最强烈的阶段，最近朱木阳被身边各种情事刺激的也有点真的很想念楚南雪，只是如果她来济南，自己有女朋友的消息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不良影响呢？ “再过几天就不好买票了！不想我去就算了！”楚南雪大小姐的脾气想要发作。 朱木阳只好实话实说：“十月一放三天假，可我说不上哪天在济南，你来了我不能陪你有意思吗？” “木阳，我陪你回老家怎么样？”楚南雪口气忽然变得娇柔起来，这让朱木阳很不习惯，以前二人曾经商量过这个问题，楚南雪想去朱木阳家里看一看，也算是确定下彼此的关系，但后来变卦的是楚大小姐，她觉得要继续考验朱木阳，当时他远远够不上未婚夫的标准，后来也就慢慢松懈了下来。 朱木阳吓了一跳，这绝对不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朱木阳总觉得楚南雪只适合谈恋爱，而不适合结婚，她的脾气性格有点太直，二人在学校里可以卿卿我我，但是如果结了婚天天吵架就没有任何意思了，并不是所有的恋爱对象都可以成为妻子，爱情有其局限性，现在只要楚南雪陪自己回老家，那这件事情恐怕就不好处理了，他不能直接拒绝，这会很伤楚南雪的心：“好呀，南雪，可是我老家风俗习惯特别多，你要是去那就是按照订婚仪式走，要七大姑八大姨所有的亲戚都到我家做流水席。十月一可能时间紧凑了一点。” 朱木阳太了解楚南雪了，他深知南雪绝对不会参与这种场合，因此大着胆子以退为进。楚南雪哪里知道男朋友小心眼，马上退缩：“那算了吧，等等再说。” 朱木阳呲呲牙，世事通达皆学问，人情历练即文章，如果别人也和楚南雪这样多好。 又随便聊了几句，朱木阳才放下电话，他打定主意以后少和楚南雪联系，也许二人的未来在逐渐暗淡，至少朱木阳是这么想的。 朱木阳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原本是找个空间倾诉一下自己的郁闷，没想到招惹了更大的不愉快，楚南雪要真的国庆节来济南，他可要小心应付。也许这几天不再和她联系，她慢慢也就忘记了这件事呢，朱木阳打定主意。 刚才电话让他有了瘾头，他忽然想再问问郭青现在干什么，朱木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劣，好像有点脚踏两只船的概念，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两艘船可能都不会成为他的选择，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太遥远的距离，这个距离不单是指空间上。 郭青接他电话的时候懒洋洋的：“木阳，有事吗？” 这种问法显然让朱木阳有点恼怒，他本以为郭青会和楚南雪一样呢，不过他并没有发作，而是变得客客气气：“郭青呀，前几天晓华的事多亏你帮忙，我买了一点好的肥城桃子，想给你邮过去，你方不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呀?谢谢你！” 郭青明显呆住了，她以为朱木阳会讲些自己的事情，那里想人家居然是表达谢意，这就有点太见外了吧！她咬咬嘴唇，差点说出来：“你自己留着吃吧！” 郭青深深呼了一口气，她并不是那种脾气很好的女子，和朱木阳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更是让她有点苦不勘言，只是郭青很善良，她懂得二人这种不算牢固的暧昧关系很容易就土崩瓦解，因此强忍住心中不快：“谢谢老同学。直接给我寄到医院吧。晓华现在住在我的宿舍，我给她送过去。” 这等于是将了朱木阳一军，郭青的话里透露出可不止一层意思：首先说你也别自作多情，我俩就是老同学的关系；其次提醒这位大哥，你妹妹可在我手里！小样，敢和我作对有你好果子吃！ 朱木阳愣住了，他也没想到郭青居然是绵里藏针，他总是自诩在高中班级属于智商出类拔萃的人物，可社会大学显然不同于当时按照学习成绩排行，郭青学习成绩不如他，可现在郭青比他参加工作早一年，为人处世绝对不次于他。 两个人电话里都默不作声，朱木阳本打算好好找个人诉诉委屈，哪里想到接连碰壁，也就想放下电话，于是客气道：“郭青！” 郭青偏巧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对待朱木阳，几乎同时说道：“木阳！”二人都打算等对方说话，反而一下子又僵持住了。 毕竟郭青见过的世面多，她领会到如果此时不解开这个心结，恐怕以后朱木阳再不会晚上给自己打电话了，于是找这个家伙最关心的话题：“木阳，晓华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这一下果然点中朱木阳的七寸，妹妹的事情可是大事，他“啊”了一声。 郭青也不管他的态度：“晓华第二次考试成绩倒是提高了不少，但是她和那个男同学依然有联系，有一次那个男的下了晚自习和她一起回来，被我安排的传达室李大爷给拦住了。盘问他的时候他吓跑了。” 朱木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问晓华了吗？是怎么回事？”他很担心那个男孩和妹妹晚上住在一起，那可真是麻烦了！ 郭青故意顿了顿，这又让朱木阳心惊肉跳的，追问道：“你要不方便问，明天让晓华来你家接电话，我问她！” 郭青笑了，她发现自己对于朱木阳的把控还是很有效的，这家伙性格几乎没变化，她的口气有点嗔怪：“我不方便问？难道你方便问吗？晓华现在是大姑娘了！很多话你这个哥哥不能问。” 朱木阳很是恼怒，当然这份恼怒是针对妹妹的：“她现在高三，要是不抓紧，考不上大学，回到农村就是农村妇女。别的没学会，倒是早恋学会了。哼！” “你别急嘛！我没说完呢。我问了晓华，她说那天晚上那个男孩是跟他过来拿一份复习题，就是你从省实验中学找来的。两个人没有别的事情。晓华是个好孩子，很听话的。” 朱木阳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说谢谢，没想到郭青反而趁机批评起他来：“木阳，晓华现在都是大孩子了，你要相信她。另外我之所以让她住进县医院宿舍，就是为了方便她呀。现在早饭晚饭我都给她准备好，天气冷了，学校食堂人又多，太耽误时间。你有时候就是关心成绩，平常的生活也很重要的。” 朱木阳低眉顺眼，连声说是，郭青这几句话已经彻底把他的脾气关进了笼子，只是他心里颇不以为然，当时自己高三也没人管饭，还不是考得不错。郭青似乎能读懂他的思维，继续教训：“不要拿你那个时候的情况来看待现在的孩子。你记不记得咱们班于今文创造的奇迹？”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朱木阳，于今文原来是他们班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学生，但他父亲是县教育局副局长，高三那年于今文一直都在家里请了老师单独辅导，到后来高考放了卫星，一下子杀进了班里前三名，最后被山东海洋大学录取了，只是由于他一年没和班里同学有过度的接触，因此大家都和他很是陌生，现在郭青以他举例子，显然就是说高三生活照顾也很重要。 “郭青你说得对！”朱木阳并不傻，这个时候和女同学唱反调等于是自取灭亡了，他一旦决定奉承郭青，那就开始话多起来。“晓华能遇到你真的是她的福气，我觉得她现在学习状态并不是很好，高中时就应该聚精会神。和那个男同学回宿舍的事我见到了可要好好说说…….” “打住！”郭青怒道，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旁边郭母推开门看了看，郭青吐吐舌头，堵住话筒说道：“朱木阳！”郭母心领神会的笑笑，又关上了门。郭青继续说：“刚才那个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真正乱晓华心思的就是你，有些事你不会装糊涂吗？该装的时候不装，不该装的时候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争吵 郭青最后一句话已经开始含沙射影了，朱木阳故意咳嗽起来，趁这个时间脑子飞快转动，他明白郭青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可是他现在在济南工作了这几个月，虽然也遇到一些磕磕绊绊，可是也真的开拓了眼界，就像这次泰安会议，集中了这么许多邮电局局长来受训，一个个低眉顺眼的，自己能算半个老师的位置。可是他记得在老家镇子上，一个很普通的镇邮电所所长都要昂着脸走路的。现在这个平台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郭青，晓华的事你全权做主！”朱木阳觉得还是顺着刚才那个话题比较好，节外生枝后就不太容易控制节奏。“不过你要拿出当年咱们高中时的气质，对她不能听之任之。该管的要管，不该管的也要管，你就和我的身份一样。”他觉得最后一句有点太过于说不清楚，可是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句话郭青很喜欢听，这应该是今天晚上朱木阳说的唯一一句“人话”了。她心情好了很多：“木阳，你不了解女孩子心理，晓华其实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朱木阳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就说道：“明天你还要上班，郭青，咱们不聊了。” 郭青又一下子依依不舍起来：“木阳，你们国庆节怎么放假的？你要是坐公交车回来，先到县城我这里来吧。咱们一起陪晓华吃顿饭。” 朱木阳“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楚南雪的事情，心里很是懊恼，似乎国庆节三天的假期不放也罢，惹出这许多的不痛快。听郭青又说道：“后天就是周日，也是八月十五，你要是能回来最好啦。” 朱木阳又“嗯”了一声，在农村正值农忙季节，这个节日反而是城市里重视一些，记得杨晓梅和他说话时提到过，中秋节单身职工要在食堂聚餐，他忙说道：“我可能真回不去，一天时间太紧张了。不过……..” 他决定将郭青一军：“你来济南的话我请你吃饭。” 郭青心念一动：“是吗？你这么说我真想去尝尝济南的美食呢。我爸爸说济南一大糕点厂的月饼很好吃。” 朱木阳有点后悔，他并不想在济南见到郭青，相对而言如果是楚南雪来了，他俩曾经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可以做些爱做的事情，郭青来他是不敢招惹的，急忙堵上这个漏洞：“你要来了，我叫李毅道等几个上学的同学一起。” “啪”电话被扣掉了，朱木阳的话筒里传来滴滴的盲音，他吐吐舌头，郭青的脾气并没改多少呀。 朱木阳第二天一早先去邮电局办理了邮寄手续，分别给楚南雪和郭青一人寄了一箱子肥城桃，然后扛着剩下的两箱子坐火车回了济南。 一路风尘回到设计院已经是下午，刚进大门他就看着墙上贴着欢度中秋的标语，下边还有一个通知，说今晚六点在食堂二楼大厅举行单身职工联谊会，请大家准时参加。他中午饭是在路上吃的，心中一喜，看来今晚一定有好吃的了。 朱木阳先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回宿舍，才去到办公室，进门就愣了一下，一周没在办公室，房间里多了一台电脑和一个人，而且张科员和杨晓梅都没在，余晓慧坐在张科员对面聚精会神的摆弄着计算机，见他进来很客气的打招呼：“朱木阳你回来了。” 朱木阳点点头：“余晓慧你好！什么时候咱们办公室添了电脑。张老师和晓梅姐呢？” “杨晓梅不是和你一起去开会了吗？张科长下午有事，没过来！”余晓慧明显态度比以前刚上班时好很多。“你也是刚回来吧。” “嗯！我带回来一套总局发的人事信息软件。”朱木阳想起当初徐处长安排余晓慧从事信息编程的工作，觉得现在是不是有了软件就可以不用她了，他从心里不喜欢这位女研究生，她的矫情远胜于其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 “什么？”余晓慧一听到这种话就有点想要发火的神情，只是她现在并不敢招惹朱木阳，停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省总局不能这么削足适履吧。” 朱木阳也不和她废话，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软磁盘，说道：“三百块钱呢。统一配发的！邮电总局是我们的领导机关，可不能随意污蔑。”他不经意之间已经学会了给别人扣帽子。 徐处长突然推门进来，看朱木阳在很是高兴：“木阳回来了？我听晓梅说这次你俩可露脸了！这个总局信息管理系统被你改了不少呢。” 朱木阳慌忙谦虚：“处长，我哪里能改呀？都是晓梅姐的功劳。” 徐处长看了看余晓慧，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提醒道：“今晚聚会你俩要参加啊！” 今晚的中秋聚餐是设计院工会主办的，老许科长现在成了许主席，他笑容可掬的坐在餐厅里，和一些同事聊着天。朱木阳和徐处长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十七八个人都已经到了，众人看徐处长进门纷纷起身迎接，反倒是许主席并没有过来，只是很远的坐着对徐处长点了点头。他俩原本属于平起平坐的位置，甚至许科长掌管组织科，比徐处长还要略高半头，但这次调整后徐处长成了设计院党委委员，组织也划归了人事处管理，这不免让许主席有点吃味，可大家都是老戏骨，大庭广众之下团结二字还是摆在最前面的。 徐处长更是谦逊，他主动笑着打招呼：“许主席，您早来了。” 许主席有点倚老卖老，他到年底满六十岁，不过由于担任了工会主席，根据《工会法》规定，必须要召开工会 大会才能任免，而设计院的工会大会往往一年召开一次，从这种管理模式来说，他就可以延期一年退休，他坐在座位上笑道：“人家都说，工会工会，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收会费。我这不是要把会费花到刀刃上吗？”这话有点自嘲。 徐处长丝毫没因为他的态度而恼怒，点头说道：“那是不懂事的人胡说八道。咱们设计院对工会工作很重视呀。小朱，你们来了就参加工会组织了吧？” 朱木阳急忙点头，他到设计院后填过一张《工会入会申请表》，填完后就没有了下文，估计应该是被批准了：“处长！我加入了！” “许主席，你看看今年咱们可是给工会添砖加瓦不少。要是我们人事处努力努力，让基层会员超过五百人，那您就可以享受党委副职待遇。”徐处长话里已经有了金石之声，现在设计院满打满算不到三百人，他的意思是提醒许主席，他退休之前无论如何是提升不了级别了。 许主席嘿嘿笑了：“要再来二百多人，我这个工会主席就要喝西北风了。徐处长啊，咱们设计院可不能盲目扩大，要有精兵强将才行。你看看从前那批知识分子，清华北大的都有，现在这两年你们接受的学生质量可不怎么样。” 他指了一下朱木阳，故意带点轻蔑的口气：“那个谁，你叫什么来？我也记不清楚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不会是名牌大学吧？” 朱木阳一股火气就升了起来，但他表面上仍是对许主席客客气气：“许主席，您好。我是朱木阳。南邮毕业的。这所学校在邮电系统是很出名的……..” 许主席毫不客气打断了他：“出什么名？一个学院级别的二类本科罢了。它不会比清华大学更出名吧？” 朱木阳给问了一个大红脸，吱吱唔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嬉笑，朱木阳听出是郑诗华，恶狠狠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和满脸嘲讽的郑诗华四目相对。不由更加愤怒，嘴里也就带了火药气：“没想到许主席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失敬失敬！” 这一句话说出来，朱木阳马上就后悔了，餐厅了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也似一下子被震惊了，就连刚才看他的郑诗华也是满脸吃惊的样子，许主席更是“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小屁孩反了你了！” 徐处长反应很快，他重重一巴掌扇在朱木阳后脑勺上，用劲很大，朱木阳头“嗡”的一声，没等他再做出反应，徐处长就骂道：“小朱，你会说话吗？不会说别说！这没大没小的。快向许主席道歉。” 许主席怒不可遏，但他不认为朱木阳有这个胆子，反而冷冷看了一眼徐处长：“我可受不起这个人的道歉。他不就是一个新来的毛蛋孩子吗？自以为到了组织人事处就了不起是吧？居然敢辱骂我？” 一个小女孩忽然说道：“许爷爷，他没说什么呀！他骂你啥了？”说话的是刘雨露。本来她并不符合单身的条件，因为她家就在设计院，可是有人喊了过来，说根据工会通知没结婚就算单身。现在看朱木阳被人羞辱，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 她没想到这句话就有点火上浇油了，许主席是小学毕业的学历，这在设计院几乎大家都知道，这次干部任免他之所以输给徐处长，年龄和学历是他的硬伤，可他在设计院工作了已经近四十年，大家都多多少少卖他面子，像朱木阳这种顶撞真没发生过几次。 “他骂的啥自己心里有数！一个来了没三天的人敢这么没礼貌，我建议直接退回学校。”许主席怒气冲冲发威。 徐处长知道许主席的毛病，一直是得理不饶人，看这件事情已经没法善了，转身对一直没说话咬着嘴唇的朱木阳说道：“你回宿舍好好反省一下，下周一去向许主席道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小聚餐 朱木阳满腹委屈，他也有点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本来稍微忍一下就过去的事情，没想到招惹了事端，只是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他默默转身，走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什么玩意儿！”许主席依然在后边不依不饶，他其实很多的话都是针对身边的徐处长，“这种素质的还做组织人事干部！给我们设计院脸上抹黑！” 徐处长脸上铁青，只是他觉得当着众多员工和许主席发生冲突不好，而且刚才朱木阳也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说话，走到旁边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郑诗华原本是对朱木阳受到训斥幸灾乐祸，只是后来见事情闹大了也有点不舒服，虽然前两天他俩发生点冲突，但郑诗华并不糊涂，心目中也一直把朱木阳当做好朋友的，有上次入职教育时的教训，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这些老干部唱对台戏，只是站了起来，跟着朱木阳走出门去。 余晓慧似乎发现了什么契机，大声说道：“还一块的，这是公然和组织对抗呀！” 徐处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和组织对抗了？余晓慧，你要为自己这句话负责任的。” 余晓慧显然吓坏了：“徐处长，我，我，我没说什么呀！” 徐处长一板一眼：“同学们，同志们，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有思想，更要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想表达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借题发挥，更不要落井下石。” 许主席重重“哼”了一声，他明白这句话其实在说自己。原本许主席也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只是总觉得自己面临退休，心理很不平衡，这次组织调整更是让他有苦难言，所以才把一口恶气发到了出言不逊的朱木阳身上，现在看一个原本高高兴兴的中秋聚餐，居然有了让人噤若寒蝉的感觉，不由也是有几分后悔，他招招手：“服务员！上菜！上菜！” 朱木阳觉得自己头被气得嗡嗡作响，他差点找不到回自己宿舍的路，只是当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宿舍房门时，看中厅里居然摆着丰盛的饭菜，孙晓均和那位胖胖的女朋友一左一右坐在桌旁，孙晓均面前摆了一杯白酒，刘青莲面前则是一杯汽水，二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见他进来先是一愣，刘青莲反应快：“吆，木阳弟弟回来了！”她称呼弟弟的时候言辞发黏，根本不像她那个年龄，朱木阳在人事处背职工信息时曾留意过刘青莲的年龄，她足足比孙晓均大了五岁，这就是一般人口中的“女大五赛老母”吧。 刚才吃了大亏，朱木阳现在可不敢乱说话，他笑着说道：“青莲姐姐您好，中秋节快乐！我前段时间出差学习，今天才回来。” “嗯！看见你的行李了！”孙晓均说道，“今晚咱们食堂搞聚餐，说是单身职工参加，你不知道是吧？” 朱木阳自然不肯说自己被骂了回来这件事情，吱吱唔唔说道：“哦，哦，我知道！不想去，我不饿。” “你不去就对了！”孙晓均跑进厨房拿了一个杯子和一双筷子，“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吧。你嫂子又不喝酒，我正觉得没趣呢。” 朱木阳知道刘青莲是乙肝携带者，她不喝酒倒不是酒量不行，前段时间他专门查过资料，说是携带者并没有传染性，只是容易给人一种恐惧心理，他今天郁闷至极，倒是真想喝点酒松弛一下神经，笑着说道：“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孙晓均笑道，“远亲不如近邻，我来到设计院之后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来，咱俩干一杯。” 朱木阳正要坐下举杯，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三个人对望一眼，不知道是谁，孙晓均问道：“哪个？” “朱木阳在吗？”是郑诗华的声音。 “在！”朱木阳伸手刚要打手势让孙晓均说自己不在，但已经晚了一步，孙晓均话已出口，同时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郑诗华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看一眼屋里热火朝天的样子有点吃惊：“你们在喝酒呀？朱木阳你没事了吧？” 朱木阳慌忙摆手，他不想让郑诗华说刚才的事情，那是很没面子的，嘴里也打岔：“诗华，你来了，也一起喝一杯酒吧。” 郑诗华并不傻，她马上知道朱木阳不想提那件事，但嘴里毕竟没大有把门的，笑嘻嘻说道：“好！喝一杯！反正那边吃不成了，就在这里吃吧。我跟我妈说今晚不回去睡了。” 孙晓均以为郑诗华和朱木阳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开玩笑说道：“那就住在木阳屋里吧。嘿嘿！” 郑诗华脸一红，并未反驳，朱木阳可不干了。 “老孙你胡说什么呀？”朱木阳嗔怪道。“诗华是我的好朋友，她酒量比咱俩加起来都厉害，怎么可能喝醉呢。” “啊？”孙晓均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他没和郑诗华喝过酒，哪里知道这个女孩的厉害。“比咱俩加起来都厉害？” 朱木阳点点头，他今天心里很是郁闷，从食堂到宿舍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刚才的确是做错了，也许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他甚至都想，如果自己被从组织人事处赶出来，那就真的要好好考虑自己下一步的前程了。也许回县城找郭青的舅舅是一条光明大道。 孙晓均给自己杯子倒满酒，看着有点害羞的郑诗华：“郑，郑…” 旁边刘青莲补充道：“郑诗华！”孙晓均点头：“对！诗华同学，咱们喝一杯。我和木阳是最好的朋友，你们有缘，也说明我们有缘。” 朱木阳郑重其事看了一眼孙晓均，觉得这句话很有毛病，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站在那里发呆，郑诗华则毫不在意：“我和木阳是同时报到，也是最好的朋友。不过一口喝一杯吗？有点多呀。” 孙晓均洋洋得意，他不知道郑诗华的酒量，以为她被吓到了：“感情深一口闷。”忽然他哎吆一声，身子矮了半截，刘青莲慌忙道歉：“晓均，你没事吧，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腿。” 孙晓均咬着牙说道：“没事！”不过矛头随之一转，说道：“木阳，你也陪我们喝一杯，算是我敬你俩的酒。丝哈”显然那一脚并不轻快。朱木阳心事沉重，他摇摇头：“我随便喝点就行。哪能一口喝一杯呀。” 郑诗华举起杯子一口喝完，然后翻过杯子，带点揶揄的看着孙晓均：“一杯，滴一滴罚三杯。孙工。” 孙晓均是实在人，着实吓了一跳，不过仍是举起杯子一口喝完一杯，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没想郑诗华得理不饶了，举手拿过酒瓶，给孙晓均倒了满满一杯：“孙工，我再敬你一杯！” 刘青莲发现情况不对，忙说道：“老孙可不能再喝酒了。他酒量一般！妹妹，你看看你男朋友也不喝酒，怎么就灌我们家老孙呢。”她的声音有几分娇嗔，更有几分埋怨。 朱木阳忙解释：“我和诗华是好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就在这时，门口又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四个人都愣了一下，首先反应过来的依然是朱木阳，他问道：“谁呀？”外边沉默一会儿，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朱大哥，是我，你没事吧！”这是刘雨露的声音，很显然她也并没有呆在聚餐现场。郑诗华满脸愤懑，她重重哼了一声。 朱木阳犹豫了一下，仍是走到门口打开门：“雨露，你好！” 刘雨露刚才从聚餐现场跑了出来，心里记挂朱木阳，总想安慰他一下，她知道朱木阳单身宿舍的位置，于是过来敲敲门，哪里想开门却看到四个人聚餐的一幕，尤其是郑诗华的存在让她心里一沉，忙说道：“我没事|！木阳大哥你没事吧？” 朱木阳很是郁闷，其实在他心目里，无论是郑诗华，还是刘雨露，都不是理想中的女孩，其实有时候被人关心也是需要挑挑拣拣的，如果进门的是杨晓梅，估计朱同学会激动的跳起来，眼前这两个女孩比起楚南雪都颇为不如，实在让他没有什么兴趣。他点点头：“我没事，雨露！今天是孙晓均和青莲姐姐做的菜，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不用了，我要回家！我给我妈说八点之前到家呢。”刘雨露沉吟一下说道，“朱大哥，你别在意那个许主席，我爸爸说他快退休了，心理不平衡。你走了之后，徐处长还和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吵了一架呢。他太能欺负人了。” 朱木阳皱皱眉，他并不想当着孙晓均刘青莲提这件事情，笑笑打岔说道：“雨露，你吃过肥城桃吗？很大的，每个就有半斤，我给你们几个每人拿一个尝尝。”说完跑回自己房间，提着一箱子桃出来，先打开边说道：“我买了三箱，给我女朋友寄了一箱。我觉得很好吃！” 屋里安静下来，首先是孙晓均说话：“你啥时有得女朋友？木阳！嘿嘿，你女朋友来济南的话我是第一个知道的。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郑诗华则很是不甘心，但又好像显示自己的无所不知：“是不是你上次说的县城的那个女朋友？朱木阳，你是不是犯傻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中秋礼 朱木阳刚才那种说法，纯属是一种虚妄的自卑。他又怕别人会看不起自己，故意显示自己有人疼爱，许主席刚才那几声断喝真得对他刺激很深。现在郑诗华的态度不但没让他生气，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自己毕竟是有人关心的。 他把桃子放在旁边，嘿嘿笑了几声，也不说话，就倒了一杯酒，足足有三两之多，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这个动作吓了好几个人一大跳，见朱木阳拱拱手：“谢谢！诗华，你刚才说得对！我是给你们开玩笑。” 郑诗华刚要倒酒，晃了晃瓶子发现已经空了，她怒道：“真不过瘾！怎么就这一瓶子酒吗？” 刘青莲脸上有点红，她是乙肝携带者滴酒不沾，因此也限制男朋友孙晓均喝酒，今天本来是二人世界，哪里想到居然成了五个人，尤其是郑诗华和朱木阳都是大酒量，一瓶酒自然不够。 朱木阳一大杯酒下肚，顿时感觉胃里有点翻江倒海，不过却很想再喝点，他说道：“你们等着，我下去买一瓶，也给雨露买瓶饮料。” 郑诗华一把拉住他：“我去宿舍拿两瓶。我那里有！是我爸爸拿来让我送礼的。” 这句话让朱木阳楞了一下，似乎郑诗华这句话言外有意，难道说中秋节城市里和村里一样，需要送礼？ 他见郑诗华跑出门去，忙问刘雨露：“雨露，你是在咱们设计院里长大的，是不是中秋节要给领导送礼呀？”这话他喝了酒的缘故，问的有点直白。 刘雨露是个老实孩子，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呀！我爸爸在研究室当副主任，每年中秋和春节都能收到一些月饼和烟酒之类。不过我爸爸也给领导送。这是礼尚往来。” 朱木阳“哦”了一声，刘青莲在旁边插嘴：“也不是都送，我们研究室李主任就不受礼。也有的还礼，你和晓均喝的这瓶白酒就是我去肖副主任家串门，他回赠给我们的。孙晓均，肖主任说等咱们结婚他做证婚人呢。”说到这里一脸娇羞状。朱木阳使劲扭过脸，担心自己会吐出来。这刘青莲东施效颦，明明五大三粗，但有时候故意摆出一副小儿女态，这有些让人作呕。 刘雨露看看表：“木阳大哥，我就不在你们这里吃了。我怕我爸爸挂着。” 孙晓均插嘴说道：“你还是在这里吧。不然那个女疯子回来还不知出什么事呢？” 朱木阳原本也不想刘雨露在这里，但是他从心里感激这个女孩，能在自己和工会主席闹了矛盾之后，仍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本身就很需要勇气，他不理会孙晓均的话：“谢谢你，雨露！我想打听一下中秋节的习惯，我刚来设计院，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也要去领导家坐坐呀。” 刘雨露毫不犹豫点头：“是呀。我爸爸领着我去过徐处长家里。也给张科长送了点东西。他说杨晓梅原来不在人事处，和我分配过来毫无关系，另外她不住在院里，不好找她就算了。其他有关的几个部门领导那里我都去过。那个许主席家没去，我爸爸说他快退休了，去了也没用。” 朱木阳点点头，他想明白了，自己太“嫩”，那些职工家属都知道的事，自己没人指点一点也不明白。也许许主席的疯狂挑衅就是憋着一肚子气，自己不小心撞到枪口了。 “雨露，徐处长家在哪里？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该去他家里看看。这过节了我要表示一下对领导的尊敬。” “不远，他在十三号楼二单元。”刘雨露比划着告诉了朱木阳。 朱木阳点点头，他知道今晚自己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 郑诗华走得快回来的也快，这次拿来的依然是古井贡瓷瓶酒，来了就耀武扬威要和朱木阳大战一场，说上次见他喝酒很“咻米（济南话：装模作样的意思）”，这次一定要一醉方休，不过很显然朱木阳多了心事，就不和她推杯换盏了，几个人喝酒喝到九点，刘雨露要走，朱木阳借着送她的机会下了楼，先跑到食堂看了看，那里已经熄了灯，算定徐处长一定在家，才跑到单位门外小卖部，他兜里有泰安会议给他的三百元劳务费，于是比照这些钱买了两瓶酒两条烟，快步去了徐处长家。 徐处长今晚并不愉快，和许主席的冲突让他如鱼鲠在喉，他了解这个许主席这个人，用句脏话就叫“搅屎棍子”，他是不在意对朱木阳穷追猛打的，心里也盘算上班后怎么去向孙书记简单汇报一下这件事，免得许主席恶人先告状。他正坐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打开后却是朱木阳。 徐处长吃了一惊，看朱木阳手里大包小包，就摇头叹息：“小朱呀，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木阳笑逐颜开：“处长，这不是明天就中秋节了吗？我这次出差赶得时候不巧，要今天再不来就错过看看您的机会了。” 徐处长让他进门，朱木阳看门口摆着几双拖鞋忙说要换鞋，然后就把手里提的东西放进了徐处长门口旁边的厨房里。他并不是没送过礼，但到了单位后这应该是第一次，心里也担心会被徐处长义正辞严的给批评一顿。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处长似乎就好像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说道：“不用换鞋。小朱，你过来我好好给你说几句。” 虽然徐处长这么说，朱木阳还是很认真的换了鞋，他目光随便瞟了几眼，发现厨房里居然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肥城桃盒子，很显然这是杨晓梅已经来过了：“处长，我没打扰您吧。” “没有！小朱！”徐处长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茶壶里原来就有，并没有专门给他泡茶。“我今天晚上要好好批评你几句，太年轻，一点也不成熟！那句话别说是许主席，就是我听到也会生气！” 徐处长开门见山，一点也不隐晦自己的态度，只是他的批评朱木阳听了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局促的站了起来：“处长，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坐下坐下！要不是我听晓梅说，你在这次泰安会议上一鸣惊人，我真的要考虑你借调的事情！怎么能这样不冷静呢。老许是什么人？他做过多年的党委工作，鸡蛋里都能给你挑出骨头来。就连孙书记都对他退避三舍。毕竟是老同志了。摆摆老资格也未尝不可。” 这席话让朱木阳浑身都有种冷飕飕的感觉，自己小心谨慎做了几个月的老好人，没想到一句话就能惹出被撵走的命运，这真的是处处刀光剑影呀。他说话已经带上了哭音：“处长，我，我错了！” “这件事情我就在现场。准确的说也不能完全怪你。他说话就是这般阴阳怪气。可你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徐处长耐心说道，他用手拍拍朱木阳的肩膀，“这件事呀，第一你要主动道歉，周一上班就去找许主席，诚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第二你要先找一下晓梅，她和许主席私人关系不错，让她先去给你打打前站，然后再领着你去，就没事了。不过一定要吸取教训！木阳，我发现你有一种隐藏很深的傲气，看似对人和蔼可亲，但偶尔看你的眼神总是有点讥讽别人的意思，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没有没有！”朱木阳赶紧否认，“处长，我老家在农村，在学校里也是一个很普通的角色，怎么会看不起别人。不过您这么说我一定吸取教训。不单是对您，对其他老同志也要很尊敬。” 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喊道：“姥爷，我姥娘嘱咐你睡觉前别忘了喝药。”徐处长挥挥手笑道：“茜茜我知道了。” 朱木阳很懂这是驱客的意思，站起来说道：“处长，我今晚就不打扰您了。” 徐处长也并不挽留，笑着说道：“小朱呀，咱们办公室可不能请客送礼这一套，当一名人事干部一定要自身过硬。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我也就不让你难堪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随时都能来，但要是带东西就不要进门。明白吗？” 朱木阳赶紧点头：“处长，我们老家有说法，不能空着手去尊敬的人家里。没花什么钱！”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客套，但是都说得义正词严。 朱木阳回到宿舍，发现酒宴早就散了，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孙晓均已经在他屋里发出很猛烈的鼾声，看来今晚他没有夜班。不过接着他就不淡定了，推开自己屋门，发现亮着灯，郑诗华两个腿搭在地上，头则枕在他的被子上，也睡得正香。 这一刻朱木阳忽然有一种色心上脑的感觉，酒色都是连在一起的，刚才虽然他喝的酒并不多，但在这个年龄的男人荷尔蒙是最旺的。郑诗华虽然衣服完整，但女人天生的娇态让他心里一荡，差点想过去做点事情，这是在自己宿舍，应该没什么事吧。 只是就在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许主席骂他的情景：“你是什么玩意儿？想干什么？”他哆嗦了一下，就像浇下一盆水马上让他清醒了：这不是自己的菜，也不是自己喜欢吃的口味！ 他轻轻走过去推了郑诗华一把：“诗华，醒醒！该回家了！” 郑诗华吧嗒吧嗒嘴，并不睁眼：“我今晚不回家。就住在宿舍，我给我妈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交流 朱木阳带点恼怒和讽刺的口气：“大姐，你醒醒，这是我的宿舍好吧！” 郑诗华条件反射般猛地坐了起来，她眼睛都没睁开，就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服前襟：“啊，你没非礼我吧。好害羞！” 朱木阳心里真得有些火烧火燎，他并不是那种童男子，更是认定郑诗华早已经历过男人洗礼，看她这种媚态就有种想一把抱起她的冲动，也就在这时，郑诗华睁开了眼睛，似乎觉得朱木阳眼神有点害怕，惊叫一声：“朱木阳！” 这一下真的喊醒了男人，朱木阳退后一步抓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咕嘟咕嘟咽到肚子里，然后才说道：“怎么了？你在我床上睡觉也不怕出事。” 郑诗华反而笑嘻嘻的应答：“你刚才真吓人！是不是想那个啥了？姐姐我是不是很撩人？”她故意张开双臂带点诱惑的显示一下身材，这种平等交流已经无关紧要，朱木阳彻底清醒过来，暗骂着自己的愚蠢：郑诗华这样的女人岂是能碰得？要被她赖上可就要娶这种泼妇，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他笑着说：“诗华，你的确是风情万种的女人。我可高攀不上，将来你的男朋友肯定是那种骑着白马，不远万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赶过来的人。” 郑诗华很是得意的神色，她一直处在自尊和自卑的交叉点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能量和好处，但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很傻，她的生态环境并不好，父母之间有些感情纠葛，母亲对她是无原则的维护，父亲都没有插手教育她的机会，索性听之任之，这让她思想上有点畸形，她丝毫没听出来朱木阳把她未来男朋友比喻成了唐僧，而是点头说道：“其实你也很不错。木阳。我就很喜欢你的阴险，尤其你今天和那个狗主席顶嘴，我意想不到！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那个男人除了上床什么也不干！”说到后来她就有点口不择言，似乎在向朱木阳说自己的感情状态，不无鼓励之意：郎未娶我未嫁啊！ 朱木阳这次真的要呕吐了，这种话简直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口吻，即使是他老家镇上最没文化的村妇，也不会说这种事情，可是看郑诗华毫不在乎就有点膜拜，他都不知道这么傻怎么会居然没给卖到贫困山区，看来郑诗华也算是运气好。其实现在郑诗华也有点小想法，比如说二人下一步举动可以更加密切一点。 朱木阳说道：“诗华，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你的单身宿舍吧。在这里咱俩都说不清楚。你看看刘青莲刘大姐生米都煮成了熟饭，都不住在这里！”他一直改不了隐隐约约嘲讽别人的说话习惯。 郑诗华有些不太情愿，但又说不出什么，只好站起身来，她故意摇晃一下身子，看朱木阳会不会扶她一把，结果这小子躲得远远，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于是撅起了嘴：“我渴了！你先给我倒杯水。” 朱木阳毫不犹豫跑出去倒了一大碗水，放在吊扇底下开始吹，他问郑诗华：“最近车间还挺忙吗？说是那个项目要干到过年是吧？” 郑诗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朱木阳转过身去不看，许久才听到郑诗华说道：“是呀，不过我现在只上白班了。我舅舅找了院里领导，说入职三个月后就给我考核。检验中心那里很需要人。对了，朱木阳，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呢。” 朱木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很感到不可思议，按照郑诗华的脾气性格，重要的事情是不可能到现在才问，刚才四个人聚餐时就会口无遮拦，现在问只能说明这件事情不重要，他也不接话，拿把刀子给桌子上的桃子切成块，并且问郑诗华：“吃不吃？” 郑诗华点点头：“吃！你别打岔！我问你呀，那个余晓慧自己说也借调到你们人事处去帮忙，这事真的假的？她凭什么关系去的？” 朱木阳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说句实实在在的话，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徐处长和杨晓梅对这个研究生并不太感冒，杨晓梅更是把她是乙肝携带者的隐私透露给了自己，徐处长更是对这个女生不冷不热，很显然余晓慧是动用了更上层关系，徐处长阻挡不住，但也并不表示求贤若渴，那个余晓慧说话透露出一种太过于自私的性格，并不被同僚喜欢。但既然是徐处长都阻挡不住，那就说明余晓慧也是有后台的，至少也是副院长级别，不然不会让徐处长屈从。郑诗华这一席话等于变相在提醒他：那个女研究生是自己的竞争者。朱木阳脑筋转得很快，莫非许主席也知道这层关系，给别人提供炮轰自己的炮弹？现在组织人事处主管院领导是孙书记，如果孙书记是余晓慧后台，根本不需要这般费劲，那么也就是说在三个副院长里有一个是余晓慧的关系，或者说是后台。 “我怎么知道呢？诗华，你神通这么大能不知道吗？我反正不喜欢这个女人，太阴也太自私，说个话都想掐着脖子挤出来的。”朱木阳不着急撵郑诗华走了，想自己可以套套话。郑诗华喜欢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对呀！你不知道她和他那个前男友在一起可不是这样。脾气大的很，而且晚上叫得厉害。有一次我也让我男朋友来了，我就不信我们在这方面也不如研究生。”郑诗华气哼哼得说。 朱木阳有一种捂住耳朵的冲动，他很奇怪的看着这个女孩，很为她未来的老公担心。可是他想打听的是余晓慧的社会关系，必须要认真听下去。另外他受到的刺激让他觉得浑身别扭，眼前不断晃动着楚南雪的身影。 郑诗华并没有觉出自己说的有点出格，反而一些话终于找到人倾诉的快感，她继续说道：“我看她见到邵总工都晃，发骚，一定是那个邵给她找的门路。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说到后来她又有点自鸣得意。 朱木阳“啊”了一声，心里也有些明白，其实设计院本来就不大，很多隐蔽很深的关系可能外人看不出来，但是瞒不过身边的邻居，郑诗华和余晓慧住在一间宿舍，她的一举一动往往会透露出一些信息。 设计院领导层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一把手院长范德容和党委书记孙光明，下边三位副职分别是主管财务、经营的齐副院长、总工程师邵一辰和新提拔的主管生产的高副院长，此外还有几个享受中层正职待遇的副总工程师，也都是教授级高工，分别管理技术中心和检验中心，这位邵副院长算是设计院的中坚力量，大家前段时间一直流传范院长将来高升进了邮电总局担任副局级领导，估计会是孙书记和他竞争一把手的位置，齐副院长和高副院长要么因为资历不够，要么因为距离退休年龄过近，都没有了机会。 “要是邵总工，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个徐处长也是糊涂，都知道邵和孙书记竞争，二虎竞食，余晓慧怎么可能在组织人事处呆住呢？”郑诗华远比朱木阳想得要聪明，她看问题也算是一针见血。余晓慧想到人事处，临时帮忙行，但是要长期驻守那几乎没有可能，除非孙书记不做这个党委书记。 “你该喝水了。”朱木阳递过碗来，“大郎，服药的时间到了。”他仿照《水浒传》里潘金莲的口气和郑诗华开着玩笑。 郑诗华显然不懂这个笑话，她瞪大眼睛：“什么大郎？”边说边接过水，慢慢喝着。 朱木阳暗笑她的没有幽默感，但也不愿意再提：“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宿舍吧。明天就是中秋节，我一大早要去串个门呢。”他拿定主意去到杨晓梅家里拜访一趟，以后说不定自己真的需要晓梅姐给自己帮大忙呢。想想那天晚上他在宾馆院子里等着杨晓梅房间亮灯的情景，不由暗骂自己太天真。 郑诗华白了他一眼，说道：“好吧！”那眼光里竟然有几分幽怨。 朱木阳很为自己这种柳下惠的行为感到自豪，并不是所有的人可以抗拒这种荷尔蒙，他笑着说：“过几天我回老家，给你带点土特产回来。” “且，算了吧！每年都有我爸爸老家的人送花生绿豆什么的。尤其是来看病的人，为了在省立医院找床位，我爸爸没少麻烦我舅舅。那些东西我妈说卖了不值十块八块，还都像宝贝一样。”郑诗华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朱木阳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响的动静惊醒了另外一个房间的孙晓均，他喊道：“谁？” 朱木阳没好气的答道：“我，出去送人！睡你的觉吧！”那个房间喊声又起。 朱木阳送郑诗华到了她楼道前，并没跟她上去，而是在楼下看她房间的灯亮了，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月光如水，但是有点太晚了，设计院宿舍区万籁俱静，朱木阳走得并不快，他忽然有点欣赏这月色的欣悦感，当走过宿舍区东墙下的时候，看着不远处人影一闪，他眼神很好，就在这细微之间看清楚那个人居然是肖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中秋 朱木阳习惯性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整个设计院宿舍都黑洞洞的，没有几家开着灯，肖丽出来干嘛呢？而且自从她和朱大景的事情曝光之后，肖丽一下子变得异常低调，在院子里几乎看不见她人影，有传言说她和丈夫吵过几次架后，已经事实分居。朱木阳总觉得以前她那种高调秀恩爱有点太可笑。 朱木阳悄悄往旁边树影里躲了一下，他不想被肖丽看到，同时也有点好奇，看看肖丽出来究竟是干什么，莫不再和朱大景约会？可是想想上次朱大景苦大仇深的神态又觉得不可能，这对昔日的情人已经形同陌路，甚至都有变为仇人的趋势。 肖丽走得很快，而且很显然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她并没有穿以前招牌样的高跟鞋，走路声音极轻，专门走楼边和树荫下，而且时不时回头看看，女人往往直觉很好，她似乎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因此走路鬼鬼祟祟，朱木阳看她走到一号楼一单元处，然后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朱木阳是知道肖丽家位置的，这绝对不是她宿舍，当然也不是朱大景家，朱大景在黄河北试验场，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另外现在虽然实验车间很忙碌，但都是技工岗位加班，作为工艺设计人员肖丽并不需要加夜班。朱木阳饶有兴趣的站了一会儿，并不见肖丽出来，而且一号楼共有五层，一层两户，一单元里也就是十家住户，可是没有一家亮灯，那就耐人寻味了。朱木阳忽然想起他在英雄山树林里，看见过肖丽和朱大景激情澎湃的场面，不由摇摇头。看来那位俏丽的工艺师又有了新欢。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太亏欠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刚才郑诗华投怀入抱，自己就不能释放一下激情呢？朱木阳摇摇头。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但济南城或者说设计院并没有什么热火朝天的气氛，只在门口挂了几个欢度中秋的灯笼。朱木阳并没有睡懒觉。昨晚被许主席训斥的不快已经淡化了，但他仍记得处长指点的事情，决定上午去拜会一下杨晓梅，这既是拉近二人关系的契机，也可以诉说一下所受的委屈，朱木阳即使发现了杨晓梅的大秘密，可在心目里仍觉得晓梅姐是自己最可信任的人，设计院里众生芸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帐，但和他有交集的人中，只有杨晓梅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他爬起来很认真的洗澡更衣，然后去到办公室一趟，经过财务室时，看到里边亮着灯，一定是那位准备考注册会计师的哥们在认真攻读，朱木阳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也需要考虑一下，有没有适合自己学习的课程呢？ 朱木阳有杨晓梅家里的电话号码，和常用的号码不太一样，是军线，朱木阳拨通后传来很清脆的男音，居然有种略许的磁性，非常好听：“你好，你找谁呀？” “你好！”朱木阳判断这应该是杨晓梅的爱人，那位解放军士官，忙很客气的说道：“杨晓梅在吗？我是她的同事，朱木阳。” 对方笑了起来，很亲切的笑声：“你就是那个小朱吧？我听晓梅说起过你。你等一下，我喊她。” 过了大约一分钟，这时间显得有些长，才传来杨晓梅带点疏懒的声音：“木阳呀，大清早你就骚扰我，找姐姐干吗？” 这种声音反而让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种亲切和依靠：“姐！”他想起昨晚上许主席骂自己的样子，马上又是一肚子委屈。但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在电话里说，于是问道：“姐，这不是快过节了吗？我想去看看你。刚才是姐夫接的电话吧？你们住在哪里呀？” 杨晓梅显然愣了一下：“木阳，你怎么想起看我来了？咱俩在办公室天天大眼瞪小眼，用得着看吗？要看你也应该去看看咱处长就行了啊。嗯，我知道了，你想来找姐姐诉诉委屈是吧，昨天听说你被许主席骂了。嗯！我觉得你该被骂几句，参加工作后你太顺利，有点忘乎所以了吧。” 这几句话一下让朱木阳面红耳赤，他没想到杨晓梅消息如此灵通，昨晚的事情居然已经被她知道了，她的口吻比徐处长都要严厉，这“忘乎所以”四个字可是很重的！朱木阳并没有认为自己有什么忘乎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谨小慎微，怎么会有这样的评价呢。 “姐！”朱木阳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声音中的委屈昭然若揭。 “你觉得姐姐说的过分了是吗？其实你的小算盘我看得清清楚楚，比如说你对张科长的态度，的确他有很多问题，私心也重了些，他可是人事处的元老，比我都有分量，可看你的一些举动，分明是从心里看不起他！另外上次朱大景的事情，你从背后出主意了是吗？这些都瞒不过明眼人的，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你千万不要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木阳！这次许主席骂你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不然才来了三个月你就这样，要是一年后谁管得了你？都说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在斗。木阳，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有点想斗呢。你记住，就凭你现在的资历，谁也斗不过。别说快退休的许主席，就是张科长坚决不同意你借调人事处，你也会乖乖被发到试验车间再去实习。” 杨晓梅说到这里停了停，不过此时朱木阳的头上已经见汗了，杨晓梅说地很有道理，他从心里看不起那个有点贪财，也有点喜欢吹牛的张科长，曾经觉得他在组织人事处可有可无，哪里想杨晓梅居然有如此一说。那是自己一叶障目，还是杨晓梅错了呢？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杨晓梅并没有放过他，继续指点： “另外和你一起参加工作的二十几个人，有技术人员，也有产业工人，可看你在他们面前总有点傲气！木阳，你记住一点，在设计院的企业文化里，最重要位置是设计人员。管理人员虽然不是可有可无，可是从管理干部中很少提拔院领导。现在这五个领导里，除了高院长是转业干部，带着职级下来的，其他人，包括书记都是在技术中心提起来的。因此你来管理不是捷径，可能是一道封住你前方的符咒呢。” “啊！”朱木阳对这话显然心里不怎么愿意接受，在大学里他就一直是学生会干部，更是喜欢做些管人的工作，在设计院调到组织人事处绝对不是被迫，而是他认为这是生命对自己的一种眷顾，但他不想反驳杨晓梅，因为他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赖着这个很有权力的部门，这有点像是当年学生宿舍男生给女生打分，尽管都把女生贬的一塌糊涂，但心目中却渴望那份被喜欢。 杨晓梅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听说后就很生气，是生你的气！许主席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虽然脾气有点倔，但也是老好人！你想想你把一个老好人都激怒，这就是你的不对。明天上班早去一会儿，我领着你去向他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你别整天不服不忿的，在设计院你差得太远了。” “谢谢姐姐！”朱木阳说道，他心里出了一口气，不过仍是感到委屈，不过显然这个时候告诉杨晓梅只会被批评，他慢慢领悟到，昨天那件事情自己是有责任的，并不是开始想象的那样许主席无事生非，究其原因就是自己没从心里尊敬那个老头，试想一下，如果是徐处长或者杨晓梅说那种话，自己很可能就不会反驳。 “木阳呀。谦虚谨慎，你呀还不成熟！”杨晓梅说道，“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尊重，你对别人的态度决定了别人对你的态度。好好考虑一下这句话。另外今天中秋节，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就打个电话。” “谢谢姐姐！”朱木阳声音里透露出喜悦，他喜欢这种被当做弟弟关心的口吻。“我去看看你和姐夫吧。我对济南不熟悉，您要告诉我具体怎么走。” “不用了！一会儿我起床就和你姐夫去我妈妈家。你来了也见不到我。徐处长家里你去了吗？” 朱木阳点头说去过了，杨晓梅松口气：“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今年中秋节你一个人过，过几天姐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明年你需要走的亲戚就多了。嘻嘻！”说到后来杨晓梅自己都笑了起来。 朱木阳又追问几句，杨晓梅始终不松口，他也就只好给姐姐说了一声“中秋节快乐”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朱木阳静静地思索了许久，他这才发现其实自己真得有点自以为是，他欠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小梅姐说得对，自己上午就去那位张科长家拜访一趟，他毕竟是第一个接待自己的人。另外是不是要给楚南雪或者郭青打个电话呢。 楚南雪就算了吧，他很担心这个女朋友国庆节放假来济南，那样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大白于天下了，并不适应自己在设计院的发展，郭青那里则牵扯到妹妹朱晓华，必须要问候一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软件问题 和郭青的联系并不顺利，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她并不在家，今天郭青要在医院值班，接电话的是郭局长，郭青的父亲。 郭局长很早之前就认识朱木阳，他很喜欢这个有个性的男孩，听出是朱木阳的声音，不由问道：“木阳，现在济南那个邮电局工作顺利吗？咱们下县的人到了省城，容易让人家看不起是吧？我觉得各庙有各庙的经，别太留恋那些大地方，咱们县里虽然穷点，但环境好呀，生活压力也不大，不比济南差！” 朱木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然不会执拗：“郭叔叔，是不容易，可能刚参加工作的缘故吧，在省城总是举目无亲的感觉。不过我是学校统一分配，我们属于邮电部系统，一般不能跨行业。再说我是大男人，怎么也要闯荡一下才好。” 郭局长哈哈一笑：“回县里邮电局也不错啊。我和咱县里邮电局李局长认识，你要是想回来我去找他。” 朱木阳前几天在泰安开会，曾经留意过聊城邮电局参会人员，只是并没看到本县有人参加，不然肯定要去认老乡了，他听郭局长大包大揽，也心里感觉很是舒服：“叔叔您放心，如果回县城，一定第一时间和您联系。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咱们县城是个好地方。”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郭局长才说道：“听小青说，中午她可能带着你妹妹一起回来吃饭，要不中午你再打电话过来？” “好！”朱木阳一口答应下来。好久没和晓华通电话了，听听妹妹的声音也好。 上午朱木阳买了一百元左右的礼品，去到了张科员家里坐了坐，果不其然张科员很是高兴，一直夸奖朱木阳懂事，他神秘兮兮的说道：“木阳，咱们都是徐处长的人！可要站稳立场。杨晓梅只不过借咱们部门镀镀金，将来她肯定要回党委那边。” 朱木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忙点头：“张科长，我自从来了就跟着你学东西，你可要多指点。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就使劲批评我！我从心里一直把您当老师对待。” “嗯嗯！好，以后不当着人，兄弟叫我张哥就行。”张科长很是欣喜朱木阳的懂事，“一会儿让你嫂子炒俩菜，咱兄弟俩中午过节喝几杯！” 朱木阳慌忙推辞：“张哥，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有安排了。大过节就不打扰您和嫂子了。” 张科员原本也就是简单的客气客气，见他说有事反而使劲挽留：“那怎么行呢？咱们兄弟俩好久没坐在一起了。一定要在我家吃饭。” 朱木阳站起身来解释：“张哥，今天我宿舍有客人拜访，早就约好了！下次一定，一定陪你好好喝一杯。” 张科长又客气一番，二人才挥手告别。看朱木阳出门，张科长的妻子才从卧室出来，问道：“这就是那个你说的傻小子吗？看外表挺精明的呀。” 张科长低头看看朱木阳提来的礼品，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礼品分量：“人不傻，就是太年轻。在我们办公室算是借调！” “我们单位有几个小姑娘不错，一直想在咱们单位找大学生对象，你看这个人怎么样？他老家是农村的吧？” “是鲁西北的一个县，家里挺穷。我见他第一次来报到，身上都有股尿味，介绍对象的事要慎重。我见他打过电话，鬼鬼祟祟的，应该在大学里有女朋友。”张科长绝对不像朱木阳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身为十几年人事干部，察颜观色的能力很强。 “那等等再说吧。”张科长妻子点点头。 朱木阳一上午并没回自己宿舍，他担心睡醒后的郑诗华再去找自己，他要和这个女子保持距离，也许到了节日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居然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甚至不如当年在南京，一到中秋节楚南雪就带着他去逛街，俩人都没钱，可是共同分吃一碗鸭血粉丝汤都感觉格外温馨，可是那样的日子还会有吗？今年的中秋节自己一个人享受这种孤独，明年会不会有人陪着自己？或者说有没有可能自己都不在这座城市了呢？他有些感慨，也有些伤感。 想来想去他决定仍是到办公室，刚才打电话时看到余晓慧搬来的那台计算机，不由想起自己在泰安带回来的软件，他决定先去熟悉一下计算机，可以分析一下软件。如果这套软件适用于设计院，那余晓慧就没有事情可做了，他并不喜欢看到这个刻薄的女研究生。 谁知道怕啥来啥，他回到办公室开门进去，居然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余晓慧，二人显然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尴尬的局面，余晓慧听到有人开门，抬头看到进退不得的朱木阳显然大出意外，见他说声“对不起”就要离开，忙喊道：“朱木阳，你别走，我正有事找你。” 朱木阳只有进屋，嘴里解释道：“我是来拿点东西，不知道你在这儿。” 见他进门，余晓慧反而松了一口气，也慌忙解释：“这不是过中秋节吗？我想我爸爸妈妈了。女孩子容易哭，你不会在意吧。” 朱木阳摇头，他刚才都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情绪，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很有道理的，他不想纠缠这种话题：“你找我什么事呀？” “你等一下！”余晓慧拿起旁边的包往女厕所方向跑去，她很重视自己的形象，刚才哭得厉害，肯定是眼睛都肿了，她要简单收拾一下。朱木阳摇摇头，很是沮丧自己的选择：来办公室干嘛呀？该出去转转的。中秋节的泉城济南应该很好玩吧。 足足过了有十几分钟，余晓慧才回来，看她回手关门的动作，朱木阳有点害怕，她推上门后又用手拉了一下，确定门上的暗锁已经锁上，这一男一女躲在办公室，不会传出什么桃色事件吧？他说道：“余硕士，我一会儿就走。不用锁门吧。” “朱木阳，我想问一下这套电脑软件的事情。”余晓慧低着头，她说话有点尖细，让听惯了南方女子纤细温柔声音的朱木阳总觉得这是一种缺陷。 “嗯！”朱木阳点点头，他并不多说话。 “我已经看了一遍。”余晓慧说道。“这就是用最新型的foxbase语言编译的，里边很多功能，基本上和徐处长对我的要求差不多。而且里边有很多模块不但是人事信息系统，还有科技管理和劳资薪酬发放。里边有个版本说明，说这是总局信息中心下属的邮电学校教授编制的。”她说得很慢，但是表达很清楚，女研究生对于技术上的理解很有自己的心得。朱木阳当时也研究过这套软件，在泰安会议上更是有邮电系统电脑专家的名称，但是他根本不如余晓慧看得明白清晰，不由从心里有些佩服，他嘴上是不肯轻易认输的：“是呀是呀！我认真学习过，和晓梅姐也研讨过，这套软件水平挺高，下一步整个邮电总局下属单位都要推广这套信息系统呢。晓梅姐就是推广小组成员，总局人事处吴处长亲自挂帅，要求我们建立人员管理系统。” 朱木阳小脑筋转动极快：余晓慧想谈技术，那我就说管理。郑诗华分析余晓慧后台是邵总工，但是人事处内并不太可能让邵总工插手进来，所以徐处长会给余晓慧一个面子，但绝对不可能让她和自己一样在人事处安营扎寨，徐处长很明白自己所处阵营。孙书记和邵总工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这是大的原则。 余晓慧咬咬嘴唇，这套软件的出现让她绝望，本来按照原来的计划就是她借助于自己专业水平，编制一套设计院人事信息管理软件，然后这套软件申请设计院内部基金课题，既在学术上给自己扬名立万，同时因为这套软件可以让她在人事处站稳脚跟，她心里也有做人事干部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是硕士研究生，有这块明晃晃的招牌，三年后就是中级职称，如果上边在再有贵人帮忙，说不定能在设计院管理部门脱颖而出。可是万万没想到，朱木阳去泰安开会后带回来一套软件，虽然按照她的眼光里边漏洞百出，可是她也明白，即使自己编写，半年之内也未必会有比这套软件更好，因为很多东西都是通用般。最大的危机并不在于这套软件本身的内容，而是朱木阳说，邮电总局人事部门就要推广这套软件。那也就是说设计院不可能逆天而动，否决总局的意见，自己编自己的软件。这个消息让余晓慧几乎绝望了。 “这软件编得有些东西并不实用。很多东西都是纸上谈兵。”余晓慧说道，“我给你演示一下吧。还有，它怎么采用那么原始的加密手段？直接用针扎眼，这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朱木阳脸一红，没说什么，用针加密就是出自于他的主意，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罢了。“不用演示了吧。明天晓梅姐上班后专题给徐处长、孙书记汇报，咱俩怎么评论也影响不了大局。”朱木阳可不想掺乎其中。他心里明白，这套软件是杨晓梅往上走的重要把手，自己只能表示十二万分的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工会干事 余晓慧则有点不情愿：“杨晓梅懂什么计算机呀？她去开会不就是去玩吗？” 这句话已经很没有礼貌了，也许有一种女人天生的嫉妒心，也许是余晓慧自我膨胀，觉得自己是有身份的硕士研究生，杨晓梅根本不在她眼里。其实何止是杨晓梅，在余硕士眼里真没有几个看得起的人。 朱木阳感觉应该让她和许主席交流一下，自己那句不咸不淡的话都把许主席气的七窍生烟，要是余晓慧评价许主席，估计二人应该兵戎相见了，许主席会毫不客气扇她耳光。他这次没做老好人，很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余硕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晓梅姐这次在泰安，受到了邮电系统的表扬，晓梅姐更是被吸收进了系统内的人事信息管理系统领导小组，难道你认为你的水平比整个邮电系统都要高明吗？” 来到邮电设计院后，朱木阳总体上都是表现的相当低调，这几天却是接连和许主席以及眼前的硕士生发生不快，他都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肝火太盛，不过显然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必须选择立场，对杨晓梅无条件维护的态度就是他的最坚定立场。 余晓慧昨天见过朱木阳当众吃瘪，心里就存了几分轻视，觉得许主席威风凛凛之下，朱木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就是一种怯懦，另外她以前和男朋友吵架都是一往无前，那个小男人常常被她骂得体无完肤，她忽然也火了，见朱木阳拍桌子，不由也使劲拍一下，但拍桌子这种技术工种显然并不适应女生，她一下子拍到桌子上张科长的烟灰缸上，加上她用力很大，这一下子就疼的呲牙咧嘴起来，嘴里也一时忘了说啥。 朱木阳并不想和她纠缠，看她没有认错的样子，起身就出门而去，剩下余晓慧在屋里又是一阵大哭。朱木阳心里又一阵快感，发脾气吵架这件事情一定要找准对象，既要有强大的气场，还要看对方是谁，他可以气得郑诗华走投无路，也可以让这位硕士生来个“大闷缸”，但是面对许主席则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他有点欺负女生的潜质呀。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阳光直射下来，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跑着，笑着，朱木阳有一点被孩子们简单的快乐感染，他决定下午出去逛逛街，或者到书店给妹妹买几本高考参考书带回去，想到这里，朱木阳忽然愣了一下，他可是答应郭青父亲中午打电话回去的，刚才他到办公室也是为了此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和余晓慧吵了一架，然后忘了这件事情呢。 他回头看看办公楼的楼梯，现在这个时间是不方便回去的，估计余晓慧不会在办公室呆很久，她至少要吃中午饭吧，朱木阳并不想出去打长途电话，不好找地方不说，而且很贵，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十几元钱，最麻烦就是有人在旁边盯着，说话都要字斟句酌的。既然如此，自己先回宿舍，等到一点左右再过来，他今天早晨起的有点早，昨晚休息不够，因此决定回去睡一会儿。 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忙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正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朱木阳认出这是工会干事原上草，急忙举手致意：“原老师。” 这个原老师四十几岁，是山西人，说话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昨天晚上聚餐他作为工会工作人员也在现场，见到了许主席和朱木阳发生冲突的事情，今天喊朱木阳不知道是善意或者恶意，朱木阳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原老师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站在并不高大的朱木阳旁边，显得更是矮小，他一面笑容，用手拍拍朱木阳的肩膀：“昨晚的事别在意，老许就是快退休了，心里不平衡。不但是对你，在我们屋里也动不动就发脾气，工会和监察室一共四个人，都快被他骂遍了。陈大姐都气的休病假了。说等他退休了再回来上班。” 朱木阳让徐处长和杨晓梅一番调教，已经很明白见人要懂得进退的道理，他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也习惯了。许主席也是为了我好，小时候我爸还揍过我呢。在大学里老师也经常批评我，尤其是入党后，每次党课都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我想明白了，昨天我绝对不应该顶撞他。明天上班就去找他道个歉。” “木阳，你这么想就太好了。”原上草郑重其事点点头，“年轻人有你这种城府，懂得认错真的很难得，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态度就好了。唉，明天来的时候叫着你们办公室晓梅，晓梅和老头子关系特别好，你要自己来弄不好他会给你下不来台。”这句点拨和徐处长一模一样，看起来设计院的老人还是都很熟悉彼此脾气的。 听他这么一说，朱木阳马上明白这位原老师是个善良的人，至少没给他支错招，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增加很多：“原老师，您这是去办公室了？中秋节一定做点好吃的吧？” 原上草脸上有些尴尬：“是呀，是呀。木阳中秋节怎么过呀？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朱木阳很干脆地回答，他不喜欢谈女朋友这个话题。“原老师，您也住在宿舍里吗？” “我？算是吧。”原上草脸上更是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他又拍拍朱木阳的肩膀：“没女朋友可不好，一到过节多孤单呀。过几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哈哈。” 朱木阳说道：“谢谢原老师。”二人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座楼前，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喊道：“爸爸。”原上草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辉，嘴里却埋怨：“才下夜班呀？怎么也不换件衣服呀？这工作服不是在医院才穿的吗？” 女孩笑嘻嘻：“医院离咱家就十分钟路程，换啥呀，回来再换。爸爸，你可是好久不回家了。” 原上草有点尴尬的看看朱木阳，似乎不愿意他知道什么事情，朱木阳心里也有点诧异：工会干事几乎没有出差机会，他怎么能不回家呢。不过显然此时不宜于打听别人的家事，举举手说道：“原老师，中秋快乐！”说完就走了。走了几步后听那个小女孩问道：“爸，这是谁呀？挺帅的嘛。”原上草没说话，只是“嘘”了一声。 回到宿舍，刘青莲也在，正在和孙晓均一起剁肉馅，见他回来去忙打招呼：“木阳，今天中午咱们包饺子。你有口福。” 自从知道刘青莲是乙肝携带者，朱木阳虽然不对外人说，但心理则是噤若寒蝉，昨晚上也是受了委屈自暴自弃才和他们一起吃饭，今天则是坚决不肯，他笑着说：“嫂子，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约了在山东工业大学上学的同学一起吃午饭，十二点半走。” “嗯。你同学找着你了？今天上午有俩人来找你呢。说是你同学，当时我也是刚过来，问了晓均，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看你哪俩同学都挺失望的。” “啊呀。”朱木阳愣住了钱，没想到自己随口撒谎，居然就这么巧，看来是李毅道和别的同学来找自己了，自从那次醉酒之后，他并不想见到李毅道，因此虽然设计院距离山工大只有三公里的路程，他再也没去找过他，想不到这家伙找上门来了。他只好去顺竿爬，笑着说道：“是呀是呀。你和晓均吃吧。” “给你留着，晚上回来再吃。”刘青莲大大方方说道。 “不用。嫂子，你和晓均哥哥中秋快乐呀。不过少让他喝酒，昨晚上他睡觉呼噜震天响，害的我在那个房间都没睡着。” “昨晚你还睡觉啊？”刘青莲对着他眨眨眼睛，脸上笑容很是暧昧，一副你懂的意思。 朱木阳叫苦：“嫂子，看你想什么呢？郑诗华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呢，其实也有女朋友，说不定十月一就来济南看我。再说我怎么可能看上郑傻子？”这句话他说的不是很气壮，主要担心刘青莲会告诉郑诗华。 “人家郑诗华不错呀，家庭不错，人也长的挺好看的，再说双职工多好呀，分房子的时候能加分。”说到这里刘青莲看看正在剥大葱的孙晓均，继续说道，“找个对你好的女人就行，你的女朋友不在济南多不方便呀，户口不在济南，结婚也没资格分房子。” 朱木阳笑笑，决定不和沉浸在爱情里的两个人谈他们擅长的话题，他问道：“嫂子，你认识工会里的那个原上草吗？怎么看他怪怪的呢？” “他呀。”刘青莲撇撇嘴，“你不知道他的情况？对，家庭关系不入人事档案的。原上草是个苦命的人，他现在住在工会办公室里二年了，打算凑足事实分居五年和老婆离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一个人的中秋 显然这是朱木阳没想到的，他“啊”了一声，声音里有惊奇也有不解，看原上草个子不高，为人也很和善，怎么会居然这么走极端，住在办公室里呀。看他护士女儿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没想到父母居然这等关系。 “他的事情设计院里的人都知道。原老师老家是日照人，那里流行早婚，因此他十几岁就定了一门亲事，要按照农村仪式结了婚，女方一直住在他家。后来原老师考上了中专，就离开家乡读书，毕业分配到济南，那还是六十年代的事情，他就隐瞒老家的情况在济南重新登记结婚了。找的老婆就是现在他的对象。当时他极力隐瞒这件事，说老家没有亲人了，不带后来的老婆回老家，可谁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他老家有过老婆，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最终被发现了。” 朱木阳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些举动，好像现在对楚南雪和郭青都有点虚于应付，心里一直没决定到底和谁发展婚姻关系，这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也算是脚踏两只船呢？他见刘青莲不说话了，忙追问道：“后来呢？” 刘青莲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来男朋友的宿舍已经很久，但这个朱木阳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像这样很恭敬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她说道：“说的口干舌燥的，我咽口唾沫再说。”这就有了一点撒娇的味道，女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权利。 朱木阳何等聪明，马上跑过去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嫂子，您请！润润嗓子。” 刘青莲看他一眼，夸奖道：“木阳这么善解人意呀。你比你晓均哥可是强多了。有时候我暗示他给我倒杯水，他就听不出来。”孙晓均刚剥完大葱，站起来很憨厚的笑笑。 朱木阳多懂得赞扬人，说道：“我晓均哥关心人是发自内心的，他可比我这种人喜欢表面文章的人好多了。” 刘青莲喝了一口水，把杯子递给孙晓均：“你也喝一口，看你一上午都没喝水了。” 朱木阳心里为孙晓均叫苦，不知道这个刘青莲知不知道，自己是乙肝携带者，如果她在发作期，孙晓均也会传染上乙肝的，那样将来的孩子就危险了。但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说，老老实实闷在肚子里比啥都强，疏不间亲，人家才是一家子。 刘青莲继续讲原上草的故事：“他老婆发现后就闹起来，当时在文大革命期间，原上草一下子就成了黑五类分子，说他作风腐化，见异思迁，给了一个开除公职留用查看处分。那个时候原老师都已经是咱们设计院的革委会副主任，正科级职务。那个时候他得罪过人，这件事情就把他彻底打到了。”刘青莲再去找刚才那个杯子，想继续喝水，发现孙晓均已经喝光了，怒道：“你喝完再倒一杯呀。我还喝呢。别杵在这儿当木头。” 孙晓均说道：“听你说的有趣，我都听得入神了。设计院里这么多故事呀。” 刘青莲得意的点点头：“多着呢，以后我天天给你讲故事啊，乖！” 这声乖有点出格，朱木阳都想转身就走，去呕吐一会儿，但终于忍住，说道：“嫂子讲的就是好，这也是给我们进行一种设计院历史教育。晓均哥，你真运气好！”脸上摆出一副很羡慕的神色，这是给刘青莲看的，心里则是一肚子嘲笑，他单独和孙晓均在一起，总是拿刘青莲身材取笑，说这种航空母舰是中国最短缺的战略物资。 刘青莲哪里知道他的鬼心思，而是继续讲下去：“这件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可是夫妻感情彻底破坏了。对了，木阳兄弟，你不知道，咱们设计院很多夫妻关系不好，就连发工资都是自己领自己的。只是为了孩子没走到离婚的地步。我们院里风水不好，神经病人多，但设计院的孩子们教育的都很好，附近小学可喜欢我们设计院的孩子了。” 看她说的有些跑题，大有想趁着这件事情教训孙晓均的意思，朱木阳问道：“既然原老师夫妻感情不好，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 “他老婆不愿意，当时说他骗了两个女人，不想让他再去骗第三个，因此坚决不肯和他离婚。原老师申请过很多次，都是被法院驳回，说他们感情上未破裂，现在他听说分居五年就可以离婚，所以才一直在工会办公室找了一个房间住。” “可是看他女儿和他关系挺好的。”朱木阳想起那个护士很呆萌的样子，并不像是这种家庭养育出来的。 “那是珠珠，是老原的心头肉，在千佛山医院做护士，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结果她初中毕业非要去读卫校。”刘青莲显然很熟悉这些情况，“挺漂亮是吧。听说老原正在想办法给女儿找个咱们设计院的女婿，木阳，你也可以作为候选人呀。” 朱木阳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敢去做这种女婿。面对那么厉害的丈母娘，想把丈夫活活拖死的人，那要做噩梦的。” 孙晓均问了一句：“珠珠很漂亮吗？长啥样？”这话是对着朱木阳说的，但随即头上就被刘青莲呼了一巴掌，看女朋友另外一只手拿着剁牛肉馅的菜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怒火，他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就想往自己房间跑，嘴里兀自找理由：“我去泡点茶，刚才那水没味道。” “有你妈味道。”刘青莲骂一句追了过去。朱木阳吐吐舌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嘻嘻笑着琢磨：估计这次河东狮吼的声音会很大。 朱木阳在自己房间一直待到十二点多才出门，那个房间一直很静，朱木阳原本想凑到门口去听听里边的动静，但总不好意思，悄悄跑出门去。他先到办公室去看看，经过传达室的时候，是老牛值班，看他过来很惊讶的问道：“吃过饭了吗？小朱？” 朱木阳点点头，他决定一会儿打完电话从另外一个门出去，不然肚子的咕咕叫声让老牛听到就不好：“牛哥，你看着那个余硕士出去了吗？” 余晓慧在设计院也算个有点名气的人物，她走路有点两个胳膊和步伐同步，这隐隐然就像电线杆在移动，有人把她这种步伐称之为硕士步，门卫几个人都认识这个带点新闻色彩的人物。 “出去了！十二点不到就走了。哭着鼻子走呢，不知道谁欺负她了。”老牛有点幸灾乐祸，看着这种很矫情的人吃亏是人生乐事。 朱木阳放下心来：“嗯。牛哥值班到几点呀？晚上在家过节吧。” 老牛点点头：“我是白班，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我家，让你嫂子炒俩菜，咱们兄弟喝一杯。” 朱木阳马上摇头：“谢谢牛哥，今晚上要去一个亲戚家。以后有机会去您家陪您聊天。”二人说着话，朱木阳也没停步，慢慢走远了。 朱木阳尽管知道余晓慧已经走了，但仍是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有一种浓烈的香味痕迹，肯定是余晓慧走之前化妆留的味道。朱木阳皱皱眉头，这种味道很刺鼻，和杨晓梅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他先开窗透透气，然后才坐下来拿起电话。他习惯性的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 接电话的是郭青，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耐烦，朱木阳这才想起，二人上次打电话是闹了别扭，他故意提李毅道的事，郭青扣得电话。想不到看上去很大度的郭青也记仇。 “中秋节快乐！郭青！”朱木阳先是装模作样的问候一声。 “嗯。”郭青没说话，朱木阳能想象的出她撅着嘴的样子。 “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打电话？骚扰了对吗？”朱木阳看似开玩笑，但是心里也有点不安，不会是妹妹没来郭青家吧，这自己可真的表错了情。 “不是！”郭青本能地回答，接着才说，“朱领导这么忙，我刚才以为你没空打电话呢。我们刚吃完饭。晓华下午二点有自习课。” 朱木阳这才想起，自己电话打晚了，说的是午，一般人都会以为中午就是专指十二点：“对不起，对不起！我中午有点事情，到办公室来晚了。郭青。”他有点歉意。 “没事。中秋节你们放假是吧。我上午在医院值班呢。” “妹妹，今天是星期天！你忘了？中秋节什么时候放过假呀。唉！”朱木阳现在和郭青聊天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心理压力，说话比和楚南雪交流要坦然地多。 郭青笑了，可能她觉得妹妹这个称呼很好玩：“朱大哥。你寄来的桃子我都收到了，那么大那么甜！我们办公室的人说从没吃过这么好的桃子。晓华也这么说。” “嘿嘿。我这里还有两箱。国庆节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尝尝。”朱木阳喜欢郭青这种口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节日中午 显然这是朱木阳没想到的，他“啊”了一声，声音里有惊奇也有不解，看原上草个子不高，为人也很和善，怎么会居然这么走极端，住在办公室里呀。看他护士女儿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没想到父母居然这等关系。 “他的事情设计院里的人都知道。原老师老家是日照人，那里流行早婚，因此他十几岁就定了一门亲事，要按照农村仪式结了婚，女方一直住在他家。后来原老师考上了中专，就离开家乡读书，毕业分配到济南，那还是六十年代的事情，他就隐瞒老家的情况在济南重新登记结婚了。找的老婆就是现在他的对象。当时他极力隐瞒这件事，说老家没有亲人了，不带后来的老婆回老家，可谁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他老家有过老婆，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最终被发现了。” 朱木阳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些举动，好像现在对楚南雪和郭青都有点虚于应付，心里一直没决定到底和谁发展婚姻关系，这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也算是脚踏两只船呢？他见刘青莲不说话了，忙追问道：“后来呢？” 刘青莲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来男朋友的宿舍已经很久，但这个朱木阳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像这样很恭敬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她说道：“说的口干舌燥的，我咽口唾沫再说。”这就有了一点撒娇的味道，女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权利。 朱木阳何等聪明，马上跑过去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嫂子，您请！润润嗓子。” 刘青莲看他一眼，夸奖道：“木阳这么善解人意呀。你比你晓均哥可是强多了。有时候我暗示他给我倒杯水，他就听不出来。”孙晓均刚剥完大葱，站起来很憨厚的笑笑。 朱木阳多懂得赞扬人，说道：“我晓均哥关心人是发自内心的，他可比我这种人喜欢表面文章的人好多了。” 刘青莲喝了一口水，把杯子递给孙晓均：“你也喝一口，看你一上午都没喝水了。” 朱木阳心里为孙晓均叫苦，不知道这个刘青莲知不知道，自己是乙肝携带者，如果她在发作期，孙晓均也会传染上乙肝的，那样将来的孩子就危险了。但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说，老老实实闷在肚子里比啥都强，疏不间亲，人家才是一家子。 刘青莲继续讲原上草的故事：“他老婆发现后就闹起来，当时在特殊年代，原上草一下子就成了黑五类分子，说他作风腐化，见异思迁，给了一个开除公职留用查看处分。那个时候原老师都已经是咱们设计院的革委会副主任，正科级职务。那个时候他得罪过人，这件事情就把他彻底打到了。”刘青莲再去找刚才那个杯子，想继续喝水，发现孙晓均已经喝光了，怒道：“你喝完再倒一杯呀。我还喝呢。别杵在这儿当木头。” 孙晓均说道：“听你说的有趣，我都听得入神了。设计院里这么多故事呀。” 刘青莲得意的点点头：“多着呢，以后我天天给你讲故事啊，乖！” 这声乖有点出格，朱木阳都想转身就走，去呕吐一会儿，但终于忍住，说道：“嫂子讲的就是好，这也是给我们进行一种设计院历史教育。晓均哥，你真运气好！”脸上摆出一副很羡慕的神色，这是给刘青莲看的，心里则是一肚子嘲笑，他单独和孙晓均在一起，总是拿刘青莲身材取笑，说这种航空母舰是中国最短缺的战略物资。 刘青莲哪里知道他的鬼心思，而是继续讲下去：“这件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可是夫妻感情彻底破坏了。对了，木阳兄弟，你不知道，咱们设计院很多夫妻关系不好，就连发工资都是自己领自己的。只是为了孩子没走到离婚的地步。我们院里风水不好，神经病人多，但设计院的孩子们教育的都很好，附近小学可喜欢我们设计院的孩子了。” 看她说的有些跑题，大有想趁着这件事情教训孙晓均的意思，朱木阳问道：“既然原老师夫妻感情不好，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 “他老婆不愿意，当时说他骗了两个女人，不想让他再去骗第三个，因此坚决不肯和他离婚。原老师申请过很多次，都是被法院驳回，说他们感情上未破裂，现在他听说分居五年就可以离婚，所以才一直在工会办公室找了一个房间住。” “可是看他女儿和他关系挺好的。”朱木阳想起那个护士很呆萌的样子，并不像是这种家庭养育出来的。 “那是珠珠，是老原的心头肉，在千佛山医院做护士，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结果她初中毕业非要去读卫校。”刘青莲显然很熟悉这些情况，“挺漂亮是吧。听说老原正在想办法给女儿找个咱们设计院的女婿，木阳，你也可以作为候选人呀。” 朱木阳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敢去做这种女婿。面对那么厉害的丈母娘，想把丈夫活活拖死的人，那要做噩梦的。” 孙晓均问了一句：“珠珠很漂亮吗？长啥样？”这话是对着朱木阳说的，但随即头上就被刘青莲呼了一巴掌，看女朋友另外一只手拿着剁牛肉馅的菜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怒火，他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就想往自己房间跑，嘴里兀自找理由：“我去泡点茶，刚才那水没味道。” “有你妈味道。”刘青莲骂一句追了过去。朱木阳吐吐舌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嘻嘻笑着琢磨：估计这次河东狮吼的声音会很大。 朱木阳在自己房间一直待到十二点多才出门，那个房间一直很静，朱木阳原本想凑到门口去听听里边的动静，但总不好意思，悄悄跑出门去。他先到办公室去看看，经过传达室的时候，是老牛值班，看他过来很惊讶的问道：“吃过饭了吗？小朱？” 朱木阳点点头，他决定一会儿打完电话从另外一个门出去，不然肚子的咕咕叫声让老牛听到就不好：“牛哥，你看着那个余硕士出去了吗？” 余晓慧在设计院也算个有点名气的人物，她走路有点两个胳膊和步伐同步，这隐隐然就像电线杆在移动，有人把她这种步伐称之为硕士步，门卫几个人都认识这个带点新闻色彩的人物。 “出去了！十二点不到就走了。哭着鼻子走呢，不知道谁欺负她了。”老牛有点幸灾乐祸，看着这种很矫情的人吃亏是人生乐事。 朱木阳放下心来：“嗯。牛哥值班到几点呀？晚上在家过节吧。” 老牛点点头：“我是白班，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我家，让你嫂子炒俩菜，咱们兄弟喝一杯。” 朱木阳马上摇头：“谢谢牛哥，今晚上要去一个亲戚家。以后有机会去您家陪您聊天。”二人说着话，朱木阳也没停步，慢慢走远了。 朱木阳尽管知道余晓慧已经走了，但仍是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有一种浓烈的香味痕迹，肯定是余晓慧走之前化妆留的味道。朱木阳皱皱眉头，这种味道很刺鼻，和杨晓梅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他先开窗透透气，然后才坐下来拿起电话。他习惯性的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 接电话的是郭青，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耐烦，朱木阳这才想起，二人上次打电话是闹了别扭，他故意提李毅道的事，郭青扣得电话。想不到看上去很大度的郭青也记仇。 “中秋节快乐！郭青！”朱木阳先是装模作样的问候一声。 “嗯。”郭青没说话，朱木阳能想象的出她撅着嘴的样子。 “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打电话？骚扰了对吗？”朱木阳看似开玩笑，但是心里也有点不安，不会是妹妹没来郭青家吧，这自己可真的表错了情。 “不是！”郭青本能地回答，接着才说，“朱领导这么忙，我刚才以为你没空打电话呢。我们刚吃完饭。晓华下午二点有自习课。” 朱木阳这才想起，自己电话打晚了，说的是中午，一般人都会以为中午就是专指十二点：“对不起，对不起！我中午有点事情，到办公室来晚了。郭青。”他有点歉意。 “没事。中秋节你们放假是吧。我上午在医院值班呢。” “妹妹，今天是星期天！你忘了？中秋节什么时候放过假呀。唉！”朱木阳现在和郭青聊天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心理压力，说话比和楚南雪交流要坦然地多。 郭青笑了，可能她觉得妹妹这个称呼很好玩：“朱大哥。你寄来的桃子我都收到了，那么大那么甜！我们办公室的人说从没吃过这么好的桃子。晓华也这么说。” “嘿嘿。我这里还有两箱。国庆节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尝尝。”朱木阳喜欢郭青这种口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月色 “不用！木阳，我带回家来几个，我爸我妈都尝过了，你还是带到朱家寨吧，大爷大娘也尝尝好东西。”郭青称呼朱木阳的父母为“大爷大娘”，这是他们这一代很正常的称呼。“木阳，你哪天回来？定了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朱木阳是最不喜欢这种口吻的，以前在南京和楚南雪恋爱时就常遇到类似情况，女孩只要郑重其事说和你商量事情，那绝大多数都是麻烦事，比如有一次，楚南雪说她可能怀孕了，问朱木阳怎么办，当时吓得朱木阳二天都睡不着觉，一再说怎么可能？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采用了很安全的方式，结果后来证明是一场虚惊，但是他的态度不端正，让楚南雪和他凉了一个多月，后来再次爱爱，他就有了心理阴影。这次郭青要商量事情，朱木阳能预感到绝对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他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哦”了一声，不说同意或者反对。停了一会儿郭青才说道：“我想假期里你要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舅舅。县里可能年底要调整一批干部，我想趁此机会调到财政局。你，你要是也有别的想法，可以和我舅舅交流一下。” 朱木阳不置可否“嗯”了一声，但随即又怕郭青误会，说道：“郭青，我假期里不一定有时间。一共三天假，还要在单位值班一天。”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假话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会安排他值班。 郭青显然有点失望，这句话本来是试探的意思，她也想知道朱木阳有没有回县城的想法，二人之间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可是她已经显露出太多的善意，她知道朱木阳会明白，现在在家里基本处于半公开的情景，父母想当然以为她和朱木阳确定了关系，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唯一就是觉得他们两地分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吧。晓华在呢，你和她说几句话吧。”说完把电话递给早就守候着的朱晓华，然后坐到旁边。郭青神色有点委顿，对朱木阳的不解风情或者说不冷不热感到很是烦躁。朱晓华和哥哥的交流并不长，朱木阳对妹妹的要求具体而详尽，但很多事情都是老师反复强调的，晓华也就只好不住点头。最后晓华问道：“哥，你说个确定日子，到底是一号，还是二号回来。我郭青姐姐也要上班，不可能天天等你，你给个痛快话。” 郭青心里暖洋洋的，自己没白疼这个妹妹，至少她现在完全站在了自己这一边。朱木阳在电话那头仍是磨磨唧唧，最后 朱晓华火了：“那你就一号回来！晚了住在县城不就行了。你原来不总是借自行车回家吗？一号不管多晚我和郭青姐姐都等你吃饭。” 说到这里朱晓华又问郭青：“嫂，不！”她吐吐舌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姐，你和我哥还有话吗？” 郭青有点犹豫，其实她很喜欢听那个男人的声音，有时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也很好玩，不过好像不太好意思，她说道：“快两点了，你要去自习，你哥哥肯定没吃饭呢，你让他去吃饭吧。等放假回来我们再说。” 朱晓华刚要说话，却从话筒里听到了那边挂线的声音，不由很是生气：“我这个哥哥可不懂礼貌了。小时候我记得他和初中班主任就闹得一塌糊涂。为这个我爸爸都揍过他。姐姐，以后你少不了和他生气，我妈常骂他犟驴。”显然这个称呼很好玩，俩女孩都笑了起来。 郭青说道：“晓华，我已经找人给你班主任打过招呼，以后你在学校里不一定天天上晚自习，那里太乱，反而影响你，你可以在医院里自己看书。” 朱晓华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姐姐，谢谢你！”郭青笑了，她心里想，什么时候晓华称呼自己嫂子呀。 朱木阳放下电话后也没在单位，他肚子已经很饿，原本打算到门口去吃份焖饼，他很留恋上次那位工程师的味道，可惜今天可能是中秋节的缘故，门口摊位开门的不多，他沿着凤游路走了半个小时，才算找到一个面馆。 吃完饭后，朱木阳忽然无所事事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这个团圆的节日似乎和他无关，整个济南城他举目无亲，也没有几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在学校时可以和同宿舍的哥们聚餐共饮，也可以和楚南雪登燕子矶赏月抒怀，甚至在无人的郊外做点羞羞的事情，在老家则有很多亲戚可以走，可以听那些很虚伪的问候或者妈妈的唠叨，在济南他则是独身一人，就像《荷塘月色》里朱先生说的那样，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朱木阳决定去爬千佛山，想用一种劳累，来平复一下自己心内的不平静，但是他走到旅游景区门口，才被告知这里夜晚是不开放，他只好悻悻的回了设计院。 天色已暗，可能因为到了晚餐时间的缘故，各家各户都关门闭户忙碌着，宿舍区洋溢着酒店里常嗅闻到的那种油烟味道，朱木阳很失意的走在院子里，他抬头看看天，月亮还没升起来，只有并不太明亮的路灯孤寂的挺立在空中，似乎很同情的看着他这个独行者。很宽阔的马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走。一九九一年的中秋节，这应该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孤独的时光了，没有亲情爱情友情，就连美轮美奂的月色都没有。秦观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存在，朱木阳想：我要是在济南待下去的话，必须要找一份陪伴了。 回到宿舍，不出意料仍是他一个人，他有点羡慕孙晓均，虽然刘青莲长得有点难堪，但很显然这个女人对他是一心一意的，而且青莲做饭的水平挺高，朱木阳并不吃她做的菜，但不影响他对刘青莲厨艺的评判，作为一个城市人，能包包子和包水饺就已经很不容易，楚南雪就什么也不会做，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吧。 他下午吃饭很晚，晚上也不饿1，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窗外，等月上中天，静下来的朱木阳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当务之急这个假期怎么安排？ 必须回老家看看，这是第一个被确定下来的事情。自己上班已经三个月，要回家好好向父母汇报一下了，总体而言这几个月时间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也越来越感到单位这只动物的可怕之处，在自己驯服它之前，一定要保持一种足够的警惕，就像和许主席那种吵架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忍气吞声是他现阶段必须要做的事情。其实不但是在设计院，就是他父亲在棉花厂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仍有时候会被厂长骂的狗血喷头，以前朱木阳总觉得自己父亲太过于窝囊，现在则愈发感觉到是命运的无奈。许主席骂自己，自己都不能还嘴，更不能像在学校时那样对口出不逊的人直接一记“冲天炮”，现在他在渐渐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也许这是回家后和父亲交流时很重要的内容。他甚至都打算三十号下午就走，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到县城后可以富余一天的时间。 另外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楚南雪要真的来济南怎么办？他了解女朋友的性格，她说来看他，就真的很有可能。另外生理欲望已经让朱木阳到了临近爆发的地步，他也想楚南雪来济南，可以和自己共同享受一下人生。可是这件事情要慎重考虑的，楚小姐来济南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要是被单位的人知道，那可不太好。倒并不是他要在设计院找对象。而是担心自己的前程，来济南后很多领导都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朱木阳的回答很坚定：没有。可是楚南雪的出现会把他陷入到一种“嘴里没实话”的境地。他这几天必须要和楚南雪联系一下，最可怕的就是他回了老家，楚南雪在济南找不到他，会跟踪去朱家寨，那种情况就属于灾害级别的了。他有点后悔今天没在办公室给楚南雪打个电话，也许他从心里，已经开始回避这个自己生命中曾最重要的女人，不能不说很纯洁的爱情到最后也是一场悲剧。 最后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和郭青的关系了，朱木阳很自卑的发现自己是一个小人，对郭青利用的成分多很多，他并不爱这个高中女同学，可是明白郭青对自己的感情，他不点破也不逃避，就是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如果在济南混得不好，那就去找这位女同学给自己兜着所有的后果。也许自己从济南事业之路陷入绝境，这是唯一可能和郭青结合的条件，他绝对不可能和这种连爱情都算不上的暧昧结合。因此必须要和郭青保持足够的距离。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很大很圆，但是也有一种现实的清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心机女人 朱木阳开始第一次很认真地考虑自己的人生，一九九一年的中国，并不像后来描述的那样，走在了开放的大路上，但是一种变革的力量也在悄然兴起，在此之前，基本上每个人参加工作，就可以预知其退休时的样子，几十年如一日在某个单位或者某个岗位辛劳，几乎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幼儿园、医务室、食堂等等，这种样子人为造成了一种封闭状态，阻碍了人的流动性。朱木阳看单位上人事档案也能感觉得到，增加人就是毕业分配或者子女顶替招工，而减少人就是退休，没有什么辞职或者离职现象，甚至连调动工作都很少，胆大如朱大景，前段时间因为面临可能被开除的境地，也吓得无所适从，这就是环境的力量。朱木阳并没有想逃离设计院的想法，至少现在这种想法并不迫切。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朱木阳忽然很想念南京，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楚南雪还是在夫子庙夜市上，当时他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那是女声唱法，朱木阳难得表现得很是温柔，他拉着女朋友的手深情款款，但是那首歌没唱完月亮就隐藏进了云雾里，继而下起雨来，虽然不大，但仍是让没带雨伞的二人很是狼狈，他们躲在一间屋檐下避雨，楚南雪很是触景生情：“你的心是不是也阴晴不定？” 朱木阳心里恼怒着月亮的不识时务，嘴里却一直在哄南雪：“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不过但愿人长久就可以了。”楚南雪眼里的泪水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晶莹：“木阳，你说我们未来会走到一起吗？” 朱木阳咬牙发誓：“当然会走到一起。难道你会离开我吗？” 楚南雪摇摇头：“是你。我总感到你现在和我的距离感越来越远，如果将来你回了北方，我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去追随你。” 朱木阳摇摇头：“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楚南雪也许感觉到了一些冷，她说道：“木阳，抱紧我！我想要你了！”二人那天晚上过得很浪漫，只是后来楚南雪担心自己怀孕，为此和朱木阳闹得很不愉快。不过现在朱木阳想起那些往事，心里只记得楚南雪的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些男人和女人做的细节，楚南雪的喘声似乎响在耳边，这让朱木阳有点无法忍受。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时间才不到九点，决定到办公室给楚南雪打个电话，那种相思的味道太折磨人了。朱木阳出门时特意到了孙晓均房间看看，这家伙和刘青莲享受生活去了，屋里静悄悄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如水，四周更是安静的几近于寂静了，仿佛可以听到月光洒落的声音，静怡而美好。月光下的设计院，看不清楚娇艳的花或者青翠的叶子，只是被月光笼罩的有一种圣洁的气息，秋夜已经没有了温暖，而是多了一种寒冷和萧瑟，这种环境下月光好像有了温度，抬头看看天际，也许月光太过于明亮的缘故，周围的星星几乎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反而衬托的月亮出奇耀眼和光彩夺目，月光如雪花洒落大地。 朱木阳走得并不快，不过工作区里一个人也看不到，走到办公楼前更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在一楼话务室有人值班，透出不太明亮的昏黄色。朱木阳并不想惊动任何人，他的脚步很轻，就是走在黑洞洞的走廊里，也蹑手蹑脚的，像一只狸猫。只是走到距离人事处办公室时，朱木阳原本瞪大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缝，不对呀，人事处办公室刚才他从楼下看的时候是黑糊糊的，但现在走近才发现，那窗户里边居然发出一种荧光，这毫无疑问就是里边开着电脑的原因，可他清晰记得电脑是关闭的。另外不开灯这就更不对了，不管是谁在办公室都会开灯，这种开电脑而不开灯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一楼看不见办公室亮，很有可能就是拉上了窗帘。 朱木阳心思一动，马上就想出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余晓慧躲在办公室，利用电脑在做什么，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她不会是在加班编程序，也许是破坏自己从泰安带回来的软件吧。想到这里朱木阳心一横，决定抓她个现行。 他走路更是小心，走到办公室门口侧耳听了听里边的动静，果不其然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朱木阳很猥琐的笑笑，他掏出钥匙，然后故意大声咳嗽一下，猛地打开了门。 办公室里是余晓慧，她坐在电脑前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木阳，那种带点绿色的荧光反射到她的脸上，有一种阴森可怕，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嘴巴也张着，不过那种恐惧已经昭然若揭，她害怕了。是那种被忽然抓住窃贼的胆怯。 朱木阳没理他，而是顺手打开了旁边的灯，灯光一亮，余晓慧本能地站了起来，只是她开始浑身哆嗦，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朱，朱，你来了，我在加班，啊啊，我就是在加班。” 朱木阳在学校的时候曾经做过校风纠察队队长，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同学常常去纠风，最出格的一次是在梯形教室抓获过一对偷情的师生，那个女教师已婚，而那个学生则和朱木阳认识，是南邮校内刊物《风起》的副主编，当时那个女教师就和现在余晓慧的表情一模一样，想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那种惊慌失措的绝望让她脸如死灰。 朱木阳并不说话，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施加心理压力才是正确的选择，他就是冷冷的看着余晓慧，办公室里很是干净，但窗帘都被严严实实拉上了，因此从楼下是看不到光线的，不过靠北边窗户由于靠近走廊，高度有二米左右，因此并没有窗帘，所以才会从走廊里看到荧光，余晓慧面对的电脑屏幕，从这个角度他是看不到的。可是能看到她面前摆的五寸磁盘，其中一个上居然也插了针。 余晓慧仍试图解释：“我想，明天不是上班吗？想好好看看这套软件，才利用中秋节晚上过来加班。我，我” 朱木阳轻蔑的笑笑：“是呀，你真不愧是优秀共产党员。我明天需要好好向孙书记、徐处长汇报一下你的光荣事迹了。” “不，不要！”余晓慧能听出他语音里的讽刺，她并不傻，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明白自己反常的行为，脸上已经流出汗来。 “朱木阳，你不会，不会去揭发我是吧？我们毕竟是一起来的同事，再说我和设计院领导很熟，邵总工是我的亲戚。我还和邮电总局的人认识。司处长和我男朋友家是远房姑表亲。”她有点语无伦次，显示自己很有后台，想让朱木阳知难而退。 朱木阳冷冷一笑：“你加班我揭发你什么？我只揭发坏人，你又不是坏人你害怕啥？余晓慧，你做了啥你自己清楚。” 余晓慧脸上已经有点扭曲，她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也变得很是低调：“木阳，我们是朋友是吧？” “不是，我和郑诗华算是朋友。”这句话很有杀伤力，郑诗华和余晓慧相互视若寇仇，即使朱木阳不揭发，只要把今晚上余晓慧这些反常的事情告诉郑诗华，那几乎整个设计院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 余晓慧又开始变得强硬：“我就是来加班了。只是忘了开灯。” “另外还拉了窗帘。对了，余硕士，我这个人不太懂电脑，但是听说技术中心有人懂，而且前几天我和晓梅姐在泰安培训，听说电脑有一个功能，可以记录所有在上边进行的操作。我对你做了啥丝毫不感兴趣，但可以找技术人员查查。不过如果我那套信息系统出了问题，我可要找领导解释清楚。希望你也要想清楚你做了啥。” 朱木阳语气里一点也不客气，既然余晓慧一直在琢磨这套电脑软件，那很显然她就是想要造成人事处离不开她的现象，也肯定会设置一些只有她能破解的东西，这就是一般说的埋地雷吧。她作为唯一能排雷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坐稳人事处的岗位，说不定能把自己排挤走呢，真是好计谋。朱木阳暗暗佩服她的心机，这个女子不是常人，女硕士真不是轻而易举获得的，唯一一点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想来打电话，却无意间撞破了她的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交易 余晓慧显然不太喜欢朱木阳的口气，她眼睛左顾右盼，不知道是不是准备找出合适的理由来驳斥朱木阳，办公室里又陷入对峙的局面，只是这种对峙是无声的。 朱木阳有一种摔门的冲动，看着余晓慧装模作样，他真的很是生气，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已经彻底沦落为坏人的范畴，很显然余晓慧是在给自己挖个大坑，这要是带回来的软件存在重大缺陷，再加上自己顶撞许主席的事情，朱木阳感觉明天上班后就会有一出戏，虽然余晓慧不一定是主角，但肯定会有一个重量级人物会表态对他的不信任，而且肯定会把他扫地出门，这是要断送自己前程的举动。要是有了被从人事处赶出来的经历，设计院就形同鸡肋了，在强调政治挂帅的国营单位，有了污点很难被洗清，哪怕是自己回到了高唐县城，也很可能在人事档案里追加一笔“财富”，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生都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他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余晓慧依然不说话，她的手悄无声息的往电脑键盘上移动了一下，似乎准备去做一个动作。朱木阳忽然动了，他也不说话，只是跑到电脑前边看了看屏幕。余晓慧怒道：“你想干什么？你赶紧出去！咱们孤男寡女在办公室，会被别人说的。”她边说话边试图用手边的一张报纸挡住屏幕。 电脑屏幕上是一排排的英文字母，朱木阳虽然不是电脑专业，但也见过同学编程，知道这是在软件编程界面，上边的英语指令他是不懂的，可他丝毫不想让余晓慧知道自己不懂，而是脸色变的怒不可遏：“你居然做这种事情？不怕党纪国法吗？”说完一屁股坐在电脑前边的椅子上，伸手按了两个指令：存盘和退出。也就是他要保存当前界面，然后留作证据。这两条指令还是前几天在泰安学习时，他请教同学时才得到的指点：一定要学会保存退出，和不保存退出两条最重要的计算机语言命令，这既是基础又是内行和外行的标志。 余晓慧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想要拦阻他已经来不及，不由杏眼圆翻，然后身子猛地一矮，居然想钻到桌子下边。朱木阳开始看她趴在地上，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后来看她不管不顾伸手去抓电源插座，心中骇然，一把抓住余晓慧脖子后边的衣服领子往外拉去，他知道如果遭遇断电，很多东西也会自动消失，余晓慧既然这么做，也就是说现在电脑上有她的证据，自己刚才的计算机指令戳到了这个女人的痛楚，她是想毁灭证据。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朱木阳心中再无好男不和女斗的概念，他双膝往中间一夹，先挡住她的手，手上加力往上提，居然把余晓慧从地上提了起来，余晓慧本来就是娇小类型的女子，哪里有朱木阳孔武有力，这一不小心，突遇袭击，又气又急，居然脖子一歪，生生昏了过去。 朱木阳也吓了一跳，第一感觉居然是会不会把这女人弄死了，手上一松，余晓慧重重摔在地上，屋里咣当一声响，安静的空间里分外响亮，不过就是被摔了这么一下，余晓慧仍是没有醒过来。朱木阳颤巍巍的手放在余晓慧鼻子前，发现她的呼吸声沉稳有力，心里才不像刚才那样发毛，他见这女人躺倒的样子十分不雅观，忙俯身抱起她来，打算找一个地方放下她，这恶毒女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致死，而且二人毕竟是同事关系，朱木阳宅心宽厚，丝毫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余晓慧个子不高，看上去也不算胖，但抱在怀里却很沉重，朱木阳看屋里并没有很好的安置她的地点，只得把她放在办公室中央，然后分别取了几个人的座椅排在一起，才又放余晓慧在这种临时床铺上，他又担心她呼吸不畅，特意找了几本书垫在余晓慧头下。 这一些事情忙下来，朱木阳已经是浑身大汗，他看看躺在几张椅子上的余晓慧，见她胸部一起一伏，再加上刚才他动手匆忙，难免衣服会卷起一些，一些白嫩的肤色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这个女硕士原来也挺漂亮的呀。朱木阳觉得身上有些意动，居然对这个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产生了某些邪恶的想法。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刚才在搬动余晓慧时，曾经和她的身体部位有过亲密接触，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则是觉得痒痒的，有一点想再摸一把的冲动。朱木阳并不是那种很单纯的小男人，早在大二就和楚南雪有过亲密接触，对女人身体可谓很是了解，他知道很多超过他这个年龄的少儿不宜内容，也许是这种娇媚女人的特殊睡态吸引了他吧。现在的余晓慧和昨晚的郑诗华不一样，和郑诗华在一起朱木阳有一种很沉重的心理负担，那种二憨女子却很容易给他带来麻烦，但眼前这个女人，不由让一直很不坚定的朱木阳浮想联翩：她做错事在先，即使我做点什么她也不会说出去吧。 也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刻，他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电话，心中就像被一阵急风骤雨浇清醒了：自己来办公室是准备给女朋友打电话，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有这种龌龊想法呢？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很为自己的畜生想法感到羞愧。 干点什么呢？朱木阳在屋里踱步，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点啥？可以现在就给孙书记或者徐处长联系，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女间谍，但是余晓慧究竟做了什么他真不知道，刚才计算机屏幕上的那些字符或者指令，对他来说就是天书一般。万一余晓慧做的事情只是小事，那惊动领导就有点小题大做。当然如果证据确凿，余晓慧在做不法的事情，这么一来她的一生也彻底给毁了，朱木阳并没有那种杀人见血的勇气。可是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好，余晓慧要醒过来和他拼命怎么办？他摇摇头，拉开窗帘看看外边，月亮似乎分外皎洁了，这个中秋节可是过得有意义啊。 朱木阳毕竟是朱木阳，他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先立于不败之地，他先走到电脑前，再次执行了存盘备份的工作，然后才切断电源，把电脑主机收拾了起来，锁在旁边的一个柜子里。后来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又决定把电脑带回宿舍，另外找到刚才那几张软磁盘，也一并打包，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余晓慧发出几声呻吟，她应该是醒过来了。 朱木阳走到那几个椅子搭成的床铺上，冷冷看了一眼余晓慧，发现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这么说她早就醒了，说不定在自己打包计算机时她就明白了其实怎么一回事，朱木阳要和她对薄公堂了，这是在收集证据。女硕士的智商并不弱于朱木阳。 “你起来吧！”朱木阳冷冷说道。他和余晓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这女人起来就和自己拼命，那就真的要出大笑话了，很可能会成为设计院第一条新闻。他现在手里有计算机，就等于是控制住了余晓慧的命门，这个官司打到哪里他也不害怕，可是看女孩子哭泣，却让他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朱木阳，你能不能放过我？”现在的余晓慧和刚才那种气势汹汹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放过你，那你会放过我吗？”朱木阳冷笑，“你这出戏不就是针对我的吗？是不是那天许主席骂我，也是你的招式？余晓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就准备上坟。我朱木阳不是好欺负的。你不要说你认识什么邵总就可以欺负我，给我栽赃陷害这种事，我会反抗到底。” “我真的没有想害你。”余晓慧慌忙解释，“我只是怕你拿回来的这套软件被正式使用，那我就又要回试验车间电工班了。那里的女人都对我有偏见。” “你既然有那么硬的后台，你别急着否认，我知道你和邵总的关系。实习几个月怕什么？我不是也在那里呆了二个月吗？”朱木阳说话依然是很强硬，刚才余晓慧已经把话挑明，说邵总是她的引路人，那何必急于一时，跟自己这个无后台的小人物争什么？ “你不知道邵总那个人性格。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把柄。这套软件的事情是我想出来的。他来配合一下就行。他说人事处是孙书记的地盘，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因此不能对你直接下手。”余晓慧看来这次受的刺激很大，一些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倒了出来。 朱木阳咬咬嘴唇，他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邵总，但余晓慧欺负自己的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她，不然以后她还会故技重施。 “那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办才好？我可不是那种受气的人。谁欺负我我也有鱼死网破的心。”朱木阳故意把话说得很严厉。 余晓慧脸红了：“你说怎么办都行。我听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美人计 这句话有点耐人寻味，朱木阳丝毫没想到一贯强硬的女硕士居然如此，这也就是说无条件投降的概念，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性，上班三个月后的朱木阳，已经不再像开始时看眼里世界一片美好，更多接触到人性中恶劣的一些东西。虽然说不至于把设计院评价为“没有好人的洪桐县”，可是盘根错节中利害关系层层，一个人就好像处在荆棘之中，说是不动则不伤，可是怎么可能不动呢？就像现在这场祸事，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他都不敢说明天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怎样都行是什么意思？余硕士，我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朱木阳说话依然是带着冷冰冰的语气。 “木阳，其实我…….”余晓慧忽然摆出很害羞的样子，声音也娇媚许多，“我很喜欢你的。你挺有男人气质。以前在车间实习，我就常去你所在的钳工一班。” 说到后来她羞羞答答的瞥了朱木阳一眼，那眼里尽是挑逗之色。 “这丫的在对我施展美人计。”朱木阳心中明白，不时在提醒自己，她的话不要轻易相信，可是不自觉中总有一种无形的得意，有人常用“最难消受美人恩”来形容某些男人的心理，可有时未必是美女，女人身上有种天生的东西能让男人身上的雄性激素分泌。两个人刚才那种仇人见面的局面慢慢化解了很多。朱木阳晃动一下头，尽量不让自己和余晓慧四目相对，身子也退后几步，说道：“余硕士，我们不讨论那些，只是说这件事情怎么办？” “木阳，你别那么严肃好吗？这件事情能不能就等于没发生过。我给你一定补偿，让你满意的补偿。”余晓慧慢慢坐起来，她有意无意的挺着自己的胸膛，眼睛也自觉不自觉在朱木阳身上扫视，她对于男女之事很是熟悉，在观察这个男人某些应该有的反应。 朱木阳绝对不是那种意志坚定的人，余晓慧突如其来的媚态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残余的理智在提醒他：千万不要和这个女人接近，她是一个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像一本书上描写的雌性蜘蛛，在和雄性蜘蛛配对之后会毫不迟疑吃掉对方。虽然他对这个女硕士的历史并不了解，可也相信绝对不会如她所说，一直喜欢自己这类的鬼话。 但是男人的天性又好像在故意唱反调：这是一件战利品，自己没做错什么，也不会和她发生什么感情纠葛，为什么不能容忍自己发泄一下欲望呢？他的眼睛里就多了一种色彩，好像希望看到一个女人身体内部的秘密。 余晓慧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马上一阵狂喜，刚才那种绝望一下子就被希望取代，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女性特有的娇嗔，继续说道：“木阳。我们要是能团结一体，那么就能一起发展，谁不希望有朋友可以相濡以沫呀。”她好像在收拾刚才被弄得有些皱褶的衣服，却故意抬高衣服前襟，黑色的内衣露了出来。朱木阳感觉自己好像要出鼻血，他使劲晃着脑袋：“怎么团结一体？我不太懂。” “傻样！”余晓慧已经站到了朱木阳身前，她很直接的用手来抚摸朱木阳，“我做你一夜的女朋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你要让我把电脑里的东西恢复原状。不要让我提心吊胆的。木阳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的。明天还是用你买回来的软件汇报工作。好吗？” 朱木阳满脸绯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妖媚的女硕士，真的有一种像一把扯下她衣服的冲动。可是他又尽力用理智控制住愈来愈高升的欲望：“余硕士，对不起。我，我有女朋友。我不能…….” “傻样。我不是要做你女朋友。我是让你…….”余晓慧故作害羞的用双手捂住了脸。“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宿舍里郑诗华没在，就我一个人。” 这种暗示几乎成了明示，朱木阳又忍不住退后几步，天人交战，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种浑身想往外喷火的地步，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有人说过男人是用下半身考虑的动物，男人重性而女人重情，可现在的余晓慧抓住了朱木阳的弱点，一步步引诱他走进自己的轨道。 这种情况是朱木阳从来没遇到过的，他以前读书时常常很鄙视那些美人计下没有立场的人，可是现在才知道这种诱惑几乎无法抗拒。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理智对他说：拿起电脑主机！打开门跑！可是身体却不肯听从这个指令，只是理智在尽力挣扎：“你说是把电脑恢复原样？可要是再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出问题的！”余晓慧说道，“我也不是想针对你，就是不想回电工班实习，你帮我说说，就说这套软件需要继续改造，其实你买回来的软件里有很多“巴格”，就是漏洞。我要是好好改一改，这套软件会更完美。” “你不能骗我？”朱木阳说出这话，才皱皱眉头，好像有了一种角色变更的感觉，自己由完全的主动地位，怎么成了恳求对方了。因此随即说道：“你要写个保证书才行！” 余晓慧没想到他会出这种主意，心里不由一怒，可是她知道此时惹不起这个男人，只能虚以委蛇：“木阳，我给你身体，不就是一种保证吗？为什么非要写书面的东西？”她的语气里有了一些不耐烦。 余晓慧这一分不快被朱木阳敏感的察觉到了，男人并不傻，他恍然大悟一般，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如果自己手里没有了余晓慧的证据，估计她不会这样低三下四，想想自从见到她之后就一直盛气凌人的样子，包括今天中午面对自己的那种威风凛凛，很显然现在这一切都是她的花样。朱木阳好像一下子恢复了理智，他不再和余晓慧面对面，而是走到自己座位上，说话的语气里没有那种被迷惑后的神志不清：“余硕士，我真的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我就是想有一种保证。今晚的事情如果你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因此受到损失或者惩罚，那没问题，我可以让你恢复原状。就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余晓慧想的比他还要复杂：“朱木阳，你是不是想把我的保证当做卖身契，你这辈子可以随时控制我？要是那样我们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我是个有尊严的人。”她的这席话有点色厉内荏，对她来说一定要摆脱今晚的困境。 朱木阳并没看出这一点，他的社会经验未必如余晓慧丰富，听女硕士这样说，马上解释：“绝对不会。我要的保证只是我的自保方式。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威胁你。”他感觉二人现在属于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地步。 余晓慧眼里含泪：“木阳，我也害怕，咱们都退一步好吗？我不想写保证书。我可以发誓！” 朱木阳毕竟心软，他说道：“余硕士，你写的时候可以不提什么事，但是写必须要写。我害怕你后边的人，那个邵总可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 “他？”余晓慧显然想说几句什么，但终于忍住没说。“那你说我如果写保证书要怎么写？我也想你给我一个保证行吗？” “这件事情你错在先，我怎么会向你保证？”朱木阳口气有点不耐烦。“你就写保证不会欺负我，给我下套就行。简单一点吧。余硕士，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怕将来自己说不明白是怎么死的。你太让我不放心了。我保证，以后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好吧。我写！”余晓慧咬咬嘴唇，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刷刷几笔就写好了，几乎就是刚才朱木阳话的翻版：我保证不欺负朱木阳，不给他下套。 朱木阳翻翻白眼，不知道这是不是余晓慧故意的，他指着那张纸说道：“太简单了吧！而且没有签名。” 余晓慧恶狠狠看他一眼：“你没说清楚呀。签什么名？我的字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不行！”朱木阳有点后悔，自己该把证明书格式确定好，但又不太好意思再行改口，只得揪着签名这件事情不肯放松。“你必须签名而且要按手印，就像我们入党志愿书上那样。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说到最后，他又有一些强硬。 “好吧！”余晓慧心里开始骂朱木阳的祖宗八代，但也不敢耍什么花样，怕万一这个人认真了前功尽弃。 朱木阳看余晓慧按照自己所说按好了手印，才点点头郑重其事收起保证书，说道：“余硕士，我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欺负你的想法，就是我们都互敬互重。以后在单位谁也不招惹谁就行。电脑你自己装好吧。明天可不能出什么花样！” 余晓慧咬咬嘴唇，心里想着一会儿二人那个啥的时候，也要留下朱木阳的一些证据，大家彼此相互威慑才最安全，就像当年的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相互制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化干戈 第二天朱木阳到办公室极早，打好开水拖了地之后，杨晓梅才出现，她看到朱木阳微微一笑：“木阳，中秋节过得好吗？” “挺好的，晓梅姐！”朱木阳脸上是那种很清爽的微笑，看左右没人小声说道，“姐姐，想去您家串串门呢，你那么客气，我在济南可没有多少亲戚。” 杨晓梅咯咯笑起来：“快了！等过段时间姐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亲戚就多了。其实主要昨天我要回我妈家那边，不然就邀请你到我家坐坐。你现在工资这么低，可别学人家那种乱花钱，攒钱娶媳妇儿。”说到后来就成了开玩笑的口吻。朱木阳听她语气轻松，也就心放宽不少，想来许主席那里不足为据。 “好了！跟我去工会一趟吧。你呀，要摆出很伤心很低调的样子，老许平常脾气并不大，哪里想你就找惹了他！”杨晓梅看出朱木阳有点窘迫，给他打着气。 “姐姐，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对许主席不礼貌，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我这个保留着许多学生的习气！”朱木阳很诚挚的对杨晓梅说道，这两天的经历，让他真的开始慢慢懂单位这个群体以及社会这个庞然大物。 “好聪明的弟弟！”杨晓梅语音里有几分调侃，也有几分感伤，其实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晓梅的家庭条件不错，父亲和哥哥都是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家教更是很好，但参加工作后屡屡碰壁，终于在父亲启迪下才幡然醒悟，用一种自己能理解的方式的方式顺从社会的方向。现在的朱木阳和她当初何其相似。 他俩一前一后往办公楼另一端走去，杨晓梅在前，她不时和正在上班的人打着招呼，刚到工会办公室门口，忽然有人喊杨晓梅名字，他俩一起回头，见是综合办公室副主任胡慕言。 “晓梅，上周你去泰安开人事改革的会议了是吧？听说你带回来一套软件，院领导都挺感兴趣。孙书记说九点让你专题汇报一下，邵总和高院长也都参加。邵总还特意说让你带着会演示电脑软件的那个小伙子。” 杨晓梅愣住了：“我还没向徐处长汇报呢。再说这个事情有点太匆忙了吧？”她隐隐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作为一个很聪明的办公室职员，她明白任何反常都意味着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涵。 “院长们说是从总局接到的消息，总局人事处很重视这件事情，吴处长特意点名让你加入了人事信息建设领导小组，这对我们设计院可是一件大事。孙书记很高兴。另外小道消息说，那个小伙子，朱木阳在泰安会议上一直演示电脑软件，有兄弟单位的人，打电话到我们单位，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呢。说有问题请教。晓梅，别人开会都是默默无闻，你俩这一去可是大动静。”胡慕言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他故意说大点声音，让旁边的人也都听见。 “那好吧！一会儿我们就去安排一下。”杨晓梅看一眼朱木阳，发现他丝毫不紧张，就好像这件事情早在意料之中，忍不住笑道：“朱专家，一会儿你可要演示好，不然咱俩就丢大人了。” 朱木阳面带略带羞涩得笑了：“姐姐你放心，有备无患，我已经准备的十分充分了。昨晚上我就认真研究了那套软件，优缺点我都列了一个表，一会儿我先给你说一下，让你汇报有的放矢。” 杨晓梅瞪大眼睛：“木阳，我忽然感觉到有一点不对，但我又说不出来。你怎么知道领导对这套软件这么重视呢？” 朱木阳摊开手：“姐姐，你嘱咐我的呀。在泰安你就说这是社会发展趋势，计算机无纸化操作是人事管理的方向。我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杨晓梅紧盯朱木阳，想要说句什么，旁边胡慕言又说道：“晓梅，就这样定下来了啊。我去找孙书记汇报，对了，文艺汇演的事情周四下午进行，周二要去八一礼堂彩排。” 杨晓梅急忙点头：“胡主任您放心。我们提前十五分钟安排好，一会儿就去小会议室做准备。” 工会办公室的门被从里边打开了，原上草站在了门口，他的个子和杨晓梅差不多高，因此被挡住了视线，但也觉察到外边站了好几个人，不由问道：“杨科长，您怎么来了？” “主席呢。”杨晓梅对着胡慕言打个招呼，继而问原上草，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工会委员很是冷淡。 工会办公室是个套间，外边有四张办公桌，每个桌子后都坐着一个人，里边还有一个单间办公室，并没关门，许主席正襟危坐在他的位置上，好像没听到杨晓梅问话。很显然他是知道杨晓梅此行目的的！不然也不会摆这种架子。 杨晓梅拉了一把有点像往回缩的朱木阳，笑嘻嘻的走了进去，嘴里还埋怨朱木阳：“小朱子，看我刚才骂得你还轻，你知道我和许主席是什么关系吗？我都是称呼他伯伯的。” 许主席看她进到自己办公室，也不起身，嘴里冷嘲热讽：“吆，高学历的人来了？我们这小办公室能容你大驾光临，真是那个啥生辉。”他本想说蓬荜生辉，可惜怎么也想不起这句成语，不得不说得简单一点。 杨晓梅嘿嘿笑道：“许伯伯，您看您这么高的身份，怎么和毛头小伙子计较起来了。小朱，快过来道歉。”说完结结实实的拍了朱木阳后脑勺一下，声音很响，却不是很疼，这要不是熟人，这个动作就足以让朱木阳跳起来。朱木阳当然知道杨晓梅的意思，往前站了一步，嘴里有点唯唯诺诺：“许主席！我…….” “叫许伯伯！”杨晓梅顺手关上了门，挡住原生草稍微带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茶叶。“许伯伯，这是我爸爸他们单位发的武夷岩茶，都说这种茶香气馥郁，胜似兰花但深沉持久，“锐则浓长，清则幽远”。虽浓饮而不见苦涩。茶条壮结、匀整，色泽青褐润亮呈“宝光”。叶面呈蛙皮状沙粒白点，俗称“蛤蟆背”。泡汤后叶底“绿叶镶红边”，呈三分红七分绿。这可是好东西，您收好了。”许主席是一个好茶的人，一见到好茶叶眼睛就再也没移开，闻到那股清香，也顾不上责备朱木阳，而是先打开茶叶看看，然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蛤蟆背。” 朱木阳看许主席眼睛放光，就明白杨晓梅并不是靠人情缓和这个矛盾，而是转移老头的注意力，这种办法很妙，他也学了一招，不过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要好好说话：“许伯伯，前天晚上真对不起您。想想您那么忙，还为我们准备聚餐，让我们感觉设计院大家庭的温暖，我却出言不逊，因此连续两晚上我都没睡着觉，很内疚。” 许主席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年轻人呀，就是肝火太旺。那天我也有责任，以后可不能说话这么冲！” 杨晓梅在旁边对此一点也不提，反而絮絮叨叨说别的事情：“许伯伯，我可给你提个意见，你这种用保温杯泡茶的做法是错误的。好茶叶如果用保温杯泡茶，长时间浸泡在高温、恒温的水中，茶叶中的茶多酚、单宁等物质会大量浸出，让茶水颜色浓重、味道苦涩。因此，茶具应选择透气性较好的陶瓷类，比如说紫砂茶壶泡茶，才不失茶的原味。”许主席哈哈大笑：“我知道，这个保温杯就是泡一般的茶叶，要是真正的好茶我有东西，姑娘！”他最后的称呼有点不伦不类，可是能听出他心情很好。 杨晓梅点点头：“许伯伯，我要带小朱回去了，您是大人大量，原本他自己来就可以，但是小伙子脸皮薄，我才带他过来给您道个歉。一会儿孙书记、邵总工和高副院长要听我俩汇报。” 许主席站了起来，他拍拍朱木阳的肩膀：“我这么大年纪，怎么会和自己的小辈生气。小朱，下一步工会改选，说不定能有这些年轻人的位置呢。” 朱木阳感激涕零的表情：“许主席，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命令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和要求。” 杨晓梅轻轻“哼”一声：“主席能有什么事能用得到你？你将来只有求主席的事情。到底是年轻人，什么也不懂。” 许主席反过来批评杨晓梅：“晓梅，你这话说的也不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就听说你们人事处要上计算机，让小朱好好学习一下。可是有人盯着他这个位子呢。”这话已经有了某种暗示。 杨晓梅脸色变了一下，笑道：“这可要我们书记说了算！再说人事处属于好人不愿意去，素质差的又不能要的部门。即使从技术部门抽调人，也不会抽调太高学历的。” 朱木阳听得出来二人在评论余晓慧的事情，很显然现在许主席不会再去淌浑水，只是九点开始的汇报不会出岔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汇报 二人告辞出来，走在走廊里，杨晓梅大声说道：“许主席是个好人，他待人诚恳，我从参加工作都是他带着我。小朱，看我表面上称呼他伯伯，其实心里一直想叫他一声师父。”师父在当时的济南，是很尊敬人的称呼，也是儒教文化中极力提倡的师徒如父子的一种反应。相反济南人并不怎么在意“老师”这种略显文雅的称呼，甚至加个“儿”字音，很是有点轻蔑的大众化叫法，比如在火车站或者汽车站，出租车司机都是大声喊：“老师儿，来坐车呀。” 朱木阳也表现出很尊敬的神情，连连点头。心里依然对许主席十分不屑，他不知道那包茶叶的价格，心里知道一定不便宜，今年春天他尚在南京邮电学院，和楚南雪去苏州旅游，就看到那里摆摊设点卖碧螺春新茶的，问问价格，都是每斤百元以上，远远不是他能问津的。他说道：“有机会我要多向许主席请教。晓梅姐，其实你就是我的师父。” 杨晓梅变得目光温和，随口反驳：“姐姐就是姐姐，什么师父呀。我是女的，好吧？” 二人说着话一起回到了办公室，看徐处长有点懊恼的坐在杨晓梅座位上，见他俩进来，徐处长“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刚要问话就看到杨晓梅笑了起来：“徐处，您坐着就行！又没事。” 徐处长看她笑得轻松，就知道许主席那边没事了，可仍是苦着脸：“晓梅呀，刚才办公室通知，说是九点让你和木阳一起，汇报这次泰安会议的情况。孙书记和其他两位院领导都参加。说是总局那边对这项工作很重视，咱们基础工作要做好。这突然袭击真让人受不了。” 杨晓梅眉头也皱了起来，反倒是朱木阳脸上轻松，他一直站在杨晓梅身后，这时往前站了站，但仍落后在杨晓梅身位之后：“处长、晓梅姐，我昨天一直在办公室整理这次会议的材料，写了一些东西，原本准备向您汇报的。”朱木阳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徐处长，旁边杨晓梅反应却很大，这次会议是她的软肋，杨晓梅并没有自始而终参加培训，只是开始和结尾在场。 杨晓梅回头看向朱木阳：“小朱，你说你写了汇报材料？” 朱木阳点点头：“我文字水平有限，就是根据会议上吴处长的发言总结，结合这套软件的使用情况和总局要求写的，水平很有限。原本就是给您看看，向徐处长汇报。我这是第一次参加会议，没有经验！姐，您和徐处要指点我。” “少废话，快拿出来我看看，不，我们看看。”杨晓梅看看墙上的挂钟，再度催促，“你先把计算机搬到会议室，我和徐处长看看会议材料。不管你写得好不好，我现在都来不及写了。” 朱木阳急忙跑到他办公室抽屉里拿出手写的材料，杨晓梅一看题目就称赞：“嗯，看来小朱是个有心人。这个题目起的好。”朱木阳的题目起的其实很俗气，是那种标准口号形式：《凝心聚力，沿着总局指引的方向前进》，他知道这种汇报可以喊几句口号，但绝对不能激情洋溢，因此里边很多都是吴处长讲话内容的直接引用。 徐处长也很满意朱木阳的未雨绸缪，他说道：“孺子可教！小朱，你快去做准备，一会儿那个会议我也参加。记住，你就是操作计算机，不管是哪位领导提问题，除非点名让你回答，都不要发言。” 朱木阳心中感激，这是徐处长对自己的维护，他点点头说道：“好的！我明白，处长！” 徐处长也点点头：“孙书记是懂人事工作的，他会支持我们。另外你又不是计算机专业的，操作的时候仔细点就行，千万不要不懂装懂。我叫了余晓慧九点前过来，万一技术上有什么难点，你俩可以交流。她就不去会议室了。” 朱木阳点点头，他也低头看看手表，这时已经八点一刻。桌上电话响了，是张科员打过来的，说是自己检查一下劳动纪律，玩过来一会儿。朱木阳侧脸看看杨晓梅，发现她和徐处长眼神交流了一下，马上明白张科员此举是不愿意掺和到这次交流中，看来他也有自己的内线，不到办公室居然知道办公室将要发生的事情。 朱木阳并不是第一次在会议室开会，但作为主角却是首次，尽管他一再叮嘱自己要镇静，结果仍是有点慌张，开始接好电脑后，怎么也启动不了机器，马上额头上就见汗了：难道天亡我也?昨夜自己和余晓慧的事情有点太过于荒唐，他想起来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不然这在人事处好好的电脑，怎么到了会议室，就无法开机呢？莫不是余晓慧又动过手脚，可这也不符合逻辑啊。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线路，才发现电源插座上有个开关未打开，不由暗骂自己笨拙，果然，按下那个按钮，电脑启动了。 首先到会议室的是邵总工，他个子不高，穿一件中山装，很儒雅的神态，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朱木阳慌忙行注目礼：“邵总！” 邵总看会议室并没其他人，不由笑道：“小朱，你好。我来早了呀，不会影响你工作吧？年轻人，你可是我们设计院未来的希望，就像毛主席那句话，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他的慈眉善目，再加上一通鼓励，差点让朱木阳感动，要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是余晓慧背后的人，朱木阳会感激涕零：觉得邵总会对他有知遇之恩，应该是他最喜欢的院领导。 朱木阳很是感动的表情：“谢谢邵总对我的鼓励，我会好好努力的。”门口人影一闪，高副院长走了进来，他很冷的表情，看到邵总也只是点点头，找到自己座位坐下。 朱木阳以前和高副院长有一面之缘，他去试验车间实习就是现在的高副院长，当时的高主任接待的，但后来一直没有接触机会，现在看到高副院长，马上也报以微笑，高副院长好像没看到，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徐处长、杨晓梅和孙书记一起走进的办公室，三个人一起讨论着什么，尤其是杨晓梅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她说道：“我开始不同意，说我级别不够，应该是徐处长挂名才好，吴处长说就是要找跑腿的人，我想明白了，在这个所谓领导小组，我就是被指定跑腿的。” 孙书记笑了：“你们那个小组一共九个人，总局之外不是领导的就你一个。晓梅，你可要好好表现，弄不好总局也会把你借调过去呢。” 杨晓梅到朱木阳身边坐下，说道：“我生是设计院的人，死是设计院的鬼！嘿嘿，除非孙书记您高升到总局，把我们都带过去。” 朱木阳忽然想起那天宾馆里一直没有亮的灯，而且这次杨晓梅对这项工作的踊跃，她的目的应该就是刚才孙书记的玩笑话，但是大家都把它当做玩笑话。也许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会议是徐处长主持，他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泰安会议的总体情况，说明自己派遣杨晓梅和朱木阳参会的目的，那就是把握方向和技术相结合，尤其是杨晓梅对于党务和人事工作都很熟悉，能起到把关的作用。当然这次会议上没想到领导慧眼识珠，居然让杨晓梅同志进入了人事信息管理领导小组。 邵总插嘴说：“这是你老徐教育有方呀。我同学也参加这次会议了，他说这个小伙子，电脑操作的很好，开始时总局安排的电脑操作员就有他，很惭愧呀，我们都没发现身边的人才。”他边说边指了一下朱木阳。 孙书记点点头，并没接话，而是问杨晓梅：“晓梅，你准备好了吗？简单汇报一下情况就行，这次召集你们有点匆忙，也是邵总听说你们为设计院争了光才想了解一下情况。” 杨晓梅这次很严肃，她手里拿着朱木阳交给她的汇报材料，先是称呼一声所有院领导的官位：“孙书记，邵总、高院长，我这是准备向徐处长汇报的材料，可能有些地方不太合适，请你们一定理解。” 稿子不长，大约只有千把字，也就是简单说，邮电系统推行人事信息电脑操作的重要意义，另外几项重要任务突出了一下，比如要在年底前建立全省统一的人员数据库系统，领导小组的职责等等，几位领导都是明白人，他们也是越听越是严肃，已经愈发感觉这项工作的分量。 “晓梅，你们工作量很大呀！”孙书记看杨晓梅的汇报告一段落，才深有感触的点评一句。 “嗯！是呀，书记，从回来小朱就开始加班，一是要熟悉这套总局指定的软件；二是要做好数据收集工作；也幸亏我们处有这种年轻的生力军。”杨晓梅言语中无意的力挺了朱木阳。 “小朱的计算机水平很高？这是总局安排的工作，咱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啊。”邵总开始发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初战告捷 会议室静了一下，没有人接邵总这句话。邵总似乎也感觉自己的问题太过于突兀，才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杨晓梅说：“晓梅，你可是总局指定的领导小组成员。对这个工作有没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对于上级交给我的任务绝不能打半点折扣。要从人力物力给予全方位的支持。” 杨晓梅有备而来，她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太感谢邵总了。因为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向徐处长汇报详细情况，但是我觉得我们硬件条件满足不了总局要求。小朱，你在泰安会议演示的时候，是不是使用的电脑比现在这台高级不少呀？” 邵总明显呆滞了一下，可脸上笑容不减：“咱们设计院一直有技术优先的传统，前段时间院里进来二十台计算机，我本来想分给咱们管理部门几台。可是范院长要求，要全部放到技术中心，把技术中心淘汰的几台电脑给管理部门。齐院长前几天找我，说配置给财务的电脑很不好用。是不是你们人事处也觉得电脑不行呀？” 他看似在回答杨晓梅的话，眼睛却一眨不眨望着朱木阳，似乎想让他说出电脑配置不好的话。平时伶牙俐齿的朱木阳，此时却有点发傻，只是脸上挂着有点傻乎乎的笑，看着几位领导，并不和邵总对眼光。 徐处长咳嗽一声，说道：“我对计算机不熟悉，可是觉得咱们要立足于现有条件，毕竟范院长说得对，设计院立身之本就是设计，这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小朱你先给我们看看这套软件，都是有哪些功能？” 杨晓梅一头冷汗，没想到邵总水平这么高，看似关心软件，却要把矛盾上交，直接把这项工作和设计院一把手的施政纲领对立起来。范院长是设计院院长，也是邮政总局技术委员会副主任，更是副局级干部，他的位置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比设计院人事处吴处长要更高一些。如果自己非要高性能电脑，会不会这位院长会不高兴呢？邵总工程师这只老狐狸可不简单。 第一轮交锋双方算是互有攻防，至少朱木阳没暴露出破绽被邵总抓到，但是邵总也已经提醒大家，你们不按照我的方略来，新电脑是没有的。 朱木阳操作电脑很是熟练，这套软件他从泰安就开始接触，中间固有的一些缺失之处都有意绕过去，他今天重点讲的是人事信息录入，和人事岗位编制、考核以及薪酬管理等等，基本上都是现有组织人事处的业务范畴。几位院领导都听得很细心，孙光明书记是内行，是不是问几句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邵总则是看着他笔记本，偶尔记几笔，高副院长则是则是始终不发一言，冷着脸做记录，这也是他一贯风格，作为刚提拔的院领导，高院长只对自己主管的工作感兴趣，这种非他业务范畴之内的事情就是只带耳朵，不带嘴巴。 演示很快，只有二十分钟就差不多结束了。孙书记饶有兴趣：“晓梅，你刚调到人事部门，就能发掘出这样一套软件，这以后工作可就简单多了。” 杨晓梅刚才差点上当，这次心有余悸，反而不说话了，就是简单笑笑，徐处长则是摇摇头：“书记，你没看到刚才小朱演示吗？看似工作方便了许多，但是基础工作很重，我记得他演示人员信息组成，不但要基本情况，还要简历，还有政治面貌，奖惩情况，专利论文，这些东西要是搜集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简单测算一下，我们现在二百三十个人，外加十五个合同制工人，二百五十个人，每个人有一百七十个信息内容，您算一下，这就需要四万多个信息呀。我们就是一天找一千个，还要四十天。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呀。组织人事处这三四个人，从现在开始就要加班加点忙了。” 孙书记哈哈一笑：“老徐，这可是组织对你们的信任，总局要求在元旦前完成任务，我们设计院可不能落后。你现在有了精兵强将，晓梅和小朱可都是很优秀的人才。” 他看了一眼朱木阳，很喜欢这个小伙子：“朱木阳，你能完成任务吗？” 朱木阳言简意赅：“能！请书记放心。” 邵总似乎感觉什么不对，他看看电脑，问道：“那个谁，小朱，电脑操作的很熟练呀。不错！这套软件是总局统一配发的，适不适合咱们设计院呀？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吧？” 朱木阳心里有数，昨晚余晓慧过来就是埋了几个地雷，在他演示的时候爆发，让这场软件汇报成为一场笑话，邵总就会在现场发言总结，提出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让余晓慧过来排雷顺便演示，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确定余晓慧的专家身份，当然这个朱木阳也就会慢慢失去位置。可是哪里想到这次演示如此顺利，根本没有那个余晓慧提前答应的那样出问题。本来的汇报也就成了人事处表功的场所，他心里有点懊恼，不过习惯了喜怒不外露的邵总，反而很关心的询问朱木阳。 “邵总，这套软件是总局信息中心下属的一个单位编制的，从我的角度上觉得很好，但是孙书记和您高屋建瓴，应该能发现它存在的一些问题。”朱木阳说话先捧一下领导。 “只要不影响工作就好。孙书记，这次我也算开了眼界，看来管理工作现代化也是大势所趋呀。总局做出这种部署真的是高瞻远瞩。可我发现有个问题，小杨下一步工作重点是不是要转移一下，更多的完成总局这项任务。她刚才也说，希望从人力物力上给予支持，咱们可真的要支持才行。这样吧，一会儿我再在技术中心划拨两台这种电脑给人事处。这样就可以人手一台了。是不是可以提高一下咱们的工作效率？” 他的这个提议不由让孙书记楞了一下。整个设计院都知道自己和邵总的竞争关系，下一步如果范院长更进一步，少不了在一把手位置上他俩要掰手腕，孙书记长处在于自己的位置，他已经是副厅级别；而邵总则是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虽然行政级别稍逊一头，可他在技术领域的人脉和影响力，是孙书记无法比拟的，所以鹿死谁手谁也没法确定。因此孙书记对于邵总是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今天这种汇报上，也担心他会插手自己管辖的领域，谁想结局居然是皆大欢喜，邵总竟然主动提出要增加技术中心支援的力度，不能不让孙书记惊讶。 徐处长忙发言：“谢谢邵总。您这真的是及时雨。本来我们从今年来的学生里抽调了余晓慧同志，帮我们编人事管理程序，这邮电总局一下发统一软件，这项工作我们就没必要开展了。不过我觉得这半年人事工作是一个瓶颈期。很多计算机有关的事情可能仍要请技术中心大力协助。” “小朱不就是我么技术中心的人，被你借荆州了吗？”邵总笑了起来，会议室里气氛很是和谐。孙书记也说：“有了新软件也不能松懈，那个余晓慧是硕士是吧？我觉得还是要发挥她高学历的作用。当然岗位不一定设在人事处，不然外人又说我们管理部门人员臃肿。我建议在技术中心先让她从试验车间提前回来，好好和小朱分析一下这套软件，晓梅，你觉得怎么样？” 领导已经发了话，晓梅自然是欢呼雀跃：“书记您太英明了，这一下我们就有把握能及时完成总局的任务了。”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有点很急促，众人不由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在这个会议室开会，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被打扰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靠门的徐处长起身来拉开了门，见门口是有点惊慌的张科员，心里不由几分恼怒，自己的这个老部下怎么沉不住气呀：“有什么事吗？我陪领导们开会呢。”他以为张科员是来找自己。 “处长！孙书记，高院长。”张科员看看屋里的人，分别称呼道，他不喜欢邵总，因此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个领导。“段师傅去世了。今天上午九点多！现在他的家里人推着他老太太来单位，要求我们让他儿子接班。有三十几口人呢，都是他老家的。现在堵住我们大门了。” “啊！”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徐处长第一个说道：“书记，我先过去看看。” 孙书记点点头：“好！一定要做好家属抚慰工作，不要让事态扩大。但千万不要无原则的许愿。老徐，你先去看看，有事及时和我联系。” 他又回头对杨晓梅说道：“晓梅，这项工作就按照你刚才汇报的思路做就行。我和邵总、高院长都会支持你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闹事 朱木阳收拾着电脑旁边的记录本，有意无意的看了邵总一眼，发现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对着杨晓梅连连点头，但并没说话。 杨晓梅则是分别对几位院领导微微鞠躬：“谢谢书记！谢谢邵总！谢谢高院长。” 高院长显然有点顾虑，他没理杨晓梅，而是问孙光明：“书记，老段家里的事情真的是没办法可想吗？想想他就是晚参加工作三个月，就无法办理子女农转非，这的确是让人心凉呀。” 孙书记神情黯然：“没办法，国家政策就是划线，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底前的老工人，就可以办理子女顶替。我们很认真给段师傅查过人事档案，他是六零年三月去查的体！记载很明确！我让小张去过省劳动厅，人家连材料都不收。说要是延后一个月，全省就要增加至少十七万人农转非。” 朱木阳并不太了解他们说的啥，看几位院领导前前后后出了会议室，才对杨晓梅一笑：“姐！过关了！” 杨晓梅坐在椅子上：“小朱子，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今天上午这个汇报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呀？” 朱木阳楞了一下，自然他不可能说和余晓慧的事情，只得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呀？姐姐，你想什么呢？” 杨晓梅看他一眼，眼光里是一种怀疑：“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准备这份汇报材料？弟弟，这上边的口吻不像是给徐处长，反倒是给这几个大佬的。咱们办公室给徐处长汇报什么时候写过文字材料？还有，你的计算机操作也不错呀。脉络清晰，有条不紊，比在泰安会议上可是强了不少啊。” 朱木阳解释：“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集团会议，以为都是要这样汇报呢。这样有备无患不好吗？” “好！很好！弟弟，这个有备无患用得妙。” 二人回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从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杨晓梅心头一紧，她手里没拿东西，索性快走几步，朱木阳则抱着电脑，因此落在了后边。 人事处的门开着，屋里站了七八个人，地上还跪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其中老年妇人已经八十几岁，头发花白，穿一身青蓝色衣服，正在那里放声大哭，边哭边哀求：“求求你们设计院，求求你们当官的，就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徐处长被众人围在中央，他想伸手去搀扶起老者，却被身边几个人拉扯住：“领导，你就让他们给你磕个头吧！您发发善心，这孤儿寡母不容易。” 徐处长很是尴尬：“大娘，你快起来！咱们不兴这个！段师傅段大哥和我很熟悉，只要国家允许我责无旁贷。” 杨晓梅一进门让那些人眼前一花，他们都回过头来，看杨晓梅和朱木阳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这些人都是城郊农民打扮，穿的更是不伦不类，有的人腰间还系着麻绳，地上那个男孩更是披麻戴孝，显然是段师傅的儿子。杨晓梅说道：“大家都是段师傅的乡亲吧？他今天早晨没得吗？”说到后来语调里已经有了呜咽，眼泪更是流下来。 原本停住哭声的老妇人更是受了刺激，嚎啕大哭起来，那个男孩更是跪地哭个不停。杨晓梅忙过去搀扶老妇人：“您是段师傅的母亲吧？奶奶！你上了岁数可别这个伤心。段师傅是个孝子。要知道您这个样子他会……”说到这里杨晓梅终于哭了起来。 朱木阳忙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就去扶起了那个男孩。男孩年龄并不大，可能都不满十八岁，一脸的泪水下犹显稚气十足，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站起来后就往人堆里退，眼睛求助的看看旁人。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大家知道徐处长的身份，目标自然是他，每个人都有道理，说段师傅家里可怜，让徐处长看在孤儿寡母的份上给这个孩子办理农转非。 农转非和以前的户籍政策密切相关，简而言之就是农业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由国家发放粮票等等计划经济的一应物品，简单的说就是从农民鲤鱼跃龙门成了国家的人，这在当时是极其具有诱惑力的大事，对于农村人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机会才能办成，而除了考学和参军外，唯一一条路就是子女顶替，也就是老百姓说的“接班”，都是父辈退出现有工作岗位，户口由城里迁回故土，而顶替父母就业的子女户口，则对应由农村迁到城镇。当时共和国还比较贫穷，因此对这一政策把控极严，就像段师傅这一批工人，山东省有一个专门的文件解读此事：一九五九年底以前参加工作、家居农村的老工人,在他们办理退休手续后,允许其一名农村的适龄未婚子女到父母原工作单位的城镇,参加全民所有制单位或集体所有制单位的招工考试或考核,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被录用的,由当地劳动部门办理录用手续,公安、粮食部门办理户、粮关系转移手续,退休工人本人的户、粮关系同时迁回农村。 段师傅原来也认为是符合条件的，他自述说自己是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底参军查体，然后就符合了子女顶替的条件。可是后来他查体发现肝癌之后，人事处专门对他的问题复核上报，结果在邮电总局人事处就卡了壳。段师傅的人事档案里最早的表格是一九六零年三月的查体表，这一下子就等于是挡住了他们家走这条道理的可能性。 当时段师傅尚在病中，开始谁也不敢告诉他这个消息，只是很显然让自己长子顶替上班，是段师傅最后的心事，好几次他见到去探望他的领导都老泪纵横，说看在他这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份上，给儿子办理手续，让他死后也能闭上眼。后来实在没办法，才由徐处长拐弯抹角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段师傅。 当时段师傅就差点不行了，一头栽倒在病床上，经抢救活过来后他非常激动：说是不可能，他就是一九五九年前参加工作，甚至怀疑有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更改了他的材料。当时发生这件事时杨晓梅和朱木阳都在泰安开会，为了落实真实情况，徐处长开车去了一趟段师傅的老部队，找到当时有些很原始的材料，结果证明档案中记载是正确的，他们这批军人是春节前发的通知，真正征兵则是在春节后的三月份，也就是说档案材料记载是正确的。 设计院领导也看着段师傅可怜，找了邮电总局人事处负责劳动就业的人特意去省劳动厅一趟斡旋，哪里想到被对方一句话就怼了回来：“天下可怜人多了！政策就是政策。”这才造成目前这幅局面。 段师傅家里的是无法接受这种解释的，他们都有一种农民的狡黠，有一些亲戚更是出主意，说这是设计院不想给办理，乘机要挟需要送礼，段师傅的爱人更是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了，段师傅家里几个主事的人大张旗鼓到设计院家属院领导家里送礼，自然是谁都不收，他们反而觉得是嫌礼物太轻，再次来送重礼，这次在门卫就被拦了下来。 后来也许看这条路走不通，又加上段师傅忽然去世，这才找了很多人过来闹事，声称设计院欺负段家。人事处办公室这几个人都是大门外段家亲戚们的代表。 徐处长很认真的给他们解释，不过显然秀才遇见了病，有理说不清楚，不过说什么，那个段老太太就是翻来覆去几句话：“我儿不能白死！一定要我孙子接班，不然我们就不走。” 整整一个上午这些人就在人事处纠缠，后来徐处长看已经接近中午，就说到让大家先去食堂吃点饭。这些人很显然对这种安排比较高兴，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汹汹，屁颠屁颠跟着朱木阳去到了食堂。 看众人扶着老太太离开办公楼，徐处长长叹一口气：“晓梅，你看看这些人，有几个是真的伤心？都是来帮助添乱。” 杨晓梅也是深有同感：“是呀。处长。下午怎么办？他们还要来。” “下午给试验车间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接待段师傅的家属。大门外还有二十几个人呢。也放他们进来去食堂吃饭吧。木阳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小张呢？”徐处长和杨晓梅这才发觉一上午张科员都没出现。这家伙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下午又闹了一下午仍是无法达成一致，段师傅家里人显然看出设计院有点像拖，于是有人威胁，如果再不给办理手续，就要去医院推着段师傅的尸体来堵设计院大门。 正好这时朱大景接到消息，从黄河北跑了回来，他本来想过来人事处看看朱木阳，谁知道遇到段家人在闹事，不由大怒，他一拍桌子：“你们是不是觉得设计院好欺负？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这样闹下去，不但什么也没有，而且我会叫车间工人把你们轰出去！段师傅尸骨未寒，你们居然敢打他的牌子威胁单位，你们想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隐私 众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硬的出面，这些人中有一个段师傅老家的侄子，曾经在设计院干过临时工，也认识朱大景，知道这个人是个“二憨”，真要是发作起脾气可以六亲不认，于是急忙出来打圆场：“朱领导，您好！我叔的事儿您给出出主意，应该怎么办才好呀？我们都是乡下人，没权没势的。” 朱大景看了他一眼，故意缓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们是乡下人不假，但段师傅不是，他是国家的人！生是国家的人死是国家的鬼！国家对这个肯定有规定，你们找出个管事的，好好听听国家政策。我给你们说，不要闹事，真要是闹大了对谁也不好！段师傅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能照顾单位会照顾，但是你们想靠闹事来欺负单位，吃亏的也是你们。我弟弟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过来？” 屋里静了下来，徐处长似乎明白过来，对这些人不能一味讲道理，要学会软硬兼施，他看了一眼朱大景，悄悄点点头，说出来的话也开始严厉：“大景说的话很有道理！你们闹下去的后果要想清楚，这是扰乱社会治安。设计院就是考虑段师傅是个老职工，给我们做过那么多的贡献，因此才不忍心让派出所介入。你们要是真的敢来堵大门，恐怕就是我们不给派出所打电话，他们也要过来了。” 段家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就是多在设计院闹闹，每天还有饭有菜，现在听说要请公安局来抓人，不由都有点慌乱。这些人里为首的是段师傅的一位本家小叔，虽然他一直都站在众人中间，但开始计划得是闹几天之后他再出面讲条件，现在看风向不对，因此就咳嗽一声，往前站了站，问道：“这个，这个，领导呀。我们老百姓不懂你们说得大道理，就是想问问，老段他儿到底能不能接班？” 徐处长很严肃：“不能！这不是我们单位说了算的！” “那好，那他妈，他老婆，还有俩闺女，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另外这个小子，十七了，还没找媳妇！这你们管不管？”他用手指了指披麻戴孝的段师傅儿子。 “管！”徐处长回答的斩钉截铁。“国家的人有丧葬费，也有抚恤金，还有遗属补助！你说的这几个人国家都有补贴。段师傅的爱人和母亲，我们会管到老！他的孩子都抚养到十八岁或者高中毕业，一个人一个月45块钱。” “啊？！”段师傅这些亲戚并不知道这些政策，以为人死了死了，哪里想还有这么一说，段师傅原来月工资也就是不到三百块钱，现在这么一算居然有这么些钱拿。 “另外段师傅还有五百元的丧葬费和十个月基本工资。差不多五千块钱吧。”徐处长唯恐他们嫌少，又说出另外一笔费用。 屋里静下来，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心腹事，只有段师傅那位老母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见众人不说话，就又开始哭：“我的儿啊，你死的太怨了。你让我将来指望谁呀。” 朱大景知道大家动了心思，忙趁热打铁：“段师傅呢？还在医院里，我去看看他，你们给我带路吧。” “朱主任，我叔拉回家去了！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下葬。我们只是来讨个说法！”段师傅的侄子往前站一步说道。 “讨啥说法！我给你们讲，我和段大哥在车间就是亲兄弟一样，他的事绝对不会亏待他一分。这样吧，你们都回家好好琢磨一下，我一会儿去吊唁吊唁他。”朱大景说道。 那些人显然被朱大景吓住了，开始扶着老太太往外走，有人还不忘记食堂的饭菜，说能不能吃顿饭再走，朱大景两眼一瞪：“一份饭菜十块钱。你吃了几顿了？” 这句话立竿见影，那个人头也不回，更是不管拖在最后的老太太，转眼就看不见了踪迹。徐处长和朱大景一前一后和那些人下了楼，朱木阳从窗户里看他们出了大门，才算长出一口气：“晓梅姐，这些人真贱气，连一顿饭的好处都捞。” 杨晓梅则是摇摇头：“人穷志短呀。木阳，他们也是没办法。不过，我发现在这些人面前做好人真不行！就要像朱大景那样。” 朱木阳也说道：“是呀！没想到大景也立了一功。”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肖丽去一号楼的情景，不由心里为朱大景鸣冤。想来肖丽原本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即使不是遇到朱大景，也会和别的男人有浪漫故事，可惜就是朱大景因为这件事，恐怕再也没机会提拔了。 杨晓梅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还是顺着刚才的话题：“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让那些人进门。咱们设计院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关起门来对自己人厉害，你看看咱们北门凤游街上的那些门头，都是非法建筑，反而堵了咱们进出的大门，这要是在别的单位，早给清理了。可设计院就没有一个领导说这个话。” 朱木阳看杨晓梅一眼，觉得今天晓梅姐有点不大对头，好像有一股气没处发，他现在可不敢轻易评价院领导的是非，嘿嘿笑两声也就算了。 杨晓梅显然并没有出气，又说道：“上次邵总明明答应给我们调拨两台电脑，你看看到现在没人通知我们去领。这领导说话也太不算数了吧。昨天总局人事处打电话给我，说国庆节放假前要召开一次人事信息领导小组碰头会，这我要是去了说什么呀？” 朱木阳这才明白杨晓梅的无名之火来自于那儿，他笑道：“姐姐，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不是有个外援吗？那个余晓慧！她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学历高呀！我觉得能不能让她来帮我们认真分析一下这套总局的人事软件，提出一些技术层面的东西，这样你去开会不就有材料了吗？” 杨晓梅被这个主意打动了：“对呀，木阳！这几天让老段家里的人给搅和乱了。那个余晓慧这几天也没来我们办公室，要不你去找她一趟？也算人尽其才。” 朱木阳这几天也没见到余晓慧，虽然二人现在已经不再是那种对立的关系，可朱木阳并不太愿意和她交往过密，其实从心里他一直对余晓慧那种矫揉造作很反感，这次之所以帮着她说话，也是不想过分得罪邵总。 “好！我现在就去电工班找她。”朱木阳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朱木阳并没直接去电工班，他先去了郑诗华所在的供销仓库一趟，郑诗华已经得到消息，他们所有今年下车间实习的学生，都将于国庆节后分配工作岗位，她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好机会遇见朱木阳都想召集几位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大肆庆祝一番。可是朱木阳现在很是低调，一点也没有这方面想法，这让郑诗华很是失望。 朱木阳去找郑诗华的目的，就是想先通过她了解一下余晓慧的动态，毕竟二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俩住在同一套房子里，余晓慧有个风吹草动是瞒不过郑大小姐的。尤其是郑诗华很是看不惯这个女研究生，稍微有点她的新闻就会告诉别人。 郑诗华见朱木阳来找自己，很是兴奋：“木阳，明天下午我们就去文艺汇演了。昨天那次彩排你怎么没去？” “不是段师傅家里的人一直找吗？我们处人不多，我要帮着领导处理这件事呀。”朱木阳在郑诗华面前喜欢打官腔，越这样这个女孩越觉得朱木阳好玩。 “切，你能帮什么忙？朱大哥，我建议你躲得远一点，中午在食堂吃饭看到几个人，都很凶的呢。” “一切阶级敌人都是纸老虎！”朱木阳说道，他并不告诉郑诗华，那些人已经让朱大景吓唬走了，在他心里其实很看不起色厉内荏的乡下人。当然他并不想提起余晓慧的话题，郑诗华也属于很敏感的那种女孩子，要让她发现自己和余晓慧之间的事那就麻烦了。“诗华，你国庆节后到质检中心什么岗位呀？听说那里有一个实验室很是热门，在国内都排的上号。” “嗯！嗯！”郑诗华很是得意的神色。“我舅舅找了咱们设计院的老大了，范院长！他有个亲戚在省立医院住院动手术，是我舅舅主刀。他答应我舅舅让我去那个实验室。” 朱木阳自然知道范院长的大名，那可是在设计院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他仍要有求于人的地方。他说道：“太厉害了，诗华！这批女生里就你最厉害，连那个女硕士都比不了。” 郑诗华笑了起来，忽然她低声说道：“那个女硕士可能又有男朋友了。木阳！” 朱木阳惊讶的看看她，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郑诗华脸上有点红晕，小声说道：“中秋节那一天我不是没住在这里吗？结果第二天我来了以后，在卫生间里发现了男人的东西。我俩卫生间公用的！” 这句话把朱木阳吓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无所谓 他问道：“什么东西？”朱木阳那天的确去了余晓慧的宿舍，正常青春期里的男人很难抵挡那种诱惑，但二人终于没发生什么，不过他的确去过宿舍里公用卫生间，也正是在里边痛苦的思索和抉择，朱木阳才幡然醒悟，自己不能做这种和爱无关的事情，自己很讨厌余晓慧，他对自己也是一种束缚和互为把柄，这是对自己未来人生的高度不负责任，后来打开卫生间他就落荒而逃回了自己宿舍。可是现在听郑诗华的意思，他居然留下了罪证！ 郑诗华脸上通红，有意无意推了朱木阳一把：“你问什么问？臭男人！肯定没想好事。” 朱木阳心里着急，嘴上却又不敢太过于表露的明显，只得用激将法，这个办法对郑诗华可是百试百爽：“你就是咋呼吧？人家男朋友会在卫生间做什么？要是做什么事情，也在自己房间里呀，余晓慧的房间本来就粉嘟嘟的。” 郑诗华急了：“什么粉嘟嘟，那是幼稚好吧？我妈说那种颜色在香港都是红灯区代名词。卫生间谁能不去？人有三急你知道吗？臭男人！我在卫生间发现了男人的体毛。” “噗嗤。”朱木阳笑了，“你神经病呀！观察细致，这点你都能研究出来。诗华同学，我发现你简直一个香港电影里的八卦婆。这男人和女人体毛，有什么差别吗？”他故意用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看看郑诗华的头发。 “你懂个P。”郑诗华一着急，骂人的话都说了出来，她看看供销仓库里没人，才悄悄压低声音说道，“余晓慧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那个啥毛，她是白虎！你明白吗？这种女人克夫的！” 这无意间知道的消息显然吓了朱木阳一跳，白虎这个词他是懂得。男人下部和腹部胸毛连一块称青龙。女人无体毛称白虎，普通男人遇到白虎会倒霉，而青龙遇到白虎则会达到天人合一！传说女人白虎，性欲如狼似虎，欲求不满，性欲极强。“白虎”因此成为迷信的人附会而神秘之处。只是这种称谓知道的人极其少，哪里想到余晓慧居然就是，他的心里泛起一种寒意，如果郑诗华所言属实，那么即使是余晓慧的献媚也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种必杀技。 很显然郑诗华也有点不好意思谈论这种事情，她说道：“知道了吧？那个女人千万不能接近。你记不记得他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印堂发暗。我听到过他俩夜里的动静。呸！”郑诗华故意吐了一口唾沫，这在本地也是解除诅咒的一种方式，人们都以为提到这种东西都不吉利。 朱木阳脸上也是阵阵发烧：“谁和她接近呢。不过工作的事情不能不打交道。我一会儿就去找她，我们有一套软件可能要她帮忙。这是很早之前就说好的。” 郑诗华嘻嘻笑着看向朱木阳：“小朱子，我可是告诉你，你的名字很不吉利，又是猪，又是羊，这要是遇到老虎可都会给吃得骨渣子都剩不下。” 朱木阳心里也有点不淡然了，想想那天晚上自己真的是侥幸，当时半夜走进余晓慧宿舍，心里都有了偷香窃玉的念头，要按照郑诗华说法，那就是狼探虎里走了一遭啊。他依然嘴硬：“我和她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见了面都恨不得掐一架。你这种封建迷信也没意思，再凶猛的老虎也怕手枪。” 郑诗华忽然想起刚才一个问题：“那你怎么知道她的房间粉嘟嘟的呀？朱木阳，有奸情呀！”虽然这么说，但郑诗华自己也不相信，朱木阳会和余晓慧有任何关系。 “你们宿舍什么颜色在一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朱木阳不屑一顾，“诗华，也没别的事情。我去找找她问问软件的事情。” “去吧。”郑诗华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真的让朱木阳感觉有点后背发凉，大有“风萧萧其易水寒，壮士一归兮不复返”的感觉。 余晓慧依旧是在电工班里坐定，脸上不悲不喜的神色，房间里其他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在忙碌，中间有人认识朱木阳。主动打招呼：“朱干部，到我们这里有事呀？” 以前朱木阳在钳装一组实习，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朱木阳性子随和，大家彼此关系很是融洽，后来朱木阳调到了人事处，电工不少人就有了仰视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是笼统地称之为“朱干部”，余晓慧也听见了这声招呼，眼睛不由盯到了朱木阳身上，她的嘴角有微微的笑意，似乎看到一条游过来准备上钩的鱼。 朱木阳大声回应别人的招呼：“是呀，我过来找一下余硕士，请她给帮帮忙。金师傅！”他喊着一个年纪大的老电工，嘴里说着其他的事情，“金师傅，请教一下，段师傅那里收份子钱的话，多少合适呀？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但不太懂咱们济南人的礼节。” “唉！”提到段师傅，整个试验车间的人几乎都会发出一声叹息，尤其这几天他们老家的人来闹事，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段师傅可怜，要是真的能够法外开恩，给他儿子办理一个农转非手续也未尝不可。“听说他老家的人都走了是吧？发丧的时候我们都要去给老段送个行，这份子钱也不好说，多多少少都行。一般也就是五十、一百的吧。” “谢谢金师傅。他们老家的人刚走。”他还要说下去，余晓慧已经跑了过来，她个子不高，站在朱木阳身前有点仰视，口气则并没有那天晚上的低声下气：“朱木阳，你找我什么事呀？” 朱木阳看她一眼，二人四目相对，好像有一种碰撞的声音在彼此的心里响起，朱木阳有点做贼心虚，那晚的逃跑让他落了下风，只是现在想想余晓慧那晚的样子，他不能做到理直气壮。 “余硕士！我们人事处买了一套软件，想让你帮我们分析一下它存在的问题，和有没有优化改进的方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朱木阳故意说得很大声音，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 “好呀！你说什么时候吧。我最近去过你办公室，但是没进门，里边乱呀呀的。”余晓慧这次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之后看朱木阳逃走，心里也有点怅然，她在读大学和硕士学位时就分别有过男朋友，男女之间的事也很看得开，本来想好好享受一下朱木阳这个男人，谁知道那人竟然跑了，让她很是扫兴，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已经足以摆平朱木阳，至少他不会再和自己作对。 朱木阳觉得和她说话很别扭，看她神色都有点调戏自己，于是说道：“越快越好吧。我们明天还有事情，要参加国庆节文艺汇演。另外晓梅姐这几天还要开会汇总情况。” “要不今天晚上我俩加班？”余晓慧脸上笑意更深，朱木阳看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距离五点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可是他晚上真的不想陪这个女人加班，这时候的朱木阳丝毫感觉不到那种浑身情绪高涨的荷尔蒙，而是有点害怕。 “今晚不行呀！今晚上我同学来找我，我们商量国庆节的事情呢。”他想起余晓慧有人事处办公室的钥匙，刚想说一句让她自己晚上去调试软件，但又想起中秋节时她的举动，这要是再在电脑里埋一个地雷怎么办呢？ 余晓慧很聪明，明显听出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加班，于是说道：“那怎么办呀？朱木阳，你是党员，你同学来找你是私事，可不能因私废公。我们这些在车间实习的人已经接到口头通知，国庆节放假结束之后就统一回技术中心，那我要忙起来可就没时间做这种工作了。” 余晓慧就是用这段话告诉朱木阳，我对你们工作不感冒，纯属帮忙。我真正想去的岗位是技术中心！这句话其实不假，技术中心是邵总分管的部门，余晓慧过去之后肯定会有很不错的安排。可显然她想赖在组织人事处有自己的想法。 朱木阳感觉头有点大，这套软件他看上去很是轻车熟路，但本人知道只是表面文章，要不是自己的同学指点，再加上参会人员大多不懂计算机业务，朱木阳不可能在泰安会议上一鸣惊人。余晓慧是很矫情，同时品德上也有大问题，可她在这门专业上比自己强太多，要真是她撒手不管，恐怕将来杨晓梅和自己就不能在这项工作中起到领先的位置，他说道：“余硕士，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呗。” “好！咱们走！”余晓慧也不和电工班的人打招呼，挺胸抬头就往外走去，朱木阳则是很客气，和几位认识的同事举手致意，才跑过去追上余晓慧。 余晓慧看四周没人，鼻子哼了一声：“你就是胆小鬼！” 朱木阳知道她指的什么事，却只是笑笑，并不辩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软件分析 杨晓梅正收拾桌子准备下班，忽然看朱木阳带着余晓慧跑了回来，就有点不太高兴：“木阳，好几天我都没正常下班了呀！”这段日子段师傅的家人一直在办公室，杨晓梅也的确没提前走，现在看来今天难得没事想早走一会儿。 朱木阳马上说道：“姐，你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余硕士加会班就行。” 杨晓梅这才松口气，点点头说道：“好吧！刚才技术中心的人把电脑送了过来，现在咱们屋里三台电脑，你桌上放一台，先开始输入资料，另外两台公用吧。” 余晓慧语气比较强硬：“我要单独的一台调试程序。” 杨晓梅脸上神情一紧，朱木阳暗骂余晓慧不识时务，这种得罪人的办法，即使是邵总给她做靠山也不行啊。谁知杨晓梅并没说什么，而是指着一台摆在地上，尚未安装的电脑说道：“好吧！我做主，这台用来编程序。小余硕士，你用吧。” 朱木阳不知道，杨晓梅最担心就是余晓慧的乙肝携带者身份，她虽然已婚但尚未怀孕，这种状态下对自己的身体很是珍视，万一被这个人传染就麻烦了。也正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杨晓梅抓起来说道：“你到门口了？我马上就下去。好！” 看她急匆匆跑出办公室，朱木阳居然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不知道是谁约杨晓梅，但心里总是挥之不去那个吴处长的影子。晓梅姐不会爱上那个人，可能只是有求于人，但从男人的角度，他又理解不了肉体布施的举动。 余晓慧从旁边轻轻哼了一声，好像是觉得朱木阳举止很幼稚，朱木阳一下子反应过来现在是办公室，而且身边有这样一尊神，忙说道：“我们先给你把电脑接上吧。” 余晓慧微微有点吃醋，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位杨科长比我漂亮，也比我温柔呀？” 朱木阳回头看看办公室的门，深恐有人此时进来听到这话，好在临近下班，走廊里脚步声响亮，但没有人这个时间点来办事，他笑着说道：“余硕士，咱们公事公办！” 余晓慧也并不傻，看朱木阳去接电脑电源线，也急忙过去帮忙，不大一会儿电脑就接好了。余晓慧试了几下点头说道：“这个电脑配置不错，虽然赶不上我们学校实验室，但用来编这种小程序足够了。”她故意把“小”强调了一下。 朱木阳点头：“要不我们现在先看看这程序？然后再去吃晚饭？” 余晓慧摇摇头：“你这套软件的伪劣我早就看过了。这样吧，朱木阳，你陪我聊会儿天吧，我今晚就把你要的东西写给你，再转呈那位杨科长！哼，有什么了不起，她那种人也属于卖笑的。” 朱木阳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他从心里对杨晓梅有种维护，这种维护即出自于男人天生对美女的一种呵护，也是对杨晓梅对他回报，他说道：“那好呀。可是咱们聊什么呢？余硕士，从根本来说，我们就不是一种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说到最后一句，自己都被自己的黑色幽默逗得想笑，这种有点调侃的语气，并不是现在身为人事干部的朱木阳应该说的。 “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是人！都是功利的一种产物。朱木阳，我一直很奇怪那天晚上你的逃跑，你是我见过男人中，第一个拒绝我的人。当然我见过的男人并不多。”余晓慧说得很慢，慢条斯理的语气里并不平静。 朱木阳暗中嗤之以鼻，你丫的什么你见过？是你睡过得吧！朱木阳在大学里时，社会风气已经开始开放，男女朋友之间都并不在意那最后一道防线，可大家思想受几千年礼教文化浸淫，对于从一而终还是很计较的。朱木阳曾经有位女同学，就是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后自杀，遗书上说自己为男人打过胎，最后这位前男友被学校开除了！一般的大学校园明确规定不禁止恋爱，但也不提倡，可是禁止男女之间过于亲密的行为。 “对不起，余硕士。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对我造成伤害，当然你也没事。我这个人宽以待人，不计较了。”朱木阳摇摇头，看余晓慧仍是瞪大眼睛，不由加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那天晚上给你说过的，我有女朋友，不想背叛她！” “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和你女朋友很久都没…….”余晓慧居然也会害羞，她停顿了一下。“这种事情很正常的，你情我愿，我们又不妨害别的人。其实是很美妙的事情！”她低下了头。 朱木阳则有点头皮发麻：“余硕士，对你而言可能觉得无所谓，但人和人不一样，我这个人古板了些。对不起！我们说说公事吧，这套计算机软件我感觉最大的毛病就是界面太复杂。” 他最后转移的这一句的确不好，就像开车九十度拐弯，连他自己都很不适应这种节奏。 “这套软件最大的毛病不在界面，在它的编译系统，很容易就会被人破解开进行修改。你以为那天晚上我做的什么？朱木阳，你们发到各个单位的软件必须要更换，不然只要稍微有点编程知识的人，都会把里边给你改的乱七八糟。严格说起来你们这不叫推广，这叫倒垃圾！难道总局信息中心的水平这么低下吗？”谈到软件就进入了余晓慧的领地，她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一针见血。 “啊？那怎么办呀！可是都收了人家单位三百块钱了！总局要是发现这个问题还不得急死呀。”朱木阳一头冷汗，他不认为总局信息中心会不知道这个问题，说不定这是一个大大的圈套，而圈套本身要网定的人，自然绝对不可能是他朱木阳或者杨晓梅，可是力主推行信息化的吴处长。虽然对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有点怀恨在心，可朱木阳知道，自己、晓梅姐和他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怎么办呀。 “我们办当然办不了，可是上级机关就好说，比如说程序升级。让大家重新拷贝一下这套软件，再使用新的加密程序就没事了。”余晓慧毫不以为意。 “不麻烦吧？“朱木阳想起泰安会议上那些人就有点头晕，全省可是上百家单位呀，每个都换这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 “麻烦是有点麻烦，不过我可以编织一个软件，说是升级，就是覆盖。这不难。木阳，你不了解，上位者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弥补这个漏洞。我在山东工业大学读研究生时，别说计算机程序，就是实验数据也是一改再改。我们国家是先有结论，再出数据配合结论。而国外则是数字推导出理论。”余晓慧这段话已经有了自怨自艾的意思。中国学术界经过洗礼后，更在意结论而不是过程，这种急功近利已经开始蔓延。 朱木阳心里没底，虽然在一般事务上他表现得很是睿智，但专业领域比余晓慧要差很多。山东工业大学比他所在的南京邮电学院也要排名靠前，当时的硕士生也不像后来那么滥。他想了想，决定晚上打电话问问杨晓梅。 余晓慧仍是希望朱木阳陪自己说说话，她问道：“朱木阳，你上次见过我男朋友，我们已经散了。你和他见过一面，印象怎么样？其实像我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好找对象。人家都说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女硕士。找个各方面条件不如自己的吧，心不甘，找个学历对等或者高一点吧，对方又挑三拣四。也很难的。” 这次提出来的问题有点多，朱木阳想了想说道：“快五点半了。我们先去打饭，回来再说吧。” 余晓慧看看他：“要不去我宿舍，我请你吃我做的饭？” 下意识朱木阳就摇头，上次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另外郑诗华可是在宿舍，要看到他和余晓慧这般接近，就会琢磨那根体毛会不会是他留下的了：“谢谢，我还是吃食堂吧。今晚上食堂有四喜丸子。我最喜欢吃了。咱俩一个小时后到这里碰头。” 余晓慧显然不满意他的态度，又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去我宿舍，就是和我发生关系呀？我告诉你，那天晚上特殊情况，以后我俩再也不可能有那种事情了。” 朱木阳点点头：“余硕士，我对您的学识很敬重，虽然高攀不上您做朋友，但是彼此之间相互的敬重还是有的。我怎么会想那些事。咱们先下班吧，一会儿再回来。” 晚上加班到真没出什么幺蛾子，余晓慧很认真地分析了这套软件，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朱木阳全都记了下来。等余晓慧走后他就忍不住给杨晓梅打电话，汇报进程，有点表功的意思，可谁知打通电话后，那位军人姐夫有点惊讶：“今晚杨晓梅说和你们几个同事聚餐，怎么你没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救场 朱木阳楞了一下，嘴里却轻描淡写：“我给晓梅姐说了，有点事情需要加班，就没去参加聚会。我以为她回去了呢。” 姐夫宽厚笑笑：“哈哈，你们也这么忙呀？小朱，多干点吃不了亏，你在办公室是吧？一会儿晓梅回来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谢谢哥哥！不用了，明天上班再说吧，我也有点困了，回去睡觉。大哥再见。”朱木阳知道自己闯了点小祸，以后这种电话绝对不能再打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见到杨晓梅，她就有点不太高兴，说话的语气很是冷淡，更是没提昨晚电话的事情，不知道是姐夫没告诉她，还是她觉得没必要向朱木阳解释此事。朱木阳有点害怕，在他心目中杨晓梅和那个张科长不一样，二个人除了工作很有点私人情感在里边，他从心里一直对这位姐姐很是仰慕。 既然杨晓梅不提，他自然也不会说那件事，但是表现却很是积极，先是帮助杨晓梅打扫桌子，然后又是给她泡了一杯茶端过来，杨晓梅好像气顺了一点，但依旧不说话。 朱木阳拿出余晓慧给他分析软件的文字资料：“姐姐，这是我和余晓慧摸索的情况，您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吗？” 杨晓梅看了两眼，就放在桌子上：“好吧！我有时间的时候再看。下午就要去汇报演出了，十点咱们集中，演员提前到食堂吃饭，十二点半就去八一礼堂。其他观看的人下午二点出发。” “啊！姐姐您是主持人呢！”朱木阳一脸喜色，当然这种喜悦有点夸张。 “是呀。我昨晚还和总局的主持人碰了碰头呢，研究咱们节目上台的事情呢，上次彩排总觉得队形有点问题，下午我们去再调整一下，要突出孙书记，他可是朗诵诗篇的人。”杨晓梅滴水不漏地解释了她昨晚没在家的原因。 “嗯嗯！”朱木阳连连点头，这次的笑容很真实，晓梅姐既然肯解释，这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很有位置的。“这次文艺汇演咱们可要全力以赴。姐姐，马上就放假了，要是能拿个大奖收尾，也算是对我们排练这么久的一种奖赏。” “我觉得这个大合唱节目有门，其他几个歌舞节目就太平庸了。咱们设计院人少，不能和那些人多势众的地市厅局比较。其他节目里那个《阳关三叠》也算很有特色，就是那个演奏的人有点傲气。林水清，前年来的毕业生，在技术中心听说不喜欢搭理别人。他们那一届的学生就他没对象了。好几个人职工看上了他，想招他大女婿。但他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唉，什么人也有呀。” 朱木阳和这个林水清没打过交道，只是见过几次面，看他吹奏的笛子时泰然自若，站在舞台中央， 轻握箫柄，横握于嘴边，吹起阳关三叠的曲子，似乎能让人听到雨落纷飞的声调，时而响亮，时而低落，看他手不时换按着笛孔，以示出箫声的不同，敞开着的窗子里，风吹进来，让耳边的流苏变得飘扬起来，整个大厅都有点荡气回肠。说心里话，朱木阳都有点嫉妒这个男人，觉得那种飘逸是一种感觉，既然在他心目中都如此震撼，可以想象他在女生中的影响力了。好几个人女孩都很花痴的看着他，其中就有他很熟悉的郑诗华和李桂花等人。他忽然恶作剧的想，要是让余晓慧和此人谈恋爱会怎么样？一种超脱和一种庸俗，可是表面看上去余晓慧是那么孤傲。 “你想什么呢？今天徐处长怎么没来？”杨晓梅看他出神，不由问道。 “啊！”朱木阳如梦初醒，忙道：“徐处长很早就打电话，他带着张老师去段师傅老家，商量一下他的后事。” 段师傅的话题就有点阴沉，杨晓梅叹了一口气：“这下尤大夫不好办了，整个院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说要不是当时段师傅动手术，说不定能活个一年半载，谁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呢。” 朱木阳想起那个很理直气壮的大夫，当时是她坚决不肯听从公司领导的建议，非要争取哪怕一点希望，坚决主张段师傅动手术的，现在不免又被人指指点点的情况。其实这也是在设计院、甚至是在中国做技术人员的一大悲哀，人们往往以成败论英雄，段师傅如果手术成功，尤大夫没有任何好处，那是她的职责，但现在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也有点伤感：“是呀。其实尤大夫的主张也不能算错。” “傻弟弟，这话不要出门说。领导永远是争取的！尤大夫，唉！”杨晓梅完全恢复了以前那种情绪，这让朱木阳很是高兴，他点点头：“姐，也就是在你面前我说点实话。” “是吗？”杨晓梅忽然脸上严肃起来，看起来她想说几句什么，但很快绷着的脸又松弛下来，“好呀。以后在我面前也要适可而止，不要什么都说，一些实话是不一定被别人喜欢听的。” 朱木阳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深刻内涵，只是点点头。 很快他们就忙碌起来，十点的时候所有参加演出的职工集中在会议室，孙书记作了动员讲话，他一脸激昂兴奋之色：“同志们，我已经看了节目单，邮电总局的节目单，咱们的大合唱节目排在第一位，这是对我们的肯定，也是对我们的信任和鞭策，大家有没有信心一上台就镇住他们！” 下边的人大声说“有”，孙书记摇摇头：“是不是大家都没吃早饭呀？我希望听到你们铿锵有力的回答！” “有！”第一个吼出来的是朱木阳，随即大家纷纷发声，这次声音有点杂乱，可是分贝足以让会议室里一些尘土被震动了！其中不乏很多女同事带点尖锐的喊声 “好！我很满意！下午这次汇演是邮电总局历史上为数不多的文艺节目，听说请了山东电视台的主持人来主持，更是全程录像，所以我要在这里强调一下纪律和注意事项，要用我们最新邮电设计院的精神来支撑我们。”孙书记本来就是一个擅长宣传的领导，他二十几分钟的发言之后，几乎所有的演员都精神振奋，挥舞着拳头想为设计院争光。 后边就是许主席安排参会人员的事情等事宜，朱木阳则是数了一下人员，拿着名单核对，最后才悄悄问身边的杨晓梅：“姐姐，大合唱队伍怎么少了俩人？一个是今年的技校生李桂花，另一个是技术中心于贵山。” 杨晓梅一听就有点着急，顾不得许主席还在上边讲话，就凑过去问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大合唱可是设计院最拿得出来的节目，中间数次练习，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组成和身后红旗背景融为一体的造型，现在马上演出却少人就很不妙了，至少形象分会被扣分。 许主席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忙联系技术中心和试验车间部门负责人，很快得到技术中心回复，于贵山今天请假，晚过来一会儿，中午之前肯定能赶过来，李桂花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试验车间的领导去了段师傅家，其他人也没接到她请假通知，倒是有人说她上夜班，夜班后和那个小男朋友出去吃饭，到现在没回来。 孙书记脸色很不好看，许主席更是瞠目结舌，怒道：“你们试验车间是怎么安排的？会议通知提前半个月就下了，你们事到临头居然拆台。我给你说，这次要是出个什么笑话，试验车间要承担全部责任。演出服、演出位置都是安排好的，现在换人都来不及。” 试验车间的人显然也吓坏了，可惜今天也怪了，群龙无首，无论是行政领导，还是工会分会负责人都去了段师傅家。 “这个事情临时放一放，先安排别的事。”孙书记很不高兴看看许主席，这要不是杨晓梅临时发现少了人，等到了演出现场那可完了。这个李桂花真是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不请假擅自不来参加会议，一定要严肃处理。 下边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复杂的，可是李桂花根本就没了消息，闻听事情有变匆匆赶过来的高副院长也是一脸黑线，他马上安排人去找李桂花，同时问许主席：“如果临时换人会不会出问题？” 许主席很无奈的点点头：“会，但是她一个人作用并非特别大，因为大合唱是几十人的团体活动。” “那我想办法安排人救场吧。马上让肖丽过来，顶他的位子。演出服你想办法解决。”他看一眼许主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大捷 朱木阳听了这话，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诚然他知道，高副院长已经不再是试验车间的主任，可他对这块设计院生产领域的控制丝毫没有放松，前段时间提拔的两个中层干部，都不算是属于高副院长的心腹，可随后提拔的车间主任和技术营销等小干部，却都唯高副院长马首是瞻，另外车间里大大小小的职工，高副院长都有很精确的定位，就像李桂花这样新参加工作的人，他都能最短时间给出替代者，由此看来试验车间真的是铁板一块。相反就是邵总工程师主管的技术中心，七个研究室主任各自为战，犹如一盘散沙，邵总给他们只是目标责任，细节上从不越雷池一步，可那些中层干部对于邵总却都很服气，这究竟是管理模式不同，还是管理水平不一样呢。朱木阳在思索自己的未来，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那么究竟走哪一条道路呢？ 李桂花是十二点后回得单位，很惊讶发现大合唱队伍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小女生很是生气，她先去找合唱队领队杨晓梅，解释说自己夜班后回家一趟换衣服，回来遇到了堵车，才耽误了动员会。杨晓梅态度很冷淡：“合唱队已经有了新成员，我也爱莫能助呀。” 李桂花哭了起来：“可我以前参加彩排才来都没迟到过呀。而且我在前排，要上电视别人都看得见，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呢？” 杨晓梅不说话，也不表态，朱木阳站在旁边，解释道：“李桂花，单位上是有劳动纪律的，我们上班前都组织学习了。你晚了两个小时，这都已经不是迟到了。这叫旷工。刚才你没来，是书记让重新安排的。” 李桂花恼羞成怒，她不敢招惹别人，但看着朱木阳为虎作伥，就骂道：“我晚会儿怎么了？你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他们不就是看着我漂亮嫉妒我吗？哼！当个领队了不起了吗？请我参加我都不一定参加。” 朱木阳也不怕她，见她满嘴不恭，更是把矛头指向杨晓梅，说道：“你要这样蛮不讲理，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在单位上就要服从单位规定。” 李桂花小蛮腰一掐，就准备开骂：“朱木阳，我…” 他们身后突然多了二人，是孙书记和许主席，两个人表情严肃，孙书记装作不认识李桂花的样子，问朱木阳：“这人是谁？很厉害呀。” 李桂花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她并不是蛮横的性格，谁知道运气这般不好，居然碰到“大官”，她家本就是市内一般百姓，更是没见过大世面，现在差点哭出来，不等朱木阳介绍，就先自我介绍：“孙书记，我是李桂花。前几天大合唱时还和您说过话呢。我上午有点事情回家了一趟，这不是回来就说我被开除出了合唱队。书记…” 她还想说什么，没想到孙书记根本不听，他挥挥手：“这个事我知道，你不是被开除，应该是自动退出。设计院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如果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刚才我听到你辱骂相关工作人员，这就性质很严重了，回去写份检查，要是不能正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你就另外找工作吧。所有的毕业生第一年都是考察期。” 李桂花一听这是要开除她的意思，也顾不得形象，哇的哭了起来，但她不敢造次，边哭边道歉：“孙书记，您放过我吧。我要是回家爸爸会打死我的。”她又看向旁边的朱木阳：“对不起，朱木阳，你能帮帮我吗？” 朱木阳开始是心中称快，这个李桂花来设计院后就很是造次，和那个阿飞谈恋爱明目张胆，而且用句济南的话，那叫一个黏糊的要命。二人当着别人毫无忌惮的拥抱接吻，本来就让不少人觉得有伤风化俗，这次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没参加合唱准备会，终于被抓住了把柄，可是现在看着一个美女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不由心里也有点怜悯，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说话机会的，只是往后退去。 肖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她已经换上了演出服，可就是有点不太合适，看李桂花在那里哭她也不理睬，而是走到孙书记面前鞠了一躬：“谢谢书记，我一定好好表现。” 孙书记和颜悦色：“你快去熟悉一下歌词吧，要是不会唱就张着嘴，可别乱了大局。” 肖丽扑哧一笑：“书记，我有那么笨吗？我以前可是设计院的歌神。” 许主席说道：“快去坐车吧，你们坐大巴一起去八一礼堂。我和书记先走，范院长今天也去参加，所以我安排了车到一号楼接他。”他后边一句是对孙书记说的。只是一号楼这个字眼提醒了朱木阳，他看看肖丽，觉得这只是凑巧罢了。 下午的文艺汇演是在济南市八一礼堂进行的，礼堂前有一座立交桥，号称是济南唯一一座环形立交，它和位于济南西部的南辛庄高架桥号称绝代双奇，而且都被济南市民戏称之为土耳其，八一礼堂里边装潢和格调却并不简朴，说是十年**乱期间一位落魄到济南的艺术大师给设计，但冠名则是革委会的名义，里边最多的一个厅能容纳五千多人。邮电总局租用的这个厅是个二等厅，里边有八百多个位子，坐位上都坐的满满的。邮电局在济南的员工和一些离退休老干部都受邀参加了这次演出。里边特意设置了两排贵宾区和一排评委区，都是厅局级以上干部坐镇，设计院范院长坐在贵宾区，孙书记则是评委，不过开始的时候他却是演员身份，亲自担任设计院黄河大合唱的领唱。 朱木阳在学校曾经多次组织文艺演出，自然研究过观众心理，知道这种震撼人心的东西必须要有气势和精雕细琢曲调，《黄河大合唱》本就雄浑有力，有一种阳刚之气，即使在当时中国国运不佳，被小日本压着打的时候，都能用那种高亢明亮的曲调唤起民心，更不要说在现在这种背景下，设计院挑选演员时他更是动过一番脑筋，用一种女生的阴柔来突出力量，这样一来不但是歌曲雄壮，更增加了层次感，杨晓梅的乐感并不是很好，可她清秀可人的相貌，再配以得体的服装，站在器宇轩昂的孙书记旁边，把这个配角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孙书记成了这幕合唱唯一的主角，朱木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领导居然是个歌唱家，他并不是一味启用高音，而是用浑厚的领唱带着演员们一层层登山，就好像泰山十八盘，看似遥不可及，但在他的率领下，慢慢已经开始看到青山中的曙光，也就在这时，杨晓梅和女生合唱队员中的一人居然双箭齐发，一高一低双配音，尤为奇妙就是杨晓梅偏柔，而那个女生则是带点沙哑，沧桑中自有一种女子特有的力量。这让大合唱不再是那种大家吼叫的韵味，而是真的若夕阳下的黄河边的芦苇层中惊起一滩鸥鹭，鸥鹭长嘶，水声阵阵，大合唱居然有了一种浪漫的气息，也就在这时，孙书记和男高音再度雄起，这次不是打破那种温柔去，而是在温柔之上有了响彻云霄的壮观，若泰山日出，如万舟竞珂，《黄河大合唱》居然有了新的诠释。 朱木阳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变化，尤其是后来杨晓梅居然是和肖丽一起，把原本的一男一女定势彻底改变了，最重要就是肖丽距离话筒很远，但她的声音依然有声遏行云之势，她一次也没参加彩排，怎么可能如此一鸣惊人呢？他不相信会是巧合，杨晓梅和肖丽以及和孙书记配合的天衣无缝，这要是说以前没合练过几乎不可能。 《黄河大合唱》标准时间是九分十八秒，取自黄河十八弯之意，因此就在众人如痴如醉之时，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但并不是那种停顿，而是给人一种遐想的空间，舞台上静的如同月下的原野，观众席上也是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整个八一礼堂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好！”这声音来自于贵宾席，是一位鬓发皆白的老者发出来的，随即平静被打破了，叫好声和掌声真的如暴风骤雨，以至于众人谢幕离开时，好多人喊着“再唱一首。那俩女士唱的太好了。” 男女主持人已经上了台，女主持果然就是那位山东省电视台的美女，她笑语盈盈，夸张的对着离去合唱队的人鞠了一躬，然后用拿着话筒的手和另外一只手拍了几下：“太棒了，谢谢这些演员们，也谢谢他们的男领唱和女领唱，这都是专业水准。邮电系统真的是藏龙卧虎呀。” 朱木阳已经随大队伍到了后台，他跑到正在卸妆的杨晓梅前：“姐姐，你们太厉害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庆祝 杨晓梅甜甜一笑，不知是胭脂过于浓烈，还是她有点害羞，脸上如秋天阳光里的苹果：“木阳，这一次你的策划可以打满分。我觉得咱们肯定是一等奖。” 朱木阳点点头：“肯定的！不过姐姐，你们那个女声二重唱的点子可不是我出的，太出乎人意料了。都说文似看山不喜平，原来唱歌也是这样呀。” 杨晓梅看看远处，肖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忙解释：“这是肖丽的主意，她原来就是文艺骨干，开始因为出那件事情没被大合唱队选上，可是一直默默关注我们。中午在车上和我商量，我就觉得她的想法很新颖！后来我找到书记一说，孙书记马上拍板就这么定了。唉，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万一发挥不好可就丢人了。” 她有点心有余悸，这个时候能听到礼堂里又传来掌声，应该是别的节目表演完成了。 朱木阳没想到肖丽居然这么厉害，不但是歌唱得好，而且居然能审势度时，果断赌一把。这次让孙书记和设计院在邮电系统全体领导面前露脸，可不是小功劳，可以把以前那些污点一扫而空。不过想起中秋节前一天晚上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朱木阳总觉她身后有能人指点，才可以通过这次看似偶发的事件打一个翻身仗。 看他呆呆出神，杨晓梅笑道：“你想什么呢？小朱子，快去咱们位置看后边的演出吧。今天的节目单里看上去可是很精彩。” 朱木阳嘿嘿傻笑几声，跑了。 杨晓梅却摇摇头，她也觉得今天肖丽的表现太过于诡异，以前这个女人并不是有城府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和朱大景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怎么一下子就这般厉害了呢？有鬼！ 正在这时，已经换好便装的肖丽出现了，她一下子揽住杨晓梅的胳膊：“妹妹，你唱得太好了。调子沉稳，和孙书记一样棒！哎呀，我觉得咱们要是获了奖，你就是头号功臣。”她的嘴变得很甜，浑然没有以前那种高傲，甚至尖刻的样子。 杨晓梅也是人精，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投桃报李的神色：“肖丽姐，看你说的，这第一功臣别人不知道，我和书记都心里明白。姐姐呀，我怎么听着你唱歌好像专业歌唱家呢？” 肖丽慌忙谦虚，二人就这样相互扶着来到了礼堂里，里边有片区域是专门为参加演出的演员准备的，朱木阳早就坐在那里，看俩女人这般亲热有点吃惊，但马上反应过来：“晓梅姐！肖丽姐！”看到他肖丽有点不自然，但仍是赞美道：“木阳，咱们设计院汇演节目总导演可是你呀。真了不起！多读书就是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最后这句话显然有点和此事没有什么关联，朱木阳心里则知道这是一句贬低朱大景的话！ 他现在不知道肖丽靠上了哪座大山，但态度恭恭敬敬：“总导演是咱们孙书记和许主席，我就是在后边跟着跑腿的。肖丽姐，你刚才和晓梅姐姐配合的真是珠联璧合。” 这个时候舞台上已经换了一个新节目，是笛子独奏《阳关三叠》，表演者就是那个设计院技术中心的林水清，原本朱木阳给他设计了穿一身民国服装，系一条长长的围巾，或者带个礼帽，和流行歌星费翔演唱《故乡的云》一般打扮，这也是大学里常见的装束，可惜这个男人太有个性，居然自己给自己准备了一身中山装，舞台上阳关三叠的曲声悠扬，礼堂里居然有口哨声，这反而让评委席上的专家皱皱眉头，似乎觉得单位内部文艺汇演不能出现这种流行乐坛上的助威声。 一曲终了，掌声并不强烈，林水清也不鞠躬谢幕，飘然下台。许主席回头看看朱木阳，摇摇头，说这个人太独立专行，并不适合代表单位，朱木阳也有点后悔安排此人的节目，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后来设计院的几个节目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论起唱歌跳舞的实力，设计院比起其他兄弟单位就有了差距，邮电局有些员工系文工团专业，因此无论是舞台上的台风，还是对于音律把握都是专业水平，其中有一个吕剧《王汉喜借年》唱曲选段，更是赢得了满堂喝彩，节目结束之后评选中，和设计院的《黄河大合唱》被选作了最佳作品！这个曲目凭借的是势力，而朱木阳设计的大合唱则是综合了各方面因素，从内容的政治性和娱乐性，以及队伍的排列，当然临场发挥中，肖丽建议更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文艺汇演一直延续到晚上五点，最后，邮电总局李尚道局长提议，所有邮电总局领导班子成员集体上台，齐唱一曲《团结就是力量》，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文艺汇演取得了圆满成功。 晚上孙书记做东，所有设计院班子成员和参加演出的演员、会务组织人员一起共进晚餐，这次没选择设计院内部食堂，而且去了泉城路里的燕喜堂，租用了一个最大的大厅，摆了十桌。 燕喜堂是山东现存为数不多的中华老字号之一，也是一块中华老字号的金字招牌，鲁菜辉煌时期的重要代表，上了年纪的济南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燕喜堂的。燕喜堂创建于一九三二年三月，时值南燕北归时节，便得了这个雅号。他的老板也就是创始人赵子俊，老家在历城县，后来一直在济南芙蓉街北首开设的魁元楼跑堂。燕喜堂是在山东商业银行董事董丹如的资助下开办的。 燕喜堂的菜好，就餐环境又颇具家居生活的气氛，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很多人都以在此就餐为荣。赵掌柜提出，做生意最讲究与人“结缘”，点菜更是丰俭由人。所以，开业不足两年，便跻身济南府餐馆三甲。在济南市的厨艺比武中，燕喜堂的师傅都名列前茅，生意很是出色。饭店曾改名“ 红星”饭店。一九八零年重又改为“燕喜堂”。里边鲁菜号称泉城第一家。 设计院之所以把庆功宴安排在这里，就存了犒劳大家之心，范院长很少见的出席聚餐，并且在开始之初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同志们，今天大家都参加了总局的演出现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感觉？我说一说我的心得，那就是一种震撼和感动。无论是我们孙书记领衔的黄河大合唱，还是结尾李局长等领导演唱的《团结就是力量》，都在向我们所有的邮电人传递一种信息，也是在告诉我们在现在的国际国内形势下，我们往何处走！我们不要等闲视之，从前设计院有点闭门家中坐，淡看风云的姿态，觉得我们都是技术人员为主，不要过多参与到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建设中，有一种技术人员的清高！在这里我要说一声，这是设计院发展思想上的一个误区！我们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刚才看孙书记在台上，我就忍不住思索，这首歌用音乐表现中华民族的苦难、挣扎和奋斗，对自由幸福的追求和最终取得胜利的信心。那么我们设计院的未来向何处走呢？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改变，有所追求更要有所信心呢？现在我们国家的形势也在十字路口上，是改革还是固步自封，是下一步站立于世界之林，还是老老实实闭关锁国，这就需要我们做出抉择。我首先说一声，我是坚决支持改革发展，而且要和所有支持改革发展的同志们联合起来，让设计院的明天更加辉煌。” 朱木阳看看周围几人，发现大家的眼神有点迷离，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自己更是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似乎这次文艺汇演不单是一种演出那么简单，而是有其政治意义。有点像是表态，但是究竟是向谁表态呢？为什么要强调团结二字？难道这其中有自己不能理解的背景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悄声问杨晓梅：“晓梅姐，我怎么有点理解不了呢？” 杨晓梅表情严肃：“我也理解不了！不理解就好好听着吧。” 坐在杨晓梅旁边的许主席显然也听出了什么不对：“小朱，给你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没经历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场大讨论，那个时候就和现在差不多，好像有一点政治表态的感觉。” “啊！”朱木阳大惊。虽然那场大讨论他只是少年，但也知道当时讨论的历史意义，可以说是中国这艘巨轮彻底调整方向的一次政治事件，可是现在的中国却四海清平，前年那次事件的影响已经被慢慢消化，怎么还会有什么表态呢？ 这时范院长已经讲完话，全体人员热烈鼓掌，服务员开始上菜发筷子，这也是一种酒店的风俗，领导没讲完话之前是不让人吃饭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护身符 朱木阳已经参加过几次单位聚餐，但总感觉这次怪怪的，没有喧闹也没有相互敬酒，大家之间都是低声说着话，小声讨论着什么，虽然今天下午的演出完全达到了预想的结果，可是没有那种兴奋。 聚餐的位置很有讲究，几位院领导和办公室主任坐在一起，然后分别按照管理部门、技术中心、试验车间的布局，大家按部就班，就好像单纯为吃一顿饭而来。朱木阳这一桌上除了他和杨晓梅比较熟悉，剩下的就是财务人员居多，财务处三个漂亮女同事都参加了大合唱，另外办公室打字室话务室各有一人，许主席和那个个子有点矮的工会干事原上草也和他们坐在了一起，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肖丽，她本来应该是坐到试验车间那边，可偏巧这边多出一个空位，杨晓梅就拉她过来坐了。二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沉闷的聚餐并没进行多久，孙书记忽然站了起来，他手里多了一个话筒，笑哈哈的说道：“同志们，暂停一会儿，刚才范院长悄悄问我，是不是因为他参加咱们的聚会，所以大家都不能畅所欲言呀？他让我告诉大家，随意一些，啊！我宣布，大家可以给范院长敬酒！我先带个头，感谢院长对我们文艺汇演的支持，我们请院长干一杯好不好！” 这一下气氛猛地就热闹起来，许主席带头大声喊道：“好！”这声音吓了旁边的朱木阳一跳。朱木阳虽然在人事处看过很多资料，却并不了解设计院的发展历史，更不知道范院长在设计院里的位置，他绝对是一言九鼎！设计院这些年的发展，可以说都是范院长一人之力，原来一个很小的院落和科级单位，在范院长成为一把手之后才迁到千佛山下，发展更是立足于技术，整体趋势欣欣向荣，一连上了两个台阶，成了副厅级单位。设计院员工提起单位，总会把范院长和设计院本身紧密联合起来，另外范院长很少参加院里组织的类似活动，除了一年两次职代会，大家都很少见到这位大人物，所以刚才吃饭时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惹院长不高兴。现在听孙书记让大家放开一点，都心领神会这是院长的意思，想今天与民同乐一次。 马上就有人端着酒杯往前冲，范院长所在的主桌前挤满了人，开始朱木阳也想凑热闹，但没来得及动地方，就觉得腿上被人轻轻踢了一下，看看旁边杨晓梅依然在和肖丽聊天，不过从方位上判断，只可能是她踢得自己，急忙停住自己的动作，伸筷子去夹离自己不远处的红烧肘子，正好杨晓梅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时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刚才过去敬酒的人，都是设计院里的中层干部，层级分明，也有几个比自己年长的普通员工，但到的跟前才发现根本没有他们的位置，只好尴尬的笑着，站在中层干部身后，有的则是快速回到自己座位上。原来敬酒也是要分层级的呀！朱木阳暗中咋舌，自己那种平等观念真的要改一改，无处没有层级，夸张一点说，就是一会儿去厕所，恐怕也会是领导优先的局面。 这轮敬酒持续的时间很长，严格说就是向范院长表忠心的局面，很多人都是一口一杯白酒，嘴里喊着：“领导随意我干了！”也有少数人嘴里不太会说话，把这句话颠倒成了“领导干了我随意”，顿时一顿哄笑，范院长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大度的说道：“我干了！你随意！”笑声更盛了。敬完范院长是孙书记，然后是其他院领导，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大家都按照程序走。 等这波敬酒过去，才是普通人员上阵，管理部门这几个人一起走到主桌前，范院长挥挥手：“一起吧，一起吧！不要单独敬了。” 孙书记则笑着介绍道：“院长，这次文艺汇演咱们院可是出人头地了，这几个人都是功臣。”他先指了一下肖丽：“我们快上台前半个小时，肖工找到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就是给大合唱增加一定的艺术性。结果您看到了，可以说我们这个一等奖，有她一半以上的功劳。” 范院长眼睛亮了：“弄了半天你们是临时抱佛脚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有备而来呢。肖丽，你是大功一件，我单独敬你一杯。” 这显然出乎众人意料，在此之前已经有至少十几个人过来敬酒，而且都是设计院的中坚力量，但范院长都没有做任何表示，偶尔开句玩笑就是奖赏，但他主动敬酒的人，居然是一个普通工艺人员，这不免给后边的朱木阳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肖丽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局面，她愣了一下说了一句话：“院长，我杯子里是水！本来想蒙混过关的！”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为着她的诚实，范院长也笑了：“那换上酒吧！我们同饮一杯！” 杨晓梅反应极快，跑回自己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杯子倒满白酒，递给肖丽，没想到范院长说道：“那也给我倒满吧，我已经很久没敬过别人酒了，这次敬我们的大功臣一杯。” 这次吃惊的就不但是朱木阳了，孙书记都有点不太自然，可是他见多识广，马上反应道：“好，我们一起陪着院长敬我们的功臣吧。”几位院领导都站了起来，邵总手里是啤酒，其他几位则都是白酒，大家都纷纷给自己填满。邵总脸上有点尴尬，他说道：“不好意思呀。老比例一比六，我补上。” 朱木阳看了一眼杨晓梅，他从杨晓梅眼神里读到了一种震惊，虽然他并不是特别明白这种敬酒的含义，但也隐隐知道肖丽有了护身符，从今以后设计院没有人再能动得了她。 肖丽喝这一杯白酒显然有点过量，虽然很豪气的一饮而尽，但喝完就咳嗽起来，边咳嗽边说：“谢谢孙书记，谢谢各位院领导。”杨晓梅则是替她捶背，很小心的样子：“姐姐，没事吧？” 孙书记显然不想让大家太在意这一幕，又给范院长介绍朱木阳：“院长，这位小朱是今年新参加工作的，我当时就看他很有灵性，因此留在了人事处，这次文艺汇演方案就是他出的。也是有功之臣。” 范院长点点头，并不说话，邵总在旁边加了一句：“也是个计算机高手，邮电总局推广的一套人事信息管理软件他就参与了设计。”朱木阳没想到邵总会帮自己说好话，很感激的笑笑：“我，我……” 他故意装作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这倒是符合他的身份，范院长笑笑：“好好努力吧。你们是设计院的未来。”他甚至都没去动酒杯，朱木阳也是一饮而尽自己酒杯里的酒，退到了后边。 接下来聚餐热闹了很多，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大家也开始纷纷敬酒，朱木阳向许主席连敬了三杯酒，感谢主席对自己的关系和宽宏大量，许主席陪他喝了一杯，二人算是干戈化为玉帛，许主席拍着朱木阳的肩膀夸他“懂事”，杨晓梅和肖丽并没再喝酒，显然肖丽有点激动，她的眼圈红红的，更增添一种妩媚，大有我见犹怜的样子。她的美和杨晓梅截然不同，说起来她更有一种妖媚，和杨晓梅身上那种纯净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这是两种女人味，读不懂但能感觉得到。 原上草今天对朱木阳很是热心，他今天喝的是啤酒，接连和朱木阳碰了好几次杯子，每次都一饮而尽。由于桌子上大多是女性的缘故，因此他俩就显得有点与众不同。财务部荣敏是个胆子很大的女孩，她笑着问原上草：“原老师，是不是看上木阳了，我记得你家可是有个正当年的闺女！” 朱木阳忽然想起那天看到的那个女护士，也不由心里一惊，多了几分警惕。原上草说道：“现在的孩子找对象要自己看顺眼。我不管她，别重蹈我的覆辙就行。”他对自己家里的事情并不讳言，这点让朱木阳感觉很亲切。 聚会大约进行了一个半小时，领导们就率先退席了，剩下的人也有班车，朱木阳又去其他桌子上和别人混战了一会，就有点喝的晕晕乎乎了，回到自己桌子，见桌子上已经被打扫了个干干净净，财务处年龄最大的魏兰芳正在给各个菜打包：“我们家养着小猫呢，这些菜都带回去喂它。” 杨晓梅不住在院里，也没法坐班车，就起身给众人告别，肖丽已经恢复了以前那种带点嚣张的性格，命令道：“小朱，去送你姐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杨晓梅拍拍朱木阳的头：“不用了，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了，我对象估计已经到了。木阳，明天我去给你拿一套实验中学的复习材料，晚到办公室一会儿呀。” “谢谢晓梅姐！”朱木阳点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板砖 肖丽听说杨晓梅爱人来接她，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可能触景生情，忽然想起自己家里的事情吧。不过她不露声色，继续说道：“晓梅，咱们一起下去吧，等你走了我们再坐班车。” 杨晓梅点点头：“好呀。走！” 朱木阳酒喝得有点多，他也笑道：“姐姐，我也送你去楼下吧。见见姐夫，我们打了好几次电话，就是没见过本人。姐夫声音很好听。” 杨晓梅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她很干脆拒绝，道：“算了吧，你这副醉汉形象谁也别见了，快去班车上回去睡一会儿吧。”说完脚步匆匆下楼走了。 朱木阳开始并没感觉出什么，但下了楼到了门外，凉风一吹，酒开始上头，他晃了几下，头脑开始不太清醒，居然找不到班车方向，好在这时身边有人一把扶住他肩膀：“小朱，怎么了？”是原上草。 朱木阳努力地摇摇头：“原老师，我没事。” “看你刚才喝酒太猛，一定是醉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太爱逞强。”原上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瓶子矿泉水递过来。“快喝几口，实在不行就吐出来。” 朱木阳一阵感激泛上心头，这种酒醉之后的感激很是温暖，很少人这么关心他，他接过水：“谢谢原老师！我真的没事！” “喝酒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事。其实容易喝醉的人都是心里有事呀。我当年就这样。”原上草叹口气。他扶着朱木阳到班车里找个座位坐下，他则坐在朱木阳旁边。 从泉城路燕喜堂到设计院宿舍并不远，开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班车停在了工作区和生活区分界的地方，里外两重天，宿舍区是万家灯火，很是明亮，工作区则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试验车间能传来一些机器的轰鸣声，那是夜班工人仍在忙碌。 大家纷纷说着话从车上下去，朱木阳也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原上草告别回宿舍。今天朱木阳感觉不太好，虽然说文艺汇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他这位总策划居然没人知道，这和学校里组织完活动后，他要上台接受掌声欢呼是完全不同的。要说起来这次演出最大成功者反而是最后一个临时换的人：肖丽。朱木阳并不傻，他总觉得今天有文章，可也说不清楚那里，难道这一切就都是凑巧吗？ 他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并不急于回宿舍，想在下边走走醒醒酒，要是实在再难受，就找个地方吐出酒来也许轻松些。走了几步后居然来到了一号楼前，他想起那晚肖丽鬼鬼祟祟凌晨时分去到里边，就围着楼转了一圈。 一号楼他并不熟悉，设计院房子很宽裕，据说有很多人想调到设计院工作，一个是为了事业编制，其二就是因为这里的房子了。当初设计院在火车站附近，只有两栋楼，但处于市中心位置，可范院长力排众议来了这边，不但是办公面积增大了四五倍，更重要的是一劳永逸解决了职工住房问题，当然极个别的人在背后议论说这边不方便，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在整个山东省属邮电系统内，甚至是其他类似的济南市事业单位，很少有他们的条件，拥有这么大的住房。就像余晓慧的前男友，山大硕士生毕业依然是四个人挤一间单身宿舍。 想到余晓慧，朱木阳不由想去她所在的宿舍去看看，他这时愈发觉得胃里不舒服，于是找个墙角处用手一压嗓子，哇哇吐了起来，这一吐反而让他清醒了很多，在没有刚才那种浑身压抑感，只是嗓子里边有种吐完后特有的不清爽，不由从兜里找刚才原上草递给他的那瓶矿泉水。也就在这时，忽然感觉身后有黑影一闪。 朱木阳吓了一跳，他来设计院后没少听一些关于千佛山山神山鬼的传说，设计院搬迁来之前，这里曾经是个日本人建造的堡垒，里边听说没少死人，就是现在设计院东北角仍有一个大型防空洞，是当时备战备荒是挖掘的，挖掘时曾有人在里边捡到过手表头盔等物，那块手表甚是奇特，一看就有一定的年头，上面古老的花纹竟然刻一行日文，而日文的下面则写着大日本供清。众人对于历史还是多多少少懂得一点的，看着上面的日文和汉字就知道这块手表应该是当年日本人和清政府打交道时的产物。手表的时针和分针都指着十二，这也太偶然了吧。这块手表现在就存在设计院陈列室，可是说来也怪，凡是发现这块手表，和后来负责手表的人都前后换了肝癌，于是有人就说手表是山鬼作祟，那个陈列柜也被长久封存了。刚才那团黑影会不会是山鬼什么的。 朱木阳又看看周围，看宿舍区依然是都亮着灯，应该不到晚上十点的样子，不由暗中发笑，说自己神经过敏，黑影可能是谁家的宠物狗吧。尽管如此，朱木阳也是多了几分警惕。既然吐了出来，他也就不想在外边瞎逛，孙晓均应该去上夜班了，这个家伙现在习惯了夜间生活，十月一假期后让他去技术中心没有夜班，他会不会不适应呀。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朱木阳来到余晓慧宿舍所在的楼前，抬头看看果然不假，那间房子依然是粉色的朦胧布景，朱木阳有一种看到了洗头房的感觉，这次文艺汇演，郑诗华是演员，但聚餐时却没看到她，也不知道这个有点神经的女孩去了哪里，看她的房间暗着灯，应该是不在宿舍。 也就在这个时候，朱木阳忽然听到身后动静不对，似乎有个东西在向他飞来，朱木阳也是打过群架的人，对于危险有种本能的反应，他猛地往下蹲了蹲身子，就感到一道恶风擦着自己头皮飞了过去，他来不及做出第二反应，后腰处就遭到重重一击，剧痛！ 朱木阳知道自己遇到了袭击，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因为摸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围殴，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只是腰上这次重击他感觉到了是膝盖的力量。朱木阳也不反抗，更不咋呼，接着刚才向前的力气猛地跑了起来，后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表现，不由发出一声“我靠！”朱木阳辨别出自己听过这个声音，但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判断是谁。他一溜烟跑出了几十米，看地上有块砖头，急忙操了起来，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细看。 根本看不见什么人了，宿舍楼道的灯光照耀出来，楼前虽然不是明亮，可如果有人是能看到人影的，只是对方一击不中，随即消失，这让朱木阳有点沮丧。他才来设计院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遭遇到这种被打闷棍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朱木阳先是用手摸摸后腰伤处，有些疼但也并不是很厉害，而从他头顶飞过去的东西，很大可能就是一块板砖。这当时自己要是被击中，估计弄不好就会被打晕呀。 朱木阳心有余悸的摸摸脑门，暗叫侥幸。如果不是吐出酒了，自己今晚就要遭暗算了。但是袭击自己的能是谁呢？那个骂人的声音显然是个男生，而且做出这种行为的也一定是男生无疑，可最近自己除了余晓慧，并没招惹别人呀。 想到余晓慧，朱木阳不由自主又向那粉色灯光处看去，很显然他刚才跑的有点远，已经看不到那灯光了，难道说真的是余晓慧找来的人教训自己？可朱木阳想了想，总觉得不像，且别说二人关系现在已经非常和谐，就是这种没多少智商含量的袭击手段，并不想一个硕士生做得出来的。 他又站了一会儿，看周围没有人再出现，才手里拎着砖头回了宿舍，心里想那个声音是谁呢？自己梳理最近可能得罪的人，也就有点心不在焉，宿舍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手里仍是没放下砖头。 门一开忽然有个人站在门里边，面带笑容的看着他，这一下子把朱木阳吓了一跳，嘴里先是“啊”了一声，然后顺手就举起了手里的板砖：“你王八蛋怎么来了？” 门里站着的是他的高中同学李毅道。 李毅道显然没想到他手里拎着砖头，一下子吓得抱头鼠窜：“我靠，朱木阳，你想干什么？” 朱木阳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得我的房间？你丫的我刚才差点让人家打死。”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可朱木阳心里明白，刚才那一下子要是躲不过去，估计现在自己很有可能躺在了医院急诊室里，头破血流是在所难免的。 “我今天是第三趟找你了！中秋节过节你都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找女朋友了？”李毅道一点都不怕他，大声嚷嚷着。“我今天来就是一定要见到你，马上十月一放假了，你答应的事情到底办不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老同学 朱木阳刚才一番惊吓，再加上喝了那么多酒头脑有点不清晰，他问道：“啥事呀？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靠！刚才想拍我板砖的不会是你吧？” 李毅道听不明白他表达什么，只是看他面色狰狞，酒气冲天，嘴角还挂着一点食物的残余，就知道这家伙喝醉了。虽然说宁惹醉汉，别惹睡汉这句话是有道理，但他和朱木阳从高中就在一起厮混，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喝醉了后常常做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就往后退让一步：“行了！我六点就来了。你同宿舍的那位大哥让我在这里等着的。刚才看你都九点还不回来，我就自己煮了点面条。怎么刚才真让人拍了？” 朱木阳阴沉的眼睛看着李毅道一会儿，很认真思索刚才的情景，那个袭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呢？李毅道则真有点害怕，他俩曾经打过架，朱木阳完胜。也担心这小子发神经病，就说道：“你没事吧？要是有事咱们去医院看看。” 朱木阳终于捋顺今晚的程序，他把手里的砖头往门口一丢就走进了屋，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冲头和脸，这种冰爽马上让他清醒很多，混乱不清的思维也开始整理清楚，他笑了：“李毅道，你小子来了呀。” 这才是正常人的说话，李毅道呲呲牙，不过仍有点害怕，说话也不再像刚才刚见面时那般冲：“木阳，怎么了？我听你同事说，你不是参加文艺汇演去了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朱木阳看着桌子上有半碗面条汤，忽然感觉自己很饿，端起碗了就倒进肚子，边吃边问：“你煮的是吧？有点咸！” 李毅道点点头：“木阳，你那位同宿舍的哥们真不错。面条和鸡蛋都是他找出来给我的。今晚究竟怎么回事？” 半碗面条汤下到肚子，朱木阳心情好了很多：“我们今晚参加文艺汇演的在燕喜堂聚餐，回来在院子里被人暗算了。你找我有事吗？” 李毅道习惯性左右看看，才说道：“木阳，国庆节你回家是吧？咱俩上次说的那件事情，郭青，你不会也喝醉了后忘了吧。” 郭青这个名字出自于李毅道口里，忽然让朱木阳很是不开心。他是个敏感的人，如何觉察不出郭青对他的心思，虽然自己未必会和她走到一起，可这小子这种行为就有点撬门的性质，口气淡了很多：“我知道了。人家郭青不一定看得上你。” 李毅道很是不服：“我是国家正规学院的学生，和他们那些电大之类的不一样。县城里也不多。要是你回县城我竞争不过你，但你在济南。” “毅道，今晚喝酒有点多。我困了！”朱木阳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困了就睡，你的床睡咱俩没问题。高中时咱们就在一个床上挤过。十点多了，我也不想回学校。”李毅道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当然主要是因为那个话题还要继续说下去。他现在对郭青志在必得，而且又担心下手晚了，郭青找了对象就不好办了。 “丫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多瘦呀。你要不走就睡我的床，我到我同事床上凑活一晚上。”朱木阳并不像和这小子同床共枕，几年学校生涯之后，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相濡以沫的友情模式。 李毅道毫不客气：“那你去吧。明早咱们一起去吃油条，你们后天下午上不上班？我们学校可以三十日下午就离校。” “我也不知道！”朱木阳说道。这句话是真的，他刚上班，并不太懂单位的一些规则，正常说起来，提前半天让员工回老家是很人性化的行为。 “要是咱俩能一起走就好了，也算有个伴。我想去找郭青一趟，编了一个理由，说是我爸爸想到县医院看病，我爸爸老寒腿一到冬天就走不动路。其实要真是方便，让我爸爸妈妈见见郭青也好。”李毅道在打着他的小九九。 朱木阳很是烦躁，他忽然觉得这个自己的铁哥们是如此的讨厌，打定主意以后要离他远点，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二人有点情敌的概念：“我困了，有话明天再说吧。”朱木阳也不等好朋友做出反应，推开孙晓均的房门就往床上躺去。 第二天早晨，朱木阳带着李毅道出单位吃得早餐，他俩找到一个油条店面，一人要了一碗豆浆，窸窸窣窣的吃起来，李毅道看朱木阳依然不太高兴，就问道：“木阳，是不是在单位受委屈了？” 朱木阳摇头：“我一直在想昨天是谁暗算我，现在想明白了。是我们试验车间的一个工人，他女朋友因为中午被开除出了文艺汇演队才迁怒于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他说的是李桂花男朋友飞飞，昨晚那个声音是他发出来的，这不会有错。想必是昨天李桂花把整件事情迁怒于他，才让这个男朋友报复的。 “你可以报警呀！”李毅道也是愤愤不平。“要真被人打晕可就容易引发脑震荡，甚至都有可能打成傻子。” 朱木阳摇摇头：“我没有证据。就是从他发出的声音上判断是他，再说这种事情说出去也好说不好听。不过我可不是吃气的那种人，一定要报复回来。”朱木阳可不是那种打掉牙往肚里咽的角色，他现在再想一个办法让那小子生不如死。 “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我们学校可是兄弟们很多。”李毅道说道。朱木阳感激的看看李毅道，有点后悔昨晚对他的冷淡，虽然二人现在有了点小摩擦，但四五年的感情还是很值得珍惜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朱木阳从骨子里并不是那种怕事的男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同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既然你背地里用暗算的手段，就不要怪我往死里整你了。李毅道看他脸上有一种狞笑，靠了一嗓子，低头吃油条。 这一天平平静静，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去参加段师傅的丧礼了，朱木阳开始也要去的，只是人事处不能关门，另外由于段师傅老家在济南南部山区，坐班车都要一个半小时路程，而且班车上座位有限，因此就只有一部分员工作为了代表，其中就有人事处三人。此外几个人又都凑了份子钱，徐处长是二百，张科员和杨晓梅则是一百元，朱木阳原本也想拿一百元，但杨晓梅就收下他五十元，说道：“木阳，这都是有规矩的。你这个级别最多也就是五十了。” 朱木阳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难道份子钱也分三六九等吗？杨晓梅给他看了一些代为随礼的名单，朱木阳才明白自己刚才又想错了。即使随份子钱也层级分明，孙书记是五百元，邵总等人则是四百元，往下就是中层干部级别二百元。而像杨晓梅这般有头有脸的职工大多一百，其他一般职工就是五十元了，里边有一个很突兀的名字是郑诗华，她随了一百元标准，在这个名单里很显得另类。 朱木阳很守规矩的掏出了五十元，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因为段师傅尚有母亲在世，根据济南的风俗，他要上午下葬，因此班车不到十点就开始发车了。 办公室剩下朱木阳一个人，他忽然有点百无聊赖，先是给几个南京同学打了几个电话，到了中午忽然才想起问问楚南雪，他很担心这个女孩会突袭济南城。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是楚南雪那种有气无力的动静：“你找谁哪位？” 朱木阳咳嗽一声，马上就听到楚南雪声音变得惊喜起来：“木阳，你是不是假期里要来南京看我？” 朱木阳给问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的答道：“没有呀，买不到票，现在连站票都买不到。” 楚南雪声音里并没有常见的委屈，而是笑了起来：“不来就不来吧！没关系的。”这种若无其事让朱木阳很受伤，他刚要说几句风凉话，才听楚南雪说道：“我假期过后要去你们山东的青岛，也买不到直达的票，因此我要在济南倒车。十月六号应该是路过济南。” “太好了！”朱木阳如释重负，看来楚南雪假期里不来济南了，那自己回老家就可以从从容容，免得总担心不速之客。 “是呀，说快也很快。我在济南住一晚上。”楚南雪的声音轻柔很多。 “我守株待兔！”朱木阳变得幽默起来，难得开几句玩笑。 “你才是兔子呢。”南雪也高兴起来。“木阳，我们济南见！” “济南见！”朱木阳放下了电话。下一个电话是打给郭青的，这就多了一些公事公办的程序，朱木阳告诉郭青，自己想十月一中午和她一起吃顿饭，看她方不方便。 郭青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就我俩吗？” 朱木阳猜不透她的心思，忙说道：“带着晓华吧。你要是愿意多一点人…….” “谁愿意多人。我是说能不能来我家一起吃个饭。我爸爸特别想和你谈谈。” “这…….”朱木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还击 电话那头郭青也不说话，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很显然朱木阳是不好拒绝的，他脑子转得很快：“行呀！我也想陪郭局长好好聊聊。这在济南上班三个月，弄得我心力交瘁的。他指点一下我最好了。那天上午我先回老家，中午接了晓华一起去行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一号上午回，就别回老家了。”郭青话里并不温柔，似乎有点对朱木阳刚才的态度不太满意。 “那，好吧。”朱木阳仍然是犹犹豫豫，他自然明白和郭局长见面的意义，这差不多就是考校女婿的程序。可是自己和郭青的关系并没明确，那这十月一日中午的家宴会不会成为鸿门宴呢？如果酒席上郭老太爷要是问起婚姻之事，会不会就把和郭青的关系挑明了呢？至少到现在为止，朱木阳并没有离开设计院回高唐的想法。 郭青撅起了嘴，朱木阳今天的态度有点暧昧，让她很不高兴，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说道：“你要实在是忙，也没事，我去和我爸爸说。” 朱木阳在心里欠郭青一份情谊，朱晓华不但是住在郭青的单身宿舍里，而且早餐和午餐都是在医院食堂吃，郭青更是给妹妹炖了好几次鱼汤鸡汤，可谓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可不敢轻易惹这位女同学生气，马上说道：“郭青，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能有什么事情？这次国庆节就是回去探亲，我主要考虑郭局长喜欢喝什么酒，我好孝敬他老人家。” 这个拐弯漂亮，郭青的语气一下子清爽起来：“拿什么酒呀，都这么贵！你别买了。我前几天给别人帮忙，人家给我送了一盒茶叶和一箱白酒，莱州大曲，我把它们都放在晓华屋里了。你直接搬过来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朱木阳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肯按照郭青的说法处理。“两瓶酒我还买不起吗？” “不是说你买不起买得起。那箱酒我早就准备那么处理了。你要是想表达诚意，就从济南很有名的一大糕点房买点道口酥带回来吧。我妈特别喜欢那种味道。以前我舅舅去济南总给她带回几包。”郭青指挥道。 “好吧！还有，郭青，你想要点什么？我一直想给你买点什么，但总是不知道买啥好。”朱木阳决定认真对付郭青，谈过女朋友的人没有不会哄女孩子高兴的，这是基本功，他牛刀小试，马上让郭青不淡定了。 女孩本能的拒绝：“不，不用呀。我什么也不要。木阳你工资又不高，别乱买。” 朱木阳有点感动，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明明不爱这个女孩，却不得不做出这种姿态，会不会在将来对郭青心理造成很大伤害呢？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出了这种话，那就必须要落实的。另外从价值本身计算，郭青刚才提到的酒和茶叶也不便宜。他说道：“郭青，你要不说我可就随便买了。济南有家芙蓉烧鸡店，那里买烧鸡的人天天排长队，估计很好吃…….” “不要！你傻乎乎的，高唐没有烧鸡吗？你要真想买点东西，就给我买点面包吧。那种外皮烤的有点焦焦的面包，我特别喜欢那种味道。”郭青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她童年时父亲给她从济南捎回来过这种面包，那简直就是她的节日，现在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那种味道仍留在记忆里。 “太便宜了吧。面包遍地都是！”朱木阳说道，这种面包最多的地方就在火车站和汽车站，他也曾买过，五毛钱就一大块。“要不我给你买个帽子吧！” “打住！你记得你在高唐给我买得遮阳帽吗？你根本不会买东西。木阳，我找个周末去济南转转，听说那里有个泺口服装市场，到时候你陪我好吗？”郭青的声音变得很温柔。 朱木阳毫不犹豫就回答：“随时随地！郭青！” 办公室门忽然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外边推开了，郑诗华脸从外边闪现出来，看屋里真的只是朱木阳一个人，马上表情丰富起来，喊了一声：“朱木阳！” 朱木阳正想脱身，马上在电话里一本正经起来：“我这边有业务要处理，郭青，我回高唐时直接去晓华那里吧，就是你的宿舍。” 郭青也听出他这边有点嘈杂，马上点头：“那，好吧！你要定下什么时间最好打个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行！再见！”朱木阳看一旁挤眉弄眼的郑诗华就有气，他放下电话就直接说道：“你怎么来了？你这是串岗好吧！” 郑诗华也不生气，她笑着说：“朱处长！你好大的官威呀。我这是来拿工作调动介绍信的。我舅舅给我说，让我放假前来人事处就行，他已经打好招呼，就去检验中心的实验室。” 朱木阳看了她一眼，工作调动的事情真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那是张科长的事情。既然郑诗华来，就不会是空穴来风，他故作严肃：“那你下午来吧，他们都去参加段师傅丧礼了。这个事情我不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妈说这是高层的事。你小兵子懂啥？”郑诗华说话的口气让人很是别扭。 朱木阳不理他，低头整理文件。郑诗华却不想放过他：“刚才和谁打电话，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和女人，是吧？” 朱木阳点点头，想起那天晚上郑诗华躺在自己床上的情景，有点心里发闷，青春期的男人谁没有欲望呀，这段时间一直很压抑，也不知道十月六号楚南雪来济南会不会给他一种放松。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郑诗华见他不说话，反而一屁股坐在杨晓梅的座位上：“朱木阳同学，十月一放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能有什么安排？我要回老家看看！我们农村人可比不了你们，三天假期可以游山玩水。我回老家要去掰棒子。不过郑诗华，我看你的身材掰棒子倒是很合适。” “为什么？”郑诗华丝毫听不出朱木阳把她比喻成熊瞎子。 “因为有个典故呀，熊瞎子掰棒子——掰一棒，夹一棒，夹一棒，掉一棒，到头来还始终是只夹一棒棒子。”朱木阳脸上也不笑，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郑诗华仍是没听明白这句话，不过显然熊瞎子这个词有点刺激她，她怒道：“你才是熊瞎子。不对，你是朱瞎子。” 朱木阳摇摇头：“连表扬都听不出来。郑同学，我很为你的智商担心呀。” “你刚才是表扬我？”郑诗华侧侧头，装出不信的样子。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我过来是打听一件事。你和财务处的人熟悉吗？” “不熟悉！”朱木阳丝毫也没犹豫，他说的是实话。财务处好像一个很独立的团体，从他们领导到普通员工，对外都是冷冷淡淡的。他也就是平常早晨打水和他们路上遇到说几句话。 “那就算了。我们供销科一位姐姐说给我介绍个对象，说比我大两岁，在财务处上班。我这不是过来问问你吗？”郑诗华大大方方，觉得别人介绍对象是很刚光彩的事情。 朱木阳故意装糊涂：“男的？女的？” 郑诗华大怒：“你！” 朱木阳这个时候才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一头熊瞎子。笨笨！” 郑诗华听出了他的嘲讽，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向他冲来，十个手指张开，嘴里喊着：“九阴白骨爪！” 朱木阳往旁边闪了闪，嘴里却不饶人：“郑诗华，注意一点影响，你未来的夫婿可能就在隔壁，这样和男人打打闹闹会被执行家法的。” 郑诗华“哼”了一声：“谁敢欺负我，我半夜把他剪了。”这句话有点狠，就连朱木阳听了都觉得下身一紧。说到半夜，他忽然想起飞飞的事情，挥挥手说道：“别闹！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郑诗华很听话的住了手：“什么事？” 朱木阳于是把那天晚上自己遭到袭击，如何判断出是和李桂花结怨，飞飞报复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你看怎么办好？” “我给你找几个人揍他一顿！”郑诗华握紧拳头，“前几天我刚找了人揍我的垃圾前男友，正好再一起把飞飞收拾了。哼！朱木阳，有姐们罩着你，济南黑白两道我都不怕。” 朱木阳忽然感觉自己办了一件傻事，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郑诗华呢？可现在也不好改口了，只好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愿意惹事。这个事看来你也帮不了我。算了吧！” 郑诗华不干了：“怎么帮不了你！我能找人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要不我让派出所里的人传唤他也行。我三叔就在大观园派出所。” “我听说，这个飞飞从前在学校就常常骗不谙世事的女同学，想能不能从这个事情下手，让他吃番苦头。”朱木阳的想法比单纯揍一顿出气更阴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流氓罪 “那他就是流氓罪！”郑诗华的举止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字，丝毫没有那种书卷气，她解释道。“朱木阳你不知道，咱们国家搞过一次严打，凡是男男女女在一起胡搞的就是流氓罪，杀无赦！那个时候我还小，但听我妈吓唬我爸爸……..”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似乎觉得有点家丑不可以外扬，但随即晃晃脑袋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可厉害了，我就看见济南的大街上大卡车拉着人，胸前都挂着大牌子，上边都打着红叉，然后拉到黄河滩上一枪蹦了。这个飞飞要是有这种罪行，也少不了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朱木阳自然比她看问题要明事理的多，严打是一九八四年前后的事情，现在随着社会风气的逐渐回暖，已经很少有那种杀人立威的情况，如果飞飞真的是流氓，但男女你情我愿，也不能治他的罪。所以自己这个思路还要具体化才行，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砖头不能白挨。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朱木阳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去吃饭吧！” “朱木阳，咱们出去吃吧。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个飞飞！姐替你出气！”郑诗华大大咧咧。 朱木阳自然是不愿意的，虽然设计院风气也算是开放，可是他和郑诗华要在一起出出进进，难免有流言蜚语，他对这个女孩丝毫没有兴趣和发展的可能。但他不能不给郑诗华面子，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可不行！人家给你介绍了财务处的小伙子，要是你和我出去被人看到，小伙子会吃醋的。诗华，你明白吗？我这是为你考虑。” 郑诗华脑子不是很聪明，但这种事还是很明白的，嘴里说着“有啥可怕的”，但已经不再提出去吃饭的事情，很显然别人给她介绍的这门亲事，她并不是完全拒绝，至少在虚荣心上是很满意的。 朱木阳收拾了一下办公室，把早晨杨晓梅拿给他的试验中学高考复习材料，郑重其事装在一个信封里，这应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妹妹朱晓华明年的高考能不能有个突破，和这些资料休戚相关，他这次回家即使什么也不带，也不能忘了这个，他决定先放到宿舍行李箱里。 郑诗华站在门口，看来是想和他一起走，朱木阳也不好推辞，只得和她一起下楼，二人走到一楼时，忽然有个人喊朱木阳的名字，仔细看原来是今年一起参加工作的彭远方，他也在车间实习，只是以前和朱木阳并没有什么交往，二人也就是点头之交，不知道今天他找自己什么事情。 “远方，也去食堂吃饭啊？”朱木阳问候道。 彭远方是四川人，说话总有股辣子味：“是滴是滴！木阳，你现在人事处上班，打听一个事情呀，说是国庆节之后我们就回技术中心是吧？” 朱木阳点点头：“我也是耳闻。干部调配属于张科长管得。” 彭远方又问道：“进了技术中心之后怎么分配呀？可不可以自己挑选研究室？我的专业偏向于通讯工程设计规划，如果把我分配到不对口的研究室就惨了。” 朱木阳已经学会了打官腔：“这个组织肯定会考虑吧。” “谁知道呢？我前几天听人说，第三研究室也就是负责通讯工程咨询那里要两个人，而第六研究室才是负责通讯工程规划的，他们今年都不要人。” 朱木阳忽然想起刘雨露父亲好像就是第六研究室主任，不由说道：“你问问咱们同事，就是一起来的那个刘雨露，她是职工子弟，她爸爸就是第六研究室的刘主任。” 很显然这个消息让彭远方很高兴，他说声谢谢就转移了话题：“明天下午我们就放假了是吗？” 郑诗华对这个最为开心，她点点头：“我也听说了，说是设计院国庆节前多给半天假。太棒了！” 朱木阳心里则动了脑筋，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可以早走一天，先回老家看看，然后第二天再去郭青家；或者干脆晚上到县城之后先和妹妹一起吃顿饭，把这些复习资料给她。也正在这时，刘雨露忽然从车间出来，她显然看到了这有说有笑的三个人，于是停下步子，想和朱木阳打个招呼，先是看了看郑诗华，然后举起手来，刚要称呼朱木阳，却被郑诗华一眼看到。 郑诗华猛地拍了一下彭远方肩膀：“我靠！你小子运气真好，想找谁谁就主动上门，你快问问她吧。” 这个动作不单是吓了彭远方一跳，就连刘雨露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几个，郑诗华说道：“刘雨露，这个哥们有事求到你门下，可要给他帮忙呀。咱们一年来的人都是有缘分的。” 刘雨露是个老实孩子，不明白她说什么，眼睛自觉不自觉的向朱木阳脸上瞟来，似乎在求助。彭远方刚才问朱木阳大方，现在却有点尴尬，几个人都稍微愣了愣。 朱木阳习惯于明哲保身，他并不替彭远方说话，而是笑笑：“雨露，你不上夜班呀？” “我们这批技校生一半上夜班，一半白班，前几天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刘雨露用审视的目光看看彭远方，她和这个男人并不熟悉。 朱木阳嘿嘿笑了两声，依然不说话。彭远方咬咬嘴唇问道：“刘雨露，你好，我想找你打听件事情，方便吗？” 刘雨露看他一眼，点点头，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难道是求爱吗？想到这里刘雨露不由又看了朱木阳一眼，觉得这个人态度很暧昧。 “咱们是同年分配来的，我也不瞒你，我在学校学的是邮电通讯工程规划设计，听说咱们设计院第六研究室就是做这块业务的，我想能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刘雨露马上明白他想说什么，不住声得拒绝，“彭同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技术中心都是总工程师负责制，邵总说了才管用。我爸爸就是一个简单的技术人员，他帮不了你的。” 郑诗华很不服气，她一直看着刘雨露不太顺眼，听她拒绝的这么坚决，打抱不平道：“你连问都不问，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我们这些人都是一起参加工作，这要是在以前就叫做同年！要相互帮忙才对。” 刘雨露不如她言辞犀利，脸一红居然不知道说啥好了。朱木阳打圆场说道：“尽人力听天命。远方，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觉得不会埋没你这种人才的。” 郑诗华仍想借题发挥，又想炫耀自己，一掐腰说道：“问一句总可以吧？又不是让你办成什么事。现在关系比能力重要。你看看我，已经被安排到质检中心性能实验室去了。人家说这是我们设计院最尖端的部门。比那些邮电工程勘察还吃香。” 朱木阳很后悔刚才告诉她飞飞的事情，看来郑大嘴巴是没有秘密的，他决定暂时放放飞飞，否则这小子出点事情肯定会被郑诗华宣传为自己干的。 四个人就这样站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也就在这时工会干事原上草忽然走过来，他高兴的说道：“快去食堂吧，今天加餐，有把子肉吃。” 气氛随之一松，首先是彭远方笑了，他也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好呀，把子肉很馋人的，咱们快走吧。” 原上草忽然问朱木阳：“小朱，昨天你喝了不少呀。没事吧？” “没事没事！”朱木阳笑着回应。 旁边郑诗华则撅嘴说道：“怎么没事？你不是差点让人家拍板砖吗？” 朱木阳脸一红，也不顾周围人看着，伸手拉着郑诗华的衣襟就往前走，看离众人远了，才很严厉的说道：“那件事情不准你给别人说！你嫌我丢人不够吗？” 郑诗华显然也想起刚才他嘱咐过自己，吐吐舌头：“我忘了！嘻嘻！”朱木阳摇摇头，有骂人的冲动。 第二天一上班，果然是宣布了提前下班的消息，并且上午也不工作，只是擦玻璃打扫房间卫生，张科员是不干这种活的，他说了一句去检查劳动纪律就跑了，徐处长上午要开中层干部会，他房间的钥匙留给了杨晓梅，于是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杨晓梅和朱木阳，这二人分工明确，朱木阳用废旧报纸擦玻璃，杨晓梅则是擦桌子打扫地面。 杨晓梅一边干活，一边给朱木阳说了她参加邮电总局人事信息领导小组碰头会的情景，这次说起来应该是余晓慧立了功，她对于软件的分析和处理意见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甚至有人提议软件升级的问题，联系地址直接填写杨晓梅，当然由于是假期之前的碰头会，很多事情并没有最终确定，不过很有可能下一步杨晓梅将成为联系人。 “弟弟！我可是什么也不懂呀。”杨晓梅有点发愁的说道。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鞠躬尽瘁，把这件事情做好。” “太好了！姐姐奖励你！一会儿打扫完卫生你就去长途汽车站吧。姐姐在办公室盯着就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 朱木阳心中一喜，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过父母，心里也很是挂念，记得上次在老家，大舅非要给自己提亲，而且和那个初中女同学杨霞还见过一面，虽然自己很坚决的推了这门亲事。可是那个杨霞会不会继续纠缠自己爸爸妈妈呀。国庆节就三天假期，真的是有点短。不过如果自己走了，会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呢。 “没事！晓梅姐，也不差这两三个小时。到中午我再走吧！”他假意推脱着。 杨晓梅看他把办公室玻璃擦得锃光瓦亮，也不由赞道：“木阳，看来在学校没少干这种活呀。擦玻璃不但要细心，还要技术。你看财务处那几个娘子军，干活倒是仔细，可就是擦的不如我们干净。” 朱木阳见她不再提让自己早走的事情，心理有点失望，但他很会掩饰自己，就借着杨晓梅的话题说道：“姐，我听郑诗华，就是我一起来的那个丫头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财务处的小伙子，也不知道是谁。” 杨晓梅笑了：“能是谁呀，肯定是周一方。财务处六个男士，就他没结婚了。” 朱木阳是认识周一方的，就是那个准备考会计师职称的中专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木阳第一个想法，就是郑诗华陪不上那个很有上进心的男人。他笑了笑说道：“郑诗华高攀人家了。” 杨晓梅笑了，她先是看看门口，见没人经过才说道：“小朱，我怎么听说那个郑诗华看上你了呢？你是不是经常和她在一起啊。” 朱木阳楞了一下，马上反应：“怎么会呢？我和她就是很一般的朋友关系。姐姐，我俩报到的时候很偶然就在大门口遇到了，当时还遇见你了呢。我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杨晓梅看出他的窘迫，噗嗤笑了：“你要是和人家没有什么关系，就要保持距离。其实我觉得小郑也很不错。家庭条件很好，而且人性格也不错，说话很直爽。” 朱木阳心里撇撇嘴：那不叫直爽，那叫傻。如果让他在余晓慧和郑诗华中间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女朋友，他会选择放弃打光棍。肚子里一点话也存不住，另外就是对于男女之事的不纯洁，这点让朱木阳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 杨晓梅看出他的不以为然，但仍是很有耐心的训导自己这位小弟兼学生：“木阳，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肯定谈过恋爱，但是到了社会上之后，恋爱和婚姻完全是两回事。我觉得如果有条件，你可以在咱们单位找一个同事，双职工多好呀。分房子的时候能加分。这个郑诗华长得也算是中人之姿，至少不丑！她舅舅是咱们山东省医学界的大拿！另外听说她安排到了咱们院实验室，每年奖金缴纳的个人所得税都比你工资高。” 朱木阳闷着头擦计算机屏幕上的灰尘，其实刚才杨晓梅都已经擦过一次，他现在是用自己的沉默来表达自己态度。杨晓梅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噗嗤又笑了：“你呀，就好像受了气一样。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吧。对了，这次回家可别找个乡下女子。”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朱木阳问道：“姐，你当时怎么找的我姐夫呀？依照你的条件找个双职工还不是十拿九稳。” 杨晓梅举手做出要打他的样子：“滚，编排起你姐姐来啦。我当时和你姐夫结婚是父母之命，另外你姐夫参加过老山战役，你听过那首《血染的风采》吗，我呢，有点崇拜英雄的念头。所以就嫁给了他。” 朱木阳忽然感觉到一种悲哀，老山战役是一九八七年左右发生在中越边境的自卫反击战，当时作为共和国并不多的局部战争，那些最可爱的人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新时期军人的概念，一些文学、影视作品更是对那些军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当时他就记得有一部《高山下的花环》让他落泪，相比当时的晓梅姐也和自己一样吧。 但人都是变化的，自从军训中朱木阳接触到一些真正的军人，他逐渐发现军人是人，而不是神，那么后来是不是晓梅姐也后悔了？ “姐姐，姐夫在军区做什么工作呀？我听他说话很憨厚呢。”朱木阳问道。 “他在军区后勤的特种通讯营工作。”杨晓梅提起自己的爱人，脸上带着微笑，这让朱木阳很是佩服。也就在这时，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杨晓梅抓起来“嗯啊”几声，把电话交给了朱木阳：“小朱，找你的。” 朱木阳吃了一惊，忙抓起电话，习惯性问好：“你好。我人事处小朱！” 电话那头是郭青的声音，她问道：“朱木阳，你今天回来吗？晓华想晚上回家，你要是回来就和她一起回去。” “我回去！”朱木阳说了一句就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边的郭青“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大约几点？” 朱木阳看看挂在墙上的挂钟，说道：“我中午放假，估计到高唐也要五六点钟了吧。” 郭青听出了他说话的拘谨，也知道他在办公室不方便，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 杨晓梅的脸上似笑非笑：“女朋友？” “不是！”朱木阳马上表示了异议。“我高中女同学。我妹妹住在她宿舍，所以我们关系才近了些。” “你妹妹都住到人家宿舍去了，还说只是女同学！”杨晓梅揶揄的看他一眼，“不过你要真找个县城女朋友，将来两地分居可很麻烦。” “姐姐，真不是我女朋友！”朱木阳发现好奇是所有女人的特性，即使聪慧如杨晓梅都不能免俗。 “好啦！知道啦！快收拾收拾回去吧。估计你现在一定是归心似箭了。”杨晓梅笑道，“别忘了给你女同学捎点礼物啊！”她特意强调女同学这三个字眼。 “对了，姐姐，你知道一大糕点店在哪儿吗？我听说那里的糕点很出名，想给我妈买点带回去尝尝。” “在经三纬六路口处，从设计院门口坐十八路车，到大观园转车，也可以走着过去，那个店不大，但是挺明显。从附近经过就能闻到那里的香味，那里点心种类特别多，而且都很好吃。”杨晓梅抓一张纸，很详细给他画了一张示意图。 “木阳，这次回家可要给父母都买点东西呀。”杨晓梅嘱咐道，“你刚才说的糕点不错，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泺口服装批发市场看看，给你爸爸妈妈买几件衣服，那里的衣服很便宜。” 朱木阳点点头，心理有点自责，这几天总是考虑郭青的事情，甚至糕点都是给郭青妈妈买的，可是自己父母真没过心。 朱木阳这次走的并不顺利，他买的东西倒真不少，糕点衣服以及几瓶白酒、包括上次留下的肥城桃都打好了包，带到了汽车站，可是整个汽车站内挤满了人群，吵嚷声，尖叫声，抱怨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朱木阳费了半天力气才挤到济南到高唐的班车前，看里边已经是满满登登，别说坐，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但售票员仍在不遗余力的喊着：“里边有座，上呀！路上有下的，下一班车早着呢。” 朱木阳举了举手里的行李，问道：“能放下吗？” 售票员一把抢过来，也不问怕不怕摔，一甩手就扔到了车顶上，然后用一张网状的东西盖上，嘴里咋呼道：“十二块钱。走起！” 朱木阳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坐火车去南京的情形，和今天的情况差不许多，也是几乎无立脚之地，不过想想县城距离济南也就是二三个小时的路程，克服克服也就算了。他很努力的挤出一点位置，用手抓着车里的栏杆站稳，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朱木阳！” 朱木阳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年纪在四十几岁上下的中年人在向他招收：“你是朱家寨的朱木阳吧？” 朱木阳看这人有点眼熟，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对方既然能喊出他的名字，那肯定是认识的，于是问道：“叔，您是？” “咱是一个村的。我姓宗！在济南皮肤病研究所上班，论辈分我该喊你叔呢。”中年人哈哈大笑。 他这一提醒，朱木阳马上想起了这个人，说起来年代久远，那还是在他上初中的时候，跟着父亲朱金阳来过一次济南，就住在这位宗叔叔的家里，当时他还在军队家属院里。 宗叔叔叫宗奎，原来和朱木阳父亲是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可是他的辈分很低，要称呼朱金阳爷爷。后来宗奎参军，依靠家传的中医技术成了军医，他的老婆孩子都随军来了济南，朱家寨的人到济南办事都喜欢找这位老乡。 朱金阳笑着称呼叔叔，辈分那东西在老家可以讲，在济南还是不要提它了：“叔，您这是回老家看看呀？我婶子呢？” “我带着二闺女一起回去看看。她三四年没回老家了。前几天家里人给我寄信，说你到了济南工作，我就想有机会找找你。没想到在汽车上碰到了。”宗奎身边有一个很瘦小的女孩，看着朱木阳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接站 朱木阳举手打招呼，他想往后挤一点，离宗奎近了说话方便，可是这辆大巴里寸步难行，他试了试也就放弃了，只好隔着几个座位向这对父女呲呲牙，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可奈何。 宗奎笑着对女儿说道：“这要论辈分，你应该喊这位小哥哥声爷爷。咱们在省城无法按照家里的习惯，你就叫朱大哥吧！” 小女孩怯生生喊了一声“朱大哥”，腼腆的低下了头。也就在这个时候车启动了，朱木阳晃动了一下，手紧紧抓住栏杆。 宗奎摇摇头：“木阳呀，我听家里人说你分配到了邮电设计院是吧？这是个好单位。事业编制！”他又侧身对女儿说道：“这位哥哥就是咱老家的人，考大学考出来了，你明年就上高三，也要向大哥哥学习呀。” 朱木阳看宗奎的女儿很是单薄，又是一脸稚气，看上去比自己的妹妹朱晓华要小很多，没想到她居然也已经是高中生，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句什么好，只好笑笑。 车子出站后仍是走走停停，看路边有等车的人，售票员就伸出脖子喊道：“高唐！高唐！再不走就没车了！” 车子走到泺口服装城前，朱木阳忽然想起那个尹集乡的洪樱，也不知道她的服装店开张没有，不过这个国庆节是生意很好的时令，她应该不会回老家，想想自己和她的两次偶遇也挺好玩，下次如果哪个周末自己不忙，真要转转这个市场，说不定可以遇见那个有点泼辣的妹妹呢。 宗奎看朱木阳在大巴车过道里挤得晃来晃去，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是热心人，就说道：“木阳，要不你想办法挤过来，咱们三个人挤一挤看能坐下吧？” 朱木阳自然是不可能和小姑娘去争座位，他笑着说道：“叔，没事。我以前去南京上学，在火车上比这还要挤，习惯了就没事。” 宗奎看看女儿，也觉得不太好安置，只好点点头，岔开话题问道：“你爸爸还在棉花三厂干临时工吗？这次你在家住几天？我找个晚上去你家里坐坐，好久没和你爸聊聊了。老朱运气好呀，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儿子。你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 朱木阳习惯性谦虚：“叔，你比我强多了。那个时候就能被推荐上军校，我爸爸羡慕死你了！” “人各有命！”宗奎丝毫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这也是村里人喜欢到济南后找他的缘故，“我在孩子教育上就比你爸差很多。宗强技校毕业后分到了济南第一机床厂，现在那个厂子工资都发不下来。宗方学习也不好，在济南第九中学读高中，班级里都是中下游。” 小姑娘显然不喜欢爸爸揭自己的短，撅着嘴用胳膊肘推了她爸爸一下：“爸爸，车上这么多人，你嚷嚷什么呀？” 宗奎显然对这个女儿有点太过于宠溺，看女儿不高兴，马上安慰：“宗方，我这是激励你好好学习呀。” 大巴车慢慢驶出了济南市，开始加速，车上众人慢慢适应了拥挤的局面，晃荡几下后居然有了空档，朱木阳又往里挤了挤，虽然和宗奎仍是有距离，但彼此说话倒是方便了很多，不用再像刚才一样要大声，他恭维道：“妹妹一看就是聪明孩子，学习追上来并不难，只要方法对头，进步很快的。” 宗奎听出了他弦外之音，马上顺杆爬：“木阳，你给你妹妹介绍一下学习经验吧！我觉得她下的功夫不少，可就是进步不大。也怪替她着急的。” 朱木阳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的高中，真的是有很多经验，正好前段时间给自己妹妹整理过思路，也就有了现学现卖的念头，这一路都是介绍各门各科的一些学习技巧，不单是宗父女暗自庆幸，遇到一个这般有思想的人，就连车里其他一些家里有孩子的乘客也都纷纷暗中点头，以至于坐车到一半就有人给他挤出了一个位置，朱老师长篇大论，这路上也就没觉出时间长，等他暂时告一段落，才发现已经进了县城，而且路边的路灯都亮了。 大巴车开始边走边停，一些乘客就近下车，宗奎问朱木阳：“木阳，你在哪里下车？” 朱木阳说道：“我要到车站。叔，你呢？” “我到县政府下来，我有个朋友住在政府家属院，今晚我住在他家，明天回咱们村。” 朱木阳看看外边说道：“马上就到政府了，叔！” 宗奎也看看外边，喊道：“司机，前面停一下，就到百货大楼吧。我去买点东西。” 车慢了下来，宗奎和女儿边往前走边和朱木阳商量：“木阳，明晚你在家吧？我去找你爸爸聊聊。” 朱木阳想起明天中午和郭青一家吃饭，估计会喝酒，因此晚上真不好说在不在家，不过又不太好意思拒绝宗奎：“叔，我给我爸说，让他在家等您。我应该没事吧。” 刚才一路宗方已经和朱木阳混熟了，她说道：“木阳哥哥，等回到济南我想找你问问学习的事，你住在哪里呀？” 朱木阳刚要解释，车已经停下，宗奎拉着女儿跳下车，看售票员到车顶上去拿行李，他挥手和朱木阳告别：“晚上回朱家寨是吧？天黑了可要骑车慢一点。” 朱木阳点头答应，也和这对父女挥挥手：“叔，宗方，明天见！” 宗方显然对他没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有点气闷，撅起了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木阳忽然有一种见到了妹妹的感觉。 大巴到达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朱木阳忽然想起郭青来，他有点渴望第一眼能看到那个女同学，但也有点害怕看到她，主要目前情况下，他很怕有人把话挑明，似乎现在这种状态挺好，比同学朋友的关系要近很多，但又没到恋人的地步，他不知道郭青怎么认为，从他的角度则是一直逃避。 不过车进车站站台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女孩，郭青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外套，就是前几年流行的军装题材，不太明亮的灯光下，这种颜色显得有些臃肿，朱木阳装出很兴奋的样子，伸出头在窗户外喊郭青的名字：“郭青！” 原本郭青大大方方的推辆自行车站在那里，听到他的叫声反而有点害羞，她对着朱木阳发出声音的位置笑了笑，并没应声，没等车停稳，朱木阳就跳了下去，他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这让等了很久的郭青心里暖洋洋的。 原本以为朱木阳回过来找自己说几句亲密的话，谁知道这家伙居然爬到车顶上去了，和其他人一起拉开网格，拉出自己的行李，然后才高兴地说：“郭青，这里边有你让我买的济南一大糕点店的点心。我跑了好远才买到。” 郭青皱皱眉头，心里有种不快，的确她说过自己母亲喜欢吃那里的到口酥，可是听朱木阳话里意思，就好像是给他布置的任务一样。郭青并不是那种脾气特别好的女孩，当时就想找他理论，自己当时只是怕他乱花钱买没用的东西，可不是让他费心费力跑很远去买。可看他兴冲冲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责备他，于是点点头也没说话。 车站里还有很多人都是等人的，这辆车虽然不是济南到高唐县城的末班车，可由于天黑的缘故，那种呼朋唤友的声音就格外响亮，朱木阳望四周看看，又问道：“晓华没来呀？” 郭青有点火了：“她现在高三要上课！”这声音显然有点大，朱木阳有点吃惊，他看一眼郭青，发现她脸色并不好。 郭青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语气，可能前段时间朱木阳打电话老是惹她生气的缘故，因此总想见到这个人就收拾他一番，当然她也想象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时候的甜蜜，现在看他在自己身边了，又嫌弃他的傻，不会说甜言蜜语来哄自己，口气就重了很多。 朱木阳讪讪陪着笑：“嘿嘿，我傻了！主要这次给她带来一些辅导材料，想第一时间交给她呢。” 郭青语气柔和很多：“咱们先把你带的东西放下，然后我去接晓华，我们一起吃个饭，学习再紧张，也不至于差晚饭的时间。来，我骑车子，你抱着行李坐后边。” 朱木阳有点扭扭捏捏：“这样不好吧？人家看见要笑话我。” 郭青笑笑，她觉得朱木阳说得有点道理，干脆说道：“这样吧，你把行李放在后座上，我们推着车子回去。路上也好说说话。” 朱木阳先是点头，后来又说：“要不你先骑车把东西带回去，然后去接晓华，我们说个地方碰头就行。” 郭青心里一凉，觉得这家伙有点过分，自己差不多二个月没见他了，就想和他说说话，谁知道他居然不明白，可这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就借故推脱：“我没那么高的骑术。万一把你的东西摔了就麻烦了。”她强调了一句“你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迷信的朱木阳 朱木阳听出了郭青话语中的不快，他很宽厚的笑笑：“什么我的东西，里边有给你买的点心呢。上午我在糕点店就猜，郭青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最后你猜我买了啥？” 郭青心里泛起一阵甜蜜，但嘴上仍不肯示弱：“你是大城市的人，见的东西也多，我怎么能猜的出来。要是给我买块面包我就很感激了。” “我就是想，你上次给我说喜欢吃带点焦糊味道的面包，我才受了启发，给你买了千层酥。”朱木阳边说边用手撕开纸箱子的外包装，拿出满满一大包点心，这的确是他用心挑选的，这种点心也是一大糕点店的特色种类，特色就是酥，千层酥烘得酥酥透透，上面撒满了一层层芝麻，里面是薄薄的一层盖着一层的酥皮儿，当时朱木阳曾经尝过一个，下嘴即酥脆倾塌，不太甜，回味还带着芝麻香，奶香。 他抓起一个送到郭青嘴边：“来，尝尝！” 郭青有点害羞，眼睛看看周围，昏暗的路灯下小城里行人并不多，她才伸手，想接过点心，说道：“买这个干嘛！还要花钱！” 朱木阳并不松手，而是往前递去，郭青无奈只好一口咬住，顿时感觉酥脆入口，一激动眼泪差点流出来。刚才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是不是太腻了？我还有饮料呢。健力宝！”朱木阳想去纸箱子里拿，郭青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千层酥，二人手碰了一下，都神经质的往回缩，千层酥反而掉在地上，郭青“哎呀”一声，弯腰就想去捡，却被朱木阳拉住：“不要了，我给你买了好多呢。” 地上都是尘土，点心落地就弄脏了，郭青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她仍是说道：“木阳，谢谢你。我特别喜欢这种味道。” 朱木阳把那一包都递了过来：“给！以后我每次从济南回来就给你买！” 郭青看他一眼，夜色里郭青的眼睛很是明亮：“济南好东西很多是吧。咱们县城里这种东西都没有。” 朱木阳没琢磨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也不敢随便接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就扶扶纸箱子，说道：“走！咱们去医院宿舍吧。” 郭青把自行车交给他：“你骑着，我坐在后边抱着箱子。记得高中时你骑自行车技术挺高。不会忘了怎么骑了吧。” 朱木阳大大方方接过车子，先是坐在上边，吓唬郭青道：“你可要坐好了。我高三时骑自行车带李毅道，下雪路滑，他掉下去把尾椎骨都摔裂了。” 郭青不想听李毅道这个名字，说道：“你骑慢点。要把我摔了我就赖你一辈子。”她抱着纸箱子小心翼翼坐在后座上，拍了一下朱木阳后腰：“走吧。” 汽车站距离县医院并不远，骑车子几分钟就能到，可是郭青很享受这种感觉，她一只手使劲抱着纸箱子，另一只手则有意无意揽着朱木阳的腰，这种动作有点暧昧，朱木阳觉得浑身燥热，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听任郭青揽住自己。那条并不太明亮的马路上，二人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快到县医院的时候，郭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悄声说道：“别走大门，到西边那个小门。” 朱木阳对地形并不熟，不由问道：“西边还有门？” 郭青“嗯”了一声，并不接腔。 西边的门比正门要小很多，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多，郭青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她掏出钥匙递给朱木阳：“你先回宿舍躺一会儿。我不进去了，直接去接晓华。” 朱木阳点点头：“晚上我还想回朱家寨，要不就咱俩简单吃点饭吧。” 郭青显然有些犹豫：“可我和晓华早就说好了。她说早晚等你！” “哦！”显然朱木阳没考虑到这一点，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在宿舍等你。” “吃完饭你就别回去了。夜路不安全。让晓华去和我一起睡，你住在这里吧。” 朱木阳犹豫，但终于还是点头：“好吧。” 郭青来去很快，朱木阳刚打开宿舍门，东西还没放好，就听到门外自行车响，朱晓华的声音传了过来：“哥！” 他慌忙迎出门来，却差点和朱晓华撞个满怀，吓了一跳：“你跑什么！” 朱晓华满脸兴奋，使劲抓住朱木阳的肩膀：“你放假啦，哥哥！我嫂子…….”她忽然吐吐舌头，远处仍在停放自行车的郭青，才说道，“郭青姐说你今天回来了。太好了。” 朱木阳瞪她一眼，想来她那么大的声音郭青应该是听到了，可是大家都只能装糊涂：“开学这一个月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朱晓华嘻嘻笑道，“我月考在班里是第三，比第二名差了七分。” “在年级排名呢？能进前三十吗？”朱木阳问道，这才是他现阶段最关心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月考不张榜。不过我们老师说，我现在这个成绩，能考上山东经济学院。”朱晓华十分兴奋，正好此时郭青走了过来，她又跑过去抱住郭青的肩膀：“姐！你认识我们班主任，是不是他也夸我了。” 郭青点点头：“木阳，晓华这段时间进步很快。我和她班主任段老师交流过她的情况，要是维持现状，晓华应该能轻松上本科学校。” 朱木阳大喜，嘴上却不肯放松：“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万万放松不得。” 两个女子一起点头。朱晓华显然没得到哥哥的表扬心有不甘：“朱木阳同学，你当年高三时在班里成绩怎么样呀？” 朱木阳没想妹妹会问这个问题，不由愣了愣问郭青：“我当时高三不错吧？” 郭青笑着说：“不错什么呀？那个时候你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自己去过泰山烧香，道法自然，一定能考上大学。我们都笑话你，说你找了泰山老奶奶这个关系。” 朱晓华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挂朱木阳的鼻子：“哥，你好迷信呀！” 朱木阳正色道：“我给你们说，也别不信！我觉得泰山老奶奶真的灵验。暑假里我骑自行车去的泰山，路上还下雨，结果我爬到山顶后，阳光明媚，我就知道自己运气会很好。” 郭青显然有点泄气：“朱木阳，你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秘诀你也不告诉我。让我复读了一年。咱们应该一起去泰山烧香的。” 朱晓华显然和郭青很熟悉，她悄悄说道：“青青姐，以后你俩一起去烧香吧。”显然这话有了别的含义，郭青脸一红没说什么。 朱木阳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他说道：“晓华，我又给你找了一些山东省实验中学的复习资料，你先看看。” 郭青却说道：“先去吃饭吧。木阳，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呢？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朱木阳点点头，他在公交车上挤了很久，这一路的确有点累。朱晓华则是大声嚷嚷：“哥，你先把材料给我，咱们到了饭点我先看看。青青姐，今晚让我哥请客。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口味。” 郭青脸一红：“我和你哥吃啥都行。就是让你这个高中生补充补充营养。我们去县委招待所餐厅去吃吧。那里的排骨炖得特别好。和咱们这里就隔着一条玉带桥。” 朱晓华点点头，朱木阳却摇头，他并不想去那种人多的地方，笑笑说：“郭青，我们三个不能吃排骨，因为我俩姓朱，你呢，姓郭，这是大锅炖猪肉的节奏。” 郭青笑起来，朱晓华也笑，嘴里则很不客气：“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我们在家吃得猪肉还少吗？要照你这么说，你将来和青青姐结婚，那顿顿就是大锅炖猪肉，多不吉利呀。”这话就有点出格了，郭青伸手捂她的嘴：“晓华你胡说什么呀，我和你哥哥是同学。” “同学就不能…….”她的嘴才被郭青捂住。朱木阳有点尴尬，如果说他不懂郭青的心意，那就真的是笑话了，可是他现在不能给这位女同学什么承诺，几天之后他的正牌女友楚南雪要去济南看他，因此朱木阳也有点左右为难。 郭青问朱木阳：“那千层酥呢？先给晓华也尝尝。看她乱说话。” 朱木阳急忙去打开自己带来的东西，说道：“我给晓华也买了点心，就是蜜三刀。还有给阿姨的到口酥。要不晚上你带回去？” 郭青不满意的说道：“你不是明天中午去我们家吃饭吗？到时候你拿着多好，还有这个屋里的酒和烟，都是给你准备的。我给别人帮了忙，他们非要送过来。” 朱木阳忽然想起李毅道说的要来找郭青，利用他父亲看病的理由，心里忽然对李毅道有些不满，就说道：“有件事你注意一下，明天有咱同学找你帮忙，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别听他的话呀。” “谁呀？帮什么忙？”郭青看出朱木阳的脸色不对，忙问道。 “李毅道！他说他爸爸身体不好，其实就是想和你套近乎。”朱木阳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好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揭露 郭青也有点不耐烦：“什么跟什么呀？有病找医生就行，我在财务科又不会看病。木阳，我明天不上班。后天也不上！”她虽然脾气有些急躁，但能听出朱木阳的弦外之音 朱木阳总感觉有种醋意，他说道：“不去更好。这个李毅道，有点得寸进尺。也不知道想啥呢。” 朱晓华在旁边有点好奇：“李毅道？是不是你总在背后说他像驴的那个人？哥，你不是说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朱木阳显然有点尴尬，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重色轻友，说道：“什么最好的朋友！他就是到咱家，喝多几次罢了。” 晓华听出了哥哥的色厉内荏，她总觉得这中间有问题，但晓华也是聪明孩子，不愿意哥哥为难，就说道：“咱们快走吧。饭店去晚了就关门了。” 郭青也催促道：“赶紧走！去县医院卫校街里的东北饺子店吧。里边收拾的很干净。” 三个人出门走了几步，郭青忽然说回去拿瓶白酒，让朱木阳喝酒解解乏，晚上睡个好觉。朱晓华显然不想哥哥喝酒：“姐姐，别让他喝酒了。我哥哥喝酒后话特别多。我妈都说他黏黏糊糊的。有一次在家他喝醉了，扯着我说了半宿的话。” 不料这话正和郭青的意，她本来就想多听听朱木阳的想法，很显然二人之间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是郭青即使再喜欢他，也不可能主动对朱木阳说什么。这是规矩！也是原则！ 郭青说道：“我知道你哥哥喝酒后的表现，上一次在高唐我们同学聚会，就是他喝醉了酒睡在了这里。！”可能她也觉得这个话有点暧昧，忙解释道：“那天下午我扶他来的。晚上我去工商局睡得！今晚上晓华你也和我去那边睡，让你哥哥住这里。” 朱晓华答应一声，吃吃直笑：“哥，你喝醉了的样子比清醒好玩！” 郭青转回身去宿舍拿酒，朱晓华回头看看，小声说道：“哥，青青姐想做我嫂子，她可比你那个初中同学杨霞强一千倍一万倍！我喜欢她。” 朱木阳也有点惆怅，只是一些话是不方便对妹妹说的，他故意很严肃：“上次你那个男同学是怎么回事？晓华，高三主要任务就是学习。高考完了怎么都行，就是现在不能早恋！你懂吗？” “哥！”朱晓华跺跺脚。“你和嫂子怎么一样的口吻。我说过不会的！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考到济南去找你！” 郭青急匆匆跑了上来，手里提着两瓶白酒，朱木阳开玩笑道：“郭青，你这是对我进行测试呀。我一瓶酒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两瓶就直接进医院了。” 郭青有点脸红：“我顺手就抓了一提溜（高唐话），也没看几瓶。喝多少是多少吧。” 三个人来到东北饺子馆找了个雅间坐下，老板显然认识郭青，恭恭敬敬称呼郭科长，只是他话里东北味太浓，动不动就有一两句口头禅，让朱木阳很是不喜。 老板也是个会看事的人，看出几个人中朱木阳是主角，而且是唯一的男性，马上送过来一包烟和一盘子瓜子：“这位兄弟，来盘毛嗑尝尝。听你说话不是本地人吧？” 朱木阳把烟又塞到他手里，很客气的说道：“我不吸烟。老板快点上菜吧。我们吃完饭还有事。” 老板拱了拱手问郭青：“郭科长，您轻易不来我们小店，想吃点啥？郭局长很照顾我，一直想表示谢意都没机会。”朱木阳这才明白原来店长忌惮的是郭青的父亲。 郭青拿起菜单看了看：“晓华，你喜欢吃糖醋里脊是吧？你哥哥喜欢吃鱼，那就干炸带鱼吧。” “青青姐，我哥哥最喜欢吃鸡蛋，煎个鸡蛋饼。我记得你喜欢吃拔丝香蕉。今晚让我哥哥请客。咱们点个贵的，老板，你这里有什么高档菜？” 老板挠挠头：“小妹妹，咱们小店真没有什么很贵的菜，我给你们上个驴肉拼盘好吗？” 朱木阳说道：“好！饺子点素三鲜和牛肉的！先下饺子，我们饺子就酒。”老板说声“好嘞”就跑出了雅间。 三个人坐在一起，反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郭青没有了平时的伶牙俐齿，脸上居然带着几分羞涩，她很耐心用开水帮着朱木阳兄妹俩烫碗筷和盘子碟子，朱晓华过来帮忙，只是小丫头手上粗糙，差点烫着，郭青埋怨道：“你瞎掺乎什么？快坐好，让你哥哥把那些复习材料给你说说。” 朱晓华吐吐舌头：“姐！你干活的样子怎么像我妈呀？” 郭青笑了，用手拍了一下朱晓华的额头：“我有那么老吗？” 饺子煮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就端上了两份饺子和一盘花生米，朱木阳自己拧开白酒倒上，最近在济南三四个月，他参加了几次酒宴，已经会说一些场面话，他双手捧起酒杯：“郭青！这第一杯酒我要谢谢你！” 朱晓华也有样学样，端起自己跟前的健力宝饮料：“我也谢谢郭青姐姐。这几个月是我高中最幸福的时候。” 郭青低着头：“我这不是应该的吗？木阳，我记得复读那一年，你给我写信鼓励我，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感激你。后来在德州上学时，你也没少给我写信。” 朱晓华突然插了一句：“哥，是情书吗？” 朱木阳举起手里的筷子：“你找打是吧？！” 晓华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一下子躲到郭青身后：“你敢欺负我！姐姐，打他！” 郭青笑了，她扶扶朱晓华：“不是情书！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哥哥有女朋友。” 这句话有点石破天惊，朱木阳愣住了，朱晓华也愣住了。郭青反而若无其事，夹了一个水饺放到朱晓华眼前盘子里：“这没什么呀？木阳，我能理解。你不是总说自己魅力无限吗？要是没有女朋友我也不信。” 朱木阳本能的想解释：“郭青，我没有！”但是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这是自欺欺人。 郭青很认真的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饮料，很沉重的样子，但是脸上仍然挂着很无所谓的态度：“你肯定忘了当时给我写信的事情。当时你都承认了。我在德州第一年你一共写过七封信，我就回了你五封，但你的信里每一个标点符号我都记得。后来我们就很少联系了。直到你上次回高唐。” 朱木阳有点语塞，这并不是他的特点，可是现在也明白一些事情必须要圆谎，但他显然没有心理准备郭青会说这些话，脑子飞快转动，想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见眼前有酒，不由心里一动，他端起酒杯，使劲喝了一口，二两半的酒杯下去了一半。这让郭青有点不放心：“木阳，你喝慢点。咱们好好说说话。” “郭青，你说起那个时候的事来，我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你知道我从朱家寨子到南京，算是一步登天。很多时候并不能太适应城市里的光景。当时也的确追过女孩。但是，唉！”他很会吊人胃口，说到这里故意停停，伸筷子去夹菜。 朱晓华是知道哥哥大学谈恋爱事情的，当然也听爸爸妈妈说那件事情没成，不然哥哥就不会回山东济南，而是留在南京了。可现在她自然不能落井下石，而是惊讶的问道：“哥，你谈过恋爱？怎么郭青姐知道，我反而不知道呢？原来你们才是无话不谈啊。” 郭青本来就有点忧伤的情绪，这句话一下子让她高兴了许多，她又拍拍朱晓华的马尾巴辫子：“什么无话不谈呀。我和你哥哥好几年不联系了。那天听我们同学说，别人给他介绍一个纱厂上班的女同学。你哥哥那天喝醉了，傻乎乎的说自己就是打光棍也不找那种女人。我才知道他大学谈的女朋友没成功。” 朱木阳和朱晓华几乎同时点点头，朱晓华气哼哼的说：“那个女人是我大舅非要介绍，我见过！打扮得描眉画眼，妖里妖气…….” “停！”朱木阳这才明白，他的手上摆了一个警察拦车的手势！郭青之所以和自己现在才开始接近，就是以为自己以前罗敷有妇！也许自己对于杨霞的拒绝，才促成了和郭青的接近。“晓华，你刚才那句话有语病，描眉画眼是动词，不能用作副词！打扮得妖里妖气是可以的，但不能说打扮的描眉画眼你的语文需要加强。” 这一句半开玩笑的话让朱晓华目瞪口呆，也让郭青笑了起来，刚才有点紧张的气氛马上松弛了下来。朱木阳又喝了一杯酒，他决定占据主动，郭青刚才那话如果发挥开来，自己都不好解释。 “晓华，其实我也很反感那个人。咱大舅找来了，我总不能不给咱妈面子吧。当时说见见，我见面就直接告诉对方了，我和她不是一路人。郭青，你也理解我，我不是看不起纱厂女工，主要觉得人和人之间要有共同语言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试着爱上她 郭青嘴角挂着笑，朱木阳发现她笑的时候居然有很小的一个酒窝，以前可是从没发现，想想自己和郭青交往这么久，很少有这般近距离观察她。即使以前在汽车站见她，也没有这种平静的心态，不由仔细看起这个女孩： 郭青是一张鹅蛋粉脸，上凸下凹有点接近于圆形，她的眼睛有点大，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显得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郭青身架子有点大，上身是一件蓝天碧水绿色的外套，脖领子处绣了繁密的花纹，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柔媚。也许看朱木阳盯着自己，就有点害羞，说道：“什么共同语言呀？咱俩打电话常吵，是不是也没有共同语言？” “不是！不是！”朱木阳急忙否认，他说道：“你怎么能和那个人相提并论。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庸俗，可是每次和你打电话都很开心，虽然你扣了我两次电话，但是我不在意的。” “青青姐扣你电话，肯定就是你说话惹姐姐生气了！”朱晓华毫不犹豫的站在郭青这一方。 郭青却道歉：“是我脾气不好。木阳！你了解我的，咱们高中时我可是一条女汉子。” 说到高中朱木阳也有几分感慨：“郭青，那个时候只是听说你厉害，但班里你都是规规矩矩的，反而是我总闹笑话。我们俩在一个组里，我是组长，可我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打扫卫生，那时每天早晨都是你一个人干那些脏活累活。我们组七个人，我就记得你和我。” 郭青低下头，很显然她也在回忆那个时候，叹口气说：“有什么用呀？我学习不好，总是不被老师重视。” “你可别这么说！你现在工作多好？要是能再调到财政局，这是咱们县城上等的工作。”朱木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郭青看他一眼：“自觉点呀。朱同学，这是第三杯。你想把自己灌醉吗？明天中午还要陪我爸爸喝酒呢。你留点酒量好不？” 朱木阳嘿嘿笑了一声，可能是今天很累的缘故，这种酒给他一种放松感，他开始讲述起设计院的一些事，很显然郭青挺喜欢这种话题，偶尔也举一些医院的事情作为印证，不知不觉间三个人都聊了二个小时。后来看朱晓华已经开始打哈欠，朱木阳才问道：“晓华，我明天一早回家一趟，你回去吗？” 朱晓华点点头，先是看了郭青一眼，才说道：“我很久没见咱妈了，想回去和她说说话。” 郭青点点头：“你俩明天中午一起回来吧。到我家吃饭！” 朱晓华不敢自己做主，又看向哥哥，郭青笑着说道：“晓华，你怎么这样瞻前顾后的。听我安排，明天和你哥哥去我家。” 朱木阳有点为难，但说不出来。一方面是灯下酒后看美女，已经有点让他把持不住，如果不是妹妹坐在旁边，他都想偷袭一下郭青，亲她一下，看看女孩什么反应；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未来，他现在觉得自己舍弃不得设计院那种平台，虽然里边也有很多的黑暗面和不解之处，可是朱木阳相信自己能对付得了那种挑战。如果向郭青示爱，会不会自己就会被绑定在这个小城呢？ 他还想喝酒，郭青使个眼色，朱晓华一把抢过酒杯，气哼哼的说道：“你这个酒鬼哥哥。” 朱木阳也许喝多了，叹口气：“世事尽从愁间过，人生几度月当头。唉，好好喝次酒你也管我。” 这句话看似是说朱晓华，眼睛则瞟了郭青一眼。郭青如何不懂他的心态，嘴上可一点也不再客气：“不行！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我爸爸现在喝酒都很注意了。晓华，剩下的菜咱们打包。咱俩先把这个醉汉送到宿舍，然后你和我骑车子回去。” 朱木阳呲呲牙，这时候一阵酒劲上头，不由有点迷糊：“郭青，这酒多少度的？” 郭青找出酒瓶子看了一眼：“五十二度！你喝了六七两了。” 朱木阳点点头，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有点醉呢。” 朱晓华担心的看看哥哥，郭青也有些害怕：“不让你喝你非喝，在医院里晚上有急诊，要不我领你去看看。” 朱木阳想起在南京时，楚南雪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解酒办法：“喝点蜂蜜水就好。不要紧。” 几个人出门，风一吹，朱木阳感觉到了一种燥热，他敞开前襟，忽然大声唱了起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一九九一年的高唐县城，晚上九点以后已经都关门闭户，整个卫校街看不见几个人，可他这一声吼，惹得附近有得狗都叫了起来，朱晓华有点害羞：“青青姐，你也不管管他！” 郭青则看出朱木阳有一种压抑和不甘心，也许唱几句能释放自己情绪吧，就笑着说道：“让他释放一下自己吧。你哥哥也不容易，一个人在济南无依无靠的。” “姐姐，我想明年考上济南的大学，你有没有办法调到济南去？那我们一家人都在，哥哥就不会无依无靠了。” 郭青很显然也焦灼这个问题：“谁知道呢？我爸爸妈妈不会让我去济南的。我们全家的社会关系都在县城。” 郭青想让晓华去送朱木阳回宿舍：“我回家去拿点蜂蜜。你哥哥喝了酒要喝蜂蜜水。” 朱晓华则有点不放心：“姐，不用吧。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回不安全的。” 郭青笑笑：“不晚，我有时候在医院值班也是这个时候回去。你让他先睡，木阳今天累坏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朱晓华就和郭青赶了过来，大包小包拿了很多东西，说让他俩捎回家。朱晓华很无奈的看着哥哥，很显然她已经经历过一番抗争了。在高唐是很重视礼节的，如果没有郭青和朱木阳的那层关系，朱晓华住在郭青宿舍，这朱家要三节都要表示的，可现在情况正好相反，郭青家条件好，尤其是郭局长在工商局里，三天两头有人找来办事，少不了送些东西。这在整个县城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人把它当做以权谋私看待。前段时间中秋节，家里东西更是堆积如山，因此郭青老实不客气的拿了很多。 朱木阳也很不好意思，昨晚醒来后看不但是有蜂蜜水，还有凉开水，甚至是不足对外人道的尿盆，估计是郭青担心他酒醒后找不到厕所。这所有一切让朱木阳后半夜几乎没睡着，他几乎要放弃以前的偏见，想认真和郭青谈一场恋爱了。 一个男人，尤其是经过恋爱洗礼后的男人，对于那些风花雪月并不是特别在意，反而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相当敏感，女人对男人的重要性首当其冲自然是性的满足，然后就是相濡以沫的情谊。朱木阳从郭青身上感觉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一点千里之外的楚南雪给予不了他，身边的那几个女人更是让他没有丝毫的兴趣，在这个时候，郭青一下子就填满了他周边的空间。 他很认真地要求自己要对郭青好一点，投桃报李也好，从亲情到爱情也罢，要给这个女人在心里安置一个合适的位置，而不再像以前那般纯粹利用关系。他翻来覆去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一直到了天亮才有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就在这时，妹妹和郭青来了。 她俩分骑了一辆自行车，后边都是一箱白酒，自行车把上、车筐里也都是挂着五彩缤纷包装的水果、点心，其中晓华车子上更是有两条云烟，朱木阳不吸烟，可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要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呀。 “郭青，你这是干什么嘛！”朱木阳摊开双手，“老天爷，晓华，你是去搬家呢嘛？” 朱晓华都快哭了：“哥，青青姐非要我拿着这么些东西。我，我….” 郭青把自行车交给朱木阳：“好了！这又不花多少钱。你俩快回家。中午十二点前到呀。我给你们做几道自己的拿手菜。” 朱木阳看院子里已经有些人开始出门准备上班，也知道不好推脱，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和晓华回朱家寨子吃早饭。咱们中午见。” 朱木阳和晓华骑车离开县城，晓华才恢复以前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她威胁道：“哥，我可给你说，这个嫂子我认定了，你要是不娶郭青姐姐，哼，连我这个妹妹也没有。” 朱木阳瞪她一眼：“你现在高中生，懂什么？朱晓华，我和郭青是大人的事，你现在高三，最关键的是搞好学习。明白吗？” “我不管！我就想青青姐姐做我嫂子。哥，你什么时候回济南呀？早晨郭青姐还问我呢，说你要是走得早，她也想跟着去济南看看。” “我三天假，最晚后天早晨就走。她跟着我去济南是什么意思？”朱木阳和妹妹说话一直不太动脑子。 “什么意思？人家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呗，我给咱妈说，要不你明天一早就回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朱零母的疑惑 朱木阳并不想把自己一些龌龊想法告诉别人，哪怕对方是自己最亲最近的妹妹，他掩饰道：“晓华，大人的事你别瞎掺和好吗？我和你郭青姐姐没发展到你说的这一步。我带她去了济南，会有人说闲话的。她也不会去。” “你没问她怎么知道她不会去？哥，要不我抽空问问，就说你想邀请她到济南逛逛。” 朱木阳终于急了：“你有完没完啊！这个事情你要是再啰嗦，我，我”他想了半天也没有可以要挟晓华的地方，仍是发狠道：“我以后不给你捎复习资料了。” 晓华看出了哥哥的色厉内荏，故意笑着说：“不捎就不捎。哼！那有什么了不起？” 就在二人的拌嘴声中，他们回到了朱家寨。一进村口，就有几个认识的人打招呼：“小木回来了？” 因为朱家排行和别人不一样，祖孙几代是按照五行排列，朱金阳的儿子是朱木阳，再有了孙子就是朱水阳，所以村子里的人也称呼朱木阳为“小木”。 朱木阳慌忙跳下自行车，和乡亲们打着招呼，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过去：“二牛叔，大壮哥，你这是去哪儿呀？来抽颗烟。” 农村人受不得别人半点好处，看他递烟就很是感激，不管会不会抽都接过来，有的点上，有的则放在耳朵上：“你这烟不孬呀，都是带过滤嘴的。放假回来看看呀？” 有一个多嘴说道：“小木，刚才看咱村里的宗奎宗医生也回来了，人家可是坐汽车回来的，专门有车送到家门口。你什么时候也能有车送呀。” 朱木阳想起昨天在公交车上偶遇宗奎的情景，心里知道这是他县城朋友找车送的他，可他也不好意思点破此事，就是笑笑也不接话。朱晓华则不像哥哥那样懂礼貌，她骑着车子先回了自己的家。 朱木阳陪那几个人抽完一颗烟，却看到母亲急匆匆跑到街上，马上迎了过去，顺便喊一声“娘”。 朱母看到儿子，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她骂一声：“只顾在外边玩了，也不回家！”转身又招呼那个人：“到家里坐坐吧。我儿子给我捎回来的济南点心，大家也都去尝尝。” 众人听出这是驱客令，纷纷谦虚着走开了，朱木阳这才推着车子回家，顺口问母亲：“我爸没放假吧？” 朱母摇摇头：“三厂除了过年和没活的时候，其他什么时间放过假呀？再说现在是收棉花最忙的时候”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又听母亲说道：“你大舅来找了你两趟了，说等你回来带着我去他家吃顿饭。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二人说着话已经走进家门口，却看到朱晓华正搬了一个凳子去石榴树上剪石榴，不由惊道：“你小心扎着你，石榴树上刺多。” 晓华回过头来：“我想摘几个石榴给青青姐带着，这也算是稀罕物吧。” 朱母看看女儿，忽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一边帮着儿子接绑在车子后座上的那箱子酒，一遍埋怨：“这要花多少钱呀？你上班挣那点钱，又要给晓华，又要买东西，能够吗？” 朱晓华已经剪下最大的一个石榴，有点沾沾自喜，回过头来对着这母子俩炫耀，嘴上却说：“妈，那可不是他买的，是我未来嫂子孝敬您和爸爸的。” 朱母并不接话，而是使个眼色往屋里走去，很显然这要审问儿子是怎么回事。朱木阳看妹妹一眼，想问问她给母亲说了啥，晓华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声说道：“哥，我啥也没说啊。我就是让咱妈别给你瞎操心找媳妇的事。那个什么霞给我青青姐提鞋子都不配。” 朱木阳恨她口无遮拦，怒气冲冲挥挥拳头，朱晓华伸长脖子做个鬼脸：“你敢欺负我！哼！” 朱母看女儿没跟进来，就有点迫不及待：“儿啊，晓华说你有个女同学看上你了，还是个大官家的孩子，这是不是真的？你们俩中午要去人家家里吃饭？这可要准备点什么呀。” “妈！”朱木阳有点不满意母亲的紧张。“没那回事。晓华说的是我高中女同学，你记得我高三时你去给我送麦子，在工商局遇见过那个女孩吗？个子比晓华要高，胖乎乎的。称呼您阿姨，你非让人家喊你婶子的那个郭青。” 时间太久远了，朱母摇摇头，意思是自己实在想不起来了。朱木阳也不着急，就解释道：“我俩也没谈恋爱，就是最好的同学吧。她中专毕业后在县医院财务科做会计，过了年就调到财政局去了。他舅舅是县里的组织部副部长，她爸爸是工商局局长。”这一通介绍让朱母有点无所适从，她是乡下女人，根本不懂这些部门有什么作用，反而觉得县医院是个好地方。 “她怎么不在县医院了？是不是让人家挤出去了？县医院可是好地方，谁去看病也愿意认识点熟人。不用排队也能找到好医生。”朱母摇头道。 朱木阳耸耸肩，觉得这话不好对母亲解释，只好说道：“妈，我和晓华早晨饭还没吃呢。要不你去叫我爸爸回来，顺道买两份老豆腐。饿死了。” “你爸刚去上班。”朱母有点为难，“现在就回来要扣他工资的。这几天收棉花，你爸是质检员，厂长不让他轻易离岗。” 朱木阳觉得有些话说给母亲听，她未必清楚，就像是她认为县医院，居然比财政局还要好的理念，让朱木阳都不好解释，另外既然早晨郭青带了这许多的东西给自己父母，那么投桃报李，也要选择差不多价值的东西反馈，朱木阳从心里也不想太过于欠人情，尤其是和郭青之间的关系并未明确，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定下终身。他说道：“妈。那你去给我爸说说，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和晓华要十二点前到县城，这要是晚了就对人家不尊重。” 朱母也看出事情有点重要，她说道：“中秋节你没去你舅舅家，大舅和三舅都问你国庆节回不回来？你可要抽空去看看你姥姥和舅舅们。”她对儿子回家后就匆匆忙自己的事情有点不太满意，当然对可能的儿媳妇也充满好奇心。她知道儿子性子，也不会和他多说什么，就招呼已经剪完石榴的晓华：“晓华，和我一起去西边买老豆腐。你端回来，我再去找你爸爸一趟。” 朱晓华很痛快的答应：“好嘞。妈！快走吧！” 朱木阳追出几步：“晓华，你可不要和咱妈胡说八道的啊。” 朱晓华故意做出一副鬼脸气他。 朱金阳早就知道自己儿子今天回来，但没想他会这么早，当妻子找到他后，说了她最担心的事情：“他大舅那边一直没松口，总说上次介绍的那个女孩对咱家很满意。想我们十月一放假好好说说木阳，你看看他现在要去女同学家，是不是就等于那个事就黄了啊。他这个女同学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刚才木阳说了半天我也不明白，只说是现在县医院上班，可是马上要调到什么财政局。县城里有比县医院好的地方吗？那个女孩是不是有点问题呀？” 朱金阳虽然是临时工，但对于机关内部分工还是很清楚的，他笑了起来：“你真糊涂！县财政局才是好地方呢。到了那里不干活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没点本事的人根本去不了那里。这样吧，一会儿我抽个空回去一趟。” 朱母显然不太满意丈夫的说法：“县医院多好呀。谁能没病没脾的（高唐话）？那要是找个县医院的儿媳妇，可比纱厂强太多了。” 朱金阳很不耐烦：“你不懂就别乱说。快回家等着吧。让儿子等一会儿。” 朱母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一些事情：“你儿子拿回家一堆东西，两箱酒，两条烟，还有点心和桃子，晓华说是那个女同学送得，我就觉得对方是不是倒贴呀？和木阳同学，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在县里找不着对象才看上咱儿子。木阳虽然聪明，可没什么社会经验，一会儿你回家好好教育教育他。” 朱金阳点点头，妻子这句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农村人有农村人的想法，可不能轻易让人糊弄。于是点头：“我这就去请假。对了，你给我点钱我去买两包烟给厂长，说是儿子回来带的，这样也好说话。” 朱母犹豫一下，从身上掏出十块钱递给他，又嘱咐：“去立祥家的摊子上买，他家的烟便宜五分钱。” 朱金阳答应一声，朱母就回家了。一路上盘算怎么审问儿子，刚才晓华虽然也说了一些郭青的情况，可一个高中生仍是不太明白母亲想问的东西，她只是夸奖青青姐的漂亮和温柔，说比那个杨霞要漂亮十倍，这反而让朱母有点不放心，老百姓虽然不太懂红颜祸水这句话，可也有“抬头老婆、低头汉，夹尾巴狗、独头蒜”的说法，长得漂亮可也不是什么优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训七章 大舅训话 虽然心里七上八下，可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欢：这个臭小子居然能找到城里媳妇对他这般看重，作为母亲都有一种骄傲。也正巧，朱母在过马路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大哥，他很远就喊朱母：“桂英！你们家木阳回来了吗？” 虽然一直和大哥心里疙疙瘩瘩，不过表面上姊妹俩都还过得去。她喜滋滋的说道：“早晨刚回来！昨晚住在县城他同学家里了。晚上我让你兄弟带着他去你家里看看，木阳也挺想你和他妗子的。” 大哥哼了一声：“人家现在是国家干部，能看得起我吗？上次那个事情他想明白了没有？我可给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在济南上班找不到媳妇的多了去了。” 朱母想起刚才儿子的话，就说道：“他呀，和你上次说的那个领导的女儿没缘分！这不是人家自己找了一个，在县医院上班，只是说最近想调到县财政局去呢。” 大哥嗤之以鼻：“他的话你也信？县医院的人都是医生护士，调到财政局去干吗？财政局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进去的。孩子的话没准！” 听自己的大哥也说财政局是个好单位，朱母这才相信女儿的话，不由说道：“这个木阳找的媳妇就不是一般人，人家他舅在县组织部当官，他爹说是县工商局的局长。姓郭！” 这一下把朱木阳大舅吓着了，他还真和郭青父亲打过交道，前几天他儿子想办一个电视录音机维修点，就托了人去到郭局长家送过礼，只是那礼物又原封不动被退了回来，这让他很是没面子。现在听自己的妹妹说朱木阳有这种关系，不由喜上眉梢，但他也是个老狐狸，嘴里说道：“人家那和公主一样的身份，会看上木阳？” 朱母听到这话就有点不太高兴，她想起朱木阳说自己曾见过那个女孩，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印象，就说道：“我们家儿子还不一定看得上她呢。听晓华说，他哥哥现在济南也是管人事的人。叫什么人事干部。” 大哥有点不太相信，说道：“你也别光听孩子们的，很多事情都要实事求是才行。我跟你到家里问问他！这真假瞒不过我。” 朱母也心里没底，见他踊跃，也不好拒绝，就说道：“好呀。他中午要去那个工商局局长家吃饭，犯愁带点什么东西呢。你去了也好出出主意。” “这有什么难得！买一箱子好酒，再带上茶叶或者好烟不就行了吗？”大哥看看妹妹，觉得对方有点太过于迂腐。 朱母带点骄傲的回应：“早晨人家给我们带来的就是烟酒！咱也不能再回回去呀。一会儿你兄弟就回来，我们一起商量着办吧。” 兄妹俩一路说着话走回家来，朱木阳抬头看是大舅，心里就有点害怕，他有点拘谨的喊道：“舅，您怎么来了？” 大舅并没有以前那种盛气凌人，而是问道：“听说你中午要去县里走亲戚，木阳，不错呀！” 朱木阳自然知道是母亲告诉他的，忙笑笑说道：“去一位同学家串串门，人家给晓华找了一间宿舍住，也算是去感谢感谢人家吧。” 朱晓华很反感这位大舅，她悄悄问母亲：“你请这尊神到咱家来干嘛呀？” 朱母不好说是他非要来，就怒道：“怎么说你舅呢？这孩子真不懂事。” 朱木阳大舅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问道：“你这个同学是不是工商局局长的女儿呀？你小表哥最近想开个五金修理站，就是修理电视机录音机什么的，能不能通过他办个营业执照？” 朱木阳是了解自己表哥的，别说修理电视机了，就是修理收音机他都要琢磨很久，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直接推辞，就说道：“我给你问问吧。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正说话间朱金阳骑着车子赶了回来，朱木阳如遇救星，急忙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爸爸，你看咱们拿点啥好呀？” 朱金阳也有点为难，农村里串门都是烟酒糖茶一类，可现在对方占了先机，自然不可能再原物奉还，他问大舅：“哥哥，你有什么主意吗？” 大舅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反倒是朱木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妈，你记得我上次过年，从南京给你捎回来一块云锦吗？开始你以为是被面，我说不是！那东西不便宜，我看楚…….”他刚要说楚南雪找人买的，还花了三百多块。但想到这个时候就不要提那个女朋友了，才强自刹住嘴，停了一下说道：“你也舍不得用它做衣服，就给我拿去送人吧。” 云锦是一种提花丝织工艺品，为南京 “三宝” 之首，与苏州缂丝并誉为 “ 二大名锦 “ 。又与成都蜀锦、苏州宋锦并称中国三大名锦，但现在只有云锦还保持着传统的特色和独特的技艺，一直保留着传统的老式提花木机织造。云锦配色多达十八种，运用“色晕” 层层推出主花，富丽典雅、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色彩浓艳庄重，又大量使用金线，形成金碧辉煌的独特风格。因其富丽华贵，绚烂如云霞而得名。现代只有南京生产，常称为“南京云锦”。去年过年时朱木阳想给母亲挑身衣料，于是楚南雪带他去了自己一个亲戚开的店，花光了他所有的奖学金才买了一块。结果拿回家后朱母反而不喜欢，说穿不出去，要留着给女儿做嫁妆。刚才朱木阳一提醒，朱母马上想了起来，翻箱倒柜去找。 “带一块布料也太少了吧？”朱金阳眉头紧锁，他刚才已经听明白，这是一段好姻缘，却不说女儿一直夸奖那个女孩温柔漂亮，就是长得很一般，但有这样的家世背景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看人家给自己家捎过来的烟酒点心，总觉得不能低于人家礼品的价格，现在想如果只有一块布料就太薄礼了。“要不我去买个猪头你们带着？” 几个人同时看向他，眼光里有调侃也有鄙夷，朱金阳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好，忙嘿嘿笑着：“我也不知道买啥好了。” “依我看，你们不如去县城药店里称两斤阿胶。那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儿。补血圣品。”到底大舅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马上也就被大家认可了。唯有晓华有点不服气，她嘟囔一句：“什么是阿胶呀？” 朱母说道：“就是驴皮熬得。我生你的时候有点贫血，天天心浮气躁的睡不着觉，你姥姥找人从东阿买了一点来，我就吃了几次，就好多了。”说到这里朱母有点胆怯的看了大舅一眼，那玩意儿不便宜，当时为了给自己买这个，借过大舅的钱。 “这样吧！我给你五百，不，四百块钱。”朱母管着家里财务，最近家里开销有点大，丈夫的工资都没存下，女儿明年的学费还没着落呢，不能不精打细算。她打定主意，朱木阳带回来的东西一点也不动，都拿到小商店换成钱。“木阳，你去县里买了阿胶拿着。你会买吗？要不我让你爹跟着你去？” 朱木阳点点头：“我去药材公司找我同学！便宜，也能买到真货。” 大舅偷偷咬咬嘴唇，他现在发现自己的这个外甥开始长大了，即使前几天面对自己，朱木阳仍有点怯场，现在看他说话办事都有点章法，大舅决定杨霞那件事情就彻底算了，自己要全力促成这个郭局长女儿的事情，且不说现在儿子开维修点的事情，将来在镇上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是找到一门好姻缘，整个家族亲戚都沾光。他默不作声掏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木阳，我再给你一百，凑个整数，阿胶这东西有讲究呀，正宗的阿胶，除了要有东阿的井水，还必须是黑色的驴皮，至今这都是东阿胶的独到讲究。之所以要黑色的，和中医“黑色入肾”的理论有直接关系。” 朱木阳感到今天的大舅绝对换了一个人，不但是不再提那个杨霞，而且出得主意很正，同时居然很少见的给了自己钱，他都记不清楚上次舅舅给自己钱是什么时候了。 朱金阳也没想到大舅哥居然有这般举动，心里明白他也是支持这门亲事的，但他的钱如何要得，忙拦住他的手说道：“他大舅，家里有钱，您就别破费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一会儿，大舅终于收回了自己的钱，但觉得一些事情该叮嘱一下朱木阳，于是长篇大论了一番，晓华看已经快十一点了，急的只搓手，朱木阳更是看了两次手表，借以提醒大舅，后来还是朱母催促：“木阳，别和你大舅唠了，晚上回来再去看他吧。你还要去买驴皮。晚了就来不及了。” “总而言之，要尊敬人家！要称呼郭局长！咱们本来就低人一等，别让人家说咱傲气。”大舅用最后一句话总结发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的八章 曾经的暗恋 朱木阳兄妹俩出门已经有点晚，因此路上都骑得很快，晓华毕竟是个女孩，没走一半路程就气喘吁吁，她喊道：“哥，你慢点好吗？我追不上你。” 朱木阳扭过头来：“晓华，你慢慢骑吧。我先去药材公司买阿胶，你到了县城，在百货大楼旁等我，时间来得及。” 朱晓华开始并不想放弃，她使劲蹬了几下车子，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也就不得不听从哥哥的安排：“行。哥，你也别跑一身汗，感冒了就麻烦了。” 朱木阳挥挥手，脚下生风，一会儿就到了县城。药材公司在县医院对面，虽然国庆节差不多都放了假，但药材公司门市部仍有人值班，上次吃饭时朱木阳听刘卫东说过，他俩的高一同学权英就在那里上班，刘卫东是护士，虽然和郭青一样在县医院上班，但她的工作条件要艰苦很多。 朱木阳停下车子，走进药材公司门市部，往里看了看，他想遇到权英，但又有点害怕，高一时他暗恋过这个女孩，因为文理分科时权英去了文科，他还伤心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七八年过去，那份感情早已淡漠了。 柜台后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他进来只是瞥了一眼，似乎觉得他不像买药的人，又低下头看手里的杂志。见不是权英，朱木阳反而松弛了下来，他问道：“大姐，咱这里有阿胶卖吗？” 妇人又抬了抬头：“有啊。” 朱木阳笑嘻嘻说道：“多少钱呀？我是权英的同学，姐姐，能便宜一点吗？” 妇人看他一眼，言辞中已经带了嘲讽：“权英同学，那她今天结婚你怎么不去呢？没给你信？” 朱木阳吓了一跳，他和权英就一年的同学，也许是因为暗恋的缘故，总觉得和权英关系很密切，但想想说不定权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急忙解释：“我在济南上班，真不知道权英结婚的事。她嫁到哪儿去了？” 妇人用手指了指正南方向：“她对象是法院的。今天在县委招待所举行仪式，我一会儿也关门喝喜酒去。你既然是她同学，我就给你个批发价吧。七十五一斤。” 朱木阳急忙掏钱：“谢谢大姐。我好多同学都在城里。权英在这里上班，还是听县医院一个护士说的。” “县医院的护士呀，刘卫东是吧。她常来找权英。”妇人找出秤砣，很小心称阿胶。 朱木阳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们高一是一个班的同学。” 妇人找出包装装上阿胶，递给朱木阳：“那个刘卫东是挺能说的女子。你说你在济南上班是吧？放假回来的？” 朱木阳刚要回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鞭炮声，妇人高兴起来：“走喽，走喽。一定是你女同学婚车到了。要举行仪式，快去看看，我也去。” 朱木阳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女孩，高一时权英喜欢扎两个羊角辫子，看上去很是清纯，一副娃娃脸上大眼睛顾盼生辉，她说话喜欢带点呀呀的叹词，高中朱木阳刚刚鲤鱼跃龙门，从乡下到了城里，一下子就被那种清新脱俗的美艳迷惑住了。以至于整个高中都很留恋那种纯美的情感，甚至他到了南京之后，曾经给权英写过一封信，不过不是情书，里边都是一些鼓励、勉励的套话，信寄出以后如石沉大海，从此没有任何联系，他清晰记得当时自己邮信地址，是高中的复课班，可能权英都根本没收到那封信吧，只是所谓的暗恋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阵鞭炮声仍是让朱木阳多了几分伤感，几分伤感，一些原来最美丽的风景都逐渐成为了历史，朱木阳说了一句：“谢谢姐姐。”转身出门，骑着车子就奔县委招待所而去。 鞭炮声一直响着，看来是那种要响满二十分钟的布局，这也是最近兴起的风俗，要好事成双。朱木阳使劲蹬了几下车子，就穿过了北湖上的玉带桥，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婚车里走下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县城的结婚仪式已经有了大城市的模样，和现在农村结婚还都是骑自行车完全不同，只是没有城市里那种婚车队的安排，孤零零一辆车，车上更是挂着横幅写着新婚志喜，这就有点不伦不类，新娘子也没有穿婚纱的习惯，一般就是一身红色的衣服罢了。今天的权英就是穿一身大红的外套，只是十月一日尚在中秋，她不知道是因为出汗，还是化妆稍微浓了些，远远望去居然是满面生辉。 朱木阳并没有往前站，他看着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人，眼睛有点湿润。有些感情错过就是永远错过，那个时候的高中是严禁早恋的，但权英能牢牢占据他的心，让他高中心无旁贷，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法忘却的怀念。当时郭青已经是他的同学，而且两个人都住在一个宿舍大院，可是交集寥寥，甚至连现在的一般感觉都没有。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谁也说不清楚的剧本。 权英的丈夫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站在距离权英十几米的地方，满面笑容的看着这将永远属于自己的女人，权英很显然有点害羞，他身后有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三个人就站在那里等着爆竹声音停止。 朱木阳认出权英身后女人中有一个是刘卫东，他忽然一下子想起，这些参加婚礼的人里一定有不少自己的同学，万一被别人看到自己就不好解释中午的安排，他不敢再往前走，而是慌忙调转自行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也许这个方向就能彻底忘记那段心里的初恋。 只是他没走多远，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他的名字，女声，居然像郭青的声音，他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仍停住车子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是郭青，她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追了过来，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笑了：“刚才我在招待所门口看着就像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新娘子是咱们班女同学。” 朱木阳很淡然：“权英是吧？我刚才到药材公司买东西，才知道她结婚的事。你过来干吗呢？随礼是吧。” 郭青点点头：“人家给信了就要来。我在县医院里也没少和她打交道。咱们医院很多药材都是从她这里进的。到了财务上我一般给她早付款，同学之间就要相互照顾。不过我和她关系不如刘卫东。刘卫东和权英才是铁姐妹。” 朱木阳点点头：“上次咱们吃饭，刘卫东就说过权英在药材公司，我这不是来找她买东西吗？” “买啥呀？家里有病人吗？”郭青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朱木阳，她当然不可能想到这小子曾经暗恋过人家那个女孩。见朱木阳没有马上回答，又问道：“晓华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我特意给他准备了她喜欢吃的乌鸡汤呢。” 朱木阳举起手里的阿胶：“给你妈妈买点阿胶。我也不知道该买啥。晓华在百货大楼那里等我。” 郭青埋怨道：“你乱花钱干什么？刚上班哪有多少钱？你不是给我妈买了点心了吗？把阿胶退回去！很贵的东西。要是我妈想吃，我就会给她在药房里拿了。我本来就是药房会计。” 朱木阳嘿嘿笑了两声：“郭青，你总不会让我空着手去你家吧？” 郭青也看出他的为难，就皱皱眉头：“也不至于买阿胶吧。那东西很贵的。” 朱木阳摇摇头：“今天咱们俩都别客气。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块布料，在晓华车子上。是当年我在南京读书时，拿到第一份奖学金的纪念。云锦，你听说过吗？” 郭青摇摇头，这是实事求是，他真没听说过云锦是什么东西，只是听名字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而且听说是朱木阳奖学金买的，就有点小幸福：“嗯。一会儿我爸爸要问你一些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呀。” “问什么？”朱木阳也有点头疼，郭局长和他算是老相识，可是将来万一自己和郭青成了夫妻，那可就是老丈人身份。朱木阳有点害怕。 “他可能要问你对将来的打算。我说你有可能调回高唐，但是短时间内不能这么办，至少要混个一官半职。我听说在事业单位一年后就是助理工程师，相当于副主任科员职务。是吗？” 朱木阳现在做人事工作，前段时间和杨晓梅申报过设计院的职称材料，对于职称之类是了解的。他点点头：“嗯！大学本科一年毕业是助理工程师，再过四年就是工程师，按照工资上说，工程师比照正科级要高。” “四年呀。”郭青对这个数字很是敏感。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县百货大楼，朱晓华正在东张西望，她一眼看到了郭青，然后看哥哥居然和她在一起，不由暗中吐吐舌头：自己是电灯泡了，哥哥和嫂子约会都要躲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