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求静好?》 正文 第一章 大年初一 泽敏十四年,大乐历经百年,却更换了数十个皇帝,如今的泽敏帝则不同往年帝皇般懦弱无为,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大乐盛世,登上帝位第二年,大乐的铁骑便踏遍了周边列国,但凡不服顺者,皆是落得遍地血腥,可正是这样的残酷才换来大乐的歌舞升平,风调雨顺,更是放宽了对商人的管制,遍地的小商走贩,商贾世家更是迎面而上,真真一副繁荣强盛之景气。恰好今年是大乐百年基业成就之时,大乐史官提出将此盛世列入国史,是以泽敏十三年,年尾团圆夜,大乐国都——江城,炮竹响彻天际,舞龙灯火亮如白昼。 大年初一,清晨,江城东市经过一夜炮竹的洗礼,满地红艳艳的炮竹纸碎片,因着过年人们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劳作,街上也不过是个别门府出来三两个仆人来打扫门道,不过他们皆是心不在焉的,眼睛总是斜向同一个方向——安溪候府。 说起安溪候府,那可是江城出了名的仁善之家,尤其是对下人,又是派发红包添薪,又是准许他们睡得晚一些,起得迟一点。故而到了这个时分,安溪候府都没有人出来打扫,大门处的牌匾上c门上c道上也都挂c铺满了红纸屑,若是没有地上跪着的三人,倒也算是瞧着喜庆。 跪在地上的三人,皆是身着蓝布衣,两个小的倒也算穿得厚重些,大的却是淡薄至极,这样的颜色莫说是大过年的,便是温饱之家在寻常日子都不怎么会穿的,大乐朝对于衣服是有着迷信一般的讲究的,衣服可得穿得鲜艳些,日子方会好过,若是穿得暗淡,那可是会躲过老天爷的眼睛,一辈子都是走不了运的!这不,三人的存在如何不引人注意! 又过了些时辰,街上的人也多了些,可都不过是睁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罢了。一圆脸妇人经过,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模样甚是相像,应当是三母子,这富贵人家怎么都会有那么几件风流债,瞧这架势应该是想进门,那男人不愿。 圆脸妇人好奇得张望着,待到仔细看清跪在地上女子的容貌后,她撇了撇嘴,正想迈开的腿,眼睛扫过那身板最小的孩子时,却发现孩子微微发白的嘴唇在颤抖,脚又停住了。 圆脸妇人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没好气道:“这位姑娘,你便是要进门,这般作践孩子也未免太心狠了,这都还没开春呢,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般年幼的孩子!我家中的小儿比这孩子更高更壮,我都是护着呢!做什么娘亲呢!” 那女子抬起头,周围的人也都伸长脖子张望着,只见女子肌肤洁白似雪,瓜子脸稍长,杏眼微翘含柔情,鼻子微挺,嘴唇发白,便是粗布麻衣也难掩美貌。面对圆脸妇人的质问,那女子强扯嘴角,微露笑意:“大姐,若不是为了孩子日后的名声,我也是断不会让孩子们遭这般罪的!我倒是敲过门,只是一仆人告知莫要扰了大人们的清梦,且先等着!”说罢,搂过最小的孩子,泪珠滴滴滚落。 圆脸妇人的眼神放柔,摸了摸两孩子的头,轻叹一声,也是,这样的外室生子是最最受人看不起的,女孩也就罢了,大了嫁人也可好好过日子,男孩日后却是没有法子参加科举的,在外面做人做事都是低人一等的,做娘亲的怎会不心急,不管怎么说,娘亲总归不会害了自己孩子的。 圆脸妇人抬头看着这高门的门匾,她并不识字,可那些龙飞凤舞c涂着金漆的字,无不彰显着府院主人的权势富贵。圆脸妇人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安溪候府的大门便吼道“常道虎毒不食子,今儿个真是开眼界,长见识了。天寒地冻的,自个儿的孩子都能放任跪在地上,真真是富贵人家无亲情!” 有了这妇人带动,一时间,原在围观的人也都纷纷吵吵嚷嚷了起来。一时间,原本零零散散隔着距离观望的人们都围着母子三人聚成了一个圈。那些个早出门的开始细细讲述了起来:“那三人从今儿早就跪在那了,看着就”到了关键点,那人也闭了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指了指那安溪候府,又朝那三人撇了撇嘴。 那听的人啊也是机敏的,不过说得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就一副明白明了的模样,点点头,细细的讲着各种小道消息。圆脸妇人瞧见这都热闹了起来也就抽身离去了,只剩下一堆看热闹的和瞎起哄的围着安溪候府的门口,就在人快要挤满街道之时,安溪侯府的大门开了。 站在中间的是一位老夫人,面容严肃,脸上白净却有颇多斑点,额前是灰白貂皮镶绛紫宝石昭君套,身着琥珀黄压杏黄边锦缎长袍,外披兔毛领赭石披风,手握花卉纹捧炉,她正是如今安溪侯府的掌权者——安溪候老夫人,甄氏。 站在甄氏左侧的两人,男子衣冠堂堂,女子书卷气十足,经常出入安溪候府周边的人,大抵都认得,他们便是安溪候袁熙德及其夫人殷氏,两人此刻都绷着一张脸。三人身边站着五c六个面露不屑丫鬟婆子,以及九c十个神色紧张的护院。 原本站在周边看热闹瞎嚷嚷的人群,瞬间噤声了,那跪在地上的一双小儿女却是面带欢喜稍大一点的已经开口了,“爹爹!”说罢,摇摇晃晃了几下才站起来,奔向安溪候,众人原只觉得两孩子长得像女子,如今有了对比,竟与安溪候更为相像! 安溪候虽然黑着脸,却还是走下台阶来,拉过两孩子,却是不顾跪在地上女子的死活,径直走了回去,将两孩子交到了甄氏手中,再对着人群说道“今日之事,实属家事,府内自行安排,各位都散了吧!”语音落,一枣红色长袍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逐一向众人递过红包,人群这才散开。 甄氏看着眼前这一双小儿女,眉目虽未长开,却已经是满满袁氏一族的气韵,小脸蛋,皮肤白皙,身量削长,心中甚是欢喜,不过到底忌惮着殷氏,微微打量,只见是她面色平静,看不清悲喜,这倒是让甄氏不好拿捏了。 安溪候同殷氏成亲十余载,如何不明白她就是个醋罐子,便是亲近一下通房丫头,都能给自己好几天脸色,更何况如今是一双儿女出现。冼氏这般行事,莫说是殷氏恼火,安溪候也是始料不及的,明明都许了诺,会让她光明正大的进门,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愈想,安溪候强压心底的火气愈是压不住,冷声对着下人们道:“将她拖进来吧!” 殷氏看着由强压着暗自欣喜变成满眼不可置信的冼氏,微微笑了。这落入冼氏的眼中,自然是难以忍受的,路过殷氏身边之时,目带挑衅,轻声不屑道:“下不了蛋的东西!” 殷氏目光微沉,不过一瞬间便是笑开了,冼氏都看呆了,不知为何,原本平庸的容颜经这一笑竟艳如牡丹!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同殷氏夺目笑容一同袭来的,还有一只略微肥胖的手掌。 不过片刻,冼氏便被打了五c六个耳光,摔在地上还翻了滚,捂着火辣辣的脸才明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双小儿女见娘亲受欺负,自是争着过来讨公道,那大一些的女孩神色怯怯地搂住冼氏,仰头问道:“为何打人?” 小一些的男孩则是站在母女俩面前,叉着腰,手指着殷氏一旁的婆子吼道:“可知打人是错的!” 殷氏笑了,看来这个孩子像他娘亲,是个会争取的,却没她娘亲那般会掩饰,柔声道:“打人是对是错,要看打的是谁,以及出手的又是什么人!” 男孩楞了一下,怒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打你,反正小孩子无论做何事,都是会被原谅的。”说着动起手来,甄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还未等她喊出声来,殷氏便很是自然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小小的身子摔在了地面上,冼氏也是哭得撕心裂肺,连忙爬过去给男孩检查一番,看向殷氏的目光犹如杀父仇人! 而方才动手打冼氏的嬷嬷也是一脸心痛地捂着殷氏的手,嘴上呐呐道:“哎哟,我的小姐啊,怎的这般劳碌,若是伤着了,该如何是好,这样好看的手可是要用来拈花采蝶,写字画画的!” 男孩红着眼眶,抿着嘴,瞪向殷氏,举起小拳头,安溪候一把抓住他:“博儿,休得胡闹,快见过母亲!”袁均博扯着被安溪候拉住的手,嘴巴闭得紧紧的,眼泪不停地流,冼氏低着头啜泣着,殷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既不主动要求,更是不回避。 安溪候见呵斥袁均博无效,便冷声道:“冼氏!你就是这样教的孩子!”冼氏原想通过孩子的胡闹来让安溪候妥协,看来还是低估了殷氏在他心中的地位,纵然心中千般不愿,还是拉住挣扎不已的袁均博,苦涩道:“博儿,快唤夫人母亲!慈儿也是。” 冼氏这一说便是承认了自己侍妾的身份了,殷氏心中痛快,微抬下巴,却依旧是不作声,袁娅慈细细声道:“慈儿见过母亲。”,袁均博到底年纪小,唤了声“见过母亲。”便一直低着头,殷氏示意殷嬷嬷见礼,袁娅慈双手接下后,轻声道:“谢过母亲。”殷氏轻点头以作回应,倒是袁均博任凭谁说,都没道一声谢。 甄氏连忙笑道:“慈儿当真是好生嘴甜,殷氏,府上年纪大的都上了书院,如今都年初一了,依旧留在书院学习着,安溪候府也就只剩下棋儿,未免太过于冷清了,难得博儿同慈儿也不过这四岁的光景,正是可以玩在一块的年纪,也热闹些了。” 殷氏微微一笑:“殷嬷嬷,着手安排这位姑娘的住宿吧!”殷嬷嬷便是方才掌掴冼氏的人,也是殷氏的奶妈,为人泼辣细心,又深谙高门后宅之事,这事交给她来做,绝对会让冼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 冼氏虽然出身市井之家,但也是知道在高门大户之中,生过孩子的女人再怎么着也是姨娘级别的,怎么如今却是最低贱的通房!她为了带着一双儿女住进来,又是跪地,又是委曲求全的承认殷氏的身份,更是让自己的孩子去叫她一声母亲!却是换来一个通房的身份! 冼氏猛地站了起来,身体直哆嗦,手指着殷氏:“你!你!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得眼含泪光地看向安溪候:“侯爷,当初您可是许了妾身贵妾位份的,如若不是为了博儿同慈儿,便是一世做外室又如何!”说完便嘤嘤哭了起来,泪珠子是一颗接着一颗滑过脸庞,陪着身后亭子的景,也算是美人图一副了。 原先甄氏只顾着心心念念的孙子,没有空去打量这个冼氏,如今是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只觉得反胃至极,为了逼迫安溪候府,选择大年初一来找麻烦,看在孙子的份上,自己也忍了,可是如今竟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去指责侯爷,莫不是以为这府上的人同外边的一样,会为她“做主”不成,真是看着眼里透精光,实际是浑身冒傻气。 原打算帮一把冼氏的甄氏黑着脸,任由她跪在地上哭着,殷嬷嬷人精一般,怎么不抓紧这个时机,一把拉过冼氏的手,“闭上你的嘴!进了安溪候府的门,规矩便要跟上,侯爷是做大事的,府上事务多由老夫人同夫人把持着,侯爷后宅之事更是由夫人负责,有何事你要说的c做的,都得先得了夫人的准才行,像方才那样无礼之举,按府规,你是要挨十板子的,念在无知,此次可免责罚,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安溪候念着冼氏到底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冼氏既已生养一双儿女,位份也应当抬一抬,通房不甚合适。” 殷氏依旧笑道:“本是想今日儿大家都能歇一歇,这筹备位份升姨娘也算是大事,既然冼氏这般心急,那就在此处行礼吧,好快快了却冼氏心愿。那便唯有难为下人们了,殷嬷嬷,快去吩咐一番吧,好让冼姨娘安心。” 有了殷氏这一吩咐,庭院之中来回走动的丫鬟,婆子更多了,一个两个更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新来的姨娘。冼氏见状,心头是悔恨交加的,这是庭院,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下人,虽未久留,但也能看出府里的仆人都对这里关注的很呢,怕不用一会儿,消息就能通了天去。冼氏暗恨殷氏把话说得漂亮,怕是就算她愿意明日行礼,来惯例的下人也会不少吧,偏偏殷氏这样开口了,自己是怎么也都拒绝不得的。 甄氏心中暗暗骂冼氏蠢笨如猪,自讨丢脸的,能就能在生了一双儿女,既然都惹了事还哪能再想着能安然。 不过殷氏这番动作也好,既给冼氏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又能出出气,甄氏盘算着冼氏出的气越多,袁均博就越容易归在殷氏膝下,自己的金孙也就名正言顺了,想着笑得越发灿烂,高兴地唤道:“好,好,好,安溪候府好久不曾这般热闹,把下人们都叫出来,热闹一番,简简单单行礼,好一家人团聚过好年!” 冼氏一听,脸色发白,原想着殷氏无子,自己可以一步步取代之,可是经过这一出,想要取代,那就真的是困难至极,手里端着下人送来的茶,一步步走向巧笑嫣然,端坐于椅子上的殷氏,冼氏悔恨不已,却要强做欢颜,缓缓跪下,低头,高举双手,唤道“夫人,请喝茶!” 殷氏接过茶,慢条斯理地轻抿一口,便递给了身后的小丫鬟,冼氏却依旧不得站起,跪在地上,听着一众嬷嬷高声宣读的侍妾行事之规。冼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不已,那些条条规规,她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凭着一股气撑到了最后。 殷氏给了一个红包与她便施施然走了,至于安溪候早就在她献茶行礼的时候就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如今只剩下几个瘦瘦小小的丫鬟对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殷氏退让 福园内,甄氏亲热地拉过殷氏的手,满脸痛惜道:“殷氏,到底为难你了,过年过节的,安溪候府可经不起折腾了,有了这一遭,唯有咱们一起处理好这事儿,方能不留话柄!何况内宅和睦,子嗣延绵,这都是能给德儿在圣上面前博得好前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殷氏如何不知甄氏是想着自己主动提出将那两个孩子纳入自己名下,好正嫡子之名,果然应了母亲之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相信第三次也还是会有的,想起自己当初不听母亲的劝阻,信誓旦旦地说着绝不后悔,如今的殷氏是心底苦涩难当啊。 甄氏见自己提醒得那么浅显,殷氏依旧是自顾自地发着呆,便松开了殷氏的手,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殷氏回过神来,浅笑扶额:“婆母,见笑了,这些天忙乎惯了,这一下子清净了下来,有些不习惯,明日估计热闹了,便会好些!” 甄氏轻声道了句:“是呀,既然如此,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着吧,明日还指着你带着雯儿c博儿同慈儿三个孩子去迎客,长长见识呢!” 殷氏苍白的脸瞬间铁青,低下头,心中暗恨甄氏这个老虔婆,如今是想强逼着自己来承认了?关于袁熙德养外室这件事情,甄氏应当是揣个明白装糊涂,自己没有去拆穿这一切,也算是全了她的脸面,偏偏得了一还想着二! 殷氏眼里闪过狠厉c不甘c忧伤,自打倾心于袁熙德后,她就不曾有过顺心顺意。为了袁熙德的花前月下,她放下了自己选择夫婿的准则;为了袁熙德的“合乎礼仪”,她亲手杀掉自己五个月大的孩子;为了安溪候的“孝义”,亲手奉上中馈掌家权;甚至为全了他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委曲求全。这些年外界看来,自己是婆母疼惜,丈夫垂爱,受尽世间女子的幸运,可内里的委屈c退让却只有自己明了! 甄氏看着沉默的殷氏,挑挑眉,语气放缓“殷氏,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绝不委屈了你!但是叶家的子孙总归要归府吧!占了个好名头,日后对家族方有用处,你一时半会想不清,以后就明白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殷氏心底冷笑,甄氏向来如此,嘴上一样,心中一样,做起来又是另一套的,若真的是这样,又何须因为公爹同一丫鬟行周公之礼后,将公爹送到庄子上去,这到了儿子这里,只恨女人不够多,殷氏淡淡地行礼告退,回到和苑之后便打发人去告知甄氏,头疾犯了,明日不见客。 和苑,殷氏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听着来回话的丫鬟说着甄氏气急败坏的情形,殷氏笑了,嫁人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第一次这般耍脾气,当真是心情舒爽呢,往常哪一次不是自己乖乖顺从了去! 殷氏挥挥手,那小丫鬟也就出去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从前都是想着不让袁熙德左右为难,自己的名声,袁绮雯的前途,安溪候府的脸面等,但凡是有气,最后都变成无力了,多少次独自憋着,揣着。 殷氏如今细细想来,安溪候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也就不会在成婚之前,要同自己行礼,也不会一昧强调所谓的孝道,让自己一退再退!更不会到了这时分也没有回来和苑解释一番,殷氏越想越伤心,眼泪是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好不委屈。 殷氏无力的走至床前,和衣躺下,看着冷清地房间,殷氏心底是越发的冷,和离的念头一闪而过,可紧接着的又是往昔袁熙德对自己的浓情蜜意同甜言蜜语,心中顿时犹如刀割一般,不自觉的裹紧了被子,也不知哭了多久,竟也睡着了。 待殷氏再次醒来,眼睛酸涩不已,凭着触感,便知道自己睡在了袁熙德怀里,心头一暖,袁熙德到底心中是有自己的,可一想起以往受到的种种委屈,眼泪又是止不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袁熙德,恰好遇上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殷氏不由地啜泣了起来,那眼底的乌青,是不是也证明着他也是同自己一样煎熬着的? 袁熙德双手一下子搂紧了殷氏,x胸前的衣料微湿,声音低沉道:“夫人,都是我的错!莫要再哭了,夫人,莫哭了!你哭得我都心痛了!这些年来,你做的一切我都放在心上,你的委屈,你的无奈,我都是放在心上的!夫人,难道你都没有感受到吗?” 殷氏不言语,只是将头深深埋在袁熙德怀里,渐渐地,袁熙德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子颤抖的厉害,无声的落泪变成了抽噎,最后竟是放声大哭。袁熙德一边轻拍着殷氏的背,一边轻声道:“慧知,莫要哭了,是我对不住你,仔细你的眼睛,下半辈子我还要与你同看安溪候府的繁荣光景呢!” 殷氏抬起头看向袁熙德的眼睛,似是感动,又似是在找些什么,袁熙德眨了眨眼睛,笑着亲了亲殷氏的眼眸,“夫人,可是被为夫的美色吸引?”说着抓起殷氏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夫人,为夫认定了,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可以!” 殷氏到底来福园请安去了,甄氏看着一脸惨白的殷氏带着笑意盈盈地袁绮雯过来,脸上的笑立刻真切了些,抱过袁绮雯,指着袁娅慈同袁均博说道:“这两个便是你的亲妹妹c亲弟弟,你可是七岁了呢,是长姐,日后可得多多教导弟弟妹妹!”袁绮雯看了眼殷氏,心中不安,却又碍于周围都是长辈,众人也都是一派欢乐喜庆,所有问题都无从问出口,有些迷茫地神态,不过始终没有做任何表态,惹来甄氏的不满意,渐渐送了抱着她的手。 倒是身为甄氏大儿媳c殷氏大嫂的蔡氏,心有戚戚,深有同感,也抹起泪来,这殷氏出身好,才情好,处处压她一头,若是旁的事,她还会幸灾乐祸一番,可是说到侍妾c外室之事,哪个女子没有这样那样的心结! 蔡氏难得开口真心劝殷氏道:“弟妹,打起精神来应付那小妖精要紧!” 被甄氏狠狠瞪了一眼,蔡氏顿时住了口,再看着殷氏有些恹恹的,也就不再开口了。 而安溪候袁熙德对于这一切,只作没听见,没看到。这时候,冼氏进来了,一众人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冼氏正想行至甄氏跟前行礼,曾嬷嬷赶紧使了巧劲踢了冼氏正要抬起的脚跟,冼氏不设防,一个踉跄就整个人扑倒在地,好不狼狈。 袁均博同袁娅慈小姐弟两连忙跑去冼氏身边,唤道“娘,娘。”明显带着哭腔了。 蔡氏轻笑,“哟,这二弟新进的姨娘未免也太懂礼了,只是这礼行得不规矩!” 冼氏强忍着膝盖c手掌的疼痛,爬了起来,跪在甄氏面前,道“是妾身冼氏失礼了,还望婆母见谅,博儿也莫要担心。” 冼氏话音刚落,殷氏冷笑一声,“大嫂说了一句懂礼,你还真当一回事了!婆母是你叫的吗!身为妾侍,不知妾侍该如何尊称府上的老夫人同少爷c小姐吗?” 甄氏没有出声反驳殷氏的话,就冲冼氏挑了大年初一来,让安溪候府没脸,就知道是个有野心,需要敲打的。冼氏立马委屈着那张小脸,看向安溪候,眼中的泪要落不落,好不动人,最后还柔柔媚媚道了一声“侯爷!” 甄氏再也忍不住了,耍狐媚子也不分场合,也不看看满堂站着的孩子,这是把这安溪侯府当成什么了,恨声道:“德儿,还是要将三少爷同二小姐留在福园罢,趁着年纪小,老身来调养,莫将外面那些个不三不四习气都带进来了!冼姨娘,不是说了今日迎客,你不必出来的,看来昨日的教导,你还是记不住了,这是安溪侯府,不必你冼家的蓬门小户,今日就好好去祠堂跪着静思己过吧!” 冼氏慌了,抱紧来到她身侧的儿女,“老夫人,慈儿同博儿可是妾身的命啊!”殷氏听着甄氏的话,同样也是气得肝儿痛,还是想着给那个孽种去造势,但凡主母在,庶子不管怎么说,向来都是养在主母膝下的,哪有养在祖母膝下的! 甄氏看了一眼众人,冷笑:“这就是安溪候的规矩,你若不喜,那也大可不必遵守,只管自己走出去就是了,安溪候府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此话一出,冼氏也唯有放手了。 待甄氏处理好了冼氏一出闹剧,安溪候府全体上下依旧走在正轨上,大约早饭过后,客人便络绎不绝地来了,不少人都已经“听说”了安溪候府的事,也都好奇于安溪候府的新面孔,频频朝着角落里的小人儿看过去。 不过,殷氏始终是一副笑吟吟地模样,既没有主动介绍,也没有明面上给两个小人儿脸色,众人也都是明晓事理的,没有几个愿意大过年的自找不自在,也就始终没有人问起两孩子的事情。 渐渐地,人们将眼光放在了七岁的袁绮雯身上,对比殷氏,毕竟年纪放在那,便是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没料到袁绮雯完全学会了殷氏的精髓,无论是什么问题都能成功顾左右而言他。在场的夫人们就此立马对这个安溪侯府大小姐高看一眼,比起那两个小人儿,虽然容貌远不及,但是说到气度与待人接物,却是远超两人之上的。 甄氏喜欢排场,待到宾客们都来得差不多了,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众丫鬟与大房今日方赶回来的两个大房孙子——袁杰与袁伟。 众人顿时站了起来,笑着称赞着甄氏的好气色,以及一众出色地孙子c孙女,开心得甄氏脸上越发得红,看着袁均博c袁娅慈远远地站着一边,连忙冲两人招手,笑道:“乖孙儿们,赶紧过来,让大家瞧瞧咱安溪候府的一双幺儿!” 袁均博有些不自在地搅着腰间的玉佩,看着甄氏的模样,犹豫半响还是拉起一旁袁娅慈的手,一同走了过去,待到甄氏面前却又不知如何讲说,至于行礼,压根就没有人教过,只是模仿着今日看到的姿势,肢体僵硬,声音变调地行了一礼,显得尤为地小家子气,看得众人是眼冒不屑,甄氏心中不喜,脸色自然也不好,袁杰也是轻哼了一声。 袁娅慈顿时便落泪了,却不敢出声,倒是袁均博红着一双眼睛,始终高昂着头,袁伟摸了摸正在垂泪的袁娅慈,轻声道:“慈妹妹,新年难得见一面,哥哥明白你是心中挂念,快莫哭了!” 闻此,袁娅慈才止住了哭,勉强地笑了起来,哭过的眼睛显得尤为清澈动人,面庞是缕缕泪痕,真的是美极了,众宾客也连忙就着美貌夸了起来,袁娅慈也是羞红了脸,眼睛闪着光,偷偷打量着袁伟,不同于袁杰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皮肤白皙,袁伟是皮肤稍黄,圆脸,眼睛微长,笑起来更是不见眼珠子,却是浑身散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一时间因着话题聊开了,各有心思的众人也都相谈得和谐。摸约午时时分,安溪候府的热闹才消减了一些,之所以说消减一些是因为,这安溪候府的大姑奶奶回门拜年来了。 福院内,甄氏坐在主位上,眉开眼笑地看着袁眉纤——安溪侯府大姑奶奶夸赞着袁均博,“哟哟哟,还真的是漂亮得紧呢,来,来,让姑姑瞧瞧,同二弟那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果然是我安溪侯府的好男儿啊!”袁眉纤生得削瘦,面腮无肉,眼窝微深,颧骨高,两瓣嘴唇微薄,笑起来扯得嘴唇更是薄,笑起来的声音却是响极了的。 袁均博被袁眉纤拉着转了不下五圈了,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听着这样赞美的话心中还是有些飘飘飘然的,可惜娘亲作为姨娘,今日是没法出来的。一旁的袁娅慈听着袁眉纤对袁均博的夸赞,心底欢喜,脚步也是一步步靠近了去。 虽然袁娅慈对于娘亲所做的一切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来到安溪侯府之后,住所是大了,伺候的人也多了,同时规矩也大多了,见人便要跪,要行礼,与袁均博一同住在福园内,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差别对待,以往在那个家时,娘亲与爹都是对自己更好一些的,心中的落差渐渐也大了起来。 袁眉纤又是拉着越靠越近的袁娅慈夸了好一通,说罢还搂着她抱在怀里,环顾了四周,问道“绮雯,你清苑表姐呢?” 华清苑,是安溪候府四姑奶奶袁眉葉的女儿,时年八岁,因着袁眉葉夫妇任职皇商总筹,四处奔波,实难顾及的到女儿,便寄养于安溪候府,已经也有两年了。长得是圆乎乎惹人喜欢的,性子也是乖巧极了,只是太过安静了,甄氏也是不甚喜欢,而且这孩子自小便爹娘不在身边,身子也没人照料好,隔三差五便病一病,这大过年的,也是得了风寒,也就留在房里,没有出来了。 甄氏笑意减退:“苑儿身子不适,老身便让她留在房里好好休养。” 袁眉纤向来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又是四个姐妹里来得最勤,自然知道甄氏不欲就此事多讲,也就主动说起别的话题了:“绮雯,日后有了弟弟妹妹,可得多照顾些,你连个表姐都能照顾得那么妥帖,嫡亲的弟弟妹妹可应更甚呢!” 袁绮雯寻常也有几个要好的闺中密友,关于庶子庶女,外室之类并不陌生,自然是不会同袁娅慈,袁均博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何况殷氏的态度也是放在那的,对着袁眉纤只是笑笑却不答话。 这时一道洪亮声音响起“说得对,雯儿,大姑母讲得有道理,可得好好照顾嫡亲的弟弟妹妹!”安溪候袁熙德进来了,身后跟着袁杰,袁伟还有身量最高的关志旭。 关志旭,正是袁眉纤的儿子,看见自家儿子虽然衣裳并不及袁杰c袁伟光鲜,可是那气度可是三人中最甚的,心中是欢喜不已,自然是忽视了殷氏投过来不屑的眼神,不过安溪候的话,更是让殷氏心痛,这才回来几天,便这样急迫的合着所有人来给自己下套。 殷氏想着今日早晨,袁熙德同自己的讲话,低下了头,到底是无子啊!便是有个女儿也好,可惜的是,殷氏强作精神,笑了:“说来,均博也是深得婆母c夫君喜爱,我瞧着也不错,便将均博寄养于名下吧!” 袁熙德冲殷氏满意地微笑,抱起坐在袁眉纤膝盖上的袁娅慈,慈爱地笑着说:“慈儿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呢!” 袁绮雯心中不是滋味,摸约是四岁之后吧,袁熙德便没有再抱过自己了,看着脸蛋红扑扑的袁娅慈自然地搂着自己父亲的脖子,神色安然,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看看殷氏,竟然是面带微笑地去看着这一幕,袁绮雯似乎觉得有些到手的东西,又从手上溜走了,急急忙忙笑着大声道:“父亲,难道雯儿就不讨人欢喜吗?” 甄氏心急如焚啊,这袁均博同袁娅慈是双生子,一个养在名下,一个不养,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这两个是庶子吗?虽然这是现在闹得这样大,但日后经过时间,始终都是会淡化的,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下人进来了:“回老夫人c侯爷c夫人,二姑奶奶身子不适,年节过后再来拜访!” 这一打断,甄氏也不好提起来了,又加上殷氏的不合作,一顿家宴吃得甄氏的脸是越来越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看清 是夜,和苑,殷氏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大丫鬟花君正轻轻地给殷氏的小腿做按摩,殷嬷嬷走了进来,挥手让花君先退下。殷氏察觉腿上没有了敲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殷嬷嬷关切的眼,只见她笑着道“小姐,姑爷正来着这边,您估摸着如何同他商讨一番。” 殷氏才“嗯”了一声,安溪候便进来了,殷嬷嬷行礼,望了殷氏一眼,才走了出去。安溪候脱下身上的衣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只见殷氏冷冷清清站了起来,却不发一言,安溪候走至她面前,抱了起来,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夫人,受苦了!” 殷氏多想推开安溪候,可是偏偏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就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了,只是强忍了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喉头发出一阵阵苦涩的哽咽之声,安溪候将殷氏抱得更紧了,不断地唤着夫人,唤得殷氏心中的怨恨都随着眼泪出来了,只剩下一阵阵委屈。 为了不在大过年的丢人,殷氏将不安好心的冼氏放了进来,没有嫡子,自己也愿意将那不识好歹的袁均博认归名下,却还想着得寸进尺,没错她就是要这样让所有人只要一提起袁均博,一看到袁娅慈就能知道这两个是外室子女的过去,让甄氏那老太婆恶心恶心!至于孩子无辜,难道她就活该受罪! 良久,殷氏才止住了哭,安溪候点了点她的鼻子,“可是饿了?” 殷氏明明满腹的委屈,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着自己是哭花了脸的,瞬速别开头。袁熙德的手抚上殷氏的脸,掰了回来,两人对视着,一字一顿道:“夫人,莫要再哭了,本侯啊,最为牵挂不舍的就是你啊。”说罢,又将殷氏搂入怀中,殷氏这才又展笑颜。 安溪候吩咐着众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甜汤都端了进来,有桂花糕c冬瓜糖c糯米糕以及红豆芝麻甜汤,这都是殷氏爱吃的,大约是因着甜汤,苦涩了一天的心总算有丝丝甜润滑入,殷氏将糯米糕摆在了安溪候面前,“德郎,你也来吃些,今日的厨子做得不错!” 安溪候笑道:“夫人,你吃,我喜欢看着你吃!”殷氏才喝完最后一口甜汤,安溪候便一把抱起殷氏,“夫人今日好美!”殷氏双颊绯红低下了头,耳边有着轻声地呼气声,由轻到重,在余下的便是窸窸窣窣的衣裳脱落声。 站在门外守夜的殷嬷嬷同花君相视一笑,这坎啊,两人算是迈过了。 安溪候搂着依旧红粉菲菲的殷氏,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饶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今日之事都是为夫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你都如此大度了,博儿都揽于名下,也不必在乎多一个雅儿了吧!” 明明是窝在安溪候的怀里,殷氏却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不禁哆嗦了起来,安溪候的脸凑过来,殷氏一把推开了把,也不知道用了几分的力气,安溪候整个人都被推下了床。殷氏搂紧了周遭的被子,紧紧盯着安溪候的眼睛,清朗,不见一丝迷离。殷氏笑了,越笑越大声,状若疯魔,吓着了门外的曾嬷嬷同花君,更是吓坏了袁熙德,他瞪着眼睛直起身子,同殷氏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殷氏笑得几乎背过气时才停歇下来,她睁着双眼,泪落下之后,眼睛格外清澈,“袁熙德,你从未觉得你错了!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两个野种能有个嫡出之名!我,殷慧知,从来就没有生过那两个贱种!” “疯了!疯了!”袁熙德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随便捡了落在地上的几件衣裳,扯过之前搭在椅子上的衣袍,逃也似就走了,远远地,依旧能听到殷氏癫狂的笑声。 殷嬷嬷同花君在袁熙德走后立马来到殷氏跟前,看着殷氏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殷嬷嬷心痛不已,殷氏一路走来,那双澄净有神的眼眸在这安溪候府的后宅之中,渐渐也变得迷离起来,让人看不清,可也不曾如这般空洞,殷嬷嬷红着眼睛给殷氏穿上衣裳,眼里透过狠厉,收拾好殷氏后交代了花君几句,也就出去了。 殷氏此时正白着一张脸,将花君赶出去后,便坐在刻满并蒂莲的梨花木铜镜梳妆台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的黑变成了白。殷氏的手抚上微凉的脸,紧紧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睛,笔挺的鼻子,以及薄薄的嘴唇,不用上脂粉,脸上想必也是一片素白,憔悴衰老。不知到底是心凉还是脸凉,殷氏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从镜子中,殷氏似乎又看到了冼氏,杏仁眼c俏鼻c瓜子脸,低头楚楚可怜,抬头无限风情,怕是自己再年轻十年都没有那样的好颜色吧。十二年前,殷氏是金贵的兵部尚书唯一嫡女,殷氏一族是文臣世家,她父亲更是以清流著称,三个哥哥也皆年少得志,早早中了举入了仕途。 即便自己无越国公嫡长女安氏艳绝天下的容颜,也无和乐公主通过经商造福一方的才能,却也凭着男扮女装混进考场,得了个榜眼,一举成名。此后,三人更是因着友邦进贡宴合作了才艺表演,成为江城三绝,一时风头无双。 殷氏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她最最轻狂的岁月,可也是最最无知的年华。正是因为着自己的傲气与才情,拒绝了多少上门求亲的好男儿,以为父亲母亲所赞成的“门当户对”是迂腐,偏偏相信荒诞的“跨越”门户之见的小姐同小厮的戏剧爱情,希望来一段惊憾世人的缘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真傻,竟为了袁熙德生生将自己蹉跎了岁月。 没错,每每听到袁熙德的甜言蜜语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如今细想,袁熙德的眼里从未有透露过迷恋,至于口头上说得再漂亮,最后要退让的都是自己,这一段情,大抵都是自己一头热的去贴过去吧,是以总是害怕。 因为害怕会失去袁熙德,所以没有明媒正娶,自己也献身于他,更是作践自己为了他的名声,打掉已成型的孩子落得伤身无子的结局,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同别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养在身边,尽心尽力地打理着安溪候府,为他做足场面,甚至哀求父亲提拔一二,熟不料,她从未拥有过他的心,是的,从初见时,袁熙德便是一如既往的眼神无意。 当初她遇上了如今的安溪候,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户部侍属,那还是捐官捐来的,袁熙德不过是说了并不介意她的容颜年纪,只在乎她的艳绝才情,她就信了!却从未见袁熙德拿起书本,闲暇之时也皆沉迷于酒肉饭桌之上。 戏书便是戏书,世俗便是世俗,哪有那么多的情缘纠缠现世,各位也不过是为利来,为利去罢了。殷氏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回忆起两人的纠葛,追溯起十年前的正月十五,元宵夜市自己与和乐公主c安氏相约游玩,无奈夜游人多,才进入夜市不久,三人就被人群冲散了,就是自家的仆人们都跟不住自己,当自己快要挤到河边,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身子稳住后,殷氏抬头便见着了一张桃花脸。 只见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微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袁熙德笑得恰到好处,风流却不下流,柔声唤道:“小姐,无事吧?” 殷氏这才发觉自己过分了,顿时低头,两腮通红,为美色近前雀跃不已,也为想得那公子姓名却碍于规矩着急不已,不料恩人却是体贴极了“小生袁熙德,见过小姐。” 自此,这个名字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殷氏心中暗喜,也依旧遵循着淑女礼节,盈盈行礼,道了声娇媚的谢。而和乐公主却不合时宜得出现了,眼光辗转两人之间,皱了眉头,拉起殷氏变往宫门方向走。 殷氏无奈,再回头的瞬间,看着那双依旧望着自己的桃花眼,竟鬼使神差的“丢下”了自己的手帕,至此开始了两人的孽缘。殷氏如今回忆,竟发现身边无论是亲人,还是好友当年都不看好这段姻缘。 只听见外间一阵吵杂声,仔细辨别似乎传自福园,殷氏站了起来,推开半掩着的窗子,倚于窗边。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殷氏有些耳熟,敢如此没羞没躁地在福园内吵闹,想来是那个冼氏弄出来的。 殷氏正想着,花君便面带喜色走来,“小姐,是老爷少爷们过来了,您也出去看看吧!” 殷氏心头一喜,多少年了,父亲因着当年自己与袁熙德的事情恼了自己,从不过问自己成亲后的生活,便是自己回到殷府,也都是淡淡的,还以为情分就此断了,如今过来无非是想着为自己撑腰,看来父亲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殷氏连忙收拾一番,便赶往福园。还未踏进福园,殷氏就听到了冼氏的嘲讽“不过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如今有好好的儿女成双送过来,竟还拒了去,德郎当初若不是落魄了,怎会瞧得上那老女,若不是看在”竟全然不同前两日的温声弱语,殷氏冷笑,这么快便显露真面目了。 一道男子的怒吼响起:“袁熙德!”正是殷氏的父亲,殷尚书。 冼氏的声音停顿了下,冷笑了声,“你吼德郎作甚,难道这不是事实?她是有几分名气,可以助一助德郎,若非如此,德郎又怎会娶她!白白浪费了十年光阴,德郎总说,人人皆道他读不了书,即便如此又如何,还不照样娶到有名的才女,可有才又如何,日日夜夜都端着,还不如寻常女子来得活色生香呢!” 殷氏站在门外,眼眶红了,对于冼氏这一番话心中有数,这些话怕是都出自自己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的夫君之口,殷氏拼命忍住想落泪的冲动,既然袁熙德任由一个外室“夫人”如此糟蹋自己,无情至此,如今便是由不得自己软弱!才不过两日,一个原本应当跪在祠堂的冼氏便敢如此放肆,看来甄氏是想为袁均博正名想疯了,想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压自己! 思及此,殷氏心中又多了一份愤恨,莲步微移,迈过门槛,只见自己父亲一张老脸红彤彤,胡子也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三哥已然下放江南,今日也就大哥二哥过来了,两个哥哥的脸色也难堪得很。 至于那所谓的婆母安溪候老夫人甄氏虽板着脸,手上不停地转着刻着大明咒的八颗楠木念珠,倒似在为这糟心事忧心不已,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隐约中透着喜悦。而那本该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袁熙德却站在一隅,不言不语,殷氏收回眼光,径直走了进去。 袁熙德看到殷氏亭亭袅袅进来,眼神微暗,低头敛目,十年夫妻情,即便是始于算计,情分还是有的。而且这十年来,殷氏将安溪候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该受的,不该受的都受了,一时间羞愧涌上心头,倒是不敢直视殷氏。 这一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感受皆不同,老夫人只做看不见,冼氏则是心中妒火丛生,那徐娘半老的殷氏竟还这般不知羞耻当众引着袁熙德,还说是什么劳什子大家闺秀! 原本冼氏还想兜着揣着,好给安溪候府众人一个好印象,日后也好行事,可是殷府来的人却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永世为通房,儿子可归养于殷氏名下,女儿却是不能,还要求若是日后要生子须得得到殷氏的同意,加之方才袁熙德的和稀泥,冼氏便再也忍不住了,看到殷氏走来,当即礼都没有行,开口讽刺道“我说夫人,你倒是要感谢德郎从前的那些猪朋狗友,若不是他们嘲讽德郎学识差,娶不得你这般高高在上的才女,德郎又怎会卯足劲的追求于你,你又怎会嫁给这般俊俏的夫君!” 殷氏气得浑身发抖,再看向安溪候那闪烁的眼光,怕是这话也是出自他的口,心头一酸,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落下。殷氏同安溪候十年夫妻,对于安溪候,不说全懂,到底也明了七八分,他虽有惭愧却不曾有所作为,怕是再有情分也是有限的。 早在十年前,殷尚书便断言:这个男人担不起事!果真如此!殷氏凄楚一笑,也罢,这十年只当蹉跎了,日后的古佛青灯只当追悔前尘。想清楚后,殷氏跪在了曾尚书面前:“父亲,女儿不孝!” 不过才说一句,殷氏便伏地痛哭,甄氏直皱眉头,这殷氏今日自踏入福园来还未向她行礼呢,甄氏可是最计较晚辈礼数的,原本准备好的体己话,甄氏也不打算讲了,就冷着脸坐着。 殷氏兄弟扶起小妹,花君赶紧上前接住殷氏,推至殷氏父子背后,殷氏便倚在花君身上痛哭不已。殷氏父子暗恨当初没有使尽手段,阻止这段孽缘,殷尚书更是痛恨自己,当初既然已经看出了安溪候的狼心狗肺,也没有坚持不嫁女儿,只想着殷府但凡鼎盛一日,自己的小女儿便可无忧一日。 殷尚书瞪着眼,爆喝一声“袁熙德,我殷氏女儿可不是这样好欺负的!那下作的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殷氏一听父亲这话,便知道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和离的打算,正打算开口说两句,冼氏便急急骂道:“下作的东西,你女儿倒是高贵!奈何生不出,还不如下作呢!” “啪!”殷氏想都没想,直接自己动手,花君一惊,忙走上前来,站在暴怒的冼氏面前,看到也走上前来拉住冼氏的袁熙德,殷氏敛起心中所有情绪,冷着脸:“在此,如何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商户出身的外室开口!出身卑贱,没规没矩,每每想到袁熙德竟同此物亲近,本小姐便恶心至极,民间倒是有俚语适合你们,臭锅配烂盖,本小姐要和离!从前种种,只当我殷慧知有眼无珠,错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休夫 福园众人皆吃一惊,殷氏对袁熙德是什么心思,那是众所周知的,如今竟然说出了要和离的话。哪怕是殷尚书,也是吃了一惊,看着自己的女儿,当初拼死拼活都要嫁给袁熙德,如此这般就放手了? 只见殷氏眼里没有往常的痴迷,只有清朗与愤慨。殷尚书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希望女儿能脱离安溪候府这样的暴发户式门户,可又不希望女儿被刻上和离之妇的名号,这样不管错在不在女方,世上总归是将其归咎于女子的。 袁熙德同甄氏更是被殷氏的这一番话给讲得愣住了,预想过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将冼氏赶出去,再不济就赔上个袁娅慈,不曾想殷氏竟有这般决裂的心态。袁熙德倒是张开了嘴,走向殷氏,却被殷尚书挡住了去路。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此时,福园院子外却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和什么离!本公主让你休夫!”而就在和乐公主高调的进入福园之时,另一厢的袁绮雯正拉着八岁的华清苑,躲进了福园正厅的侧房帘子处,饶有兴趣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同于袁绮雯的全神贯注,华清苑是忐忑不安呐,自己爹娘不在身边,在安溪候府又是个不会讨好人的,向来有什么闯祸的事,袁绮雯都会拉上自己,那可不是两人亲近,而是被发现了,自己就可以被光明正大的替死鬼。什么是光明正大,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错的是袁绮雯,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错笼到自己身上来! 华清苑看着袁绮雯的背影,想起那些事都气得牙痒痒,可就是不敢推她一把,好叫她出丑,到时候真被发现了,自己铁定是会被她扯出来的!华清苑想着想着红了眼睛,心中悔恨不已,好好的,以为自己新年得了病,可以在自己房里清清静静地过完这个年,偏生自己一个舒适过度了,瞧着身子没那么沉了,就拉着春喜在院子里踢毽子,还偏偏叫袁绮雯看到了,如果可以重来,绝对要在床上躺个地老天荒! 华清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离开这里的好,便扯了扯袁绮雯的衣袖,轻声道:“绮雯表妹,咱们回去吧,若是真想知道里边的情况,到时候,你唤几个在伺候的姐姐过去旁敲侧击一番,不就好了吗!” 袁绮雯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从别人嘴里听到怎能比在这里亲耳听到的一样!清苑表姐,你既然来了,就安心的杵在这吧,里边的人是怎么也不会发现我们的,你若是实在怕得不行,那就先回去。只是,到时候祖母同父亲问起,我只好“如实”回答了!”见袁绮雯说到了这个份上华清苑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说回福园正厅,安溪候老夫人经过方才外面的那一声爽朗的笑,坐直了身子,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红衣华服女子走来,立即狠狠瞪了一眼跟在和乐公主身后,略显慌张的守门府卫。和乐公主笑了:“安溪候老夫人还真是厉害,不过也不能怪府上的府卫,有谁能越得过皇家的威严,你说是吗?” 甄氏站了起来,亲自来到和乐公主跟前行礼,才抬头便笑道:“和乐公主说的是什么话,老身那是觉得这些没眼力见的,见到公主竟不懂得来报一声,好叫侯府准备好接待的物件!”说着,迅速向一旁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这也是指普通人,和乐公主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径直走到了主位,坐到了安溪候老夫人甄氏暖好的位子。徐嬷嬷也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了和乐公主身上,悄悄走了出去。 喝了口丫鬟新上来的茶,和乐公主朗声道:“好了,安溪候老夫人,本宫来是做什么的,你也应当清楚,这殷氏是本宫的发小,至于本宫站的是哪一边的,你也明了了吧,不必假笑了,直入主题吧,休夫纸本宫已经写好了,殷氏同安溪候都来签字画押吧!至于殷氏的嫁妆,自当也是安溪候府全部退归殷氏才是的。” 殷氏低头称是,心中苦涩,和乐公主到底是恼了自己,直接称呼自己是殷氏,不过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算是全了脸面了,接过和乐公主侍女欢喜姑姑递来的休夫纸,那是看都没多看,签上名字与画押,也就安然站着了。 甄氏则是完全没料到和乐公主是这样的态度,脸上的笑十分不自然,咳了几声方道:“和乐公主怕是在这最懂国法的人了,有着七出之规,这殷氏嘴里的和离一事本就不该存在的。奈何老身对殷氏还是存了半个女儿的心事,但如今她心存怨怼,强留着这份缘也是无用。为着家和万事兴,老身也只得由着这些小辈来折腾。只是公主的休夫一说,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还请公主慎言!” 和乐公主轻笑,微微挑眉,笑道“你安溪候府惊世骇俗之事还少吗?若是老夫人记性差,本宫就不介意一一细道,十年前,为获助力,巧言哄骗殷氏入局,得到八品理仕一职,九年前,不顾殷氏未嫁之身,行周公之礼,导致殷氏堕胎,身子孱弱,八年前,安溪候踩着恩师的尸体博得了安溪候一爵。七年前,在嫡子出生之前同婢女通奸,致使孕中嫡妻滑胎,此后更是硬将那低贱之种归入殷氏名下,更是逼着发妻签下契约,不得放弃贱种。两年前,为了官职测评,将已有婚约的外甥女送入省评官的府上做妾。这些年来,为了敛财,安溪候放出去的官位还少吗?安溪候啊,你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呐!候老夫人,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袁熙德与甄氏脸色铁青,和乐公主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接着道“这不,何事都有头一着,大乐国不也源源不断接受着各种新鲜事嘛,反正如今安溪候府又以外养粗鄙外室闻名大乐,那再加上一个休夫,不也是圆了老夫人你的心愿——让世人好记住安溪候的“丰功伟绩”!” 甄氏一向以这个二儿子为荣,便是知道天家威严不容挑衅,也硬起头皮来挺直身子,当看到徐嬷嬷微微喘着气,在入口处冲自己点点头,心中也有了些底气,脸上敛了笑,眼里多了几分得意,未等她开口。 冼氏不乐意了,小声嘟囔道:“什么粗鄙,我也是在家中从小宠到大的,是身子清清白白跟着侯爷的!”不过地方大了,人多杂了,和乐公主倒是没听见,但就站在冼氏一旁的殷尚书与袁熙德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两人同时瞪向她,冼氏便是彻底安静了起来。 院子外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慌张声音“老老老夫人!” 和乐公主笑了:“今儿,是个热闹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粗布的老婆子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礼都没有行,便摔在了地上,慌张道“老夫人,夜美姑娘在,在,在,井里!” 听到这话,殷氏原本就白的脸色又青上了几分,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不明白这就是甄氏的行动,本以为就甄氏对子嗣的重视,既然三个月来都没来找她的茬,想必也是不知道的,原来都是揣个明白装糊涂,将此事留作后手。由此可看出,甄氏是早早的就为那外室之事做筹备的,以及预料到今日的局面!看来诺大的安溪候府,也就自己是个傻的,殷氏眼神微暗,手握成拳,心中暗骂那甄氏老虔婆同袁熙德的狼心狗肺。 三个月前夜美与袁熙德一夜春宵后便怀上了孩子,思及自身难孕,一时之间怒火难消,便责罚了夜美,只是没料到那丫鬟是个身子弱的,当夜就走了。和乐公主注意到殷氏的变化,便料到这大约与那色鬼袁熙德有关,几不可见的轻摇头,情之一字累人,殷氏从前可是个心善的,到底是变了,念着往日的情谊,也帮最后这一把吧,也算是允了安表妹的请求。 看得出甄氏手段极佳,不一会儿便人证皆全,都指正说三个月前见过花君拖着一袋东西扔到不曾住过人的梨花楼的井里。花君脸色惨白,殷尚书虽为人正直,可殷氏始终是自己的女儿,为了能摘清殷氏势必要将自己推出去顶罪的,更不必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和乐公主和殷氏兄弟了。 花君发了狠劲,咬紧牙关片刻,便不等甄氏的人继续攀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和乐公主使劲地磕了几个响头,想着自己那还在殷府过活的老子娘和兄弟们,花君泪流满面“都是奴婢的错,嫉妒夜美她更得小姐的心,是奴婢在争执中错手杀了夜美!一切与小姐无关,要罚便罚奴婢吧。” 花君不断地磕着头,嘴上不断地述说着自己“犯下”的过错,心中却是恨愤不已,那些达官贵人每每贪赃枉法被揭发,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却偏偏道是身不由己,那自己这算是什么!守在小姐身边二十余载,从不曾起过贪欲,做奴婢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贪银子,也不贪位置,可到头来还不是不得好死! 花君哭得悲悲切切,只怕自己死后还要被议论一声歹毒!因着一纸契约,自己的生命便都捏在了别人的手里,便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摈弃,花君的心中直道好恨这世道的不公啊,只求老爷少爷看在自己顶包的份上,能给自己兄弟换份好前途,也不算自己白来这一遭! 殷氏心中是暗喜,幸好花君忠诚,日后必不会待薄了她的家人,不过脸上却是一副震惊伤心的模样,身体摇摇欲坠,手抚胸口:“花君,你!”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殷氏一门纷纷将她围了起来,和乐公主也吩咐人将太医请来,替殷氏把把脉,并扬言将花君交给甄氏处理。 甄氏见和乐公主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再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花君,咬牙切齿道“拉出去乱棍打死!”而原本站在一旁的冼氏倒是急急地伸出手来,想摇醒殷氏,好教她没脸,却被花君一头撞向柱子的举动给吓到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甄氏大怒:“快将这卑贱的东西拖出去,帘子也不必给她备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和乐公主安然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暗自衡量,当年的江城三绝到底是散了,安表妹仍旧是美好如初,殷氏的戏却是越演越好。 而此刻正躲在福园里间,听完了全过程的华清苑则是害怕不已,不禁暗自后悔为什么自己方才没有强拉着袁绮雯走,还听了这些个腌臜事!再看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袁绮雯,倒是想狠下心来自己走了算了,可是却又怕到时候被袁绮雯咬出来,被冠上教唆表妹的罪名。 无奈之下,华清苑再次摇了摇袁绮雯,“绮雯表妹,我们走罢。” 却不想袁绮雯红着眼,自言自语:“那我算什么!母亲无所出,那我算什么!”摸约是心思重了,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华清苑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对着袁绮雯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竟然忘了这一碴,面上依旧是一副懵懂害怕的样子,仔细着袁绮雯的表情,想来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世。这高门大户外表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腌臜,平日里尚且还有一层富丽堂皇的遮羞布,挣纷之间互相将彼此拽的七零八落,内里究竟如何也就一清二楚了。 关于袁绮雯的身世,华清苑也听大姨母说过一二,这袁绮雯出自低贱女仆肚皮,一出生便被安溪候老夫人甄氏下令去母留子。世上最可怖可悲的莫过于此,自己的生辰便是亲生母亲的死忌,只是这些年安溪候府都掩盖得很好,袁绮雯一直都被蒙在“嫡女出身”的鼓里,一下子要接受自己是由低贱仆女生出的,确实很难。 华清苑努力将心底的同情收了起来,这要是让甄氏知道了,两个人的处罚都得自己一个人受了!华清苑急得厉害,一面担心着声音大了,会让外边的人知道,一面还得耐着性子细声劝道“绮雯表妹,咱们走罢,先回去吧。” “哦!”这时,一声颇为慵懒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小麦肤色的手掀起绯色门帘,华清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一张鹅蛋脸,微翘杏目,猪胆鼻,朱唇。华清苑猜这就是和乐公主,只是不曾想有着霸道嗓音的公主,会是这般小家碧玉的模样。 许是大红得衣裳替和乐公主添了几分霸道的气质,加上公主脸上扯着似笑非笑的嘴,浑身上下都带着唯我独尊的气息。华清苑迅速低下了头,末了,还扯了扯袁绮雯的衣袖。袁绮雯这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同华清苑一同福身行礼道“公主千安。” 和乐公主看着眼前两个姑娘,粉衣姑娘衣质上乘,款式也繁复些,穿戴也贵气,脸儿尖,丹凤眼,也就肤色稍显黑,倒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应当就是安溪候的庶出长女,只是和乐公主主观意识强,爱屋及乌,同样很屋也及乌,因着厌恶袁熙德,自然对袁绮雯也是不喜欢的,第一次见面也给人姑娘打了个尖酸刻薄相的印象。 至于袁绮雯身侧那个一身艳红衣裳的圆脸姑娘,穿着看着就像是从庄子乡下来的,却胜在皮肤白皙,这大过年的,也有三两分年画娃娃的喜气。最重要的是,那一脸的强作镇定煞是可爱,和乐公主对她倒是升起了一两分好心情“你不是袁家人!袁家的种皆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也没听说过这安溪候府有三位小姐,你是谁?” 华清苑汗颜,这个和乐公主在民间传言风评中十分不堪。皆因早年间和乐公主力排众议,驶着海船出海,常年与男子打交道,人皆说她言语粗鄙,举止粗鲁。如今看来,和乐公主举止虽不粗鄙,却也言语尖酸犀利。 其实袁家无论男女皆是瓜子脸,女子尚显柔美,男子却阴柔,奈何大乐现下时兴,不若袁家男儿c阴柔男儿怎会如此走肖!听到和乐公主的话,袁绮雯小眉一皱,立马走前一步“臣女袁氏绮雯见过公主,请公主安。这位是雯儿的表姐,华氏清苑,四姑母之女,四姑夫领命于皇商总筹,常年奔波于海上!”说罢还推了华清苑一把。 华清苑一个踉跄,强力稳住身子才没有失礼于人前,只是头埋得更低了,只得福身道了声:“民女华氏清苑,父亲c母亲领命于皇商总筹,现下行事于和乐号。”即便如今有了和乐公主领头,商人地位上升,到底也是末位,只比工农高一些,摆在权贵满大街京都江城,根本就没有主动提起的资本。 华清苑自来到安溪候府后,袁氏一族便没少拿这事来敲打自己,华清苑也无奈,父母皆奔波于海上生计,自己只能在安溪候府屋檐下过活,头低了两年,如今也习惯了,面上即便难堪,心中即使愤恨,也是不敢直接表露的。 袁绮雯如此点出华清苑的身世,不过是为了反击和乐公主刚才的出言不逊,也暗示了公主身份高贵却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打压华清苑不过是顺势而为,何况这也是寻常事了,看着华清苑的低姿态,倒也暂时忘了自己出身一事,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自豪与愉悦,商户出来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气,就算在安溪候府养了两年也改不了那商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看到袁绮雯一脸倨傲,和乐公主咧开嘴巴,啧了两声:“这袁家的种,尤其是这安溪候的,可真是不要脸,喜欢自以为是,不过也就是一个低贱反骨的狗腿子生出来的庶长女,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放肆!”说到最后声音都凌厉了起来,皇家尊严大抵便是如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华清苑入宫 和乐公主的一番话下来,安溪候府众人脸色皆是一片青黑,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敲打了,偏生没有一个人敢语言,毕竟身份摆在那的。华清苑看着虽然解气,也怕日后公主回宫后,自己那是有得气受,想着脑袋瓜一转:“公主殿下,清苑自父亲母亲去年新春过后,便再无见面了,公主带清苑去探望他们好吗?清苑甚是想念!” 华清苑原本是想着离开这个侯府,说到最后,倒是真的想起了远在海的那边的爹娘,心酸得很,此刻已经不是在假装难过,而是真伤心了。华清苑眼泪滴滴落在和乐公主的衣衫上,也落进和乐公主的心里。 和乐公主长于宫廷,母亲是皇后,身份尊贵无双,可也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连带着公主也遭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罪。在宫中,和乐公主对美人泪见得多了去了,可那是落给父皇看的,美得很,却都不若眼前这张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小脸真实。摸约是女子体内都存着几分慈母心,华清苑这副模样,让和乐公主原本只想捉弄安溪候府的心,彻底生了怒意,更是没有几分耐心去周旋了,打算速战速决。 安溪候老夫人强忍住心中的愤恨,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不识好歹的小人,指着日后将她送入高门换来侯府的助力,没想到这还未长大呢,就反过来对付安溪候府,等和乐公主离开候府后,绝对饶不了她,让她知道违背侯府的厉害! 甄氏嘴角上扯,冲着华清苑挥挥手,“苑儿过来,外祖母带你去洗漱,不要再闹着和乐公主,这太失礼了,莫不是忘了教习嬷嬷教过的礼仪了吗?”此话一出,华清苑看着和乐公主虽然温柔的替自己顺气,却没有说什么,想着自己大约是离不得安溪候府了,只好红着眼挣扎着让和乐公主放下自己。 看着努力忍着抽噎的华清苑,和乐公主看向安溪候府众人的眼神更是不善,怕是这孩子平日里受的委屈不少吧。面对小姑娘的挣扎,和乐公主却抱得更紧了,取过欢喜递来的手帕,替华清苑擦拭了一番,有些生硬地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柔和:“乖,本宫答应你,会让你见着你父亲c母亲的,只是海上颠簸,一连数月漂泊不定,实在是不适合你过去,而且如今和乐号已然在归期,不日便可到江城,你且耐心等等。”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有很多人情世故不懂,可对于真心好意还是有一种单纯的辨别能力。华清苑便是不知安溪候府为什么要养着自己,但也从和袁家人相处过后,隐约感受到其中的绝对不是善意。 华清苑立马不再别扭了,抱上和乐公主的脖子,撒娇道:“公主殿下,不要留民女一个人在这里!”甄氏气结。 而和乐公主的思绪却飘回了两日前,大年三十,国宴过后,和乐公主正兴高采烈地陪着太后吃着夜宵,当做是母女两人的年夜饭,太后看着好胃口的公主,脸上的笑都多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不过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这和乐公主的婚事,始终都是太后心中的牵挂,从前的和乐虽然总是嚷嚷着不嫁人,可到底还是有着女儿家的矜持,面对青年俊才偶尔也会红个脸什么的,可八年前那一摊子事,和乐整个人就变了,不管太后如何安排,和乐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和乐公主看了眼太后,就知道自己的母后到底是在叹息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一句,免得引火烧身,太后又是深深叹息了几声,还瞥了几眼和乐公主,不料她却借意累了,准备睡觉。 太后忍无可忍直接抓住了和乐公主的手:“和乐!母后这般难道是为了害你?今年你都二十八了,再有两年,三十也来了,这搁在寻常女儿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也任性了这些年了,母后哪回不是顺着你,可母后身子开始转弱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一见我的外孙呢!”说罢,太后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和乐公主无奈只得应承着,绝对在太后有生之年里,让她见到外孙。思及此,和乐公主看向华清苑的眼光更加殷勤了,心生一计,“好了,安溪候府这几日有得忙了,本宫瞧那冼氏既然替安溪候生了一双儿女,身份倒也与安溪候相匹配,那便赏个正室之位与她吧,虽说是迎小贩之女为妻,到底安溪候府,那也是要些脸面的。日后要办的事情颇多,怕是也无暇顾及苑儿的了,加之本宫同华副总筹夫妇也是有几分私交的,苑儿就随本宫回宫。其余事项,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哦,对了,不知殷尚书意下如何,毕竟这安溪候也是您的前女婿。” 殷尚书也不看袁熙德一眼,朝和乐公主拱手道:“这安溪候起于市井,多有市侩之气,又加之习气难改,普通小姐确实难以相配,倒是那小户女衬得起来,公主实乃金睛火眼,牵对了线,老臣恭喜安溪候府新添主母!” 甄氏只觉得一道腥甜涌上喉咙,安溪候握紧了拳头,到底这些所谓的源远流长的世家,还是看不起自己,看着殷氏一族的一脸漠视,甚至略带嘲讽,心底对于殷氏的惭愧不见了,巴不得与她此生再无相见!当看着跃跃欲试的冼氏时,袁熙德只觉得碍眼至极,商人女尚可为妻,小贩之女,又是献媚与自己,便是妾都是抬举了,如今竟也成了安溪候夫人,这不是打脸吗?偏偏公主还说安溪候府要些脸面,这真是讽刺至极! 安溪候与殷氏之事,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在和乐公主的干预下,安溪候被休,殷氏重回尚书府,这不出一日,安溪候被休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细节都讲得有板有眼的,甄氏同袁熙德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出现了,安溪候府已然成为了江城众人茶余的笑话。 入夜,本应该安详宁静的慈宁宫,此刻却不时传来杯碗破裂的声音,站在院子中的华清苑有些惴惴不安,原以为可以脱离安溪候府,就雨过天晴,可这还没来得及喜悦,又碰上了太后不乐意,华苑在心底求遍了全部自己所知道的神佛,祈求他们可以保佑她能得到太后的准许,如愿地留在宫里。 一想到若是留宫不行,就得回去对着安溪候老夫人那双时时刻刻都透出无限打量的眼睛,以及老是阴郁着双眼的安溪候,华清苑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大约是上苍听到了华清苑的呼唤,不一会儿就有一位板着脸的宫女将华清苑唤了进去。 看着脚底的青砖板变成暖黄地板,华清苑对于太后还是好奇极了,倒是想抬起头来,看看太后到底什么模样,却始终没那个胆,低着头行了礼,没听到太后的免礼声,也就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起来。 倒是和乐公主没有沉住气,“母后,你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太后娘娘对这个女儿始终没辙,没好气的开口“郑家姑娘抬起头来!”大约是上了年纪,总喜欢讨喜些的事物,见着眼前这个犹如年画娃娃般的姑娘,板着的脸也松动了,“名唤什么?多少岁了?” 华清苑也在细细打量着太后,柳叶眉,丹凤眼,和公主如出一辙的猪胆鼻,鹅蛋脸,气质高贵,心中默默断定看来公主是像先皇。在听到太后娘娘的问话,华清苑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答话,才开口“回太后娘娘,家父华章正领命于皇商筹会,民女名唤清苑,今年八岁。” 这时候一个慈眉善目的宫女举了一个小牌子进来,声音柔和“启禀太后娘娘,四品诰命安溪候老夫人甄氏明日求见。”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华清苑,丹凤眼一闭一睁,嘴角微扬,对于安溪候老夫人甄氏其中的心思,太后是清楚的,只是甄氏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似乎将所有人都当了傻子,不过这华清苑到底是她安溪候老夫人的外孙女,便问“华姑娘,可知安溪候老夫人明日请求入宫可是为何?” 华清苑瞧着太后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眸子一暗,心都沉入了谷底,有些无精打采道“安溪候老夫人想带民女回安溪候府。”太后见华清苑不称甄氏为外祖母,而是直接称呼头衔,心道这华家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其实太后娘娘是在宫中呆惯了,任何话都可以分析出几层意思,实际上华清苑不过是顺着太后对甄氏的称谓答话。 不过也算傻人有傻福,惹得急性子的和乐公主心疼不已,急急地向太后望去。太后捂住和乐公主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郑姑娘不愿回府?” 华清苑低头一拜“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自幼家贫,父亲母亲为生计奔波,几乎无法照顾周全,民女从三岁便开始简单的做活。便是新春,也难有新衣,可民女从不觉得辛苦难堪,只恨自己身量小,帮不到父亲母亲。自两年前进了安溪候府,虽有奴婢伺候,读书习字,却时时刻刻被提醒,民女的父亲母亲身份有多低微,所做之事有多不堪。然而民女并不在乎父亲母亲的身份,只知他们的月银皆用在我的身上,于民女而言,他们并不低贱,是民女所需要仰望的人。如果太后和公主怜悯,祈请留民女于宫中,为奴为婢亦可。” 说完华清苑狠狠磕几个响头,身体微微发颤,太后心中不屑,这安溪候府真是上不得台面,若想要华清苑日后死心塌地为安溪候府添助力,便是施恩也要不着痕迹,通过贬低嫡亲父母来拉拢孩子,只会越推越远罢了。 和乐公主又摇了摇太后的手,太后无奈,沉吟半刻方道:“佛堂的若芳半年前走了,焚香就一直由若华兼负了下来,如今清苑姑娘来了,那便分担一二吧。明日开始,清苑姑娘就在佛堂负责焚香。若华,收拾好梧桐楼,带清苑姑娘过去罢,若华也留在梧桐楼照料。” 听到这里,和乐公主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母后还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虽没有同意自己的提议,也算能将华清苑留在宫中,日后再慢慢谋求吧。 犹如乡巴子入城的华清苑站于梧桐楼前,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声,皇宫不愧是皇宫。梧桐楼,虽以楼为名,实则是一层小间,并不大,只有里间和外间,没有耳房,房里是清一色的桃红色,和宫里以明黄为主的风格甚是不同,其中怕是有着个不一样的故事,不过华清苑还是闭紧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在小小的安溪候府尚且如此,宫里更甚。 若华姑姑接过身后丫鬟手里的三套衣裳,皆是三层制宫衣,不过样式c颜色c花纹倒是有所区别,一套是正红色,祥云如意黑纹,竖领束腰水云宽袖宫装;一套是桃红色,长命锁白纹,紧袖抹胸宫装;一套是鹅黄色,灰螺纹,紧袖抹胸宫装。 若华姑姑将衣裳放在外间的贵妃椅上,朝华清苑福了福身“日后清苑姑娘的起居饮食皆由奴婢负责,焚香事宜奴婢也会一一为您讲解。太后娘娘吩咐今日起,姑娘负责焚香,如今距添香还有三刻钟的时间,还请姑娘尽快熟悉焚香事项。再则,姑娘虽然礼仪不错,宫中却是精益求精,以后每午后三刻,日奴婢都会教导你相关礼仪,直到您学会学好为止!”说罢便一句一字的讲着焚香事宜,细细教起华清苑来。 华清苑巴不得生了十个耳朵,好听清楚若华姑姑讲的是什么,长十个脑袋出来,记住她教了什么,好做到不犯错,而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华清苑也算过得舒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母女情分 泽敏十四年一月十八,兵部尚书殷夫人选了今日作为殷氏到安溪候府搬离嫁妆的日子,殷氏婉拒了母亲的陪同,带了自己的奶娘曾嬷嬷同母亲身边的安嬷嬷一同来到了安溪候府。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站在门外迎接,大门紧闭。 殷氏依旧一脸端庄地站在一侧,倒是安嬷嬷嗤笑一声,拍了拍安溪候的大门,喊道:“安溪候府莫不是亏心事多了,青天白日的,大门紧闭。”周围围观的人群,也都发出打抱不平的声音,有殷府派出的人,也有看不惯安溪候府的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嬷嬷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哎哟,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一早就吩咐奴婢好好伺候殷小姐,倒是府里的少爷c小姐缠人,这不急急脱了身便来招待曾小姐吗!”此人正是甄氏身边的徐嬷嬷,既点明了迟到之意,又撇清安嬷嬷的揣测,还刺了殷氏无子之痛。 安嬷嬷如何会服输:“哟,那还真是难为安溪候府了!可别说我多嘴了,在真正的世家里,少爷c小姐们虽然金贵,可也是当不得众星捧月的伺候的!人呐,活一世,讲到底都是福报二字,而福报都是要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太过紧着,那还不更折福么?哎,瞧我这张嘴,徐嬷嬷莫怪啊!” 说到出身,莫说是袁均博同袁娅慈了,就是整个安溪候府加起来都是短板,徐嬷嬷也实在是没招了,只好强笑着,保持好风度,道了句:“殷小姐,请吧!” 再次回到和苑,殷氏是百感交集啊,曾经同袁熙德在此度过数十年的日日夜夜,有过憧憬期盼,也有过委屈失望,无数次幻想自己应当会同袁熙德在此终老,却不料到底无缘。殷氏回过神来已经是清泪横流,用手绢擦拭了一番,才踏入和苑的里居室。却不想,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窄袖束腰襦裙的女孩儿正坐在床上,睁着一双凤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轻唤一声“母亲”后猛地站了起来。殷氏尚未反应过来,袁绮雯便眼含泪光再次嘹亮地喊了声:“母亲!”。 袁绮雯蹬蹬蹬地奔向殷氏,抱住她的腰,唤道“母亲,母亲,雯儿好想你啊!”说着说着,哭腔便上来了。殷氏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也是心如刀割啊。虽说这个孩子是始于袁熙德的谋算,原本殷氏也是对她有着深深的隔阂。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殷氏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教导着,对于袁绮雯,殷氏还是升起了如真正母亲般的爱意,喜欢看着她笑,喜欢陪着她玩,喜欢看她认真跟着自己念书的小模样,喜欢同闺中密友们明着贬低实则赞扬地讲着袁绮雯的点点滴滴,更是分毫不差地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的生辰,念着她的孝顺,将她送的小物件一个个都藏得好好的,可如今 殷氏眼泪流得凶猛,她一生无缘儿女福分,并非亲生的袁绮雯却是真的入了眼,进了心,到底是实实在在疼了七年的女儿啊!原本已经努力平静下来的殷氏再一次怨恨起冼氏来,此番并不是因为袁熙德的缘故,而是因着袁绮雯,若不是冼氏此番的到来,怕是同袁绮雯的母女情分还可以走得更远,看得到她嫁人生子,殷氏的心中恨闷不已。 安嬷嬷看到殷氏的神色,及不可见地是摇了摇头,自家小姐怕是越活越回去了呢,竟对这个低贱的婢生女动了真心,在殷氏就要蹲下来,搂住袁绮雯之时,安嬷嬷拉住了殷氏,冷声道:“小姐,莫糟蹋了老爷夫人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当断则断,便如小姐所言,这安溪候府只作前尘往事!” 听到袁绮雯隐忍的哭声,殷氏的心都碎了,即便知道安嬷嬷是对的,还是忍不住去牵挂。纵观史上和离,断是没有孩子跟女方走的先例,更何况严格来说,袁绮雯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些,还是为了袁绮雯的日子好过些,隔开距离都是应该的。 只是这一时半会的,袁绮雯又是这样戚戚楚楚地站在跟前,殷氏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对袁绮雯汹涌的感觉,只好努力握紧自己的手,将自己的身子都依偎在安嬷嬷身上,安嬷嬷也顺势扶着殷氏躺到床上:“小姐,您只管躺上一会儿,待奴婢们都清点完毕,便来唤您回府,定不会让您的嫁妆蒙上一点尘灰的!” 同时,安嬷嬷挡住了袁绮雯欲靠近殷氏的脚步,微笑着说“袁小姐,我家小姐还需静休,请勿打扰!”袁绮雯对于所谓的外祖一家,并无好感。“兵部尚书外祖”这一名头除了能在各种小姐聚会中提一提,给自己增加增加关注度以外毫无用处。袁绮雯从前不知为何外祖一家都不愿亲近自己,哪怕自己不要脸皮地冲“外祖父”c“外祖母”撒娇卖痴,都无法得到他们一句赞叹,更别说尚书府里的“表哥表姐们”对自己冷漠的态度了。从前愚痴,如今总算是明白了,那一大家子不过是自诩清流,不屑于自己罢了,可即便出身如此,到底也是侯府女儿,母亲认定的女儿啊! 袁绮雯同安嬷嬷纠缠片刻,见殷氏毫无动静,也不愿相信殷氏就这般舍弃了自己,便哭喊了起来“母亲,您这番作态,女儿该如何自处!”袁绮雯小手挥动着,打在安嬷嬷身上,却不足以推动安嬷嬷分毫,撕喊道“你尚书府便是这样的规矩,主子说话,任意一个下人都可打断主子插话!甚至阻拦主子行事么?” 安嬷嬷看向袁绮雯却由不屑变成同情,从前还以为这袁家大小姐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不过是纸老虎一个,方才一番锋利的话看着是厉害,实际毫无作用,便是安溪候府日后以自己一个尚书府下人对上不尊之理,去攻击尚书府,鉴于两府的关系,那是压根就没有人会去相信的。 再说了,安溪候可是以“小人”形象上位的,如今洗白都来不及呢,还怎么会就这样的小事来自贬身价呢!都到了这般地步,自家小姐与安溪候已是覆水难收,日后无论袁绮雯富贵或是落魄,到底不过一个婢生女,尚书府是绝不会为袁绮雯撑腰的,这个时候她最好的靠山便是安溪候和安溪候老夫人。 可现下袁绮雯却留在和苑,同自己磨嘴皮子,这不是容易留给安溪候老夫人遐想的空间,以为她的心依旧都扑在了殷氏身上,日后心中必定存在芥蒂,指不定在婚嫁之事上就没那么上心了。安嬷嬷想到的,殷氏也清楚这一点,想着七年的情分,还是强撑起无力的身子,轻声道“雯儿,你的这一声母亲,我担不起了。从前的情分,我付了真心,你亦是真诚地受了,今后也当是互不相欠了!” 殷氏说这番话,倒没有特意将安嬷嬷支开,她嫁入安溪候府多年,对安溪候府中人还算是了解,甄氏生性多疑c拜高踩低c注重名声,断不可有袁绮雯同她单独相处的消息传到甄氏耳边,免得甄氏心起疑惑猜忌,对袁绮雯生起了间隙。当年袁绮雯刚出生之时,生母逝去,自己又没有养育经验,都是依赖着甄氏帮扶,即便说袁绮雯是甄氏一手带大的都不为过,因而甄氏对袁绮雯不同于别的孙子孙女。 至于袁熙德,殷氏是不抱任何希望,袁熙德花心,易变卦,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若是以袁熙德为依靠,袁绮雯便尤如羊入虎口,所以袁绮雯最好的出路就是依靠甄氏。看着袁绮雯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殷氏心中不舍至极,最后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当下冷声道“叶家大小姐,我尚书府的人由不得你来说道,既然木秀才的课已经上完,不该去嫡亲祖母处请安么?” 袁绮雯从未想过殷氏有一天会这般对自己说话,只觉得整颗心都垮了,狠狠地哭着,浑身无力,跌落在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袁绮雯强行直起身子来,跪在地上,稳稳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在袁绮雯转身之际,殷氏强压声音的颤抖:“莫要回头!日后仔细着冼氏,紧紧倚着你祖母吧,总归吃不了亏,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袁绮雯也真的不再去看殷氏,使劲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用力的转身,不顾紫衣的扶助,快步走了出去。猛地对上阳光,眼前是一阵阵发黑,袁绮雯晃了几下,在紫衣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子。 袁绮雯静待一会,擦干脸上的泪,又端起了安溪候府嫡长女的架子,沉稳地走着,紫衣安静的跟在袁绮雯身后,虽想帮助小姐,怎奈身份悬殊,只好木木地跟着。摸约在花园里走了一刻钟,袁绮雯脸色恢复如初,只是眼底仍然微红,轻声道“去福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新”娘子 泽敏十四年,二月十八,宜婚嫁,冼氏满心喜气的端坐在采枫园的喜床上,通过红色头盖,看着周遭都是一片朦胧的红色,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笑,就算这一个多月来,安溪候是抬回了一房又一房的侍妾,但能穿上大红喜服的也只有自己! 冼氏想着即便没能住进同喜苑,但也搬离了偏僻的珠落院;虽不能将博儿要回身边,好歹慈儿要回来了,伴着自己;即使没有大操大办,也在院子里摆了几席。只需过了今夜,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安溪候夫人了,女儿也成了安溪候府嫡女,儿子也是安溪候府嫡子,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出来,重视子嗣的安溪候必定会被自己绑得死死的。 冼氏正想着美事呢,安溪候便红着一张脸,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冼氏赶紧从床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扶着安溪候。殷氏有些微怒,外边酒席算上自己这边亲人也不过是二十几三十人,就算是敬酒也有个限度,好歹也算是新婚宴啊,怎么袁熙德犹如被人放在酒池里泡过一样,便皱着眉头道“侯爷,怎么喝这样多呀?” 安溪候推开冼氏的搀扶,双手胡乱在桌子上摸了一番,拿起两个龙凤酒杯,塞了一个给冼氏,便对着喜婆吼道:“喜婆呢!喜婆呢!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本侯的交杯酒。” 喜婆早就手上拿着酒壶,脸上堆满了笑就上前斟酒,喊道“来啦来啦!”看过冼氏后,喜婆笑得厉害“难怪侯爷这般急,新娘子当真漂亮,侯爷好福气!”冼氏羞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 安溪候不耐烦的扯了扯胸前的红花,看着酒杯上已经倒满了酒,便同冼氏交臂,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不等喜婆的祝语说出口就走了出去,冼氏赶紧扯下自己的红盖头,追上去:“爷,今夜是洞房花烛夜,您去哪呢?” 喜婆还未来得及诧异,就被冼氏的言语给羞到了,这还是少有的新娘子,敢这般讲话,看来传言这新晋的安溪候夫人出身卑微不假。安溪候狠力甩开冼氏的手:“洞房花烛夜?那是给新入门的女子的讲法,你孩子都生了两个,还提这些作甚,放手,胡大人今日送了两个应月楼的清倌过来了!” 冼氏看着渐行渐远的安溪候,整个心都空了,慌乱的逃回房里,谁都没给进,当然,下人们也是很有眼力见的,也没有硬是凑过去。冼氏将自己蜷缩在床脚边,想着这一切似乎在做梦。不久前的日子,自己同孩子们还偷偷摸摸地住在一个远郊的院子,安溪候不常去,但每回到,都是一副满怀柔情,温柔体贴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今日冰冷疏离的影子! 冼氏忍不住自问,这都是怎么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冼氏心底渐渐浮现出后悔的念头,她抬起头,摸上梳妆椅子,紧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是新婚,为何镜中的面容却是憔悴至极,神似之前自己羡慕又不屑的殷氏,境中似乎出现一个幻影,越来越清晰,那正是殷氏! 冼氏尖叫了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定住后,狠狠地便将手里随意抓住的首饰匣子都砸向镜子,哗啦哗啦一通响,镜子碎片落了一地。而原本只是一个殷氏的,如今变成了无数个殷氏,冼氏闭上眼睛,用力喘着气,耳边却是不断地响起殷氏对她说过的话:“你会后悔的,袁熙德向来嘴上讲得好听,你以为他怜你的香,惜你的玉,却不知他是但凡香的,似玉的都会去怜惜一番!可知他为何叫你仙儿,称我夫人,想想那些楼子里的妓子取名都用单字加个儿,不就清楚了吗?” 冼氏无力地跌落在地,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想起方才袁熙德的冷漠与无情,冼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睛猩红,紧盯着满地破碎的镜片,伸手便抓住一旁的椅子,杯子扔了过去,碎片被砸的乒乓响,似乎为了印证自己不后悔,殷氏冲着一地碎片,吼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翌日,福园,新媳妇敬茶,甄氏端坐在主坐上,看着冼氏眼底浓浓的乌青,整个人一副恹恹的样子,就觉得晦气不已,原本就不喜冼氏,如今更是达到了厌恶的级别,也不拿正眼看她,只让身边的徐嬷嬷接过敬茶后,便让冼氏跪着,听刘管家宣读家规。 冼氏从昨夜起就没有眯过眼睛,加上安溪候给她的刺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听着刘管家的宣读,冼氏先是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就看到殷氏站在不远处开怀大笑。冼氏神色开始变得癫狂,捂着耳朵,吼道“别笑了!别笑了!”吼到最后甚至尖叫了起来。 福园一众人等都吓了一跳,甄氏赶紧让人将冼氏送回采枫园。当冼氏再睁开眼,就看到袁娅慈正低着头啜泣着,凄惨地喊着娘,看着周围,一个丫头婆子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安溪候夫人的生活吗?冼氏摸了摸女儿的头“慈儿,莫哭,娘没事!” 袁娅慈那双深邃的眼睛惊喜地看向她,顺势爬上冼氏身上,将头附在冼氏胸前,抽抽噎噎道:“娘,你没事了?娘不要抛下慈儿,好不好,慈儿好怕啊!” 冼氏搂着女儿,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真的好苦啊,若是论早,怎么也是她认识袁熙德在先呢!殷氏只不过占了个大家闺秀的名头,自己就得退让出来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当初袁熙德若是绝情一些都还好啊,偏偏娶了殷氏,还牵着自己。 冼氏闭上眼睛,当年自己也是有机会做寻常人家的正房娘子的,偏偏在嫁人的前夕,袁熙德喝醉了酒,找自己说了一晚上的胡话,更是占了自己的身子,而如今到头来竟还是将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冼氏勉强睁开哭肿了的眼睛,看着窗外,天都黑了,想起袁熙德,冼氏心中又是别扭又是不甘,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想要让儿女过上名副其实的少爷小姐生活的心愿,更多的是那一声被众人心悦臣服喊出来的“夫人”。 冼氏擦了擦眼泪,抚摸着女儿的小脸,笑了。人呐,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被牵制的点,而袁熙德的牵制点就是儿女,冼氏笑着同袁娅慈耳语了几句,娘儿俩吃吃笑了一阵,袁娅慈便径直走到了梨园。看着女儿的背影,冼氏走下床来,到梳妆台前装扮了一番,眼里透着冷清与坚定,曾经年少不知世事,可以因情所困,可如今却又是不同的局势了,她,不想做第二个殷氏! 梨园并不大,也没有主房,只有十来间单独的小居所,住的都是安溪候的侍妾。袁娅慈不顾丫鬟们的劝阻,直冲冲地开了其中一间很多人守着一房的门。安溪候此刻正在同美人调着情呢,门猛地被打开,心中自是不悦,但看到是袁娅慈时,满腔的怒火全变成了无奈,柔声哄道:“慈儿,来这作甚,先回采枫园,迟会爹爹再去看你。” 袁娅慈立马嘟起了水润的小嘴唇,“慈儿不要迟会,爹爹现在就来陪我!他们都说,娘亲快要熬不住了!慈儿同弟弟快成没娘的孩子了!”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安溪候心疼的抱起袁娅慈,“别听那些乱嚼舌根子的瞎说!好,爹爹陪你!”说着就迈腿向外走。那美人脸色骤变,还当真没听过这样的正室夫人,竟用孩子来和侍妾较量,也不嫌掉分!可是无奈安溪候受用,也就这般,美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安溪候越走越远,气得直跺脚,心中也渐渐有了思量起来。 安溪候才牵着袁娅慈踏入屋内,便看到冼氏正默默淌着泪,这几日因着婚事种种,原本就瘦弱的冼氏更甚从前三分,配着微白的面容,更显楚楚可怜,偏偏在看到安溪候的一瞬间,冼氏展出了如沐暖阳般的笑容,眼里的泪光,都显得是那样的渴望。 这样殷切的眼神,是安溪候最受不了的,当下便面露愧疚,朗声道“是为夫错了,不该这样冷落了仙儿。”冼氏身子微僵,随即轻摇臻首,嘴上说着“为了爷,仙儿无悔!”言语是极其坚定,眼睛却冒出泪水,安溪候怜惜的搂住冼氏。夜深人静时,冼氏看着一侧睡得安然的安溪候,脸上是漾起满足的笑意。 翌日,福园,对于昨夜的事,甄氏是一清二楚的,心中对冼氏是十分不屑的,但在冼氏今早请安之时,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即命人将袁娅慈送到学堂。甄氏如今庆幸不已,自己早就将袁均博送到外边招收小龄学员的书院,时间都花在了上课同做功课,如今也就早晚在福园中给冼氏请个安,很好的保证了两人无甚交流,也就不怕会教坏袁均博了。 看着冼氏一脸不舍得看着袁娅慈的背影,心中就堵着一股气,没错,袁娅慈是她的女儿,留在身边,能宽一宽她的心,但袁娅慈更是侯府里的小姐,要担的责可不仅仅是宽慰母亲的心,要做的还有很多,可不能任由着她尽学了冼氏那些下三滥手段去! 而甄氏的这一决定,就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局面,甄氏坐在位子上,扶着额,冼氏也满脸无奈,袁娅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摊着一双红彤彤的手。甄氏实在是那这小孙女没办法,原本被杜鹃带回来的袁娅慈,看着自己也不过是红着眼睛,连眼泪都是看不到的,当杜鹃讲明情况,甄氏呵斥之时,袁娅慈更是连反驳都没有。而冼氏进来的一瞬间,袁娅慈却撒泼似的哭喊了起来,任由谁来奉劝都没用! 袁绮雯下了学堂后,便赶往福园向甄氏请安。这才进屋子,看到这情形,自然是喜不自禁,有对比才有差距,但脸上仍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慈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对于今日早上的事情,袁绮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木秀才教自己的是诗词,教袁娅慈的是三字经,这五岁的小娃娃估计是被冼氏养得太骄了,以至于一丝儿苦都受不得。木秀才为人负责严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袁娅慈半个时辰内写不完三十个大字,自然是要挨手板子的。 可不料前一刻,袁娅慈还在委屈巴巴地求着先生不要打她手板子。挨了一板子后,袁娅慈那是大哭不已,先生一看,这不是明显的挑衅吗!一把拉过袁娅慈的手,准备再打一下,以示教诫。袁娅慈却仗着人小手小,运动灵活,直接从先生手里抽回手,还顺道扯过板子,又推了一把,先生并不防备,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脸色难堪,便让杜鹃将袁娅慈送回去,说是教不了这个学生! 这便是袁娅慈大闹福园的起因了,不过既然没有人问起,袁绮雯也不好多说什么。为示亲近姐妹同满足自己的小心思,袁娅慈一连问了袁娅慈好几遍,可人家却只是顾着哭,放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袁绮雯也就不继续问了,婷婷袅袅越过就地坐着的袁娅慈,站在安溪候老夫人甄氏面前,“绮雯请祖母安。”甄氏抬眼一看,只见袁绮雯浅绯色齐胸襦裙,配了鎏金绿如意长命锁,梳着双丫髻的头上紧紧绑了根浅绯色丝带,面上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乖巧和顺。袁娅慈出现之前,袁绮雯是甄氏唯一的孙女,又是个乖巧伶俐的,甄氏虽更看重男孙,但对袁绮雯也付出了真心,当下阴郁的脸柔了些,拍了拍位子,示意袁绮雯坐在她旁边。 袁绮雯倒是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一旁,甄氏便拉住了她的手“雯儿,今日上午木先生是什么情况?”袁绮雯看了眼袁娅慈,再看了眼冼氏,飞快地收回视线,似受到了惊吓,甄氏剜了眼冼氏,又拍拍袁绮雯以示安慰。 袁绮雯这才柔声道:“回祖母的话,今日慈妹妹第一天上学堂,先生先是问了几个问题,摸约是慈妹妹底子不好,先生细心教导了一番,便布置功课写三十个大字,雅妹妹最后只交上了十个大字,先生让雅妹妹领罚时,不料,妹妹却”后面的话不说,却让人想象无限。 甄氏同冼氏都气得发抖,甄氏是被袁娅慈给气的,如此这般给传了出去,那整个安溪候府都要被非议的,尤其是袁熙德的名声,也就赶紧让人备了好一些好吃好喝的给木秀才送了去,更要想办法让袁娅慈去给他行礼道歉呢,看向袁娅慈的眼神一下子便阴郁了许多。 冼氏则是被袁绮雯给气的,讲话讲一半留一半,这不是明显的给袁娅慈找事呢!而且再怎么讲,自己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呢,想当初自己一进门,殷氏便急巴巴地逼着自己的儿女行礼,去唤她一声母亲,如今却是袁绮雯不称呼自己一声,更是没有行礼! 正当冼氏想着如何去挑一挑袁绮雯的刺,好摆一摆嫡母的谱,袁熙德回来了,挺起的胸顿时又缩了回去,这事说来还是袁娅慈的错,如今只能放低姿态好叫袁熙德气顺一些。袁娅慈一见袁熙德便奔了过去,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摊开一双微红的手,袁熙德一看,立马捂了起来,微怒道:“这是何故,为何慈儿会如此,是何人所为?!” 甄氏是气极反笑,指着袁娅慈道:“德儿,你这个女儿倒是个厉害的!好,好,好,袁娅慈,你只摊开你的手掌给你父亲看,怎么不说说为何会挨罚!” 袁熙德知道母亲虽并不喜袁娅慈,可到底是孙女倒不至于下这样的手,可听甄氏的语气,倒是袁娅慈的过错,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始终狠不下心,只得轻声哄道:“慈儿,你来同父亲讲一讲,到底怎么了,若是你对了,父亲定会为你做主!” 袁娅慈支支吾吾半会,才细声道:“木先生打我。” 袁熙德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女儿在陌生的环境中是会害羞胆小些,可一旦觉得熟悉了起来,甚至有人可依靠,胆子自然就会大了起来,而且她对于学识始终不感兴趣,更是没有接触过,木先生为人又是个严谨的,也就有了处罚。 袁熙德第一时间是瞪着冼氏,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在误导女儿,以为侯府小姐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关于袁娅慈,袁熙德不得不想起母亲对他讲的,将慈儿送到福园里去教养,之前还是因为心软将袁娅慈送回采枫园,如今看来是不行的了,这样下去,只会害了她,当即下定决心:“慈儿,日后你就住在福园吧!” 袁娅慈一听就不干了:“爹爹,你不喜欢慈儿了吗,慈儿不要和娘分开!”袁娅慈虽才四岁,却结合了袁熙德和冼氏各自的优点,瓜子脸,眼窝微深,鼻梁高,唇部线条优美,肌肤晶莹无暇,垂泪的模样楚楚可怜,引而不发。 袁娅慈此番看得冼氏心酸,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也望向安溪候,媚声“侯爷。”安溪候对于子嗣是极其上心的,而对于这个貌美的小女儿更是多了几分心痛,对于袁娅慈之前的处置又多了一份犹豫。 甄氏自己生的儿子如何不了解,端着生了一副好皮相,平日里官服上身再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暗地里却是最喜色的,稍有姿色的性子豪迈的女子都喜勾搭一番,又因着早年子嗣艰难,对儿女尤为上心,而冼氏的这双儿女容貌同他甚为相像,袁娅慈尤甚,是以袁熙德对她比袁绮雯更为宠溺,连带对冼氏也是有几分真情的。 甄氏当下喝到:“好了,安溪候府的规矩早就定好了,怎容冼氏你一个改变,慈儿便留在这里!反正博儿送去了书院,老身还是有精力去顾好慈儿的!德儿,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袁熙德临走前也横了一眼冼氏,不顾袁娅慈的呼唤,硬是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袁熙德那一眼,看得冼氏心慌,冼氏虽然心痛女儿,但还是不敢触及安溪候的底线。 这进府以来,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安溪候并不如他说的那般的喜爱自己,虽然经过昨夜,两人的距离有所拉近,可冼氏知道袁熙德心底还是恼着的。原因无他,这大年初一的,自己自作主张的找上门来,让安溪候府与尚书府两家关系闹僵了,可是自己的慈儿和博儿都开始长大了,总不能顶着个外室子的名头就这样一辈子吧。自己也二十二岁了,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名分相伴!一辈子还这样长,怎可这样蹉跎! 只是冼氏不知道,在外人眼里,她的一双儿女如今不是外室子,却更甚是外室子。虽然在安溪候的干预下,处罚已经成埃落定了,袁娅慈却不依了,莹白的小脸挂上泪痕 甄氏与袁绮雯将这两母女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甄氏是恨铁不成钢,自己的二儿子净找上这般货色,袁绮雯则是不屑。甄氏心中有气,怎会饶人:“月季,去将西巷口的何嬷嬷请来,好好教教二小姐何为规矩,茉莉,收拾好老身寝室旁的西厢房,二小姐此后还是住那!日后茉莉便伺候好二小姐吧。” 茉莉低头敛目,道了声:“谢老夫人。” 甄氏半眯着眼,点了点头,“冼氏,跪下!”冼氏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甄氏怒视着:“既然进了我安溪候府的门,便收起你那副小家子气的作态,也敛好你那商贩女撕扯的脾气,若非和乐公主插手,便是你投胎十世都与安溪候夫人沾不到一丁点关系!” 甄氏看到瞪着一双眼,犹如一头小狼的袁娅慈,头痛得紧,倒是会掩饰,初入门之时那副柔弱的模样可是骗到自己,原来还是个性子烈的。甄氏气不过,自然还是向冼氏撒气:“冼氏,你将我安溪候府好好的二小姐教成这副模样,还不如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华清苑!至于冼氏你,就好好的在祠堂思过吧!” 福园便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吵闹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小红娘 不同于安溪侯府的闹哄哄,在宫中的华清苑过得安然充实,日日定时定点焚香,听太后诵经念佛,学规矩,习诗书,倒是比在安溪候府的时候过得清净些。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份,整个皇宫都笼上了一层绿衣同朦胧。 正值清晨,华清苑正乖巧的跪在太后的佛堂中,安然地听着太后诵经,太后礼佛极是虔诚,都是要沐浴洗漱一番的,每回都是带着暖暖的香气来到佛堂。 佛堂并不大,布置也是相当简单的,一尊等人高的白玉菩萨象,一张小几子上放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与只青色莲花型茶杯,还有一蒲团,再往后便是个半米高的圆形香炉。华清苑跪在佛堂入口的左侧,身侧放着一壶温热的茶水,以便太后诵经口渴,可以及时喝上水。 其实华清苑要做的工作不多,佛堂有专人打扫,时刻保持着清洁,只需每过两个时辰添一次宫廷秘制的檀香即可。只是在夜里,她从未有过起夜的习惯,一下子还不大习惯,刚开始倒是有些疲意,如今也都习惯了。 因着日日焚香的缘故,华清苑还发现这宫里做出来的香和外边的不一样,并不会伴随着一股呛人的味道,一股脑地涌出香炉来,而是缓缓升起缕缕环绕不断的烟丝,那散出来的味道更是清香,隐隐中还似带着点点莲花的味道,让人打心底生出一阵宁静。 可就现在华清苑闻来,这简直就是催眠香,尤其是在夹杂着太后身上的暖香味,视线渐渐模糊,脑袋也转不动了,昏昏沉沉,在掐了自己好几下后,华清苑也就放任自己眼皮自由了,歪着头靠在门边便睡了起来。 华清苑偷懒打瞌睡的这一幕,恰好被想过来看看她的和乐公主瞧见了,只见那小小人儿,身着红衣,头梳双丫髻,仅绑了根镶嵌了金丝的红绳,圆乎乎的脸蛋有些红,小嘴微张,其中露出一丝水光。和乐公主捂着嘴轻笑,动手摇醒了华清苑。 华清苑先是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场景并非梧桐楼,心中慌乱不已,和乐公主的笑脸更加剧了她心慌,手开始胡乱挥动起来,和乐公主轻轻后仰,抓住了小手,指了指前边。 顺着和乐公主的指点,华清苑看过去,只见太后依旧安坐在蒲团上诵经,华清苑才定下心来,抿着嘴看着正在偷笑的和乐公主,眼里似乎在说“这人怎么这样!” 和乐公主也不恼,笑着用手轻点嘴角,华清苑也摸上自己的嘴角,有些湿湿的触感,华清苑讨好地冲和乐公主笑笑,举起手准备用衣袖一把擦过嘴巴,却被和乐公主先一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华清苑楞了一下,安安静静地坐着由着和乐公主擦拭着,华清苑又是讨好一笑。 等到公主坐在太后身边,华清苑才忆起水壶很久没有换水了,立即伸手摸了摸身旁的水壶,凉了,正准备站起来去换一壶茶水来。若华姑姑很是时候的出现,微微笑着,放下了一个温热的水壶,提起凉了的水壶,便走了。 摸约是见公主来了,太后没有如往常一般在佛堂诵经直至午膳时分才回前厅用膳,而是提前就带着和乐公主同华清苑回去了。太后喝了口若离姑姑端来的花茶,看见公主正挑起一个糯米耙吃了起来,轻咬一口,一股红色涌出,十分迅速,公主连忙捂住嘴巴的右侧,好叫馅不掉下去,口齿不清地说:“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红豆!” 糯米耙不过就是用糯米粉包着各种各样的馅,搓成圆形的小点心,端上来前,御厨都不会说出到底是用什么馅做的,只有食用者吃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是什么馅。 这本该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点心,偏偏公主仍旧喜欢得很,每次与小孩子同见此点心竟都会去争食,太后也很是无奈,。不过在全天下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儿女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因而太后便也由着和乐公主不嫁,反正宫里可以养她一辈子。看到和乐依旧一块接这一块地吃着糯米耙,还是忍不住开口“和乐,少吃些,过不了多久便是午膳了,吃多了零嘴,等会儿又说吃不下饭了,都多大个人了,还没有清苑自觉!” “母后,也就在您身边,我才有的撒娇呢,出了海,我比谁都自觉得厉害!” 太后故作生气:“若是嫁了人,还怕没有人可以给你撒娇!” 和乐公主撇撇嘴,端正了身子:“嫁人了,就得忙着伺候公婆,忙着对付小妾c通房,忙着打理庶务。母后,那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能有什么时间去撒娇!而且看到那人四处给我招蜂引蝶就生气,那还会撒娇!” 见太后满脸的无可奈何,和乐公主也浮起了一脸哀怨:“母后,您嫁给父皇,贵为皇后,你幸福吗?”太后没想到公主会这样问,楞了一下,人人都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没错她一直都是以皇上的妻,出现在众人眼前,向来风头无双,尊贵无比,可那都是明面上的,自一双儿女生出后,除了初一c十五以外,她都没等来过皇上,太后的眼神不由得暗了。 和乐公主知道太后的心伤,就正是因为自小便是看着母后人前高贵端庄,背后数着日子等父皇过来,每一年宫中都会多出一批批花枝招展的年轻妃子,说是为了延绵子嗣,到底不过是因为父皇的喜新厌旧。 很早以前,和乐就知道因为自己外祖家与皇兄,那些女子不至于威胁到母后的位置,但每次看到她们都在想着法子让母后丢脸,和乐都会气愤到不能控制自己。不止一次,和乐公主捉弄她们,好替母后出气。 有次撞破了曦常在与侍卫的奸情,出于报复心理,和乐设计让父皇亲自遇见那情形,预想了许多种结局,没想到平日里将曦常在宠上了天去的父皇只怒不伤。 此后宫中再无曦常在,可是宠冠后宫还是时常发生,只是主角却如水流般,一个接着一个,换得和乐眼睛都花了,最后也都因这样那样的理由,默默老死宫中。 因着曦常在,和乐再无戏弄之心,这宫中的三千粉黛的互相倾轧是最可悲的,为了一个不过视她们为玩物的男人,撕扯至此,还不如那菜市场为了三文一两争论的市井女子,好歹她们还有切身的得益。 而这些为了男人而争的女子除了得到男子一时的甜言蜜语c海誓山盟以及女子因为嫉妒而使的各种绊子,还有什么?和乐便渐渐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一个可以逃脱这世间女子除非当姑子,皆要婚嫁的“规矩”。 可是偏偏在海上让她遇见了那个人,和乐以为他来自于追求浪漫,忠贞于爱情的国度,便会是真心实意的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同他在一起的日子,和乐甚至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甚至想着日后要为他生多少个孩子都做了打算。 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同世上男女一般,他一边说着最喜欢的人是自己,一边却让另一个女子有了身孕,还说着情不自禁的浑话,至于那男人最后的下场,和乐也是情不自禁,杀了他。 自杀了那人以后,和乐便再也没有动过心了,或许有一天,她还是会嫁人,不过是因为合适,她的心早就没了。太后从前只以为公主娇纵,想选一个她喜欢的男子去嫁,不曾想公主对这世上的婚嫁之事竟是如此冷淡,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因果在里边,太后很是无奈。 这世上,有女子能一世不嫁的,除了姑子,也就是罪人了!爱女如太后自然是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即便皇帝也曾说过,皇宫不缺和乐一碗饭!到底人言可畏,作为母亲,又怎舍得女儿伶仃一世,顿时心中暗下决心,定要替和乐寻个如意郎君,女儿总归与自己会是不一样的。 太后想了一番后,嘟囔了句“你安表妹不就好好的吗?” 全天下女人也就安儿有此幸,和乐正想反驳,恰好看到华清苑端着佛经,有些生硬的走来,行礼倒是美观了些。可不等华清苑起来,和乐便提起了华清苑往怀里抱,“你啊,别尽学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繁文缛节了,来笑一个!” 华清苑偷偷看了眼太后,见她似乎并不生气,立马冲和乐公主甜甜一笑,太后看着两人动作,心生一计。 翌日,和寿宫,和乐公主放下手中的书,有些疑惑地看着若华姑姑,“清苑不是要守着佛堂吗?怎么有空约本宫去逛御花园?” 若华姑姑面色如常“太后娘娘见华姑娘乖巧懂事,佛堂料理得好,便放了她一日沐修,太后娘娘看着姑娘对御花园向往,想着姑娘又与公主十分投缘,便请公主带着姑娘随意走走,说这般可人儿绝不可有个什么闪失。” 和乐听着若华姑姑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却偏偏找不到问题所在,而且以她对母后的了解,更是不会对这小丫头如此上心的。想了半会,始终理不出头绪的和乐自我安慰着,不过这变化也终归是好的,便应了。 当和乐带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御花园。得知华清苑在竹青小苑,和乐便挑了条小路过去,还未看到人,便听到华清苑的声音,“吼!”和乐心中一惊,这丫头连句大声话都不曾讲过,莫不是被惹急了,顿时加快脚步。 和乐公主快步走过去,不想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摸约七八尺处,一个魁梧男子正指导着小丫头挥剑,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上前,只是观望着,不过看着华清苑神情严肃,剑也挥得一板一眼,倒也是好笑。 跟在和乐公主身后的若华也捂着嘴笑了起来,轻声道“和乐公主,那是威武将军,刘威。” 和乐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坦荡荡的若华,这是怎么回事,若还不明白,那和乐这些年就白活了!不用问,这都是太后的手笔。和乐轻笑,到底是母后身边的老人,这反应,便打量起刘威来。 “哈哈哈哈哈。”男子的声音爽朗极了,倒也同他粗狂的模样相配。华清苑显然未见过这样豪迈的人,有些被吓着了,微微后退了几步,细声道:“刘将军,你笑这么大声作什么?” “耍剑是不用喊出来的,挥拳才是,怕是你个小丫头,听说书的听太多了吧。”刘威说道,华清苑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声音大了起来“我一个姑娘家,弄错了,有什么!” 刘威又是一顿大笑,还伸出手来,准备拉过华清苑,“来,华姑娘,接着来!” 这时候,和乐公主走了过来,抢在刘威之前拉住了华清苑,朗声道:“刘将军怕是忘了苑儿是个小姑娘吧,这般粗手粗脚的,可会伤着的。”说着,取出她手中的剑,掂量了一番:“将军倒是不留手啊!” 刘威楞了一下,没料到竟是和乐公主来了,本来听到太后娘娘宣自己来这御花园中保护一个小姑娘就觉得奇怪,在设防深深,护卫重重的皇宫里竟然会需要保护?不过这皇室中人没事找折腾的习惯,他也清楚。 刘威匆匆赶来,却见到华清苑正饶有兴致的在左瞧瞧,右扯扯,脸上带着笑,看到自己来了,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地喊道:“将军,您来了!”宛如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让刘威好不稀奇,当下也顺着小姑娘的话来说“对呀,我来啦!” 华清苑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将军为何而来,不过这也就是个由头。”说话时带着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让刘威忍俊不禁,接着小姑娘看了看周围,有些神秘道:“将军不用保护我,只要尽力展现勇猛威武便可!要有男儿气概!” 刘威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却忍不住去逗逗她,蹲了下来,一手摸着华清苑的头,疑惑道“那姑娘说,这又不是战场杀敌,我该怎样去表现我的勇猛威武?” 华清苑想了想,便随手从太后给她准备的几样兵器里挑了最轻的剑,说道“那你只作教我耍剑,教我的时候你顺势耍一耍!”这才有了刚才和乐公主看到的那一幕。 将眼前的和乐公主,同刚才华清苑说得含含糊糊的话结合起来,刘威就算再笨也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只是自己方才丧妻满一年,太后就这般急,也算是看得起自己了,自己一个庶子c武夫还是鳏夫,府上还有两个孩子,配当朝的嫡长公主,那也高攀得太多了吧。 太后正是想着刘威是高攀了,才会想着下嫁公主与他,而且刘威出身安国公府,庶子出身,硬是打拼出了将军府,虽有安国公同二皇子周旋其中,但当年刘威十五离家出走之时,可是无人知道他的行踪的,直到两年后被叶老将军推荐给皇帝,安国公同二皇子才巴巴地锦上添花。 至于将军府上的两个小子,太后可是思虑道和乐年纪大了,恐难有孕,如此一来便可以捡个便宜娘亲来做,便是两小子日后长大了,厉害了,也是不能动摇和乐的地位。更何况,大乐朝的驸马没有如前朝那般,只担闲职,只要有能力,位置不越过皇帝c皇子,都可以有官阶在身。 刘威自然也趁着和乐公主打量自己的时候,过了一遍事成之后的得失,在仕途上,傍上了皇帝这个大舅子,想要不顺都难了,只是不可避免,这一世都别想着可以摆脱依靠妻子的名声了,而且娶公主,这相当于请了一尊神回家,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供着,万一哪天气上头了,和公主闹掰了,可就要赔上整个刘氏一族的呀,搞不好就如安溪候一般被“休”!试问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思及此,刘威顿时有些别扭,安国公府祖辈皆是文臣,自己的父亲,几个哥哥都是文臣,自己是庶子,文学向来差,父亲也懒得管,自己一气之下当了兵,不料竟也超越了几个哥哥,成了四品将军,也赐了将军府,好不威风,可若是冠上了个靠妻子或是“被休弃”之名,那就别想着可以统帅军队了! 和乐公主横了眼一脸笑意的华清苑,冷声道“将军若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去,苑儿这,本宫来照顾。”刘威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准备告退。 华清苑一看,急了,怎的这般行事,连忙喊道“刘将军,等一会!”看到刘威停在原地,便拉着和乐公主,走到一旁,有些捉急地轻声道“和乐公主,刘将军是个好人!” 和乐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华清苑直勾勾地盯着和乐看,看得她心有些发毛,和乐点了点华清苑的额头“盯我做什么!” 华清苑眼带探究“您喜欢坏人?” 和乐一听,心想怕是这丫头是个一根筋的,不解释清楚日后有得闹了,“苑儿,在这世上,女子似乎只有出嫁这一条路,从前我也觉得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只是渐渐,我发现这一条路只会越走越黑。” 看着华清苑一副迷茫的表情,和乐公主撇了撇嘴,:“苑儿觉得前安溪候夫人,殷氏如何?” 华清苑眼神微闪,和乐公主鼓励道“说吧,没关系的。” 华清苑是知道的,和乐公主与殷氏是有交情的,神情怯怯,轻声“不是个很好的。” 和乐公主忆起华清苑从小寄养在安溪候府,心中怜惜,抱住了她“殷氏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模样不顶尖,才艺却是江城中数一的,又没有寻常才女的那般拘谨古板,笑起来便是太阳也要退让三分,真真恣意少女。那时候的她很善良,是真善良,会想到每个人,哪怕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让人不舒服了,都会难过很久,想尽办法去弥补。” 看着华清苑一脸不可置信,和乐公主捏了捏她的发髻,继续讲着“可是自从嫁给了袁熙德后,便不一样了,宛如一只被丢弃的猫,手里修剪得好好的指甲变得锐利,似疯了般乱抓人,却看不清真正让她痛苦的人正是只说不做的袁熙德。” 华清苑不明白安和公主的意思,只是隐约感受到她的失望,小手搂起安和公主的脖子,“公主,苑儿不是很明白你您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娘就过得不错,不过既然您不喜欢刘将军,那就不要了,只是到底浪费了这好天气,苑儿还带了纸鸢来呢。” 看着故作惋惜失望的华清苑,和乐松开了她,轻挑眉“那苑儿想如何?” 华清苑笑道“不若趁着这好天气,公主与刘将军放纸鸢给苑儿看。” 和乐无奈地笑了笑“好,既然苑儿想看,那本宫就放!”和乐公主牵着华清苑再次回到刘威跟前“刘将军,若是没事,便一起放纸鸢罢,莫要浪费了这好天气!”说罢,看了眼华清苑,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威没想到公主居然会留自己下来放纸鸢,不过既然姑娘家都开口了,那自己再扭扭捏捏就不像话了,也就留了下来。刘威看着正在抚平那粉衣美人纸鸢的和乐公主,有些愣住,小麦色的肌肤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似乎在宣告着主人的磅礴生命力。 “刘将军,打算不战而败么?”身后一声响起,刘威扭头一看,只见华清苑正举着个黑衣武士纸鸢递给自己。看她眼神清澈,刘威原本的不好意思也就散了,接过纸鸢,顺势胡乱摸了把华清苑的头。 刘威府里只有两个小子,平日里只能端着一副严父相,好叫他们生畏,学个好。从前在安国公府里接触到的那一个个丫头片子,都是明明一句话可以讲明白的事,却偏偏要说一堆的性子,只觉得让人烦躁不已。不成想却是在宫里边,竟遇上了这么个小丫头,说简单吧,又有点小狡猾,可能恰是如此,方显得可爱,让人心生亲近,正想着或许自己可以再娶一个,生个闺女玩玩,看了眼一旁专注纸鸢的和乐公主,刘威若有所思的脸红了。 “刘将军,公主美吗?”伴随着咯咯咯的笑声,刘威身侧响起华清苑的问话,刘威红着脸猛地看向华清苑,摇摇头,末了,再点点头,惹得华清苑咯咯咯笑个不停,连和乐公主都侧目了。刘威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蹲了下来,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丫头,这个不许跟和乐公主讲!” 华清苑依旧笑,“将军,公主生得并不美,左右不过是清秀。”刘威眼睛都瞪圆了,自己看走眼了?这丫头瞧着性子软乎乎的,不曾想如此胆大!而被刘威断定胆大的华清苑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讲着“只是心属之人眼里出西施,将军才会这般觉得而已。” 刘威只觉得被华清苑说得浑身火热,了不得了不得,不过才八岁的小姑娘,便这样厉害,看来宫里的人都不可小瞧了去。看着刘威红着脸呆愣愣的模样,华清苑这才松了口气“太后娘娘吩咐的话,我都说完了,将军好好玩吧。” 刘威彻底呆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两代嫡女 不同于皇宫里的和乐公主三人的闹得火热,兵部尚书殷府,殷氏所在的英阁中则显得冷清凄楚,即便如今是满院子的火红杜鹃,也都只是瞧着热闹,却是怎么也是掩不住殷氏的一脸哀愁。 自从安溪候府抬回嫁妆后,每日殷氏醒来,都是静静地坐在从前的闺房中,一如往常地倚着窗口。只是不同于曾经的少女情怀,虽有愁绪,可总归是带着点点期许同欢乐的,哪里能比得上如今化不开的哀愁,心伤难解! 即便殷氏再怎么暗示自己,不要再纠结于过往了,是时候把握好以后的日子,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在寻个人家,安稳度日了。可偏偏殷氏还是日日夜夜同着过往纠缠。殷氏苦笑,这一切到底是变了。最明显的就是,英阁从前那清一色的白玉兰,皆不见了,只剩下嫣红似火的杜鹃。 殷氏愣神间,殷老夫人已经步入了英阁,一身紫衣显得华贵优雅,在她身后分别跟着殷氏的两个嫂子,身着黄色曲裾的林氏是大嫂,一如既往的明亮开朗,而水红色襦裙的蓝氏,是二嫂,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别致。殷氏敛起心事,微笑低头,走出院子,福身行礼,柔声道“见过母亲,见过两位嫂嫂。” 殷老夫人笑着伸手扶起脸色暗淡无光的女儿,心中哀叹,这个女儿到底是毁了。 当初林氏嫁进殷府时,这个小姑子尚还待字闺中,性情虽有些清高骄纵,可到底是个心善,两人的交情倒是不错。如今外面传言凶猛,都道是这个小姑子杀了安溪候喜爱的通房丫鬟,是个善妒的恶妇。其实在她们这些人家里,这都算不得什么,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们的地位,她也是手段使尽,别说是一个丫鬟通房,便是大家小姐敢威胁到自身,她都敢搏上一搏。 林氏如今瞧见小姑子这幅憔悴的模样,既有伤怀,也有兔死狐悲之感慨,竟先曾老夫人一步扶起了殷氏。 其实殷氏回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是对于安溪候c袁绮雯的情绪却依旧在作祟,虽在心中时时警醒自己,但身体却是最诚实的,夜夜不得眠,日日难安心。 为此,殷氏始终是闭着英阁的门,除了第一日回府见到了殷老夫人外,殷府上下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外,再也无人见过她。今日也不知为何,大约是觉得时间到了,殷氏便让影儿开了院门。 这不,殷氏才见到了大嫂,两人相对未语泪先流。殷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也红了眼,抹起眼泪来。倒是蓝氏这个二嫂与殷氏接触甚少,虽同情她的遭遇,却实在难以做到感同身受,但也努力做出一副倍感伤怀的姿态,免得婆母记恨。 林氏向来脑子灵活,性子也活泼,很快就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又取出一方白色绣着三两飞舞蝴蝶的手帕替殷氏擦了擦脸,动作自然,举止亲近。 擦罢,林氏笑道“瞧我,真真是傻子,竟惹得母亲与妹妹都随我哭了起来,这好好的日子,都怨我!来来来,妹妹可还喜欢这院子的杜鹃,这可都是母亲精心置办的,从前的玉兰花虽也高洁,只是白色平添伤感,不如红色来得炽热,妹妹可要好好养着身子,莫要为那无谓之人继续蹉跎了自己。” 殷老夫人满意地看着林氏,笑着劝慰了几句,这个大儿媳向来会做人,感染力又强,由她来拉一拉女儿,正好,想着日后殷氏的好转,心情自然也就不错,打趣起林氏来,“真真是叫人为难,先落泪的是你,叫人宽心的也是你,白脸黑脸你都占了,叫老身来做什么!” 殷老夫人话毕,身边的一众丫头婆子都低声吃吃笑了起来。林氏满脸绯红,拉着殷氏的手,嘟囔道:“母亲!怎的在大家面前来取笑儿媳呢!”有着老夫人带头,一众人等皆是一顿哄笑,整个儿气氛都热闹了起来。 殷氏眼中虽然依旧含着泪光,却也是用手轻掩过嘴巴,跟着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方才林氏引得自己光明正大地哭了出来,殷氏觉得心中的郁气出了大半,身子也利爽了些。这人啊,一大半都是给自己闷坏的,有了事情与贴心人说上一说,虽于事无多大益处,但于人心却是一个泄处。 蓝氏有些心急,虽没有同殷氏过多接触,可从夫君处,府上的老人嘴里,殷氏可是婆母心尖尖上的人儿呢,若是自己一直不吭声,同众人相比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是婆母已经好几次望向自己这边了,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也该说两句贴己话,蓝氏心乱如麻,府上向来是林氏担任接待工作的,自己也甚少同外边的夫人接触,一时间蓝氏脑子有些混乱,拉过殷氏的手,笑着道:“妹妹只管当这是自己家,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有什么想添置的尽管开口,怎么着也过得舒适些!”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呆滞了,原本和谐相融的气氛也尽数消散,殷老夫人黑着脸,最先发问:“老身竟不知道,如今这殷府竟是你蓝氏当的家?知儿本就是我殷氏的好女儿,不管出嫁与否,殷府都是她的家,想添置什么何须开口同你讲!吩咐一句,什么东西,殷府办不了!” 殷老夫人看着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蓝氏,冷笑了一声,“蓝氏你可是好心事!老身 还真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这管家权落入你手中,会是怎么个做法,怕是不止我的知儿不得舒坦,便是老身也不得安宁罢!” 与蓝氏相处了这样久,林氏如何不知蓝氏心思简单,不过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没有同自己争抢过管家之权同风头,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是因为蠢罢了。 不过林氏并不打算帮蓝氏,哪家府上的妯娌没个相互比较,殷府自然也是不例外。其实林氏对于蓝氏,虽然面上是过得去的情分,可心底却是极其羡慕,甚至已经到达了嫉妒的地步! 蓝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夫君拢得死死的,二叔子的后院中,不仅没有小妾,更没有通房,两人养育了两个子女,又皆是伶俐,让人省心的,无数次,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躺在床上的林氏,听着自己的琴瑟园后面传来的丝竹声,就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看着夫君看着那些姬妾的露骨眼神,林氏那是挠心挠肝的痛,她不止一次自问,自己的样貌才情皆不输于蓝氏,却始终不得夫君欢心。明明是同一对父母生养的儿子,自己的夫君后院里莺莺燕燕,几乎都快住不下来了,二叔的后院却清净极了,蓝氏活得实在太舒服了! 对此,林氏唯一能想到的结果便是蓝氏笼络男人手段极佳,不过所幸,自己的一双儿子和婆母都让自己省心,在殷府也算得脸,不然这日子也没法过了,林氏是摆出一副不敢轻言的姿态来看戏。 蓝氏也自知方才那话是自己讲错了,可到底说错了什么却又是猜不出来。蓝氏自小家世c人口简单,娘亲喜欢男孩,重视三个弟弟,也鲜少过问教导自己。嫁到殷府后,夫君又是个体贴的,小妾通房全没有,说起手段,就是九岁的女儿也嫌弃自己,“母亲这般,大约是需要个妾室来练练手。” 说来,能嫁进殷家也是她蓝氏运气,这本是京里的本家御史蓝府堂姐的婚事,无奈及笄方过,就病逝了。蓝府倒是还有一个女孩儿,不过才三岁,便是蓝府等得,那殷府的二少爷也等不得。 这不,才轮到了远在江南的蓝氏头上,在未嫁入殷府之前,她也是整日惴惴不安,想象着各种情况,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入府后,蓝氏渐渐发现夫君是个体贴的,婆母虽然啰嗦,却也是个心善,也不是个多事的。就是敬茶当天,婆母给儿媳立规矩,也不过是让蓝氏听了三遍祖上规矩。 过后的自己,蓝氏是相当的顺利,三年抱两,大儿子是个聪明的,深得公爹的喜欢,没过两年又怀上了殷府唯一的女孩儿,在满是男丁的殷府,也是个稀罕的,婆母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因着夫君儿女,蓝氏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偶尔平日里毛毛躁躁的,虽也会被殷老夫人说道说道,但生这样大的气,殷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蓝氏不由得结结巴巴了起来:“母母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老夫人嗤笑一声,还想问一句“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祖母,祖母,姑姑这可还真漂亮,祖母可真是偏心呐!” 殷氏微微一笑,没想到如今的殷府竟然这般热闹,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娇柔女孩跑了进来,正是殷氏的侄女,六岁的殷玥,玥,明珠也。配着如今殷府里唯一嫡女的身份,也是人如其名! 殷玥今日身着白色齐胸襦裙,外着水红色半臂,倒也同英阁满院的杜鹃相衬,当得起人比花娇。殷玥是个知礼的,不急不躁得向在场的长辈们一一行了礼,走至殷氏面前,福身之后,轻扬小脸,面上是甜甜的笑:“从前所见过姑姑,可却未曾细细观望,如今仔细瞧着,姑姑当真是风华绝代啊!” 从前因着殷尚书不喜袁熙德的关系,但凡殷氏回娘家,都不过是同殷老夫人说上两句便走了,虽见过殷玥,却都因着时间匆忙,未曾交流过,所以殷氏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看看这个被誉为江城小才女的侄女。 说来这两人都是殷府所骄傲的嫡女,同样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过一个已然老去,关于她的传说已经只剩下安溪候府前夫人了,而另一个则是旭日初升,前途无限。 殷氏两代嫡女对视着,没有来自血缘的亲近之感,没有才女之间的惺惺相惜,有的是一种微妙的对立之意。殷氏当然清楚自己的姿色几分,风华绝代这一词实在也是用不到自己身上,却也不说什么,笑着点点头,一副淡漠的样子。 殷玥也笑着,问道:“姑姑,你说若是玥儿也去参加科举,可会同您一般,高中闻名啊!” 殷氏轻笑,摇摇头:“自我之后,女子再无可能参加科举,说来,我的女状元名号当是大乐唯一,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 殷玥嗤嗤笑了,也不再看着殷氏,而是抱起了殷老夫人的手,撒起娇来,“祖母,真是时不待我呀,不过虽然羡慕姑姑得了个状元的名号,可父亲c伯伯c叔叔也都得过,祖父也说了咱们殷府的状元可是多得能开个热闹棋馆了呢!” 殷老夫人虽然依旧板着脸,却没有推开曾玥,哼了一声:“也就你祖父爱胡说,他心里得意着呢!这状元可是光宗耀祖的名号,哪个府门会嫌多的,知儿更是殷府的骄傲,这世上的女子便是有才,又有哪个能记得上我的知儿的!” 殷老夫人看向殷氏,目带怜爱,而殷氏却是看着殷玥身后的丫鬟,手里还捧着书,显然是才下学堂的。殷氏面上依旧是温吞的笑,渐渐眯起了眼睛环顾了一周自己院子,只见那些丫鬟皆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冷笑,看来这侄女的手甚长啊。既然如此,那倒是不介意帮大嫂一把。 殷氏心中有了主意,婷婷袅袅地走近殷老夫人,轻轻握起老夫人的手来,声音放柔,“母亲莫气,二嫂不过是无心之言,无意之失,想来也别无恶意。女儿虽愚钝,但也尚有自知之明,外边如何传言,女儿也略知一二。不若母亲便由得女儿去家庙,一心礼佛,既可惭悔,又可让家里恢复宁静!” 殷老夫人听到殷氏越说,声音里的哭腔也越重,心中是被针扎般刺痛,不由得环顾一周在场众人,眼睛也越发的凌厉起来,女儿自回府后就不曾出去过,也是闭门不曾见客,那就只有是下人们的话污了她的耳。如今是自己掌权,这些个不省心的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蓝氏感受到殷老夫人扫过来的眼光,心中是害怕不已,身子如秋风落叶般抖个不停。殷玥则是面色如常,心中却为母亲蓝氏的小家子气气愤不已,都不是自己做的竟也害怕至此! 殷玥松开了挽着老夫人的手,甜笑着对殷氏说:“姑姑,清者自清,若是您一意孤行要去家庙,便多了丝欲盖拟彰的味道,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凭白让祖母伤心!” 殷老夫人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女,还是有八分了解的,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深受家人宠爱,模样随她母亲蓝氏,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柔和甜嚅,更让殷老夫人骄傲的是她还有着殷府人特有聪慧,比起十几年前的殷氏,殷玥的眼光更为出色,可谓是要才貌有才貌,要手段有手段,怎会不让人为之骄傲,甘愿宠爱她! 只是这骄傲与宠爱的前提是,手段使向外人,可才下学堂便能赶到这边,怕是今儿也少不了殷玥的手笔。老夫人的脸冷得都快要结冰了,冷声道“玥儿,倒是反应快。” 殷玥心中警铃大响,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里净是真诚,却不开口为自己解说一句。看似受尽委屈,实际上殷玥心里有数,现在这样的时刻,那是讲多错多。 老夫人扶额,无论是女儿,还是孙女,她都不愿让她们失了面子,一时无奈,只好道:“都下去,这英阁的人也都下去,过两日,知儿亲自挑人吧!”众人齐声应了都纷纷行礼退下。 当英阁只剩下老夫人与殷氏两人时,老夫人长叹一声,便拉着殷氏,回到屋子里坐了下来,语带无奈“知儿,这家业大了,自是做不到从前那般的一条心。玥儿到底还小,被纵容得心气太傲了些,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只要母亲还在,她们便不敢造次!” 殷老夫人捂着殷氏的手,细细抚着,宛如对待一见稀世罕有的珍宝般。殷氏不语,心底那句“若是您不在了呢?”始终没有说出口。 殷氏在心中默默计较着,殷玥迟早要出嫁的,不足为惧。哥哥们也都儿女成群,重心也都在仕途上,想来自己只能从两个嫂嫂中选择依靠,殷玥今日显出的敌视,怕是与蓝氏有关,大嫂与自己向来亲厚些。不一会儿,殷氏便做出了决定,“不知母亲更属意哪位嫂嫂?” 老夫人闭眼,终归是到了这一步,思虑片刻,缓声道,“林氏,蓝氏,越氏三人中,林氏出身最为尊贵,人也圆融些。你大哥是嫡长子,仕途顺。谦哥儿与和哥儿也得力。也罢,林氏迟早是要接手的,今日起母亲便放手吧。” 翌日,各院听到殷老夫人将厨房与库房钥匙一并送到林氏房中,反应不一,林氏虽喜却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蓝氏则是无所谓,殷玥坐在锦鲤池旁一把扔掉手中的鱼饵,心中暗自不爽,到底是低估了这个姑姑在祖母心中的位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出宫 自从和乐公主同刘威一起放过纸鸢后,宫里的人看着她就多有暧昧。因着不想多招惹更多是非,和乐公主只好忍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除了去太后那请安,也就躲在和寿宫里,再也没有怎么出去过了。为此,华清苑又多了项工作,替太后送点心至和寿宫。 其实和乐公主倒不是缺这么一c两个点心,不过是缺人讲讲话。在宫中,华清苑所依靠的,一是和乐公主,二是太后,两人相比,太后又更胜一筹,毕竟和乐公主可能会随时离开皇宫,踏上寻找金钱的道路。因而华清苑将太后的意思都放在心上,无时无刻地进行“润物细无声”的讨好太后。 和乐公主看了看今日的点心,没有动手,华清苑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手拿起一个的百香果籽饼,咬上一口,感受着点心的甘香,想起太后的吩咐,饶有兴趣地看向和乐公主,问道“公主,你来说一说,什么样的男子才算的上是好男儿?我看刘将军瞧着是个磊落的,不同于旁的人,您说呢?” 这不是第一次,和乐已经习惯了华清苑这样忽如其来的突兀式谈话,想必其中也是有着太后的意思在里面,没有立刻回答华清苑的话,什么才是好男儿?世人会说志存高远c决战沙场c考取功名等等都是好男儿,后院则不是在“好男儿”的考核范围内的。 和乐想着有些无奈,不自觉地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华清苑有些心急:“公主,您倒是讲一下啊!”。和乐翻了一个白眼,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口齿不清道“什么好男儿都是假的,要对我好才是真的,至于怎么才算对我好,那就是不要养外室,不要抬小妾,不许有通房,就算我来月事了,有身孕了也都守着我一个人过活,这就是好男儿!” 华清苑嘻嘻一笑,满脸骄傲:“那我爹就是好男儿,没有外室,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不过娶了我娘。”和乐公主又翻了翻白眼,都懒得打理她了,这也就华章正没钱。日后有钱了,那就指不定了,不过这话,和乐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八岁的年纪,当着孩子的面说父母的不是,也是不好的,更何况年纪小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幻想,不然接下来的艰难人生就不能应付下去了。 可惜的是,华清苑不会看脸色的很,一脸兴奋得凑到和乐公主跟前,“那公主,您还没说您觉得刘将军怎样呢?” 和乐公主无奈:“还能怎样,还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华清苑笑着推了推和乐的手,喊了声“公主!”,有些撒娇的意味。 和乐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撒娇,又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你不都说了嘛,就是个磊落的,不过也才见那么一面,能知道什么!” 华清苑明显感觉到和乐公主似乎有些不愿提及女子婚嫁之事,想起太后娘娘忧心忡忡的模样,犹豫了下,脸色微红道:“公主,您可是不愿嫁人?” 此话一出,和乐公主神色有些沉郁,手里的点心放了下来:“苑苑,我并不是不想嫁做人妇,我只是害怕嫁人以后过着似人非人的日子。哪个女子不渴望那大红嫁衣披身,欢欢喜喜倚在喜欢的人怀里过一生?可就我所看到的女子,嫁做人妇后,皆是在后宅之中昏昏沉沉,无一有幸福可言!”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近似在自言自语“倒也不能说无一,” 华清苑看着陷入思考的和乐,并没有打扰,不一会儿只见和乐公主摇了摇头,笑了。华清苑小心翼翼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和乐微笑着:“我方才说错了,倒也是有例外的,安表妹算是日子过得不错,可那是万中无一的幸运。母后总是拿安表妹来压我,其实我已经有了尊贵的出身同地位,还有了可观的财富,料想老天爷是不会再让我遇到一个疼我c爱我c宠我的夫君了。” 华清苑看着微笑着的和乐公主,不知为何居然会有种苦涩的感觉萦绕心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华清苑的眼中,娘亲大约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子,每回见着她,都是笑着的,爹爹在哪,她便在哪,说这才是一个家。不过每次在自己要求跟着他们一起去船上,到那遥远的番邦去做活,娘亲却又是另一套理论--那太远了,会让还是孩子的自己水土不服,严重起来可是会没命的,而且女子娇贵,海上的风可是最易让人憔悴,说罢还要使劲地在脸上挤出细纹来给华清苑看。 不过关于这两点,华清苑都有反驳的依据——水土不服自己也曾有过,那年初进江城,便不能吃不能喝了几天,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也都好好的。至于第二点,娘不就是女子吗,和乐公主也是女子,而且身份尊贵如此都在海上呆得,怎么自己就不可以? 看着娘亲无言以对的囧样,华清苑觉得有趣,还故意叉起腰来得意地笑。这时,爹爹抱起华清苑,说了一句“爹爹可是一点都不舍得让苑儿受苦呢,苑儿还是乖乖在侯府住下,等爹娘回来可好?”华清苑顿时再无二话,娘倒是又骂又笑的,明明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同爹爹更亲一点! 华清苑小脑袋再对比一下娘亲的那些朋友,皆是夫君守着一个妻子,再无其他杂人,华清苑就开始提议了“公主,大约是富贵人家才会三妻四妾,不若您找个清贫人家,才好简单过活,例如我爹娘。” 和乐公主撇撇嘴,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这丫头也就看着靠谱而已,“再清贫的人家娶了本公主也唯有富贵!” 华清苑不置可否,“公主您既然说并不是太了解刘将军,又坐在宫里胡乱揣度刘将军会不会如世上大部分男子一般,姬妾满院,不若去将军府瞧一瞧,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届时再做定夺也不迟!” 和乐公主脑袋灵光一闪,对啊,多好的出宫理由,以此为由头,跟母后报备,绝对是可以出去的,大不了,临回宫时走一趟将军府,瞬间便笑嘻嘻地看着华清苑,瞧这圆头圆脑的,没白费自己疼她一场,高声道“苑儿,那你一同陪本宫到将军府瞧一瞧!” 华清苑苦着一张脸,太后娘娘吩咐的是让公主去同刘将军相处,自己也过去,那可不是妨碍人吗!华清苑起身便走,说道:“公主,我是建议您去,怎么扯上我了!” 和乐公主拉住想往外走的华清苑,接着对欢喜使了个眼色,欢喜便出去到慈宁宫报备了,周遭的宫女也都动了起来,准备着和乐公主出宫的物件。和乐公主抱起华清苑,笑道“你这傻子啊,出宫逛逛多好啊!”华清苑一下子就明白了,可是若是这事让太后知道了,可就不好了,和乐立马心有灵犀说道:“将军府肯定是会过去瞧一瞧的,不过一刻钟也算是瞧了,不是吗!再说了,不都有我担着吗,怕什么!” 华清苑这才笑了起来,说来,自己都没怎么逛过江城呢。初来江城之时,爹娘都忙着张罗住所c工作,她也就待在那小小的房子里,最多也就在巷子周边徘徊。到了安溪候府后,又被告诫,名门淑女是不会轻易到大街上抛头露脸的,这都是会让名声不好的。不过有了和乐公主方才的保证,这些也就都被华清苑抛到脑后,浑身上下都透着开心。 宫外,和乐公主一身白衣,手执折扇,头戴冠玉,脸上挂着痞痞的笑,竟意外的浑然天成,看得华清苑都痴了。欢喜姑姑是一身灰衣,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子,一副清秀小厮的模样。 至于华清苑则是一身红衣,对此,她很不满意,既然都换了男装,和乐为何还要挑这样的女子色调衣裳给她!自换衣后,华清苑就一直嘟着嘴,和乐公主忍俊不禁,“这不挺好看的,我穿白衣,欢喜穿灰衣,你穿红衣,咱们站在一起,多好看!” 华清苑依旧不喜:“那不是有黑衣吗?既然都穿了男子的衣裳,那我还得穿红的,这一点劲都没有!” 和乐公主拉过她的手,故作神秘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可知红衣为何这么少人穿?” 华清苑摇摇头,和乐沉声道“那是因为能穿得起红衣的,无论男女,皆有着绝伦的美貌,都是人中龙凤呢!” 欢喜找准时机,“正是,正是,华姑娘,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华清苑这才不嘟起嘴巴了,乖乖地由着和乐公主牵着走。摸约转了两个湾,一股香浓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华清苑还未来得及捂鼻子,另一边手就被一个人扯住了,耳边响起软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哟,好俊的小公子呀,快快进来,让奴家们都好好叫您享受一番!” 有了方才一声吆喝,没多久,布置得绮丽华贵的门涌出一群身带浓香的艳丽女子,华清苑有些懵了,呆呆地看着各个姑娘围着自己笑着转啊转的,媚笑着c娇嗔着c迷离着,渐渐地有些莫名的激动。 华清苑最后是被和乐公主抱着走了一段,才躲过了那群女子。和乐公主停在原路的小巷里,深深喘着气时。华清苑闻了闻衣裳,还有着那群女子的香味,又亿起了和乐公主的话,刚才的那群女子中可是有几个穿着红衣裳的,看着也算是貌美的,可怎么也算不上绝伦吧,更可况人中龙凤自是不会如她们那般恩,不管华清苑怎么想,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华清苑拉过和乐公主的衣袖,想问一问,和乐摆摆手,“太,太久,没走了,方向,错,错了!”华清苑认真地看着和乐:“公主,您说穿红衣的,都是貌美,人中龙凤,可方才那群中的红衣女子也不过一般貌美而已啊,还有她们是什么人,怎么老是喜欢凑近身来?” 和乐公主有些心虚,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为了躲过华清苑的追问,用尽所有方法,骑马啊c买玩具啊,可华清苑最后都还是会讲回那个问题。最后和乐公主准备搏一次,带着华清苑来到最热闹的街市,拉着小人儿一边走一边吃用糖人c冰糖葫芦c酒酿丸子c甜酸藕片c酸梅汤c五彩糕c肉丸子c肉包子等等才封住了她的嘴。 “嗝”华清苑脸蛋红红,满足地摸了摸小肚子,看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又加上一直都没有忘记太后的嘱咐,对着和乐公主问道:“公主,咱们是不是该到将军府散散步?” 和乐公主无语,“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出宫的就三人,你不说,我不说,欢喜不会说,害怕什么母后问话?反正我们现在统一口径,就不会出错,到时候母后再怎么厚脸皮,总不能将刘将军召来问——和乐可曾到过将军府!” 华清苑摇摇头,严肃道:“公主,你引以为豪的钱财是怎么赚回来的?太后想知道,还用直接问刘将军吗?有的是办法!” 将军府,刘威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前院恭敬地给和乐公主行礼,将军府人口简单,也就刘威与两小儿,倒是还有三个通房,不过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也就没出来见礼,和乐公主看着眼前六岁的刘海和三岁的刘同,都给了一个大红包,两人都是极为好奇地看着和乐公主。 按照惯例,和乐公主三人一齐进了将军府,刘威也让人沏了一壶茶来,笑道:“我是粗人一个,不懂茶,连带着家里都没备些好茶,还望公主恕罪!” 和乐轻抿了一口茶,点点头“还不错!今日过来,都是苑儿一直闹着来看看!”华清苑想着这一路下来,也吃了和乐公主不少,也就没有作声,脸却是越来越红了,默默地背上这个理由。不过虽没有出声反驳,却是斜着眼看着和乐公主,怎奈和乐公主依旧好好地在喝茶。 三个小家伙坐在一起,年纪相差不大,又是来自不同阶层的,互相都好奇着,自然话也多,刘海拉了拉华清苑的手,悄声道“这是公主?怎么穿男子的便装?” 华清苑笑了:“怎么不可以穿,你要是喜欢,你穿姑娘的衣裳,我也不说你!”刘海想了想那场景,立马一副恶心的样子,惹得华清苑咯咯笑,刘威对于她印象不错,府上又没有出过小姐,倒是挺稀罕华清苑的“小丫头,笑什么呢!” 刘海立马端正了身子,放开了拉着华清苑的手,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方才问了那些无礼的话同失礼的举措,铁定一顿好打啊,连忙冲着华清苑使劲打眼色,结结巴巴道:“父亲,没,没说什么呢” 华清苑面色微红,笑嘻嘻的,站起来有些晃,含糊地说着“没什么呢,将军。”说罢还又走过去拉住刘海的手,惹得刘海急急甩开手却怎么也扯不开,问道:“你做什么!”倒是刘同配合着一起笑了起来。刘海想将手扯回来,可无奈两岁是个不可逾越的力气鸿沟,只得吼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惜的是,惹来华清苑与刘同更疯狂的哄笑。 和乐公主也乐了,不过还是亲自将华清苑拉了回来,解放了刘海,“这丫头刚才酒酿丸子吃多了!有些耍酒疯呢,哎呀,没想到苑儿还有这一面呀! 刘威也来兴致了,“小丫头,怎么刚才硬是拉着海儿不放呀?” 华清苑依旧笑靥如花“那是弟弟,我怎么就拉不得了?咦,我娘还没给我生弟弟呢!”和乐公主同刘威顿时笑得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金姐 敏泽十四年,三月二十,安溪侯府春来阁,袁绮雯坐在阁楼里的书桌前,认真写着木先生布置的功课,一侧开着的窗外,微风徐徐,鸟语花香,若是站于窗前,可以看见大半个安溪侯府,踮起脚来,还可以望见临近街道的人来人往。 春来阁,是安溪侯府中唯一有宽大阁楼的院子,不同于阁楼在大乐国的一般用于储物的阁楼构建。春来阁是修建得大气而精美,可谓是绝无仅有的存在。站于阁楼看向外边,四季皆是别有一番滋味,春有星点绿意,夏是繁花似锦,秋铺黄金,冬则白茫一片,只可惜如今的袁绮雯心无旁贷,凭白浪费好风景。 听到楼道传来脚步的声响,袁绮雯依旧是低着头写大字。紫衣走进来,向袁绮雯行了一礼,轻声道:“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正在福园大闹,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袁绮雯放下笔,问道:“可知何事?” 紫衣脸色涨红:“老夫人将金姐请来了。” 袁绮雯笑了,可算是来了,今日之事都是意料之中的,接下来就看金姐的表现了,最好是个厉害的,让自己好好过把瘾!袁绮雯收拾一番,才走向福园,说来这是可都是袁绮雯亲手促成的,此事可要从殷氏同安溪候和离说起,因为有了冼氏这一出,袁绮雯便开始留意父亲的一举一动,虽然袁均博不常在家,可就袁熙德对袁娅慈的宠爱程度看来,绝对是所有孩子中之最,虽有认清父亲更宠爱洗氏的一双儿女事实的伤心,但更多的是对未来要站于高位,俯视众生的决心,因而决定将被动化为主动。 紫衣的哥哥正是安溪候的马夫,所以袁绮雯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及时地了解安溪候的基本动向。在收集了袁熙德大概十日后,袁绮雯发现自己父亲除了沐修同重大节假日以外,基本每日都会抽点时间出来在东巷的绿意茶馆呆上片刻,而当她详细询问马夫时,得到一段含含糊糊的回答,袁绮雯便断定安溪候同茶馆老板娘关系不简单,正所谓知父莫若女! 半个月前袁绮雯便趁着出去,参加安国公府小姐们的聚会,亲自去了一趟东巷的绿意茶馆。当看到绿意茶馆的老板娘时,袁绮雯这才见识到什么叫妩媚。 绿意茶馆的老板娘,江湖人称金姐,有着一张芙蓉面,丹凤眼,眼角一点朱砂痣,朱唇微厚,梳了个灵蛇髻,只带了朵鎏金红琉璃花蕊牡丹,身着蔷薇色流仙裙,行如拂柳之姿,煞是风流动人,一开口更是口气甜香,娇媚惹人怜。 当时袁绮雯就想仰天大笑,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若是金姐有幸能进入侯府,日后府里怕是要热闹了。知道自己父亲在外边同不明身份女子关系暧昧,却兴奋异常的,恐怕也就只有她袁绮雯了。 袁绮雯行动也迅速,打算给刚从祠堂出来后的冼氏一份大礼,好叫她可以继续回去思过!袁绮雯回府后,就使人在祠堂外面嚼嚼舌根,原以为鱼儿好歹也要游几圈方会上钩,不料冼氏却是片刻都按耐不住了,直接从祠堂闯了出去,还亲自到那绿意茶馆与金姐会上一会。 袁绮雯得知后,轻笑摇头,真真是自降身价。不过冼氏那么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有谁比她更清楚袁熙德的花心!袁绮雯听那跟去的婆子说,几日不曾洗簌的洗氏,带着自己院里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同四个府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绿意茶馆。 茶馆的丫鬟一见那架势,自是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寻晦气的,连忙让人通知了茶馆背后的金主。好笑的是,冼氏居然亲点了金姐来烹茶,想来个下马威。不曾想,那金姐也是个有见识的,不过就刺了几句,那冼氏便当着那人来人往的巷子闹了起来,这下安溪候的风流轶事可不就闹得人尽皆知。 匆匆赶来的安溪候,脸色也黑得厉害,实际上,这绿意茶馆还真的是安溪候名下的资产,不过现在的官宦富贵人家都喜欢隐姓埋名地经营,毕竟有了贪财之名,仕途多少受影响。 摸约是受金姐刺激太过了,也大概是因为以为坐上了安溪候夫人的位置,本性暴露了,冼氏竟不顾安溪候的黑脸,当众说出“若是她真的是侯府聘用的商务管账,那就让那下人给我斟茶洗鞋一个月,做真正下人该做的事!” 围观人群顿时发出啧啧声音,纷纷说道:原来侯夫人,原来也同自己婆娘一样,口无遮拦的。安溪候当即甩袖走人,半响,冼氏才红着眼跟上,这也就出现了方才紫衣来禀告袁绮雯的话。 其实即便是金姐同安溪候真的有什么,在外人看来,安溪候行事风流,却不至于被人诟病,这全天下的男人大抵不过如此。金姐向来走江湖,自是不在乎这点子破事,更是不会去在意那些不管要紧人的讲话,倒是冼氏成了街头巷尾都讨论的妒妇和蠢妇。 临近福园,袁绮雯收起所有心绪,面上尽是担忧,做出一个好女儿该有的所有姿态。入到福园大厅之中,所有该在的人都在了,安溪候老夫人一脸铁青坐在上座,安溪候气急败坏地坐在左侧下首。大伯父与大伯娘则坐在右侧下首,皆是面无表情。地上跪着冼氏低着头,是何等表情袁绮雯就不知了。 站着的女子正是金姐,袁绮雯与其对视的瞬间,金姐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袁绮雯心道,这金姐也是个妙人儿,一身正红礼袍婷婷而立,这安溪候便是没有夫人,以金姐那不明来路的市井出身,也断无可能坐上安溪侯夫人的位置的。更何况,甄氏那嫌低拜高的习性,金姐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作妾。正红,可是妾侍不能碰的颜色,袁绮雯估计这也就是穿来恶心恶心冼氏的。而袁娅慈和袁均博则在一旁被几个婆子拉着,嘴上发出一阵阵怒吼。 袁绮雯规矩行礼,安溪候老夫人这才忆起殷氏的好,到底是大家闺秀,不管是行事还是教导孩子,都是那般落落大方,有规矩。绝不会如眼前这个冼氏这般荒唐,想着眼带恨意地盯着冼氏,嘴上却吩咐着袁绮雯将这两个弟弟c妹妹带下去。 听到这里,紫衣是松了一口气,也庆幸不必留在此处,一直以为侯府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也是不应该叫到小姐一个姑娘嫁过去的,一路走来,紫衣都在思虑,莫不是那番行径被人得知了?原来不过是老夫人想要小姐教导一番两个弟弟妹妹,紫衣心情是放松了,可又默默生起暗气来,要小姐去带两个继室所生的孩子,把小姐当成什么人了! 袁绮雯则是很想留下来,好好看看这场闹剧最终如何收尾,但还是顺从地应下了,毕竟来日方长不是,于是声音清晰温柔道:“二妹妹,三弟弟,且随姐姐下去,吃吃点心。” 袁娅慈同袁绮雯虽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不过却是见面都互不问好的,加上日日在那学堂里,得赞的都是袁绮雯,自己却是时不时受罚,心中如何能买袁绮雯的账,当即头歪向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袁均博年纪小,一向以袁娅慈这个姐姐马首是瞻,也没个好脸给袁绮雯。 其实在袁绮雯离开后不久,金姐同袁熙德都知道了她的事情,不过金姐没有跟袁熙德说袁绮雯在看到自己后那压抑不住的兴奋,原先是想不明白的,经此这番倒是让金姐明白了,为何一个七岁女娃会这般姿态了。金姐思虑间,袁绮雯已经跪下了,声音颤抖“祖母,父亲,雯儿无能。” 金姐巧笑嫣然,及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自己多虑了,还以为这小姐会受欺压,如今看来却是冼氏母子三人被人压着打呢!安溪候本就被冼氏的蠢给气着了,如今见到殷氏教育的袁绮雯与冼氏带大的袁娅慈姐弟,有着这样鲜明的对比,心头火一烧,便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冼氏,“看你教的好儿女!都跟着琦儿下去,若是再敢不敬嫡长姐,照家规领罚十板子!给本侯下去!” 袁娅慈和袁均博从未见过安溪候发这样大的火,一时间都忘了如何撒泼,只能呆呆愣愣地跟着袁绮雯走了出去。直至听到鸟语,闻到花香,见着满园的生机,袁娅慈才反应过来。 袁娅慈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袁绮雯的背部,眼中的怨恨之意没有丝毫的掩饰,以前娘总说进了府,自己与弟弟的身份就更金贵了,会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地过活了。可实际上是,如今的日子比起以前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仅要日日到那个总是板着脸来挑刺的甄氏面前请安,还得日日去学这学那的,更要被人将自己同袁绮雯作比较,就连从前温和的父亲都变得暴躁了起来,一时间袁娅慈被委屈都充满了整个身体,眼泪也涌了上来。 袁绮雯听到身后丝丝的抽咽声,微笑着缓缓转过身体,那笑落在袁娅慈泪眼中看来刺眼极了,冲到袁绮雯面前,“你笑什么?你个没娘的东西!等我弟弟坐上了安溪候的位置,看你到时候笑什么!” 袁绮雯依旧笑着,轻声道“我母亲也就生了我一个,其余的不过都是庶子庶女,不过你们不是,讲到始源,不过是人人唾弃的,外室女生养的私养子罢了!谈何地位?谈何继承?”即便知道袁均博最后铁定会是安溪候府的主人,袁绮雯还是忍不住地嘴硬,只因那句没娘的东西! 袁娅慈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脑子一热,就直接伸手推了一把袁绮雯,紫衣自当走上前来,挡住了。袁均博也跟着走上来,跟着袁娅慈捶打起紫衣来,一行丫头婆子都惊呆了,这还说什么大家少爷c小姐,连蓬门小户的孩子都比不上呢!反应过来后,才急急忙忙地拉开袁娅慈与袁均博。 在袁氏姐弟打斗的慌乱间,原本好好站在紫衣身后的袁绮雯竟不知为何,顺着袁娅慈c袁均博打的势倒了下去。袁娅慈和袁均博有瞬间的反应不过来,他们可都碰不着袁绮雯呀,紫衣不都替她挡住了吗?可当袁娅慈姐弟看到袁绮雯嘴角的笑瞬间变成委屈,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身后一声暴响,“老身竟不知你袁娅慈居然有这般能耐!敢殴打嫡长姐!” 袁娅慈和袁均博回头一看,甄氏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在跳。其实哪个府上没有个打闹,当家者也都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方式,甄氏却反其道而行之,将“殴打嫡长姐”一词冠在袁娅慈身上,可见是多恨冼氏,以致袁娅慈受牵连。 袁熙德一听,就觉得事情不该放大来看,想着说几句,将此事圆过去,不料被袁娅慈抢了先:“你说什么!我都没有碰着她,怎么就殴打了?” 袁绮雯哭哭啼啼地讲道:“祖母,和妹妹无关,都是雯儿站不稳罢了!”这一段话说得几乎快喘不上气来,而后更是整个人发着抖,无力地倚在紫衣身上,看得甄氏心痛至极,连忙吩咐道:“徐嬷嬷,快将坐撵叫来,地上凉得很呐,紫衣赶紧扶起雯儿到我这来!” 袁娅慈依旧一脸不屑,带着愤怒的神色杵在一边,看得袁熙德的脸色越发难看,想着干脆不留给袁娅慈讲话机会,直接吩咐人将袁娅慈送进佛堂,至于冼氏那,也没有再多等冼氏的辩解,让她直接在采枫苑画地为牢,就地禁闭,至于解禁日期从一个月变成不定。 甄氏身边的徐嬷嬷送袁绮雯回到春来阁后,说了好些宽解的话。在徐嬷嬷转身离开后的不久,袁绮雯便恢复一副慵懒的模样。橙衣适时端上一碗枸杞红枣雪耳汤,“小姐,趁热喝,补补神。” 袁绮雯嗯了一声,接过碗,便让橙衣下去了。待屋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时,袁绮雯脸上的自若,全然褪去,只剩下伤怀,母亲竟是被这样不堪的女子给击败了。 其实冼氏能入府,不是因为冼氏有多大能耐,不过就是因为袁娅慈和袁均博,确切的说是因为袁均博。 五月二十二,对于华清苑来说,出宫是会上瘾的。这不,和乐公主又打起了到将军府看看的名号,实则进行逛遍江城大街小巷的出宫一日游活动。和乐公主那是顶着太后欣喜的眼光,带着华清苑又来到了将军府。 上回,华清苑回宫过后从欢喜姑姑嘴里得知自己的荒唐事迹后,着实恼了和乐公主一天,还指天发誓说什么再也不陪着和乐公主到将军府去了,不过得了和乐公主保证吃食后,便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说着公主去哪,自己便在那的讨好话。 华清苑有了醉酒的事情,虽也有努力同刘氏兄弟打交道,不过还是拘谨得很,只是微笑着看刘海刘同放纸鸢,久不久发出一两句叫好,一时间看下去也算和谐。倒是刘威同和乐公主对视一眼,又瞬速撇开眼神,氛围有些尴尬,却又不敢走开,因着此次,若华姑姑也同行。和乐看着华清苑还是傻傻站着,便轻推了一把看戏的华清苑,无奈开口“你倒是玩一下!” 华清苑皱皱眉,“我看着就好了!” 和乐细声道:“交差啊,交差啊,你这次若是不好好表现,下次咱们都出不来!” 华清苑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向刘氏兄弟,站了一会,就又坐在亭子里,有些头晕,摸约是因为近来都守在慈宁宫中,清净惯了,又没有上回的酒虫上脑,路都走不自然了。 偏偏接收到刘威眼神提示,刘氏兄弟都轮流来拉自己下去,拒绝得多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与那一直哇哇叫的三岁刘同一起放起了风筝。此刻的和乐公主与刘威坐在亭子中,以孩子们为着力点,话也谈开了,气氛也算融洽,两人相视而笑,一人小家碧玉,一人高大威武,倒也相衬,背后站着的若华姑姑也跟着抿着嘴笑了。和乐公主放下茶杯:“能看到苑苑这般孩子气,倒是托了海儿和同儿的福。” 刘威笑道:“清苑到底是孩子,只是在安溪候府久了,难免会安静,又加之在宫中陪着太后娘娘一同生活,自然又会比一般的孩儿懂事些。不过啊,这丫头倒是没有那些娇小姐的坏脾气,又踏实,合我心意!” 和乐公主想起之前自己央太后将华清苑收作自己的义女,让她多个郡主名头,多一分保护,可是太后说什么就是不同意,如果刘威喜欢苑苑,不妨让苑 苑认他作义父,在华氏夫妇没有在京的情况下多一分保障。 和乐公主看着刘威的脸,认真道“刘将军如果真心喜欢苑苑,认个义女如何?这孩子懂事得很,若不是她爹娘鲜少在身边呵护着,怕也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本宫瞧着实在心疼。” 刘威是武将,在朝堂之上,因着那文臣的嘴巴吃的亏那是数不胜数。可是无奈脑子慢,嘴巴拙,时日长了,刘威却也自己琢磨出了一套方法,怎么看出那人是对自己好,还是想着对付自己,那便是看眼睛。 和乐公主提出的这个提议时,刘威谨慎地盯着和乐公主的眼睛,半响过去了,公主眼里只见到落落大方,刘威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好好好!只要清苑丫头不嫌弃,我自是会好好护着她!” 华清苑在云里雾里中给刘威敬了茶,上了契,全程刘威都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华清苑只喊“哎哟,我闺女,哎哟,我有闺女了!” 华清苑都不好意思说话了,和乐公主倒是说笑道:“刘将军打算请几桌呀?” 刘威依旧笑得开怀,“请请请,管家,管家!” 华清苑这才反应过来,“刘呃义父,宴席就不必大搞了,就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好了。”晚饭吃得丰盛无比,刘威一心想着没在采丰楼摆上个三c四十桌都已经是委屈华清苑,所以便将过年的菜式都搬了上来,这可馋坏了刘氏兄弟。 在这世上,父亲大多都希望自己的子嗣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这刘威也是俗人一个,自然也渴望这将军府可以后继有人,为着给这两兄弟能更好地习武,便有意识地在饮食上调节,一般都是菜多肉少。 听着刘威让华清苑多些到家走动走动,刘海立马意识到华清苑的到来,能改善自己伙食,便不停地举着筷子一个劲地往华清苑碗里夹肉“姐姐,多吃些,将军府的肉好吃,您要是多留些日子,那有更多的好吃的呢!” 三岁的刘同,嘴里嚼着肉,话也没说利索,也跟着“吃肉c肉c肉。”的喊。 饭后,华清苑跟着刘威到了书房,看着刘威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才找出一个深棕色的小匣子,看着那么魁梧的一个人那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小匣子,倒是有些滑稽。华清苑乖巧的站着,也没有露出什么笑意,安静地看着刘威从匣子中取出一个亚银色的金步摇,三朵兰花相依而存,花蕊处一颗细小的白玉,花朵花儿下边各有着条链子,链子各自有着个小铃铛,样式并不新颖,但胜在精巧。 刘威轻叹了一声,“清苑,这是我娘留下的,这府上没个女主子,也没什么女子之物,这就送给你了。” 华清苑没有接,看着刘威盯着那步摇时眼里的寒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刘威这才意识到华清苑并非安国公府中的女子,伸手扶住她的小胳膊,“清苑,方才是义父过激了,那金步摇收着,拿来把玩把玩,义父还会给你添许多好看的头面,今后啊,大可放肆些,大胆些,闯些祸也无所谓,一切都有义父呢!你啊,倒是乖巧过了头!” 华清苑心头微暖,想起华章正,竟伸手抱住了刘威的脖子,依偎在他肩上。大约这是第一次被女娃娃抱着,刘威身子一僵,但很快就自然地将她抱在怀中,只听到华清苑在耳边轻声说道:“义父,我胆子不大,可也不小,只是寻常事,我不想给人添麻烦,对和乐公主是这样,对您也是这样。” 刘威眼中流出泪,这样的话,姨娘在咽气的瞬间还在对他讲,搂着华清苑的手不由得紧了些,到底是女儿贴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袁伟病重 六月十五,宫中御花园,华清苑手捧着个明黄色匣子,里面都是太后娘娘吩咐送过给和乐公主的经书。许是近日,和乐公主跟着太后礼佛时日长了,对佛理也有了兴趣,喜得太后连忙将平常护得好好的经书让华清苑给她带过去,好叫和乐公主扎实学学那基础的佛理。 其实和乐公主的和寿宫,与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距离并不远,只是华清苑贪着御花园的美,硬是要多拐几道弯,再转到和寿宫。华清苑虽喜静,但到底是个小姑娘,整日窝在佛堂中,也会想能偶尔出去逛逛。太后娘娘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御花园当年也算是看尽了,平日活动也不过就在慈宁宫中转转,连带着华清苑进宫了这么久,也就上次托和乐公主的福,才在御花园上玩了那么一次。为了可以慢悠悠地多逛一会,华清苑央了若华姑姑替自己守好佛堂的香,带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唤春雨,就来了御花园。春雨跟着这一路,也是好奇地看着周围。 华清苑看着各种不知名,却又开得烂漫的花,正美美地想着自己总算开始走运了,这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久不久央一下若华姑姑,也可偷偷跑出来玩一会子,再加上和乐公主一个月总带她出宫走走,这日子比从前啊,是滋润多啦。不过日子好了,还是禁不起嘚瑟的,这一嘚瑟,老天爷就会嫉妒,这不,问题就来了。 一道犀利的高音从成段成团的花丛背后传来,“贺贵妃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华清苑心中暗自倒霉,低头绕过花团,乖乖行礼,没听得贺贵妃的免礼,便也没起来,只是频频向身后的春雨递眼色,可春雨却依旧呆愣愣的站于一旁,华清苑深呼吸一口气,便不做他想了,如今也唯有见步走步了。 不过贺贵妃倒是没有多为难她,一会子便柔声道:“起来吧,都说和乐公主带了个玉娃娃回来,所言不假啊!” 抬起头后,华清苑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美妇人,身着月白色齐胸襦裙,仅仅配了个褐青色的香囊,头上只有一株淡青色的竹子形钗子,明明一身素淡,却无比光彩。明明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却不知为何,华清苑心中警惕不已,一种危险萦系心头,听得贺贵妃的话,也没敢笑,只是道了句:“贺贵妃过奖了。” 看着贺贵妃脸上显起浅浅的笑,便想起宫人们常说这贺贵妃是个天生丽质的,又保养得极好,便是保养得再金贵的连贵妇人在三十左右,眼角都会有的细斑与细纹。现今贺贵妃今年也三十八岁了,却不见一点皱纹,也有人说怕是这贺贵妃是狐狸转世,看着秀气柔美,却又透着股娇柔妩媚,如果不是妖媚转世,还怎么能有这般颜色! 华清苑一边等着贺贵妃开口,一边却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其实贺贵妃有这样的传闻,无非是因着皇帝的宠爱罢了,女人多了,哪能没有几个嚼舌头的。说来贺贵妃是皇帝相识于微时的青梅竹马,入眼入心,那是再自然不过了。不过不管这宫里进了多少批新人,贺贵妃依旧是屹立不倒,在这后宫中也算是传奇。 遇见贺贵妃对华清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贺贵妃的娘家就是安溪候的那个恩师。贺贵妃也不过是因为进了宫,才算躲过了满门抄斩的命运。看着贺贵妃笑而不语,华清苑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看着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开口道:“不知贺贵妃有何事?” 贺贵妃脸上的笑更甚,“华姑娘,安溪候可还康健?” 华清苑皱起眉头,心中直呼倒霉,若是安溪候与安溪候老夫人真心待自己好,今天自己就不会在宫里了,那即便在贺贵妃面前受受气也无所谓。可问题是,自己既不受安溪候府的待见,还得受这破气,那不是比窦娥还冤,又忆起在安溪候府受的气,这安溪候府还真是不旺自己呢,当即开口也有些不耐了:“民女有幸,承蒙和乐公主看得起,方可进宫伺候太后娘娘礼佛供香,宫中规矩森严,安溪候如何,民女并不知晓。这会儿,和乐公主还等着民女送经书过去,便先行告退了。”说着转身便走。 “大胆!跪下!”贺贵妃身后的一个粉衣宫女大声呵斥道,同方才那一声呵斥声一样的高声尖锐。 华清苑回过头,盯着那宫女,却无任何动作,贺贵妃倒是笑出了声音:“华姑娘,本宫明白了。”不过华清苑却懵了。 贺贵妃继续道:“替人受过,确实会委屈,尤其是替自己不喜的人受过,那感觉犹如吞粪。华姑娘,本宫不是来找茬的,是来同你合作的,安溪候安然得太久了,怕是忘了从前往事,本宫想叫他想起来。” 华清苑并不想沾染这些个事情,面无表情道:“民女只想安安静静地等父亲c母亲归来,并无其他念想,贵妃娘娘另择贤能吧。” 贺贵妃依旧笑着:“华姑娘,这宫里就没有干净之人,若想干净,唯有一死。”说完也就身姿端庄地走了。待她走远后,华清苑身后的春雨摔在地上,华清苑铁青着脸,只看了一眼,就头也没回的往前走,任由她在地上挣扎。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安溪候府,甄氏抱着因病在家休养的袁均博坐在榻上认字,院子外响起一道明朗的声音:“祖母,祖母,杰儿回来了!”甄氏一听,立马放下袁均博,拉着他走到了门槛处,满脸喜色望着外面,身后的徐嬷嬷也高兴啊,老夫人总算是由阴转晴了。 袁均博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四岁少年,皮肤白净,浓眉大眼,挺鼻薄唇,倒是没有叶家人一贯的尖脸而是方脸,大约是在学堂伙食不错,脸上的肉较圆满,白色学子袍,腰间却串着五六个缤纷的香囊,倒是让人看德眼都杂了。这个人之前在过年时见过,是祖母最喜爱的大房堂哥,袁均博揉了揉鼻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堂哥!” 袁杰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便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吃起了点心来。袁杰是甄氏一手带大的,如何不知他这是在嫌弃袁均博的身份,甄氏摸了摸袁均博的头“博儿日后喊大哥罢,亲厚些,好了,跟着刘嬷嬷下去吧。”袁均博也乖巧地应了。 看着袁均博走后,袁杰才又笑了起来,甄氏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了句鬼灵精,两婆孙笑作一团。关上了门,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贴己话,眼看着快到饭点时间了,甄氏郑重地讲道:“杰儿,日后对着均博要客气亲近一些,你二叔父也就这个儿子,冼氏虽然无权,但也是占了个安溪候夫人的名头,而且均博的先生皆说他是个机敏的,日后可得好好处呢!” 袁杰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过自小到大,祖母都是紧着他的,只要手中有权,他也不会过得差,不过是同一个孩子表现得亲近一些,也没什么难的,想罢便点头以示明白。甄氏又是夸赞了袁杰一番,才想起袁伟来,“伟儿呢?怎么没见到他。” 袁杰收起了笑,“时下正值夏秋换季,二弟身子不爽,学堂的人见二弟咳得厉害,便让我送他回府。” 甄氏皱了皱眉头,袁伟是早产儿,先天不足,蔡氏又是个不会护理孩子的,后天也没补足,自然身子也弱,眼看这都十一岁了,用不上几年就要娶妻生子的半大的小伙子,这样的体魄还怎么能为安溪候府留下一点血脉啊? 看着甄氏一脸忧愁,袁杰出声安慰:“祖母,放宽心,二弟会好的。”甄氏又笑了起来,直道袁杰是个好的,懂事知理的,两婆孙又是一顿笑。 同喜园中,蔡氏守着躺在床上的袁伟,看着小儿子脸上血色全无,心是揪着揪着的痛,才喂了碗润喉的枇杷雪蛤汤,袁伟便咳得少了些,蔡氏抚上袁伟的脸“伟儿,喉咙可还有异物阻着?” 袁伟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来,“咳,母亲放心,孩儿无事,咳。” 蔡氏强忍着泪,方才那大夫对自己说了,袁伟先天不足,伤及心肺,若是好好护理,可保三年。那袁杰自小跟在自己婆母甄氏的身边,与自己并不亲厚,所幸上苍又让自己怀上了,偏生那袁德云当着自己的面与那妓子拉拉扯扯,气得自己患上了心疾,这也就罢了,还偏偏害得这个儿子早产,先天不足!而此刻袁德云正满身大汗,推开了袁伟的房门,喘着气问道:“伟儿如何了。” 蔡氏望向袁德云,泪这才簌簌落下,再看到袁伟那张小脸,蔡氏又勉强笑了起来,“伟儿,你瞧,你父亲过来了。”说着站了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袁德云当即坐下了,理了理袁伟鬓上的发,声音微微发颤:“伟儿”袁德云虽是男儿,却也是向来藏不住泪的,此番自己的儿子遭罪,更是心痛至极,泪也落下了。 袁伟眼角湿润,“父亲,莫要如此,孩儿若是走了,唯放不下母亲,父亲可否答应孩儿,日后善待母亲?”袁德云含泪点头。 蔡氏强扯出一抹笑“傻孩子,胡说个什么!夫君,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样与孩子说笑!” 袁德云抹了把泪,“伟儿,你且放心,父亲不管如何都会让你好起来,更不会委屈了你的母亲!” 当天夜里,袁德云与蔡氏便跪在福园中,请求甄氏将袁伟带回府中好好养病,不再上那学堂。甄氏有些生气,这个蔡氏向来说风就是雨,怎么自己这个大儿子也这样糊涂,跟着瞎闹,这袁伟若是传出了病弱的消息,还如何娶媳妇,为叶家添香火,蔡氏真真是个看不清的! 甄氏沉吟了一番,“大夫既然说了,好好养着,便可续命,那学堂里,老身看饮食好得很,伟儿在那与年轻人接触总归比藏在府中好!” 闻言,蔡氏哀怨地看了眼袁德云,看得他头皮有些发麻,袁德云一家能没被安溪候分府出去,那是多得了甄氏的坚持,因而他对甄氏还是相当敬重的,可是事关儿子的性命,袁德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母亲,大夫说了,伟儿要静养。若是母亲担心伟儿娶妻之事,大可不必担忧,我们已经送信给蔡家了,挑个庶出的女孩儿来作童养媳,好冲喜,也好两年后给伟儿留个后。” 甄氏见袁德云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好黑着脸点头了,却吩咐他们将那蔡氏庶女先晾一晾。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翌日,慈宁宫内,和乐公主扯过华清苑的手,不满地对太后讲道“那安溪候老夫人病了,满府子的人不找,偏偏找到苑苑这个不疼不爱的外孙女,算哪门子的侍疾!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母后,您就别让苑苑过去了!” 太后娘娘喝了口茶“老人家病了,自然会比平常更想念小辈的,安溪候老夫人指不定是真的挂念起华姑娘了呢。”不过太后这话,就是华清苑都听得出不过是些敷衍的场面话,更何况是和乐公主。 和乐皱着眉正准备开口反驳,太后就一脸严肃道“乐儿,你身份尊贵,尤被孝道压着,更何况华姑娘?这姑娘家若没个好名声,日后算是毁了,今日这是,你不得胡闹!而且,本宫已经已经吩咐采菊跟着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既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华清苑自是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乎,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给将军府的礼物,出宫了。对于华清苑来说,安溪候府不过是顺带的,将军府才是主要目的地。 中午时分,华清苑走进安溪候府,看着曾经觉得富丽堂皇无比的一花一草,如今再看来,竟觉得庸俗不堪,难以入目,也就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专心走向福园。才进了福园,华清苑便行礼。没有寒暄,也没有亲热,甄氏眼色灼灼,冲华清苑挥了挥手,笑道“苑儿快些起来罢,行这样的虚礼作甚,来,过来外祖母处。”华清苑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行至甄氏跟前。 甄氏紧接着吩咐福园内的一众奴仆全都退下,就连徐嬷嬷也不例外。一时间,原本站满了屋子的人都尽数退下,只剩下甄氏c华清苑与宫里来的采菊姑姑与两位宫女。甄氏使劲地冲华清苑眨眼睛,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华清苑压根就没抬眼,自然也领会不到甄氏的意思了。 甄氏眼眸一暗,不再透着热络,直勾勾地盯着华清苑,可她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安然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动作。甄氏气结,这华清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木讷至极,不过一想到袁伟,又还有宫里的人在,只得耐着性子,柔声道“苑儿,外祖母有几句贴己话与你说,你先让宫里来的三位姑姑暂且回避。” 其实在一开始,从华清苑踏进甄氏的寝房时,便有了思量。甄氏说是病重,但屋内却没有闻到药味,又没有看到蔡氏与冼氏两个舅母,当下便知道这甄氏是装病骗自己过府。至于甄氏的目的,就是华清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得不防备。在宫中的这五个多月来,华清苑在宫中学到最多的便是打太极的功夫,如今又有太后身边的采菊姑姑在侧,更是毫不胆怯,柔柔道:“回外祖母的话,若华姑姑她们都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身边人,规矩极好,并不碍事。” 甄氏眯了眯眼睛,放出打量的眼光,心底对华清苑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屑都变成了阴冷,刚才的木讷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目的是何就不得而知了,从前怕是自己看走眼了,只觉得她懦弱可欺,没想到竟是头没吃饱的白眼狼,如今在宫中被喂饱了,自然也就不买自己的帐了。不过论手段,这四十多年的日子,她甄氏可都不是白过的! 甄氏强忍着想甩脸子的冲动,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苑儿”说着还轻轻抚着华清苑的背,惹得她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甄氏的脸色又黑了一层,直接收回了手,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可一想到袁伟这事还没解决,也只好继续端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苑儿以为你伟表哥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再回安溪侯府 听着甄氏提起袁伟,华清苑在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身体削瘦,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从前在安溪候中,华清苑同他既不算亲近,也算不得疏远,每回见到都会给些好吃好玩的玩意儿给她,眼中既没有流露如袁杰眼里的冷漠与不屑,也没有袁绮雯的抓弄和贬低,倒也算是个和善的。华清苑也不明白为何甄氏会在此刻提起他来,思虑了一番才开口“父亲c母亲暂时还未给苑儿添上几个兄弟姐妹,苑儿只待伟表哥尤如亲生哥哥般。” 甄氏再次侧目,看来宫中确实是非同一般,放在从前,华清苑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既然是亲生哥哥的感情,那还叫她如何再提姻亲之事。甄氏脸上的笑尽数不见,若是华清苑不是这般入了太后与公主的眼,自己还可以强迫她来个“亲上加亲”,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其实华清苑倒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去,只是想着这样讲能表现得亲近一些,好少叫甄氏去挑她的刺,倒是采菊姑姑眼里微闪冷光。 摸约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真的被华清苑气着了,甄氏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正在喉咙里破茧而出,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咳咳咳”。华清苑冷静地抚上甄氏的背部,轻声道“外祖母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惹来了甄氏的冷眼以及采菊姑姑身后的两个宫女闷笑不已,这华姑娘倒是答得滴水不漏,变着法儿来给自己出气。不过,日日与华清苑打交道的采菊姑姑清楚,华清苑这不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若论心机,十个华清苑都不及甄氏一半!想着甄氏的险恶用心,难不成还当华清苑是那个寄人篱下在侯府的孤弱娃娃!采菊姑姑也就没有如在宫中那般呵斥两个宫女,而是放任她们笑话着。 甄氏若不是念着袁伟的身子与婚事以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采菊姑姑,真是不想同华清苑再多说一句,原本是想着通过这事来整治一下华清苑的,到时候嫁入安溪候府,揉圆搓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可是现在甄氏却是满满的不甘心,整日打鹰,反倒被鹰啄了眼,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了她去! 再加之,甄氏可是让人算过华清苑的八字,是个十足的旺夫格,指不定袁伟就此好了,也不定。甄氏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华清苑的手,语气淡淡“去瞧瞧你大舅母同伟表哥吧,徐嬷嬷,你带路吧。” 华清苑疑惑不已:“外祖母,同喜园的路,晴儿懂得,无需劳烦徐嬷嬷了!” 甄氏也不看华清苑,淡淡道:“徐嬷嬷是来招待三位宫中来的姑姑的。” 采菊姑姑微微笑道:“老夫人客气了,奴婢是奉了太后同和乐公主之命,特意随行照顾来华姑娘的,还请老夫人无需多礼。奴婢还受了和乐长公主的嘱咐,华姑娘是怎么出宫的,就得怎么回宫,。” 甄氏阴着脸,挥了挥手,任由华清苑行礼走远,徐嬷嬷心中有些怯怯,“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不若” 甄氏笑了“只要那样的事情一出,你倒是看世人如何看到华清苑,就算有着公主和太后在背后撑腰,又如何,贞洁一事,向来是女子吃亏的!你且看着吧,届时和乐公主也保不了她!放心吧,同喜园那边已经有人动了,也脏不了你的手!” 华清苑才走出福园的门,便看到袁绮雯过来向甄氏请安,紫衣跟在她身后,提着一个书包。这显然是方下课便赶来的。华清苑福身,袁绮雯也回了平辈的礼。 袁绮雯抬头看向华清苑时轻挑眉头,嘴角上扬,大声地开口道“清苑表姐不留下来侍疾?从前在安溪候府时,表姐可是顶顶孝顺的!但凡祖母有个头晕身热,表姐都是守在床侧的呢!” 华清苑顿了一下,微笑道:“外祖母有绮雯表妹这么贴心的嫡亲孙女在,自是不必留我这个外孙女下来的。”华清苑特意加重了“外”一字。袁绮雯微翘的丹凤眼打量着华清苑的打扮,桃红色长命锁白纹紧袖宫装,腰间系着个银边镶翠玉长命锁,头上依旧是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系着根桃红色镶着银丝线的头绳,最有趣的是绳子垂下来的两头,各带着两个如意纹的小铃铛,随着华清苑的走动或是风发出悦耳的铃声,再配上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一个年画里的富贵娃娃。 袁绮雯咯咯轻笑,直接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小铃铛,一边摇着那铃铛一边说道“宫中还真是不同凡响呢,清苑表姐是越来越富贵了,这通身的气派便是雯儿都快赶不及了,真是今非昔比啊,难怪如今讲话都大声了呢!”说着还伸出手来拉过华清苑发髻垂下来的小铃铛。 袁绮雯说的话表面恭维,实则贬低,眼里又满是挑衅。若是华清苑如今还是在安溪侯府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华清苑自是由着袁绮雯如此无礼的举动,可是现下不同了,她如今可是住在宫中,身后又有了和乐公主护着,自然脾气也是上来了的,可华清苑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人抢了先,采菊姑姑直接伸手拍掉袁绮雯的手,冷声道:“还请袁小姐谨言慎行!华姑娘身上之物,皆是太后娘娘真心所赏,自是您一个侯爵府小姐所不能及的!” 袁绮雯从未被一个下人如此下过脸,即便是宫中出来的又如何,还不是下人一个,丹凤眼冒着怒气,大喝一声“大胆!”紫衣连忙拉了一把袁绮雯的衣袖,却被狠狠甩开了。华清苑后退一步,与袁绮雯拉开距离,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袁绮雯,“好了!绮雯表妹,收起你的威风,宫中规矩多,你日日在侯府里打转,未进过宫,也自是不知如何个行事规章,我不怪你。” 看着渐渐红了眼的袁绮雯,华清苑有些恶心,怎么,就这样就受不了了,要是自己将从前受得气都还给她,还指不定在他人面前,怎么说自己欺负她呢!华清苑心中腻歪,便挥了挥手,语气中的不耐也渐渐明显“行了行了,外祖母如今都病在榻上,动不得了,你作为嫡亲孙女,还是赶紧行退礼,好进去伺候外祖母,好尽一尽孝心吧!” 这样的语气与态度,向来都是袁绮雯对华清苑的,何时竟轮到袁绮雯受这样的气,心中很是不舒服,即便采菊姑姑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袁绮雯却依旧毫无动作,红着的眼睛也瞪了起来。华清苑脾气也上来了,她都愿意往事不再提,只要袁绮雯行个退礼,日后两人就是简单的表姐妹关系,偏偏她不愿意让这事过去!于是乎,华清苑也直挺挺地站于袁绮雯前边,表明这事没完,今天她不蒸馒头,却要争口气!华清苑直勾勾地看着袁绮雯,嘴上却吩咐起采菊姑姑来:“采菊姑姑姑姑,还得劳烦您将礼交代给两位姐姐带到将军府了,我怕是去不了了。” 采菊姑姑在宫中见到的华清苑,总是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现今看到华清苑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觉得煞是可爱,抿嘴轻笑“单凭华姑娘吩咐!”说罢便令其中一个宫女先去送礼过将军府,还特意交代了届时时辰到了,华清苑没过将军府,便直接回宫中禀明太后娘娘同和乐公主。 袁绮雯一听,眼神犀利得犹如小狼一般看着采菊姑姑,可采菊姑姑可是在宫中出来的人呢,面上浅笑依旧,心中还在感叹,这华姑娘到底是个心性好的,现在才来个脾气,准备硬碰硬。若是换了别家小姐,早在甄氏处就应该耍性子了,不过现在耍也不迟,也就什么也没说,静观其变。 华清苑摆出一副“我大有时间与你耗”的架势,静静地看着满脸悲愤的袁绮雯,忽然见到在袁绮雯的身后,有个月白色衣裳在靠近,定睛一看,是冼氏,当下笑了,大声道“表妹,你应该孝顺的不止外祖母呢,还得多多关怀一下你的母亲,安溪候夫人才是呢!”华清苑看着袁绮雯煞白的脸,觉得心中舒畅,叫你跟我过不去,那我不仅要踩你伤口,还得踩最痛的那个!隔着个大老远的,华清苑便行了长者礼,清声喊道:“晴儿见过二舅母。” 袁绮雯咬唇,也不知道冼氏用了什么法子,让袁熙德提前解了她的禁。这些天来,袁绮雯一直都在避着冼氏,就是不想向这样不堪的女子行礼。可眼见着冼氏越走越近,袁绮雯也清楚眼下这般是如何都避不过的,看向华清苑的眼睛更红了,急急地冲华清苑行了个退礼,再向冼氏方向屈了屈膝,便匆匆进了福园。 华清苑顿时心情大好,同冼氏的笑也多了几分真心,不过这却引来另一个麻烦。冼氏是知道华清苑入了和乐公主的眼进宫之事,也大概华清苑方才的笑是她在安溪候府上,第一次感受到的真诚笑脸,便硬是拉着华清苑到香兰院中,说是要联络一下同袁娅慈之间的表姐妹感情。 华清苑无语,这见都没见过面,谈何感情联络!可既然到了,自然也是要进去一下的,不说袁娅慈,就是木秀才,她还是要拜访一番的,毕竟是她的启蒙先生,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华清苑踏进屋子,只见木秀才端坐在上方位子,下边是个小人儿正埋头写字,便乖巧地走至木秀才跟前,规规矩矩行了敬师礼。 木秀才一边抹着下巴的长须,一边笑道:“有礼了!” 华清苑跪坐于下方,温声道:“尊师重道是学生的本分。” 木秀才正在点头之际,冼氏有些心急,便不顾及其他的,唤道“慈儿,快来看看你清苑表姐,如今可是在宫中学习礼仪规矩,你可得多多向她学一下!”袁娅慈最是厌烦这些了,可木秀才正看着,为免更多的责罚,她还是乖乖地行了礼,就连态度也不敢敷衍。华清苑也回了个礼,四人一时间相对无语,场面十分尴尬。 华清苑更是想着要快些离开安溪候府,便以袁伟为借口:“先生,听闻二表哥身子有恙,学生先去探望一番,就不多打扰先生了。”华清苑行礼过后,也不顾冼氏挽留,径直走向同喜园。 甄氏不喜蔡氏,袁熙德不喜袁德云,因而同喜苑离福园c香兰院稍远,属于安溪候府较偏一隅,走过一段路后,华清苑的额头冒了汗。待走到同喜园,华清苑背部已经湿了,才通告了和苑的小丫鬟,蔡氏便迎了出来,见着华清苑,也没给她行礼的时间,便拉了进去请吃点心。蔡氏嫁入袁家时,袁眉葉还待字闺中,袁德云与这个相差8岁的小妹妹感情不错,顺带着蔡氏也对这个小姑奶奶特别的好,自然爱屋及乌,对华清苑也是心存喜爱的。 华清苑屁股还没坐热,蔡氏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里话c苦楚都倒了出来,好不容易让蔡氏止住了哭,没讲上两句话,蔡氏又扯出袁伟,直呼命苦,看着蔡氏又隐隐有些要大哭一场的趋势,华清苑心中焦急,虽说礼已经委托宫中姐姐先带过去,可是将军府,她还是想过去走走的,便急急用袁伟作伐子“舅母莫要再哭了,尤其是在伟表哥面前,表哥既然说出了那番话,想必也是有了番思量的。” 蔡氏鼻头又开始发酸,“伟儿,向来是个心思重的,又是个孝顺的,很多时候能自己扛得住都不曾向我们提出来,硬生生耽搁到了这个地步。清苑,舅母只恨怎么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要想着什么劳什子光宗耀祖的仕途之路,硬着心肝将他送进书院,若是在家中,今日就不会如此。” 其实蔡氏这话讲得不地道,华清苑清楚,若不是这些年,安溪候府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袁伟的命,莫说是十一岁,他连三岁都活不下去。便是如今续了命,也免不了早逝的命运,只是这话说不得,只好宽解道:“舅母且放宽心,等清苑回宫了,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请宫中的太医来看看伟表哥的病。” 蔡氏自是千恩万谢,正准备带着华清苑去看一看袁伟,袁伟身边的丫鬟就来了,慌张道“夫人,不好了!” 蔡氏也顾不得华清苑了,留下句“清苑我先过去瞧瞧。”便飞也似的奔向袁伟的院子。采菊姑姑摇摇头,看向华清苑的眼神多了些怜悯,幸好华姑娘被和乐公主带回了宫中,不然留在这里,净是同这些要么有脑子没善良,要么善良没脑子的人生活,日后也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华清苑没有多想,倒是跟在蔡氏身后拼命地追着,无奈腿短,采菊姑姑立马抱着她,紧随着蔡氏身后,两个人始终是跑不过一个人的,华清苑同采菊姑姑还未赶到,就听到蔡氏一声尖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算计 听到蔡氏的尖声呼叫,采菊姑姑更是加快了脚步,才到门前,华清苑便从采菊姑姑怀里跳了出来,将喘着气的采菊姑姑落在原地,自己跑了进去。华清苑才踏进袁伟寝室,一股奇异的香味涌出,华清苑头皮先是一紧,眼前似乎有着一层烟雾,整个视线都变得灰蒙蒙的,人也开始有些开始晕乎乎,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隔着一张被子。 采菊姑姑也紧随着华清苑走来,一闻到房里的气味,心中警钟大响,连喘气都顾不得了赶紧用手帕掩住口鼻,看到坐在地上软绵绵一团的华清苑,更是害怕不已,将手中的手帕盖在她脸上,抱了出去,另一名宫女一看这情形,也连忙走来钉起华清苑的人中来,没一会儿,华清苑半睁起眼睛看了一眼采菊姑姑后便又闭起了眼睛来。 采菊姑姑看到华清苑脸色恢复如常,知道是药效过了一半,现下不过是睡过去了,身体应当是无碍的,想起方才在福园里,甄氏的暗示,这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没想到竟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八岁的姑娘!采菊姑姑心中是怒火中烧,可到底身份有限,只有回宫再做打算,正准备走。甄氏走来了,满脸的着急,采菊姑姑连忙抱着华清苑转过背去,扯了一把华清苑的衣裳,显得有些凌乱。 甄氏走近后,也不进去袁伟的房里,而是紧紧盯着采菊姑姑怀里的华清苑,嘴上说道:“这是怎么了?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都乱了?”还伸出手来替华清苑拉好衣裳,不过,采菊姑姑后退了一步,让她落了个空,这时候,另一个宫女上前来,笑道:“老夫人,花姑娘身子不适,奴婢们先带姑娘回宫,免得太后公主牵挂!” 甄氏脸上一黑,冷笑一声:“老身敬两位姑姑是从宫中出来的的,才会多加谦让,只是如今老身的外孙女都已经身子不适了,两位姑姑还是不顾及她身子,一意孤行地带她走,老身是如何都不会放行的,若是苑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身怎么对得起她父亲母亲!” 采菊姑姑笑了,这样脸皮厚的人,明明是心黑得最厉害,还得标榜自己是个心善的,甄氏,应当也是这大乐朝绝无仅有的吧。采菊姑姑再次看了看华清苑,只见她睡得香甜,又已经吩咐随性的宫人前去将军府上送礼,想必她会清楚时辰到了,不见自己,该如何行事,也就放下心来了,这事也便同他们耗一耗,届时就看他们面对太后同和乐公主,是怎么个解释法。 在采菊姑姑同甄氏对持之时,袁伟的房里一直传来打闹声,只是声音都不大,暂时没有吸引住甄氏的注意,采菊姑姑一闻到那种香味,那种龌龊事便知道了,只是并不知道主角是谁,反正就是同华清苑无关! 忽然,房里传来蔡氏悲声大哭:“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也不见见伟儿如今的身子骨如何!就这样急不可耐的爬床!柳嬷嬷,给我将这个贱蹄子拖出去,卖了!”接着是一阵年轻女子的哭闹。甄氏脸色一变,按照蔡氏对华清苑的喜爱,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骂她的,至多也不过是甩脸色,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华清苑同袁伟是清白的,甄氏再看着采菊姑姑时,看到她眼中的玩味,心中顿叫不好,讪笑道:“府上出事了,也是家丑,又加上采菊姑姑您执意回宫,那老身也不好多加阻挠了,况且宫中御医医术高明,有他们瞧着,老身放心!” 采菊姑姑笑了:“没事的,老夫人关心外孙女,那是无可厚非的,既然老夫人念着华姑娘的身子,那边多留一会,让老夫人多放心一点吧!”甄氏脸上笑着,心中却是咒骂着同喜园的那个婢女,竟这般急不可耐地去怕床,连同此刻正在房内骂人的蔡氏都觉得让人烦躁不堪。对于甄氏提议的到客房去休息,采菊姑姑拒绝了,表示关心蔡氏情况,等华清苑醒来后也好有个交代。 甄氏无奈,只好进去处理情况,采菊姑姑也跟着进去了,此番,屋内的气味小了很多,看着紧闭的窗户,采菊姑姑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同行宫女开窗,这时候采菊姑姑才全神贯注地看向里面,只见徐嬷嬷一顿打骂后,一个脸都花了的女子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哭啼不止。 此刻并没有看到蔡氏,不过一个母亲还能做什么,只能守在袁杰床边罢了。采菊姑姑想着看多些,便将怀里的华清苑抱给了同行的宫女,站在甄氏一众人等背后看了一会,听来听去不过都是些骂人的话,也就顺着一道放佛在压抑着的哭声来到袁伟床前,蔡氏正在掩面痛哭,床上是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蔡氏抬起头来,看到采菊进来,蔡氏连忙擦了把脸,勉强笑着,快步走去迎接。蔡氏看不到华清苑,问道:“苑儿无事吧?” 采菊姑姑微微笑道:“华姑娘方才跟在夫人身后进去,吸了一点,并无大碍,现在睡了过去。” 蔡氏眼泪又流出来了,“还是连累了苑儿,采菊姑姑您也受累了,在宫中,苑儿就有劳您照顾了!”说着,蔡氏将腰间的用绣包装着的银络子塞到了采菊姑姑手中。 此刻,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苑苑在何处!”众人皆是一惊,还未等一众女眷走出去,刘威就走了进来,着实吓了甄氏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之前宫中宴席上见过两面,是安国公府上的庶子,上过几年战场,得了个将军府。甄氏面上笑着,心底却是不屑,莽夫就是莽夫,连敲门和使人来告知一声都不会,“刘将军,咱们侯府此刻正处理家事,将军还请到厅中等待片刻。” 刘威作了一揖,完全无视甄氏,眼睛四处看,甄氏的脸黑得厉害,终于刘威看到华清苑之后,走了过去,手摸了把华清苑的额头,问了几句抱着华清苑的宫女,得知无事后,才对着甄氏笑道:“对不住了,老夫人,本将军也是思女心切,才未使人同传一声,便匆匆赶来。既然老夫人要处理家事,那本将军就先带着苑苑回将军府休息了,不打扰了!” 甄氏瞪着眼睛:“将军是说苑儿是您的女儿?” 刘威笑笑,“看来苑苑还未跟你说,我看与苑苑投契得很,便上契她做义女,这信我已经让人送过去给华兄了,只是路途遥远,怕是暂时没收到,老夫人,这边和乐公主也等得着急,本将军就先回府了!”说完不给甄氏讲话的机会,抱过华清苑就走了。 翌日,华清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看到熟悉的床幔,有些失望,本来昨日听到什么到“将军府”去的,醒来后居然还是在宫里,殊不知昨夜和乐公主为了让太后娘娘知道安溪候府的恶心行径,执意将华清苑带回宫中。不过虽然华清苑这一次的出宫的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不过她翻了一下床边的绣包,竟然有十二个银络子,顿时小财迷上身,捧在怀里一直傻笑。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华姑娘,该去请安了。”说完,门就开了,华清苑连忙将银络子藏在了枕头底下,装模作样地穿起衣裳,洗脸漱口。 慈宁宫,太后娘娘喝着莲子羹。在华清苑行礼后,太后微笑着问道:“安溪候老夫人如何?” 华清苑柔声道“托太后娘娘的洪福,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清苑心中仍旧放心不下,想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请位御医过安溪候府瞧一瞧,顺带也为安溪候府二公子把把脉。” 太后娘娘脸上的笑意加深,自然不止一位御医过府的,不过没有同花清苑说些什么:“是个孝顺的,若离,让柳太医到安溪候府看看去吧,也算是全了清苑的孝心。好了,和乐也想你了,过去宽一宽她的心罢。” 华清苑不知道的是,同宫中御医一同来到安溪候府的还有一位资深的老嬷嬷,同甄氏讲了三日的谚语c俚语同规矩,不过这事甄氏是心中很得不行,却要不断说着太后的好话,若是让人知道了她这般大的年纪,还要学规矩,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若华姑姑 和寿宫,和乐公主拉过华清苑,“哎呀,都瘦了!” 华清苑好笑道:“才不过一天,就算瘦了,公主也未必看得出来!”说罢,华清苑还压低了声音,四周看看,笑嘻嘻地说道:“公主,我发财了,今日起床,床边放着十二个银络子呢!” 和乐公主啧啧两声,点了点华清苑的脑袋,“就你这出息,十二个银络子就发财了!看远一点!心大一点!”和乐公主不知道蔡氏的事情,只当华清苑是睡糊涂了,在讲胡话。 华清苑躲过和乐的手,“我知道公主钱多,自是看不上这些个轻轻的银络子,所以我说我发达了嘛!又没说是您!我就看着我的脚丫子,心也大不了,等我爹娘回来了,我就回微雨巷!” 和乐公主撇撇嘴“行行行!到时候就是你不回,我都撵你回去!既然说到发财,本公主既然带你回宫了,自然也要负责开开你的眼界,来,带你看看小金库,喜欢什么,你随便拿!” 华清苑顿时屁颠屁颠地跟在和乐公主身后,当小金库的门打开后,并没有想象中满屋黄金的金碧辉煌,反而有些朴素,华清苑不由得有些失望,看着和乐公主的眼神带着“你就给我看这些!” 和乐公主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悲痛,拉着华清苑摸过放在最靠近的巴掌大白色玉块:“这是沙林国的暖玉,从地底处挖出来的,女子佩戴正好,暖身之效”说着举起了手,正是她日日佩戴的白色珠子链。接着是色泽光亮的檀木匣子,看着有些使用过的痕迹,是大乐开国元帝存放示石用的匣子,据说当时的元帝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一日梦中一龙指着一口古井,元帝醒后,协同好友出游,巧遇一井,探头看,无水有石,其中有一石发光,元帝奇之,亲自打捞石子,后见石上有字——黄公维者,帝也! 这个传说,华清苑从小听到大,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匣子,因为匣子上有一抹红,有一个黄色的维字,眼巴巴地看向和乐公主,“公主,你见过那石子吗?” 和乐以前也想着打开来看看,可是被太后阻拦过后,败了兴致也就没有再惦记过了,时间久了,如今对待这匣子,也不再是少年时期的好奇了,更多是敬重,于是摇摇头,“苑苑,除了这个,其余的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个匣子装着咱们大乐的国运呢!” 华清苑有些失望,不过也可以理解,就像在微雨巷里的古井,虽然早就干枯了,但人们都不让孩子碰,不许丢东西,只许摸一摸同看一看,说那是微雨巷的风水眼,里边住着个老神仙,要是惹急他,准保好受!华清苑也就不再强求了,而是一下子就被一把小刀吸引住了,刀柄是微沉的黄褐色,在刀柄头有一颗血色圆珠镶嵌其中,而刀套则是镶满了碧色的菱形细珠,阳光照射下,发出柔柔的光线,一拉开剑套,寒光毕露,打破了原有的柔和质感。华清苑脸色微红:“公主,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和乐知道华清苑是想着将此物送给刘威的,因为刘威真的将华清苑摆在心上,这时不时的,都打着送礼的名头,将宫外的小玩意,小姑娘家的首饰送给自己,实则都是转交给华清苑的。只是没想到,华清苑会一点一滴都记在心头,这刀配武将,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也就点点答应了。华清苑却是不好意思了,这样大咧咧地伸手问人要东西,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自己,也没有什么报答和乐公主的,便心中下定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对和乐公主好的。 选好了匕首,华清苑也没有了其他心思了,也就同和乐公主聊了一会天,就回去了,正在打量着和乐公主送的匕首,若华姑姑进来了,手上捧着个红色礼盒“华姑娘,这匕首装好了,何时送到将军府?” 华清苑依旧挪不开眼睛:“等七月初三,和乐公主出宫,我央她带上我,我亲自送到义父手中!” 若华姑姑笑了:“华姑娘怕是要改主意了,七夕节,宫中要为和乐公主举宴乞巧,届时宫中忙作一团,就连和乐公主也是不得空的,这礼不若早些送过去。” 华清苑有些失望,她是真的想亲手送礼到刘威手中,亲眼看看他的表情,可是这一等就要等到八月初三,和乐公主才出宫,加上自己又是写了信给刘威的,说有礼物送给他,礼拖得太久,大家都没有兴趣,只得按照若华姑姑的说法,写信告诉刘威七月出不了宫了,只能托人去送。 若华姑姑笑着将礼盒带出去,华清苑喊住了,有些笑嘻嘻地从枕头底下拉出一个绣包,“若华姑姑,清苑入宫之初,心中惶恐,常做错事,都是您指导着,替我担了许多工作,就像家人一样,关心着c照顾着我。您也知道,我送义父的礼,还是厚着脸皮,从公主处讨过来的,我也没有好东西什么可以送给您,今日早晨醒来,得了几个银络子,这就给你了,以后我若是得了好,一定都会给您留一份的!” 华清苑的语气中带着期待回应的迫切同些微不好意思,若华一直都知道华清苑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却不知日常的点点滴滴都记在心中,还懂得念恩,心中的一角有些暖,不过宫中始终不同红墙外,若华将几个银络子放回华清苑的手上,说了句“照顾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就快步走出梧桐楼,不顾身后的呼唤。 七月初一,太后娘娘或体恤,或是想清静,放了华清苑一天假,让华清苑都开心坏了,一大早向太后请完安就奔向和寿宫,无奈和乐公主已经着手准备乞巧宴了,本是要留下华清苑帮帮眼,挑当天礼服花色的,可耐不住华清苑的祈求,也就放了她。 于是乎,偷着了闲的华清苑就开始在御花园中游荡,原本还有一个小丫鬟跟着她的,就是上次腿软的那个,华清苑实在是对她喜欢不来,故意左转转,右转转,也就给甩掉了。不过有着上次贺贵妃的“偶遇”,华清苑还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所以这次她是兜再远一些的路,越走越偏僻,周遭的杂草越来越多。不过这对于第一次好好走逛宫中的华清苑,什么都是好玩新奇的,也就无所顾忌地往里走,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迷路,再不济也就顺着原路返还,反正宫中的人,因为和乐公主几乎都认识她,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她。 当华清苑来到一扇掉了漆的门面前,戈雅一声,门开了,探出一张蜡黄的小脸,两人同时把对方吓了一跳,皆是不好意思地一笑。 脸色蜡黄的小姑娘先福身,低头道:“冲撞了小姐,是奴婢鲁莽了。” 华清苑还是第一次被宫中的人称呼小姐,心中有些得意傻笑了一会,“我叫华清苑,他们都叫我姑娘,你住在里面?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面露苦涩说道:“奴婢吴濯霖,这边甚是偏僻,姑娘可是迷路了?奴婢将您送回去吧,您所居何宫?” 华清苑慌了,立马摆手,“没没没,没迷路,我晓得怎么走回去,你先去忙吧!”说着就拔腿走开。 吴濯霖看着华清苑走向偏的方向,赶紧拉住华清苑,着急道:“华姑娘,里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赶紧走吧。”更是强硬拉着她往回走。 两人一边走着,华清苑看着有些尴尬,就主动开口“你,几岁了?” 吴濯霖的行走速度明显减缓了,“十岁” 华清苑呀了一声,你十岁了,怎么还和我一般高“你肚子饿了吗?我带你吃好吃的!”看着吴濯霖直勾勾地看向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是一股莫名的心虚,弱弱地再加了句“好吗?”吴濯霖回过头,不再看华清苑,继续前进。华清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也就由着她牵着自己走。 前方假山中,只听到一阵阵低语,华清苑倒是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吴濯霖一把拽住,不料两人身子不稳,一同栽倒在了草丛中,低语没了,脚步声倒是近了,华清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丝毫都不敢动。身边一顿挣扎,可吴濯霖明明也是没有动作,两人惊恐的对视着。 这时候“喵呜”一声,一只大花猫跳了出来,脚步声也就停了下来。华清苑c吴濯霖同时歇了一口气。可听到方才低语者的声音,华清苑又开始心跳加速。一道声音尖锐,一道声音缓和沉稳,沉稳的正是若华姑姑。 而她说出的话,更是让自己触目惊心——“贺贵妃出的价,也只够换掉一把刀,再多的,奴婢也是做不来的!”听到“刀”字,不知为何,华清苑第一时间就是想起她从和乐公主处讨回来的刀。 尖锐声音:“哼,你在太后娘娘身边放出了那么多消息,别以为贺贵妃就整不了你?” 若华姑姑轻笑一声:“从放消息起,我就没想过可以全身而退,贺贵妃若是不怕起底,若华自是奉陪到底!” 尖锐声音再次讲道:“你一个奴婢也敢同贵妃娘娘相比,你倒是想一想,你的话,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到底听谁的?” 若华姑姑的语调是越发的轻挑,放佛是在不屑:“那若是太后的话同贺贵妃的话,皇上如何做出选择呢?” 两人的对话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的。而吴濯霖在送华清苑回到慈宁宫之时,纠结了片刻还是留下了一句,“近来的宴会能免则免。”直接推掉参加宴席的机会虽然办法蠢了些,可奈何有效,少了直接接触,能陷害的东西就少了些,若是还能被攀咬上,起码还有时间可以思考,准备一下。 华清苑点点头,心情变得更沉了些,冲吴濯霖作揖,表示感谢,才迈进梧桐楼,就看到若华姑姑正在罚那小丫鬟跪,看到华清苑,很是紧张拉过她“华姑娘,你都去哪儿了!在宫中可不是安溪侯府,若是不小心得了个好歹,奴婢该如何向太后娘娘,和乐公主交代!” 华清苑有些迷糊了,怎么前一刻还在同贺贵妃合谋如何对付自己,下一刻却可以这般真诚的对着自己说出一番关怀备至的话来,就连眼睛都是写满了担忧。原本想生气的华清苑忽然有些无力了,摇了摇头,决定不想了:“我在御花园迷路了,兜了好久才走出来,累了,且先睡一睡。” 华清苑躺在床上,思虑着如何才能躲过乞巧宴,这宴会是为和乐公主办的,自己又是她带回宫中的,好好地,不过去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那就装病吧,如今装,怕是熬个两三日也就好了,那就到了初五再开始病吧,届时就说怕过病气,也就不必再去参加宴会了。 接下来的几日,若华明显感觉到了华清苑的疏远,虽然还是会对自己笑着,可却无从前的亲热感,不由得想起初一那一日,华清苑所说的迷路,她可是特意挑了冷宫那边的地去同贺贵妃交接的,华清苑一个不识路的小丫头,不可能找过去的。更何况,她还特意问过了那日跟着华清苑的小丫鬟,也证实了她确实是在御花园跟丢的华清苑,若华也就只当做是华清苑耍孩子脾气。 初五,是夜,华清苑咬咬牙,将用茶水浇湿的里衣穿在身上,虽是夏日,入夜了还是丝丝透凉的。今日是若华姑姑守夜,故而华清苑是一句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出,就连窗户都不敢大开,只开了一条缝,不过好在今夜有风,等到头开始有些晕乎乎的,华清苑赶紧脱光身上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裳,将还有些湿的衣裳放到有水面盘中。 这时候华清苑很庆幸入宫以来有过那么一两次尿床的经历,以致宫中的人都会给她备一些水来,好做洗换,接着扯过床上的被单,倒了一些水进去,一系列动作做完,才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想着这样也就有理由了,因为尿床,起床换衣,不小心着凉,华清苑静待半响,等着身子进一步发热,却觉得脑子还是清醒,便又起来在脸上脖子上泼了些水,故意打开领子口,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身子涌上一股门热,鼻子宛如着火般难受,华清苑就知道成功了,又躺回了床上。 估计是到了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华清苑感觉到身子有被翻动的感觉,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可华清苑却不同以往生病时的焦躁,反而是由衷的开心,终于不用去参加乞巧宴了。 当华清苑迷迷糊糊再醒来,已经是乞巧宴当晚了,若华姑姑看到她醒来,眼中的光放佛是真的为华清苑能好而感到高兴,不过华清苑还是不敢再次对她放开胸怀,只是由着她来帮助自己扶起来,喝水吃些清淡的东西填填肚子。 待华清苑再躺回床上时,若华姑姑便细声道:“这几日,和乐公主同太后娘娘都来看过您,来,喝过这碗药,华姑娘就会好一些了,只是今年的乞巧节,您无法参加了,倒是遗憾的,早在前两日就有人准备好了孔明灯,等会就会一齐放到天上去,美得很呢。”那样的场景,华清苑见过,远远瞧着,确实漂亮壮观,不过却会烧到庄稼,华清苑对于这些并不喜爱的,只是恹恹的应了一声,若华也不多说什么了,看着她闭上眼了,就退了出去。 华清苑还在想着送给刘威的礼,礼最后还是没有送出去,依旧放在房里,生病之前是摆在床底下的,华清苑伸手摸向床底下,空空如也,一股心慌涌上心头。 格的一声,门被推开,华清苑连忙收起手,只见若华姑姑走来,端着一盘热水,华清苑连忙喊饿,说方才的东西不填肚子,闹着吃多些,怎么也不愿意擦拭身子,若华无奈,只得走至太后宫中备用的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剩余的菜式。 华清苑唤来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娅儿,你去同和乐公主说一声,我准备送给刘将军的礼物不见了!”看着嘴上应答着,但是依旧呆呆愣愣地娅儿,华清苑心中更是焦急,强撑着身子,想起来,无奈实在不行,便吼道:“你倒是快啊,快去找和乐公主,看着我做什么!” 娅儿被这么一吼,倒是走了出去。 华清苑担忧至极,本来以为躲过了宴席,一切就可以躲过去了,没想过要将这事告诉和乐公主,再麻烦她,可是现在除了和乐公主,华清苑再也想不出有谁可以帮忙了,看着门外的微光。华清苑想着娅儿能不能办成事儿,最后还是躺了下去,早知道怎么也是躲不过的,还不如不弄病自己,起码现在自己可以跑去同和乐公主讲了,现在却只能听天由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七夕 娅儿得了华清苑的吩咐,才走出慈宁宫,便看着一群衣衫乱的人来来回回奔走着,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安和堂走水了!” 娅儿心中更是慌乱不已,望向众人奔过去的方向,只见安和堂内里闪着些微火光,想着回去问一问华清苑该如何行事,可一想到华清苑拉着脸的样子,还是停住了往回走的念头,硬着头皮继续走向外边去,拉了几个行走不甚匆忙的宫女问道:“姐姐,和乐公主所在何处?”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挥手。 娅儿还是又拉了好几个宫人问了才有答案,说是在和观台那边,正准备提起裙子往那边跑,却被一长脸粉衣宫女拉住了,“哪儿去!没瞧见安和堂走水了!还不赶紧帮忙去!” 娅儿忽而灵机一动,扯回自己的手,着急道:“和乐公主吩咐了传走水要事,耽搁不得!”说罢便趁着粉衣宫女不备,跑向了和观台。好不容易来到和观台,远远地只见和乐公主正坐于朱台之上,周围都是顶顶尊贵的人,又都是端着一副严肃的相,娅儿想着自己这该如何走去告诉和乐公主这事。 万幸是公主大概是想如厕,走了出来,娅儿也就急急地跟了上去,待到人少了些时,眼看跟不上,才大声叫到:“和乐公主!”和乐转头一看,正是华清苑身边的小宫女娅儿,顿时问道:“可是苑苑有事?” 娅儿微微平息气喘“华姑娘送刘将军的礼不见了?” 和乐失笑“就这事?”想着华清苑是得了十几个银络子都会说是发财的人,也就大概明白了,便说了句“本宫知道了!” 娅儿却被和乐公主的态度弄懵了,便又加了句“华姑娘急哭了!送刘将军的匕首不见了!”和 乐笑了,“恩,本宫知道了,你让她放宽心,有本宫在呢!”娅儿得了这话,想着华清苑的反应,有些害怕,可和乐公主都说了知道了,自己还能怎样,只得慢慢的往回走。 可当和乐公主回到和观台时,却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只见皇兄身边的小李子正念着一张纸,台子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红色礼盒,听信的内容,正是要送些东西给刘威的,还有一些俏皮话,同华清苑的口吻如出一辙。皇帝听后,倒是笑了,“没想到皇妹带回来的华姑娘煞是有趣!” “皇上信是有趣,却是不知这礼是否同样有趣?”贺贵妃也捂着嘴附和道,而将礼带来的小宫女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不住的喊着饶命。 这一变故,就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皇帝脸色都变了,问道:“礼盒中是何物!”那小宫女将头磕得更响了,皇帝怒,小李子听吩咐打开礼盒,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正是先帝御驾亲征所用的振河剑,这不是存放在太后库中之物?如何会落在华清苑的手中,被当做是礼要送给刘威!皇帝眯了眯眼睛,“传华姑娘!” 和乐公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给华清苑的明明是把短小的异域匕首,怎么此刻出现的却是先帝的振河剑,而且以华清苑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觉悟,在不见东西的时候想到别处去的。和乐公主是满头雾水,可是现在自己再来开口,也迟了,只能等下见机行事,看着如何处理此事。方才提议开盒子的是贺贵妃,和乐公主顿时望了过去,贺贵妃微笑以对,出于女人的直觉,和乐认为这是就是出自贺贵妃之手,可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和乐也是知道贺贵妃同安溪候是有扳子的,可如今看来华清苑却是实打实的靶子,她竟连个当时都没有出生的小丫头做对象?还是她的意在自己同太后!和乐公主心中一紧,让那宫女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发现此物?”小宫女却一言不发,只是不住地磕头,和乐对着皇帝作揖“皇兄,说来,苑苑送给刘将军的礼,还是从皇妹库中挑出,是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外邦匕首,摸约男子手掌长,怎么也不可能是这” 和乐公主没有说完,但众人心中都有一番思量,贺贵妃也只做思考状,却不开口,心底却是暗笑,当初和乐公主赠送匕首之时,并无他人在场,又加上华清苑虽然打消了送礼的念头,却没有毁了书信,更重要的是她为了留给刘威惊喜,没有细说礼物,这些都是漏子,只要华清苑等会承认书信是她所写,定罪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太后娘娘早在最开始放灯之时就已经回去休息了,此刻事关先帝,皇帝自然也是要让人去秉了太后去。和乐公主看着白着一张脸的华清苑悠悠晃晃的走来,有些心急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礼物之时,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 华清苑依照规矩一一行礼后,皇帝问道:“华姑娘,听闻你送了一礼给威武将军,可有此事?” 华清苑点头,“确有此事,不过民女尚未送出?” 皇帝沉声问道:“哦,那为何又有你的亲笔书信在此处,配着这剑?” 还未待华清苑作答,贺贵妃倒是先开口了。看着贺贵妃,华清苑就没好气,这事她都是知道都是贺贵妃搞的鬼,还偏偏做出一副假好心真看戏的样子来,真是讨厌,低头拱手,“启禀皇上,可否让民女看一看那信?” 皇帝点头,华清苑看了一眼信后,这确实是她写的,不过这不是最后一封信,便道:“回皇上,这信确实是民女所写,不过这封信并没有送出去,当时写的时候是四月二十九,而当民女五月初一得知,和乐公主初三并不出宫之时,便又写了一封信送给了威武将军,就连礼民女都没有送出去,收在梧桐楼中,皆有太后娘娘身边的若华姑姑保管着。” 当初写这封信时,华清苑还没有在御花园迷路,更不清楚若华姑姑同贺贵妃的勾当,便将信都放心的交给若华保管,过后知道了那些龌蹉,虽想着要回来,可是难开口,又存着侥幸心理,也就只有留在若华手里了。至于礼,一直都是自己管着的,奈何昏昏沉沉的几日,也让真正的礼物失了踪影。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不将若华拖下水,自己是怎么也不甘心的,这话真假掺半,最是容易迷惑人的,因而华清苑也不怕什么,到时候若华要是反驳,自己就死咬不放! 对此,贺贵妃则是心中疑惑,若华不是说华清苑只写了这一封信,而且礼都是小丫头自己收了起来的,难道这是若华准备同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同自己讲了假话,不一会儿,若华便被传上和观台中,贺贵妃最先问道:“若华,华姑娘说她送的礼都交由你来保管?若华低眉敛目,应了声正是。 贺贵妃压住心中的不快,“那你瞧瞧那礼盒上的物件是不是华姑娘口中所说的礼?” 若华姑姑看了一眼,摇头,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并不是。” 贺贵妃顿时冷笑:“那到底为何太后娘娘库房中的物件又会同华姑娘连上关系?华姑娘可有解释?这意味着什么,相信,若华姑姑您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是清楚得很的!” 华清苑倒是想翻个白眼,不过皇上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只得做出个乖巧相:“民女所送之礼,是从和乐公主宫中所挑的,和乐公主,若华姑姑先后作证可明民女所有之物并非此件,太后宫中所物皆有专职宫人看管,每份物件取出,皆有登记,就算民女避开了所有人,自个儿将剑拿出来,不也明晃晃惹人见吗?贵妃娘娘您要民女解释什么!” 和乐公主乐了,笑道:“贺贵妃,这般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不过呀,苑苑,这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不会被人登记在册的,如今寻登记册是多此一举,不若咱们问问到底是何人发现这物件来得快些!” 那宫女原本磕头都歇停了会,但看到和乐公主又将东西绕到了她头上,便又开始故技重施,和乐让人扶住了她,“别转移视线,说说在哪当值?” 宫女依旧低着头,“奴婢供职供品司。” 和乐公主提高了音量“供品司并不负责物件交换,为何得到这份东西? 那宫女此刻抬起了头,不慌不忙道:“奴婢送供品至安嫔小主,路遇一对物件交换小队,落下一物,就正是此物,本来奴婢也想着将物件都送回去就算了,可是不小心碰落在地,看到这绝非凡品,便过来向皇上汇报?” 和乐公主问道:“那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相,还未说话便先磕头?” 宫女“奴婢害怕碰损剑,更怕受到误会?”和乐公主冷着脸,说是害怕,可这女子身上哪里看到半点害怕的神色,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说的不过都是场面话。 “和乐公主,何必这样苦苦为难一个宫女呢?若是华姑娘说自己的礼并没有丢失,那直接去搜一搜梧桐楼不就明了清楚了?”贺贵妃一副体恤的模样讲道。 若华猛地抬头:“怕是于理不合。” 和乐冷笑:“贺贵妃倒是越发的看不清自己身份到底在哪里了?慈宁宫也是你一个妃子说想搜就搜的?”皇 帝头疼:“好了,都别说了,现在就过去梧桐楼那边看一看,至于母后那边方才朕就让人过去通告了,想必母后此时还未能入睡的!”毕竟所搜之宫是慈宁宫,所以皇帝偕同贺贵妃等人一次到了慈宁宫,至于位份较低的,自然是都各自回到彼此的宫中。 华清苑随着众人来到慈宁宫,正坐在首位的太后脸色铁青,毕竟自己的宫中丢失了物件,却都让别人发现了去,还让人来搜宫,换了谁,脸色都好不了,若华姑姑倒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良久,若离拿着个红色礼盒过来,“回太后娘娘,皇上,在若华宫中找出这一礼盒,打开正是和乐公主口中的那把外邦匕首!” 贺贵妃心中惊骇,却面上不显,看向皇上的脸色带着颇为小心翼翼地羞愧,皇帝心中不忍,干笑一声道:“那这也算是误会一场,母后多有得罪了!此番是儿臣思虑不周。” 和乐公主轻笑:“看来后宫之中还是贺贵妃最得皇兄的心意那!”此刻不刺人,她就不是无法无天的和乐了! 太后娘娘也笑了,却比不笑还让人恐惧:“这也怨不得别人,说来也是哀家宫中闹的笑话,不过贺贵妃几句话,就能让慈宁宫宫门大开,任人挑理,也当得上个人物了。” 贺贵妃连忙跪下,“是臣妾鲁莽了!” 太后并不理会:“苑苑,过来,天可怜见的,才方病愈,就又遭罪,手还这样凉,就跪在地上,贺贵妃倒是心慈,对个小宫女被和乐多问两句都能心存怜惜,而苑苑这般却得不了半分怜惜,那对哀家这种半只脚踏进地里的自是更不会客气了!” 贺贵妃咬唇唤道:“是臣妾鲁莽了,请太后责罚!” 太后娘娘想了半响:“皇帝,宫中老人也多,这贺贵妃平常看着沉稳,一遇事却都乱了套,皇后不在了,多几个老人在身边指导着,多少会好一些,还有新来的惠妃出自江城荷氏世家,听闻待嫁之前也是个管家的能手,贺贵妃看着也得给给机会。” 贺贵妃自然是要应下来了,老人儿不得皇帝心,新人儿没她根基稳,自然都是放不上眼的,太后比她更清楚这些,这般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一下她,并无实际性伤害,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她的爪牙也可以轻轻举过。尤其是那个带有误导性的宫女甚至连慈宁宫的宫殿都没进来,就被宣布要杖毙,成为了最后的背锅人。 夜,若华姑姑伺候好准备躺下的时候,华清苑看着依旧神色如常的若华姑姑,终于忍不了了,“若华姑姑,你是什么时候将礼盒收到你屋子里的。” 若华姑姑低着脸,语气轻松:“华姑娘何必松动呢?若华宫中半世,从如您一般不谙世事到笑不离面,奴婢学了很多,路也不只留一条。” 经此一事,宫中之人也都知道了华清苑同刘威的关系,也都开始有了传言,和乐公主的好事快近了,太后自然更是趁热打铁,对与和乐公主同华清苑的出宫请求也松动了许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将军府,和乐公主有着事要办,便先将华清苑留在将军府,办完了事再来接她。刘威摸着华清苑送给他的西洋小尖刀,笑个不停,“来就来嘛苑苑还带什么礼物!” 华清苑倒是有些好笑,明明就是想要,却硬是说着客气的话。这刘威隔三差五便托和乐公主给她带点小玩意,如果不回礼,那就太说不过去了,这才从和乐公主的小金库中,选了这个要了回去当赏赐,就是想等合适的时候送给刘威。“义父若是不喜欢,我还是可以带回宫中的。” 刘威倒是没想到华清苑会这样说,愣了一会,看到她眼中的戏虐,才反应过来,“哎呀,臭丫头!”惹得华清苑咯咯咯笑。 “姐姐!姐姐!”两道身影由远至近,身上的蓝布衣都湿透了,显得颜色更深,华清苑还没来得及唤人,来给刘氏兄弟换衣服。刘威就咆哮了起来“这让你们每日练两个时辰,练够了?逮着机会就偷懒,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子我啊!” 刘海和刘同虽然神色怯怯,却没有哭,华清苑拉住了想去逮住两兄弟的刘威,“义父,先让人给弟弟们换一身衣服,如今天气不定,易着凉。”刘威从来不会动真格去打两兄弟,都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现下有华清苑拦着,刘威更是不会真的做什么,只好让人带两兄弟下去换衣服。 看着刘威有些失望的神色,华清苑无奈道:“父亲,两个弟弟不过才六岁与三岁,日子长着呢,不必心急。” 刘威叹了一声:“苑苑,你不懂,从前我学不来文,我父亲”一个威武的大汉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了,摸约是看到华清苑看着自己,勉强一笑,“这男子,断不可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就是吃了这个亏,十三岁等生母逝世了才狠下心来去学武,教武的师傅说,到底是迟了些,若是再早个三c四年,我的成就会更高,我这是为他们俩好啊!” 华清苑默然,知道刘威自是一心想刘氏两兄弟好的,也想将军府后继有人,可是两兄弟到底年纪小,确实难以忍受着日复一日c枯燥的练武生活。想起安溪候府的孩子,男孩是从四岁开始习字,六岁一概送进学堂,女孩是五岁开始习字。不管是单一的读书还是习武,无一不例外会嫌弃枯燥无味,若是习武与习字轮流着来,或许会好些,当下就对刘威说起了这个提议。 刘威嗤之以鼻:“我连教书先生都没请!我的种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华清苑也甚是不屑:“或许弟弟们像安国公。”刘威无语了。 在刘氏兄弟好说歹说之下,华清苑留在将军府吃晚饭。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刘威吩咐厨房去做两桌完全不同的菜,一桌满是肉,一桌满是菜,刘氏兄弟自然是叫苦连天。 华清苑很会把握时机:“义父,今日辛苦了。” 刘威傻笑“不辛苦!” “若是将军府能有个女主子,就可以减轻义父的责任,教导好两个弟弟,管理好府上内务,扶持义父一心仕途,义父认为如何。”华清苑手夹着菜,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刘威还没回应呢,刘海嘴里的饭还未吞下去,就急急忙忙地反对“姐姐,我不要,和乐公主地位高,若是欺辱我和弟弟,那我们该上哪去说理去!”刘同则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刘海推了一把弟弟,他才开口“对,对,哥哥说得对。” 刘威看着华清苑带来的几位姑姑丫鬟正站在门槛处,方才对话声音大,想必她们也听到了,当下怒喝“闭嘴!” 华清苑拍了拍刘威的手,扭头同姑姑们说道“若华姑姑,我想同义父道几句家人贴心话,你们今日也累了,到外间吃些点心吧。” 看到若华姑姑一行人走了,华清苑正色道“义父你觉得给府上添一个女主子如何?” 刘威头大,难以道出心中所想,摸了摸头,“苑苑,公主是个好的,可不是所有好姑娘,我都能往府里边带。” 华清苑翻白眼“义父,心也太大了,您只要说喜不喜欢公主!” 刘威想起与公主相处的点滴,落落大方,爽朗爱笑,关键是有管好家头细务的能力,谨慎地点了点头。 华清苑笑了,刘海却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糯米团 华清苑捏了把刘海的脸“弟弟,若是换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进府,那你们两有得好受。可是公主不同,她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必欺辱打压你们的,而且多少人盯着公主看,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所以大可放心,即便到了最坏的一步,不也还有我和义父吗?”刘海扭头不看华清苑,也不答话。 刘威阴着脸“让你练功,千方百计去偷懒,能力没有,脾气倒是挺大的,你一日没个军功,府上就一天轮不上你讲话!你们给我听好了,老子不是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老东西,在这个将军府也没有嫡长子继承的铁打规矩,老子只看能耐,没有能力的败家玩意,不必等老子死了,现在都可以给老子滚出去!” 饭后,刘威留了华清苑一会,吩咐她今日之事先不要同和乐公主讲,若是家中两个小儿实在是不喜欢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看到了和乐公主也好讲话。倒是刘海和刘同,拒不收华清苑送来的小礼物,将那小剑小刀都扔在了地上,放豪言道:“我们是不会收这样的东西的,你下次也不要来了,我们不喜欢你!” 刘威提起刘海就是一顿打,挑着手背,小腿打,不一会儿就是红痕偏布,刘海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喊道“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后娘还没过门呢,刘威你就变后爹了!”华清苑大惊。 刘威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那大掌快要呼向刘海时,华清苑大喊道:“义父!”那巴掌到底是比声音快,刘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刘海红着一双眼,脸上是一个巨大的掌印,嘴角有点红。刘威一时间也愣住了,刘海猛地扭头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华清苑问若华姑姑,可否请求太后娘娘让自己在将军府留夜,若华姑姑点头,便让其中的一个宫女回宫中复命,这是可以自行做主的意思了。华清苑谢过若华姑姑,便让刘威先休息一下,才来到刘海的海园,一群丫头婆子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一看到华清苑便围了过来行礼,一个年长些的嬷嬷道:“姑娘,大少爷不给进。” 这个是刘嬷嬷,刘海的奶娘,华清苑点点头,以示知道了,随即让下人们都散了,只余下个刘嬷嬷问话,“嬷嬷,这几日,可有谁来过大少爷这?”因着之前刘海见到和乐公主,还是有亲近之意的,怎么不过几日,便变得不喜来呢,大约是有人同讲了什么,这才如此问道。 刘嬷嬷想了会,才说道:“美姨娘前日来过,提了不少小零食过来,少爷都收了。” 华清苑正色道:“嬷嬷,日后这海园,来人都得注意下,大少爷是主子,姨娘不过是半个主子,是不能这样随便就进来的。”刘海顶着半边肿的脸,打开了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的奶娘!”眼睛依旧红红的。华清苑不顾刘海的阻拦,直接进了他的房里。 刘海急了,一把扯住华清苑的衣袖“男女六岁不同席,你不过是名义上的姐姐!这样不管不顾的进来,像什么!” 华清苑轻笑:“大家都道义父是不拘小节的大丈夫,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是个扭捏的,既然你这样尊重世道,那我即便是你名义上的姐姐,义父都认可了,你这样对我行事讲话,你又是什么!”刘海默然,手当即松开了,华清苑在房里逛了一圈,这大概是刘威亲手布置的,没见一幅字画,小小的房子,宛如小兵器库,剑c刀c枪c箭样样齐全,还有许多华清苑叫不出名字来的武器。 “这屋子布置得倒也特别。”华清苑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刘海微微放下眼睑,“这是父亲亲手布置好的。”一时间刘威曾经为他做过的事情都涌上了脑海,心头的委屈渐渐被愧疚取代了,又哭了起来。刘嬷嬷心痛得一把搂住刘海,华清苑挥挥手,刘嬷嬷那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义弟,为了一个美姨娘,与义父作对,感觉如何?”华清苑定定地看着刘海,眼里都是责备。 刘海微张嘴巴,“美姨娘,她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有了后爹就有后娘这样的话!”华清苑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这话是民间的俚语,刘海是将军府里的娇少爷,又不曾出过外面,这海园的下人是不可能对刘海讲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是出身平民家庭的美姨娘教唆的,再加上刘嬷嬷的证实,华清苑自然是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了。 刘海的脸开始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细声说道:“我知道了。”华清苑为刘海上了药,才回到刘威给她留的房间。 翌日,华清苑才回到慈宁宫,正待太后娘娘想问一问那刘威的情况,和乐公主身边的欢喜姑姑过来了,行了礼后,满脸喜色地对华清苑说:“华姑娘,和乐号提前回来了,和乐公主请你陪她一同去迎接众人。” 华清苑顿时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猛地站了起来,正想拉着欢喜走出去,正巧看到正在走着进来的若灵姑姑,这忆起这是慈宁宫,再看向太后也没有不喜之色,才连忙福身请罪道:“民女鲁莽,请太后恕罪。” 太后挥挥手,笑着说“去吧,你父亲c母亲也有大半年没瞧过你了,必定思念甚深!”华清苑也没有矫情,谢了恩,便同欢喜出去了。 若灵姑姑轻声笑道:“华姑娘这般,方有孩童的味道。” 太后脸上依旧是轻笑,把玩着护甲“她是个有分寸的,不然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乐儿身边。” 城东国泰港口,和乐公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身明黄大袖襦裙礼服,头上梳着端正的牡丹髻,一套大红琉璃珠面首,额心点着一朵鲜红牡丹花,连原本小家碧玉的面相,都被她的气质衬得华贵非常,极是吸引人眼球。而站于和乐公主左侧三米远的国子监侍郎,在众人殷切的眼光中念了一段祝词,三刻之后,方挥起红旗子,长喝一声“落——。” 话音落,早就停泊靠岸的和乐号,顿时涌出一群衣着邋遢的人。只见他们衣服晦暗,只能隐约看得出胸前的“皇”字。华清苑拼命踮起脚尖c伸着脖子,奈何人多,怎么也找不到爹娘,和乐公主看着好笑,咧着嘴巴,维持好脸上笑容的维度,轻声安慰:“急什么,待走近了,你想怎么瞧就怎么瞧!” 华清苑唯有放下脚跟,只得耐着性子,规规矩矩地等人走近。待到人群走近,却停在了公主前方六米远处,一个衣着稍显光亮的男子自行走出队伍,来到公主跟前,双膝下跪行礼,朗声道“属下黄冈见过公主,公主千安。又一次托公主的洪福,咱们满载而归!” 公主爽朗大笑:“很好,今次随船人员工钱多翻一倍!” “谢公主赏赐!”四周皆是一片齐声谢恩,接着是连接不断的欢喜吼叫声,那一张张晒得黑乎乎的脸上只看到那一口口白牙。华清苑受着众人感染,心中欢悦,脸上不自觉现出笑容,看着和乐公主此刻正在吩咐人摆庆功宴,心中对爹娘的挂念达到了极点,便趁着慌乱,公主和欢喜姑姑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离开了公主身边,走进了人群中。 与此同时,黄冈见和乐公主情绪不错,搓搓手,走上前来,讨好地说道:“公主殿下,属下见华章正夫妇数口不错,在那番邦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那小两口便挣了三万番邦币,融作金子六百五十二斤,银子两千四十九斤,于是属下便让他们留在那番邦的铺子里好好经营。” 和乐公主脸上的笑瞬间凝结,心头一个咯噔,快速往自己右侧看了一下,不见华清苑的踪影,唤来正检查着菜式的欢喜,让她去寻回华清苑。黄冈见公主脸色由晴转阴,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能不开口,毕竟答应了华章正夫妇小心翼翼道:“那甄氏夫妇顾念着留在大乐的女儿,原是不答应留在那边的,属下许下了为他们求个恩典的诺言,才勉强留住他们。” 和乐公主脸色越来越差,看着黄冈害怕不已的模样,有些烦躁,一把拉起裙摆,坐在了凳子上,“你倒是讲啊,华氏夫妇想求什么恩典!” 黄冈此刻心底开始有些后悔了,没错,能为公主多赚些钱财是不错,可是这皇家人,都是喜欢什么都握在手里的感觉,自然是不喜欢人自作主张的,哎,真是失策了这次。可是公主如今都开口,黄冈也只好硬着头皮讲道:“甄氏夫妇的大姑娘住在外祖家——安溪候府,这世人从来都是庸俗的,此番甄氏夫妇没有回来,担心大姑娘虽不至于受人辱没,但也会口头欺负,用度克扣,想必日子会难过些,便想请公主以御赐之名将甄氏夫妇四处寻来的西洋玩意,赏给那姑娘,好叫日子好过点。” 和乐公主看着黄冈让人提进来的番邦匣子,站了起来,用摸了摸,不是往常见过的那种用晒干的藤条做的,似乎是皮质,棕灰色。匣子并不大,摸约成年男子一个半巴掌的长度,成年男子一个半巴掌的宽度,至于高度便是她一个手掌都握得来,最精细的是这扁匣子有个铜制的小提手,只需要扣上了左右两个扣子,提起来就可以走。 和乐公主从前就想着,将那番邦藤条匣子的手艺学过来,在大乐出售给那走街串巷的叫卖走货郎,肯定可以大赚一笔,可是试了好几个藤条匣子,都不耐用,也就熄了那个心,如今在见到这个,和乐公主顿时来了兴趣,吩咐黄冈“打开看看!” 黄冈赶紧卸开扣子,不过才开了左边扣子,这小匣子里的东西都漏了处来,和乐公主摇了摇头,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亏得自己还想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卖。 这厢,欢喜一看到华清苑,眼神闪烁道:“妍晴姑娘,公主唤您回去呢。”华清苑满心以为是爹娘都到了公主跟前,没注意到欢喜的脸色,一脸喜色地一路奔着回来的。欢喜姑姑是忧心不已,这晴儿小姐若是知道了她爹娘还留在番邦,会是怎样的心情。华清苑在门还没推开的时候就喊了起来,“爹!娘!” 黄冈心头一惊,这和乐公主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吧,不过质量不咋地,感情这大姑娘还以为她爹娘也跟着回来了?不过直接将那姑娘唤过来,和乐公主这又是什么打算,莫不是恼了自己自作主张为华氏夫妇求恩典,直接这样给了人小姑娘就算了,不叫人知道!黄冈再联想了一番自己日后的仕途,背部渗出了一层汗,心中叫苦连天,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么。 当来人推开门后,黄冈看到那姑娘便是方才站在和乐公主身边的女童,害怕减退,有些懵了。只见那姑娘非但没有行礼,还急急地拉着问道:“公主,我爹娘呢?”黄冈这下连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和乐公主笑了笑,温声道“苑苑莫急,本宫瞧着在番邦的生意不错,你爹娘呢,又有着大本事,本宫便吩咐他们多留在番邦一年,等商铺正常运营了,本宫便会接你爹娘回来,封官赐府,好不好?” 华清苑脸上的笑渐渐收敛,小梨涡全然不见,原本亮亮的眼睛带着湿气,默默低下了头。便是黄冈一个大老粗,在一旁看着,都能感受到这小姑娘身上的伤心气息,当下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儿女,半年前出海之时,最小的儿子拉着自己的衣角,奶声奶气哀求着:“爹爹,留下来陪幺儿好不好,幺儿乖乖。”想着想着,黄冈眼角也开始渗出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黄冈这番作态,和乐公主觉得他此刻碍眼极了,不来帮忙安慰华清苑也就罢了,还使劲来营造气氛,真是没用!看着地面上渐渐湿了,和乐公主哀叹了一声,抱起了华清苑,努力用自己有生以来最温柔的声音讲道:“苑苑,莫哭,左右不过一年的光阴,快得很呢!” 华清苑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泪珠滴滴落在和乐公主的手上,身上。黄冈心中酸涩,若是日日搂着媳妇孩子热炕头,就可以过活,谁不想如此。可是生活艰难,既不能出生贵族,又没有那个脑子为官,一大家子七八口人的生计都压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简单的活计又怎能养得起来!也唯有过这样以命去同海搏的生活,才可有活路啊,若是自己此次不归,家中小儿也是这幅光景。 黄冈心底怜惜,强压喉头哽咽,开口劝道“华家妹儿,你爹也不过是想让你好过些,快来瞧瞧你爹娘给你备的礼物。” 华清苑依旧是不说话,用一个后脑勺对着黄冈,将头搭在和乐公主的肩上。和乐无奈,只好慢慢曲着腿,想掀开盖子,可是奈何手短,还抱着个华清苑,便是怎么伸也伸不到,和乐公主冲着黄冈直翻白眼,黄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掀开匣子盖,和乐公主柔声道“你看” “喵!” 接下来的话,和乐公主都说不出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乐公主看向黄冈,问道:“番猫?” 黄冈摇摇头,轻声道:“这猫应该是船上养的猫下的崽,大约是自己爬了进去。” 华清苑这时候才将头抬起来,看向小猫,只见一只通身雪白,唯有两只耳朵处有两块棕黑色花纹的尖嘴小猫傻乎乎地站着,华清苑看着他,他也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华清苑。 小孩子大抵都喜欢小动物,华清苑松开抱着和乐公主的手,走向小猫,那猫儿也配合,晃动一下尾巴,用头和身子轻檫华清苑的裙摆,还唤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柔和,直唤得华清苑心软。华清苑犹豫了会,到底还是抱了起来,猫儿倒是乖巧,安静地由她抱着。华清苑轻轻将脸放在猫儿身上,猫儿便用头磨轻轻地檫着华清苑的脸同下巴,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夹杂着似乎在撒娇的轻唤。华清苑先是泪眼朦胧,接着抽噎,再来便是放声大哭。 和乐公主将猫儿接过,顺手给了欢喜,才又搂住哭得不能自己的华清苑。良久,华清苑才抹了眼泪,沙哑着嗓子道:“那我就再等一年,若是他们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他们了!” 和乐公主知道这不过是气话,现下这般华清苑应该是没事了,才笑骂道:“好了,净说胡话,洗洗脸,等会吃好吃的。” 华清苑向欢喜要回猫儿,抱着不撒手,“公主,我想养这猫儿,好不好。” 和乐公主又会如何不答应,只要能让华清苑不再消沉,十只猫儿都可以养。猫儿被华清苑取名为糯米团,和乐公主倒是想让猫儿叫中分头,因为这猫儿头顶的花色就犹如女子放下发髻的中分头梳发,可是华清苑不同意,也就只好继续叫糯米团了。 翌日,将军府内的妍阁里,华清苑睁开眼睛,糯米团就近在眼前,轻眯双眼,睁开又闭上,华清苑伸手抚着糯米团的背部,糯米团眯起了眼睛,微抬下巴,不一会儿一个打滚,翻身抱住了华清苑的手,轻咬了起来,华清苑笑了。 因为和乐公主怜惜华清苑父母未归,向太后给华清苑请了三日的假期,让她可以留在将军府玩三日,权当散散心。一群丫头婆子伺候完华清苑,她才慢慢悠悠地抱着糯米团走向客厅,与两个弟弟一同用餐,刘威要上早朝,自然是不能一起的。 华清苑来到客厅时,刘同已经上手了,左手捏着包子,右手夹着咸菜丝,嘴里还嚼动着,看到华清苑,含糊不清地唤了声姐姐,又继续吃着。倒是刘海站了起来,先丫鬟一步,为华清苑摆好餐具。经过美姨娘一事,刘海似乎一夜长大了,懂事不少。 华清苑放下怀里的等等,微微一笑,“谢谢小海。”坐了下来,正想着夹些肉丝喂糯米团,不料他却已经四处奔串了,华清苑也不再理会他。用勺子勺了豆豉给刘海,“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刘海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本以为华清苑会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没料到,华清苑十分专心于桌子上的点心,无暇分心,刘海只好咳了一声,“姐姐,我想识字读书,您可不可以同父亲说一声?” 华清苑看向刘海,“识字读书也是很枯燥无味的,你不要想着可以逃避习武就想着让义父给你请教书先生。”刘海脸微红,低下了头,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华清苑皱皱眉:“我只管同义父说一说,若是义父同意了,你可不许再嫌弃读书无聊啊,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刘海瞬间抬起头,眼睛亮亮,欢喜道:“谢谢姐姐!”这下子刘海开始一顿狼吞虎咽。接下来的三日,华清苑过起了此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既无需担忧生计,也不用仰人鼻息,活的小心翼翼,更不需要时时谨小慎微,每日不是陪着两个弟弟吃吃玩玩,就是同刘威四处瞎逛,再不就是逗逗糯米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的,这第四日才刚醒来,就看到若华姑姑站在床的一侧,原本昨夜便应该回到宫里去,奈何华清苑死皮赖脸地央了一番采菊姑姑,才多留了一夜,但也做了保证,今日一定要回宫里的,华清苑懒懒的翻了一个身,恰好看到了采菊姑姑身后的小笼子。 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华清苑一麻利地翻起身来,糯米团把握机会,微扬下巴,哀哀切切地“喵”了一声,小嘴巴喊成了一个小圆圈,配上那双大大亮亮的眼睛,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华清苑倒是想发脾气,可是日后回到宫中,还得依仗若华姑姑,只好略带不满地问道:“若华姑姑,你是知道的,糯米团自来都是不住笼子的,他不喜欢这样。” 采菊脸色如常,微笑依旧:“回华姑娘的话,宫中不比将军府,贵人多,猫儿性子野,若是伤了人,怕是不止猫儿要送命,您也会受牵连的,为了您与猫儿的好,放在笼子里养,是最妥帖不过的了。” 华清苑心中清楚这是最好的安排,不过还是忍不住要委屈,为被困在规矩里的自己,也为困在笼子里的糯米团。华清苑极尽所能的慢吞吞,可奈何采菊姑姑早有准备,昨夜就收拾好东西,只要华清苑穿戴整齐,便可坐上马车,直奔宫门。 回到梧桐楼后,华清苑觉得不舒心到了极点,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总之就是焦躁不已,笼子里的糯米团叫唤个不停,华清苑由原本的耐心解释到烦躁不已,蹲在糯米团面前,撇着嘴,不说话了。糯米团自来一叫,华清苑便会顺着他,这会儿看着华清苑无动于衷,大概也是急了,在笼子的空隙处伸出了爪子,挥了过去,华清苑掀起衣袖的手臂瞬间一条红痕出现,鲜血渗出。 “啊!”华清苑受伤的看着糯米团,红了眼睛,转过身子,将自己整个甩在了床上。背后的糯米团儿也不叫唤了,只是定定的望着华清苑的背,华清苑越想越伤心,似乎是因为糯米团的抓伤,也似乎是因为爹娘不在身边。哭到迷糊处,华清苑便睡了过去。 忽然一道亮光直直射进华清苑的眼里,难受不已,华清苑有些勉强的睁开眼睛,只见爹娘就在身边,自己也躺在微雨巷小家的炕上,糯米团也舒服的窝在炕上,华清苑好不惊喜,顿时眉开眼笑地喊道“爹!娘!”。 袁眉葉循声扭头,看见华清苑醒了,端来一碗鸡蛋羹,“晴晴,快起来,吃羹了,这是隔壁刘大娘自己养的鸡下的,可漂亮了。咦,走走走,猫儿怎可上炕!”袁眉葉一手端着鸡蛋羹,一手拍着糯米团的身子,糯米团慵懒的站了起来,弓起背,低沉地瞄了一声,开始抓起墙来,划开一道道抓痕来。 看得袁眉葉眉毛都竖了起来,将鸡蛋羹放在小几子上,怒喝一声:“好你个丑猫,夫君!”那一声夫君喊得略带一丝委屈,华章正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账本,提起糯米团的脖子,整个猫都腾空了,四肢不停的挥舞着,喵喵叫个不停,华章正皱眉:“怎么净喜欢养这些!” 华清苑这时候抱下了糯米团,笑嘻嘻道:“我就喜欢!我就要养!”华章正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逗得两母女咯咯咯笑个不停。 “喵,喵,喵”巨大的猫叫声在耳边响着,华清苑又摸了摸糯米团,“怎么唤的这样大声?”这时候才看到,怀里的糯米团并没有开口叫唤,倒是眼前的爹娘越来越模糊,是一道强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华清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若华姑姑。 “华姑娘,该醒了,添香的时辰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药 接下来的日子,华清苑便安心地同糯米团过起了“相亲相爱”的日子了,只是近来,若华姑姑得多多留意华清苑的衣物换新了,因为华清苑的裙摆总是勾出丝来,不过她也没因此事同华清苑说什么,一来宫中不缺衣裳,二来,作为和乐公主的心尖尖,衣裳是缺不了的。 至于为什么裙摆会坏得那样快,这都是糯米团的功劳,华清苑留在梧桐楼时,糯米团就疯了似的唤,只为换取短暂的让人嗤笑时光,就像现在——“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知道了,知道了!”华清苑一脸无奈地说着,一边关上门,这才放出糯米团。糯米团先是两只前爪伸出笼子外,接着是例牌动作——拱一轮背,然后全身放松,这才快步走至华清苑脚下,蹭来蹭去的,伴随着呼噜呼噜声。华清苑将放在桌面的小筒子打开,拿出一颗小鱼干,糯米团瞬间定了下来,只有眼珠子跟着鱼干移动着,看见华清苑举着小鱼干就是不给,决定亲自出口了,伏低身子,屁股撅起,跳起,华清苑一个惊,手向后挥了过去,没有拦住糯米团,以至让他整一个猫都顺势甩了过去,直直地砸到了门,头朝下,屁股在上。 华清苑先是一愣,接着是一顿猛笑,糯米团估计觉得没面子,大大的眼睛变成了半圆,迅速躲进了桌底。华清苑笑道:“你自己跳的,自己摔的,自己没脸的,能赖我吗?我只是笑笑而已!快些出来!” 糯米团优雅地举起一个爪子,认真的舔了起来,华清苑直接一把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扯了出来,当时是糯米团长大了嘴巴,露出尖锐的白牙,就要一口咬下去,华清苑狞笑着,用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快速关进了笼子,大喝一声“给我进去!” 一些列动作做完后,华清苑叉腰仰天大笑,糯米团百折不挠伸出了爪子顺势勾住华清苑的裙子,就是一顿撕扯,伴随着发泄般的“喵一呜,喵一呜!”待华清苑反应过来后,裙摆已经被撕出了好几条丝线了,一人一猫又展开了一场骂战,因着糯米团的陪伴,华清苑倒是吃得更多了,同糯米团一起肥了起来。 不同于华清苑在宫中的安然生活,安溪候府即将迎来一场风波。十二月初一,夜,安溪候府,福园西厢房,袁娅慈躺在床上,红肿着眼,不过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将这六年来冼氏精心养出来的肉都会散去了,眼窝都深了起来。袁娅慈竟不知这世上竟有这样多的折磨人的法子,自从她再一次辱骂了木先生后,木先生是怎么也不愿意收她进去听课了,现在倒是不用再去听那老头讲课,却要日日写满一百个大字,起先写的不好,那何嬷嬷便直接撕了,接下来的整整三个月,除了夜里可以睡在床上,她就没有再离开过书桌。 袁娅慈后边总算是写得好一些,比前些天过得好一点,何嬷嬷却要求她由每日一百个大字变成每日写两百个大字,有泪痕的撕了,不好看的撕了,写错字的撕了。摸约又过了一个月左右,袁娅慈总算是可以写满两百个大字,还有半天的空余时间,可何嬷嬷却又拿出女戒,倒不是让自己抄写,而是顶在头上走路,不管是走得快慢,还是行礼坐下,都不能掉下。 袁娅慈也不敢发脾气,一旦做得不符合何嬷嬷的标准,便是一根细小的藤子打过去,被打到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火辣辣地痛,夜里掀开裤子却又不见一丝伤痕,便是告状也没有证据,这几个月来,袁娅慈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好不容易等来冼氏探望自己,原本可以陪上小半天的,那何嬷嬷却同那甄氏商量,说什么,为了袁娅慈能更好地学习大家小姐的礼仪举止,限制了冼氏来探访的时间,三日看一次,也不准超过两刻钟。 冼氏出身小贩之家,因着是家中幺女,颇受宠爱,自小也没有学过什么礼仪,所以并不知道那教习嬷嬷的厉害,每每得到甄氏的同意去见袁娅慈都会细细检查她的身体,明明什么伤痕也没有,袁娅慈却嚷嚷痛到不行。冼氏只当是女儿骄纵,只好耐着性子哄她,那大家闺秀都是这般过来的,只有大家闺秀才可以嫁得好。袁娅慈渐渐地,见到冼氏,也不喊痛,乖乖巧巧地行礼,神情木讷,身子也越来越消瘦。 这几个月对袁娅慈来说,真真是度日如年,在夜里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可都无法缓解难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当这个侯府小姐了,每每想到这里,心中就是又悔又恨!悔当初没有劝住冼氏不来这侯府,恨是恨冼氏的无用,袁熙德的变化,甄氏的尖刻!想着,袁娅慈咬牙切齿起来,她仔细想着,她恨在这府上的每一个人! “二小姐!”门外似有一声细微急促的叫唤。袁娅慈抹了抹眼睛,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仔细听,此刻门外又是安宁不比,袁娅慈正待躺下,门外却又是一声轻唤:“二小姐!” 袁娅慈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给自己披上一件衣裳,穿着单衣便走到门口,手碰到门边,又收了回来,没有开门,而是冷声问道:“谁?明霞呢?” 外面的声音恭敬道:“二小姐,奴婢是候夫人派来的,给你送些东西,明霞已经被奴婢支开了。” 这时候,袁娅慈才打开门,只见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蓝衣小丫鬟,手里拿着一茶色的小纸包,递给袁娅慈,她想都没想便接过手,左看右看,问道“这是什么?” 那小丫鬟谨慎地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道:“这是疲倦粉,用过后,便会疲惫不堪,久站便会晕倒,明日到老夫人处请安前服用一些,届时夫人便可有理由将您接在身边,不用再受苦受气了。” 袁娅慈心中一动,看来娘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当下便笑着应下了。 “谁!”是明霞的声音,袁娅慈赶紧将小纸包收在了衣袖里,那小丫鬟将袁娅慈推进了房里,关上了门“小姐还请收好东西,最好明日晕倒前说些东西,好叫夫人好开口。”说完便走了。 袁娅慈还站在门前半响,直到没有再听到那丫鬟的声音,才将药包捧在心头上,甜甜的笑了起来。不过袁娅慈没看到的是,在走廊外,明霞冲着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 翌日,明霞看着初升的日头唤道:“二小姐,二小姐,请安的时辰快到了,快些起来,莫惹恼了老夫人。”,袁娅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其实因着想东西,昨夜并没有怎么睡,不过才合上眼便被唤醒了。袁娅慈看到明霞正准备收拾床褥,当下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止住明霞的动作。 “你先出去!”袁娅慈冷着脸说道。 明霞有些为难,“二小姐,老夫人” “你给我闭嘴!”袁娅慈眼露凶光,咬牙切齿道,明霞到底是出去了。袁娅慈赶紧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药包还在,她想都没想,便直接抓起来全都倒进了漱口水里,喝进了肚子里,这才撕了茶色的包药纸,唤明霞进来替自己更衣。 福园内,袁娅慈进到里面时,一众人等都已到齐,便连忙低下头来请安,想着昨夜小丫鬟的嘱咐,便解释道:“昨日白天何嬷嬷布置的功课未完成,所以夜里耗费了些时辰,今日来迟,还请祖母勿怪。” 甄氏笑了,这个小孙女总算是有进展,也不枉费她费心思教养了大半年,看着今日隐隐透着喜气的袁娅慈,开心道:“总算上进了,祖母如何会责怪!” 袁娅慈谢过后,才站了起来,便觉得身子发虚,一阵阵头晕,一边暗地里想着这药效当真是厉害,带着微微的笑意,看了几眼冼氏,仿佛看到了今后的美好日子。冼氏却是在一旁看得心痛极了,今日的袁娅慈看得虚弱至极,可是怎么回事!果然,冼氏还未担心完,袁娅慈还未走到甄氏身后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晕过去前还喃喃道:“祖母,何嬷嬷!” 袁绮雯趁着乱,勾嘴一笑,这傻子,定是吃多了,不过那一笑也不过是瞬间的事,现在她的脸上,只剩下一个嫡长姐应有的担忧与焦虑,冼氏扯起裙角便是冲过去,甄氏张着嘴,不过愣了瞬间便吩咐人去请大夫,蔡氏帮着冼氏抱起袁娅慈,冼氏抱着轻得过分的袁娅慈,眼泪滴滴落下,滴在袁娅慈莹白的脸上,平添几分病弱,凄凄切切地唤道:“慈儿!慈儿呀,不要吓娘!”让人好不伤心。 原本规矩站在屋子门侧的两排丫鬟,都动了起来,收拾的收拾,请大夫的请大夫,扶人的扶人。唯独明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害怕之色,狠狠磕了几个头之后,颤抖道:“对不住,对不住,夫人对不住了!”一般在安溪侯府,众人会称蔡氏为叶夫人,而冼氏为夫人,一下子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冼氏身上。 冼氏随手便抓起机子上的茶杯砸了过去,顿时明霞的头发湿了一半,依旧是不住的磕头,冼氏依旧不解气,抓起机子上的的点心碟子什么的,都砸了过去,怒喝道:“你就是这样照顾雅儿的!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拖出去!给我拖出去!” 明霞被两个婆子架了起来,连忙唤道:“老夫人,救命啊,老夫人!昨夜我听到夫人身边的人偷偷送东西过二小姐!” 甄氏一双精明的眼犹如飞箭般射向冼氏,声音阴冷:“说!” 明霞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昨夜奴婢原本好好守在二小姐院子中,明云却走来说,老夫人让奴婢过去一趟,可待奴婢过去了,徐嬷嬷却告知说老夫人您已经睡下了,奴婢当即察觉不对,匆匆赶回西厢房,可是明云却拦住奴婢,扯着奴婢说些不着边的话,当奴婢回到西厢房时,故意留着心眼,小声走着,果然听到一个丫鬟声讲道——明日到老夫人处请安前服用一些,届时夫人便可有理由将您接在身边,不用再受苦受气了!” 听到这里,甄氏的脸已经铁青了,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明云脸色惨白的跪下了,嘴上无力喊道:“老夫人明察啊,奴婢没有啊!”其实明霞方才讲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偏偏这样的话是最容易取信于人,昨夜明云确实拦过明霞,无非是告诉她,那管家的侄子已经喜欢上了自己,聪明的,不想让自己难堪就乖乖退亲,莫再作妖!可是这话说出,自己日后的日子可是多有难过,若是不讲,就袁娅慈的模样自己怕也不得善终。 明云殊不知她这番犹豫的模样,落在甄氏的眼里已经判了死刑,正当明云想解释时,大夫到了,甄氏瞪了一眼众人,便转身进去了。房里是一阵磨人的静谧,终于,大夫把完脉了,神色凝重地看向甄氏,“老夫人,二小姐这是服用了加了天麻的五石散,而且分量不少,怕是身子日后会血虚。” 甄氏深呼一口气,“你看看该如何调理?” 大夫面露难色:“甚难调理!”女子血虚,这意味着难以有孕!甚难调理,这边是给袁娅慈判了死刑!一个女子难孕,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便是再清贫的人家都看不上袁娅慈的,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冼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喘了好久的气,才晃晃悠悠地走到甄氏面前,使劲一推,将甄氏压在了身下,抓实拳头,用了奶劲锤了下去,嘴里发出绝望的怒吼“老虔婆!漫说这福园,这个侯府都是你的人,如今做下了这般残害孙女的事情来,还来污蔑我,是不是想我们娘儿三好死了个干净,好替你心心念念的大孙子腾位置!”。 顿时福园乱作一团,众人费了半天半天才将冼氏拉开来,这时候的甄氏哪还有贵妇人之态,头发散乱,妆容破损,衣衫不整,因为生气,面上的皱纹都深了,声音发尖“快将这疯婆子拉下去!” 冼氏被拖着离开,嘴上依旧喊着:“好歹毒的祖母,竟毒害嫡亲的孙女啊!好歹毒”徐嬷嬷连忙塞了一条手帕进冼氏的嘴里,她接下来的话自然是没得说出口的,只剩下呜呜呜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多事之秋 被喂过药的袁娅慈渐渐醒来,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周围,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意外地发现这并非冼氏的采枫园,也没有看到冼氏,只有一脸肃杀的甄氏,袁娅慈身子传来的一阵阵虚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甄氏看着这个貌美的孙女,如今不屑却也是看得起的,毕竟女子有如此美貌,虽不能打包票一世拢住夫君的心,但一时还是可以的,但如今她看着这张脸只觉得一阵阵反感,不阴不阳道:“竟不知老身如此讨你厌弃,既然如此,只要你好好回答问话,日后便同冼氏待在一起吧!”虽然得了日后会回到冼氏身边的话,袁娅慈直觉这并非好事,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是苍白着脸,瞪着一双眼看着甄氏。甄氏懒得再多说一句,便示意徐嬷嬷开口。 徐嬷嬷朝袁娅慈福身,端正道:“老奴多有得罪了,二小姐昨夜见过谁?” 袁娅慈眼神有些闪烁,“我没见过谁。” 一旁红着眼的明霞顿时落泪,声音哽咽哭着道:“小姐,您就说了吧!昨夜是谁在门前讲的话,给您那些劳什子药,趁着老夫人在这,您好歹也得讨些公道回来!” 袁绮雯幽幽道:“是个为主子的。”甄氏看了眼明霞,也扫过一旁跪着的明云,看到她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甄氏闭上眼。徐嬷嬷不曾理会这个,依旧问道:“二小姐,见没见过人,无人得知,可是吃进肚子的东西,身子都会有反应,这是瞒不住大夫的!” 袁娅慈惊恐地望了一眼甄氏,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甄氏心中恼怒,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还以为众人都是傻子吗,顿时睁开眼睛,瞪着袁娅慈,将手中的鼻烟壶扔在了地上:“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字不好好练,书不好好念,规矩也不好好学,倒是将那市井上的小家子气,不正经都学了个遍,这样的女子走出去,丢的是侯府的脸,你的脸!” 袁娅慈再也忍不住了,嘤嘤地哭了起来,因着身子虚了,便是连哭声都犹如初生猫儿似的,听着有气无力,甄氏心中大骂晦气。袁绮雯小手抚上甄氏的背,柔声道:“祖母,莫气,慈妹妹到底年纪小,不懂得女子的身子血虚的严重性,也难以理解祖母的一片拳拳之心。”但凡女子,又怎会不懂气血对身子的重要性,尤其在外室时,因为袁娅慈偏食被冼氏念叨了无数遍,自然也是知道气血是女子生子的关键,从众人断续隐晦的话语中,摸约也知道了自己的身子怕是出了大问题,一时间又忘了哭,变得呆呆愣愣起来。 袁绮雯走到袁娅慈床边,坐了下来,轻抚上袁娅慈莹白的脸,便是憔悴至此,还是楚楚可怜之态,美人终究是美人,只是少了些脑子,看来上苍还是很遵循月盈则亏的道理,自己虽没有这样的美貌,起码有些脑子。 想至此,袁绮雯柔声道:“妹妹,你这身子亏损了,祖母难免会大怒,到底是嫡亲的孙女,又是侯府嫡女,如何不让祖母心急呢!今日这事,不过也是想为妹妹讨个公道回来,你看看那是不是昨日你见到的小丫鬟?”说罢,指着明云。 袁娅慈顺着袁绮雯的手看向明云,婆娑泪眼中带着重影,袁绮雯的声音带着丝丝鼓动,她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甄氏冲徐嬷嬷点点头,明云还未来得及唤一声,就整个人都被拖了出去。明霞嘴边依旧是低垂着,悲声喊着:“我苦命的二小姐啊!”甚至盖过了在外面行刑的明云。 甄氏拍拍袁绮雯的手,道了声:“回去休息吧!”便不等袁绮雯请安就回了寝室,扶额,徐嬷嬷为甄氏敲起肩膀来,轻声道:“老夫人,倒不如冲冲喜吧!” 甄氏放下扶额的手,看着正对着的窗户,静默瞬间,摇了摇头:“也罢,也罢,告诉蔡氏将那女子娶了过来吧,袁娅慈身子好了便让她回去采枫园,至于教养嬷嬷也撤了吧,那冼氏喜欢怎么教就怎么来吧,反正袁娅慈已经那样了。” 袁娅慈的事情,最后还是被喜事压了下来,过来诊断的大夫,已经收了钱,回老家了。至于冼氏,再次在采枫园中禁足,不同上次,此次她身边仅有一个婆子在旁伺候着。 而袁娅慈则被甄氏安在了采枫园的隔壁——闲来居。袁熙德倒是心疼女儿,日日过去看望,甄氏迫不得已,也对袁娅慈多几分关心,不过若是想要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毕竟袁娅慈如今不过是个没有用处的孙女。至于明霞,如愿以偿嫁给了管家的侄子。 不过遗憾的是,在小蔡氏嫁入安溪候府不过三个月,便守了寡。甄氏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来来往往的整理着院子,一条条白绸点缀着安溪候府,一股萧瑟之气汹涌而来,身子是一阵阵发凉,至今她都没有去看袁伟一眼,虽然对这个孙子并不喜爱,可到底是孙子啊! 倒是跪在一旁的小蔡氏哭得不能自已,她是蔡氏一族的庶女,姨娘出身渔民之家,长得也不起眼,瘦瘦小小,此番嫁给袁伟,是知道自己是冲喜的,也是满心的不乐意,出嫁前一连着好些日子都同姨娘抱头痛哭,这要是真的冲喜了,夫君好起来了,那就好说,可这天底下,冲喜不成的多了去了,这守寡也没什么,若是被公婆认定是扫把星c克夫命那就是熬尽一世也不过是孤苦伶仃了却一生。 小蔡氏在掀起红盖头后,只见一张苍白清瘦的脸,便是连嘴唇都是白的,那一瞬间什么期盼都没有了,也顾不得喜婆在一侧,泪竟忍不住落下来了,这怕是活不长了的。袁伟自小生病,心思倒是比一般男子细腻,他感受到了小蔡氏的绝望,心中微微苦涩,原本对于婚姻嫁娶之事也是不上心的,认为父亲母亲开心,那他便照做,只是没想到一个女子的一生就是这样葬送了。 袁伟挥挥手,“出去吧!都出去吧!母亲会打点一切的。”待到众人都出去了,看着尤在低声哭泣的小蔡氏,袁伟举起手想给她拍拍背,最后还是放下了。良久,新房里只有着伤心欲绝的低泣声。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小蔡氏才停歇,微微侧过头看向袁伟,只见他好脾气的递来一方手帕,绣着鸳鸯。小蔡氏顿时低下了头,脸上是一片绯红,没有接过袁伟的手帕。袁伟也不恼,笑道:“拿过去吧,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小蔡氏低着头,接过手帕,揣在手里,倒是斜着眼睛打量着身边的人,脸色苍白清瘦,身子也是干瘦干瘦,唯有一双眼总是平和如初,知道袁伟也在看着自己,小蔡氏连忙收回视线。 袁伟轻笑一声,惹来小蔡氏脸色红艳,知她害羞,便端正道:“说起来,我倒是要唤你一声表妹,日后莲儿表妹尽管放宽心怀。今日倒是委屈你了,日后怕也让你享不了福,不过放心,总不会牵着你一世的!” 小蔡氏听罢,眼泪簌簌落下,她虽没读过多少书,不识几个字,可袁伟说的这样明白,她就知道袁伟的意思了,只是到了他撒手人世之时,虽为她留下一纸休书,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回到蔡府?怕是也不比留在安溪候府好。 小蔡氏低着头,跪在地上,颤抖着道:“夫君,一日嫁入安溪候府,一世为安溪候府之人,方才是莲儿失礼了。” “唉!”小蔡氏在为袁伟脱下鞋子之时,只听得一声叹息。小蔡氏哭得迷迷糊糊,思绪在新婚之夜同昨夜来回流转,袁伟新婚的那一声叹息似乎一直在她耳边延续到了昨夜,似在叹息自己从未舒爽过的身子,又似在怜惜自己看到尽头的命。 小蔡氏忽然停止了哭泣,双眼在周围转动着,似在寻找什么,她似乎听到了昨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旁的叹息声,带着微湿的气息,就同袁伟寻常时抱着她轻声叹息一模一样,还有着淡淡的药味。小蔡氏站了起来,轻声唤道:“夫君!” 甄氏被小蔡氏惊到,连忙喊道:“快,快将孙夫人带回房里去,徐嬷嬷吩咐下去做些安神汤来!”小蔡氏却犯了混,睁着满满红血丝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喊着:“夫君,夫君!你快出来!莲儿被欺负了!夫君!”看着被几个婆子捆着的小蔡氏渐渐远去,甄氏心中凄切,对着这个孙媳妇满是怜惜,是个重情的。 被灌了安神汤的小蔡氏,整个人犹如虚腾于半空之中,在云层之中,袁伟若隐若现,总是在她快要抓住他的衣裳时,便不见了。坐在一旁看着小蔡氏的蔡氏听着儿媳妇那一声声夫君,真真是心如刀割。这个儿媳妇是个孝顺的,日常陪着袁伟,总是变着法来做些点心哄着他吃下去,也从不落下公婆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原先想着儿子逝去,还埋怨着小蔡氏命里不带旺,留不住儿子,如今看到这幅光景,她再也不忍心责怪什么了,尤其是得了袁伟留下来的那封信。 当小蔡氏再次醒来,天色已暗,看着原本还是红色洋溢的屋子已然换上白条,又是不顾丫鬟婆子的劝慰,嘤嘤地哭了起来。蔡氏赶至时,只见小蔡氏搂着被子将头都埋了进去,隐忍着哭咽,蔡氏眼眶一热,眼前显现出袁伟的音容笑貌,以及他留下的信——母亲,我的日子怕是到了头,只是苦了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莲儿更是命苦,顶着那样的名声也敢嫁给我,到如今也没有给她留下一男半女,若是莲儿决心离去,请勿强留,她陪着我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母亲,莫要为难她。 蔡氏泪眼婆娑的走过去,抱住小蔡氏,一同哭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和亲 慈宁宫内,太后娘娘气喘吁吁地坐在主位上,背也弓了起来,脸皮绷得紧紧的,地上的瓷片碎了一地。 皇上脸色沉重中带着丝丝小心,“母后,这个问题尚有回旋余地,请放宽心,动怒损身。”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并没有再看皇上,皇上心中无奈,这北边的鞑靼自来便是大乐朝的忧患,鞑靼人生性彪悍,战斗能力强,破坏力更是了得,所攻破的城池无不全员死亡,将士们对于鞑靼人都带着恐惧感,前二十年有着霍老将军带领的边境之战,倒是把他们打怕了,两国也签订了协议,停战了。 可是随着霍老将军的逝世与岁月对历史的冲淡,鞑靼人又开始作祟了。霍家人也渐渐隐退,皆迁回了老家山西,皇上也派人去找寻霍家人,结果发现,曾经以武学显名的霍家,如今都走了文人路子! 如今的武将,年纪大的,有经验的都已经颐养天年,也有正值壮年的,可是这几年来,到底风调雨顺,并没有得到多少真正的历练,皇帝也是不放心的。怕是鞑靼人也知道如今的情况,才会提了要娶和乐公主的要求,这不仅仅是联姻,更是试探! 更让皇帝生闷气的是,摸约是这几年安逸惯了,满朝文武竟有三分之二都主和。皇帝看到太后的脸色依旧难看,想起昨夜贺贵妃之言——“皇上何必忧患,前儿不久,臣妾得以在御花园中见到和乐公主带回来的华姑娘,虽是商户出生,却落落大方,模样也是顶顶水灵的,送去和亲是最好不过的。虽说身份低微,但到底是在太后娘娘与公主身边待过,皇上再赐个好听些的名头,配个蒙古皇子,绰绰有余了!” 当时皇帝没有将这个摆在心里,只觉得荒唐,如今细细想来,倒是个理,那些王公大臣近来都纷纷给家中适龄的女儿定下婚事,谁家女儿不娇贵,但凡有实力的人家都不会愿自己的女儿去那贫寒之地,更何况还毫无助力可言!虽说那华清苑年纪不过九岁,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也是可以婚嫁的,如今不过提前送过去罢了。思及此,皇帝脸上顿时展开了笑:“母后,这皇妹前儿不是带了一个商女回来吗?儿臣准备赐郡主之名,提其父位,这不也是我大乐国的贵女吗?嫁给鞑靼人,绰绰有余。” 太后敲着护甲,衡量了一番,问道:“那华清苑是个福相,只是年纪小了些。” 皇帝一看太后再无忧虑之色,忙道:“鞑靼要的不过是大乐的贵女,与年纪c容貌并无关系,母后且放宽心,儿臣会办妥帖的了。” 太后看着开始肥胖起来的明黄色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七味杂陈,最后还是断了对华清苑的念头,想着只要不是自己的和乐去那山长水远c风餐露宿的鞑靼,不必过上那野人般的生活就好了,至于华清苑日后如何,那就全凭她的命数了,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念到:“阿弥陀佛!” 快要过年了,宫中之人甚是忙碌,若华姑姑也忙去了,这正合华清苑心意。这会儿,华清苑正抱着糯米团在梧桐楼院子中晒太阳,这都是若华姑姑守在身旁不敢想的事。 快落山的太阳,又红又圆,漂亮,余晖不似中午般热辣,又没有早上的稀薄,恰到好处。一人一猫同时都闭上了眼睛,华清苑舒服的轻叹了一声,心中想着即便在宫中一世到老,有着糯米团陪着,又何妨? 这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破坏了此刻的安然“圣旨便到了!” 华清苑赶紧将糯米团锁回笼子,匆匆走到大门处,跪了下来,听旨——三色为矞,鸿禧云集。甄氏研晴,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诰封郡主,赐号安福,今特下旨赐婚鞑靼三皇子,赐册赐服,垂记章典。钦此。 虽念书不多,当华清苑听到了“赐婚”c“鞑靼”之词,她还如何不明白这是要将她送到边境之地去和亲!前些日子她便听到宫女们讲了,那些个贵女们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一旦战乱发生,那就是要做祭祀物的,当时自己还在想,只要去的不是自己就好了。 可是造化弄人,偏偏这样的“好”差事就轮到了自己,也是一个爹娘不在身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姑娘,不挑她还选谁!思及此,华清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又怕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倔强地跪在地上。 尖锐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多了些不耐烦:“安福郡主,赶紧的,随杂家面圣,皇上还在勤政殿等着您呢!” 华清苑朝身后看一下,希求着身后的小宫女可以知会太后娘娘同和乐公主一声,好叫自己不要这般孤立无援,可是那小宫女正规矩地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无奈之下,华清苑磨蹭地站了起来,跟着那太监到了勤政殿, 到了勤政殿,华清苑发现,安溪候和刘威都在这勤政殿之中,另外还有几个并不认识的男子站于一侧。华清苑略过将头摆的底底的安溪候,可怜楚楚地望向刘威后,才向皇上行了跪拜礼。勤政殿众人,除了刘威红着脸,其余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皇帝没有板着脸,倒是挂着同太后娘娘一般和蔼的笑:“安福郡主,宣你过来,是商议联姻鞑靼的事项。” 华清苑还没开口,刘威倒是先说了“皇上,我大乐泱泱大国,何须在乎一个茹毛饮血的鞑靼国,又何必用大乐的好女来换一时的安宁!若是给臣三万铁骑,必能” 华清苑湿了眼睛,总算是有个人愿意为自己开口了,却没敢抬头去看看刘威。刘威的豪言还未放完,只见一个身着红色飞鹰图官服的老年男子打断了他的讲话。“放肆!皇上再此,不得无礼!” 安国公走前一步,拱了拱手,讲完便跪了下去“皇上,是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倒是一个皇帝摆摆手,脸上的笑却不见了“无碍,刘将军向来直爽。安福,你到底意下如何?”华清苑沉默以对,皇帝的耐心大概耗完了,沉声道“安福郡主,意下如何!” 华清苑低着头:“皇上您都已经下旨了,还问来作甚,清苑即便被冠以郡主名号,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民女出身,又无爹娘在身边,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能意下如何!”华清苑此刻已经万念俱灰了,在这世上还能有比以九岁之龄和亲的事情更悲哀的吗?说着声音忍不住的尖刻了起来,也不管皇帝会不会动怒,心里头想着什么,便都讲了出来,就差指着皇帝骂道:“就是你逼的!对一个九岁姑娘下手,你不羞!” 听完华清苑一番话,皇帝脸上的肉似乎在跳,咬牙切齿道:“好!好!好!”站在一旁的安溪候满脸通红,嘴巴紧闭,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羞的。 刘威当即跪在了地上,眼中有着些水光:“皇上,国之安危什么时候与个黄毛丫头有关系了?只要臣手上有足够的兵,鞑靼人根本就不算事!” 安国公脑门青筋毕露,手握成拳,这个逆子!若不是看着这并不是安国公府,早就家法伺候了,早就知道这个儿子脑袋不灵光,可没想到竟无知到了这样的地步,看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可刘家也就刘威这个儿子有能力些。 安国公唯有面带“你怎么不懂事”的表情,开口劝道:“安福郡主,您年纪小,不懂战乱的苦,老臣可是亲身体验过,这绝对是天下苍生所不想过的日子,若是郡主以一举之力能改变这样的走势,实乃大义。” 华清苑抬起头,那张向来都是笑着的脸,此刻面无表情,显得咄咄逼人:“安国公有两个待嫁孙女,据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不若您来做这个大义之士!大乐会记住您的!” 安国公脸色惨白地看向皇帝,幸好皇帝没有打量自己,不过做了这么久的臣子,还是懂得些许皇帝的心理,看着皇帝铁青的脸便知道是被惹怒了,那华清苑嫁去鞑靼是不可避免的了,果不出安国公所料,皇帝开口了:“来人,送安福郡主回储秀宫!” 刘威即便明白华清苑终归是保不住的,忍了许久的泪还是流了下来,看着她走出勤政殿前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不过九岁孩童,却是满眼的暮气,强忍着哽咽道“皇上,还请收回成命,臣愿请战鞑靼!”说着将头死死伏在地上,身子一颤一颤的抽噎着。 皇帝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安溪候,心底暗骂刘威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冷声道“都给朕退下,既然刘将军愿跪那便跪在外边,朕要处理政务!”众人退散后,皇帝接过身边小太监递来的茶,才不过喝了一口,便得了若离姑姑的求见,怕是和乐知道了此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无力 和寿宫,和乐公主举着小剑,“大胆奴才,你让不让开!” 若离扑通跪了下来,“公主殿下,便是您要杀了奴婢,奴婢也要守好这门,这安福郡主能以国之名义联姻鞑靼,那是无上的荣光!” “皇上驾到!” 和乐立即扔了手中的剑,越过若离,胡乱福身便直奔主题“皇兄,皇室宗亲那么多个待嫁之女,为何独独送了不过九岁的商户女去鞑靼!” 皇帝走进和寿宫主殿,面无表情道:“她是安福郡主,身份足够显贵。” 和乐扯住了径直前行的皇帝“她不过才九岁,皇兄为你的位置就连个孩童都不愿意放过吗!还未开战,皇兄便要给她白白送人!” 皇帝直盯盯得看向和乐,半响,眼里透着隐忍的怒气说道“够了!仗着有母后的宠爱,和乐自小你便淘气,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管什么后果,你以为你这么多年来做过的错事就真的没有人诟病吗?不过都是朕同母后为你擦了屁股!你以为鞑靼请求将你嫁给鞑靼,群臣同意,朕不心动?不过是因为十三年前你在番邦做的那些事,若是将你嫁过去,即便是未开化的鞑靼人,都是会嫌弃介意的,届时实在是令朕抬不起头来!” 和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皇兄竟然知道!皇帝似乎还没说够:“你也不过是会选择出身,若是寻常家的女儿,早就青灯古佛一生了!身为公主本就是享国之福,担国之忧,可你连这个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唯有安福去替你!你以为安福是为了朕的一己私欲?其实毁了她的,是你!” 皇帝再看向和乐,已经是明显的不屑,也不再朝殿内走了,走了反方向出去。和乐公主面带凄楚,在皇帝走出之前,哀求道:“皇兄,我想见见苑苑!” 皇帝没有回过头来,吩咐道:“若离,太后摸约需要人伺候了,回慈宁宫去。”待到若离走出了和寿宫,才幽幽道:“和乐,莫要再做什么令朕不光彩的事情,朕怕自己忍不了,母后也始终会走的!”甩了甩衣袖,走了。 和乐公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疯了似的笑了起来,好不吓人。欢喜是知晓当年的事情,暗自叹了一声,和乐公主这些年,貌似走出了当年的事情,看着整日笑嘻嘻的,似一如从前般开朗喜笑,实则并不是,那人已经成了公主心中不可剔除的心魔,不过是没有将他摆在明面上。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欢喜说也说过,劝也劝过,无奈和乐总是避过去,也就由了她,如今皇上的一番话,又勾起了过往种种,和乐公主看着富贵荣华,可自小却是在父亲的漠视中成长,见惯太后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自己的兄长又是个心大的,年岁也差的大,自是不可交心的,难得以为碰上可以相依一生的男子,甚至为他怀上了孩子,到头来却也只是个无心人,和乐公主这一生,苦啊。欢喜哀叹一声,便着手煮起药来。 翌日,和乐公主脸色憔悴地来到储秀宫,宫中效率高,便是才搬来的第二日,都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和乐才迈进宫门,就远远看到华清苑小小的背部,独自一人坐在主殿中,明明阳光明媚,照射在她身上,却给人感觉萧条落寞极了。 和乐眼睛微红,欢喜也眼睛都湿了,却只得强打精神:“公主,为郡主宽宽心吧。” 和乐脸上又显起了笑,走至华清苑身边“苑苑,在做什么?” 华清苑抬起头,看着和乐公主,轻轻笑道:“在想着呢,这从前我还想若我是真的郡主,无需看人眼色过活,那该多好,现在还真的当上了郡主,不过还不如不当!这储秀宫是美,不过我也住不得几日了,后日便要回到安溪候府去。” 和乐公主忆起昨日,皇帝将的话,华清苑是在替她受过,心头愧疚,到安溪候府待嫁一事也知道,宫中向来人情淡薄,听说昨日华清苑再勤政殿上直接顶撞了皇兄,估计是皇兄想让她恶心恶心,至于里面还有没有母后或者是其他人的手笔,那就不清楚了。 和乐公主闭上眼睛,真的是太累了,人人都道宫中金碧辉煌,向往着,其实只有住在其中的,才知道这不过是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人,也困住了心。和乐再次睁开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过,瞬速用手指抹去,不敢现出哀伤之意,唯有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来宽一宽华清苑的心,便道:“糯米团呢?” 华清苑指着一隅,只见糯米团疯了似的咬住一梨花木椅脚,双手抓住那椅子,双脚拼命蹬了起来,瞪得整个身子都快要飞起来了,华清苑幽幽道:“他也是个没心没肝的,只顾着自己欢快,也不管是因着谁不用关笼子,谢都不道一声。昨日我去求见太后娘娘,若离姑姑唤我莫做无用功了,公主,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做这个倒霉鬼!怪不得人人见着我,都带着同情。” 华清苑似乎没有在意和乐公主的存在,径自讲着:“从前没有身份,任是谁见到我,都是拿着鼻孔对着,现在都是用头顶对着我,就连糯米团从前都是说怕顶撞了贵人,如今却是不怕了,任由他撕咬着上好的梨花木,只因我是贵人,而这身份又是皇上赐下来的,说到底,还是得对皇上道一声多谢,可我却顶撞了他,这不,就到安溪候府出嫁,又低了个等级。” 说着说着,华清苑的泪也下来了,不同往常稀里哗啦的哭,或是低头无声哭泣,此次,华清苑是睁着眼睛,那双纯净的眼里再无神采,仿佛神采便是这般随着泪落了下来。 和乐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抱起华清苑便是痛哭,“苑苑,对不住了。” 华清苑这才哭出声音来,“公主,我恨所有人,我恨我爹娘为何就是不愿意带着我,我不介意苦,只难过他们不在身边。我恨安溪候,我恨太后,我恨皇上!” 而此刻呆坐于家中的刘威看着供在香炉前的圣旨,心中苦涩,不知是为了一双幼儿要留在京中,自己却要远走边疆,还是为了那个同自己只有几月缘分的义女,此经一别,怕是从此天人相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出嫁 摸约是皇帝与太后不想再生事端,将华清苑的婚期定在了大年初三,和乐公主几乎将自己的小金库都搬空了,因着时间紧迫,也没有挑选,尽数都给了华清苑做嫁妆。 刘威更是无缘看着华清苑出嫁,早在过年前,皇帝便下旨让他镇守南边,对抗南蛮。因而大年初三,华清苑身着大红嫁衣,带着六十八个仆从,一百个侍卫以及真正的十里嫁妆离开了大乐的京都--江城。 和乐公主没有来送嫁,而是坐上了前往番邦的和乐号,顶着大风大浪,提前出发往番邦去了。太后以为和乐大约会去送嫁,可没想到竟然随着和乐号走了,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来,一想到和乐竟因一个外人这般对待自己这个生她养她疼她的母亲,便一时气急攻心,也病倒了。皇帝照例去侍疾,对于和乐公主的离开,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安溪候府,甄氏带着一众儿孙观礼完毕,从大门回到福园,看着依旧在抽噎的蔡氏,甄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又不是嫁自己的女儿到鞑靼,有什么好哭的,没得晦气! 袁绮雯接过徐嬷嬷端来的茶,双手递给了甄氏,轻笑道:“真没想到,清苑表姐竟是咱们几个表姐妹中嫁得最远,最尊!” 甄氏喝了口茶,用手指点了点袁绮雯的额头,“你急什么!她那也不过说得好听,瞧着好看,谁不知道那鞑靼是” “母亲!”安溪候打断了甄氏接下来要说的话,甄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再看向袁绮雯羞红的小脸,一把抱住了她,“哎哟,祖母的小心肝啊,到时候你出嫁,祖母定要为你置一份好看的嫁妆哟!” 而同为孙女的袁娅慈却被冷在一边,木讷的坐在一旁,两眼放空,自从五石散一事后,她独自住在闲来居,冼氏被禁足,袁熙德也不过是忙里偷闲扯出一点时间来陪她,甄氏虽说会过问几句她的饮食起居,但到底还是会被人怠慢了,加之身子本就虚,嘴又养叼了,如今看来就犹如一身皮都紧紧附在骨头上。 托了观礼的福,冼氏得以出来片刻,今日再见到袁娅慈,只觉得女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也似乎在摇晃。果不出冼氏所料,袁娅慈晃了几下,直接倒在了地上,站在甄氏身后的徐嬷嬷和几个丫鬟迅速围了过去。 冼氏更是整个身子扑了过去,直接推开围在袁娅慈身边的几个丫鬟c婆子,抱起了袁娅慈,一摸,既没发烫也没有发凉,怕是身子虚到了至极,冼氏心中一凉,猛地压着袁娅慈的人中,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在袁娅慈苍白的脸上。 可是袁娅慈却是怎么压人中也没有醒,冼氏眼泪簌簌落下,声音更凄楚喊道“慈儿,我的慈儿啊!睁睁眼,看看娘!” 甄氏本来心惊不已,想叫大夫来瞧瞧,可是被冼氏这一顿闹,心中不痛快,觉得这两母女就是成心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便直接端坐在一旁,也不唤大夫了,静看众人。 安溪候倒是立马反应过来了,吩咐仆人们将大夫请来,想走过去看看袁娅慈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可是周围都是丫头婆子,也只好站在最外边,怎么伸长脖子都看不到她的脸。 安溪候有些讪讪地抬起头,却看到袁绮雯一脸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袁娅慈,当下又是心惊,又是心痛,更多是无奈。袁绮雯也发现了,安溪候正看着自己,起初是慌了,可过了一会,依旧是一脸冷漠,现在才来装作关心,亲近也太迟了,没有必要再来恶心自己,再装作什么劳什子姐妹情深了。 袁绮雯又想起了殷氏还在府上的光景,心彻底冷了下来,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本来就巴不得毁了自己一家享有天伦之乐的袁娅慈三母子当场死去,现在也不过是冷漠罢了,已然是对得起他们了! 安溪候心中却又是另一番心境,同安溪候相熟的几个同僚,最喜欢开他喜欢娇养女儿的玩笑。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女儿本就是家中的娇客,嫁出去了,即便是婆家再好相处,也总归要受些气,现在不好好养着,还等到什么时候! 眼下的两个女儿,若论娇养,那袁绮雯绝对是比袁娅慈厉害。作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即便不是个男孩,即便生母身份低微,还是让他欣喜若狂,便是顶着让尚书府与殷氏不喜的风险,依旧是大摆筵席三天。 从袁绮雯落地的第一天起,便买最好的衣料,用最好的食材,请自己能请来最好的教习嬷嬷与先生。安溪候便是在忙,也会抽时间来陪这个女儿说说话,甚至允许她随意进出自己的书房,这是袁娅慈都没有的特殊待遇。 可自从殷氏离开后,自己因为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大女儿,也就再也没有陪过她了。但也是不曾冷落过的,源源不断地带回一箱箱奇珍异宝,送到她的院子啊!从前还觉得对不住这个女儿,可是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辛苦付出,安溪候顿时觉得这个女儿怎么这般不知足,心中的愧疚也淡了些,不再看袁绮雯了。 请来的大夫是知晓前事的,给袁娅慈把了脉之后,道了这袁娅慈适度休息即可,冼氏再也按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了在安溪候跟前:“侯爷,还请妾身将功赎罪吧,让妾身亲自照顾好咱们的儿女吧!” 甄氏顿时冷哼一声,这冼氏倒是个心大的,一下子便想连袁均博都带回去,这才冷声道“黄御史府c许侍郎府c廖都督府c安参将府,还有很多你冼氏都没见过c听过的高门府邸,都是请何嬷嬷来教导高门小姐们的礼仪举止,远的我们不说,近的有安福郡主c雯儿与鹃儿都是何嬷嬷带的,雅儿六岁才开始学,雯丫头可是三岁便开始跟着何嬷嬷学习的,每日三百张大字!怎么换到了你的袁娅慈,连礼仪老身都停了她的,便只剩下两百张大字就受不住了!”甄氏越说越气,声音也越发尖锐了起来。 袁绮雯伸手轻抚甄氏背部,“祖母,莫气,慈妹妹到底年纪小,入府又迟,学习起来,难免会有些吃力,只需给雅妹妹足够的时间,相信她也会犹如一般的大家闺秀般优雅秀致。” 甄氏脸上红晕未退,声音虽小了些,却依旧凌厉“就是这样,也敢跟老身提由你一个低贱的贩女出身,来带养我侯府儿女!没得将他们都教会了你的小家子气,与不要脸!” 冼氏看着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安溪候泪流满面,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地上。安溪候于心不忍,将她扶了起来,但也是相当赞同自己母亲说的话,也没有为冼氏反驳什么。 袁均博早就跟着哭了起来,只是现下看着甄氏火气灭了些,才敢低低的哭了出来,抽噎道“祖母别别生气,博儿会乖乖的!”甄氏这才发现袁均博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心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立马让徐嬷嬷将他带到自己跟前,抱了起来“还是博儿最贴心!” 袁绮雯脸上的笑滞了一下,还是强忍住心中的委屈与恶心,继续微笑着为甄氏抚着背,柔声道“三弟自然是个好的。”甄氏看向袁绮雯的眼光那是满满的满意,直到陪了甄氏用完晚膳后,才放袁绮雯回到春来阁。 春来阁内,袁绮雯就整个人都瘫在了贵妃椅上,紫衣知道这是小姐累极了,才会如此,轻声道,“小姐,不如先泡个花澡,缓缓疲意。”袁绮雯点点头,紫衣便退了出去准备洗澡水,澄衣也走上前,轻轻地为袁绮雯敲腿。 袁绮雯闭上眼睛,静静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看来甄氏也是个不牢靠的,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最宝贝自己,可今日袁均博不过才开口,最贴心的就变成了他,而不再是自己这个日日伺候在跟前的孙女。也左右不过七年,自己便可以及笄嫁人,只需要再忍上七年就好了,忽然想起华清苑,在出嫁的前几日才来到安溪候府,带着那一箱箱嫁妆,真真是十里长街呢,不得不让她眼红。 华清苑回到安溪候府后,不再蜗居于她起先的梨园,而是在西边的一个大院落,也算是风光一次了。回来的第二日,袁绮雯便陪着甄氏去看看她,倒是在宫中养出了架子来,静静地看着来人给她下跪行礼,也枉顾甄氏的年纪与身份,气得甄氏没呆多久就离去了。 只剩下她们两个,袁绮雯笑道:“表姐好不气派,这身上的用度还真是光鲜靓丽,让人好不羡慕!”原以为华清苑至多不痛不痒地反驳几句,却没想到换来刻薄至极的话。 华清苑冷着脸道:“袁绮雯,你若真的是艳羡,这一身衣衫,满院子的嫁妆,乃至那名头我都可以给你,那就换你去嫁鞑靼!即便你是出自低贱婢女肚子,用安溪候老夫人的话来讲,我是出身乡野,自带乡野粗鄙,那你虽自带低贱放荡,可到底也是贵人之后,指不定,你比我更适合嫁过去,如果讲到枉顾尊卑,不识大体,估计以你随你姨娘的性子,你应该和鞑靼人更有话讲!” 袁绮雯这才发现原来看着纯良无害的华清苑讲话这般厉害,或者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一直伪装着罢了。袁绮雯听着是怒气冲冲,最后反而笑了,华清苑也笑了:“你是不是想着和一个将死之人打嘴仗毫无意义?” 袁绮雯后退一步,华清苑脸上的笑渐渐放大,无神的眼睛变得狂躁起来,指着袁绮雯,吼道:“抓住她!” 袁绮雯抚上自己的脸,已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了,笑了,华清苑倒是可以清净了,彻底的清净,想着袁绮雯不由得轻笑出声。 澄衣看到袁绮雯笑了,也大着胆子说道:“小姐笑起来真好看,可要多多笑起来,让奴婢们饱饱眼福呢!” 袁绮雯轻扯嘴角,“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光景 不同于袁绮雯舒适地躺在贵妃椅中,此刻的华清苑也正躺在客栈的床中,风吹得窗户“呼呼呼”作响,华清苑也想起在安溪候府那日同袁绮雯的事情,看到袁绮雯被压得低低,狠狠抽脸,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恐怖的舒爽之感,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恐怖至极。 欢悦在一旁给她檫着手,“郡主,听说啊,这鞑靼虽然人烟稀少,可是那景啊,是一等一的好!” 欢悦是公主送给她的,倒也有年纪大一点,沉稳一些的宫女,不过华清苑不喜欢,只放欢悦在身边。欢悦也就看着身量要高些,实则才不过九岁的光景,是个跳脱性子,一路上净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吱吱咋咋的说道。华清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欢悦才停了一下,努力睁着小眼睛,问道“郡主,怎么了?” 华清苑推开正在给自己擦手的欢悦,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之前叫什么?” 欢悦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小时候被人贩子卖,遇上官兵,后来也没查到奴婢的身世,便送进了宫,这名也是公主赐的。郡主不喜欢这个名字?” 华清苑摇摇头,“只是想知道你之前叫什么?” 欢悦吐吐舌头“奴婢还挺喜欢这个名字。” 华清苑看着她真心露出的笑容,也笑了。 欢悦顿时来劲了“郡主,您知道奴婢为什么能陪着你吗?” “为什么?”华清苑也配合着,显出一张八卦脸。 欢悦嘻嘻一笑“因为奴婢总是闯祸,欢喜姑姑说郡主最是心善,宫外也会宽容些,也就放了奴婢来陪您。” 华清苑笑了,欢悦笑得开怀,尔后有些遗憾地说“奴婢原本是分到御花园的,听说那里的姐姐都以花做名,奴婢生得不美,倒还真的想用花名衬衬,可以美些。不过,能得了郡主这样的主子,倒也是好的。” 华清苑不以为然“你若是喜欢,那就给自己取个呗。” 欢悦的小眼睛都瞪圆了“郡主,说的是什么话!奴婢的名字自然得由您赐的。” 华清苑想了想,自来对花草不感兴趣,现下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皱着眉“你喜欢什么花?” 欢悦想都没想:“奴婢喜欢冬日快结束,春季来的时候,红得厉害的斑枝!” 华清苑笑笑:“既然喜欢,那就用作名字,不过既然你想名字美,那就用斑枝的雅称——琼枝吧!” 欢悦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琼枝谢郡主赐名。” 看着笑得欢喜的琼枝,华清苑也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开心,虽然日子穷,没有肉吃,没有棉衣,可是日日醒来都觉得充满了希望与开心,满身都是劲,哪像现在这样稍微动一些,便觉得累极了。 想着想着,华清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迷糊之中,华清苑只觉得耳边有着巨大的嗡嗡声,想睁眼瞧瞧到底是什么在响,可是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心底烦躁,想唤那东西闭嘴,嘴巴却苦涩得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不一会儿,身子又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热的时候就像穿着冬衣在大太阳底下奔跑,那汗猛地涌出,凉的时候又觉得是在大冬天里洗衣服,凉得身体僵硬! 华清苑想哭,想让娘抱着,可是身边始终是没完没了的嗡嗡声。华清苑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这大概是要死了吧,想到佛经里说的人若是做了坏事,那便会到地狱中受苦,自己这么久以来虽没有做什么坏事,可也没有做什么好事,从前有闲时便想着还年轻,总是不认真看书学习佛理,死了也不知道会到哪儿去。 忽然华清苑想起,前几日,刚打了袁绮雯一顿,估计是要被地狱里的鬼差押去受苦了,心底的烦躁渐渐被恐惧取代,再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爹娘了,悲伤也涌上心头,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发出的一阵阵热气,昏睡了过去。 琼枝绷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华清苑的脸,自从昨夜郡主发起热来,虽然有太医守着,热算是退了,如今也有三天了,但是却依旧没有醒过来。往日里,总是闹腾得厉害的糯米团,此刻也安静的蹲在华清苑枕边,将头轻轻放在华清苑身旁。惹来琼枝笑道:“总算是个懂事的!”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到底命薄,担不起御赐的安与福!” 琼枝眼睛又红了,她知道那是守门宫女的声音,看着华清苑放在两侧的手,摸了摸,还是那样温软,琼枝笑道“他们净胡说!” 窗外的风透过窗缝发出呼呼的响声,虽然是秋风来,因着秋老虎正浓,倒是恰好,既不太热也不太冷,琼枝只觉得倦意越来越浓,也就靠着床边,睡了起来。此刻虽然觉得身子有些凉意,琼枝依旧贪着睡,这三日来都没怎么睡,如今能睡得舒适也就不管了。 没一会儿,琼枝只觉得身上多了一层衣物,也就不凉了。琼枝嘴角扯了扯,再换了一个姿势,忽然想到莫不是郡主醒来了!琼枝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华清苑依旧闭着眼睛,安睡在床上。琼枝试探性摇了摇华清苑的手臂,“郡主!” “是我帮你盖的衣服。”琼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杜鹃,呐呐道了一声谢,便不再看她,替华清苑掖了掖被子。杜鹃是个世上少见的习武女子,不过琼枝总觉得这样的女子冷心冷肺,之所以会出现在华清苑身边,那是因为刘威念着有个习武的女子在华清苑身边,总会放心些。 杜鹃没有多留,只待了一会便出去了,对于华清苑,她没有多大感情,只知道这是师傅的恩人刘威的义女,至于那个恩,不过就是一碗饭而已。杜鹃虽认为师傅小题大做,但还是听从了师傅的话,同师兄杜明下了山去保护华清苑。即便是不愿意的,可事到如今,杜鹃只能暗自倒霉,谁让这世道会武的女子少,又偏偏自己被刘威知道了。 自从被师傅如此安排后,师兄便明里暗里的埋怨自己连累了他,于是乎杜鹃日日都巴着这华清苑快点逝去,好叫他们能再回到山上,虽然这有些不地道,但若是她醒来后,那自己可就得守着这么个毛丫头,这就是对自己不地道了。 可惜杜鹃这个愿望怕是无法实现了,才不过走出房间几步,琼枝便尖叫了起来:“郡主,你可算是醒了!”其中夹杂着猫叫声。 杜鹃翻了个白眼,很想甩甩衣袖走到楼下,大喊一声“天不助我也!”可惜了,衣袖是扎紧了的,没法甩,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到底相识一场,若是那样做,就未免太不懂礼数了。 杜鹃看着琼枝犹如一个小旋风般,在屋里来回跑动,又是斟水给华清苑,又是走到门口唤太医,好不忙碌。华清苑在琼枝的扶着下努力地坐起来,柳太医一进来,看到她这般,又赶紧让琼枝服侍华清苑躺下。 接着又是几个宫女鱼贯般走了进来,场面好不热闹,杜明这才慢悠悠地渡步挪到自己身边来,杜鹃撇撇嘴,“这富贵人家还真是厉害,不过就是一场高烧,这折腾了好几拨人!都享了这么久的福,死了也不遗憾吧。”杜明并没有答话,两人站了一会才走了出去。 华清苑由着琼枝摆动自己的手,给柳太医搭脉,不一会儿,一向脸色温和笑惯了的柳太医,脸上浮现一个大笑脸,“恭喜郡主,只需再静养歇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初了,还请郡主忍耐接下来的这几日清茶谈饭。” 华清苑点点头,眼睛依旧有些酸涩,便闭了起来。柳太医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华清苑闭着眼睛问道“琼枝,我睡了几天?” 琼枝轻声道:“您睡了三天,肚子饿不饿?” 经琼枝这样一问,华清苑才觉得肚子饿得厉害,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吃的?” 琼枝嘴角一咧“有小米红枣粥和三红糕。” “都拿点过来,我想吃点好吃的,之前来的时候听到老板说了,这店里有葱油饼,给我带点过来。”华清苑想了想说道。 琼枝倒是有些为难:“郡主,柳太医说了,要清茶淡饭,葱油饼油太多了,又是炸的。” 华清苑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嘴巴,看着琼枝依旧没有按自己的意思办,持病行凶,生气道:“我都睡了三天,口很淡,想吃点好吃的,我不管,你去与柳太医c老板想办法,做出我能吃的葱油饼!” 等到琼枝苦着脸出去了,华清苑又闭上了眼睛,忆起失去意识的前夕想到的,也不知道爹娘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又是否过得好,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去,便是想着止住眼泪,还是忍不住,直到门外又响起了琼枝的声音“郡主,膳食备好了。” 华清苑才抽抽鼻子,抹了抹凉凉的脸,抬起头来眨巴几下眼睛,放缓声音道“进来吧。”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琼枝放下了膳食,便又取出一件披风搭在华清苑身上。华清苑看了看那个发胀得厉害的淡黄色葱油饼,叹了一口气。 琼枝小心翼翼道“郡主,吃些入肚子吧,那葱油饼用煎的,怎么都是不行的,老板便提议道不若蒸着来,柳太医才勉强同意,您尝一口试试。” 华清苑没有理会琼枝的话,便就这三红糕,喝起了小米粥。这三红糕是用红枣c红豆与枸杞一块做的,对于久病的人来说有温补效果,又不会上火,最是适合华清苑吃了。 琼枝本来就不想让她沾葱油饼,便故意让厨娘做的丑些,又用蒸的,自然是味道不及煎的让人喜欢。琼枝看着华清苑一下子喝了两碗小米粥与三块三红糕,也放下心来了,“郡主可还觉得累,若是不累,柳太医说在房间里走动一番可以缓缓几日躺在床上的疲劳。” 华清苑嗯了一声,便慢慢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琼枝,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把我的骨灰带回给我爹娘,好叫我断了牵挂,至于你,我会将那契约交到你手上,让你变回良民的身份,届时就好好过活吧!” 琼枝鼻头又开始酸酸的,“郡主说的是什么话!奴婢会陪着您的。” 琼枝是华清苑嫁去鞑靼唯一的同龄人,又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加之知道了她年纪小些,华清苑总是有一种错觉琼枝就是她的妹妹,现在看到琼枝眼中的泪,倒是有些心疼,走近琼枝替她擦脸,抱着她“哭什么!我又不是马上就死,不过是这次病来得太迅猛,难保下次会身体受不住,才提一下罢了,你想什么呢!”琼枝点点头,又笑了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泽敏十九年二月十八日,和乐号停泊在罗立使港口,华章正恭敬地站在和乐号下落处,等待着公主,因为低着头,没有看到和乐公主愧疚的脸与黄冈一行人满脸的同情。 一阵官方的问候之后,和乐公主一行人走向了大乐轩。眼看着快要到大乐轩了,隐约见到袁眉葉忙碌的身影,和乐公主还在想着该怎么与华章正夫妇说清楚华清苑的事情,莫名地心里慌极了。 袁眉葉一转身便远远看到和乐公主同自己夫君走来,急急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几步,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洋围裙,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解了下来,这才满脸笑意走了出去,福身道“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和乐公主笑容勉强,“起来罢。”走进大乐轩,看了看正在选购商品的洋人,又看看左边的茶叶,与右边的陶瓷,来回走了摸约一刻钟,和乐公主深呼一口气,看向华章正夫妇两人敦厚老实的脸,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顿时又被冲散了。 和乐公主背过身来,不再看他们,倒像是在压抑什么一般喊道:“郑副总筹夫妻随我进里间。”华章正与袁眉葉面面相觑,有些迷茫,又有点紧张,在跟着公主进了里间之后,两人看到公主一脸沉郁,两人心中皆是一沉,纷纷猜测莫不是在番邦的生意不得和乐公主的满意? 和乐公主闭上眼睛,用力喊了一声:“苑苑嫁到鞑靼去了!” 华章正和袁眉葉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又似乎没听到,华章正眨眨眼睛,在细细回想着和乐公主的话,袁眉葉的心一抽,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把抓住和乐公主,“公主,你说什么!苑苑怎么了?” 和乐公主的手被抓得有些痛,却也任由着袁眉葉抓着,张了嘴,眼泪却先出来了。欢喜看不下去了,拉开了袁眉葉,“华夫人,这也不是公主所愿的,到底是皇上的意思,当初决定安福郡主嫁去的时候,安溪候就在边上站着,不发一言,华夫人,请节哀!” 华章正的脸犹如结了冰一般,从来都温和的眼睛此刻满是愤郁,指不定这件事安溪候府脱不了干系。袁眉葉尖叫了一声便晕倒了,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和乐轩挤满了人,倒也热闹非凡。 袁眉葉再醒来,只看到一脸凝重的丈夫,想起现在孤身一人远在那蛮人集聚鞑靼的女儿,眼泪犹如发了洪水般,喉咙哽得厉害,似有一道巨喊声要发出,可是张了嘴,却一丝声音也吐不出来。华章正眼睛红了,抱住妻子:“别哭了,肚子里有了孩子,太医说不足一个月,仔细伤了眼睛同身子。”袁眉葉一愣,眼中透着坚定,手抚上肚子,这个孩子不管谁说什么,她都决计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的眼睛。可是自己的女儿苑苑,不过才是个十岁,竟然要嫁到那荒无人烟的鞑靼之地! 更何况自己夫君,既不当权,又不当贵,袁眉葉眉头紧皱,自己的女儿啊,会被如此做决定,不过就是欺负她没有双亲在身边罢了!亏得临出门前,自己的娘亲与两个嫂嫂还放言,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苑苑,原来不过是好叫自己留下女儿,好趁着自己不在身边,将自己的苑苑照顾到了鞑靼去! 袁眉葉的眼里划过狠厉,这次和乐号也没有看到有安溪侯府的人,如果和乐公主此番不来,那指不定自己什么时候才知道苑苑的事情,这是打算瞒住自己到底,可见苑苑在安溪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每次见着女儿也不过是检查身体有没有什么伤痕,想到那个去年新年还搂着自己脖子撒娇,扬言要跟着出海的女儿,袁眉葉的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流着。 华章正一声不吭,只是抱着袁眉葉,作为自己第一个孩子,虽是女儿,还是全心全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法陪着女儿,自己又是五湖四海地走,便将看到的所有稀奇小玩意都收罗一份,或亲手或托人给女儿送去,好叫她欢心。前些日子,华章正才收了个罗刹国娃娃,那娃娃并没有这英吉拉出的木偶娃娃精致,却胜在一个套着一个,有趣好玩,苑苑是会喜欢得。那罗刹国娃娃最外边的如大茶壶般,最里边的却比成年男子手指小,可这娃娃怕是再也送不到自己女儿了。华章正后悔不已,当初在这英吉拉因着经商获利丰盈,被升为副总筹时,便想着回乡,接回女儿,一家好好过活,到底是因为贪心,还想再多赚一笔再回大乐。 华章正总想着自己家世一穷二白,虽说娘舅是侯爵,到底是个拜高踩低的东西,愿意将苑苑接过府抚养,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己是清楚得很,只是无奈自己总是在海上漂泊不定,实在颠簸的厉害,到底是不愿意委屈了女儿,也因着妻子放心,才送女儿进安溪候府,只想着年岁还小,就算下手,也得过几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不想,去年的一送便是一世难有再见的机会,更何况他也时时听闻那些嫁入鞑靼的宗亲女子早逝,怕是不久便会天人相隔,忆起女儿的音容笑貌,华章正压抑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下了。 这华氏夫妻两在里屋抱头痛哭,和乐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自个儿在不过栽了几盘万年青的小院子里踱步,正感慨着自己如今真真是进退两难,留在大乐吧,母后虽然很疼爱自己,可又总是盘算着该如何把自己嫁出去。皇兄早就厌弃了自己,将自己当做不可忽视的污点般。更何况,华清苑的事情总是能浮现眼前,提醒着自己到底多没用。来到了这边吧,又是看到华章正夫妇那副愁云惨淡的氛围,自己的心中始终过意不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而远在大乐北边的边境上,杜鹃强行压住心底的愧疚,与杜明走向回师门的路,暗自思绪这华清苑倒是个爽快的。杜鹃能回去师门,倒不是因为华清苑死了,而是她因着实在受不了这连宫女都是贵人c娇人的行程速度。这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紧赶慢赶,才走了全程的三分之二,因着顾及着华清苑的身体,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过,那群人总是不温不火的,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向华清苑提出回师门的请求,她也没有犹豫,直接让自己回去了。 虽然收拾东西的时候,杜鹃听着那群指桑骂槐的宫女说了半天难听话,却也觉得开心极了,只是觉得那十岁的孩子实在是个可怜的。杜明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讲,可是瞧着步履轻快,便知他心中甚是痛快,杜鹃这才心中又好受一点。 华清苑坐在轿子里,打着瞌睡,这越是临近鞑靼,她便越是容易感到疲倦,清醒时更是会时不时隐隐一阵头痛,心跳加速,唤来太医,也不过是说因着气候干燥,导致人体辛燥上火的缘故。那一贴贴药吃过,也没有改善丝毫,华清苑依旧整日无精打采的。 琼枝有些急,但也无可奈何,自己不懂草药也不是医女c大夫,只能在饮食上都给华清苑做些温补的菜式,可是华清苑近来胃口也不好,吃的不多。柳太医便教自己让华清苑少食多餐,想着今日早上,华清苑用得少,便摇了摇她,轻声唤道:“郡主,来吃些点心吧!” 华清苑迷糊的睁开眼睛,接过雪白一团的糯米糕,窝在一旁的糯米团轻声叫唤了一声,华清苑笑道:“我吃什么,你都想吃!馋猫!”两人一阵笑,糯米团也在一旁附和地唤道。 用过点心后,华清苑同琼枝看着在颠簸中被风吹动,摆弄不已的帘子,看着那黄绿黄绿一片的草原,大气c壮阔又荒凉,一时无言。琼枝在座子底下取出了一张毯子,盖在了华清苑身上,心中只愿那鞑靼郡马爷,不要因着两国之事迁怒郡主,能够放下成见,好好待她。 忽然轿子一顿,琼枝身子一个蹊跷,整个人差点甩了出去,所幸扶着窗子,才稳了下来,糯米团弓起身子,大声喊了一声便跳到华清苑怀里,身子有些发颤。 只听见马车外边响起“保护郡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命陨 马车内的琼枝大惊,看了眼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华清苑,微微掀开一角帘子,只见轿子周围站满了原本排列有序的士兵,仔细瞧,这周边的人,分了三层,最里边是宫中随行的宫人,中间的是随行的士兵。至于最外边,则是一个个胡子拉渣的鞑靼人,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 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不顾大乐的士兵们的长枪与剑,径直走了过来,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我的江城贵女妻子呢?”此人就是华清苑的鞑靼郡马,孛日帖赤那,十五岁的鞑靼王子。众人面面相觑,也明了了来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让出了一条路来。 孛日帖赤那吊儿郎当的走向轿子,直接伸手去掀开帘子,却被一个男子挡住了,正是陈侍卫,孛日帖赤那有些恼怒的甩开陈侍卫的手。陈侍卫倒不介意,朝着轿子作揖喊道“安福郡主,驸马到!” 原本一开始有骚动时,华清苑还是觉得挺精神的,听着外边的对话,知晓并无多大问题后,华清苑不自觉放松了警惕,此刻竟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强撑打起精神来,示意琼枝掀开帘子,才掀起一角。华清苑便看到一张略黑的脸,大眼睛,高鼻子,大嘴巴,以及一口白牙,一身的红衣倒是衬得他脸上的两朵红晕更加红,就像擦了胭脂般。这不像是皇子,倒像是戏台上的戏子,华清苑一下子笑了,眼睛弯弯,梨涡尽显,圆圆的脸上不复从前红润,有些青白,在蒙古的阳光照耀下,倒也散发出活泼来。 孛日帖赤那有些楞,他还想来吓唬吓唬,父汗为他从那大乐求来的女子,可是不料竟会让她笑了起来,刚才大略看了看这贵女,只觉得是个清秀可人的,现在帘子全掀开了,才发现不过是个小奶娃娃,完全走下轿子来,才不过到他的胸前,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紧紧盯着他看的猫! 孛日帖赤那生硬的中原话再次响起:“在鞑靼,新娘子要随新郎骑马回去!”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他这样做无非是想作弄华清苑而已。在鞑靼,几乎所有人都是娶鞑靼女人,当然也有例外,那是只有穷到了极点的鞑靼人,会到边境地域抢一个中原女子回来过活。可也是极少有中原女子可以活下来,这也就有了传言——短命配穷鬼! 他可是父汗——鞑靼首领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穷,这娶一个中原女子对他来说,那可是极大的侮辱,可是父汗的话向来不可违,因而这几个月来,他受了不少嘲笑,今日便想找回场子。 华清苑也不知道这鞑靼的习俗如何,可是既然他这样说了,也就点了点头。孛日帖赤那笑得灿烂,一个翻身上马,便唤道:“上来!”却没有伸出手来,要拉华清苑一把的意思。 华清苑看着孛日帖赤眼里的不屑于嘲弄,周遭的鞑靼人也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这才明白,这是在耍她呢,瞬间便收起了脸上的笑,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孛日帖赤那自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怒目而视,带着高傲,这中原女子就是没用,也直言道:“怎么这么没用,还不上来!” 华清苑直直地看向他:“你觉得娶我丢脸,我还觉得嫁你没脸呢!”说着转身就走向了轿子。周遭的鞑靼人一阵哄笑,孛日帖赤那只觉得所有人的眼里都透着看不起的眼光,一急,便直接驾马拦住华清苑,却不料马蹄子停住的瞬间竟踢向了华清苑的肩膀,华清苑倒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撒在糯米团身上,雪白雪白的猫身布满了红点,好不惊心! 双方顿时又恢复了敌对紧张的状态,孛日帖赤那顿时慌了,父亲说了,要好好带她回来,不然自己有得好受!想到父汗的手段,孛日帖赤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下马,猛地靠近华清苑,将她扶了起来。 华清苑也不看他,使劲推了孛日帖赤那一把,因着不妨,倒是把他推倒在地。琼枝赶紧扶过努力站起来的华清苑,小心地替她擦过嘴边的血,华清苑摇晃了一下,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等华清苑再醒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圆顶鞑靼包,觉得嘴巴干极了,伸手摸了摸嘴唇,都起了一层皮,摸约是这鞑靼的风太猛了,华清苑想着,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极了。华清苑看着四周,没有人在,只好自己起身下床倒水喝,幸好帐子内有火炉,她才敢就着里衣走下床来。 华清苑才喝过水,孛日帖赤那就进来了,带着一阵冷风,华清苑皱皱眉,只当这里没有人,放下杯子,自顾自地回到床上躺下了。孛日帖赤那站了一会,先是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渐渐地挪近华清苑,当他坐在了最靠近床上的椅子,只见到华清苑的后脑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帽子,又站了起来,踮起脚来看了看脸朝里睡着的华清苑,是闭着眼睛的,倒是想唤两声她,不过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些沮丧地走到那炉子旁。 孛日帖赤那看着火炉里的火随着热浪闪动着,有些心烦,随身将火炉旁的干枝都丢了进去,火一下子小了,孛日帖赤那有些慌乱,赶紧用铁棒撩开新加的干枝,火这才又大了起来。 孛日帖赤那有些讪讪的,又回到靠床的座位上。不知是方才加了干枝的缘故,还是孛日帖赤那的心理原因,只觉得这帐子暖的厉害,有些气闷得厉害。孛日帖赤那看着华清苑的后脑勺犹豫了一下,又脱下了一件衣服,这才轻声道:“好些了吗?”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孛日帖赤那站了起来,只见华清苑闭着眼,声音放缓:“我让人做了些糌粑和奶茶,你吃点,会暖和。”依旧是没有回应,估计是觉得没趣,不一会,孛日帖赤那就走了出去,华清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没有声音后,才睁开眼睛,还是躺在床上,看着风吹动着帐子的样子。 没过多久琼枝便端着一盘棕色的点心与略偏棕色的奶白色奶茶进来,华清苑是真的肚子饿了,所以不等琼枝给她掀开被子,就自觉的靠近食物,用手捻起了一块糌粑,放进嘴里,犹如吃糠一般,毫无味道,满嘴的干扎子。 华清苑努了努嘴,拿起大茶杯,还没喝呢,一股子羊骚味扑面而来,顿时便放下了。琼枝举起杯子劝道:“郡主,尝一口,奴婢喝过了,味道还不错。” 华清苑皱着眉喝了一口,眉头渐渐放缓了,咕噜咕噜地喝完了那一杯子,嘴角还是白沫儿,看向琼枝,笑道“琼枝,再去要些奶茶来!”琼枝笑嘻嘻地端起杯子,准备再去要些奶茶来。这时候孛日帖赤那手上捧着一锅奶茶进来,面上似笑似哭。 华清苑擦了擦嘴,收起笑脸,放下琼枝递来的手帕,安然坐在位子上,眼神端正。孛日帖赤那心底直呼倒霉,惹上了个难缠的。鞑靼人早熟,十三岁即可成家,他今年都十五了,早在华清苑到来之前,他就有过男女之事的经验,那些女子见了他大多热情似火,也有不热情,那也是因为羞的,他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爱摆脸子的女子,真是麻烦。 若是别个还好说,可是这是大乐来的,父汗说留着有用,本来还想给她来个下马威,不料却翻了过来,反倒叫她抓住了命脉,现在只好委屈自己先,苦着脸问道:“你好些了吗?” 华清苑也不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和苦哈哈的孛日贴纸那,心中的气笑了些,想着这都是他的地盘,也就气顺了,正眼看了孛日帖赤那,清声道:“好些了。” 听到华清苑的答话,孛日帖赤那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真了几分:“听说你喜欢奶茶,我给你端些来了!” 华清苑撇撇嘴,这哪是听说,琼枝都还没出去呢,分明就是在外面偷听自己的动静,不过还是没有拆穿他,让琼枝又给盛了满满一杯,一口气喝了孛日帖赤那端来的奶茶,只觉得浑身暖呼呼的,肚皮涨涨的,脑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华清苑放下杯子,舒服地呼了一口气,两个梨涡又上了脸。 孛日帖赤那笑了,带着骄傲,也给自己盛了一杯子奶茶,呼呼地喝完了,脸上似乎没那么黑了,更红了。两人一时间倒像是有了那么一点默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笑了。 良久,华清苑觉得两人这样坐着,不讲话,有点刚,便笑道:“你叫孛日帖赤那?” 孛日帖赤那骄傲地抬起胸膛,点点头:“狼的意思!”华清苑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这鞑靼人取名字总是喜欢用动物来取,少了些意思。孛日帖赤那来了兴致,“你的名字什么意思?” 华清苑眼睛微红,这个她也想知道,为何爹爹给她取这个名字,从前在老家,都是奶奶带着她,父亲母亲在自己起床之时就外出工作,自己躺下之后才回来,只有醒来摸着还有点余温的床被才能感受到爹娘,大些了,随着爹娘到江城,又赶上了和乐公主的商行招人,这一去,便去了遥远的海上,只留下自己在安溪候府,每年见一两回,也是时间匆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就嫁人了,还是这么远,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想着,华清苑鼻头也微微发酸,只是看在孛日帖赤那还在的份上,没有哭出来,只是有些低落。孛日帖赤那觉得这大乐来的女子还真是麻烦,怎么一会笑,一会难过的,也没有任何理由的。 华清苑静默了会,开口道:“孛日帖赤那,能求你个事吗?” 孛日帖赤那想都没想拍拍胸口,露出一口白牙,表示保证一定做到。 华清苑低着头:“我要是死了,将我送回我爹娘身边,我想待在他们身边。” 孛日帖赤那有些为难了,这按照鞑靼的规矩是要找个秘密的地方葬了,或者是建个庙,不过这华清苑是大乐人,应该可以不一样,再想怎么也不能在她面前掉面子,便硬着头皮点点头。 而此刻正坐在鞑靼大本营的可汗却扔了手中的杯子,愤怒道:“好一个大乐国!竟敢随便给个女子过来,本定了和乐公主,不愿意也就罢了,现在竟敢用一个平民之女来糊弄我!给孛日帖赤那送信,那女子不必活着带回来了!” 这时候,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可汗,这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到底是大乐送来的,若是他们追究起来,实在难以应付,这冬天咱们的食物有些少。回来送信的说,那女子身子不适,不若可汗您急召孛日帖赤那王子回来,身子不适的大乐女子自然会” 当孛日帖赤那收到了自己父汗的信,说是冬祭大会提前召开了,便拿着信到了华清苑的帐子中,才掀开帘子,就看到她正倚在床上看书,“清苑,冬祭大会提前开了,可好玩了,既有狩猎,又有赛马,还有篝火大会,父汗让我们现在回去。” 华清苑抬头,孛日帖赤那正扬了扬手中的一小张纸,笑着问道“到时候你会上场?”孛日帖赤那点点头,满脸骄傲。华清苑放下手中的书,笑呵呵的,“那小狼你的最厉害的是什么?赛马?狩猎?跳舞?” 华清苑嫌孛日帖赤那的名字太长了,直接唤他小狼。孛日帖赤那是不喜欢的,不管什么,都是大的好,也曾提出过反对,可是华清苑就是不改,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至于华清苑的问题,孛日帖赤那有些难以启齿,父汗有三个儿子,自己是最小的,两个哥哥都是很出色的,往日的冬祭大会,都是两个哥哥轮流得赛马c狩猎的头筹。至于晚上的那场篝火晚宴的跳舞,哥哥们都不屑,总是玩笑般将自己推出去,大约因着父汗的缘故,跳舞的头筹总是冠到自己身上,可是这也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这一点都不威风,可有没有办法让自己能比哥哥们都还要厉害,一时间,孛日帖赤那一言不发地坐在座子上。 华清苑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听到自己叫他小狼都会反驳抱怨几句的,可是现在竟然作出一派沉思状,便推了推他的肩膀“怎么了?”孛日帖赤那摇摇头,不说话,走了出去,不理会华清苑的问题。第一次,他不想参加冬祭大会,起码不想在华清苑面前被众人哄笑的推出去,尴尬的跳舞。 被冷风吹了半天的孛日帖赤那,终于想出了应对的法子,回到了自己的帐子后,就给自己的父汗回了封信,大意是华清苑身子不适,准备慢慢来,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过才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孛日帖赤那就收到了父汗送来的信,信里边大骂特骂他如何如何没出息,喝令他赶紧回到大本营这边来。信里面透出来的怒气,让孛日帖赤那心虚不已。再一次,孛日帖赤那磨磨蹭蹭地来到华清苑的帐子中,华清苑赶紧招呼他来喝奶茶,“小狼,快来,刚才琼枝端了好多奶茶进来,你看,还有热气腾腾的,新鲜着呢!” 看到孛日帖赤那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华清苑想了一下,自作聪明地说:“你喜欢酥油茶对不对,琼枝去看看有没有酥油茶。” 孛日帖赤那看着琼枝走了出去,面露为难:“清苑,父汗让咱们赶紧回去。”孛日帖赤那甚至不敢直接对上华清苑的眼睛。 华清苑还以为这傻子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当下就点了头,“走就走呗,有什么所谓。”这也休养了几日,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孛日帖赤那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扩大,琼枝就掀开门帘,怒视着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机子上,“郡马爷,郡主这几日身子都依旧不舒爽,怎么可以再次舟车劳顿!柳太医说了,郡主还需要静养。” 华清苑拍拍琼枝的手:“与他无关,是鞑靼的可汗让他带咱们赶紧回去。” 琼枝眉头皱得更紧了,蹲下身子,拉了拉华清苑身上的褙子“郡主,今日觉得如何?” 华清苑笑着说,“现在好得很,既没有头疼,也没有困觉,可以启程,你和外边的人说一声吧,准备准备。”琼枝轻笑,只是冲华清苑福身后转身就出去了。 孛日帖赤那摸了摸那杯酥油茶,想着大家都说大乐女子柔弱,看来传闻并不真实,就自己这几天接触下来这些个大乐女子都不过是长得柔弱,行动起来泼辣得很! 孛日帖赤那就带着华清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草原高处去了,琼枝看着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华清苑,想起柳太医昨日与她讲的,这郡主自进入鞑靼的地界后发生的一些列反应,都是因为身子太弱,心绪却有太多了,无法适应这草原上凌烈的冬天,才会头痛,总是困觉。这身子的调养,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若是想前几日的暂缓修养,就可以让华清苑的身子和好如初,那是不可能的事。 柳太医还说,只要郡主能挺过在马车上度过的这三四天,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修复身子,若是挺不过了,那就后面的话,柳太医没有讲下去,可琼枝也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果不出柳太医所料,华清苑在第一日便表现出疲惫异常,上午还行,下午简直就是睡在马车上过了,第二日,脸色越来越苍白,琼枝倒是想喊停继续前进,可是华清苑觉得没有头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由着琼枝来。 神经大条如孛日帖赤那,都发现了,不管什么时候,找到华清苑,她似乎都是闭着眼睛休息,便是没有在睡觉,说两句话也是中气不足地模样,终于难得体贴一回:“清苑,要不缓一下再赶路。” 华清苑倒是没有反对,因为实在没有气力去反对,可是没料到,这一缓就直接病倒了,整个人在夜里仿佛烧了起来,这次,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细碎的呢喃声与哭泣,一张小脸白得宛若白纸,眼睛紧闭却不住地渗出眼泪,额头一会大汗淋漓,一会又浑身瑟瑟发抖,看得众人那是一阵阵心酸。 柳太医诊完脉,只让琼枝好好伺候郡主,便出去熬药了,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小郡主是不行了,再多的药也没有用,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自华清苑倒下后,孛日帖赤那整日都窝在她帐中,看着她那满脸毫无血色的呢喃样子,仿佛五年前的噩梦再次出现。 自己的额娘就是这样离开了自己,带着眼里的不甘c不舍c无奈,在瑟瑟中死去了。虽然与这个大乐女子并无真实的夫妻之情,但也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下,也有了几分情谊,再加上对自己额娘的遗憾与想念,孛日帖赤那一直守在华清苑床边,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曾经那些灿烂的笑脸与鲜活的怒容总是不时地闪现在眼前,似乎这不是华清苑,而是他的额娘。 孛日帖赤那开始真实诚意向满天神佛祈求华清苑能够再冲他笑,可是这都两天过去了,药也灌了,针也扎了,可华清苑的眼睛都没睁开过,看着琼枝一边流泪一边灌药,孛日帖赤那鼻头酸极了,喉头哽得厉害,抽了抽鼻子,出去了,再也看不下去了。 站在帐子外的几个族人见到孛日帖赤那这番,倒是取笑起来,不过是个大乐来的奶娃娃,一个大男人竟也为女子哭了,真是一点蒙古男人的血性都没有,孛日帖赤那红着眼睛,双手握拳,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即便在极度愤怒下,孛日帖赤那还是很贴合他废物的角色形象,被几个蒙古贵族子弟按在地上狠揍。 孛日帖赤那顶着满脸黑肿的脸,呆呆的坐在小河边,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自己额娘的,那个不管自己得到了父汗的赞赏或是责罚,都是搂着自己说自己是她的骄傲的额娘的,好像是她死后的一年,也好像是从未曾忘怀过。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子在泪眼中渐渐与华清苑重叠,不管换了谁,他都依旧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鲜活渐渐归于死寂。 “施主可有食物布施小僧?”孛日帖赤那一听到问话,连忙起身,擦了把眼泪,向着眼前这个衣着虽不光鲜眼神却灼灼闪光的僧人行了叩首皈依礼,再抬头,眼中满是希冀,殷勤道“师傅,我有好多食物可以供养您,您可否为一个女病人诵经去邪?” 僧人恳切道:“施主请带我见一见那女子。” 孛日帖赤那恭谨地将僧人带至华清苑的帐子中,僧人走至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华清苑,眼露悲悯,向孛日帖赤那道:“这位女施主此世业果已成,小僧无法挽留,但可以诵经助她路上无忧。” 琼枝看到孛日帖赤那听完僧人的话,眼泪就落下,便是不知道鞑靼话,也明了那僧人说的到底是什么。琼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躺着的华清苑,不能自已。 僧人端坐于床前,吩咐孛日帖赤那众人莫要落泪哭喊,免得华清苑走的牵挂。至于孛日帖赤那想要抱开的依偎在华清苑身旁的糯米团,僧人笑道:“便由着猫儿吧,万物有情。”待众人都平静了些,僧人开始诵经,说来也奇怪,琼枝明明是听不懂鞑靼语,却也能从那僧人的诵经声音中感受到了悲悯慈悲,更多的是宁静,那宁静与夜晚的静谧和宫中的肃静不同,仿佛是心底永恒的安宁,再也无他物来打扰的舒适宁静。 在琼枝还在细细感受的时候诵经声停了,她睁开眼睛,看着睡得安静的华清苑,红红的眼睛露出一丝不舍,孛日帖赤那亲手奉上糌粑c酥油于僧人。这时候华清苑睁开了眼睛,湿漉漉的,干净得厉害,看向那僧人,笑意盈盈道:“谢谢!” 僧人笑着点点头,用鞑靼语道了声“总归是有缘人。” 孛日帖赤那忙走近床边,琼枝起身,让开了位置,孛日帖赤那拉起华清苑的手,只觉冰得厉害,傻乎乎地问:“你醒了?” 华清苑咯咯笑出声“小狼。”越过孛日帖赤那,看到泪眼波娑的琼枝“琼枝,笑一个,我喜欢你笑。”看着琼枝勉强扯开嘴角,才又道:“嘻嘻,你的契约在你看管的那个箱子里,以后这些箱子都是你的嫁妆,好好待糯米团!带我会爹娘身边!”在微笑中,华清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琼枝再也忍不住了,悲恸大哭,僧人见劝阻无用,叹息一声,径自离去,走了出去,颂了句佛号,便走了。 泽敏十五年,十一月初六,安福郡主,夢,帐子内一片哀泣,尤其是琼枝哭得肝肠寸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死后 看着梨花带雨的琼枝,华清苑倒是想出声安慰一番,可是身子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飘啊飘,飘到了帐子外面,飘上了上空,随着风飘动。华清苑没有死之前都没有出过帐子,只觉得鞑靼的风沙迷人眼,如今忍不住发出感叹——草原真美! 初入草原时,只在马车上看到草原,大约是阳光的缘故,总是觉得黄绿黄绿的,不痛快,哪如现在这般,一片绿得心神舒畅,就连呼啸的风声都觉得畅快伶俐。华清苑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却想着原来死后可以飞在天空中看到这样的美景,若是早知道如此,或许自己该死得快一些。 “归去吧!”华清苑舒服的享受着这一切,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安萦绕心头,再也无须担忧会惹他人恼,自己就成了遭殃的替罪羊,也无须日日担心受怕,更不用日日思念父母了,只需不用力气的随风而起,飘过一片片的草原,高高的雪峰,黑褐色的石山,蜿蜒的河流,白日的暖阳,黑夜的篝火,黄澄澄的寺院顶,神圣庄严的敲钟声,有力的辩经声, 华清苑也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只知道天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日日如此过,而她却选择了留在一个小寺院中,在这只有两三个和尚,一个老的,其余的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少年,过了那么多的寺院,唯有这个寺院烧得香最和自己的心意,吸进身子里,觉得暖呼呼,闻了这样多的香,唯有这里的香,吸了,脑袋也精神,就是劲也足,周边来吸香的人,不应该说是鬼也不多,没那么挤,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也都没有一股凶相,虽然语言不甚同,却也会谦让着让华清苑先吸些。 一日华清苑正在同一群老爷爷老奶奶吸香,院中最年长的和尚出现了,大冷天的,赤着左边臂膀,身上是红黄法衣,左手举着一个转经轮,右手打着佛印,端是一副慈悲为怀的菩萨象,冲着他们微微笑着,就在华清苑打量的功夫,那些个鬼也都跪了下来,一个老奶奶扯了扯华清苑,也就跟着跪了下去,也学着他们的样儿,磕了个头。 华清苑觉得好玩,顿时笑开了,老和尚冲着她挥了挥手,华清苑指着自己,老和尚点点头,华清苑也就奔奔跳跳的走了过去,老和尚笑道:“怎么还不走?” 华清苑觉得奇怪,“走哪儿?” 老和尚也不知道念了什么,华清苑身上渐渐镀了层微微白光,,华清苑看着好玩,作揖到了谢,老和尚摇摇头,做了双手合掌,大拇指放在掌间,分别举于头顶,眉间,喉咙处以及心头处,华清苑觉得好玩,又跟着做了遍,才做完,身子便飞了起来。 华清苑有些慌,可是看着那张坦然的脸也就由着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华清苑低下头,看到方才那僧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华清苑喊了声“师傅!”便被转进了一个金色的漩涡中。 说回琼枝,华清苑死后的第七日,琼枝便遵循她的遗嘱,火化了,亲手将灰都装了进去,糯米团倒是在一旁看着,看着风吹起些微细沙,便伸出爪子来,轻轻触着,点着,然后闻闻爪子的味道,再舔舔,琼枝也不管它,任由它胡来,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才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起航回到大乐,再坐船去与格朗,将这一切都交由华清苑父母处理。 在海的另一边,袁眉葉觉得肚子狠狠一抽,心中无由来的一阵慌,不知为何,眼泪就下来了。富婶正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看到这番情形,连忙走到她的身边“夫人,这是怎么了,有身子了,可是不能哭的,您这般可是为何呀?” 袁眉葉抬头看向富婶:“富婶,方才一阵没有来的心慌,只想落泪,可是孩子怎么了?” 富婶知道那是她还牵挂着远在海的那边的华清苑,笑道:“夫人,这女子有身子之时,总是会多想些的,我是过来人,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时不时的在心底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吃些东西,睡上一觉,也就好了,夫人这般想是饿着了肚子里的小少爷,快快用些粥,躺上一会,身子自然也就舒坦了。”袁眉葉也只好跟着做了。 至于孛日帖赤那,如今却在鞑靼大本营中同其父汗争执着,他坚持着要送华清苑回大乐,鞑靼的可汗自然是反对的,不说她是一个贱民之女,就孛日帖赤那的身份到了大乐也是不安全的。 孛日帖赤那红着脸,梗着脖子:“蒙古的男人都是信守承诺的,我已经答应了她,要将她带回到她的父亲母亲身边,我就要真的做到!” 可汗不由得为自己儿子的智商感到担忧,就是华清苑死在鞑靼这一点,就够他们亲人怎么做都不为过,他倒好,还巴巴地送上门来,让人揍,幸好自己从未有过将他当做自己继承人的念头。本来让他娶大乐的贵女,不仅是想同大乐拉上关系,更是想让他日后多一冲保障,可是来的并不是什么贵女,不过如今也死了一了百了,日后只需在军中找个可靠出挑的人家女儿,嫁与他就好了,这辈子,也就不指望他可成才了,只要不坏事就是好的了。 可汗不再同他纠结了,冷冰冰的留下了句:“看住三皇子,不准让他走了。”就自己离开了,不顾身后的咆哮声。不过这孛日帖赤那文韬不行,武略也没好的,独独不走寻常路是有自己的风格特色的。坐在帐子中想了一会,便躺在一侧睡着了,一连着好几日都是这般,端来就吃,吃完就睡,看着他的侍卫们也就渐渐送了起来,心中的弦不再绷紧了,也没有再站在帐子中直勾勾地盯着他,只是时不时进来看一下这个皇子,有几日过去了,眼见着大乐的队伍已经走了半个月,大家都彻底放下心来,孛日帖赤那走了,连夜走的。 当天送晚饭过去,收拾的时候,孛日帖赤那还躺在床上,第二日送早饭进去,就看不到人了,当日便有人来报,有人偷了马,不过可汗排了好几个好骑手出去,愣是没有发现一丁点他的踪影,气得可汗生了几日闷气。 在那日之后,孛日帖赤那其实并没有逃,而是躲在了他的老相好帐子中,那女子也讲义气,硬是没有透露丁点风声,反而日日同他去旁敲侧听外边的风声,待到派出去的骑手一一被召回,孛日帖赤那才着手起出逃计划,这时候大乐对已经出发了一个多月,孛日帖赤那紧赶慢赶了一个月,总算是在交界处赶上来了。 孛日帖赤那机智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远远跟着,这一跟就直接跟到了大乐,到了大乐,作为华清苑的贴身宫女自是先要回宫复命的,这可愁坏了孛日帖赤那,他那相好不过是个待嫁的小丫头,手上也没几个银子,也都给了他,在大乐也不敢随便用,一旦哪个不小心,招来父汗的注意,那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所幸不过两日的时间,琼枝就出来了,一身素衣,身后依旧跟着白乎乎的糯米团,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机会,看到琼枝自己走出来,当然身后还有只白色的糯米团,就连忙跟过去,在一个小巷子拐弯处,孛日帖赤那一把拉住琼枝,琼枝倒是有些吃惊,当初他们回大乐之时就听闻他被可汗囚禁了起来,看他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怕是逃出来的,“琼枝,带上我,一起送清苑回家!” 琼枝微微眼红,却不顾他的阻拦,自己走,孛日帖赤那再次拦住了琼枝的去向:“她跟我说过,要送她回家,看好你同糯米团的。”其实那是因为华清苑误以为嫁过去了,大乐随嫁的一众人等都要留在鞑靼,实则不然,不关紧要的人只要愿意,是可以离开的,而且就他们在鞑靼呆的那么片刻时间,还不足够他们掌握什么让鞑靼人忌惮的信息,这样留下来,反而打眼。 因而这次,大乐一行人可谓是没有一个人留下的。琼枝想了想,在船上也好,有个照应,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跟着过去罢,便说了句:“我没有多余的钱买你的票子!” 孛日帖赤那露出他那排经典的白牙,从胸口处取出了一枚金子,放在琼枝手上。终于买好了票,却是要过几日的,无奈原本想留下孛日帖赤那的金子,以防不时之需,现下只有拿出来要个小间过上这几日了,糯米团一如既往的活泼,将小房里的物件都挠了个遍,才心满意足地窝在床上呼噜呼噜地响着,看着孛日帖赤那自己从柜子中取出被子铺好放在地上。 安溪候府,春来阁,袁绮雯看着远方,倒是有些想念华清苑,到底相识一场,这嫁过去不过一年的时间,便走了,多少心有戚戚。这一切也更激励着袁绮雯,向前看,归根结底,还不过是因为她华清苑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罢了,只有手握重权,唯有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过总体而言,华清苑的死犹如水过无痕,也没有惊起几分浪,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红颜薄命”也不知华清苑听后会作何感想。终于到了起航的那一天,琼枝背着一个行囊,提着一个包裹,同提着装着糯米团的孛日帖赤那一起站在边上,等着排队上去,两人几日下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孛日帖赤那有些闷坏了,终于上了船过后,遇见什么人都要打一声招呼,琼枝也依旧是不理她,独自进了屋子中,就躺了下去。 孛日帖赤那第一次看到城市,第一次看到除了草原之外,还能这样广阔的东西,一时之间,倒是涌上丝丝思乡之情,即使一个是蓝,一个是绿,却还是不可节制的想着草原的马同糌粑。 路过的一个黑肤男子,笑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好小伙!”接着就陪着孛日帖赤那一同看向那个越离越远的陆地,大乐的都城,江城。孛日帖赤那报以微笑,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琼枝睡了一阵后,摸了好一会糯米团,才走了出去。 阳光下的海洋,闪着金光,金光闪烁的尽头是红色的落日,海鸟横飞,船板上人员走动,别有一番滋味萦绕心头,莫名其妙的落了泪,恰好被路过的孛日帖赤那看到,两人同时都低了头,孛日帖赤那先开的口:“我额娘说过,若是总是想起死去的人,那是对他们最大的牵绊,明明可以投身到好人家中,却因为牵挂着我们,看到我们伤心,而不忍心离去,白白浪费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琼枝难得没有反驳,“我没有在想郡主,只是糯米团太烦人了。”两人站在围栏旁,看着快要没入海中的太阳,彼此想着各自的心事,迎接黑夜。 海上的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倒是颠簸得厉害,两人回到房里,依旧是琼枝同糯米团霸占了船,孛日帖赤那躺地板,原本是准备离远一些床边的,他害怕琼枝不喜欢,可是无奈海上颠簸,躺在被子上的孛日帖赤那随着海船的颠簸划过来又划过去的,倒是惹得琼枝笑了起来,这才不得已非要靠在琼枝床边,绑住床脚,才稳了下来。 糯米团还是一如既往的,得先抓一会子木块,才可安然躺下,即便现在处在这样颠簸的境界,也依旧不减丝毫兴趣,咔咔咔的抓个不停,有些微细的木屑撒在孛日帖赤那脸上,便伸手去摸一下糯米团,好叫他停下来,可小畜生竟是上来就给他一爪子,一道红痕渐渐渗血,乃至滴血,琼枝也惊着了,糯米团虽也抓人,但是从未见过血,连忙用被子推开了糯米团,骂了句“小混蛋!”就急急忙忙地替孛日帖赤那包扎起来。 糯米团看着孛日帖赤那半响,才跳下床来,来来回回地蹭他,倒像是道歉之意,琼枝拾起一只鞋,准备好好收拾一下它,却被孛日帖赤那给拦住了,“上了海,糯米团摸约是焦躁了,不碍事!” 这一路上对于孛日帖赤那对她的照顾,琼枝都是藏在心里,虽然依旧记挂着华清苑的事情,到底也是念着恩的,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就给他一个好脸,便回到床上,撸着被子冷脸道:“你自然是不碍事的,我是怕它抓着了别的人,若是个贵人,它就吃不了兜着走,这样郡主看见了,的伤心了!” 孛日帖赤那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摸着糯米团的背,让它舒服得将头仰得高高的,顺帖着抚摸,不知道是不是明白琼枝恼了它,这一夜,它都是贴着孛日帖赤那睡,因着贴得紧,那巨大的呼噜呼噜声越来越响,孛日帖赤那也没一下子入睡,有些无奈的笑笑,摸了摸睡梦中的糯米团的头。 孛日帖赤那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他的人生似乎开始渐渐偏离原本的轨迹,如今在这海上,他今日虽有思念之意,却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对于草原的最后念想,是因为额娘,可是华清苑的死却大大触动了他,又一次重温了那样的事情,也就斩断了些草原的念想,余下的,只需通过时间来淡忘即可,想着想着孛日帖赤那也就入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长成 安溪候府,袁娅慈呆坐在房里,任由着小丫鬟帮自己洗脚,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那个只见过几面的表姐华清苑,以及今日冼氏同自己的讲话:“雅儿,母亲知道你心中苦闷,可是你看看那个华清苑,听着嫁去鞑靼做皇子妃,不过得了个好听,她也不过十岁的年纪,就嫁过去,可知为何?不过就是因为没有个名头傍身,若是你现在不是安溪候府二小姐,那么下场不比她好多少,所以日后要学什么,要做什么,你都要想一下,多听听吩咐,若是有一日,你父亲厌倦了,没有名分给你了,你也指不定到哪儿去,有没有活路!” 袁娅慈如今是回来了冼氏身边过活,日子总归是比在福园处舒心些,可是总免不了晨起请安,入暮请安,琴棋书画,样样学习,没有一刻钟是可以闲下来的,也免不了被府上的人将袁绮雯作比较,可她清楚的知道,袁绮雯是有多伪善,当初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去跪祠堂,更不会一会会在甄氏手上吃亏,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行为举止都是符合大家闺秀的模仿,讲话不急不躁,笑不离脸,笑不露齿,待人处物落落大方,自己是怎么做怎么错,不管做什么都是漏洞百出,得来无数白眼,平日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笑话自己的。 一般的大家小姐三岁就已经可以出门参加宴席,可是自己今年都已经五岁啦,不管是府上来什么人,去哪家宴席,都没有自己的分,甄氏还当着众人的脸说道:“就雅丫头的行为举止,暂时哪里能见人,再多多学习些。”当时没忍住,反驳了两句,又是几十张字帖。 袁娅慈躺在床上,想着冼氏说的,若想要过得舒坦,那就先忍过着一些,待到自己亭亭玉立,成为皇子身边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反驳,无需再忍气吞声了,想着想着,袁娅慈不住的脸红,也不知道皇子长的什么样,是否会真的如娘亲所讲的那般,威武健壮,玉树临风。 翌日,袁娅慈到福园向甄氏请安,甄氏一如既往淡淡应了就是,袁绮雯笑了:“雅妹妹,今日好生别致!”甄氏这才正眼看看袁娅慈,绿色束胸襦裙,淡粉色长曳衣,额点黄花,碧玉镶银链项链,本就是八分的颜色,这一打扮就是顶顶的绝色美人,五岁之龄,却已看出是倾城之姿,长成之后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好颜色。 甄氏两眼冒光,笑道:“雅儿,日后都当这样穿戴才是,姑娘家家的,日日灰白颜色,白白浪费了这脸皮。”说着拉过袁娅慈,袁娅慈低头做娇羞状,甄氏又笑了,“今日新南候夫人过访,你也同琦儿一起接待吧,好好学一学待人接物,我安溪候府的女儿不求才女,但求管家好手!” 袁娅慈c袁绮雯齐声应好。同去梨园的路上,袁绮雯问道:“雅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好生漂亮,看着姐姐都呆了,更不用说今日下午过来的新南候世子了。” 袁娅慈有些楞了,不是只有新南候吗,原本不想搭理袁绮雯的,也开口问道:“姐姐所说是真的?” 袁绮雯笑了:“瞧雅妹妹说的,这事儿为何要骗你,于我有何好处?”袁娅慈想了想,确实,就算骗,也应该是说没有男子陪同到访,好叫自己出丑才是。 袁娅慈今日听了甄氏,袁绮雯的说辞,也渐渐自信了起来,又加之今日木先生还夸了一声她的字不错。下午,一美妇人南新侯夫人,带着个玄衣男孩过来,摸约八岁光景,剑眉星目,皮肤白皙,本是举止有度的,可是看到袁娅慈之后,便频频看向她,袁娅慈是心满意足,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社交活动,成为众人的焦点,新南候夫人倒是有些难为情, 安溪候府的两个女孩,新南候夫人更属意于袁绮雯,进退有度,娴静温淑,虽然皮肤稍显黑,看着五官是个耐看的,又不失女子的妩媚,虽不至于说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看着便有几分气度。 反观袁娅慈,相貌算是顶尖的,她见过的同年纪的小姐,也鲜少有几个可以匹敌她的,可是看着她的行为举止,总觉得她不过就是端着个相,瞧着就像大户人家的妾侍,一开口却显得小家子气,正如现在:“回夫人的话,雅儿今年五岁了。” 嗓子扭着讲话,实在是让人听得心发慌,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未开口,南新候世子却先讲了,“小生南安,见过二小姐,今年八岁,若是不嫌弃,那就喊声安哥哥吧!”这时候南溪后夫人直接在心底给袁娅慈打了负分,这才不过五岁,便能惹得自己儿子说出这般失礼的话,真的进了门还如何是好!当下笑也没了。 “放肆,安溪候府可是你这般无礼的地方”转眼,面相甄氏又笑道:“安溪候老夫人,好生有福气呢!这两个孙女一个顶一个,这大小姐,我看着喜欢得紧,文静秀气,又是难得的好性子,来,收了这礼,今日也是合了眼缘!” 袁绮雯微笑着结果一个琉璃手环,算不得名贵,胜在别致小巧。袁娅慈虽然没有得到直接的点名批评,可是也明显察觉出南新侯夫人的不喜,只好低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甄氏。 甄氏无奈,到底是母亲出身摆在那里,这袁娅慈也不过空有一副外表,内里空空如也,只好笑道打稀泥:“琦儿呀,难得南新侯夫人如此欢喜于你,还不好好道谢,可别浪费了这份欢喜呢。侯夫人那,这丫头也就见你文静些,其他人可都管不住她呢,不过倒是个孝顺的,时时刻刻记着我这个祖母,说说笑的,老身也欢喜得紧那!” 袁娅慈咬着唇,有些摇摇欲坠,这绝口不提她的存在,让自己今日来,莫不是都为了衬托袁绮雯?想着,袁娅慈红了眼睛,更显楚楚可怜,南新侯夫人则是觉得恶心腻歪的厉害,脸上的笑都不自然了起来,这说出去像什么话,欺负一个小姑娘! 甄氏今早对袁娅慈的期望可谓是消失殆尽,真的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如今看来就是普通人家的正房娘子都做不成的了,变唤道:“琦儿,雅儿,带着南新候世子到处玩玩吧,好好招待人家,刘嬷嬷跟着过去看一下,照顾好他们。” 袁绮雯自是将南新候世子方才在房内的神态都看进了眼中,所以很懂的给两人留下了一点空间,自己先走,美其名曰作为长姐,先去完成布置工作。南新候世子一看袁绮雯走远了,便靠近袁娅慈,柔声道:“雅妹妹,莫要伤心了。”不劝还好,一劝就哭得更厉害些,南新候世子一看忍不住的怜香惜玉,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袁娅慈更是顺势窝在他怀里,一时间倒是一副十足的佳人才子的相,好不般配。远远地,澄衣看着这一幕脸红耳赤的,袁绮雯打笑道:“你倒是爱干着急,这搂的又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 澄衣顿时低下了头,心想,这二小姐真是胆子大。这时候袁绮雯走向两人,眼睛看向一侧,轻咳了一声,待到两人整理好仪容仪表了,才笑道:“我看着今个儿,天气不错,梅花开得灿,便让人备了梅花糕,梅花茶,咱们也好好看看这梅花的盛景!” 两人方被人撞破,都带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反驳,跟着袁绮雯就来到了院子中,看着开得灿烂的梅花,风一吹便是漫天散落,甚是漂亮,看得袁娅慈都呆住了,只来得及喊了声“好美啊”,这时候南溪候世子伏近她耳旁道了:“不及你!” 袁娅慈疑惑地看过去,见到他眼中的星光,瞬间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羞红了脸,低下了头,真真是人比花娇啊!袁绮雯微微笑着,看着景,看着人,心中赞道:“甚好,甚好!” 南溪候世子直到下午时分,晚饭时刻,才随南溪后夫人回去了,袁绮雯看着袁娅慈一副怀春相,虽然觉得她蠢,却意外的可爱,使劲摇摇头,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重要的是,摘清自己同南新候的关系,自己的位子不可能就是一个侯夫人那般简单的,至于袁娅慈日后会如何,同她无关。 罢了,袁绮雯还是推了一把火给袁娅慈,“雅妹妹,今日所见,南新候世子如何?” 袁娅慈瞬间连耳根子都红了,袁绮雯嘻嘻笑道:“雅儿妹妹何须如此,但凡是见过南新候世子的,无比赞叹好儿郎,再加之南新候府子嗣虽多,嫡子却仅此一个,日后爵位不还都是落在他身上,莫看他年纪小,看中他的人可都多得很!” 袁绮雯这话半真半假,南新候确实只有一个嫡子,却不止有一个嫡弟,而且能力也不小,关键是南新候还未分家,这样的情况,若是南新候能够活到世子长大成人,亲手将爵位交到他手上,否则都少不了他的那些叔叔们截胡,这样的事在大乐朝并不新鲜。 不过袁娅慈这才第一次待人接物,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袁绮雯相信就今日的表现看来,甄氏是不会那么快将袁娅慈带出去的,所以才讲出这一番话,女子都是喜欢体贴男子的,加上今日都是南新候世子主动靠过去,相信甜言蜜语是绝对不会少讲的,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就知道心已悦了。 袁娅慈红着脸走开了,独剩下袁绮雯站在走廊中,澄衣细声道:“小姐,南新候世子就今日看来,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好。”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在自己母亲出面的时候,任由二小姐被欺负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