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杏花之寻亲》 正文 第一章 认祖被拒(一) 一月,陈家村。 陈家村,顾名思义,除了村子里的少数几户外姓人家外,整个村子的村民无一例外都姓陈。 很明显,和大多数的村子一样,陈家村也是按照最常见的方式来命名的,例如姓氏c特产c河流c山脉,等等。 经年自然而然产生的亲情流淌在一代又一代村民们的血脉中,打断骨头连着筋。因着这个缘故,村民们大多是沾亲带故的,自然是十分的亲近。 拿陈家村村长陈继发最常说的一句话来讲,那便是大家“百十年前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 此外,这个村子的辈分也是一大特色。有些人哪怕是还在肚子里呢,但辈分就已经高高在上。而有些人虽然已经七老八十,但按照辈分来说也就是晚辈而已。 曾经有个小媳妇刚嫁到陈家村,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结果第二天便有小孩子上门叫她姥姥,并且讨要红包。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有个六十多岁c牙齿差不多都掉光了的老婆婆拉着她的手喊“妹妹”。 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是邻里间有了小矛盾小摩擦,终究不会是不可调和的,更不会黑着脸一辈子不说话不往来。只要不是不可触碰的底线和不可原谅的原则问题,吵闹甚至是打架之后,和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一旦遇到诸如红白喜事之类的情况,哪怕是与主家有些龃龉的,家里也会派出代表,该出力的出力,该给礼金的给礼金,发自内心的帮衬着主人家做事,绝不会袖手旁观。 就拿上个月初五陈五叔的婆娘查五婶和二牛的婆娘杨氏之间发生的事来说,二人虽然因为查五婶爱顺人东西的“小习惯”打了一架,双方的头发都扯掉了,但前几天杨氏家嫁小姑子,查五婶一家还是来喝喜酒了的。 至于村民的先祖是哪一支,惜已无从考起。但据村子东头的陈氏祠堂里供着的族谱记载可以得知,陈家村的第一代先祖名唤陈颍宴,还是个小小的秀才身份。 按照古籍记载,陈氏这个姓“源于宛丘,望于固始,盛于颍川”。于是,因着陈家村先祖陈颍宴名字中的这个“颍”字,加上有心人一提,村民们便大多认为自己与颍川陈氏一脉是嫡亲的关系。于是,有人便起了要与颍川陈氏认亲认祖归宗的心思。 要说起颍川陈氏,那可是人人皆知的大族,诗书传家,读书人众多,即便是在朝中也是有人做大官的。 像陈家村这种无名之村自然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陈家村村民之所以自认为是源自颍川一脉而不是其他地方,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能得到其承认,认祖归宗,得蒙提携一二,且不敢说将来就一定会飞黄腾达,但让陈家村多出几个读书人还是绝对有希望的。 要知道,这个村子可是好几代都不曾出过秀才了,甚至连个童生都没有,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十分沮丧的事。 可是,大家都是人,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陈家村也鼓励村民将孩子送到镇上或者城里的私塾念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就能中,而陈家村就是出不了读书人。 好在到了这一代,村长陈继发家的小儿子已经过了童生试才,就等着机会下场考试,看能否更进一步。 在这个信奉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空,若是村子里能够出个举人之类的读书人,那绝对是一件大事。 名声这种事暂且不提,村子里的年轻后生嫁娶更加容易也不表,就单单是把田地投于举人老爷名下免去赋税这一宗便是人人都想的。 除了少数几户家里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耕种的人家,现在村里人几乎都是赁村里的大地主赵老爷家的地耕种。 只是,这赵老爷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未按照二八的标准收租,但也是按照三七来收的。 所以,大多数家庭劳累了一年,将租子一交后,几乎没有家庭能够吃饱穿暖,而且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年头。 若是遇上那天灾,例如大旱c蝗灾什么的,家庭成员饿死是常有的事,卖儿卖女也不会是传说。 且如前面所言,陈家村好几百年的历史,村民们大都沾亲带故的,即便你是举人老爷,也不好就因为乡亲投了土地就搞出什么名堂的。要知道,村里的辈分错综复杂,一个婴孩极有可能是一个成年人的“爷爷辈”。 而要找找关系,总是可以找到的。 所以不管你有多厉害,哪怕是举人老爷,只要你还在村子里居住,总不好意思去为难 “爷爷辈”的人吧? 因此,得到颍川陈氏的承认虽是第一步,但也是最最关键的一步。 陈继发作为村长,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这个光荣而艰巨地任务,一心一意地筹划了起来。 要是这事真成了,他家会是第一个受益的,毕竟他的小儿子陈千帆刚刚过了童生试,就等着机会下场考取秀才呢。 于是,在与村里的耆老c精英们商议完毕后,陈继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每家每户出五十文钱,由于支付去县里找人写信c去颍川送信等所需。 当然,当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还是推给了村里的族老们,说这是他们做下的决定。 当村民们都集中在祠堂外的大院子里时,又细细讲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陈继发这才吼着嗓子道:“大伙静一静,大伙静一静,听我说!” 自从听说了每家每户都要无偿交五十文钱,大伙便议论纷纷的,有支持的,自然也有反对的。而这其中,反对的要占大多数。 五十文钱看着少,但因为大伙都不富裕,节省一点,也够一家人买了粗粮吃上十来天了。 不过,大伙都知道,陈继发这人最是要面子。要是再不安静,他可真的是要发火了。而作为村长,谁惹得他不高兴了,他自然有的是方法找你麻烦。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陈继发这才继续大声吼道:“我知道很多人舍不得花这五十文。但是,就如你不种地,又哪来的收成呢!眼下,我们是花了五十文钱,但若是这事成了,那好处就不用我说你们也是知道的” 哪知,他再要面子,也有不给面子的。 “好处?有没有好处我是不知道的,毕竟人家认不认还两说。但是,坏处却是马上就有的,那就是要交五十文钱。村长,你真以为大伙都跟你家似的,掏五十文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那出言反对的妇人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咧着嘴,目光斜视,一看就不好惹。 而她这话一出,那些不愿意交钱的人自然开始嗡嗡嗡地跟着附和起来。 陈继发一看,这出言讽刺他的,正是陈五的婆娘查氏,人称查五婶的。这查氏最是蛮横泼辣,不光是在陈家村,哪怕是在临近的村子例如青竹村c南木村c吴家村等都是出了名的。 要是其他人,特别是男人,他倒是可以骂上几句脏话。但是,面对查五婶这样的,他还真的是没有办法。 且陈五这人最是惧内,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陈继发便骂了句“头发长,见识短”,然后继续说道:“这是村里的决定,族老们也是同意的。一会儿我就挨家挨户上门收银子去。” 他才懒得继续跟这群人费口舌,反正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愿意出银子,却只想得好处。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众人听族老们都同意,便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又见陈继发再无话说,傲娇地昂着头,一副不可商议的样子,便只好慢慢散了,往家走去。 族老们都同意了,他们就算是有什么意见,也是没用的。在这个村子里,族老们的话可是比村长的话更管用。 查五婶也不再吭声,但是却也没拿这当回事。不管怎么说,反正这钱她是打定主意不会交的。 想了想便上前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几个妇人。 “哎,赵大姐,樊大妹子,等等我”查五婶一边喊一边快步追着。 被叫到的两人便停下了脚步,待到查五婶追上来,三人便一起往前走着。这里是村子东头,她们的家基本上都朝靠村子西边,说起来也是还有好一段路需要走。 边走边聊,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哎,你们怎么打算的,要交钱吗?”查五婶问道。虽然她打定主意赖到底,但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害怕。若是能找到几个同盟,那就另当别论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几个字虽然不会些,但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这还是她的大儿子陈宇昂教她的。 赵氏便道:“哎,再不愿意也只能交啊。族老们都说了,难道我们还能拒绝么?只是,我这家里实在是难熬啊。去年的收成不好,今年的小麦又还在地里” 这赵氏是村里人人皆知的寡妇,今年不过二十多岁,由于生活艰辛,又当娘又当汉子的,看着倒像是四十岁了。 她男人在儿子三岁时便因病去世了,她也没改嫁,而是守着一个儿子陈千良过日子。由于家里没个男人支撑门户,村里人虽然敬佩她,但这日子过得却是苦哈哈的,基本上算是村里最穷的那几户人家之一。 樊氏则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查五婶道:“查姐姐你可是有什么办法?若是有,可一定要教给我们啊!这五十文可不少哩!” 樊氏是外村嫁过来的,由于容貌不俗,又懂些道理,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在村里一众大嗓门的黄脸婆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村里的男人们看了大多会觉得忽然就心软起来,樊氏要他们帮忙的话,几乎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听了赵氏和樊氏的回答,查五婶觉得更加心烦。也是,一个寡妇,一个如花般的小媳妇,哪里有什么计谋和胆量啊?听她们的建议,倒不如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且,要拉成员也不能拉这两个人。像是和她一样泼辣的黄氏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道:“我哪里有什么法子啊?你们刚刚也听见了,这银子村长是必定要收的。我估计啊,午饭后就要上门来了。哎,我们还是家去吧,各自把银子准备好才是正经。” 赵氏听了倒是信以为真,在她看来,查五婶再厉害,也是不敢违背族老们的意思的。据说前几年有个小媳妇不孝敬公婆,虽然有她相公护着,但还是被族老们一致决定给休回娘家去了。 倒是樊氏,笑眯眯的,心里却是坚信查五婶会耍赖到底。只是,这银子她还是会建议家里给的。毕竟,她也有儿子,且再过两年就可以去镇上的私塾念书了。 若认祖这事真的黄了,不过是损失五十文钱罢了。但若是成了,对于有读书人的家庭来说的确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也就是查五婶自己想不开罢了,她的大儿子就在城里的私塾念书,她这样做无异于给自己的儿子使绊子。 陈继发的心眼有多小,全村人都知道。 就这样,怀着各种心思,大伙都回了家。 午饭过后,由于现在地里没啥活,最多也就是拔一拔麦地里的杂草。加上陈继发早上开会时便说了,下午会挨家挨户地上门收银子。 所以,他带着婆娘叶氏上门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有人在家的。 尽管不甘不舍不愿,但那五十文银子还是一个子都不少的进了叶氏提着的那个布袋里。 不过,倒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这般听话的。 例如,村里的几户外姓人家,他们便十分不愿意,也不配合交银子。而且,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我们又不是姓陈的,哪怕是这次成功攀上了那颍川陈氏,想来日后他们也是不愿意提携我们的。” 对此,陈继发半威胁半利诱道:“虽说不同姓,但是,到底是住在一个村子的,少说也有好几代了吧?我们啊,早就把你们当自己看了,倒是你们自己,没有把自己当陈家村人看啊!” 此话一出,气氛便变得有些僵了。 叶氏便赶忙道:“哎,大伙别介意啊,他这人就是这样,不会说话,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啊。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是五十文,大伙都交了。若是单单你们不交,我们也不好跟大伙交待不是?” 这几户人家一听,便知道此势不可违,毕竟就如叶氏所说的,不能拖大伙的后腿。想了想,也都乖乖地把五十文银子交了。 樊氏和赵氏家自然也是交了的,哪怕是村里最穷的孤家寡人陈继堂都是交了的。 这人的爹娘兄弟姐妹全都过世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要搁在现代,那就是五保户,属于官府的重点扶贫对象。 但在这个时空,却是没有这些好政策的,不过是自己管着自己,艰难度日罢了。 所以,当陈继发见陈继堂在屋子里到处翻银子,最后勉强凑够五十文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大家办成这件事,方不辜负了大伙的血汗钱。 但是,总有人是不愿意交且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交的,例如,著名的查五婶家。 到了陈五家,无论陈继发和叶氏如何敲门,人家就是躲在里面不开,把叶氏两人当空气不存在,气得陈家发想要拿起棍子砸门。 但是,叶氏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且不说作为一个村长,拿起棍子砸村民的门意味着什么,单单是为了她小儿子的名声,她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自信自己的儿子以后是要做大官的,而眼前的查五婶不过是像猪粪一样的存在。 可是,她知道陈继发的暴脾气和死要面子,今天这银子要是收不上来,指不定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想了想,叶氏便对着空气道:“呀,宇昂啊,你怎么回来啊,你不是应该在县里的学堂里么?” 原本大部分村里的孩子启蒙,去的都是镇上的私塾。但一来陈家村离城里比镇上近,二则查五婶觉得城里的私塾更好,想要赢在起跑线上,是以咬着牙将儿子送去了城里。 见屋里还无动静,叶氏朝吃惊的陈继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哎,看你这鼻涕流的,来,用婶儿的帕子擦擦吧。哎,婶儿跟你说啊,这逃学可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爹娘啊” “吱呀”一声,夫妻俩叫了许久不开的门自动打开了。只见查五婶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细小的棍子。叶氏认得,这是在后山砍的,村里人叫做“黄荆”。 别看这黄荆长得不粗,细细的,一接触到皮肉便往里钻,最是适合用来体罚小孩子。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更有一句话叫做“黄荆条子下面出好人”。 “陈宇昂,你又逃课!你给老娘站出来,看我今天不把你抽成花泥鳅!人呢,你给我出来,出来!”查五婶见四下无人,便愤怒地叫着。 她这儿子最是喜欢逃学,被她下狠手打了好几次了。原以为已经改正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只是,见自家孩子半日不出来,查五婶便心道不好,是着了叶氏这死婆娘的道了。这叶氏自诩是村长夫人,平时便不与她们这群村妇来往。 现在倒好,看来也不是什么白莲花,也不过是和她们一样,也是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的。 就冲这个,她也要到处去说道说道,撕下她这面具。 不过,上当了又如何,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哎,原来是村长和村长夫人啊,我在屋里喂猪,那继头笨猪嗷嗷叫的,我便没听见,还以为是野狗在扒门呢。” 见陈继发涨红了脸,查五婶便假装害怕道:“那那那,村长,我可没骂你是野狗啊,你也别乱想。你是知道的,最近村里忽然多了许多野狗,赶都赶不走。” 查五婶说的是实情,最近村子里忽然就多出了许多野狗,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有些老人见了,便说估计是临近的县出了灾害。 “既然出来了,那就交银子吧?”叶氏懒得跟查五婶这样的人多说。就她这样的,十个人也说不过她。 “银子?什么银子?” “就是早上开会说的银子啊,每家五十文,大伙可都交了,就剩你家了。” “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你有本事就拿去!大伙都知道,我家的银子都拿出来给孩子念书用了,早就花光了。你家千帆也在念书,自然知道这笔墨纸砚的价格。”查五婶直接耍横道。 对于查五婶的装聋作哑和无理取闹,以及陈五的龟缩,陈继发直接开吼了,朝屋里喊道:“陈五,陈五,你给我出来!你个缩头乌龟,这个家到底是谁当家?” 哪知,这招根本不凑效,人陈五此刻就待在屋里,根本不出来。怕老婆就怕老婆吧,总比舍财的好。 而且,他要是敢自作主张将五十文上交,估计此后的日日夜夜都要睡在凉凉的地上了。至于期限,那还真的不好说。反正前几年他硬气了一回,结果便夜夜睡在了地上,足足三个月。 见屋里没动静,陈继发便气骂道:“陈五,你要是个男人就出来管管你这婆娘,太不像话了。难怪人家说你那俩卵蛋是白长的呢” 听到陈继发的话越发不堪,叶氏刚要阻拦,就听查五婶大哭道:“村长了不起啊,来人啊,村长打人啦!还骂我家男人是个软蛋!谁的蛋不是软的啊。我也不是不交银子,不过是暂时没银子罢了。天啊,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查五婶拿定了主意,这一次是绝不会妥协的。反正若是族老知道了,她就说自己家里暂时拿不出,银子都花在儿子身上了,等有银子了再给。 至于何时有银子,哼,下辈子吧。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查五婶这大嗓门和性别还是很占优势的。若不是叶氏在,他还真是说不清了。 见状,叶氏赶忙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快起来,这银子就先不交了。只是” 叶氏咬着牙狠狠地道:“只是,别人问,你要说自己已经交了,知道么?要不然” 闻言,查五婶灵活地迅速站了起来,对着叶氏笑着道:“一定一定,还是夫人您好说话。就您这模样和心肠,想来前世是个菩萨跟前的猫啊狗的花朵什么的” “好了,别说了,快回去吧,你家的猪还在叫呢!要是饿瘦了便卖不出好价钱了。” 查五婶鄙视地看了陈继发一眼,哼了一声,这才扭着腰进屋去了,又“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见状,气得陈继发大吼道:“这个泼妇,这个该死的无赖,我一定要秉明族老们把她撵出去!” 对此,叶氏无奈地说道:“好了,别生气了,不过是五十文,不收就不收,且全村都交了,路资什么的早就够了。” 说着又指了指查五婶家的左边和右边。 陈继发立即便明白了叶氏的意思。也是,自己差点就上了这泼妇的当了。 要是闹大了,人人都知道查五婶家没有交银子,特别是那些外姓的人家,指不定就会闹着要他退银子呢。 这些银子可是他挨家挨户好不容易c威逼利诱收齐了的,可不能因为查五婶的一闹出什么问题。 算了,就如自家婆娘所说,这银子是绰绰有余了,不缺这五十文。 办这件事充其量需要去县里找个文笔好的读书人将他们的意思表达出来,再派人去颍川送信,如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认祖被拒(二) 想到这里,陈继发便庆幸自家婆娘今天是跟着来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气,现在肯定跟查五婶在此纠缠呢。等人一多,围了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因此,陈继发越看叶氏便越觉得顺眼。虽然计谋方面比自己差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受了自己的熏陶,小聪明还是有的。 捂紧了袋子,拍了拍鞋上的泥,陈继发俩口子刚准备离开,便遇上了去菜地里摘菜归来的樊氏。 迎面走来,樊氏的小腰扭得一如既往的厉害。见叶氏俩口子都有些狼狈,目光也有些躲闪和不自然,樊氏便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查五婶的性子,他们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而且就从查五婶早上的话来判断,她这次多半是要耍赖了,根本不会交那五十文。 “村长,夫人,你俩这是在收银子啊?哎,这天真冷啊!为了大伙的事,你们可是辛苦了。那,这是我家种的菘菜,我刚刚摘了两颗,你们要不要带一颗回去尝尝?” 说着,樊氏便把手中的一颗菘菜递了过去,十指纤纤,含情脉脉地看着陈继发。 陈继发一接触到樊氏的目光,浑身便像过了电一般,酥软无力,刚刚的火气也消得一干二净,微笑着看着樊氏。 陈继发正要说话,叶氏便挤到了他前面挡着,将菘菜给樊氏硬生生推了回去,这才说道:“哟,樊家姐姐,你真是客气。只是,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菜都吃的。像这种菘菜,也就是面上看着嫩,其实里面老得很,咬都咬不动的,我们家都是拿来喂猪的。” 叶氏说话的语气听着婉转,但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好听。什么叫面上嫩里面老?这说的是人还是菘菜啊? 而且,村里的小媳妇都知道,这樊氏是要比叶氏大上个小半年的,所以她自然知道叶氏话里的意思。 想到这里,樊氏吸了吸鼻子,仿佛是因为天冷造成的鼻塞,朝陈继发送了一个委屈的眼神,嘟着嘴道:“夫人说的是,我只不过是看你们累了,好心问候罢了。既然不需要,那我就先家去了。” 说着便抱着菘菜扭着腰离开了,那扭来扭去的曲线惹得陈继发越过叶氏,死死盯着她的臀部看。 见状,叶氏气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果然,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见到模样略微周正的小媳妇便挪不开眼睛了。这樊氏也真是的,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要是她不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但是,她还未开口,就听陈继发道:“人家樊家妹子也是好心,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刻薄啊?难道要人人都像查五婶那样,你才高兴?我是村长,自然是要和大伙打好关系的。” 说着便一脸不高兴地往前走去了。村子西边还有几户人家没有交银子,他得去收了才行。 叶氏在后面恨恨地不说话,心里却想着如何才能扳回一局。这村里人几乎男男女女都喜欢樊氏,她要给人家穿回小鞋还真是不容易。 只是,这日子还长,等着瞧就是了。 晚间,将收上来的银子数了数,见数目无误,陈继发便将银子放好,叶氏又将明日进城需要的东西一一准备好了,两口子这才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带着全村村民的希望,拿着村民们或心甘情愿或被逼凑齐的银子,陈继发越过镇上,坐着牛车去了一趟归雁县。 这是从青山县去颍川最近的地方了。 至于是坐牛车而不是马车去的,自然是因为坐马车太贵了,根本不值当。且那省下来的银子可都是归他的,买酒买叶子烟都是使得的。 到了归雁县,吃过饭,陈继发辗转通过村里二牛媳妇杨氏的娘家弟弟的表姑妈的大侄子打通关节,成功地委托归雁书院里最有文采的秦为秦夫子修书一封,并足足付了三倍银两托人将信全速带往颍川陈氏家族。 在信里,陈继发代表陈家村全体村民委婉地陈说了陈家村的情况,透露出强烈的邀请颍川陈氏来陈家村参观考察的愿望,并希望能够在今年清明节的时候一起聚聚,共商祭拜先祖事宜。 秦夫子不愧是大家,文笔自然没得说,思路和逻辑也是极清晰的。陈继发一说,他便明白了过来。精彩的文笔加上颇有章法的书法,让人心生敬佩。 三倍路资的吸引力也不是盖的,毕竟是实打实的银子。 很快,颍川陈氏便有了回信。 由于秦夫子在信里点出了这回信需要交给在青山县青山书院里念书的陈继发的儿子陈千帆,且陈继发之前交待过儿子,于是,收到回信的陈千帆并不惊讶。 只是,他却并没有立即就拆开来看,因为他始终有不好的预感。他隐约觉得,这封信带来的只怕会是坏消息。 打从一开始,陈千帆便不支持这件事,因为他在青山书院求学这么多年,见识自然比村民们多得多。见惯了踩低捧高,趋炎附势,心里笃定这件事不易成。 想到这里,他便决定暂时不拆开来看,而是等过几天休沐归家时和家人一起看这封信。反正现在拆和回家拆都是一个样,结局已定。 好不容易等到书院放假,陈千帆匆忙收拾好了便准备归家,身上带着这封陈家村全体村民日夜翘首期盼的回信。 正要坐车出城门,转念一想,他又去改道去了县里有名的袁记糕点铺子买了些精美的糕点,去李记酒肆买了一小坛好酒,这才慢悠悠地朝陈家村走去。 既然笃定这信带来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陈千帆便想靠着这两样东西脱身,以免自己的村长爹迁怒于他。 作为儿子,他自然是不敢评价自己的亲爹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村民们对陈继发的评价。 所以,能哄则哄,哄不了的话,嗯,那就逃回书院。 就这样,怀里揣着糕点,手里提着酒,当陈千帆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叶氏正和陈继发说话呢。 听陈千帆说带回了他一直期待的书信,陈继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得意地泡了一杯自己平时舍不得喝的茶,悠闲地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摆出了十足的架势,这才要儿子将书信念来听听。 缓慢而忐忑的拆开信,看了叶氏一眼,得了鼓励,陈千帆这才开始念信。从一开始,他便和叶氏怀着相同的心思,也劝过陈继发,只是他不肯听罢了。 陈千帆越念,心便越往下沉。果然,这信的内容与自己预想的一样,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封信先是代表陈家先祖亲切问候了陈家村的村民,对于大家的处境表示惋惜。而其措辞之老练,书法功底,逻辑思维,比之秦夫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陈继发失望的是,信里以路途迢迢c各位耆老精英身体吃不消c不宜长途跋涉等理由委婉拒绝了陈家村相邀清明相聚的建议。 更让人气愤的是,回信中还隐晦透露出陈家村根本不是源自颍川的意思。 洋洋洒洒几大页,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们陈家村的人还是死心吧,我们是不会让你们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认祖归宗的。 这文绉绉的话七拐八拐,自然不是陈继发和叶氏能够听懂的。于是陈千帆又用日常的语言忐忑地大概翻译了一下,静等自己的老爹发飙。 知父莫如子。 果然,陈千帆刚翻译完,就听见陈继发的嘴里开始飚脏话了。 “什么玩意儿,他们说不是就不是啊。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什么叫难以考据啊,还不是因为觉得咱村子穷,看不上咱,生怕咱攀扯了去。要是咱们村里也有人在朝中做官,我看他们还会不会觉得难以考据” 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入耳,牛都踩不烂,不提也罢。 看见暴怒的陈继发,陈千帆颇有些无奈,想了想,赶忙将那坛好酒拿了出来,对着陈继发恭维了几句:“爹,要说这事也怪不了你,怪只怪那帮人太势利。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儿子给你买了一坛好酒。要说这酒还真不好买,儿子也是一大早就去排队才买到的。” 说完,便把酒坛子往陈继发眼前一推,又趁机把糕点拿了出来递给他娘叶氏。 见状,叶氏如何不懂,抚摸了儿子一番,夸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了:“你先进屋温书去,不用担心,万事有娘在呢,去吧,乖啊。” 对着陈千帆这个最小最有出息的儿子,叶氏自然是非常慈爱的。 得了陈继发和叶氏的同意,陈千帆伸了伸舌头,赶紧退了出去。 见儿子离开,陈继发又骂了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听得叶氏直皱眉头。不过想了想,她便没阻止,因为她自然知道丈夫为何而怒。 叶氏拿起儿子买的糕点,挨着陈继发坐了下来,一边吃糕点一边喝陈继发泡的茶水,茶醇糕点味美,倒也惬意。 骂完脏话,收起信,陈继发心中的闷气才略微消了一点。只是,转眼又想起为了送信花出去的银子,虽然是集资,但也是不少。 那股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气又攻了上来,拿着烟斗在桌子角边敲得震天响。 叶氏觉得他这气应该出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糕点出言道:“好了,别敲了!敲得人心里烦。事到如今,你就是把桌子敲烂了也是无济于事的。我当时是如何劝你来着,你倒好,偏不听” 要说叶氏娘家倒是颇有些家底,又因是商家,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多少有些见识的。 因此,这个建议当初一提出来,叶氏便有些不同意。又征询了在城里念书的儿子的意见,母子俩意见相同,便真诚地劝过陈继发不要做这事,或者说不要带头,让其他人去做好了。 无奈陈继发和那帮族老沉浸在这事成功后的好处中,自然就听不进叶氏的劝告,只觉得她“头发长见识短”。 而事实证明,头发长有时候其实是见识更“长”。 见陈继发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叶氏心里有些发虚,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立即转了话题。 “我的意思是,现在啊,与其生气气着自己,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向村民们交代才是正经。毕竟,大家都是希望满满的。” 叶氏不说则已,这一说让陈继发更加愤懑:那银子可是他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收了上来的,各家各户都均摊了的,连几户外姓人家也不例外。 收银子的时候整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大多数村民还是支持的,特别是陈姓村民。 大家一致认为认祖归宗总归是一件大事,不过是花上几十文罢了。有那外姓的不愿意出银子的,陈继发也是威逼利诱,列举了认祖归宗的种种好处,更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能成功。 一番努力,这才集齐了那三倍路资外加他来回的路费。 当然,他自己也昧了一些。不过,这些银子已经进了他的肚子和嘴,或化作烟或化作大粪了,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回了的。 这下好了,该如何向村民解释又不会引起公愤呢?村民的愤怒他倒是不怕,说实话,当村长这些年,他倒是历练出来了。处理大小村务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怕的是村民们要他退钱。 除了少数的几户富户,村里的人大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谁的银子也是天下掉下来的,都是血汗钱。要是听说事情没办成,估计是要他退银子的。 且还有查五婶这样的泼妇在那里等着他呢。要是被她知道了真相,以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不跟他死杠到底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查五婶刚刚恰好就在外面,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无他,只因陈宇昂知道了这件事,让查五婶拿着五十文上门赔罪,顺便补交银子。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查五婶知道自己儿子说的是实话,不该为了五十文而与村子闹翻,于是这才拿着银子到了陈继发家准备补交。 哪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冷笑了一回,查五婶这才将五十文放回腰里,回家去了。哼,他陈继发也有今天啊。 见自己的相公愁眉苦脸的,叶氏也是有些不忍的,她也大概知道他在忧虑什么,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因此略微想了想,叶氏便一边看陈继发脸色一边说道:“解释是一定要解释的,但现在估计是不行的了。倒不如另外说一件更大的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再轻描淡写的说说这件事。你且先把信收起来,反正除了咱儿子,其他人是一概不知已经收到回信的事。” 陈继发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不得不说,自己夫人倒是个有急才的。这几年村里的棘手事务,关键时刻她可是出了不少主意。 可是,一时间上哪里去找比这更大的事去呢。陈继发苦苦思索起来。 叶氏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打扰他,进屋寻儿子去了。刚刚她怎么瞧着儿子好像是瘦了。看来,念书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得想法子给他补补才行。 等儿子中了秀才甚至是举人进士,她才不介意颍川陈氏是否承认他们呢。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啊,还得自己有才行,其他的都是假的。 陈千帆正躺在床上发呆呢,他在想该如何安慰自己的爹。这些日子,虽然他远在镇上的书院念书,但对于这件事的始末还是非常清楚的。 陈继发及村民们的热情和心愿他自然懂,甚至,他也跟着期盼了几日。 他就读的这书院叫青山书院,估摸着是从了青山县来起名的。虽然听着不大气,但一听便知是这青山县最好的书院。毕竟,就连青山县的衙门也叫青山县衙门。 要说城里的书院算起来也有好几个,但从师资力量来看,青山县书院自然是排在首位的。 其他几个书院的夫子几乎都是落魄秀才,或者经年考不上举人的,但青山县书院的夫子可不同,除了秀才外,还有举人老爷,这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秀才不过是过了最基本的考试,与劳苦大众彻底地区分开罢了,但与举人相比,那又差了不少。 落魄的秀才不少,但穷的举人却很少见。且二者的经历也不同,举人的经历丰富得多,要是认真指点起学子来,自然不是秀才可以比得上的。 除此之外,书院院长也不知道如何运作的,居然攀上了进士出身c致仕在家的卢老和许老两尊大神。这两人便是在整个国家都是有名的。 虽然现在老了,闲赋在家,没有做官时的威风,但名头依旧摆在那里。是以二人虽然只是偶尔来书院转转,顶着个类似于现代客座教授的名头,但这却让青山书院迅速拉开了与其他两个书院的距离,成了附近学子梦寐以求的好书院。 这书院的学风自然是好的,可是,也不妨碍学子们分帮结派。至于谁的家世好,谁家银子多等更不是秘密。像陈千山这样的,简直排不上名。 不过好在这些学子里也有来自寒门的,加之陈千帆学业不错,为人低调,口碑还算不错。 想到陈继发为了自己能够进这书院念书所付出的一切,陈千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个举人出来,让陈继发好好的开心一番,方不辜负了他和叶氏的付出。 想到出神,便未看见叶氏进门来。 叶氏一进门,看见的便是陈千帆紧皱着眉c紧握拳头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她和陈继发生了三个孩子,老大陈千竟没有慧根,心思也不在念书上,早早地便学了一门手艺,叶氏又拿出嫁妆打通关节,总算是在县里租了一个铺子,自己做老板。 老二陈千凤是个女儿,眼看着就要到婚嫁的年龄,但却一直未许人家,就是等着陈千帆考上举人,能够许个好人家。 陈千帆打小便听话,念书又上进,早早就过了童生试。加之是老幺,叶氏便难免偏爱一些。 这不,见他瘦了,又是这幅模样,心里边便有些不是滋味,因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傻孩子,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好生念书就是了,一切有我。” 陈千帆的学业不错,但遇到今天这种事,的确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虽然有心想出一把力,但又觉得叶氏说的不错,也只好作罢。 假期一完,便立即回了书院,越发刻苦。 陈千帆在家休息的这两日,也不知道晚间叶氏对陈继发说了些什么,总之陈继发再未表现出任何愤怒来。 等陈千帆一离开,叶氏见依旧阴着脸的陈继发,气不打一处来便道:“要说你做这村长也多年了,我一妇道人家原不该说什么。可是,千帆回来的时候,你干嘛要当着他的面发火?你也知道,这孩子心思最重,见不得家里出个什么事。你不知道,他这两日总是心不在焉的。要是因此而影响了他的学业,我跟你没完。” 被叶氏这样一说,陈继发面子上便有些下不来,好在老大在县里做买卖,女儿则去找她的闺蜜陈五妹去了,家里除了他和叶氏并无他人,又想道陈千帆这两天的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火便消了一半。 叶氏说的不错,现在家里最重要的事便是陈千帆的学业,要是他能够中举,别说这几两银子,到时候就是几十两也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的。 于是笑着说道:“这也是我一时没考虑到,对了,你不是说要把那补药给儿子补补吗?” 听陈继发这样说,叶氏便知他是想通了,于是半怒半嗔道:“我早就给儿子服了,等你想起来,哼”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叶氏这才主动说道:“银子这件事,要真说起来也不能怪你。要说你也是为了大伙的利益着想,并不是为了自己。想来好好的跟村民们解释一下也就是了。反正大伙现在还不知道,你可以琢磨琢磨如何说。” 陈继发便道:“你说的容易,村里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吝啬不过。其他人还好说,那查五婶和黄氏,却是最难缠的,我一想到这两人心里就不舒服。” 叶氏原也是个泼辣的,不过为了维护村长夫人这一形象,这些年倒是一直收敛着,忍着。听陈继发这样讲,也瞬间明白了陈继发的难处。 的确,这俩婆娘可不是好对付的。万一她俩不满意,又撺掇着其他村民一起闹,银子虽然不多,但总归是不愿意拿出来。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那就先等等看,你别上火,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也许是天从人愿,很快,陈继发的机会便来了。 就在陈继发俩口子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村子里悄悄的酝酿着一些事情。 刚开始,陈继发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总有村民跟他说,今年的一月,跟往年似乎有些不同,甚至是有些反常的,因为他们感觉不到这个时节应有的寒冷。 陈继兴倒是没有丝毫在意。天气变暖了有什么奇怪的,毕竟马上就要立春了。 再说冬天不冷不好吗,难道非要搞出冻死猪狗那样的气温才好吗。真不知道这些无知的村民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天冷了受不了要抱怨,如今天气暖和了他们也要抱怨。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议论这个事情。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老人们也觉得这个冬天明显不如以前的冬天那么难熬了,每到这个季节就会随之而来的关节病痛今年也幸运地没来光顾,弄得他们好像年轻了几岁。 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有些暖意的,不似往年般尖刀般割得皮肤生疼。拿村子里私塾先生岑夫子的话来说,那便是“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些倒也罢了,毕竟温暖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个人的主观感受,在没有温度计的年代,似乎也无从客观地进行精确地测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异象生 陈二牛的家在陈家村的西头。 村民都知道,他家院子里有一棵年代相当久远的杏树。至于大小嘛,得要几个成年汉子牵手起来才能合抱。 这棵杏树饱经沧桑,黢黑的树干上有好些干瘪的树洞,像是它经历了多年岁月的最好见证。 这树斜斜地冲向天,整体状态十分好,每年都能开出一大树令人惊艳的花朵来。自然,结出的杏子也是又大又甜的,每年都有许多人来这里讨。 刚到一月的前几天,二牛的娘子杨氏便觉得今年的杏花花苞较之往年更大更饱满,且早早的便有了开花的迹象。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有些好奇地对二牛说了。 不过陈二牛也没在意,不就是杏树开花么,哪年不开的?他一个大男人,向来是不关心这些事的。 见大家都不在意,杨氏也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不再去关注这些花。 谁知,这些花骨朵越变越大,终于在一月五日这夜便全部盛放,开出来一树洁白漂亮的杏花。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杏花开的有些耀眼,也有些招摇。 还有些,诡异。 所以,这日早起的时候,杨氏打着哈欠正准备做饭,结果就被眼前的一树带着暗香的洁白杏花惊得合不拢嘴。 这才一月啊,这花怎么就开了? 她也嫁过来十多年了,却从未见过这花开得这样早。往些年都是三月初才会开的这样齐整的,最早也要二月底,反正这树是从未这样过的。 吃过早饭,杨氏便开始到处吹嘘这件事,惹得前来二牛家看杏花的村民一阵纳罕,且都是惊呼。要说这花开得也太齐整了些,竟是比往年还要好看。 查五婶和其有相同爱好的黄氏更是将这件事吹嘘的神乎其神,且她还有自己的目的,所以说起来都是十分神秘的口吻:“我娘家的刘大婶家也有棵积古的桃树,有一年冬日里便开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黄氏和其他几个妇人都十分紧张地问道。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们最是感兴趣。且现在陈家村的杏花也开了,她们便更加在意。 黄氏便笑道:“看把你们紧张的,是好事!她儿子当年便通过了科举考试,当上举人老爷了!” 闻言,几人都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说明咱们村子马上就要出头了。” 这个故事本身是真的,的确有其人其事。 但是,查五婶那日不小心听到了叶氏和陈继发的对话,自然知道村民们所期盼的事已经黄了。 所以,她一方面庆幸自己没交那五十文钱,一方面又想让陈继发下不了台。 村民们的希望越大,那么就越会被这个现实所打击到。到时候陈继发恐怕是不得不将收上去的银子退回给大家。这样一来,无异于剜他的肉。 就这样,在查五婶的有心传播下,在黄氏和杨氏几个大喇叭婆娘的吹嘘下,她们将河边c田间地头以及井边都当作了她们的战场。 而这些地方,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最爱出入的场所。 一来二去,不出半天,整个陈家村便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方面,前来二牛家看花的村民络绎不绝。另一方面,今年不同于往年的说法渐渐流行了起来。 而这树杏花,则是为“今年不同往年的”的说法更是增添了一分神秘感和佐证。 就这样,不出几日,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是天降异象,说不定是老天在暗示什么。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意,觉得这不过是巧合罢了。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便记得,天气如这般提前暖和起来的事,早些年也曾发生过。 至于那棵杏树,毕竟开花的只是这一树罢了,村子里其他的杏树都按兵不动着呢。 要是全村的杏花都开了,那才能叫做异象。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叶氏却是心里一喜,赶忙去了二牛家实地查看情况。 她知道,陈继兴的机会来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看到满树的杏花时,叶氏还是吃了一惊。要说这棵杏树绝对是村子里树龄最老的杏树了,就算是要提前开花也是那些状态更好的树。 这样一来,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又想到村里的那个与早开的桃花联系在一起的举人老爷的传言,又或者,她的千帆下次科举定会高中? 想到这里,不知道真相的叶氏一阵开心,有意无意地便偏向了这是天降异象的说法。 村民们一听,更加信了,村长夫人都这样说了,那还有假?这些年,由于陈继发是村长的缘故,加之陈千帆早早就中了秀才,这无形中让叶氏说的话更加有信服力。 一回到家,叶氏便兴奋地和陈继发说了这事。听完叶氏的唠叨,陈继发觉得这杏花的早早开放的确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可是,具体如何入手,他还是有些迷茫。 直到到了二月十五这夜。 这一夜,月光极盛,照得整个陈家村仿佛白昼。 这种亮度到了什么程度呢? 月上中天的时候,一些夜行的人就着这月光赶路,竟也仿如日间。哪怕是在林间行走,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渗下来的月光也能照亮前行的路,连路上的石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有那眼神好的人,在月光下穿针引线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提前暖和起来的天气,提前盛开的杏花,亮到不可思议的月光越是这样,村民们便越是嘀咕,这样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征兆呢。 如果是,到底是好还是坏? 于是,自发地,村民们便自动地分成了两派。 乐观的人认为这是吉兆,预示着今年的大丰收,毕竟腊月里可是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而且立春之后雨水也如期而至。 这样的年头,怎么看都是好的。 悲观的人则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毕竟世世代代居住在陈家村也没谁见过什么暖冬。就算是上了年纪的人说之前有过这样的天气,但不是说那一年恰恰是天旱导致很多人家粮食歉收吗? 还有就是二牛家那棵杏树不到二月就提前开花,更像是铁证一般的预兆。前辈们就曾经说过,竹子开花预示着生命的尽头以及旱灾。 虽然不知道杏树提前开花预示着什么,但总归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些议论自然逃不过一直准备着的陈继发的耳目。 听着村民们截然不同而又信誓旦旦的议论,陈继发俩口子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且这亮如白昼的月光照得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发慌。 他也在陈家村住了几十年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异兆的。先前,他俩还想利用这些异兆为自己开脱,可是现在,除了害怕便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叶氏虽然也有些害怕,但骨子里却是个坚强的人。她忌怕鬼神,但同时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努力争取而不是听天由命。 因此,见陈继发心神不宁,心里便更似乎更加肯定了什么,觉得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两人商计了半宿,便下定决心去离村子几十里地之外的大佛寺问问菩萨的意思。大佛寺香火鼎盛,在方圆几百里的百姓心中都是十分神圣的。 且大佛寺的签一向灵验,这也是方圆几百里老百姓的共识。 要是吉兆倒也罢了。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仍然记得有一年,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干旱,邻村也是饿死了不少人的。 陈家村因为村子西边有一个大湖受灾很轻,而他的父亲,也是去大佛寺拜佛得了菩萨指点迷津,提前购置了好些食粮,一家人才得以渡过难关的。 又过了几日,二月十九这日一大早,陈继发便让每家每户派出代表到了祠堂前。 但是,村民们才不管什么代表,几乎全部都出动了,自发聚集到了祠堂前。 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就打听到了,陈继发这是要带领全村男子去祭拜先祖,看看先祖是否有什么“指示”。 且前几日他与叶氏去了大佛寺祭拜菩萨,想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要向大伙儿宣布。 至于那些一时没有得知消息的,结合最近村里的传言,加之眼前的架势,心里当即也是明白了七八分。 男人们进了祠堂拜祭先祖,女人们便只好站在祠堂外面等着,一边等一边聊。一时间,大家叽叽喳喳的,聊得不亦说乎。 只听胖婶说道:“我早就说了今年不同往年,你们偏不信。看吧,连村长和村长夫人都坐不住了呢。他俩前几天可是去了大佛寺呢。哎,要真是大旱可怎么办啊!” 胖婶旁边一位年轻妇人被这话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她是去年刚刚嫁来陈家村的。早些年,她所在的村子也是因为遭受了大旱,弟弟和妹妹都没挺住,饿死了。 要是可以,她宁愿自己代替弟弟妹妹,让他们活下来。成亲之前听说陈家村有个大湖,轻易不会因为大旱遭灾。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爹娘才临时改变主意,将她嫁过来。 她可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了。 但现在看来,陈家村也是不保险的。 她赶紧双手合十祈祷起来,希望菩萨保佑今年可千万不要大旱。她嫁过来之后,虽然婆家不富有,但也算是能够吃饱穿暖,偶尔她还能带一两只鸡c几十个鸡蛋回去接济娘家人。 二牛媳妇杨氏则像是抓住了机会一般,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我上个月就发现咱们家那棵杏树不对,早早地便起了花苞。我给我家二牛说,他只不信。结果呢,早早地就开花了,现在还没谢呢!你说这棵树也是好几百年了,从未这样过,这不是有古怪么!” 其实,杨氏如何能够知道这棵树以前就未提前开过花,她也不过嫁过来十多年而已。但谁让这树花开得那样好,那样突出呢。 杨氏的话迅速赢得了一众小媳妇的附和。毕竟,她们是亲自去了院子里看过这棵杏树的。要说那花,开的真是好,只是可惜大家都没心情观赏。 当时,甚至有人提议砍了这棵树。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其实很有效果,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但考虑到这棵树是先祖种下的,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都不知道其来历。倒是有人曾经在族谱上看过一句话“建村之日,植此杏树”,因此大部分村民相信这棵树和陈家村同龄。也是因为此,这棵树才免遭一难。 这些议论如潮水般席卷了在祠堂前的每一个人。大家突然都变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有那之前持不同意见的,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也变得小心翼翼的,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叶氏自持身份,自然是不愿意同这些村妇站在一起的。严格来说,其实她也是村妇。但她相公是村长,她长得也好,两个儿子一个在县里念书,一个在县里做买卖,自然而然便与一众小媳妇划开了距离。 听着大家的议论,虽然心里越发笃定了这一定是异象,但同时也盘算着应该如何帮助陈继发。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好机会。 于是,越过众人,朝正准备带领男人们进祠堂去参拜的陈继发靠了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陈继发自然是赞同。但现在,他需要首先做个铺垫。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议论纷纷的众人说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这几日,我知道大家都在猜测是否是天有异象。我同大家一样关心这件事。前几日,我去了大佛寺拜菩萨,结果抽到了一支上上签。住持说陈家村未来几年将有天大的喜事发生。” 他原本还要继续说,结果就被村民们打断了。 这个说“真的是上上签吗?哎哟,真是菩萨保佑,这下可放心了。” 另一个接道:“天大的喜事?难道是颍州陈氏接纳了我们?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大喜事呢!” 而刚刚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媳妇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一脸喜色。 若是陈家村富有了,那么她的娘家人也用不着饿肚子了。她是发现了,只要不过分,自己的婆婆从不会拦着她接济娘家。 听到村民的议论,陈继发只感觉嗓子眼一阵发堵,有苦难言。颍川陈氏没有接纳他们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却始终说不出来。 不管了,先去祭拜先祖,再找机会宣布也不迟。再说没有妇人们在,男人们也更好沟通。 见叶氏夫妻俩脸色难看,查五婶越发地得意。她等了好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叶氏则是头痛地看着陈继发,一脸的怒其不争,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不说,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开祠堂祭祖就不是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能够参与的了。大家随地找了地方坐下,也不管是否干净,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聊天。男人们则陆续进了祠堂。 结果,不一会儿,祠堂里便传出来惊呼。 这惊呼声实在是过大,让叽叽喳喳的聊天的声音一下子消散了,惹得一众妇人十分好奇,想进去又不敢。只把脖子伸得老长,想弄清楚祠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氏作为妇女代表自然光荣地接过了这个任务,越过众人,来到祠堂大门前,当然也不敢进去,只是隔着门大声喊道:“当家的,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回答她的只有更加大的喧闹声。 不过这声音听着倒像是欢呼,又像是激动,不像是坏事。叶氏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还以为陈继发说了实话被大家围攻呢。 于是退回原地,对一众妇人说道:“听着倒像是有什么喜事,我听见他们在欢呼哩。” 大家一听,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坐在原地聊天等待自己男人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进去的汉子们都面带喜色的走了出来,一脸兴奋,陈继发也是一脸的满足。 慢慢地,大家便都知道了原委。 原来,大家在准备祭拜先祖的时候,陈继发惊喜的发现先祖陈颍宴的灵位后面的桌子上居然长出了一颗紫色的灵芝。 这灵芝看着不大,但也不小。奇的是居然通身紫色,很有光泽,一看就十分珍贵。 说来也怪,每年都祭祖,结果都没发现。但看这大小,这灵芝决计不是今年才长出来的。 而就在前几天,大佛寺的住持说陈家村未来会有天大的喜事发生,这不,大家一祭祖就发现了。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大家都十分高兴,对着先祖灵位虔诚祭拜。连带着这灵芝也沾了光,接受了无数跪拜。 当然,趁着大家高兴,陈继发便把被颍川陈氏拒绝的话委婉的说了。 他先是义愤填膺地述说了这件事的始末,表示是对方不顾大局,接着又鼓励大家说现在既然抽到了上上签,又有先祖庇佑,祠堂突现祥瑞。陈氏不接纳他们算了,说不定以后还要求着他们认祖归宗呢。 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和艺术,反正进去祭祖的汉子们都十分高兴,一点都不介意被拒绝这件事。 至于妇人们就更不介意了。 反正有先祖庇佑,未来的日子说不定真的可以富有起来。能够过上好日子才是他们最想要的。至于从未见过的如传说一般存在的颍川陈氏,一下子便被一支上上签和一支灵芝盖过去了。 见状,查五婶简直气得想吐血,叶氏两口子的运气可真是好,这样都能逃过一劫。 不过,生气也没办法,毕竟现在大伙都沉浸在祥瑞的喜悦当中,她是不好去扫兴的。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 先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媳妇告诉了自己的娘家人,她那娘家人自然又忍不住与邻居一通炫耀。 慢慢地,托陈家村一众大嘴妇人的福,陈家村抽到上上签c出现祥瑞c先祖显灵的事传遍了附近的村子。甚至有好几个村子的村长还郑重其事地前来参观。 陈继发自然是热情接待,沾着光接受了不少宴请,传授村长管理经验事宜。 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事,陈继发一阵轻松,晚上便和叶氏做起了那羞羞的事。事毕,两口子躺着聊天。 叶氏便道:“这次的事可真是天从人愿,要我说,这真是祖先显灵,菩萨保佑。现在啊,我只求咱们千帆此次科举能够一举高中,再说上一门好亲事,我就别无所求了。” 陈继发见她少有的娇憨,便拉过她让她枕在自己的怀里道:“你啊,就这一点追求。我可是希望咱们儿子能够为官为宰,好好帮我出口气。不过这次的事的确是好事,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 俩口子还要聊,便猛地见窗外一道白光闪过。那光亮的耀眼,仿佛白昼,唬得二人赶紧坐了起来。 叶氏更是一边忙着穿衣服一边只觉得腿发软道:“不会是祠堂走水了吧?” 要真是这样,祖先怪罪下来,她和陈继发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谁让他俩白天才在这里大说特说什么祥瑞的。要真是有火灾,这打脸未必也太快太狠了些。 及至匆匆赶到祠堂,才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火和烟,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但陆陆续续的就有村民围了上来。 对于刚刚天边闪过的白光,大伙都有些惊疑不定的。 离祠堂最近的c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陈继宏便率先说道:“我起来如厕,刚起身,便发现一道亮光朝后山飞去。要说那道光可真是亮啊,把院子里照的清清楚楚的。” 王大婶则道:“可不是嘛,我听见圈里的猪乱叫,还以为有贼,起来看了一圈啥也没看见,倒是看见了这一道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查五婶则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也看见了,那光简直亮得吓人!远远看着,倒像是个火球,也不知道后山烧起来没有啊。” 闻言,叶氏和陈继兴对望了一眼,叶氏这才上前说道:“怕什么,这是好事啊。大伙想想啊,白天的时候咱们祠堂里刚刚出现了紫色的灵芝,现在就有一道白色的光出现在天边,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陈家村感动了上天,这才有此神迹出现。大伙刚刚都看见了,那光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的,想来那片树林里以后会有不少的好东西。” 对于叶氏刚刚说的,陈继发佩服的不行。 先前,陈家村的确闹过旱灾,但是依着村子入口那个大湖,以及后山这片延绵不绝的树林,陈家村这才得以渡过灾难。 叶氏说的不错,那片树林太大了,里面有许多野兽,野果子,珍奇的树木,奇花异草,等等。可以说,那就是一个天然的宝藏。 至于能不能采到珍稀的药材和猎到野味,那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叶氏的话一说完,村民们便不自觉地开始点头,觉得叶氏的话颇有道理,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一开春就组织一次进山寻宝活动。 见大家都信了,陈继发又趁机添油加醋地鼓励了大家一番,这才散了。 严格来说,陈继兴两口子的确是在忽悠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的确是天降异象。 若干年后,事实证明这的确是天降祥瑞,大大的好事。陈家村在叶枫的带领下迅速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旅游村,先进示范村,连皇上都被惊动了,来这里微服私访,还为村子改了名。 自然,想嫁进陈家村的姑娘真的是排成队了。而陈家村的未婚年轻后生们则十分抢手,一时间,一家有儿百家求。大家都为能够成为陈家村的一员而感到骄傲。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假和尚的清苦生活(一) 这一晚,在陈家村上空闪过的那一道白光,也就是村民们口中的火球,到了无名寺的上空后凭空消失了。那架势,倒像是这道光被无名寺吸收了一般神秘。 这白光照的寺里的师徒几人心中十分迷惑,又像是佛祖的召唤,几人纷纷起床观看。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那个叫叶枫的孩子,那个一直昏睡不起的孩子,就在他们全部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努力吸收那道白光。 不过几秒钟时间,那道白光便彻底不见了。而这个叫叶枫的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之前,他因为着凉浑身发抖冒冷汗,接着便开始发烧。那老和尚赶忙去林子里采了些草药回来,熬成浓浓的药汁给他灌了进去。 哪知,这药却并无什么效果。 这高烧是反反复复的,一会儿退一会烧,退了又升上去,升上去又降下来。但一次比一次厉害,到最后,那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嘴唇都烧干了。 而就在那道白光突然出现之前,他的喉咙里似乎飘出来一口气,身子便慢慢地开始冷却下去。 直到吸收了这道白光,这才又睁开了眼睛。 无名寺,顾名思义,籍籍无名,建在离陈家村不知道多少距离的山巅,孤零零地隐藏在林子里,周围全部是大片大片的森林。 因此,这里没有香客,也没有访客或者前来交流的僧人。有的,只有师徒四人。 而就在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恐惧。 欢喜的是陈家村幻想着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村民,恐惧的则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一年后。 无名寺内,叶枫正坐在寺庙的院子里发呆,任凭白月光洒满自己不足十岁c却装着一个来自现代的成熟灵魂的身体。 一年前,他不过是做志愿者结束后返回租住的公寓,结果无意间瞥见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这道白光摄魂夺魄,散发出的磁场异常诡异,他便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 望着望着便觉得自己深陷了进去。 然后,然后他就到了这里了。 除了名字一样,其余的,什么都变了。 好在这里的生活十分简单c清苦,每天只需做些机械性的事情即可。没有什么适应不了,也没有什么可适应的。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到底算是融入了这种生活。只是,一有空便发呆的习惯倒是改不了了。 见叶枫又开始发呆,薛丹直接选择了无视,自顾自进屋歇息去了。他这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是有些冷情的,不爱搭理人。 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不过是不善于表达罢了。想了想,叶枫便觉得很有可能是环境造成的。毕竟,不管是谁,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上十年,再活泼的人也会变得无比内向。 更何况,还是从小便来了这里。 阴平则有些担心自己的这个小伙伴,从去年开始,上早课几乎每天都迟到不说,还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不但他和薛丹听不懂,连师父听了也摇头。 不过,他心里笃定叶枫不是什么异类,毕竟一到吃饭的时候他便会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跑得比谁都快,还专门捞稠的吃。 想了想,阴平便朝正在发呆的叶枫走了过去,温和地问道:“三弟,你在想些什么呢?” 他们三个目前没有法号,所以师父让他们按照年龄大小来排序,又说了他们的俗家姓名,这样一排,薛丹是大哥,阴平排行第二,叶枫最小。 “没呢,就是思考思考未来。”叶枫头也不抬便知道阴平来了。一年了,寺里连自己在内统共就四个人,光是听脚步声他便能知道是谁。 叶枫心里其实知道阴平是在关心他,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与之交流。刚开始的时候,这里的话他学不会,他的话其他人也理解不了。就这个样子,如何能交流呢? 而现在,虽然学会了这里的话,阴平还好,那个薛丹一开口就是类似于“我佛慈悲”c“佛祖有云”什么的,叶枫听了,实在是没有任何想交流的欲望。 “什么是未来?”果然,阴平一头雾水地问到。 “说了你也不懂。” “那去睡觉吧,院子里这么凉,回头你又要生病啦。你不知道去年就是因为着凉” 一年前,叶枫清醒后不到一个月,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生病了,还发起了高烧。在被师傅灌了一碗不知名的汤药后,他在被子里不停地喊着“爸爸”c“妈妈 ”c“院长”之类他们听不懂的词语。 只是,当听到“妈妈”二字时,他和薛丹都有些怪异的感觉,仿佛内心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似的。 “好啦,二平,你先去睡吧,我再思考一会儿人生。”叶枫到底是朝阴平笑了笑。他心里知道,这傻子又怕他再次冻病了。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次发烧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刻意设计的。为的,只是想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环境中去。 来到这个新环境已然一年有余,可叶枫仍然觉得每天过得似做梦一般迷糊。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去看那道诡异的白光了。 人家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对方一眼而滋生了一段情愫,他呢,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白光,然后就穿越了,说出去谁信啊。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清楚,这具身体的主人,和他同名同姓的那个孩子,已经彻底的去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悲伤的事。 他和自己一样,还这么小,却因为风寒而被夺去了生命。自己也许还有转机,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于是,刚来的那几个月,从最简单的掐大腿捶胸顿足敲脑袋,到故意湿身着凉发高烧昏睡不起,再到很残忍的用一根粗大的棍子想把自己砸晕 除了像疯子一般自虐,又或者脑袋上鼓起的大包,他终究没有能够成功地回到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望着夜空中那颗距离自己遥远的照亮世间万物的明珠,叶枫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两句诗来。 是啊,于叶枫而言,天空中挂着的虽说是古今相同的那一轮月亮。但照亮的,严格来说却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烦恼和念想,终归抵不住睡意和寒意,毕竟这具身体看起来还不到十岁,毕竟这是北方的二月之夜,毕竟凌晨四点就要起床。 揉了揉眼睛,叶枫魂不守舍地进入禅房歇息。 禅房内,阴平c薛丹早已入睡,隐约可闻浅浅的呼吸声。 薛丹蜷缩着身子,弯着蜷着活像一只虾。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与他白日里稳重的表情不太一致。阴平则睡得极安稳,四仰八叉的,伴随着阵阵轻微的鼾声。 两人早已习惯了叶枫的“与众不同”,一天到晚不发发呆,不对着月亮感叹几句c不对着星星自言自语几句是不会睡觉的。因此也不等他就寝,自顾自的睡了。 叶枫也乐得清闲自在,反正他也没打算将自己的“奇特”经历告诉两人。如果两人时刻跟着自己,问东问西的,那才是麻烦呢。 很显然,比起叶枫,这两个除了师父之外叶枫一年来唯一认识的人比他更适应这里的生活。 不过这也难怪,从和阴平的闲聊中叶枫得知,阴平c薛丹和叶枫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足足十年之久。 十年,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吧。就如《义海豪情》里柴九说的一般,“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 但叶枫,真正来到这里只不过一年而已。不适应,也是在所难免的。 生活空寂无聊倒也罢了,没有i一fic不能抢红包c不能收快递c玩游戏这种事情也只能默认。叶枫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整天没法见到除了师父以及阴平c薛丹之外的人。 有些人天天幻想着要去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其实哪里有那么容易。真要实现了,又有几人能够坚持。 除了那些看破红尘的人,又或者打小便这样生活c不知世事的人,想来其余的是很难适应这样的生活的。 毕竟,人天生便是群居动物。 叶枫曾经幻想过,师父是世外高人,带着自己这个菜鸟以及阴平和薛丹三个徒弟在这里隐修。 于是,刚开始的时候叶枫颇下了一番功夫去试探三人。可惜,叶枫左看右看,任凭如何试探,也没发现三人有什么所谓的武功基础,更遑论什么过人之处。 而且,就在上个月,寺庙里的柴火用光了,师父带着三人去树林里砍柴。原本好好的,结果师父不小心踩到一块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石头,竟然崴脚了! 试问,一个武林高手,会这般虚弱吗?难道武林高手砍柴,不应该是拈花指轻拂之间,树就倒下一大片的么! 叶枫甚至想过,这个师父是不是他们三个的亲生父亲,一家人躲避仇家避世于此。 或者师父年轻的时候与人私奔,结果意中人过不了苦日子决绝抛弃他们父子三人。于是他又恶寒地看了看三人的长相,结果欣喜地发现四人之间却是一点相似性都没有。 总不可能说,他们三个是师父与三个不同的女子分别生下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叶枫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恶心了。 如此这般,叶枫想了无数个可能性,然后都被现实无情地否认了。反正任叶枫想破了脑袋,想了这一年,也没想出个符合现实逻辑的所以然来。 再者,按常理来说,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寺庙。既然是一个寺庙,那至少得有香客吧!要不然这个寺庙是靠什么支撑下去呢?又或者,这是哪门子的寺庙——反正,叶枫是从未见过只有和尚没有香客的寺庙的。 但是,这座无名寺却真的做到了! 无名寺,寺如其名,真的是籍籍无名,冷冷清清。反正叶枫在这里生活这以年多来,还从未见过哪怕一个香客。 就如自己看到的一般,寺外是大片大片连绵不断的原始森林。在这交通状况十分糟糕的时代,香客想要穿越这片森林前来进香,估计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师父作为这个寺庙的老大,眼光有这么差吗,会选址于这么个奇葩的地方。 所以,叶枫一直非常怀疑这十年来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这个寺庙是如何“经营”过来的。毕竟,他们虽然是和尚,但是有四个。 每天如同凡夫俗子一般需要吃喝拉撒睡,拉出来的也是屎,而且也是臭的,并不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般不食人间烟火,更不是随便摘几个野果子就可以过活的。 越是这样,他便越佩服这个师父兼住持。 想来想去,叶枫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师父绝对有他不知道的方法维持着寺庙的生计。 也就是说,师父与外界其实是有联系的。 为此,叶枫还悄悄地跟踪过他,想为自己的逃跑计划打下坚实基础。哪知,这死和尚的生活规律得很,不是给他们上课讲佛经就是在禅房打坐,似乎根本没有外出的痕迹。 连续跟踪了三个月,月月天天如此,叶枫便有些自叹不如,果断放弃了。 此外,对于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这件事,叶枫自然是有千万个不愿意,更理解不了。 毕竟,自己和阴平c薛丹都还没有剃度,甚至,也和普通人一样有名有姓,而不是叫什么“玄慈”c“净空”c“八戒”之类的,严格来说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人。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遵守这所谓的佛门清规戒律?而且自己才坚持了一年而已,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真不知道之前的“真身”是如何度过这九年多的时光的! 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阴平倒也罢了,总归还能聊聊天,说说话。师父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要不然就是睡觉。要是喝粥的时候能够喝上稠的,他也就心满意足。 反正他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就薛呆子那个样子,要叫上他一起“罢工抗议”争取自由,用脚趾头想想也是决计不行的。而若是叶枫一个人去“抗争”,估计会直接被无视甚至鄙视,毕竟孤掌难鸣。 他小小的一个人,若是离开了这寺庙的庇佑,又能去哪里呢。 与其闹得尴尬而不得结果,倒不如先退而求其次,先按兵不动。等待机会成熟,一击而中,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反正啊,自己是肯定会离开这里的。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等他再长大一点,有了能力与那老和尚抗衡,何愁走不出这小小的寺庙。 不敢再多想,叶枫赶紧卧榻睡觉。 再不睡,一会儿就该起床了。 从倒上床倒睡着,叶枫花了不到十分钟。 寅时,也就是差不多凌晨四点的时候,虽然睡意朦胧,但叶枫还是自然地醒来了。只是,他没有立刻就起床,而是躺着发呆。 这该死的生物钟以及惨无人道的清规戒律让他彻底告别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美事。要是以前,他倒是可以翻个身继续睡,但现在显然不行。 按照现在某些专家的意见,人刚刚醒来是不能立即起床的,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才有利于养生。这也成了叶枫偷懒的借口。 不过,虽然叶枫已经跟薛丹和阴平两人说了无数次,但两人均是不信,根本不会也不敢赖床,一醒了就立即起床。 抬头一看,毫无意外的,身旁的两张床早已干净整洁,陈旧简陋的床抹得十分平整,仿佛根本没有人睡过一般:阴平和薛丹早已经洗漱完毕。 薛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自己,而他的等待,不是翘着二郎腿,或者舒适地躺着,而是盘腿闭目,一动不动仿如老僧入定。 阴平则在门口比划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动作。 叶枫仔细观察过,原本以为这也是一条线索。但其实没什么神秘的,倒像是一种强身健体的体操。很明显,这是那老和尚教的。 叶枫赶紧翻身而起,麻利地穿衣和整理床铺。 他心里清楚得很,薛丹虽然闭着眼睛,但足以洞穿一切。只要他做完这些,他自然而然地就会睁开眼睛同他一道出门,根本不用时不时的瞟一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眼睛长在后脑勺或者有什么特异功能。 刚来的时候,叶枫也发以为他是睡着的,而且内心无比笃定。这么早起来,四周环境又这般安静,加之小小年纪正是瞌睡大的时候,能不睡着吗? 于是恶俗地拿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正当得意于自己的“聪明判断”时,冷不丁地就听到一个声音:“赶紧洗漱吧,要不然迟到了,我和阴平也要一起受罚的。” 师父规定,迟到一刻钟,便需多“学习”一刻钟。 顿时,吓得叶枫还在挥动的手都忘了该要如何收回。 对于这个小伙伴,叶枫是有些疏远的。 就这半年来的观察,他总是那样平静,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任何欢喜的表情,更没有悲伤:似乎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因此,在叶枫看来,叫他呆子,应该都是侮辱了“呆子”这两个字。 毕竟,你掐一下呆子,他自然会痛。 可是你去掐一下薛丹试试,也许他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好几次,叶枫就曾亲眼见过几只大蚊子在薛丹那并不肥美的胳膊上卖力地吸血,可人家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抄写佛经。 这岂止是呆子?! 因此,经过几次主动攀谈而预冷后,叶枫打消了找薛丹聊天的想法。多数时间他也沉默着,要是实在受不了了他便找阴平聊几句,证明自己不是哑巴。 此时,天还未亮,连蒙蒙亮都不是,万籁俱寂。要不是有淡淡的月光,根本看不见路。入耳的,只有寺墙外不知名的虫子在低吟。 看吧,连虫子都不愿意进来,大概他们也知道这寺墙内不过是古井波,不得自由。 叶枫还没腹诽完,三人便已到达佛殿。 而师父,早已经坐在蒲团上等着他们了。 看师父的表情,叶枫便知道这次又迟到了。哎,都怪昨天晚上自己发呆太久了。 叶枫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不是自己磨蹭,也不会迟到。当下赶紧和阴平c薛丹坐下,聆听“教诲”。 听着听着,叶枫便又走神了。 这该死的佛经,真搞不懂干嘛非要这样晦涩难懂。字不好写倒也罢了,连读起来都是那么拗口。单个看都是汉字,可是组合起来便不知道何意了。 到底是谁发明的呢? 难道遁入空门必须要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又或者,这道门也不是人人都能跨进来的?因为如果不会念经,那自然就不是好和尚 听着听着叶枫便开始神游太虚。 这一年来,每当听不进去佛经的时候,叶枫就开始怀念以往的生活。想的最多的,居然是所谓的垃圾食品:kf烧烤c臭豆腐c海鲜大排档有时候睡着了梦见自己突然成功回家,潇洒地点了一大桌子的东西大吃特吃,醒来的时候徒留下一脸的口水。 虽然又多学了两刻钟,但由于叶枫根本就不想学,所以时间过得也不是那么难。早课就这样在叶枫的腹诽中慢慢度过了。 所以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虽然锅里的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清汤寡水的稀粥,早已饥肠辘辘的叶枫,端起碗便狼吞虎咽起来,引得薛丹一阵侧目:他正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碗里的清粥。 那神情,仿佛吃到的不是一般的粥,而是人间美味。 阴平则还是老样子,既不似叶枫的狼吞虎咽,也不似薛丹的优雅缓慢,仔细看来,倒有点像师父的样子。 叶枫可不管这呆子的目光,毕竟照例,中午是不吃饭的,要等到傍晚才能吃今天的第二顿饭。 在叶枫喝第三碗粥的时候,薛丹早已洗好了碗,自然是又坐在一旁等着叶枫。 这让叶枫十分的不自在,原本想着师父及阴平c薛丹都不吃了,自己可以去锅里剩下的清粥里舀一些干的来吃了,也管饱些。但人家就那样坐在那里等你,且全无怨言的,你还好意思继续吃吗 越想越不舒服,叶枫也就懒得管了,拿起勺子便开始捞干一点的饭粒。最后实在是捞不起来,索性端起锅,把寡水清汤倒了个干净,乐颠颠地舀出了锅底的干饭。 虽然少,但总比喝一肚子的水好。 长胖又何如? 说句不怕得罪佛祖的话,要是自己以后没有任何门路只能当和尚的话,长得胖胖的也是没有错的—从佛祖往下数,你见过哪个得道高僧甚至一般和尚瘦不拉几弱不禁风的! 在叶枫看来,佛门里慈眉善目与凸肚都是必不可少的,仿佛医生的白胡子,教授的黑框眼镜,都是不可或缺的标配。 嗯,自己这是在打基础,而不是贪吃。 阴平有些羡慕的看了叶枫那碗稠稠的稀饭。要说叶枫就是聪明,居然想到这一招。自己就没想到。 就这一碗稠稠的粥,吃一碗就可以顶那种清汤寡水的好几碗了。这样一来,下午就不会那么饿了。 饭后,休息片刻,等叶枫洗完碗筷,紧接着,三人又去了后院,浇水种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假和尚的清苦生活(二) 这里原是一块荒地,经过除草翻地,在师徒四人的努力下终于种上了菜蔬。要不然,只能天天喝白粥,连菜叶子都见不着一点。 有一次,叶枫看见簸箕里晒的南瓜子,便想偷偷抓几颗解解馋,结果手刚伸出去,还未够着,薛丹便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所以这次路过晒南瓜子的地方的时候,叶枫连看都不看一眼,要不然阴平又要对他说“这可是拿来做种子的”云云。 明明都是年轻人,真不知道这两人为何能够这样自律,自愿充当起那老和尚的眼睛来。 这些菜都是最常见的白菜,在这个时空估计是该叫做菘菜。此外,还有一些青菜什么的,自然,还有一两样叶枫不认识的。 只是,这些菜的作用就是和着粥一起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用。叶枫有时候觉得,自己怕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粥都喝完。 所以他暗暗发誓,以后出去了,第一件事便是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要再喝粥。 种菜c浇水完毕,又开始去禅房“学习”。其实学习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通俗来说,是去念经。 刚过来的那阵子,叶枫总是希望在劳动之后可以洗个热水澡,甚至,简单地冲一下凉也好。毕竟现在这天气虽然不热,但劳动了总归还是一身汗,粘粘的不舒服。 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洗澡?可以啊,但只能是自己先去提一桶水,然后放在茅厕里洗。关键是,没有喷头,只能将毛巾打湿了往身上抹。而沐浴露自然是没有的,香皂也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奇怪怪的胰子。 单单是这胰子,叶枫又觉得这老和尚肯定有问题。千万别告诉他,他会自制香皂。 于是,连想都不再想。不过是拍了拍满身的尘土,便去跟那些完全看不懂的经书“约会”了。 早上的时候是听师父讲,现在则是自己读。 经过这一年的时间,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懂了些什么。原本想从书里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哪朝哪代,有何人情风物,等等。 只可惜,这些都是经书,除了佛教精义,什么都没有。 想想也是,和尚们讲究的是四大皆空,远离红尘,而他们的知识又主要来源于佛经。 若是佛经上什么都有,那和尚们如何做到四大皆空呢。 所以,像叶枫这样的人,是不喜欢佛经的。让他这样一个已经见惯了花花世界的人去读懂佛经,并且从心里认可它,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的心又还未如死灰,怎么可能领悟。 他自认为心怀世界,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还要继续做志愿者,帮助被拐的孩童和妇女找到回家的路。 他也要助人自助,帮助自己找到亲生父母。 不过,读佛经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有些经典的佛经故事,他终于知道了出处。例如,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又如,灵山会上,佛祖拈花微笑这一段公案这些,也是叶枫唯一感兴趣而且能够记住的了。 于阴平和薛丹而言,这些则都是金科玉律,因为不管师父随意说起哪一段,他俩都能自然而然地接上;但于叶枫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真假有待考证,也仅此而已。 对于叶枫的漫不经心,师父第一个就根本不在乎。 他的目的原本就不是要将几人培养成什么高僧,更何况,就算是要重点培养,这个人也不会是叶枫,而是薛丹或者阴平。 像叶枫这样的孩子,他心里明白,这个寺庙是迟早关不住他的。只是。时机未到,他只想顺其自然。 而师父都不在乎了,阴平自然懒得去管。至于薛丹,这根本不是他的事,当然更不会去管。 但这并不奇怪。 很多时候,你所崇拜并为之奋斗终身的信仰,在别人眼里也许根本一文不值。不是有人说过吗,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很多时候真的是从价值观开始的。 下课后,休息片刻,几人便开始劈柴。 这些柴便是前几天刚从林子里砍回来的,此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几人拿着小斧头,开始劈起来。三个半大小子,有的是力气。 一边劈柴,叶枫便一边想,这老和尚到底是如何避开他的跟踪,跟外界联系的呢? 难道是自己把这一段记忆给忘了? 想了想,叶枫便对阴平道:“二平,你见过师父下山么?”想来阴平和薛丹是知道的。而阴平,和自己到底是有一点交情的。 想都没想,阴平便道:“没有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见薛丹在另一边认真地劈柴,应该听不到也不关心他们在谈什么,叶枫便继续道:“你想啊,师父肯定是下过山的啊。要不然,咱们吃的米是哪里来的?还有,你看这小斧子,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对了,还有那沐浴用的胰子你说是不是?” “师父天天都在寺里啊,我和薛丹都没见他出去过。”虽然叶枫说的这个问题他也感兴趣,但他的确是没见过师父下过山。 闻言,叶枫非常失望。连阴平这样的“老人”都未见过,那薛丹也未必见过,不问也罢。 看来,自己要从这里出去还真是得费一番功夫才行。 “那你就没想过要出去啊?”过了一会儿,叶枫又问道。这一次,阴平愣住了。 严格说来,这个问题他还未考虑过。 出去?出哪里去? “我不知道,再说现在这样不好吗?”阴平反问道。 好吧,叶枫承认,自己又失败了。一个连世界都不知道的人,却只知道眼前,他能够说服对方跟着自己去冒险么? 想到这里,叶枫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开始埋头苦干,把不满发泄在那些柴火上,使劲砍使劲劈。 阴平却以为叶枫想通了,开始努力干活。这样也好,总比消极应对的好。他总觉得师父和薛丹对叶枫是有些不满的。 劈完柴,叶枫便一个人去了寺庙后院,在那里坐着发呆。当然,这是阴平他们几人看到的。而实际上,叶枫是在那里策划逃跑的路线。 要他一辈子都待在这里,还不胜死了算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刻,加之肚子咕咕的抗议,叶枫便知道,终于可以吃晚饭了。 晚饭后的冥想和打坐对于叶枫而言则是比较轻松的了。一来可以胡思乱想一些自己的事情,怀念怀念过去,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再不济,还可以睡觉呢一一一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明明在睡觉却不被察觉,而就那样挺直了背脊坐着,睡觉。 刚来的时候特别浮躁,闭上眼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越想越难过。渐渐地,他便知道这样无益,还倍受折磨。渐渐地,便开始考虑以后的路。从最开始的迷惘,到逐渐的清晰,再到现在的坚定。 他知道,自己是决计不会在这里就这样过一辈子。他叶枫的人生,不说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但总归不应该是常伴在青灯古佛旁。 仿佛过了许久,叶枫这才睁开眼睛。 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叶枫慢慢地睁开眼睛,阴平和薛丹已经拿着东西出了门。果然,室外一片漆黑,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叶枫再一次佩服起自己的这两个室友,难道他俩的脑子里内置着一个钟吗?而且是一个奇准无比的从来不会出错的钟! 要搁在现代,薛丹也许真的适合在军营—谁不喜欢这样自律又处处遵守并维护规矩的人呢? 想到这里,叶枫忽然想到,这个时空肯定也有军营。嗯,以后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建议他去军营,说不定还有一番作为—如果他听自己建议的话。 胡思乱想间,叶枫卧枕而眠。他终于躺在了床上,也预示着这一天的结束。 在梦里,他又一次梦见自己回到了半年以来做梦都想要回去的地方,他租住的那间小公寓。 他快速的动手把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用抹布把桌子给擦干净了,给半年都没有浇水的绿萝浇足了水,给因为缺肥而叶尖已经枯黄的兰花施了肥,把叶尖枯萎的部分剪掉。 做完这些,又把那个廉价但实用的电子熏炉洗净,倒进水,挤了三滴自己最喜欢的橘花精油进去,插上电他终于躺在了属于自己的小床上,房间里满是橘花的香味。 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这个笑容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有感染力,尽管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人能够看见。 梦想终于成真,不管是不是在梦里。 这一夜,他睡得尤其安然。 第二天早上,叶枫定时醒来。见室内一片漆黑,薛丹和阴平也还未起来,叶枫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昨夜的那个美梦,叶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开始洗漱。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准时起床,准备好一切后等着自己的两个朋友。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次次都是别人等他。 他也讨厌因为自己迟到而连累他俩跟着一起受罚的行为,也不是不愿意改变,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可以换来师父的反省。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管理者看见自己的下属故意与自己作对,或者行为消极,处处软抵抗,他是应该进行自我反省,或者说找当事人谈谈心的。 只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老和尚似乎什么都不管,只要他们三个每天都会出现就是了。 等叶枫洗漱好,薛丹和阴平两人这才起床开始洗漱。对于叶枫的反常,薛丹只是多看了叶枫几眼,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阴平,上前拍了拍叶枫的肩膀笑着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叶枫便道:“昨天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就醒的早。快去洗漱吧,若是今天又迟到了,可不能怪我了。” 就这样,重复的生活又开始了。 只是,念过早课,吃过早餐,那和尚将几人叫到跟前便道:“下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进山去砍柴。” 几人都散了,进柴房去取了斧子,这才跟着那和尚去林子里砍柴去了。打开后门,师徒几人朝林子深处走去。 上次跟着师父去砍柴,叶枫也留意过这条路。只是,这条路似乎在密林中央,没有任何参照物,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反正无论叶枫如何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进行辨别,都不能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不过,既然又有机会出来,他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进行观察,为日后的逃跑做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根本不需要他逃跑,他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而这次的观察,的确是很有用的。 此时不过是二月中旬,所以林子里的树大多还未发芽。要辨认哪些是枯枝,哪些是有生命的,的确不太容易,毕竟外观都一样。 要是师父不跟来,叶枫倒是可以乱砍一通。反正都是柴火嘛,无论是干的还是湿的,拿回去往院子里一放,不过十来天就可以烧了。 但他这师父说了,万物皆有灵,所以哪怕是砍柴也只能砍枯枝回去。 对此,有次趁他不在的时候,叶枫便对阴平说:“也就他矫情,不就是柴火么,还要分枯枝与否。有本事别吃菜啊,那菜也是有生命的。” 哪知,阴平还未回答,站在旁边的薛丹听见了,便开口反驳道:“师父讲经的时候你不认真听,现在却在这里说些无知识的话,当真是” 薛丹没有学过骂人的话,估计也学不会,所以卡在了当真是这句话这处。 闻言,叶枫也不恼,觉得这呆子难得一口气讲这么多,实属难得,便笑着问道:“师父讲经的时候我的确是没有仔细听,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听这些东西。你学的认真,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砍柴就只能砍枯枝,而吃菜的时候却是要趁这菜新鲜的时候砍?” 叶枫不过是想逗逗薛丹,因为这个问题想来是不好回答的。所以,即便是薛丹不回答什么,叶枫也是不会刨根究底的。 但是,偏偏听薛丹答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叶枫一听佛经就头疼,所以等薛丹念完,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是在念经,我可听不懂。” 薛丹倒是没想过如何用叶枫能听得懂的话去解释,倒是阴平认真了,想为薛丹解围,想了想便道:“出家人不食荤腥,不代表花花草草就无生命” 叶枫一听,差点崩溃。他不过是想说说师父的闲话罢了,哪知这两人竟是这样认真,将所学一一倾倒出来给他解释。 从那以后,哪怕是在阴平面前,叶枫也变得收敛起来,再也不敢公开指责那和尚的不是。 见几人都十分认真地在砍柴,叶枫便朝二人扬了扬手中的布袋道:“你们继续砍吧,我去那边拾些菌子。前天晚上才下了雨,想来是不少的。对了,你们不用等我,我想多捡一点菌子,熬粥更好喝。” 叶枫知道,他们每次砍柴都要砍一个时辰以上。只要自己在这个时间内回来即可。 他心里清楚,几人是不可能不等他的,哪次不是一起出来一起回去的。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白说,只是以防万一,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而且,叶枫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毕竟现在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蘑菇啊。 不过,就连薛丹也未反对,叶枫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就这样,叶枫拿着布袋,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叶枫小心翼翼地朝密林深处走了去。 以太阳为参照物,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后,叶枫便简单地按照“上北下南c左西右东”的方法进行了辩位。 分清了方位,他便朝每一个方位都走了一段路。结果,沮丧的发现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样看来,这个林子是很大的。 但也说明,哪怕是日后逃跑,也不能走这个方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叶枫便仔仔细细地开始在林间寻东西。这一寻,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些吃的。 首先是木耳。这片林子里长的树他不认识,但是这木耳却是无毒的。若是日后逃跑,想来是免不了在树林里过夜的。 那么,到时候吃什么呢? 这木耳虽然不充饥,但总比没吃得好。更重要的是,这木耳比较轻便,十分便于携带,说不定关键时刻还真可以果腹。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他一下子采了许多。 其次是鸟窝,一路上他发现了好多鸟窝。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居然在这个季节开始产蛋。在掏了二三十个鸟窝后,他得了二十个鸟蛋。 见四下无人,他便敲碎了其中一个,直接生吃了。这可是他来这个时空一年多来第一次吃到荤腥。 觉得不过瘾,他便又敲了一个进嘴。 然后是一种看上去有点像猕猴桃的果子。不过,这应该是去年结的果子了,此刻还有一些挂在树上,基本上都干透了。 叶枫摘了一个仔细辨认了,又看了看那树,心里便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野生猕猴桃。他一个农大毕业的,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想了想,也摘了一些,就当是另类的果干好了。 就这样,等布袋差不多要装满的时候,叶枫便开始往回走。 不得不说他的时间估摸得很好,当他回去的时候,柴砍得已经够多了。薛丹和师父已经开始往回搬运柴火了,只有阴平在原地等他。 看来,那老和尚还是不放心他,怕他逃跑啊。 只是,到底是没有人来找他,想来心里是十分笃定叶枫是不敢轻易出逃的。也是,这么大片原始森林,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未必就逃得出去。 见叶枫回来了,阴平便上前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又是什么,黑黢黢的。” 叶枫是把猕猴桃干和鸟蛋放在最下面的,所以阴平只能看到干木耳。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捡着蘑菇,就捡了些这个回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东西好怪啊。没事,我回去就把它扔了。” 他才不会扔呢,这可是他逃跑期间的口粮啊。 等回去之后,要是能够再偷一点盐藏起来那就更完美了。只是,那盐都是他师父藏着的,他一次都没看见。 但是,熬菜粥的时候便会有盐的味道,说明寺里肯定是有盐的。 就这样,叶枫开始和阴平两人往回搬运柴火。 在搬柴的时候,叶枫多了个心眼,将布袋小心翼翼地夹在了柴火的中间,不注意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回寺庙的路上,果然遇见了返回的薛丹和师父。 见叶枫乖乖地和阴平在搬运柴火,两人都没说话,又继续朝那堆柴火走去。今天砍得有点多了,需要搬至少半个时辰才行。 等回了寺里,到了柴房,见阴平站着等他,想了想叶枫便道:“我还要去茅厕,你先去搬柴吧。我看今天砍得多,得走快一点才行。你放心,我不会偷懒的,去了茅厕我就赶上来。” 阴平想了想,叶枫早上起得早,想来是想通了,便不疑有他,对叶枫道:“那你快点啊,师父刚刚就问你哪儿去了,我可是说你捡拾干菌子去了,可不能再偷懒了。” 得了叶枫的保证,阴平这才先行离去。 见阴平走了,叶枫这才把那柴火推开,将布袋取了出来,又将其藏好了,这才往后门走去。 因为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所以雨水开始多了起来。要不然,他还真想把这布袋藏到寺外去。布袋放在外面,逃跑起来始终是更方便的,拿起来就可以继续走。 而现在藏在寺里,走的时候还有绕道到柴房来一趟,的确是有些不方便的。 就这样,为了不让人怀疑,叶枫搬运柴火的时候便格外卖力,一是搬的多,加了又加,直到自己没法承受才出发。二是比薛丹和阴平走得快,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师徒四人这才将这些柴火全部搬回寺里。 休息了一会儿,天便渐渐暗了下来。见状,薛丹便和师父去厨房做饭去了,而叶枫则和阴平留在了柴房里,将柴火码好。 今天砍得这些柴火都是枯枝,也不粗,根本用不着再劈,就这样码好就是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叶枫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快速吃好饭便上床休息去了。 为了明天早上不迟到,他决定最近都不再坐在院子里发呆了。 既然要逃跑,那就要把样子做好。等他们都觉得自己开始想通了,事事都按照他们说的来做的时候,那就是他逃跑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十年之前 哪知,叶枫却发现,自己的自觉却并未换来师父的好感。相反,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限制了。以前,他还时不时的可以借倒脏水c扔垃圾之类的借口走出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而自从砍柴回来以后,他再也没机会出个寺门。每每有类似的机会,师父都是指定薛丹或者阴平去。 叶枫忽然觉得自己的逃跑计划是不是要泡汤了。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消沉起来,也恢复了以往发呆和睡懒觉的习惯。虽然不知道叶枫经历了什么,但阴平看得出来他是不开心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 所以,一日,趁着师父面前就剩下自己的时候,阴平向师父恳请道:“师父,三弟最近真的很不开心,你也知道,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出寺门去倒脏水。要不,下次让他去吧。” 见师父盯着自己,阴平又道:“我可以把我的机会让给他,我不喜欢出门的。” 只是,师父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说答应也没有说拒绝,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间如流水,不舍昼夜向前,从来不问人间事。 倏地又一个月过去了。师徒四人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太阳升起了又落下,天黑了又亮,似乎一切都是照旧,似乎一切都未有丝毫改变。 但若是你仔细观察,其实并非没有改变。例如,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温暖,寺庙外大片的野生杏林已经起了花骨朵,而春雨,也如期而至。 这春雨滋润了万物,也滋润了叶枫的心。 春天,一向是代表希望的,不是么? 到了三月二十一日这天,天气甚好,春光明媚,和煦的春风唤醒了半月前还是花骨朵的杏花。做完早课,“故态复萌”的叶枫反而获得一次出寺机会,提着一桶脏水往寺庙外走去。 倒了水后,叶枫伸了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寺外的空气都比寺内的新鲜。 呼吸完新鲜空气,叶枫一抬头,便彻底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不由得放下桶,迈开脚步,朝这片杏花海走去。 而他没看见的是,阴平在门缝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看见他笑了,他自己也笑了。 叶枫果然是喜欢出寺门的。 仿佛一夜间,这些杏花漫山遍野开遍。黝黑弯曲尽显沧桑的虬枝曲干,配上粉白的大片花朵,与蓝天c黄墙互相辉映,美得不似在红尘。 这些杏花,有些品种与叶枫在现代见过的略有不同。除了最常见的白色c粉红色,竟然还有一些赤红花蕊c金色花瓣的。这让曾经醉心于园林艺术的叶枫惊喜不已。 他一向喜欢与众不同而又美丽的物事。这些与众不同的杏花在一片粉白的花中显得那么美,让人心醉。 于是叶枫在心里想着,何时有空了,花些心思培育出一盆金色花瓣c赤红花蕊的杏花盆景来,那才叫完美呢。 美景让叶枫暂时忘记了烦恼和眼前的困局,这是叶枫来到这个时空后过的第一个春天。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到了罗隐的“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记起了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也联想到了陆与义的“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这些歌颂杏花的诗词,一句比一句美,一句比一句更加令人沉醉。 说实话,叶枫一向不喜欢无名寺,也不喜欢师父和薛丹。在他心里,这座寺庙简直是一无是处,而这两个人则活得像牵线木偶。说得好听是静谧幽远,远离尘嚣,世外桃源。 可实际上呢,那就是偏僻,十足的偏僻。谁说的世外桃源就长这样啊? 但此刻,因为这片杏子林,叶枫觉得无名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更何况,寺里还有个一直关心他的阴平。 如果,如果有机会,他一定拉着阴平和自己一起逃跑,然后一起努力寻找各自的亲生父母。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还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叶枫,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断:“叶枫,你在干嘛呢,师父说过,独自一人不能离开寺庙太长时间的。”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叶枫没好气的回到。 这个薛丹真是够了! 清规戒律就好像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哪怕是师父不在,他也会“提醒”偶尔“犯戒”的叶枫和阴平。看吧,现在他不过是出来倒脏水而已,难道还能逃跑不成一一一就算是逃跑,也要事先准备好。 要不然,这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就会要了叶枫的命。 但其实,叶枫是错怪薛丹了。 在薛丹眼里,出家人观赏杏花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出格。因为师父就曾经对他们讲过一句话,“花香欲破禅”。 而叶枫刚刚那陶醉的神情,在薛丹看来,是很不恰当的。 虽然他们还未正式剃度,但薛丹已经提前将他们当做了佛门中人。 无比郁闷的提起桶,叶枫不舍得看了一眼盛放的杏花,进门去了。 中午的时候,叶枫躺在床上正想自觉地睡去,毕竟穿越过来这一年多,午饭是从来没有的。加之正所谓“春困秋乏”,这时节,不冷也不热的,睡觉正是好呢。 从刚开始过来时因为没午饭吃饿得四肢无力眼冒金星,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一天只吃两顿清汤寡水的稀粥,不得不佩服人的生理系统是多么的神奇。 是啊,一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难以改变的习惯,也足够一个人去养成他想要形成的习惯。 而“习惯”这两个字,与时间一样,足以消磨世间一切。 叶枫正要慢慢睡去,像以往任何一个中午那样。然而,这个中午注定了与众不同。 这个中午,他是睡不了觉了。 而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先是恍惚间的一瞥,叶枫发现一向会睡午觉的阴平的床铺上空空的。接着,半睡半醒的叶枫扇了扇鼻翼,抿了抿嘴,因为他闻着似乎有粥的香味飘过来。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直到香味越来越香浓,叶枫才肯定这绝对是真实的。 难道阴平这小子犯戒,偷偷熬粥喝? 好小子,干得漂亮! 来不及多想,叶枫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屐了鞋便往门口走去。这种事他虽然不敢带头做,但既然有人开了头,他自然是要去凑热闹的。 及至走到门口,才发现连“木头人”薛丹都一脸迷惑的站在“宿舍”外,朝厨房方向张望着。 “很奇怪是吧?”叶枫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是的。”薛丹回答道,“你看见阴平了吗?” 看吧,这小子一点都不傻,还知道阴平不在眼前,推断犯戒的人多半是阴平。 叶枫原本没指望薛丹会回答,而且还反问,所以倒是轮到他惊讶了。今天倒真的是与众不同,先是大中午的居然有人在熬粥,然后问薛丹问题他也会回答了。 “走,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这一次,薛丹没有回答叶枫的话,倒是自觉地跟随着叶枫一起往厨房走去。 突然,厨房的门开了。 在二人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师父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微笑着,朝二人招手,示意二人过去。阴平则探出一个头,朝二人傻笑。 阴平倒也罢了,叶枫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也会笑的。但叶枫发誓,一年多了,他从未见过这么鲜活的师父。怎么说呢,只见他微笑着,那么慈祥,仿佛头上和背后有神秘的光圈若隐若现。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及至二人进了厨房,发现阴平正一边喝粥一边看着他俩。而桌子上,居然放着一锅和着蘑菇熬好的又浓又稠的粥。 这粥看上去浓淡相宜,与平日里的清汤寡水的粥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还是蘑菇粥。师父一直说去年晒干的蘑菇已经吃完了,现在看来,却是假的。 单单是这一条,叶枫便觉得他犯了戒,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他,确确实实地骗了他们的。 不过,这根本不重要。 美食当前,吃进肚子里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叶枫感动得简直要落泪,猴急地拿了碗盛满便开始享用。他才不管师父今天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先吃饱才是正经。 等到粥一入口,叶枫便知道了为何这粥闻起来这般香浓。首先是米与平日里吃的绝对不一样。 如果说平日里吃的是糙米的话,那么今天的绝对是泰国香米那种级别的。该死的秃驴,有这么好的吃食非要藏着不让他们吃,要知道自己正在长身体,虐待儿童可是大罪,要遭雷劈的。 此外,蘑菇绝对不止一种,但肯定有叶枫最爱吃的鸡枞菌。不过这种菌很是难得,且也不是这个季节就能捡到的。 尽管满腹疑问,但叶枫吃饭的速度绝对没有降下来。可以说,这是他到这里之后吃的最满意的一顿饭了,尽管还是没有肉。 阴平则已经闷不吭声地吃了两碗了。 而且,很明显,薛呆子吃得也比平日里更加“狂野”,虽然动作还是斯斯文文的,但上下翻飞的喉结还是不小心出卖了他。 “师父,以后我不睡午觉了,我主动请缨去捡拾菌子”,叶枫一边吃一边对笑眯眯的师父说道,心里美美的,“这样的粥还是不错的。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吃就好了。” “对啊,对啊,我也去”阴平附和着。 师父并没有说话,只是慈爱地看着他们。 薛丹也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这顿饭有些反常。但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氛围的,他希望以后也能这样。 但是,很快他便会知道,三人这样心平静气地坐下来,食用师父精心熬好的菌子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顿饭,没有任何人催促叶枫,叶枫也第一次没有在喝了几大碗之后沥干清汤寡水捞锅底吃。就连优雅从容稳重的薛丹,也吃了几大碗。 这让叶枫对这个呆子起了一丝丝好感,这样才对嘛,好歹有了一丝烟火气。 而风卷残云的叶枫,在撑得肚子都要裂开的时候,锅里的粥还有剩下的。阴平其实很想再吃一碗的,但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 而且很明显,今日中午的饭,是叶枫久违了却一直念叨着的,管够。所以叶枫和阴平不急,休息上一会子,他俩还能再吃一碗。 见三人吃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心满意足”四个字,师父收起了刚刚的慈爱模式,只说了“跟我来”三个字,便自顾自走了。 见师父走了,叶枫伸出三个手指头在薛丹眼前晃了晃,“真是惜字如金啊”。可他的表情配了这个动作,连薛呆子都知道这决计不是在表扬。 见师父瞬间已走远,三人也不敢怠慢。 这个师父今日很是反常,且刚刚那般严肃,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未为可知。阴平打了个嗝,跟在叶枫和薛丹后面。叶枫则想着锅里的粥似乎不够两碗了,看来一会儿“开完会”要努力冲在前面,先盛一碗再说,不能让阴平占了便宜。 想着想着一路尾随着师父到了师父的禅房,一个三人虽然无比熟悉却从未进去过的地方。 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师父也是隔着门窗吩咐,任凭威严的声音从细碎的空间里传出。 而今天,看着样子是要让他们进去的。三人心中越发不解,连呆子一般的薛丹,都露出了叶枫认为可以证明他是活人的表情。叶枫也不再记挂那一碗粥了,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想着想着,叶枫便撞上了前面的薛丹。薛丹笔直地站在禅房前,一动不动。毕竟师父还没有发话,他们三个就不能贸然进去。要是会错了意,那可真是三人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门外,等候。 “进来。” 这次更简单,只有两个字。 叶枫伸出两个手指头在薛呆子面前晃了晃,“多说一个字会死啊”,率先迈脚走了进去。阴平挤了挤,也走了进去,留下薛丹最后一个进入禅房。 叶枫曾无数次脑洞大开的幻想过这间屋子的模样,结果进去一看便有些失望。 这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架子上没有盖世的武功绝学,也没有扫地僧在一旁扫地,更没有巨大神秘而充满机关的大佛像。 但,整间屋子静谧,干净,一尘不染。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屋里有两排长长的木架,架子上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籍,一进屋,便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而这香味,决计不是普通的书香。 虽然不礼佛,但十年的寺院生活让叶枫这具身体也有了一些基本常识,这绝对是檀香的味道。但不解的是,檀香可是个稀罕的物事,并不是普通和尚就能够拥有。 那么,师父的檀香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命三人坐好之后,师父轻轻地从枕头边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只是,师父这次再次换上了吃饭前向他们三人招手时的微笑。 叶枫被这微笑看得心里直发毛。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微笑,要么就是平日里最静和温柔的时刻,要么相反,就是面对惊涛骇浪的时刻。 而此刻的师父,显然不是前者,更像后者。 似乎看出叶枫心中所想,师父缓缓开口,对三人说道,“十年了,任是我师徒四人不理世事也知道,这寺外的杏花开了十次,也谢了十次。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想问,虽然你们一直都不曾问过。” 说着瞥了一眼叶枫。 叶枫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老子早就想问了。”但面上依旧淡淡的,装的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徒儿不敢,但听师父示下” 顿了顿,师父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佛前苦苦思索,觉得今日便是时机。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总归是无法挽留的。” 听了这番话,叶枫心里越发笃定,师父这是有重大的事情要说。 “要说就说呗,干嘛拉上佛祖。”叶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阴平倒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薛丹则是一动不动,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时,他无意间瞥见了师父的那串佛珠。 平日里,这串佛珠从不曾离开过师父的手,但此刻,因他手里握着那个木盒子,故而便放置在身旁。 更让叶枫有些骇然的是,这串佛珠,最中间的那颗居然开了裂,活脱脱一朵莲花的样子。联想到师父刚刚说的“在佛前苦苦思索”,什么“时机已到啊机缘巧合啊”,叶枫赶紧将之前心中的不敬之语忘却。 他第一次深刻地领悟到,在佛祖面前,什么叫作妄言。 师父不知道叶枫的内心变化,见他此刻居然也有些虔诚的样子,当下便有些感慨。他稍稍直起来一点身子,当着三人的面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里有三件事物,一块玉珏与一个锦囊放在一起,一个布袋,一支毛笔,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玉珏的质地很普通,但胜在造型别致,线条流畅,但很明显只是其中一半而已,应该还有另一半,上面刻着一个“顾”字。锦囊微闭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布袋则是最普通的棉布所制,上面绣着一个“薛”字;而毛笔叶枫看不出好坏,但看着倒是挺秀气的,上面没有刻字。 师傅面无表情的c却是颤抖着手将玉珏和锦囊交给了叶枫,将毛笔交给了阴平。而布袋,则交给了薛丹。 见三人十分迷惑,师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十年前,我因在相国寺苦修数十年也无甚功德,我的师父更是偏心将住持之位给了处处都不如我的师弟。一怒之下,我便听了另一个师兄的建议南下,说是这里自有我的归处。途经此地,不意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了一个专门做买卖小孩子勾当的花子帮派。” 说完一顿,叹了一口气,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中。 “因着我出家人的身份,加之哭哭啼啼的孩子,他们无瑕他顾,因此倒也没有引起他们的过多注意。我暗中跟踪了这帮人半月有余,想趁机救走这些孩子。只可惜,这帮人组织严密,非常谨慎,晚上也有人警戒,且孩子越来越多,我一直无从下手。直到一个漆黑的夜晚 这也太惊险了吧!叶枫在心里想道。 “因着头领庆生,众人放松警惕都喝了一些酒。趁着这帮人熟睡的当头,我赶紧打开门放出了被看管的孩子,背着阴平,牵着薛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你,引着一众小孩子一路狂奔。” 这个结果可是叶枫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一时间心中骇然。却又不敢轻易出声打扰,聚精会神地继续听下去。 “可惜的是,一个孩子因为害怕和漆黑不断摔跤以致哭闹,惊醒了这伙人,一些孩子再次被抓回。逃跑途中,我不幸受伤,其余的孩子也自己跑散了,只留下你们三个。我心知暂时无法继续游历,也害怕被这伙人追杀,于是带着你们三个来到了这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我不想在你们三个不谙世事的时候替你们做任何决定,所以一直不曾为你们剃度。而今十年过去了,你们现在也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了。” 说完这些,似是如释重负,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拿着自己的佛珠开始转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要给三个孩子思考的时间。却不料,偏偏转到了那颗开裂了的如同莲花般的珠子。 从这三个个孩子来的第一年开始,每逢杏花开后,他便在佛前询问,何时该告诉这三个孩子的身世。一则他真的不适合与这样小的孩子打交道,常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平日里都是以沉默示人。 二则,他想继续游历,去找寻师父口中自己的“归处”。 因为无论是千万个选择,千万个结局,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只想修成正果,成为得道高僧。 可是,佛祖总是那般,宝相,慈眉善目,从未回答过他。而既然佛祖不语,那么也就是时机未到。 他,只能继续等下去。 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到无所适从,再到眼下的相安无事,虽然面上淡淡的,但总归相处出了几分香火情。 至于是师父,是情如父子,还是局外人抚养着孤儿,或许都是,又或许都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表达情感,也不知道怎么样去教育他们。也许不让他们饿死,让他们至少会念经,这便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就这样,一连九年,年年如此。 但就在昨夜,当他跪在佛祖面前,再次平静地问出一如这九年一模一样的问题时,佛珠突然裂开了,开出了一朵莲花的模样。 他有些骇然,但随即释然。 这就是天意,也是传说中的时机。 刚开始的刹那,他为自己的骇然而羞赧。但随即,是害怕:人往往用无比热烈的心情去期盼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但当梦想成真,那一瞬间,就真的全部是喜悦到无以复加吗?还是,就如他这般,有一丝丝的害怕,失落? 他害怕,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丝烟火气。他失落,因为他知道这段情终究是到了了断的时候了。 自从五岁剃度,遁入空门,每天所学所看到的,都是从容c淡定,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而今,他居然也有了这烟火气!这让他如何不心惊失色。 但是,他别无选择。既然这是佛祖的示意,那么他只能遵从。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刚刚给三个孩子“分发”信物的时候,他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如果说那一刹那有些许的不安的话,那么此刻,他已经归于平静。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坚持到南辕北辙 于叶枫c薛丹c阴平三人而言,这算是这十年来师父与他们之间交流时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了。流畅的表达,有叹气,有紧张,也有失落,衬托得师父越发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也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一个僧人。 以至于仿佛,四人之间这十年来所有的对话,加起来也不如眼下这一刻来的丰富。 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听完师父的诉说,三人都有些骇然和迷茫。但更多的,是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常年住在寺里却不曾改佛家之名,更不曾正式剃度出家,却是如普通人一般有名有姓,竟是这般缘由。 而师父不让他们出寺门,根本不是想控制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想到这里,薛丹不由得有些微怒的看了叶枫和阴平一眼。这两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这几日处处与师父作对。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他们应该感到惭愧才是。 叶枫心中倒是没有惭愧,倒是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一年多来,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原来,他们三个与师父的关系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复杂,而是简单的恩人与被救者之间的关系。 三人此刻想得都是自己的身世问题,猜度着师父这样讲的用意,以及以后该何去何从,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师父脸上方才那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在交出玉玦c锦囊c毛笔和布袋之后,已逐渐释然,归于平静。 甚至于多年之后,一切真相大白,他们三人尽释前嫌后,聚在这里一起谈及今天的事情,还是惊讶于一向平静淡然的师父,情绪波动这么大之时,他们居然一点都未察觉。 人啊,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也就是因为如此,常常会忽略其他事情。 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 这叹息里有感慨,有不解,有不满,也有遗憾。 如果当时他们发现了师父的异常,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以后的遗憾?如果当时他们及时阻止了今天的谬误,是不是大家都可以过得开心一点?如果大家的身份没有错位,是不是会拥有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和全然不同的人生?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天下憾事,莫过于去感慨“如果”这两个字。 当然,这是后话了。 “你们想好了吗,是继续留下还是离开这里?”师父慈祥地问道,“无论你们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们的意见。所以不要有顾虑,认真选择吧。” 叶枫还在努力消化着师父刚刚所说的内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也许是刚刚吃得太饱的缘故,所以他感觉师父的话很难消化。而且,他实在是不愿意第一个发言。 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发言的,不管如何选择,总是会有些怪怪的。 直接说想要离开吧,大家会觉得你无情,毕竟大家已经相处了十年之久,而且生恩不如养恩大,如果没有师父,他们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如果说想要留下,想得美!他怎么可能留下!这可是一年多来唯一的机会。而且,就算是师父不主动说,他也会千方百计地逃跑的。 阴平也出奇地没有吭声,显然是十分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许是服从的久了,师父都是“一言堂”式的命令。而现在忽然民主一回,倒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比起自己拿主意,他们更擅长的是服从。更何况,这还是事关自己下半生的重大决定。 就在两人还在沉默的时候,薛丹却已经毅然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继续留在寺庙,陪师父度过余生。叶枫和阴平听见他说:“我愿意留下来,我不离开。” 对于薛丹的这个决定,师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态,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叶枫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直想呐喊,想大叫:薛丹才不过10岁的年纪,就这样为自己的未来做了决定! 青灯古佛,佛语纶音,听着倒也罢了,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未尝不是好事。但是薛丹需要面对的是,他需要和师父相伴一生,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孤独地走完人生路。 他还没有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他的亲生父母还在外面期盼着与他再次相见。而他,却狠心地将这些统统抛诸脑后,置之不理。 这对于叶枫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和绝对不可接受的。 第一次,叶枫有些为薛呆子着急起来。 他想让他跟着自己出去闯,他想告诉他自己的宏图大志,他想让他改变主意。可是,看着一脸平静c如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般的薛丹,他只好咽下了一肚子的豪情和建议。 仔细一想,的确,人各有志,一个在你看来是闪着黄金般光芒的选择,于他人而言,也许根本不名一文。 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对于薛丹而言,在一切都是未知数的面前,选择虽然枯燥如古井波但却是自己熟悉的没有危险的安定生活,也许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安安定定地活下去,也许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不是内里装着的成熟灵魂,叶枫还会有这样的热血和激情吗?很有可能不会,而是做出与薛丹相同的选择。 可是,老天既然给了他不一样的眼界和经历。那么,他就要用这份不一样的勇气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哪怕是这个选择会让他头破血流,但这条路,他也一定要走,一定会走。 想到这里,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叶枫平静地说道:“师父,薛丹,阴平,我也想好了,我选择离开,去外面寻找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家。” 尽管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尽管除了知道自己叫“叶枫”以外什么不知道,叶枫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对,一丝也没有。 一样的,师父没有吭声,他望向阴平,“你呢?” 短短的两个字,但却似乎是有千斤重。因为非此即彼,因为阴平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做出选择。 平时那一套偷奸耍滑的套路,在此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选择不一样,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千差万别的生活。他不是没想过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找寻自己的生身父母,去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 可是,眼界和恐惧又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自己什么都不会,身无分文,而且外面除了大片的森林,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出去了能做什么,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这十年来,他所学到的,便是按部就班的生活,早课,听讲,念经,参禅,种菜。其余的,他一概不会,一概不知道。这十年来,他居然什么都没学会,除了当和尚。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阴平缓缓而又死心了般说道:“我愿意留下。” 闻言,叶枫还是想争取一下。 毕竟,这一年多里是阴平时刻陪伴着他,为他的烦心事而烦恼,为他的开心而高兴。这样的哥们,这样的友谊,是很难得的。 想了想,叶枫便道:“阴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我离开?师父说了,无论你怎么选,他都是尊重你的决定的。而只要出去了,我们相互扶持,相互帮忙,活下去应该不难。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自己的爹娘。” 见阴平皱着眉,叶枫又道:“我在此发誓,如果你跟我离开这里,日后哪怕是过得再苦,我也会倾尽所有先顾着你。” 阴平知道,这是叶枫能够为他做出的最大的许诺了。 可是,这个许诺的前提是,叶枫能够带着自己能活着离开这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如果他自己都活不下去呢? 想到这里,阴平便下了决心,叹了一口气道:“叶枫,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不走,我还是要留下来。” 说完,便不再去看叶枫的脸。 他怕自己随时会改变主意。 他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可是,他更想活下去。 禅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见三人都不再说话,师父这才点了点头,慈祥地看向三人:“你和你要留下,而你要离开,对吧?” 薛丹点头,阴平点头,叶枫,亦点头。 “好”,师父说道。 虽然就一个字,但谁都知道,这就算是正式默许了三人的选择了。 他的面容又恢复了他想要的安宁和淡定从容,但在内心,他想得却是,原本就性格迥异的三人,做出千差万别的选择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己一点也不意外。 叶枫想得却是,师父今天说了与众不同的“跟我来”c“进来”c“好”,从三个字,到两个字,再到一个字,一共六个字,三个人若是平分的话,一人不过两个字。 可是,凭什么两个字就要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啊! 说完该说的话,回答了叶枫几个诸如如何下山之类的问题,师父又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不苟言笑,不再慈祥。他现在又是平日里那个日日月月年年都没有表情的和尚了。 任凭叶枫如何迫切地想再问问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就是不开尊口。 而其实师父的回答相当于什么都没有说。 例如,叶枫问:“师父,我该从哪个方向下山?”师父答道:“四面八方,天底下皆是路。” 叶枫又问,“可有我生身父母的信息?”师父回答道:“他们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一番折腾后,叶枫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都问不到了。又或者,其实师父不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样想,到底让叶枫更加释然。 毕竟养了他十年,叶枫不愿意用不好的心思去揣摩自己的师父。 看着师父不再言语,闭着眼睛打坐,无奈之下,叶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决定离开。其实所谓的行李,不过就是两套衣服和师父放在桌子上的一小袋干粮。 自然,叶枫还去了柴房里,拿走了那个装着干木耳和十八个鸟蛋的布袋。 叶枫离开的时候,没有人为他送行。 他拿着行李,沿着平日里时常走的那条路,缓缓地朝寺门口走去。平时,走去门口不过是为了呼吸一些外面的空气,倒倒脏水,到底还是要回来的。 而这一次,是只为出去,不再进来。 叶枫离开的时候,师父正在给薛丹剃度。而阴平,则一言不发c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观礼。他和薛丹就是彼此的观众和见证,也是唯一。 他心里明白,这一切很快便会轮到他的。 走到中途,叶枫回眸看了看,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薛丹背对着他,自然便看不见他的眼神。而师父虽然面对着他,却也未斜视稍许,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他只是专心地为薛丹剃度。 只有阴平,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师父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剃刀,这刀透过光线投射出一线一线的闪闪寒光,显得那么狰狞和令人畏惧。不过是抬手转换间,地上便掉满了一个十岁孩子的头发,薛丹留了十年的头发。 这可恶的刀!叶枫在心里诅咒它。 头发剃了,还可以长出来。可是,那颗被圈禁了十年的心,却从此静如止水,只怕是难以再醒来了。 阴平也是背对着他,明明叶枫走得脚步声那么沉重,他愣是没有转头。 只是,若是仔细看,却是可以发现,他的背在微微的发抖。只是,叶枫是看不见的。 叶枫不知道这是师父吩咐的,还是二人自愿的姿势。不过他也理解,也是,从此二人便正式是佛门中人了,不看貌似绝情,但绝无大的差错;但看了,就是错,就是留恋红尘,就是后悔自己的决定。 且,看了一眼又能怎样? 总之,他选择了一条与大家不同的路,再次看见的,便只能是二人的背影。 是啊,方向不同,除了背影,你还指望能看见什么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叶枫离开的时候,刚好有一阵风吹了过来。这风吹起了阴平已经被剃掉但还未落地的头发,也吹落了叶枫一直隐忍的c倔强的不愿意落下的泪。 这段路其实一点都不长,但却花了他平日里走出寺门几倍的时间。平日里恨不得三步一蹦,而今,却是化作了一步一停,缓缓前行。 不是他不想出门,也不是他不想离开,他只是想通过这种缓慢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座寺庙这几个人的尊重。 过去的十年,他们陪着他一起成长,为他遮风挡雨。而今以后,他需要独自去面对这世间所有的千辛万苦和险恶。 只是,路终有尽头,总有走完的一刻,不管你走得有多慢。到了门槛处,叶枫顿了顿,终究是迈出了腿,跨出门槛,轻轻从外面关上了寺门。 以前,关门都是从里面关。而这次,他是从外面推。 关门的刹那,他从门的缝隙里看见了与自己再也不像的薛丹,越来越像师父的薛丹,以及有些颤抖的像是在强忍着不愿意流泪的光着头的阴平。 轻轻地,叶枫关上了寺门,仿佛一件事在此刻有了结局,尘埃落定。 然后,叶枫便朝着师父禅房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虽然师父看不见,但叶枫还是要做。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又或者是最后一次,他发自内心地磕了三个头,次次虔诚,次次充满了感恩。 对于这个人,虽然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甚至是有些不喜欢,但却是他养育了自己整整十年。 如果不是他,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呢? 是被戏班的班头挑中做小戏子,天天练功吊嗓子?还是在哪个黑窑里卖苦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又或者,已经饿死,被扔在了乱葬岗,任由野狼野狗咬噬? 说实话,叶枫之所以这么坚决地要离开这个“庇护所”,除了成熟的灵魂使然,更重要的,是与他前世的身世有关。 前世里,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直到穿越前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自从毕业后,他也通过各种途径寻找过,但终究是杳无音讯,没有任何结果。 他唯一知道的信息,还是从院长絮絮叨叨的抱怨里的推断:他的父母是在一个雪夜里将他放在孤儿院的门口的。 听到敲门声,院长出来回应时,却只看见一对远去的背影。根据背影推断,这是两个年轻人。值得注意的是,女的还背着书包,两人看着更像是学生。 此外,两人的衣着都十分朴素,看着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但叶枫身上穿着的却是料子很好的衣服,也长得白白胖胖的。 于是叶枫就想,他俩年轻,也许是未成婚生子,怕极了世俗眼光;又或者还是在校的学生,没有任何能力也不敢抚养他。 将他送给孤儿院,而不是随便仍在什么地方,说明希望他活下去;他俩敲门了等到院长出来再走,说明他们怕他冻死在门外也没有人知道,还是心善的;把他打扮的那样齐整,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说明总归是爱他的,是舍不得他的。扔掉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总有一天,当他们有了能力,就会寻上门来。 届时,一家三口团员 只可惜,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慢慢地,孤儿院里和叶枫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陆续就被好心的没有孩子的家庭或者有爱心的家庭给领养走了。 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时刻准备好了分离。 分离于他们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尽管分离,但他们从不哭泣。他们会微笑,庆祝自己获得新生,也尽量给新的父母留下好的印象。 没有人喜欢哭哭啼啼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要领养叶枫,事实上有好几个。叶枫长得白白胖胖的,又不爱哭,年纪虽小,看着却十分稳重,因此十分招人爱。 但次次叶枫都拒绝了。 只因他想着,父母既然把他放在了孤儿院门口,也就绝对会有寻上门来的一天。如果自己被领走了,到时候如何能够相见? 于是,他就抱着这种坚定的信念等着。 只可惜,他一直等啊,从五岁等到十岁,从十岁等到二十岁,从二十岁等到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在孤儿院旁边租了房子住下,依然没有等到。 但他一点都不灰心,他知道他是有父母的。 既然他们不来,那么他就主动一点,自己去寻找他们。在国家打拐办的帮助下,他在当地公安局报了名备了案,也采了血入了dna库,就等着与父母再见的那一天。 直到,直到他意外地来到这个世界,以一个成年人的思想代替一个十岁的孩子继续活下去。 叶枫非常喜欢的男歌星周华健有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买一些美满和祝福。 叶枫特别喜欢这句话。 其实孤儿院的孩子并不都是孤儿,特别是有些被拐卖后被救了下来一时又找不到父母的,也只能留在这里生活,等待有一天被亲生父母找到。 自从大学毕业,他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的吃喝几乎都花在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身上。甚至,他还帮助几个孤儿找到了亲身父母。 一有空,不是做义工,就是参加各种寻人公益组织。他没有谈恋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为他更想自己结婚的时候父母能够坐在他们该坐的位置上慈爱地看着他,祝福他,而不是现在这样就他自己一个人。 因此,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做善事,也不是在帮别人,而是在帮自己。因为帮助别人寻找归途的时候,也是在帮助自己。他们的组织里有那么多人,寻人的途径和方式也越来越多,他坚信自己总有寻到亲人的一天。 而现在,他意外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与他姓和名都相同的都叫“叶枫”的人。他就想着,也许这是上天觉得他前世里是个不错的人,所以要他来这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实现愿望。 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与亲生父母在一起享受天伦的机会,总要知道自己是谁,至少,要知道自己何年何月何日出生,才不算白白来到这个世界一遭。 至少不能像他现在这样,活了两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前世里,他的生日是他来到孤儿院的日子;而这一世,他只想赶紧找到父母,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怀着这些师父和薛丹c阴平不知道的想法,怀着满脑子的万丈豪情,叶枫大步地往前行走,直到渐渐地走出了寺庙的范围,这种豪情也慢慢地不见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一望无际,有时候有风吹过,便犹如绿浪。这让叶枫没来由的感到恐惧,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这些绿浪吞没。 以前,看影视剧的时候,被逼到绝路的英雄总是会豪情万丈地说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是,此刻的叶枫却说不出这样的话。 因为哪怕天大地大,眼下却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此刻,烈日当空。作为一个成绩不俗的理科生,他虽然知道怎样去分清楚东南西北,但知道了方向又有何用? 东南西北,何处是归处?他又该走向哪一处呢? 但他很快地冷静下来,没有抓阄,也没有闭着眼转圈随便指一个方向就跟着感觉走,叶枫略加思索便选择了向西方走去。 无它,只因太阳正向着西方移动。 虽然太阳是从东方升起,但却是在西方落下。 向着这个方向走,一来不会迷路,二来,一路上总归算是有太阳作伴,它陪着自己从天亮到天黑,心里也不会那么孤独。 将影子撇在身后,叶枫大步向前,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点赞,因为觉得这一刻自己是那么的了不起,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 与太阳同行,怎么看怎么光明,怎么想怎么激动。 可是,许多年以后,对于自己当时那个“伟大”的选择,叶枫却只能苦笑。 因为,如果以他当时的出发点为,那么,他梦寐以求想要寻找的亲人,他的亲生父母,恰恰住在东边的方向。也就是说,亲人在与他做出的选择刚好相反的方向。 因为这个选择,他与自己的亲人离得越来越远。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有时候一些想法一些事情看上去很美好很合理,也符合科学逻辑,但,也仅仅是看上去而已。做出了这样看似正确的选择,有可能让你与所想求的越来越远甚至南辕北辙。 可惜,这个道理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往往不明白,就算别人告诉了我们,我们也理解不了,只会觉得他们是在说教而已。 我们总是固执的认为,我们应该忠于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 然后,我们一直坚持,直到,直到撞到南墙,头破血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又见炊烟升起 离开无名寺的第一日,叶枫的心情总体上可以用“不错”二字来形容。 虽然有时候也忧虑着,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到底是弄清楚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事情,也明确了今后的目标。 既然作出了选择,他便无怨无悔。 彼时,周遭的环境真的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除却那些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焕发了生机,像换了外套般更加嫩绿,林间的灌木丛也早已变绿,透露出强烈的生命力。 点缀其间的,是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着。这香气吸引着蜜蜂和蝴蝶,蜂飞蝶绕的。 可以说,这一切与无名寺里是那么的不同。出了温度,寺里是无春夏秋冬的。 所以这一路上,不知名的清脆鸟叫声,和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虽然叶枫无瑕欣赏这些,但心情总算是不太糟。叶枫就像一个被禁锢了十年的人,一朝获得自由,仿佛看什么都是那样的新鲜。 除此之外,偶尔还能看见一些不知名的树木上面挂着或青或红的诱人果实。很显然,这些果实都经历了整个冬天,是去年留下的。经历了霜冻的洗礼,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艳丽。 但叶枫愣是碰都没去碰一下,更何谈吃下去。 除了上去去砍柴遇到的野生猕猴桃,眼前这些果子他是一样都不认识的。 虽然有些穿越大神就如神农尝百草般百无禁忌,勇气可嘉,要不然就是运气好到爆,不是发现野葡萄就是摘到甜甜的大枣,但叶枫可是绝对不相信的。 再者,如果这些果子是能够食用的,为何不见鸟雀野兽之类的去食用呢?在叶枫的认知里,鸟雀最是灵敏,要是附近的树林里有能食用的果子,估计早就被吃光了,至少也会被啄得千疮百孔。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眼前这些完好无损的果子,多半是不能食用的。 饿的确是饿,但相比之下很明显小命更重要。 要是一个不小心吃到有毒的食物而一命呜呼,岂不是太冤枉太窝囊了。难道他穿越过来,只是为了先被关在寺庙一年多,然后再被一个不知名的毒果子毒死? 如果真这样死了,估计到了奈何桥,也会被同行的魂魄给踢下桥去。这样的智商,哪里配得上过这座桥! 更何况,他的布袋里除了那一点点所谓的干粮,还有自己捡拾的干木耳和鸟蛋。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总归是能够补充能量的,总比吃那些不知名的食物好。 他相信师父不会坑自己。既然他老人家只给了这么多的干粮,那么在吃完这些干粮的时候,自己是一定可以走出这片大森林的。 太阳越升越高,就要走到自己的头顶。 看着这位“伙伴”,按照常识判断,叶枫知道马上就要到正午了。这不由得让叶枫十分迷惑,刚刚在寺庙里吃的难道不是午饭吗? 看来没有手表之类的精确计时工具就是不行,人们大概都是估摸着时辰做事的。 叶枫曾看过无数的书籍都说过,拿古代的计时方式来说,一个时辰约等于现在的两个小时,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几点几分呢? 不过叶枫却无暇去管顾这些,反正时间越早,对自己越有好处。要知道,多少黑暗而可怕的故事,都是发生在太阳下山之后。 走的越远,体力消耗的就越多。 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累了,叶枫便在一棵大树下找了一处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背靠着大树休息,养精蓄锐。 他极力忍着饥饿。 出发前他就仔细检查过了,干粮就那么一点点,吃一点便少一点。不忍着,是决计不够吃的。眼下自己还有尚算是过得去的体力,以及清醒的头脑,忍忍也就过去了。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叶枫站起来继续前行。这一次,他有意识地挑着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走。阳光不能直射,说明这些方向既凉快,植物生长的也不如光照丰富的地方那么茂盛,走起路来也就不那么费力。 能节省一点体力算一点吧。 就这样又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期间歇了两次。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枫心中的焦急感也越来越强烈。刚走出寺庙时的万丈豪情,也渐渐地被失落和迷茫所取代。 望着这片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森林,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在古代,凡是有大森林的地方,野兽应该是少不了的。就自己这小身板,要是太阳落山之前走不出去,估计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吧? 这个时候,他便有些埋怨起师父来。 问他该如何快速下山,有没有捷径,却只是说自己是方外之人,早已不管红尘之事,也不知道如何下山。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啊!不知道下山,那他当年带着三个小孩子是如何爬上来的! 死秃驴! 但怎样埋怨都没有用,路就在眼前,还需继续前行。 最让叶枫心慌的,是一开始便视为伙伴的太阳公公,日渐西斜。也就是说,连它也要抛弃叶枫了。虽然它明天照旧会升起,但前提是,叶枫能够活得过今晚才行。 夕阳将叶枫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被林间的枝叶一挡,又碎成了无数的光影。他有些害怕,也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看看野外求生技能c荒岛求生之类的常识。 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农大毕业的高材生又如何,到了野外还不是一样抓瞎。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学历再高,也怕狼叫。 要是自己是高大健壮的成年人倒也罢了,只可惜现在不过是十岁。很多时候,叶枫都能感觉到体力跟不上脑力的尴尬和无力感。想得再多再完美又如何,他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也完成不了这些想法。 等到太阳彻底西下的时候,叶枫这才真正地慌起来。照着自己这样的速度和方向,今晚真的只能在森林里过夜了。而黑夜里的大森林,对于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来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和凶险? 他不敢想,因为他以为一片林子再大,一天也是能走出去的。可是,现在却一点迹象都没有。今天晚上他多半是要在林子里过夜的。 事到如今,退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唯有向前,才有希望。 此刻,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再次清晰地由腹部传来,喉咙也干得快冒烟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c喝水了。 而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的诡异的动物叫声和林间若有若无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也让他明白,当务之急,是尽最大可能找到水源,吃点干粮,然后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 想到这里,顾不上越来越酸软的双腿和虚弱的身体,叶枫强打起精神努力往草木更加丰盛翠绿的地方走。 按理说,草木都有向光性,越是靠近水源,越是生长得茂盛。要是有动物的脚印就更好了,大型动物自然知道如何在野外寻找水源。 可是,这样一来危险指数也是直线上升。 他有些后悔自己白天的时候偷懒。 也许是上天真的不忍心让他那么容易就上那座桥,就在叶枫想放弃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泊。 凭着肉眼,这水泊看不出深浅。 奇怪的是,水泊中间也没有任何的树木,水看上去十分清澈,在这样一片森林里,显得特别的诡异。 难道是咸水? 来不及多想,叶枫仔细观察了片刻,便侧着身子半蹲着靠近水源。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如果完全背对着森林面朝水泊,谁知道会不会有野兽突然袭击。 也顾不上水干净不干净,叶枫先尝了尝,发现不是咸水。水很清澈,但有股树叶腐烂后的味道。叶枫也没法挑剔,尽情地喝了个饱,并且简单洗了洗脸。 一番洗漱,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泥做的还是水做的,都是离不开水的。 然后,叶枫便拿出干粮,分出了五分之一,细细嚼了起来。顿时,热泪盈眶。倒不是说饿了一天终于吃上饭,而是这干粮居然是白面做的馍。 之前在寺庙的时候,他最坏的打算便是自己永远都不能出寺庙了。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天天喝粥,却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上了馍。 前世里,大学毕业后,还完四年大学所欠下的贷款,他拿着自己挣得工资第一次喝咖啡时没哭,第一次吃西餐他也没有哭,而今,不过是一块干瘪生硬的馍,却让他哭了。 他想,如果此刻遇到朱元璋,他会走上去跟他握手,并且跟他说,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怎么可能是白玉翡翠汤,明明是自己手上这一点点馍。 水也喝了,馍也吃了,他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因着水泊里没有树木的荫蔽,光线还算是开阔。此时,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灿烂的落霞投影在水面上,印出了十二分的美丽。 这水泊越看,就越像是地质坍塌的结果。 但此刻叶枫无暇去分析它的成因,仔细打探一番之后,他决定在水泊附近一棵有着巨大枝干的树上过夜。 这棵不知名的大树树龄肯定不小,起码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枝叶茂密。树下,是经年积累起来的厚厚的树叶和枯枝。叶枫仔细看了看,并翻看树叶下面,并没有发现动物粪便,说明此树也不是那么讨动物的欢喜。 此外,在距离地面大约十米的地方有两枝巨大的枝干,斜斜地往水泊里靠。而其中一枝,中间的位置有个天然的凹陷。 其实若是天色尚早,他还可以再选择一个比这更安全的过夜的地方。 但是时间不等人,眼下,这就是最好的地方了。 而且这个凹陷也是不错的,虽然很浅,但自己晚上就躺在里面,万一有什么动物爬上树而逼迫不下去,大不了跳进水泊里。并非所有的动物都会游泳,但自己会,也算是还有一线生机。 这也亏得上大学那会,学校里开了门游泳课,还是必修课,每个人都必须学会。 课上,老师教授简单的急救技术,这让叶枫才不至于是一只旱鸭子,还因此学会了人工呼吸c心脏复苏术等技能。叶枫还记得当时这门课的要求很低,即不管你用什么姿势,只要在五分钟以内从泳池的这一边游到另一边就算及格。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好些同学没有学会,最后老师不得不降低标准:在水底憋气一分钟以上也算是及格。 有了这些心理建设,叶枫便开始做准备。 先是将较粗大的枯枝层层垒起,又趁着天彻底黑之前在附近的大树下捡拾了一大堆枯枝。 很显然,这附近不曾有人来过,故而枯枝是极多的。不一会儿,叶枫便捡了一大堆。他把粗大的比自己手臂还粗的枯枝放在最下面,搭成架子的样子,然后再往上铺放细一些的枯枝,一层一层网上垒。 就这样,直到天漆黑,只能靠一点点的光线依稀辨认物体的时候,叶枫从包袱里掏出打火石准备升火。 不得不说这打火石真的很难用。 加之平时熬稀饭的都是薛丹或者师父,叶枫一时还真不会用这玩意。折腾了好一会儿,叶枫还是没有成功。越是紧张和急躁,越是不得要领。 叶枫只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看了看这两块像石头一样c有着强烈煤油味道的东西。 看样子这两块石头应该是某种金属之类的,而且浸了油,按理说应该很好弄出火花才对。 歇了一下,叶枫再次拿起两块打火石使劲摩擦和对碰。就这样不断的尝试,直到磨得叶枫的手都酸了的时候,忽然,双手间渐渐地不断有小小的火花冒出来。 叶枫终于掌握了这技巧。 这些火花极大地鼓舞了叶枫的士气,兴奋之余,叶枫小心翼翼地拿着它们靠近自己刚刚垒起来的柴堆,又捡了那种摸起来特别干燥的树叶放在最上面。 就在他的手对碰得开始发麻发酸的时候,终于,不知道哪一次撞击产生的火花落在了树叶上面,火,终于燃了起来。 叶枫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弄灭了这一点小小的火种。柴火很干燥,加之最近没有下雨,很快的,火便大了起来,一阵阵烟冒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股发霉的味道。 叶枫烤了一会儿火,见火燃烧的极其规律,便趁着火光又在附近捡拾了许多的柴火,又按照之前的方法架了两堆柴火堆。 他心里明白,自己今晚是不可能睡得有多沉的。而且一堆火燃烧的时间,是不足以支撑到天明的。所以,他半夜是需要起来点火的。 而只有这火一直燃烧着,才不会有野兽靠近。 做完这些,实在是太累了,叶枫便慢慢地爬上了树,在那个凹陷的地方固定好身体开始睡觉。想了想,又怕自己睡梦中忽然惊醒而掉进水泊里,半梦半醒之间估计小命难保,于是,又翻身起来,捡了好几根粗大的木棍,夹在自己周围。 复又躺下的叶枫此刻又开始感谢他的师父,好歹他老人家在他的行李里放个一个打火石。 要不然,钻木取火?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就这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反复骂了师父好几回,又感激了好几回,像个疯子一样。 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不知道是被冷醒的还是被吓醒的,叶枫感觉自己不过才睡了一会儿便突然醒来。仔细一听,四周果然都是野兽的嚎叫声。 它们仿佛故意跟叶枫作对,知道他害怕,于是这种声音停了另一种声音便接着开始嚎叫,一晚上此起披伏,吓得叶枫直打哆嗦。 甚至有那胆大的,一心想着靠近,大约是闻到了叶枫的味道。 好在靠近了后便看见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它们也只是嚎叫,不敢更进一步。只是黑夜中那绿油油的眼睛,吓得叶枫不敢睁开眼与之对视。 就这样,叶枫等到第一堆柴火快要燃烧完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四周,这才慢慢下了树,将第二堆柴火点燃了。 然后,他也索性不再躺下,而是就着那些木棍搭成的支架坐稳了,闭着眼睛假寐。 也许是第二堆火的燃烧吓退了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野物,它们的叫声少了也小了许多。等到叶枫下树去点燃第三堆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中途这段时间睡得很熟。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早上天刚蒙蒙亮,叶枫仔细观察了一下树下的环境,见没有什么可怕的野兽,便赶紧慢慢爬下树。 只是,到了树下才看见,果然,树的附近有好几堆粪便,估计是昨天晚上那靠近火源的那些野兽留下的。只是,这些粪便也不知道是因为没能把叶枫吃进肚子而遗憾,还是因为看见火堆后“情不自禁”留下的纪念。 叶枫捡拾的柴火早已燃尽。在确保没有任何火星之后,叶枫便又赶紧出发。 干粮就那么一点点,仅剩下四个半馍,再这样下去,不被野兽吃掉,自己也先饿死了。最重要的,便是尽快走出这片该死的树林,找到有人居住的村庄。 第二日,走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观察好地形,点燃一堆足够大的火后,又堆了几堆柴火,叶枫告诉自己不怕,也许明天就看见村庄了。 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开始发泡木耳,生吃鸟蛋。 这些东西看着挺多的,发泡了也的确不少,但是根本不管饱。哪怕是吃了好几大把,肚子里还是饥饿的感觉。 第三日晚上,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几粒鸟屎掉在了他的脸上。睡梦中的他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叫,因为他以为自己被野兽的舌头舔了。 第四日,当他狠下心吃了最后几只鸟蛋和几把发泡的木耳后,还是觉得饥肠辘辘,体力也越来越差,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 第五日,他吃光了最后的一点干粮,布袋里仅剩下一点点干木耳了。 第六日下午,干粮也已吃光了,叶枫也越发绝望。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是在绕圈子。 按理说,树林再大,总有走完的一刻,但他现在似乎却总是走不出去。 腿越来越软,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连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都不如刚走进林子的时候那般好了,看东西有时候也会模糊。 他再也不想走路了,也不想在林子里提心吊胆地过夜了。野兽们似乎都觉察到了一个疲倦而了无生机的身体,于是它们的嚎叫声更加骇人,就等着叶枫最最虚弱的时候一拥而上,分享了他。 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滑,叶枫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一根枯枝绊倒了他。 平日里,这样的枯枝他是完全可以轻松地避开的,但此刻,身心俱疲的他,仅有的体力和精力除了用来思考,便没法提供多余的能量让他去避开这小小的枯枝。 难怪古人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龙依旧是龙,虎也依旧是虎,只是,更多的是外形。至于威力,早已不如虾蟹和狗了。 叶枫索性就那样躺在地上,闻着冲鼻而上经年腐化的树叶的味道。就这样休息一下也好。为了赶路,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大白天躺着休息了? 此刻,薛丹和阴平又在做什么呢?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会不会嘲笑自己呢? 看着因为跌倒包袱里两套衣服都散落出来,他心里一紧,装着玉玦的那布袋到哪里去了? 当下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寻找。这可是有关自己身世的唯一物件,要是掉了,估计也就再也寻不回亲人了。 幸运的是装玉玦的袋子就在不远处静静地躺着,叶枫一把抓起来,放在胸口,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慰。想了想,觉得还是把玉珏贴身带着比较保险,于是将玉玦掏了出来戴上。 意外的是,触手之物提示着这个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在这之前,叶枫一直以为这个小小的布袋子里只有这块玉玦。既然有东西,那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另外的线索? 掏出一看,叶枫笑了,原来是十颗花生。 看着这十颗突然出现的花生,叶枫脑洞大开:为什么不是六个核桃?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个袋子里? 如果说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花生,那么自己的父母也没必要珍而重之地把它们和玉玦放在一起。 毕竟,谁会把农作物和玉玦放置在一起?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空,花生这种作物应该是还未广泛传播开来。 又或者,自己的身世,竟然和花生有关? 而据自己所知,花生可是西域传过来的作物。难不成,自己可能是半个西域人? 想到这里,全身恶寒。要知道,除了唐朝,胡人并不是那么受欢迎。可惜没有镜子,叶枫无法看看自己的五官是否是胡人。 很快,另一种想法又来了,美食当前,花生的味道他可是知道的。虽然只有十颗,但好歹是吃的,总算是能够提供一点能量。 而且,这还是优质的植物蛋白。 吃,还是不吃,这真的是一个问题。 叶枫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忍住了,将花生装进布袋里。不管这几颗花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这样被自己几口吃掉也未免太可惜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几颗花生定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没有任何关联,但毕竟是一条线索。 他真的是太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收拾好行李,叶枫继续一瘸一拐地前行。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叶枫惊喜地发现了一些变化。 眼前的树不再是一味地高大参天,而是越来越矮,光线也随之越来越好;脚下的路也不再像原始森林那般难走,没有那么多不知名的蔓藤植物缠绕。 相反,枝枝蔓蔓遍是蜘蛛网的情况很少。偶尔,也会发现几个看上去很新鲜的树桩。 这些传递出来的信息犹如一剂强心针,叶枫陡然间有了精神动力,强撑着努力大步朝前走着。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永无休止的树林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是一个山坳,一片片村落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因着是快到傍晚的缘故,也因为没有一丝风,炊烟直直的飘上了天空,映入了叶枫的眼帘。 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疲惫至极的叶枫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小声哭着,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寂寞c害怕c迷茫,没哭;离开寺庙的时候,没人送行,前途未知,没哭;在树林中,筋疲力尽,被野兽的叫声吓到几近乎绝望的时候,也没有哭。 但在此刻,找到了出路,看见了希望,他却哭了。 也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万丈红尘里,难怪还有比炊烟更迷人c更贴近生活的事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复苏术 夕阳里,炊烟中,大山上,森林旁,叶枫就那样站立着。望着远处的村庄,他泪眼朦胧,无限向往。 这一哭,将叶枫这些时日以来所压积在心中的不良情绪诸如无助c恐惧c烦躁c迷惘等统统发泄了出来。 这几天,特别是当所有的干粮包括木耳都被他全部吃完之后,他一度觉得自己是活不下去了。 而现在,希望就在眼前。 有时候,人的际遇就是这般奇妙。在你有希望的时候不断遭受打击,在面临绝望的时候希望又往往不期而至。 哭过之后,整个人竟是轻松了不少。 眼看着太阳西斜的程度更甚,叶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真的不想一个人歇在恐怖的大森林里了。 哪怕今晚只是睡在谁家的羊圈或者屋檐下他也愿意的,只要不是森林里就行。 那种随时都提心吊胆的感觉太难受了。 过去一年多在寺里的生活,这整整七天的经历,此刻远袅袅的炊烟,以及远处鳞次栉比c像黑点一样的屋子,这些都让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寻到家的想法。 可是走了一段时间后,叶枫这才发现,刚刚那看上去就在脚下的村子看着似乎挺近,但也仅仅就是看起来而已。 真要走起来,其实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仔细一想也是,历来,村子都不可能建得离大森林太近。距离一个大大的森林太近了,是有很多隐患的。 例如,很难免于遭受野兽侵袭,又或者,在林子里迷路。大人们倒也罢了,小孩子可是没有什么安全意识的,一不小心跑到林子深处就麻烦了。就算是没有野兽,迷路久寻不见也是麻烦事。 虽然不远处这个村子对于叶枫来说一样是陌生的,比无名寺还陌生,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在这里。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 每前进一步,也就意味着离希望更近了一步。 走着走着,就在叶枫感觉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了c快要虚脱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几只鸡群鸭悠闲地迈着步子往村子里走去。也许它们也知道太阳下山了,该归家了。 接着,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群人,确切地说,是一群这个时空的农人。 叶枫赶紧仔细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们的衣服。比较之下,欣喜地发现除了卫生状况外,自己和这群人的穿着打扮甚至是长相都是差不多的。 这几天在林子里,通过水泊,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长相。看起来特别正常,并无之前幻想的西域化外表。 奇装异服不但会引来众人的关注,更会引来猜忌和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有个暂时的落脚点而已。 只是,他一来到这个时空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寺里,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共就见过三个人,师父c薛丹和阴平。而此刻,他一下子见到了一群人。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 此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笼罩在这群人身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远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往同一个地方聚集,而且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什么。 有的甚至还小跑着前进,一言不发。 由于是逆光,叶枫看得不是很真切,那群人也似乎没有发现他。 及至走近,叶枫才发现他们的装束看起来与某大型古装剧里的服装颇为相似。看来,制定精良c剧本考究的古装剧也不完全是胡诌,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还原历史的。 妇人们穿着跟叶枫差不多厚的衣服,粗布麻衣,正常的初春打扮,发髻都绾在脑后。男人们穿得则相对更薄一些,有一些男人甚至只穿着薄薄的衣衫,外面搭一件坎肩。 最令叶枫放心的是,这些男子头上留的都不是清朝男子那种诡异而清奇的发型,不过是将一头长发用诸如竹簪之类的东西简单地束了起来而已。 叶枫的头发也已经很长了,用一根木棍束着。 但无论男女,这些人大都挽着裤腿,草鞋上沾满了泥土,有的肩上还扛着锄头,说明他们正从地里干活回来。 于是,这让叶枫感到十分奇怪和不解。 夕阳西下,鸡鸭都知道归家回圈了,这群原本应该回家做饭吃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刻却围在了一起,连他这么大个活人慢慢靠近也没有人发现。 看来,这群人应该都是被某件正在发生的事情所吸引,聚集在一起看热闹,讨论着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环绕的地方传来阵阵有规律的悲痛欲绝的哭声,这就更加证明了叶枫的推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个时候,与大多数人努力往中间推着挤着争先围观相反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须大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却是摇着头遗憾地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哎,可惜了,这娃可惜了啊。” 见他往外走,围观者便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而这道一让出来,加之靠的越来越近,叶枫便终于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只听一位妇人关切地朝着这位中年男子问道:“怎么样了,毛大夫,那丫头”声音中满是关心和期盼,但未说完的话又表明了她得不自信和不安。 “哎”被称为毛大夫的中年男子再未吭声。只是发出了这声叹息,摇头离开了。 但是,虽然他没有说哪怕是一个字,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让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 一个大夫摇头且叹息离开,很多时候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需要他救治的病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带着好奇和不安,叶枫小心翼翼的地靠近了人群,往人群的中心挤。虽然他不是医生,但他想看看自己能否帮得上忙,哪怕是安慰几句c帮着拾掇拾掇也行。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有想动手帮忙的想法,估计也是有所忌讳吧。 反正他不怕这些所谓的忌讳,大家都不容易,能进一点绵薄之力也好。 一位胖胖的大婶首先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叶枫。 楞了几秒,迅速判断出他根本不是陈家村的人,倒像是哪里讨饭来的小叫花子。胖大婶有些微怒的瞪了他一眼,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背对叶枫继续看热闹。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铁定是一个有“味道”的人。毕竟这几天都是在森林里渡过的,白天不停的赶路,汗水湿透了衣服又自然干了。 途中摔了好几次,衣服也已经脏到不能看。 他想过要换一套衣服的,但又觉得换不换其实差别不大,还不如找到住的地方洗个澡再换。于是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前几天离开无名寺时穿的那套衣服。 总之,叶枫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肯定像足了小乞丐。 很快,随着叶枫往人堆里挤,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他。 对于突然出现在大家视线里c看上去疲惫至极也邋遢至极的叶枫,村民们没有给予太多关注。瞪着他看的人,多是嫌弃他邋遢的穿着和身上难闻的味道。 这几年年头不好,日子难过,加之陈家村村口附近就是一条官道,因此从外地逃难或者去外地投奔亲戚途经本村的灾民很是不少,隔三差五就能发现一两个。 陈家村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即便是灾年,所受的损失也不会太大,至少,能够勉强糊口,不至于被活活饿死。且有了之前灾年的经历,大部分家庭一有余钱就开始屯粮。 有那胆大心细且手艺不错的汉子,甚至还能时不时从山后的森林里获取一些诸如野兔c小鹿之类的猎物,打打牙祭,补贴补贴家用。 故而,一说起陈家村,外村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村子后面那大片大片的森林和村子里成片美丽的杏花,以及村子西面那个大大的湖泊。 整体来说,这个村子还是一个安居的好地方。 对于这种无视,叶枫却觉得“温暖”极了。他多怕自己被当作另类啊。 见大家对他没有敌意,更不排斥他,叶枫的胆子便更加大了一些,努力地往人群中间挤。 他原本就瘦小,大人们围观时留下的缝隙,意外地成了他的路。慢慢地,他便走到了人群中间,看到了这群人围观在这里久久不愿散去的原因。 稀稀拉拉长着几颗草的地上,一个大约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正抱着一个比叶枫还小的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旁边,一个半蹲着的与妇人年纪相仿的男人无声地抹着眼泪,脸上满是绝望。 小女孩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发梢不断往下滴着水。 浑身滴水眼睛紧闭且面色苍白大人绝望地嚎啕大哭加之离人群不远处就是个天然的大湖,叶枫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是不是不小心掉进了这个湖里,刚刚被捞上来不久。 而刚刚那位毛大夫的诊断说明,已经救不活了,难怪她的父母那样悲伤。 “你们哭什么啊,赶紧急救啊,兴许还有希望。”叶枫见两个大人就知道哭和发呆,围观的人只知道议论,便有些着急,因此脱口而出。 要搁在现代,早就有内行开始实施急救了。 急救也是有时效性的。如果人还未断气,加之及时的急救,是可以挽救的。而一旦过了那个有效期,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就真的救不了了。 闻言,男子机械地转过头,以为刚刚那大夫又回来了,满眼的希望。可是,当他看见是叶枫时,又一下子失望的不行,只好呆呆地说道:“太晚了,救不活了,没希望了” “那从湖里捞起来有多长时间了?”叶枫不再犹豫,大声问道。 “时间不长,不长,一发现掉进湖里他爹立刻就跳下去捞了起来,恰好毛大夫也在附近,就过来诊治了。可是,可是他刚刚说已经不行了” 妇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小声地哭泣。 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难道村民们说的都是真的?她这一辈子在子嗣上真的这样艰难么! 叶枫一听,却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掉下去便被捞上来”这句话上。打捞及时,兴许是被水呛晕了时没了呼吸也未为可知。 至少时间上还说得过去,说不定自己刚刚到这的时候就是那小女孩刚刚被就起来的时刻。姑且试试吧,不管如何,这是一条生命,总要做出所有的努力。 那时若是还不行,再放弃也不迟。他最见不得人家伤心欲绝的样子。 叶枫一边想一边走了过去,轻轻但坚定地说道:“让我来试试吧,或许还有救呢?” 叶枫的话激起了围观人群的讽刺和不屑,之前那位胖大婶更是带头讽刺道:“你个小叫花子懂个屁啊,刚刚毛大夫明明已经说了,千言这丫头已经没救了。” 胖大婶的话一说完,大部分围观的人颇为赞同。显然,她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于是,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就是,一个小叫花子懂什么,也想学着人家大夫救人。我看啊,你还是回家再多吃几年馍馍再来吧。” 也有人说,“千言这丫头也真是可怜啊,你说好好的打个猪草怎么就掉湖里去了。” 更有那幸灾乐祸c带着恶毒兴奋的声音说道:“你懂什么!要不是千言她娘克夫又克子,怎么会这样。这个呀,是躲不掉的” 一时间人群叽叽喳喳的,也不管当事人的伤心和难过。 叶枫却没有被这些话吓得退缩,老实说他其实也是靠毅力撑着才没有倒下的,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了想便道:“我打小便跟着家人学过医术,家父也曾告诉我,这掉水里的人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只是被水呛晕了而已。而且,我还有一些急救秘术,兴许能救回这位小妹妹呢。只是,你们再这样耽搁下去,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也许是叶枫的突然出现让夫妻俩惊讶不已,也许是被叶枫一脸稚气但却一本正经的模样镇住了,也许是落日的余晖里叶枫瘦小的身材此刻显得那么高大和神圣,总之,夫妻俩机械地听从了叶枫的指挥。 围观的人群质疑归质疑,但却也没有出手阻止,这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只是在围观罢了,哪里有拒绝的权利。而且,就算是救不活,不过是证明毛大夫说的是真的罢了。 一个看上去跟乞丐没什么区别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大的能耐?但却没有一个人肯离开,而是伸长了脖子更加努力地往里张望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就在人群的讽刺和各种不信任中,叶枫就像没听见没看见一般,早就开始了行动。 只见叶枫先指挥小女孩的父亲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背朝上,面朝下,适度用力拍打背部。拍了几下后,并没有水从嘴里吐出来。见状,又赶紧将女孩翻转过来。 叶枫将小女孩平放仰卧在草地上,因为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模样,他自己因为营养不良瘦弱不堪看着最多也就七八岁的模样,所以也就不避嫌地适当松开了她的领口。 做完这些,叶枫又让女孩的母亲掰开她的小嘴,以防嘴里有泥沙水藻之类的阻碍呼吸。 果然,女孩的妈妈迅速从她嘴里清理出了一些水草,这些水草上面还附着一些类似青苔的絮状物。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毛大夫是个什么水平,即使不会急救,也总得把溺水者嘴里的水草取出来吧。 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 清理完毕,接下来,叶枫便跪在小女孩身旁,按照心肺复苏术的要领开始抢救。他用右手掌按在小女孩胸部的中间,左手按着右手上部,稳健地有规律地进行按压。 按一会儿便俯下身听听,然后又继续反复这个动作。 其实,在现代,这已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心肺复苏术而已,并无什么神奇之处。且不说在医学院,越来越多的普通高校甚至是部队c中学都开始普及这种技术。 一些大城市甚至将是否会海姆立克急救法c心肺复苏术作为教师的必考内容。合适的时机加上恰当的抢救,往往能够产生奇迹,最大限度地在医生赶来之前救患者一命。 但在这个时代,这种技术简直闻所未闻。 他们原以为叶枫会为小女孩把脉,又或者从怀里拿出什么秘制的药丸来给千言喂下。可是,这些都没有,反而是将双手按在人家的胸口不停按压。 围观的人群渐渐停止了说话,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这个奇怪的小乞丐,用的是什么手段?明明刚刚村里的毛大夫已经宣布了小女孩的死亡,他这样奇怪的手法就能将小女孩救活吗? 而且,他的手居然还按在小女孩的胸上,不停交替规律按压,这又是几个意思? 见人群越围越近,叶枫没好气地说道:“大家离远一点,保持空气流通。你们围的这样近,她是没法呼吸的。” 孩子的父母立刻明白过来,赶忙跪在地上朝人群作揖,大家这才赶忙往后退了退,让出了一些空间来。 但越是这样,围观的人便越不会离开。有些人已经开始相信会产生奇迹。当然,更多的还是质疑。他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袖了手,继续围观。 在他们看来,叶枫救不活小女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侮辱一个小孩子的尸身那就是大逆不道!且看他如何脱身!于是围观者更有兴趣了,不愿意错过任何细节,以免明天茶余饭后失了谈资。 叶枫做完一套动作,大概一分钟过去了,小女孩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人群开始骚动,甚至有人对叶枫的行为嗤之以鼻,指指点点。 也是,原本充满了好奇和希望,但事实却是如此的残忍和意料之中,加之叶枫形容尚小,谁会相信他呢? 而刚刚那个袖了手的人,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人都已经过世了,救不活就救不活嘛,干嘛非要按着人家姑娘的身子不放。”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最里面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小女孩的父母并没有因此而阻拦叶枫的施救行为。在他们看来,叶枫再不济,也是在尝试救活自己的女儿。 而周围这些人,除了围观和说风凉话,还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年轻妇人瞪着眼,一双怒目便望向了那议论声最大的方向。只是,这次不再是平日里温和的目光,那犀利的眼神,竟像是要活吞了那人一般。 那个人赶紧识趣地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他哪里知道这个妇人此刻心里想的是,女儿要是因此而苏醒倒也罢了,要是就此离开自己,且看她如何撕了那满嘴不堪言论的脏嘴! 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她孝敬婆婆,尊重哥哥和嫂子,对村民们也是十分友善,可是,到头来出了这种事,没有人关心倒也罢了,说说风凉话她也忍了,居然还敢说这种恶毒的话。 这些年她实在是受够了! 为了女儿,她也是能拼命的主! 看来,还需要配合人工呼吸。 叶枫原本打算自己实施的,但他只不过是进行了简单的按压,便有那恶毒的话语传出来,想必对小女孩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因此教了妇人简单的吹气的方法。 也许是着急,妇人此刻说什么便做什么,而且一学就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的动力吧。 “荒谬!实在是荒谬!人心中的那一口气都没了,也就说明没得救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度气,简直是异想天开!让开,我要回去了,懒得看这小叫花子在这里骗人。” “等等我,我也走了,毛大夫说没得救了,那就一定没有希望了。” 然而,就在人们鄙夷和不屑中,更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小女孩的母亲按照叶枫教的方法将耳朵贴近小女孩的胸口,听一下,然后捏着小女孩的嘴吹气。按几下,又吹几下,如此反复几次后,小女孩居然就真的发出了“咳咳”的声音。 对于围观的群众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迹,以至于忘了叶枫之前的“无礼”。但也仅此而已,不过是日后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叶枫和这对年轻的夫妻来说,这声咳嗽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于夫妻俩而言,女儿死而复生,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他们开心的事情吗。 而于叶枫而言,他知道自己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但说实话,之前他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真要说有奇迹,那也就是自己的坚持和科学的施救技术,以及老天爷不想那么残忍地剥夺一个小孩子的生命。 当然,叶枫知道自己今晚肯定会有落脚之地的,至少不用再饿着肚子,提心吊胆地睡在树林里了。 他好歹也算是从鬼门关拉回了他们的女儿,再不济,一顿饭,一夜的好睡,他们总会给的。 想到这里,叶枫满意地晕了过去。 人群再次发出惊呼。 小女孩醒了,救他的小乞丐却累晕过去了。叶枫不知道自己此刻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于这群村民而言,叶枫为了救人累得昏过去了,简直就是“可歌可泣”,非常了不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只是虚脱了而已。 有那好事者更是小跑着去了毛大夫家,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乍一听,毛大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再三细细问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的情绪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刚刚那个小丫头明明已经咽气了,自己是绝对没有诊断错的。 既然如此,那个小乞丐是如何将她救活的? 看来,自己需要亲自去问问清楚才行。 失了面子是小,能够学到那身本领才是大事。毕竟,当大夫的,谁没有个误判的时候。且今天这事根本不算误判,不过是那丫头命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转折亲(一) 见千言这丫头醒了,叶枫这小乞丐却晕过去了,陈家村的村民们不再袖手旁观,拿出了平日里友爱和谐的一面,妇人们随着千言娘叶氏轮流抱着千言回家,男人们则随着千言爹陈继兴抱着叶枫回家。 另外一些人见自己无事可做,且也需要不了这么多人,便打发了自家孩子去请毛大夫上千言家看看。 结果,还未至家,千言便已经彻底没事了,直闹着要下地自己走。叶氏生怕女儿再出什么岔子,愣是不让,一路上抱着她不愿意松手。 赵氏和大牛妈几个则一路跟着,以防叶氏抱太久会吃不消。千言这孩子虽然瘦,但也这么大了,抱久了还是挺累的。 倒是叶枫,一直昏迷不醒,被陈继兴抱到家里放在床上后,依旧没有醒来。 看着在床上躺着的叶枫,陈继兴夫妇俩有些过意不去,这孩子是为了救自己的闺女才晕倒的,但两人却束手无策。于是便准备去请毛大夫过来出诊一趟。 结果,刚出门,便看见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毛大夫则跟在后面。 其实,几个孩子去请毛大夫的时候,他正在家里为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一趟陈继兴家而发愁。毕竟,自己当时是宣布了千言那丫头没得救了的。 而现在,人家可是活泼乱跳的了。 不找个好借口,去了多尴尬啊。 但是,他又实在是好奇叶枫的急救术。要是他掌握了这个法子,以后自然不愁没有生意上门。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因此而受到启发,在急救方面有所建树。 因此,在家里纠结着,只在屋里来回踱步。 几个孩子的到来让他瞬间开心起来。 是啊,自己真是急昏了头,千言那丫头虽然是醒过来了,但也要看看是否有其他问题不是。更重要的是,那小叫花子不是晕过去了吗,自己好歹也是这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夫,医者父母心,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更重要的是,还是人家主动派人来请的。 “哎,毛大夫你来得可真快啊!快,快去给那小叫花子看看啊!”查五婶先是讽刺了一下毛大夫,后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她心里是有些不信这个毛大夫会这样好心的,来这么快只能说明心里有鬼,又或者一直准备着。 就拿上次陈继祥家的那件事来说吧,他婆娘白氏因为长期卧病在床想请他过去看看,结果他却总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愿意过去。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陈继祥家贫困,怕他们给不出诊费。 就这样的大夫,你还指望他能良心发现,主动到人家里医治病人么? 倒是赵氏心急,又怕叶枫真的出什么问题给叶氏一家带来什么麻烦。叶氏现在原本就顶着一个“不利子嗣”的名头了,要是叶枫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想都不用想,叶氏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熬。 她再难,至少膝下还有个儿子傍身。 想了想便道:“宇昂娘,他五叔刚刚好像在叫你回去,说是猪圈被猪拱开了,他一个人拦不住,让你回去帮忙呢。” 想了半天,赵氏终于找了这么个不伤害人c又可以最快速度将查五婶赶走的法子。她要一直在这里,明天村里肯定又会传出些什么闲话来。 且她今天似乎跟毛大夫杠上了似的,句句话都说意有所指的,搞得毛大夫一脸尴尬。现在倒是可以逞一时口快,但真把毛大夫得罪了,以后看病就难了。 查五婶家的猪圈里关着好几头猪,因为是去年下半年才买的,所以过年的时候便没卖。现在倒是越来越肥,眼见着就要出栏了。 查五婶听了,这才慌了起来,赶忙头也不回地往自家赶去。这些猪可是她家最大的经济来源,她还指望着将猪卖了攒些银子给儿子支付念书用的银子呢。 见查五婶离开了,毛大夫松了一口气,这才拿出平日里的派头,先是让陈继兴给他打了些热水净了手,这才走近屋子去给叶枫看病。 毛大夫先是主动给叶枫把了脉,看得出这孩子是有些体力衰竭,但并无大碍。然后又千言把了把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把她拉到自己跟前,问道:“我说话你能听清楚吗?” 千言温和地答道:“我能够听见。” 他又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问道:“那我挥手你看得清楚吗?” 千言依旧乖乖的答道:“看得清楚。” 做完这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便回头对一脸紧张的陈继兴夫妇俩说道:“千言这丫头倒是没事了,只是受了惊吓,需要休养。你们晚上抽空给她喊个魂也就是了。” 喊魂是陈家村这一带的习俗,是针对落水孩童进行的一种仪式,必须去落水地开展,且必须在夜间进行。活动中,落水孩童的家人需要对着那处水域大声喊落水孩童的姓名,意思是将落水时被吓得不附体的魂魄喊回来。 说白了,就是一种迷信活动。 不过,这可是世世代代相传的,因此家家户户都是信的。但凡落了水的孩童,其家人晚上必定会到落水处大声喊,想来是防着孩子长不大,更怕三魂七魄少了什么,以后会变傻。 喝了口水,这才又道:“至于这孩子,也是没事的,只不过是累着了,多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对了,他可能会睡上一两天才会醒,也是无碍的。只是,等他醒了,千万别让他吃太多,我瞧着这孩子倒像是饿了好几天了。” 关键时刻,毛大夫的医术还是可以的,为自己赢得了尊重,也迅速赢得了围观者的好感。 众人一听叶枫和千言都没事,又安慰了叶氏几句,这才陆续回家去了,毕竟天色越来越暗,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闻言,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又道了谢。 陈继兴陪着毛大夫,叶氏则拉着千言进屋取诊金去了。 见围观的人都散了,陈继兴依旧有些不放心地指着叶枫问道:“毛大夫,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昏睡着,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他这样问只是出于关心罢了,但毛大夫却误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诊断。不过他却不懊恼,谁让自己之前误诊过呢。 因温和地说道:“真的没什么大碍,估计是走了很长的路,体力不支才这样昏睡的。最多明后天也就醒来了。到时候再有什么不适,随时过来找我就是了。”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叶氏刚拿着银子出来,见毛大夫要走,便急着说道:“毛大夫,先别急着走,还没给诊金呢。” 说着便按照平日里的惯例将五十文递了过去。 这诊金肯定是不能收的,且等这小子醒来他还有大用处。他可是听村民们说了,这小子自称从小便开始学医术,也就是说,他那急救术必不是误打误撞的。 想到这里,毛大夫微微一笑道:“诊金就算了。先前也算是我误诊,说来也是某学艺不精所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也算是化解我心中的愧疚。” 说完,便直径离开了。 如果说之前陈继兴夫妇对毛大夫有所迁怒的话,那么此刻这种不良的情绪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毛大夫能够说出来的最客气的话了。 所以,这人啊,还是喜欢听好话的。 等毛大夫离开了,叶氏这才说道:“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孩子为何睡得这样沉!” 说着,还伸出手去叶枫的鼻息处探探气息。 见叶氏一脸着急,陈继兴便道:“怎么样,还有气息吧?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无妨的,应该是累着了。” “那诊金呢,怎么办?毛大夫” 叶氏虽然未说,但陈继兴心里明白她的意思。毛大夫这人的口碑不太好,特别是在金钱方面,一向是比较吝啬的。现在他们也算是欠了毛大夫的,谁知道他日后会怎样。 “不收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农闲的时候我编几个竹篓,给他送过去就是了。他不是不会竹艺嘛,又喜欢垂钓。我给他好好整几个鱼篓子就是了。” 叶氏觉得这样也不错,便拉着千言做饭去了。 经过这一场虚惊,一家人都有些饿了。 吃过晚饭,伺候着千言睡下了,陈继发这才打开门,提着一盏油灯,拿着一个煮好的鸡蛋准备朝村口的大湖走去。 叶氏不放心千言一个人在家,也不愿意去老宅叫她那大嫂和二嫂帮忙,所以便让陈继兴一个人去湖边喊魂。 哪知,陈继兴刚走出院子,便见赵氏带着儿子陈千良走来了。 赵氏便道:“兴哥,你且等等,我和千良来帮忙照看着屋里,你带着千言娘去湖边喊魂吧。你这一个人去啊,还是不妥的。” 她就知道,叶氏的大嫂二嫂定是不会主动来帮忙的,叶氏又不愿意主动开口,自然就只有陈继兴一个人去了。 陈继兴自然知道遇到这种事家家户户都是两口子一起去,甚至是全家出动。但是他早早地就分了家,还分得那样不光彩,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行,你们进来吧,我去叫千言娘。麻烦你们了啊。” “嗐,麻烦啥,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快去吧。” 就这样,赵氏带着儿子送走了叶氏两口子,这才将大门闩好,带着儿子进了堂屋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当家的,你把灯灭了,似乎是看得见路呢。”叶氏见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就着光亮走路是没有问题的,且这路也不知道来来回回的走了多少趟了,闭着眼睛也能走。 陈继兴却误以为叶氏心疼那油,想要节省一点。想到自己至今不能让叶氏过上好日子,这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叶氏当初在娘家过的是啥日子。原以为出嫁了就好了,哪知道不过是从一个苦地方到了另一个苦地方罢了。 想到这里,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叶氏以后过上好日子,也不枉跟了自己。 想着想着,便紧紧握住了叶氏的手。 感受到陈继兴的大手传来的温度,叶氏心里一阵感动。日子辛苦算什么,再辛苦的日子她也经历过。只要不懒,她相信自家有过好的一天。 到了湖边,叶氏一看到千言落水那处,哪怕是有陈继兴握着,她的手还是止不住又抖了起来。那时,陈继兴想都没想便跳了进去,她便站在湖边干着急,死死盯着湖面。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满脑子都陈继兴和千言浑身湿漉漉的样子。 见陈继兴将鸡蛋递了过来,叶氏这才对着那鸡蛋念念有辞。念了一会儿,这才将那鸡蛋扔进了湖里。做完这些,俩口子便提着油灯一边沿着湖一边呼喊。 住在附近的村民自然是听到了这呼喊声,只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谁家都有一两个调皮的孩子。 做完这些,夫妻俩便举着油灯朝家走去。这会儿月亮却是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躲进了云层,不照灯的话是看不见路的。 叶氏忽然想到下午围观者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那孩子的穿着打扮,以及毛大夫说的“可能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叶氏在心里便觉得叶枫可能真的是一个小叫花子。 既然这样,若是将他留下来,照顾一段时间,想来叶枫是愿意的。而且,按照民间风俗,男娃招男丁 只是,这个家实在是不富裕,也幸好是三口之家,要不然这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呢。 那么,当家的会答应么? 想了想,叶氏便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一切都还是未知,还是先等那个孩子醒来再说吧。 陈继兴倒不是不知道这些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婆娘居然起了这种心思。 回到家,敲了敲门,陈千良便来开门了。一开门,便见赵氏正坐在油灯下,坐在那里切猪草,砍红薯。当然,大部分还是猪草,红薯也就那么一点点,不过是搭头。 叶氏家自从傍晚开始便处于忙乱状态,所以便还未准备明日煮猪食的材料。若是她不帮忙,这俩口子今天指不定要忙到何时。 见状,叶氏便赶忙上前几步道:“赵姐,让我来,你这样我可怎么好意思啊。” 赵氏便道:“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啊。反正我坐在这里也是坐着,不过是砍一下猪草,不碍事的。好了,你们今日也累了,我估摸着这么多也差不多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们回去了。” 说着便拉着陈千良往回走。 离开前,陈千良又跟叶氏和陈继兴告别,又是护着赵氏,生怕她摔了。 见母子俩离开,叶氏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感动和羡慕。感动的是赵氏这么晚了还过来帮忙,不仅帮着照看屋子,还帮忙砍猪草。 羡慕的则是赵氏养了个好儿子,今年不过十岁,却是样样都会,还处处护着赵氏。这女人啊,膝下没个儿子还真是不行。 赵氏虽然早年丧夫,但是胜在有千良这个好儿子。等日子慢慢过起来,千良一娶妻生子,赵氏的日子便算是熬到头了。届时,谁还会说她只是个孤苦的小寡妇? 想到这里,叶氏便在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 当晚,千言果然醒了两次,次次都是被吓醒的。叶氏赶忙起床将之搂在怀里,好生安慰。想了想又对着大湖的位置喊了几声千言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千言果真睡熟了。 因为太累,所以一夜好梦。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有些晚了。吃过早饭,陈继兴依旧是下地干活去了,叶氏便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小的。 千言倒是没什么事了,吃过早饭便闹着要出去玩。叶氏却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拘着她在屋子里陪着自己喂猪喂鸡什么的。 期间,她去屋子里看了叶枫好几次,结果叶枫还是一点都没醒来的迹象。她只好又伸手探了探鼻息,这才放心地出去做事了。 就这样,叶枫这一睡,便是近一天的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叶枫才慢悠悠地醒来。 叶氏家的屋子是当西晒,所以,叶枫一醒,便觉得有些刺眼,本能地用手一挡,想翻个身继续睡觉。他觉得自己还是困得很。 只是,刚刚准备翻身,一动,第一反应便是浑身酸痛,又累又渴,身体更像是被什么碾过似的。 费了半天劲,挣扎着坐起来,但一动便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索性不再挣扎,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几分钟。 于是,之前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 趁着休息的空档,他仔细观察着自己住的这间屋子,脑海中只有四个字:家徒四壁。 偌大的屋子,除了靠近床边的地方有一张破旧的竹椅外,竟然再无其他家具。这让整个屋子看上去空荡荡的,凭空生出一分寒冷来。 墙则是典型的泥墙,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因为隐约有光线透进来,叶枫慢慢坐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墙已经裂了,目光所至,竟是好几条裂纹。 那些大的裂纹中间塞了石头,小的则就那样听之任之。 此外,整间屋子又潮又湿,还有一股子霉味。看来,这家人穷的不行啊。 不过,现在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找一点吃的喝的填饱肚子才是最迫切的事。 待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叶枫“轻飘飘”地下了床。刚迈出几步,便有些踉踉跄跄的,虚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彷如大病初愈般虚弱不堪。也难怪,毕竟这几天吃得太少了,几乎就是吊着命的程度而已。 好在屋里没有任何家具,也谈不上撞着什么。 走到门口,叶枫发现这屋子连门都没有,就一个不知道什么布做成的帘子挂着。这布也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东拼西凑缝起来的,看来多半是主人家到处捡来的碎步。 叶枫一掀起帘子,便是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看来,林间和山下的气温的确是有差别的,屋里和屋外也是不同。关于这一点,去过昆明和拉萨的朋友应该十分清楚。 这两个地方,在阳光下会觉得十分热,但一进屋里,又会觉得凉爽无比。 古人中白居易也发现了这种差异,有诗为证: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之前,叶枫在林间行走,不过是正午的时候有些热罢了,其余时间都是很凉快的。而在山下,此时都已经傍晚了,还是有股子热浪。 出了屋子便是堂屋,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但比刚刚自己住的屋子好了一些。这间屋子的正中是一张桌子,上面有香炉,看来是祭拜先祖的地方。 屋子的两边分别摆着两张竹椅,并几个散乱的小竹凳子。 刚跨出堂屋门槛,叶枫便看见门口有一个年轻妇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竹制小板凳上,正低着头做着什么。她是那样的专注,以至于叶枫跨出门槛她都没有发现。 叶枫正要开口,在心里纠结着是叫婶子还是姐姐比较稳妥。犹豫之际,倒是妇人许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了看,发现了叶枫。 她一回头,叶枫便看了个清楚,这就是昨日那小女孩的母亲,村里人称千言娘的叶氏。 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看着叶枫有些开心地说道:“小大夫,你醒啦!你且坐会儿,我去叫当家的。” 说完,也不管叶枫一脸迷茫又惊讶的表情,自顾自的走向了另一个房间,一边走一边喊:“当家的!当家的小大夫醒了!” 叶枫此刻无力翻白眼,“小大夫” 就在这之前,叶枫还对自己昨天的急救行为表示十分满意。心脏复苏术对于这些村民来说也许是怪异了一点,但行家却不会这么觉得。 如果不出意外,那位毛大夫估计是很想了解清楚的。如果他是个有医德的,叶枫也不介意告诉他,最好是能够将这种技术传播开来。 但现在,听小妇人叫自己“小大夫”,叶枫却不得不承认有些麻烦,毕竟自己是真的不懂医术。除了会急救术,以及识得几种草药,其余的便都是些朋友圈广为流传的不知道真假的养生法子了。 如果这些村民存了和小妇人一样的心思,对自己存在不该有的期望,危难时要自己出手施救,那就真的糟糕了。 很快,小妇人和被唤作“当家”的那个男子一起走了出来,叶枫一眼就认出,这便是昨天围在那个小女孩身边哭泣的男子。 这下就不用说也知道了,自己住的这个家就是昨天那对夫妻的家,陈继兴的家。 此刻,夫妻二人脸上均是热情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这让叶枫有些羡慕,心中不是滋味。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谁对自己的孩子好,父母总是无一例外地想回报,古今一也。 而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呢 不过他也不觉得悲伤,更多的是开心和兴奋。现在,自己已经成功下了山,走出了林子,也就意味着自己离找到家更近了一步。至少比关在寺里墙,除了念经,别无他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转折亲(二) 叶枫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陈继兴夫妻俩已经跪在他面前了。 这让叶枫非常的惊愕和无所适从,他赶忙弯下腰半蹲了下去,半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叔叔婶婶这是为何?快快起来,小子可受不起。” 虽然他心里的确有些其他想法和打算,但眼下他只想吃顿饱饭,热腾腾的那种。至于下跪感恩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于他而言,救那小女孩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且,他最不喜欢有人动不动就跪拜什么的。 但陈继兴夫妻俩想得明显和叶枫不一样。 只听陈继兴动情地说道:“昨天之事,我夫妻二人感念万分。若不是小大夫你关键时刻施展神术,我儿估计早就” 说到这里,夫妻俩都红了眼眶。 “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过是” 不等叶枫说完,夫妻俩又开始朝着他磕头,大有倾述下去的趋势。 管不了那么多了,叶枫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胃里一阵阵的抽搐。再不吃饭,估计又要饿晕了。 “有饭吗,我实在是太饿了。” 叶枫非常不合时宜地说了这么一句,打断了二人的话。 陈继兴有些惊愕,叶氏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懊恼地说道:“失礼了,实在是失礼了。刚刚我们实在是太激动了,竟忘了这个。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在锅里热着呢。小大夫,你且随我来。” 说完,叶氏便急匆匆往前走去。男子也紧跟在叶氏后面,两人频频回头齐齐为叶枫引路。 其实,根本就不用引路,这个院子就这么一丁点大,有什么建筑,还不是一目了然。 看来,堂屋果然不是日常吃饭的地方,更多的是待客之用。叶枫跟在叶氏夫妻后面,心道这估计是往厨房去。 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那样破旧的地方,居然是厨房。原先,他还以为这里不过是柴房之类的。 一边走,叶枫便一边看,整个院子的全貌便展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子。院子不大,四周用竹篱笆围了起来,有种聊胜于无的感觉,因为这竹篱笆的保护作用几乎为零。 整个院子是东西朝向,只有四间。自己住的那间是最东边,堂屋在正中。旁边那间估计是夫妻俩带着千言在住。至于最后一间,自然就是马上要去的目的地,厨房。 到了厨房叶枫才发现,叶氏所言不虚,饭菜是一直备着的,估计就等他醒来就可以随时享用。 待叶枫尾进了厨房,叶氏已经揭开了锅盖。盖子一揭开,锅里便有蒸汽不断冒出来。看得出来是随时预备着,就等自己醒来便可以食用。 想到这里,心头一阵暖流。 前世里,自己哪里有这样的待遇啊! 不是吃食堂,就是叫外卖,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他很少动手做吃的。最多也就是节假日里睡足了起来,简简单单弄一两个菜。 他的厨艺实在是不咋地,且一个人的饭菜成本,比起在外面吃,也少不了多少。 叶氏夫妻给叶枫准备的晚饭很简单,不过是两个掺了高粱面以及叶枫吃不出其他成分的馒头,一碗粥,一小碟子咸菜,一个水煮鸡蛋。 对于这种质量的饭菜,夫妻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给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准备的晚餐。 只可惜,除此之外,这个家也拿不出更好的吃食了。 但叶枫却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这半年来,何尝有咸菜这种“奢侈品”,更遑论馒头和鸡蛋!除了离开寺庙的时候吃了一顿浓稠的蘑菇粥,其余哪一天不是清淡的稀粥啊!吃了半年的清汤寡水,嘴巴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关键是,还有鸡蛋。除了在林子里吃的那些鸟蛋,这一年多以来他便再也没有吃过其他的荤腥了。 “这也算是开荤了吧?哈哈哈”,叶枫在心里大笑。 至于粗面馒头,叶枫就更不介意了,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到馒头。 咸菜配馒头,大约等于现代的榨菜配馒头。 当下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见叶枫吃得香甜,夫妻俩自是放松了不少。在他俩眼里,这位小大夫年纪轻轻就懂得如此神奇的医术,想必家里是杏林世家,至少也是个富裕的。 原以为是个嘴刁的,没想到却一点都不挑食。又联想到他可能经历的事情,对叶枫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顿饭,叶枫吃的极快,不过分钟便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看得夫妻俩心里起了些怜悯,也看得千言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这个小大夫到底是多久没有吃饭了。 叶枫大概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于是朝三人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饿了好几天了,这一路都是吃些野菜什么的。” 原本就有很多话要问,见叶枫主动开口,打开了话匣子,叶氏便主动问道:“小大夫你叫什么呀,怎么到了咱们陈家村这里?” 其实,叶枫前世里有两个名字,除了叶枫这个名字,另一个名字则是顾茗。 之所以有两个名字,是因为收养叶枫的孤儿院等了一年也不见其父母来寻找他,那时又恰好是秋天,孤儿院外面的枫叶全都红了,加之整个孤儿院找不到父母的孩子都跟着院长姓叶,所以院长便随口给他起了叶枫这个名字。 哪知,等叶枫长到十多岁时,因为要去外地求学,院长和他一起收拾行李,便把他最初被送来孤儿院的襁褓翻了出来。仔细一看,上面还绣着“顾茗”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实在是绣的不起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但因为大伙十多年都“叶枫叶枫”的叫着,他便决定不更改姓名了。 只是,因为这个“茗”字,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来自中国的产茶之地。于是在大学毕业后兴冲冲地跑遍了中国几大主要产茶区,并在当地公安局做了登记。 而用的名字,就是“顾茗”这两个字。 巧合的是,这一世,师父在他离开寺庙前给他的那两样信物,那半块玉珏上也有一个顾字,想来是这世里母亲大人的姓氏。 而布袋上那个叶字,他觉得这是他父亲的姓。要不然,他师父也不会叫他叶枫了。 因此,叶枫毫不犹豫地说道:“叔叔,婶子,我姓叶,你们叫我叶枫就行,不要再叫我小大夫了。” “你姓叶啊,我也姓叶呢,这可真是缘分啊。”叶氏开心地说道。 叶氏的娘家便是离此地七八十里外的叶家村。居然还是本家!有了这个新发现,叶氏便更加热情,直接拉了叶枫的手说话。 叶枫不过十岁,加之在寺里吃的极差,因此看上去最多也就七八岁光景。一个三十来岁生育过的妇人拉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手,虽在有男女大防的古代,却也是无妨的。 陈继兴便在一旁拿了劈好的蔑片开始编制竹器。 叶氏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来到我们陈家村这里?” “这兴许是在试探,或者说随意问问自己的身世。”叶枫心里想道,面上却没露出来。 于是,将早就想好的说辞慢慢道了出来。 “我家祖上原是行医的,故而我虽小,倒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因为一些变故,我与家人失散,自己跟着灾民就走到了这里。” 叶枫暂时还不想告诉叶氏一家自己是从小便被花子拐了的事实。不是他不相信叶氏一家,而是想给叶氏一家一点希望,那就是他家里是有些家底的,也总有一天会寻到亲生父母。 只希望叶氏一家看在他可怜的份上,能够收留他一阵子。 而且,除了家里祖上是行医这一条外,可以说他也没怎么欺骗叶氏。毕竟,他的确是因为一些变故才与家人失散了。 闻言,陈继兴和叶氏互相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这与他们之前想的倒也差不多。一个会医术的,还是个男孩,孤孤单单地逃难,多半是家里糟了变故。 要不然,做父母断断舍不得的。 又聊了一会儿,则多是唏嘘和感慨。 叶氏又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啊?毕竟也不知道亲人去了哪里,一个人逃难不容易啊。” 言外之意,就是问叶枫今后要去那里,也不可能总这样一直流浪。 说实话,这个问题倒是真把叶枫难住了。 他一心只想着要离开无名寺,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眼下,自己无依无靠,身无分文,断断不想再次流浪。可是,要想留下来,自己又开不了这个口。 因此,一时倒有些犹豫。 叶氏只道是聊天的内容触及了叶枫的伤心事,见他不说话,便打住不再继续问了。 这时,门帘处动了一下,一阵风似得冲进来一个人。叶枫定睛一看,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但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孩多半就是昨天掉湖里的那小女孩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仔细打量起来。 这女孩不过五六岁,和这家当家的到有七八分像,唯有一双大眼睛,却不似夫妻俩中任何一个。 夫妻俩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目光似乎是被清苦的生活染上了一层纱,盖住了所有的表情,只剩下麻木和认命。而小女孩则不然,目光灵动,明眸善睐,机灵极了。 见着有外人,小女孩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飞快飞入叶氏的怀抱,丝毫看不出昨天傍晚时还曾奄奄一息。 小女孩的到来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叶氏朝叶枫自嘲道:“这孩子打小就十分顽皮,跟个小子似的,天上都是她的脚印。要不然,昨儿也不会掉湖里了。” 说到这里,眼眶一红,“要不是你救了她,我和她爹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她姐姐已经丢了,要是她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陈继兴还在旁边熟练地编着竹器,看那雏形估计是个鱼篓之类的。小小巧巧的,说不出的精致。 见叶氏似有大哭的趋势,遂插话阻止道:“你看你,小大夫还在呢,咋就哭上了!再说咱千言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千言,过来,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给他磕个头吧!” 闻此,叶氏果然不再哭泣,不管叶枫如何拒绝,坚持扶了唤作千言的女孩给他磕了头。 又聊了一会儿,天便渐渐暗了下来。 叶枫心里着急,要是自己不能留下来,明天天一亮,就算是夫妻俩不赶自己走,自己也断断不好意思再继续住下去的。毕竟,这个家看起来也不富足,生活起来也是不大易的,根本没多余的银子养自己这个闲人。 于这个贫苦的家庭而言,多一个人吃饭,决不是多一双筷子而已。很多时候,多一个人,便意味着其他人活下去的几率减少一分。要不然,这个时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卖儿卖女的事情了。 因此,很多时候卖儿卖女并不是最残忍的事,毕竟舍了出去,被卖的那个还有新的机会。而留下来的,就着那卖身的银子也有了活下去的资本。 但是,自己真的是没有能力继续流浪了。何况只有定居下来,待自己慢慢积累够力量,才能继续寻找父母。 想到这里,叶枫便有些心虚地问了问千言的情况,又随意扯了一些话题。做好了铺垫,这才站了起来,对着陈继兴和叶氏二人施礼。 见叶枫猛地站了起来,又对着自己施礼,夫妻俩一时都有些猜不透叶枫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便消散了。 只听叶枫说道:“叔叔,婶子,刚刚你们问我下一步有何打算,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左不过是继续流浪罢了。既然咱是本家,我现在也无依无靠的,如果可以,二位能否暂时收留我一年半载的?” 说完,看了看二人,见叶氏和陈继兴并无明显反感和为难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我不白吃白住,我啥都能干。待我长大一些,自会去寻找亲生爹娘。到时候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酬谢你们。” 说完,便真诚地望向二人。 这是叶枫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毕竟像陈继兴家这样的家庭,想来无论是哪个村子里都不多的。简简单单的,就三口人,自己再不济,也能抵得上半个劳动力。 至于其他家庭,一则自己与其没有任何瓜葛,二则家里人肯定不少,想来是不愿意也没有能力收留自己的。 对于叶枫的要求,陈继兴颇有些意外。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想到他提了这么个请求。他一向不善于做决定,更不会拒绝人,因此只张大了嘴,只望向叶氏,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枫却是不知道陈继兴的性子,只当作是他很为难,想要拒绝自己。想想也是,自己这要求提的原本就有些过于直接和意外。 对方没有心理准备,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因又说道:“当然,若是不方便,也没什么的。我再想想出路就是了。” 倒是叶氏有些释然,又有些开心,她从昨晚起就一直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没告诉陈继兴罢了。 听叶枫主动这样说,又见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便有些急了,赶忙说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想留下来啊。且不说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远的不说,我又没个娘家兄弟,打小便羡慕那些有哥哥弟弟的人。” 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继续说道:“碰巧了咱都姓叶,不如你就做我弟弟如何?你不用担心,村民们若是问起,我就说你是我娘家来的远房弟弟。你看这样如何?” “娘家弟弟?”叶枫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身份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估计村民们是不会信的。要不然,为何叶氏一家昨天傍晚就没把自己认出来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先留下来再说。 叶枫心下感激,知道叶氏算是答应自己留下来了,简单的几句话更是解决了他的“身份问题”。因此,这哪里是征询他的意见,其实是怕他难堪。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感激,红了眼眶地朝叶氏叫了声“姐姐”,又朝着陈继兴的方向叫了声“姐夫”。 且不说叶氏已经做了决定,陈继兴也无可无不可的。原本他就没想过拒绝,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而叶枫更是连“姐夫”都叫上了,他也不再迷糊,裂开嘴憨厚地应了。 一时,千言又跪着叫了叶枫“舅舅”。 至此,这场转折亲的认亲仪式才算是正式结束。 叶枫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自己算是在这个时空有了一个家了。自己又不是游手好闲之辈,平日里努力帮着叶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操持家务,农忙之时帮着陈继兴下地伺弄田地,料想也不会太难。 倒是千言的一声“舅舅”,让叶枫有些没来由地有压力。古人常说,天上雷公,地上舅舅。可见娘舅在亲戚关系的天平上,分量着实不小。 看来自己一定要努力奋斗,对得起小丫头这一声“舅舅”。 其实,叶枫不知道的是,叶氏内心里也是存了“私心的”。千言已经这么大了,她的肚子却还是未有消息。 她那两位嫂子倒也罢了,这么多年的冷嘲热讽她已经习惯了,只当听不见就罢了。婆婆的脸也越来越黑,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总归是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这些她都可以忍,但日子总归是自己的,哪怕是再生下一个女儿,她也认了。 只是,她娘家那一带原有个风俗,有那久久不怀孕的妇人,或者一直生女儿的人,若是能够把亲戚家的儿子抱到自己家养上一年半载的,就能梦熊有兆,一索得男。 当然也有人说这是假的,根本不灵验。但叶氏却是见过一个邻居这样做了就成功了。于是,自从千言出生,她便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一般人家的小子都是精贵的,除了至亲兄妹,谁又愿意将儿子“借”出去呢。偏偏叶氏娘家只有三个妹妹,没有一个小子,更是都未成亲,也没有办法借。 而眼下叶枫的到来,先是救了千言一命,现在又要住下来,说不定自己真有机会再生一个儿子呢。 晚间,叶氏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继兴。 “当家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是想着自己嫁过来这么久,也一直不能为你添个儿子,心里有愧。老大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老二又是个与咱们没缘分的,还没见面就” 说到这里,叶氏有些哽咽。 陈继兴便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听她说话。 “千言这丫头虽然机灵,但到底是个丫头,再过几年就定亲了。若是不生个儿子,咱俩老了可咋办啊?我娘家那边有个说法,若是能把别人家的小子抱养在家里养上个一年半载的,自己就能生儿子” “所以你就把叶枫留了下来?”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能生个儿子当然好,不能生啊,这也是我的命。只是叶枫这孩子看着可怜,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若是咱们不留下他,他便只能继续乱走。” “是啊,这孩子到底是救了咱们女儿,就冲这一点,咱们就不能袖手旁观。他不是说了么,家里是行医的,想来他的爹娘迟早也是会寻到咱们这里来的。” “这个倒是好办,反正再过几个月就是六月了,咱们是要去城里的。倒不如找机会跟他说说,若是他愿意,咱们把他的信息一块说给衙役得了。” “嗯,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是在衙门上了档,能够寻到他爹娘的机会便大了许多。” “希望如此吧,你说要真有用,为何咱们在衙门上档这么几年了,大丫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哎,一想到她可能在什么地方吃苦受罪,甚至像叶枫这样到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的,我这里心里就难受。” 听叶氏开始说起大丫,陈继兴的心里也有些恍惚。算起来,这孩子也丢了这么多年,可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是,他不想叶氏伤心,便安慰道:“说不定今年就有奇迹发生呢?你看,自从去年村里天降祥瑞,咱们的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么?” 去年,天年不但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是出奇的好,简直可以称得上风调雨顺的。村里家家户户都多收了些粮食,养得鸡鸭和猪也都肥肥壮壮的,一年下来,倒是比往些年多了些收入。 陈继兴的话倒是极大地鼓舞了叶氏,陈继兴说得对,自己的女儿刚落了水,叶枫便巧合地出现了,还救了她一命。兴许自己的大丫头落了难,被花子拐了,也许就有另一个叶枫救了她呢。 而叶枫以后跟自己一家人住在一起,会不会也如娘家那边的传言一样,为她和陈继兴带来好运,为这个家庭招来一个小子? 也许啊,再过几个月,他们不仅能见到大女儿,还能添丁发财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群雌粥粥 不提叶氏和陈继兴这里因为认了一门转折亲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叶枫这里也一样。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依稀的月光,哪怕是确确实实已经认了亲,叶氏一家也欢迎了他在这个家暂时住下去,直到自己找到亲生爹娘。但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恍然如梦,不像是真的。 时间和缘分这两种东西,仿佛互为因果,配合得天衣无缝,于是谁也离不了谁,编织着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梦。 就拿他的经历来说,如果他早一日离开无名寺,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他应该遇不上刚刚被陈继兴从湖里救起来的千言,也成不了他们的救命恩人,更不可能躺在这个屋里这张床上。 而若是他早早地便能够从无名寺逃跑了,现在又会是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找到了关于回家之路新的线索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些事情,叶枫忽然觉得自己还有些饿。然后,他便想到了叶氏为他准备的晚饭,那个自己没有舍得吃下去的馒头。 晚饭的时候,叶氏很明显是给他准备了两个馒头的。这几天他吃得太少了,需要补一补,所以他自己也很想把那个馒头吃了。 但是他转念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忍一忍,于是最后只吃一个馒头。这一年多来,在无名寺每日只吃两顿稀粥都能过,现在一日三餐,还有了馒头,为什么不能过。 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是什么经济价值都不能为这个家庭创造,是名副其实的白吃白住。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自己眼看着就要到这个年龄了。 若是叶氏往后再生下一两个孩子,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就该更捉襟见肘了。自己一顿少吃一个馒头,能省一点算一点,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做贡献了。 同时,叶枫还想到,虽然明日起叶氏一家便会对村民们说自己是她的远房弟弟,但是肯定会有人上门来质疑的。毕竟,夫妻俩可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这个家庭惹来麻烦。 算了,若是三年内都找不到亲生父母,且不能创造任何经济价值,那么,他会主动离开的。 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不放弃,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虽然这些现实的想法让他感觉到很沉重,但是,这一夜,他不用再担心被野兽袭击,不用定时起来点燃柴堆驱赶野兽,也有了温暖的被子和舒适的被窝,叶枫睡得极其安稳。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三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还送了好多礼物给叶氏和陈继兴。 事实证明,叶枫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二天早饭过后,便陆续有村民“路过”陈继兴家。 只是,路过的时候,在经过门口的时候无不刻意放缓了脚步,一双眼睛直往院子里瞧。直到看了一圈看见站在鸡圈前面的叶枫,面上便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有那更为直接的,更是打着招呼寒暄几句直接走进院子里来聊上几句。 当然,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前来是来质疑什么的,而是无一例外都打着“嘘寒问暖”的旗号。 这个摸着千言的头问问她好些了没有,那个拉着她的手询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弄得千言极其不自在,毕竟这么些年了,何曾见过他们对自己一家人和颜悦色过,更别说如此这般的“嘘寒问暖了”。 千言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事看上怪怪的,而且弄得她不知所措,因找了个借口说要喂鸡,便一溜烟跑了,只和叶枫站在一起,坚决不靠近那几个婆娘。 “这傻丫头,跑过来靠着自己干嘛,还不胜跑进屋子或者跑出去玩。毕竟,自己才是那个靶子。”叶枫心里暗道。靠着自己越近,越是逃不脱这些人问询的目光。 他冷眼瞧着,这些人多半都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冲着他来的。要说是来看望千言的,他是绝对不信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是带了礼物来的。 虽说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那么见外,可是,既然是来看望病人的,哪怕是拿一个鸡蛋也是心意啊。 叶氏就更不会点破了,她乐得去看这样“其乐融融”的邻里关系。不过是陪着聊几句,并不会耽误她手上的工夫:她正在纳鞋底。 也就这段时间稍微有点空闲,能够坐下来为家人做双布鞋。再过一段时间,又是收油菜,又是收小麦,又是种玉米的,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 她家人少,劳动力更少,就她和陈继兴,而地里的活又根本耽误不得。因此,她只能见缝插针地安排好一切家务事。若不是她今日也有自己的打算,才不会陪着这一群没事找事的婆娘闲话呢。 其实,叶氏是在等,她隐约知道这些人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多年的邻里关系让她清楚地知道,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既然这样,自己只需陪着他们聊就是了。 她们若是能沉住气不问,自己也省得费一番口舌。若是忍不住问了,自有她得一番道理,反正她是决计不会也没有任何必要先去点破。 陈继兴就更不会主动说话了。 占着院子的另一角,他轻柔地铺开早起时劈好的细细柔柔的竹条子,准备给毛大夫编几个精致的鱼篓子。这毛大夫昨日走得急匆匆的,据说是去了外地,接了一个什么瘫痪病人的护理工作,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不过,这鱼篓还是得编,毕竟也就这会儿有点空闲。 东家长西家短聊了一阵,查五婶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在与几个女人递眼色交流无果的情况下,率先向叶氏说道:“千言她娘,你纳得这鞋底真不错,能不能教教我?” 其他几个女人先是听查五婶开口,心里一阵激动。一听内容,又有些失望,颇有些不屑地看了看她。 说完,查五婶也不顾其他女人不屑的目光,摸了摸头,这才接着道:“我这手笨,估摸着也是学不会的,要不,你这双鞋底纳好后就送给我怎么样?我看你这里的布壳还多,再做几双也是够的。而且这尺寸,我瞧着跟我男人的尺码竟是一样的。” 查五婶说的倒是真的,她的手粗笨不已,做不了这样细致的活。别的妇人的手指都是细长细长的,偏偏她的十个手指头倒像是肥肥的短香肠一般。且陈继兴双脚的尺码,的确是和陈五是一样的。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不过是因为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懒,不愿意学罢了。 哪知,一向好说话的叶氏这一次却没有答应。只因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前日傍晚,当毛大夫说千言没有希望的时候,院子里这几个女人是如何说她的闲话的。 而当叶枫施救的时候,查五婶又是如何居心叵测地说那些恶心的话的。 像这样的人,自己千辛万苦纳的鞋底怎么可能送给她! 想了想,叶氏便道:“你这哪里是手笨,依我说啊,倒是很有福气哩。” 见几人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叶氏便微笑着解释道:“想来你们也是听说了的啊,查姐的衣服破了,都是陈五哥给他缝补的呢!你们说说,单单是这福气,你们谁家有?” 几个婆娘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是会心一笑。这哪里是福气,是晦气还差不多。一个大男人怕婆娘也就算了,毕竟根本不妨碍什么。甚至,还有可能是某种闺房之乐。 可是,现在竟然连针线都开始做了,那还要娶回家的婆娘做什么? “是啊,我可是羡慕得很,我家那个,就知道下地干活,跟头牛似的,家里的事一概不管的。”说话的是陈继南的婆娘明氏,虽没有查五婶泼辣,嘴巴却是出了名的碎。 叶氏一听便懂了,明氏这哪里是在抱怨,分明是变着法的在夸陈继南能干,一身的好力气。毕竟村里人谁不知道,陈继南全身腱子肉,劳力在村里都是排的上号的。 “你说的对,我家男人也是一样,从不让我下地干活,自己一个人就做完了。这不,我们也只能纳纳鞋底了。”陈继北的婆娘马氏也跟着附和道。 这马氏的心眼倒是不坏,只是最喜欢凑热闹。这不,原本她是在家里喂猪的,见查五婶带着明氏几人朝这边走来,心里便立即明白过来几人是要去陈继兴家。 于是着急忙慌的喂了猪,吩咐了女儿几句,这才匆匆赶了过来。只是,倒是个聪明的,来的时候到底是没有空着手,而是抓了一个纳了一半的鞋底,一边聊天一边纳鞋底,倒也显得没那么突兀。 而剩下的几个婆娘也跟着起哄,这个骂自己的男人不细心,不解风情,那个骂自己的男人只知道干活,不知道做家务事。不知道的,看着这一幕倒是挺和谐的。 只有查五婶气得浑身发抖,这几个傻x婆娘轻轻地便被叶氏撩拨得转移了话题,倒是忘了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了。 只是,她倒是小看了这叶氏。平日里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此刻看来也是满肚子的坏水,并不是个真正好相处的人。 想了想,查五婶便道:“叶家妹子,你这样想就是有些小气了不是。你看你这布壳,还有这么大一块,分我一点怎么了!都是左邻右舍的,这样小气是不行的。这样吧,我也不要多了,你分我一双就是了,等我闲了,做了布壳就还你。” 叶氏正要拒绝,哪知查五婶又转移火力,朝一旁正在编鱼篓子的陈继兴道:“兴哥,你这是在编鱼篓啊?呀,编的真好!怎么样,你劝劝你婆娘啊,我不过是要一双鞋底她都不给,你倒是管管啊。” 查五婶的意思很明显,叶氏不是说她男人怕老婆么!那么,既然陈继兴不怕,那就好好管管叶氏,最好能够骂上几句脏话。 查五婶的一番话把叶氏气得不行,谁都知道陈继兴这人最是木讷,她倒好,说不过自己,倒是敢去撩拨自己的男人。 哪知,陈继兴今次倒是没有让叶氏失望,想都没想便道:“你们婆娘家的事,我管不着。你们继续摆啊,我去后院了。” 说着便拿起劈好的篾片起身去了后院。 “摆”这个字是陈家村这一带的方言,村民都喜欢用“摆龙门阵”代替聊天。叶枫听了,便赶忙带千言跟着陈继兴去了后院。 这一群婆娘叽叽喳喳的,听得他心里烦。 见陈继兴不理自己,查五婶再次失利。想到平日里挺温和的俩口子,今日怎么个个都这样难以对付,查五婶便懒得再言语,而是径直朝那阳光下的布壳走去。 既然说不过,那就干脆直接出好了,毕竟这才是她的强项。语言的苍白无力怎么比得上她超强的行动力。 哪知,手还未接触到布壳,就被凭空出现的一双手给抢走了。而且,这手似乎比她更有力,简直是一气呵成,根本没给自己任何机会。 查五婶不由得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牛妈。 这大牛妈就住在陈继兴家附近,出了名的彪悍。当然,她是不喜欢骂人的,而是喜欢直接动手打。 据说她家曾经和村里一户人家因为鸡鸭啃食了庄稼发生了纠纷,两家人便打了起来。她家男丁多,自然是不会吃亏的。偏生那天就她和她男人陈继万在家,于是对方便有些嚣张,觉得这是个机会。 于是,男人打男人,女人打女人,场面非常火爆。 要说女人打架不外乎是抓c挠c咬c厮,但放在大牛妈这里却是不合适的。 三下五除二,大牛妈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户人家的几个女人全部打趴了,又冲上去一拳一脚便解决了几个男人,这才将被对方打的鼻青脸肿的陈继万护在身后,大骂道:“打我可以,但是别打我男人。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捏爆你们的蛋。” 一番话弄得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吓得屁滚尿流的溜了。就这战斗力,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一般的女人哪个不是羞答答的,可大牛妈偏生非常了解人体结构似的,专挑男人的弱点部分打。 就这种打法,要是真被她打中了,估计下半辈子的幸福也就毁在她手上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大牛妈也从此一战成名,轻易没有人敢去招惹。 “这布壳,人叶家妹子可是出了大力气做的。去年冬天,我和她一起进城,在布装买了好些碎布头回来。她拿着这些碎布,又用糊糊一块一块粘了,晒了一个冬天才晒干。这样的东西,换了谁要拿出去送人都心疼。” 大牛妈一进来就开始护着叶氏,开始怼查五婶。 而明氏几人看了这阵仗,都下意识地离了大牛妈一段距离。这可是个性子爆烈的泼辣货,根本惹不得。她和叶氏交好,而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想想都可怕,要真是不小心惹上了,她要真杀上门把自己男人的蛋捏碎了,那她们下半生也别想活得,嗯,自在了。 “可不是么,这布壳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可费时间了。我之前就花了差不多十来天呢。” “是啊,也就现在农闲,有时间做做布鞋。” 几人打着哈哈,试图将话题进行转移。 大牛妈倒是懒得跟她们计较,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便对叶氏道:“千言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那天晚上我听你们喊魂了,有没有用啊?丫头晚上睡得好吗,胡说了没有?” 大牛妈生的全是小子,个个皮实,她烦得跟什么似的,就喜欢千言这样乖巧的小姑娘。 只是可惜,她一连生了好几个都是臭小子,现在这个年纪想来也是难再有了,这辈子估摸着是没有女儿缘了。 于是平日里对千言极好,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像是变了一个人。直把家里几个儿子羡慕的,觉得千言才是他们的娘亲生的。 而他们,不过是捡来的。 “哎,就是睡不好,头天晚上醒了两次,吓得说了好些胡话。昨天晚上倒是好了一点,但也睡不安稳,所以我和她爹准备今天晚上再去一次。” “那,这是十个鸡子,你拿着给那丫头补补。” 说着,大牛妈便将装着鸡蛋的篮子递了过去。 叶氏赶忙起身推辞道:“哎,大牛妈,你这就见外了,我可不能收。你们家那么多张嘴,这可使不得。” 这年头鸡蛋比较珍贵,大部分人家都是舍不得吃的,除了偶尔给孩子吃一两个解解馋,其余的都是攒起来拿到镇上或者城里去换银子。 多的不说,换的银子倒是能买上一些粗粮供一家人吃上一段时间了。 大牛妈这一出手就是十个,的确算是大礼了。要知道,哪怕是哪家的小媳妇生了孩子,拿十个鸡蛋去也是不轻的礼。 “我们两家不说这个,你要真想回报我,就让兴哥给我家编几个大竹筐,要那种细密的,装小麦用的。”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又正是热的时候,没几个大竹筐是不行的。 陈继万是做木工的,所以便不愿意编竹器,久而久之,大伙便默认了陈继万根本不会编制竹器。因此,大牛妈家的竹器基本上都是陈继兴免费提供的。 见自己的劲敌跟叶氏越聊越亲热,直把查五婶给气得。只是,布壳没拿到手,但这一趟却是不能白来的。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对了,千言她娘,那个小叫花子也该离开了吧,我怎么看着你家倒像是要把他留下来的意思啊。” 然后突然夸张地捂着嘴说道:“这这该不会是让大伙猜中了吧?你们虽然只有一个丫头,这样做也未免太草率了一点吧?” 查五婶这一回倒是学乖了,没有点名道姓,只说是大伙猜的。也就是说,叶氏是没有办法发火的。 也幸好陈继兴和叶枫不在这里,却在后院。要是在这里的话,只怕会是被查五婶的话气死。 虽未名言,但她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懂,意思就是说叶氏和陈继兴想把叶枫留下来做上门女婿。 这话着实说的有些恶毒了。且不说千言还小,而是这话根本就不能说。单单是为了人家女儿家的名声着想,也是不该乱说的。她倒好,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张口就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闻言,明氏和马氏以及其余几个婆娘果然都是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叶氏,心道就看你如何回答。且查五婶说的不错,叶氏一家这样做,也难怪别人会乱想的。 说到底,谁让叶氏自己生不出儿子呢。 大牛妈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挽起袖子就要开干。她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查五婶这么喜欢搬弄是非,逞口舌之快。直接动手,又简单又快捷。 关键时刻,叶氏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放好鸡蛋,安抚好大牛妈,叶氏这才笑着站了起来。然后,叶氏笑眯眯的出手了。 “查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三十有一了吧?在我娘家那边,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啊,好些都是有了孙子的。按理说,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也不该乱说话的。只是,你哪知眼睛看到叶枫这孩子是小叫花子了?” 说完,叶氏又朝几人看了看,这才大声说道:“不过呢,这原本也是我和千言她爹的不是。昨日我和他爹实在是担心的要死,所以才没有向大家言明。你们也看到了,千言当时是那个样子,连毛大夫都说她没救了呢。我和千言她爹一心扑都在孩子身上,就忘了像大家解释。叶枫这孩子啊” 她的声音极大,又有停顿,叶枫便知道这是要向这几千只鸭子介绍自己,于是赶忙从后院走了出来,就等着叶氏叫他前去。 见叶枫极其配合,叶氏心情极好,说着便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叶枫招手,叶枫也配合着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叶氏摸着他的头继续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小叫花子,他是我娘家远房的弟弟,父母出去采买也不知道为何半年了一直未回,他又是家里的独苗苗,所以这孩子就来投靠我这个姐姐了。以后啊,莫要再说他是叫花子了。他人虽小,可是什么都懂的,要置气的。” 叶氏嗔怪地对查五婶说道。 不过她的声音却是足够大的,在场的人只要不是聋子,自然都听见了。 围观的鸭子们一听叶氏这样说,当下便明白过来,这一次啊,查五婶怕是失策了。只是,她们心里却是不信的。 但心里不信也没有办法。 不过倒也不在意,谁家还没有个秘密啊。既然人家说是娘家弟弟,那就是弟弟好了,反正碍不着自己什么。 又说笑了一会儿,这个说要打猪草去了,那个说要去地里拔颗菜中午做菜吃,大家便散了。 查五婶简直是自讨无趣,既未拿着布壳,也未成功让叶氏一家难堪,倒是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便有些讪讪地回家去了。 而叶枫配合着叶氏演完这场戏,再次去了后院。 陈继兴家的后院挨着后山,面积不小,现在却荒废着,叶枫觉得这里应该充分利用起来。只是,到底该做什么,他一时也还未想到。 倒是大牛妈见四下无人,这才问叶氏道:“这孩子真是你娘家的远房亲戚?要真是这样,倒真是巧了。” 哪知叶氏却叹气道:“要真是就好了,这孩子啊,也是个命苦的” 说着便将叶枫告诉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牛妈听了,一时也有些唏嘘。只是,转眼想到叶氏家被花子拐了的大丫头,便刻意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回去了。 叶氏知道她家里还有一大堆家务活要干,也不拦她。大牛妈家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又养了不少鸡鸭和猪,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的确是不轻松的。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叶氏便放下鞋底,叫了千言和叶枫一起去地里拔菜做中饭。 “娘,你刚刚说话为何要说的那么大声啊?我和爹还有舅舅在后院都听见了呢!”千言不解地问到。 她这个娘说话一向温和,而今天说话却是非常大声,所以她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见叶氏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显然是把千言当作了小孩子,以为她理解不了。 但叶枫却不这样认为。他自己的经历说明,小孩子其实很小便开始懂事明事理了,你不说,他便真的不知道了,反而留下些疑惑在心里。 于是,见四下无人,叶枫便对千言道:“我以后呢就要在这个家住下来了,和你一起玩。只是呢,村里人都不认识我。所以大声讲话就是为了让大家听见,让他们认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二故乡 “哦,舅舅,我知道了”千言乖巧地说道。 但叶枫和叶氏都知道,其实她并不是真正的明白。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只要知道他们以后就要一起生活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时间会慢慢教会她的。 叶氏去地里拔了几颗菜,又在田埂上清理干净了,这才带着叶枫和千言回家做中饭去了。 而就像他们期待的一样,查五婶特别是明氏兴奋地在村子里开始了流言的传播之旅。特别是明氏,简直是乐此不彼,仿佛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不完成简直连饭都吃不下。 “哎,你还不知道吧,陈继兴那个婆娘做主把叶枫留下来了,还说是自己的娘家亲戚。” “叶枫是谁?” “就是救了千言那丫头片子的小叫花子。这陈继兴家啊,以后可就热闹了呢。” “娘家亲戚啊,我看着倒是不像。不过倒也巧了,那小叫花子也姓叶,难不成是真的?” “那还有假,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你也改姓试试?” “我看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那婆娘不愿意改姓,那小叫花子还不愿意改?” “不管是不是亲戚,我倒是觉得,那姓叶的婆娘肯定是存了其他心思的。要不然,她会有这么好的心,帮着亲戚家养儿子?你说那陈继兴也真是的,怎么也跟着婆娘胡闹呢?看来啊,这俩口子的确是想儿子想疯了。” 就这样,托明氏和查五婶的福,哦,不对,严格来说,是托了她俩那两张大嘴巴的福,不过一两天时间,整个陈家村都知道了:前几天傍晚救下千言的,不是外人,正是叶氏娘家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按照辈分,算是叶氏的弟弟。 更重要的是,这个弟弟家还似乎是经商的,只不过半年前其父母外出采买,却不知道为何一走便杳无音讯,于是便来投靠叶氏了。 闻言,大多数人不过聊了几句就算了,反正这事跟自己是毫无关系的。倒是樊氏,听了这事后嘴角上扬,脸上堆笑。只是,那笑一看就是假笑。 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话一听就是谎言。那小叫花子一看就是走了很长的路,又怎么会是叶氏的娘家亲戚?至于真相,那就真的要下回分解了。 而作为这些闲话的主角,叶氏一家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一家人根本懒得去理会。反正求仁得仁,叶氏虽然谈不上高兴,却也不想去阻止那些不合时宜的话。 因此,叶氏一家日日出行时,都是带了叶枫一起的。无论是去湖边打猪草,去地里摘菜,还是和千言去玩耍。 叶氏一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现在村民们看见她和叶枫在一起时,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怪异了。而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正常打招呼了,仿佛叶枫不是刚刚才来的,倒像是一直都在这个村子里一般。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铺垫,现在一家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要换了前几天,动不动就要接受村民的“注目礼”,或者费力解释一番。 若不是明氏和查五婶,不解释是不行的,毕竟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要一个一个解释,却又费时费力,还显得刻意。 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自然也会传到陈继发的耳朵里。也只有等他点头同意了,叶枫才能真正地留下来生活。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再过上几天,等时间差不多了,叶氏自会带着叶枫去村长家坐坐。当然,还需要有一些遮手的礼物。这样一来,这件事也就能最终确定下来了。 反正叶枫来家里住又不涉及到陈家村任何一户人家的利益,吃的也不是任何村民家的饭,碍不着谁一一一况且再不济,叶枫还有传闻中经商的爹娘这个背景,指不定哪天回来认亲,说不定还能感谢陈家村的收留之恩呢。 所以这次叶枫倒是真的要感谢查五婶和明氏了。 三日后,在叶枫来到叶氏家第十日的这天。 晚饭后,叶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块黑底白花的布料来。叶枫对此没有研究,故而也不知道这布料到底价值几何。 不过,看陈继兴一脸肉疼的样子,估计也算是不错的了。 趁着叶氏和陈继兴回屋子说话的功夫,叶枫赶忙上前看了看,这块布倒是不宽不长的,估计也就是够一个成年人做套衣服的长度。见四下无人,他还摸了摸,也不甚光滑,倒像是最平常的布料。 待两人从屋里出来,也不知道商议了些啥。叶枫见陈继兴脸上并无明显的高兴或者不高兴,也就假装不知道了。 而后,又准备了一下,拿着篮子将这布装了进去,又捡了些鸡蛋,叶氏便拉着千言,让叶枫跟在后面,准备趁着夜色去村长家“坐坐”。 陈继兴要在家里喂猪,守着家,就没有跟着去。 也罢,家里有个人守着,也算是更安全。俗话说得好,破家值万贯。要是遇到那心黑的,趁着家里没人来顺走几个碗,几滴油,到底也是损失一一一一屋里可偷的东西多了去了,且不说还有几头猪和一些鸡鸭。 结果,出院子的时候,见几人出了远门,陈继兴也懒得动手关门,而是一脚踢过去,门便慢慢关上了。 虽然他手里拿着瓜瓢,用脚关门也说得通,但叶枫总觉得陈继兴是有些生气的,应该是舍不得这块布料吧。 这也难怪,就叶枫所见,叶氏和陈继兴哪怕是千言穿的衣服补丁都很多,饶是这样,一家人也没舍得把这块布料拿出来做衣服。 现在倒好,为了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住下来,倒是舍了出去。于是,叶枫在心里越发觉得自己一定要勤快一些,帮忙做些家务,也让陈继兴能够安心干地里的活。 村里人睡得早,一来因为晚上的确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不睡觉似乎也不知道做什么。再者,大伙儿也舍不得点油灯,能省一点算一点。加之白日里在田间地头累了一天,伺候好家里的鸡鸭猪狗什么的,巴不得早点躺床上休息休息。 且大部分家庭早上都起得特别早,所以早睡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也难怪叶氏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行。白天的时候人多嘴杂,说不定她前脚刚走,下一刻,她去村长家送礼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村子。 想来陈继发那样要面子的一个人,自然是极其在意这种事情的。要是真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倒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此刻,除了天上的星光和月光,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走路只能靠经验和谨慎。叶枫心里就想着,等以后带领陈家村的村民致富了,有银子了,一定要在路边隔一段距离就装上路灯。 这黑灯瞎火的,走个夜路实在是不方便。 三人走在路上,听着蟋蟀c虫子和不知名的鸟儿躲在草丛里c林间忙着鸣叫,更添静谧之感。 千言有心要仔细看看草丛里都是什么虫子在鸣叫,于是便刻意放轻放慢了脚步。只是,待到三人走得近了,那虫子便停止了鸣叫。等三人走远,又开始演奏。 这让她颇为失望。 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赶着夜路,偶尔说上几句,打破沉默带来的不安。好在大部分人家都关门抵缝的,哪怕是他们一路走一路说话,也有狗吠,终归是没有人出来探究什么。 要不然,还真是尴尬。 不得不说,陈继兴家离叶氏家倒是颇有一段路程,几人很是走了一段时间,才隐约看见有灯火。及至到了一块开阔地,上了一些台阶,这才终于到了村长家外。 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来,叶枫倒是真的是不愿意来。先不说要损失一块布料,叶枫是最不喜欢应酬这种场面的。 倒不是他清高,且他现在也实在是没有清高的资本。 他实在是做不来。 千言似乎倒是挺开心的,一马当先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拉着铜环敲了几下门。 村长家果然是不一样的,除去高大的院墙和齐齐整整的建筑,单看这门就不一样。 这几天叶枫也算是跟着千言去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门。而绝大部分人家里的大门,不过是像叶氏家那样,用几根粗大的木棍横竖钉在一起,中间的缝隙用竹条细细密密地织了也就了事。 可你看村长家这门,那可是用实心的木头做的,看上去挺厚重的,而且上面不但刷了一层清漆,门上还有两个铜环。 这有点像古代典型的富裕的农村家庭的标配。 不过,令叶枫奇怪的是,千言敲过好几次了,却久久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这漆黑的夜晚,倒是不大可能全家人都外出的。加上从门缝里隐隐透出来的光线,说明屋里肯定是有人的。 那么,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紧接着,叶枫似乎感觉到里面一阵的慌乱。因为隔着门也能听到,里面有匆忙的脚步声,和碗碟碰到一起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村长夫人叶氏才出来开门。她笑意吟吟地看着千言和叶枫,其实心里原是有些不快的。无他,他们一家正在吃完饭呢,而且是打牙祭,有不少肉菜。 看着叶氏的表情,叶枫顿时有种破坏了人家好事的感觉。 待看到千言后面叶氏手上的竹篮,村长夫人瞬间又客气了些,一边忙着让几人进门,一边说道:“大妹子,是你啊,快进来。哟,千言也在,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可爱。” 这一声大妹子可不是白叫的,她平日里都是“谁家婆娘”这样称呼村里的一众妇人。这一声大妹子虽然拉开了叶氏与其他人的区别,但也绝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仅仅是因为她自己也姓叶罢了。 末了,她又看了看叶枫,倒是一言不发,只是脸上有神秘的笑容,心里想得也是“我男人果然料事如神啊。” 一副得意的样子。 叶枫倒是有些惊讶她面部表情之丰富,以及表情变化之间的无缝连接。 比起现在荧幕上那些看着或美艳或帅气c却只是一味地扮僵尸脸c瞪眼抠图的所谓的花旦小生c数字小姐,各大电影学院决计会拉了她去当客座教授。 就叶氏这水平,就能甩那些花旦小生好几条街。 一进院子,叶枫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菜香。仔细一闻,居然还有肉的味道。 虽然自己已经一年多没尝过猪肉,但还能不知道这个味道吗?他又仔细闻了一下,天杀的,居然还是自己很爱吃的蒜苗炒肉!要知道,蒜苗倒也罢了,只要不懒的,家家户户多多少少几乎都种着有。 虽然多半是留着取蒜的,或者拿去送人的,但想吃的时候,还是可以拔几颗吃的。 但是这肉就难得了,各家各户有余钱的,还真是不多。舍得吃肉的,那就更少了。 叶氏心里倒是立即了然,难怪刚刚叫门半天都不应,显然是不想让几人一起分享又不愿意为难,所以刚刚的慌乱是忙着将肉藏起来。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遇到人家的饭点了。 但是也没办法啊,要走这么远,还要走回去,不早点出发不行啊。 不管,对于这种行为,叶枫倒是表示理解,如果不把肉藏起来,叶氏倒也罢了,叶枫和千言可是两个小孩子。主家不管愿不愿意,是否出自真心,总要客套一声,问问两个孩子吃不吃。 叶枫发誓,他绝对是不会计较所谓的礼仪的,肯定是立马点头,吃了再说。 而这样子事先将菜藏起来,也就免了这个“危机”。谁家都不富裕,藏菜特别是肉菜,在村里想必也是“国际惯例”和“通常做法”,算不得失礼。 叶氏朝着正倚着门框剔牙的陈继发笑道:“村长大人,想必这几天您也听说了,我娘家弟弟来了家里投靠我。他也不必落户的,就是在这里暂时住上一段时间。等到他爹娘找来,他就跟着回去了。所以今晚就带着他来认个门,还望村长行个方便。” 说完,叶氏又朝叶枫招手道:“这孩子,还真是腼腆,快向村长和村长夫人打个招呼。” 不管多么不愿意,叶枫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因此一副腼腆的样子,脆生生喊了声“村长好,请多多关照”,“村长夫人好”。 末了,还行了个礼。 村长的表情颇有些吃味。 他也不着急回复叶氏的话,只是坐在那里剔牙。直到叶枫打招呼行礼,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事啊,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早就听说了的。既然不用落户,你也不用特意来知会我。” 这哪里是不计较。 这摆明了就是为难叶氏,顺带责怪她不早点来。现在啊,村里都传遍了,就算是他想假装不知道也不可能。 但是,在陈继发看来,叶氏一家这样做却是有些不厚道的。难道他们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自己还会不答应么?但凡这村里人,谁家还没有个亲戚什么的。 而亲戚们在这村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甚至更长,他还能把人赶出去么? 见状,叶氏自然知道他这人的脾气和调调,毕竟在一起住了多年。因此也不恼,只是笑着不说话。 叶枫则是有些生气地看向他,不期却看见站在她侧面的村长夫人也是正努力地向陈继发打眼色。 要不是怕日后难堪,不好相处,或者给陈继兴一家添麻烦,叶枫真的是想拿起篮子就走。就如叶氏所言,反正他又不落户在这里的。 无论那一条规定,也无论哪一个朝代,也没有说不许弟弟到姐姐家长住的。严格说起来,这事他还真管不了。叶氏也就是顾着他的面子,才来走这一遭的。 陈继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估摸着拿乔也拿得差不多了,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家媳妇“蠢货”c“眼皮子浅”后,陈继发这才接着说道:“你来知会我一声,说明还是把我这个村长放在心上的。行了,既然是暂住,那就住吧,空了我会知会大伙儿多多关照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又对着叶枫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叶枫裂开嘴,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朝着村长又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了。” 村长夫人则笑着说:“这孩子还真是知礼。” 说完,村长夫人叶氏又道:“以后有事就尽管来找村长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都姓陈,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哩。”她早就将篮子里的布料和鸡蛋捡了,一边说一边把空篮子递给了叶氏。 “既然是一家人,那把蒜苗炒肉端出来啊。”叶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但至少这话说的还是好听的。因此,叶氏也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和陈继发夫妻俩一顿闲聊。 又是一番客套后,几人这才离开了。 至此,叶枫的身份和居住问题便彻底解决了。 顶着叶氏娘家弟弟这个身份,叶枫算是正式在这个家住了下来,在这个时空定居了下来。 只是,他也仅仅是把这里当作第二故乡。 在他心里,有父母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乡!不管他们在哪里,他都会去寻找。 陈继发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第二天,村里人便陆续从他口里得到了叶枫要在陈家村住上一段时间的消息。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回事,但由陈继发亲口说出来,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村长带头承认了叶枫的身份。 当然,有些村民是不信的,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谁家都有亲戚,难不成亲戚来探亲,都要一一去原籍核实么?故而,村民们也不好说什么。 再者,人家村长都亲自出面声明了,自己也懒得去搭理。说白了,他叶氏家里就算是再来十个娘家弟弟,也不关自己一分一毫的。 但是内心里,以樊氏为首的婆娘们还是隐约能够猜到叶氏的目的,说白了还不是想希望叶枫能够带来好孕,能够让她生个儿子。 有那同叶氏一般生了几个闺女的,便觉得叶氏这样做是无可厚非,毕竟家里没个男娃是撑不起门户的。这些年来,她们可是没少吃没有儿子的苦。 至于那些有儿子的,心里便有些自豪起来,同时又开始鄙视叶氏,谁让她不能生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加之和村民们渐渐地熟了起来,慢慢地,叶枫便对这个时空c这个村子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是一个叶枫从未听过的国度,虽然名字也叫魏国,但却并非他熟知的历史上的那个魏国。此外,现在是太阳朝三年,国主姓魏,人称魏帝。 而这个时代,是典型的农业时代,农人们基本上是靠天吃饭,在种植方面简直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就拿陈家村来说,整个村子的耕牛也就两头,至于化肥c种植技术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 从气候来看,陈家村的位置应该是处于这个国家的南北交界处,因此气候是南北兼有。按照行政规划来看,这个村子则是属于青山县青山镇所辖。 只是,陈家村位置特殊,相比于青山镇,离青山县倒是近了许多。而且据村民们说,县里的物价倒是比镇上要便宜一些,因此,许多人买东西都愿意进城,而不愿意去更远的青山镇。 此外,单从陈家村的情况来看,常见的农作物有玉米c红薯c水稻和土豆等,却是没有花生这种作物的。 想了想自己锦袋里那十颗花生,看来,花生果然是稀罕物,至少这里是没有的。 由于村民们大多比较穷,基本上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所以除了少数人家外,大部分村民都是租种田地过日子。 因此,每个家庭除了要上缴朝廷规定的赋税外,还要上交租子。有良心的地主基本上都是六四分地里所出。有那黑心的,竟是三七分甚至二八分。 自然,三七分是指地主收七,租户收三。二八分嘛,更简单,地主拿八,租户拿二。 因此,在经过赋税和地主的层层盘剥之后,绝大部分租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劳作的结果,不过是只够勉强糊口罢了。 这让叶枫立即就想到“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这句话了。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文中那户蒋姓农家愿意冒险去抓毒蛇免去赋税了。 比起猛于虎的赋税,抓毒蛇尚有一丝胜算。 唯一比其他村子更为幸运的是,陈家村村口有一个天然的淡水湖,也就是自己刚刚进村的时候误打误撞救了千言不小心掉进去的那个湖。 就这段时间的伙食来看,偶尔居然还有鱼有虾,也就说明单单是靠着这个湖,这个村子的村民也能比其他地方过得好:湖里可以出产鱼虾等食物,更重要的是,遇到天旱的时候,湖里的水还可以用来灌溉,缓解旱灾。 同时,这个村的交通状况整体来说似乎也不错。 村子西边,也就是离叶氏家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所谓的官道。为此,叶枫还专门跑去看了看。 虽然与现代的高速公路相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但胜在宽敞平坦。要知道村子里其他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这官道平日里可能体现不出太多的优越性,但一遇到下雨天,其优势就十分明显了。 一般的小路定是充满了泥泞,举步维艰,但这条官道,走起来依然是很舒服,至少不会是满身泥泞。 有官道,也就意味着通往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在古代,交通一直是个大问题。有些偏远的山村,走上几天几夜都上不了官道,又何谈了解外面的世界? 所以,大多数人不过是遵循日出而作c日落而息的规律,他们也许也曾想过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即便是外面很精彩,你又该如何出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过麦 叶枫到这个家住下来后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过麦。 “过麦”是青山县的土话,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收小麦的意思。在农村待过的人基本都知道,每年收小麦的时间一到,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农忙开始了。 的确如此。 除了收小麦,接下来还要收油菜,种玉米,种红薯等等。 而这段时间的天气又是极其阴晴不定的,往往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指不定下一刻就乌云密布了,给你带来一阵急促而意外的偏东雨。 因此,除了劳动工具等,天气状况似乎是影响收小麦的最大因素了。毕竟,天气若是一直不给面子,农民的损失将会是十分惨重的。 而小麦,可以说是家家户户最常见最可口也最值钱的粮食了。无论是玉米高粱还是红薯,都不及能够磨成白面的小麦珍贵。 这日傍晚,陈继兴编完最后一个竹筐,趁着叶氏还在做晚饭,便背着手准备出门去。他最近编制的竹筐都是细细密密的,一看就知道是用来装粮食的。 见状,千言上前拉着陈继兴的手甜甜的问道:“爹爹,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娘刚刚说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哦。” 叶枫一听有些忍俊不禁,心里知道这丫头的潜台词是“马上就要开饭了,不许乱跑”。 她有时候和小伙伴玩疯了,是会错过饭点的,每次都需要叶氏放开嗓子在门口吼一吼才会依依不舍地回来。为此,陈继兴曾无数次说她“吃饭都赶不上”。 现在,她这样说,倒是有相同的意思。 闻言,陈继兴也不恼,蹲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道:“爹爹要去地里看看,看看小麦熟了没有。要是熟了,明日就该下地去收了。” “小麦?是不是可以用来做饺子的白面?” 这个家上一次吃饺子,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虽然去年整整一年也就吃了那一顿饺子,但千言还是念念不忘的,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是啊,小麦磨成粉就可以做饺子”,陈继兴说着便站了起来,对叶枫也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小麦最是精贵,要是熟过了却不下地割回来,是要炸在地里的,那就真的可惜了。” “好啊,那我们去看看吧。”叶枫也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三人走之前,他到底是进了厨房,跟叶氏交待了一声。 说实话,作为农大毕业生,叶枫虽然熟知小麦的种植过程,却不知道是如何从地里收回家的。书上不过是简单地介绍,在机械化收割出现之前,靠的都是人工收割和脱粒。 只是,如何收割,如何脱粒,书上却没有言明。不过,估计就算是说了,学生们也理解不了。毕竟天天待在象牙塔里,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现在好了,他可以亲身经历一番了。 只是,接下来几天的经历,会让叶枫充分理解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不得不说,人工收割c脱粒小麦的过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落日的余晖里,陈继兴和叶枫一左一右地牵着千言,朝自己家租种的麦田走去。 到了麦田,陈继兴蹲下身子查看麦粒的成熟程度去了,叶枫却是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了。 此刻,他的满眼里都是饱满而自信的麦穗,它们高昂着头,随着微风而动,似乎在展示着自己的功绩。夕阳里,这些原本是浅黄色的麦穗变成了金黄色,仿佛满田的金子。 满眼都是希望。 陈继兴已经摘下了一颗麦穗,又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快速搓了搓,一边搓一边吹,顿时便有不少的壳和灰飞了起来。如此反复,到了最后,留在他手心里的,便是一粒一粒饱满的小麦了。 由于是新鲜的,富含水分,所以这些麦粒倒是颗颗饱满,看着十分喜人。 分别给了千言和叶枫几颗,陈继兴将剩下的麦子全部丢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也许是感受到了新鲜小麦特有的清甜和鲜香,陈继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叶枫和千言也有样学样,将麦粒丢进嘴里吃了起来。 “爹,这个真好吃,我还想吃。” 虽然味道还行,但叶枫却觉得谈不上好吃。 “好,那我们就再摘几个回去,拿火烧了更好吃。” “好啊好啊,爹你快摘” 原来,这小麦生的也可以吃,还能拿回去烧着吃,叶枫心道,这些可是他以前不知道的。 他原以为小麦只有磨成粉后才能食用的。 其实,这就是叶枫的无知了。小麦不仅是一种粮食,还是一味中药。 在千言的期盼中,陈继兴又摘了四个麦穗,这才拉着千言往回走。 “这麦子是熟了,后日便可以过麦了。”陈继兴喃喃地说道。只是,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千言和叶枫听。 回到家,关了院子,上了闩,几人这才走进灶间。叶氏正在炒菜,陈继兴便坐到了烧火的位置。 见状,叶氏便道:“好了,你不要再加柴进去了,锅里差不多可以了。” 陈继兴说了句“晓得了”便不再言语,又用烧火棍轻轻捅了捅灶里堆积的柴灰,顿时便有不少带着火星的灰顺着灶里的缝隙漏了下去。 待到将这些灰弄到挡石板前,陈继兴又把这些灰铺平了,这才将几个麦穗丢了进去,复又把灰盖上。 顿时,整个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姐夫,这麦粒这么不经烧啊?”叶枫好奇地问道,要说这不过是刚刚放进去,结果立马就有了香味。 陈继兴一边笑着说,“你没听过么,麦子没有血,下锅就吃得”,一边用棍子将灰扒开,将几个麦穗掏了出来。 又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只是更加轻柔,毕竟麦粒四周的壳几乎都被火烤的不见了,加之叶氏正在灶上做菜,他是不好直接大力吹灰的。 等把这些烧熟了的麦粒吃进嘴里,又是另一番风味。难怪说大俗大雅,很多时候境界就是这么产生的。这些麦粒经过这样简单粗暴的炮制,较之新鲜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也不知道在火堆里产生了什么反应,实在是太奇妙了。 吃过晚饭,陈继兴便坐在灶间同正在洗碗的叶氏聊天。 “那麦子我刚刚去看了,却是已经熟了,明后天便可以过麦了。” “是么,只是这天气让人琢磨不透,家里堆放麦秆的地方也没准备好。要不就后日吧,明天再准备准备。”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们先把堂屋腾出来吧。” “嗯,一会儿我再把那几块挡布拿出来。对了,你还记得那两块石板在哪里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石板?去年用完不是用那几块布包着么?你一会儿去看看,我记得好像是。” 等叶氏成功找到那几块挡布,下面果然还有两块石板。陈继兴便把家里最高的凳子端了出来,放平了,这才将两块石板放了上去。 叶枫一看,这石板十分光滑,应该是精心打磨过的。只是,倒是看不出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 “姐姐,这石板是拿来做什么的?”见叶氏和陈继兴在凳子下放了一个极大的竹筐,正好对着石板的位置。然后,便在凳子四周竖了几根长短适中的竹竿。两人又把那几块缝在一起的布拉着扯开了,围在了其四周,倒像是在做一个极其古怪的衣柜。 只是,这衣柜只有三面,入口处却是没有遮挡的。 看到这里,叶枫隐约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这麦子收割回来,是要在这石板上猛烈撞击,好让其脱粒? 这脱粒装置未免也太简陋了些吧? 闻言,叶氏一边继续搭建这个奇怪的物件一边说道:“这个啊,是拿来摔粒啊。怎么,你之前没见过?” 果然是这样,叶枫心里想到。只是,就这样的工作环境,这小麦脱粒得脱多久,又该会有多么辛苦啊? 第二日,叶氏和陈继兴都起了个大早,将堂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把昨日那个看上去十分简单的装置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加固和调整,这才急匆匆下地去了。 这个时候太阳还未升起,麦穗是有些润的,不怎么刺挠人。天又凉快,最适合干活。等把麦子割好铺在地上,一会儿就干了。 叶枫和千言起床的时候,发现堂屋里除了这个装置,以及地上铺着的竹席,便空无一物了,想来麦子收割回来是要放在这屋子里的。 也是,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反正这屋子里放了竹席,以后归置起来也方便。 到了半下午,太阳还依旧在天空挂着的时候,从地里返回的陈继兴对叶氏道:“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收一些回来放着。今天天气好,但接下来的几天就未必了。” 闻言,叶氏便道:“行,反正现在去收,晚上就可以摔粒了。”说着便拿起了叶枫叫不出名字的有点像镰刀的东西,递了一把给陈继兴,两人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叶氏又转头吩咐了叶枫和千言几句,这才出门去了。 只是,叶枫还未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帮着做什么。想了想,陈继兴刚刚出发的时候是没有拿扁担的,也没有拿竹筐,想来是忘了,便对千言道:“走,我们去送竹筐和扁担去。对了,家里还有刀吗?” “刀啊,家里好像只有两把。” “那我们去千良家借一把吧?” “借来做什么呀?哦,你是想下地割麦子?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千言猛地摇头。她去年便想下地帮忙,结果陈继兴俩口子死活不同意,叶氏更是说她下地估计只会帮倒忙,要是割到手就更麻烦了。 “没事,我也是半个大人了,我会割麦子。”叶枫对千言道。 他的确应该会。 虽然从未割过小麦,但他收过水稻c油菜c玉米和红薯。想来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就这样,两人带着竹筐和扁担到了千良家,又把这些放在了屋外,这才进了千良家的院子。 赵氏正在家里擦洗竹席,又和千良在准备石块。见叶枫和千言来了,赵氏便道:“来找你千良哥玩啊?我们家这几天可是要过麦了,他陪不了你们哦。” 千言便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来借你家的刀使一使的。我爹娘已经下地去了。” 见叶枫点头,赵氏便道:“千良,你去把割刀拿一把出来”,这才对叶枫道:“你们家倒是心急,已经下地了。不过今天这天气的确不错,早点收完心里也踏实。怎么,你也要下地?你会么?” 闻言,叶枫便道:“倒是会一点。就算是不会,这种事想来一学就会的。” 对此,赵氏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且不说叶枫看着细皮嫩肉的,这个天气,割小麦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转眼又想到她的千良。 当初还不是和叶枫一样,细皮嫩肉的,可现在呢,看着倒比同龄人黑了粗糙了不少,也更显成熟,还不是因为跟着她过苦日子的缘故。 叹了口气,赵氏又继续准备过麦的装备去了。 到了地里叶枫才发现,加上早上割的,陈继兴和叶氏已经割了好大一片地了。这是,这些割好的麦秆都是直接放在地上平铺着,倒像是刻意暴晒似的。 叶枫原以为他们会直接割麦穗的,哪知他们是从麦秆的根部直接割,割好后又齐齐整整地放在一起。 也就是这会儿叶枫才明白,看来往后是需要握着这麦秆,将之使劲往石板上砸摔以此来脱粒。 只是这样一来,光是挑这些麦秆回家就得需要不少时间和体力。难道直接割麦穗回家让碾子碾了脱粒不行么? 看来,等以后有空了,叶枫得好好问问这事。 见叶枫和千言来了,叶氏直起身子趁机歇口气,对两人说道:“你们来做什么?锁门了么?” 又见叶枫和千言拿了竹筐和扁担,叶氏便笑着说道:“傻孩子,挑麦秆回家是不需要竹筐的,到时候拿篾条一捆就是了。好了,你们拿着竹筐和扁担回家去吧。” 叶氏的话刚说完,叶枫果见地里放着不少篾条,看来这是拿来当绳子用的。而篾条的旁边,不是扁担又是什么? 看来自己果然是啥都不知道,倒真的有点帮倒忙的感觉。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我去千良家借了一把刀,我也会割的。不如,你就让我试试?” 对此,叶氏也没拒绝,只当他是想体验一下,想都没想便道:“可以啊,只是千万注意,不要割到手了。” 说完便蹲下了身子,继续割麦子。 叶枫走到叶氏附近,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拿手握住一把小麦杆,用刀一割,这把小麦便成功地离地了。初次成功的叶枫见割小麦似乎没多难,便继续操作。 等在一旁的千言见自己无事可做,便尽量将那些已经割好的小麦抱了堆在一起。见状,叶氏便道:“你还是去捡麦穗吧,不要抱了,要不然晚上该喊身上痒了。” 叶枫知道叶氏所言非虚,这麦穗最是挠人刺人,那些皮肤敏感的人可不敢碰。他不过刚刚割了几分钟而已,便满头大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些痒。 又割了一会儿,陈继兴便直起身子看了看。见割了不少了,便将刀别在腰上的汗巾里,伸开双手将那些割倒的麦子抱往一处。 等到一堆的麦子差不多了,陈继兴这才将篾条轻轻从麦堆下面穿过,然后将篾片的收尾相连,又用腿摁住麦堆,摁了又摁,直到确保篾条收到最紧处,这才打了结。 就这样,一堆麦子便捆好了。 陈继兴又依照这样的法子捆了好几捆,这才拿扁担穿了两捆,挑起就往家里走。 今天动工晚,是避开太阳太热的时候下地的。照这样的速度,搞到傍晚便差不多了。要是等麦穗上了露水,就不好脱粒了。 就这样,一家人忙到傍晚,眼见着太阳要落山了,叶氏和叶枫便不再割了,而是将麦秆抱成一堆一堆的,方便陈继兴捆好。 捆这麦秆需要力气和技巧,无论是叶氏还是叶枫,都是搞不定的,还只能由陈继兴来做。 等陈继兴不知道是第几次返回了,又数了数地里的麦捆数量,叶氏便带着叶枫和千言拿着刀往回走去。 此刻的叶枫已经不想说话了,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麦穗的刺,加上汗水,叶枫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痒意。 他现在只想洗个澡。 先是去千良家还了割刀,叶枫回家的时候,叶氏已经开始做饭,却没有烧洗澡水。对此,叶枫有些不理解,但却也没问,毕竟叶氏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等吃过晚饭,叶枫便明白了。 洗过碗,刷好锅,叶氏便烧了一大锅水,先是帮千言洗了澡,又让叶枫自己去洗了澡,叶氏便对二人道:“我们要开始摔麦了,你们就待在房里不要出来。或者,你们出门去转转也是使得的。” 想了想,叶枫便觉得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虽然现在是夏夜,出去纳凉也没什么。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叶氏和陈继兴准备如何脱粒。 叶枫便道:“姐姐,我们先待在屋里,看看你们如何脱粒,一会儿再出去。” 叶氏无可不可,吩咐了两人几句,便和陈继兴用帕子包了头发,开始脱粒。 和叶枫想的一样,陈继兴和叶氏一人拿了一把麦秆,走到石块跟前,便猛地开始往上面砸。顿时,麦粒四处飞散。叶枫这才明白,原来那布块是为了挡住这四处乱飞的麦粒。 当然,由于进人这一面是没有拦住的,所以时不时的便有麦粒飞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灰尘。 不过是短短十多分钟,叶枫便有些受不了了,带着千言便往屋外跑。再不出去,他们这澡就算是白洗了。 出了院子,抬头一看,已经是满天星光。夏日的夜里,星光似乎格外璀璨。虽然没有看见月亮,但光线却足以照亮附近的路。 叶枫和千言走在这乡间的坑洼小路上,时不时的便能遇上一些同样出来纳凉的村民。只是,这人数明显是比前几天少了。看来,指不定就和叶氏和陈继兴俩口子一样,在屋里脱粒呢。 又走了一会儿,千言喊困了,叶枫便带着她往回走。 到了自家屋外,还未进院子,叶枫便感觉到一股呛人的气息。及至开了门,这味道便更加重了,惹得两人直打喷嚏。 见两人回来了,叶氏和陈继兴便暂停了脱粒。等二人进了屋子,叶氏哄睡了千言,两人这才又开始辛苦劳作。 噼噼啪啪的响声,弄得叶枫根本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叶枫便索性起床出了屋子,去灶间为陈继兴和叶氏二人烧洗澡水。 就二人这个样子,不洗澡是绝对睡不着的。 叶枫一边熟练地烧火一边想,也就是这陈继兴家穷,没个单独的屋子用来脱粒。其实,哪怕是在柴房脱粒也是使得的,也比在堂屋里弄好。 两人不过是弄了一两个时辰,现在整个屋子都是一股呛人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空气里肯定都是灰尘,吸多了肯定不利于健康。 就拿千良家来说,他们家脱粒的地方很明显就不是堂屋,毕竟他去借刀还刀的时候就看见了,赵氏是在住处旁边的那间屋子布置。 但陈继兴家的屋子统共就这么多,至于拆房,根本没有,不过是依着后院的屋檐下放置柴火罢了。 等到叶枫烧好水,又去叫了两遍,陈继兴和叶氏这才停止了劳作。只是,由于满身是汗,也不敢立即洗澡,便坐在那里休息。 叶枫一看,两人此刻满头满脸都是灰。更夸张的是,连吐出来的口水和擤出来的鼻涕都是黑黑的,想来是那些漫天的灰尘造成的 只可惜家里只有两块石板,而叶枫又太矮小,力量也不够,脱粒这一环节他实在是帮不上忙。想到这里,叶枫便决定明日多出一点力气帮着割麦子,能帮上一点算一点。 休息到差不多了,叶氏二人便提着木桶装了水洗澡去了。 叶枫回到床上,只觉得满屋子还是灰尘。不过也没办法,只好拿帕子捂了嘴,侧着身子睡了。 第二日,叶枫和千言起床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人了,陈继兴和叶氏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叶枫心里明白,他们之所以走得这样早,为的避开烈日。 吃过饭,二人便依旧到了地里,叶枫接过陈继兴手里的刀跟着叶氏割麦子,陈继兴则开始捆麦子,往家里挑麦子。 跟昨天傍晚相比,此刻的麦子由于太阳的暴晒,更加刺人,也让叶枫觉得更加不适。抛开被麦穗刺出的那些血痕,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浑身上下明显的痒意。 只是,为了叶氏和陈继兴少辛苦一点,他愣是忍住没开口,继续割着麦子。 又割了好一会儿,因为觉得双腿有些酸了,叶枫便站了起来。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蹲久了还是缺营养,又或者缺水,叶枫忽然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眼前都是星星。 他捂住额头,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来他还是太瘦弱了,体力也很差。 好在太阳越来越大,叶氏想了想,觉得有了叶枫的加入,似乎不用那么拼,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 到家后,叶枫和千言在休息,叶氏却没有闲着,因为堂屋里的麦子越来越多,为了节省时间,陈继兴都是随意丢在地上,并没有进行归置。 解开篾条,叶氏将麦子一堆一堆地放好,这才开始去灶间做饭。 半下午的时候,俩口子自然又去了地里。叶枫实在是觉得累,便休息了一会儿再去的。 晚饭后,陈继兴俩口子依然是在堂屋里进行脱粒,弄得屋子里全是灰尘。叶枫倒是越来越习惯了,不再为灰尘而烦恼,反而是觉得叶氏俩口子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毕竟,白天在地里劳累,晚上还要继续干体力活,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是遭不住的。不过也没办法,若是不趁夜间脱粒,白天割好的麦子便没地方放。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农民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农民?因为真的太累太辛苦了。 其他的暂且不说,就拿收麦子这件事来说吧。这麦子一看就是冬小麦,应该是去年冬天种下去的。抛开翻地c播种c施肥c锄草c浇水什么的不说,单单是收割回家,或者脱粒的任一环节就够人受的。 期间,还要提防老天的“恶作剧”。 就拿今天下午来说,天气看着好好的,晴空万里,搞得地里热浪滚滚的。哪知,不过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忽然间乌云密布,还没来得及反应,大颗大颗地雨滴便开始倾泻。 叶氏一家找了棵大树,戴着草帽在树下躲雨。看着地里那些已经割好的麦子,叶枫担心地说道:“姐姐,这些麦子怎么办啊,淋湿了也不能拿回家吧?看来我们明天需要带一块布出来,一下雨就遮住。” 他原本想说带一大块塑料出来的,结果转念一想,这里哪里来的塑料啊,于是只好说布来替代。 哪知,陈继兴并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不碍事的,这雨下不了多久,一会儿就会停的。这麦子怎么湿的,一会儿它便会怎么给你晒干的。” 不知道是经历多了还是极有眼光,反正这雨的确是一会儿就停了。等叶氏几人再次下地劳作了一会儿,太阳便出来了,将之前割好的打湿了的麦子又晒干了。 其实,也就是面上的湿了而已,底下的还是干干的,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就这样,白天在地里劳累,晚上在堂屋里脱粒,重复过了好几天,叶氏家的小麦终于全部收完了。现在已经脱粒完毕,全部晒在后院的竹席上。 而刚开始晒的那些,基本上已经干透了。 叶氏又开始了一项新的工作,那就是隔上一段时间便拿着竹犁耙去翻晒这些麦子,晚上的时候还用扫把除尘除灰。 看着满天飞的灰尘,叶枫心里明白,这小麦一天晒不干,一天不交租子,一天不入库,这个家就会时刻浮着灰尘。 好在收油菜和种玉米还能隔上一小段时间,所以陈继兴和叶氏也有一点点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什么时候该种什么,该收什么,什么时候该休息,往大了说是按照种植规律和节气来的,是尊重自然规律。 往小了说,却是留给农民们足够的休息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小惩大诫 了解到这个时空的基本情况后,叶枫便开始计划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反而是先在这里活下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前几天过麦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地里的活其实还是要靠陈继兴和叶氏的。帮帮小忙还可以,但更重c更累的活他却是做不了的。 他的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想到这里,既然自己暂时做不了太多的事,又不想白吃白住,叶枫便决定从身边的事情入手,一有空便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例如,叶氏做饭的时候他就帮着择菜c洗菜c生火;没事的时候就代替陈继兴去井边挑水,力气小一次挑不了一担就半桶半桶地从井边往家里提;拉着千言和其他小朋友,一人背个小背篓,去林子里捡些枯枝当柴火 这样一来,有了叶枫的帮忙,叶氏感觉家务活方面轻松了不少,陈继兴从地里干活回家之后也不用披着夜色去挑水了,可以坐着多休息一会儿。 此外,家里的猪草c鸡食什么的也是被叶枫全部承包了,偶尔还教千言念几句浅显的古诗,讲讲其中的含义。更多的,则是拿树枝在地上教千言做最简单的算术。 反正她一个女孩子不用念书考科举,读些古诗不过是陶冶情操,关键时刻还可以“唬唬人”,但严格说起来还是属于花拳绣腿。 而学会基本的算术,反而更加实用,至少在做买卖的时候是可以减少上当受骗的几率的。 这样一来,一家人的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一方面,叶枫自己有了事情做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只知道吃的废物,另一方面陈继兴和叶氏也发现,自从叶枫来到家里后,不但热闹了许多,他也的确帮忙分担了许多家务活。 但与此同时,越是这样,叶氏和陈继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只是奈何不管夫妻俩如何“努力”,叶氏的肚子到底还是毫无消息。 缘分这种事,很多时候的确是不可捉摸的。你越想得到,反而越得不到。 生子这件事毫无着落,倒是叶枫在“教学”方面取得了不少进步。 几番“教学”下来,叶枫发现陈千言是个极其聪明的丫头,首先是那些古诗,叶枫教上几遍,再稍加讲解,她很快便能记住。 其次是算学。从刚开始的十以内的简单加减发展到两位数的加减,再到就算是较有难度c需要转过弯思索一番的算术,虽然千言心算的速度慢了些,但通过慢慢理解,最终也能学会,得出正确答案。 听叶枫说女儿学的有模有样,似乎理解的还挺快,这日,干完活在家编竹器的陈继兴便有心考验千言一番。在他看来,千言这样的年纪,最多会个数数什么的。哪知,考验的结果却让陈继兴大吃一惊。 陈继兴拂去自己膝盖上的竹屑,指着自己面前已经编制好的几个鱼篓问道:“现在城里的鱼篓虽然价格不一,但一般来说,一个鱼篓至少可以卖十文钱。那么,丫头,你告诉爹,这里全部的鱼篓可以得多少文钱啊?” 叶枫一看,陈继兴面前摆放着好几个鱼篓。这不仅是要考验千言数数,还要考验她算学。 闻言,千言便上前说道:“爹爹,你等等啊,我先数一数,一c二c三七c八”千言一边掰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一边正确地数出了鱼篓的数量。 “嗯,爹,这里一共是八个鱼篓。一个鱼篓十文钱,那么八个就是嗯,八十文钱。爹爹,对不对呀?” 说完,千言便充满期待地看着陈继兴。只是,她狡猾地先看了看叶枫。见叶枫笑了,她便知道自己答对了。 “我闺女真聪明啊!”陈继兴高兴地一把抱起千言,往空中抛。当然,这高度是不高的,也就是陈继兴高兴,有意逗女儿开心。 见父女俩在那里逗乐,两人都哈哈大笑的,见状,叶氏也想考验女儿一番,因说道:“那娘也来问问你,如果一个鱼篓卖十五文钱,那么这里一共能得多少文钱?” 叶氏自是知道十以内的算术根本难不倒千言,所以她索性出个难一点的,看看女儿会不会。 结果,叶氏这一问,陈继兴都感觉有些吃力,开始在心中算了起来。 没想到,陈继兴还未算出结果,千言倒是率先报出了正确的答案:“娘,我算好了,是一百二十文钱,对不对?” 这下,连叶氏都有些惊讶。而叶枫脸上的笑容,则更加大了。这丫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叶氏是家庭主妇,掌握着这个家的“财政大权”,一年中总有一些时间要去县里买卖交易,买些必须品,卖出些粮食,自然会简单的算术。 可是千言这丫头速度怎么这么快,难道是蒙对的? 很显然,陈继兴也有同样的迷惑,因问道:“丫头,你给爹爹说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啊?” 叶枫得意地笑了笑,有种学生得了表扬老师本人也与有荣焉的感觉。既然千言还不会乘法,不过还在背口诀表,那么,巧算方法就很实用了。 只听千言说道:“小舅舅教我的啊,那,很简单的。八个鱼篓,一个十文钱总共可得八十文钱;现在一个多卖五文钱,一共就是四十文钱,加上之前的八十文,就是一百二十文钱啊。” 陈继兴一听,不自觉地接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可是,转眼心里又觉得有些遗憾,要是这丫头是个小子就好了,以她这样的天资,要是再跟着叶枫学习几年,不说县里,去镇上当个掌柜绝对不是问题。 看来,要抓紧时间造人啊! 想到这里便有些暧昧地“瞥”了一眼叶氏。 叶氏见他沉默不语,心内便猜到了几分,只好假装不知道,保持沉默。此时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下更是明白,当即有些红了脸。 这老不正经的 叶枫倒是不知叶氏和陈继兴夫妻俩的心有灵犀,肚皮官司,又拉着千言继续教学去了。 千言毕竟太小,教她两位数的加减已经很不错了。十以内的算术尚可以掰着手指数数,但是超过十怎么办?千言现在还未完全掌握九九乘法口诀,数目较大的加减法就比较吃力了,更遑论乘法。 想了想,叶枫便去湖边采了些芦苇杆,又把芦苇杆截取最直的部分,用剪刀剪成长短相同的小棍子,一共一百根,当作千言学算术的道具。 就这样,又过了十天左右,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地里的红薯苗已经开始疯长,油菜也差不多可以分秧了。 这日,因为过几日便可以种玉米油菜了,早饭后,叶氏和陈继兴便下地准备去了。他们要先把地里的草除净,把土翻了。家里又没耕牛,只能提前准备。 过麦后,陈继兴倒是将地粗粗翻了一遍的。只是,却还不够细致,是不能直接种玉米的。而且,翻了的地不知怎么的就长了好些杂草出来。 翻地方面,叶枫和千言都是帮不上忙的,两人便在院子里坐着,做些家务活,顺便看家。 在学习了新的算术技法后,叶枫和千言坐在院子里一边调拌鸡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天。 这草是昨天叶枫和千言一起去湖边打的,叶枫还顺便捡了些螺丝和村民们捕鱼后扔在湖边的蚌。现在,他和千言一个切草,一个用石头砸开蚌壳和螺蛳壳取肉,然后切的碎碎的拿去喂鸡。 以前他在小说里看过男主女主这样喂鸡,据说可以增加鸡鸭的产蛋量。于是他也想试试这一招是否可行。要是真的可以,既可以省下一些糠麸之类的,又可以提升经济效率,而这些东西又不要钱,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搅拌完,叶枫把便这些混合的料倒进石头做的食槽,鸡鸭果然吃得很欢。 看来,以后可以继续这样做。 做完这些,时辰尚早,千言便觉得有些无聊。 只见她的小眼睛眨啊眨的,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叶枫便知道她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只听小丫头说道:“舅舅,咱俩这样坐着好生无聊,要不咱依旧叫了牛哥和栓子哥过来玩?” 说完,便满眼期盼的看着叶枫。 叶枫一听就乐了。 因着自己形容尚小,不过是十岁的孩子,村里便没人将他当大人看。虽然他不贪玩,也觉得小孩子的游戏没有意思,但是耐不住千言和她的小伙伴要玩啊。 这几日无聊之时偶然心动,教了他们“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这不,千言小朋友玩过之后便有些念念不忘的,现在又想拉着村里的小朋友来玩。 千言口中的牛哥和栓子哥,说起来住得离陈继兴家并不是很远。 当然,其实说是不远,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但是,村子里其他小朋友家更远,且比千言要大一些,都不爱和她玩。倒不是因为她是女孩子的缘故,而是年龄问题。 一般来说,年龄大的孩子都不太愿意和比自己小的玩。而年龄小的,又偏偏更愿意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 而千言口中的牛哥和栓子,年龄与千言差不多,正是好动的年纪,且又住得近,是玩游戏的不二人选。 想了想反正家里没事,叶枫便一起跟着千言一起去叫二人过来玩。 二人一听是玩游戏,都非常兴奋。栓子便道:“叶枫哥哥,是要玩老鹰抓小鸡吗?” 说完,一脸的期待。 “是啊,是啊”千言拍着手说道,“舅舅说今天还要教咱们玩一种新游戏,从来没有玩过的哦。” 闻言,栓子便说:“我去叫大林他们一起来玩吧。”说完一溜烟跑了。过了一会儿,栓子果然满头大汗地带了好几个孩子过来。 这个游戏人多的确更好玩。 在说明了游戏规则后,又明确了各自的角色,大家便开心地玩了起来。 叶枫觉得闹腾,便坐在屋檐下看他们玩。 就在大家玩得正是开心之时,忽听得大门“咯吱”响了了一声。随后,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闪身”进来了。 别看她身材臃肿,但动作着实轻快,门就开了一条小小的缝而已,她却扭着身子轻盈地飘了进来。 这种奇怪又和谐的动作让叶枫忍不住一笑。 而与叶枫的笑不同的是,其他小朋友都有些害怕。年龄大一些的则是满脸不屑。 “怎么这个村里这么多胖女人啊?大家的生活水平也不咋地,难不成是因为她一个人吃了全家的口粮?”叶枫在心里这样腹诽着。 待到她走近了,叶枫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胖女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这里找茬的查五婶。 也不怪叶枫一时没能把她认出来,今日她改变了一下发型,又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都变了样似的。只是,这身衣服明显有点偏小,勒的腰部的救生圈都凸了出来。 想到之前的“恩恩怨怨”,叶枫有些坐不住了。其实之前那些事不过是小事,但据叶氏讲,这查五婶最是小气不过。此刻又这番模样,又专挑大人不在的时候来,绝对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叶枫便站了起来,准备看她想干什么,再伺机“见招拆招”。叶氏下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和千言看好家,既然这样,他就得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这查五婶像是没看见这群小朋友一样,只见她径直走到千言面前,一边满院子乱瞅,一边不屑地道:“千言丫头,你爹娘呢?” 很明显,千言很不待见查五婶,但又想到叶氏的教导,于是还算是有礼貌地说道:“我爹和我娘下地了,五婶你有什么事吗?” 说完便用小小的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自家的厨房。也不能怪千言,她看向厨房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裸的贪欲,像是在看什么食物似的。 “原来是姓查,这个姓可不多见。”叶枫心里想到。以前她也听叶氏她们叫过,但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一听,倒的确是姓“查”。 那时他同学的公司老总就姓查,于是乎大家天天“查总”c “查总”的叫着。后来,大家都觉得怪怪的,最后连老总也发现了,便让大家改口叫“老总”。 被唤作查五婶的女人一听,脸上明显一喜,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既然大人不在,院子里的又不过一群小毛孩,她行事便愈加方便,毫无禁忌。 想到这里,她的面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对着千言说道:“你爹娘既然不在家,待他俩回来,你就说一声,我借你家一把辣椒和几双筷子并一个碗,等空了就来还给你们。” 一边说一边便迅速地往厨房方向快速地走。 不等千言反应过来,她已经挪动肥硕的身躯,以急快的速度飞奔进了灶间。等千言愤怒地出现在灶房门口时,她正准备闪身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把辣椒一把筷子和家里最大的那个陶碗。 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不禁让叶枫目瞪口呆。什么叫灵活?这就叫灵活。叶枫突然就想到那部情景喜剧《武林外传》里说的“水桶般的水蛇腰”,大概就是这样吧。 对于这种奇葩,叶枫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而且在村民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且要他直接上前去抢么?这样做似乎又太不合乎规矩了。 就在叶枫犹豫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小小的千言已经双手叉腰,用身量不足c还不够查五婶塞牙缝的瘦小身躯堵在厨房门口。 而后,抬起右手,颇有气势说道,“查五婶,你怎么又来拿我们家东西了!说是借,你说你哪一次还过我们。我爹娘不好意思说,但我可不依。今天你不把以前借的东西还回来,就不许出门!” 不过,查五婶根本就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不仅是千言家,村子里其他比较好说话的家庭她统统去过。特别是陈继兴家,她隔三差五的不是“借”个鸡蛋就是拔几颗菜,要不就是碗筷。 对此,陈继兴和叶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大人都不吭声,何时轮到一个黄毛丫头来指责自己。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从千言刚刚说出的“又”字,他便知道这决计不是第一次了。看来这是个惯犯啊!见过爱占小便宜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对于这样的极品惯犯来说,一点点的小便宜也许不足为道。但是,不出汗水便拿到东西,这种行为带来的心里满足感是很爽的。时不时的占一点小便宜,揩揩油,也许才是这种人最大的乐趣。 果不其然,只听查五婶讥笑道,“哟,小丫头片子,别说你婶子我没教过你啊,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厉害可不好,要是不小心传出一个母夜叉的名声,以后嫁人可难哩!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说完,也不管一群小朋友或惧怕或鄙夷的目光,用身子只轻轻一挤,瘦小的千言便打了个踉跄,站立不稳,终是倒在了门的一边。 查五婶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头一望,“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叶枫见千言摔倒在地,也不去计较碗筷和辣椒了,便赶忙走上去,想着她也受了委屈,扶起来好生安慰。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查五婶会这样。 爱占小便宜就算了,可把小孩子往地上怼,那就确实是过分了。 原以为千言会哭的,没想到这小妮子根本没当回事,也不用叶枫扶,自己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眼睛转了几转,方才恨恨地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养一条狗,以后她要是再敢来,我就放狗咬死她!” 当二人回过神来,却发现查五婶早已不见了踪影。叶枫以为她已经拿着战利品回家去了,却听千言问栓子道:“栓子哥,那恶婆娘去哪里了?” 栓子赶忙指着后院方向说道:“她听见鸡在咯咯叫,估计是去找鸡蛋去了。” 这下连叶枫都怒了,拿了辣椒还有碗筷倒也罢了,现在倒好,还肖想着鸡蛋。这鸡蛋可是要拿了去城里换钱改善家里生活条件的,可不能就这样被查五婶拿走。 叶枫见千言又要冲上去,便着急说道:“你这样冲上去,既打不过她,还要挨骂,说不定还会把鸡蛋打烂。你且照我说的做,我有办法收拾她。” 因在千言耳朵悄悄吩咐了几句。 千言回屋拿了根绳子在大门外设好陷阱,悄悄藏了起来。叶枫则走到院子里扯开嗓子大喊道:“查五婶,查五婶,不好了!千言一生气,就跑你家去了。她说要砸光你家的碗,拿光你家的筷子和鸡蛋!” 查五婶正循着鸡叫声,欢欢喜喜地往一堆干稻草里摸索呢。她想拿两个鸡蛋回家,给两个儿子炖鸡蛋羹吃,他俩可喜欢吃了。 可惜摸了半天也没任何发现,然后就听见了叶枫扯开嗓子大喊。 叶枫这一嗓子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是真的慌了。 虽说陈继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叶氏又装温柔贤淑不跟她计较,千言这小丫头片子可不是好惹的。真不知道俩口子天聋地哑的,倒生了这么个厉害的妮子出来。 再者她人还小,就算是真的跑去她家把鸡蛋砸了,把碗摔碎,其他村民也许不会计较,倒会说她的不是。更为重要的是,她在厨房里存了十几个鸡蛋呢,已经攒了好一阵了。 因此,也顾不上什么鸡蛋了,撒开脚丫子就往自己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瞪着院子里的一群小孩子骂:“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打烂你的屁股。” 因跑得急,又在骂人,便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孩子们诡异的表情。这不,刚跨出大门,便摔了个大马趴。 原来是中了千言设下的陷阱。 好在她肉多,加之门前不过是草地,软软的也不怎么疼,倒是手里的筷子和辣椒掉了一地都是。千言只忍着不出声,老老实实地躲着。 这一群孩子倒是头一次见查五婶栽倒,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因为他们家也或多或少被顺走了不少东西。查五婶这一摔,让大家觉得十分解气,便一起笑了起来。 一时间,搞得查五婶非常尴尬和气愤,愤愤地爬了起来,想要上前打几个孩子的屁股。但又想起大牛妈和栓子爹可是出了村里名的暴脾气,护犊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娃受了欺负吃了亏,指不定找自己怎么闹呢。 因此,虽然心里快要气炸了,但却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忍了下来。且不知道千言那丫头现在正在自家搞什么破坏呢!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怒气,手里捏着几个已经捏碎了的辣椒,查五婶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去。 她是真紧张那些好不容易省下的鸡蛋,还想着哪天拿去县里卖了,换了钱赞起来给儿子做下学年的束脩用。 查五婶一离开视线,千言便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和叶枫一起捡地上的筷子和辣椒。 小孩子们为“巨大”的胜利开心不已,看向叶枫的表情则充满了崇拜。小小的他,居然就这样惩治了村里人人讨厌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查五婶。 回到家,查五婶赶紧走向厨房,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被摔坏的碗和鸡蛋,心头松了一口气。又四下里找了找,根本没发现千言的踪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耍了,心里的怒气越发重起来。 从来都只有她赢,多少人都不是她得对手,没想到今天倒载在几个小孩子手里。 一时间又觉得要再数一数鸡蛋的数量才放心,结果发现几个被自己捏碎的辣椒,嫌弃地随手就扔了。 然后,便一五一十地开始数她那攒了许久的宝贝鸡蛋。待到数出鸡蛋是正确的数目,又重新藏好鸡蛋,这才坐在一旁休息。 刚刚跑得太快了,现在满头都是汗。于是拿了手直接满脸满头擦汗,擤鼻涕。 但是,她却忘了自己手上,全是辣椒汁 这辣椒可是出了名的辣,霸道得很,陈家村管它叫“五指堆”,又叫“朝天椒”。顾名思义,就是指这种辣椒一长就是五个,且全部屁股朝天。 这原是叶氏早上下地之前洗净,准备晚上用来放进泡菜坛里提味的,并不是日常里那种用来炒菜提味的。 然后 “啊疼死我啦!啊” 离查五婶家不远的村民们,冷不丁地就被一阵撕心裂肺c杀猪般的哭喊声震住了。但很快,大家便冷静下来,当作没听到一般,该干嘛干嘛。 无他,只因这声音太熟悉了,每每查五婶俩口子吵架,她总会发出这样的惨叫来。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她男人陈五叔在“家暴”她,觉得叫得这么惨也蛮可怜的,于是有那好心的人上门来准备调解。 毕竟,打女人总归是不对的。 可是,当好心的人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过。因为查五婶就算是吵架,也会发出这样的嚎叫声。而且,就算有人鼻青脸肿,那个人一定是陈五叔。 查五婶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嚎叫声非但没有吸引村民过来给她评理撑腰,反而让大家又开始误会:“哎,俩口子又打架了吧!可怜的陈五叔” 第二天,村民们见查五婶眼睛肿了,鼻子时不时地流鼻涕,便有些惊讶。他们会错了意,还以为陈五叔重振夫纲,家暴了查五婶。一时间有些惊讶,便有些试探。 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 查五婶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几个小孩子算计了。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还得了,自己“打遍村妇无敌手”的名号将会受到威胁,以后岂不是再不能顺东西了? 于是遮遮掩掩的,只说自己昨天摔了一跤。 而心里,却是把几人特别是叶枫千言连带着叶氏都恨上了,心里想着要找机会报复他们,重振自己的“威名”。 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到时候,她自有方法让叶氏一家知道害怕。 只是,查五婶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害人终害己”。不过不明白不要紧,她很快就会彻底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全家总动员 陈继兴向来是个种地的好手,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单单是在翻地这一项上他便十分讲究。一般租户想着这地反正都是地主家的,自己不过是赁来种的,搞得再好还是别人的,所以一般不愿意下大力气伺弄。 但是陈继兴却不同,明明和大家一样赁地种,他却是下了大力气的,把地伺弄的好好的。每一处地他都翻得细细的,连路边的杂草也不放过, 因此,他家地里的庄稼每年的产量是要比其他人家高一些的。 也因为如此,相同面积的地,别人翻好不过是天的事,陈继兴家却是要七八天。而且,这还是他们早出晚归的结果。 这日,夫妻俩回来的比平时更晚,但看着精神不错。也幸好叶枫和千言二人早就将猪草打好切好,将猪也喂了,鸡鸭也赶进圈了,叶氏回来只需烧饭即可。 等晚饭端上桌子,天已经彻底黑了。叶枫估摸着,怎么也是晚上八点之后了。 吃饭的时候,叶枫原以为千言会“告状”的,一五一十把查五婶今天的“恶行”告诉叶氏。可一顿饭都快要吃完了,也不见千言开口。 见千言根本不是不敢说,而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叶枫便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叶氏汇报一下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毕竟自己刚来这里不久,很多事都拿捏不准。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就在查五婶走了之后,他和几个小孩子聊天,明白了查五婶可不是好惹的主,村里大部分人都躲着她。之所以这样,倒并不见得是怕她,而是跟她吵架简直是有理说不清,又费时间又费口舌。 于是,叶枫便估量着用词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将查五婶摔倒而十分狼狈和生气的事情也说了,当然,没说是他教千言设计的。 闻言,陈继兴倒也罢了,他一向不理这些事情的。 叶氏倒是似乎有些不开心,叹了口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哎,以后啊她要喜欢拿就让她拿去吧。反正就几个辣椒c几双筷子,不值什么。你们这样一闹,这下不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才肯罢休。罢了,这几日大家都注意一点,遇见她的时候就绕道走。” 千言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倒是叶枫些迷惑,今天的事明明就是查五婶不对啊,他们这样做严格说起来不过是保护自家财产罢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错的。 怎么这查五婶的战斗力这么强,让叶氏这般忌讳? 叶氏见叶枫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便有些头疼地继续说道:“我和她认识多年了,你刚来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这个人最是小气,睚眦必报,又爱占小便宜,又难缠,连村长都不是她的对手。” 见叶枫一副吃惊的样子,叶氏继续道:“她要是得手便罢了,要是没得手,决计不会放弃,更何况今天你们还让她吃了大亏。算了,发都发生了。总之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叶氏原本想直接说出上次“认祖失败”事件中,查五婶大战村长夫妇c最终胜出不交公摊费的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虽然这事现在在村里算不得什么秘密,但叶枫和千言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他俩居然瞒着自己“设计”了查五婶一次,也算是不知天高地厚。虽然叶枫没说,但千言的紧张不安还是出卖了她。 哎,这俩个大胆的孩子。 叶氏原本还想举几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又怕吓到叶枫和千言。想了想,便没再说什么,张罗着洗碗去了。今天实在是特别累,需要早点休息。 而叶枫就算是再想反驳,也知道不应该继续插话,于是面上乖巧地点了点头,正对上千言向她眨眼。看来,她早就知道叶氏会这样说。 也就是说,以后若是要继续惩治查五婶,得转向地下才行。像叶氏这样怀着“吃亏是福”的心态,估计是永远不会跟查五婶正面杠上的。当然,对于查五婶的战斗力,叶枫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又过了几日,地便彻底弄好了。 这日晚饭后,因为第二天要种玉米,所以做完事情后,一家人都早早上了床睡觉去了。这可是一年一度家里的大事,就如过麦一样,万万耽搁不得。 由于没有闹钟,叶枫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没有钟表就是麻烦,一切都只能靠生物钟和经验。好在他之前在无名寺生活了半年有余,每到凌晨四点是必定会醒的。 睡到后半夜,叶枫便自然醒了,不用说,多半是四点左右。揉了揉眼睛,叶枫麻利地起床了。 说实话,他真的是困极了。 来到陈家村后,虽然每到凌晨四点就会醒,但醒了之后,他会接着睡。 而今天不行。 一方面,种玉米可是接下来几天最大的事情,毕竟关系着一家人未来一年的吃喝问题,以及交租交赋。另一方面,叶枫也想让叶氏和陈继兴多睡一会儿。 困就困吧,对于自己而言倒是无所谓的,大不了等玉米全部种好了再补瞌睡也是行的。上次过麦他就帮着割了麦子而已,其余的一概帮不上什么忙。 而这次只是种玉米,却是不复杂的,他想力所能及地多做一点事情。 就着依稀的星光和月光,叶枫轻手轻脚地到了灶间,尽量不发出声响。没想到,猪没有叫,鸭也没叫,倒是一只被叶枫惊到的公鸡却响亮地打起鸣来。 这下好了,它一叫,隔壁鸡的也开始附和。 这还没完,听到鸡鸣,不知哪家的狗也开始“汪汪”叫了几声。一时间,鸡鸣狗叫,就差猪叫了,这让叶枫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也突然就想到了“柴门闻犬吠”这句诗来。 只是,这柴门里没有“风雪夜归人”,只有一个起得比狗还早的人。 叶枫迅速把头天晚上便切好的猪草c红薯等材料从桶里倒进那口大大的陶锅里,麻利地生起了火。因着柴火都是一些干枯的树枝,只要开始燃烧就基本不用人守。 趁着这个空儿,叶枫舀了一点点糙米,几把碎玉米碴子,开始熬粥。 红红的火苗照亮了叶枫瘦弱的身体,他正一边烧火一边思考以后的路,以及发家致富的法子。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灶膛里发出“噼啪”的声音,一下子将正在思考的叶枫惊醒。他又想了半天,却也没什么收获。看来,古往今来都一样,想致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估摸着猪食差不多快熟了,叶枫便用一根树枝试了试锅底的红薯。看到树枝轻易地穿过了红薯,叶枫便知道这锅猪食是熟了。 于是赶紧熄了火,将猪食一点一点地全部盛了出来,用之前的木桶盛着。准备待其凉了,再给饥饿的猪送过去。 这些猪食可是非常烫的,加之现在天气也热,不放一边凉着,是不敢给圈里那些猪大爷送过去的。 灶里的火散发出来的热量,热腾腾的猪食,锅里的热粥一时间,叶枫只感觉这个厨房就像是蒸笼一般,热得他满身是汗,连后背都湿透了。 做完这些,叶枫弯下腰准备洗手,因为粥也差不多该好了。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一脸惊讶的叶氏,想来她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早起床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咦,连猪食都做好了?起来至少有半个时辰了吧?”叶氏关切地问道。 “嗯,昨天晚上听你和姐夫说今天要种玉米来着,所以就起得早了一些。” “你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不要这样了。”叶氏说着便把叶枫按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现在去睡觉肯定也睡不着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说完,叶氏麻利地把锅里的粥用一个不大不小的陶盆盛了起来,接着便把锅洗干净了。叶氏原本打算煮干饭的,因为今天要下地干活,叶枫做的稀粥是不顶饿的。 平日里可以也只能吃这种清汤寡水的稀饭,但是这几天却不行。粥喝多了总是跑茅厕,且也提供不了足够的体力。不管是哪家人,农忙的时候都是会尽量做些顶饿的食物。 想了想,便又去里间舀了些掺了高粱的面粉出来,倒进水开始和面。 见状,叶枫便知道叶氏这是要烙饼。 等叶氏发好面,叶枫又坐到灶间,准备烧火。 叶氏抓紧时间快速地烙了几个饼,又转身拿出两个鸡蛋打了,搅匀,加了水放在蒸笼上,准备做一碗鸡蛋羹。 不一会儿,整个灶间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又过了一会儿,陈继兴拉着还揉着眼睛的千言走了进来。看见千言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叶氏一边切酸菜一边说道:“哎,你把她拉起来做什么。让她多睡会儿啊,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陈继兴便道:“那倒是,她起来这么早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过,这可不是我拉她起来的。她起得比我还早,我还是她叫醒的呢。诶,叶枫也起来了啊。” “是啊,这孩子起得比我还早。我走进灶房的时候,他已经把猪食煮好了,粥也熬好了,就等着我烙饼切菜了。” 叶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千言已经自己拿了毛巾沾了凉凉的井水,准备洗脸。等千言洗好,叶枫也跟着洗了。 冰凉的井水刺激得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的,困意全无。 等几人洗漱完,叶氏便把早餐准备好了,端上了桌子。一家人便围着桌子开始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算是很丰盛了。叶氏给千言c叶枫一人分了一个饼,又把一碗鸡蛋羹均分给了二人。陈继兴则是足足喝了三大碗粥,吃了两个烙饼。 叶枫原本想拒绝那半碗鸡蛋羹的,但一想到自己就算是拒绝,叶氏肯定是不依的,也就乖乖地接受了。一家人,推来推去的反倒没意思了。 早饭过后,天虽然还没有大亮,但看清楚路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陈继兴肩上挑着玉米种子c叶氏扛着锄头拿着一个桶一个瓢一起下地去了。 叶枫和千言则负责喂猪,洗碗洗锅整理灶间。 换了以前,千言都是在家里睡觉,饿了就起来去灶间吃东西,玩到快到午间的时候再去地里寻了叶氏回家做饭。 但这次,叶枫想参与种玉米。一来了解一下这个时空的种植方法,指不定就有一些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己好歹也是农大的优秀毕业生,专业学的就是这个。 第二嘛,叶枫觉得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想帮着陈继兴和叶氏种地。现在这个季节的太阳可是很毒辣的,比之前过麦的时候更热了,早点收工也少受些罪。 于是,等把猪喂完,洗完锅和碗,清理好了灶间,叶枫便拉着千言锁好门后往地里走。 千言有些不解,因问道:“小舅舅,你要带我去哪里啊?现在好热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枫便笑着道:“咱们去地里啊,你不想去帮帮忙啊?” “我想啊,可是我们又不会种玉米的。” 叶枫则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之前见其他人种过的,很简单,一学就会。你想啊,咱俩去帮忙种,你爹娘也轻松一些,你说是不是?” 千言一听,可不是这个理。 其实她一直想去的,奈何叶氏每次都不叫她,于是便次次都睡过头。今天若不是她想起来如厕,估计又会错过。而且叶枫说种玉米是极简单的事,一学就会,因此,她非常高兴,两人一起往地里去了。 原以为自家算是起得早的了,没想到一路上看见地里几乎都有人了。家家户户几乎全部出动,半大小子也被拖着下地帮忙。 想想也是,这个时间下地的话天气还算得上凉爽,等到中午天气热起来时便可以早早地归家。那种顶着烈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情况的确是有,但多是因为家里劳动力缺乏,地不少,还要赶时间。 倒不如早早地便下地,一到正午便回家做事。等到下午太阳不那么烈的时候,继续出工,干到天黑看不见再回来。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大大减少中暑的几率。 到了自家租的地时,叶枫发现,不过就短短一会儿工夫,叶氏和陈继兴已经挖好了许多坑。新翻好的地,散发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叶枫心里其实明白,二人是准备将坑全部挖好了再放玉米种子。只有两个人,也只能这样做。 见二人来了,叶氏一边挖坑一边问道:“你们咋来了哩,猪喂了吗,鸡鸭放出圈了没,家里上锁了没?” 千言戳了戳叶枫,叶枫便道:“姐姐放心,我们把猪喂饱了,鸡鸭也放到后院去了,门也锁好可,把家里的事情做完了才出来的。我们想来帮帮忙。” 不等叶氏反驳,叶枫便道:“姐姐,这个坑里是不是需要放玉米种子?一个坑里需要放几颗?我和千言来放,绝对不会错的。” 千言则是猛地点头:“娘,你知道我会数数的,不会出错的。” 叶氏原本想说二人瞎捣乱来着。但仔细一想,反正这种玉米又不是啥精细活,挖坑c填土也是由她和陈继兴做,叶枫和千言两人不过是放玉米种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思考了一下,叶氏这才松口道:“一个坑就放三颗吧。一定记得哦,不能多,也不能少。太多了的话种子不够,太少了也长不好。” 末了,又加上一句:“注意不要踩到坑了,尽量往旁边的空白埂处走。” 说着又放下锄头,亲自示范了一下。 听完叶氏的吩咐,看完叶氏的示范,叶枫和千言便开始播种。 千言自然是第一次做。 村子里的女娃几乎不下地,因为家里男娃多,且女娃小的时候帮不上忙,大了又要做绣活,又怕晒黑了婆家嫌弃。但是,女娃帮着种地也不是什么不允许的事。 只是叶氏觉得千言太小,从未让她下过地罢了。 叶枫却不是第一次做了。 上大学那会儿,除了需要学习基本的农业理论知识,还有各种实践课。学校里便有大片的试验田,种什么的都有。 虽然叶枫主修的是盆景方向,但叶枫的室友,毕业论文就是关于杂交玉米的。为了写好论文,这哥们经常没事就观察他种的那一片玉米。 叶枫虽然没学会,但也没少听他唠叨。 叶氏刚开始是有些不放心的,生怕两个孩子出错影响收成,还放下锄头去看了看二人的劳动成果。结果,千言做的丝毫不错,叶枫更是已经非常熟练了,做得又快又好,也就放下心来,继续挖坑。 见状,陈继兴满脸都是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特别欣慰。从过麦到现在种玉米,他看叶枫是越发的顺眼。 播种可比挖坑快多了,不一会儿,二人便把叶氏和陈继兴先前所有挖好的坑全部播上了种子。 不过,叶枫不准备休息。 趁着二人继续挖坑的时候,叶枫又带着千言拿着桶去了小溪里提水。叶枫力量有限,一次不过半桶。不过来回几次,便将叶氏带出来的四个桶全部打满了水。 在寻问了浇水量后,叶枫又带着千言将刚刚已经盖了土的坑浇上了水。 一时间,陈继兴挖坑,千言和叶枫播种,打水,浇水,叶氏填土,挖坑,几人如流水作业般劳作起来。 千言和叶枫是小孩子,不经累,劳动一会儿,便休息一会儿,这个时间里陈继兴刚好可以继续挖坑。等二人休息好了,坑也挖好了不少,二人便继续播种。 不得不说,这次种地有了叶枫和千言两个小劳动力的加入,成效是十分明显的。 原本要傍晚才能种完的一块地,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居然也就种完了。这让陈继兴和叶氏非常的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陈继兴更加坚定了要生一个儿子的想法。在他看来,叶枫不过比千言大三岁,已经这么懂事,知道替大人着想,分担家务。家里只有自己和叶氏两个主要劳动力,还是太单薄了些。 地已种完,但还未到午饭时间,且还未做饭。简单的商议之后,叶氏便带着叶枫和千言回家做饭,陈继兴则继续去另一块地里做准备,继续挖坑。 太阳早已升的很高,炙烤着大地。这个时节,虽还不是盛夏,但天气已经很热了,毕竟清明早已过去,马上就是六月了。 走到菜地的时候,几人都是一头汗水。叶氏怕两个孩子中暑,便推着让他俩先回家开门,顺便烧一点开水喝。自己则去了菜地,拔了几颗菜,准备中午炒了好下饭。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婆娘或者大姑娘小媳妇都陆陆续续地开始回家做饭。见了叶枫和千言晒得红红的小脸,一些人觉得这俩孩子真是懂事,这么小便主动下地干活,帮大人分担农活。 但是,也有些看不惯人家好的,例如,和叶枫与千言“有仇”的查五婶。 “陈继兴这婆娘也真是心狠,你看千言这丫头的脸让太阳给晒得啊,她就不心疼吗?我们家宇昂就不说了,打小便在城里上学。就是我们家宇轩,比千言还大一岁半呢,现在都还没下过地。” “可不是,小姑娘家家的要是从小就晒黑了,大了可是难变白的呢,以后啊,说婆家都是难的。” “哎,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她家没个小子呢。” 叶枫和千言倒是不知道这些的,赶忙回家去了。现在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早上出发的时候又忘了带一罐子水去地里,现在实在是渴得不行了。 烧好开水,喝了一点,叶枫便拿陶罐盛了,带着草帽准备给陈继兴送去,顺便叫他回来吃饭。 叶氏及时阻止了他。 “不用这样。一会儿做好了我们先吃,然后顺便给他带过去就行。” 原来是这样。 叶氏说的方法显然更节约时间,而且省了陈继兴地里家里来回跑的时间。 中午吃的是干饭,配着一个炒白菜和一小碗咸菜,叶枫和千言都比平日里吃得更多一些。看来劳动之后食量果然是会增加的。 三人吃完饭,叶氏便提前下地去了,让叶枫和千言留在家里。一来太阳实在是猛烈,二则家里还需要收拾。 等到叶枫和千言将鸡鸭的数量清理了一遍,确保猪在圈里老老实实地睡觉,又把灶间再次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火星,二人这才拿了另一大罐水朝地里走去。 这一次可能是带着水的缘故,叶枫明显感觉到不如早上去的时候那般轻快。 等到到了另一块地的时候,陈继兴和叶氏还在奋力挖坑。加上几人做午饭的时候挖的,这块地已经差不多快挖完了。 叶枫和千言干的依旧是老本行,播种。由于有了上午的经历,现在倒是快了不少。叶氏见差不多了,也不再挖坑,而是去挑水。 就这样,几人配合着,赶在天黑之前,把这一块地也种完了。叶枫和千言都有些累,但更多的是兴奋,毕竟能够帮着家里出一份力了。 天黑之前,陈继兴检查了一下早上带出来的工具,确定拿齐了,一家人这才疲惫地往家里赶。 叶枫和千言毕竟太小,今天一兴奋,做了不少事情,于是吃过晚饭早早就开始犯困。 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一家人重复着昨天的动作。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有个小插曲,因为叶枫意外地发现原来叶氏家租种的土地隔壁便是查五婶家的。 昨天没有遇到,兴许是查五婶家在别处忙活。 而今天,两家人却是凑到一块儿了,地挨着地,中间也就隔了几块界碑石而已。 陈继兴倒也罢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和查五婶打招呼也没人会说什么。叶氏则主动和查五婶问了好。 查五婶明显是对叶氏一家有情绪的,也不说不回应,反正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陈五倒是和和气气的,只听他对陈继兴说道:“你家丫头也来帮忙了,真懂事啊。” 他没有提叶枫。的确,叶枫的身份毕竟尴尬,是不好提的。严格说起来,叶枫不过是客人。 哪里有让客人下地干活的理? 陈继兴难得的因为千言而开心,因回道:“她呀,瞎帮忙,也就会播种。”但其实怎么听都是表扬和自豪。 查五婶越发觉得这几个人是来找茬的,而且阴魂不散都跟到地里来了。颇不以为然地在心里骂了句“再能干也是赔钱货”,撇了撇嘴,心里越发不高兴。 除去这个小插曲,其他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等到晚上收工的时候,陈继兴高兴地说:“还剩一小快地,明天上午我一个人就能弄完,你们明天不用下地了。” 看来,这是快种完了。叶枫和千言都松了一口气。刚开始的豪情,此刻只剩下疲惫,却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累了,干不动了。 然后,陈继兴扛着锄头,叶氏拿着桶和瓢,叶枫和千言一人拿了一只陶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往家走去。 叶氏觉得天黑,二人拿着陶罐走路不安全,便让二人将陶罐放进她提着的木桶里。 陈继兴是打心眼里高兴,和叶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往年至少要花个五天左右时间才能种完的地,今年两三天就能种完。不得不说,今年种地的速度是很快的,也很及时。 等过上几天,下一场大雨,今年说不定能有个好收成。 叶氏也有些开心,自从叶枫来了,家里似乎开始顺利起来。从过麦到种玉米,和千言加起来,俩人倒是能顶半个劳动力。 看来,自己再生个娃的愿望也能实现吧。 想到这里,心里甜滋滋的。 一路上,叶枫和千言也没有闲着,而是一看见有拇指粗细的枯枝便捡拾起来,拿在手里。两人一路配合,待走到查五婶家附近时,俩人手里都各自拿了一大把的柴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自作孽 走着走着,叶枫突然想起这几天种的玉米地里,每个坑之间还有好大的距离。这距离目测大约有二十多公分,想来是留着等玉米成熟了,方便进出的路。 叶枫当然知道,留出这条路的确是很有必要的,毕竟玉米长起来后成熟之前,还要下地施肥c培土什么的。 不留的话,简直无路可走。 但是,这样空着却着实有些浪费。路是必须留,但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起来。而且这间距实在是有些过大了,估计是怕玉米杆在大风大雨后倒下来而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叶枫便仔细回忆了一下大学时的书本知识,发现这些剩余空间基本上都是会被利用起来,套种一些其他的农作物。 套种不仅可以明显地提高产量,还能增加土壤的肥力,简直是一举多得。就拿玉米来说,适合套种的农作物就有土豆c红薯c花生等。 只是,要如何给陈继兴解释而且让其相信呢? 想到这里,叶枫便故作迷惑地向扛着锄头的陈继兴问道:“姐夫,我刚刚瞧着咱玉米地里有好多空出来的地方,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呀!我感觉这样好浪费啊。” 陈继兴原以为叶枫打小便是学医的,对农事这种事是不感兴趣的,却没想到他观察的这样仔细,因为有些高兴地说道:“那些空出来的地方是正常的间距,可不是浪费。如若不然,玉米和玉米便会紧挨着,互相抢肥而长不好。而且,以后下地收玉米也好通行啊。” 有了这个铺垫,叶枫这才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姐夫,我觉得就那样空着未免太可惜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在上面种一些比玉米晚熟不了多少时间c但又不影响玉米生长的东西,例如红薯啊土豆什么的,岂不是能够多收一些粮食?” 这地多半是等玉米丰收后还要拿来种冬小麦的,因此,所套种作物的成熟时间不能比玉米晚太多。想了想,叶枫便直接推荐了红薯和土豆。 按照气候条件来说,像陈家村这种地方,红薯一般都是五六月才开始栽种,说起来现在时间倒是刚刚好。而且叶枫早就看见了,叶氏家的菜地里现在便有不少红薯秧子。 至于土豆,一年之中可以种好多季,生长周期也短,更不是问题。 陈继兴一向是个全身心扑在地里的人。一直以来,和村里其他汉子一样,为如何最大限度地提高粮食产量而发愁。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叶枫这样一说,陈继兴便觉得茅塞顿开,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拍了拍大腿,几乎是兴奋地说道:“我看这个方法可行,种了这么多年的地,我咋就没想到呢。” 叶氏也一直在旁边听着,见陈继兴这般兴奋,她则有些担心地问道:“听着倒像是可行,只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了玉米的长势导致产量降低啊。” 不得不说,叶氏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这地原本就是种玉米的,若是种了其他反而影响了玉米的收入,那也称得上是得不偿失。毕竟,玉米的价格还是比其他作物要贵上一些的。 不过,这次不用叶枫解释,陈继兴便主动解释道:“我看不会。我们可以等玉米长到一定高度后再种第二种庄稼也不迟。你看土豆就很合适,红薯也是,根本就长不高,也不需要太多的阳光。” 听着陈继兴的解释,叶枫则继续说道:“也不必担心套种的农作物会分了玉米的养料。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可以在每一株玉米的根部挖一个小坑,浇一些大粪即可。” 叶枫一解释,陈继兴自不必说,这下连叶氏都明白过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建议,而且可行性非常高。若是成了,无论是套种土豆还是红薯,一亩地凭空就能多出不少产量来。 于是,高兴之余,陈继兴二人已经开始商量是种土豆还是红薯。做种的红薯已经发芽了,长得特别好,到时候剪了秧子插进地里就是了。至于土豆就更方便了,连芽都不用催,到时候把家里的土豆切成块,用草木灰过一下就可以直接种下去了。 越讨论,两人便越兴奋。 夕阳里,各家各户的房顶都开始冒起了炊烟。 小孩子赶着鸡鸭归圈,妇人们在地里拔了菜坐在屋檐下择菜c洗菜准备做晚饭,男人们则坐在院子里将农具上的泥清洗干净,防其生锈。 典型繁忙而充实的农家生活。 和大部分家庭一样,查五婶家也正准备着做晚饭。 两个孩子早就饿了,吵闹着要吃晚饭。 和千言c叶枫一比,这两个孩子便有些不能看了。 老大已经上了好几年私塾了,却绝对不是个能吃苦的。虽然这几天书院考虑到农忙,放了几天假让学子们回家体验一下农事活动,也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陈宇昂却以要温书为由,根本就不下地帮忙。 不过这也说的过去。毕竟,念书还是比下地干活更重要的。只要他能学出个名堂来,哪怕他再懒,查五婶和陈五还是很乐意的。 但是,老二就有些过于顽劣了,说起来比千言那丫头还大一岁,又是男丁,却是死活不愿意下地帮忙。这倒也罢了,还时不时去骚扰大儿子学习,这就是她不能忍的了。 想到这里,便有些怨恨地看了陈五叔一眼。 这该死的闷葫芦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也不知道管教孩子,每次遇到问题都是自己出马。两个孩子眼看一天大似一天的,越发不好管教,自己不凶一点能行吗? 是,自己是泼辣了“一点”,可是,她娘从小就教育她,每个家都得有一个有点刚性的人。自从出嫁了,她打心眼里觉得她老娘说得对。 要是自己也像陈五那样沉默寡言,遇到事情往后躲,那么现在被村民欺负的就是他们家了。 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开始记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以前吧,只要自己出马,基本上都是无往而不利的。不说次次得手,但十有八九都是有收获的。可上次倒好,既没拿到筷子,辣椒也摔坏了。 自己不仅摔了一跤,脸也被辣椒水浸了,疼了许久。 都怪那两个孩子! 因此,自那日起,她便准备着,策划着,想逮着机会给他俩一点颜色瞧瞧。 昨天晚上她见四人从自家院子外经过,便越发有些着急。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不但可以出气,还可以一股脑儿将一家人全部收拾了。 只是,眼看着叶氏家租的地马上就要种完了,也就是说四个人在夜色里一起出现的机会越来越少。 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因此,一边择菜,一边时不时的望着远方,等着叶氏一家子过来。两眼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馊主意。 查五婶家的院子建在路边。为了安全更为了防涝,故而用石头垒了一定的高度起来。此,天还未全黑,她坐在屋檐下,自是能看到一定距离的地方。 就在她纳闷这几人为何还不出现时,一抬头,远远地就看见四人有说有笑地朝自家院子走过来了。看到这里,不禁心里暗喜,自忖着这还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了人,可见老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是,要如何整治他们又可以不被责怪呢?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到好的主意,只抓紧了自己的头发,竟也没觉得疼。 突然,她的眼睛瞄到放置在墙角的一个木盆,瞬间,心里乐开了花。 那木盆里装着她昨天晚上自己洗了脚c又给两个儿子洗了脚,还未来得及倒掉的洗脚水。这洗脚水不仅脏,还有干活后留下的泥,可都沉淀在盆底。 既然目标和工具都有了,她便开始想如何操作。 很快,她便想到了,自己要事先找好一个位置,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反正此刻夜色渐浓,自己不出声的话他们定是难以发现的。 然后就找准时机泼出去,四个人挨得紧,定是来不及躲闪的,到时候四人全身都是骚臭味 思及于此,心中暗自得意,仿佛已经得似的。 要说这主意真是恶毒。 农人大都迷信,认为被洗脚水泼了是要倒大霉的。因此,被洗脚水泼了的人都是要扯些柚子叶c七节枫等叶子熬水洗澡去晦的,而有些讲究的人家则是要沐浴斋戒的。 也就是说,要是查五婶真的得手了,陈继兴一家四人一段时间以内估计是没有人愿意靠近的。毕竟,没有人愿意沾染上霉运。 见着渐渐走近的四人,查五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查五婶这个计划原本可谓是天衣无缝的。 一是叶氏和陈继兴正在开心地聊天,计划着该套种什么作物,根本无暇他顾,警惕性更是一点都没有。且二人都是良善之辈,根本不会把人想得这么阴险。 二则天色已晚,现在的光线十分的不好。若是不事先得知这个情况,估计是很难发现的。 可惜,查五婶这次注定成功不了,因为有叶枫和千言在。 叶枫这具身子在寺庙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练成什么惊人的本事,倒是有了极好的视力和观察力。 他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然后和阴平c薛丹一起去大殿念经。没有灯光,星光暗淡,月色如水,所以几人的夜视能力都不错,况且凌晨四点的光线只会比现在更暗。 所以,同样暗淡的环境里,叶枫能看得比一般人更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 且自从他对叶氏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后,叶氏算是千叮咛万嘱咐大家要远离查五婶,遇见了也要绕道走。现在他们从人家眼皮子底下经过,自然要万分注意的。 叶枫其实老早就看见在屋檐下择菜的查五婶了,也注意到了她在屋檐下焦躁不安c来来回回走动的反常行为。 虽然他的确不清楚查五婶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故而便特别注意,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到看见她有些吃力地端了一个木盆鬼鬼祟祟地瞧着又假装不在意的看着四人走来的方向,心下便更加笃定她定是要做什么事。 对于查五婶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把她想得比实际更坏一点,很多时候并不是坏事。 于是,他加快脚步走到三人前面,又刻意压着步子,走得极慢。叶氏只当是叶枫累了,故而和陈继兴叶也相继放慢了脚步。 此刻,查五婶正躲在一棵树后,心里暗暗着急。就算是跛子,按理说这四人也该到了跟前了,可这几人怎么还没来啊?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躁,浅浅地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点点头来观察。 原本就高度注意其动向的叶枫一下子便看见了她慢慢伸出来又躲回去的头,心中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千言也是个敏感的丫头,见叶枫这般,便走了上前盯着他,也不说话,就等叶枫自己解释。叶枫也不故弄玄虚,只是诡异地对千言说道,“想看查五婶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说完,狡黠一笑,朝千言眨了眨右眼。 千言自然是极感兴趣的,也不说话,紧张地望着前方。这些日子天天和叶枫一起玩耍,她现在是越来越习惯叶枫那与众不同的新词汇。 就拿叶枫刚刚说的那句话来说,不过是略微一思索,她便听懂了。 叶枫继续小心翼翼却又假装不在意的往前走,千言则紧紧地跟在身后,一双小眼睛东瞧西看的,生怕错过了什么。 走着走着,在离着那棵藏了查五婶的树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叶枫猛然将自己手上早就捡好的大石块估摸着位置大力扔了出去。 查五婶正等着心烦呢,猛地一听有动静,端了满盆的脏水便冲了出来。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泼倒之时,叶枫便扯开了嗓子鬼哭狼嚎般地叫道,“五婶,五婶,你后面有蛇!好大的蛇!快跑啊,它张大了嘴要咬你呢。” 说完,便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盯着她身后看,连柴火都扔在了地上。千言虽然半信半疑,但见叶枫的动作这样逼真,不像作假,便也信以为真,也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 然后,她也跟着叶枫一起叫,“天啊,好大的蛇,好大的蛇啊!” 千言的叫声是典型的女童尖叫声,极具穿透力。再加上叶枫的叫声,在这暗淡而寂静的夜空里显得那么突兀。 人在突然出现的大分贝的声音面前,第一反应便是愣住。查五婶也不例外,在叶枫鬼喊鬼叫的时候她便愣住了,端着一盆水不知道所措,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然后,居然又听说自己身后有条大蛇,便信以为真。 结果,心一惊,脚一软,往后查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地往后仰去,紧接着那盆脏水便倒了出来,泼了她全身,头发也湿透了,连嘴里都灌了几口。 然后,然后自然就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招牌尖叫声。 原本左邻右舍的对她这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此刻这叫声似乎特别大,特别惨,七邻八舍的顿时跑了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害怕这么晚了,查五婶家不会是遭了什么难。她这人虽然讨厌,但不代表大家会见死不救。 因此,附近的人基本上都跑出来了,有人还拿着火把。有几个心急的妇人,更是拿着棍棒已经冲进了查五婶的院子。 但等走近一看,顿时又笑得前仰后合。 陈继兴是个反应迟钝的,一时半刻的还没反应过来。叶氏还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皱着眉头。 倒是千言这丫头,玻璃心肝儿似的一个人,加之叶枫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当下便明白过来,对自己这个舅舅佩服得不行。 那几个妇人之所以大笑,是因为看见平日里到处欺负人c横行霸道的查五婶此刻狼狈不堪,披头散发,一身骚臭。 见过笨的蠢的,却没见过这么笨的,倒洗脚水也能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而且这洗脚水似乎还是加了料的,除了骚臭,还有许多泥浆。 天知道查五婶为了报复叶枫一家,这次也是真的动了脑筋的。原本那些泥是沉淀在了盆底的,但经过她临时一搅动,便成了泥浆。 倒是住在查五婶隔壁的刘大娘,虽然不如叶枫看得真切,但一看叶枫和千言的神色,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过来。她可是听见叶枫和千言的喊叫了,可哪里有什么大蛇? 于是悄悄地跟正在大笑的众人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一听,众人笑得越发狠了,只是这笑声里多了一分刚刚没有的不屑和嘲笑。 特别是那些受过查五婶气c吃过她亏的妇人,趁大家不注意,又有夜色掩盖,便又“机智”的在身后的地里抓了几把细细的泥土,朝她身上丢。 一时间,嘴里臭着还有泥沙感,身上湿哒哒地流着骚臭的洗脚水,头发上还沾上了细沙土查五婶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样窝囊过,却又偏偏没地方发泄。 害人终害己,自作孽。 又见一众婆娘看着她嘲笑,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呢,于是扯开嗓子荤素不忌地朝众人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卖x的婆娘,发春了啊” 紧接着,一连串连牛都踩不烂c叶枫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便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那话语简直和子弹一般快速,根本容不得人插嘴。至于她的嘴,自然也就是那发射子弹的机关枪了。这些话实在是不堪,听得一众婆娘羞红了脸。 哪怕是已经成婚多年,但这些话实在是太过露骨。那些有孩子的婆娘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家孩子的耳朵,这般污言秽语,听了实在是没有任何好处。 不得不说,在言语驾驭方面,查五婶再次成功了。这样一来,也算得上虽败犹荣。 但叶枫才懒得理她,再者天马上就全黑了,一家人还没有吃晚饭呢。因此捡起地上的柴火,一家人继续赶路回家。 原本这柴火他是不想要了的,但是略一思索,还是捡走了,他可不想便宜查五婶。 查五婶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骂了一会儿,见围观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又见他们捂着自己或者孩子的耳朵赶紧逃回了家,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 然后,便吼了大儿子出来扶着自己,又朝着众人啐了几口,方恨恨地进屋做饭去了。 只是,刚一进厨房,便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于是不管爷仨饿着肚子,自顾自先烧了一锅水,用桶提着去后院洗澡去了。这让爷仨心里非常不舒服,小儿子更是开始嚎哭,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说自己有多饿。 与查五婶的愤怒不同的是,叶枫和千言此刻的心情倒是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原是那查五婶想害人在先,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薄惩一番,心中倒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但是,他也没有打算告诉叶氏。毕竟,上一次的事还没了呢,叶氏更是担心查五婶会为难他们。 可惜,叶枫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看热闹的时候,千言已经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跟陈继兴和叶氏说了,连带着叶枫对她说的那句话也没拉下。 叶氏夫妻俩刚刚原本还是一头雾水,虽然猜着了一点什么,却是不敢相信,直到此刻听了自己的女儿一说,才茅舍顿开。 叶氏便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叶枫说道:“你这孩子,也忒调皮了。下次不许这样了。你没看查五婶刚刚气成啥样了。” 不过,看得出来,叶氏心里叶氏蛮爽的。 倒是陈继兴有些谨慎地说道:“以那婆娘的性格,这仇怕是记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你俩离她远一点吧。” 叶枫这回倒是很赞同陈继兴说的。 在查五婶的逻辑里,她是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错了的。错的是叶氏一家,是他们先惹恼了自己,自己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最后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叶枫倒是有些发愁起来,他是最不愿意同查五婶这种人对立上的。早知道,真该像叶氏说的那样,那天让她拿走筷子和辣椒算了。 现在好了,被她恨上了。 更恼火的是,大家就在同一个村子里住着,离得又不远,要怎么避啊? 算了,懒得想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晾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经过这次的事叶枫算是看明白了,其实查五婶的战斗力也就限于那几招,即可总结为脸皮厚c说脏话,以及比一般妇人更为强壮的身体。 村里的妇人们大多脸皮薄,因此,单单是脸皮厚这一项查五婶便能赢不少人。再加上她一到关键时刻便开始飚脏话,且几乎都是与男女那话儿有关,所以别说妇人了,哪怕是一般的正经男人也是不敢和她对上的。 至于最后,她那健壮的身体也是大杀器,跟许多柔弱的妇人相比,她的确算得上强悍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吵架c打架还是精神层面,查五婶都比一般人强。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叶枫也实在是不愿意和查五婶对着干。毕竟,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厌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螺蟹蚌虾小鱼干 由于“查五婶倾倒洗脚水事件”的耽搁,一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好在中午的时候叶氏做的饭多,陶盆里还有些剩饭。 想了想,叶氏便炒了两个鸡蛋,弄得碎碎的。又将一颗菘菜炒了,然后加了适量的水烧滚了,又用筷子将饭团搅散了,这才倒了进去。 就这样,一家人就着咸菜将一大陶盆烫饭吃了个精光。 吃过晚饭,收拾完毕,大家依旧早早地便爬上床休息。千言和叶枫是真的累了,所以几乎是头一挨着镇头就睡着了。 叶氏要早早地起来为一家子做早饭,煮猪食喂鸡鸭,而陈继兴则是因为第二天上午还需要大半天时间才能全部将玉米种下去。 总之,每个人都有早睡的理由。 第二日凌晨四点左右,叶枫按时醒来。但略微想了想,便又沉沉睡去。反正起来也没什么事,还是继续休息吧,这几天也确实累了。 所以,等他再次醒来跳下床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到了屋子外发现连千言都起床了,正在厨房外洗脸。 见叶枫起来了,叶氏一边给翘着嘴的千言洗脸,一边朝叶枫笑道:“你们甥舅俩啊,倒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起睡懒觉,又一起醒来。快来洗脸,洗了去吃饭。今天没啥事,你俩就好好在家玩吧。” 叶枫倒没有不好意思,他知道叶氏这是和自己开玩笑呢,于是双手环着后颈处一边伸懒腰一边左右扭腰摇晃说道:“中途倒是醒过一次,但实在是起不来,想着也不用早起,就又继续睡了。” 不得不说,这一睡,倒是神清气爽,倦意全无。及至洗了脸,更是彻底清醒了。 等吃过饭,二人便背着背篓拿着镰刀簸箕提着小木桶准备去湖边打猪草,顺便捡些螺丝河蚌c捕些小鱼虾之类的回来喂鸡。 这几天农忙,倒是没时间去准备这个。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的鸡鸭最近下蛋下的更勤了,猪也长得油光水滑的。” “是啊,舅舅,爹和娘昨天晚上还这样说呢。”千言笑着回应到。她不知道鸡鸭是不是下了更多的蛋,但是圈里的猪的变化她是知道的,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和叶枫一起喂猪。 以前的猪毛躁躁的,乱乱的,现在看着倒像是变了一个样,毛顺了,连皮子都呈现出粉红色,油光水滑的。 而那些螺丝啊蚌肉啊小鱼小虾什么的,都是免费的,湖里多得是,捞起来稍微加工晒干就是了。 二人途经大牛家时,发现大牛妈正在训大牛呢。也不知道大牛犯了什么错,被大牛妈训哭了,哭的抽抽搭搭的,似乎还挨了打。 二人出发前原本就想着要叫上大牛一块去的。不仅千言喜欢大牛,叶枫也很喜欢。这孩子年纪虽小,正义感却是爆棚,爱打抱不平,和叶枫颇能聊得来。 但这种情况下,叶枫觉得还是不要去招惹大牛妈为妙,就她那暴脾气,想想都可怕。因此拉着千言就走,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过去算了。 反正他俩又不是去湖边玩,而是要去做正事的。 谁知道大牛却是个眼尖的,且正盘算着要如何脱身。冷不丁一下子就看见了叶枫拉着千言蹑手蹑脚地走着,那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便扯开嗓子一边大叫“叶枫哥哥,千言妹妹,等等我”,一边在院子里拿了个背篓往背上一呼便跑了。 跑到一半,这才又转过头向大牛妈喊道:“娘,我和叶枫哥哥去湖边打猪草,一会儿就回来。” 却是再也不哭了,还蹦蹦跳跳地来到二人跟前。 敢情这小子刚刚哭是假装的? 千言便忍不住问道:“大牛哥,你刚刚哭啥哩,是不是你娘揍你了?”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嗯,是打了几下。你不知道,那黄荆条打着屁股可疼了,不过俺不怕。哎,哎哟,我的屁股到现在都还是火辣辣的,肯定起了血痕了。” 说着便用双手拉着裤腰,想脱了裤子让叶枫二人帮忙查看一下屁股的受伤程度。 对此,千言赶紧捂住了双眼,叶枫则一边拉住了他的手一边道:“那个,嗯,应该没事的,你还是一会儿回去让你哥给你看看吧。” 想来大牛妈吓唬他的成分居多,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 村子里谁都知道大牛妈最宝贝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儿子了,平日里谁也没见过大牛挨过骂,更别提挨打了。 俗话说的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幺。 除了大牛爹娘,大牛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是未婚,也一样疼他,一家人几乎把他宠上了天。所以,连查五婶那种战斗力级别的都轻易不会去招惹大牛。 大牛妈的彪悍和威名尚且不提,光是俩个壮壮的半大小子的战斗力就够吓人了。 而今天大牛妈却破天荒地打了大牛,叶枫便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便有心要逗逗他,其实也有些好奇。因问道:“大牛,你犯啥错了啊,说来听听啊,我们也好知道什么不能做。” 叶枫一问,大牛更不好意思了。但是无论叶枫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见他坚持不说,叶枫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陈千良出现在岔路口,背上也背着一个背篓。只是这个背篓很大,比叶枫背的要大上两倍,与千良瘦小的身躯不成正比。 这背篓更像一座大山,压着瘦小的千良。 大家都是同龄人,且赵氏和叶氏向来交好,叶枫便主动上前打了招呼。加之他这人不讨厌,精明却不市侩,单纯却不愚笨,叶枫和他也是能说上几句的。 一问才知道他也是要去湖边打猪草,几人便说说笑笑结伴往湖边走去。 结果,刚走了几步,陈千良便神秘地对叶枫和千言说,“你们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挨打?” 说完,陈千良狡黠一下,满脸的神秘笑容。 很显然,他刚刚是听见了叶枫和大牛的对话的。 原本兴趣已经淡下去的叶枫,此时再次好奇起来。陈千良的爹去世得早,家里就一个娘赵氏。他家就住在大牛家隔壁,对于刚刚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清楚的。 “陈千良,你不许讲!”大牛急道,说着就要上去捂住他的嘴。 “哈哈,你不让我讲,我偏要讲!我给你们说啊,他早起的时候在树下撒尿呢,结果被一只老母鸡啄了。他心里气不过,趁着他爹娘不注意,自己跑去鸡棚子里将那只老母鸡找了出来,然后往他家盛汤的陶罐里撒了尿,又将母鸡塞了进去。哈哈哈哈” 闻言,叶枫和千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看出来,这个大牛还真是个人才啊。就他这性子,倒是和大牛妈有得一拼,颇得其真传,应该拿去对付查五婶才对。 “哈哈哈,大牛,你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是啊,你怎么那么恨那只母鸡,不就是啄了你一下吗!连锅都用上了。” 闻言,大牛的脸更红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呢!现在倒好,被叶枫几人问的有些下不了台。 可是,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几人,是因为那老母鸡好色,啄了他的小鸡鸡? 就这样,几人打闹着到了湖边。 而赵氏见几个孩子都走了,这才走进大牛家院子,对在那里清洗陶盆的大牛妈打招呼。 “哎,真在洗锅啊!”赵氏捂着嘴笑道。刚刚在隔壁听得不真切,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不是么,你不知道,要不是这混小子太小了,我真想多抽他几下,简直气死我了!你说说,他不过就是让那只老母鸡啄了一下,就生了这么大的气,拿着锅把那只鸡摁在这锅里,对着人家撒尿” 说着说着,大牛妈自己也笑了起来。 面对好气又好笑的大牛妈,赵氏便道:“你也说了他还小,那鸡啄了他,他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可是,摁在这里就好了,他居然还往这锅里撒尿,你说气不气人?哎,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几个不着调的混小子啊!你看看人家千言,小小年纪,就那样听话。我现在算是信了,这闺女啊,的确是娘的小棉袄” “算了,洗干净就是了,童子尿也不是那么可怕。”赵氏劝道。 有些话她只闷在心里,嘴上却不好说。大牛妈逢人就抱怨自己生了三个儿子,生不出闺女,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和炫耀? 就拿叶氏俩口子来说,现在想儿子都想疯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叶枫一个外人住下来,为自己招孕。 要是大牛妈也如赵氏那般,生不出儿子来,且不说大牛不过是往锅里撒尿而已,哪怕是骑到她头上撒尿,估计她也认了。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大意就是说这人啊,果然是只知道自己的烦恼,理解不了别人的痛苦。 又聊了几句,赵氏这才回家去了。虽然她家的两亩地早就种下了玉米,但家里的事情还多呢,可不能闲聊了。 而叶枫几人,打打闹闹的,很快便到了湖边。 各找了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几人都放下背篓,开始割草。这种草叶枫认得,在现代叫革命草,原为外来物种。 这草非常神奇,一是可以做饲料用,二是具有抗菌等作用,可入药。三是就如它的名字一样,这草生长迅速,命贱得很,随便切下其中一节,随手扔在野外便能存活。 而若是那处肥力强,温度适宜,这一节的草棍便能迅速地成长为一片草地。 可是,在这个时空,却不知道为何已经有了这种草,而名字却是叫空心莲子草。能不能入药叶枫还不清楚,但却是大伙公认的猪草,家家户户都打这种草回去煮猪食。 由于这草极多,又长得好,不过是割了一小会儿,几人的背篓便都装满了。 大牛却是跟着来玩的,割猪草不过是逃出家的幌子,因此,见叶枫和千言把背篓往一旁一放,又拿出了簸箕和桶,便也放下了背篓,跟在他俩身后。 倒是陈千良是实实在在出来打猪草的,见叶枫二人这样,便有些好奇地问道:“叶枫,你们这是准备做啥呢?” 又是桶又是簸箕的,难不成是为了捕捉小鱼小虾? 他是听赵氏说过千言家的情况的。所以,若是二人打算在这里玩水,他是要出言提醒甚至将二人劝回家的。 叶枫见他忽然严肃起来,连带着话语都变了语气,心中感念他的成熟和关心,这才真诚地说道:“不碍事的,你放心,我们家大人都知道。我们不会往深水区走的,就在这湖边捉些小鱼虾回去。” “小鱼虾?那拿来做什么?要是拿来吃就算了,这些小鱼虾最是腥臭,想煎着吃又费油,我看还是别抓了。” 听叶枫这样说,陈千良便知道他俩不是想玩水。 村里人的想法和陈千良是一样的,他们也打过这些鱼虾的主意,毕竟捕捞极其方便。但是,这些鱼虾实在是太小了,不好料理不说,腥味也是很重的。 用油煎了后倒是香喷喷的,或者也可以拿和好的面裹了后用油炸做面鱼,但这样做却是太费油了。村们民大多不富裕,家里的油也不多,一个家庭一年最多有几斤油的预算,根本不敢这样吃。 看陈千良放下心来,叶枫这才继续说道:“倒不是自己吃,而是给鸡鸭和猪吃。前段时间我试着捉了些回去晒干,和着螺丝和蚌肉拿来喂鸡喂猪。结果,鸡鸭下蛋下得更勤了,猪也变得油光水滑的,所以才想多弄些回去。” 闻言,陈千良的眼睛一亮,急切地拉着叶枫的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为了补贴家用,赵氏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不能上山打猎的,而他又小,又是赵氏的唯一依靠,赵氏自然也不让他进林子。因此,母子俩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也正因如此,赵氏家才喂了不少鸡鸭,也喂了几头猪。为了尽量少喂粮食多喂猪草,赵氏和陈千良每天都要打不少猪草回去。 饶是如此,这些草又有什么营养呢,因此无论是鸡鸭还是猪都长得不是很快。 要是叶枫说的是真的,那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别小看这些鸡鸭和猪,一年下来,也是能攒上好几两银子的。家里就他和赵氏两口人,节省一点,几年就能将日子过起来。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千言。”叶枫见陈千良不信,便将这个问题推给了千言,自己则和大牛拿着桶和簸箕捕鱼虾去了。 千言还未开口,陈千良则赶忙道:“信,我当然信。我先把这背篓猪草背回去,顺便带个桶和簸箕出来。大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捕鱼虾多好玩啊,且大牛妈还在家里呢,想了想,大牛便道:“我先不回去了,千良哥,你回吧。” 就这样,大牛便跟着千言和叶枫捞鱼虾去了。 不得不说,现在几乎是毫无污染的。 这大湖离村子不近,这附近也鲜有土地,所以连洗菜什么的都是少有人来。除了洗衣服,倒是没什么大型的“污染”活动了。 这湖水极清澈,甚至能看见小虾在水里遨游。 叶枫拿起簸箕便往水里捞。特别是那些水草丰茂的地方,拿着簸箕没入水中,稍稍动一下那些水草,拿起簸箕,水滴干后,便能看见许多活泼乱跳的小鱼小虾。 当然,除了小鱼小虾,还会有小螃蟹,小螺丝和小蚌壳之类的。 就这样,叶枫一个人用一个,大牛和千言配合着用一个簸箕,三人配合得非常紧密。加上有叶枫提醒和看着,不过是在湖边活动,根本没往深水区走。 陈千良背着猪草回到家,走到屋檐下,也不用赵氏帮忙,自己抓紧了背带,弯下腰,那背篓猪草便自己倒了出来。做完这些,陈千良进屋拿了一个桶,又拿了一个簸箕,这才准备往湖边走去。 赵氏正在灶间拌猪食呢,自是听见陈千良回来了。只是,奇怪的是,又听他似乎要往外走,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说道:“怎么,猪草还不够么?我记得昨天还有剩下的啊!你怎么拿着簸箕和桶啊?” 昨日母子俩用力过猛,打了不少猪草,基本上今日都够用了,不必再去打了。 “娘,我听叶枫说,捕些小鱼小虾和小螺丝还有蚌肉回来,晒干后拌在猪食里,对了,还有鸡食,这样的话鸡鸭和猪都会长得又好又快的。” “真的啊?那你快去。只是,可不能去水深的地方。对了,你顺便看着千言叶枫和大牛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到水深的地方去。” “我知道了,娘,你快回去吧。” 说完,陈千良便迅速地往湖边走去。 与早上一边大闹一边走不同,他一个人走得极快。 到了湖边,打过招呼,陈千良便往叶枫家的桶看了看。乖乖,他们已经弄了大半桶了。为了不让鱼虾挑出来,大牛已经不再下水了,而是用自己的双手捂着桶口。 他的手实在是太小了,加上桶里的鱼虾越来越多,于是总是有鱼虾会弹跳出来。 大牛也不恼,总是认真地一只一只地捡起来往桶里放。 看了一会儿,陈千良便有样学样,跟着叶枫做,不一会儿,也捕了许多。 等木桶差不多装满的时候,叶枫便拿起镰刀,将蚌壳砸了,又把里面的肉取了出来,丢进桶里。 等他弄完这些的时候,陈千良的桶也装满了。 叶枫便走了过去,拿着镰刀帮着陈千良砸蚌壳,一边料理一边对陈千良道:“这个法子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知道就好。还有,要趁这几天大伙不知道,没事就来这里捞,越多越好。” 陈千良自然是同意的。毕竟,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能够补贴家用的法子。要是其他人知道了,都来湖里捞鱼虾,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湖里的鱼虾便会越来越少的。 到时候,那些人自然还可以继续进林子去打猎什么的,但是他们却再也没有法子了。 只是,对于叶枫说的越多越好,他便有些理解不了,因问道:“现在这天气这么热,放在家里岂不是要臭的?” 在陈千良看来,臭了自然就不能拿来喂猪喂鸡了。 “不碍事的,只需每日捕了就拿回去放在竹席上暴晒,几日就晒干了。这些东西晒干后就不会臭了,到时候拿袋子装了,放到冬日里都是能用的。” “还有啊,这小鱼小虾晒干后其实是可以吃的。例如,炒菜的时候放一点,或者吃面的时候吃一些都是可以的。” 村民们实在是太穷了,大多是面黄肌瘦c无精打采的,虽然没有钱买肉,但是,这些鱼虾也是营养丰富的,偶尔吃一点也是可以补身子的。 虽然比不上大鱼大肉,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陈千良听了,忙着点头道:“是了,现在的太阳好,到了秋天后就弱了。现在晒干了,冬天正好可以用。我一定天天来。” 对此,叶枫却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秘密,且这鱼虾螺丝蚌肉什么的最是腥味重,哪怕是晒干了,存在袋子里,也是一股子味道。 所以,在叶枫看来,村民们知道这个法子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定延续不到冬日里去。 也就是这个原因,他才劝陈千良这几日有空就来湖边捕捞。虽然帮不了他什么,但这总归是自己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法子。 想了想,又对大牛道:“你回家也和你娘说说啊。” 总不能厚此薄彼吧,叶枫觉得,虽然大牛家根本不差这一点。大牛爹陈继万的木工活做得极好,远近闻名,因此接下的活也不少。 单单是这个,就够养活一大家子了。 大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今日这样实在是太好玩了,因说道:“你们明天还来吗?要是来,可一定要叫上我啊。我还以为这蚌壳里都是水,谁知道里面竟然有这么大块肉哩,太奇怪了。” 闻言,几人都笑了。 就这样,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几人这才背了猪草,提了木桶朝各自的家走去。 不得不说这满满一桶的鱼虾实在是有些重,叶枫背着猪草,手里提着桶,便觉得有些吃力。 关键时刻,陈千良搭了一把手,和叶枫一起提着这个桶往回走。 哪知刚走到半路,便见赵氏来了。 事实却是她做完家里的事,便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心里也慌慌张张的。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因为千言先前落水了,所以她心里一直担心陈千良的安全。 村里人对于眼皮跳这件事是有不同解释的。但无论哪种解释,都是不好的,不是要舍财就是要遭难。想到这里,赵氏自然是坐不住了,锁好院门便走了出来。 见儿子几人都好好的,赵氏这才放下心来。 陈千良可是她的命根子,半点意外都出不得。当初,陈千良的大伯二伯两家人之所以联合起来“劝”她改嫁,不就是为了她家那两亩薄田么? 两亩田其实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财产。但是,胜在是自己的,种地还不用交租子。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好歹能够卖到十两银左右。 这就不得了了,节约一点,可供八口之家过上好几年了。 而后来,两家人之所以放弃了,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过是因为赵氏有坚持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她还有陈千良。 这可是陈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还上了族谱的,谁也没法否认这一点。这地是陈千良的,谁也不敢强取豪夺。 她生的要是女儿倒也罢了,带着改嫁也没什么难的。只是,偏偏陈千良是个男丁,带着改嫁自然就不妥了。 好在当初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宴无好宴 待走到赵氏家附近,赵氏便接过陈千良手里的桶和肩上的背篓,对陈千良道:“你送千言和叶枫回去吧,这桶还挺沉的,我先回去了。” “好的,娘,不过这桶拿回去就要找出竹席,全部倒出来晾晒,晒干了还能存到冬日里用呢。” 说完这些,陈千良这才随着叶枫和千言往家走去。 叶枫倒是没跟赵氏见外,道了一声感谢,这才由着陈千良帮着他们提桶。这桶少说也有二十多斤,拎在手上一会儿还行,但走得久了,也就酸得不行。 到了家里,陈千良连门都没进就回去了,想来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且他心里还惦记着回去晒鱼干。 对此,叶氏也没介意,反正两家离得近,又一直交好,倒是不差这一点的。 倒了猪草,叶枫便和千言张罗着拿出竹席,将一整桶的鱼虾蚌肉和螺丝肉全部倒了出来。 顿时,满院子都是一股浓重的腥味。 看着两个孩子兴奋的,叶氏便由着他俩去了,自己则去了灶间做饭。按理说,陈继兴也快要回来了。 那块地看着不大,他一个人一上午是能种完的。 不得不说叶氏的预估是对的,陈继兴果然在正午前便将玉米全部种了下去。只是,由于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加上天气热,此刻的陈继兴全身都是汗味和大粪的味道。 就这样,吃过午饭,叶氏也跟着叶枫和千言去了湖边捕捞鱼虾,陈继兴则在家里烧水洗澡外加休息。玉米终于种下去了,现在就等玉米长高一点,便可以开始套种土豆或者红薯了。 等三人到了湖边,发现赵氏和陈千良已经到了。 看着母子俩顶着烈日,为生计发愁,叶氏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些心酸。若不是家里没银子没个主心骨,也不至于顶着这样大的烈日出来干活。 她们不管是补贴家用,但赵氏母子却是不得不这样做。 相互打过招呼,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有了大人的加入,效率果然不一样。叶氏带着千言捕捞,叶枫则负责砸蚌砸螺丝取肉。而千良母子俩也一样,一个捕捞一个取肉,配合的极好。 就这样,在太阳落山前,两家人都分别往家里跑了好几次。而各家院子里的竹席,也晒满了鱼虾。 只是,也不知道大牛回家说了没有,大牛妈今天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牛因想起来要去湖边玩,大牛妈不让他去,他这才想起叶枫昨日里对他说的话。 而且,他之所以告诉大牛妈这件事,也不是为了补贴家用,而是为了去湖边玩。 对此,大牛妈哭笑不得,这才答应了,拿着簸箕和木桶带着大牛去了湖边, 三个女人一见面,又是平日里就聊得来的,很快便开始聊天。不得不说,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效率也不差,毕竟心情好。 只是,大牛妈做这些不过是为了给自家养的那些鸡鸭和猪找些“零嘴”,而叶氏和赵氏则是全力以赴,为了猪和鸡鸭能够长得更好,争取年底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三家人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月,叶氏家由于陈继兴的加入,半个月下来足足晒了几百斤的鱼虾蟹干。 赵氏家也不差,估摸着怎么也有个两百多斤。 至于大牛一家,大牛爹是从不出手做这些的,大牛妈和大牛又不过是小打小闹,但饶是这样也有好几十斤。 而且,经过半个多月的实验,顿顿吃着加了料的鸡鸭和猪都有可喜的变化,这也坚定了几人要继续捕捞鱼虾的决定。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弄懂了其中的窍门,加上这根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于是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日午饭后,陈继兴出门去了,说是要去地里看看玉米的生长情况,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开始套种了。 而叶氏也不知去了哪里,回家之后更是有些烦躁不安,不停地在屋里踱步。来这个家这么久,叶枫还从未见过叶氏这般失态。 叶枫觉得怪怪的,便悄悄问了问千言。万一有什么事,也多个人出主意。 结果千言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问了半天叶枫才弄明白,原来明日便是千言奶奶的生辰。 叶枫当下便有些了然。 这个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是三世甚至四世同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和老人c亲兄弟及妯娌住一起,不管合得来合不来,一般来说,老人去世前,或者说小姑子小叔子成家前是不会急着分家的。 而来了这么久,叶枫却从不见陈继兴有什么兄弟姐妹来家里走动过,叶氏也从未提过婆家人,千言更是连爷爷奶奶都没提过。 不得不说,这就十分奇怪了。 哪怕陈继兴家是独门独户的,自小没了爹娘,那也不至于连提都不提一下老人的。 也就是说,陈继兴一家肯定是被老宅分家出来了单过。 而眼下,叶氏不过是因为明天婆婆要过生辰便这样烦恼,看来两家人不仅有矛盾,这矛盾极有可能是很大很大的不可调和的那种。 看着叶氏满脸不高兴,而且有些害怕的样子,叶枫便有些于心不忍,从没见过哪个小媳妇为了要去给婆婆过寿吓成这样子的。 想了想叶枫便心疼地对叶氏说道:“姐,去就去吧,明天也带上我,人多热闹。我可是姐姐的娘家人,有什么,自有我这个娘家兄弟替你出头。” 说着便拍了拍自己并不鼓也并不宽的胸膛。 虽然叶枫根本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得上忙,但心里却坚定了不能让叶氏受委屈的念头。 自打来到陈家村,是叶氏一家给了他一个家,好心收留了他,才不至于继续流浪,居无定所。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叶氏受委屈。 对方是叶氏的婆婆不假,可是,跟他却是丝毫没有关系的。 叶枫原本只是想安慰安慰叶氏,给她打打气,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叶氏忍不住红了眼圈,不停掉着泪。 还好千言去了外面玩,陈继兴也还未归家,要不然又是一顿难堪:陈继兴便是现代无数婆媳大战狗血剧里的夹心饼干。 无论帮谁都不是,反正里外都不是人就对了。 至于千言,实在是太小了,过早的知道了这些也是不好的,要是对婚姻产生了恐惧感就更不好了。 面对哭泣的叶氏,说实话叶枫有些吓到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叶氏。倒是叶氏慢慢忍住了,和叶枫聊了起来。 原来,叶氏未出嫁时,娘家母亲林氏因着连生了三个女儿,叶氏的父亲和爷爷奶奶的脸早已比锅底还黑。 原本想着要生第四个拼拼运气,说不定就是个儿子呢。却听村里的老人说,生女儿就如这桌子腿,生了三个,自然还要生一个才会罢休的。 一席话吓得林氏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生了。 后来,在叶氏父亲的坚持下,哪怕是身子不适合生育,但林氏还是拼命怀上了第四胎。果不其然还是个女儿,也应了村里的老话,凑齐了一张桌子的四条腿。 叶氏是老大,家里的粗活重活不论林氏和叶老爹说不说,她都主动抢着做。 洗衣烧饭,下地干活,上山打柴,连带着照顾三个小妹妹。但她这样做并未得到长辈的喜爱,直到出嫁,她想着自己终于解脱了。 哪知嫁给陈继兴后,她自己也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大女儿因为婆婆的迷信和无知还被花子给拐走了。 牙尖嘴利的婆婆便断言,叶氏是个和她母亲一样的角色,只怕要生完四个女儿才会有结果。 只是她显然不死心,要叶氏生足五个。 只可惜,叶氏生千言的时候似乎伤了身子,期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叶枫不知道的c叶氏也不愿意讲的事,反正从那以后叶氏的肚子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叶枫这才明白,也感慨叶氏过得还真是不容易。 但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分家吧? 叶枫心知两家人之间肯定还有故事,但绝对比刚刚讲的这些更令人伤心。 算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问吧。 见叶氏不似刚才那般伤心,叶枫便拍着胸脯说道:“姐姐,我刚刚说的都是心里话。虽然我现在没什么能力,但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人伤害你。以后等我发达了,自然会给姐姐养老。还有,其实啊,这生儿生女都是一样的。以后要是千言进宫做了娘娘,看他们不眼红死咱。” 叶氏摸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手臂里,红了眼说道:“好孩子,姐姐就等着你发达的那一日。只是,我可舍不得千言进宫当什么娘娘,她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闻言,叶枫不得不感慨,这才是亲娘才会说的话啊。不为大富大贵,只为女儿生活的好c平平安安就是了。 陈继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叶氏已经调整好情绪,在灶间做饭。 叶枫便问道:“姐夫,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不就是去地里看看玉米的生长情况么,怎么着也要不了这么久。叶枫止不住在心里怀疑,陈继兴是不是去了他那传说中的老宅看爹娘去了。 想来不管叶氏和公公婆婆间发生过什么事,陈继兴作为亲生儿子,是不会和他们有什么隔阂的。而陈家二老讨厌的,估计从头到尾也只是叶氏一个人罢了。 毕竟,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是个外人,也就叶氏一个人是姓叶的,和他们无半点血缘关系。 哪知,陈继兴却说道:“自然是在地里啊。你没种过地不知道,新翻的地很快便会长出杂草来。加上最近雨多,所以那些杂草长得更是快。这不,才十多天,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里便长满了草。我啊,一块地一块地挨着把草拔了,所以就到这个时候了。” 闻言,叶枫想想也是,陈家赁的地虽然面积不大,也就七八亩。但是这些地并不集中,而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陈继兴一个人要拔完这些地里的草,的确需要不少时间。 为此,叶枫曾建议陈继兴重新赁地,最好能赁在一处,这样也方便耕种。 哪知陈继兴道:“大伙都是这样想的,只是,这地有好有坏,租子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反正大家都想赁好的种,于是,最后便这样了。” 好的地不仅少,收的租子也多,更加苛刻,而且四分五裂的,并不是连在一处的,所以,很多人家里都是这样,在东边有一块,西边有一块。 至少那些土质一般的,则是在哪里都行的。 又想到明日之事,又想到陈继兴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和难处,叶枫便忍住了没有说这个话题。 晚上,叶枫躺在床上便忍不住想,虽然叶氏身为老太婆的儿媳这件事情是已经没有办法改变的了,但这与自己却是不相干的。 再者,老太婆动不得,叶氏的那些哥哥嫂子什么的他却是敢动。 如果大家都知礼懂礼,哪怕是冷嘲热讽,他能忍,反正最多也就一天时间。 但若是对方敢蹬鼻子上脸,明目张胆地欺负叶氏和千言,他便索性大闹一场,到时候可不要怪自己让老太婆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当然,他自然有办法将自己和叶氏一家摘出来而让他们难堪的。 若是对方不讲理更好,反正只要脸皮厚就是了。若是对方讲理,那反而更好办,不是有句话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叶枫最擅长的,还是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套路。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看来,自己还真是有变态的一面啊。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何时便睡着了。 翌日,一家人另一番梳洗穿戴齐整了,提着所谓的礼物,这才往村东头走去。 叶氏穿了一件叶枫到这个家之后从未见过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七八成新,看着也挺喜庆的,想来是只有过节过年或有重大事情的时候才穿吧。 陈继兴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还郑重地把胡子给剃了。这不,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 难怪人们都说,同龄的情况下,男人更显年轻。 陈继兴这一打扮,倒是显得比叶氏还小的样子。殊不知,叶氏一个人操持家务,又心力交瘁的,不显老才怪呢。 一路上,与叶氏和千言的沉默不语不同,陈继兴倒是挺开心的样子。也是,于叶氏而言这是过去立规矩,受冷眼的。 但是于陈继兴而言,只不过是去自己的亲娘家。 亲娘对媳妇孙女再看不顺眼再不好,对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亲儿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除了陈继兴,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说话,叶枫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说。 在现代,这叫尬聊。 一路走,叶枫便想,这老宅既然在村子东边,看来经济条件应该不会太差。要知道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但凡有点经济实力的都不会在村西定居。 村东俨然已经成了富人区的代名词。 可是,陈继兴家过得这样差,也不见老宅的人过来接济接济,看来啊,这事的确不简单。 又走了一段时间,一座四四方方的农家小院便出现在了叶枫眼前。 说实话,这院子修得着实不错,乍一看还挺气派的,是最常见的青砖黛瓦白墙,颜色非常有层次,也很上档次,与之前叶枫见过的村长家的屋子也不遑多让。 从外观来看,院子似乎是典型的四合院格局。也许是为了安全起见,外面还用石头砌了一道不高不矮的围墙。就这高度,也是比一般的围墙要高的。 而陈继兴家那种用竹子编的篱笆,与这个院子最简单的围墙相比,简直是寒酸到了极点。 及至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个挺大的院子,地面都是用青石板铺了,看着十分的干净整洁。 此刻,院子里摆了十来张张八仙桌,围着桌子坐了不少的人,大部分都是陈家村的人。 大家说着笑着,喝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泡的水,看上去也是像模像样,反正总得来说热热闹闹的,氛围不错。 结果,随着叶氏一家人的到来,看见陈继兴倒也罢了,看见叶氏带着千言和叶枫,人群便逐渐不说话了,似乎是准备看好戏。 只因众人都心知肚明,今天估计是有好戏看了。不过也不稀奇,哪一年刘老太太过寿不是如此啊,只是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又有“新花样”,毕竟叶氏家里现在多了一个所谓的娘家弟弟。 查五婶一家自然早就来了,像这种热闹的场合她肯定是不会错过的。不过是拿上十多个鸡蛋,一家人便能胡吃海塞一顿。 为此,她还特意让在县里上学的大儿请了假回来,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地出现在了桌子上。 这十多个鸡蛋的成本,他们家是一定要吃回来的。 见叶氏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她也没准备落井下石。毕竟,在她看来,这种角色今天是轮不到她的。 黄氏自然会为她出一口气的。 不得不说,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查五婶向来是料事如神的,毕竟她的信息掌握的十分齐全。 果然,叶氏一家来了不出两分钟,院子东面的一个屋子的帘子突然掀开了。 帘动处,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六七c满脸横肉c眉眼有些歪斜c看人喜欢斜着眼睛看的农妇朝着叶枫一行人走了过来。 只见她穿着围裙,头上斜插着一根银簪子,耳朵上不知垂着什么耳坠子,随着她走路一摇一摇的。 在阳光的反射下,倒是显得亮晶晶的。 待到她走近,叶枫便闻到一股忽然而至的有点发霉味道的东西,直往鼻子里钻。及至发现她那油光水亮的头发,叶枫便从心里笃定这一定是传说中的桂花油一类的东西。 不过,桂花油不是应该有桂花的香味吗,怎么会是这种发霉的味道?看来,也就是假冒伪劣产品罢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脸上的表情,那可真是值得玩味。 那是怎样一种表情呢,叶枫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一时形容不出来。 反正既不是疏远,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依旧在,只是让人欢喜不起来。更让叶枫惊讶的是,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主动地伸手从叶氏手上接了篮子。 按理说,接了礼品不是应该把人迎进屋,给老太婆磕头之类的吗?可她就是不让开路,堵在那里像尊石像,皮笑肉不笑的。 叶枫还在思考她这样做为的是什么的时候,便意外地听见她说话了,之前叶枫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老三家的,你们今年给娘的寿礼该不会又是五十个鸡蛋并一块靛蓝粗布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声音是有些刻意拔高的,这足以让院子里坐着的村民们听得清清楚楚。 说着,也不等叶氏反驳或者自己承认,径直就揭了盖在篮子上的灰布,还大大方方举着篮子,似是要让大家看清楚她所言非虚。 而篮子里放着的,不是鸡蛋和蓝色布料,又是什么? 叶氏的脸便有些红了,手也在微微发抖,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窘迫的。 但事情明显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三十上下c和叶氏年纪差不多的c长了一对吊梢眼的农妇也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上也系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围裙,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景,人还没走到跟前便夸张地发出了“哟”的一声说道:“刚刚在屋子里听到动静,我道是哪个稀客,原来是三弟妹啊!” 这个啊字,拖得老长,韵味十足。 而第一个眉眼歪斜的妇人却是还不准备放过叶氏,又补了一刀,“那,弟妹啊,你说的不错,三弟妹你们来的可真是早啊。” 说话间,叶枫便瞧见了她那一口倒人胃口的黄牙。 事后叶枫才知道这人是叶氏的大嫂,姓黄。只是,黄不过是许许多多姓氏中的一个罢了,她却能做到人如其名,牙齿也是黄黄的,倒也不容易。 接着,也不管人愿不愿意,拉过叶氏的手,继续唧唧歪歪:“弟妹你也真是的,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和二弟妹好来迎接你啊!哎,弟妹,你也真是的,就这样杵在这里,也不让三弟妹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不欢迎三弟妹一家呢!” 说完只嗤嗤地笑着,看着二人。 被唤作二弟妹的人也不恼,夸张地笑道:“看你说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虽说是嫡亲的妯娌,但若不是娘的寿辰,咱也是见不了面的。说起来,倒不是我们嫌人家,倒是人家嫌我们呢!” 接着,也不管叶氏作何想,接着说道:“不信的话,我只说一件,单是早早的分了出去单过c不必似你我般做牛做马伺候婆婆,就已经羡慕死个人了。你说对吧,大嫂?” 说完,也不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叶氏,两人说说笑笑地又携手进了屋,像是没叶氏这个人一般。 叶枫后来才知道,刚刚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叶氏的大嫂黄氏,后来被叶枫称作“黄氏响声丸”,只因她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堪比自带音响效果。 另一个便是叶氏的二嫂朱氏,被叶枫称作女版猪八戒。原因么,实在是不方便述说。只是,后来他才发现,黄氏响声丸是实打实的坏人。 而这朱氏,倒是没想象的那般坏,不过是因为被黄氏教唆的罢了。 但是,好长一段时间里,叶枫还是不喜欢朱氏的,哪怕她后来改好了,叶枫也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以至于后来,在叶枫的提议下,叶氏和赵氏大牛妈几个组建了鸭鸭乡厨,叶枫也没同意让朱氏第一时间便加入,而是到了后面需要更多的人手时才接纳了她。 看着叶氏的大嫂二嫂唱双簧,组队欺负叶氏,这样的情景这让叶枫更加迷惑不已。既然陈继兴是最小的儿子,按照传统应该是最受老人喜欢的那个才对啊,怎么单单就把小儿子给分了出去单过? 由于没有了篮子遮手,叶氏便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越发显得尴尬。 进屋吧,心里实在是不想去,里面有自己最不愿意见到更不愿意与之交谈的人;不进去吧,那就真的是外人了。 难道真的要和其他村民一样,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要是换了平日里倒也罢了,但今天比不了平日,今天可是婆婆的寿辰。 不管叶氏怎么做,反正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被两个牙尖嘴利的嫂子编排一番。 对于叶氏一家分出去单过的事,村子里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见了叶氏此刻的尴尬模样,竟也没有人上前帮忙。 不过,这种事外人似乎也真的帮不上忙,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清官。 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都清楚得很,在这个大家庭里,黄氏c朱氏这样的极品妯娌是很难相处的,刚刚那几句排挤的话不过是小打小闹。 若要问她俩的战斗力值,呵呵,查五婶在她俩面前都能直接被秒成渣。 当然,称她们作极品,前提是没将叶氏的婆婆刘老太太算进去。 老一辈的心里更明白,要是将她老人家也排进去的话,黄氏c朱氏暂且不说,连查五婶都根本排不上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刁难 尽管叶枫昨天晚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刚刚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对策,但面对黄氏和朱氏这种辱人不见血的方式,他发现自己竟是丝毫没有办法。 且不说他就是一个不被大人放在眼里的小孩子,就算他长大了,哪有一个大老爷们跟两个泼妇对骂的?那画面简直辣眼睛,他也做不出那种事。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到那句经典的劝人之语来:难道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去咬狗一口么? 更何况,嘴长在对方身上,自己骂不过人家总不能拿针将对方的嘴缝上吧!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叶枫倒是真想这么做来着。 许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或者在想着什么对策,叶氏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我的傻大姐啊,这样傻站着可不行啊! 叶枫便上前拉了拉叶氏的衣袖说道:“姐姐,我们进去吧,给千言奶奶贺寿好不好?” 反正不管对方是否接受是否欢迎他们,该叶氏一家做的,还是必须要做,哪怕其实就是一个过场。 叶枫的话让叶氏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和叶枫,叶氏缓了缓情绪,努力在脸上堆出一个微笑后,这才转身对千言说,“走,咱进去给奶奶祝寿。” 又看了叶枫一眼,“一起走吧,说起来,你也该正式见一见亲戚们了。” 叶枫这才想起,自己在陈家村住下来之后的确还未正式拜见过这些极品亲戚。而这些亲戚还不是外人,个个都是陈继兴的至亲,是无论如何都撇不开的。 所以说,亲情有时候的确不是情,而不过是束缚罢了。 黄氏和朱氏倒是好说,不过是平辈之人。按照辈分,叶枫只需跟着叶氏叫一声大嫂二嫂罢了。 倒是千言奶奶这里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是长辈。要是对方以这个为切入点挑刺,自己该怎么应对? 叶氏拉着千言朝充满了欢声笑语的主屋走去,叶枫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但也面无惧色。 开玩笑,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更不会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过是去见一见一个老太婆而已。反正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看在叶氏和陈继兴的面子上。 真要有什么,他耍耍赖皮,也没有人敢怎么样。 及至进了屋内,叶枫才有机会开始细细打量。 要说刚刚那院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只看外观便知道这是个十足的殷实家庭,至少不像是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才有的样子。 而这间屋子颇为宽敞,不愧是整个院子里最好的屋子。 进门处有一个书架,起得作用有点类似于现代玄关处的隔断。书架上面放着几本书,居然还有一个花瓶。 虽然不知道这花瓶是什么成色,出自哪里,但始终是一个花瓶。只是,这和整间屋子的风格有些不搭,叶枫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也太装模作样了,他来这里这些日子,也没见谁屋里放了花瓶。 再说了,要放也不是放在这里。 越过这些,便只见主位上,一个面相有些凶c头发花百的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婆婆歪在一个榻上,接受儿女孙子孙女的朝拜。虽算不上满头珠翠,但也是耳坠子c银簪子c手镯什么的一样不少。 反观叶氏,满头的清汤挂面,倒不如眼前这个老来俏。 这下不用介绍叶枫也知道了,这自然就是今天寿宴的绝对女主角c陈继兴那偏心偏到太平洋的亲娘c叶氏的恶婆婆刘老太太了。 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刘老太太刚开始还是满脸堆笑,与这个孙子调笑两句,打趣打趣那个孙子,抓着桌子上的零食给孙女喂进嘴,倒也一副天伦融融的感觉。 但一看见叶氏牵了千言和叶枫进来,那表情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及至三人走到跟前,更是轻微地转开头,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与其他人闲聊逗趣。 叶枫原本是和叶氏c千言二人走在一起的,但现在叶氏明显是要带千言去给刘老太太磕头,叶枫便迅速地闪到了一边站着。 要是这个刘老太太没有这般做作,又没让两个儿媳故意刁难叶氏的话,他跟着跪一跪倒也是无妨的。 但是,现在么,还是免了吧。严格说起来,自己也就一外人,刘老太太不管再蛮横,黄氏和朱氏再听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而叶氏见叶枫迅速闪开,便知道叶枫心里不舒服,也不去为难他。且原本今日这场刁难就是给自己的,又何必拉着其他人一起呢。 明明知道刘老太太不待见自己,不愿意她们来祝寿,叶氏也只好拉了千言硬着头皮跪了下去,口中念着早就想好了的祝福的话语:“娘,不孝儿媳带孙女来给您拜寿了!祝您老如松柏,长寿安康。” 不得不说,叶氏的话说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差错,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说完,叶氏便带着千言一起郑重地朝刘老太太磕了几个响头。这可是十分重的礼节,表明了二人对长辈的尊重。 听到磕头声,叶枫在一旁都感觉到额头痛。 可是,刘老太太却依然和身边的两个儿媳妇朱氏c黄氏开心的聊着,似乎根本没看见眼前的一切。 满屋子的亲戚朋友则都等着看笑话,看这个被刁难的儿媳妇和孙女该如何自处。 叶氏如果受不了这种刁难自己站起来,摔门而出,这肯定是不行的。传了出去,大家只会说叶氏这个儿媳不懂规矩,不懂礼法,不敬公婆。 一个“孝”字压下来,叶氏根本承受不住,更是会受千夫所指。如果再与之发生冲突被冠以殴打婆婆的罪名,甚至会被逐出村子去。 有那更过分的,还会带了村里人跑到叶氏娘家,大骂两个老人只知道生不知道教。要知道,叶氏娘家可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妹妹。 这样一闹,其婚事自然会困难无比,甚至一辈子都别想嫁了。毕竟,谁也不想娶个搅事精回家。 此外,这还会连累到无辜的千言。 八卦的人就会胡乱推测,这样不孝敬公婆的妇人,养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真要这样,以后千言的婚事也会充满坎坷,至少也会被指指点点。 不得不说刘老太太拿捏得十分准,她心里笃定无论是叶氏还是千言都不敢反抗。至于叶枫,不过是个外人,还是个男子,眼前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插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三儿媳妇,刘老太太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哼,敢跟自己对着干,敢挑唆自己的儿子分出去单过,这就是下场。没休回娘家已经是天大的体面。” 她是一眼都不愿意看跪在地上的两人。 前些年,千言还小,时不时的还会来老宅这里和她亲近。可自从懂事之后,也不再来老宅了。 自然,她把这一切都归根于叶氏的“仇恨”教育。 要不然,千言这样小的孩子,啥都不知道,为何就不再来她这里玩耍了?说白了,定是叶氏这个亲娘天天在千言面前念叨那些尘封的往事,指不定还有些添油加醋,这才让千言恨上了自己这个亲祖母。 既然合不来,那就互相折磨吧。 刘老太太一向是把叶氏当作某种“耻辱”来对待的。毕竟,像叶氏这样教唆儿子分家的,整个村子也仅此一家。 但是,她却是忘了自己的“恶行”和无知才让叶氏与她离心。可以说,是她亲手杀死了曾经那个无比孝顺的叶氏。 不出意外地,叶氏和千言就那样端正地跪着,哪怕心中多么不满。千言几次想站起来,都被叶氏紧紧按住了。 如果说来之前是不愿,在院子里被两个嫂子冷嘲热讽是不甘,那么此刻,经过这一切事情,叶氏反而冷静下来。 到了此刻她也不曾后悔,每年的这一次下跪是值得的,毕竟之前是自己“主动”与婆婆闹翻了才有机会净身出户c搬出老宅自立门户。 乐观地想一想,每年除了这种日子之外,其余时间都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一种福利。又或者说,舒心一年,跪一天,自己算是赚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刚刚黄氏和朱氏说的话自然当不得真,一半真一半假的,但最后那句却是真的:她俩早就想分家了。 如果真的成功分家,那么便不用整天伺候老太太,不用忍受她的坏脾气,连带着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也是自己掌管。 哪个女人成亲后不想自己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现在倒好,财政大权自然是被老太太紧紧握着。 且不说有时候想买一些自己可心的食物,便是该用银子的时刻,老太太也是要斟酌上大半天,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比预计少一点的银子。 看人脸色过生活的日子,叶氏也算是过够了,也许这个院子里没有人比她的体会更深。 所以,黄氏倒也罢了,她俩一向合不来。但是,她却不怪朱氏的冷嘲热讽,因为那话虽然不好听,其实却是变相的羡慕和嫉妒。 满屋子的人都是亲戚和骨肉至亲,于是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朝叶氏母女飘来“关切”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嘲讽c讥笑,也有不屑和同情。 但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人提醒刘老太太,她眼皮子底下还跪着一对母女,她的亲儿媳和亲孙女。但其实,又有谁会提醒?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更何况,刘老太太真的没看见吗? 就如网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说的一样: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站在一旁的叶枫也只能在心中干着急,毕竟自己是一个外人,人微言轻,说什么都不算的。 加上在这个时空里,礼法孝道是不可逾越的。哪怕你再有理,但也决计大不过孝去。 官员家中哪怕是继父母过世也不能逃脱丁忧,更何况一般老百姓。要是自己鼓起勇气指出了这一切,只怕老太太又会说这是叶氏教的。 到时候,叶氏跪了这么久,也算是白跪了。 叶枫从未感受到这么无奈,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c却没有办法阻止的事。 倒是一直站在刘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只十来岁的女孩子满眼里都是关切之情,只是碍于屋里的情景,不好使出来。见叶枫这般着急上火的,便有心想要帮他一把。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娘了,叶枫想凭自己的能力帮忙,一人对抗刘老太太,此刻以他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分家之后,反正年年总有这么一遭,不管是谁来,也不管是谁帮着说情,自己这个三嫂总归是要受些委屈的。 而现在地上跪着的不仅仅是叶氏这个大人,还有她的小侄女千言。那么小的一个人,不管大人之间有何恩怨,她却是无辜的。 她怕自己再不出手,情急之下叶枫使出的昏招会累得二人跪得更久。想到这里,便向叶枫使眼色,看了看叶枫,又向屋外努努嘴。 叶枫倒是有些惊讶,继而便感觉到有些温暖,看来这个家里也不全是坏人,竟也有对叶氏和千言好的。 见她先是对着自己点头,又向外努了努嘴,略一思索,叶枫便明白了这个女孩儿是要让自己出去找了陈继兴来。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看来真的关心则乱,倒把陈继兴这个活宝给忘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刘老太太要在陈继兴那里扮演一个慈祥的母亲,自然也就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惩罚他的媳妇和女儿。否则,那便是形象尽毁,更会令母子离心。 分家这么多年,陈继兴倒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刘老太太,这让老太太心里好受多了。 想到这里,叶枫赶紧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搬救兵去了。 刘老太太和一众人自然是看见叶枫离开了,但也没有人去理他。在他们看来,叶枫自然是受不了了,觉得闷想离开。于是,刚开始心里估量着叶枫会大吵大闹的人放下心来,继而又生出些许鄙视来。 若是叶枫敢在叶氏的教唆下大闹,刘老太太和黄氏自然有的是办法整治叶氏。 女人之间的战争根本容不得男人插手,年龄再小的男人也不行。 历来如此。 一路走,叶枫满屋子寻找着陈继兴,估摸着他是不是被其他男人拉去喝酒了。虽然来这么久只上次农忙的时候见陈继兴喝过酒,但听千言说,他很喜欢喝的。 一边走,叶枫一边思考,若是找到陈继兴,自己该怎么跟他说这个情况。 首先,绝对不可能说“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刁难你的妻女”这样的话。且不说陈继兴肯定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叶枫是在挑拨离间。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信了,他也不会承认,这不是骂自己的亲娘吗? 其次,不能透出屋里的情况,要想一个办法让陈继兴自己走进去。就算是刘老太太不高兴,那也是她亲生的儿子无意间进屋发现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倒不是怕与自己扯上关系,叶枫怕的是陈继兴知道自己知道后他会尴尬。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执拗。说白了,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至于刘老太太和两个儿媳会不会怀疑自己,叶枫倒是不介意的。反正今日过后,想来自己与这个家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了。 就算自己明年还在这个村里,管她过不过生辰,自己是绝对不会再来的了。 因此,说千道万,陈继兴自己走进屋里去才是关键。这样一来,叶氏和千言也就解脱了。 找了半天,叶枫终于在另一间屋子看见了陈继兴。 叶枫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和两个农家汉子说着什么,时不时的笑两句,喝两口小酒,夹些小菜往嘴里塞。 在家里的时候,叶枫很少见过这样与人轻松调笑的陈继兴。看来,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他的两个亲哥哥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仔细看了看,不得不说,三个人眉眼之间倒的确挺像的,看来是亲兄弟无疑了。 不过,叶枫却是不打算主动跟这三个人打招呼的,于是便假装自己是路过的,也假装没看见三人。 但他心里清楚,陈继兴是绝对会主动喊他的。 果不其然,见叶枫走过,似乎是迷路了的样子,陈继兴便随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千言呢?” “哦,姐夫,你在这里啊。是这样的,我出来如厕,刚回来,看着每间屋子都差不多,所以有点迷路了。千言好像在屋里给老太太祝寿呢!” 之所以这样说,言外之意就是想告诉陈继兴,他还未向他可亲可爱的娘亲大人祝寿呢。 果不其然,闻言,陈继兴立即就站了起来,和两人说了些什么,这才带着叶枫往主屋走去。 门口大约是有人“站岗的”,又或者大约是听着有人朝这里走进来,早有耳报神在老太婆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哎,看来得便宜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了。 接着,老太婆似乎才“反应”过来,醒悟般说道,“哟,这不是三媳妇吗?快起来!快起来!二媳妇,快去扶起你弟妹,你看我,上了年纪,头昏眼花的,之前竟是没瞧见” 然后,似乎是不经意间抬头,见陈继兴正打了帘子跨进门,于是大声说道,“我的儿,快进来,外面冷,快到娘这里来。刚刚你媳妇带着千言这丫头给娘磕头呢,也是个有孝心的。” 在朱氏的帮助下,叶氏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疼的有些麻木。只是满心的委屈,却不敢说出来。 千言则嘟起了小嘴,眼眶里都是泪。只是,到底是没有哭出来。因为叶枫曾经告诉过她,很多时候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只会让刁难自己的人更加得意。 陈继兴和刘老太太两人在那里互诉衷肠,叶枫便忙上前拉了千言,轻言安慰。 已经这样了,再也不能让对方抓到什么“把柄”。 千言这暴脾气,不知道会怎样。 陈继兴给刘老太太磕了头,便坐在她身边亲热地聊着。刘老太太见叶氏一脸的淡定,便有些不快,因看了黄氏一眼。 黄氏原本有些不快,因为今年的“惩罚”未免太简单仓促了些,说起来真是便宜叶氏了。 不期见婆婆看了自己一眼,意味深长的,瞬间有些明白,她也正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撒,因得意地问道:“弟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怎么瞧着你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会是病了吧?” 叶枫听她这样说便觉得怪怪的,按理说黄氏不会轻易出手的。这样看来,定有后招。 只是,叶氏刚刚跪在地上那么久,身体不受控制,脑子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便没去接黄氏的话。 不过,黄氏倒是也没在意。 见叶氏不接话,精神又似乎有些恍惚,倒是正中下怀,想了想,黄氏便得意地继续说道:“呀,弟妹,你不会是怪娘刚刚没看见你们娘俩吧。我怎么瞧着你倒是非常生气的样子呢。” 有了这个铺垫,不等叶氏开口,黄氏便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弟妹啊,不怨大嫂说你,你这样可是不对的。你和三弟分出去过快活日子,所以有可能不知道。娘老了,最近啊,一时眼花看不清也是有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黄氏的声音出了名的大,她这一说,满屋子里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听见了。 刚刚那个帮助叶枫的姑娘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原以为三哥进来就没事了,只是现在看来,娘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三嫂的。 只是,这大嫂也太聒噪了些。 闻言,陈继兴都有些不快,自己当初冒着不孝遵从叶氏的意愿违心地分了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平日里倒也罢了,今日可是娘的大寿,做媳妇的磕头多跪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因此,看向叶氏的眼色便有些不对。 叶氏自然知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只怕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在等着自己。若是连陈继兴都不支持自己,误解自己,那就真的是难堪了。 因此,也顾不上揉一揉刺痛冰冷的膝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恭敬地说道:“哪能啊,娘,媳妇没事,只不过昨天晚上没睡好罢了。只是,大嫂你倒是多心了。与其有空看我是不是生气,倒不如多抽一些时间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 说完,也不管黄氏愤怒的表情,继续说道:“对了,说了这半天,怎么还不见千麒呢?也不知道他给娘磕头了没有?” 叶氏的话成功堵住了黄氏的嘴,也让她在心里恨得不行。谁都知道,黄氏的大儿陈千麒上个月因为偷看胖婶的媳妇洗澡被胖婶当场抓获,几乎被胖婶的三个儿子打了个半死。 最后,不过是因为他刚刚搭了凳子,还未看便被胖婶发现了,这才将全身是伤的他丢到了老宅大门外。 要是真看到了什么,估计眼睛是保不住了的,至少也会缺胳膊少腿的。 闻言,陈继兴这才好受些,舒展了之前皱着的眉头。叶氏非但没有怪她娘,反而还关心受伤的侄儿,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但是,会这般想的也只有陈继兴。毕竟,像他这样有着一个猪脑子的人,也是不多的。 而黄氏则是气得龇牙咧嘴的,偏偏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叶氏这个话题找得实在是太刁钻了。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只要叶氏存了心,她都只能是自取其辱。 所以,想了半天,黄氏这才憋出几个字来:“他很好,不劳你挂心。” 朱氏则是在心里暗笑,心道自己这个三弟妹看着柔弱,关键时刻倒也是个不错的,还知道为反抗。 倒是刘老太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镇住了,原本想配合黄氏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屋子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见状,叶枫倒是松了一口气,叶氏和千言虽然受了些累,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因此,看向刚刚那个姑娘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陈五妹明白叶枫的意思,只是抿着嘴微笑了一下,并无其他动作。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将来的命运实在是坎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进退两难 饶是再迟钝,陈继兴也感受到了屋子里诡异的气氛。 今日是他亲娘的生辰,老人家都忌讳,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虽说造成这样的局面跟自己无关,但到底是因自己的婆娘而起。 一想到两个哥哥还在外面的屋子里喝酒吃菜,自己的妹妹又还小,于是,陈继兴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准备硬生生地去终结眼前的尴尬。 刘老太太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陈继兴是为她好。虽然话题不怎么样,但还是好意地接受了,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着。 见状,众人自然是跟着附和。 一时间,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见陈继兴和刘老太太聊得开心,母慈子孝的,叶氏一阵恍惚,仿佛回到未分家的时候。 那时她刚怀孕五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男女,且肚子尖尖的,一众人都说是个儿子,这让刘老太太和陈继兴都开心不已。 虽然刘老太太对叶氏不怎么样,但对陈继兴和他的子嗣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好。 后来分了家,陈继兴为了让自己高兴,不过是背着自己偶尔偷偷去老宅见一见刘老太太,拿些吃的喝的甚至是银钱过去,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以为刘老太太对陈继兴越发冷淡,但现在一瞧,人母子感情深着呢。 倒不是叶氏非要闹到二人水火不容才罢休,而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仿佛她就是一不相干的外人。 也是,满屋子除了叶枫,就她和黄氏朱氏几人不姓陈。但黄氏和朱氏一向深得刘老太太欢心,又相继生了儿子,也就是说,她其实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一直都是。 且不说叶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瑕他顾,黄氏见自己的挑拨没起到效果,反而被叶氏将了一军,心里便有些不快。且刘老太太刚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指不定此刻在心里如何鄙视她呢。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脑瓜子不如朱氏灵活,人又不如朱氏勤快,刘老太太是有些看不上她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叶氏。 且不说今天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平日里哪有这样好的机会啊,根本都见不着叶氏。再说了,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在刘老太太心中的地位。 这个死老婆子现在可是掌握着这个家的经济大权,只有讨好了她,自己一家人才能过得好。既然她不喜欢叶氏,那她就投其所好,往死里整叶氏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珠子迅速转了几转,便发现叶枫正安静地站在一旁,和千言说着什么,倒像是在安慰千言,逗得千言笑眯眯的,再也不是刚刚那副气冲冲的样子。 看到这里,当下便有了主意。 只是,这事却是大事,她也不敢擅自做主。见刘老太太正在和陈继兴扮演母慈子孝,于是她便继续等。 她心里笃定,刘老太太肯定会有所动作。 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看向叶氏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友善。她娘不过是来过陈家两回,和刘老太太深聊过一次,便一再嘱咐她,在这个家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老太太。 现在看来,她老人家的话再不错的。 叶枫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黄氏的表情转化,只是拉了千言的手,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 原本,屋子里这些事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早想拉了千言出去玩。反正两个小孩子去哪里,也轮不到大人指责。 但经过刚刚的事情他便明白了,这事估计还没完。一年中的机会不多,今天便是最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好好施虐。 反正院子里也没啥好玩的,还不如待在这里,静观其变,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 千言也是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她只想待在这里,和叶氏在一起。 刚刚的主角不是叶枫,但此刻,刘老太太开始扮演慈母,拉着陈继兴聊个不停,众人特别是朱氏一流一时便因为没有“戏”看而有些意兴阑珊。 冷不丁地看见叶枫,倒是立时又满足了一点八卦心态。 之前也听过这个孩子,也有人亲自上门去看过瞧过。模样长得齐整不说,也不像是吃过苦的孩子,虽不算细皮嫩肉,到底比庄户人家的孩子长得好些。 特别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且听说家里原是个富足的,又打小便学医,指不定哪一天就能继承到大笔的财产。 见众人突然开始盯着自己看,叶枫便有些不自在。他一个大老爷们根本不怕被看,他怕的是这些人拿他作为切入点搞事情。 于是,面对这样特殊的氛围,此刻更是越发的守礼,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叶氏添麻烦。加之之前软语安慰千言,那神情真是如大人一般。 虽说名义上是甥舅,但其状更像兄妹。 当下,便把村里那些年纪相仿的c只知道追鸡逐狗的男孩子甩出了好几条街。更何况,似乎还是个懂医术的。 人生于世,谁还没有个头痛脑热啊,家里能有这么个懂医术的孩子,真是好啊。就算是只知皮毛,日后送去毛大夫那里跟着学学也就是了。 当下,众人看叶枫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特别是刘老太婆,虽然和陈继兴聊着,但两眼转啊转的,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叶枫直觉得自己后背有些火辣辣的,这种被人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的感觉真是难受。 叶枫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不过短短的一瞬,刘老太太已经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孩子从各方面看真的是很完美。美中不足的是年纪有些大了,毕竟十岁了,记事了。 不过怕什么呢? 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会改变一切。 而且最有利的就是,看得出来他和叶氏的感情很好。 叶枫不知道的是,刘老太太之所以这般想这般算计他,这里面原有个缘故。 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除了早就分家出去单过的小儿子陈继兴,其余两个儿子都和自己一起住着,且全都成了家。 一个女儿陈五妹今年也不过十一岁,尚不到说亲的年纪,且打小已经定了亲的,倒也罢了,过几年依约嫁过去就好了,不过是准备准备嫁妆。 按理说,刘老太太人生中的几件大事已经解决了,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可以安享晚年了。 可是,每每想到几个孩子的状况,她又觉得自己时刻都不能松懈。 这个家离了自己,便是要散的。 大儿媳黄氏生性愚钝,时常比人“慢半拍”。但为人处事却是和性子一点也不一样,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又死懒,与稳重一点都不沾边,稍不注意就会惹事。 这些年,自己跟在她身后擦屁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是,抛开这些不足,黄氏一进门就生了儿子,这可是自己的嫡孙。次年又得了一个闺女,算是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字。 黄氏这个儿子的地位对于这个家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既是老大家的长子,也是自己的嫡孙,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若是不给黄氏面子,伤了嫡孙的脸面也不好。 与黄氏相比,二儿媳朱氏则为人精明,喜欢算计,可生性小肚鸡肠,没一点大度的时候。明里暗里地给老大媳妇使绊子,也多次撺掇着要分家。 要不是她压着,朱氏只怕早就把老大家的啃了个精光。 即便如此,也许是黄氏带了一个好头,朱氏一进门便三年抱俩,而且两个都是儿子,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按理说,两个媳妇虽然各有缺点,但整体还是令她满意的。人生如此,也就差不多圆满了,直到三儿媳叶氏进门。 这个三媳妇,端的是温柔贤惠,生性大度,也十分的孝顺,干农活那也是一把好手,农忙的时候简直可以当男人使,反正黄氏和朱氏加起来都多有不如。 美中不足的是,叶氏于子嗣上却是没有延续两个妯娌的好运。生倒是也生了,还生了两个,但都是丫头。这也罢了,只要能生,老太太觉得哪怕是多生几个,儿子总是能生出来的。但 偏偏就是和自己合不来,处处作梗让自己心塞。 更不能忍的是,居然还弄丢了一个孩子。 想起这件事,刘老太太便一阵心塞,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她那时也的确是被叶氏气昏了头,又被黄氏和朱氏在一旁蛊惑,这才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她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要不是叶氏不孝顺,事情也不会这样。黄氏和朱氏更是觉得与自己无关,所以只有叶氏,可怜的叶氏,直到现在还背着黑锅。 且叶氏的存在,就如一个可怕的标志,她的伤口时不时便要被撕开。 所以在老太太心里,文静贤惠的叶氏甚至比不上村里头名声颇坏的查五婶。 那婆娘着实是令人讨厌,又无理又泼辣的,自己也不止一次载在她手里。但人家三年抱俩,生了俩小子,还都送去了县里念私塾。 只这一条,就甩开叶氏几条街。 反观叶枫,虽然年龄是大了一点,但胜在懂事听话。虽然叶氏口口声声对外宣称,说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娘家远房的弟弟。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哄鬼罢了。 所以,与其认作姐弟,倒不如过继到陈继兴名下当儿子。也不能怪她着急,你说千言这孩子都多大了,可叶氏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随着年龄的增长,叶氏只怕是不能生了,想来是因为那件事情伤了身子。 不行,自己在世时必须看到三个儿子都后继有人,女儿成家幸福美满。 现在,只要将这个孩子过继到老三名下。这样,等到小女儿出嫁,自己临终前再把家一分,自己这辈子的心事就算了了。 就算是立刻去世,也算是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一边和陈继兴聊天,一边给黄氏使眼色。怕黄氏看不见,便又咳嗽了几声,惹得陈继兴连忙关切问询。 黄氏天天和刘老太太在一起,自然知道她这几声咳嗽是假的,只怕是有什么要吩咐。 想到这里,心里开心得不行,趁机起身去拿茶杯倒水给刘老太太喝,端着茶水到了刘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便趁机跟她耳语了几句,这才满意地拿着黄氏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然后依旧坐下了。 这黄氏原本就是个凡事不经大脑的,且刘老太太说的这事,她刚刚就想到了,只是不敢自己私自行动罢了。况且她一向看不惯叶氏,叶氏刚刚又当众揭她的伤疤。 说到报仇,这倒是个好机会。 分家之前,叶氏生来的温柔贤惠和自己的毛毛躁躁形成了鲜明对比。为此,她没少被丈夫和婆婆念叨。可自从分了家,自己就算是想找她吵也是不可能了,离的那么远,总不能专程走过去吵架吧。 就算是这样,自己偶尔犯了错,婆婆还是会拿自己和叶氏比,这就让她非常受不了。因此,心里一直窝着火,千方百计想要找机会出了这口气。 刚刚的挫败让她非常不甘,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心里欢喜的紧。 这下好了,婆婆既这么说了,且又刚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岂有不依之理,况且就算有什么事也应该是婆婆担着。想着叶氏一会儿会因为这件事痛苦吃瘪c无比纠结的模样,心中越发得了意。 越想,便越发得意,终于忍不住上前拉着叶氏的手说道:“弟妹啊,这个孩子我瞧着倒是眼生得很,是不是那个外村来的孩子?” 叶氏虽然不知道黄氏为何这样问,但也赶紧回答:“是的,大嫂,这就是我那娘家的远房弟弟,唤作叶枫。想必村长之前也给大家说过的” 叶氏原本想借机把叶枫正式给大家介绍介绍,顺便行礼。毕竟,由于刚刚的事情,她还没机会介绍呢。结果,黄氏很快就接了话,并不给她机会。 只听黄氏得意地说道:“哟,你看这孩子,真招人喜欢,真是越看越可爱。叶枫是吧,我看这小子倒是个不错的,多招人喜欢啊。婆婆,三弟,我心中倒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完便故作神秘,再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拿眼瞅着叶氏,一副欠揍的样子。 众人见她这样,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只等着看她会说什么。有那耳聪目明的,早就悟了过来,但也只是坐山观虎斗,只等着看好戏罢了。 闻言,叶氏心里忽地“咯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她想说什么。这个大嫂啊,自己自问也没得罪过她,但是为何非要这样揪着不放?哪一次不是设了陷阱等自己跳。 现在又这般,肯定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便求助似的看了看陈继兴。 但是,此刻的陈继兴傻子似的挠了挠头,只一头雾水。叶氏看了,只好在心里叹息。自己男人这反应也实在是令人担忧。 刘老太太恰到好处地咳了一声,因向黄氏说道,“你这猴儿,有什么话直接说便罢了,卖什么关子啊。再说在场的都是亲戚,一家子骨肉。如果真说错了,不过当作玩笑罢了,谁还会怪罪你不成。” 在场最厉害的绝对女主角都这样说了,大家岂有听不懂的。刘老太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也就是说,不管黄氏说什么,大家都是不能怪黄氏的。 闻言,黄氏越发得意,仿佛得了圣旨一般,只觉得从没这样顺心过,做坏事居然也可以这样毫无禁忌。 当即高扬了脖子,趾高气扬地说道,“婆婆,我倒有个提议。你看三弟三弟妹这么多年了还是膝下犹虚,就千言一个丫头。刚刚三弟一进来,我就看见他眼窝发青,身子竟也不如当年壮实了,想是再生养也是困难的。” 闻言,刘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气。这个蠢货,她只需老老实实将自己告诉她的说出来就是了,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而且,这是什么话?! 但是,得意的黄氏却浑然不觉,继续说道:“而三弟妹呢,这都多少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说不定有什么暗病为为未可知,估计是不能生的了。刚好叶枫这孩子看着着实逗人喜欢,依我的意思,竟是过继到三弟名下做儿子,何苦做姐弟?你们说呢?”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得简直可怕。 朱氏一副早就料到会这样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等着看热闹。她心里明白得很,这定是刘老太太的意思。 只是,这么些年她算是看明白了,叶氏面上看着温柔,但那也是没被惹怒没触及她底线的前提下。 叶氏真要发起疯来,还说不定会怎样呢。因此,此刻她打定了主意,这事她一概不参与。 闻言,叶氏满脸的惊诧不可思议和屈辱,继而气得浑身哆嗦,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看就要倒下,千言赶忙跑过去扶着。 但是黄氏的话本身太过“惊悚”,饶是她这样的年纪也知道其厉害关系,吓得不敢说话,紧紧依偎在叶氏怀里。 黄氏犹不满足,看着叶氏气得快晕过去,心里非常痛快,想了想又对千言说道:“千言,大伯娘问你,你喜欢叶枫吗?” 千言当然是喜欢叶枫的,见刘老太太看着她,立即说道:“喜欢,不过” 黄氏拍着手高兴地说道:“婆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早就听说了,这俩孩子感情非常好。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千言可是真的喜欢叶枫呢。要是过继了,以后姐弟俩互相扶持,千言哪怕是出嫁了也算是有了娘家兄弟帮扶。” 抛开刚刚那个插曲不说,要说黄氏这次办事办得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且这种事也只能由她出面。 老太太心里明白,朱氏是不愿意的,你且去让她试试?她肯定说自己头痛,嗓子哑了。 但是,听到黄氏说陈继兴“眼窝发青,身子不如以前壮实”的时候,刘老太太还是直皱眉头,这都是什么话? 要是传出去让村民们知道了,又会是一番口舌一段是非,好在屋子里都是亲戚,倒也不至于。 因此,刘老太太也不说话,就等着叶氏和陈继兴开口。在她看来,这等好事,叶氏岂有不依的?既帮她解决了生不了儿子的难题,自己的小儿子老了也算是有个依靠,绝对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且黄氏的话话糙理不糙,有了叶枫这个依靠,千言这丫头以后就算是出嫁了也算是有个娘家兄弟。 一时间,屋里实在是诡异极了,安静地让人不安。 到此刻,叶枫才明白这件事情的厉害来。 说实话,他是真的服了这个刁钻的老太婆和这个没事找事的黄氏了。一出接着一出,一计连着一计,还打着为叶氏一家着想的旗号。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在外人看来,她这样做似乎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儿子媳妇好。毕竟,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就是养儿防老。哪怕是外面的人知道了,基本上也不会怪刘老太太,只会觉得她是真心为陈继兴和叶氏着想。 其实满屋子的人,也许也包括陈继兴在内,又有谁能体会叶氏的苦呢。 上次虽听了个大概,叶枫却是十分理解叶氏。孩子丢了一个,生孩子的适合时候又伤了身子。你以为她不想生吗?她是各种偏方都试过了,千奇百怪的迷信也信了,可就是生不出来,她有什么办法? 另一方面,退一万步想,如果叶氏和陈继兴两口子真有心思过继一个孩子,叶枫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但却决不是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来决定! 叶氏之所以会搬出去住,看来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自己的生活被过多的莫名其妙的干涉,毕竟过日子的是自己。 而现在呢,虽然成功地搬了出来,可刘老太太这手啊,却一直不停地往叶氏的屋子里伸。今天这事,只怕是早就想好了的。 要不然,哪里就那样巧了。 因为事情涉及到叶枫甚至是全家,叶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事难就难在她和陈继兴的确动过要收养一个孩子的念头,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要是想抱养女婴多得是,城里的慈幼局里便很多,甚至一文钱都不用花。简单地办完手续,抱走就是了。 可是,男婴却是不好寻的。 好不容易寻到有那愿意舍弃的家庭,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孩子有毛病,因此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黄氏的话虽然露骨,但却击中了叶氏两口子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老实说,他俩真的想过这辈子不能生了。 叶氏便朝陈继兴望了望。 陈继兴显然也是很为难,他也喜欢叶枫,但是他一时又下不了决心。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他陈继兴这辈子难道真的要绝后? 所以,两口子都是十分的纠结,若是要过继,叶枫的确是比较好的人选。哪怕叶枫已经记事,哪怕是叶枫日后对他俩不好,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让他俩心动的,是叶枫决计是会对千言好的,而这,就已足够。特别是叶氏,她不希望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关键时刻,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但是,同时也纠结着,想再努力试试,毕竟离不能生的年龄还有一大截。 万一经过努力成功了呢? 看着叶氏满眼的绝望和千言的恐惧,叶枫心头的怒火燃起来了。如果说黄氏之前的话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占点小便宜,他是不会计较的。 可是,现在这却是裸的挑衅和羞辱! 生不出儿子又不是叶氏的错! 要是搁在现代,叶枫都想劝叶氏和陈继兴离婚算了。就这种家庭,勉强过下去有什么意思啊。 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想法。 叶氏和陈继兴的感情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则性的不可调和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还施彼身 陈继兴见叶氏望着自己,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叶氏这是希望他拿主意。说实话,叶氏那无助的眼神像是巨大的石锤,在他心上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一如她当年被自己的家人弄得小产时一样让他难受。 可是,这件事他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是拒绝了,又怕错失了良机,毕竟叶枫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但要是答应了,万一叶氏不久后又怀上了呢?说到底,儿子还是要自己生的才行。 总之进退都难。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刻,刘老太太一出手,再加上“黄氏响声丸”的大嗓门,让人十分为难。 叶氏见陈继兴狠心地往刘老太太那边偏了偏头,装作没看见自己的“求教”,一言不发的,竟丝毫不敢为自己辩驳两句,眼泪便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若是再不拿主意,就这么耗着,刘老太太的耐心是有限的,等到她出手,估计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但是,在这个家里,她敢做什么主? 分家倒是她拉着陈继兴一起做出的决定,但是看看这后果吧。这么多年了,哪一年的刁难何曾迟到过? 难怪,难怪人家说出嫁对于女人来说好比第二次投胎。而自己显然是投错了胎。 有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求像大牛妈那样,公婆都是极好相处的,一家人融洽地生活。哪怕像是赵氏那样也行啊,到底是自己一个人,守着儿子过活,虽多有不便,却至少是自由的。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是受够了。 既然这样,那就以今天作为自己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吧。感受着怀着瑟瑟发抖的千言,叶氏的心仿如刀绞。她算是看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 关键时刻,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她要是再不崛起,拿出一个做母亲应有的姿态,那么以后若是千言受磨难了,谁为她出头。刘老太太作为母亲,疼爱自己的小儿子陈继兴,她无话可说。 可是,作为千言的母亲,她疼爱自己的女儿,也轮不到别人置喙。 想到这里,叶氏不再佝偻着腰,而是将腰板挺直了,准备跟在场的人好好掰扯掰扯。她的眼中因为重燃的斗志而瞬间有了光彩,轻轻推开千言,准备豁出去了。 只是,叶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叶枫很乐意看到叶氏的崛起和醒悟,但是,这种当恶人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做好了。 无论是嘴巴大c说话毫无遮拦的黄氏,还是躲在幕后操控黄氏的刘老太太,在叶枫的计划里,他不打算让任何一个好过。 既然她们这么喜欢用语言来让人难受,刺激人,侮辱人,打击人,难么,也是时候让她们尝尝语言的厉害了。 当然,叶枫准备反击,也不仅仅是为了叶氏出口恶气,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他第一个不赞成这所谓的过继。 既然老天让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空,让他两世为人,便一定不会是让他来受这鸟气的。上一世倒也罢了,还未过完,不过刚刚大学毕业几年,一切都是未知。 而这一世更是坎坷,好不容易离开寺庙九死一生地从大森林里走出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若是过继了,真上了这里的族谱,那他还费劲心思找自己的父母干嘛。 其次,他最怕的便是陈继兴存了和刘老太太一样的心思,毕竟他有多想拥有一个儿子是有目共睹的。而且,陈继兴到底是对自己有恩,他要是真的也这般想,等到上了陈家族谱,那时便来不及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宗族的力量可是出奇的大。 很多时候,在族规面前,律法都要靠边站。这也是为何每个宗族都有自己的族规。这些族规,可以说是离每个村民最近的律法。 若是叶枫日后上了陈氏族谱,以后一辈子都得背上这个烙印。 他不愿意! 就如当初离开无名寺一样,自己的路,自己决定,旁人无权置喙。而那该死的黄氏,被人当枪使还一脸得意,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今天一直都在忍着一口鸟气,看来是时候拿点利息回来了。 在内心深吸了一口气,又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叶枫这才上前了一步拉了叶氏的手,坚定地看了她一眼以示安慰,这才把叶氏往后一推。 刘老太太见叶枫这样,又见陈继兴不说话,心道不好,正要抢先替陈继兴做决定,哪知叶枫忽然走上前,当众人对叶氏说道:“姐姐,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那你此生就都是我的姐姐,谁也改变不了。至于过继什么的,我是不愿意的。” 明确地表态后,叶枫又道:“我曾经向你承诺过,作为你的娘家兄弟,我便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这话今天我再说一次,绝不反悔。我日后若是发达了,自有我的说法。再不济成了那乞丐,就算是讨饭,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有你一口。” 众人第一次见他在公共场合说话,竟也丝毫不怯场,且自有一股气势。 顿了顿,半分不给黄氏辩驳的机会,又走到黄氏跟前朝着她说道:“依着辈分,其实我也该叫你一声大嫂。大嫂你刚刚说我生的好,又非常懂事,我听着应该是表扬的话,所以我先要感谢你。” 说完又是一顿,只是不继续说话,摆明了是给黄氏机会。 果然,黄氏倒是 “充分领会”了叶枫的意图,没有让叶枫失望。 听到对方承自己的情,倒是有些开心,看来这小子也是愿意过继的,刚刚的话不过是欲扬先抑罢了。也是,叶氏家再穷,那也是个家,总比流浪的好。 只要叶枫同意了,这事也就成了一大半。 因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是个不错的,还知道感恩。” 说完便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 “但是” 世界上很多事情似乎都离不开这两个字。 朱氏听叶枫说到“但是”时便心道果然如此,也知道黄氏这下完了。说黄氏蠢,她还真是配合,一心一意扮演起弱智来。叶枫此刻的心情,怎么也不可能是感恩黄氏的。 “但是”,只见叶枫突然逼近黄氏,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关心弱小c心系你三弟我姐夫是没错的,但是你刚刚说的话却有些不应该,甚至可以说是不知廉耻。但凡任何女人,也做不出这种罔顾人伦c下贱无耻的事情来。要我说,若是在座的各位长辈们不加以管教,以后浸猪笼都是有的。别说屋子里的哥哥弟弟们娶不着婆娘,姐姐妹妹们嫁不出去,便是这一大家子以后在这十里八村的也没有办法立足了。” 这语气竟是毫不留情,丝毫不让,来势汹汹,大有不撕破脸不罢休的样子。 屋里的都不是傻子,或者说除了陈继兴,都是些人精。刘老太太也心知叶枫这样说的缘故,但却绝没有他说的这般严重。 而且,什么叫“长辈们若是再不加以管教”?傻子都听出来了,叶枫这是在讽刺黄氏没有家教,以及她这个婆婆放纵儿媳。 这话便说的有些重了。 众人见他他居然当众说黄氏不知廉耻,下贱,若不加以管教便要浸猪笼,且把刘老太太和黄氏的父母都拉下了水!说到关键时刻还故意停下,也不继续说下去,便知他是存了调谑之态。 有那与黄氏要好的,倒开始紧张起来。朱氏得意于自己刚开始的判断,看来事情都是按照自己预想中发展。 刘老太太倒是变得有些恼怒。 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家里自己都是说一不二的,有着绝对的权威。现在倒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教训了! 她一生气,便忘了提点旁边的黄氏。 而那黄氏原本就是个容易激惹的,平日里不欺负人倒要烧高香了。 此刻却听见一个不过十岁的小毛孩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不对,心中已然恼了几分。再看看他那桀骜不驯的眼神,特别是说自己不知羞耻,还有什么浸猪笼之类的,便彻底怒了。 也不再扮演温柔娴淑的好媳妇c好婶子了,总之也不再顾忌所谓的形象了。 等到她一出口,刘老太太便知道晚了。 只听黄氏张口便朝叶枫骂:“好你个死野种!死了丢乱葬岗喂狼崽子的破落户!你倒是说说,老娘哪里说错了啊!哪里不知廉耻了?要是说不出来,敢在这里胡诌,看我不把你撕了扔乱葬岗喂野狗去!保管咬的你七零八碎,尸骨无存” 这才是黄氏的正确打开方式,叶枫不禁这样想到。 不过心里倒一点都不恼,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黄氏今天是一心想要充当慈祥的长辈的,哪知却这么不经叶枫激,一下子便露出了真面目。 刘老太太猛地一听黄氏大呼小叫的不管不顾骂了这么些牛都踩不烂的脏话出来,一下子就怒了,也反省过来叶枫这是要激怒黄氏。 可惜,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只觉得头更痛了。 但黄氏却自认为自己说话到位,拿出了长嫂的款。加之后面“要把他撕了喂野狗“云云,以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必定会被吓到。 却不料,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十岁的孩子,至少经历和心理上都不是。要是连这种场合都搞不定,叶枫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安安心心等着被黄氏收拾算了。 其实,要是黄氏此刻立即转变态度,和蔼可亲地“虚心求教”,叶枫倒是不好发作的,毕竟认了叶氏做姐姐,就必须认黄氏当嫂子。 黄氏这样的气急败坏,倒是正中了叶枫下怀。叶枫要的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谓的礼尚往来,那也得对方有“礼”才行。黄氏倒好,一上来就破口大骂,而且那般难听和不堪。这下叶枫便有了发作的机会。 只见叶枫向众人笑道:“嫂子说的不错,乱说话是犯了口舌之罪,原该受罚,这原是正理,谁也没法耍赖。但倘使我指出嫂子你的不对之处,你却又该如何?” 说完,又故意以一种极端轻视的表情不屑的看着黄氏。他在逼黄氏走出最后一步,然后,然后他就可以收网了。 黄氏盛怒之下已无瑕多加思考,特别是看见了朱氏讽刺的眼神,以及刘老太太告诫警告的目光,大为恼怒,当下便梗着脖子说:“我要是错了,你说如何便如何。要是你错了,就自己滚出咱陈家村。” 叶枫自然满口当即答应。 待要讲话,转念一想,又大声对在场的人说道,“为了避免有人翻脸不认账欺负小孩子,就请老太太做个见证吧。想必,老太太一把年纪,哦,不对,是德高望重的,自然是帮里不帮亲的,必不会帮着自己的媳妇欺负我这个小孩子。” 说到这里,叶枫故意看了看老太太身后她那几个宝贝孙子孙女,用一种近乎恶毒的话说道:“要是合着媳妇一起欺负我,想必于这几个小孩子的名声也不好的。我要是不好过,哼,哪怕是被赶出了村子,自然是要到处去说一说的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闻言,刘老太太便有些不悦。 自己好不容易摘了出来,现下却是不得不进入这个局,与这件事绑在一起。待到叶枫提起自己的孙子孙女,她便知道今天的事算是完了。 特别是她的女儿陈五妹,虽然自幼便定了亲,但对方却是高门大户的。若是真把叶枫惹恼了,他一使坏,跑到对方家里一闹,那就别想如愿嫁过去了。 刘老太太的心中顿时便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随即又想,退一万步想,即使是大儿媳输了,再不济,最严重的不过是给叶氏磕头认错,算不得丢人。 更何况,她这遇事不经大脑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以前,自己没少点拨她。可结果呢,三番五次的苦口婆心,只当作是耳旁风,而后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见半点长进。也许这正是个机会。 人啊,不吃点亏,总是学不会的。 再者,这孩子再聪明,也不过十岁而已;大儿媳再愚笨,过的桥比这小子走的路还多,哪里就那么容易输了。 且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老太太当即表示赞同,愿意做个见证人。只是,除了朱氏,谁也没看见她嘴边那抹诡异的笑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谁能知道老太太肚子里的官司。 人老成精这句话,再不会错的。 叶氏倒是有些担心起叶枫来,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捏了捏他的手,暗示他小心。其实,叶氏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毕竟,这其中的关窍,连朱氏都想到了。 反正在朱氏看来,黄氏今天丢脸是一定的了。只是,不知道叶枫会闹到何种程度罢了,毕竟这种事可大可小。 叶枫轻轻在叶氏手上按了一下,暗示他放心,这才大声说道:“既然大嫂子你死不悔改,老太太又愿意做证人,我少不得要说道说道了。不是我多事,确实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说。刚刚大嫂子的话里有两处不要脸的地方。” 听叶枫先是找了自己的靠山做见证人,现在又单方面便列举了自己的两处失误,黄氏心里更加恼怒,仅存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 “大伙都看见了,她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啊。只是,你以为你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说些牛都踩不烂的话,我就怕了吗?你不想让我说,我就偏要说。” 对此,叶枫根本毫不退缩,也丝毫不惧。陈继兴的两个哥哥早就来到了这里,毕竟这里实在是有些吵,想不注意都不行。 此刻,听叶枫也不称呼黄氏为嫂子了,两人便都有些不快,看向叶枫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第一,我姐姐今年不过三十许人,怎么就没得生了。我来咱陈家村的时间虽短,但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咱陈家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料想也不会让人生不出儿子来。前儿罗大嫂子不是刚请大家吃了满月酒吗?据我所知,她可不止三十岁吧。你们要觉得我只是在推测,要不我们去请个大夫,让他来断断,到底我姐姐还有得生养没有,这样既公道又准确,总比红口白牙的张口就乱说的好。当然,谁要是想证明就自己去城里请大夫上门来,我们是不负责这诊金的。” “第二,也就是我说你不知廉耻的地方,也是最离谱的,说出来都丢人,原不该我一个外人说出来。但大嫂子你这般咄咄逼人,再者我也不愿意离开陈家村,少不得要得罪你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堂堂陈继兴的大嫂子,是如何得知小叔子房内的事情?你说我姐夫不行了,是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偷听墙根得来的?又或者,你竟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今天当着大伙的面,你倒要说清楚!” 此话一出口,众人看叶枫的眼神越发不一样,甚至有些惊恐: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居然将黄氏的话分析的如此透彻。但最可怕的是,抓住了“长嫂不该过问小叔子房内之事”这个切入点,特别是这种场合下,简直是有口难辨。 其实,哪怕不是陈继兴嫂子这个身份,一个女人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这个话题的。 这下好了,是承认自己偷听,还是承认自己胡诌诬陷叶氏,又或者是叶枫还未说出口的那个原因?抑或供出老太太,说是她唆使的? 想到这里,黄氏再也忍不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第一个问题倒也罢了,输就输了,可第二个问题,实在是 恼羞成怒之余,抓起身边的扫把便朝叶枫打下去。 叶枫也不傻,轻轻巧巧地一避便躲开了,继续调侃道,“大嫂你这是被我说中了吧?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嫂你居然还有这个癖好,连自己弟妹的墙根儿也要偷听。在座的可要小心了,保不准你们之中也有人被她偷听过。” 黄氏听了,只气得浑身发抖,拿着扫把满屋子追着叶枫跑,越看越不像话。 叶枫见刘老太太那里不好去,便又跑到黄氏丈夫陈继旺身后,大声地激怒她道:“大哥,你也该管管你媳妇了,振振夫纲吧。人说妻贤祸少,要是任凭嫂子这样下去可真的是麻烦了。对了,上个月千麒不是刚刚偷看才被打成那样么?说不定啊,就是和大嫂学的呢。要不然,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知道这种龌蹉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顿了顿,随即一脸了然c原来如此的模样说道:“大哥你该不会是不敢管吧?” 不过是一句话,陈继旺管也不是,毕竟黄氏的泼辣他再清楚不过;不管又怕坐实了“软骨头”这个称呼,一时间便有些坐立不安的。 特别是叶枫那句陈千麒原本是不懂事,去偷看别人的儿媳洗澡也是黄氏教的这句话,弄得在座的人都开始怀疑起来。 要说千麒那小子的确是个不务正业的,仗着黄氏和刘老太太的宠就知道吃喝玩乐,但也决计坏不到这种程度,想要去毁人名节。 现在看来,多半就是黄氏这个当娘的不检点,自己行为不端,却带坏了孩子。 只是,那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小叔子啊,她居然也敢 想到这里,屋子里便不停有人抽气,看向黄氏甚至是刘老太太的眼神越发的不屑。 这婆媳俩唱了这半日的双簧,没想到最后却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破了功,焉知不是老天有眼,一报还一报,来得如此之快。 黄氏已经气炸了,拿着扫帚满屋子的追着叶枫跑。但她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妇女,如何追的上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众人原以为不过是看看“婆婆刁难媳妇”这种年年上演c家家都必备的经典曲目,没想到还看了这样的好戏,简直是买一送一,一时都有些兴奋。 但是,没想到叶枫还没说完呢。 如果说刚刚叶枫是在激怒陈继旺,让他左右为难,那么现在,他便是故意让黄氏更加难堪,也让陈继旺不可能坐视不理了。 “大哥,要我说啊你也应该小心一些,往后定是要将她好生看管着。大家都知道你善良又粗心的,可是这种事情她对房中之事这般热心,谁知道她哎,大哥你别怪我心直口快,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故意拉长了声音,什么也不说,只是吞了吞口水。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为了躲避黄氏的追击,大口喘气而已。 在场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听懂了,叶枫是要自己名义上的大哥注意一下黄氏会不会做那有伤风俗的事情,更是提醒他黄氏有可能给他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如果说怕老婆不过是男人的一种通病的话,那么被戴绿帽子却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忍的。 且叶枫说的有理有据,也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时,陈继兴一家还未分出去,三兄弟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刚开始还算和谐,哪知后面却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好多年,却让陈继旺如骨鲠在喉,一直耿耿于怀的。 原来,三兄弟中,老二陈继达中规中矩,不聪明也不蠢,陈继兴却是最机灵,相貌堂堂的。而他作为老大,智力上却是有些硬伤的。 因此,哪怕是已经成婚,每每和黄氏争吵,吵到激烈处,黄氏一是会说陈继旺骗婚,二则是不停夸陈继兴。 要是简单地夸倒也罢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夫妻间吵架时的气话,当不得真的。但是,有好几次,在未吵架的情况下,他都听到黄氏在跟叶氏和朱氏聊天,言语中对他多有讽刺,对陈继兴却是十分的称赞。 当时,他便怀疑过黄氏是不是更喜欢他的三弟。所以,陈继兴家净身出户的时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二分之一的礼物 黄氏见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追也赶不上,便也不再追赶,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不过和叶枫差不多年岁,每每做错事逃跑时,自己何时能赶得上过? 也就是说,要想追上叶枫,不过是妄想。 而且,饶是再迟钝,此刻她也知道了,自己今天算是丢脸丢大了。原本胜券在握,自己这个三弟妹也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怎么就半路杀出了叶枫这个程咬金! 都怪这个该死的小叫花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这样可是为了他好。 盛怒之下,黄氏计上心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扫把使劲往外一甩,扫把便向着叶枫的方向飞了过去。她是想最后赌一把,既然自己追不上,便让老天来做决定。 最好能砸死那倒霉孩子。 叶枫见黄氏一挥手,扫把离手,便知道扫把肯定会朝着自己飞过来。碰巧,他这会儿正在陈继旺正前方。 关键时刻,他轻轻一让,只是轻松地往地上一蹲,这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然后,然后就掉在了同一方向叶枫的头上,不是,是叶枫头上上空的陈继旺的头上。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天塌下来也不用慌,自有个高的为你顶着。 只听“啪”的一声,这扫把便在陈继旺头上硬着陆了。很显然,陈继旺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因为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当然还有愤怒到扭曲的脸。 黄氏平日里再撒泼,再无理取闹,不过是为了蝇头小利,争风吃醋,俩口子一般不会内讧。 这下好了,当着全屋子人的面,他被黄氏给打了。 在陈家村,扫把就是“扫把星”c霉运的代名词,被砸中了的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这也是黄氏为何会扔扫把打叶枫的原因。 陈继旺自从叶枫挑拨他和黄氏的关系开始便清楚叶枫是在存心激怒自己,想借自己出手管教黄氏。到时候,自己俩口子打起来了,大家看热闹,那才叫遂了叶枫的心愿。 于是到底沉住气,强忍住没有发火。 听到后面,火冒了起来,但想着黄氏平日里对自己对孩子尚算不错,也就没有多做计较。结果越看越生气,黄氏不但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束手无策的,叶枫挖坑她就跳,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而现在,黄氏给了他另一个惊喜。 不需要抬头他就知道,此刻围观的人肯定都在嘲笑自己。于是,陈继旺的理智瞬间被这把从天而降的扫把带走了。 想到这里,想到以往的种种,只见他怒目圆睁,阴沉沉地俯身拾起了那把罪魁祸首。 而黄氏,一看扫把打在了自己男人头上,已经是吓傻了一半。此刻见他怒气冲冲俯身拾了扫把,心中一惊,倒也不傻,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众人就等着看热闹呢,却只听黄氏“嗷”地一声大嚎,反将一军,拉着陈继旺就开始厮打,一边打一边哭闹:“你是个死人吗?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婆娘被一个外人欺负!我不活了,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骑到头上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黄氏这一闹,陈继旺却彻底懵了。该发火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吗?怎么现在黄氏倒成了受害者! 一时间,屋里热闹极了。 “你给我闭嘴!”见屋里闹得越发不可收拾,关键时刻,刘老太太突然大喝一声。 刘老太太这一吼,屋子里便彻底安静下来。而黄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软绵绵的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刘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刻,黄氏也不是蠢货。再这样闹下去,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但没脸的却是这个家。叶枫刚刚说的话至少有一句是对的,那就是再闹下去,这家里的孩子以后的婚嫁怕是不易了。 毕竟,今天的事不用说也会迅速传遍整个陈家村甚至是邻村。这样一来,谁要和想和这个家联姻,估计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没有人喜欢搅事精。 叶枫见黄氏晕了,心知不妙。 很明显,早不晕迟不倒的,现在却晕了,自然多半是装的,找个台阶借以脱身。 若自己再不出手惩治她,估计老妖婆刘老太太一会儿就要让人扶着她进去休息了。 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不用觉得叶枫得理不饶人,实在是今天的事确实是老宅的人联合起来欺负人在先。而且叶枫一直觉得,要整人就要把对方整怕了,要不然,时不时的便来搞几下,虽然不至于伤到什么,但总归是影响心情的。 就拿刚刚来说,叶氏和千言可是吓得够呛。 更何况,若此刻不教训下黄氏,以后再想找机会,那就难了。相反,若能当着全村人的面给她一个下马威,也许能够让她长一点记性。 同时也让村里的人看看,叶氏一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叶枫倒是不奢望通过这件事,老宅这里能对叶氏一家的态度有任何改观。只是,下次再想欺负人的时候,想想今天的下场,能够有所忌惮,那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苦苦思索该怎样揭穿黄氏,且不能做得太明显。黄氏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大嫂,做得太过也会让人指责。当然,最好是让陈继旺揍一顿就好了。 别人是不敢碰她,但陈继旺却是敢的。 可惜,陈继旺显然没有机会了。 那该要怎么做呢?时间不多,容不得叶枫多做思考。 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实在是没有人配合。要是阴平在就好了,他肯定会配合自己的。 正准备放弃,毕竟事情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回本了。而这场寿宴,也的确进入了尾声。再见,也差不多是明年了。 忽然,他瞥见了离黄氏不远处有个木架子,上面放置着两个供大家洗手的面盆。 而盆里,都装着小半盆水。 这也是陈家村这一带的一种习俗。但凡家里来了客人,主家便会在院子里和屋子里备好一盆热水,好让客人们饭前能够先净手,再进食。 陈家村多的是赴宴当天还在地里劳作的人,到了饭点才会提前来到主家赴宴。因此,手上沾着泥土之类的也是正常。 而这两盆水,是供屋里的人洗手用的。 虽然屋里的人没有从地里刚回来的,但小孩子可不少。之前刘老太太高兴给几个孙子孙女抓果子吃,抓肉吃,自然是让孩子们洗过手的。 此刻,这两盆水早就凉了,仔细一看,面上还浮着一层油花儿。 算了,凉水也好,就算是刚刚黄氏羞辱叶氏c恐吓千言的利息。如果是烫烫的水,叶枫估计自己还真下不了手。 想到这里,叶枫便朝千言使了使眼色。 见状,千言不着痕迹地走了过来,叶枫便迅速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推倒架子”后便不再言语。 闻言,千言先是纳闷,然后,再一看不远处的架子,便立刻明白了。 而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晕倒”的黄氏身上,想看她如何穿帮,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叶枫和千言两人之间的神秘交流。 等千言不知不觉地慢慢靠近了那个架子,叶枫便出乎意料地朝着刘老太太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大家看,小心啊,凳子下面有一只好大的耗子啊,好恶心啊。哇,真的好大啊”。 其实,这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看,飞碟。” 虽然老套而生硬,但只要这样说了,大家多半还是会仰着头看向天空。 果不其然,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朝着叶枫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老太太身边人多,而且是女性居多。有那胆小的已经开始上蹿下跳,大声尖叫,故而屋里有些乱了套。 千言刚犹豫着要不要推到架子,结果看见黄氏也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迅速地看了看凳子底下。她毕竟是躺着的,所以视线比一般人更好。见根本没有耗子,松了一口气,这才再次闭上眼睛。 见状,千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好气的,自己这个大婶也是够了,难怪叶枫会这样做。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而是趁乱坚定地将架子朝着黄氏的方向轻轻一掀。 那木架子原本就不甚结实,不过是简单用木条钉好,用来防止木盆而已。此刻被千言一推,加上还有两盆水,自然是会倾倒的。 结果,大家闹腾了半日都没发现那只大耗子,倒是意外地听见了黄氏杀猪般的嚎叫。 只见架子上那两个木盆就那样莫名其妙地从架子上滚了下来,倾倒在了黄氏身上。木盆又厚又重,加上水,颇有些重量,是以黄氏才会叫得这么惨。 叶枫却故意说道:“大嫂,你怎么了,你不是晕了吗?哦,看来是这盆水将你泼醒了呢。既然醒了,那我们就继续来说说你偷听墙角和教坏千麒这件事” “是那只肥耗子把她吓醒了”刘老太太接口说道,“我刚刚也看见了,那耗子从她身上爬了过去,想是被吓醒了吧。” 说完又朝陈继旺说道:“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子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别一会儿又晕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是啊,大哥,快把大嫂扶回去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这件事以后再说也行的。大嫂的身子刚刚被大耗子爬过了,又淋了冷水,像她自己说的,得了暗病就不好了。” 既然刘老太太说她看见了耗子,那就看见了吧,反正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更何况,他不也不打算继续为难黄氏,毕竟她今天受的罪也差不多了。 陈继旺从善如流,自去扶了黄氏进屋休息。 只是,黄氏从叶枫身边经过的时候,叶枫还是忍不住说道:“这老宅的风水就是好啊,连耗子都这般懂人情世故。哎,真是只好耗子啊,居然将时机拿捏的这般好。所以说啊,这人有时候还不如一只耗子呢。” 大伙一听,有人鄙视,有人嘲笑,有人自然是讪讪的,还红了脸。 刘老太太面上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亲自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大家继续吃宴,好歹赶走了围观的村民。 大伙原本不想走的,这种热闹并非天天有,何况今天的特别精彩。又是嫂子偷听小叔的墙角,又是大耗子的。但奈何主家已经发了话,也不好再待下去的。 要说谁家没有一点类似的烦心事啊,他们可不想下次被围观的是自己。而且黄氏和朱氏那可是不好惹的。 要是加上一个刘老太太,那简直要人命。 大家便开始吃宴,只是那股尴尬的气氛怎么都挥之不去。面上不说,只消一个眼神望过去,对方便会心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宴席吃得差不多了,有那吃得快的惦记家里有事的便想离开了。对于前来道谢准备离开的村民,老太太和朱氏客客气气地一一还礼。 末了,在众人全部散场之前,还主动去安慰因突然晕倒现在炕上着的黄氏。这样一来,村民们都夸奖老太太大度,这样的婆婆简直天上有地上无。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罢了。 几十年的邻居了,谁不知道谁啊! 唯有黄氏,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刘老太太这哪里是来看望她,不过是来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罢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饶是再蠢,黄氏也明白,断不能再去得罪刘老太太。谁敢揭穿老太太,把她从“大度c贤惠c开明”的神坛上拉下来,刘老太太自然有的是方法报复。 而自己不过是媳妇子,在婆婆面前根本就没有发言权。要是自己敢有什么不满,刘老太太保管一招就让自己开不了口。而要是这个时候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这后果 黄氏终于明白,这个黑锅,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只能背到底了。这还真是,背黑锅的是她;送死的,还是她。 不过也没办法,媳妇与婆婆斗,特别是与刘老太太这样的婆婆斗,输的,永远只会是媳妇。 宴席散了,说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客套话,叶氏一家人自然也就慢慢回去了。一路上,叶枫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临时的主意,完全没有和叶氏商量。 特别是陈继兴,一边是自己的大嫂,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他此刻的心情估计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吧。 千言却是不管这些的,一路上都兴高采烈的,这可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黄氏那里占到便宜。 想起黄氏吃瘪的样子,特别是偷偷睁开眼睛偷看是否真的有耗子又被她推倒架子泼水的画面,她心里就乐得不行。 叶枫便赶紧看了她一眼,她才收起开心的表情。 要说今天过得简直难以形容,所以叶氏夫妻俩都没有心情说话。加之是吃了饭的,简单洗漱了便歇息去了。 叶枫倒是趁机拉了千言,嘱咐她今天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并且郑重地说道:“今天的事,原本我和你都不该做的。但是,你也看到了,他们老是欺负人,所以我们才出手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过,你要答应舅舅,以后轻易不要做这种事。就算是你想做,也一定要告诉舅舅,好不好?” 看到小丫头认真地答应了,叶枫这才放心。 虽然不愿意看到千言像叶氏那样过于温柔好欺负,但也不愿意她变成泼妇。 说起来,今天的事是他不对,不应该拉上小孩子的。可惜他一时找不到帮忙的才出此下策。 若是以后还需要这样做,他是绝对不会拉上千言的了。 一宿无话。 叶氏和陈继兴两人因为白天的事一夜没睡好,倒是叶枫和千言,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叶枫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昨天那样对黄氏,那可是陈继兴的大嫂。且他昨天为了转移大伙的注意力,让叶氏脱身,可是说了好些分量不轻的话。 哪知一家人都心照不宣似的,对昨天的事绝口不提。 看来,昨天晚上叶氏的枕头风还挺有效果的。 不过,叶枫倒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尽量不参与刘老太太家的事了,毕竟太难搞了。 而且他觉得是时候认真想想发财致富之道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可不想天天跟黄氏这样的极品斗。他还要寻找自己的爹娘,还要让陈家村富裕起来,帮助那些被拐的妇女儿童。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一家人摆好桌子和凳子,坐在屋檐下准备吃午饭时,门外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的震天敲门声。 一般村民自然不会在饭点来敲门,也就说明,门外有不速之客到来。 这也怪叶枫,因为之前的门是木头加竹子编的,哪怕是大力敲,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但自从查五婶上门来顺东西后,叶枫觉得应该搞一个一碰就会发出巨大声音的东西挂门上作警戒之用。 后来,他和千言在湖边捡到一块生了锈的烂铁片,看着倒像哪家扔掉的烂锅底。简单处理过后,俩人高兴地将之挂在门口。 果然,一碰到这个便会叮铃哐啷的乱响。 单单是听这声响,叶枫倒是可以断定门外这人显然是故意的,因为她完全可以避开那铁片不敲的。 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生怕左邻右舍不知道。 看来,多半是老宅的人来搞事情啊!该不会是 千言起身去开门,陈继兴和叶氏坐着没动,向门外张。只有叶枫笑而不语,慢慢站了起来,他就知道,这该死的刘老太太肯定有后着。 自己昨天可以说是有些过分的,一向要强的刘老太太自然不肯轻易饶过。 只是,他倒是有些好奇她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门一开,叶枫便看见自己的便宜二嫂朱氏挎了一个竹篮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只是称了她那水桶般的水蛇腰,倒真是玷污了这四个字。 一进门,她便有些夸张地说道,“哟,你们在吃午饭啊,可是我来的不巧了。要不,我先家去,一会子再来?” 巧你妹的!哪有掐着饭点去人家串门的。 话虽这么说,但朱氏却丝毫没有离开家去的意思,只是提着篮子,傲娇的站在桌子旁边。但即便是朱氏这么站着,叶氏还是继续四平八稳地坐着,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叶枫想了想,也继续坐着,也没有起来让坐的意思。 千言是晚辈,朱氏是长辈,辈分在那里摆着,因此,千言倒是主动站了起来。 叶氏倒也罢了,到底是妯娌,可叶枫这样摆明了就是示威的。朱氏便有些不快地说道:“哟,三弟妹,你新得了弟弟,就不管嫂子了啊。” 没想到只听叶氏说道:“二嫂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大嫂昨儿不是说我有暗病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多休息休息,说不定休息多了就能好呢!千言,去给你二婶搬个凳子出来。” 闻言,千言赶忙小跑着去了。 倒是陈继兴觉得有些不妥,且坐着心里不安,立即站了起来,让朱氏坐下,也是没有办法。叶氏使小性子,叶枫严格说来不过是客人,让他让座也是不妥的。 于是只好自己先让座,让朱氏坐了。 朱氏倒也不客气,略推了一番,便坐下了。 有了座位,朱氏心里也得到了满足,看来,自己这个三弟还是尊重自己的,只是这另外的两个人真讨厌。 说实话叶氏的变化让她有些不适应,以前她可不敢的。 她哪里知道,昨天的事已让叶氏彻底死了心。这么些年来,她做牛做马伺候刘老太太,处处忍让黄氏和朱氏。结果呢,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帮忙,倒是作为他们口中的外人,叶枫时时刻刻都在帮自己。 朱氏心里则想着一会儿回去要好好给婆婆说道说道,这叶氏如今也敢拿大了。 不过,自己现在是来“完成任务”的,倒也不是生气的时候。 于是一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灰布,一边说道,“弟妹啊,娘说昨儿个是大嫂造次了,让弟妹你受屈了。她老人家千辛万苦从牙缝里省下来三十个鸡蛋,让我特特送来给你压压惊,让你不要怪罪大嫂。你也知道她原是个有口无心的,只看在老太太面上吧。” 见叶氏依旧四平八稳的,她便知道叶氏是变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听话,自己今天也断断看不到她感激涕零的样子了,因继续说道:“另外,这鸡蛋也是想给叶枫和千言这俩孩子补补身子。既然认了亲,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空还多去走动走动。” 说完便拿眼睛觑叶枫。 叶枫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话说的,什么叫“有口无心”,什么又叫“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摆明了就是不想道歉。不过这也是很难得了,居然还有鸡蛋这种慰问品。 要知道,刘老太太就算是不派朱氏来,或者空着手来,叶氏也是丝毫没有办法的。 看着这些鸡蛋,叶枫突然明白刚刚朱氏为何在门外弄出那般动静了。她要的,就是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刘老太太是个多么爱惜媳妇的婆婆。 不等叶氏说话,陈继兴便立即说道,“二嫂哪里的话,都是自家的骨肉,不说这样生分的话。麻烦你回去跟大嫂说,这事过了就过了。” 其实他是怕叶氏说出难听的话尴尬,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朱氏很满意陈继兴的会做。然后就是亲热的虚假的拉家常。听着朱氏的假话,叶枫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叶枫心想,这蛋已经送出,有的无的话也说了几大车,这讨人嫌的朱氏应该离开了吧? 不承想又听她说道,“我们家大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二哥没啥本事,我们日子过得苦啊,成日想吃个鸡蛋都没有。”说完便假意擦了擦眼角。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氏如何不懂?不过她就是不吭声。凭什么都是人,都有嘴巴,她就活该看人家的眼色行事? 朱氏要什么大可以直接说,但是这样东拉西扯c离题几万里的,她偏不接,也不想再惯了她这毛病。 关键时刻,又是陈继兴出面,当即便大方地数出一半的鸡蛋,只说自家吃不了这么多,让她拿回家给大伟补身体。 朱氏瞬间又是另一幅面孔:“我就说三弟c弟妹是善心的,我替我们家大伟感谢你们。等日后大伟有了出息,一定让他孝敬你们。” 拿着鸡蛋,朱氏开开心心地出了门,一路上自然是心花怒放。现在,她既完成了老太太分配的任务,又得到了一半的鸡蛋,内心便极度地飘飘然起来。 一想到“大嫂是个心内没有成算的,三弟妹虽然聪明,但要面子,心软,如何斗得过自己”,便似乎看见了刘老太太归西后她的体己银子并家私等物都是她的了。 那嘴,自然也是裂到天边去了。 但是,这回连朱氏和叶枫都不知道的是,老宅的正房内,刘老太太正笑而不语。 这笑,简直是内涵丰富。 套句现成的话,那就是比了她这微笑,蒙娜丽莎的微笑根本算不了怎么一回事。 她非常满意的是,只看叶氏昨日极力否定自己有暗病这件事,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有生儿子的可能。就算是没有,有了叶枫这样精乖的弟弟,三儿以后应该不怕有人欺负了。 想到叶氏,老太太嘴角又是一丝嘲讽的表情,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偏偏又是面善耳根子软,爱心泛滥。这样的人往好处说是有自尊有气节,教出的儿女自是大家风范。 但说白了,也就是吃亏的命。 庄户人家要的是实惠,而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叶氏这样的性格活该要受罪。 转眼又想到黄氏被逼着拿出来的三十个素日里偷偷藏起来的鸡蛋,这会子应该被二媳妇拿走了一半吧。 当下又有些头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一) 等朱氏走了,一家人这才依旧坐下来吃饭。只是,经过朱氏这一出,拿起筷子愣了半天,叶氏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了,只说自己不太舒服,放下碗筷便回屋里了。 见状,陈继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千言和叶枫继续吃饭。叶氏不吃,他却是要吃的。 地里还有好些活要干呢,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做事? 成婚前他原听人说起过,只说婆媳c妯娌关系是这世上最难处的两种关系。又见了陈继旺c陈继达两个亲哥哥与黄氏c朱氏的“奇异”相处模式,却依旧不以为然。 只因他深深觉得,这一切的纷扰不过是人吃饱了没事做,庸人自扰。换了他,决计不会这样。 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当时年少无知罢了。 只是,也幸好他不懂诗书,要不然,若是知道世上还有“至亲至疏夫妻”这种话,只怕是会更加失望。 其实,无论是婆媳关系,抑或妯娌关系,严格说起来,不过是围着亲情衍生出来的一种关系而已。可以亲密,也可以生疏,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相较于这两种关系,夫妻关系只会更加复杂,更加令人捉摸不透。想来李冶在写这句诗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无奈的,又或者是处于一种顿悟的状态,要不然也不会发出这样有移情功效的感叹来。 想想也是,可以当作依靠,可以深情共白头,也可以瞬间反目成仇各自飞,这样的关系的确令人迷惑和不知所措。 而你除了感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氏一家不知道的是,提着篮子往回走的朱氏,一路上无论是见了谁,都会不厌其烦地重复几句相同的话,那就是对于昨天的事,刘老太太和黄氏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特别是黄氏,得了老太太的训,深感自责。 因此,刘老太太派了自己来叶氏家送鸡蛋,以示慰问。 当然,她自己昧下了一半的鸡蛋这件事,她可是只字未提的。也就是说,这一趟她既出色地完成了刘老太太交给她的任务,回去自会得婆婆高看一眼,又白白得了十五个鸡蛋,还把黄氏给比到尘埃里去了。 总之一句话,朱氏的活可没白干,简直是一举多得。 果不其然,朱氏前脚刚送完鸡蛋,隔天村里便陆续有好几个人在遇着叶氏时,不断在她跟前说刘老太太的好话。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同一个意思,即语重心长地规劝叶氏,只说刘老太太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希望叶氏能够孝敬她。 至于过程,那就是说,大家都知道陈继兴的父亲过世的早,她一个女人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成人就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帮衬着儿女各自成家,着实难得。 现在人老了,还要从牙缝里省下鸡蛋照顾后辈。即便是叶氏的娘家弟弟昨日在人家的生辰上大闹,人刘老太太也能不计前嫌,当真是大度。 如此云云。 若是换了以前,叶氏定是会诚惶诚恐地点头称是。而这一次,无论对方说得如何唾沫横飞c天花乱坠的,叶氏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反正你说是,那就是吧。 不过,叶氏在心里倒是颇为赞同对方的一句话。的确,刘老太太不容易,但严格说起来,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老人体谅年轻人还要肉疼的给鸡蛋的确是不易,但年轻人一直隐忍c活得比猪狗都不如,每年都要接受来自老人的侮辱,一样叫不易。 不过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对方见叶氏是这种态度,简直不复以前的贤惠和小心翼翼,当真是膨胀了,心里便有些生气,仗着自己年纪大,抱怨了几句,转背便去了老宅跟刘老太太说了。 闻言,刘老太太倒没说什么,更未说叶氏的坏话。反正,她要的从来都只是人心,而不是真要把叶氏怎么样。这倒让那几个去“告密”的老人越发感慨,当个婆婆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照顾晚辈的生活,还有照顾晚辈的情绪。 只是,黄氏头一个觉得这话听着舒心。 但凡是说叶氏的坏话,她就觉得中听。经过昨日的事情,她算是彻底恨上了叶氏和叶枫了。 陈继旺就不说了,这是她男人,而且自己还用扫把砸中了他的头,所以被他骂几句甚至捶几下出气,黄氏是毫无怨言也不敢有怨言的。 至于朱氏,根本不足为惧,现在就让她先得意着吧,总有一日,她总有办法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无他,只因今天早起的时候,朱氏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又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让黄氏十分不舒服。 只是人家又没说话,不过是一个眼神,她便是想找茬也是难的。 不过,还真别说,由于谨慎,虽然身处黄氏眼皮子底下的朱氏没有遭到黄氏的报复,倒是叶氏家到底被一直伺机报复的黄氏找到了两个好机会,搞得叶枫简直焦头烂额的。 所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想来,说这句话的人当初也是有极其惨痛的教训和切肤之痛的。 只是,无论是说叶氏坏话的旁人,又或者黄氏,又或者刘老太太,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是,以前那个贤良淑德c大度开朗的叶氏到底去哪里了? 是被他们联合起来活生生给吃掉了! 为女则弱,为母则强。 现在的叶氏,是更加适合生存的叶氏,是醒悟之后想要过好自己生活的叶氏,更是谁敢欺负自己的孩子便可以为之拼命的叶氏。 这也是叶枫更加喜欢和欣赏的叶氏,或者说能够活得更好的叶氏。在这个村子里,要么学樊氏做一朵腹黑的白莲花,要么,就跟查五婶学学厚脸皮。 因着地里的活不再是像种玉米c割小麦那般简单的农活,加之天气越来越炎热,叶氏便说什么也不让俩个孩子跟着下地了。 不得不说,叶氏的坚持也是有道理的。一来千言的确越来越大了,马上就要六岁了。就如查五婶那几个大嘴巴婆娘说的一样,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九丑。相较于其他女孩子,千言的肤色确是黑了不少。 再者,现在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大约有一米高了,按照叶枫的提示,要开始进行第一次追肥了。只是,千言还没这些玉米苗高,且无论是挖坑还是浇大粪,千言都是不会的,去了也帮不上忙。 就这样,叶氏和陈继兴将这项活全部包了下来。 好在那玉米叶子现在还是嫩嫩的,刮过皮肤的时候也造不成什么伤害。等过段时间,玉米长高,这些叶子就会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利。 若是赤着手臂,很容易被割出一道一道的血痕来。 等俩口子给家里所有的玉米施完肥,看了看天气和玉米的生长状况,这日,叶枫便郑重地对陈继兴道:“姐夫,我瞧着现在倒是很适合开始套种了。” 他知道陈继兴自打种玉米开始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想来陈继兴听了这个消息是会很开心的。 果然,听了叶枫的话,陈继兴很是兴奋,拉着叶枫问了半天的注意事项。叶枫自然不会藏私,都一一回答了。 至于来源嘛,自然是说自己在书上看到的。 叶氏听了,在一旁感慨道:“要不人都说这念书好呢。依你这意思,这书上竟是啥都有呢。有香料的方子,有救人的法子,还有套种的门路” 这些,都是以前叶枫为自己的本领找的借口。 闻言,叶枫便笑道:“可不是么!只是啊,书上有的可不仅仅是姐姐你说的这些,有些人就说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虽然不大听得懂叶枫在说什么,但见他充满自信地侃侃而谈,陈继兴便在心里想到,读书是好,也要有儿子才行啊。儿子,儿子,他现在一看见叶枫就会想到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那次没有答应刘老太太过继的提议。 只是,陈继兴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对于他来说,套种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以前倒是没这么想过,更未见人这般种过,所以陈继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好在有叶枫在,加之玉米与玉米之间的间距也是足够了的,所以,在叶枫的指导下,陈继兴和叶氏在那些间距上隔几十公分便垒起一个小小的土包来,又将刚刚剪下的红薯秧子插了下去,并及时浇了水。 至于种土豆就更简单了,只需挖好坑,将切好的土豆裹一层草木灰晾干,择日种下去,盖上土浇上水就是了。 就这样,在大伙的不解和质疑中,几天时间,陈继兴家的几亩玉米地便或套种上了玉米,或套种上了红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不得不说,陈继兴家的运气极好。 这几日白天是晴天,晚上便开始下雨,连着几日都如此,倒像是老天为了配合陈继兴家的套种而刻意调出的模式。 几日后,由于天气极好,雨水又足,那些套种的红薯秧子已经成活了,土豆也开始发芽了。 但是,对于这种新型的种植方式,村里人的反应可是不一样的。有好奇的,有赞同的,自然也有嗤之以鼻的。 而在这其中,更多的是不屑一顾,觉得陈继兴家多半会以失败告终。毕竟种庄稼种了一辈子,还未听过这种方法。 倒是赵氏比较大胆,去陈继兴家要了一些红薯秧子,又去城里买了些土豆,又与陈继兴讨了种植的法子,有样学样地将自家的两亩玉米地全部套种上了红薯和土豆。 见状,查五婶便貌似好心地拉着赵氏的手说道:“赵家妹子,不是我说你,陈继兴家胡闹,你咋也跟着胡闹哩。这些土豆,你留在地窖里放着,等没粮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吃,你们娘俩也够吃上一阵子了。现在倒好,全部种了下去。到时候土豆没收成,玉米的产量也上不去,我看你家明年咋办。” 查五婶说的正是村民们的所想,毕竟,玉米杆那样高,遮隐蔽日的,下面的红薯和土豆能有收成么! 且自从洗脚水事件后,与黄氏一样,查五婶便彻底恨上了陈继兴一家。此刻得了机会,恨不得将陈继兴塑造成祸国殃民的白痴形象。 对此,赵氏只是笑了笑:“谢谢查姐为我们娘俩考虑,只是凡事总有个开头不是。反正不过是这一季,试试罢了,不行的话明年就不这样种了。” 查五婶见自己的目的没达到,便扭着屁股去了别处。反正现在很多人都等着看陈继兴家的笑话,有的是人与她志同道合的。 而查五婶却不知道,托叶枫的福,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现在赵氏家里放着几百斤的小鱼虾蚌肉螺丝干,家里的猪和鸡鸭都长得极好。 所以哪怕是这次的套种失败了,明年她和千良一样能过得很好。 更为关键的是,那些土豆总共不过花了几百文。至于红薯秧子,那是叶氏家剩下的,根本没花钱。 也就是说,两亩地,她不过是投入了几百文而已。 至于玉米,她早就跟着陈继兴家追了肥,现在长得郁郁葱葱的,比村里其他人家的都长得好,想来产量是不会差的。 对于这些争议,叶枫和陈继兴自然都是知道的。 不过,他们并未解释,也不打算解释,更不会强行拉着任何人跟着自己一起试种。的确,这样种是有风险的,毕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但是,这风险又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毕竟有自己这个农大毕业的人在。 可以预见的是,丰收几乎是一定可以的。只是,等到了秋天,用事实说话,比用语言解释有力多了。 很多时候,语言的确是很苍白无力的,特别是像这种新事物,有时候根本解释不了。 总之,套种,捞小鱼小虾c螺丝蚌壳螃蟹,下地干活,喂鸡喂猪,洗衣做饭,纳鞋底做鞋子,叶枫觉得叶氏这段时间过得充实极了。 绝望,死心,有时候反而是新生活的开始。 只可惜,就在叶枫觉得叶氏已经走出了阴影c开始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时,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解开了他想知道的这个家庭的过往和秘密。 而知道真相之后的叶枫才明白,有时候,知道真相不一定就会豁然开朗,因为知道真相后,你有可能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曾知道。 至少还可以在梦里骗骗自己,这些事从未发生过。 这一日,便是五月的最后一日。 这一晚,叶氏和陈继兴的表现都有些奇怪,搞得叶枫一头雾水。 吃晚饭的时候,陈继兴也不似往日那般积极,而是说自己没啥胃口,只吃了不到平时一半的食物。叶氏更是似乎有些不舒服,做好晚饭便去睡下了,连饭都没吃。 对此,叶枫有些担心地问陈继兴道:“姐夫,姐姐这是怎么了,需要看大夫吗?要不,我去请毛大夫过来?” 叶枫倒是问过叶氏,但叶氏只是说自己没事,不过是白天干活累了,想睡觉而已。但那表情,一看就是有事。 而且,自从自己在叶氏家住下来以后,毛大夫时不时的便会来家里跟自己讨论那个“海姆立克急救法”。为了名气,毛大夫倒是很好学,时常用几文钱成功哄骗村里的孩子当模特,开始操作那按压和各种急救技巧。 经过叶枫的仔细教学,毛大夫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急救法。这不,上个月他还成功施救了青竹村一名落水孩童,赢得了“活神仙”的美誉。 所以,叶枫和他的关系还不错,至少让他来家里为叶氏诊治一下还是很容易的,而且还不会收诊金。 闻言,陈继兴却是有些支支吾吾c躲躲闪闪的,但肯定地告诉叶枫叶氏没事。 见俩口子都不说,叶枫心里虽然存疑,但也没办法,想着兴许是这段时间干活太多,真的累了吧。于是,叶枫也没多想,到了时间也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懒觉的叶枫便被满院子“嗷嗷嗷嗷”c“咯咯咯咯”c“嘎嘎嘎嘎”此起彼伏的鸡鸭和猪叫声给惊醒了。 不得不说,自家养的这些鸡鸭和这几头猪就像是在歌唱比赛似的,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惨,似乎这样就能引起主人的注意,给它们喂食。 由于天气炎热,叶枫心里便有些烦躁,但更多的则是迷惑和不解。要是换了平时,叶氏早就将它们喂饱了,早上很少听见鸡鸭和猪叫的。 像叫得这么凶的,还是头一回? 难道,叶氏睡过头了,又或者说,病倒了? 是了是了,叶氏昨天晚上连晚饭都没吃,就说不舒服直接睡觉去了,想来是真的病了。 要真是病倒了,那可得赶紧去看大夫,再不然就去山上找点草药偏方啥的也行,拖久了可不好。想到这里,叶枫便迅速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去叶氏的屋里看看情况。 结果,刚出屋子便看见千言在堂屋里坐着,双手支着下巴发呆,而且闷闷不乐的样子,连自己出来都没发现。 这下,叶枫便更加迷惑了,同时心里也更加的不踏实,看来的确是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只怪自己昨天晚上大意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上前拉着千言的手,温和地问道:“起来多久了啊,跟舅舅说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你爹娘去哪里了啊?” 叶枫望了望四周,并无陈继兴和叶氏的身影。 看了看叶枫,千言这才噘着嘴无精打采地说道:“爹娘早就起来了,洗了脸拿着包袱就去城里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原本打算等你起来了之后跟你说了再离开的,但刚刚大牛来喊爹娘,说是牛车今天要早些出发,因为李大娘生病了需要去城里看大夫。” 一般人有个头痛脑热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扛扛,抗不过去了便去溪边或者山上寻些草药。像李大娘这样动不动就去城里看大夫的倒不多。但人家里经济条件不错,自然是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只是,叶氏和陈继兴有什么事情需要跟着进城呢? 来这里这么久,陈继兴也就是偶尔去城里一趟,卖自己编织的竹器,或者购买一些家里所需的东西。 叶氏因为要照看家里和孩子,且去了又多一份开销,一般是不会跟着去的。 这样一想,叶枫便心知有事,但却不确定千言是否知道,毕竟她年龄尚小,很多事大人未必会告诉她。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叶枫问道:“那你知道你爹娘去县里做什么吗?” 没想到千言立即回答道:“我知道呀,他们去找我姐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的。” 千言这样说,叶枫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想起,之前叶氏明里暗里都指出过,这个家里是丢过一个孩子的。而千言,也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应该是老二或者老三。 叶枫还记得,叶氏似乎说过自己被老宅那边磋磨似乎掉过一个孩子,加上家里走失的大丫,所以千言多半是老三了。 叶枫自然也知道,一个家庭丢了孩子后的情形。 前世,他是d市民间寻亲组织的志愿者,在帮扶别人的时候,也目睹了许许多多悲伤的故事。 只是,一个家庭丢了孩子之后,被拐卖的那个孩子的命运固然十分悲惨,但是,留在家里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些夫妻丢了孩子后便会放弃手头所有的工作,一起外出寻找孩子,一找就是几个月。 这还是短的。 有些意志坚定的,往往一找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而家里的孩子,则只能交给亲戚甚至是邻居看着。 孩子丢了,工作辞了,没了经济来源,大人变得更加暴躁不安。遇到那凡事喜欢迁怒于人的,更是会怪家里留下的那个孩子没有看好弟弟妹妹。 虽然并非朝打暮骂的,但是冷言冷语冷暴力就会让这个孩子处于崩溃的边缘。 叶枫看过某个卫视的一期节目,就是专门关注这一类孩子的。而这样的孩子接受采访时总说,他们宁愿自己才是走丢的那个,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让父母时刻牵挂着,而不是整天对着父母那一张拧得出苦水的脸。 “好在”这是在古代,家里一般孩子众多,最少的也会是三四个。加之经济条件和客观环境都不允许外出寻找孩子,所以留下来的才能继续成长。 就拿叶氏一家来说,按照千言的说法以及自己的观察,他们每年也只是这一日出去寻找罢了。 平日里虽然悲伤,但是生活依旧混得下去。换了其他家庭,兴许一日都不会出去。 若非如此,叶枫都不知道千言此刻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叶枫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千言,也许刻意的安慰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可怜。 所以叶枫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人贩子都是最可恶的那一群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搞得一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这样的人就应该遭天谴,下地狱。 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千言,叶枫觉得现在自己能够做的就是让丫头把早饭吃了,然后再把家里的鸡鸭和猪喂了。 让这个家尽可能地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人才会少受一点刺激。 虽然,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叶枫先是温柔地拉着千言去洗了脸,然后二人往厨房走去。结果,厨房里的一幕让叶枫都有些忍不住想哭。 桌上依旧是平日里常见的咸菜,饼子,稀粥,只是,除了饭菜的量几乎是平日里的一倍以外,这一次,桌子上齐整地摆着五双筷子五个碗。 那多出的一副碗筷是谁的,为什么会这样突兀地摆出来,答案不言而喻。 也许,这么多年来,每到这一日,这副碗筷便总是会这样出现。空空的碗,亦如叶氏和陈继兴的心,空落落的。 找到孩子之前,心里的伤口永远愈合不了。 至于那多出来的饭食,估计是留着叶枫和千言当午饭的。看样子,叶氏和陈继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叶枫忍住悲伤,带着千言吃了早饭,将碗筷洗了,又想方设法一边逗她玩,一边将鸡鸭和猪喂了。 好在这些事叶枫都是会做的,要不然光是鸡鸭和猪叫就让人心烦。 吃完饭,叶枫便欲带千言出去玩,奈何千言说什么都不出去,只说要留在家里守着。 谁说孩子不懂事的? 家里出了事,他们往往是最敏感的。 到了中午,叶枫原本打算自己下厨做些不一样的吃食逗千言开心的,但奈何他厨艺有限,且食材全无,也只好作罢。 不过是把早上留下来的剩菜冷饭热了,将就吃了。 千言也是出奇地听话,叶枫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平日里不愿意学做饭,叶枫跟她讲如何熬粥,她也认真地听着。 但她越是这样,叶枫便越是不安。他还是喜欢平日里那个蹦蹦跳跳c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下午的时候,叶枫带着千言去湖边打了猪草,又将第二天早上需要的猪食准备好了,放在竹筐里,只等明天早起的时候下锅煮就行。 只是早上的剩菜剩饭中午便吃完了,叶枫只好熬了粥,又拿了些咸菜出来,二人简单吃了,权当做晚饭了。 喂完猪,见天色已晚,叶枫和千言合力将鸡鸭赶进了圈里,叶枫又让千言洗了脚,给她讲了几个故事,便将千言哄睡了。 千言一睡,叶枫便坐在床边陪着她,顺便等叶氏和陈继兴归家。一边等,一边想,等叶氏回来,一定要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往事不堪回首(二) 夏夜里,总是会有不少的虫子在屋子外鸣叫。这样一来,整个环境便更显静谧。 看着熟睡的千言,看着这个空空的屋子,叶枫忽然觉得可以理解了,难怪这个时空里那么多家庭喜欢多生几个孩子。抛开其他因素不讲,单单是这份热闹,就是人丁单薄的家庭比不了的。 当然,除了鸣叫的虫子,还有烦人的蚊子。可惜,这个时空并无蚊香之类的驱蚊神器。有的,不过是去湖边采摘的艾草,挂在墙上,以其气味驱蚊。 但叶枫却觉得效果却并不好,聊胜于无罢了。 只可惜,叶枫并不会萃取技术,也不会自制那些神奇的工具,只好拿着大蒲扇,为千言打蚊子,也为自己扇风取凉。 自己来这里也有好几个月了,除了晒些鱼干和套种点土豆和红薯,却一直想不到该做什么可以发家致富,这让叶枫非常气馁。 不行,必须加快脚步想方设法致富了。 也只有富裕了,才有银子。有了银子,才有寻亲和帮助别人的底气。 一边想,一边给千言打扇,一边注意院子里的动静。 陈继兴不愿意养狗,说不但有虱子,还白白浪费粮食。对此,叶枫也不好说什么。平日里倒也罢了,像现在这种时候,有条狗多好啊。 等到叶枫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开始打瞌睡c又不敢睡着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同时,附近的狗吠声也开始响起。 顿时,叶枫睡意全无,来到院子里问了问门外的是谁。 听到叶氏和陈继兴两人那熟悉的声音,叶枫这才开了门,让二人进来,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叶氏夫妻俩一看便是满身疲惫,且一脸失望。好在这也不是他俩第一次失望了,因此看着倒并无太过悲伤。 只是,想来是真的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陈继兴一言不发,放下包袱后,去灶间喝了一大碗冷水,脚都没洗便直接进屋睡觉去了。 倒是叶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堂屋里发呆。 叶枫见叶氏还不打算睡觉,现在又还不到睡觉时间,想了想,便拉着叶氏到了厨房里。 一方面,叶氏如果将这些往事说出来,心里兴许会好受一点。而灶间离睡觉的地方远些,也不至于吵到陈继兴和千言父女俩。 另一方面,叶枫也实在是想知道他俩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毕竟,要是寻人的话,一天时间却是怎么也不够的。 叶氏早已拿叶枫当亲弟弟看,又见叶枫把家里照顾的这样好。去年以前,叶枫不在,所以他们都是把千言放在赵氏家或者大牛妈家里。 但别人家再好,哪里有自己家好啊。 见叶枫拉着自己到了灶间,叶氏明白,叶枫肯定是想知道那段往事,而自己也的确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枫事情的经过。 只是,听完之后,叶枫便觉得往事很多时候都并不能如烟散去,而是也许会化作愁肠百结,永远萦绕心间。 原来,千言上头果然还有一个姐姐,唤作陈千语。这也是叶氏和陈继兴的第一个孩子。 以夫妻俩的学问水平,自然起不了这么好的名字。当时还是叶氏发了狠,买了两斤猪肉并一盒子点心央了当时还在邻村私塾里教书的岑夫子给起的。 这岑夫子一来得了实惠,二来也要卖弄卖弄自己的学问才识,又因陈家村这一辈的孩子几乎都是从了一个“千”字,又见千语这孩子语笑嫣然的,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于是倒也尽心尽力,起了这么个寓意美好的名字。 也许你会觉得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不值得叶氏付出银子和糕点。 你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你不知道村子里其他女孩子的姓名。等你发现村子里一大堆的“小红”c“小翠”c“桃花”c“菊花”c“胖丫”之后,突然发现有个女孩叫“千语”,那感觉 这样看来,一盒点心两斤猪肉也是值得的,毕竟名字可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的。 可惜,好的名字有时候不代表好的命运。 因为是女孩,便成了刘老太太和黄氏俩人口中的赔钱货,实在是碍了她俩的眼。只是,黄氏不过是得意罢了,因为她头胎生的便是儿子。 但是,刘老太太却是有些不甘心的,毕竟,大媳妇二媳妇都相继生了儿子,按理说,这孕气是应该自然而然过继到叶氏身上的。 但是,叶氏居然没能继承到这份幸运,难道那算命的道士是骗她的不成? 可是转念一想,那道士的话却不像是假的,毕竟,他曾铁口直判,说自己是个有后福的,说是三个儿媳包括她最小的女儿陈五妹都会生儿子,人丁兴旺福满门。 而这判言在黄氏和朱氏身上都一一实现了,却在叶氏这里断了,这可怎么行?这样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女儿?甚至,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晚年幸福?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着急的不行,看叶氏和千语也多了一份不耐烦和不友善,总是怕她俩耽误了自己的女儿。 只是,再不济,这也是她的亲孙女,又住在一起,日日都要见面的,且这千语长得着实可爱,所以虽然心中遗憾,刘老太太倒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是以叶氏也就什么都能忍。 只要对她的千语好,脏活累活地里的活家里的活,看见什么便做什么,毫无怨言,倒是能当一个男劳动力使。 八年前,那时的千语不过是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别提有多乖巧可爱了。夫妻俩当作珍宝一般养着,就连刚开始有些失望不是小子的陈继兴,也完全爱上了这个长女。 这个孩子也确实有些不同,说话比一般孩子早,懂事也早。很多时候,她能根据大人们的行为猜出一些事情。而偶尔来陈家村招学徒的岑夫子因着收了礼的缘故,想着这孩子到底是与自己有缘,也时常也逗她玩,偶尔也教她几句诗词。 这不,学会说话之后的千语,嘴里念的,不是猪啊猫啊狗的,她念的是村民们听不懂的诗词。 一日,村里的五保户兼外来户李大叔殁了。 因着到死也没有人前来认亲,他又是个绝户,村长便动员全村的人都去帮忙送他最后一程。 村民们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死者为大,而且赵大叔一个人孤苦了一辈子,人也是极好的一个人。既然大家在生前不能帮他什么,便只能在他死了的时候最后热闹一次,也不枉大家相识一场。 村长率先捐出了几两银子,负责买棺材等费用。村民们自然没有这般富足,却也没有人空手而来。这家拿半块腊肉,那一家拔几棵青菜,另一家带来半碗菜油。 连平日里一毛不拔就知道占便宜的查五婶,居然也带了一棵青菜。 一时间,村里人都忙了起来。 男的做体力活,搬桌子椅子劈柴火搭长棚;女的擦洗碗筷桌椅,择菜洗菜煮饭蒸菜。叶氏见千语与小伙伴玩得开心,也就放心的去灶间帮忙蒸菜。 只是,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时不时便出来看上一眼。 哪知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次出来的时候孩子便不见了。叶氏也不甚在意的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又细细找了几圈,仍不见踪影,这才慌了。 有那与叶氏交好的,便开始帮着寻找。结果仍是不见踪影。孩子不见了可是大事,一时间大伙便都知道了。 于是大家齐齐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起找,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叶氏当时就哭得晕了过去。 黄氏假意关心了几句,便自顾自地去睡了。倒是朱氏,到底还有点良心,帮着叶氏找了一晚上。这也是为何叶氏不觉得朱氏讨厌的缘故。 当晚,叶氏和陈继兴带着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村民拿着火把一遍又一遍地在地里c水边大声喊。到了湖边,还用竹竿子顶一顶湖底,那样子看着特别可怜。 与叶氏向来交好的赵氏再也忍不住,趁着夜色,打着帮忙找人的借口将叶氏拉倒一边,神神秘秘的,似乎生怕谁看见了她。 见叶氏的眼睛都哭肿了,原本有些后悔不该来的赵氏这才心软了,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所见所思一一说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大牛妈刚开始有些忐忑,斟酌了半日才对我说的”赵氏为难地说道。 “大妹子,咱可先说好了,我说的话你可不能告诉千语奶是我说的,任何人都不要说。她那人若是知道这是我说的,指不定会怎样。” 那时,赵氏新寡,带着和千语差不多大的陈千良,面对族里要求她改嫁的压力,日子正是难过的时候。若是被刘老太太知道了她告诉叶氏真相,只怕这日子会更难熬。 刘老太太不敢去招惹暴脾气的大牛妈,但却绝对敢也有办法弄得赵氏里外不是人。 “我当时绝望得不行,觉得千语这孩子多半是掉进湖里去了。但一听千良娘这样说,便知道这里头定是有些缘故的。千语走丢的事肯定与我那好婆婆撇不开关系,于是我便抓住了千良娘的手,郑重地点头,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后,千良娘这才说出来的。” “碰见这事也确实是偶然。我们不是在厨房做菜吗,我因内急便去了后院的茅房,结果发现赵大叔家的茅房实在是没法用,顶上的屋顶都塌了,我便回家去入厕。结果出来的时候就见李仙姑带着千语往城里的方向走,而你婆婆就跟在身后。我也没有多想,毕竟你婆婆跟着,那李仙姑平日里也是个喜欢逗孩子玩的。所以我也没告诉你。” 赵氏一边回忆,一边向叶氏说道。 赵氏这一说,叶氏倒是忽然想起来,的确,赵氏中途说自己要如厕,回来后进了灶房,还和她打招呼了。 “后来,你说千语不见了,我便更不敢说了。若是我看走眼了,岂不是在挑拨你们婆媳关系么?但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大白天的,不可能看错。所以这才来告诉你一声。大牛妈也说,她也看见了,说是说是你婆婆与那李仙姑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说完,赵氏这才抱着熟睡的千良回家去了。 只是,心里却是十分忐忑的,因为这话到底是她告诉叶氏的,而叶氏肯定会忍不住去找刘老太太对质。 这样一来,刘老太太难免不找她的麻烦。 出嫁前她便听人说过,这寡妇的日子难熬。现在自己死了男人,倒是有了切身体会。 而听了这话,叶氏如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一言不发,看了看同样吓傻了的陈继兴。这目光里,有不解,有不甘,更多的则是愤怒。 交头接耳?还能说什么,还不是想她生儿子。 陈继兴就在旁边蹲着发呆,因为天黑赵氏便没看见,要不然她是断断不会说出来的。陈继兴就那样蹲着,听着赵氏讲出那些让他胆战心惊的话。 他完完全全被吓到了,一动不动,脑海中顿时有个不好的想法。他娘不喜欢千语,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实。而今,千语居然不见了,她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等他回过神,叶氏却已经不见了,陈继兴暗道不妙,感紧追了出去。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自己不在场,自家婆娘指不定和娘闹成什么样子呢。 追了好一会儿,果见叶氏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奔去了。 叶氏正在气头上,加之年轻,所以陈继兴费了好一阵子才追赶上。但叶氏像疯了一样根本抓不住,一心只念着往老宅跑。 及至进了屋,叶氏再也顾不得礼仪,不由分说将刘老太太叫醒,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质问。 刘老太太此时也正是心虚呢,见叶氏疯了一样像要吃人一样,自然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那,这事也不能怪我,我听李仙姑说,只要将千语这丫头带到她在城里的另一个道里观,让她在送子观音娘娘像前跪上一晚,你第二胎便能生个小子。”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心虚,但随即又硬气起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让三儿有后。你慌什么慌,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破坏这等好事。等明天天一亮,去城里将孩子接回来就是了。” 闻言,叶氏并不言语,当即拉了陈继兴,两人也不管天黑路难行,立即出发往城里赶。不知道为什么,刘老太太的话她总是有些不信的。 既然是拜菩萨,去李家村拜就是了,为何非要去城里? 众所周知,李仙姑“入道”前是李家村人,所以在李家村的后山上也是有道观的。 如此的舍近求远,必有猫腻。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两人因为天黑都摔了跤,鼻青脸肿的,叶氏更是披头散发的,红肿着眼。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道观所在,眼前所见却是空无一人。 叶氏率先明白过来,心道不好,又和陈继兴赶去了县衙。心里想着这李仙姑不过是昨日才出发的,又是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想来走不远。 要是报了案,兴许还拦得住。 哪知,两人刚到衙门,便见衙门前早已围了一堆人,指指点点的,他俩根本就挤不进去。众人见他俩这个样子,看着可怜,又知道了原委,这才让出一条道。 进去后才发现,衙门里站着好几对夫妻,或满脸焦急,或哭哭啼啼,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孩子也被李仙姑带走了! 而被李仙姑带走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李仙姑带走女孩的借口都是为了生儿子祈福,带走男孩的借口则是强身健体,金榜题名。 衙门接到报案时也是慌了神,因为这一下子便丢了七八个孩子,且都与那李仙姑有关,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拐卖。若是找不回来,上头怪罪下来,丢了饭碗都是小事。 毕竟,每个县都有丢失孩子的情况,但像这样一下子丢失了七八个的,还真是不多见。 所以,一接到报案,衙役们便赶忙赶去了道观。只是可惜,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道观早已经空了,小孩子们自然也全部不见了。 至此,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李仙姑的道姑身份是假,竟是个花子。哪怕她不是花子,那也是她将孩子骗走了,转手卖给那些真正的花子。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道姑的旗号,行的却是拐骗孩子的勾当,连菩萨都敢骗,当真是狗胆包天,该下十八层地狱。 衙门也没办法,只好让丢失孩子的家庭登记造册,然后让各自回家等消息。 回去之后,叶氏自然是和刘老太太大吵了一架。 叶氏平日里不是泼辣的性子,有什么都是能忍的。但那天中午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性大变,与刘老太太吵的不死不休,还闹着要分家,最后还惊动了村长。 无论村长怎么协调,甚至威胁要休了她都不成。 双方正僵持不下呢,这时,不知道是黄氏c朱氏或者刘老太太三人中谁推了叶氏一把,叶氏经过一夜折腾早已疲惫不堪,十分虚弱,一时便没支撑住,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 这一摔,叶氏只感觉腹痛难忍,痛的她尖叫起来,随即便有暖暖的液体随着她得腿流出来,当场便昏了过去。 众人一时慌乱,便叫了大夫来。大夫一诊治,便有些遗憾地摇着头说道,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按照脉象应该是个男胎。可惜摔的太重,已经保不住了。 叶氏骤然小产,十分伤身,又得知自己腹中的儿子流掉了。想到自己嫁过来之后所受的磋磨,以及不知下落的千语,叶氏醒来之后便一直闹着分家。 刘老太太知道自己理亏,也明白再闹下去对自己也没好处,毕竟小女儿陈五妹还未出阁,想了想便同意了。但除了锅碗瓢盆,其余什么都不愿意分,所以分家相当于净身出户。 叶氏一咬牙便答应了。 好在二人都年轻,身子也健康,一年多以后,夫妻俩又有了千言。 岑夫子倒是可怜二人,什么也不要,主动替千言起了名字。叶氏听了这个名字,心中充满感激。虽说代替不了,但终归是有个安慰。 从此,每年千语被拐这日,每年的六月一日,夫妻俩便会去城里一次。去看看衙门有没有消息,去城郊有名的大佛寺拜拜菩萨。 末了,去逛逛街,期待着能够在逛街的时候遇到彼此。但叶枫却是知道,其实就算是遇到,也是认不出来的。毕竟离开的时候千语不过是一岁多光景,而今,也该是八九岁了。 听完叶氏的述说,叶枫唏嘘不已,早已泪流满面,为迷信的害人,为刘老太太的愚昧,也为茫茫人海寻找被拐儿童的希望之渺茫。 在现代社会,拐卖儿童这种违法犯罪行为虽然得到了有效遏制,但巨大利益的诱惑让人贩子们铤而走险,每年依旧会有儿童丢失c被拐。 而最后成功找到的,也不过是极少数,而且还是在丢失孩子的父母全部去公安机关免费采血c登记dna等现代科技的支撑下。 可是,在这古代,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要靠什么去找回丢失的孩子呢?虽然自己曾经做过寻亲志愿者,但现在想来,还是一样的迷茫。 也许,人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像叶氏和陈继兴这样,到衙门备案之后,便只剩下无尽的等待。 运气好的,也许在有生之年还能够等到家人重逢的一日。可是,更多的,也许和现代丢了孩子的家庭一样,一辈子都在等待,直到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死不瞑目。 再者,丢失的是儿子倒也罢了,不过是做做苦力,变成叫花子或者小偷,生活艰辛罢了。像叶氏这样丢了女儿的,那才叫真正的痛不欲生。 千语是个女孩,能够被卖到正当人家做童养媳或者丫鬟都是最好的结局。要是进了那些肮脏的地方,哪怕是被找到,就算叶氏和陈继兴有多么的想认回这个女儿,也是永远不可能了。 在这个该死的时空,名誉和声望往往比性命重要得多。而宗族势力,有时候也远比官府更加强大。 一个人生有污点的孩子,是永远被排除在宗族之外的。 所以,哪怕是陈继兴和叶氏找到了可怜的千语,若她真的是堕入了风尘,到时候叶氏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叶枫的心痛起来。可是与叶氏相比,这点痛又算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上,因为绝望而心碎的人很多,但像叶氏这样因为丢了孩子而心碎的母亲的心,也许才是最痛的。 叶枫便开始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暗暗发誓,等他有了经济能力,他一定会去各个地方做一次巡回宣传,号召所有丢失过孩子的家庭集合起来,共同对抗和防范人贩子; 等他有了能力,他一定要号召整个国家行动起来,捐款献爱心,募集一笔资金,设立一个专项基金,存入钱庄,将所得利钱为丢失孩子的家庭提供一点经济援助; 等他有了经济能力,他一定会建立一个专门的寻人机构,组织一群自愿者,在全国各地设立分社,负责统计当地丢失的孩子信息。定期召开寻亲大会,组织丢了孩子的父母和找不到回家的孤儿们集中到一起互相认亲; 等他有了经济能力,他一定会写出一些自己的想法,交给司法部门,与他们分享现代社会是如何预防和惩治拐卖儿童这种恶劣的行为的,并一起制定出适合这个时空的法规条文来; 等他有了经济能力,他一定会 更重要的是,如果师父所说的全部属实,那么,叶枫自己本身也是一名被拐卖的孩子。 他的父母,又在何方呢? 既然他有机会来到这个时空,并且不幸地是一名被拐卖的儿童,那么,他就一定会做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四粒红 因为感同身受,叶枫一时有感,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哭红了双眼,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倒是叶氏,毕竟这是一件过了好些年的往事,加之这些年间又分了家,生了千言,现在也慢慢地将日子过了起来,因此,说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回忆往事。 见叶枫哭红了双眼,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而感伤。 见状,叶氏反而劝慰叶枫道:“好了,别难过了,能不能找到千语那丫头也不过是菩萨保佑。你再伤心啊,我也要跟着哭了。” 叶氏之所以会这样说,只因她仅仅看到了一方面而已。 除了为千语的不幸遭遇而担忧,为叶氏一家的艰辛而唏嘘,叶枫伤怀的,还有他自己的身世。 前一世的人生已经因为意外来到这里而戛然而止,能不能回去完全看机缘。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不同的世界,却有着相同的命运。哪怕是换了一个时空生活,自己依旧逃不脱一个人活着。 听叶氏这样劝自己,想了想,叶枫便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当初的身世设定,也不过是顺着大家的猜测而为,更是想利于留下来。 若是不撒谎,以刘老太太的性格和陈继兴的期待,大概是不会喜欢一个只知道吃白饭的小叫花子的。自己能够留下来这件事,明面上是叶氏做的决定,但其实,根本离不开刘老太太的插手。 自从那日从老宅回来,经过仔细观察,叶枫倒是发现了陈继兴时不时的便会去老宅那边,去看看刘老太太,去汇报一下家里的情况。 要不然,就黄氏那好吃懒做的性子,哪怕是有朱氏帮忙,家里怎么会多出来上百斤的鱼干?这一切,还不是因为陈继兴回去说了这个信息,又偷偷拿了些自家的鱼干过去。 至于陈继兴的大哥和二哥陈继旺c陈继达最后没跟着一起在玉米地里套种红薯和土豆,绝不是因为陈继兴没说这件事,而是人家信不过罢了。 总的来说,陈继兴的心,到底还是向着老宅的。 叶枫真诚地看着叶氏,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首先我要向你和姐夫说声对不住,因为是我欺骗了你们。其实,我的爹娘根本不是什么大商人,我也不是什么学医的。我和千语一样,是从小就被花子拐了。后来,为人所救,这才来到陈家村的。” 看着叶氏一脸震惊的样子,叶枫继续说道:“事实上,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其余的我是一概不知的。当初之所以骗你们,也是怕你们嫌弃我是个小叫花子” 闻言,叶氏突然放声大哭,倒让叶枫眼睛一热,也跟着叶氏哭了起来。 这哭声里,有委屈,有不甘,更有期待。 于叶氏而言,自己抱着“某种目的”接纳的孩子,居然和大女儿一样是个从小就被拐卖了的。也许,这是老天在可怜她和陈继兴,因为他们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所以,也一定会有一个像自己这样的人,好心地接纳了她的千语。 “姐姐,咱们村里还有谁家也是丢了孩子的么?”叶枫忽然问道。 “怎么没有!我嫁过来之前的事倒是不怎么清楚,但我嫁过来后,村里倒是先后有三家人丢过孩子,一个是陈继可家的大丫头,一个是陈继八家的二儿子,还有一个是陈继堂的亲妹子。好像还有一个是陈继义的大姐,据说跟着村里人进城去找活干,结果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到现在都还未找到。” “那其他村子呢?” “一样的,都有被花子拐了的孩子。” 叶枫一听,心里又开始难受。 看来,不论是在哪个时空,都有那利欲熏心的人贩子。为了一己私欲,活生生拆散别人的家庭,搞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这一夜,叶氏和叶枫在灶间抱头痛哭。 而姐弟间的感情,也更加深了一层。 哭过之后,叶氏决定以后对叶枫更加的好。而叶枫,则发誓会赶紧找到发家致富的法子,让这个家过上富裕的生活。多赚一些银子,也让叶氏一家和自己有底气去寻找在彼此生命中失散的亲人。 还有他的那一系列的愿望,都是需要银子作为支撑的。 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赚银子,赚到大量的银子。 第二日晚间,沐浴过后,叶枫便准备睡觉。 其实说是沐浴,不过是拿个木盆装满了水,放在茅房里擦擦身体罢了。 无论是烧水极费柴火,还是没有淋浴喷头,更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对于村们来说,洗澡总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好在现在是夏天了,倒是比冬天方便。 刚走到床边,不期对上一个小小巧巧的动物鬼鬼祟祟的目光。它在床头与叶枫对望了几眼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安和愤怒,迅速调头逃离了现场,往床下滑溜地一钻,立刻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里,已经石化了的叶枫突然一个激灵,差点尖叫起来,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放在枕头底下那个布袋子里的十颗花生来。 当即便在六月的炎热里吓出一身冷汗来。 在森林里那么难熬的几天里,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在饿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叶枫都没舍得吃这十颗花生,而是一直将它紧紧地握在手里。 只因为,这十颗花生,就算不是这个时空的唯一十颗,但却很有可能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十颗。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身世的线索之一。 在与师父一起逃走的时候没丢,在寺庙里住了十年也不曾丢,千辛万苦保存到了现在,若是就这样被这该死的老鼠吃了,岂不冤枉死了! 想到这里,叶枫赶紧掀开枕头一看,心里一紧,布袋子被咬了一个洞,一些咬碎的花生壳也出现在叶枫眼前。 叶枫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刚刚那只老鼠真的是奇葩。犯了错就算了,不知道赶紧逃跑,居然还好意思与自己对视了几秒,倒像是示威似的。 紧张之余便仔细查看了,还好,除了其中一颗花生的壳被啃下来一些之外,剩下的九颗都完好无损。看来是自己洗澡出来吓跑了那只该死的老鼠。 幸亏出来的及时,要不然,估计一颗都不会剩下的。至少,这颗已经被咬碎了外壳的花生是逃不出它的鼠口了。 真的算是便宜它了。 这个时空自然是有很多老鼠的。可是,也许就只有它有机会差一点就尝到花生的滋味。 看来,是时候将它们种下去了。 十颗花生再少,那也是花生。只要不出意外,多积累几年便有足够的种子了。 而花生作为一种重要的经济作物,种花生,推广用花生做的吃食,的确是发家致富的方法之一。 更重要的是,等积累够了足够多的种子,带领全村人一起种,还可以流传到全国去,兴许就可以让自己的亲生父母寻上门来。 而现在,不过是六月初,对于地处南北交界的陈家村来说,种花生虽然是晚了一点点,但也是完全可以的。反正他要的是种子,不是早花生。 所以第二日一早,待叶氏和陈继兴下地之后,叶枫便神神秘秘地叫来千言一起帮忙,只说是要种植一种神奇的植物。 千言正是处于好奇宝宝的年龄,凡事都喜欢问个为什么。一听说叶枫手里有神秘的植物,且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岂有不答应的,一时间热情高涨,叶枫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二人先拿了锄头将屋后的细沙土刨出一大堆出来,然后叶枫又去灶间找了四个大大的已经被淘汰了的竹筐。 这四个竹筐高高地垒在一起,放在屋檐下,叶氏说过这是准备拿来当柴火的。因为使用的时间太久了,又淋过雨,这些竹筐的表面已经泛黑了,且也不再结实。 稍微用力,便会有一些已经朽掉的小竹屑往肉里扎,已经不适合再拿来盛放东西。 叶枫看了看空旷的后院,想要找一处向阳但又不暴晒的地方。之所以种在竹筐里一来种子太少,二来地上全是杂草,也不是耕地,不适合种花生。 找好位置放置好这四个大竹筐,二人便往里面盛那些早已刨好的沙土。叶枫力气大一点,便直接拿木盆装满,再倒进去。千言力气小,但也不示弱,拿布袋子装好半袋子泥土,挂在肩上往竹筐处走。 就这样,甥舅俩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这才将竹筐填了一半。这时,叶枫指挥着千言去休息,自己则往里加了些农家肥,并些陈继兴劈竹条时产生的竹末,以及小树枝c石块之类的东西。 见状,千言便问道:“舅舅,我知道放这些是因为可以做肥料的缘故,可是,为什么还要往里面放石头和树枝啊?爹爹翻地的时候,见着石头都是要捡出来往外丢的。” 千言算是跟着叶枫一起种过地,又见过陈继兴种地,因此多少懂一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再不错的。像千言这般大小的孩子,原本正是靠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 但因为陈继兴家的经济条件,她却早早地开始成熟起来。 “之所以把石头放进去,还有那些小树枝,是因为竹筐太小了,土垒得高了多了难免会积得很厚。这样一来,就容易不透气。而放了石头和树枝,就可以帮助泥土更加透气。” 说完,两人又开始了之前的模式,继续往竹筐里加土,直到加到竹筐的七八分高。 想了想,大概回忆了下花生的生长习性,以及这个家里能够就地取材的东西,叶枫又跑去灶间,装了些做饭时产生的草木灰来,均匀地撒在这些土里。 等到两人将这四个大大的竹筐填满沙土c浇完水后,都是一身的汗,毕竟二人年龄不大,体力有限。而现在的天气也热,有时候就算是静静坐在那里都热。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刻。 叶枫郑重地从布袋里拿出了那十颗珍贵的花生,放在手心里。 花生奇怪的形状顿时吸引了千言的注意力,特别是那颗被老鼠啃掉了好些皮的花生,里面已经露出了花生的模样。千言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看向叶枫问道:“舅舅,舅舅,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好奇怪,像虫子一样。” 这十颗花生的确是比一般的两粒花生要长上许多,都是四粒的样子。只是,这形状乍一看上去,可不就像极了干枯的虫子。 叶枫便笑着解释道:“这呀,可不是虫子,这叫花长生果。”叶枫原本想说花生的,但想了想,长生果这个名字似乎比花生更胜一筹,有着某种广告效果。 且他也不是胡诌,这花生在古代曾一度被称作长生果。 “长生果?”千言有些迷惑,“人吃了它就会长寿吗?” “对呀。”叶枫说道,花生富含丰富的植物蛋白,的确有益于人体健康。 “可是,这长生果我们要怎么样种下去呢,是像种玉米一样种吗?”千言拿了一颗花生仔细看着,她就帮忙种过玉米,因此一说起种植,在她眼里都是和种玉米差不多的。 不过,种花生倒的确是和种玉米差不多的。 “千言真聪明,这种长生果啊,就是和种玉米一样的。”叶枫笑眯眯地说道。 得了表扬,小丫头开心极了。 叶枫对千言说道:“那你看好了,舅舅先把长生果的种子取出来,然后我们才能播种。” 千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枫,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见叶枫拿起一颗花生,捏在左手上,两只手的拇指配合着一使力,轻轻一捏,花生壳便打开了。 再往手里一倒,这下连叶枫都呆了,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四颗红皮花生。 其实剥开之前,从那颗已经被咬掉一些壳的花生便可以看出这十颗花生里,每一颗至少都有四粒。但叶枫没有想到的是,这十颗花生居然都是红皮的。 这种花生,叶枫再熟悉不过,在现代被唤作“四粒红”,貌似是中国东北某个地方的特产,而且产量特别高。 虽然是红色的,但可以说,在现代并不稀奇。那时在学校里,他的导师甚至想着要培育出“五粒红”c“六粒红”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成功了没有。 这种“四粒红”在营养上其实和一般的花生没什么区别,但胜在颜色讨喜,稍微一包装,便可与爱情c婚庆等联系起来。且为了卖出好价钱,还有人打广告说这种花生是补血的,好像有个什么“四物汤”,用的就是这种花生。 看来,趁花生大量产出之前,他还需要好好策划一番,怎么样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见叶枫剥长生果极其简单的感觉,千言也学着叶枫的样子,刷刷几下便将手上的五颗花生剥开了,加上叶枫剥开的五颗,四十颗颜色鲜艳的红皮花生,如血滴般的红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后,叶枫将四十粒花生拿陶碗装着,千言端着,叶枫郑重地在四个竹筐里点了坑,和千言将这些花生一颗一颗地种了下去,并掩上了土。 “舅舅,这些长生果能吃吗?”见叶枫已经种完了,千言这才想起来。 “能啊,可好吃了!不过你也看见了,咱们的种子太少了,就四十颗,如果你吃了就没有了。”叶枫故作遗憾地告诉千言,说实话,他是怕这丫头刨坑,将花生刨出来吃掉。 “可是,你这样子把它们埋在地里,不会烂掉吗?” “当然不会。长生果的果实既是果实又是种子。过一段时间啊,它们就会像玉米一样发芽,然后再过几个月,到了秋天,就会结出很多很多这样漂亮的果实。那时我们就可以吃一点了。” 听到叶枫这样讲,千言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因为没有尝到叶枫所说的美味。可是,随即又被满满的希望所取代,到了秋天就可以吃到更多的美味。 只是,千言不知道的是,在叶枫手心里,其实还剩下了四颗花生米。 他只种下了三十六颗,一个竹筐九颗。 半下午的时候,叶氏和陈继兴便早早从地里回来了。 今天的活不多,不过是锄草c培土,所以收工早。等打完猪草,拌完掺了螺丝和河蚌的糠麸,把鸡鸭给喂了,天色这才开始暗下来。 “我看今年的玉米不但不会减产,反而会增产不少。”吃完饭的时候,陈继兴兴奋的说道,“也许是因为追肥的缘故,今年的玉米杆长得又高又壮的,一看就不容易倒,而且,我们还培了土的。” “是啊,我倒是觉得,说不定一颗玉米能结出三个玉米棒子来呢。”叶氏接着说道。 对此,陈继兴倒是颇为赞同,“是啊,玉米杆粗壮挺拔,结出三个玉米棒子也不奇怪。还有啊,那土豆和红薯长得也很不错。” 其实,就算是土豆和红薯没有一丝收成,损失也是不大的,毕竟投入的不多。那些红薯秧子不过是多栽了几个红薯罢了,至于土豆,也就是几百文的投入。 一说到庄稼,夫妻二人便有说不完的话,以至于一顿饭吃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吃过晚饭,收拾完厨房,四人便在屋里安静地聊天。夜色如水,虫儿鸣叫,繁星如灯,倒是越发衬托的日子平淡如水,恬然。 叶枫便趁机拿出这四颗花生米,一人给了一颗。 叶氏有些惊喜地看着手心里的红花生,爱不释手地问道:“这是什么豆子啊,红红的,好漂亮。” 她从未见过颜色这样鲜艳的东西。看来,女人对于天生漂亮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 千言看着手心里漂亮的花生,满脸的惊讶地问道:“舅舅,下午你不是说这些长生果全部都种下去了吗?怎么会还有呢?” “没有,我给大伙啊一人留了一颗,正好尝尝这长生果的味道”叶枫朝千言笑道。 陈继兴和叶氏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因问道:“这是什么呀,看着怪俊的。能吃吗?长生果又是什么?” 看着叶氏和陈继兴的表情,听到他们的问题,叶枫便知道这附近是没有花生这种作物的。这让他感到十分的高兴,等以后自己收集到足够的种子后,看来肯定是不愁销路的。 “这叫长生果,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叶枫轻轻地说道。直到这一刻,叶枫好像突然明白,为何爹娘会留给自己十颗花生。 也许是希望他这辈子十全十美吧。更多的,长生果,长生,长生,父母一定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快快乐乐地长大。 见陈继兴将花生米放鼻子下面嗅了嗅,没有什么气味,有些嫌弃,于是向他解释道:“姐夫,这长生果是一种农作物,不仅能吃,味道鲜美,还能榨油,产量很也不错的。” 听说能吃,还是一种农作物,产量也高,陈继兴便两眼发光地说道:“那我们把它种下去吧,等到收获岂不更好?你还有多少这种长生果?” 这下,不用叶枫解释,千言便率先说道:“爹爹,舅舅一共就只有十颗长生果,一颗里面有四个这样红红的豆子。下午我和舅舅已经将这些豆子种下去了。这是舅舅留给我们尝一尝的。” 千言说完,陈继兴便望着叶枫。 叶枫知道陈继兴这是要向自己求证千言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便点了点头,说道:“千言说的没错,我和她已经将剩下的九颗长生果的种子都种下去了,就种在后院里,用的就是那几个竹筐。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几人就等叶枫这句话,于是都小心翼翼地握着手心里的花生米,跟着叶枫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里四个竹筐矗立着,里面盛上了大约七八分满的泥土。待到走进,见泥土的颜色,以及那种味道,陈继兴是种庄稼的好手,当即问道:“这里面可是加了草灰?嗯,还有一些大粪” “是的,每个竹筐里我都加了几把草灰。这草灰也是一种肥,有利于长生果长得更加茂盛”叶枫说道。 当即,叶枫又把自己所知道的哪些农作物在施加了草木灰后会长得更好的经验告诉了陈继兴。闻言,陈继兴非常高兴,当即决定明天就去地里撒草木灰去。 叶枫一说,陈继兴当即便明白了过来。但接下来的问题,叶枫便觉得种地方面陈继兴还真是厉害。 陈继兴也不怕脏,而是直接上手捏了捏竹筐里的泥土,这才问叶枫道:“这些都是沙土?怎么,这长生果喜欢长在沙土里么?” 叶枫便道:“是啊,沙土种出来的长生果质量更好。” 由于天已经完全黑了,后院挨着山林,蚊子不少,大家便进了堂屋。 回到屋子里,叶枫便对大家说:“现在,你们尝尝各自手里的长生果吧,记得要慢慢嚼。整个吞进去的话,是没有味道的哦。” 说完,自己带头将花生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咬,咯吱一声,唇齿间便传来熟悉的味道。 陈继兴一家则是第一次吃,特别是千言,当她咬破花生尝到花生特有的那种味道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惊奇。陈继兴更是激动,凭他的直觉,他觉得这叫长生果的东西会很扛饿,要是拿到城里出售,销路肯定不错。 因问叶枫:“这种长生果你还有多少啊?” 其实,陈继兴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千言也回答他了。想来他是惊讶于这花生的美味,而又问了一遍。 见千言不理他,叶枫便只好再说了:“一共就十颗,咱这是吃了一颗,其余的都种下了。” 闻言,陈继兴便有些失望。 叶枫便安慰道:“姐夫,这长生果的产量不低,等到秋天便能收上来一些种子。我们先攒着,过上两年便多了,到时候就可以种得多一些了。” 陈继兴这才开心起来。 等千言和陈继兴相继去屋里睡觉,叶氏这才拉着叶枫说道:“你这孩子,你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就种下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辜负了你爹娘的一番好意。你该留着的,日后见面自然有你的道理。” 叶枫有些感动,叶氏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便说道:“姐姐,没事的,长生果很好养的,你就放心吧,我会打理的。” 叶氏这才放下心来,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替叶枫可惜这些花生。她是有些怕以后叶枫见了父母不知道拿什么为证,却不知道叶枫的打算。 见她满腹心事的样子,叶枫便隐约有些猜到了,便将自己还有一块玉珏的事跟叶氏说了。叶氏一听,觉得叶枫说的不错。等长生果长成了,陈家村开始大面积种植,兴许他的爹娘真的能看到呢。 想到这里,叶氏这才放心地睡觉去了。 夜里,月亮升了起来,照亮了后院刚刚种下的花生。 “愿菩萨保佑,保佑花生快快成长,喜获丰收,保佑自己早日找到父母”。 对着月光,叶枫虔诚地祈祷。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还是2016年写的,那时我的父亲还健在。去年,他因为一桩意外去世了。而我在外地,虽然拼了全力往回赶,到底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父亲一生最爱的就是种地,去年他去世时,地里还种着七八分地的花生。而那七八分地的花生,便是四粒红。 此刻,一边修改一边哭,所以写得实在是很一般,但却不敢也不想再动手修改了。 惟愿天下的父母都能长命百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萌芽 翌日,因为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想生财之道,又思念素未谋面的家人,叶枫起来的便有些晚。 不料出了堂屋,进了院子,却见大门上了闩,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叶枫便纳闷叶氏三人去了哪里。 大门上了闩,说明三人应该还在屋子里才对。 正在纳闷之时,他便隐约听见后院似乎有说话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便走了过去,结果只见陈继兴和千言伸长了脖子往竹筐里看,叶氏在旁边锄草。 见状,叶枫便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姐夫,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我刚刚看院子里空无一人,还以为你们出门了。可是又见院门是上了闩的,心里还觉得奇怪呢。” “千言这丫头非要拉着我来看看,说是看看长生果发芽了没有。我跟她说没这么快,她就是不信。”陈继兴笑道。 而其实,他自己也好奇,也想来看看。 自从昨天晚上尝到了花生的美味,他便再也忘不了了。 “嗯,姐夫你说的没错,这长生果出芽慢,估摸着还要好几天才能发芽。对了,你们可不能再浇水了啊。反正需要浇水的时候我叫你们就是了。” 也算是某种叮嘱,他真怕几人没事就来这里浇水。 又见叶氏专心锄草,叶枫便说,“姐姐,这里的草不碍事的,长生果种在竹筐里,离地远着呢。” 闻言,叶氏笑着说道:“我锄草可不是为了长生果。我是见这一片地就这样空着有些可惜,要不竟开了出来,种种菜也是好的。以前不是忙么,现在正好有时间,所以就打算把地翻出来。” 想了想,叶枫便感觉很有道理,这么大一块地就这样空着,的确是有些可惜。只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开口问陈继兴道:“姐夫,这片地是咱家的吗?有地契吗?” 要是没有,那还是算了。 有些人是很不讲道理的,现在空着,杂草丛生的,自然是没有人想要。可若是等叶氏一家辛辛苦苦地将之开垦了出来,种上了菜蔬,那时别人再闹上门,那就尴尬了。 “这哪是什么地啊,就是慌着没有人要的。随便种点菜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家家户户后面都是这样。你没瞧大牛家后院便有一块菜地吗?不过若是要建新房之类的,倒是需要事先买下来,还要去县里过档。我们只是种菜,无妨的。” 陈继兴见叶枫感兴趣,便细细解释了。 听陈继兴一解释,叶枫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地其实相当于是公家的,种菜什么的倒是可以,但用作其他用途,就需要购买了。 也难怪陈继兴会那样嫌弃,这后面便是十几亩的大山,树林密布,好些树都垂了下来,所以这块荒地上都是些枯枝黄叶,种什么庄稼都不会有好的收成。 而且,就算是把山上垂下来的树全部砍了,这里的土也不行,贫瘠得很,早就被山上串下来的树根将营养吸得干干净净的了。 不过,种庄稼不行,种菜却是不错的。像好些菜蔬,例如菘菜c大青菜c儿菜,或者姜葱蒜什么的,都是不那么择地的。 至于肥料什么的就更简单了,反正家里的农家肥有的是。 因见千言还围着那个竹筐,一脸期待的表情,又想起三人昨晚尝到花生滋味的表情,叶枫这才正色道:“姐夫,姐姐,千言,这个长生果目前就我们家有。甚至,有可能整个太阳朝也就我们家有。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们也懂。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能说。特别是姐夫,连刘大娘都不能说的。” 陈继兴知道这长生果的重要性,自然是答应了。叶氏则知道这对于叶枫来说,还有另一层更重要的意义,当然更不会到处说。 至于千言,当叶枫告诉她,如果外人知道了就会来抢夺时,坚定地摇了摇头,发誓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得了大家的许诺,叶枫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三人还是时不时的去看看那竹筐,仿佛里面有金子似的,令叶枫哭笑不得。 算了,由着他们去吧,反正只要他们不说出去,外人是决计不知道的。 这几日,地里的活还没出来,陈继兴便在家编一些竹制品。叶枫之前也想过,要陈继兴编些竹器拿去城里卖,多少也有个收入。 但据陈继兴说,无论是城里还是镇上,卖竹器的多的是,自己编的也不是顶好,叶枫也就歇了这心思。 这一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得另寻出路。 编竹器看着简单,其实最是费时间和眼睛。也就是现在,天气炎热,地里的活不多,陈继兴才有时间坐下来编制。 等真正到了农忙的时候,陈继兴是没有办法做这些的。 正在思考间,这时,千言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漂亮极了,乍一看倒有些像后世里的大丽花。 兴许是玩腻了,她便把这花往地上的陶盆里一扔,又去找其他新鲜玩意去了。 只是,这漂亮的花挨着古朴的陶器,倒是让叶枫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创意盆栽,或者说盆景。 他真是糊涂,想了几个月的致富之道,却都是些诸如如何烧制玻璃c制作香皂以及贩卖菜谱什么的。只是,这些对他来说都太难了,且几乎没有任何把握。 就拿制作香皂来说,严格说起来其过程并不是很难,但是根本没有材料。他倒是问过陈继兴和叶氏,甚至是其他人,但是无一人知道什么是纯碱。 他这是典型的看小说看多了,竟把自己的专业给忘了。 堂堂农大园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曾经的全国盆景大赛冠军,不靠自己的专业发家致富,不去制作创意盆景,倒是天天想些实现不了的。 他也真的是抱着孩子找娃娃,脑子锈掉了。 叶枫不禁想起大学时的事来。 大一的时候,刚开始学的都是些最基本的入门理论,并无实操课。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叶枫觉得有些乏味,直到那次学校组织去苏州园林参观。 叶枫彻底被那些经典的作品所深深震撼,因为那些盆景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从那以后,叶枫便有了动力,一头扎了进去,贪婪地学习园艺常识。为了提高自己的审美,叶枫还在课余时间自学了中国美学,甚至包括《茶经》等。 这美学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在叶枫那所农大里是可以考研的,只是设在了中文系下面。所以,为了学习,除了借图书馆里的书,叶枫还自费买了不少书,也参加了许多中文系组织的讲座。 经过两年的刻苦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叶枫的上进和天赋打动了园艺系里以苛刻闻名的某导师,收归门下,悉心指导。 有了名师的指导,叶枫进步得更快。 大三的时候,叶枫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园艺大赛,他培育的作品从众多盆栽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全国第一名。 而盆景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中国传统艺术,自古就深得文人雅士的喜爱。盆虽小,但通过匠心制作,往往能够产生缩地成寸c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 一盆上好的盆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立体的缩小版的山水风景。因此,有人就把盆景誉为“立体的画”和 “无声的诗”。 听着高大上,但其实盆景的原材料最基本的还是以植物c山石c土c水等为材料。陈家村后山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自己还怕找不到原料吗? 这简直就是盆景的原材料天堂啊! “哈哈哈,我终于想到了,我终于想到了!”开心之余,叶枫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在一旁的陈继兴和叶氏都有些吃惊,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这般开心。 只是,快乐总是容易传染的,受了叶枫的影响,叶氏也无端地高兴起来,开心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呀!” 叶枫兴奋地说道:“姐姐,我终于想到我适合做什么了!”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陈继兴听了叶枫的话,撇了撇嘴,继续编竹器。一个半大小子,还能做什么呀。 说干就干,叶枫迅速地去灶房里拿了一把锄头,背上背篓就准备往外跑。见状,千言觉得叶枫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因此也跟着去灶间拿了一把柴刀,跟着叶枫后面,朝门外奔去。 “先别走,等一等!”叶枫听见叶氏在后面喊。 一转头,只见叶氏拿了两顶破草帽出来,递给叶枫一顶,另一顶则亲自给千言戴上,这才抱怨道:“哎,你这丫头,就知道顽皮!你舅舅是去做正事的,你看你这脸,黑成什么样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叶氏最近一直为千言黑黑的皮肤发愁,在叶枫看来,其实也就是不白而已,离黑还有很大的空间。 叶氏的担心叶枫心里自然明白,再过几年,千言这丫头就要定亲了,若是黑黑的,的确有些不妥。 除了几家富户,这村里每家每户的条件都差不多,所以女子的容貌的确很重要。只是,俗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焉知千言就不能变白净呢。 现在正值盛夏,差不多又是早上十点多了,太阳的确很厉害。但因二人戴了帽子,而且是去不远处的树林,倒也无妨。 想到这里,叶枫便依旧带了千言跟着。 他还想着自己以后做盆景的时候也让千言跟着,若是她有兴趣有天赋,自己定是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所学全部授予她,也让她以后有一门手艺傍身。 一路上,叶枫都是尽量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好在路途不远,很快就到了。 这一片树林离村子很近,并不是原始森林。村民们中有那建房的,需要扁担的,或是打柴,基本都是在这个林子里。 自然,林子里肯定是没野兽之类的,估计连野兔都没有,毕竟人类的痕迹太明显了,吓都吓跑了。 时值盛夏,林子里虽然晒不到太阳,但却是有一股闷热。各种树木和杂草以及不知名的藤蔓无忧无虑生长着,简直就是个天然氧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叶枫对千言道:“我准备找一些奇异的树回家种,修剪好后拿到城里去卖了换银子。你也要仔细寻找,看见与众不同的树就告诉我。” 千言懵懂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叶枫的话有些难懂:什么叫奇异啊? 不过一听到有钱赚,立即又积极起来,开始仔仔细细地寻找。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信的,就这树林里的树也能拿到城里去换银子? 遗憾的是,甥舅俩寻了半日,脸上糊了不少蜘蛛网,也出了一身的汗。除了一些叶枫前世里经常见到的例如车前草c过路黄等草药,再无任何收获。 眼看日上中天,叶枫便知道这是快正午了,也该回家吃饭了。空着手毫无收获,刚刚出发时兴冲冲的二人,此刻便有些蔫蔫的,兴致再也高不起来。 突然,叶枫想到上次和陈继兴一起去打柴时看见的那片野杜鹃林。虽然那里不一定有自己需要的现成的树姿极美的杜鹃,但一般的杜鹃树就太多了,一片片的已经成林。 想了想,当即又带着千言调头向那片杜鹃林走去。 好在并不远,二人很快就到了。 不得不说,这一片杜鹃林真是壮观。虽然此时的花期早已过了,因此眼前并不是绚烂的花海。但是,有些树上还是依旧有花开着的。这说明,这些杜鹃说不定是春夏秋都会开花的。 可以想象的是,明天春天它们全部绽放的时候,将是何等美景。只可惜,自己来的时候无暇他顾,没能欣赏到这样的奇景,只能等到明年了。 更令叶枫心动的是,杜鹃树是很适合做盆景的,既可赏叶又可赏花,花朵又艳丽。只要用心培育,定是能培植出惊艳的盆景来。 想到这里,叶枫又想起无名寺外那大片大片的杏花,特别是那种叶枫没有见过金黄色杏花。那种美,想来是没有办法复制了。 也是,有些东西在大自然里时是最美的,强硬地搬回庭院,也就再也不美了。就如这野杜鹃,其实移植回家种也是很难的。 一般的庭院很难达到野生杜鹃需要的生活环境,因此存活率并不高。即便是存活了,有些也不再开花。 大学时,他宿舍有个同学的老家在云南,他家山后便是大片大片的野杜鹃花。有那爱花的也试过移植回家,结果可想而知,几乎没有种活的。后来,那同学暑假归来时带回了原始的土,经过实验室化验,得知了其中所含的营养。 第二次,那位同学回去移植时按照所需的营养配制了专门的营养土,这才移植成功。 一棵一棵地,叶枫便开始细细地观察这片野杜鹃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现成的,即形态优美又与众不同的杜鹃树。再不济,找一棵各方面都适合做盆景的也行,大不了花些时间去修剪好了。 可惜,找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自然形态中,很少有现成的就十分符合审美要求的盆景原料。叶枫突然想到那时学过的《病梅馆记》。文中,为了让梅花长成符合园艺审美的样子,不得不进行人工干预。 既然这样,自己也可以啊。 等有空了,一定带些绳子之类的过来,进行人工干预,待造型差不多的时候再来取回。一来自己还未配出营养土,二则移植回去估计也养不活,还不如就地取材。 想到这里,叶枫便有些兴奋。 本着不能空手而归的想法,叶枫只好退而求其次,锁定了一棵大约五年生的杜鹃树。 之所以看中这棵树,是因为这棵杜鹃看上去细细小小的,而且枝干不是最常见的褐色,而是黝黑,这样一来,倒是显得有些质感。 此外,叶这棵杜鹃大约70厘米高,作为原材料来说可以说不高也不矮,塑形也是比较方便的。再者,这棵树周围比较干净,没有其他树共生缠绕,想必也是比较好挖的。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树根,叶枫和千言二人便将这棵树周围的草全部拔干净了,又用手把落叶全部拢干净。待到露出了整个面貌,叶枫才开始挥锄开挖。 为了不伤及根部,叶枫没有直接在树的近距离挖下去,而是在安全距离里挖。也不是抡起锄头大力挖,而是小心翼翼地挖着。 一边挖,一边便把多余的泥土刨开。不一会儿,这棵树的根部便露了出来。最后,叶枫稍稍一使劲,就把这棵树整个儿拔了出来。 为了确保存活率,叶枫又找了一些面积比较大的阔叶,就着新鲜的泥土将将这棵树根部的泥土包好。 然后,又和千言拿阔叶将刚刚刨出的泥土包了几包,全部放进了背篓里。 做完这些,千言拿着树,叶枫扛着锄头,背篓里背着叶子包好的泥土,二人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家。 “舅舅,这棵树与其他树有什么不同吗?”路上,千言一边走一边问到。自从叶枫说了挖回家的树是可以拿去城里卖了换银子的,她便一直很兴奋。 只是,哪怕是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叶枫口中所说的“与众不同”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想赶紧学会了,以后也能帮着叶枫挑选花树。 毕竟,这可是能换银子的。 闻言,叶枫便道:“与众不同呢,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意思。就拿我们刚刚挖的这棵树来说,你看它不高也不矮,所以很容易挖,也容易存活。你记住啊,太大的树是不易存活的。” 见千言点了点头,叶枫又道:“其次呢,这棵树有很多分枝,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很多选择。我们既可以把不好看的或者说我们不想要的剪掉,也可以通过外力改变它们原来的形状,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那要怎么改变呢?” “改变的方法也很多啊,例如,我们可以用剪刀剪,或者,我们可以用绳子将树枝绑起来,让它朝着我们想要的样子生长。” 又见千言似懂非懂的,叶枫便道:“现在不明白没事的,到时候我塑形的时候会叫上你的,你跟我一起学就是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鼓励的话:“很简单的,不难学,也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 千言听了,这才高兴地答应了。不难学,且比下地干活轻松,还能换银子,天下哪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啊。 一路上,兴许是得了叶枫的鼓励,千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有些问题很好回答,有些问题则因为涉及到专业知识和专业术语,不太好回答。 不过,叶枫也没偷懒,而是将这些专业术语一一转化了,用千言能够听得懂的语言翻译了。他是真的希望千言能够跟他一起,学会盆景这门艺术。 虽然这一切在叶枫心中不过是发家致富办法的一个萌芽而已,成不成还不一定。 但他知道,销路肯定是有的。历来,没有哪个朝代的文人雅士能够逃得脱盆景的诱惑。 虽然这个村子以及邻近的村子甚至是这十里八乡的人大概是不会买的,就如焦大决计不会爱上林妹妹。 但是,城里和读书人却是一定会买的。 而且,除了盆景本身的美好,他可是还知道包装c广告这些武器的厉害之处。要是包装的好,加上适度的宣传,以及恰到好处的起个名字,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在包装和广告的攻势下,人的审美有时候是不分阶级c不论贫穷与富贵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者,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欣赏不了,如果盆景能成功地打入了人们的生活中,买一盆放家里也会变成一种象征。例如,刘老太太和黄氏朱氏一流未必就懂得欣赏花瓶的美。但是,她们还是买了,还摆放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 城里应该是不缺读书人的,看来,他们将会是自己的第一拨客户。到时候若是没有人买,大不了抱着盆景去县里的青山书院门外试试,相信总有那眼光好的。 在现代,考古c园艺等学科在高考报考自愿时绝对属于所谓的冷门专业,因为毕业后工作前景不佳。就连叶枫这样的优等生,毕业时从事的也是与园林毫无关系的工作,这也一直是叶枫的一大遗憾。 只是,但现在看来,前世没有办法实现的事,也许这一世倒有很大的空间。 兴许,希望以另一种方式,将时空转换了,以此来帮他实现心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红果树和黑白菜 采挖红果树这种根系极其发达的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没有人配合的情况下。但是这棵红果树实在是难得,要叶枫放弃是不可能的,再累他也能坚持。 好在刚刚休息的时候叶枫把随时带着的饼吃了,又喝了一竹筒的水,食物和水让疲劳的叶枫恢复了一些体力。想了想,索性放下背篓,坐在那里休息。 等休息好了再动手。 在一般人眼里,这棵树根本不值什么,甚至是毫不起眼的,拿来做柴火都嫌太小。但在叶枫眼里,这棵红果树怎么看怎么漂亮,挖回家稍加修剪,不出半年便可以成型。 就像修剪杜鹃一样,对于如何造就一盆漂亮的红果树盆景,他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根本不用思考。 再说了,他瞒着叶氏长途跋涉c不顾艰辛地进这深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这种可造之材吗! 休息的差不多了,叶枫便开始观察这四周的环境。 这棵红果树虽然矮小,但四周都是纵横交错的不知名的藤蔓,上面缠绕着从头顶大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和断枝。而树下,是厚厚的一层落叶。 经年的积累,使得这些树叶看上去十分的厚。 而红果树虽然长不高,但其根系却是出了名的发达。和树一样,也是横向大范围地伸展。所以,虽然不必挖得很深,但却需要挖一个很宽大的范围,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这棵树整个儿完好地拔出来。 所以,要挖红果树,首先要做的不是动手挖,而是清理缠绕的枝蔓和厚厚的落叶层。 拿起小锄头,叶枫快速地将那些缠绕的枝蔓勾住,使劲一拉,聚拢之后便仍在了身后。随即又用锄头划拉这些厚厚的落叶,经过一番努力,红果树的根部终于露了出来。 做完这些,叶枫便开始循着根系的走向挖。不一会儿,便发现了那十分发达的侧根系。这些根系不过是辅助作用,留不留都无所谓。 慢慢地,也理出了那些粗一些的必须留着的根系。 就这样,一边挖,一边用手刨,一边清理发达的根系,锄头和手交替使用,搞得叶枫身上手上全是土。 至于一些过于细小的根,叶枫便直接用小锄头斩断了。 等树的根系基本上都理清了,土也挖的差不多了,累得他满身都是汗。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叶枫便适当地使劲,握着树干整个往上提。 整棵树便脱离了泥土的桎梏,握在了叶枫手里。 握着树,叶枫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棵树真的是越看越完美。 为了方便拿回家,仔细观察之后,叶枫又将主根系旁那些过长的根须斩断了。做完这些,依旧在附近寻了阔叶将离根最近的土包了好几大包,仔细地放进背篓里。 做完这些,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背起背篓,一手拿着锄头,一只手里拿着这棵树靠着胸,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按照盆景种植的相关理论,加之这个季节是没有温室大棚的,这个季节原是不适合出门挖树找原材料的。 又或者说,并不是最佳的时机。 因为天气炎热,盆景需要的又大都不是大树,所以极易脱水而死。就算是勉强拿回家,也是不易存活的。 但叶枫也没办法,刚来陈家村的时候季节倒是比现在更加适合,可惜那时自己还没有想到这些。 既然找到了,也只能拿回家精心养着了。 好在无论是他之前找的那棵野生杜鹃,以及眼下这棵红果树,都是极耐修剪的植物。 看着又是枯枝又是锄头还有背篓里的泥土和木耳,以及手上的这棵红果树,叶枫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悔没有叫个人跟着自己一起来。 那一截枯枝虽然不重,但也不短,叶枫走路的时候,它便有些不老实,左右来回晃着想蹦出背篓。手上这棵树更是宝贝,不敢怠慢,一路上,叶枫经过水源的时候便会停下来,放下背篓,给它的叶面洒水后才会继续赶路。 好在叶枫早上出发得早,加之一路上紧赶慢赶,虽然进了深林,但当叶枫走出林子回到村口的时候也只比平日里晚了一点。 但即使是这样,转过林子,远远地,叶枫便看见叶氏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许是不放心自己,亲自来寻找了。 “姐姐,我在这里”叶枫开心地大喊道,心里暖暖的。不得不说,被亲人惦记的滋味真是舒服。 见叶氏朝自己走来,且自己实在是累了,叶枫便也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寻了一处树荫便停了下来,等着叶氏过来接自己。 这下终于有帮手了。 说实话,就在刚刚看到叶氏之前,要不是怕不要脸的人把背篓和锄头捡了去,他都想把背篓和锄头放在村口算了,只拿着那截枯木和红果树回家。 他实在是太累了。 上次种玉米的时候叶枫就提议过,说家里离租的地挺远的,每天来回拿着农具既占手又费劲的,为何不放在地里,等种完了再一起拿回去便是。 结果,据叶氏说,锄头背篓柴刀之类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放在地里过夜的。只因有人专门喜欢收工后去别人地里瞅几眼,遇见这些农具必定会顺了家去。 要说这些农具到底值几个钱,且又大都出自同一个铁匠之手,又未刻有住家的名字,一旦被人顺了,那就基本拿不回来了。 及至走近,见叶枫完好无损,叶氏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担心算是彻底放下了,一边拿着布巾替叶枫一边说话。 “早上见你出去,我还以为又是去林子里了。结果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还不回来,千言这丫头才告诉我,说你决定往密林深处走,还说不回来吃午饭,可把我吓得。你也真是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一个人也敢往树林深处走?万一遇上那些野猪什么的可怎么办呀!” 见叶氏有些嗔怒,叶枫赶忙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迷路的。” “不会?我看是你运气好。” “当然不是了。我一边往密林深处走,一边做了些记号,出来的时候顺着记号走就行了。这次是我不对,害你担心了,下次我一定不会一个人去了。不过这次虽然累,但收获却是不小,姐姐你帮我拿着吧,我都快走不动了。” 听到叶枫这么说,叶氏这才开心起来。这孩子倒还挺聪明的,还知道留下记号。 也亏得是个小子,要是个丫头,她可不放心。 叶氏赶紧将叶枫递过来的背篓和锄头接了,叶枫自己则拿着他的宝贝红果树。经过叶枫这一路的细心照顾,此刻看着也还挺精神的,没有脱水的迹象。 经过叶枫这几天的理论熏陶,叶氏多少懂了一点叶枫口中所说的所谓的可造之材。 但是,她更多的是喜欢那些亭亭玉立的花树,因此,叶枫手里拿着这棵又矮又粗的红果树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倒是接过背篓时看见叶枫放在里面的一截一米多长的枯木,有些不解,因问道:“这又是拿来做什么的?你跑那么远,这么累,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一截柴火?” 她刚刚可是听叶枫说了今天不虚此行,有大收获的。在她看来,叶枫手里的那棵树显然不是今天的“大收获”,难道是这一截枯枝? 叶枫一听,便知道叶氏是误会了,也不恼,毕竟不是人人都看得懂,因如实回答道:“姐姐,你再仔细看看,这一截木头和一般的枯枝有什么不同?” 叶氏麻利地把手里的锄头朝下随意往背篓里一扔,背上背篓,一边走,一边将那截枯木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着。 刚开始她的确没在意,现在细细一看,倒真的发现这一截枯枝的不同之处了。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堆细细小小的东西,黑漆漆的,有大有小。 因着眉头问道:“这些不会是晒干了的菌子吧?只是,我倒是从未见过这样黑黑的菌子。我给你说啊,有些菌子是有毒的,是不能吃的。” 叶枫心道叶氏果然厉害,随便一猜便知道这是可以吃的,因笑着说道:“姐,这些可不是菌子,但的确是可以吃的。这是一种美味的菜蔬,我在书上见过,既可以凉拌着吃,也可以混着菘菜之类的炒了吃。特别是将其晒干之后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等到想吃的时候拿水一泡就可以了。” 叶氏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因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可别逗我开心啊,这样黑黑丑丑的东西真能吃啊?要像你说的那样多好啊,平日里将它下来晒干了,存起来,冬天的时候拿出来吃,就像晒干的菌子一样方便。” 叶枫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自从他教叶氏把吃不完的菌子洗净晒干后存起来,待到其他季节食用,叶氏便什么都拿来跟菌子做比较。 好在这木耳的确和菌子比较相似,有些地方直接叫木菌,都是可以晒干后长时间保存起来的。 见叶氏还是有些不信,面上存疑,叶枫让叶氏停下,蹲着,从背篓里抓出来一把自己刚刚采下来的比较大的干木耳,放在了叶氏的手里。 这下叶氏倒是有些信了,因为手心里这些黑黑干干的东西倒真的是比还在枯枝上的那些黑黑的东西大上许多。而且,也许就像菌子一样,用水一泡,应该会变得更大更厚。 但是,这黑黑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与吃的如何都联系不上啊。 叶枫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解释。 反正也不能怪叶氏,这木耳的外形的确是丑了一些,没有食用过的人一时间难以置信也是有的。不过这会儿不信也没关系,等他用水发出木耳来,晚上和着其他菜炒一炒,大家吃了自然就信了。 不一会儿,由于大大减负了,叶枫也不似刚刚在林间行路那般辛苦了,二人聊天之间,不一会儿,姐弟俩个便回到了家里。 叶枫将红果树放在后院阴凉处安置好,又洒了一些水在叶面上,这才放下心来。午饭则早就准备好了,凉凉的正好。不过几口扒完,快速地吃完午饭,叶枫便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是叫了千言来帮忙,将那一截枯枝上剩下的相对比较大的干木耳拔了下来。加上之前那一大把,光是干的居然就有半碗呢。 拔完之后,叶枫又郑重地寻了个位置将这截枯木放置到了后院去。 这个位置是露天的,但有大树的遮阴,既不会被暴晒,也不至于淋不到雨。按照常理,等到下一场雨后,就又有木耳吃了。 最近的雨特别多,所以叶枫觉得没必要自己浇水去催发这些木耳,就让它们按照自己的速度生长吧。 做完这些,叶枫便从灶上的耳锅里舀了之前做饭时顺带烧热的热水倒进一个小小的木盆里,又将这半碗木耳全部倒进去泡着。 然后便去屋后的空地种红果树去了。 好在上次后院这里的荒地已经被一家人开垦了出来,叶氏不过是拿了其中最好的向阳处种了菘菜和姜葱蒜什么的,其余的地方她都看不上。 不过这这样也好,这些相对来说不怎么好的位置拿来种叶枫挖回来的树倒是挺适合的。 根据红果树的习性,叶枫便寻了一处比较适合的地方,粗粗地配了一些土,加上带回来的那几包原土,挖了一个坑,开始种树。 也不是叶枫非要这样细心培植,而是这个季节实在是不适合种树。不过,就算是做实验吧,反正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他肯定是要大规模种植的。 千言则一直好奇地在灶间守着这些木耳,寸步不离。灶间里倒是挺凉快的,因为不过就是一个简易的棚子,四周都透风的。 虽然叶氏解释了半天这是拿来吃的,但就如叶氏刚开始的反应一样,千言无论如何都不信这东西居然能吃。但同时又很好奇,一直守着便是要看看它如何变化,听叶枫说这小小的丑东西居然会变得很大,故而一直守着。 结果,叶枫的红果树还没种完,就见千言撒腿跑来对自己说:“舅舅,那个东西真的变大了,像黑黑的花朵一样!而且也变多了,装了半个木盆呢。” 好吧,看来没有人喜欢黑的东西,特别是菜蔬。 微微一笑,也不理她,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你继续守着,它还会变得更大的。”然后继续种自己的红果树。 千言见叶枫不理自己,又跑回灶间继续观看。结果,果如叶枫说的一样,那黑黑的东西越变越大。 等到种完树,浇上水,洗完手,叶枫知道那木耳发的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前两天才下过雨,这木耳不是特别干,发泡起来很快,而且还是热水。 当即去了厨房。 果不其然,木耳已经变得极大。不过让叶枫失望的是,这不是叶枫想象中的那种小木耳,而是大木耳。而且,自己当时也没多想,便全部倒进木盆里发泡了。 现在看来。倒是太多了。 算了,大木耳就大木耳吧,总归也是一道菜,而且又是不要钱的。 见时间还早,木耳也可以再泡一会,叶枫便去琢磨该怎么给树做造型去了,千言则去午睡了。不得不说,今天这一趟的深林之行简直太值得了,这棵红果树真是越看越美。 而现在还未造型呢! 等经过他的修剪,相信一定会惊艳所有人的目光。 就这样,按照前世里的经验,叶枫对着那棵红果树比比划划的。等忙到半下午的时候,叶枫这才停工,准备去看看那些木耳发泡的怎么样了。 现在这个季节这么热,想来应该是发泡好了。 走近灶间,靠近木盆,叶枫拿起一块木耳摸了摸,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叫刚刚起床的千言另外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叶枫则将盆里的木耳根部掐了,并将其余部分细细的洗净了。一边洗便一边对千言说道:“这菜里面有许多的脏东西,还有土,要仔细洗了才能吃。” 说完,给千言看了木盆里的水。果然,下面沉淀着一层细细的沙土。 让千言惊喜的是,发泡之前不过是半碗,现在清洗干净之后,居然有三四碗的样子。 想着家里没有肉,叶枫又和千言去地里拔了一颗菘菜,将黄的老的叶子收起来准备喂猪,其余的菜叶则随意撕了,菜帮子也没有扔掉,细细地切了。又把酸菜c辣椒切了。 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叶氏回来炒菜了。 叶氏打猪草回来,准备去灶间喝水,结果便看见洗的干干净净的木耳,和已经切好的菘菜。叶氏还是难以置信这居然是自己看见的那些细细黑黑的东西。 加上叶枫之前便和她说了,就按照平常的菜做就行。叶氏也就不再去管心里的疑虑,反正就算不能吃,也不过是浪费一颗菘菜而已。 当即系了围裙,做起菜来。 晚饭的时候,待到这道菜端上桌后,陈继兴三人亦如上次吃花生前的行为一般,迟迟不敢动手。 陈继兴虽饿,但也只是捡菘菜和酸菜吃,不敢碰木耳。 这黑黑的样子,的确让人心存疑惑。 看来,自己还得第一个吃。 于是,叶枫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木耳,吃了起来。木耳吸了酸菜的味道,有些酸味,但味道还行,很是嫩滑,也有嚼头。 随即,千言也吃了块,陈继兴和叶氏也开始吃起来。尝过之后,大家都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东西虽然看上去黑黑的丑丑的,但炒出来味道着实不错,细嫩,爽口。 而且据叶枫说,还可以长久地保存。 吃着吃着,没想到叶氏突然问道:“你还记得这东西长在什么地方吗?要是记得就好了,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采。趁着还有就多采一些回来,加上之前晒的菌子,还有菘菜和土豆,这个冬天也就不愁没菜吃了。” 闻言,叶枫倒是觉得叶氏的这个提议不错。 要是一家人一起进山去采摘,不但不会迷路,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家人也互相有个照应,而且他还可以继续寻找合适的盆景原材料。 说起来家里现在一共就两棵树,实在是太少了。看来,得打动陈继兴才行。只要他愿意去,叶枫觉得密林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可怕。 因笑着对陈继兴说道:“这东西生长的地方是不一定的,一般来说枯枝上就很容易长。不过我们去那么多次树林都未看见,看来多半是密林深处才有的。” 叶氏是个急性子,当下便建议道:“那还等什么啊,我们明天就去吧。反正现在地里的活少,用不着天天都下地的。这东西我吃着倒是好,至少比吃泡菜好多了。” 闻言,叶枫只好阻止叶氏道:“姐姐,这东西干的时候是不易发现,我这次也是因为运气好才看见的。你之前也看见了,多细小啊,而且还是黑黑的。不过,等到下了大雨,咱再进去,必定是有的。那个时候经过雨水的浸泡,木耳便会膨胀,很容易被发现。” 叶枫可不想陈继兴跟着去了空手而归,下次便不愿意再去了。说起来,这密林深处,有陈继兴跟着,到底才更放心一些。 叶氏一听如此,也只好作罢,只是又问道:“你说这黑黑的东西叫木耳?” 叶枫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其实古代也有食用木耳的记录,只不过不叫木耳,而是叫“木菌”或“黒菜云耳”。因笑道:“刚刚是我口误,这黑黑的东西叫木菌,有些地方也叫黑白菜。一般大雨过后就会长出来的。” 听到叶枫这样说,叶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立即就将这一切与树木联系起来了。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因问叶枫道:“你刚刚那么远将那截木头背回来,不会是” 叶枫知道叶氏已经猜着了,便点头笑了。 结果叶氏开心极了,傻傻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放在后院里也能长出来?”见叶枫点了点头,当即跑到屋后看那截木头去了。 叶氏的行为搞得陈继兴和千言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叶氏会那么兴奋,不就是一截枯木嘛! 待到叶枫细细给父女两说了这段木头上有干掉的正在沉睡的黑白菜,下雨过后便会长出来,他俩也跑到后院参观去了。 叶枫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来,千言对什么都好奇也不是找不到原因的。 结果,过了一小会儿,又听见陈继兴的一声惊呼,这下连叶枫都有些纳闷了。 陈继兴一向比较稳重,不会这样失态的。要知道不就是一截长了木耳的枯枝,实在是不值得他一个大老爷们这般惊呼。 但是,转念又想,这枯枝上的大木耳已经被摘干净了,剩下的细细小小的,也没浇过水,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难道是 叶枫心下一喜,也赶紧往后院跑去。 到了后院,只见叶氏三人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着种了花生的竹筐,语无伦次的想说什么,又表达不清楚。 但叶枫知道,花生,肯定是发芽了。 想到这里,叶枫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自从花生种下地,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花生能不能如约破土而出还不一定。 要是真的不能长出来,遗憾是肯定的。更为关键的是,这可是他寻家的线索之一。而之前为了配制类似于碱性的土壤,他已经把花生壳都捣碎了,全部当作了肥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进山寻材 正午的阳光果然不是盖的,先前在树林里还好,虽然闷热却不是直晒。 而现在离开了林子,太阳便开始热情地炙烤世间的一切。幸好叶氏英明,硬塞给二人一人一顶草帽,虽然破旧,但多少可以挡住些无情的阳光。 来的时候二人几乎是空着手的,还可以捡些或偏僻或陡峭的林荫处行走。现在一个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一个拿着刚刚挖的小树苗,就不再方便走来时的路。 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平日里的路,充满阳光的路。 就眼下这天气,在太阳下待的时间越长,人便越有可能会中暑,而这棵树脱水的几率也越大,得尽快回家才行。于是,自从出了林子,叶枫和千言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而是一鼓作气,迈开双腿快速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几乎碰不着人,因为这个点是没有人愿意下地干活的。效率不高不说,还极容易中暑。若是因此而病倒,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二人均像是刚刚洗过澡一般,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正要开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叶氏迎面走了出来。她是见二人这个时刻了都还未归家,心里便有些着急。 倒不是怕二人迷路,那林子她也是去过多次的。只是,她想起二人出门时带了锄头和刀,又背了背篓,怕他俩打柴去了,就想出去迎一迎,帮着背柴火。 见二人这般狼狈模样,且手里除了一棵小树苗,背篓里放着几包树叶包着的不知道作什么用的东西,便有些想笑。这哪里是出门去打柴啊,看样子倒像是去树林里玩耍去了。 也难怪叶氏这样想,毕竟这还是叶枫第一次进山寻找做盆景的材料,叶氏不懂也是正常的。 迅速地把二人让进门,督促二人放好锄头c背篓和树,然后,叶氏麻利地将屋檐下的一个木盆洗了,转身进了灶间将锅里的热水盛进木盆,让二人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此刻,叶枫和千言倒是想用凉水洗手洗脸,但叶氏却是坚决不允许的,说是什么容易沾染寒气,老了要受罪云云。 好在热水自有热水的好处,洗的时候的确是不如凉水舒服,但是洗过之后,只要有轻微的凉风一吹,整个人便立即清爽不少,是用凉水洗比拟不了的。 洗好脸和手,千言乖乖地等着开饭,叶枫却是休息了片刻,等气顺了,复又拿起树苗和锄头,径直去了后院。 见状,叶氏便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去了林子里半日,一根柴火都未捡回来,倒是捡了一棵小树苗回来。 倒是陈继兴忽然就想起来叶枫早上离开前说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适合他做的事”,敢情就是种树啊?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对叶氏说道:“我瞧着那树苗似乎是映山红,这是拿来做什么的?要是想种在家里,这可是种不活的。” 叶氏笑了笑,并未搭话,倒是正在偷嘴的千言听说了,着急地问道:“爹,你说这树种不活,为什么种不活?爹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叶枫可说了,等这树养成了,是要拿去城里换银子的。若真的是养不活,那可怎么办。 闻言,陈继兴便道:“去年岑夫子来村里收学子,在村长面前提了一嘴,说是这花开着好看,然后村长不就派人去挖了几棵回来送给岑夫子么?岑夫子拿回去种在了私塾的院子里,结果没活。后来好几个小子为了讨好岑夫子,又去挖了数回,结果一棵没种活。可见,这玩意儿挖回家是种不活的。” 叶氏一边给千言洗脸,一边点头,这事她也知道。这花开起来确实好看,可惜拿回家就种不活,想是这些野意原本就不适合在家种吧。 闻言,千言立刻骄傲地反驳道:“舅舅说别人种不活,他可是能种活的。舅舅还说这棵树是一定要种在后院的,等活了就开始修剪,然后然后拿到城里卖了换银子。” 闻言,陈继兴和叶氏都笑了。 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馊主意,且不说这树能不能种活,就算是种活了,就这棵树也能换银子?若是这样,那村民们该人人都跑山上去挖了来换银子了。 另一边,叶枫拿了树就直奔后院,捡了一阴凉处将树放好,又急匆匆地折回灶间用木盆端了一盆清水,细细地浇了些水在树叶上。 做完这些,一进屋就听见千言反驳陈继兴的话。 见二人均有些不信,叶枫因接过话说道:“千言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要将这棵树种在后院。后院靠近大山,气候与这棵杜鹃花之前的生长环境更为接近,加之我带回来几包从这棵杜鹃花树下刨的泥土,精心照顾,养活是没有问题的。” “杜鹃?这不是映山红么?难道我看错了?” “哦,这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我们那里叫杜鹃,也可以叫映山红的。” 见二人似乎不再那么存疑了,叶枫又说道:“还有,正如千言所说,这棵树我是准备拿来做盆景的,成型之后便拿去城里换银子。” “盆景?啥是盆景?”陈继兴和叶氏下意识地问道。 虽然千言刚刚说的时候他俩是不信的,但此刻听叶枫说的头头是道,便有些信了。 就拿套种来说,叶枫刚开始说起的时候,一样有很多人表示怀疑。 而现在,看见他们家的红薯c土豆和玉米都长得极好,便开始着急了。陈继兴和叶氏每次去地里锄草,都会有人围上来问问这套种的经验。 见叶氏和陈继兴都有些迷惑,叶枫便知道他俩多半是听不懂“盆景”这两个字,想了想便解释道:“盆景就是,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好比我现在将这棵树仔细培养,然后通过修剪改变其形状,长成我们想要的特别赏心悦目的形状。待其成型后,再配上花盆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养在花盆里的树?” 叶氏这下是基本上懂了。 有一年春天的时候,她去城里卖玉米,路过城里最大的酒楼凌云楼时,透过一楼一扇打开的窗户,看见临窗的位置有一个架子,上面便有一盆就如叶枫所说的“形状好又赏心悦目的种在盆里面的花树”。 这样看来,叶枫刚刚说的话也不全是胡诌。 但是,那玩意看着便透着一股子仙气,怪俊的。而眼前这棵树,瘦不拉叽的,怎么看都不像啊。 倒是陈继兴觉得靠谱,他也见过那些所谓的盆景的,而且叶枫所说的从树的下面刨回了几包土,就这一点,他觉得叶枫说不定真的能够种活这棵树。 而且这棵树是从山上挖回来的,完全是免费的。 如果成了,倒真的是皆大欢喜。退一万步想,就算是失败,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这简直就是无本生意。 午饭后,虽然天气依然炎热,但后院由于被后山的大片树林遮盖,加上偶尔吹过来的徐徐清风,整体来说倒也凉爽。叶氏挥着刀在前面将那些过长过密的杂草割掉,陈继兴则抡起锄头继续开垦这片荒地。 这些杂草实在是太多了,加上陈继兴时不时的便要编制竹器,且可供这个季节种植的菜蔬也不多,所以夫妻俩开垦这片荒地的热情便不是很高。 见这些草又高又密的,叶氏一砍好,叶枫便走上前将这些杂草一把一把地捆好,码在屋檐下整齐堆好,待其干透,用来引火最是不错。 千言见自己似乎无事可做,想着大伙都口渴,便主动去了灶间烧开水,隔一会儿便用碗盛好,端到众人面前,喂这个喝一口,那一个喝一口的。 原本这块地就不是太大,加上陈继兴和叶氏两个是劳动惯了的,又过了一下午,便开垦出好一大片土地来。 只是可惜,这里因为没有阳光,又靠近后山,是不适合种庄稼的。翻好的泥土里,果然有许多树根,难怪这片地这么贫瘠。 做完这些,叶氏便捡那向阳又相对远离大树的地方将一些菘菜苗种了下去,又提着木桶拿着瓢浇了水,这才开始坐在屋檐下看叶枫种树。 叶枫先是选了一处自己中意的位置。 这里阳光基本照射不到,要知道杜鹃其实是喜阴植物,最不喜欢阳光直射。此外,叶枫还知道,杜鹃花生性便喜欢酸性c疏松c排水性良好的土质,最忌讳的是碱性土和粘性土。 之前陈继兴说岑夫子没种活村民们孝敬给他的野杜鹃,想来也是和这些因素有关。 只是可惜,自己虽然知道这些常识,却没有专业的工具来测量,也就无从得知这里的土壤的酸碱度。 看来,等有条件又有空的时候,一定要配制一些营养土出来。要不然,即便是现在种活了,等正式移植到花盆里反而不好弄了。 既然没有办法测试土壤的酸碱度,但这里的土一看就是沙土,至少不是粘质土。想了想,叶枫又将一些腐质土c那天的花生壳c平日里的鸡蛋壳捣碎,加上那几包原土混合了起来,将树小心种了下去,又适当地浇了些水。 千言看着耷拉着叶子c无精打采的树一脸焦急地问道:“舅舅,咱们不是都浇了水吗,这棵树怎么还没活过来啊。你说这树会不会” 闻言,叶枫笑着道:“没事,那些耷拉着的叶子是因为失水过多。只要过一夜,经过露水滋润,明天就能活过来的。不信你明天早上起床时过来看看,它肯定会很精神的。” 闻言,千言这才放下心来。 叶枫看得出来,她对这棵树很是上心,却不知道,她其实更在意能不能换银子。 晚间,躺在床上的叶枫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寻找材料的经历让叶枫明白,运气这东西,虚无缥缈的,不可能说有就有的,越是很急的时候,越是没有。 所以叶枫就决定了,一定要在没事的时候就进山里去转转,指不定哪天运气就来了。 要是遇上一些好的苗木c老树桩之类的就好了,到时候移植了回来,自己只需稍加雕琢,就能使之看上去与众不同。退一万步想,即使是找不到特别优秀出色的,遇到不同的种类也行啊,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慢慢培育,总能出结果。 而且,这玩意也几乎不计成本。反正自己天天待着也是待着,根本创造不了什么价值。 想着想着也困了,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叶枫还在院子里洗脸,就听见后院传来千言兴奋的叫声。不用看叶枫也知道,那棵树定是活了过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杜鹃树果然移植成功,活了下来。叶枫便围着它整体观察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着这棵树适合的造型,能够达到的效果等。 想好之后,便开始对已经成活的杜鹃树东修西剪,并用绳子开始造型。除此之外,一有时间就和跑进林子里去转转,碰碰运气。 刚开始,千言每次都跟着去,可后来发现一点新意都没有,因为叶枫要么盯着一棵树发呆,要么就快速地到处看到处瞧,她也帮不上忙,且很无聊,也就不再跟着了。 可惜,叶枫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几次下来居然并未发现一棵自己中意的植物,树桩什么的也没见着。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倒是捡了不少菌子,不至于两手空空。 这倒也不错,菌子这东西也就这个季节才有。大雨过后,运气好的话能遇到一大片。且这菌子味道鲜美,往往不用任何调料,加几颗大蒜便是一道美味。 所以叶枫若是白日里进了山,往往也就意味着晚上有菌子吃。 几天下来,中意的树苗没找着,叶枫倒是捡了不少菌子,根本吃不完。叶氏便细细地清洗了,将之在院子里晒着,冬天的时候吃再合适不过。无论是泡好了后拿来炖汤,还是直接炒,都是很好吃的。 接连修剪了几日,再加上绳子的固定作用,杜鹃树便开始朝着叶枫想要的形状生长。但由于生长速度缓慢,又没个营养液之类的催生,叶枫也只好决定不再对它动刀。 于是,叶枫进山的时间越发多了起来。 期间,叶氏带着千言去了几次,不过她是为了菌子去的。之前捡的看着多,但晒干了几乎不够看的。她想多捡一些晒干备着。 冬日里最缺绿叶蔬菜,天天吃咸菜也是够受罪的。 现在多晒些,等到冬日里需要的时候拿水一泡,加些酸菜什么的,随便炒炒就是一盘菜。 这日,叶枫早早的又进山了。只不过这次多带了几个叶氏早起烙的饼,并一个竹筒。前几次都是进去半天就出来,刚好赶回家吃午饭。 这次,叶枫想走得远一点,又怕叶氏担心而出言反对,因此并不告诉她,因只说了自己路上饿,想吃饼。叶氏不疑有他,且叶枫进山这么多次,从未出过什么问题,便爽快地做了个饼给他带着。 临出门前,叶枫想了想还是拉了千言过来,告诉她自己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因为决定走得远一点。彼时,千言正迷迷瞪瞪的,叶枫说什么,她都一个劲点头,真不知道是在打瞌睡还是真的将叶枫所说的听进去了。 至于竹筒,那是用来储存水的。 也许是由于自然环境保护得相当好,没有人为的破坏,这附近的树林里隔一段距离就能找到水源。有时候,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泉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叶枫还是将竹筒装满了水这才出发的。 时值七月,阳光自然是毒辣的很。 不过,进了树林就不一样了,茂密的树叶遮蔽了这份炎热,带来了几分清凉。猛烈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渗透出来,变成了柔和而直接的光束,行走在林间,除了些许闷热,倒也赏心悦目。 虽然不热,但走着走着便会觉得渴。不过有了竹筒,倒也不是问题。 扛着陈继兴给改良过了的小锄头,叶枫东看看,西瞧瞧,非常认真仔细,生怕因为自己粗心而错过。遇到菌子,那就择那好的大的捡了,装进随身背的小背篓里。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便已进入平日里不怎么去的深山了。这深山与外面的境况差不多,只是树木变得更加茂密,也更加粗壮。 很多地方遮天蔽日的,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有些地方因为靠近水源,刚靠近的时候,会引得叶枫忍不住打个寒噤。 可惜,即便走到如此深林,叶枫还是未发现任何想要的树和花草,因又感觉到有些累,便择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又拿了竹筒灌了几口水,拿出饼开始吃。 吃着吃着,突然,视力极好的叶枫发现不远处的枯枝上,有一层层的黑色的东西,一朵一朵的。这东西在后世是人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可过来这许久也未见有谁吃过,野生木耳。 他在无名寺后的林子里倒是采到过,但最近一段时间在林子里却未发现有。现在到了深林,倒是又发现了。 因为这两日没下雨的缘故,加上猛烈的阳光,这些木耳已经自然干透,就那样细细密密地贴在这些枯枝上。叶枫开心地准备采摘,木耳这东西,如果晒得干透了,是极耐储存的,到了冬日,拿出来做菜也是极好的。 等到摘下来放在手心,叶枫才发现这些木耳的品质也是非常难得的。 前世里,叶枫的一个大学同学在暑假的时候去了西藏一趟,回来的时候给叶枫带了一些礼物,其中就有一包亚东木耳。亚东木耳的特点很多,营养价值也高,很受人们青睐。 但若是光就外形来看的话,最直观的就是比一般的木耳细小许多。 而叶枫现在手心里的这些木耳,就颇有这种感觉。 叶枫将其中那些大的采摘了下来,枯枝上便只剩下些太过细小的,不适合食用。 正要离开,转念又想,一般来说,木耳这种东西有时候和菌子很像,既然这次有,下次下雨还会在原地长出来的。再者,这上面还有这么多细小的。 采摘了这一次,下次来又要走这么远,何不将这一截生长木耳的枯枝带回去呢? 想到这里,当下便开始行动。 叶枫选取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点,用小锄头一点一点开始挖了起来。他可不想因为用力过猛,就将这枯枝弄得粉碎。 果然,事实证明叶枫是对的,这枯枝的枯腐程度十分高,叶枫不过轻轻地挖,饶是这般大的枯枝,待到有个缺口的时候,叶枫只稍稍用力一掰,枯枝也就轻松地断了。 好在这根枯木是干透了的,木耳也是干的,所以加起来不过是几斤的重量,叶枫将其竖着放进背篓里,背着也不算很吃力。 又走了大约几里路,叶枫便决定原路返回,毕竟这次进山自己没有正式和叶氏说。万一千言这丫头并未告诉叶氏,万一他们误认为自己迷路而全家出动来寻找,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当下放下背篓,调整了下枯枝的方向,准备往回走。 不巧,就在低头的瞬间,发现了一颗红果树。 这种红果树原本就不会长的很高大,一般来说最高的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矮的不过几十厘米,是非常适合用来做盆景的常见植物。 更妙的是,长到一定程度后,这红果树便不再继续长高,而是开始横向发展。前世里,叶枫就曾培育过一盆红果树盆景,只因太过漂亮,最后还被一个师妹给抢了过去。 不过,虽然红果树适合做盆景,但并不代表可以不用造型和修剪。由于这种植物一般都是横向发展的。因此,若是不修剪,极易长得十分分散,年代久远一点的,甚至可以长成一片。 这下,叶枫心里开心极了,不仅找到了木耳,还发现了一棵可塑之才。 这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收获了。 这棵红果树可以说是他这么久以来最满意的一棵树了。红果树几乎不挑土质,只要不是极碱极酸的土质,或者大旱大涝,稍加注意便可以长得特别好,存活率也特别高。 看来,进山才是找到好材料的最好选择。 在村子附近那片林子里,因为人为破坏大,加上那些树是村民们柴火的主要来源,是很难发现自己想要的材料的。就算是有,估计也被人们当作柴火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帮还是不帮 不怪几人如此兴奋,毕竟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物事,也是在这片土地上第一次出现的农作物。更何况,它们前几天还只是果实,现在却破土而出,转换成了一种植物。 不得不说,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 要换了一般人,看见后根本不会驻足停留,因为根本不认识,也实在是没什么稀奇之处。这花生苗同一般的豆苗没什么两样。 因为了解,所以狂热。 看着四个竹筐里破土而出的花生幼苗,叶枫一时间也是激动着热泪盈眶。已经长出来的花生叶子嫩绿肥胖,在阳光下显得精神极了。 有的则刚刚伸展开第二片叶子,呈现出水滴状。那样子倒是十分的蠢萌。若不是怕弄坏了弄折了,叶枫还真想去摸一摸。 陈继兴和叶枫一样,之前还一直担心这些种下去的红色豆子能不能如期发芽。因为只有发芽才能成长,才能长大和收获。现在见它们真的长了出来,种了半辈子地的他,心里自然是兴奋的。 不过,陈继兴不知道的是,花生其实是很好伺弄的一种农作物,称之为“懒人作物”也不为过。 除了在生长的关键期加一些肥料外,它既不像玉米那样长得高高大大的需要定期培土,以免被风刮倒;也不需要像红薯那样长得满地都是,需要定期清理藤蔓或者掐尖。 它是那样的默默无闻,连开花都是静悄悄的,毫不张扬。最后,连果实都是结在泥里,不拔出来也绝计发现不了。 接下来,若不出意外,只需好好看着就罢了,到时间再加一点草木灰也就是了。 之后,叶枫倒是平静下来,每天该干嘛干嘛。 只是叶氏特别是千言已经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花生长得怎么样,长大了没有;晚上,睡觉前必定去看一眼,仿佛要跟它们说晚安。 待到叶枫一有空,千言不是问花生何时可以收成,就是问需不需要浇水,怕不怕太阳,需不需要施肥 这让叶枫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种花生啊,这明明就是养孩子嘛。 经不住磨,叶枫只好保守地说道:“根据咱这里的气候,这一小片长生果大约九月底十月初甚至更晚才能成熟。” 陈继兴倒是比较实在,立即编了一些篱笆,将四个竹筐围了起来,保护起来,生怕被鸡鸭飞进去糟蹋了。 这几天,陈继兴听从叶枫的建议,顶着烈日,和叶氏对已经开花的玉米进行了二次培土。由于土豆和红薯都已经长大,特别是红薯藤已经开始蔓延,所以二人培土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培土前,二人还把家里的农家肥挑了一些过去,对着玉米根部浇。 也就是说,相较于村里其他的地,现在,陈继兴家的玉米地不但进行了二次追肥,还培了土,这让其他人家很是不解,同时又一脸不屑。 追肥倒也罢了,培土就那么一点点,能扛得住风吹雨打么? 毕竟种了一辈子玉米,也没见过这样种的,简直是太折腾了。且现在的玉米杆已经长得很高了,马上就要开顶花了,进进出出的简直太麻烦了,要是弄倒了就不好了。 但陈继兴却是非常相信叶枫说的。此刻追肥会让结出来的玉米棒子更大更长,颗粒更饱满,而且培土也有利于玉米扛风吹。 追肥倒也罢了,特别是培土这一项,算是彻底打动了陈继兴,严格照着叶枫说的做。因为每年玉米开顶花的时候,正是大风大雨多的时候。 这风雨一过,许多人家的玉米都是要倒下一片的。 此时正值开花授粉季节,倒下的玉米若是及时扶起来还行,有那扶迟了的或者彻底断了的,也就算是废了。 就算是能够扶起来,这些玉米结出来的棒子也不饱满,甚至只有半个的样子。 面对其他人冷嘲热讽,陈继兴也不以为然。反正这样做不过是花了他和叶氏几天时间而已。 当然,的确是很累。正午太阳暴晒,玉米叶子又有些刺人皮肤,难怪大家不愿意这样做。 但是,干农活嘛,哪有不累的? 倒是赵氏家依旧坚信不疑,陈继兴家怎么做,她就带着千良学着做,追肥,培土,一样都没落下。 这段时间,因为烈日,叶枫也无处可去,便拿了剪刀在后院修剪精心杜鹃和红果树。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精心伺候,杜鹃树长势良好。虽然这棵杜鹃树龄短,但胜在桩形苍古奇特,树干挺拔,粗根悬露,又是黑色的。 说句自夸的话,叶枫非常佩服自己的眼光。 兴许是照顾得好,这树生长得特别快,也非常耐修剪。从刚挖回来时的乱蓬蓬一堆,到现在已经初具丰姿,远远望去,像极了孔雀的尾巴,从顶端慢慢拖曳着下来,又有点像女子的长裙。 只是这叶子瀑布还不够长,毕竟时日尚短。 饶是这般,叶氏也觉得爱不释手,每天除了看花生,便是来看它。这棵树挖回来的时候样子跟野外生长的树没什么两样,没想到经过叶枫的巧手,居然变得这般漂亮。 不过,这与他想象中的盆景还差得远。 待到秋天,树叶落光了,他便会去那片杜鹃林再寻找一批适合造型的树回来。一来树叶掉光了更适合观察,二则天气凉爽,农忙也结束了,也适合移植。 他还打算趁着那个时候便拿着绳子娶把一些自己想要的但实在是造型不好的树捆了,不移植回来,就让它们在林间生长。 至于红果树,也是成功活了下来。只是因为太小,叶枫都不好怎么修剪,于是简单地掐了顶,不让它继续长高。 这种红果树,矮矮壮壮的才好,才能做盆景。 要是长得太高,反而没什么特点。毕竟,它的主要卖点便是如墨般的虬枝和红艳艳的果实。 修剪完毕,叶枫便拿着剪刀离开,拿水洗洗擦干放好。因为修剪了枝叶,剪刀上残留着枝叶的液体,不及时清理便会生锈的。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家人都在期待十月的到来,到时候不但可以收玉米棒子,还可以收红薯和土豆。更重要的是,到那时,长生果也成熟了。 不过,在十月到来之前,家里倒是来了一位稀客,也给这个家带来了一件极其棘手的事。 这日,叶枫因为找不到绳子,便用陈继兴编竹器剩下的竹条将杜鹃再次捆好定型。 他需要一条像尾巴一样流畅的造型,但现在的形状还不够流畅,且上下没有渐进的明显变化,缺乏美感。 做完这些便出来洗手。 结果,从后院走来的叶枫,没有看见千言和叶氏,倒是看见了一个少女袅袅婷婷地走进院子。 叶枫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直视。 这个时空的规矩,他再不懂,但是前世里看电视看的多了,也知道所谓的“非礼勿视”。只是,当下便在心里琢磨,这看着有些眼熟的少女到底是谁。 他肯定自己是见过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叶枫便决定叫叶氏出来。 很明显,这少女肯定是来找叶氏一家的,绝对不是来找自己的。且不说自己现在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单单是自己这副瘦小穷酸的样子,也是不会有大姑娘感兴趣的。 正准备喊人,这少女倒是不避嫌似的朝叶枫走来,越走越近。再次四目相对,叶枫倒是突然想起,这不是前几个月去老宅子给刘老太太贺寿c陈继兴的亲妹子被村民唤作陈五妹的姑娘么? 因为当时见叶氏和千言跪着,她还伸出过援手,指点了叶枫。因此,叶枫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在这个家里,愿意对叶氏和千言伸出友谊之手的,大概也就是她一个了。至于朱氏,虽然不讨厌,但却是不会主动帮忙的了。 而叶氏很多时候需要的并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人家不避嫌,除了自己尚小之外,毕竟也是一家子骨肉,且听说是大小便定了亲的。 定了亲的姑娘去自己嫂子家里,当然不算是什么有违礼法的事。 想到这里,叶枫这才大方地邀请她进了院子,又朝屋里喊道:“姐姐,五妹来了。” 叶枫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屋里“哐当”一声响,倒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随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看来,这个陈五妹来这个家的次数应该是极少的,或者说应该是从未来过的,要不然叶氏也不会这样惊讶。 好在叶氏带着千言马上就出来了。 尴尬归尴尬,到底是一家人,且上次人家还帮过忙,叶氏很快便镇定下来。 来的是自己的小姑子,又不是刘老太太。 将陈五妹迎进堂屋里坐下,叶氏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只是,也不知道叶氏是怎么想的,连站在一旁的叶枫都觉得她话里话外刻意透着一股亲近。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有些见外了。 见二人聊着,叶枫则和千言一起进了灶间拿碗倒了一碗水出来。没有点心和咖啡,也没有茶叶,也只有倒一碗白开水了。 放下水,叶枫想了想,没有离开,而是也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坐下了,静静地听二人说话。 一来直接走了也不礼貌,二来也怕万一有什么事叶氏会尴尬。若是真有什么事,多一个人也更好办。 刚开始,两人的聊天内容简直可以用“东拉西扯c毫不相关”这八个字来形容。叶枫直听得头疼,这哪里是聊天,根本就是虚头巴脑的客套。 或者说,其实用“客套”二字来形容都不合适,因为二人之间的谈话简直就是典型的没话找话,故意找话题,实在是太疏离了。 例如,叶氏会关切地问陈五妹道:“五妹最近可还好?” 陈五妹便会有些羞涩地说道:“多谢三嫂关心,我一切都还好。你呢?” 叶氏自然是说自己很好。 然后便是沉默,尴尬地沉默。 觉察到气氛尴尬,想了想自己的来意,陈五妹便又主动问叶氏道:“我三哥最近在做什么呀。” 然后叶氏便简单的回答:“你也知道你三哥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反正不是种地就是编竹筐什么的。” 然后,然后又是沉默。 坐在旁边的叶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五妹今天来肯定是另有事情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过来决计不是来叙旧的。 且叙旧是指原本关系就不错的两个人久了不见,互相说些离别期间的发生的事情。她俩倒好,东拉西扯,不知道所谓。如果这也算是叙旧,那么叶枫真的需要重新定义聊天了。 “既然不是来叙旧的,难不成是来找茬的?”叶枫心道。毕竟天天跟黄氏朱氏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的,除非真的是莲花,要不然在那样一个大染缸里过着不学坏也真的是奇迹。 于是,叶枫看向陈五妹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不再似刚来时的热情。这个家刚刚消停了几日,根本经不起老宅的人来故意挑拨。 只是,又过了一会儿,见叶氏仍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而陈五妹却是有些着急,叶枫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叶氏心里肯定清楚,所以故意不接招罢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尬聊。 反正谁先开口,谁就处于被动状态。 也许是面对叶枫这般“直接而充满不善”的目光,也许是那件事让她最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陈五妹突然明白,与其让叶氏和叶枫误会自己,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反正自己今天也是来求助的。 想了想,陈五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嫂,都是我的不是。其实我今天来,是有求于你的。恳请三嫂看在我年纪小c不曾为难过你的份上帮帮我。” 说完,泪流满面,不停拿手抹眼泪。 见状,叶氏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比之前亲热多了。 叶枫猜的不错,叶氏早就看出来了,先前的陈五妹过于客套,于是她也只好客套着。 当下便拉着陈五妹的手,安慰道:“有什么事你先说出来。如果能帮忙,我定是不推辞的。说到底你我到底姑嫂一场,虽然分了家,我又能力有限,说不上赴汤蹈火,但一定是全力以赴的。” 叶氏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陈五妹感动不已,她是知道叶氏为人的,这么多年,谁是真正地对她好,她心里是清楚的。 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烦心事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叶枫才明白,原来她真的是来求助的。 原来,十一岁的陈五妹虽然年纪尚小,但在刘老太太的教导下,从小便看着黄氏c朱氏打太极,加上家里之前的变故,故而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熟,是个极有主意的。 因为自小便订了亲,加之年龄渐长,故而对未婚夫的一切都越发的好奇。毕竟,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肯定是要嫁过去的。 但因着对方是邻村吴家村的财主,财大气粗的,全家上下包括一向眼高于顶的朱氏黄氏都很满意,故而自己也不甚在意。 前几日,村东头罗氏家的二闺女陈柳枝晚饭前着急忙慌地来到老宅找陈五妹聊天。陈五妹见她慌慌张张的,便知有事。 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间来找她。 平日里,因着两人年纪相仿,不过大小半年,加之两家离得近,两人性子又合得来,故而是十分亲近的。 见陈柳枝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陈五妹只好说道:“好妹妹,你且只管说,咱俩好了也不是这一日半日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传了出去。” 闻言,陈柳枝这才将自己从表姐处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陈柳枝的表姐现下正在吴家厨房做事,就是陈五妹的未婚夫家。见表姐的活不重,但月银却是极高的,因此有些羡慕,于是罗氏和陈柳枝都想走这一层关系,希望她表姐能够引荐一下,吴家需要丫鬟的时候便优先推荐陈柳枝。 哪知她那表姐一脸为难,却是果断地拒绝了这个请求。一开始,罗氏有些不快,只当柳枝的表姐不想帮忙。谁知道柳枝的表姐到底寻了一个机会,隐晦地说明了原因。 知道表姐不愿意帮忙的真正原因后,陈柳枝和罗氏便彻底断了这种念想。银子的确很吸引人,但是,能够好好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 原来,据她那表姐说,吴家少爷竟是个喜欢虐打下人的。陈柳枝说的有板有眼,据说吴少爷之前的贴身丫环不是残就是废,反正没一个好的。 柳枝听说之后,便想起这家是陈五妹的未婚夫,所以这才赶紧来告诉陈五妹。 陈五妹听了之后便吓出一身冷汗,当晚就做了几个噩梦发了高烧。等到看了大夫退了烧,便找了个机会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刘老太太。 当然,她只说是自己听说的,并没有出卖陈柳枝。 刘老太太却是有些不信的,毕竟她曾远远地见过那吴家少爷一次。怎么说呢,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决计不像是传言中喜欢虐打下人的主。 不信归不信,但陈五妹是她唯一的闺女,刘老太太也不想冒险害了女儿,于是一时有些为难,便找了黄氏和朱氏两个儿媳商议。 不料,商议的结果便是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是相信这传言的,都只说吴财主家的少爷从小便进了私塾,饱读诗书,必定是个修养极好c尊老爱幼的,怎么可能打人呢。 朱氏和黄氏也在一旁帮腔,直说这铁定是有心人的栽赃,是想抹黑了对方,就等着陈五妹提出退亲然后自己趁机嫁进去。 一来二去,刘老太太也彻底偏向于相信未来女婿,让陈五妹不要胡思乱想,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陈五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陈柳枝断断没有骗自己的理由,说的又有板有眼的,她心里是信了一半的。但是,黄氏和朱氏是决计不会帮忙的,反而还添油加醋地说服了刘老太太。 苦于没有办法解决,因此来叶氏这里寻求帮助。 听完之后,叶枫颇有些同情陈五妹,或者说同情这个时代的女性。 盲婚哑嫁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只有自由恋爱才能幸福。先结婚后恋爱在现代也是有的,照样有人过得幸福美满的。 但是,根据陈五妹的叙述,很显然这个吴家少爷多半是有问题的。陈柳枝的表姐是在吴家厨房里做事的,她接触到的肯定是第一手资料。 如果说她为了拒绝陈柳枝去吴家做事而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那更是不可能。要知道,很多朝代,诽谤主家c造谣生事的下人,结局是很悲惨的。 柳枝表姐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这样做。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吴家少爷肯定是有问题的。区别仅仅在于,他虐待下人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这件事一样难办。为什么这么说呢?叶枫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分析。 一方面,叶氏答应陈五妹,帮着她调查这件事。难题在于,首先,对方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吴家的大门肯定不是那么好进的。 就算是进去了,怎么查?人家也不会傻到自己说自己的不是,又或者当着你的面虐待下人。 其次,要是真的查出了这个吴家少爷有打虐下人这个癖好,但是对付却不愿意退婚怎么办?要知道陈家可根本比不上吴家的万分之一,事事处于下风。 而且既然定了亲,肯定是给了刘老太太一定数量的定亲银子的。就老宅那个样子,加上这些年来每日的吃穿用度,说不定已经花光了也未为可知。 到时候若是对方同意退婚,拿什么来退? 如果说前面两个问题是技术问题,那么,还有第三个难题,那便是陈家复杂的现状。 退婚之后,虽然陈家人皆知陈五妹并无什么过错,但一般的村民会怎么想?十里八乡的人会怎么想?反正陈家是不可能挨家挨户去解释的。 这样一来,但到底于名声有碍。 这个时代的惯性思维,是不会觉得男人有什么错的。退了亲,错的肯定是陈五妹,她以后的婚事怕是会比较坎坷了。 最可怕的是,要是刘老太太c黄氏和朱氏知道了叶氏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三人肯定会像疯狗一样攻击叶氏。 而这个后果,也是叶氏根本承担不起的。 另一方面,若是叶氏狠心拒绝了陈五妹,由着事情的发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的确是可以置身事外。 若是那吴家少爷是个好的,的确只是被人诬陷,那么陈五妹自然是从此便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但若是那传言是真的呢? 婚姻大事,终生幸福,自然是不能拿来赌的。 可叶氏多半是狠不下心来的。 到底是一家子骨肉,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叶氏天生善良,且千语丢后她就一直在做善事。遇到这种事,叶氏只怕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是,叶枫自己该怎么办呢? 是拉着叶氏明哲保身,忍心拒绝,还是挺身而出,帮助对方,这真的是一个难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吴家少爷 叶枫心里十分清楚,陈五妹之所以会这样冒昧,把这样一件事关终身幸福的事告诉叶氏,完全是因为这个家甚至是整个陈家村,除了叶氏,没有人会帮她的忙。 有黄氏朱氏特别是刘老太太这三尊“名声在外”的大神在,哪怕是查五婶这样的人也轻易不敢去得罪,更何况是其他人? 且这事事关姻缘,可大可小。 所以,与其说陈五妹是来求助的,倒不如说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棘手,也算是看准了叶氏心软这一点。 但是,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这一次,叶枫都不希望叶氏出手。因为无论是叶氏抑或是叶氏这个小家,力量实在是有限,而且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是错。 其他的先不说,若是这一切不过是误会,哪怕不是误会,再过几年,陈五妹如愿如约嫁了过去,难保日后她真的会忍不住告诉吴家少爷这件事。 那时,叶氏真的会里外不是人。 于是,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陈五妹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便一直不吭声,似乎是在等着叶氏拿主意。 而叶氏听完后也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很显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但是,坐视不管又不是她的处事原则。 于是,她在想一个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叶枫非常害怕叶氏在同情心泛滥之下会将事情一力承担下来,更怕这件事情的主角陈五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很多时候,你想成功地帮助一个人,前提是这个人也有改变的意愿并积极配合。 就如心理咨询的原则一样,并非是咨询师越权帮助来访者做决定,而是帮助来访者自己做决定。简言之就是,助人自助。 想到这里,叶枫试探性地问道:“陈” 按照辈分,其实应该叫五姐。 但叶枫心里是有些抗拒的,不想搞得这么亲热。哪怕是这一世他有自己亲生的姐姐,就算他日重聚,他也未必叫得出口。 而前一世,是亲生父母抛弃了他。所以,即便找到家,也许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叫对方“叔叔”和“阿姨”。 见叶枫这样吞吞吐吐,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陈五妹还是挺直了腰背,认真地看着他。 她心里明白,在很多事情上,叶氏都是听叶枫的。 见对方这样认真,叶枫倒是有些为自己的别扭而尴尬。不过,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叫不叫的无所谓。 既然自己暂时叫不出口,那就用“你”代替好了。 想到这里,叶枫这才继续说道:“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你刚刚说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那,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吴家少爷真的暴虐成性喜欢虐打他人,你是不是一定要退婚的?这件事情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听到叶枫的话,陈五妹显然有些痛苦。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管容貌如何,也不管出生如何,再过几年总是会有人上门来相看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打小便定了亲的,听惯了刘老太太和黄氏朱氏的念叨,总觉得姻缘天定。 因此,和同龄的姑娘一样,陈五妹的内心对婚姻有着天然而美好的向往。但谁知道,事实却是这般无情,简直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段时间,她是颇受煎熬的。 见状,叶枫便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对了。因为在乎,所以痛苦。但因为在乎,所以更需谨慎。 但陈五妹的回答,却让叶枫觉得自己小看了陈五妹。 “是的。如果,如果他真的如传说中这般无耻,我是绝对不愿意嫁过去的。若是娘和大嫂二嫂反对,硬要逼着我嫁过去,那我宁愿一死。” 陈五妹坚定地说道。 闻言,叶枫在心里叹道,这陈五妹果然是个心性坚定c有自己主见的姑娘。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难办了。 叶枫现在真的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不过是有人恶意摸黑那吴家少爷。要不然,谁都不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局。 “先不说退婚容不容易,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假使你最后成功退婚,但这到底于你的名声有碍,这对你以后的婚事怕也是有些阻碍的,所以” 叶枫打算继续问清楚陈五妹的真实想法,陈述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他问的这些并非是胡编乱造,又或者临时起意,都是有现实意义的。 无论哪个时空,在道德层面特别是两性关系上,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显然是高于男人的。 虽然还是个未嫁的姑娘,但陈五妹显然比同龄人来的成熟。只见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坚定地回答叶枫的问题。 “这世上总有明事理的人。我爹爹过世得早,娘一个人拉扯我们不容易。所以我打小便明白,凡事还得靠自己。所以洗衣做饭,喂鸡喂猪,下地干活或是做女工,我都可以。” 也许是有些激动,顿了顿,陈五妹这才继续说道:“若真的因为退婚而有损名节,日后,若是有那不挑我的,哪怕是家徒四壁我也愿意。若是人人都不问缘故便开始嫌弃我,那么我就算是孤独老死也无怨无悔。” 陈五妹这番话让叶枫心潮澎湃。 佩服她小小年纪便有志气,不愿屈服世俗误终身,也无端就想起了《红楼梦》里王熙凤对庶女探春的评价。 “将来不知哪个没造化的挑庶正误了事呢,也不知哪个有造化的不挑庶出得了去。” 以陈五妹这样的人品,虽比不上探春的才情,但却当得起“贤惠”二字,持家什么的根本不成问题。若是果真退了婚,误了声名,的确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见陈五妹这般坚决,叶枫便下定决心要帮帮她。 虽然力量有限,但总比坐以待毙c什么都不做的强。 叶枫正要说说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听叶氏突然说道:“我们想想办法吧!若是那吴家少爷真的喜欢虐打人,那真的是要不得,嫁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哎,我们女人命苦啊!你也先放宽心,我会和你哥哥商量的。若是传言属实,娘还要逼你出嫁,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帮你一把的。” 听叶氏这样说,陈五妹突然就想起叶氏当年闹分家的事。虽然那时她的年纪还小,但这么些年黄氏朱氏没少添油加醋的说这件事,她也就基本还原了现场。 她是相信的,这个家里也就叶氏敢与自己的娘理论一番。 于是,原本因为听见叶枫的分析而一潭死水的眼里燃起了火花,仿佛看见了希望。她十分感激地抬起头望着叶氏,这位自己并不是特别了解的三嫂。 虽然平时碍着刘老太太与朱氏黄氏两位嫂子未能与之有深入的交流,但她今日这番话却着实是掏心掏肺为自己着想,可见素日所见是不错的。 越想便越感动,因哭着说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冒昧了,让嫂子为难了。若是嫂子能成全了我,我此生若无法报答这份情,来生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 说完便跪了下去。 叶氏赶紧将陈五妹拉起来,拿着布巾给她擦脸。要不然一会儿回去,刘老太太定是要问询的,可不能露馅。 刘老太太虽然不好相处,但对自己的儿女是真的好。 陈五妹的这一下跪,叶枫便知道,这下算是彻底完了。不管自己和叶氏愿不愿意,又要再次走到刘老太太的对立面去了。 叶枫是最不忍心见女人哭哭啼啼的,何况眼前这位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亲戚,且叶氏刚刚的狠话已经放了出去,也算是覆水难收了,想了想便说道:“既然五妹你心意已决,我们也必将全力以赴助你。只是,关于这个吴家少爷,你再多说说他的事情,我们也好有个算计。” 想了想,叶枫又说道,“你且一并将你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若是知道他家的私隐,一并说来即可,不要有所隐瞒。”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至于私隐,有时候更是突破口。 得了叶氏和叶枫的承诺,加上哭了一场,陈五妹忽然感觉这几天的烦恼一扫而空。虽然她也知道叶氏二人未必能帮得上自己,但他们至少是支持自己的,现在还帮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于是,陈五妹不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并那听来的事情如圆筒倒豆子一般统统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但黄氏朱氏和刘老太太却是知道的。 原来,陈五妹的未婚夫吴家少爷家就住在离陈家村不过七八里地远的吴家村。因为家中姓吴,颇有钱财,于是村民们都称吴家当家的为吴老爷。 这吴老爷得了祖产,加之自己的一番努力,不但没有将祖产败了,反而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到了他这一代,家产更是翻了许多倍,也算是十分富足,在吴家村颇有势力。 吴老爷到了娶妻年龄,由母亲龙氏做主,娶了龙氏娘家的亲戚c吴老爷的远房表妹李氏,即吴夫人李氏。 这吴夫人面庞圆润,身材微丰,看着倒不讨厌,也不是短命相。特别是某些部位非常,嗯,健康,拿龙氏的话来说就是有宜男之相。 结果,也许是龙氏找的那道士是有些真本事的,也许不过是误打误撞,总之,李氏进门一年就生了吴家长子,唤作吴开德,直把一家人高兴的。 特别是吴家老太太,将其视若珍宝,吴开德不过三个月大的时候便硬是从李氏那里夺了去自己抚养。 可惜好景不长,这吴开德竟然是个痴傻的,饶是今年二十多岁了,智商也不过岁孩童般,竟是个不中用的。 这倒也罢了,以吴家的实力自是养得起。只是成日家的流着三尺长的口水,不管谁见了都要躲开一丈远,不想与之扯上什么关系。 其实主要是怕口水粘在自己身上,恶心。 吴老太太倒是爱惜孙子,一直养在膝下,从不嫌弃,更不许下人们说。 吴老爷夫妻俩并不灰心,本着“只要能生就一定能生出儿子”的想法,奋力耕耘,接着又连续生了两个孩子。 可惜天不从人愿,都是女儿。 幸运的是,女儿们个个都是心智正常的。 李氏自然不甘心,一直在努力,心里知道除非自己能够生出一个儿子来,要不然这偌大的家业还指不定被谁夺了去。 只是可惜,无论她如何努力,吃多少偏方,受了多少罪,自此便一直无所出。 吴老爷想着自己诺大的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软磨硬泡c恩威并施之下,李氏原本是坚决不从的,奈何吴家老太太金丝楠木拐杖使劲一顿地,使出了全身的威风,又是许了一些好处,李氏一时屈服,到底也是底气不足,自己生不出儿子也怪不了谁。 吴老爷便趁机娶了两房小妾。 原以为可以就此开枝散叶,却不料两个小妾进门之后就一直无所出,直气得吴老爷一次醉酒后大庭广众之下便骂之为“不生蛋的母鸡”,一怒之下还要将其提着脚给卖了。 关键时刻,倒是这李氏及时雨般出现了,苦苦哀求,到底是把吴老爷给劝住了。 从此以后,这俩小妾将李氏深深引为知己,成日“姐姐”上“姐姐”下的叫着。要是那不知情的,倒要以为这是亲姐妹无疑了。 但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氏做下的那些恶事,到底是传了出来。 一日恰是李氏生辰,与李氏亲如姐妹的两位小妾自然是要去喝酒为之庆贺的。俩小妾中唤作嫣红的不小心喝多了,因不胜酒力,也不想当众失态,其丫鬟便借更衣之名拉着她先行一步。 行至中途,嫣红才记起自己的沉香木串电气石手链放在了李氏耳房的小几上。这手链可是她未出阁时一相好所送,意义自然是非比寻常,因此赶忙改道去取。 当初若不是她贪慕吴家的繁华,也不至于亲手毁了这段姻缘。只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回头路,感情的世界里尤其如此。所以,她能珍惜的,便只能这串手链了。 因眼红回去便是要歇息,丫鬟便率先回房准备去了,任由嫣红自己去李氏房中娶手链。 她当丫鬟多年,倒是从未见过李氏这样大度的主母。 嫣红强忍住不适,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好不容易来到耳房,因一路上吹了风,现在只觉酒劲上来,厉害得很,顿时浑身无力,天旋地转的。 想着平日里也曾在这里歇息过,与李氏彻夜长谈也是有的,故而也不避嫌,寻了一处软榻便躺着休息。 另一边,宴毕,李氏也有些醉意了,走路都不利索,便由着大女儿吴开花扶着回房休息。 李氏的大女儿c吴家老二被取名叫吴开花,老三叫吴结果。要说以吴家的财力,是断断起不了这样的名字的。但是,单从字面意思也看得出来,这李氏是多么渴望再生一个儿子。 只是,她和吴老爷似乎都忘了,这个家姓吴。吴在音上通无,那么 吴开花因与家中小妾不合,当众扇了其几个耳光,想着下下她的面子,树立自己第一女主人的权威。不承想这小妾是个有手段的,枕头风吹得厉害,只三言两语便哄得自己的丈夫大怒,还当众打了自己一巴掌。 今日是李氏的千秋,于是回来贺寿。方才当着众人面不好诉苦,这下自以为四下无人,便开始哭诉。 说到动情处,又嘤嘤哭了起来。 不料其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吵醒了沉睡的嫣红。她正准备说话,出言安慰一下,却不期听见吴开花说起自己挨打的事情,于是赶紧装睡。 作为妾,她深深的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妙。 李氏今天原本就因多饮了些酒而有些头疼,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只知道哭,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出阁前教了你那么多,如今看来只是我白费心机,你也是当耳旁风罢了。当日,你但凡听我一句,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我只问一句,那个狐狸精得宠,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为何啊?” “人家肚子争气,进门一年多便生了个儿子,而我至今也无所出。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相公十日里倒有八九日歇在那贱人的房内,我倒是想生,可是我拿什么生呢!” 说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虽然不是儿子,吴老爷对她也就是面上的情,但李氏这个娘待她却是好的,从未缺过她什么。只是,这嫁做人妇和做女儿家的确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里,李氏再也忍不住,指着吴开花便骂道:“你个蠢货怂货!我给你的那些药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忍心下手。但凡有些手段,就算是怀上了又怎样,生出来长大了才是造化!” 吴开花心里佩服起自己母亲的未卜先知,可嘴里却说着“娘啊,女儿实在是不敢下药啊,怕相公和婆婆发现了会休了我。再说我也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你都不知道,那贱婢精的很,处处防着我,但凡我送去的东西,只说没胃口,留着日后再吃。可是,等我一离开,立即就倒了。女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待还要说下去,李氏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说道:“说你是个笨的,你还只不信。你只看家里这俩只狐狸精,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但我还不是照样让她俩神不知鬼不觉的绝了育,再也生不出孩子。可你看看,她俩现在还不是待我如亲姐妹。” “娘,你快教教女儿,我实在是受够了那贱婢。你不知道,现在相公一有空就去抱着那贱种,若是以后由着她得了势,女儿只怕再无立足之地啊。” 原本嫣红就只是装睡,及至听到母女俩说道的都是小妾的事,又狐狸精长狐狸精短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光彩。 但这些事情向来就有,也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因此心里虽恼,却也没有什么爆发的迹象。 这些话不过是娘俩的体己话,她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好了,于是继续装睡。 可当她听到李氏说“什么药粉,什么绝育”时,再也忍不住,立时爬起来,仗着酒劲,冲过去便将李氏供在案上的白玉送子观音打了个粉碎。 吴府上下皆知,这可是李氏花高价求了来,拉着她俩日日参拜的。以前,她只当自己命中无子,福薄罢了,却不知道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自己就算是磕破头,这辈子也决计求不来一男半女。 一不做二不休,这嫣红仗着酒胆撒起泼来,将李氏屋里的摆设痛快地砸了个稀巴烂。但是,心里却知道这事必须要告诉了吴老爷才有效果。 于是,砸完这些,也不管李氏母女二人脸上或精彩或惊恐的表情,一路上哭哭啼啼,披头散发地直奔了吴老爷的屋子去。 结果可想而知,说是捅了马蜂窝也不为过。 另一个小妾姹紫不多时自然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气得浑身发抖。此后几天,以嫣红为首的两个小妾不是跑去与李氏对骂,便是拉着吴老爷诉苦,直说那李氏的黑心肠,害的吴老爷绝后。 碍于吴老太太的面子,吴老爷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面却使人找了专攻妇科的大夫上门来。 这大夫也是个厉害的,有些真本事,替两位小妾一把脉,便直摇头,说二人已经喝了秘制的绝育汤。此汤药效极强,非常霸道,一喝便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此生生子无望。 听人说是一回事,听大夫亲口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得到大夫的亲口证实后,吴老爷气得不行。李氏这样做,往小处说是拈酸吃醋爱妒忌,可往大了说,那就是毒害子嗣,要断了吴家香火。 加上两个小妾没日没夜的在他跟前哭闹,一怒之下,吴老爷便欲休了这李氏。饶是如此,龙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出面干涉。 虽然是亲戚,但李氏做得的确太过了。 偏偏这李氏命不该绝,听到吴老爷要休了自己的消息后当即就吓得晕倒了,因为吴老爷这样做可是有根有据的,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哪怕是自己的娘家人闹上门来也是没有办法的。 因此,消息一出,她便吓得晕了过去。 休妻毕竟是大事,所以李氏的娘也在。 她这人见多识广,浑身都是心眼子,断没有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休弃回家的道理。 她先是找李氏的心腹丫鬟去龙氏的院子里务必要将那个痴痴的外孙拉来,然后又对吴老爷说道:“姑爷,我女儿做错了事,我这个当娘的也不会为她辩白。只是,她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因为贤婿你偏爱那两个狐狸精,她也是被气得昏了头才做下这等错事。念在二十多年夫妻的份上,就算是要休了她,能不能等她醒了再说?” 她并不知道李氏已经有了身孕,只不过是想帮忙拖延时间罢了。现在李氏晕着,连求情都不能。 而自己求情,到底是隔了一层。 等自己的女儿醒了,到时候拉着那个痴儿一起求情,想来吴老爷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 吴老爷一听,也是这么回事,他要的是李氏心服口服。又见她一直晕着,便叫来了大夫替其诊治。 结果大夫一查,却说李氏有了身孕。 于是形势瞬间转变,李氏有了肚子里那块肉做挡箭牌,气势渐长。为了子嗣,休妻的事吴老爷也只是说说罢了。 一家人如此这般熬了七八个月,李氏一朝分娩,结果是个健康的男婴。 吴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吴老太爷更是亲自将这个男婴唤作吴宣华,也就是陈五妹几人口中的吴家少爷。 李氏自然是把这个孩子当作是自己的命根子,其实是救命恩人。因为自从生产之后,她也真的是母凭子贵,地位固不可摇,至于吴老爷之前所说的要休了她滚回娘家,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据查,那嫣红不过是嫉妒成狂,失了心智,不过胡言乱语罢了,故而被远远地被送去了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 当然,这是官方的说法。 有人就曾看见吴家下人c李氏的心腹吴良新连夜将一个年轻的妇人砸晕,用麻袋装了扔进了湖里。不过也不会有人关心这些,这年头,富贵人家里死两个人,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吴老爷,则是把这儿子当做了眼珠子,吴家的金叵罗。毕竟,这是他财富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他百年之后,这家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因此,吴家上下,无不对其宠溺。 就算他要的是天上的明月,估计吴家也是要搭着梯子去够的。 听了陈五妹的叙述,叶枫只觉得头大。 难不成富足之家都不能好好过日子,非要搞得跟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复杂才行。且不说这吴家少爷是不是纨绔子弟,单单是这样复杂的环境,陈五妹嫁过去后就未必能够驾驭。 而且,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了李氏甚至是吴家上下的溺爱,这位吴家少爷吴宣华的性子估计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这样一推断,看来陈柳枝表姐的话便多半是真的。 叶枫看了一眼陈五妹,顿时明白她为何铁了心要退亲。 就陈五妹这种性子,又不是肯服软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香消玉殒。到时候吴家随便借口陈五妹得了急症暴毙,再给刘老太太和黄氏朱氏等准备闹事的人塞一些银子,估计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古代狗仔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饶是看了那么多狗血豪门争宠剧和烂俗青春偶像剧,叶枫也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只是,相比于故事本身,他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那个,嗯,你别多心,我只是好奇……刘大娘当年是怎样成功地与吴家结下了这门亲的呢?” 闻言,陈五妹一下子就明白了叶枫的意思。 的确如此。严格说起来,陈吴两家无论是经济状况还是其他一切的一切都相差甚远,怎么会走到一起,成了亲家呢。 也不怪叶枫会这样问。 要知道,在这个时空,姻亲方面最讲究个“门当户对”。 总得来说,这个时代是读书人的天下。士、农、工、商,阶级界限明显,有如结界,轻易打破不了。这也是为什么读书人家一般不愿意与商人通婚。 哪怕是最低等的秀才,他们家的儿女也会被冠以“秀才儿子”、“秀才闺女”的称号。与一般农户男女相比,在世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清贵。 所以,除了落魄潦倒的秀才会有可能将女儿嫁作商人妇,或者娶个商户女子为妻,其余的几乎很难通婚。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一个图名,一个图利,都得了实惠,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强强联合”。 同样的,以陈家这种出身和家底,要攀上吴家也几乎是天方夜谭。以吴家的家底,等吴宣华长到一定年龄,捐个出身是毫无问题的。 也就是说,有钱人家根本不需要同一众寒门学子一起,挤破头只为去抢那为数不多的科举名额,过那惊心动魄的独木桥。他们有自己的本事和途径。 再不济,吴家哪怕不稀罕这个出身,要娶的也是大商户家的女儿,两家在经济上强强联合,扩大商业版图。 像陈五妹这种出身,能够嫁过去的唯一途径便是做妾。 但问题在于,她现在不但成功定了亲,还是正妻。 叶枫在心里其实有一些“不好”的期待,那就是这门亲事是陈家上一辈老人在吴家尚未发达时定下的。 这样一来,吴家势必是有些嫌弃的。 若是这样,退亲自然是更加容易的。只要陈家一开口,说不定吴家立即便会同意,连起码的客套都会省了。 反正有利有弊,就看当事人作何感想了。 陈五妹一方面为自己揭了未来婆家的私隐而忐忑,另一方面也怕叶枫不答应帮忙而担忧。 但她听见叶枫这样问,便也不再害怕,反正刚刚那般私隐都说了,也不怕说说自己定亲的经过,且这事在陈家村和吴家村也算得上“众所周知”了。 略微想了想,正要回答,没想到叶氏倒是出手了。 叶氏白了叶枫一眼,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个我倒是知情的。以前婆婆经常念叨,说五妹是个天生富贵的,生来就是做少奶奶的命。” 如果说之前揭吴家私隐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事陈五妹比叶氏还要清楚得多。但是,现在要揭自家的事,叶氏觉得还是自己来说比较好。 见叶枫感兴趣,又想到这或许能够让叶枫想到好的办法,叶氏也不再隐瞒当年的事。反正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大概是十年前,当时被吴家上下视为珍宝的吴宣华长到两岁的时候突然大病了一场。起初吴家也不甚在意,毕竟小孩子嘛,都是要生病的。结果不出三天,吴宣华便开始上吐下泻,眼见着就瘦脱了形。这可真是要了吴家老小的命,全家人派人寻遍了方圆几百公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名医,奈何总是药石无效。” 叶氏怕叶枫不明白,便想要解释一番,因此说得比较详细一些。 但叶枫当然是知道的,严重的腹泻哪怕是在现代也是要命的。而吴宣华这样,显然是脱水了。只可惜这个时空是没法输液的,想要补充体液也不容易。 “你想啊,这孩子吃的少,拉的多,渐渐地,不瘦才怪。试了许多偏方,连驱鬼去秽的事都做了,却仍不见好转。有那机灵的已经开始预备后事,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孩子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也就吴老太太和吴老爷还抱着希望。” 听到这里,叶枫更加好奇起来,也不知道那吴宣华是如何九死一生的。 说起来,也的确称得上福大命大。 叶氏继续说道:“一日,几乎已经决定放弃的李氏去大佛寺祈福,顺带将吴宣华的生辰八字压在了佛前祈祷。恰好婆婆去为五妹的八字问吉凶,因为那段时间五妹晚间总是睡不好。结果那和尚接过五妹的八字只一看,当下便有些惊讶。等他掐指一算后,便对李氏说她的儿子有救了。” 闻言,叶枫立即问道:“这样就有救了?怎么个法子,不会是……” 叶枫原本想说是不是要让陈五妹立即嫁过去当童养媳冲喜。但转念一想,陈五妹不是一直都在家里么,那冲喜就不可能了。 叶氏当然知道叶枫的想法,毕竟她刚刚说过八字之类的字眼,也难怪叶枫会那样想。 “李氏大喜,忙问其故。结果这和尚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却说五妹和吴宣华这俩孩子是这世上少有的鸳鸯命,实属天作之合。若是结了亲,男方的病自然就好了。而女方,自然也就会睡得安稳。” 陈五妹倒是是知道这些事的,因为刘老太太隔三差五的便要跟她说一说,以此表明她自己会生,也用来说明陈五妹的命贵不可言,非一般农家柴火妞可比。 所以,陈五妹从小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要与那吴宣华纠缠不清了。 听到这里,叶枫有些无语,要说那些和尚的话最是信不得。不过,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叶枫也就不再发表任何看法。 这些东西,怎么说呢,有时候的确邪门得很。 叶氏继续说道:“起初,李氏是不大信的,只是回家的时候还是与吴老太太说了一嘴。李氏不太信,但这吴老太太可是最信这些的,加之又是吴家当之无愧的最高决策者,因此也不管儿子媳妇的犹豫,当即拍板,要定下这门亲事。” “是啊,娘说吴家第二天便来家里说明了缘由,并且拿出了丰厚的礼物,诚意十足。娘自然是……同意了。吴家等不及,当天下午便按照那和尚的指示,将我和那……吴家少爷放在一起举行了定亲仪式。” 陈五妹自然地接过叶氏的话,尤其是结亲这一段,刘老太太记得非常清楚,所以说的也最多。 听得多了,陈五妹便也记住了。 “那后来呢?那吴宣华的病就突然好了?” 叶枫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要是这样,他都想事后去找那和尚问问,问问怎样才能穿越回去。若不能,则问问在哪里能找到自己的家。 “啊,要说那和尚也是厉害。那吴家少爷自然是好了,要不然你以为吴家为何没有退亲。说来也怪,自从两人订了亲,吴家少爷立即停止了上吐下泻,渐渐地也开始进食。不出半月,便彻底恢复了。而五妹晚间也不再半夜起来啼哭了,睡得安稳了。” 当然,还有一些事情是叶氏和陈五妹都没说的。 例如,李氏因着儿子日渐康健,连带着对陈五妹也多了一些好感,因此定亲的礼金也算是没有让刘老太太失望,比之前承诺的又足足加了一倍。 拿着钱的刘老太太转手便雇人将老房子推了,不多久便建起了当时在村里很拉风的大瓦房。 顺理成章地,黄氏、朱氏也先后进了门。 村里人都说,虽然陈大叔早早地就过世了,但刘老太太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勤劳致富,最终还是过上了好日子。且女儿小小年纪便定给了一个富贵人家,幸福生活指日可待。 但是,叶氏和陈五妹越说,叶枫的心便越往下沉。 因为这些种种都说明,退亲几乎是行不通了。 首先是吴家不会同意。 吴家上下可是见识过吴宣华半死不活的样子的,那种噩梦简直是太可怕了。吴老爷现在已年半百,且由于李氏仗着生子有功,乌眼鸡似的终日守着,拈酸吃醋的,想来吴家这一代是不会再有儿子出生了。 也就是说,吴宣华是吴家唯一的继承人。 因此,对于他们来说,陈五妹与其说是未来儿媳,倒不如说是吴宣华的护身符。 且不说吴老太太的强硬态度,李氏自己的将来便系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虽然她打心眼里觉得陈五妹这个乡下柴火妞配不上自己金尊玉贵的儿子,但耐不住她的八字好,能够保自己儿子的平安。 就冲这一点,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退婚。 其次,以刘老太太为首的陈家不愿意退婚。 吴家的经济实力摆在那里,可以说只有傻子才不愿意把陈五妹嫁过去。 就拿黄氏和朱氏来说,她俩心里其实是非常羡慕嫉妒陈五妹的。说起来,当年不过是举行简单的定亲仪式,吴家便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且每年陈五妹的生辰,吴家必会表示表示。 而且,这种“表示”的金额,是全家人好几年的收入。且不说刘老太太不愿意退亲,黄氏和朱氏也不会同意。陈五妹嫁得好,她俩虽得不到直接的好处,但耐不住陈五妹会贴自己的娘。 刘老太太过得好,她们的负担自然也就小了。且老太太百年之后,一应家私还不是她俩的。 最后,还有一个两家人都不敢得罪的,那便是所谓的天意,姻缘。 这个时空的人普遍信佛。对于他们来说,那真的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深深扎根于他们的骨子里,血液中,不容置喙。 既然这段姻缘是在菩萨的眼皮子底下促成的,那就是“上天的旨意”,谁要反驳,那就是与天过不去。 而与天过不去的后果,不用说也知道。 叶氏见叶枫沉默,便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只好紧紧握了陈五妹的手,轻声安慰道:“你且先家去,要不然娘该寻你了。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一件事,你务必要记住,这件事必定要瞒了你姐夫的。” 叶氏到底还是清醒的。 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陈继兴这人最是孝顺了,且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陈继兴作为陈五妹的亲哥哥,也算是局内人,根本撇不开关系。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定就会因为“孝心”或者“威逼利诱”将之在刘老太太面前全盘托出。 到时候,黄氏、朱氏加上刘老太太,在陈家那就是太皇太后加狠毒后妈的组合,毁灭值无可估量。 陈五妹对着叶氏和叶枫谢了又谢,整了整衣衫,这才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去。她也清楚,自己出来了这半日,指不定刘老太太就该寻她了。 只是,她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必定不再告诉娘和两个嫂子半点消息。 陈五妹走后,叶氏和叶枫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叶枫不想叶氏为难,便安慰道:“姐姐,这件事的确很难办,要吴家主动退亲,除非我们能够抓住他们的把柄,并以此作为要挟。若是我们成功了,吴家大不了赔点银子,只说吴家少爷看上了其他人,与咱们陈家无关。” 只是,要抓住吴家的把柄,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都说商人最精,又擅长算计,且吴老爷又擅长做生意,自然不会是个老实的。 叶氏到底没有被同情心冲昏头脑,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哎,你以为吴家的把柄是那么好拿啊?哎,早知道就不定这门亲事了。” 她心里有些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人人称羡的好姻缘,上天注定的,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这样。 “说到底都怪那个吴家少爷,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一肚子坏水。真不是个东西!”叶氏恨恨地说道。 怪不了陈五妹,也怪不得任何人,更不敢怪天,叶氏只好把满腔不满发泄在了吴宣华身上。 见叶氏这样,叶枫便将自己的对策说了,以此转移叶氏的注意力:“接下来几日,我和千言假扮叫花子去一趟吴家村,打听打听情况再说吧。” 虽然没有相机,为了帮助陈五妹,也为了让叶氏开心一点,叶枫无可奈何地要做一回狗仔了。 闻言,叶氏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于是两人又简单地商量了对策,找好破旧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千言小时候穿的,除了补丁应景,其他的一概不沾边。 因为叶氏把这些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齐齐整整地叠着。也不知道是为了给千言长大后做个念想,还是拿来做布壳剪裁鞋底。 不过衣服不够脏,这倒是好办得很。只见叶枫拿起脏衣服在地上抹了抹,又踩了几脚,也就差不多了。 千言却是不知道这样做的用处,满心只觉得好玩极了,也跟着叶枫一起踩这些衣服。末了,还用水和了稀泥,沾了一些上去。 见状,叶氏简直哭笑不得,要说这丫头也真的是皮。转眼又想到自己最多也就还能留她在家里几年,那股纵容的心态也就越发占了上风,由着她去了。 说起来做女人的都命苦,统共也就这么几年快活日子。等到了婆家,哪有不受磋磨的? 接下来的几日,叶枫只说要带着千言在林子里帮着找树苗,成功地避开了陈继兴的注意。反正叶枫最近总是这样,倒也不奇怪。 且陈继兴这段时间几乎时刻都泡在他的庄稼地里,也无暇去管顾二人。他对叶枫所说的“怎样利用培土、追肥等技术让粮食高产”的理论着了迷,整日里都在思考。 叶枫和千言没事就往吴家村跑,甚至还被叶氏逼着带了干粮。 其实两个村子之间相隔不远,原本不需要这样做,且二人都是早上早早就去了,中午回来吃饭刚刚好。但叶氏坚持认为带了干粮总比不带的好,饿了也能有吃的。 叶氏其实也很想跟了去,毕竟让两个小孩子去办这种事多少是有些不稳妥的。 但是,很显然她不能跟着。 叶枫和千言还小,且经过伪装和打扮,根本没人认识。她这么大个人,自然是极容易被认出的。这么多年,经过黄氏和刘老太太的有心宣传,吴家村认识陈五妹一家的也不在少数。 及至去了,叶枫才觉得有些滑稽。 这简直就是现代低配版的私人侦探嘛。可惜这辛苦的差事并无报酬拿。要是换了旁人叶枫必定要揶揄一番的。 考虑到陈五妹的心情,也只好作罢。 结果,两人一连去了好几日,却并无什么收获。大人们忙着种地,小孩子也各自玩耍,才不会去管什么小叫花子。 至于那些和叶枫差不多大的孩子,则觉得二人脏兮兮的,有些不屑与之为伍。有那愿意聊几句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都是说吴家如何如何富足之类的话,并无什么有效的信息。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且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忙地里的活了,到时候更没时间。 想到这里,叶氏好歹找了个机会,跟陈五妹见了个面,简单说了叶枫的对策。她是怕陈五妹一直担心这个事情,露出马脚。 当然,她也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陈五妹说说他们的进展。也许,也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 那天,陈五妹自从回家后便一直坐立不安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事情难办,特别是叶枫给她仔细分析了之后。 同时,她又怕叶枫好心办坏事,万一人家吴少爷并无这些龌蹉事,只是误传,叶枫又搞得人人尽知,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大了,到时候刘老太太肯定不会饶了她。 因此,日日煎熬,只盼着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叶氏一说,陈五妹便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吴家若是真有什么,自然瞒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吴家村村民。且叶枫和千言从未去过吴家村,村民自然是不认识他俩的。 叶氏离开后,陈五妹悬着心的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初探失败,叶枫也不气馁。回家后分析了一下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及时调整了一下对策。 这日,叶枫和千言又出发了。只不过,这一次跟着两人一起出发的,还有陈五妹。 叶氏走后,她思前想后,觉得此方法可行,也就跟叶枫提了要跟着一起去。今天,她也简单装扮了一下,但不是乞丐,而是带着千言这个妹妹假装走亲戚路过吴家村的路人。 叶枫见她头上还带着草帽,也算是很谨慎了。 叶枫原本有些担忧她会被认出,不想让她跟着。但想了想也不至于,吴陈两家人定亲的时候陈五妹不过两三岁,这些年她又没去过吴家村,应该不会有人认识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探出什么结果,她自己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总比自己和千言转述的更为可信。 于是,三人早早地就出发了,简单的兵分两路。叶枫去找大妈大婶们套取信息,陈五妹则带着千言假装路人,向同龄的姑娘们讨水喝借机套话。 不得不说,这两类人的确是最八卦的那一种。关于吴家的传言,她们的掌握程度自然比男人们多得多。 这一次,叶枫依旧扮演着小乞丐的角色。除了身上穿着破旧衣物,还特意地在脸上涂抹了一层黑黑的锅底灰。咋一看,还挺可怜的。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去村里找半大的男孩子,而是选择了吴家村大妈大婶最为集中的地方,吴家村的小溪边。 这不,一到溪边,叶枫果然看见一群大妈大婶在洗衣服,叽叽喳喳聊着天,张家长,李家短,聊得不亦说乎。 再次检查了一下自身形象,叶枫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拿水洗了把脸,露出了讨喜的小脸。又猛地喝了几口水,又“大婶好”“您气色真好”的一一问候了。 大妈大婶们见叶枫穿成这样,听着叶枫早就编好的故事,又见他谈吐清楚,多少生出一丝同情心来。 有那同情心泛滥的,已经开始抹泪。同时在心里感慨,这年头,遭了灾的家庭可真不少。 及至听说叶枫是想进吴家做事,便彻底放松下来。人家又不是伸手讨要银子讨要饭吃,只是打听一下吴家的情况。 自家亲戚还不是曾这样问过,无非是想去吴家做个下人混口饭吃。因此,反正叶枫问什么,她们也就热心地回答。当然,叶枫也不会傻到直接问出来,而是将自己要的答案分成好几个问题。 一来二去,叶枫离开的时候已经同这群大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倒真的是套出来不少话来。 但令叶枫惊讶的是,无一例外的,大妈们除了说吴宣华性子骄纵、被吴家惯得有些不像样之外,并无听见他虐待下人的传闻。 另一边,千言和陈五妹借口讨水喝,也先后成功地接近了村里好几个女孩子,趁机套话。都是姑娘家,且对方只是路过,因此倒也不隐瞒。 两人忙活了半天,直聊得口干舌燥的。 结果,等三人一碰头,这才发现两人探到的消息和叶枫听到的并无二致。重点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这个吴宣华喜欢打虐下人的事情。 三人综合了一下情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吴家少爷吴宣华整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如果真要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花起银子来没个度。 但凡是自己喜欢的,不惜一郑千金也要买了来。 严格来说,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缺点,买个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算什么,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 特别是对于吴家这种有钱人来说,花点银子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根本不能作为退亲的理由。 而且到了现在,陈五妹估计不想退亲了吧? 综合两条渠道打听来的消息,很显然都是好消息。也就是说,之前的传言是不可靠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三人明显放轻松了一些。特别是陈五妹,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有种突然放下来的感觉,连走路都觉得轻快起来。 大家商议了下,就准备回陈家村。 一路上,叶枫不知道说什么,便有些沉默。 倒是千言和陈五妹兴奋地交流着刚刚假装路人与人聊天的经历。 很显然,千言倒也罢了,毕竟是局外人,兴奋是正常的。 倒是放下了心事的陈五妹也将原本是任务的经历当作了一种刺激,兴奋不已。 说起来,这可是她长这么大最出格最刺激的一次经历了。 打小她便知道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两三岁的时候便早早地订了亲,对方还是个富足之家。因此,整日里都被刘老太太关在屋子里,不是学女工就是注意言行。 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刘老太太动了请女先生回来教她识字的想法。只可惜,朱氏黄氏都强烈反对,且刘老太太自己又恰巧生了一场大病,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而今天,她成功乔装打扮,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而努力,也体验到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魔高一丈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第二天,陈继兴前脚刚出门,陈五妹便估摸着时间上门来了。叶氏自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早便把鸡鸭和猪喂了,厨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等陈五妹一来,几人便依旧坐下来,开起了秘密会议。 如果说之前是悲伤的开幕式的话,那么今天则是欢乐的闭幕式。 叶氏像是主持人般首先发言,只听她问道:“好了,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昨天便是最后一天,你们都说说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吧。” 按照计划,几人之前的确是以十天为期。不管探到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探不到,都要告一段落,进行汇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这种会议形式自然是叶枫教会叶氏的。 因此,家里但凡遇到大事需要商量,叶氏和陈继兴并不会“一言堂”,而是要询问叶枫和千言的意见。 这样一来,千言和叶氏都习惯了这种氛围。 其实,昨天晚上叶枫就想告诉叶氏他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但因陈继兴在,实在是不方便,于是只好忍到了现在。 只是,他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充满了负能量,不宜第一个说。算了,还是听听大伙的意见后再做决定吧。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陈五妹和千言说道:“还是你和千言先说吧,我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闻言,千言便率先兴奋地说道:“娘,我先说我先说!这几天我和吴家村的梨花、阿明、大成以及好几个小伙伴都聊过了,他们虽然都说未来的五姑父很浪费也很挑食,但没有人说过他喜欢打人。” 说到这里又看了三人一眼,见大伙都在认真听,便继续说道:“对了,我还在吴家门前翻了好几天的垃圾,并没有发现任何带血迹的布条之类的东西,连碎的碗碟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 接着,陈五妹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前几次她没加入,但最后一次她可是亲自去了的。 任何时候,本人的意见都是最重要的,叶枫和千言的话不过是一种佐证罢了。 哪怕是吴宣华并无喜欢打虐人这种癖好,若是陈五妹不喜欢他,执意要退亲,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反过来说,哪怕是那个吴宣华的的确确是有打虐人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若是陈五妹见了他的人,喜欢他的皮囊,执意要嫁过去,同样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本人的意见至关重要,起着决定性作用。 只听陈五妹说道:“我也觉得他……并无打骂人这种喜好。不过,除了千言所说的他在用银子方面比较……没有节制外,吴家村的村民们对他的印象甚至还特别好。” 见叶枫和叶氏都有些迷惑,陈五妹赶紧解释道:“可不是我瞎编的。一个老奶奶就亲口告诉我,说有次自己生病了,他甚至亲自给她送了就医所需的银子以及一些吃的用的。” 当然,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那就是据好几个小姑娘讲,那个吴宣华长得非常高大英俊,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想到这里,陈五妹的脸便有些微微发红。 听到千言和陈五妹的话,叶氏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但见叶枫一言不发,沉默的坐在那里,因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叶氏算是歪打正着,说出了叶枫此刻心里所想。 对于几人最近的观察结果,他是比较纳闷的。难道说真的是有人想故意抹黑吴家,误导着陈家退婚,从而让自己可以从中渔利? 说实话,对于传言叶枫还是倾向于相信的,毕竟无风不起浪,空穴不起风。更为重要的是,若只有一两个人说他的好话的话,那么叶枫是选择相信的。 而现在,他们所遇到的吴家村人都在说他的好话,这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他和千言还有最后加入的陈五妹前前后后一共坚持仔细观察了吴家十天。从吴家村村头年近古稀的老妪,到村里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再到吴家丢出来的垃圾,凡是能够做到的又不会惊扰到吴家的方法,大家都试了。 而结果显示,那个吴宣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果说叶枫自己并未参与这个观察过程,还可以说这个结果不可信,但偏偏他全程都参与了。 如果说陈五妹与千言的生涩会让村民有所提防,没有说出实情,那么自己扮了花子与十几个大妈大婶交谈,全程都没发现她们有什么戒备之心。 想到这里,叶枫不想扫兴,只好应付地说道:“我暂时没有不同的意见。” 闻言,叶氏长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造谣生事,编排出这么些恶心的话来,幸好我们没有上当。现在好了,五妹,你可以放心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地回家等着嫁过去吧。” 叶氏的一席话说得陈五妹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想到这段时间几人的付出和关怀,陈五妹真诚地对几人说道:“谢谢你们,真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但这之前,这件事的确让我寝食难安的。现在好了,证明一切不过是误会罢了。” 又聊了一会儿,陈五妹便开心地自顾自回家去了,走的时候再次对叶氏几人真诚地道了谢,又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更不会轻易被别的传言所困扰。 再者,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辰了,能够在生辰前解决了长久以来令人困扰的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十分开心。 陈五妹走后,叶氏和千言高兴地手牵手去后院看杜鹃和红果树去了。自然,还有她们念念不忘的花生。 只是,几人高兴的样子让叶枫有些不甘心。 倒不是说他非要让陈五妹退婚才罢休,也不是说非要证明吴宣华有问题才行,而是他总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对策。思来想去,他终于决定再去一次。 如果说之前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向吴家走漏了风声而让吴家有所提防的话,那么现在那个人肯定已经告诉吴家,危险已经解除了,吴家自然会放松警惕。 这样一来,自己再去观察一次的话,所得出的结果便值得信任了。 拿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早饭后,叶枫便借口说自己要进林子去挖树,但其实是再一次去了吴家村。将背篓和锄头放在林子里藏好,叶枫便再次出发了。 他就不信了,如果这个吴宣华真的有什么古怪,自己会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一次,叶枫决定冒险深入敌人的心脏。就算是不幸被抓住,叶枫自然有一百种方法为自己开脱。 所以,他决定偷偷溜进吴家院子去看看。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叶枫了解到整个吴家最适合溜进去的地方便是柴房的后门。这里是吴家下人出入的地方,平时采购的米面油柴等也是从这个地方进出。 吴家下人比较多,每日的采买也频繁,是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也为叶枫溜进去创造了条件。 叶枫来的时候,两个挑着柴的汉子也到了后门。然后,他们便将肩上的柴火卸了下来,悠闲地坐在柴火上。 看样子,倒像是长期与吴家做买卖的。 过了一会儿,随着后门“吱呀”一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挽着发髻又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媳妇。那俩汉子便站了起来,恭敬地上前打了招呼,又指了指旁边的柴火,看样子倒像是在交涉什么。 只是,叶枫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陈柳枝口中的表姐。不过,就算是,他也不敢贸然上前。且不说对方会不会帮他,就算是会,也会打草惊蛇。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趁人不备可以溜进去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想是谈妥了价格,那俩卖柴的便跟着那媳妇子进去了。那媳妇在前面带路,两个汉子便挑着柴跟在后面。那柴火又高又大的,倒是成功挡住了不少视线。 而此时,门并没有锁,正是溜进去的好机会。 迅速地,叶枫便溜了进去。又转过几道门,这才彻底将那媳妇甩在身后。 只是,进来后叶枫便有些发愁,要说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了,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要是撞上了什么人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叶枫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这吴家院子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多了,就算自己溜进来又怎样,一样的会迷路。 好在他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听两个路过的丫鬟一边走一边聊。 那个看上去明显年纪更大一些的说道:“再走快一点啊,这可是少爷要的茶。要是这小祖宗喝了开心,说不定还会赏咱们银子呢。” “是啊是啊,我听周妈妈说,她家女儿上次不过是给少爷端了一碗莲子荷叶饮,引得少爷十分开心,当即就赏了十两银子呢。你说,咱俩今天会不会得赏?” “快走吧,若是晚了,赏赐就没有了。” 接着,一阵香风吹过。 这还真是个好机会。 只是,这两丫鬟的对话刚好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这个吴宣华绝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高兴了就赏银子,那么,不高兴呢? 叶枫便悄悄地跟着她俩,直到她俩进了一间屋子。 叶枫蹑手蹑脚地躲在窗下,寻了恰当的时机往里一看,只见吴宣华正穿着白色的寝衣,背了左手笔直的站着。旁边的书童磨着墨,伺候着自家公子练字。 只见他一脸的温和,时不时便和书童讨论着什么。就在叶枫还想看清他写的字好不好的时候,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提醒叶枫,自己该离开了。 为了不暴露,叶枫又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等送米送油的都在后门的时候,叶枫又抽空溜了出去。 回家以后,叶枫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疑虑也消散了。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个喜欢写字练书法的人,想来脾气是不会太差的。 至此,他便如叶氏和陈五妹一样,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去关注这件事。转而去了林子里,将背篓一背,锄头一拿,回家去了。 可惜,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吴家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主。 叶枫不知道的是,从他溜进吴家后门开始,他的一切行动便都在吴家的掌握之中了。包括门口那个“粗心”而没发现他溜进门的媳妇,包括那两个为他“引路”的丫鬟,也是吴家事先安排好的。 叶枫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伴随着杂乱的杯子碗碟破碎的声音,吴宣华的屋子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如果此刻陈五妹等人在场,怕是要惊掉下巴,难以置信。因为村民们口中温文尔雅、颇有善心的吴宣华,此刻原形毕露,正恶狠狠地对着一个跪在地上满脸是血、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厮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柴火妞,简直不知所谓。我还没嫌弃她,她倒好,反过来嫌弃我。居然还派出几个小孩子来探听我。毛都没长齐,也敢学那探子做事。特别是那死丫头,一副面黄肌瘦的死样,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要不是祖母和娘执意不肯,说什么她是福星,能够庇佑着我,老子早就退婚了。且等着,再过几年嫁进来,看老子不弄死她。” 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打砸家具的声音和小厮压抑的哭喊声。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叶枫先前看见的伺候吴宣华写字的小书童捂着满脸的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刚出屋子,立马就有人扶了他进了另一间屋子。 只见这屋里有个小几,上面摆满了擦伤、砸伤、烧伤、跌打药,可以说一应齐全。屋里人熟练地帮小书童擦洗,上药,包扎,动作娴熟,仿佛流水线般。 由此可见,这并非是突发事件,而是大家都见惯更是做惯了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是叶枫不知道的,那就是几天前这黄氏见陈五妹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出门,以前明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中便有了一些猜测。 加之之前陈五妹在刘老太太跟前闹过要退亲的事,黄氏便多了个心眼。因此,陈五妹第一次到叶氏家的时候,八卦之心让她悄悄跟踪了陈五妹。 原来她也不是很有把握,想着陈五妹也许是去哪个小姐妹家中散心。可是,跟着跟着,她便知道有戏。 这条路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是通往叶氏的家。 若是叶氏真的敢怂恿陈五妹这个白痴退婚,那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等刘老太太知道叶氏破坏了她宝贝女儿的婚事,不知道会不会让三弟休了叶氏呢? 就算是到时候刘老太太心软,她自然会适时的加一把火,例如,说说谁家的闺女有宜男之相之类的。以老太太想抱孙子的急切心态来看,多看是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黄氏全身都兴奋了起来。 既然叶氏和叶枫敢当着全村人的面下自己的面子,那也别怪自己心狠。再说了,破坏人家的姻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这样,是在替天行道,陈五妹以后是会感谢她的。 一路追随,果然,陈五妹一路到了叶氏家,径直开了门就进去。因为心事重重,并未关门。而后来几个人因为太过专注的商量对策,家里也没养狗,并没有发现黄氏溜进了后院偷听。 不出意外地,黄氏成功地偷听到了叶氏几人最关键的对话,那就是几人准备帮助陈五妹退亲。 这一偷听让黄氏既是激动又是得意。 她先是想着要赶紧回家告诉刘老太太,成功阻止叶氏几人的行动,也算是大功一件。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越发不得刘老太太待见。 自己这一告密,不但能够加深婆婆对叶氏的恨意,而且还能重树自己在婆婆心中的地位。 然后当然就是一定要阻止陈五妹退亲。 开玩笑,那么大个靠山,若不是机缘巧合哪里能轮到自己那个小姑子。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传言是真的,反正受苦受累的又不是她的女儿。 黄氏一边算计,一边喜滋滋朝回家的路走去,却不期走到半道的时候恰好遇到吴家的大管家人称吴良新的。 这吴良新能做到大管家这个位置,自是有些手段的。吴家早就准备好了给陈五妹的生辰礼,其实根本不用李氏等操心,他每年都记得。 他今天就是来提前给陈五妹送生辰礼的。 原本也用不着这么早,但是今年那几日恰好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生产之日,因此想提前送也不耽误自己的事。 他有些不屑地看着陈家村这些破破烂烂的房子,走着坑坑洼洼的路,一眼瞧见了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又似乎愤愤不平的黄氏。 这黄氏他自是认得的,倒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特点太明显。反正自己每年去老宅送生辰礼,这黄氏都是抢在前头,以长嫂的身份自居。 黄氏这种人说白了不难相处,只要有好处,她便挺正常的。她这个样子,定是有些不顺心的事,于是几步上前走到跟前,便故作亲密地说道:“哟,这不是陈家大嫂子吗?这是哪里去啊!” 黄氏见人一大管家还记得自己,当即一阵激动,脱口而出:“哎,还不是我家那小姑子不省心,我跟着悄悄……” 这话一出口,黄氏才觉得不该说这些,因此又东拉西扯地准备糊弄过去。 但吴良新是什么人啊,跟在李氏跟前多年,怎么可能被糊弄过去。因此,三言两语,软磨硬泡的,加之无往而不利的银钱攻势,他看似毫不在意地就给黄氏递过去了一个荷包。 黄氏一掂量,竟是大约有五两之多,想着这笔银子可以当私房钱存起来供儿子念书,因此,也不再隐瞒,当即把自己刚刚偷听到的准备告诉刘老太太的话一五一十的对着吴良新说了。 在黄氏看来,吴家管家和自己那绝对是一条战线上的,都是战友,都不希望陈五妹退亲。 自己刚刚不过是说了一点点消息,就白白得了五两银。自己这小姑子有这样的际遇居然还不知道珍惜,真的是蠢货。 而现在还未分家,陈家的财政大权可是牢牢掌握在刘老太太手里、自从嫁过来,她何尝见过这么多银子,关键是属于自己的。 因此,她一点都不后悔对吴家大总管讲了刚刚那些话。 听了黄氏的话,这吴良新内心十分惊讶,同时又有些震怒,犹如遭了雷劈,心道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小厮或者丫头把这些事给传了出来。 这些事岂是能够外传的? 但他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一叠声地说这不过是谣传,是有人要故意抹黑他家公子以便渔翁得利,又说像他们家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黄氏原本就是个蠢的,现在人家的大管家都出来辟谣了,且又白白得了五两银子,自然也就信了。 就这样,两人越聊越投机,一起回到了老宅。 吴良新走后,黄氏自然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因为若是说了,她怕刘老太太顺藤摸瓜,发现自己得了五两银子的事。 这刘老太太人精似的,直觉准的吓人。 而吴良新赶回吴家之后,立即添油加醋的跟李氏汇报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但也着重说了黄氏如何如何难缠,自己又如何花了十两银子才封住了她的口。 吴宣华当时恰好就在李氏跟前闹别扭呢,因为吴老爷骂了他几句。现在倒好,听了陈五妹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当即又是一阵发火。 要不是有李氏在,屋子里的东西估计会被他砸个精光。 见状,李氏倒是将陈五妹给恨上了,觉得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容不得她挑剔。 只是,面对撒泼的吴宣华,李氏当即便赏了吴良新二十两银子,又好好哄了吴宣华一阵,并吩咐全家最近低调行事。 做完这些,李氏尚不放心,又许了村里的租户减租的好处。至于那些小孩子,则是给吃的喝的。 所以,叶枫、千言和陈五妹三人所看见的一切,不过是吴家早已洞穿的前提下所设的局罢了。 三人以为自己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却哪里知道,这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吴家人事先设计的罢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 只是,这件事大家也是在陈五妹受尽吴宣华的打骂、刘老太太主动纡尊降贵求救叶氏后才知道的。 叶枫尽了全力还欠了一个巨大的人情,这才帮助陈五妹脱离苦海,并且是和离而不是被休。 只是,当得知真相后,他连杀了黄氏的心都有了。同时,也遗憾自己当初为何没能够识穿吴家的诡计。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如果黄氏不是为了五两银子,没有告诉吴良新陈五妹的打算和疑虑,那么陈五妹也许就真的不用嫁过去了。 如果不是黄氏从中硬插了一脚改变了格局,当年的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只是,在陈五妹成功与吴宣华和离这件事上,黄氏也是出了大力的,充分发挥了自己“响声丸”的优势,闹得吴家鸡飞狗跳的。 叶枫又无端地开始怨恨当年大佛寺那个和尚。 可以说,陈家之所以会和吴家结亲,完全是因为他的一番话。但是,什么叫天作之合?陈五妹被虐待的那么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叶枫可从不认为老天会帮着人作恶。 好在,陈五妹在叶枫的帮助下走出了阴影,更是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也算是从老天那里拿回了一点公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魔高一丈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第二天,陈继兴前脚刚出门,陈五妹便估摸着时间上门来了。叶氏自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早便把鸡鸭和猪喂了,厨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等陈五妹一来,几人便依旧坐下来,开起了秘密会议。 如果说之前是悲伤的开幕式的话,那么今天则是欢乐的闭幕式。 叶氏像是主持人般首先发言,只听她问道:“好了,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昨天便是最后一天,你们都说说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吧。” 按照计划,几人之前的确是以十天为期。不管探到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探不到,都要告一段落,进行汇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这种会议形式自然是叶枫教会叶氏的。 因此,家里但凡遇到大事需要商量,叶氏和陈继兴并不会“一言堂”,而是要询问叶枫和千言的意见。 这样一来,千言和叶氏都习惯了这种氛围。 其实,昨天晚上叶枫就想告诉叶氏他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但因陈继兴在,实在是不方便,于是只好忍到了现在。 只是,他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充满了负能量,不宜第一个说。算了,还是听听大伙的意见后再做决定吧。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陈五妹和千言说道:“还是你和千言先说吧,我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闻言,千言便率先兴奋地说道:“娘,我先说我先说!这几天我和吴家村的梨花、阿明、大成以及好几个小伙伴都聊过了,他们虽然都说未来的五姑父很浪费也很挑食,但没有人说过他喜欢打人。” 说到这里又看了三人一眼,见大伙都在认真听,便继续说道:“对了,我还在吴家门前翻了好几天的垃圾,并没有发现任何带血迹的布条之类的东西,连碎的碗碟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 接着,陈五妹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前几次她没加入,但最后一次她可是亲自去了的。 任何时候,本人的意见都是最重要的,叶枫和千言的话不过是一种佐证罢了。 哪怕是吴宣华并无喜欢打虐人这种癖好,若是陈五妹不喜欢他,执意要退亲,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反过来说,哪怕是那个吴宣华的的确确是有打虐人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若是陈五妹见了他的人,喜欢他的皮囊,执意要嫁过去,同样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本人的意见至关重要,起着决定性作用。 只听陈五妹说道:“我也觉得他……并无打骂人这种喜好。不过,除了千言所说的他在用银子方面比较……没有节制外,吴家村的村民们对他的印象甚至还特别好。” 见叶枫和叶氏都有些迷惑,陈五妹赶紧解释道:“可不是我瞎编的。一个老奶奶就亲口告诉我,说有次自己生病了,他甚至亲自给她送了就医所需的银子以及一些吃的用的。” 当然,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那就是据好几个小姑娘讲,那个吴宣华长得非常高大英俊,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想到这里,陈五妹的脸便有些微微发红。 听到千言和陈五妹的话,叶氏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但见叶枫一言不发,沉默的坐在那里,因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叶氏算是歪打正着,说出了叶枫此刻心里所想。 对于几人最近的观察结果,他是比较纳闷的。难道说真的是有人想故意抹黑吴家,误导着陈家退婚,从而让自己可以从中渔利? 说实话,对于传言叶枫还是倾向于相信的,毕竟无风不起浪,空穴不起风。更为重要的是,若只有一两个人说他的好话的话,那么叶枫是选择相信的。 而现在,他们所遇到的吴家村人都在说他的好话,这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他和千言还有最后加入的陈五妹前前后后一共坚持仔细观察了吴家十天。从吴家村村头年近古稀的老妪,到村里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再到吴家丢出来的垃圾,凡是能够做到的又不会惊扰到吴家的方法,大家都试了。 而结果显示,那个吴宣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果说叶枫自己并未参与这个观察过程,还可以说这个结果不可信,但偏偏他全程都参与了。 如果说陈五妹与千言的生涩会让村民有所提防,没有说出实情,那么自己扮了花子与十几个大妈大婶交谈,全程都没发现她们有什么戒备之心。 想到这里,叶枫不想扫兴,只好应付地说道:“我暂时没有不同的意见。” 闻言,叶氏长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造谣生事,编排出这么些恶心的话来,幸好我们没有上当。现在好了,五妹,你可以放心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地回家等着嫁过去吧。” 叶氏的一席话说得陈五妹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想到这段时间几人的付出和关怀,陈五妹真诚地对几人说道:“谢谢你们,真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但这之前,这件事的确让我寝食难安的。现在好了,证明一切不过是误会罢了。” 又聊了一会儿,陈五妹便开心地自顾自回家去了,走的时候再次对叶氏几人真诚地道了谢,又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更不会轻易被别的传言所困扰。 再者,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辰了,能够在生辰前解决了长久以来令人困扰的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十分开心。 陈五妹走后,叶氏和千言高兴地手牵手去后院看杜鹃和红果树去了。自然,还有她们念念不忘的花生。 只是,几人高兴的样子让叶枫有些不甘心。 倒不是说他非要让陈五妹退婚才罢休,也不是说非要证明吴宣华有问题才行,而是他总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对策。思来想去,他终于决定再去一次。 如果说之前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向吴家走漏了风声而让吴家有所提防的话,那么现在那个人肯定已经告诉吴家,危险已经解除了,吴家自然会放松警惕。 这样一来,自己再去观察一次的话,所得出的结果便值得信任了。 拿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早饭后,叶枫便借口说自己要进林子去挖树,但其实是再一次去了吴家村。将背篓和锄头放在林子里藏好,叶枫便再次出发了。 他就不信了,如果这个吴宣华真的有什么古怪,自己会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一次,叶枫决定冒险深入敌人的心脏。就算是不幸被抓住,叶枫自然有一百种方法为自己开脱。 所以,他决定偷偷溜进吴家院子去看看。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叶枫了解到整个吴家最适合溜进去的地方便是柴房的后门。这里是吴家下人出入的地方,平时采购的米面油柴等也是从这个地方进出。 吴家下人比较多,每日的采买也频繁,是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也为叶枫溜进去创造了条件。 叶枫来的时候,两个挑着柴的汉子也到了后门。然后,他们便将肩上的柴火卸了下来,悠闲地坐在柴火上。 看样子,倒像是长期与吴家做买卖的。 过了一会儿,随着后门“吱呀”一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挽着发髻又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媳妇。那俩汉子便站了起来,恭敬地上前打了招呼,又指了指旁边的柴火,看样子倒像是在交涉什么。 只是,叶枫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陈柳枝口中的表姐。不过,就算是,他也不敢贸然上前。且不说对方会不会帮他,就算是会,也会打草惊蛇。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趁人不备可以溜进去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想是谈妥了价格,那俩卖柴的便跟着那媳妇子进去了。那媳妇在前面带路,两个汉子便挑着柴跟在后面。那柴火又高又大的,倒是成功挡住了不少视线。 而此时,门并没有锁,正是溜进去的好机会。 迅速地,叶枫便溜了进去。又转过几道门,这才彻底将那媳妇甩在身后。 只是,进来后叶枫便有些发愁,要说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了,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要是撞上了什么人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叶枫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这吴家院子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多了,就算自己溜进来又怎样,一样的会迷路。 好在他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听两个路过的丫鬟一边走一边聊。 那个看上去明显年纪更大一些的说道:“再走快一点啊,这可是少爷要的茶。要是这小祖宗喝了开心,说不定还会赏咱们银子呢。” “是啊是啊,我听周妈妈说,她家女儿上次不过是给少爷端了一碗莲子荷叶饮,引得少爷十分开心,当即就赏了十两银子呢。你说,咱俩今天会不会得赏?” “快走吧,若是晚了,赏赐就没有了。” 接着,一阵香风吹过。 这还真是个好机会。 只是,这两丫鬟的对话刚好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这个吴宣华绝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高兴了就赏银子,那么,不高兴呢? 叶枫便悄悄地跟着她俩,直到她俩进了一间屋子。 叶枫蹑手蹑脚地躲在窗下,寻了恰当的时机往里一看,只见吴宣华正穿着白色的寝衣,背了左手笔直的站着。旁边的书童磨着墨,伺候着自家公子练字。 只见他一脸的温和,时不时便和书童讨论着什么。就在叶枫还想看清他写的字好不好的时候,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提醒叶枫,自己该离开了。 为了不暴露,叶枫又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等送米送油的都在后门的时候,叶枫又抽空溜了出去。 回家以后,叶枫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疑虑也消散了。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个喜欢写字练书法的人,想来脾气是不会太差的。 至此,他便如叶氏和陈五妹一样,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去关注这件事。转而去了林子里,将背篓一背,锄头一拿,回家去了。 可惜,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吴家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主。 叶枫不知道的是,从他溜进吴家后门开始,他的一切行动便都在吴家的掌握之中了。包括门口那个“粗心”而没发现他溜进门的媳妇,包括那两个为他“引路”的丫鬟,也是吴家事先安排好的。 叶枫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伴随着杂乱的杯子碗碟破碎的声音,吴宣华的屋子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如果此刻陈五妹等人在场,怕是要惊掉下巴,难以置信。因为村民们口中温文尔雅、颇有善心的吴宣华,此刻原形毕露,正恶狠狠地对着一个跪在地上满脸是血、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厮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柴火妞,简直不知所谓。我还没嫌弃她,她倒好,反过来嫌弃我。居然还派出几个小孩子来探听我。毛都没长齐,也敢学那探子做事。特别是那死丫头,一副面黄肌瘦的死样,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要不是祖母和娘执意不肯,说什么她是福星,能够庇佑着我,老子早就退婚了。且等着,再过几年嫁进来,看老子不弄死她。” 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打砸家具的声音和小厮压抑的哭喊声。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叶枫先前看见的伺候吴宣华写字的小书童捂着满脸的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刚出屋子,立马就有人扶了他进了另一间屋子。 只见这屋里有个小几,上面摆满了擦伤、砸伤、烧伤、跌打药,可以说一应齐全。屋里人熟练地帮小书童擦洗,上药,包扎,动作娴熟,仿佛流水线般。 由此可见,这并非是突发事件,而是大家都见惯更是做惯了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是叶枫不知道的,那就是几天前这黄氏见陈五妹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出门,以前明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中便有了一些猜测。 加之之前陈五妹在刘老太太跟前闹过要退亲的事,黄氏便多了个心眼。因此,陈五妹第一次到叶氏家的时候,八卦之心让她悄悄跟踪了陈五妹。 原来她也不是很有把握,想着陈五妹也许是去哪个小姐妹家中散心。可是,跟着跟着,她便知道有戏。 这条路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是通往叶氏的家。 若是叶氏真的敢怂恿陈五妹这个白痴退婚,那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等刘老太太知道叶氏破坏了她宝贝女儿的婚事,不知道会不会让三弟休了叶氏呢? 就算是到时候刘老太太心软,她自然会适时的加一把火,例如,说说谁家的闺女有宜男之相之类的。以老太太想抱孙子的急切心态来看,多看是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黄氏全身都兴奋了起来。 既然叶氏和叶枫敢当着全村人的面下自己的面子,那也别怪自己心狠。再说了,破坏人家的姻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这样,是在替天行道,陈五妹以后是会感谢她的。 一路追随,果然,陈五妹一路到了叶氏家,径直开了门就进去。因为心事重重,并未关门。而后来几个人因为太过专注的商量对策,家里也没养狗,并没有发现黄氏溜进了后院偷听。 不出意外地,黄氏成功地偷听到了叶氏几人最关键的对话,那就是几人准备帮助陈五妹退亲。 这一偷听让黄氏既是激动又是得意。 她先是想着要赶紧回家告诉刘老太太,成功阻止叶氏几人的行动,也算是大功一件。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越发不得刘老太太待见。 自己这一告密,不但能够加深婆婆对叶氏的恨意,而且还能重树自己在婆婆心中的地位。 然后当然就是一定要阻止陈五妹退亲。 开玩笑,那么大个靠山,若不是机缘巧合哪里能轮到自己那个小姑子。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传言是真的,反正受苦受累的又不是她的女儿。 黄氏一边算计,一边喜滋滋朝回家的路走去,却不期走到半道的时候恰好遇到吴家的大管家人称吴良新的。 这吴良新能做到大管家这个位置,自是有些手段的。吴家早就准备好了给陈五妹的生辰礼,其实根本不用李氏等操心,他每年都记得。 他今天就是来提前给陈五妹送生辰礼的。 原本也用不着这么早,但是今年那几日恰好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生产之日,因此想提前送也不耽误自己的事。 他有些不屑地看着陈家村这些破破烂烂的房子,走着坑坑洼洼的路,一眼瞧见了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又似乎愤愤不平的黄氏。 这黄氏他自是认得的,倒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特点太明显。反正自己每年去老宅送生辰礼,这黄氏都是抢在前头,以长嫂的身份自居。 黄氏这种人说白了不难相处,只要有好处,她便挺正常的。她这个样子,定是有些不顺心的事,于是几步上前走到跟前,便故作亲密地说道:“哟,这不是陈家大嫂子吗?这是哪里去啊!” 黄氏见人一大管家还记得自己,当即一阵激动,脱口而出:“哎,还不是我家那小姑子不省心,我跟着悄悄……” 这话一出口,黄氏才觉得不该说这些,因此又东拉西扯地准备糊弄过去。 但吴良新是什么人啊,跟在李氏跟前多年,怎么可能被糊弄过去。因此,三言两语,软磨硬泡的,加之无往而不利的银钱攻势,他看似毫不在意地就给黄氏递过去了一个荷包。 黄氏一掂量,竟是大约有五两之多,想着这笔银子可以当私房钱存起来供儿子念书,因此,也不再隐瞒,当即把自己刚刚偷听到的准备告诉刘老太太的话一五一十的对着吴良新说了。 在黄氏看来,吴家管家和自己那绝对是一条战线上的,都是战友,都不希望陈五妹退亲。 自己刚刚不过是说了一点点消息,就白白得了五两银。自己这小姑子有这样的际遇居然还不知道珍惜,真的是蠢货。 而现在还未分家,陈家的财政大权可是牢牢掌握在刘老太太手里、自从嫁过来,她何尝见过这么多银子,关键是属于自己的。 因此,她一点都不后悔对吴家大总管讲了刚刚那些话。 听了黄氏的话,这吴良新内心十分惊讶,同时又有些震怒,犹如遭了雷劈,心道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小厮或者丫头把这些事给传了出来。 这些事岂是能够外传的? 但他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一叠声地说这不过是谣传,是有人要故意抹黑他家公子以便渔翁得利,又说像他们家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黄氏原本就是个蠢的,现在人家的大管家都出来辟谣了,且又白白得了五两银子,自然也就信了。 就这样,两人越聊越投机,一起回到了老宅。 吴良新走后,黄氏自然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因为若是说了,她怕刘老太太顺藤摸瓜,发现自己得了五两银子的事。 这刘老太太人精似的,直觉准的吓人。 而吴良新赶回吴家之后,立即添油加醋的跟李氏汇报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但也着重说了黄氏如何如何难缠,自己又如何花了十两银子才封住了她的口。 吴宣华当时恰好就在李氏跟前闹别扭呢,因为吴老爷骂了他几句。现在倒好,听了陈五妹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当即又是一阵发火。 要不是有李氏在,屋子里的东西估计会被他砸个精光。 见状,李氏倒是将陈五妹给恨上了,觉得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容不得她挑剔。 只是,面对撒泼的吴宣华,李氏当即便赏了吴良新二十两银子,又好好哄了吴宣华一阵,并吩咐全家最近低调行事。 做完这些,李氏尚不放心,又许了村里的租户减租的好处。至于那些小孩子,则是给吃的喝的。 所以,叶枫、千言和陈五妹三人所看见的一切,不过是吴家早已洞穿的前提下所设的局罢了。 三人以为自己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却哪里知道,这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吴家人事先设计的罢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 只是,这件事大家也是在陈五妹受尽吴宣华的打骂、刘老太太主动纡尊降贵求救叶氏后才知道的。 叶枫尽了全力还欠了一个巨大的人情,这才帮助陈五妹脱离苦海,并且是和离而不是被休。 只是,当得知真相后,他连杀了黄氏的心都有了。同时,也遗憾自己当初为何没能够识穿吴家的诡计。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如果黄氏不是为了五两银子,没有告诉吴良新陈五妹的打算和疑虑,那么陈五妹也许就真的不用嫁过去了。 如果不是黄氏从中硬插了一脚改变了格局,当年的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只是,在陈五妹成功与吴宣华和离这件事上,黄氏也是出了大力的,充分发挥了自己“响声丸”的优势,闹得吴家鸡飞狗跳的。 叶枫又无端地开始怨恨当年大佛寺那个和尚。 可以说,陈家之所以会和吴家结亲,完全是因为他的一番话。但是,什么叫天作之合?陈五妹被虐待的那么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叶枫可从不认为老天会帮着人作恶。 好在,陈五妹在叶枫的帮助下走出了阴影,更是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也算是从老天那里拿回了一点公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将家里的六头猪全部卖了,看了看银子还差一截,查五婶又咬牙与陈五背着鸡鸭、挑着粮食去了一趟镇上。 去城里虽然更近,但她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镇上的鸡鸭价格是要比城里贵半文钱一斤的。 至于粮食,这个季节卖小麦,一斤差不多要比城里贵一文钱左右。 一来一去,虽然累点,但可以多换好几十文钱。 等小儿子去了书院念书,以后家里就剩下她和陈五了。这几十文钱可以买上一小袋粗粮,够她俩吃一阵子了。 按照约定,明天就是入学的日子。所以今天必须把银子攒够了,顺便买好笔墨纸砚,小儿子也好使用。 她早就去跟沐风书院的李夫子求情了,对方也答应了接收陈宇昂,就等着明天去报到。 想到两个儿子都能在城里的书院念书,查五婶浑身都是力气。两个儿子读书,多一层保障,考上一个算一个。再者,有老大时刻看着,或者说兄弟俩个互相监督着,想来总比一个的好。 对此,陈五是有些不同意见的。 大儿子倒也罢了,好不好的也念了两年了,现在让他回来种地倒的确是有些可惜。 万一,万一考上了呢? 但是,小儿子却明显不是读书的料。成日间的追鸡逐狗不说,还学着黄氏的儿子陈千麒那样,偷看女人洗澡。 幸好他连毛都还没长齐,自己婆娘又那样厉害,要不然,对方是决计不依的。 就这样的孩子,说能念书,陈五是打死都不信的。 想了想,陈五便道:“他娘,我跟你说件事。不过,事先说明,你可不能打我,或者乱发脾气。” 见陈五这样小心翼翼地,查五婶便嗤笑道:“行了,说吧,老娘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说的在理,不胡诌,我保证不生气。” “那行,我说了啊,那个……那个……” “有屁快放,老娘最不喜欢这样结结巴巴的尿性人。” 要说这天气着实热,查五婶又背着二十几只鸡鸭,也不知道有多少只鸡鸭拉了屎,反正搞得她后背臭烘烘的。 听陈五这样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自然是有些火大。 “咱能不能不让宇昂去城里念书?”陈五鼓起勇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什么?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不成……”查五婶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打人。 对此,陈五到底是硬气了一回,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自己刚刚说的不会生气,那,你可别打我啊,要是我走不稳,这麦子往地里一倒就不值钱了。” 闻言,查五婶这才停止了进攻,这路的确不宽。只是嘴上依旧是不依不挠的:“说你是个目光短浅的,你只不信。我来问你,你是不是看见连陈呆子都买了地,眼红了,所以也想攒下些银子买地啊?” 不得不说,查五婶对自己男人的思想脉搏把握得还是比较准的。 自从那日的“界碑事件”后,陈五有件事一直想不通,那就是凭什么一穷二白的陈继兴现在过得比他还好。再往后倒退一年,他陈继兴啥都不是。 想了许久,又略微算了算家里的开销,这才发现大儿子两年来在私塾所花的银钱竟然比一家三口所花加起来还多。难怪人家说念书就是个无底洞,没有一点家底的,根本不敢送孩子去念书。 现在倒好,没有一点产出不说,现在又要送小儿子去念书。照这样下去,以后这个家只会越来越穷。 陈继兴家以前为何在村里直不起腰说不上话,除去生不出儿子这一挑,主要还是因为家里穷。 他可不想变成那样。 见陈五不吭声,查五婶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傲慢表情,“哼”了一声,这才高傲地教育起陈五来。 “说你是个蠢的,你还不信。先来说陈继兴吧,他是买了地,但那又如何?就他婆娘那个怂样,估计是生不出儿子了。那么,他们老了怎么办?千言那丫头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这地归谁还不好说呢。” 闻言,陈五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村里的确有女子不得继承家业的规定。若是陈继兴家一直生不出儿子,那不管陈继兴和叶氏再能干,积累下再多财富,那也是没有用的。 “人家可以为千言招个女婿上门哩。” 对此,查五婶更是不屑一顾:“你以为上门婿那么好找啊。这年头,但凡不是走投无路了,谁家愿意把儿子放出去。而且啊,这男人上了门,那就永远抬不起头了。到时候夫妻俩不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再说了,招上门就有用么?万一再生几个女儿呢?” “那倒是”话语方面,陈五从来都说不过查五婶的。 “我们再来说说村长家。我问你,你说大伙现在为何都对他陈继发恭恭敬敬的啊?” “还不是因为他是村长” “你个憨货”说着,查五婶到底是忍不住上前戳了陈五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那我问你,他家千帆小子考中秀才之前,大伙有这么恭敬么?” 想了想,陈五这才说道:“那倒是没有,也就那样吧。” “这就对了,大伙之所以对他恭敬,还不是因为他家千帆争气,考中了秀才。现在又随时准备下场,考举人老爷。我跟你说啊……” 见四下无人,查五婶这才靠近陈五神秘地说道:“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啊,村里人好多都给他家送了不少东西!图啥,还不是想着千帆小子高中了举人老人,想跟着沾沾光。我可是听大儿说了,若是千帆中了举人,到时候把咱家的地放在他名下,是不用交租子的呢。” “你说真的?” 听说是一回事,但是听自己的儿子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且现在全家最有见识的人,便是陈宇轩了。 “那是自然,我儿怎么会骗我。所以,我问你,你是想眼巴巴去求别人,把地投在别人名下,还是我儿高中,放在家里就行?” 陈五再傻,自然也是知道这两者之前的区别的。求人要看对方颜色不说,自然是少不了给对方好处的。 “自然是大儿高中更好了,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我呢,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样,若是大儿考三次也考不中,宇昂呢若是实在是不愿意在私塾待,那我就让他俩回来干活。” 听着这还像句话,陈五自然是同意的,也难得的笑了笑。 “你怕什么,咱家俩个小子,都壮实着呢。若是……若是他俩的确吃不了这碗饭,回来种地一样是行的。到时候咱们四口一起努力,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说起来大儿今年也十二了,也该定亲了。” “算了,再等等吧,至少等他下场考了试再说。”查五婶的一番话让陈五看见了希望,所以倒是不同意这么早给陈宇轩定亲。 他可是知道的,女人什么的,最是惹人心绪乱飞。 查五婶不过是嘴上随便说说,见陈五上道了,自然也就不提这事了。 到了镇上,夫妻俩个全身都湿透了。赶紧一鼓作气到了市集,找到位置摆好鸡鸭和麦子,夫妻俩这才有机会拿手扇风凉快凉快。 想到大牛妈不肯借牛车,查五婶就气不打一处来。幻想着等自己的儿子高中,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起来,不就是她移了叶氏家的界碑么,但是关大牛妈什么事。她那样子,倒像是移了她家的界碑似的。 好在他们学着叶氏家的经验,鸡鸭喂得不错,卖起来也快。小麦由于扬尘仔细,也干净,卖的也很快。 等银子拿到手,查五婶和陈五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就这样,夫妻俩一口水都没舍得喝,去书店买了最便宜最低等的笔墨纸砚,又依旧背着背篓、挑着空竹筐往回走。 走到几步,查五婶到底是多了个心眼,回头去买了一个葱油饼,拿纸包好了。 到了路上,又摘了几片芋头叶子裹了,这才放进竹筐里。 陈五停了停,等查五婶放好葱油饼,这才有些讷讷地问道:“买这个饼干啥?”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刚刚集市上人多,怕查五婶当众让他难堪,故而忍住没问。 “哎,你那儿子岂是好劝的?没这个葱油饼,估计他是不会同意去书院念书的。” 闻言,陈五想想也是,那小子皮得很,性子又倔。除非有好处,根本不会听劝的。 紧赶慢赶到了家里,俩人都很渴,冲到厨房一个拿碗一个拿瓢直接从缸里舀了水就开始猛灌。从早上出门开始,大半日没喝水了,实在是渴。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喝完水查五婶又急着做饭,陈五则出去找陈宇昂去了。 陈五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蹲在树下玩的开心。 这小子,其他小孩都回家吃饭去了,他却是知道查五婶和陈五赶集去了,没这么快回来,所以一直不肯回家。 拿查五婶的话来说,那就是恨不得除了吃饭睡觉就时刻待在外面。 “爹,饭做好了么?”陈宇昂头也不抬地问道,继续蹲在地上拿草棍逗蚂蚁玩。 这些蚂蚁正在搬运一条肠穿肚烂的小青虫,陈宇昂觉得好玩,就时不时的拿草棍将小青虫从蚂蚁身上戳下来,逗得蚂蚁团团乱转。 见状,陈五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他婆娘虽然泼辣不讲理,但话却说得不错,这孩子必须得送到书院里去管管了。 十岁的孩子,哪有这样不懂事的? 就拿老大来说,上学前只会比这小子更皮,但现在还不是被夫子管得服服帖帖的,还学会了简单的算术。 “你娘正在做哩,走了,家去,爹跟你说件好事。” “啥好事?哦,是去书院念书的事?我跟你说啊,我可不去的。” “我和你娘卖了鸡鸭和麦子,给你买了一个葱油饼哩。那饼可香了,里面还裹着肉……” 闻言,陈宇昂果然感兴趣,赶忙站了起来,对陈五笑嘻嘻地说道:“爹,你说的可是真的?走走走,我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拉着陈五就往家里走,弄得陈五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倒是有些佩服起查五婶来,果然是料事如神。 回到家,查五婶锅里的红薯稀粥刚刚煮开,蒸汽顶得锅盖上下浮动,发出阵阵声响。 见儿子回来了,查五婶示意陈五到烧火位置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拿起自己刚刚洗了脸还未来得及拧的布巾,拧干了,一边慈爱地给陈宇昂擦手洗脸,一边说道:“你看你,玩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回来,看把你晒的。” 陈宇昂便道:“你和爹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意思的。对了,娘,爹说你给我买了葱油饼,在哪里呢?我好饿,我要吃!快拿给我!” 说着就要往查五婶怀里拱,弄得查五婶一阵心烦。 多大的孩子了,再过几年就要说亲了,哪里有这样的?看来,去书院是势在必行了。 想了想便说道:“葱油饼自然是有的。只是,你要答应娘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一边问,一边四处找那葱油饼。只是,那饼已经被查五婶藏起来了,他根本找不到的。 “明日就跟我们进城,去你哥的那个书院念书去。” “我不去。” “那好,这饼你也别吃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大块蛋饼哦,里面还有那么多肉……” “好了,我答应,只是,只是你明天得再给我买一个,哦不,买两个饼。” “一言为定。” 说着,查五婶便转身去了水缸旁,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那个用芋头叶子包裹的东西递给陈宇昂道:“吃吧,吃了好好听话,明日就随我们去城里。” 接过葱油饼,陈宇昂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下了肚,想着自己明天耍赖就是了,反正次次都是这样,自己不去,他们也没办法。 哪知,这一次,查五婶和陈五都是铁了心要送他去念书的,所以根本跑不掉。 吃过午饭,陈宇昂照旧出门玩去了,陈五抽了几口旱烟便下地去了。查五婶却是没有出门,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块灰蓝色的布,一比一划的,开始给陈宇昂缝制书袋。 城里和镇上卖笔墨纸砚的地方倒是有书袋卖,只是,价格死贵死贵的。那些面料好的倒也罢了,有些料子还不如她手上拿着的这块,却要卖几百文。 要知道,这块布当初她也就花了不到一百五十文。 虽然卖了猪,又卖了鸡鸭,但银子却是不多的。等束脩一交,也就所剩无几了。 不得不说,查五婶虽然懒怠泼辣,但对俩个儿子还是很上心的。虽然针线功夫一般,但缝制的书袋倒是还看得过去。 缝制好书袋,她又歇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这才拿出一套夏衫来。这衣服还是上次卖了猪买的,只是她一直藏着,没有拿出来。 吃过晚饭,她又念叨了一阵,又准备了一会儿,这才迷迷糊糊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做好早饭,查五婶便将陈宇昂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洗冷水脸,又是拍打,陈宇昂终于算是清醒了一些,歪歪斜斜地站着,任由查五婶揉搓。 “娘,这么早把我拉起来干嘛啊?我还想睡觉。”陈宇昂闭着眼睛就开始抱怨。要按照以往的习惯,他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 可这会儿天都还未亮。 “睡什么睡!就知道睡,就这点出息!你忘了,今天咱要去书院报到的。你哥可是说了,书院里起得比这还早,往后啊,你别想睡懒觉了。” 闻言,陈宇昂吓得瞬间清醒无比。 见查五婶往他身上套新衣服,旁边还放着一个书袋,里面鼓鼓的,想来便是那讨厌的笔墨纸砚,陈宇昂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还真别说,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脸洗干净了,穿的又是新衣赏,还背着一个书袋,咋一看,焕然一新的陈宇昂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一路上,急着进城赶集的村民自然是遇上了查五婶一家三口,无一例外,都把陈宇昂夸了夸,乐得查五婶一阵阵夸张的大笑,连陈五都罕见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这儿子,何时受到过这么多夸赞啊。 且仔细一看,他的儿长得也还是不错的,浓眉大眼,国字脸,倒还真有一股英气。 因此,陈五今天算得上“意气风发”,人精神了,话也多了,和同车的村民开始热络地聊天。 “陈五,你们俩口子行啊,俩儿子都送到城里的书院去念书。陈宇昂,以后要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老叔。” “就是就是,今天这小子看着挺精神的,以前倒是看不出来……” “哪能啊!他叔啊,借你吉言,若是俩孩子以后高中了,第一个来给你磕头。” 这人算起来是陈宇昂的叔辈,今日见一家人打扮的齐整,查五婶两口子又兴高采烈的,便没有收他们的车钱。万一人家发达了呢! 这让陈五越发觉得婆娘这个决定是对的。 这不,还没上学呢,不过是准备去城里入学,人家就不收车钱了。若是他日真的高中了,他们家能享受的待遇那又会是怎样的? 想到这里,陈五心里一阵激动。 到了城里,依着记忆走了一段路,又问了几个人,一家三口这才找到沐风书院。 被问到的人都没有为难一家三口,毕竟人家要去的是书院,也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到了书院门口,查五婶自认为得体地问门房好,这才谦卑地说道:“小哥,麻烦进去通传一下,就说我找启蒙大班的陈宇轩,麻烦让他出来一下。” 见门房没动,查五婶又补充道:“你就是说他爹娘带着弟弟来书院报到,叫他务必出来。” 沐风书院的管理非常严格,等闲人是不能入内的,需要通传后,由对方出来接人方可。 那小哥见查五婶态度好,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且陈宇昂又是那样的打扮,又听说对方是来入学报到的,心里明了,便去找陈宇轩去了。 不一会儿,陈宇轩出来,见自己的爹娘真的带着弟弟来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他弟弟这样的,原本是进不了书院的。 只是,谁让他娘“勇敢”呢,敢以来接他为名,直接冲进李夫子室,又是磕头又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其状甚惨。 这不,那李夫子也是好心,可怜查五婶的一片慈母之心,虽未开口答应最终留下,却也同意陈宇昂跟着启蒙小班识字,以观后效。 只是,人家可是说的非常清楚:“若是实在愚钝,且不服管教,我们定是要撵出去的。到时候切不可再来胡闹。” 但查五婶向来自信,她大儿那样调皮的都能坚持下来,她就不信陈宇昂会被“退货”。 有陈宇轩带路,事情办得倒是十分顺畅。经过引荐,加上李夫子也早就打过招呼,各个环节都没有人刁难。 一番交接下来,手续办得十分顺畅。 办完入学手续,查五婶这才将陈宇轩拉倒一旁,耳提面命道:“宇轩啊,这可是你亲弟弟,你可得好生照看着。他要是不听话,只知道顽淘,你下手打就是了。” 说着又开始幻想:“若你你俩都能高中,娘就是再苦再累也值了,哎……” 另一边,陈五也在给低着头的陈宇昂加油打气:“儿啊,你也看见了,为了让你进城念书,爹娘连猪和麦子都卖了。你可要好好用功啊。你哥比你先来,日后有啥不懂的就问你哥好了。” 陈宇昂原本想回嘴,说自己根本不想来,是被逼着来的。但看了看查五婶正在抹泪,又见了陈宇轩“凶狠”的眼神,也就胡乱应了。 又恳切地交待了一番,查五婶抹了抹眼睛,这才被陈五拉着离开了。 就这样,夫妻俩的心愿终于达成,俩个儿子都进了书院。 只是,夫妻俩抱着巨大的希望,花了“巨资”求爹爹告奶奶的将孩子送进书院,原想着他们可以进益,哪知却闹出了天大的笑话来。 十多日后,因为陈宇昂,陈家村会再次热闹起来。 只是,这热闹多少是个笑话,搞得查五婶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也越发衬托的陈千帆多么难能可贵。 当然,大伙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书不是那么好读的,秀才更不是那么好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除名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刚开始的几天,陈宇昂还是没有犯什么错误的,这让陈宇轩松了一口气,也让在家等消息的陈五夫妻俩松了一口气。 查五婶更是走路带风,觉得自己心想事成了。 她不知道的是,陈宇昂之所以老老实实的,完全是因为地皮子还未踩熟,且书院里的伙食比家里强多了,时不时还能吃到几块肥肉。 走路也舒服,这里的路十分平稳,又干净,专门有人打扫,根本不怕踩到什么脏东西。 只是,这些舒心仅限于下课后。 上课的时候真的是无比痛苦。由于是零基础,加之人又懒,习惯也不好,夫子们又十分严格,上课无异于一种巨大的折磨。 上课的时候,他几乎都处于听天书的状态。不过,虽然没听进去夫子在讲什么,倒是发现了两件有趣的事。 一是这课堂上也有如他般不爱听课的学子,只知道打瞌睡逃课淘气,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二嘛,就是这李夫子最是怕蛇。 这日,他猛地被同桌从梦中拍醒,正要发火,就见李夫子正朝自己这里走来。吓得赶紧坐直了,拿起书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 惊险躲过一劫。 吃中饭的时候,一个小胖墩和一个瘦高个走了过来,拍了拍陈宇昂的肩膀,又指了指他们身后。 陈宇昂一看,他俩身后站着一个小厮,手里端着好几个没有盖子的食盒,恭恭敬敬地站着,脸上露着讨好的笑容。 “一起吃?”小胖墩问道。 那瘦高个却是指挥着小厮将食盒放下了,自顾自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宇昂。 “好啊”陈宇昂答道。 这可是他娘查五婶教的,有便宜不占,天诛地灭。而且,这食盒里的好些东西虽然叫不上名字,却一看就好吃。 特别是那酱猪蹄,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卤的油亮油亮的,鲜香扑鼻,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软糯的。 闻言,小胖墩朝瘦高个使了个眼色,一副“我就知道他是同道中人”的模样,颇有些得意。 对此,瘦高个只是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要是陈宇轩此刻在这里,定是要拉了陈宇昂远离这俩人的。无他,这俩人在整个沐风书院都是极有名的,不学无术,最喜逃课整人恶作剧。 要不是看在二人家里颇有些钱财,其父母又经常来书院孝敬的面子上,估计早就被书院除名了。 “来,兄台,尝尝这个,还有这个。这可是我家大厨做的,别处可吃不到。”小胖墩一脸的热情邀约。 对此,陈宇昂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立即就对这堆食物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不一会儿,在俩人的目瞪口呆中,陈宇昂风卷残云般将全部的食物吃了个精光,末了,还打了个饱嗝。 “谢了啊,这些东西可真好吃。”陈宇昂认真地说道。 对此,瘦高个看了小胖墩一眼,这才笑着说道:“你喜欢吃就好。以后啊,得了吃的,我们再来叫你。对了,你竟没发现么,咱们都在李夫子班上。” “我知道,你坐在第三排,你坐在我右边,对吧?”陈宇昂的记忆还是挺不错的。 “是了,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我啊,你们叫我宇昂就是了。那,那你们呢?”也许是吃的太急了,陈宇昂这会儿开始不停打嗝,颇有些煞风景。 对此,小胖墩倒是不在意,毕竟这书院里也没人愿意和他们玩,因笑着说道:“我叫张文龙,他叫赵明虎。” 又说了一会儿,谈的自然都是如何作弄人、逃课的事,一来二去,两人竟是对陈宇昂刮目相看。 特别是赵明虎,再没了当初的轻蔑。 他们虽精致淘气,但哪里有陈宇昂经历得多?且他说的农村里那些事着实有趣,二人恨不得立刻就逃课,跟着他回趟乡下亲眼看看才好。 什么下湖捞鱼、上树捕蝉,又或者偷了鸡拔了毛去山上烤着吃,光是听着就特刺激。 对此,陈宇昂越发得了意,将二人深深引为知己,觉得这个书院里的人都是书呆子,也就他俩识货。自此,三人每日不但在课后淘气,慢慢地竟开始在课堂上捉弄人。 这日,因为早课时间太早,所以趁着李夫子来授课前,众学子都趴在桌子上小憩。 见状,张文龙朝陈宇昂使了使眼色,陈宇昂秒懂。然后鬼鬼祟祟地站了起来,假装蹲下系鞋带,却是悄悄地将相邻两名学子的衣带系在了一起。 一不做二不休,想了想,陈宇昂又把二人桌上的砚台往边上移了移,这样一来,几乎一碰就会掉下去。 做完这些,便有些得意地朝张文龙和赵明虎打了个手势。 二人一看,心里更加开心,一则这俩人一会儿定是要出丑的。最重要的是,李夫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是陈宇昂做的,定是要大发脾气惩罚他的。 这样一来,陈宇昂丢了面子,肯定会继续报复李夫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后便有固定的玩伴了。 以前,他俩也找过类似的玩伴,但还是被李夫子劝的“迷途知返”,专心学习,再也不跟他俩一起玩了。 过了一会儿,李夫子进了教舍,众学子纷纷站了起来问好。就在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班上学问最好的李青书和刘明明不知道为何双双跌倒在地,更要命的是,他俩桌上的砚台也一并掉了下去,砸在了二人身上。 顿时,二人脸上身上均是漆黑的墨水,满地都是四溅的墨汁,吓得邻座的学子纷纷尖叫着离开座位。由于慌乱,不是你踩了我,就是我踩了你,搞得整个教舍污七糟八、鸡飞狗跳的。 “肃静!肃静!” 见状,李夫子气得直跳脚。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们倒好,不过是李青书和刘明明二人跌倒了,不过是一点点墨汁,你们就吓成这样。真要发生点什么事,哪里还能指望你们。好了,还不去把李青书和刘明明扶起来。” 李青书倒也罢了,这刘明明最是要面子。 等被人扶起来,见自己的衣带和李青书的绑在一起,又联想到自己的砚台被人移了位置,想了想便恨恨地对李夫子道:“夫子,做人原该宽仁大度。可是,今日这事却明摆着是有人陷害我二人。夫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李夫子没有立刻表态,脸上阴晴不定的,刘明明又适时加了一把火:“若是夫子这次不严惩这肇事之人,只怕倒是害了他,助长了他为非作歹的心。夫子你想,幸好我们是启蒙班,还用不着下考场。若是摔坏了手,下不了考场,这才真的是……” 这李夫子原有些迂腐,向来以再世孔子自居,所以奉行的是“有教无类”。这也是陈宇昂和张文龙、赵明虎三人能够进来念书的最大原因。 想了想,又觉得刘明明的话有道理,便黑着脸道:“今日这事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认了才好。若是被我找出来,那是要严惩的。” 陈宇昂还沉浸在眼前的乱象里乐不可支,此时听了李夫子的话,方知自己这是跑不掉了。 好在他跟着查五婶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种情况还是自己承认的好,那惩罚想来也不会很严重。 想到这里,陈宇昂便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走到李夫子跟前,伸出自己的右手道:“夫子,我错了,这事是我做的。不过,我就是想逗逗他二人,并无恶意。夫子,你打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刘明明一听便知这不过是托词,正要发话,哪知却听李夫子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戒尺是一定要打的,只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万不可这般调皮生事,否则我定是不依的。” 这下,连李青书都不干了,想了想,也不便反驳李夫子的话,只是应景地喊了一声手臂痛。 听到这声吃痛声,李夫子果然有些心疼。 这李青书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却被陈宇昂整成这个样子,当即又加重了惩罚:“陈宇昂恶意整蛊同窗,罚打手心十下,抄写三字经……一百遍。” 闻言,刘明明再不满也无法了,因此恨恨地看了陈宇昂一眼,这才拉着李青书回宿舍换洗去了。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俩却故意停了下来,想要看看陈宇昂挨打的样子。 要知道,整个沐风书院,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惩罚,绝不是抄写《三字经》或者百家姓,而是被李夫子打手心。 因为自比孔圣人,所以他对学子们宽容的同时,对于故意犯错的人却又毫不留情,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打起手心来也是额外的用力。 平常人犯错,不过是五六戒尺,很少超过十戒尺的。但陈宇昂一来就是十戒尺起步,想来日后超过二十戒尺、破了沐风书院的纪录也是指日可待的。 而陈宇昂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不就是打手心嘛,查五婶发火的时候火钳、木盆、木棍都使过的,他还怕一戒尺? 所以,见李青书和刘明明故意留下来“观刑”,他的眼里满是不屑。 这让张文龙和赵明虎打心眼里佩服,直在心里大呼“佩服”,也让李夫子黑了脸。 “换左手”。 等到第一戒尺打下去,陈宇昂便后悔了,后悔自己轻敌,也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求情。 太他娘的痛了! 不过,他也不想就此认输,白白丢了面子不说,还会让张文龙和赵明虎看不起自己。既然这顿戒尺免不了,那就生生受了。 想到这里,便硬是咬住了牙,任由李夫子一口气打了七八下,愣是一声不哼。 哪知他越是这样,李夫子便越生气,因为在他那奇葩的理念里,学子越是会哭,且哭得厉害,才证明越是后悔。 而越是坚持能扛,说明根本不知悔改,反而是自己惩罚的力度不够。 因此,最后俩戒尺他是用尽了全力了。 第一戒尺下去,陈宇昂便哭了。 听到这哭声,李夫子心里满意,心道倒是自己高看了他,与自己教过的孩子并无二致。 所以,最后一戒尺也就更加重了。最后,扶着胡须,满意收场。 但是,陈宇昂的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因此,陈宇昂哭得越发伤心,为手心传来的剧痛,也为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被打得这样惨。 这节课是没法上了,且李夫子也不愿意回宿舍去换洗的李青书和刘明明白白错过一节课,于是便叮嘱几个听话的学子打扫教舍,自己则拿了书本现行离开了。 见夫子走了,张文龙和赵明虎这才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扶着陈宇昂往宿舍走去。 到了宿舍,陈宇昂这才止住了哭泣,又向张文龙和赵明虎说道:“你们倒是快想想办法啊,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哪知张文龙并不着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别急,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抹了之后,保管你就不痛了。” 说着便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 赵明虎接过瓷瓶,拧开盖子,细心地被陈宇昂上药,一边涂抹一边道:“你忍着点啊,别像娘们似的喊疼,只消一会儿就好。刚刚我见你忍着,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有那么灵验么?”陈宇昂懒得跟赵明虎计较,他只关心这药是否真的有效。 “我和文龙都被打了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用这个治好的啊。你放心,这药好着呢,这可是文龙的外祖亲自配的,并不外传。” 果然,那药一抹上去,手心便再次传来钻心的痛,直把陈宇昂给气的,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报复才是。 不过,过了大约一刻钟,手心便不那么疼了,许是这药开始起效了。 “我这《三字经》怎么办?夫子可是说了,若是三日内写不好,就要写两百遍了。”解决了手的事,陈宇昂便开始为自己的字发愁。 那可是一百遍啊! 这李夫子也是厉害,许是怕学子们以手痛为由不按时完成惩罚,每次打手心打的都是左手。 “合着你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这个哥哥们帮你弄好就是了。对了,你先写一个字看看,我好叫人照着写,也不至于叫那老头儿发现。” 对此,陈宇昂直接竖起了大拇指,二人想得竞是这般周到。只是,他哪里知道,他二人也是经常被罚的,所以才想出了这一招,可谓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俗话说得好,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是,这陈宇昂的伤还没起疤,他就忘了疼了,也开始设计报复李夫子。 字的事情解决了,陈宇昂便开始设计报复了。 “对了,反正都要让人帮忙写字,你们能让人搞一条蛇进来么?最好是活的。” “你是要……” “这一招也太狠了吧?你确定要这么做……” 闻言,陈宇昂笑了:“哼,他打得我这样惨,我再不出手,以后大伙都该来欺负我了。只是,他真的怕蛇?” “那是自然,我也是听刘夫子说的。说是李夫子有次如厕时恰好遇到一条蛇,当即吓得裤子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么干,吓死他……哎哟。” 陈宇昂只顾着笑,倒是忘了自己手上的伤,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不过想到李夫子即将要遭遇的事情,再痛他也能忍。 就这样,过了两日,一篇模仿陈宇昂字迹的《三字经》便被张文龙的小厮给带了进来,自然,还有一个罐子。 罐子里装着一条蛇,活的。 见陈宇昂恭恭敬敬地交上了一百遍的《三字经》,虽然字丑了些,但一笔一划地写得很是认真,看得出来是诚心悔过的,所以李夫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 乡村顽童又如何?在他的*下,一样可以变得出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很快就要为“有教无类”这四个字付出代价了,也尝过了屎的味道。 这日,下了课,他便急匆匆地往茅厕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日的饭菜是有些问题的,吃过不久便有些腹痛。只是,多年的教学习惯让他愣是忍了下来,撑到了最后一刻。 到了茅厕,脱了裤子,那情景,飞流直下三千尺……不提也罢,实在是有辱斯文。 一通发泄,李夫子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刚刚他险些觉得自己的肚子就要炸了。哪知,用了玉扣纸清洁后,正准备穿裤子,一条绿油油的青蛇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青蛇原是青山县最常见的蛇,没有毒,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有些可爱。只是,对于向来怕蛇的李夫子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只穿了里裤的人便从茅厕冲了出来,任由裤子在脚踝耷拉着也不去提起来。 不过跑了几步,他便被绊倒了,来了个狗啃屎。 当有人好心走过去将之扶起来,却发现是李夫子,当即忍住了笑,随即便一溜烟跑了。 不出半日,整个书院都知道了这件事。 院长自然是大怒,觉得这条蛇肯定没那么简单。 跟学子多年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他,这事多半是人为的。人家李夫子刚刚进茅厕,那蛇就跟着进去了? 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于是,明里暗里地便开始调查。 哪知,李夫子并不配合,还搬出了他那一套一套的理论,直把院长气得吹胡子。都什么时候了,不配合调查也就算了,还当众阻挠他,倒显得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了。 由于李夫子的干涉,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李夫子的名声却并没有因为“裸奔”而受损,反而得了个美誉,现在同行都叫他“有教无类”了。 思及他多年的坚持,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出乎院长意料的是,沐风书院的名声也因此而上了一个台阶,不过,随即而来的事,实在是令他有些无语。 因为这个“有教无类”,许多家里十分富裕却又被城里其他几个书院拒之门外的学子慕名而来。 不收吧,院长实在是舍不得这些学子家里提供的优厚钱财。要知道,有些学子家里甚至提出了要给书院免费建教舍和学子宿舍的建议。 但是,若是都收下,那沐风书院以后可要怎么办啊。他心里清楚,这条蛇定是某个与李夫子有些龃龉的学子放的。 既然有这次,那就一定会有下次。 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学子,沐风书院的夫子们只怕是要抗议的。他们抵不过“有教无类”,却是敢与他叫板的。 现在,名声好的夫子根本不愁没有书院接收。 想了想,院长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收了几个家里最富裕的学子,接受了他们免费为书院修建教舍的请求。 至于其他人,则是由夫子们出面一一婉拒了。 反正又不是他拒绝的,想来这些人是不会怪他的。 上次的成功得手,这让陈宇昂和张文龙、赵明虎三人颇为得意,上课更加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打瞌睡。 反正被抓到不过是罚抄《三字经》和《千字文》,又或者《百家姓》。而这,张文龙已经让自家小厮提前抄了许多份备着,随时都能拿得出来,要什么有什么。 这日,书院沐休,不过短短一日,学子们便大多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去城里闲逛,顺便改善改善伙食。 有张文龙和赵明虎这两个土财主,陈宇昂自然不怕,样样都捡好的贵的拿。 待到到了酒楼,几人点了一桌子好菜,又不顾店小二看鬼一样的眼神点了一壶桂花酒。虽然度数低,但却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孩子该喝的。 结果,最后三人都喝醉了。 三个醉鬼互相搀扶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聊天。 “要说那次整的却是不够的,我原以为那糟老头会吓得尿裤子,或者掉进茅厕里。” “是啊,哪知他只是光着屁股跑了出来,还得了个雅号,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张文龙和赵明虎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快的,因为李夫子的声誉不但没有受损,反而还更上一个台阶。 现在啊,他经常代表沐风书院去其他书院作交流发言,说自己的教学理念。 说到底,除了他运气好,最主要的还是怪他们不够狠。 “想要看他光屁股,这又有何难?”陈宇昂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在陈家村干的坏事损事缺德事可多了,不差这一件。 “陈兄,此话当真?快说来听听,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若是你能让他丢脸,我再请你来吃一顿。” 听到陈宇昂说自己有办法,张文龙的眼睛都亮了。 这凌云楼可是青山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家,来这里吃一顿所花实在是不少。 “简单得很嘛。你看,你先去买一串……爆竹,然后……然后趁他如厕时将爆竹点燃丢进去,我保管他吓得直接掉进粪坑。”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这样一来,哪怕是不丢脸,光是吃屎也恶心死他。哈哈,陈兄,你可真厉害啊,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那还等什么,走啊,咱买爆竹去。” 就这样,三个醉鬼又去了市集,买了一串最大的爆竹。 如果知道自己会因此而被书院除名,他娘还带着人去陈家村闹大了一场,丢尽了脸面,张文龙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这日,李夫子刚好蹲下去,当然是确认了没有蛇之后才蹲下去的。不得不说,他现在都有些阴影了,见不得绿色的东西。 哪知,这一次的确没有蛇,却有比蛇更可怕的东西。 不一会儿,茅厕里冒出了一阵浓烟,随即一连串的巨响和四处乱溅的粪汁。 紧接着,李夫子华丽丽地掉进了茅坑里。 如果说之前的青蛇事件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这次的茅厕爆竹事件就有些过了。也不管李夫子如何恳求,院长当即带人调查起来。 结果,正在凌云楼喝酒的三人便被抓了个正着,三人也对所犯的事情供认不讳。 只是,当说到是谁出的主意时,无论是张文龙还是赵明虎都纷纷说是陈宇昂。 听到“陈宇昂”这三个字时,院长彻底放下了心。 如果说他不好为难张文龙和赵明虎的话,那么陈宇昂不过是一颗小石子,随便扔了就是了。 就这样,雷厉风行的,院长坚决将陈宇昂从书院除名,给遣送了回去。又过了几天,到底是寻了一个借口,说陈宇轩手脚不干净,偷同窗的名贵砚台,也将之从书院除了名。 这还没完。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事情的经过,张文龙的土豪娘带着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杀到了陈家村,来到查五婶家,见啥就砸啥。 末了,她自己还亲自动手,和查五婶打了一架,并骂查五婶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好好教儿子,白白教坏了她的宝贝儿子。 查五婶因为俩个儿子都被书院除名,心里正不痛快呢,只是全村人都绕着她走,找不到打骂的对手。 这倒好,还真有不怕死的撞上来。 俩个女人打得难舍难分,最后自然是查五婶,输了。无他,打到最后,见形势不对,查五婶的战斗力太强,文龙娘叫上帮手一起上,直把查五婶打了个半死,这才愤愤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前程似锦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时间一下子来到了八月。 最近,陈继兴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 因为查五婶一家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没有上门来找麻烦,更因为叶氏帮陈五妹“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人生大事,陈五妹便时不时的要来家里坐坐,和叶氏聊聊。 得到小姑子的认可,叶氏这段时间心情不错。她的心情好,全家人的心情自然也好。 就如今天早上,她总是说自己听见后院里有喜鹊在喳喳叫,看来家里最近会有喜事发生。 可是叶枫仔细听了半日,却总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喜鹊,就是一般的不知名的小鸟在叫而已。 而且,究其本质,喜鹊和乌鸦似乎也无甚大的区别,不过都是鸟儿罢了。 而陈继兴则因为地里的庄稼丰收在即,心情也是非常不错的。因为之前听了叶枫的建议,又是追肥又是培土又是套种的,陈继兴家的玉米地最近成了陈家村的“明星地”。 之前那些嘲笑陈继兴家另类做法的人此刻统统闭上了嘴,眼红地过来参观。因为套种在玉米地里的红薯和土豆显然长得非常好,而且玉米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村里所有的玉米长得都好。 因为追肥的缘故,陈继兴家的玉米棒子看起来又大又长,有些还长出了三个之多。要知道,村里大部分人家地里的玉米一般一株只有两个棒子,甚至只有一个。 但陈继兴家的普遍都是两个,还有一部分是三个。 第三个棒子虽然一看就不如第一个,但也算是很了不起了。此外,由于培土的缘故,陈继兴的玉米地几乎没有大片倒下的现象。 千言则是因为这几日跟着叶枫进山,连叶氏都跟着,又采了不少黑白菜回来。且后院的菘菜长势良好,等收了之后便可以放在地窖里留着过冬。 有了夏日里采的干蘑菇、木耳和后院这些菘菜,叶氏颇有底气、高高兴兴地宣布,今年冬天再也不用顿顿吃咸菜下饭了。 相比之下,叶枫就没那么开心了。 首先是最近进山的次数不少,除了几棵外型一般的松树和柏树,竟是一无所获。这也让陈继兴几人明白过来,虽然这些树是不需要用银子买的,但要找到合适的的确很难。 此外,经过修剪,杜鹃和红果树已渐渐成型。 只可惜,家里竟是没有花盆。而且,叶枫在村里转了转,发现似乎整个村子都没有花盆。 一时间,叶枫便有些气馁。 离了花盆的盆景,是没有灵魂的,只会大打折扣。 不过,看着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的第一件作品,叶枫多少还是开心了一些。经过几个月的生长以及近三个月的修剪造型,加之竹条固定,这棵杜鹃花终于不负众望长成型了。 只见拇指般粗细的主干,黝黑黝黑的,大约六十厘米高,麻溜的直。因为被叶枫全清理了,所以主干上并无任何树枝和树叶,显得异常的干净利落。 由于养得好,营养足,那树干的黑竟是比刚挖回家时深了不少,倒像是墨一般,十分吸睛。 到了顶端,风格突变,变得异常的枝繁叶茂。 整个树冠呈长长的椭圆形或者说水滴形更恰当,由顶端向下渐次变窄,足足拖了近两米长。 乍一看,真的好像是一只高傲地孔雀,站在地里,高昂着头,目空一切。 到了这个程度,这棵杜鹃树的外形算是初步完成了。当然,这些也只能算是形体好看罢了,只能算得上是盆栽,算不得盆景。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繁茂的枝叶间,眼下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花蕾。这些细嫩的花蕾形容尚小,看不出开放的时候会是何种颜色。 但是,可以想象的是,一旦开花,这树花的颜值将成倍增长。而且据叶氏讲,那片野杜鹃林的花色很多,有些树更是有两种颜色。 不过,这原也不奇怪,有人统计过,杜鹃大概有一百多个品种,叶氏说的两种颜色,多半是同一个颜色,只是一个深一个浅罢了,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两种颜色。 叶枫十分期待自己这一棵也是这般就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花盆。 因此,晚间等叶氏做完了家务,叶枫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姐夫最近去城里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买一个花盆回来?不用那种很贵的,最最普通的就行。我准备把那棵杜鹃移植进花盆里养着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拿到城里去换银子了。” 闻言,叶氏便笑道:“看你说的,当然可以。我啊,也是很期待这一天呢。正好你姐夫明天就要去城里把油菜种子挑回来,我让他顺便买回来就是了。” 其实,叶枫想多买几个来着,而且想根据不同的植物买不同的花盆。 但现在一来并不知道这盆盆栽是否有人买,二则家里也就这个经济状况,也不知道一个花盆价值几何,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好在他也不急。 等这一棵杜鹃卖掉后,有了本钱再买花盆也不迟。至于松柏和红果树,实在是还处于造型阶段,暂时也不需要移植进花盆。 第二天一大早,叶枫和千言还在睡觉,陈继兴却已吃过早饭,准备好出发去城里。今天他要和村里各家各户派出的代表去城里买油菜种子,还要人工挑回来。 这可是全村的大事,马虎不得。 除了卖掉一些和交租,人们明年一年炒菜用的油就靠这些种子了。由于路途不算近,加之全程靠脚力,大伙昨夜就商议好了,今日早些出发。 给陈继兴整了整衣领,交待了几件事,叶氏又顺带说了叶枫想要一个花盆的请求。 陈继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托叶枫的福,今年肯定能多收好些粮食。而一个最普通的花盆不过几文钱,他还是舍得掏的。 到了城里,见县衙门口排着长队,也不知道何时轮到陈家村,和陈继万几人打过招呼,陈继兴便去了一趟杂货店,买了一个花盆。 等他回来,这队伍却似乎根本往前挪的迹象。只好席地而坐,和大伙闲聊。 等到吃过午饭,又等了两个多时辰,这才轮到陈家村。陈继发上前交涉了,又把之前收上来的钱统一交了,男人们这才赶忙上前拿着工具就着那一大堆油菜籽将各个竹筐装满了。 确认无误后,陈继发这才带领大家挑着油菜籽往陈家村走。当然,他的肩上是没有担子的,这点眼力劲男人们还是有的。 村里有不少人家是缺少劳动力的,就拿赵氏家来说,陈千良还小,赵氏又是寡妇,根本帮不上忙。 所以,这次来的汉子都是平日里力气大的,帮着像赵氏这样的家庭一并将种子挑回来。 要是坐牛车倒也罢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但现在各位都需要步行,而且每个人肩上都挑着近三百斤的担子,所以这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喝喝水,歇歇气。 等陈继兴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放下油菜籽,陈继兴自去洗漱吃饭去。 叶枫则开心地拿起那个花盆,左看右看。却发现这个花盆除了形状尚可外,实在是乏善可陈,关键是毫无颜值,实在是太丑了。 这花盆大概是用最普通的陶土烧制而成的,所以既不是黑色也不是黄色,更不是褐色,叶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颜色。 而且花盆整体素净,一点装饰都没有。 算了,总比没有的好,叶枫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日,叶枫便开始为移植杜鹃做准备。 他先是去了那片杜鹃林,去长得最茂盛的杜鹃树下挖了一大堆土回来。接下来,叶枫便按照记忆,在之前配好的基土的基础上,开始为这盆杜鹃打造最适合它生长的营养土。 养过杜鹃花的人都知道,杜鹃性喜欢疏松的酸性土质。所以,要是养花者不小心碰巧种在了碱性的粘土里,十棵你也难养活一棵。 可是,在这个没有化肥、ph值不过是天方夜谭的时空,该如何配出一盆酸性土呢? 在现代,配置出一盆酸性土简直易如反掌。只需去到任何一家园艺店里,买一包硫酸亚铁,兑水浇土,慢慢地土壤也就成了酸性。 又或者,直接买一点泥炭一配,也是酸性土壤。最简单的,连食醋也可以用来改变土壤的酸碱性。 可眼下,这些东西想都不要想,不是买不起,而是根本没地方买。 想了半天,叶枫只能用最传统而且把握很小的办法自己慢慢地“创造”出酸性土。 他先是拿了一些烂菜叶,就着一些沙土掩盖了。又把之前晒干的小鱼小虾干撒了一把进去。 想了想,要是有一些猪骨头那就完美了。 但是,猪骨头就更难办了,这个家能吃饱穿暖都不错了,哪里来的骨头。反正叶枫来了这么久,家里是没有吃过肉的。 千言见叶枫又是挖土又是埋烂菜叶的,末了还往里撒小鱼小虾干,因问道:“舅舅,你这是要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把小鱼小虾干撒进土里?” 叶枫原本想说他是在种鱼,等到秋天就能收很多小鱼。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别误导孩子。千言这孩子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若她真是信了,家里这些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鱼干就要遭殃了。 其实不光是千言,叶氏也很想问一问的,因为叶枫做的这些实在是太奇怪了。 叶枫也没想隐瞒,相反,他很希望叶氏和千言都能学会做盆景。如果叶氏和千言再不影响做家务和做农活的前提下加入进来,自己也多两个帮手。 因此,叶枫便捡最简单的语言尽可能浅显地进行了解释:“每种花都有自己的习性,必须按照它们的习性来养才能长得好。就比如,千言你喜欢吃甜的却不喜欢吃酸的,要让你高兴,肯定不能拿酸的给你吃,你说对吧?” 千言点了点头说道:“那舅舅,这杜鹃花喜欢吃酸的还是甜的呢?” 叶枫不禁哑然,这种解释倒也能够让所有人听懂,于是笑着说道:“杜鹃喜欢吃酸的。” 叶氏倒是聪明,叶枫这样一解释,她便有些明白了,只是还是惊讶地说道:“所以你刚刚做这些,就是为了让这些土变成酸的?” 看来,叶氏还是有些天赋的。 闻言,叶枫便道:“是的,这样做土壤就会慢慢变成酸的,变成杜鹃花喜欢的土。姐姐,等咱们有银子了,以后买点骨头回来炖汤喝,然后把骨头放进土里,这样的话土更容易变成酸的。” 叶枫知道二人肯定理解不了酸性和碱性,索性也就按照千言说的酸的甜的来解释。 叶氏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记下了叶枫刚刚说的,同时感叹道:“想要把花养好可真不容易啊,我瞧着倒是跟种庄稼差不多的,这还真是个细致的活。” 叶枫便道:“可不是么,其实这世上做什么都不容易的。不过想着若是做成了便能够换银子,我辛苦一点也是没有什么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有空,叶枫便定期给这一堆土浇水。所用的水也不是家里的水,而是水塘里的水。 叶枫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和化学作用,这些土虽然不一定会转化成酸性土,但至少肯定不会是碱性土。 再加上自己的精心培育,总能弥补那个缺憾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枝叶间那些花骨朵越来越大,繁茂的树叶也再藏不住它们窈窕的身姿了。 叶枫知道,移植入盆的时候到了。 对此,叶枫给迷惑的陈继兴和叶氏解释道:“现在移植就正好。若是等到这花快要盛开的时候再移植,那就太晚了。一般来说,换了生长环境,花树都是需要适应的。移植的太晚,弄不好这些花都是要掉的。” 对此,陈继兴倒是迅速地理解了,这和种庄稼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按理说,这个季节并不是杜鹃盛开的时候,这让叶枫颇感意外。看来,是自己精心的培育让这棵杜鹃的花期发生了改变。 这也难怪,若是在那片林子里,这样大小的植株是很难吸收到营养的。而自从挖回来,叶枫精心培育,精心修剪,还配了营养土,长得好也不足为奇。 等到一切就绪,叶枫便叫了陈继兴和叶氏帮忙,也让千言在一旁看着。 他希望她能明白整个过程。 种植方面陈继兴的确是一把好手,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杜鹃从地里挖出,尽量不伤及根系。等挖到差不多了,双手捧着泥团,握着树干轻轻往上一提,整株杜鹃便完好地从地里拔了出来。 这边,叶枫固定好花盆,陈继兴便轻轻地将其整体装进了花盆里。 花盆是修长型的,所以里面还有许多空间。叶枫便将自己之前配制的酸性土拌匀了,又将先前从杜鹃林挖出的原土混在一起,这才细细地填进花盆里。 移植完毕,叶枫又找了一个位置,将花盆固定好。 这下,连陈继兴这种大老粗都被这盆杜鹃惊艳到了。 其实,种在后院的时候也是好看的,但那种美不足以被全部展示。而这个花盆,虽然看着碍眼,但到底是一个比后院更好的平台。 说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一个身材极佳的美女,整日里素面朝天,穿着荆布棉衣,美则美矣,却难以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忽地有一天,这个美女换了一身旗袍,化了妆,穿了高跟鞋,那变化,简直就是惊人。 对于这盆杜鹃来说也是一样,这个花盆就好比那双高跟鞋和旗袍,让它的美变得立体,具体。 只听陈继兴说道:“天天看着这棵树,感觉它除了尾巴长了一点,倒也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而此刻不过是换了一个花盆,便变得如此美艳,简直是太神奇了。” 其实这盆花还可以更美,那就是换个更好看的花盆。 要是能换个紫砂材质的细长花盆,或者棕褐色的长筒花盆,这棵杜鹃花看上去将更有古风,更添美态,也更像盆景。 而现在这样,在叶枫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盆花,根本谈不上盆景。 叶枫在内心发誓,下次一定要培育出一架盆景来。 “好了,就这样,明天咱们就去城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叶枫兴奋地宣布。 晚饭的时候,大家一改往日的沉默,纷纷献言献策,商议着如何定价,在何处出售。 待到商议完毕,已然是深夜,便赶紧上床睡了。 第二日,恰好是个多云的天,而且也不闷热,难得的好天气。吃过早饭,一家人便准备去抱花,然后走到村口坐牛车往市集赶去。 最近农闲,赶牛车的人又开始四处招揽生意了。 只是,去抱花的时候大家惊讶地发现,昨天晚上满树的花都还全是花骨朵,犹抱琵琶半遮面,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不过一夜的功夫,此刻竟然有七八朵花竞相开放,且颜色也是叶枫预期的那样,一种淡一种浓,就像是两种颜色。 这让这棵树比之未盛开之前,凭空多了几点丰姿。 所以,一坐到车上,毫无意外的,这盆花成功吸引了满车人的目光,大家都赞赏不已。 虽然同车之人都是庄稼汉,但面对美好的事物,大家一样懂得分辨和赞叹。 爱美之心,其实人皆有之。 等大家知道原来这是要拿去城里换银子,更是羡慕不已,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要说这映山红,林子里可是多得很。 一路上,陈继兴用自己的大手牢固地固定着花盆,以免花盆左右摇晃。好在今天人不多,想是大家都在家为秋收做准备吧。 牛车,农夫,晨曦微熹;鲜花,少女,高声笑谈。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这并不是叶枫第一次赶集,也不是第一次坐牛车。但这次带着一盆花,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总体说来,这牛车真的不能称之为车,因为实在是与“舒适”二字相去甚远。除了硬邦邦地让人感觉到极度的不舒适,冷不丁地,还要来一次大的颠簸。 且这颠簸全无预警,只能生生受了。 幸好有陈继兴在,要不然就算是叶氏的手臂也不够有力的。若是固定不好,只怕是赶到城里的时候,泥土就会洒出来,花叶也会遭到破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枫听着乘车的人们东扯西谈,渐渐地,出现在眼前的建筑便开始有些不一样了。之前的建筑多是泥墙茅草屋,而眼前的,渐渐的都变成了泥墙瓦盖甚至是砖墙瓦盖,以及一些叶枫叫不出名字的材质。 及至到了城里,虽然时间尚早,却早已是人声鼎沸。 与村子和寺庙的静谧不同,这里到处都是嘈杂的,车马、人群,熙熙攘攘。卖熟食的、各种卖早餐诸如烧饼油馍馍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切充满了生活气息。 想到这里,叶枫不禁有些想念自己那两个小伙伴,阴平和薛丹,以及照顾了自己长达十年之久的师父。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只吃两顿稀粥,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念经。想到这里,叶枫突然好怀念现代生活。 若是思念一个人,直接打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想说话,发个信息也是可以的。 站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叶枫又想,以师父和薛丹、阴平的眼光来看,自己现在真的算是沾满了风尘吧。 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叶枫是一点都不后悔。至少,他在千方百计地往自己的梦想靠近。 努力地寻找发家致富的办法,努力地向上、奋斗,让叶氏一家过得好,让自己过得好,慢慢地让陈家村的人过好,慢慢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这才是叶枫想要的。 对于师父、阴平和薛丹三人而言,静下心来修行,为世人祈福,这才是能让他们静下心来的方法,也是他们实现自我的途径。 而对于叶枫来说,在滚滚红尘里让自己充满烟火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才能心安。 修行,也许是不适合他的。 想到这里,叶枫突然笑了,因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要为这盆花起个什么名字。 之前他一直想啊想,想了无数个,既有文雅的,也有大俗的,但都被自己否了。 叶氏和陈继兴更是帮不上忙,叶枫也没有去找那个岑夫子帮忙取名字。 以岑夫子的学问,想要为这盆花取一个好名字自然是不难,但叶枫一则不愿意给他银子,毕竟还未看到银子就要先出血。买花盆已经很让他不舍了;其次,这盆花可以说是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件作品,意义重大,且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盆花。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枫害怕岑夫子看见这花便不撒手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让人在村里挖过这杜鹃花的,只是没有养活罢了。 要花可以,但那是以后,不是现在。 叶枫决定叫这盆花为“前程似锦”。 这个名字的确很一般,但它包含着祝福,期待。 叶枫希望自己和叶氏一家的生活能够前程似锦,希望陈家村的村民们能够早日致富,希望薛丹和阴平能够学有所成,希望师父能够顿悟,成为一代宗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第一桶金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刚刚在车上闲聊,通过陈继兴叶枫才知道,这个市集上是没有设立专门的花鸟市场的。自然,也从未见过有人卖盆栽或者盆景。 就连叶枫要的那个花盆,也是陈继兴在杂货铺里买的。据说好些人图便宜,拿了回家盛粮食,喂鸡喂鸭的方便。 难怪这个花盆底部一个透气孔都没有! 至于那些财主或者文人家里的花木和盆景,据说是找人专门培植的,有些更是从外地千里迢迢运过来的,价格不菲。 总之一句话,这个集市有的是卖家禽卖牛卖马卖菜卖粮食的甚至卖山货的卖人的,就是没有卖盆景盆栽的。 这也不难理解。 《管子》里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是说,百姓的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能顾及到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 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从牙缝里省下来一点点银子,断断不可能将之用来买一盆不能吃不能喝的花。 这就如鲁迅先生所说,贾府的焦大是不会觉得林妹妹有多美的。按照国外的理论,例如,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吃饱穿暖,对于人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 因此,倒不是说盆栽或者盆景不美,关键在于对于大多数的老百姓来说,他们现在连物质层面都还未得到满足,精神层面的需求还远着呢。 所以,既然已经起好了名字,当务之急便是要找一个有钱人云集的地方。现在这里虽然人流密集,流通性大,但多是购买生活所需的百姓,应该没有人会愿意掏银子来买。 而且,就算是有,出的价钱想必自己也看不上。这是自己的第一桶金,不能贱卖了。 想了想,叶枫便问陈继兴道:“姐夫,这城里最大最富贵的酒楼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虽然不知道叶枫要做什么,但陈继兴还是下意识地说道:“这青山县城里最富贵的酒楼自然是凌云楼,又高大又气派,据说随便吃一顿饭最少也要花掉近一两银子呢。” “是么?那好啊,走,咱们就去凌云楼。姐夫,你在前面带路。”叶枫爽快地说道。 千言看着眼前叫卖的各种早点以及各种小吃,眼巴巴的,却没有人理她,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 叶枫倒是看见了,但也没办法,他想的是等花卖出去了,自然也就有钱了,到时候再来买这些也不迟。 眼下,只能先委屈着这丫头了。 想到叶氏和千言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对于女人端着花去卖他总有不好的联想,想到这里,叶枫便对叶氏说道:“姐姐,你带着千言去逛街吧,我和姐夫去凌云楼卖花。你们逛完了来找我们就是了。” 叶氏想了想,自己和千言的确也帮不上什么,而且她打心里对有钱人云集的地方比较抵触,因拉了千言自去逛街了。 叶枫这样讲倒不是说他敢直接就去凌云楼卖花,就他们这个样子,只怕还没上楼就会被轰出来。这也不能怪对方势力,实在是现实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而且人家就是做生意的地方,也没义务留出位置让叶枫和陈继兴去卖花。 因此,在还未到酒楼的时候,叶枫见眼前恰好有一处有足够的空间,便让陈继兴停下来休息,小心将花放在地上。 这一路可把陈继兴累坏了,就这么生生抱着,生怕把花摔坏了。 陈继兴见叶枫选了这么个地方,因问道:“你不是说要去酒楼卖花吗,怎么停在这里啊。” 闻言,叶枫耐心地解释道:“姐夫,酒楼里虽然有很多有钱人,但那是吃饭的地方。你想啊,人家掌柜的会放咱俩进去吗?” 陈继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随即又问:“那我们在酒楼门外等着也行啊。这里这么空旷,一个人都没有。” 见陈继兴还不明白,反正现在这里空空的,也不怕人听见,叶枫便道:“酒楼门口的人虽然多,但咱上赶子送过去的,价格自然不会高。反正酒楼就在不远处,那些去酒楼吃饭的人总要路过这里的。” 这个地方宽敞,往前走就是凌云楼,往后走一段就是一些小摊小贩,还有一个猪肉摊,一看就是为有钱人乘坐的马车停下来方便而设,即便是一下来来两三辆车都没问题。 而且,这个位置刚刚好。 若是离人家的小摊太近了,一会儿叶枫一呼喊,自然会有来围观的人,那些摊贩便该有意见了。 做完这些,叶枫并没有急着叫卖,而是又观察了一阵子。果然,经观察后发现,之前的推测是没有错的,这里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装潢得十分精致的马车,一看便是非富则贵。 虽然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们一眼,但叶枫觉得这不是问题。 该怎样引起这些贵人们的注意呢? 叶枫也想学那些穿越前辈的做法,即大声地背诵一两首关于杜鹃的诗,获得有心人的青睐。从此,不仅是花,连带着人也跟着声名鹊起,财源滚滚。 虽然叶枫是理科生,但经过高考的洗礼,唐诗宋词元曲还是会几首的,而且还是那种流传度最广最经典的。 可惜,不得不说叶枫实在是背到了极点。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几乎什么花都吟诵过了,但独独就是杜鹃不行。不信的话你仔细想想,在古人眼里,杜鹃常常都是哭泣的印象,什么“杜鹃啼血”啊、“子规思蜀”啊,反正就算是有优美的诗句,也断断不是喜庆的。 这个时空的人这样迷信,断断不会买一盆不吉利的花。 想了半天,叶枫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而陈继兴看见华丽的马车一靠过来就畏畏缩缩的,想必是不敢大声叫卖呼喊的。 想了想,叶枫只好亲自上马,直接扯开嗓子就大吼:买花啦,买花啦,来买漂亮的花啊。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的声音自然是不及黄氏响声丸的,所以虽然他卖力地喊着,只可惜效果非常有限。 除了偶尔瞥过来的几丝讶异的目光,再无其他关注。 叶枫心里急的不行,总不能就这样把花背回去明天再来一趟吧。 一来一回的,车费也不少,关键是太折腾。 好在这花的花期是比较长的,照目前的情形,再开过一个月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花期再长,也总有开败的时候。 一旦花期结束,其价值也将大打折扣。 所以,得想想办法才行。 忽然,叶枫看见了不远处的猪肉摊子。 这卖猪肉的姓马,人称马屠夫,世代都在这里卖猪肉。叶氏家买肉一般也是在这里,故而马屠夫虽认不得叶枫,但却是认识陈继兴的。 叶枫便怂恿陈继兴过去借马屠夫身后的那个木架子一用,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又不耽搁他什么。 听到不过是借木架子,陈继兴倒也大方,反正也不是和什么贵人打交道,不过三言两语,恭维了马屠夫几句,又说了几句吉祥的话,便把那木架子借了过来。 倒不是说马屠夫这个人有多心善,实在是陈继兴借的不过是一个木架子而已,借出去用一下子也不会损失什么,再者也是不走远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于是便爽快的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其实说是木架子,倒不如说是个矮矮的木梯子,就是那种现在很多人都会买的放在家里方便取东西的便利型梯子。只不过这个木架子要矮上许多罢了。 “姐夫,一会儿我在下面固定着,你就把这花盆放在上面去,对,放在最上面那个位置。” 选好最能展示杜鹃美态的角度,叶枫将架子稳稳地搭好。然后叶枫在下面稳定着梯子保存平衡,陈继兴则小心翼翼往上走了两梯,将杜鹃双手举着放置到了木架子上。 “姐夫,你把花盆再往左边移一点,对,左边,对对对,好了,不要动了,就这样。” 果不出叶枫所料,霎时间,这盆杜鹃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恰当位置,在晨光中,仿如展翅开屏的孔雀,昂首挺胸,俾睨天下。 那修长的枝叶,被阳光一照,散发出点点金光。与点缀其间或含苞待放或已盛放的花朵相得益彰,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这下便再也不是刚刚的无人问津了。 原本就占据了“高位”,加上叶枫充满童趣的叫喊声,一时间,许多路过的人开始围过来指指点点。 很显然,杜鹃的美已经深深吸引了他们。 但看归看,到底没有人敢买。 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断地指指点点,终于有人随口问了一句:“小哥,你这盆花要多少银子啊?” “五两”。叶枫干干脆脆地回答。 闻言,陈继兴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他可是清楚这盆花的成本的。他原本想着叶枫最多卖个一两银子,哪知他一出口就是五两银子。 乖乖,他现在有些怀疑叶枫是不是不知道这里的物价。 要知道,五两银子可是能买好多东西了。就村里那些一般的地,也能买上一亩了。 但其实,陈继兴这样想是不对的,他说的成本不过是最基本的树和花盆。但其他的,例如为了让它开花,长成这样的造型,叶枫可没少花心思。 而这种付出,很多时候是很难拿银子来衡量的。 更重要的是,叶枫坚信,这个空间应该是没有专门的园艺技术的。 也就是说,单单拿这盆花的这个造型来说,目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就冲这一点,这花也值这个价。 不过,陈继兴想的也不错,因为那询价的人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便离开了,显然是嫌太贵。 而其他人,看了一会儿后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见状,陈继兴有些心虚地拉拉了叶枫的袖子,趁着没人的空档说道:“诶,五两银啊,是不是太贵了?要不,咱们再降一点?” 哪知叶枫却是坚定地说道:“姐夫,这不贵的。咱们再等等,若实在是没人买,大不了明天再来。” 反正就是不能贱卖,大不了明天再去一趟青山书院,想来那里有的是识货的人。 而且,叶枫可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之前他便了解到,一般情况下一头肥猪能够卖出半两银子,也就是说,这盆花的价值大约等于十头肥猪。 陈继兴自然是觉得太贵了,在他看来,这盆花美则美也,但也决计值不了十头猪。 但叶枫却不这样认为。 对于有钱人来说,拿值十头肥猪的钱换一盆美丽的花,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难的是,有钱,却找不到心头好。 他们的物质生活已经极其丰富,所缺乏的,正是大众可望而不可及的精神层面的满足。 就如眼前这凌云楼,原本是叫做翡翠楼的。只因东家的儿子前年高中探花,高兴之余便将之改名凌云楼,并且免费大宴宾客整整三天。 自此后,这附近凡是有中举中秀才的,都喜欢来这里宴客。一来有面子,二来,也希望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够展凌云之志,高中状元。 来这里吃饭的人,还能在意十头肥猪吗? 也许是叶枫运气好,又或者他的推测根本就是对的。大约一刻钟之后,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材壮硕、略显富态的中年人过来了。 他身后,紧跟着一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当真是眉如墨画,俊美风流。 少年得志,春风得意,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而这公子的身旁,又跟着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品其气质并衣着打扮,多半是其同窗之流。 叶枫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等了半日的顾客吗? 这种形象,在古装剧里都是一掷千金的主。且被一群人跟着,一旦锁定了冤大头,当着大家的面估计是不好意思讲价的。 于是,叶枫又暗暗在心里想了想多多少银子才是合适,又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对方乖乖地掏银子。 原来,那中年人便是本县的名人李员外,而他身旁的年轻人,自然就是他的大儿子李耀祖。 前几日,前去李家报喜的人惊动了整条街的居民,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有那好事者拦住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耀祖中了举。 而一群人今日出现于此,自然是要在凌云楼宴请宾客。 随着一众人离得越来越近,叶枫的叫卖声便更加响亮了。 不出所料,众人都被这盆花吸引了,慢慢朝叶枫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李员外倒是无可不可,这盆花的确好看,但也就是一盆花而已,他并未有多感兴趣。 但随行的一群秀才们可不这样认为! 他们是读书人,是骄傲的人,是有着独特审美的人。在他们看来,这盆杜鹃花简直太美了!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盆花都美! 自从中了秀才,他们曾无数次应邀参加各种诗会、宴会,一般来讲,主家都会拿出镇宅之宝,列了出来供大家赏玩,其中便有各式盆景。 可是,相比之下,却都不如这盆花来的惊艳。 要是将这盆花买了回去放在花园里,大家坐在一起写诗作赋,岂不是美事一桩! 当下便激动地围了过去,东瞧瞧西看看,上下左右加上前前后后,当真是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 叶枫朝陈继兴望了一眼,有些发呆的陈继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出位置,让这群才子们观赏。 他是被这群人的目光吓到了。 见这群人这般稀罕这花,陈继兴忽然觉得,叶枫说的五两银子也许真的不贵。毕竟,叶枫前前后后忙活了几个月,也就这一盆拿得出手的花。 其他人稀罕,李耀祖自然也不例外。 他刚刚中了举,正盘算着要在家里请一些县里的名流来参加宴会。家里不缺银子,但却愁着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珍品。县里这些名流,什么没见过啊。 自家虽然不缺金银,但总不能拿了金银铺路。 这次自己好不容易博得的清名,断不能被金银这些俗物给玷污了! 可惜,这几日派了管家到处搜罗那既吸引眼球又不俗之物,五花八门的都有,却没有太合自己心意的。 而眼下真盆花,倒正是自己想要的。 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帮穷酸秀才也只是围着看看,虽然喜欢,但却没有人会真心掏银子买下。且他们深知,这是李耀祖的囊中之物,自己就算是有银子,也不好抢风头的。 果然,李耀祖越众上前,对叶枫说道:“小哥,这盆花我要了,你要多少银子?” 陈继兴见不但有人买,而且毫不讲价,心里暗暗地佩服叶枫。但他一见眼前的李耀祖全身上下无不富贵,一身的体面,便结结巴巴说出来话来,只伸出右手,手指全部散开对着陈耀祖。 “什么,要五十两?”李耀祖反问了一句。 这盆花好是好,但也决计值不了五十两这么多。 比李耀祖更惊讶的是陈继兴。 听了对方的报价,他的眼睛瞬间睁得比铜铃还大,正要解释,叶枫却一把将陈继兴推开,这才笑着道说:“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们是卖花的,不是打劫的,我姐夫也是因为见着公子仪表不凡,周身气派,才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见李耀祖越发得意,叶枫便知道自己的恭维起效了,这才继续说道:“公子,此花名唤前程似锦,与公子的意气风发甚是相配。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名花送名士。今日在此遇到,也是合该与公子有缘。既是贵人,原该免费赠与公子。但奈何家道中落,急需银子过活。这样,这盆花就二十两卖给公子,权当是结缘。” 李耀祖听说这花唤作“前程似锦”时,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这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吗? 今科已经考完,难道是暗示自己下一次将会高中? 想到这里,已经是喜不自禁。 再加之叶枫左一个清名,右一个名士,听得李耀祖更是飘飘欲仙,连李员外都开心不已。 但二十两嘛,他还是觉得有些贵。 见他不开口,叶枫便趁机说道:“贵人啊,这花可是我无意间从大荒山无稽崖觅得,只浇那无根之水,并采用秘术培育整整五年,方得此面目。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放眼天下,这花也仅此一盆,并无第二盆。” 除了前面是胡诌的增加这盆花的神秘身份,后面的话叶枫可是没胡说。 像他这样用现代园艺理念培植出来的杜鹃,的确仅此一盆。就算是以后会有很多,但至少这一两年内,绝对没有第二盆。 这也足够李耀祖臭屁了。 这就好比一年一度的某水果手机发售之时,人人都以第一个拥有的为贵。彻夜排队不说,就算是拿不了第一,也要通过黄牛高价得之。 在不缺银子的人中,谁先拥有,谁先享受,且是独一无二的,那才是令人艳羡。 看着身边满眼崇拜的秀才们,李耀祖当即豪迈地对叶枫说道:“这花倒也堪堪配得上本公子,看你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二十两就二十两吧,这花我要了。” 因转身对一个十多岁的随从模样的小厮说道,“你拿二十两银子交给他吧,把花搬回家好生看着。告诉李管家,让他找府里会养花的人精心伺候着,过几日宴客要搬出来的。要是掉一片叶子,仔细你的皮!” 说完,带着一众人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夸耀这盆花。 那位小厮自然笑着一一应了。 等到主子离开,他这才掏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叶枫。 叶枫原本想数一数的,但想着当着人家的面数银子的确是没有礼貌,所以竟也不数,只是接了银子道了谢。 那小厮倒是根本不在乎,作为青山县新晋的暴发富,李员外家从来就不缺银子。不过,他倒是觉得叶枫没有当众数银子还算是有些见识,便多看了他几眼。 而后又叫了几个人过来,搬着花便上了马车。 叶枫又趁机给那小厮讲了讲注意事项,诸如隔几天浇一次水,这花要放在什么环境里,等等。 那小厮听了,这才有了表情,郑重地谢了叶枫。 就这样,叶枫一直都微笑着,直到一群人上了马车,这才放下笑脸,他感觉自己都要笑僵了。 等马车彻底不见了,叶枫一回头便看见了已经石化了的陈继兴。只见他整个人都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枫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推了推陈继兴,恶作剧地说道:“姐夫,姐夫,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陈继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惊醒过来,但立即又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这才放心地说道:“你,你怎么敢卖二十两啊,刚刚不是说好的五两银子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闻言,叶枫便耐心地说道:“姐夫啊,你以为每盆花都能卖这个价吗。以后啊,哪怕是五两也是难的。也就是今天,咱运气好,恰好遇到了一个冤大头。你还没看出来吗,刚刚那位公子定是新中了举人,要去凌云楼宴客的。且又有同窗跟着,想必是不好意思当众讲价的。” 叶枫一解释,陈继兴这才明白过来。 不得不说,叶枫这一招真的是高啊,难怪人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有时候,冒一冒险还是值得的。 陈继兴正想到这个,却听叶枫打趣道:“不过姐夫,你比我更狠啊,我不过卖了他二十两银子,可你居然想卖五十两银子。” 叶枫当然知道陈继兴当时是想比划五两银子来着,但此刻就是想打趣他一下。 果不其然,陈继兴急道:“我怎么敢啊,就是卖五两银子我都觉得太贵了。” 叶枫也不继续逗他了,一把将银子丢给陈继兴:“姐夫,你数数,是不是二十两,那小子该没蒙咱们吧。刚刚当着他的面,我倒是没好意思数。” 陈继兴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于是接过银子,仔细看了看,一点都没错,的确是二十两。 这下,嘴角都裂到天边去了。 看来,那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陈继兴刚刚没笑,现在却是笑了,只因这银子此刻就拿在他的手里,沉甸甸的,让人心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改善生活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从叶枫把银子丢给陈继兴拿着,再到数完银子,陈继兴的嘴就没合上过,面上也笑呵呵的,就连看见了平日里并不常见的商贩经过时也主动打招呼。 他这是开心。 叶枫心里清楚,这应该是这么多年来他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银子。分家之前的生活也许还可以称得上尚可,毕竟三兄弟里他占小,刘老太太偏疼他一些也是有的。 可是,分家之后,他和叶氏净身出户,一无所有,从零开始,若不是家里只有千言一个孩子,而是像其他人家里有三四个孩子的话,能不能养活都是问题。 所以,这银子虽然不是他的,但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而且叶枫的不设防也让他明白,叶枫和这个家现在已经不分彼此了。 只是,心里却开始想着,等下个月的农忙之后,一定要带着叶枫多去几次深山,帮着多找几棵花树回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熏陶,他也知道了一些园艺理论,明白了可造之材的可遇不可求。 “这银子还是你拿着吧,我怕弄丢了。”陈继兴说着就将袋子推向叶枫。 叶枫心里自然明白,陈继兴自然不是怕丢了,倒是怕叶枫觉得他占便宜,白拿了他的银子。 “姐夫,还是你帮我拿着吧,我一个小孩子不方便拿着二十两银子。何况咱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大家的。而且我也没什么开销,你们拿着用就是了。” 叶枫嘴甜的说道。 而且,他也确实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关于这笔银子的用途,他早就计划好了。除了烧制一定数量的花盆和买骨头做营养土的配料所需外,其余的,他准备全部交给叶氏支配。 自己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赚到银子,也算是对这个家的一点补偿。 当初,要不是叶氏和陈继兴愿意收留他,现在还真不知道在哪里流浪,自然也就没机会培植盆景和种花生。 不信的话,且随便去村子里任何一家试试,不但白吃白喝,还要搞这些别人口中“莫名其妙”的事情,想来是没有人家愿意接纳的。 但陈继兴家却几乎是“无条件”地接纳了他,这让叶枫打心眼里感动。 说到哄人开心,只要愿意,村子里没几个人比得上叶枫。 一席话听得陈继兴十分开心。要说叶枫拿着银子他的确不放心,毕竟只是个半大小子,冒冒失失的也是有的。 要是掉了还不得心疼死。 就这样,陈继兴乐呵呵地刚准备将钱袋子塞进衣袋里,冷不丁地就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夺了去。 正要惊呼,一见是叶氏,这才止住了。 “你们刚刚一直在说二十两,什么二十两啊。难道……难道是……”叶氏手里捏着银子,又捂着嘴,一副惊讶不已的表情。 叶枫知道她想说难道是卖花卖的,但又觉得根本不可能。 只是,现在还在大街上,旁边就是马屠夫的摊子,可不能在这里讨论这个。于是,叶枫恶作剧地朝她眨了眨眼,叶氏这才确认了,内心一阵狂喜。 天啊,这可真的是一笔巨款啊。 她就说这几日屋子后面总是有喜鹊叫,这几人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叶枫早就想给千言买些吃的了,于是便指着木架说道:“姐姐,姐夫,你们来帮忙啊,咱们该把这木架子还回去了。太阳越来越大了,咱们买了吃食就该家去了。” 叶氏这才知道二人借了马屠夫的木架子,因招呼着陈继兴,两人抬了架子朝马屠夫的肉摊子走去。 这木架根本不重,有了叶氏搭手,很是轻松。 叶枫则在后面牵着千言,两个人在那里讨论一会儿买些什么吃的回去。说着说着,千言的喉结就开始上下翻动,弄得叶枫有些心酸。 不过,千言的话很快就让叶枫又苦笑不得,只听她问道:“舅舅,那盆杜鹃真的卖出去了?那咱们现在有银子了?” 叶枫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闻言,千言便道:“我要吃肉,我要吃排骨,我要吃糕点,我还要吃……”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吃的。 对此,叶枫都笑着答应了。 前头抬着架子的叶氏和陈继兴听了,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只是,高兴之余却忽然有点心酸。 以前逛街,包括刚才叶氏带着千言到处乱转,她说的都是自己啥都不想吃。 而现在的话,才是实话。 现在肉摊子前没什么顾客,马屠夫便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眯着眼睛看着叶氏一家兴高采烈地朝自己走来。 看来,自己的生意上门了。 他可是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虽然不知道陈继兴将那盆漂亮的花卖了多少银子,但看着一家人喜气洋洋的样子,估摸着怎么也有二三两银。 期间,虽然时不时的就有生意上门,并没完全听见叶枫和陈继兴与那李耀祖在说什么。 但是,叶枫的口若悬河倒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陈继兴家何时有了这么个能说会道的活宝了? 要知道,前几次几人来买骨头,他可没听叶枫开口说过话,又见其装扮,便觉得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农家野小子。 这也算是一开口就惊人吧。 想到这里,马屠夫便觉得幸好自己刚刚没有为难这家子,现在人家一转眼就有了银子,正好可以借木架子这个人情,让对方买些肉回去,自己也好早点收摊。 他在心里坚信,这花啊,人家能培植出一盆,自然也就能培植出第二盆第三盆第无数盆出来。 正在遐想间,就听陈继兴说道:“马老弟,今天可真是多谢你家的架子了。现在给你送回来了,多谢多谢!” “哦,没事,没事,放在那里就好了,对,就是那里。” 然后,马屠夫满脸堆笑道:“恭喜你啊,陈呆子,今天可是发了大财了。看把你高兴的,这一盆花没少卖银子吧?怎么样,买一点肉回去吧?” 其实就算是马屠夫不说,叶枫也是要买的,之前都是买些骨头回去熬汤,其实上面并没有多少肉。 自从他来这个时空后,就没有好好吃过肉。 叶氏自然知道千言和叶枫都想吃肉吃排骨,其实她自己也想吃。反正现在手里有二十两银子,省着点用,时不时的改善一下生活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想到后院里还有一棵红果树,以及林子里还有那么多的野杜鹃,叶氏的底气从未这样足过。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家里还会发生一件棘手的事,那棵风情万种的红果树注定是要免费送出去的。 叶氏正要说话,却听见叶枫对郑屠夫说道:“好啊!大叔,你不说我们也是要买的。这个位置,对,就是这里,割上五斤肉。对,就是那个排骨,来四斤。” 马屠夫自然是愿意的。 虽然对于叶枫指定着固定部位买有些不快,但胜在数量还行。大户人家的管事他搭不上线,所以一般的顾客也就是来赶集的村民,或者县里的住户。 但无论是谁,除了家里有大事,谁家也不会一口气买五斤肉,而且还有四斤排骨。 一来经济不允许,二来买多了也不新鲜。 因此,马屠夫提刀割肉的时候格外爽快,没有在“关键时刻”拐弯,将不好的肉划进去。 可比小看屠夫的手,他们的刀稍微转弯,便能给你割一些满是淋巴或者煮不烂的肉皮进去。 麻利地切好五斤肉,剁好四斤排骨,马屠夫又问道:“今天这肋骨也是不错的,要不要来一点?” 叶枫便道:“今天就不用了,天气热,多了怕坏掉。咱家就这几口人,吃不了这么多。马叔,你看我们今天买了这么多,你就送我几块骨头吧。” 马屠夫自然是满口应许,又有些八卦地指着陈继兴问道:“这陈呆子是你什么人啊?” “我姐夫,亲姐夫。”叶枫笑道。 “哦”了一声,马屠夫这才释然了。 就陈呆子这样的人,应该是生不出叶枫这样有出息的儿子的。这叶枫一看就不是他的种,看来自己是没有看错的。 想到这里,便不再那么羡慕陈继兴,开始剁叶枫要的大棒骨。 叶氏见叶枫一口气就买了这么多,就刚刚这些肉和排骨就花了一百多个钱,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但是转眼又想通了,两个孩子肯定都馋肉了。 特别是千言,看上去黄黄瘦瘦的,殊不知就是缺少吃的缘故。 想到这里,又在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和陈继兴一样的想法,觉得以后要多进几次山,多寻摸些特别的花树回来。 见叶枫和千言已经跑到前面的卤肉店跟前去了,两个大人便想跟上去,但马屠户让二人等等,叶枫要的棒子骨,他正在用刀使劲砍断,这是叶枫要求的。 叶氏悄悄地看了看钱袋,里面是四个五两的银锭子,于是趁马屠夫还在砍骨头,蹲下假装整理鞋子,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出来,递给马屠夫。 接过银子,马屠夫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人家那花可是卖了五两银啊! 乖乖,陈继兴这小舅子也忒厉害了点。 这一边,叶枫和千言已经到了卤肉店里。 闻着散发出浓郁香味的卤肉,叶枫和千言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你想吃什么,舅舅给你买!” 今天的叶枫颇有一种大款的感觉。 这卤肉店的老板姓王,似乎叫王开毛,也是几代传下来的生意。因为祖传的秘方,使得其卤肉香味独特,别家怎么模仿也学不来。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生意好,这人便有些膨胀,说话刻薄,着实是个不好相与的,出了名的老尖酸。 而且,这份刻薄自然是针对像陈继兴这种没银子的人。至于有银子的老主顾,他依旧还是笑脸居多的。 见千言和叶枫走过来,居然还对着卤肉吞咽口水,因此也不拿正眼瞧,这一家子那叫一个穷啊。 次次经过,此次流连张望,却不曾买过一次。 现在,又听叶枫对千言夸下海口,只当他是逗着小女孩玩,因此并不在意,只用话打趣道:“小子,你是和往常一样只是看呢还是想买上一点?要只是看,晚点再来吧,我可没空招呼你们。” 说完,只作势用袖子去驱赶那些并不存在的苍蝇。 但叶枫明白,他真正想赶的,只怕是自己和千言。 见状,叶枫倒也不生气,王开毛这种人其实并无大错,只不过是尖酸一点罢了。因看见叶氏和陈继兴正往这里赶,此刻店里也还有几个准备买卤肉的顾客,叶枫便大声说道:“如果我说我要买上一些呢?” 叶枫的样子在王开毛看来便是装腔作势,而且东张西望的,又故意拔高了声音,一定是心虚,给自己壮胆才这样。 这王开毛可不是个有同情心的,毕竟,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一看叶枫刻意做出的心虚的样子,便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若是要买,我便买一送一。死穷鬼,没钱就不要总想着吃。” 骂得似乎还不过瘾,又接着说道,“你若是叫我声爹爹,我赏你一块肉吃啊。” 说完,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自己倒“嗤嗤嗤”先笑起了,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一般。 此刻,店里的这几位顾客都算得上老顾客,就住在附近,所以也是知道这个王老板的,心眼不见得多坏,但嘴上最是不饶人。 虽然有些看不惯这王老板所为,毕竟对方只是俩个孩子,但也不帮忙,只是装着挑选卤肉,东挑挑,西捡捡,其实是等着看热闹。 叶氏和陈继兴刚刚赶到,就听到王老板这样讲话,一时气极,就要上前与之理论。 叶枫赶忙用眼神阻止了陈继兴和叶氏,说起来自己还有个计划呢。今天不整治下他,他也不配姓叶。 既然这王老板最心疼的就是银子,今天若是能让他“出一点血”,那才叫开心呢。 这也不怪叶枫挑事。 他记得可清楚了,两个多月前,似乎是六月十三那日,他携了千言到马屠夫的肉摊上买了一些骨头。 路过这家卤肉店的时候,闻着那诱人的味道,千言忍不住张望了好几次,吞了好几次口水。其实这也没什么,面对美食,一个肚子里缺少油水的小孩子哪个不馋的。 却不期看见了这王老板一脸鄙视的目光,末了还加了一句“死穷鬼,饿死鬼投胎的吧,几辈子没吃过肉”。 那一刹那,叶枫心疼极了,这该给千言的心上留下多么不好的回忆啊。也就是那时,叶枫发誓,等自己有银子了,一定要整治下这该死的王老板,出出那口恶气也好。 叶枫又假装与王开毛争执了几句,加之刻意拔高了音量,所以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 等人差不多将卤肉店围了一大圈后,见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叶枫这才大声说道:“各位叔叔婶婶,大家都来给我们做个见证!这王老板刚刚说了,如果我买这店里的肉,不管买多少,他便买一送一。我人小,所以央求大家做个见证。原本也是我多心,其实王老板怎么会骗小孩子这么狠毒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叶枫这话一出,王老板当下便心慌了,这么多人,自己今天要是食言了,这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可是,若真是要买一送一,自己岂不是亏死了,白白便宜了这穷鬼。 但稍一转念心神,又立即释然。 这穷小子,哪里有钱买肉吃啊。就算有,也不过能买一点点。送他一点点又如何?反正自己也不差这一点。 总比白白坏了名声的强。 见围观者都等着他回答,王开毛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王某人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几十年的老店,大大的诚信。乡亲们今天正好做个见证,他买什么,我便立马送什么。买一送一,决不食言。” 这话正中叶枫下怀,他之所以激怒王老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老板的话一说完,叶氏早就反应过来了,因此只不说话。 就算是陈继兴,此刻也明白过来。 千言这丫头更是笑的开心,那笑容啊,让王开毛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其实不是仿佛,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的会很恐怖。 叶枫还想吓吓他。 于是转身对着叶氏说道:“姐姐,今天王老板店里的卤肉可便宜了,买一送一呢。你先把银子给我,我看看买些什么好。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吃不完,我拿回家去送给大伙下酒也是使得的。” 叶氏也调皮,直接把刚刚买肉找的钱全部给了叶枫,足有四两多。叶枫便直接把这银子当着众人的面放在了王开毛的桌子上,“呀,这里是多少银子呢,嗯,一二三四……嗯,零头就不算了,这四两银能买多少卤肉呢,王大老板?” 王开毛一听叶枫说有四两银,脸色立即就变了,心知自己今天中计了,看来今天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 哎,谁让自己总是管不住嘴,刚刚还当着所有围观者夸下海口。 如果这小子真的赌气一口气买上四两银子的肉,那自己岂不是亏死了。 因此,看向叶枫的眼神便有些求饶了。 叶枫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叫过店小二,一口气指着猪耳猪头猪心猪尾巴猪脚说道:“这几样每样给我来一斤。” 然后,又故意用手指着案上还未来得及切的半头猪。 这一看,王老板早吓得魂飞魄散。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小家伙今天铁定是带够了银子来报仇的。要是他买下半只猪,哪怕当场以原价卖给自己或者半价卖给围观的人群,他俩也是不亏的。 因此,看向叶枫的眼神更加充满了可怜。 叶枫其实就是想出口气,现在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继续折磨他。 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叶枫也不是什么好人,因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我们家的确穷,之前是买不起肉吃。但我只瞧不过他那欺负人的样子,所以今天才这样。他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我也不买了,就把刚刚的肉包起来吧。谢谢大家的见证!” 没有这些围观者,王开毛就算是赖账,叶枫也没办法的,更是出不了这口恶气。 这王老板一听叶枫说他不继续买了,早就松了一口气,也就自动忽略了叶枫说的那些话。其实他也后悔,他父亲早就说过他很多次了,要他和气生财。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改不了尖酸刻薄的性子。 也许,今天的教训能够让自己记住好长一段时间吧。 这样一想,倒是有些释然。 反正自己刚刚也丢了脸,总要挽回一点什么。 趁着围观的人还未散去,他自己倒是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对着围观者说道:“之前呢的确是我不对,不该对着俩个小孩子说那些话。今天,大家做个见证,刚刚这小子点的肉,我都免费送给他!” 小二怕叶枫反悔,早就把叶枫刚刚点的那几样迅速地一样切了一斤,用纸包好了,放在一旁。 他心里可清楚了,自家老板可是个爱迁怒人的。若是自己不把该做的都做了,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辞了。 在这里做工可真是不错,除了工钱尚可,关键是若是有那卖不完的或者有些变了味道的卤肉,他便可以拿回家。 对于顾客来说这些肉是不能吃,但是,他拿回家,自己的婆娘用辣椒一炒,啥味也没有,而且从未吃坏过肚子。 听王老板这样说,赶紧将切好的卤肉叠起来向叶枫递过去。陈继兴有些意外地上前接了。 这几包肉加起来可是有好几斤了,居然是免费的。 围观者就有人开始鼓掌,带头说了个“好”字。 见目的达到,王开毛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趁机说道:“今天感谢大家见证,这样吧,大家也辛苦了,今天店里所有的卤肉买两斤打八五折,超过五斤的,打八折。” 围观者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开始挑选自己中意的卤肉。原本没打算买的,结果都买了不少。 有那家里人多的,直接买了五斤。 这王老板出了名的抠,是个锱铢必较的,像今日这样大方,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啊。 结果,不一会儿,店里的卤肉居然卖光了,连着那半头还未切的猪,也卖了个精光。 王开毛这下可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要知道这些卤肉,按照以前的行情,卖两天都还有剩的。而今天虽然打了折,面上看着虽然亏,但是将收益一算下来,比之前还有得赚。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恨叶枫还是该感谢他了。 倒是叶枫看着因为打折而疯抢卤肉的人有些惊到了,仿佛这肉不要钱似的。 只是没想到,这王老板还有这样的智慧。 虽然在现代这一招已经被用烂了,但在这个时空,想来还是个新鲜事。 陈继兴和叶氏倒是不管这些的。 今天的气也出了,实惠也得了,一家人提着这么多卤肉,加上刚刚在郑屠夫那里买的肉和排骨,才花了不到一百多文,心里十分高兴。 末了,叶枫又让叶氏和陈继兴去买了一小袋白面,给千言买了些零嘴和糕点,又给陈继兴买了十个钱的烟叶,给一家人各扯了一匹布做衣裳,一家人这才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往来的方向走。 按照叶氏和陈继兴的想法,想要走着回去的。 但叶枫坚持不走路,又发现牛车还未到来,于是一家人便找了处阴凉地坐了下来,吃吃零嘴,聊聊天,等待往返的牛车。 这牛车是一大早就出发,先把村子里的人送到集市。然后等上一会儿,捎上几个急着回村的。 然后,这才从村里再次出发,来接这个点准备回家的村民。 大多数人都是准备这个点回去的,人不会少。 当然,也有那脚力好、心疼两文钱的会步行回村。至于带了孩子来的,多半都是会因为心疼孩子坐了牛车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得陇望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也幸亏牛车还未到来,叶氏和陈继兴这才有时间整理今天买的这些东西。说起来,这一次进城,收获可真是不小。 这样那样,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倒是有一大堆。 好在这处有一棵极大的黄桷树,茎干粗壮,树叶茂密,叶片宽大而油绿光亮,在这夏日的炎热里为过往的行人免费提供了一片清凉。 “姐夫,这树这么大,想来是有很多年了吧?” 叶氏是后面才嫁过来的,想来没有陈继兴那么清楚。 “是啊,反正我打小就知道有这树。其实不止是我,我娘说她嫁过来时进过一次城,也看见过这树。怎么了,这树是不是也可以拿来做盆景?” 这陈继兴实在是太敏感了,这次,叶枫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单纯觉得这树好看罢了。 不过,陈继兴说的倒没错。一般来说,因为黄桷树树形奇特,又多悬根露爪、蜿蜒交错的,所以稍加修剪便是古态盎然,很是适合拿来做盆景的。 更重要的是,这黄桷树的寿命特别长,原本又是观叶观根的盆景,所以放在家里很是能保持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叶枫便回道:“是啊,姐夫你说的没错,这树最是适合拿来做盆景。只是,这树咱们这里多不多?” 闻言,陈继兴便有些失望地说道:“我也就见过这一棵而已。” 对此,叶枫倒是没失望,想了想便道:“这也没什么,这树很好活的。一会儿咱们离开的时候,姐夫你随意折一段树枝就是了,拿回去就能插活。” “真的呀,那好,我一会儿一定折一枝回去。” 只是,叶枫没说的是,这扦插而活的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能长成。 叶氏先拿出刚刚在马屠夫肉摊子上拿的几大张荷叶,一一将新鲜猪肉和排骨细细地包了,放进背篓的最下层;然后,又将几大包卤肉包了,严实地裹了起来。 这样既不会串味,又不会发出太多的气味。 做完这些,这才将那一小袋白面粉放在了最上面。末了,又去附近的树上摘了几片叶子,盖在面粉上面。至于布匹和其他东西则是放在夹缝里塞着。 这下,谁也不知道这背篓里装的是啥了。 见她这样做,三人都难得的默契了一次,并没有吭声。饶是才在这里生活了半年的叶枫也明白,若是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拿着几包肉食进村,不消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贫穷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贫穷而变得贫穷的人的内心才最可怕。 做完这些,叶氏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到处看了看,又摸出怀里的钱袋子,捏了捏,是三个,但还不放心,又稍微打开一点,瞄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见状,叶枫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这里还有四两多银子,刚刚买东西的钱都是叶氏自己掏的。至于卤肉,那是一分钱都没花。 于是朝怀里摸了摸,只把那四两整的银子递给了叶氏。 叶氏也不推迟,接过来便又依旧放进了胸前的钱袋子里。 接着,叶枫便把剩下的银钱全部给了千言,让她嘴馋的时候去村子里的“小卖部”其实就是一杂货店去消费。 见状,陈继兴颇有深意地咳了咳,但千言却装作啥也没听见,更没看见,这让陈继兴有些无奈,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要钱。 这俩孩子,也太胡闹了,这可是两百多文钱呢,叶枫就这样拿给千言当零花钱了。 对此,叶氏也只是笑了笑,她也觉得这样甚好。 只是难免又想到自己的童年,要是自己那时也有一个像叶枫这样的舅舅或者哥哥该多好啊。 叶枫却不担心千言会乱花银子,她跟着叶氏节省惯了,但手里有个钱总比事事向大人开口好。 叶枫唯一担心的是,这么热的天,那些肉又被那样层层包裹着,真的会有变味的嫌疑。 要是因为这样而得到一堆“臭肉”,那可真是亏大了。 好在不过是等了片刻,牛车便来了。 果然,和预料的差不多,这一趟的人真不少,满满坐了一车。上车后,叶氏随意把背篓放在脚边,并没有十分关注。因为叶氏事先做好的功课,一路上,大家都不在意叶氏随意放在脚边的背篓。 倒是有一个鼻子特别灵敏的家伙,坚持说自己闻到了卤肉香。结果遭到大伙儿的一致“嘲笑”,直说他出现了幻觉。 因为坐了牛车,虽然是第二批乘客,回到家的时候也不晚,离午饭时间还有大约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差不多是现在的十点左右。 但叶氏却不能坐下休息,因为背篓里还有一大堆肉需要解放和处理。 不过略微坐了一会儿,叶氏便开始依次从背篓里拿出面粉、布料、糕点、卤肉、新鲜猪头和排骨。当然,陈继兴手上提的那几根马屠夫砍断的大棒子骨也需要处理。 而陈继兴则麻利地拌了鸡食喂鸡鸭去了。 千言则进灶间拿了个专门盛食物的簸箕出来,把一包包的卤肉端进了灶间。叶枫则把棒子骨拿了进去。 千言等不及,挑了一包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卤肉,心急地撕开了荷叶。待到撕开层层包裹的荷叶后,露出了静静躺在其中的卤肉。 叶枫细细地闻了,并无异味。倒是因着荷叶的包裹,除了肉香,这会子还多出了一股子荷叶的清香。 卤肉不需要洗,原本就是即食的。但新鲜猪肉却是需要清洗的。 叶氏也没舍得用热水洗,只是拿井水细细冲了。待洗净后,叶氏便把那五斤肉切了大概四斤,放进盆里阉了。 这个时空没有冰箱,这样的天气也只能这样保存了。 剩下的差不多一斤肉,准备一会儿包饺子吃。 陈继兴正对着那几包卤肉高兴地傻笑,因为这些肉可没花一分钱,简直相当于白拿。幸好叶枫一口气点了许多,看着起码有五六斤。 而这些卤肉,可是下酒的好东西。他自己都忘了,是有多久没有就着卤肉喝酒了。 这下好了,反正明天没事,今晚可以痛快地喝个够。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叶氏的一句话却让他发起愁来。 “这些卤肉,你准备怎么分啊?” 是啊,该怎么分? 他刚刚只顾着自己高兴,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两个哥哥两个嫂嫂,一个妹妹,以及几个侄儿侄女。 按照村里的习俗,虽然刘老太太没有和两个儿子分家,一大家子依旧一起过日子,但是遇到分东西这种事,她还是要单独算一份的。 叶枫算是明白了,这些卤肉也是要被分作四份的。 也许是因为长期的习惯问题,男人的世界总是要比女人的世界单纯一些。或者说,不必考虑那么周全也没事的。 比如,有得吃就吃,没得吃就算了。 又如这些卤菜,陈继兴也许还真没想过要分给其他人的。他想的是自己一家人可以吃多长时间。 的确,老宅那一大家子吃肉改善生活的时候很多,也的确从未想起过叶氏一家。 但是,叶氏却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 因为家里吃肉的事肯定瞒不过老宅,也总有人会把这事当作八卦去老宅说上一番。 老宅那边想不起叶氏,因为叶氏是晚辈,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有哪一条规定里说了婆婆吃肉的时候必须想着儿媳。 但是,若是儿媳有了好东西不顾婆婆,只知道独享,那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若是叶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陈继兴高兴,爱吃多少吃多少,并不把卤肉给老宅拿过去,万一哪天陈继兴“反应”过来,决计不会怪自己贪嘴,只会怪叶氏不够贤惠,做事不够细致,不提醒自己,想不到婆婆以及哥哥嫂子甚至是侄子。 所以,不管叶氏是不是出于内心,是不是愿意,这个提议,她都得说。 陈继兴想了半天,这才说道:“这样吧,把这卤肉平均分成四份,大哥二哥家各一份,娘一份,剩下的一份咱自己留着吃。” 还好,他到底是将陈五妹和刘老太太算作了一份。 虽然是免费的,但一下子便要分出去四分之三,叶枫便有些无语。奈何这血缘关系是流淌在骨子里的,分也分不清。 算了,左右这些肉是不要钱的,分了就分了吧。 因为这卤肉是一斤一块的,并没有切好,猪脚猪心猪头猪耳朵都是。因此,叶氏便拿过菜刀开始切肉。 只见她切的又快又准,不细细盯着也切不到手,就是跟大厨比也不差什么,叶枫有些佩服起来。 换了自己,切的大小不均不说,说不定还会切到手。 看见叶氏这样娴熟的技巧,加之叶枫觉得她平日里做的饭菜味道也很是不错,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是找她帮忙炒菜,因此,叶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马上就要农忙了,等忙过之后再说吧。 而且,也只有临近过年前,办喜事的人才会多起来,他们刚好也有时间准备。 思索间,叶氏早已将卤肉切好,想了想,又拿过来一个簸箕,把所有的种类一并放了进去,拿手拌匀了,混合了,这才三下五除二地按照四份分好。 然后,将之前包卤肉的荷叶又拿过来,装好三份,让叶枫和千言抓紧时间去老宅送吃的。 一路上,千言都有些不开心,一副肉疼的样子。 不过,叶枫倒也没想过要教她“大度”之类的。毕竟吃都吃不饱,何苦去讲那些虚礼。 而一个农家女孩子过于讲究礼仪,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因看见千言嘟着嘴,叶枫便觉得着好笑,因说道:“是不说很舍不得啊?” 果然,千言一边噘着嘴,一边一个劲点头,手上包着卤肉的荷叶也跟着她来回晃动。 “那咱俩一人偷吃一点,你说怎么样?反正他们是决计发现不了的。”叶枫建议到。 闻言,千言有些吃惊和为难的看着叶枫。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她从卤肉店里买肉之后就一直想吃,可却一直忍到现在都还没能入口。 但是,这事如果被刘老太太或者黄氏发现了,那可真的是…… 叶枫深知她的顾虑,笑着说道:“他们绝对发现不了的。反正肉是咱们给的,他们并不知道有多少,你说是吧?” 说完,叶枫便带头打开包裹着的荷叶,拿了分给朱氏家的一块猪头肉,放进嘴细细嚼着。 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千言终是忍不住,也打开荷叶拿了分给黄氏家的一块猪耳朵肉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肉吃起来就是比菜好吃,何况还是王开毛家的秘制卤肉。 有了这个开头,途中,二人忍不住又偷吃了三次。 只是,后面三次都是千言带头的。 反正就算黄氏和朱氏发现自家的卤肉比刘老太太的那一份更少,想来也是不好说什么的。 待到二人嘻嘻哈哈的来到老宅时,“过继事件”的女主角、陈家村有名的大嗓门、叶枫口中的“黄氏响声丸”、叶枫的便宜大嫂黄氏正拿了簸箕盛着食儿喂鸡呢。 因见二人走来,颇有些不屑。随即又想到陈五妹的事情,心里一时又傲娇起来:什么商议、什么侦查,还不是抵不过自己的一句话。 自从拿了那五两银子,黄氏的心情特别的好,连走路都带风的。 此时,叶枫要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别说是给卤肉吃,早扑上去痛打她了。做姑嫂做到这个份上,估计全村也就黄氏一个了。 叶枫还以为黄氏故作清高,在俩个小孩子面前装样子,便在心中冷笑,装什么清高啊! 他倒是要看看,一会儿知道了这是卤肉,她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既然人家在忙,腾不出手来招呼,二人当即果断绕过了黄氏,朝在院子里的朱氏走去。 朱氏一向如此,向来就是个笑面虎,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她貌似热情地接待了叶枫和千言,却也只是貌似罢了,并没有让他俩进屋喝水,而是就让他俩在屋门前站着说话。 她早就看见两人手上的荷叶包,但并不开口询问。 叶枫才懒得浪费时间,他还想回家包饺子吃呢。 想了想便扯出一个笑容对朱氏说道:“二嫂,今儿姐姐卖了几件绣品及一袋粮食,得了几个钱。因我和千言嘴馋,所以买回来一点卤肉。姐姐均分了,让我和千言给大伙送过来。” 说完,叶枫便将朱氏家那份卤肉递了过去。 黄氏原本以为二人只是来找陈五妹的,却不期是来送卤肉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或者说简直是一个大大的馅饼。 黄氏开心极了,当即就凑了过来,也不等朱氏,便把自己那份拿了。想了想,又把刘老太太的那份一并拿了。这才对千言说道“替我谢谢你娘啊。只是,这卤肉是不是王开毛老板那里买的?” 叶枫一听,便知道黄氏说漏嘴了,这不从侧面说明黄氏曾经去过王老板那里买卤肉么。 只是,他们一家却是连味道都没闻过的。 黄氏自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赶忙补救道:“说起来还真是托你们的福,我也没吃过,只是听人说起,那王老板家的卤肉香的要命。” 对于叶枫而言,他才懒得去跟黄氏计较这件事,也没法计较。反正肉送完了,也该离开了。 这个院子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结果,二人正准备离开,却不期这时屋里传出来一阵咳嗽声。 叶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刘老太太又不是聋子或者哑巴,肯定早就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这咳嗽的声音,摆明了是提醒二人,她是长辈,是需要被人供起来的。 叶枫和千言又只得进了里屋,朝刘老太太问了好。 若是空着手倒也罢了,现在反正卤肉都送过来了,叶枫便觉得自然要表白表白的。 刘老太太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心安理得地受了问安,这才慢悠悠地对千言说道:“你爹赚几个钱也不容易,成日间背着太阳过山。这倒好,也不知道积攒下来,好好过日子,却买了这么多肉回来吃。可见你娘是个败家的。说吧,买了多少?” 一副欠了她几百万的模样。 倒显得叶枫二人不像是来送东西的,似乎是来借钱的。 叶枫很想直接说,其实你儿子压根儿就没想过你,这还是你那“败家”的不争气的儿媳让送来的。而且,两家人早就已经分家了,赚了银子怎么花是他家的事,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但待话出口时,却是这样的:“拢共就买了那么一点点,因想着大哥二哥辛苦,娘也劳累,不敢独享,姐姐特意平分了让我们送过来。大嫂二嫂的已经给了他们,你的那份呢,大嫂帮你拿着呢。” 闻言,刘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不过,她还没清高到不要这份卤肉,更没想过留二人吃中饭,想了想,说了声“乖”,便让二人“家去吧”。 叶枫等的就是这句话,拉了千言就往屋外走。 临走前似是想起来什么,因又说,“麻烦大娘让五妹出来,到我们家一起吃午饭。” 对此,刘老太太自然不会反对。 反正卤肉已经分了,现在女儿过去吃饭,她倒是乐见其成的。这样一来,自己的那一份,三个孙子也可以多吃一点。 叶枫和千言说完便到了院子里静静地等陈五妹出来。 陈五妹一直在里屋,其实早就听见二人来了。黄氏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功放加高音喇叭。 因着上次的事情,陈五妹对叶氏、叶枫和千言三人充满了感激之情,但因黄氏总说自己最近经常出去,必定要被三嫂教坏了,因此不敢出门,成日的待家里做女工。 朱氏叫了陈五妹出来,又得到了刘老太太的许肯,三人便结伴往回走去。 回到家时,叶氏早已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剁的细细的了,陈继兴去地里拔回来的几颗菘菜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细细的切了,和好了馅儿,正准备包饺子。 因叶枫和千言走在前头,陈五妹在后面关门,所以陈继兴和叶氏都并未看见陈五妹。 见状,叶枫便笑道:“看来我们回来的真是时候啊,来来来,我们一起包吧。姐,姐夫,我叫了五妹过来吃饺子。” 陈五妹这才进了厨房,分别叫了陈继兴和叶氏,便坐着和几人开始包饺子。 陈继兴自然是负责生火烧水,看着几人笑嘻嘻的包着饺子,氛围特别好。 叶枫前世里是只单身狗,所以生活技能几乎为零。而且,他来这里后也从未见家里吃过饺子,所以便想当然地以为大伙包的应该不怎么样。 结果,出乎意外的,包的最差的反而是叶枫。 陈五妹和叶氏自不必说,就是千言都包的有模有样的。想必,这就是女人天生就会的技能吧。 同时,这也让叶枫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有戏。 由于叶氏剁的肉大概也有一斤多,加之菘菜也多,故而馅儿一调出来的时候倒有一大盆。 叶枫便觉得这么多馅儿也不知道要包出多少个饺子来,一顿只怕是吃不完。 不过,吃不完的话,晚上把剩下的饺子稍微拿油一煎就成了美味的煎饺,也是很好吃的。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叶枫彻底明白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当然,也彻底明白了“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是什么意思。 谈笑间,不一会儿功夫,四人就包出了一百多个饺子。 饺子个个饱满,大家又舍得放料,看上去可爱极了。不过,这一堆饺子里也有些形状怪异,放在这里看上去非常不协调。 这些饺子自然是叶枫包的。 不过,虽然叶枫包出来的饺子是最不中看的,但他并不按常规来,包出了元宝、船只等各种形状,这倒是让千言爱不释手,直嚷着一会儿她要吃“一只船”。 叶氏闻言,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地说了声傻孩子。顿时,千言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点白。 陈继兴见大家包的快,便估摸着时机开始烧水。等水一开,叶氏便开始拿着包好的饺子丢进锅里。准备等第一锅饺子起锅后,再继续包第二锅,一边吃一边包。 结果,饺子下锅不到两分钟,家里的大门突然“咯吱”一声响了。叶枫这才记起,之前带着千言去送卤肉,回来的时候是陈五妹走在最后。 看来,她应该只是简单地将门带上了,并无下栓。 听到门响,几人都面露疑惑,连陈继兴都有些奇怪。 按理说左邻右舍是不会在饭点来串门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这可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国际惯例”。 倒是陈五妹率先反应过来,但也不说话,只一脸尴尬。叶枫却是再也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说道:“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再无别人的,铁定是大嫂和二嫂。” 因见陈继兴面色有些尴尬,便将那些“不好听”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站在一旁盯着灶房门口,却不说话。 叶氏心里自然明了,早不来,迟不来,却在饭点来了,再无其他目的的。 话音刚落,果见黄氏和朱氏一人拿了一个超级大的瓷碗,一扭一扭就朝灶间走来了。 叶枫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自己和千言刚刚明明已经拿了卤肉过去,这俩人却不在家好好吃,还惦记着别人家里的。 这简直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最好诠释。 而且这俩个碗看着实在是大的有些吓人,那么大一个,还是瓷碗。 叶氏家用的可都是不值钱的陶碗,没这么气派。 这倒也罢了,想要蹭饭,那就好歹早点过来帮忙包饺子啊,也算是说得过去。这两位神仙倒好,掐着点来,饺子一下锅就出现,比那闹钟还要精确。 有时候叶枫真的怀疑这个家是不是有她俩的卧底。 看见叶氏正将饺子下锅,二人心里一阵激动。及至又看见案上包好的未下锅的,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 在她俩看来,案上的饺子还不少,自己来不过是分一点点罢了。 当下黄氏便说道:“三弟啊,最近地里活多,你大哥总是喊累得慌,心累心跳的。我们家小山也是许久不见油星的。这第一锅就给我吧。” 说完便看着叶氏,他知道关键时刻陈继兴不过是摆设。 还没等陈继兴反应过来,或者说些甚么,朱氏也不甘示弱地说道:“那第二锅就给我吧。娘还没吃饭,你二哥也刚从地里回来,都等着我带一些吃的回去呢。” 屋里顿时安静极了,大家都不说话。 黄氏朱氏似是一点都未察觉,只伸长了脖子,看着锅里渐渐翻滚起来的饺子。待到叶氏第三次掺进去的冷水再次沸腾时,第一锅饺子可以出锅了,黄氏便拿了碗主动靠上前。 令叶枫惊讶的是,黄氏这碗那叫一个邪乎,大小刚合适。第一锅饺子,全部装了进去,只剩下了一个。 叶枫因想着到底剩了一个,也不算全部拿走。 结果黄氏也不怕烫,先是将这个饺子用手左右倒腾,然后一下子便塞进了嘴里。 在叶枫的目瞪口呆中,黄氏端着碗先走一步。 然后是第二锅。 朱氏的碗虽然小了一点,但也就是小了那么一点而已,盛到一半的时候,朱氏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汤倒了出来,这才继续盛。 最后,剩了两个。 叶氏想都没想,直接拿了碗,一只给叶枫,一只给千言,只说俩孩子饿了半日了,别饿坏了。然后,她便和陈五妹则继续包饺子。 等到第三锅饺子煮好的时候,几人才就着汤吃了起来。 原本今天的饺子是管饱的,甚至还有剩。现在倒好,这个量也就够几人吃个七八分饱。 不过,大家的心情虽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由于这饺子是几人亲手包的,馅儿多料足,菘菜鲜嫩,一口咬下去,满口肉香和菜香,渐渐地,食物安抚了几人压抑的心,大家吃着吃着便开心起来,有说有笑的。 见大家似乎都还能吃,叶氏想着还有卤肉,因又拿了出来。陈五妹便有些不好意思,并未夹卤肉吃,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陈继兴这才拿出酒,就着卤肉喝起来。 出乎叶枫意料的是,叶氏竟也是个能喝的。 见她和陈继兴夫妻对饮,叶枫便拉了千言出来。刚刚陈继兴和叶氏明显是不开心的,但碍于面子,似乎也只能闷在心里。 现在二人开始喝酒,是不是可以借酒互述衷肠,发泄一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秋收(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不过,其实叶枫和千言都没必要为叶氏和陈继兴担心。 不同于千言去老宅送卤肉的不快,陈继兴见了俩个贪婪的嫂嫂的沉默不语,叶氏其实挺乐观的。 在叶氏看来,亲戚间互相蹭个饭也没什么,何况今天这卤肉还是免费得的。至于这饺子,总共不过一斤多肉,费的主要还是白面。 且家里又不是成日这样吃,黄氏和朱氏这样的行为,一年中也是很少发生的,倒是没必要跟她俩置气。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朱氏上次说得对,自己不用在刘老太太跟前日日伺候着,这两碗饺子,三包卤肉,或者说一年中被她俩揩的油,权当是分家要付出的代价好了。 这样想来,她不亏。 其实叶氏想得也对,对于这个家来说,改善伙食也就仅仅是中午那一顿饭罢了。眼前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允许他们顿顿都吃白面的。 至于剩下的白面,是要和着粗面一起吃,或者留下来等过年时再吃。 到了晚上,除了中午陈继兴和叶氏对饮省下来的卤肉,一家人平日里怎么吃,还是照旧,连粥都不敢喝的太稠。 但是,自从中午吃了一顿白面饺子后,叶枫却实在是不愿意吃高粱面了。倒不是他矫情,而是粗面带来的那种粗粝的口感,他甚至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他也不敢说出来,人家千言一姑娘都吃得好好的,到了他这里怎么就难以下咽了? 所以,对于他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赚银子。 等以后有银子了,他希望能够顿顿吃饺子,顿顿吃白面,吃到腻为止。 陶盆里倒是还有叶氏腌上的几斤肉。 不过,这是接下来这段时间拿来改善伙食、增强体力的。因为,马上全家都会很累,得吃点好的才能有体力。 秋收,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般来说,秋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丰收时刻,维持的时间不会太短。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愿意秋收前吃得差一些,把好吃的顶饿的食物留着秋收期间吃。 而等到打下粮食,交了租子,剩下的就可以酌情改善一下伙食了。 对于叶枫来说,这段时间整体来说心情是不错的。 首先是后院里的那棵红果树越长越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培育,定期浇水施肥,掌控土质,红果树不仅成功地存活了下来,而且就在前几天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花。 翠绿的枝叶,配上米白色的小花,怎么看怎么可爱。及至走近,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花香。 令人意外的是,这香味有点类似于橘花的味道,闻起来令人感觉到非常舒服。 而且这红果树的习性和杜鹃是一样的,因此,倒也不用叶枫重新去配土,将就着用就行。 叶枫是打算多种一些杜鹃的,所以家里的营养土并不少。 经过叶枫耐心而专业的修剪,这棵红果树再也不似刚挖回来时那般蓬松而散乱了,渐渐地露出了应有的美态。 黝黑而粗大的枝干,整体呈现出六十度左右的角度,旋转着向上,足有近一米高。叶枫把枝干上不断冒出来的小枝叶全部清理了,只剩下顶端如伞盖般的枝叶繁茂。 白色的小花过段时间就要凋谢,结出红艳艳的果实来。 原本这花也不是重点,红果树本就是观果的植物。叶枫已经开始期待“花退残白红果小”的情景了。 另一件开心的事情就是根据时间推算,那四个大大的竹筐里种着的长生果也快成熟了。在现代,一般来说,花生从播种到丰收不会超过四个月的时间。 可这四个竹筐里的花生,却一直不肯成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在继续生长着。也就是说,成熟还要一段时间。 这比叶枫推算的成熟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月。 眼下,这些花生的叶子依旧翠绿翠绿的,看样子,还要一段时间才行。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估计等家里的玉米、红薯、高粱以及土豆丰收之后,就差不多该成熟了。 要是搁在现代,要判断这些花生是否成熟了,方法很简单,直接拔一株出来看看、尝尝也就明白了。 但是现在种子太少,十分珍贵,不能冒险。 若是熟了倒是没什么,直接晒干留作种就是了。但要是没熟,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叶枫带领陈家村发家致富的法子里,这花生可是占了很大的比例。饶是这样,他也需要经过两三年的积累,才能得到足够的种子。 想了想,叶枫觉得应该是现代的化肥有变相催熟的作用,所以花生的种植期相对更短。 再有就是农业学者们的努力,经过千年的进化和对种子的不断改进,花生的种性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耐旱,收成更高。 第三件事,自然就是家里的秋收马上就要开始了。 全家人忙活了大半年,叶氏和陈继兴更是留下了无数的汗水,终于到了丰收的时刻了。 不止叶氏家,整个陈家村都是如此。 现在,家家户户都准备着秋收,大伙早早就准备好了竹筐、竹席等农具。 毕竟,秋收一样是与老天赛跑。 这个季节收上来的粮食,除了土豆和红薯之类的可以藏在地窖里,其余的几乎都需要先脱粒,再晒干,然后才能入仓。 而现在的天气算是夏天的尾巴了,若是不抓紧时间脱粒,暴晒,等入了秋,太阳一天不如一天,那就麻烦了。 再者,要是遇上那绵雨天,那就是真的完了。 就拿玉米来说,若是脱粒后的玉米不能及时晒干,那么是会变黑甚至发霉的。 而若是这样,不仅交不了租子,更是卖不了好价钱,那么交赋税也会成问题。 所以,秋收时节,哪怕是半个的小子都会被大人哄着骗着带进地里,能帮着做一点算一点。城里的书院也会放上大约七八天的假,督促农村学子回家帮忙。 为的,就是要赶在天气凉起来将该晒的粮食晒干了,这才能彻底放心。要不然,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等着饿肚子吧。 这一日,叶氏全家上下包括千言都起了个大早,也不知道是何时辰,反正天依旧是黑黑的。经过半年的调整,叶枫在无名寺形成的生物钟已经彻底被打乱了。 叶氏早早地就起来做好了早饭,连猪食都准备好了,盛在木桶里凉着。 早饭是白面馍,还有一小碗混着菘菜炒的肥肉,以及家里的必备菜色,咸菜。吃完早饭,陈继兴和叶氏趁着天刚蒙蒙亮天气凉快,下地收玉米去了。 叶枫和千言也没闲着,两人分好工,一个喂猪,一个喂鸡鸭,快速地做着家务。 千言喂鸡的时候还捡了几个鸡蛋,开心地她只蹦。 自从夏天开始,家里的母鸡便不怎么下蛋了,隔三差五下一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些则彻底停了。这几天虽然还是热,但一早一晚已经有了秋天的感觉。 于是,有些鸡又开始下蛋了。 把灶间整理完毕,叶枫又想到今天是收玉米棒子,定是需要空间堆放的。陈家村的风俗,并不是把玉米棒子挂起来悬在屋檐下,而是收回来就立即脱粒,然后在太阳下暴晒,晒干了放进粮仓里保存。 叶枫便带着千言把堂屋里的凳子、桌子都收拾好了,又把箩筐之类的全部拿了出来,放在屋檐下,不一会儿,便腾出大片空间来。 做完这些,二人关好鸡圈,锁好门,这才一人背了个小背篓,朝玉米地走去。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远远看着,猩红一片,已经可以预见过一会儿就会开始热了。 到了地里的时候,叶氏和陈继兴已经手脚麻利地掰出了一大堆玉米棒子。 叶枫拿起一个看了看,心里十分高兴,因为追肥培土套种的缘故,今年的玉米棒子个头大,还饱满,黄橙橙的,看起来就让人高兴。 “你们咋来了哩?”陈继兴说道,“天太热了,你们还是家去吧,我一会儿就挑着玉米回来。” 说话的时候,手上的活并未停下来。 他心里明白,家里人少,主要劳动力就他和叶氏两人。如果说播种的时候叶枫和千言可以帮忙,那么像这种时候却是无能为力的。 无论是高大的玉米杆还是有些锋利的玉米叶子,都不适合两个孩子下地干活。 也是因为这样,每年他家开始晒粮食的时候,村里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好的家人却差不多已经晒干了。 所以,他心里是十分着急的。 叶氏也道:“你们快回去吧,这活可不是你俩能干的。” 叶枫倒是够得着,但地里今年不比往年有足够的空间,种着土豆和红薯。若是不熟悉,没做惯的,难免会将土豆苗和红薯藤踩得面目全非。 但是,既然来了,叶枫倒是真的想帮忙,而且他不忍心叶氏和陈继兴太过辛苦。两人这么久也没怀上个孩子,说不定就是生活压力太大了,太辛苦了造成的。 加之他知道怎么样掰玉米棒子,所以不打算回家。 看到地头那一段玉米,之所以没有将大竹筐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了路边,想是怕竹筐压着红薯。想必陈继兴和叶氏是先掰玉米棒子,堆在地头。 掰的差不多了,再来把这些玉米棒子放在路边的竹筐里挑回家。 想到这里,叶枫背着背篓便下了地,把地头上那一堆玉米一捧一捧放进背篓里。估摸着装到自己能背得起的重量,这才起身,背了背篓将玉米棒子倒进大竹筐里。 千言的力量虽然小,但也跟着叶枫这样做,一次能装几个算几个。 眼下,叶氏和陈继兴一人背了一只大背篓,一边熟练地将玉米棒子从玉米杆上掰下来,一边将玉米棒子放进背上的背篓。 等积累到了大半背篓的时候,便倒在地头上。 见叶枫和千言正把这些玉米棒子往竹筐里装,倒也不反对。反正这活也不累,现在太阳也还没有出来。 想了想,叶氏又道:“你俩小心一些,那些玉米棒子上面是有青虫和蚂蚁的,不要弄到身上去了。” 叶枫和千言答应了,又忙了好一会儿,才将放在路边的四个竹筐都装满。 就这样,地头都还有些剩的。 要是等到最后陈继兴才开始往家里挑,到时候太阳猛烈,陈继兴又累了一上午,怕是吃不消,毕竟,还有好几天才能掰完。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陈继兴说道:“姐夫,掰玉米我也会的,人多也掰得快一点的。这样吧,我看现在已经差不多有好几担玉米棒子了,姐夫你先挑着回去。我和姐姐在地里掰,千言跟着你回去在家里烧点开水,一会儿姐夫回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就行。” 千言想了想,自己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还不胜那玉米棒子结得高。回家不仅能烧开水,还能帮着看着这些玉米棒子,顺便脱粒,也就同意了。 陈继兴想了想,叶枫这孩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了重点。以前可不是这样吗,自己掰棒子累得够呛,还要顶着烈日挑回家。 现在天气正好,加之外边还有几担玉米棒子,想必叶枫和叶氏能够供应得上,也就从善如流,当即停止了掰玉米,将之前两人已经装满了的竹筐又垒了垒,垒得冒尖了,这才挑着走了。 千言则背着小背篓,懂事地在里面放了十来个玉米棒子,跟在陈继兴担子后面回家去了。 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修长而有绒毛的玉米叶子此刻并不怎么挠人,但叶枫还是将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他掰过玉米,自然知道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绒毛过会儿就会很挠人,严重的还会弄得皮肤又红又肿的。而且这些叶子上面还有些小蚂蚁小虫子之类的,最是喜欢叮人。 于是,叶枫又把袖口扎紧了。 然后,他学着叶氏的样子,肩上背着背篓,一边掰玉米,一边小心地向前移动,尽量避开脚下的红薯藤。 这些藤可以割来喂猪,他不想糟蹋了。 就这样掰着,等到他觉得肩上的背篓开始沉的有些吃力的时候,便走到地头将背篓里的玉米倒出来,然后继续掰。 叶氏先是担心叶枫做不好,反而白白糟蹋了庄稼,后来见叶枫做得有模有样,玉米杆上的棒子也没遗漏,掰的干干净净的,的确是个干活的好手,一学就会。 而叶枫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陈继兴,但也不赖,抵得上大半个劳动力。想到这里,叶氏的心情便不那么焦急了。 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她也就没有跟叶枫客套。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从天不见亮开始,陈继续来来回回的往家里挑掰好的棒子,叶枫和叶氏愣是供应上了,没让陈继兴有休息的机会。 中途,叶枫和叶氏也出来喝陈继兴从家里带来的水,趁机歇口气。千言这丫头挺聪明的,烧水的时候还放了些绿豆。 此刻,大家都出了不少汗,喝这个既解暑又解渴。 太阳很快就升了起来,猛烈地炙烤着大地。 叶枫只觉得全身都是汗,有些汗水还进了眼睛,糊的叶枫睁眼都有些困难。他只好抬起手,用相对干净的地方擦了。玉米地里又闷又热,叶枫觉得这不是青纱帐,倒像是蒸笼,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正午,太阳炙烤得叶枫有些难受,他从未有过这样深的体会。以前只知道当个农民真的不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背着太阳过日子。 但今天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真的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以往,叶氏和陈继兴不得不在午饭后顶着烈日继续劳动,在半下午的时候方能做完。而今天有了叶枫的加入,这块地居然一上午就掰完了。 虽然此刻有些晚了,该做午饭了,而且地上还堆了一堆玉米,陈继兴还没挑完。 趁着陈继兴还在来的路上,叶氏便和叶枫坐在地头的阴凉处休息。见叶枫的小脸晒得通红,叶氏便有些自责。 不一会儿,陈继兴便已经折回。 其实,最辛苦的就是他了,来来回回地折腾。但是,看着这饱满的玉米棒子,他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一路上,无论是谁看见了都得夸上几句,还说明年要到他家里取经。 有那与陈继兴家关系一般的,更是有些眼红和嫉妒,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夺了去。心道同样是种庄稼,人家的玉米棒子咱就这么大呢。 结果,等把所有的玉米棒子归拢,除了陈继兴满满的一担,叶氏的大半担,还剩下大概大半背篓的样子。 陈继兴的竹筐里已经累得老高,哪怕再放一个都会掉下来。 叶氏力气小,再多也怕是挑不动了。 想了想,叶氏便对叶枫说道:“你且守在这里,我和你姐夫先回去,一会你姐夫来接你,我回家做饭去了。” 叶枫自然同意。 等二人走后,叶枫便想,刚刚陈继兴眼看着已经很累了,一上午好几个来回,再来一趟就该累趴了,且半下午的时候还要出来去另一个地里掰玉米。 要不自己试试能不能背得动。 想到这里,他便试着背了一下,结果还真的没能站起来。 思考了一下,叶枫便找了一处有半米高的地方,吃力地先将背篓放了上去,这才蹲了下去,又把背篓的肩带调整了,契合着他的肩。 这下倒是起来了,但肩上的重量的确是不轻,压的他有些直不起身子,不过也不至于不能承受。 走了几步,叶枫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就这样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等到陈继兴出来准备去挑这最后一点玉米棒子的时候,叶枫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期间,他歇了几次,都是找到有高地可以放背篓的地方才敢歇,要不然歇了就起不来了。 见状,陈继兴赶紧两步上前,将背篓从叶枫背上取了下来。他也实在是累了,便在家歇了一会儿,喝足了水才准备出发,哪知叶枫已经背回来了。 千言赶紧拿木盆给叶枫打了洗脸水,水温热的,正好。叶氏正在灶房里做饭,千言也没闲着,在堂屋里和陈继兴手工脱粒。 叶枫洗了洗手和脸,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午饭比较丰盛,除了菘菜炒肉,辣椒炒土豆丝,当然还有白面馍。这几天体力消耗会比较多,自然得吃好才行。 因为早上都很累,大家的饭量都大。 午饭后,一家人便围在堂屋里一边聊天一边脱粒。要说这样脱粒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但也没办法,这个时空不可能有脱粒机,只能靠人工一粒一粒脱。 好在这些玉米棒子都熟透了的,加之在地里晾的极干,稍稍使劲用手一抹就行。 早上在地里的时候,因为太阳大,加之玉米杆又高又密,叶枫和叶氏都没心情说话,实在是要保持体力。现在坐在堂屋里,又吃了午饭,自然有了精神。 抹了一会儿,千言便有些想出去玩,叶氏便道:“你现在出去也是找不到人的,大伙可都在家里抹玉米。那,娘答应你,若是今天吃晚饭前你能抹上一百个玉米棒子,过几天娘就给你做饺子吃。” 千言听了自然高兴,立即开始认真地抹玉米。 到半下午的时候,等太阳不像正午那样猛烈了,陈继兴挑着几个竹筐,和叶氏背着背篓又出发去了另一块地,叶枫自然也跟着。 千言原本是坐不住的,但想着美味的白面饺子,又耐了耐性子,到底是没出去玩。 陈继兴在掰够了一担玉米棒子后,依旧挑着往家赶,千言一个人在家,他也有些不放心。 他一走,叶氏和叶枫没有停下来,想趁着天黑前多掰一点。不过,因为早上太卖力了,叶枫下午便有些倦怠,速度明显不如早上。 等到天黑的时候,叶氏有了经验,反正掰不完,也就估摸着竹筐的数量掰。这一次,陈继兴挑了一担,她和叶枫背着空背篓回家了。 千言早已烧好了洗澡的水,叶枫便等不及吃饭,觉得自己要先洗澡才行,因为他总觉得浑身发痒,还有些刺痛。 结果,冲凉的时候他才发现,双肩上都勒出了深深的两道红印子,手臂上也像是被玉米叶子挠了,红红的一片。 不过他并没吭声,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几天就没事了。他是怕叶氏知道了心疼,明天不让他下地了。 陈继兴觉得洗了澡吃饭似乎更舒服,也学着叶枫的样子先洗了澡。叶氏要做晚饭,走不开,估计只能晚饭后洗了。反正他闻着大家身上都酸臭了,不洗实在是不行。 不得不说,叶氏的手艺越来越好,普通的茄子,在没什么调料的情况下,不过是加了一点之前腌好的肉,她愣是做得十分美味,一家人都吃的很开心。 晚饭后,做完这样那样的杂事,一家人依旧围在一起,借着月光又继续脱粒。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叶枫困得不行了,叶氏便叫他和千言先去睡觉。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叶枫也就不再坚持,先去睡觉了。 千言这丫头早就睡了,还忘了跟叶氏数她的玉米芯数量。 躺在床上,叶枫只觉得浑身都痛,他把身子蜷起来的时候,肌肉都有些轻微地抽搐着,跳动着。 好在他年纪小,第二天早起的时候,疲意全消,又满血复活了。 堂屋里堆积的玉米显然是少了,玉米粒却多了不少。昨天才收回来的棒子,叶氏和陈继兴居然脱粒脱了一大半,也不知道两人昨天晚上是几点才去睡觉的。 叶氏在做早饭,陈继兴则在后院铺好了竹席,准备待会儿挑玉米棒子回家的时候就把玉米粒晒上。 现在还早,还有露水,太阳也还未升起,自然是不行的。 吃过早饭,千言依旧在家守着玉米脱粒,几人又下地了。 如此这般连续六天。 到了第六天下午傍晚的时候,叶氏家所有的玉米都收回家了,堂屋里,屋檐下,堆成了小山一般。至于那之前脱粒好的,陈继兴早拿了竹席铺在空地分别晒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秋收(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几天下来,叶氏和陈继兴倒是不显,他俩毕竟是做惯了的,倒是叶枫,不仅瘦了,还黑了一圈。 收完玉米棒子,叶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忙,陈继兴也没闲着,拿着刀去了地里。 他得及时将玉米杆砍倒抱出来捆好,挑回家放进后院的屋檐下晾着。 一方面,将玉米杆砍了才能将红薯和土豆亮出来,趁着这段时间天气好,再生长一段时间,兴许还能增产一点。 另一方面,这些玉米杆是极好的引火柴,等到干透了,拿来当柴火也是很好的。 一边干活,叶氏一边对叶枫说道:“今年啊,可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又指了指堂屋里的那一堆堆的玉米棒子,“要是换了往年,没个十多天是收不完的,今年不过六天就都收完了,都是你的功劳。等忙完这一阵,姐姐就给你做饺子吃。” 闻言,叶枫笑了笑,倒是千言嘟着嘴道:“娘,还有我,还有我呢。” “好好好,还有你,你最能干了。” 陈继兴虽然不在,但要是在,也会很赞同叶氏的话。 以前只是羡慕别人家收的及时收的快,而今年自己家也一样快。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再过几天,今年的玉米就能全部脱粒。 等到全部晒干,交了租子,就可以入仓了。 不得不说叶枫这孩子真不错,村里像他这样的半大小子都是半哄半吓得才会去地里,饶是这样,还各种偷奸耍滑。 但叶枫从始至终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他对这样的孩子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现在村里好些人说起叶枫也是竖起大拇指,跟叶枫一比,同龄的孩子实在是太贪玩了。 等到每家每户的玉米差不多都晒干了,赵大财主便带着账簿挨家挨户上门算租子的事了。 这倒不是他等不及了,玉米还未晒干就上门算账,而是这一向就是惯例。更关键的是,他心慈,是按产量算租的,所以得赶在粮食入仓前将租子算好。 现在先算好账,村民们心里才有个谱,可以提前将要交的租子留出来。至于剩下的,无论是卖掉换银子还是入仓存起来,都可以提前计划了。 像赵大财主这样宽仁的地主,估计放在全国都是难找的。为何这样说呢,因为他是按照实际收成来算租子的,可不是像有些心黑的地主那样,不管收成好不好,一律事先说死按比例收。 这样做的好处,风调雨顺的年头自然是体现不出来的。而一旦发生天灾,庄稼减产,这其中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一家一家的算,等轮到陈继兴家的时候,也就只剩下几床凉席的玉米没晒干了。 其余的,都被陈继兴和叶氏拿竹筐装了,放在堂屋里。 不得不说,陈继兴家今年的收成非常不错,赵大财主和陈继兴花了好长时间一起预估了今年可能的产量,又算了算应该上交的租子,结果一出来,赵大财主发现自己在陈继兴家应该收的租子足足比去了多了一成半。 这让赵大财主非常的吃惊。 要知道,这一成半的玉米可是真的不少了。若是磨成粉,可以供陈继兴这样的一家三口吃上好几个月了。 刚开始的时候,陈继兴只不信,怕赵大财主算错了。 结果赵大财主拿起几个陈继兴家还未来得及脱粒、准备拿来喂鸡的玉米棒子看了看,这才说道:“错不了。你看,就你家这玉米棒子,比其他人家里的玉米棒子长了起码不止两寸。而且,还更加饱满。对了,我还听说你家的玉米还有结三个的?” 闻言,陈继兴心里这才有了底。反正现在不过是预估,最后还是要按实际收成来定租子的。 “是的,有些玉米杆上的确是结了三个棒子。不过,那也不多,十颗里能有一颗吧。” “你家的玉米种子是在哪里买的?” 赵大财主惊讶之余,觉得陈继兴家的玉米种子兴许和大伙的不一样。他倒是听过一种说法,种子不同,产量也是不同的。 兴许陈继兴家是买了那优良的品种吧。 “那倒是没有,种子都是大伙一起去县衙里买回来的。我们家不过是施肥施得勤,又套种了,想来是这个原因吧。” “反正啊,你家今年的收成可真是村里最好的了。除了这玉米,我看那红薯和土豆可长得都不赖。” 刚刚来的路上他算是去实地看了,这下才相信村民们口中说的。要知道,那可算得上是白白捡的收成。 又过了几天,等到玉米粒彻底晒干了,陈继兴便提前通知了赵大财主上门来收租子。 这赵大财主虽然心善,但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首创了这种按实际收成来收租的办法,完全是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却不期有些人不厚道,提前将一部分收成藏了起来,想以此减少交租的数量。 结果,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反正直接和那户人家免了租约,悔的那户人家肠子都悔青了。毕竟,像赵大财主这样的好地主,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赵大财主毕竟经历的多,也不跟陈继兴客气,先是将屋子里所有的玉米都拿竹筐装了,然后只称一个竹筐的重量,又将那些剩下的称了,加上竹筐的数量,便大概得出了一个数字。 然后,按照这几年来的规矩,收了三成的租子。 又当着大伙的面,将那收上来的玉米一称,果然比前几年多了大概一成半。 而陈继兴家余下的玉米,也足足比往年多了接近两成。 看着这些晒干的玉米,陈继兴和叶氏这才真正发自内心地欢喜起来。如果说之前不过是预估的话,那么此刻就是实打实的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只觉得生活越来越有盼头,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似乎那盆花真的给这个家带来了希望。 等交完租子,村里便陆续有人开始挑着今年的玉米往城里换银子去了。陈继兴家倒是没着急去城里卖玉米,不过留了一百来斤出来磨面,其余的都收进了仓里。 现在卖玉米的,多半是家里实在是缺银子过活的。要不然,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卖玉米的。 现在正是玉米大量入市的时候,价格自然是高不了的。若是能等到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卖,一斤玉米就能多卖两个钱。 不过,若是家里等着用银子,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就拿陈继兴家来说,以往也是一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只能等玉米一收就挑进城里去卖。 而今年却是有些不一样的,且不说现在家里还有十多两卖花的银子,单单是将猪圈里那几头长得油光水滑的猪和几十只鸡鸭卖了就够一家人生活一年了。 所以,他今年是决计不会这么早就卖玉米的,再说了,也没这个必要。 做完这些,陈继兴便又着手开始收高粱。 陈继兴家种的高粱并不多,高粱收起来也不如玉米费事,也就没叫叶枫参与。且他们总是隐约觉得,叶枫对这高粱似乎有些讨厌,却又不知道是何缘故。 其实,他俩根本没看错,叶枫真的非常讨厌高粱米这种粗粮。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于是便放心吃了几天。结果,他在蹲坑的时候发出了惊天的惨叫声,从此以后便宁愿喝汤也再不吃这玩意了。 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叶氏和陈继兴拿刀割了高粱穗子,挑回家用碾子碾了,晒干,交租,入仓,简直是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现在地里剩下的,也就只有土豆和红薯了。但就长势来看,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收。 自从玉米杆一砍完,地就立即亮堂了。不过,大伙的地都是光秃秃的,而陈继兴家的地里却还有长势良好的红薯和土豆,看样子再过十来天就可以收了,并不耽搁种冬小麦的时间。 之前,有玉米遮着,虽然大伙儿都知道,倒也不显。现在,玉米杆没有了,陈继兴家的红薯和土豆在一大片空无一物的地里就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这时候,大伙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但不跟着学,种上一点,还嘲笑人家蠢。倒是人家赵氏,寡妇一个,就有这种魄力,跟着一起种了。 现在看来,真正蠢的,是自己。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陈继续家真正厉害的作物,并不是这些红薯、土豆,或者玉米,而是陈家后院里,那四个竹筐里马上就要成熟了的花生。 这原本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但是,这几日,黄氏和朱氏总是来叶氏家转悠,这就让人非常不舒服了。 早些年,拿着吴家给的定亲银子,陈家一共就买了十亩地,显然不够一大家子吃的,因此又租了十亩地种着。 因为人多,早就收完了。而她俩之所以来这里转悠,不过是因为她俩觉得叶氏肯定会买些好吃的来打牙祭,改善伙食。 最好有上次那种白面饺子和卤肉,一家人都爱吃。 哪知,叶氏却并无此打算,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依旧是高粱面饼子,咸菜,并无特殊之处。 朱氏倒也罢了,黄氏却是见打秋风不成,便总想进院子去看看。这叶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并不打算邀请她们进院子坐坐。 而越是这样,她心里便越怀疑。 想了想,黄氏便故意说道:“弟妹,说起来我们可是嫡亲的一家子骨肉,你说你们有了这么好的方法和经验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要不然,我们也能多收一点粮食了。”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 陈继兴和叶氏并无想瞒着大伙的意思,不管是谁来问,他们都是直接说了的。且陈继兴也曾巴巴的上门去告诉过陈继旺、陈继达这个方法,但人家就是不信,他总不能逼着人家跟着他一起种吧? 黄氏这样,典型的是在找茬。 见叶氏似乎有点不高兴,黄氏马上又为自己打圆场,最后,好说歹说,到底是进了院子。 东看看,西瞧瞧,到底是没有闻到肉的味道。 只是,看见圈里那几头长得肥实的肥猪,黄氏的眼睛都直了。就这样的肥猪,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最关键的是,这些银子都是叶氏一个人把着,不像她,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自由。 然后便到了叶氏最不想让她去的后院。 黄氏先是看到了红果树,觉得漂亮,心里爱得不行,便想要了回去,因说道:“哟,这是个什么花啊,真漂亮,弟妹,这个能不能送给我?我带回家种在院子里,想必娘也会很喜欢的。” 她最近才听说秋收前这一大家子扛了一盆漂亮得不得了的花去集市,而且成功地卖掉了,也不知得了多少银钱。如果叶氏同意,她便转身就拿去卖了。 “这可不行,这是我那弟弟叶枫的,你也知道,他就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我可做不了主,这孩子脾性怪着呢。” 叶氏见黄氏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这里,一时便有些生气。 叶氏这样说,黄氏倒是立刻就想起叶枫之前捉弄自己的事,这孩子,那叫一个牙尖嘴利,根本是自己惹不起的。 于是也不再提。 然后,她又看到了花生。 “哟,弟妹,这竹筐里种的是什么呀,你看这叶子都快黄了,是不是可以收了?” 说着就想过去拔一株起来看看。 叶氏心里非常着急,但是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个啊,不过是千言和叶枫贪玩,在山上挖回来的野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倒像是可以喂鸡。” 黄氏原本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见叶氏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去看花生了。 见她终于不再关注花生,叶氏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想到,好在这长生果是长在泥里的,要是像一般的果实长在外面,那今天还真的是不好收场。 好不容易将黄氏打发走,叶氏已经累得不行了,一口气喝了一碗水才平复了心情。 比起应付黄氏,她宁可选择下地干农活。 晚间吃饭的时候,叶氏便将白日里的事情对一家人说了。 闻言,叶枫倒有些意外,因为这黄氏一向是不愿意踏进这里的。她家可是青砖大瓦房,这个院子不过泥墙茅草屋,她一向看不上的。 不过,花生的事却是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年后年才是关键。 好在这几天花生苗明显的开始枯黄,叶枫估摸着也差不多可以收了。收得太早是不行的,因为花生没有完全成熟,吃倒是可以,但却做不了种子。 当然,收的太晚也不行,要是长了芽,就算是拿来吃,也是影响口感的。 又过了几日,这日是个大晴天,天气非常好。吃过午饭,叶枫便叫了一家人一起准备将花生收了。 之所以选择在大中午,是因为这会儿天气太热,村民们都在家小憩呢,不怕有人来串门子。叶枫还特意叫了陈继兴一起,他是个爱农事的,且以后就算是要大面积种植,陈继兴也要学会才行。 他希望陈继兴家是村子里第一个种花生的。 就算是后面他愿意拿出种子来普及,那陈继兴家已经先种了一年,有的是经验,且第一年卖出的价格自然是最高的。 让陈继兴家先赚上一笔,然后再顾着其他人,这也算是他的私心和回报。 此时,知了声声叫着,不厌其烦。要是换了平日里,千言早就睡觉去了,可今天,她也是努力撑着不去休息。 陈继兴心里非常激动,之前就尝过那个味道,而且仅仅是一颗花生米而已。 而据叶枫说,单单是一株苗下面就有二三十颗长生果,一颗长生果里面又有四粒种子。 大家都看着那四个大竹筐,但也只是干看着,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原本在一家人眼里这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他们以为 叶枫至少要用锄头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只见他随意走到竹筐前,握紧一株花生苗的根部,使劲一提,这花生便连苗带土一股脑儿地拔出来了。 这里面原本就是沙土,而且为了今天的收获,这几天都不曾浇水。 千言是除了叶枫外唯一见过没有剥壳的花生的,因此一看见花生苗下面缀满了花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只不过,那时她看见的不过是几颗,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串一串的。 倒是陈继兴和叶氏都有些发楞。原来,这长生果是这个样子啊。 紧接着,叶枫又一口气把这个竹筐里剩下的几株全拔了出来,放在地上晾着。又亲自示范了,将花生一颗一颗地从花生苗根部揪下来,将针也把得干干净净。 三人这才自告奋勇去了另外三个竹筐,学着叶枫的样子,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地将一株株花生拔了出来。 又学着叶枫的样开始摘花生。 叶枫见大家都很有兴致,自己去灶房拿了个竹筐过来,大家一边摘,一边将花生丢进竹筐里。 陈继兴特别搞笑,刚开始摘的时候,他并不敢太用力,怕捏碎了这些长生果。但后来发现这长生果的外壳其实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脆弱,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摘第二株的时候,便已经得心应手了。 不一会儿,四人合力,将几十株花生全部摘完了。 叶枫看了看这些竹筐,想了想说道:“姐夫,这些长生果看样子是已经熟透了的,咱们拔的时候肯定有些没有拔出来,还在泥里。咱们把这些竹筐拆了,把泥土捏碎,就能找出里面的长生果了。” 陈继兴一听泥土里还有,立即就把四个竹筐用刀划破了,露出那一堆一堆一米来高的泥堆来。 刚刚叶枫一说他便明白了,这倒是有些像捡拾麦穗。只不过,这次的“麦穗”是在泥里,需要细细在泥里找才能获得。 他也不用锄头,也不用叶枫示范,只用手轻轻将泥土摊开,细细地摸索。渐渐地,他果然发现了一颗长生果。 等捏完泥土,他居然捡到十颗左右。 千言和叶氏也加入了这个行业,各自都捡了一些。最后, 为了确保土里已经选净,一颗长生果也没剩下,三人又细细地筛选了一遍。 待到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外,陈继兴又把摊开的泥土均匀地洒在了院子里的树下,乍一看,还以为整个院子翻了一遍土。 下一步做什么呢,大家又有些好奇。 叶枫便笑道:“现在就更简单了,我们只需用水把这些长生果洗干净了,像玉米一样暴晒,晒干了就能存起来,明年做种子用。” 于是,陈继兴又挑了一些水,三人把所有的花生倒进木盆里,水立即变得浑浊起来。 待到将所有的长生果洗净,盆底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泥土。换上陈继兴打来的井水,三人又仔细地清洗了一遍。 经过三遍的清洗,花生上终于不再沾有泥土,而是干干净净的了。 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些花生能不能收获,能收多少。现在看来,完全可以放心,这些花生在这个时空依旧长得很好,而且产量也不低。 四个竹筐里一个筐大约十株,一共就是四十株。 叶枫并没仔细数,但除了那些嫩嫩的不能做种子的,基本上一株有二十多颗成熟的花生。 也就是说,今年收了大约有八百多颗花生。 叶氏听说还需要暴晒,便用另外两个大大的簸箕盛了,放在太阳底下晒着。好在陈继兴会编竹器,家里是最不缺这些东西的。 叶枫又带着叶氏和陈继兴将其中嫩嫩的没有成熟的花生挑了出来,足足有一大碗。 看着这一碗嫩花生,叶枫便宣布,他马上就给大家做好吃的。虽然厨艺不精,但煮花生这种简单的事他还是会的。 想了想,叶枫又去把门栓上了。 接下来,叶枫便将这些嫩花生一人发了两颗,余下的,他将针全部拔了,加了水放了盐,想了想,又加了一些干辣椒和几颗花椒,倒进锅里一同煮了起来。 椒盐煮嫩花生,真的是很美味的。 这边,几人便将花生剥了,放进嘴里,又是一阵激动。之前他们尝到的是干花生,香香的,脆脆的,但这却是新鲜的,还除了香味,还有一股鲜甜,惊艳了他们的味蕾。 等到锅里的花生煮好了,大家一品尝,再次变得不可思议,因为这又是另一番风味。 “这长生果真是个好东西啊,生着吃可以,晒干了吃也可以,简单煮了味道更好。看来,只要能够种出来,多少都能卖出去。”陈继兴感叹道。 叶枫明白,陈继兴其实说的不错。 除了这些最基本的吃法,花生还可以作出很多的菜色。别的不说,单单是用油炸了,保管酒鬼们都离不开。 天公作美,接下来几天的太阳都很烈。 望着这些花生,谁都没有提出要吃一颗,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都是种子,是来年丰收的希望的种子。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虽然门依旧下了锁,接下来的几日,叶氏都是搭了竹梯把花生放在了屋顶晒着。末了,还是不放心,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又放了一簸箕的蔬菜芯一起晾晒。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要晒些菜干预备着冬日里吃,因此倒没人在意。 就这样,一连几日,这几斤花生终于晒干了,叶氏又拿了一个干净的布袋子仔细装了,将袋口紧紧扎了放进了柜子里存着。 至此,也许藏着叶枫身世秘密的花生,就这样从十颗变成了几百颗。 又过了十来日,等到秋风渐起、越来越凉的时候,村民们便将地深翻了,准备着开始种冬小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继兴家套种在玉米地里的红薯和土豆也相继成熟了。 因为之前的追肥,土豆和红薯的产量与玉米一样,依旧给力。红薯又大又光滑,加之是沙土,粘的泥并不多,叶枫和千言轻轻一抹,也就干干净净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单单是红薯就挖了上千斤,都让陈继兴和叶氏放进后院靠山挖的地窖里了。 土豆也是个大肥圆,一个个圆滚滚的十分可爱。因为数量不多,不过两天就挖完了,依旧是放进了地窖里存着。 收土豆和红薯的时候,赵大财主也来了。虽然羡慕,倒也没有提收租子的事,毕竟之前的契约写的清清楚楚,并没有这些内容的。 但是,叶氏也是懂做的,丰收的当天晚上便和陈继兴趁着夜色给赵大财主家送去了一筐红薯和一簸箕土豆,说是新出的,让他家尝尝鲜。 赵大财主不过略微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叶氏不知道的是,这简单的示好,倒是让赵大财主记在了心里。在日后她家和查五婶家的纠纷里,赵大财主秉公处理,也没有畏惧查五婶的撒泼,让她家挽回了损失。 收完土豆和红薯,时间上便比其余的人家里慢了一拍。不过,陈继兴却并没有慌张,而是和叶氏一商议,拿出了一些银子从外村租了牛来将地深翻。 有了牛的加入,加上千言和叶枫的帮忙,叶氏家的地倒是比好多人家里提前种上了小麦。 这一次,陈继兴再次听从了叶枫的建议,早在秋收完之前便将部分玉米杆和一些青草加上红薯藤砍碎丢进旱厕里发酵。 等到小麦长到一定高度,他便会挑着大粪来追肥。 陈继兴自然没有藏私,按照之前的约定将这些和自家大哥二哥说了。这一次,大家都不再怀疑,且又不是什么难事,便都照着陈继兴说的做了,只等着小麦长起来。 叶枫又觉得这样不行,其他村民怕是会眼红嫉妒,不知道会怎么做,又让陈继兴去了一趟村长陈继发家里,将这些经验一一说了。 一时间,村里个个都夸赞起陈继兴来,说他不藏私,有了好东西还与大家一起分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陶家村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冬小麦一种下去,陈家村全年的繁忙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了。在开春之前,地里都不会再有大型的农活需要干了。 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各家各户会根据自家的实际情况做一些不同的事。 例如,有的会种一些菘菜,有的会多发酵一些农家肥,有的会叫上几个善于狩猎的青壮年共同进山,有的则什么也不做,利用这段难得的农闲时节休养休养身体。 忙了一年了,也是该休息放松了。 这日,赵氏见叶氏在家,陈继兴又刚好出去了,便带着陈千良上门来找叶氏闲聊。 只是,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还盖着几枝松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等到进了灶间,见叶枫带着陈千良去了后院玩耍,赵氏这才揭开了盖在篮子上面的松柏枝,露出了一只已经杀好、处理好的肥鸡来。 这鸡看着就肥,起码有七八斤的样子。 叶氏有些惊讶,却听赵氏道:“叶姐,这鸡是我家喂的,早起的时候我刚杀的,已经处理干净了。你们拿着中午和着青椒炒了吃,或者炖土豆都是行的。” 说着便将篮子递给叶氏。 叶氏想都没想就开始拒绝:“这怎么行,你和千良过得也不宽裕,且我家也养了几十只鸡的,我们要吃,现杀都来得及的……” “你养的是你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可是千良还小……” “那那那,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见叶氏总是不收这只鸡,赵氏便索性将篮子往灶上一放,假装生起气来。 托叶枫的福,她和千良利用几个月的时间晒了一两百斤的鱼干,每次喂猪喂鸡的时候便放上一些被叶枫称之为饲料的东西。 结果,不过四个多月,她家猪圈里的四头猪现在长得是又肥又壮的。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个月,赶在过年前卖出去,至少能卖三两多银子。 要知道,同样是四头猪,由于之前长得都是瘦瘦的,卖个二两银子就不错了。 此外,她家里虽然只有两亩地,但由于按照陈继兴教得方法种植,单单是玉米就比去年多收了两三成。红薯由于种的不多,只收了三百多斤,但胜在是相当于白白捡来的。 至于土豆,由于种的多,足足收了好几百斤,把整个地窖都装满了。 这可是她男人走了以后,这个家第一次收了这么多粮食。日子再难熬,她也总算是熬过来了。 想到这里,赵氏的眼眶就有些红了。 “这么多年,要不是有你和大牛妈两个暗中帮衬,时不时就给我们一些吃食,我们娘俩早就过不下去了。你就说千良他大伯吧,和我那死鬼男人到底是同胞兄弟,同一个娘生的。可是,你看他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叶氏自然是知道的,也明白赵氏的难处,所以这些年才悄悄地省下几口粮食几把米面几个鸡蛋的,悄悄给赵氏母子送过去,接济接济。 大牛妈家里经济相对宽裕,给的也多,过年的时候还会送过去一斤肉什么的。 对此,赵氏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这些年母子俩过得太苦了,没有办法报恩。说起来,这还是她家第一次感觉到粮食充足,可以好好过个肥年。 所以,与其说这是一只鸡,倒不如说这是赵氏在努力偿还叶氏的恩情。 拿着布巾给赵氏擦了擦眼泪,叶氏这才说道:“好了,我收下就是了。要我说啊,千良这孩子可是村里最懂事的小子了。再过几年,等家里富裕了,你再给他娶上一个媳妇,生几个孙子孙女的,你就安心享福吧。” 几句话说的赵氏破涕为笑,叶氏这才说道:“只是,这只鸡这么大,我可不怎么会做。说起烧鸡肉啊,还是你最厉害。要不,今天中午你们母子就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想了想,赵氏也就答应了。 不是她吹嘘自己的本事,整个陈家村做鸡肉做的最好吃的,也就是她了。 所以,这日中午,叶氏一家吃了一顿美味无比的土豆炖鸡肉。由于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在吃完鸡肉后,陈继兴、叶枫和陈千良三个男人又把馍沾了汤汁吃,撑得最后几乎下不了桌子。 等地里的活彻底结束的时候,陈继兴也是闲了下来,又开始在家编竹器。 这日,叶枫见他编出了一个体积非常巨大的竹筐,便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夫,这种型号的竹筐是拿来做什么的呢?” 说起来家里的竹筐都没有这么大的,看着也别扭。 而且,他想了半日,都没想到这些竹筐到底可以拿来做什么用。 “拿来明年种长生果啊!”陈继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边说,一边继续编。 闻言,叶枫忍不住笑着说道:“那个,姐夫啊,其实长生果和玉米红薯土豆一样,是需要种在地里的。而今年之所以种在竹筐里呢,只是因为种子太少了,一共就三十多颗。而且种在后院也怕被鸡鸭糟蹋了。” 见陈继兴有些发呆,叶枫只当他还没理解,又继续说道:“今年咱们收了这么多长生果,有好几斤呢,这些种子足够明年种上三四分地的了。这些竹筐嘛……” 言下之意,那么多种子,怎么可能继续种在竹筐里。 哪知,发呆过后的陈继兴并没有因为叶枫的话而不开心,反而激动地问道:“你是说咱们今年收的这些长生果种子够种几分地的了?” 几分地,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可以收好多长生果,后年就能大面积种植了。 这个过程虽然很缓慢,但的确值得等待。 见他这样兴奋,叶枫这才说道:“差不多吧,所以到时候姐夫可要专门留几分地出来,咱们专门种长生果。对了,最好是沙土,就是后院这种土质,这样长生果才会长得好。” “没问题,我一定提前把地留出来。” 说完,陈继兴又继续开始编制竹器,并没有因为叶枫说用不上就放弃。既然种长生果再也用不着这些竹筐,等玉米芯晒干了,用这个来装玉米芯也不错。 玉米芯一晒干,拿来当柴火最是不错的。 与此同时,陈继兴已经开始在心里对比家里租的那几块地到底哪一块比较适合种长生果。又想着若是没有,还要租一块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院那树红果的花谢完之后,在几人的期待中结了密密麻麻的一树果实。 要是换了一般的水果,这产量实在是惊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成长,果实渐渐开始由绿转红。 现在,除了还剩下几片绿中掺黄的树叶,其余的叶子全部都掉光了。一眼望去,整棵树都是密密实实的红果子,鲜艳欲滴,仿佛赤红的珊瑚珠子。 见状,叶枫便想着也是时候开始寻找合适的花盆了,不能像上次那样临到头才想起。等到初春的时候,待天气转暖便可以移植了。 这红果树除了冬春两季,几乎都在开花结果。所以,夏天和秋天正是卖出去的好时候。 可是,该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花盆呢?反正他是不想再用上次那种花盆了,实在是太丑了,起不到相得益彰的效果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拖后腿,降低整个层次感。 且盆地也无排气孔,久了会导致土壤干结的,影响植株生长。 这日,吃晚饭的时候,千言因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碗。 家里统共就只有五六个饭碗,现在又打碎一只,要是来个客人什么的就实在是不方便了。 一时间,千言便有些自责。 陈继兴和叶氏倒也不在意,他俩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就会打骂孩子的人。 何况就一个陶碗,也不值什么。 叶枫见她难受,便安慰道:“没事呢,就一个陶碗而已,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要不,咱明天就去集市买几个回来?” 就千言手里那些零钱,足够了。 哪知叶氏却道:“若要买碗,可别去集市上买。集市卖的贵不说,质量还不胜陶家村烧制的好。真需要,咱就去陶家村烧十个,托人带回来就行。” 她是知道千言丫头手里有上百个钱的,若真是去买了就划不来了。 叶氏随意说的话却让叶枫有些兴奋,他一直就梦想着要烧制一些精美的花盆,可惜总是找不着门路。 现在好了,既然有专门烧制陶器的窑,想必也是可以烧制花盆的。 如果可以烧制花盆,那么自己便可以私人定制了。 等这些自己专门设计的花盆烧制出来,配合自己修剪的花树,那才真的是叫独一无二。 按下心中的激动,叶枫这才问叶氏道:“姐姐,那陶家村可以烧制花盆吗?” 说完,满脸的期待。 只是,这一次,叶枫显然是问错人了。 叶氏没有见过陶家村烧制花盆来卖,而且唯一去过的一次还是多年前去烧制陶碗,因实诚地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可以烧制陶器,以及灶房里的一应用品。至于花盆,还真的是不知道哩。” 倒是在旁边的陈继兴接道:“怎么不可以,只要你给银子就行,那些个师傅们的手艺可都是祖上世代相传的,厉害的很。你猜怎么着,上次我还听说他们能烧制陶俑呢。” 闻言,叶枫这才高兴起来。 如果真如陈继兴所言,陶家村连那么复杂的餐具和陶俑都可以烧制,相比之下,花盆的烧制就没多少含金量了。 更为关键的是,既然可以烧制陶俑,那么应该也可以烧制一些小小的人物形象,又或者小动物。 反正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缩小版罢了。 等到时烧制出一些各式人物、动物佣来,他就可以做盆景了。 想到这里,叶枫一阵兴奋,便对陈继兴和叶氏二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规划:“姐姐,姐夫,反正最近挺闲的,要不咱们就去一次陶家村,烧制百十来个花盆。这些花盆我准备自己设计,上面刻上咱们家的标志。另外,我还想再烧制一些小的陶俑,用来做装饰。” 陈继兴对什么设计、标志之类的似懂非懂,他只是问道:“需要烧制一百个这么多?” “不多不多。等到林子里那片杜鹃林的树叶掉光,我就准备带上篾条、绳子去一趟,找一些可造之材捆好绑好,先定型,养上一个冬天,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移植回来。” 喝了一口水,叶枫这才继续说道:“春天的时候咱再去山里一趟,多挖些不同种类的花和树回来种着,慢慢修剪。这样一来,咱们家就一年四季都有花卖了。” “而且我相信只要花盆烧制出来,咱们的花就不愁卖。这样一来,明年花盆的需求量就不会太少。而且一次烧制百十个,我相信比分几次烧制更便宜,也能省几个钱。” “那烧制小陶俑干嘛?”叶氏问道。 “现在这些花啊树啊都太简单,保不准就有人模仿,到时候卖的人多了,价格就会被拉低。我准备做一些与众不同的、有更好效果的盆栽出来。例如,加上一些青苔,放一个小陶人,或者一只小公鸡,小猫小狗,等等。” 叶枫想说盆景,但几人未必听得懂,所以只能这样简单描述了。不过这些不是什么大问题,等自己做出来,他们自然就懂了。 叶枫一说完,陈继兴和叶氏便举双手赞同。 上次卖完花,他俩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多挖些树回来才行。只不过这段时间又忙又累的,不是收玉米就是收红薯挖土豆,还种冬小麦,才把这件事暂时忘了。 现在叶枫一提,他俩就想起来了。 虽然烧制花盆需要花一笔银子,但等花树大规模种植起来,多卖几盆花就回来了。他俩也知道,上次纯粹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这才能够卖那么多银子。 但是据叶枫说,品相和寓意好的盆栽卖个五两银、差一点的卖个二两左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叶枫又道:“自己设计花盆的好处就在于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花设计出不同的花盆,这样花盆和花才能相得益彰。有了标志,例如,我会刻上陈家村叶氏盆景,那么大家便都知道在哪里买了。” 这下,大家更没意见了。 托叶枫的福,一家人这一年来没少听叶枫说新鲜词汇,什么盆景啊,标志啊,设计啊,都是小意思,他们早就明白了。 例如,陈继兴就曾这样给千言解释什么叫匹配。 只听他对千言说:“匹配就是合适,合身,你穿爹的衣服肯定不行,爹穿你的也不行,我们只有各穿各的,这样才能舒服。” 叶枫听后,只想竖大拇指。 特别是叶枫说的刻上陈家村这个名字,陈继兴非常赞同。一来他家世代住在这里,心里隐隐有些自豪。二则他也明白,陈家村附近虽然有官道,但是若是不知道这些花出自哪里,也没有人上门买啊。 要是那些顾客能够自家上门来挑选,坐在家里就能收银子,岂不是更好。 叶枫见他俩感兴趣,便又问了这陶家村的情况。 原来,这陶家村顾名思义,整个村子都是从事烧制器皿行业的,原住居民又几乎都姓陶,所以便得了这个称呼。 这个村不仅烧制百姓们日常用的土罐、陶碗,还烧制一些精细的器皿。 美中不足的是,这陶家村离陈家村有些远,大约七八十里地。要在现代,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在这只有牛车的年代里,实在是不知道要走多久了。 见叶氏和陈继兴都赞同,叶枫便问:“我们何时可以去陶家村啊?” 他有些等不及了。 现在这个季节正适合做这些,陈继兴都可以跟着,等开了春,地里的活一出来,又要忙到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有心情做这些。 “三日后吧”,算了算家里的事情,陈继兴当即拍板,定下了这个日子。 闻言,叶枫想了想,三日就三日,这三日里他刚好可以设计出一些图案来,来装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花盆。 虽然很难达到现在的水平,但总比之前那个拿来盛鸡食的器物好。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这三日,叶枫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图案,但最终都被自己否了,因为这些图案,不是太现代,就是用途太单一。 最后,在叶氏和陈五妹的帮助下,几人先是在叶枫提供的图案中选出了大家都喜欢的,又加上这个时空的元素,初步定下了“松鹤延年”图案的,预备着给老人贺寿时用;“早生贵子”的,给新婚夫妇用。 至于“金榜题名”的,是准备给预备科考的举子们用的;“财源广进”的,给商人们使用。至于“前程似锦”的,则留给那些想升官发财、更进一步的人使用。 定好这些主题,叶枫便又依据主题想出了相关的图案和点缀。待到将主题和图案一配套,叶氏和陈五妹都直说很好,非常地夺人眼球。 见二人都喜欢,叶枫这才放心。 他怕自己设计的这个时空的人看不懂,岂不是白白浪费心血。有了叶氏和陈五妹的加入,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算不得高大上,但至少接地气是没问题的。 而且还有叶枫把关,格调不会太低。 叶枫原本还想烧制一批题上诗句的,想想估计是烧制不出来了,而且就算是可以烧制,成本肯定不低,也就只有作罢,留待下次。 十一月十八日这天,一家人天不见亮地就早早起来了,带了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干粮朝着市集走去。 根据天色来看,叶枫感觉此时大约不过是凌晨三点左右。去陶家村可不是去城里,由于太远,村子里自然是没有牛车可去的。 但每日都有人去陶家村,因此城里一天中总有一趟牛车会往返于两个地方。但也只是仅有一趟而已。 若是去晚了,断断坐不上的。 果然,即便是天色漆黑,并无一丝一毫的光亮,但当一家人赶到城里坐牛车的地点时,车上的位置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见又来了四人,众人便催着赶车人出发。 那赶车人一看所有的位置已然坐满,且还有人挤着坐,也就同意了。 也许是因为天色刚刚蒙蒙亮,又或者赶车人的技术好,叶枫觉得这牛车倒比陈家村的牛车坐着舒服多了。 只是,虽然拉了帘子,但依旧不断有冷空气冒进来。因此,叶枫想睡,一时却又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看牛车里的人。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大部分和陈继兴、叶氏差不多,当然,也有一些是明显来自小康之家的,单单从衣着就可以看出来。 此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枫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且不是一眼扫过去的那种看,而是盯着看。 不过,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来自己又不是小姑娘,根本没有人感兴趣。二则自己也无钱财,实在是不值得人盯着。 就这样想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路便变得有些不好走了,叶枫被来回颠簸的牛车弄得有些困倦了, 昏昏欲睡的。 想了想,反正这么早,叶枫便决定睡一觉再说。 又看了看千言,小丫头早已在叶氏的怀里睡着了。 一路颠簸,倒像是帮助叶枫睡眠的摇篮,叶枫很快便睡着了。 坐长途车什么的,哪怕是牛车,最是适合睡觉了。 等到叶枫被叶氏摇醒的时候,发现千言已经在啃干粮了。见叶枫醒了,千言便啃着干粮向他笑。 叶枫这才发现太阳早就升得很高了,又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想是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一把接过叶氏递过来的馍也吃了起来。 一边啃馍,叶枫一边往外探出头,想看看能否根据太阳看出大致的时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已经是午饭后了。 一车人都懒洋洋的,有人在睡觉,有人在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就是古代的长途汽车吧”,叶枫心道,只是,这车足够简陋,没有服务员,没有防吐药和塑料袋子,也没有移动的厕所,更没有移动影视设备。 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位置,还超载。 窗外,由于所有的庄稼已经全部丰收,小麦也还未发芽,此刻的田野里一片空旷,偶尔出现的几个草垛子,提醒着大伙这里曾经也是一片庄稼。 地似乎是被精心犁过的,因此叶枫猜着是不是和陈家村一样,都是种的冬小麦。此外,这里的树都不是很高的样子,反正不如陈家村那般风景秀丽。 人们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按照这个理论,陈家村山清水秀的,应该很富足才对,绝不应该是现在这般模样。 可村子里能够称得上富足的,又有几户? 在叶枫胡乱的思考中,又过了一会儿,叶枫觉得路边的树越来越低,仔细一看,似乎叶子上面还有一层细灰。 细灰?陶家村世代烧制陶器,到处都是窑,散发出大量的灰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想了想,叶枫便问叶氏道:“姐姐,这陶家村是不是快到了呀?” 闻言,叶氏一脸惊讶地看着叶枫说道:“看见前面那棵大树了吗?绕过去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因又问叶枫道,“你不是第一次来吗,你是怎么知道陶家村快到了呀?” 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过陶家村的,有那第一次来的,原本想问一下的,但又忍住了。反正不管问不问,都能到。 叶枫和叶氏的一问一答倒成了他们的意外收获。 有那第一次来的,便同叶氏一样,有些好奇叶枫是怎么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叶枫便对叶氏说道:“那,只看路边的树就明白啦!咱们村里的树,叶子上可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是刚刚我看到路边的树叶上却沾满了细灰。想必是烧窑产生的细灰被风吹到到处都是,因此我便觉得陶家村应该是不远了。” 有那之前以为叶枫不过是蒙对的人,此刻也佩服起他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来。 听说快要到了,叶枫和千言都开始兴奋,他俩都是第一次来,还没见过怎么制陶呢。 特别是叶枫,他之前和叶氏、陈五妹设计好的图案终于可以烧制到花盆上了。 虽然这次暂时实现不了把诗句烧制到陶器上的想法,但是,他们设计的这些图案也不差,比集市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花盆绝对要好上很多。 到时候,等自己的盆景有了名气,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花盆的需求量自然会越来越多。 如果这能够成为一个产业,自己还可以大量烧制花盆,琢磨出一些更加精美、高大上的图案来。 到时候,他只需在陶家村定制花盆,提高价格转手卖了,赚取中间价格都能赚一笔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私人定制 随着牛车越往前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尘土味便越来越清晰。而道路两旁的树,不仅是树叶,连树干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 看到这里,叶枫心里想,大概这就是古代的污染了吧。其他的东西尚未可知,只看这些树便知道了。 只是,想都不用想,这个时空肯定没有相关部门对这种行为进行监管的。所幸的是,像陶家村这样整个村子都是从事烧制行业的应该很少。 士农工商,商业排名这么靠后,许多朝代又奉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业自然是不发达的。 叶氏一家原本来得晚,所以坐在中间,好位置都给来得早的占了。千言却是不管这些的,由于个子小,年龄小,挤了挤便挤到了牛车最前头,盼望着下车。 其实叶枫也想这样做,也不知道这牛车走了几个时辰了,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憋屈的难受,想伸展一下。 奈何车里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但他毕竟比千言大一些,算是半个大人了,也不好任性妄为的。 只是,睡觉起来后他便没注意到,这一路上有对夫妻一直注视着他。那目光炽热,简直热切的能把人融掉。 而那女的更是一度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叶枫,好让他伸展伸展双腿。可是见叶氏那么宠他,想了想,到底是忍住了。 别人家的孩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宠爱呢。 好在大约一炷香后,果如叶氏所说的,或近或远的地方渐渐地便开始有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窑洞映入大家的眼帘。 待到叶枫看见一棵参天的大榕树时,满车的人都开始收拾包袱,准备下车。 趁着人群都在动,叶氏趁机挪到了前头,把千言拽着。 这丫头性子太野了些,却不知道停车的刹那牛车是有些不稳的,一个不小心,就要整个人栽下车去的。 及至到了榕树下,牛车这才稳稳地停好了。 于是,大伙纷纷下了车,拿出钱袋付了银子,又和车夫说定了“什么时辰出发,依旧在这里等”之类的话,大家便各自散了,各自去村里寻自己的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叶枫只觉得腰也酸,腿也胀的,坐了这么久的车,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下去了。 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是再不会错的。要是今天这段路好走的话,且不说可以节缩路途时间,就是舒适度也会大大提升的。 伸了懒腰,踢了踢腿,叶枫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只是这里的空气实在是不敢恭维,闻着不怎么舒服。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又不是住在这里,不过是偶尔来办正事罢了。 陈继兴走在前面带路,朝着自己熟悉的窑洞走去。 看他那坚定不疑的样子,叶枫便知道陈继兴这应该是去他一直光顾的那家去。 很多人都是这样,面对质量和价格都差不多的商品,会有自己的偏好和选择。 叶枫一边走一边跺脚,因为他总感觉右腿还是麻木的。一边走,一边剁,虽然有似针扎,这样倒是能缩短一点难受的时间。 随着越往里走,叶枫觉得像是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基本都是以户为单位在烧制陶器,所以家家户户都是敞开着大门,路过的时候便可以看见满院子的各式各样的陶器。 另外,有些已经烧制好了的,则在阴凉处摆着摊子,由半大的孩子守着,等顾客上前挑选。 叶枫原本也想去逛一逛,挑一挑,因为这让他想起了旅行的感觉。可惜,他知道时间紧,任务重,这次是肯定不行的了。 因此只跟着陈继兴后面,想早点见到烧制师傅。 “姐夫,我们是去哪里,是去你经常去的哪家吗?”叶枫问道。要说这一家住的地方离大榕树是有些远的,也不知道陈继兴是怎么找到的。 “我们是去陶师傅家,不是我常去的那家。我常去的那家都是卖成品,所以价格相对便宜一些。咱们今天是去业内有名的陶师傅家。他的手艺极好,据说已经传了好几代了。” 又怕叶枫还未理解自己的意思,陈继兴便继续补充道:“虽然陶家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烧制陶器,但只有姓陶的师傅的手艺才是世代流传的。其余的,都是后来搬过来的。对了,我们要去的这家家主姓陶,单名一个尽字,你们待会儿叫他陶师傅就行了。” 看来,这是去私人订制啊,叶枫心里想到,这件事陈继兴果然是上了心的,要找就找最好的。 只是,陶师傅这名字也够奇异的,陶尽陶尽,他是真的要把陶土都陶尽么? 不知道怎么的,叶枫无端端地就想到了前世里小学时学的那篇古诗,《陶者》。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叶枫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农家小院。和一路上所有的农家一样,大门大大地敞开着,很远便可以看见院子里摆满了烧制好的瓦片和一些还未来得及烧制的模具。 而从器型来看,多是厨具之类的东西。 及至走近,便看见一个面庞有些黑红的中年男子正低了头摆弄模具。大约是刚从窑里出来,头发上蒙了一些灰尘,连眉毛上都是。 兴许是听见了几人的脚步声,中年男子微微抬了头,看了几人一眼,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又继续摆弄他的模具。 叶枫这才发现,与其说是中年,也只是依稀罢了。 现在看来也许就三十许人。 就如叶氏,下地干活的时候看着像三四十岁的人,其实还不到三十岁。辛苦的劳作总是让人看上去显老,岁月最喜欢欺负这一类人,因为他们往往不注意修饰自己。 而至于那些所谓的不显老的人,除了天生丽质的成分外,多半是钱堆出来的效果。养尊处优,保健食品,心情舒畅,占了这几样想来人多少都会更显年轻的。 “陶师傅,生意兴隆啊。”陈继兴的前脚还未迈进大门,倒是率先打了一个招呼。 看来,这就是陈继兴所说的陶家村的土著陶师傅,拥有世代相传精湛的烧制手艺。 走近了叶枫才发现,这陶姓师傅生着一双大手,也许因着常年劳作的缘故,双手长满了老茧,指节间异常凸出,但脸上却是一团和气。 那笑容的感觉虽然带一点市侩和精明,又有些程式化,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总归不会让人感到讨厌。 见几人相继进门,陶师傅这才直起腰打了招呼,看来是有生意上门。他这里不走成品路线,且不是住在村口,因此,不了解他的人,是不知道这里的。 也就是说,陈继兴今天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私人定制一些器具的。 只见他从一堆模具中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说道:“陈老弟,好久不见,最近可好?这回有什么需要烧制的?你且说说,我看能不能做得出来。” 说完,对陈继兴身后的叶氏以及叶枫c千言三人也是礼节性地微微一笑。叶氏微不可见的稍稍侧了侧身,也不知道算是回礼,还是回避陌生男子的直视。 果然是生意人,既问候了对方,又顺带问了对方来此的目的,避免空洞的闲谈。且没有大包大揽,说些自己什么都会的话,倒是让叶枫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 陈继兴因答道:“这次啊,除了要买二十个陶碗外,的确是有些新花样需要烧制。这样,陶师傅能否抽空看看?” 闻言,陶师傅倒有些意外,听陈继兴口气明显是带了图样来的。对于陈继兴,他倒是不熟,只见过一两次罢了,只不过是生意人天生的敏锐让他想起来罢了。 来他这里的人都是些有想法的人,渐渐地他烧制的东西就不再只是限于厨具之流了。只是,像陈继兴这样亲自带来图案来的倒是几乎没有。 虽然来找他的人多半是想搞些与众不同的器具出来,但他不想这门手艺失传,所以也坚持接一些厨具甚至瓦片的订单。只可惜,哎,到目前为止还是膝下犹虚,也不知道百年之后将这门手艺传给谁。 陶师傅便说道:“碗是小事,我这院子里就有不少的样品,你选选,选好了我下午就给你入窑,你明儿来取就是了。或者,我屋子里也有一些现成的,你们可以去挑选挑选。有中意的,直接带走就行。” 看来,这陶师傅也是个灵活的,准备了多种可能,不会让顾客的选择太过单一。 相比前面几家,叶枫是更愿意在这里购买的。 何况来之前大家就商量好了的,这碗是要现成的,拿回家就可以用。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烧制花盆。 陈继兴便对叶氏说道:“你带着千言去挑选碗吧,我俩在这里谈烧制花盆的事。” 闻言,叶氏自带了千言去挑选碗去了。 陶师傅也顾不上手里的泥,一脸真诚地说道:“陈老弟,你们要烧制花盆?那这花盆你需要什么形状的?有什么花样的要求吗?还有就是,需要多高尺寸的?如果没有想好,我家后院里倒有一些模具,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再做决定的。” 听陶师傅这般说,陈继兴看了看叶枫,示意他自己拿主意。他对花样啊图案什么的实在是缺乏兴趣,且也实在是没有任何想法,因此先前几人讨论研究的时候他并未参与。 倒是叶枫,听这位陶师傅一说话,便知道是个专业的,看来的确如陈继兴所言,平日里是曾烧制过花盆的,因向前道:“陶师傅,我的确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也带了图样过来。但陶师傅你刚刚说后院里有现成的模具,既然这样,那就带着我们瞧瞧吧。如果有中意的,竟不必麻烦,直接选好就是了。” 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按照自己的器型要求和图案烧制就是了。再说了,多看看别人的,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启发。 “小哥,这边请。”陶师傅说道。又对陈继兴做了个手势,“这边请。”他明白,眼前这位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才是今天拿主意的人。 说起来,他自然是希望叶枫能够在自己的模具里找到中意的花盆,要不然,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重新制作模具,说起来还是很费时间的。 有些人想烧制独一无二的器具,却又不愿意花那份钱。 不过几步路,三人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真的是太简陋了,不过是竖了几根柱子,顶上用茅草搭了个棚。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模具,有各类碗碟c陶罐,也有茶壶c茶杯,当然也有叶枫想要的花盆。 这些模具应该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做成的,故而十分逼真,只是没有烧制罢了。 这些东西多则多也,只可惜,在重点看了花盆之后,没有自己想要的。 这里的花盆多多少少和陈继兴之前在杂货铺子里买的那个有些相似,都是那种器型,且也无一例外,底部都没有透气孔。 想必,这个时空的审美标准与现代还是不一样的。很明显,这些花盆都是以实用为准,而叶枫的花盆是以好看为最重要的特征。 虽然有些麻烦,没有现成的模具,所需花费也会大很多,不过这样也好, 要是成功制了出来,那就是独一无二的。 在现代,人们总说音乐无国界。 但其实,人们对于美的追求也是没有国界的。 想了想,叶枫便直接对陶师傅说道:“我刚刚仔细看了看,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花盆。我需要的花盆大概有四种,师傅你这里有纸和笔吗?” 陶师傅看叶枫一脸认真的样子,当即也认真起来,他一向是个精益求精的师傅,遇到新花样,常常变得十分兴奋,因一边说:“有的有的,你稍等,我进去拿”,一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那里才是日常居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陶师傅便拿来了纸和笔。 笔和墨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叶枫看不出好坏。倒是这纸,叶枫知道是比较劣质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不过是要画一些最简单的器型以及图案花样,最主要的还是结合语言进行描述。 当下便用简笔画的形式细细地将自己需要的花盆的式样c高度并那花样图案一一花了出来。同时,又用语言一一指着进行了简单的说明。 虽然没有制作过,但陶师傅到底是打小便与泥打交道,经过图案加语言的沟通,他基本上明白了叶枫的需求和想法。 那矮如碗却有着大大口径的长方梯形器物他不感兴趣,但是,当他看见那种修长的有完美弧形的有点类似于方尊的花盆时,也觉得好看。 加之还有些吉祥如意的图案,心里便盘算着稍后若是能烧制出这样的花盆来,不愁没有销路,的确比现有的这些好看多了。 当然,无一例外的,这些图案的底端都有个小孔。 联想到叶枫说的是专门来烧制花盆,于是便猜测这个小孔估计是为了疏通水分用的。 当即,对叶枫的创意开始有些佩服起来。要说他之前烧制的花盆也是不少的,但却从未有人提出过这个创意。 他不过刚刚这么想,却听叶枫说道:“这些新花盆的款式和字样c图案都是我和一家人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耗费了我们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于我们而言是有用处的,还请陶师傅不要外传了出去。不瞒你说,这些花盆不过是我先试试手。果如意了,我要烧制的,又何止千百个!” 叶枫倒是没有诓骗他,他是打算将园艺这项事业进行到底,并成为陈家村的支柱产业的。 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所需花盆的确会是成千上万的。 “那小哥你需要多少个,我好记下来。”陶师傅直接问道,一脸的严肃。 叶枫便道:“这次先烧制一百个就是了。对了,花盆底部的那个孔,麻烦师傅一定不能忘了。”虽然刚刚图样上画了,他也讲解了,但这的确是没有人做过,他怕陶师傅忘了。 见陶师傅似乎是有些不高兴,想来是因为自己断了他的财路,想了想,叶枫又说道:“陶师傅,虽然这花盆的款式你不能外传,但我这里却有一套关于厨具的图案给你。这些图案也是我和家人思索出来的,今日有缘,就送与师傅,祝陶师傅你生意兴隆。” 陶师傅见自己的心思被一个小子猜到,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叶枫说还有图案,也就立刻将那一点不快抛到了脑后。 当即便随叶枫走到刚刚的地方,让叶枫画出来。 叶枫其实是不想画的,不过见对方渴望的眼神,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若是许给他一点好处,也许对方在烧制花盆的时候会更上心吧。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有些才能的人,多少是有些恃才傲物的。 想了想,叶枫便假意心疼地说道:“陶师傅,不瞒你说,这些花样和款式可都是我家里传下来的,今日实在是与师傅投缘,这才相送的。也希望师傅能够把我的花盆烧制的好看一些。对了,你且看” 说着,叶枫便把后世里那些常见的盘子形状特别是那些用在宴会上的款式挑重点画了几种,想了想,又把几种这个时空还没有的花卉样子 画了出来,并进行了讲解。 陶师傅越看,心里便越开心,就这种形状的盘子,特别是那种可拆卸的款式,加上这些花样,做出来肯定好看。 而且叶枫还建议他用白瓷做。 他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雪白的磁盘,加上这些花纹,哪怕是单单看盘子也是一件艺术品。 要是他真能做出来,绝对脱销。说不定他还能凭借这个成为陶家村烧制第一家。 当下,便对叶枫十分感激。 但是,叶枫要的可不是感激,他要的是实惠。 说实话,这些图案和想法他不知道可以为陶师傅带来多少实惠,但肯定是自己今天需要付的银子的成百上千倍。 于是,叶枫有些厚脸皮的说道:“陶师傅,这可是我叶家祖上传下来的,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看,你看这” 好在这陶师傅也不是个傻的,做了多年买卖,这种领悟力还是有的。 见叶枫这样,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想了想,便直接对叶枫说,“小哥,这样吧,你今天要烧制的一百个花盆外加你要买的二十个陶碗都免费,你看中不?” 他心里明白,即便是这样,也是自己赚了。 创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很多时候,终其一代人也未必能有新的创意。 叶枫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便赶紧说道:“行是行,只是陶师傅,我听说你还会烧制陶人,是真的吗?” 说实话,叶枫全是蒙的,根本没听过这回事。他的确听过陈继兴说陶家村有些师傅是有这个本事的,但陈继兴却未说过陶师傅也会。 见陶师傅点头,叶枫赶忙道:“我需要的陶俑不是那种大的,却是小小的,就是不过鸡蛋那样的高度,你能做出来吗?还有就是一些小泥人,小鸡,小猪什么的,也要同样大小的。” 说完,便充满期待的看着陶师傅。 要知道,这些小物件可是能为盆景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陶师傅以为叶枫趁机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他喜欢的不过是要些小玩意,还小猫小狗的,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因说道:“那个简单,你要几个,我烧制花盆的时候顺便烧制好送与你便是。” “那个,那个,一样十个,可以吗?”叶枫有些不好意思,都怪自己刚刚没有提前说烧制陶制玩偶的事。 “没问题,我都做好了,你下次来取花盆的时候一并取走就是了。”陶师傅好爽的说道。 这些小玩意不费事,不过是捏出大概形状,烧制陶器的时候顺便放进去就行。不占空间,用料也少,边角料就够了,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的,区别只在于他做得比较逼真,其他人想着这不过是玩意,粗粗的做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这才往外走去。 一单大买卖就这样谈成了。 见状,陈继兴倒是更加佩服起叶枫来。 昨天晚上他和叶氏商量了之后,便把那天卖花的银子全部带了来,因为他们也知道,烧制花盆不会便宜,而且叶枫要一下子烧制一百个。 现在倒好,他没想到的是,人家不过是给陶师傅画了几个花样,几个盘子的形状,陶师傅就直接给免单了。 末了,还要了人家二十个陶碗和几十个陶制玩偶! 另一边,叶氏带着千言在院子里选碗,陶师傅的娘子任氏全程跟着,一边逛一边介绍。 夫妻俩的买卖做的不错,家里又无公婆磋磨,日子过得不错。唯一遗憾的是,成婚快十年了,她到了这个年纪还未生下一男半女,因此,对小孩子特别热情,对千言的问题来者不拒,都认真回答了,这让叶氏对她生出无数好感来。 千言这丫头因为好奇,问了无数个问题,要换了一般人,早就不耐烦了。 叶氏原本还想再看看的,但想着千言估计还会有无数的问题蹦出来,因此,赶忙选择了之前看中的两套二十个陶碗。 任氏见她选好了,便用早就准备好的类似于稻草的东西在碗与碗之间填满了,又拴好了,让叶氏提着。 三人出来的时候,叶枫这边也刚交谈完。 因为银子在陈继兴身上,叶氏便道:“你先等等,我出去让我当家的拿银子。” 任氏只笑着说不急。 结果,叶氏带着千言刚出门,便见到叶枫三人也走了出来。又听叶枫说道:“那陶师傅,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你辛苦辛苦了,我们一个月后再来取。” 陶师傅郑重地应允了,将四人送到门口,这才回去,一脸喜色。 “当家的,咋这么高兴,有啥喜事啊?”见陈继兴一家离开了,任氏好奇的问道。 她可是没看出来这几人有什么来头。那媳妇买碗的时候也不买自己推荐的好的贵的,只买便宜实惠的。 “托那小哥的福,我得了一个好点子,若是成功了,我们就发了。所以我今天没收他们的银子。快,快来,我说与你听。” 任氏也是出自制陶世家,虽然由于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技术没有学到,但从小耳濡目染,加之和陶师傅这些年夫唱妇随的,基本的门道她还是懂的。 见陶师傅兴奋成这样,她也十分好奇。 她倒是想见识见识,像叶枫这样的外行,能够为自家男人提供什么好点子。 结果,当陶师傅拿着叶枫给的草图一一讲解了之后,她也是眼冒金光。凭着女人天生的审美和直觉,她终于明白了她男人说的要发了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近在咫尺(一) 不提陶氏夫妻两个越商议便越兴奋,发誓要将自己家的窑发展成陶家村的龙头制窑业。这种憧憬和希望暂时冲淡了两人膝下犹虚的遗憾,化作了一股强力的干劲。 而叶枫这边,一家人走出陶师傅家好远了,叶氏却见陈继兴两只手提着碗,整个人一副呆呆的样子。 不过叶氏也没理他,反正他平日里也总是这样,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不过,幸好刚刚有叶枫跟着他,想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过的。 因又见叶枫倒是一脸喜色,一路上兴致极高,东看看西瞧瞧的,便笑着问道:“看你这么高兴,让我来猜猜,定是那陶师傅已经接下这活儿了吧?怎么样,那些图案花样和款式他能烧制出来吗?” 叶氏也是参与了这些款式和图案的设计的,因此,心里也十分期待。经过叶枫的讲解,她已经知道了一个好看的花盆对于一盆盆景意味着什么。 只是,想来这价格也会是很贵的。 不过,想到那银子是叶枫自己赚来的,若是自己问了,倒显得她很不乐意似的,所以她全程都未提这事。 闻言,叶枫也没多想,更是没往银子这方面想,毕竟根本就没花钱,于是便答道:“想必是可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接这活了,我看那陶师傅是个谨慎的。只是时间却不短,说是让咱一个月后再来取呢!” 说实话,也许在叶氏一家看来这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叶枫却觉得这效率实在是一般。虽然自己所要求的款式和花样是复杂了一些,陶师傅也从未烧制过。 但是,一旦将模子做出来也就基本上大功告成了。 不过也罢,反正自己也不急着用。 现在啊,家里就一颗红果树和几棵非常一般的松柏,再加上再有两个多月便要过年了,想来过年前是做不出什么盆景来了。 当真是可惜! 要知道,不管是哪个时空,过年期间可是人们购买力最强的时候。若是能赶在过年前推出一批盆景就好了。 见叶枫忽然又开始失望,那表情简直管理不住,叶氏这才有些担心,别是刚刚她和千言不在,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吧。 想了想,叶氏便旁敲侧击地问道:“你又怎么了,看着倒像是很失望一样。” “啊,很明显吗?”叶枫问道。 “是啊,非常明显,就差你自己亲口说出来了。刚刚我和千言不在,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当然没事,我失望是因为觉得这段时间进山也没任何收获,现在家里就一棵红果树拿的出手。姐姐你想啊,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些东西回家的。要是我们能赶在过年前培植出一些盆景来,往集市上一放,指不定真的能卖出去呢” 闻言,叶氏一边放了心一边有些好笑,原来叶枫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只是,这个季节太冷了,大多数开花的盆景都落了叶子开始过冬,哪里那么好找那既好看又不落叶的?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也许这银子花得差不多了,所以叶枫心里急着赚回来。 倒是陈继兴,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叶氏忽然又觉得好笑,难怪人家马屠夫要唤他作“陈呆子”,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有些生气。 现在啊,她是一点都不生气了。 想到这里,叶氏便故意找些话题逗叶枫开心。她心里对叶枫充满信心,觉得他既然能做出之前那盆“前程似锦”来,就一定能做出其他更优秀的来。 于是便刻意和叶枫聊些花盆款式的话题。果然,叶枫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一边往村口走去,和叶氏一边聊着细节。 结果,叶枫又给叶氏细细解释了那些图案的寓意,叶氏听了很是开心,且不说这些花盆烧制出来后的感觉,那些花样图案她也是参与了设计的,因此和叶枫一样颇有些等不及想看看成品了。 走着走着,便又到了村口有村民摆地摊的地方。 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有正事要谈,又忙着赶时间,毕竟不知道要和陶师傅谈多久,所以叶枫并无细看。 这下有时间了,叶枫便想仔细看看。这倒是有点民族风俗村的感觉。反正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牛车,此刻就权当游玩了。 同时,又怕自己闲逛错过坐车的时间,因扭头问陈继兴道:“姐夫,现在到约定坐车的时间了吗?” 陈继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叶氏推了他一下,他才茫然着看着几人。 叶枫只好又问了一遍。 “哦,还有一会儿呢,不急,不急。”他以为叶枫想走快一点去坐车。 听说还有时间,叶枫便拉着千言找了一家摊子,蹲下来看一个茶壶。 说实话,这个茶壶的做工实在是粗糙,用料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料,比一般的陶碗都不如。但胜在大小合适,还配了四个陶制的小茶杯。 上次干农活的时候叶枫就想买一个茶壶了,因为家里喝水都是直接拿碗喝。也就是说,吃饭是它,喝汤是它,喝水也是它。 且不说很多时间叶枫和千言根本就喝不了一碗水,那碗里也因为家里没有洗洁精之类的洗涤用品时常浮着一层油,单单是村民们都习惯喝冷水这件事,叶枫便觉得很有必要改变一下这种生活方式。 虽然那些井水也是干干净净的,但叶枫总觉得喝开水是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不过是费一点柴火,大不了自己勤快一点,每日一有空就去捡拾柴火。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既然负担得起,他就想买下来。 此外,挑选这一家也是有个缘故,因为这个摊子的女主人看着年龄不大,比叶氏还小,背上却背着一个奶娃娃,满脸苦楚,也不善吆喝,故而根本没有人光顾。 看到这里,叶枫的同情心便有些泛滥了。 叶枫便问道:“这茶壶和这四个茶杯是一套的吧?一共要多少个钱?你直接说卖价哦,太贵了我可不买。” 那妇人原本都准备收摊了,毕竟时间不早了,她得赶回去做饭了。今天又是一样都没卖出去,回家肯定是要遭相公说一顿的。 而此时见有了顾客,赶紧说道:“一共三十文。” 见叶枫皱着眉,她赶紧补充道:“小哥,这个茶壶虽然看上去很一般,但胜在实用,用来喝水很方便的。你要真想买,二十七文也行。” 叶枫听她主动降价,心里知道这个价格是很公道的,毕竟这一路上看了很多类似的东西。 因此说道:“行,二十七文就二十七文,我买了。麻烦你帮我包一下。只是我一会儿还要坐车回去,来回颠簸的,麻烦给包的结实一点。” 说着,爽快地递过去二十七文钱。 见生意做成,妇人心里十分高兴。 接了铜钱,连忙应了,一边哄突然开始哭的孩子,一边忙着给叶枫打包。 叶枫见她这样,倒是有些不忍,因故意大声说道:“姐姐,这个摊子的东西很实用啊,价钱也公道,下次来我们再来买一些吧。嗯,这个碗不错,这个盘子也好。” 叶氏不知道叶枫的用意,但倒是觉得这个价格差不多,这样款式的一套茶壶在集市上怎么也要个四十文。 因此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不错。” 此时,周围都是挑挑拣拣的顾客,听叶氏和叶枫这样说,都有些好奇,围了过来。等看到自己想要的,一问价格,果然公道,因此在一番还价后也纷纷开始掏钱。 一时间,托叶枫的福,倒是卖出去好几件陶器。 等茶壶打包后,叶枫便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便拉着千言追不远处的叶氏和陈继兴。 “舅舅,这个茶壶真好看,我们以后就拿这个来喝水好不好?” “好啊,傻丫头,我买这个茶壶就是为了我们以后喝茶用啊。” “但是,但是家里没有茶叶呢。我听千帆哥哥说,茶叶可贵了,咱们买不起的。” “泡茶不一定要用市集上卖的那种茶叶,其实很多花和草都是可以用来泡茶的,例如玫瑰花,山薄荷,各种果子切片晒干后” “舅舅,什么是玫瑰花?” 闻言,叶枫知道自己又说了也许这个时空没有的东西,只好自圆其说道:“就是一种漂亮又可食用的花,这样吧,有空了我们再去山上走一趟,看看有无可以用来泡茶的东西。实在不行,咱们改天去一次城里,买一些便宜的茶叶回来。” 叶枫和千言在那里玩包裹好的茶壶茶杯,讨论买茶叶的事,这边,叶氏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又见叶枫不再,于是拉了拉陈继兴,这才问道:“当家的,这二十个碗多少钱啊?” 原本她只想买十个的,可叶枫说十个不够。想了想,叶氏觉得叶枫说的也对,反正有时候几年才来一次陶家村,若是千言这丫头再摔坏几个就不够了。 且今年的年夜饭轮到自己家做了,二十个碗正好,不用大嫂二嫂拿着碗来回跑了。 陈继兴见叶枫买了一套茶壶,虽然不知道他买了干什么,但也没反对的意思,反正今天买碗都没花钱,烧制花盆也是免费,不过二十七文,不值什么。 听叶氏这样问,随口便道:“不要钱。” “不要钱?”闻言,叶氏一巴掌就扇在了陈继兴的腰间,“陈呆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什么叫不要钱。” 叶氏见陈继兴一直发呆,又听他说不要钱,心里一下子便火了。二十个陶碗,怎么可能不要钱。多半是他在发呆,没听清楚自己在问什么。 “你打我干嘛,还叫我呆子,我怎么呆了啊。”陈继兴一发威,叶氏还是怕的,只好换了一副面孔,撒娇道:“我人家问你这二十个碗花了多少钱,你却说不要钱,人家当然生气了。” 陈继兴这才好笑地说道:“你说你这个人,我骗你干啥啊。这二十个碗真的不要钱。” 叶氏这才信了,高兴地说道:“说起来那陶师傅真是客气,是不是因为咱们烧制了花盆,所以将碗免费送给咱?”叶氏的心思也是蛮通透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 也是,花了那么多银子烧制花盆,送二十个碗倒也不算过分。 哪知,陈继兴立即就反驳道:“哪呀,你这总是把人往好处想的毛病还是要改改的,还叫我呆子” 见叶氏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陈继兴这才心虚地换了语气说道:“不仅这二十个碗不要钱,今天烧制的一百个花盆也是免费的。对了,叶枫那小子还趁机要了些个小猪小鸡小人什么的,都没收咱银子!” 这下轮到叶氏发呆了。 见叶氏发呆,陈继兴便一副得意的样子。 哼哼,叫自己呆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啥样子。 叶氏知道陈继兴现在正在劲头上,嘚瑟得很,问他只不过是“自取其辱”,几步便追上了前面的叶枫,开口就问叶枫道:“快跟姐说说,那陶师傅为什么不收咱的银子啊?我听你姐夫说,今天买的这些碗和烧制的花盆都是免费的。”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搞得她着急。 “这个么我给陶师傅画了一些花样和图案,并一些瓷盘的器形,允许他自己烧制出来卖。所以啊,他也不亏的。”叶枫轻松地说道。 叶氏这下算是明白了。 的确,若是那花样图案好,陶瓷器形美观,不愁没顾客,想来陶师傅是不亏的。 叶氏的心里一下子便变得更加高兴,也就是说,今天这一趟除了坐牛车的钱和茶壶茶杯钱,其余都是免费的。 这下好了,今天带来的银子相当于一分都没花。这个冬天啊,家里可以不愁吃喝了。 另一边,这赶牛车的人趁大家都去烧制陶器或者取货的空隙,拉了牛去河边一处水草丰美之地小憩。让累极了的牛啃啃新鲜的青草,喝喝清澈的溪水,自己也趁机寻了一僻静处小憩了一回。 吃过干粮,此刻,他正睡在草地上晒太阳呢。 这陶家村的环境不太好,处处都是呛人的烟味,整个村子的屋子也都蒙了一层灰,也就这里干净些。 这牛是头成年的大黑牛,劳累了大半天,吃吃草,喝喝水,见主人没有让自己继续赶路的想法,便懒洋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一人一牛一河,看着倒也和谐。 陈继兴一家人来到榕树下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人在这里等着了。 有了早上那一路同车的经历,大家也不再似早上那样生疏,而是客气地互相笑了笑。因为还不到之前约定的乘车时间,叶氏便拿出剩下的干粮,坐在阴凉处,一家人一边吃,一边等着牛车的到来。 叶枫和千言更是围着那大榕树一边跑一边笑,跑了一会儿,又往河边走去。 见一个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馍看,叶氏便撕了一大半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来来来,小妹妹,是不是饿了呀,来,这给你吃。” 抱着小女孩的小妇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见自己女儿一把抓住叶氏递过来的馍便往嘴里塞,也只好一边叮嘱她吃慢一点,一边和叶氏道谢。 等到小女孩吃完了,那小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叶氏道:“大姐,我刚刚看你们是一家四口一起来的吧。依我说啊,你还是把你家丫头小子叫回来吧。” 正要说,叶氏也听得着急,妇人怀中的小女孩便突然哭了。小妇人又是一顿安慰。 待到小女孩不哭了,那妇人这才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一带啊不太平,有花子出没!我刚刚去买碗的时候就听人说,这村里有户人家的孩子,这么高了,四岁了,昨天硬生生被一个花子抢走了。” 闻言,叶氏“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那妇人继续道:“那花子哄骗孩子的时候被一个老婆婆发现了,便开始硬抢。老婆婆见抢不过,便大声呼叫。可惜,那花子是坐着马车来的,把老婆婆推到在地,硬是将孩子抢到了车上,他的同伙驾着车就跑了” 她还未说完,叶氏和陈继兴已经双双不见了。 倒是剩下的几人很感兴趣地问道:“后来呢?” “哎,哪有什么后来啊!那马车驾得飞快,等老婆婆喊了众人来帮忙,却哪里还有那车的影子啊。可怜那孩子的娘啊,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哎,那孩子的爹娘也是的,自己的孩子也不好好看着,这下好了,就等着后悔去吧。” “你懂什么,那些花子最是狡猾c可恶,专门盯住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拐骗。大人总是要忙的,哪有将孩子时刻拴在身上的啊。” “是啊,依我说最可恶的就是那些花子了,游手好闲的,不知道自己养活自己,倒是专门干这些下地狱的勾当。要是被我遇到,看我不弄死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表达对那对丢失了孩子的年轻父母的惋惜,也表达了自己对花子的痛恨之情。 听到这些议论,有个中年妇人听得满头是汗,虚汗,而手也握得紧紧的,不自觉地发抖,眼睛红红的。 众人只当她是同情那丢了孩子的人家,也就没有多问。 只有在她身边的男人知道,她这是想起了自己丢了快十一年的孩子。 叶氏和陈继兴自从听到“花子”两个字时已经坐不住了,夫妻俩齐齐起身,朝河边赶去。 这两个字,是他们心中永远的梦魇。 见叶氏似乎有些惊吓,陈继兴便一边走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有叶枫在。” 哪知,叶氏却仍旧不放心,还是走的飞快,连陈继兴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陈继兴心里明白,叶氏这是在担心和害怕。 等到夫妻俩看见不远处正在嬉戏的叶枫和千言后,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陈继兴更是上前捏住了叶氏的手。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叶氏就是感觉到了一阵心安。 又过了一会儿,等叶氏的心情平复了,又见陆陆续续地便有许多人朝牛车围过来,陈继兴便出言招呼了叶枫和千言,一家人朝大榕树下走去。 又等了不过片刻,早上同乘一车的人便陆续从村子的四面八方赶来了,虽然不是大包小包的,不过是几个碗碟之类的,但无一例外地都不是空着手。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 牛车终于要来了,虽然还没到跟前,但从大黄牛那由远及近的“哞哞”的叫声中叶枫便感觉到了,听起来它真的是中气十足,看样子真的是吃饱喝足休息好了。 于是,收拾好行李,一家人都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就往牛车上冲。早上来的时候,由于他们是最后到的,所以没抢到好位置。 现在,他们可是最先来等车的人之一,理应可以抢到一个好位置。 他实在是受够了那种憋屈的感觉。 只是,叶枫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同一趟的牛车上,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回去,他与自己此生时时刻刻都想找到的c却是与自己一辈子都情感疏远的亲生爹娘见面了。 也就是在这一趟往回走的牛车上,叶枫也等来了一辈子都爱自己如命却又偏偏是自己兄弟的生身父亲的人。 命运如此交错,其实从无名寺那里就注定了。 只不过,这些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而这一世的遗憾,终究是难以弥补的。 只可惜,现实实在是太残酷的,相比于陈继兴的憨厚,叶氏的大度,其余人根本不理会这些。关键时刻,靠的是速度和厚脸皮,像陈继兴两口子这样的,根本毫无战斗力。 叶枫虽然跑得快,但压不住人太瘦太矮小,根本挤不进去。所以,毫无意外的,叶枫一家的位置又是最差的c根本没有人愿意坐的中间位置。 或者说,是从夹缝中找到的一点点位置。 因为早上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空着手,所以牛车虽然也挤,但尚算舒适。 而现下,个个乘客都带了些东西,因此原本就狭窄的牛车越发的显得拥挤不堪。 叶枫原本是要和叶氏c千言坐一起的,但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挤了,加之一个抽土烟的老大爷正“吧嗒吧嗒”地享受烟叶带来的美好感受,完全不顾整个“车厢”已经乌烟瘴气的事实,叶枫便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透透气。 早上来的时候,因为实在是起得太早了,一上车就犯困,所以叶枫是一路睡过来的。 所以这下的归途,哪怕是没有位置,在车里“举步维艰”,叶枫也打算不再睡觉,而是要仔细看看沿途的风土人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近在咫尺(二) 只是,叶枫虽然已经站起来了,但由于牛车的空间整体比较狭窄,加之那让人难以忍受的烟是从下往上升腾的,因此,叶枫哪怕是站起来了,其实并不能因此就减少难受的感觉。 一边忍受着被老大爷熏的让人难以呼吸的空气,叶枫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在古代,哪里会有“公共场合禁止吸烟”这种理念。 反倒要是自己提出来了,只会被当做是笑话。 加之看看老大爷那享受的表情,叶枫也不好说什么。 也是,这路还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式。对于这个老大爷来说,也许抽一杆烟才是最好的解乏的方式。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想办法透透气,再无他法。只是,叶枫到底还是在心里开始祈祷,希望这大爷抽了这一杆烟便可以暂时歇一歇了。 站了一会儿,叶枫便准备坐下歇歇。这牛车晃来晃去的,搞得他有些站不稳了。 只是,叶枫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站起来,当他想再要坐下去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可能了,原本的那一点点空间,早已被拥挤的乘客填满,一点都不剩了。 就好比火车上的硬座,只要你敢起身去上厕所,或者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座位是一定没有了的。 霸座什么的,对方的气焰往往比你还嚣张,还更有理。 叶枫原本想叫陈继兴帮忙的,但转念一想,帮忙的结果也只能是陈继兴让他坐下,自己站着,且陈继兴和叶氏都眯着眼睛休息呢。 想到这里,也只好作罢,看来自己是要站着回县里了。 来回摇晃中,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起前世里那次坐火车的经历。 那次是大学放暑假,为了节约钱,叶枫便买了硬座,学生票。中途,他不过是起来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便发现位置已经被一个老大爷占了。 叶枫想了想,便对那大爷说:“大爷,这位置是我的,你先坐一会儿,然后让我可以吗?” 大爷不置可否,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叶枫只当他答应了。哪知叶枫站了半天,腿都酸了,大爷愣是不让,坐着装睡,无论怎么推都推不醒。 他也不可能跟一个老人计较,所以一直站了一天一夜,直到下车。 而现在就更扯了,根本没有座位,也没有实名制,想要坐下那估计是不可能了。看来,只期望中途有人提前下车,那样自己或许能够挤出一个位置也为未可知。 心里这样想着,叶枫便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自己没感觉c在外人看来有些委屈的表情。 旁人没在意,他们也累,是不会给一个半大小子让座的。在他们眼里,小孩子是没腰这个身体构造的,自然不会腰酸背痛的。 叶枫不知道的是,他委屈又无奈的表情全落在了旁边薛氏夫妇的眼里,看的他俩一阵心痛。 想了想,薛老汉的娘子祝氏便朝叶枫招了招手,她没出声喊,是不想惊动牛车里其他在假寐的人。且站着的人也不止叶枫一个。 叶枫见有人招手,倒是有些惊讶,因为实在是不认识对方。他现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陈家村,出了村子,便不认识其他人了。 因仔细看了这个人。 只见这个妇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大约三四十岁,长得是慈眉善目的,双目有神,但又似乎蒙着一层在现代叫做“忧伤”的东西。 此外,脸上的皱纹也很多。 其实,这就是这个时空典型的农民形象,年纪不大,但皱纹不少,像是标配一般。 妇人身边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也是温和地看着自己。叶枫想了想,这种表情绝对不会是花子,且自己根本不怕,要是真有花子把他当十岁的孩子,那只能说是倒霉。 他小时候就被拐过一次了,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现在再来,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了。 见叶枫有些迷惑,对方又招了招手。 兴许是有什么事吧,想了想,叶枫这才艰难地慢慢挪了过去。这牛车里“人口密度”不是一般的大,好在他瘦瘦小小的,加之闭着眼的人不过是假寐养神,基本上都能让一让他,于是,叶枫成功地挪到了妇人跟前。 一走到这里,叶枫忽地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这里靠窗,空气一下子好了不少。 及至到了,才知道原来她叫的真的是自己。 这妇女上上下下看了仔细看了叶枫,便说主动打招呼道:“孩子,有十一岁了吗?刚刚被熏到了吧?这进城的路还远着呢,你这样一个人站着是决计不行的。来,坐婶婶腿上吧。这样也好受一点。” 原本,坐在一个陌生异性的腿上,这对于有着成熟灵魂的叶枫来说是有些抗拒的。 但是,没来由地,叶枫觉得对方目光亲切又和蔼,那么慈祥,让一直渴望母爱的叶枫有些心动,又好似无法拒绝一般。 也许是太累了,牛车有有些颠簸,叶枫便坐了下去。 其实,只是他不知道罢了,这就是亲人之间血缘的如磁石般的吸引力。 坐在农妇腿上的叶枫,没有想象中的不适感,倒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起来。 通过聊天叶枫得知,原来这农家汉子姓薛,妇人姓祝,夫妻俩住在清水镇。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清水镇离陈家村很远,而且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因为祝氏娘家哥哥的女儿要出嫁了,而祝氏作为姑姑,按照惯例,是要给对方买上一些陶器的。 其实他俩完全可以在清水镇的集市上买的,但嫁娶这种事,他们想隆重一些,因此便坐着牛车到这里来烧制。 由于路途遥远,不像叶枫他们可以直接早一点出发就行。 他们需要先从家里赶到青山县,在县里住上一晚,第二日一早方能乘坐牛车回家。 说到这里,叶枫不得不感慨,这祝氏夫妻真是实诚,为了别人的女儿的婚礼办得顺畅如意,夫妇俩不辞辛劳,大老远跑到陶家村,只为烧制一些陶器。 银钱不说,单单是这路途,就足以看出诚意了。 祝氏满脸慈爱地看着叶枫,听他对答如流,心中更是爱得不行,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是可爱。 叶枫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一旁的薛姓汉子早已是泪眼婆娑,他心里想的是,如果自己的儿子不被拐子抱走,这会儿也该如眼前这孩子一般大小了。 可怜的儿子啊,也不知道被拐去了哪里,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吃苦 其实,早上过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叶枫了,但因见叶枫一直在睡觉,也不好打扰。而此刻,这样近距离一看,还真的像是自己丢失的儿子。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罢了,很明显这是一家子过来的,他可是看见了叶氏满脸的疼爱,以及千言和叶枫的互动。 这些年,看到和儿子同龄的孩子,他都觉得像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薛老汉的心内突然像针扎似的,一阵绞痛。 和叶枫聊天的祝氏一转头便见自己的相公用右手捂着心口,嘴唇发紫,眉眼间皆是痛苦,便知道情况不妙。 自从儿子丢了以后,由于四处找寻奔波劳累加之思念过度,自家男人渐渐地便成了这样了。 他们也去找大夫诊治过,据大夫说这是一种“心悸病”,说是暂时没有办法医治。 不过大夫也说了,只要好生休养,情绪不过于激动,不过度劳累,活到老也没啥问题。 从此,薛老汉便尽量不做重活,也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想活得长久一点,至少要活到与儿子相逢的一刻。只要此生还有相见的机会,哪怕是立刻死了,他也是开心的。 见祝氏一脸紧张,叶枫这才注意到薛老汉的异常,因随口问了几句。 结果,当听到祝氏说什么“心跳加速c胸闷c气促”这些症状时,叶枫心下便心道不好,眼前这位老汉只怕是生脏病发了。 结果,叶枫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这汉子就已经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就要晕倒。 “停车!停车!快停车”叶枫立即大叫到。 见车夫根本听不见,叶枫又求助似的向车里的其他人说道:“大伙帮帮忙,快让这车停下来,有人病了,需要下车治疗。” 祝氏是见过薛老汉发病的,听叶枫大叫,她也跟着一起喊起来,“师傅,快停车,快停车啊。” 全牛车的人都被叶枫和妇人的惊叫吓到了,有些则是直接从睡梦中吓醒。一时间,大家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因坐车的人都警觉地直起来身子,故而更注意不到摇摇欲坠的薛老汉。 到底是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掀开帘子叫住了赶车人。赶车的人也在惊叫声中赶忙停下了车。 叶氏更是吓到艰难地挤过去将叶枫仔细瞧了个遍,看见叶枫只是惊慌,毫发无损,才稍稍安了心。 见大家都醒了,在确认了祝氏身上有药后,叶枫便道:“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打扰你们了。只因这位大伯突发疾病,需要下车服药,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众人知了原委,倒也不恼,毕竟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因此,大家都赶紧下了车,让出一条道来。 在叶枫的指挥下,几个热心的汉子将脸色越发苍白c此刻已经晕厥过去的薛老汉抬下了车。 下地后,先是用祝氏脱下来的外套垫在地上,这才将薛老汉平放在地上。 然后,叶枫解了他的衣扣,又说明不能拥挤地围着看热闹。很明显,薛老汉是心脏病犯了,拥挤围观只会阻碍空气流通,加重病情。 做完这些,叶枫又仔细检查了薛老汉的呼吸情况。 也许是天可怜见,加之车外的空气十分清新,过了一会儿,薛老汉的呼吸开始平稳下来。 见状,叶枫又叫祝氏拿了一个今天刚刚买的陶碗,在路边的小溪里打了一碗水,拿着祝氏给的药,慢慢地给靠在祝氏怀里的薛老汉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便苏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醒了就好!”见人醒了,一众人都为薛老汉感到开心和庆幸,对叶枫也有了新的认识。原来这位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男孩,看来是懂得医术的。 见薛老汉醒了, 见大伙还没有上车继续赶路的意思,一位掌柜打扮c大约三十上下的人便有些不满地说道:“刚才这位老汉发病了,我们相救是应该的。但是,此刻人也醒了。我说,你们究竟要何时才可以继续赶路?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若是耽误了,你们可赔不起。” 说完,便有些不快地看着众人。 其实也不怪他,他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好,早上出门的时候才知道马车坏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坐这拥挤不堪的牛车。 而且,看着叶氏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无来由地非常不舒服。 这人的穿着打扮自是与众人不同,此刻见他恼怒了,围观的人便自动在他犀利的眼神中让出一条道来,让原本在人群中间的祝氏一下子首当其冲。 这让祝氏吓得有些不知所措,非常不安,只拿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叶枫,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建议。 看样子,这位小哥是个懂医术的,毕竟他相公刚刚就是他救过来的。 叶枫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不尊重他人的行为。 随意耽搁他人的时间的确是不对的。但不顾青红皂白c无视弱者需要的行为更是不对。 因此,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在确定了薛老汉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后,叶枫倒是毫无畏惧,对上那掌柜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时间再宝贵,能贵过一条人命吗!你不用担心你的宝贵时间,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听叶枫这般讲,那人到底是忍住了,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先上车去了。 叶枫说的对,时间再紧,他也不好计较的。且对方一个是孩子,一个是病人,加之此刻他就一个人,再也什么动作,估计全车的人都会跳出来反对他。 看来,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在确认的确可以出发了后,刚刚那几个热心的汉子再次伸出援手,将薛老汉扶上马车安置好。 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出了一点力气,且他们心里都觉得叶枫说的对,心里便对那位掌柜有些不满。 那位掌柜倒好,不但不帮忙,还自顾自坐到了马车的最前面,占据了空气好c视线也好的位置。 这种人实在是要不得。 叶氏原本怕叶枫这样说会惹怒那个掌柜,因此便要起身护着。她心里对城里的那些富人是有偏见的。 她都想好了,陈继兴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却有的是力气,打起架来,根本不输这位掌柜。 反正大家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她也不怕得罪对方。 哪知,对方虽然不快,倒也懂礼,只静静坐着,也不生事。叶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千言坐下。 只是,她也不准备让叶枫再跟着祝氏夫妻坐在一起了。刚刚她可是注意到了,那对夫妻对叶枫也太热情了。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且,叶氏在心里也隐约觉得,若不是这对夫妻,叶枫是不会惹上这段无头纠缠的。 可是,待要开口叫叶枫过来,一来自己身边根本坐不下,叶枫就算是过来也只能站着。二则叶枫此刻好像很关心那对夫妻。 也是,那汉子刚刚晕倒了,此刻刚醒,叶枫这孩子多少懂些医术,跟在旁边也许能够帮上一点忙。 想到这里,叶氏便没有叫叶枫过来。 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叶枫,预备着对方要做什么对叶枫不利的事情的话,自己好第一个冲过去。 叶氏现在好比惊弓之鸟,只觉得哪里都有坏人。特别是刚刚在等牛车的时候听到那几个花子哄骗不成,居然嚣张到敢直接出孩子,她的一颗心便安静不了。 谁知道祝氏夫妻安的是什么心! 另一边,还是靠窗的位置,叶枫让薛老汉靠近窗口,又让祝氏扶着他,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在一旁照顾。 过了好一会儿,见薛老汉的确是稳定下来了,这才对薛老汉说道:“你这大概是心漏病,切忌过度劳累以及情绪激动。这样一来,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的。” 薛老汉和祝氏认真听了,见叶枫说的和大夫说的并无二致,心里越发觉得叶枫是个懂医术的。想到这里,薛老汉和祝氏的目光都渐渐暗淡了下去。 如果说刚刚他们还心存些许希望的话,那么此刻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的儿子是被花子拐了去,能不能吃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学医呢? 眼前这个孩子,虽然长得像,但铁定不是自己的儿子。 见薛老汉夫妻俩眼中突然没有了光彩,叶枫还以为是他俩为病情担忧。想想也是的,薛老汉有了这个病,的确是会导致家里少一个壮劳动力。 不过叶枫倒突然觉得自己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夫妻俩。 想必是刚刚他俩心好,让自己坐吧,叶枫心里想到。 就这样,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枫见对方有些疲倦,便让他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一路上无话。 因着这一起突发的意外,的确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加之赶车人考虑到对方的身体状况,所以赶车的速度是刻意放慢了的。 当牛车赶到县里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足足半个时辰。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太多的怨言,毕竟这实属突发事件,没有人愿意的。 除了那位看似掌柜的人。 及至下了车,薛老汉夫妻俩二人对着叶枫是谢了又谢。祝氏更是依依不舍的拉着叶枫的手不愿意离开。 但是,再不舍也是要分开的。他们还要去城里找落脚的歇处呢,且叶枫一路上都叮嘱他千万不能过于劳累,最好是休息一日再回去。 那位看似掌柜的男子,因为所带回的货物最多,所以留到了最后。 叶枫因为有些累,就坐在牛车里,想等着所有人都下车了再离开,也趁机歇歇。再说他也不想与众人挤来挤去的,实在是没意思。 陈继兴则带着叶氏和千言早早地下了车,这会儿正在外面观望,等待回村的牛车。 那人原本看叶枫就不对眼,加之叶枫刚刚还让他当众出丑。叶枫那样一说,让满车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因此心里非常不快。 现在见所有人都起身下车了,就叶枫还坐在那里还不下车,便有些嫌他挡住了自己下货,加之今天又晚了,主家必定会有微词,心中的不快便由三分变成了七分,因没好气地说道:“让开。” 叶枫原也是个牛心左性的,吃软不吃硬,见对方这样,越发装着不知道,闭眼假寐。 这下这掌柜的可不干了,合着这小子是故意的。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甚至少不了一番肢体接触,赶车人赶忙上前说好话。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在车上发生纠纷。 再者,眼前的这一大一小看起来都是不好相与的感觉。因此,只一味地说什么自己赶车不容易,什么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这话既是说给大的听,自然,也是说给小的听,反正说得可怜兮兮的。 叶枫见他这样,倒有些不忍,他原本也不打算做什么的,只是想气气这位掌柜罢了。因此,主动站了起来,下车去到陈继兴那里。 见叶枫主动下了牛车,那掌柜的气也消了。 他也没想要怎么样,只是自己今天的情绪不好,被叶枫一激,这才失态的。 平日里他可不是这样的。 赶车人见没事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勤快地帮着这位掌柜搬货。 当搬完最后一个花瓶,这位掌柜模样的人便从钱袋子里拿出了车费,外加运送这些瓷器的费用,想了想,又加了十文,这赶车的也不容易,一共给了赶车人。 赶车的接过铜钱,只是那触手的重量便知不少,心里一阵感激,朝他道谢。 “这掌柜的看着凶,不近人情,其实倒是个不错的。”他一边作揖,一边在心里想到。 作者有话说:很多丢了孩子的父母总是觉得,若是与孩子重逢,立马就能认出来。但其实,孩子丢了之后,特别是那些年幼就走失的,过不了几年长相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就如薛老汉与叶枫,纵使相逢却不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远在天涯(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回南木村的牛车也终于在陈继兴和叶氏的翘首期盼中赶来了。平日里看见牛车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俩人,此刻却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十分激动。 原本,夫妻俩觉得今天定是赶不上回南木村的这趟车了,只能走着回去了。毕竟就现在这个时间,足足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以上。 俩个大人还好,再走走也是使得的,不过是坚持一下就到家了。但是叶枫和千言两人估计是真走不动了的。 千言还好,陈继兴和叶氏轮流着背一背就是了,但叶枫该怎么办? 好在车来了。 虽然这车不是直接到陈家村的,不过是因为去南木村顺道罢了。不过这样也实在是很好了,南木村紧挨着陈家村,下车之后走一段路就是了。 见千言和叶枫还没回来,陈继兴着急地望了望,有些心焦。这绝对是今天最后一趟车了,要是俩人再不来,就真的只能走着回家去了。 想了想便对叶氏抱怨道:“你说这俩人还真是,倔得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刚刚在车上不是吃了一个馍吗,偏偏一下车就非说饿了,要去买些糕饼吃。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还有卖糕饼的。依我说,就该把千言那丫头身上的几百文钱给拿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将钱拿走,恢复以往“一穷二白”的状态,没有银钱在身,叶枫和千言就不会这样任性了。 对此,叶氏只是笑了笑,并没发表意见。说起来,千言这丫头的性子倒是跟她姥爷有些相似,倔的得不行。 要想从她手里把钱拿走,怕是难哩。 好在牛车刚停稳,叶枫和千言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慢慢地,空着手c耷拉着脸的二人越来越近。 见状,叶氏便松了口气,俩人到底是在关键时刻赶到了,不用走着回去了。倒是省了她去跟车上的人交待了。只是,这么晚了,人家未必会通融。 见二人这般模样,叶氏便知道,陈继兴说得对,现在这个时间是没有卖糕点的。也不知道叶枫为何不信,非说这个点正是商家生意好的时候。 结果,俩人去了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大街上,迎接他们的却是关门抵缝。此时的大街,空无一人,看上去也就是比乡村里平坦一点罢了。 除此之外,并无差别。 叶氏搂过千言,好言安慰,并说回家就给她做好吃的,这才哄着千言把撅着的嘴恢复了原状。 就这样,一家人坐上牛车,朝家奔去。 另一边,搬完了货物c付过银钱的那位掌柜坐在那里,等铺子里的马车来接自己。马车在他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拿去修了,现在自然是应该修好了的。 晚是晚了一点,但好歹是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带回来了。那个八宝花瓶烧制的十分精美,釉色均匀,颜色艳丽。几句诗倒也罢了,关键是那瓶口和器形是严格按照自己的设计来烧制的,用来插桃花杏花最是好看。 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想到这里,心情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不一会儿,来接这位大掌柜的人顾十五便赶着马车来了。 赶牛车的人见顾十五的态度十分恭敬,便知这位等车的人应该还是有些地位的,也开始在心里庆幸自己刚刚的态度足够好,没有得罪人的地方。 这种人最是小气,睚眦必报的,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赶车人,根本得罪不起。 只是,望着堆在自己车边的那么大一堆货,赶车人便想着若就那车夫一人,想必又要搬上个半日。现在天色已晚,自己刚刚又拿了人家的赏钱,便顺便帮帮忙吧。 于是,也不言语,热情地上前简单地和顾十五打了招呼,俩人一阵忙活,才将各色瓷器搬上马车。 那位掌柜坐在车里,并不知道这些,因此也没下来道谢。倒是顾十五好一顿感谢那赶牛车的人。 谢过之后,他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目送马车离开,赶车人赶紧转身,上车清理牛车。这么晚可,他也要赶着回家。 只是现在还不能走,因为每次赶完车,车上总有一些垃圾需要清理。要说有些人可真是不讲究,什么都敢往车上丢。就拿今天来说,一老一少的俩人一直在车里抽叶子烟,不但把烟蒂丢在车里,还在里面磕烟斗。 也只有将车里清理干净了,牛车干净整洁,没有臭味,明早才能继续载客。 他用布快速地擦着座位,擦到靠窗的位置时,却不期发现了一个手工精致的荷包,上面还绣着一个字。 不过,他却是不识字的,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美中不足的是,这荷包上破了一个小洞。他虽不识字,也不知道那位掌柜姓什么,但心里却认定这定是他落下的。 他的思维方式很简单也很直接,因为在他看来,手工这样精致的荷包,其拥有者必定是富足之人。 而今天这一牛车的人,就数他最富。 要说老百姓天天下地干活,哪怕是有多余的银子去买,谁乐意佩戴这玩意啊。 其实,这样的判断标准是不一定对的,但今天,他这样想,竟也没错。 这荷包的确是那位掌柜的。 只不过,他早在十年前就把这荷包送给出去了。 赶车人却不作多想,当即拿起荷包,开始狂追那位掌柜。 话说刚刚这位掌柜姓叶,叫叶云天,是青山县城里最大的珠宝铺子珍宝斋的大掌柜。 珍宝斋的东家向来神秘,从不抛头露面,也不给任何同行面子,连县里商会筹备的盛大活动也从不出席,每每只是派叶掌柜参加。 所以,现在这珍宝斋里无论大小事务都是叶云天说了算。因此,这叶掌柜在青山县一带的珠宝行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各大铺子的掌柜,都是认识他的。 因为再过几日便是珍宝斋的幕后东家c顾家大小姐顾惜惜的芳辰,因此叶云天早就去陶家村定做了她最喜欢的八宝花瓶作为贺礼,上面的诗句还是自己亲笔题写的。 今日去陶家村自然便是去将花瓶取回来的。 不承想,早上出发的时候马车恰好坏了,四个轮子倒有两个磨损得严重,不适宜再使用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坐那该死的闷热拥挤的牛车,还遇到一个可恶的半大小子,白白耽误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转念间又想起顾惜惜,想起俩人的那些过往,想起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 若是此刻有人在,不难看出叶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不正常的红晕,既像怀念c又似是向往的神情,倒像是热恋中的人,想到了自己心爱的人。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得马车外有人大声呼喊:“掌柜的,等一等!掌柜的,等一等” 这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叶云天便想当然觉得这是在叫自己。因掀开帘子一看,想了想,正是刚刚那赶牛车的人,此刻奔跑着追赶着自己的马车。 只见他气喘吁吁的,想是追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找自己所为何事。 叶掌柜便立即命顾十五停了车,这才朝那赶车人问道:“这位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只觉得今天自从坐了这趟牛车开始,便没个顺畅的时候。但出于读书人的修养,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口相讥。 赶车人见叶掌柜一副不快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他可不是来讨什么赏钱的,却也不恼。上位者的思维惯是这样的,遇到事情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是别人不对。 做赶车这个行业,总是会遇到形形的人。比叶掌柜脾气怪得多的人他都能应付,更何况刚刚叶掌柜还叫了自己一声“大哥”。 在他眼里,有钱人都是有些怪癖的,反正自己这也是做好事,结善缘,不在乎对方如何想自己。 于是赶紧将手中的荷包用双手举了起来,诚恳地说道:“掌柜的,小的刚刚清理牛车,发现了这个。想来是你的东西,所以特给你送回来。” 说完,径直走了上去,将荷包往愣住了的叶大掌柜上手上一塞,也不理他,自顾自走了。 然后,驾着牛车,迅速消失在夕阳里。 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在盼着他回家。今日回去的这样晚,家里人难免会担心的。 其实,叶掌柜是并不想伸手接这荷包的,毕竟他今日出门就不曾戴任何荷包。 正要拒绝,但随着车夫的双手举起来,虽然天色昏暗,他清楚明白地看见了荷包上绣的那个“叶”字,便赶紧接了过来。 待仔细看过之后,刹那间,这荷包仿如魔咒,又仿佛磁石,收魂摄魄,攫取目光,叶掌柜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呆呆地c紧紧握着那个荷包,直至荷包被他捏得变形c变皱。 这荷包十年了,现在就这样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眼前,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就这样呆呆傻傻c无比珍惜地双手握着这个荷包,目光呆滞,似乎整个人瞬间被什么抽干了能量一般。 又似被雷击过了,心神都溃散了。 顾十五半日不见动静,便赶紧下车来探看。 结果便见叶掌柜是这个鬼样子,心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他为叶掌柜赶车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叶掌柜这样失神。 待想要上前问上几句,想了想还是没去。 他们做下人的,上面的事不好也不敢去过问。算了,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发呆也好。等他回过神,自然是要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直至过了很久,天已经完全黑了,却见叶掌柜还是那样呆呆的。 见事情有些不对,车夫这才鼓起勇气,轻轻的上前询问道:“掌柜的,天色已晚,你看要不要继续赶车?” 车夫的这一问彷如平地惊雷,彻底将叶掌柜唤醒。 醒过来的他,不顾形象c跌跌撞撞地跳下马车,捏紧荷包一路疯跑着,想去追赶刚刚那个赶牛车的人。 跑着跑着,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就这样跑出了好远,这才又反应过来,赶忙回头坐了马车,命顾十五全速往前追赶刚刚那赶牛车的人。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找人。 只可惜,暮色四合,四周漆黑一片,赶车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快速到了刚刚下车的地方,任他如何发狂,这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他之所以追过来,就是想问问赶车人是否认识今天的这些乘客。在他看来,这一车人中,必然有自己儿子的养父养母。 至少,也是知道线索的。 当然,之所以坚信儿子不在车上,也是因为他从天下丢了孩子的许许多多的父母一样,他们坚信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孩子来。 只可惜,不管他如何迫切,这里自然是没有人可问的。毕竟下了车之后,大家都回家了。 就这样,叶掌柜握着这个破了一个洞的荷包,坐在马车上往铺子赶去。 回珍宝斋的路上,叶掌柜珍视着手中的荷包。 这荷包精致依旧,只不过,上面由顾惜惜绣的小老虎已经被摩挲的模糊不清,中间靠上的位置还有一个不规则的破洞,倒像是被老鼠或者狗咬破的。 他又赶紧打开荷包,里面空空如也,自己当初放在里面的半块玉玦和十颗长生果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是多么的想知道,这玉玦到底是儿子日夜戴在身上,还是早已被拐子拿了去?若是落在了花子手里,儿子现在会不会在哪一个角落里挨打受冻c食不果腹的? 又或者,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就等着自己去救他? 想到这里,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哗哗地流了出来,满脸都是。这泪顺着脸颊滑下,流到了他的嘴里,咸咸的,苦苦的,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有同行在,他们一定会发现,这是一个他们从不曾认识的叶掌柜。因为他们认识的叶掌柜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一直微笑的,波澜不惊的,精明事故的。 但只有顾惜惜才明白,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左右逢源的叶大掌柜。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思念孩子的父亲。 “儿子啊儿子,你在哪里,爹好想你”叶掌柜一个人喃喃地说道。 第二日一大早,不待天亮,叶掌柜便心急火燎又满心期待地来到昨日坐牛车的地方,想着一会儿见到那赶车人,就从他那里问询一些信息。 一定可以的。 昨天晚上,他一夜未眠,仔仔细细在脑海中回想白天的事。他早就计算好了,昨日坐牛车的人不过十多人,就算是一户一户挨着上门去问,也是能问出一点线索来的。 当年,他没有能力也不知情,所以儿子才这样丢了。现在,他有能力了,就一定不会放弃任何线索。 他就那样等啊等,等到午饭时间也不见赶车的人到来。匆匆吃过饭,处理了铺子里的一些生意,傍晚的时候,他又来到这里,却仍不见赶车人。 就这样,连续五日,日日如此,无论他多么急切,无论他多么失望,只可惜那赶车人竟像是失踪了一般,从未出现。 他实在是不甘心时隔十年才出现的线索就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中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也是机缘巧合,这赶车人原姓黄,原本也是风雨不改c每隔俩日便要赶车去陶家村的。虽然辛苦,但也因此能够养活一家老小,轻易不会断的。 但因其家中老父近日病重在床,故而车也不赶了,只在家日日照顾,衣不解带于床前尽孝。 第六日,城里的名流几乎都带着礼物,赶往凌云楼。 无它,只因明日便是珍宝斋的幕后东家c现为知县夫人的顾惜惜的芳辰。 这一代的风俗原是这样,成婚后的人,生辰是必须要在头天庆祝的,据说这样能去灾去秽,佑人福泽深厚。 因此,但凡是这县里有些家底的人,都会邀请亲朋好友庆祝一番,为自己祈福。 顾惜惜这里自不必说。 且不说她是顾家的二女儿,就单单是知县夫人这一条,主动来贺寿的人就不会少。 想了想顾老爷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顾惜惜和白知县一商议,便将贺寿的地点定在了凌云楼。 至于顾府,还是清清静静的好。 这顾惜惜是本地望族顾家的嫡出二女儿,品貌才情自不必说,出阁前不乏追求者,且都是非富即贵。 更为夸张的是,这些追求者里还有来自京城的望族。 当时,也就是大约十二年前,大家都在猜想这位品貌才情俱佳的顾家二小姐会看中谁,却不想最终是当地一个姓白的举人获得了她的青睐,让无数人大跌眼镜,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众人不解的同时,便有不好的猜测。对此,顾府不可能坐视不理,而是找了些专业的人开始公关。 一时间,县里所谓的官方传言便出来了:顾惜惜看上了白举人的才情,不顾对方贫寒,毅然下嫁,结成良缘。 有官方的传言在,自然也就有民间的版本。 只是,相较于官方解释的苍白无力,这些坊间流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但又不敢指名道姓,个中缘由,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大意就是说顾惜惜的意中人并非白举人,而是一位更加贫寒的学子。奈何顾老爷秦夫人狠心棒打鸳鸯,于是顾惜惜一怒之下匆忙选择了秦氏更加讨厌的白举人。 不是倾慕,不过是为了气秦夫人。 但无论是官方版本还是坊间传言,大家都明白,这是一段不被上流社会甚至是顾惜惜父母看好的婚姻,毕竟,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事情却并未朝着大家期待的方向发展。 顾惜惜是个有福的,白举人也不负众望,在顾老大人的支持下,前往京城赶考的白举人高中探花。顾家舍不得他在京城做个清贵的小官,于是顾老大人又出面为他谋了这里的知县一职。 只需待上一俩任,到时大考一过,便可以再返回京城。 有岳丈的支持,这白举人也乐得做个知县,只等着业绩突出往上升。顾惜惜更是先后生下一儿一女,生活美满幸福。 一来二去,顾惜惜便成了本县旺夫旺家的典范。 中饭时分,凌云楼宾客盈门,衣鬓芬芳。只因顾惜惜身份特殊,所以这凌云楼今日却是不对外营业,俨然被整个包了下来。 二楼,白知县招呼着男客,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都是欢声笑语;三楼,顾惜惜则如花蝴蝶般穿梭在女客之间,与众人寒暄。 这一间屋子是专门隔了出来招待贵客的,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夫人小姐们,个个都是不好应付的。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见眼前这么多人,叶掌柜还是有些吃惊。 是了,自己到底是好多年没来参加过顾惜惜的寿宴了。 只是,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呢?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呆在了三楼的楼梯间。只是,一个大掌柜抱着一个花瓶,在楼梯间发呆,怎么看怎么打眼。 幸好,二楼和三楼之间轻易进不来人。 只因二楼此刻几乎网罗了整个县最有权势的男人。而三楼,则是一群站在二楼这群男人背后的女人。 站在三楼门前的顾惜惜的大丫鬟翠竹见叶掌柜抱着一个八宝花瓶就来了,心里有些吃惊,但也不准备拦着他,且屋里这些夫人小姐基本都认识叶掌柜,想来进去也无妨。 只是,他拿着一个八宝花瓶做什么? 一看,随即便又明白了,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八宝花瓶,这叶掌柜还真是长情啊。只是,这情算是用错地方了。 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样的。 只是,他已经消沉了好几年,久到翠竹都快忘了这件事。 结果,今日他又来了。 想到这里,翠竹自然是不会让叶掌柜就这样抱着一个花瓶走进去的。且不说这些女客里面好些都知道顾惜惜的喜好,例如,顾惜惜的表妹姚无双。 要是让她看见了,指不定又说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翠竹便上前从叶掌柜手里接过花瓶,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叶掌柜,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 说完,便抱着花瓶横在了门口。言外之意就是叶掌柜竟不必进去了,她自会代为通传,摆明了不想让叶掌柜走进这屋子。 对此,叶掌柜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耐心说道:“我找夫人是有急事,你让开。” 要不是碍于翠竹身份特殊,打小就跟着顾惜惜,又是知道他俩的事情的,叶掌柜早就骂了过去,根本不会这么客气。 做下人的,忠心耿耿自然是对的,也能活得更久更长。只是,若是做过头了,倒不如不做。 翠竹这丫头在顾惜惜身边这么些年,难得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么。 且她以前可是跟着秦氏的,又恰好在叶掌柜的儿子丢失期间神秘消失了几日。所以,当叶掌柜调查到这些信息时,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看不惯翠竹的。 但奈何顾惜惜似乎离不了她,日日带着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换人,加之自己与她自那日后从未说过一句话,叶掌柜也就忍了下来。 而现在,到底是对上了。 不知道是出于叶掌柜口中的急事而有所考虑,还是被叶掌柜冷情的态度吓到了,总之,翠竹少有的让步,不过略微想了想,便抱着花瓶侧了侧身子。 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接纳了叶掌柜的说法,放他进去寻人。只是,看这架势,倒是要抱着花瓶跟着他一起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远在天涯(二) 就这样,叶掌柜和翠竹俩人各怀心思,一个抱着八宝花瓶,一个满腹心事,脚步诡异,但都坚定地朝屋子里走了去。 帘子一掀开,立即就有一股暖暖的香甜之气扑面而来。 这香气臊得叶掌柜的脸都红了。 按理说,他是经历了人事的,轻易不会脸红。拿查五婶的话来说,他已经不再是黄花仔了。但是,这里的人身份高贵,且估计除了他外,是再无其他男子的。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满脸的不自然。 但进都进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往里走。 其实,叶掌柜满脸不自然,翠竹又能好到哪里去。此刻的她抱着一个大大的八宝花瓶,与身形根本不搭,倒像极了一只横着走路的螃蟹,再无平日里的优雅。 要是秦氏见了,肯定是要让人把她叉出去的。 于是,翠竹第一万遍开始埋怨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接了这个该死的任务,也祈祷秦氏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 在顾府,她不怕不爱说话c整日阴沉沉的顾老爷,也不怕待她极好c优雅美丽的顾惜惜,却很是惧怕整日里笑眯眯的c人后却无比可怕的秦夫人。 要换了以前,见今日这么多有地位的女客,叶掌柜早就不着痕迹地开始推销珍宝斋的珠宝首饰了,趁机狠赚一笔。这些个夫人小姐,没有一个是出手寒酸的,花起银子来更是舍得。 但叶掌柜今日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更没有精神,见了众夫人也只是礼节性地问好,并无平日里的左右逢源,更没有推销珠宝。 好在他不过是位掌柜,这里的人也几乎都知道顾惜惜才是珍宝斋的幕后大老板,于是倒也没人在意。 顾惜惜正在和一位夫人聊着什么。说到开心处,俩人都捂着嘴笑。只是,叶掌柜一眼就看出来了,顾惜惜那笑不过是假笑。 说着说着,顾惜惜便感觉到自己身边似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于是便随意转身一看。 见叶掌柜来了,顾惜惜心里一惊。要知道,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过。 再加上他那副样子,顾惜惜心里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事与自己说,而且是大事,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这原也是两人多年的默契,别人是学不来的。不消一言一语,只消一个动作,俩人就能立刻明白对方所想所思。 可是,若自己此刻离开了,这满屋子的女客该怎么办?大伙毕竟是为自己的生辰而来,现在是断断不能离开的。想了想,便趁众人不注意,走到叶掌柜跟前,隔着一段距离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并让他先自行离去。 他一个外男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回事。 叶掌柜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是不妥的,但他耐不住心里着急,这才来了。得到顾惜惜的承诺,他又和各位夫人小姐告了打扰,这才离开了。 叶掌柜一走,顾惜惜便有些心神不宁的。不是说错话,便是拿错东西。好在关键时刻翠竹立刻顶上,跟在她身边事事提醒,这才避免了出丑。 也许是菩萨听到了翠竹的祈祷,所以她已经将花瓶放好了很久,秦氏这才珠光宝气c仪态万千地出现了。 逃过一劫的翠竹自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在顾惜惜跟前卖力伺候。看得秦夫人心里怪怪的,总觉得翠竹今日有些用力过猛了。 只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却又找不到什么错处,也就由着她去了。 秦夫人来后,上了年纪的太太们便恭维秦夫人去了,顾惜惜好歹松了一口气。这些都是长辈,她不好拿乔的。 顾惜惜强打起精神c耐着性子招呼客人,坐了许久,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便开始陆续告辞。 这些人常年在后宅坐镇,管理着一大家子,自然是懂眼色的。刚刚叶掌柜贸贸然找来肯定是有事要说。说不定是珍宝斋甚至是县衙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有其他大事要顾惜惜赶去处理。 单单从频频出错的顾惜惜便可以看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走客散,告别了秦夫人,只说自己有事要处理,顾惜惜便急忙命人套了马车赶往珍宝斋。 其实,就算是叶掌柜不说,她心里也隐约的有个想法,只是她不愿意正视罢了。 这么多年了,除了那孩子丢失的那一刻见过叶掌柜失态,这么多年,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何曾像今天这样过! 十年了,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件事。可是,现在一想起,却又发现从未忘记过。 那孩子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自己能有今天也的确是不容易。就算是顾夫人不说,她也变得更加谨慎。这些事却是任何人都不能告知的,否则牵一发动全身,后果不是她能够承担的。 因此,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心软,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狠心,挥剑斩断过去。 此刻的顾惜惜愁肠百结,矛盾万分。 见翠竹坐在一旁不吭声,顾惜惜便道:“刚刚叶掌柜来的时候可有异常,可是说过什么了?” 闻言,翠竹便答道:“小姐,刚刚叶掌柜来的时候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一个人抱着八宝花瓶在楼梯处发呆。到了门口,奴婢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他却少有的疾言厉色,还说若是耽搁了正事,奴婢担待不起。” 对于告黑状什么的,特别是告叶掌柜的黑状,翠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反正顾惜惜一问,她便啥都说了。 闻言,顾惜惜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的确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马车夫顾十四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见顾惜惜少有的严肃,深沉不语,便知有事,故而在尽量保持平稳的基础上,驾车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上许多,不过转眼便到了珍宝斋。 待车停稳,顾惜惜也不顾形象,由翠竹扶着下了车后,也不管店里是否有客人,径直便去了后院,又让翠竹在屋外守着,然后独自上了二楼。 再一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顾惜惜心里感慨不已。不过,此刻却不是感慨的时候。看了看四周,确认此刻并无其他人,她便猛地推开了账房的门,果见叶掌柜正焦急地在里面来回踱步。 见到叶掌柜,顾惜惜忽然觉得来时路上的不安情绪此刻竟莫名其妙地冷了下来,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他不过是自己铺子里的掌柜,他也只能是一个掌柜。 而她自己,是顾府的二小姐,是堂堂知县夫人,更是俩个孩子的母亲。 想到这里,顾惜惜不由得复又端起平日里端庄的脸,慢慢挨着桌子坐下了,方悠悠地问道:“叶掌柜,你今日怎么这样急躁冒失,所谓何事?” 这话却是不自觉带了怒气。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话却是已经脱口而出,再也来不及了。到底有些心虚,却又不愿意服软,只不拿正脸瞧叶掌柜,只是用手慢慢抚弄一只手腕上晶莹剔透的镯子。 这镯子是极品的满绿翡翠,秦夫人当年的嫁妆,压箱底的宝贝。只因明日是顾惜惜生辰,又见她这几年来着实争气,所以便自嫁妆里拿了出来,给她戴上了。 还真别说,这镯子倒是很称顾惜惜,越发衬得她一双手臂无比白皙,说是玉臂也十分贴切。 叶掌柜原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眼前的一切也提醒着他,今时不同往日。 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所谓覆水难收。断掉的情也是不能续上的,所谓昨日之情不可留。 只是,想起顾惜惜刚才的冷漠和质问,他忽然就有些愤怒起来。今日那个八宝花瓶,他就不该送的,留着自己插花也是使得的。 但是,当年若不是她大意,儿子怎么会丢?又或者,是她狠心默认的?以她的性子,若是坚持不妥协,想来秦夫人也是会有所顾忌的。 想到这里,叶掌柜也不说话,只是愤怒地从袖子里掏出那荷包来,抬起手就想重重地扔过去。 转念又想,这事原本就没有赢的一方,假装镇定可是眼前这位的专长,此刻指不定心里如何翻腾呢。 想到这里,愤怒的手慢慢落了下来,到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只把荷包轻轻地递到了顾惜惜面前的桌子上。 到底是曾经的有情人,到底是曾经彼此倾心过。 叶掌柜猜的一点都不错。 如果说刚刚还装作强自镇静,那么此刻顾惜惜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见到那个自己十年前绣的荷包,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抖得无比厉害。随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手中价值不菲的镯子也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上好的翡翠渣顿时四溅,亦如她的心,亦如她上一刻的伪装:那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那双黑溜溜的眼睛 两人都不说话,只留下一屋子的安静,可怕的寂静。 屋外,听着屋子里似乎有东西碎裂的声音,翠竹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嘴唇。她赶紧往楼下瞧了瞧,见并无人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不妥,又往楼梯间站了站。 屋内,顾惜惜抚摸着荷包,很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只见她抚了抚胸口,努力平静了一会儿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在哪里?” 顾惜惜这话一问出口,叶掌柜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气立刻又上来了。 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找到了孩子,会以这种方式来找她么!她以为她是谁!若是他能找到儿子,必定会远远地带了他离开此地,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为难她的。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今日的她,早已不是昨日的她。她有如今的地位,美满的生活,自己也算是满足了,更是会诚心祝福。 若不是这突然出现的锦囊,他是再无他想的。 不过,愤怒归愤怒,叶掌柜到底是多了一丝心眼。想了想便道:“怎么,你不想见他?” 闻言,顾惜惜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若是见了,她怕自己这辈子都再也忘不了。 可若是不见,她的心里又有许多的不甘。 而叶掌柜,此刻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孩子在顾惜惜心里到底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是可有可无,还是非常重要,不可替代。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是很幼稚的,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玩这种无畏的把戏。说到底,也就是叶云天自己现在都还未成家,没有任何牵绊,这才有底气跟顾惜惜叫板。 若是他自己也成了亲生了孩子试试,估计只会比顾惜惜更加难以抉择。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所以也理解不了顾惜惜,也就残忍地一定要听到她的答案,似乎想证明某种观点,即顾惜惜其实不如他爱那个孩子的。 半响,顾惜惜才无力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闻言,叶掌柜笑了,笑的那么放肆,又有些悲伤和释然。猜到了这个答案又如何,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外,没有任何意义。 见叶掌柜状似疯癫,顾惜惜心知此刻的自己是残忍的,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于是只好求和般的说道:“你就对那孩子说,他娘,他娘在生的时候已经死了,让他不要再想他娘了。” 是啊,她在生下那孩子的时候,的确是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叶掌柜面前的,是知县夫人,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顾惜惜了。 “这珍宝斋以后就” 顾惜惜原本想说,这珍宝斋以后就归那个孩子了。但是,她还未说完,就听叶掌柜冷冷地说道:“不必了。” “不必了?你是读书人,你有你的清高和坚持,可那也是我的孩子,我送给他一点东西并不过分,你无权干涉。你自己想想,你” “现在知道说他是你的孩子了?呵呵,你大可不必这样。此刻他又不在这里,我不过是诓骗你的,所以你也不必扮演慈母。” “你” “我并不后悔我刚刚说的每一个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刚刚我只是试探你,而并不孩子在哪里,真不知道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叶云天,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为什么不能认那个孩子,你心里比我还清楚。所以,你这样咄咄逼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你还不是怨恨我当年没有尽力保住他!” 搞了半天,原来刚刚这一切只是他玩得把戏。 原来,一向自诩清高的叶云天也有玩弄人的时候。 是了,疏远了好几年了,有些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个世界上,哪里又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呢。 譬如感情,譬如人,譬如万事。 就拿今天那个八宝花瓶来说,样子依然是当初的那个样子,诗句也依然是那些字,可是,收到礼物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是狂喜的话,那么今天却只剩下感慨。 至于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顾忌叶掌柜自己也不知道吧。 “既然是试探,那,我问你,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顾惜惜知道自己不能跟叶掌柜计较,他这样做很有可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所以,当务之急,是问问那个孩子的状况。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叶掌柜冷冷地说道:“你也知道着急啊?他在哪里?小的若是知道犬子在何处,也不必着急问知县夫人您了。” 叶掌柜今日的情绪是彻底有些失控了,所以也不管语言像刀一样尖锐,“这荷包原是我六日前无意间得到的,苦苦寻了这几日,却没有任何线索。因寻思着你和白知县知晓的人多,办法自然也就比我多,这才冒昧开口问的。还请夫人原谅小人种种无状,只当可怜可怜小的思子情切罢了。” 一席话直把顾惜惜噎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把在门外偷听的翠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赶紧退去了楼梯间听不到二人说话声的地方守着。 如果说刚刚她靠近是因为听到了屋子里摔碎东西的声音,吵架声,那么此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呆在这里了。那个叶掌柜实在是令人讨厌,小姐好不容易开开心心地过个生辰,他却偏偏要在今天来找不痛快。 哪知,叶掌柜并不解气,也不管顾惜惜作何想,当即又把前几日的事情细细说了,连车上那些乘坐牛车的人的体貌特征c大致年岁都努力回想了一遍。 末了,似乎还不够解气,又加了一句:“还请夫人多多体谅,叶某这么多年并未提任何要求,只这一个愿望,还望夫人成全。若是心愿得偿,定会带了犬子远远避开,再不出现在这县里。” 然后就抓了桌子上的荷包,开了门,径直走了,倒惹得翠竹心里郁闷,想趁他下楼的时候一脚踹过去,摔死他算了。 有句话是真没说错,那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叶掌柜好歹还是秀才身,一遇到事情却只知道找自家小姐出气。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当年那段情,自家小姐能够忍他到今天? 或者,若不是自家小姐以死相逼,以秦夫人的手段,他叶云天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气人捉弄人。 叶掌柜走后,顾惜惜倒出奇地冷静下来,整理好了衣服,也不生气了,此刻她倒是完全理解叶掌柜的心情。 要是叶掌柜不生气,那她才担心呢。现在,叶掌柜这个样子,说明他还是真心为那个孩子着想的。 也罢,有了叶掌柜这样的爹,再加上一些财物,想来那孩子这一世也可以衣食无忧了。至于相认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想了想,便叫了声:“翠竹”。 门没有关,顾惜惜就那样坐着,姿势都未改变,地上是碎了的翡翠镯子。此时,屋子里阳光斑驳,照在那些碎了的镯子上面,一屋子都是绿莹莹的诡异的光芒。 进了屋,翠竹便恭敬地唤了声“小姐”。 这声“小姐”倒是提醒了顾惜惜,不管自己的丫鬟是不是能够改得了口,但她已经回不去了,这原是事实。 想了想便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后啊,还是尽量叫我夫人吧。小姐小姐的,你没看算了。” 说完,也不管翠竹一脸迷茫和不解,又朝她招了招手。见状,翠竹赶忙上前,俯下身子,顾惜惜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翠竹自小便照顾在顾惜惜身边,原是秦氏身边第一得意中用之人。后来见她和顾惜惜还合得来,便又指给了顾惜惜,在她跟在伺候。 因为年岁虚长顾惜惜几岁,因此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对于顾惜惜和叶掌柜当年的事情,自然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待到顾惜惜出嫁,她又作为陪嫁丫鬟一起到了白家。 顾惜惜一说,翠竹便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听完也没做任何停留,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只是心里不断祈祷,苦命的小少爷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转念又想,其实活着也算是个累赘,自家小姐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的好日子,断不能因为这个不该出现的小孩子而毁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叶枫不知道的是,自己无意间丢失的荷包,揭开了一段尘封十年的往事,打破了叶掌柜和顾惜惜两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更是有可能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从房间出来之后,翠竹走到暗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内心的挣扎让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怖,但可惜,这些没有人能够看见。 然后,只见她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不知道用什么动物骨头做成的c形状奇特的口哨,将其一半放进嘴里,神情肃穆地吹了一声口哨。 旋即,一阵奇异的哨声在寂静的后院里想起。 在普通人听来,这哨声不过是类似于乌鸦的鸟叫声。虽然奇特,倒也不至于有任何吸引了。所以,平常百姓听了,是觉察不出任何异像的。 只是,这哨声却是有勾魂夺魄之用。 哨声一响,不多时,两名身材健壮c眼睛亮的惊人的蒙面人旋即出现在了翠竹面前。要说这速度着实有些吓人,想来两人是一直就守在这周围的,这才能够闻风而动。 两人见是翠竹,也不惊讶,似乎是见惯了的,只是稍稍向翠竹行了拱手礼,这才恭敬地说道:“翠竹姐,有何吩咐?” 翠竹也不啰嗦,将顾惜惜的命令细细下达了。想了想,又多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二人若是找到这个孩子,务必先带来自己这里。 蒙面人是不管命令是否合理的,他们只是执行,不敢质疑。领命后,瞬间又消失在了黑夜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见蒙面人消失了,翠竹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反正她也不是要那个孩子的性命,更不敢擅自决定什么。只是,这事一定是瞒不过秦夫人的,毕竟这些暗卫现在还掌握在秦夫人手里。 所以,一旦找到那个孩子,她是会通知顾惜惜的。但是,她同样阻止不了这些暗卫将此事禀告于秦夫人知晓。 而秦夫人要做什么,会做什么,那就不是她想管敢管的事了。 反正有顾惜惜在,她们娘俩自有其相处之道。 想到这里,翠竹忽然松了口气。 自从秦夫人赏了她们全家一个“大大的恩赐”c将她的爹娘都调到她的手下做事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行事必须万无一失。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朝花夕拾 其实刚刚这两个忽然在翠竹面前出现的蒙面人,在这个时空的各望族之间也算是一个不宣之秘。他们也有一个响亮的但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名字,暗卫。 作为曾经是全国的c而现在只是青山县当地的望族之一,顾家自然也拥有自己的暗卫。这些秘密力量誓死效忠,往往是好几代人一直跟随。 平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彷如不存在一般,但关键时刻却是随叫随到,速度快的惊人。 特别是当家族和平兴旺的时候,他们貌似没什么作用,不过是执行些微不足道的任务,刺探c卧底c跟踪但紧急时刻却又往往是保命符。 就拿京城另一望族伏家来说,百多年前被仇家盯上,伺机灭其全族。眼看就要大厦倾,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关键时刻还是暗卫拼死救出了伏家小公子,随后在其他族人的帮助下才得以东山再起。 而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顾家c沈家c伏家以及庄家是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四大望族,名流中的名流,贵族中的贵族。 这顾家原是以珠宝业起家,生意可以说是遍布全国。家族最兴旺的时候,说句富可敌国也绝不过分。 但也正因如此,遭到了来自皇家的猜忌,加之小人挑拨,说其密谋覆国,又提供了一些伪证,皇家便下定决心准备,将其灭族。 好在当时与之交好的沈家冒死告密。 得到消息之后,顾家人惊慌不已,有人建议逃跑,有人建议揭竿起义,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好在百年望族,自有其不平凡之处。 家族中的一位智者力排众议,果断地提出了“舍财保命”的建议。在他看来,皇家之所以会轻信谗言,觉得顾家有覆国的本事,还不是因为顾家富可敌国的财富。 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顾家再无富可敌国的财富,散去绝大部分的财富,那么便去了皇家心头的大半疑虑。 虽然舍不得,也有败家的嫌疑,毕竟这是顾家世世代代累积起来的财富。如今要千金散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以后要如何生存,养活族人?又该如何在各大家族中立足? 不过,保命却还是最重要的。 经过商议,顾家在朝中做官的人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便以国家需要为由主动提出要捐出家族的绝大部分财富,以充盈国库。 同时提出,由于年老体迈,希望能够立刻辞官,携带家族老小退隐到青山县去。 皇帝心头虽然“震惊”,但一看顾家如此“识大体”,又捐出了绝大部分家财,晾他们以后也翻不出任何大风浪来,这才顺水推舟,打消了灭其族的念头。 到此,顾家才得以逃过一劫。 其实,顾家到底有无通敌卖国,皇帝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所以,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而为罢了。只是,这件事也不能怪他,怪只怪国库空虚,顾家却如此的富可敌国。 顾家到底有多少财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因此,听顾家人报了一个数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皇帝面前这一关算是过了,但是,新的更大的危机却不期而至。 朝中之人最是势力不过 ,种种迹象表明,既然顾家“不小心”走到了皇家的对立面,这就是致命的了。因此,原本与顾家关系就很一般的家族,自然是对其敬而远之。 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顾家原本的那些仇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既然顾家已经这样了,他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介意临时插上致命的一刀。 所以,哪怕是顾家已经主动做了“缩头乌龟”,退到了离京城很远的青山县,这个顾家老祖的发源地,但还是逃不过迫害。 一时间,顾家的读书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迫害,不是夹带就是乱瞥,清誉有损,再无可能入仕;但凡有生意头脑的人也不是坐马车翻车而亡就是哪怕小心翼翼走路也会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头部。 更为阴毒的是,据说有人雇了一帮道士,在顾家人还未来得及从京城迁入青山县前,深入顾家老宅以及顾家祖坟大搞破坏,并摆了一个狠毒的阵,据说可以让顾家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就这样,九死一生之后,原本的泼天富贵,也就成了遥远的回忆。原本遍布全国的势力,也就此日渐式微,正式成了一个传说。 顾家,渐渐地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四大望族里最弱的一个了。除了还拥有的暗卫,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说明其最初的荣光。 说来也怪,富贵势力逐渐衰落倒也罢了,也许是那狠毒的阵果真起了作用,这人丁竟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顾承天这一代,年过半百,明里暗里纳妾无数,饶是如此,膝下竟也只有两女,且都是嫡妻秦氏所出。 大女儿名唤顾云云,嫁到沈家做了少奶奶。这两家原本就是至交,也不止这一代才结儿女亲家的。要是以前,顾家大小姐算得上下嫁。 但现在,也只能算是高攀了。 至于二女儿,就是这顾惜惜了。 这顾惜惜自小独立,行事与众不同,且颇有才名。十三岁时,私自用几百两银子的私房钱,在叶掌柜的协助下,一手打造了珍宝斋。 这珍宝斋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因此所造首饰也无不是独一无二c精美无双。短短几年,在顾惜惜和叶掌柜的努力下,珍宝斋便成为了青山县贵妇小姐们购买珠宝的不二选择。 想来,顾家人留在骨子里的经商血脉,成功地传承给了顾惜惜。 说到这珍宝斋的成功,除了顾惜惜的努力,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那就是现今的叶大掌柜叶云天。 这叶云天原是落魄秀才,出自苦寒之家。只因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一时的风光。见状,家人便砸锅卖铁地供给,一味地供他念书,只为有朝一日能够高中,蟾宫折桂。 怎奈他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年年去考,年年名落孙山。屡试不中之下,心灰意冷之时,叶云天倒是突然醒悟了,以自己的财力以及关系网,哪怕再考十年,估计也是原地踏步。 望着这条漫长的科举之路,望着父母越来越佝偻的腰以及瘦弱的弟弟,叶云天只好忍痛弃儒从商。 恰好这珍宝斋在招用掌柜,说是不问出身,只问能力。以叶云天的才情本事,自然是手到擒来。因此,只是简单地面试过后,便成功当上了掌柜。 而自从当上掌柜后,不但用心做事,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有空就帮着铺子里的其他人做事,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一来二去,人缘极佳。 顾惜惜也是个爱才的,因见这叶掌柜这样付出,也甚是欣慰,加之叶云天能够当上掌柜,还是她拍的板,二人逐渐开始商讨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这叶掌柜于学问上不甚通透,有些死脑筋,爱钻牛角尖,不期在生意上却是无师自通。每每与顾惜惜商讨,都能提出惊人之策。顾惜惜爱惜他的才华,叶掌柜则爱慕她的胆识和美貌。 一来二去,两人竟暗生情愫。 一日酒后,两人情不自禁行了那巫山云雨之事。说来也巧,就这一次,这顾惜惜竟然珠胎暗结。 身体的变化让顾惜惜烦躁不已。 但两人都是理性之人,自然知道这段感情是根本不可能的,换句话说,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 如果他俩私奔了,人们不但会说叶掌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会说顾惜惜不知廉耻,与下人勾搭。顾家原本就已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若再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想来几辈子都没法在望族间立足了。 因此,他俩最终要冲破的,并不是顾老爷和秦氏的反对,也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根植于这个时空下每个人心里的等级观念。 或许,你会说,他俩可以私奔,可以为了爱情和孩子牺牲一切。但在这个宗族社会里,对于整个家族来说,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即便是他俩私奔了,受伤害的只会是顾家。 人们不但不会祝福这段感情,反而只会怪罪顾承天和秦氏教女无方,只会说顾惜惜不知廉耻。 而名誉,或许是顾家目前唯一剩下的可以称得上世家的东西了。 所以不管顾惜惜如何深爱着叶云天,也不管叶掌柜是一个多么值得托付的男人,甚至于顾惜惜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于两人而言,此生,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 此事终究是瞒不过顾夫人秦氏,在询问“奸夫”无果的情况下,便将满腔的愤恨集中在了她肚子里那块肉上,因狠下心要将女儿肚子里的“孽障”除掉。 这个时代,女子未婚先孕可以称得上“十恶不赦”,弄不好是要被沉塘的。就算最后侥幸不死,光是世人的口水也足以淹死当事人。 如果这样,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原本就只生了两个女儿的秦氏,此刻满脑子都是内疚,她觉得女儿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的错。要是自己管教的再严厉些,也决计不会被那些想攀高枝的坏男人趁机占了便宜。 因此,除掉孩子的决心,简直可以“裂金石”。 但是,顾惜惜就是顾惜惜,她不愿意伤害这个无辜的生命。眼见秦氏是铁了心的,也知道秦氏的手段,因此一边假意答应,时时奉承秦氏,一边做好了打算。 这不,一日,趁其不备便带着翠竹逃到了一僻静处。想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反正她又不是私奔,不过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罢了。只要隐瞒得当,将孩子送出去交给远房亲戚抚养,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怎奈这秦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动用暗卫苦寻数月,终究还是找到了顾惜惜的藏身之处。 眼见秦氏找到了自己,顾惜惜便知道妥协的时候最终还是到来了。秦氏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亲生的母女,跟秦氏斗,她早死了不知几百回了。 于是,她也不再挣扎,出奇地冷静,只是求秦氏让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往后的事情任凭处置。 秦氏原本是执意要除掉这个孩子的,毕竟一旦留下来,后患无穷。只有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死了,才是最上乘之策。毕竟,捕风捉影c空穴来风的事情,充其量也不过是流言罢了。 只要狠下心除掉了,一切不过是谣言。 但奈何当时孩子月份已大,胎儿早已成形,一碗打胎药下去,极有可能是一尸两命。秦氏再恨铁不成钢,也是疼爱顾惜惜的,也只得接受现实。 不管她如何怨恨顾惜惜,这也是她亲生的女儿。况且女儿也算是妥协了,故而便默许了。 两个月后,顾惜惜平安生产,生下一个白白胖胖c文文静静的男婴。秦氏黑着脸,要强行抱走这个孩子。 于她而言,这个孩子就是厄运,是灾星,只会牵连顾家。 秦氏之心,犹如铁石,是不可能有任何转机的。无奈之下,顾惜惜取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又往上面秀了一头小老虎,往里面放了十颗叶掌柜好不容易得来的来自西域的长生果。 此外,还有半块玉玦:这原是她与叶掌柜一起设计的,一人一半,合起来便是一个整体。自己此生估计是很难再见到这个孩子了,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 有了这信物,若有缘,总归有重逢的一日。 她一边绣老虎,秦氏刚开始还是虎着脸不说话,待到看顾惜惜绣一针,便落一滴泪,心到底是软了下来。说是绣老虎,其实,这老虎根本不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而是顾惜惜的一颗一颗泪珠做成的。 待到秦氏一看见那个男婴,心中的恨意便立刻消了一半:那张小脸,竟和自己女儿有八分相似,抱着他,就仿佛抱着幼年的女儿。 且他们顾家这一代算是彻底没有男丁了,她也根本不会让其他的小妾生出来。 因此,原本计划直接交给人牙子远远地卖了去,此刻却也熄灭了那股恨意,只是交由自己的陪房秦宋家的“处置”。 这秦宋家原本是世代在秦家服侍的,原本姓宋不姓秦。只因秦宋的祖父宋颂救了秦氏的祖父一命,因赐了秦姓。后来,秦宋娶了秦氏的贴身大丫鬟海棠,故随着秦氏作为陪房来到顾家做事。 按理说,秦宋的祖父救人有功,加之之前的积蓄和之后的赏赐,是完全可以脱离奴籍回家过逍遥日子的。 如果有造化,依着这些积累下来的财产,家里能出个举人之类的也不是难事。 但这宋颂原是个有“长远打算”的。 在他看来,自己在秦家虽说只是奴才,但因着救了老太爷一命,谁不高看他一眼。只要秦家一日不倒,他们的功劳就是在的。即便是出门在外,品级低的官员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好歹也是秦家看中的奴才。 而脱离了奴籍,翻身做了主人,说起来好听,却也意味着从此脱了秦家的庇护,“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情景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因此只痛哭流涕,诉说自己不愿意离开。 秦家见此,只当他是个不忘本的,越发的高看一眼。因此,秦宋才得以娶了秦氏的大丫鬟海棠。任何时候,当家夫人的大丫鬟,哪怕容颜丑陋,也是府中小厮梦想婚配的大热门。 只因攀上秦夫人这条线,这辈子也算是出头了。 这秦宋在乡间还有个远房表哥唤作宋月明。 单听这名字,还以为是个读书人,但其实他与读书一点都不沾边,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人罢了。偏偏成亲五年,妻子福氏仍然一无所出。 在秦宋的建议下,海棠也只得答应将孩子交给宋月明抚养。毕竟,除了这个法子,她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更好的来。将孩子带在身边,一来碍了秦夫人的眼,二来也确实不方便。 而眼下时间紧急,要找到合适的人家真是不容易。宋月明虽说是远亲,但好歹是自家人,也总比那陌生人好拿捏。 另外,交给他抚养其实还有个好处,那便是只要宋月明俩口子养着这孩子一天,只要顾家秦家不倒,自己就不会吃亏。且不管这孩子是否名正言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背后,原本就是顾家和秦家。 刚接到孩子的时候,宋月明夫妻俩还是很珍惜的。毕竟,这是他们额第一个孩子。平日里不务正业的俩口子,愣是没让孩子饿过哪怕一次。 顾惜惜和叶掌柜都是品貌俱佳的人,这孩子更是挑着两人的优点长,着实可爱。 不过一个月,便似长开了一般,出落得十分俊俏。 哪知,天意弄人,不过两三个月,这福氏便有了身孕。宋月明高兴之余便渐渐地对表弟送来的孩子不那么上心了。 一日,因又喝了酒,手痒难耐,堵了两把,不期中了圈套,竟输了几百两银子。 恰好这群赌徒里有一人是花子,原本就是在各地买了婴孩再高价卖出的,因得知这宋月明家里有个寄养的孩子,故而设了套让他欠了一屁股债。 事后,又诱惑说只要一个孩子就可以抵债,这宋月明便仗着酒胆,也就从了。 这福氏因着身孕初期贪睡,也就没多注意。待到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孩子已然不见了。宋月明只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福氏虽然怀疑却也没有证据,只得信了。 况且,这是她相公,自己又有了身孕,若是他出了事,自己孤儿寡母的,也就甭想活了。 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意外。 但是,又该如何与表弟交代呢?他虽没有说穿,但也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来历不简单。 果然,几个月之后,这海棠来乡间看望孩子:顾惜惜要成亲了,对方是秦氏寻的一户大户人家卢家。 虽比不上四大望族,好歹也是官家,有官位在身。 于是,顾惜惜悄悄央了她来看看孩子,只说这是最后一次。听听孩子的消息,也算是一个念想,也算是正式跟过去做个决断。 孩子丢了,还是不明不白地丢了,这海棠乍一听消息也是吓得不轻。但很快就又镇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主家知道。 因此当下一商量,只说孩子染了风寒,去世了。 顾惜惜一听,当即哭得死去活来,悲伤欲绝。孩子出生的时候与他相处的那短短的一个时辰,竟是永别。 因过度悲伤,思子心切,缠绵病榻。 见状,秦夫人与卢家一商议,便将婚期延后了一月。 而叶掌柜原不知道这些的,只当是秦氏和顾惜惜心狠,将孩子暗中结果了,因此日日饮酒,麻醉自己。不期一日与秦宋饮酒,酒后的秦宋“完全放开”,把自己如何收了顾惜惜的孩子,自己的表哥如何目光短浅卖了孩子全说了出来。 说完便睡着了,叶掌柜却是被惊得心碎,醉意全无。 当下明白自己误会了顾惜惜,原来她竟然也是不知道的。也不管后果,将自己所听到的全部告诉了顾惜惜。 这顾惜惜一听,怒火烧毁了所有理智,秦氏的种种表现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早就是计划好了。自己这个娘,原本就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只单单看她如何在几十个妾室中如鱼得水c左右逢源便知。 一边怨恨,一边和叶掌柜用尽全力寻找孩子。但人海茫茫,哪里还有那个花子的消息。 寻子不得,顾惜惜心里的那怒火便彻底燃烧。这一怒,也不管家族得失,也不管父母心情,总归是豁出去了。 她先是不顾反对坚决与卢家退亲,成为了当时的话题人物。然后,就在秦氏的气还没有完全消的时候,又宣布自己爱上了一个穷举人,并且决意要嫁给他:如果不同意,自己就与之私奔。 既然秦氏张口闭口都是瞧不上穷酸书生,那么,她就一定要在万众瞩目下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秦氏当即气了个四仰八翻,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原本也真是想要卖了这孩子。这下孩子真的被卖了,于自己而言算不算求仁得仁? 而女儿要是真的私奔了,顾家也就真的完了。 至此,秦氏除了叹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外,也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之下,倒是一心一意帮着顾惜惜置办婚礼。她秦氏嫁女儿,不管对方如何寒酸,她是不能被小瞧了去的。 再者,大女儿已经成婚,远在京城,且与她关系不睦,自己也就这一个孩子了。因此,一并连那自己的陪嫁各色家私,也是毫不可惜地给了顾惜惜做陪嫁财产。 只是,面对秦氏的万丈热情,顾惜惜却似没看见一般,过往的事情让她始终耿耿于怀,与秦氏的感情自然也是一落千丈,甚至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多少人反目成仇,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只是因为“爱之深c责之切”罢了。 秦氏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的固执,不会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语就转变过来,因此只是默默地付出,不求回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顾惜惜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再次为人母的她终于明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自己的女儿日后也是这样,她应该也会毫无悬念地做出与秦氏无差别的事情来。于是,母女俩的关系便渐渐有所缓和。 当然,事情至此,这秦宋家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好结果,秦氏之所以隐忍着不发作,只是为了麻痹对方。 等到秦宋家彻底放松警惕c以为主家大度不追究的时候,秦氏设套,到底寻了一个借口,只说自己的陪嫁手镯被秦宋偷了。也不顾海棠的苦苦哀求,坚持告了官,打了八十大板要了秦宋的半条命之后,将之赶出了顾家。 官府见顾家如此,也就知道秦宋彻底地被抛弃了。因此,已经没了半条命的秦宋又入了狱。在狱中,承蒙秦氏的一句“多多关照”,秦宋吃尽了苦头,但始终留着半条命。 到了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确切含义。 三年后,秦宋带着半条命和一身病出狱,身无分文的他只好回去了乡间。 嫁夫从夫,海棠再不愿意舍弃眼前的荣华,也只能跟着秦宋到乡间过日子。况且秦氏虽然没有怪罪于她,但自己到底已经不再是心腹,且其他几个丫鬟日日拿言语挤兑她,她竟无言以对。 秦宋带着不甘心的海棠回乡下的那一天,秦氏居然盛妆打扮,亲自坐了轿子送他俩到了路口。 临行前,又召集全府的人,当着大伙的面赏了他俩三百两银子,说了一大堆的掏心话,直看得大伙流泪,羡慕他俩的同时,无不夸秦氏大度,简直就是活观音。 只有海棠,心里苦的比吃了黄连更甚。秦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此刻他俩有多风光,那么过一会儿,他俩便会有多悲惨。 但是,望着笑意盈盈脸情真意切的秦氏,她却是什么都不敢说。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她知道自己只会更惨。如果一会儿的“惩罚”能让秦氏开心一点,她也乐得配合。 果然,二人刚出了县里,到了山间,便有“强盗”来了。也不说话,只拿麻袋蒙了秦宋的头就是一顿暴打,且专挑鼻子眼睛和嘴打。 这些人也不动海棠,因为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却不大喊大叫。这些人十分满意,省的自己动手捂嘴了。也终于明白,那雇主说的“只管往死里打,他家那口子是不会吭声的”。 自然,几百两银子加上他俩的体己银子一分不剩地全被抢走了。望着肿成猪头c只剩下半条命的秦宋,海棠欲哭无泪。 不过,自己这么会做,秦夫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么他俩接下来应该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过了。 回到乡间,果真,二人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但一日,她发现秦宋不见了踪影,一问左邻右舍才知道,他故态复萌,去了赌坊。 他哪里来的赌资啊! 海棠这才放弃了所有幻想。 她终于明白,秦氏永远是秦氏,明艳端庄的,笑容可亲一一一这也只是面上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金点子 因为没能买到吃的,叶枫和千言都有些饿,一路上伸长了脖子,隔一会儿便伸出头看看牛车走到哪里了,只想快点到家。 过了一会儿,叶枫更是直接问道:“姐姐,我好饿啊,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虽然在下车前的确吃了一个馍,但却是和千言分着吃的。俩人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c饿得快也是在所难免的。 叶氏见两个孩子的确是一脸疲惫,刚刚又没买到吃的,便有些心疼。今天这一路确实是不轻松,吃的就更简单了,都是馍和水。 只是,叶枫是一定要跟着去烧制花盆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那些细节,所以必须跟着。至于千言,叶氏原本是想把千言放在家里,中午在大牛家或者赵氏家吃一顿的。 没想到这孩子怎么都不同意,非要跟着去。 看吧,这下给累得。 “我们晚上吃手擀面,我再给你俩一人煎一个鸡蛋怎么样?”叶氏想了想,吃手擀面是最快速的了,又营养。且现在家里到底还有些银子,吃俩煎鸡蛋是根本没有问题的。 千言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听到有煎鸡蛋吃,立即就醒了,两眼放光地搂着叶氏的脖子说道:“娘,我要吃煎鸡蛋,我要吃那种煎得两面都黄黄的。” 叶氏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说道:“好的,我的贪吃女儿。让你在家待着跟着大牛妈吃一顿你偏不愿意,非要撵路跟着,这下累坏了吧。” 撵路是陈家村这里的方言,意思是说小孩子不管大人去哪里非要跟着大人跑的意思。 三人之间的互动让牛车一时间充满了快乐,千言和叶枫的样子让大家纷纷想起了自己在家的孩子。 见状,李家村的一位大婶见千言天真可爱,因问叶氏道:“大妹子,这孩子看着有八九岁了吧?真是可爱,看着倒是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大人基本上都爱听夸自己孩子的话,叶氏听了果然笑眯眯的,因说道:“可经不得她大婶夸,这孩子皮得很,其实今年才七岁。” “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如果哪天她真的蔫儿了,不调皮了,我看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时候哩。” “是啊,我家那小子也是,天上都是脚印” 闻言,叶枫也有些吃惊,他和这个大婶的想法类似,一直以为千言有个七八岁了,却没想到这丫头才七岁。 这样算起来,那么千语应该是九岁左右,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想到千语,叶枫便有些不自在,这个话题在这个家里算是某种禁忌。 聊着聊着,很快便到了南木村附近。陈继兴一直盯着外面看,毕竟现在天色已晚,视线不好。且村子与村子都长得差不多,稍不注意便要错过的。 待到了一个岔路口,陈继兴和叶氏都认为这是离陈家村最近的路了,便带着叶枫和千言下车了。一下了牛车,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叶枫和千言便都从昏昏欲睡中彻底醒了过来。 一路上,乌漆嘛黑的,鲜有灯光。就算是有,也是昏暗的不行,想来是这家人吃的晚,又或者还就着灯光在做些针线之类的活。 不管几人走路再轻,也总是能引起狗的注意,时不时的便叫上几声,似乎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忠心和尽职。 这不是叶枫第一次走夜路了,但却是他走得最安心的一次。心里不慌不忙的,时不时的便到处看看。 在这个时空,他第一次走夜路是独自一人在密林里,有不少野兽环伺,稍不注意便会掉命。第二次走夜路是叶氏带着,去陈继发家送礼,为自己留下来的事。 而这一次,全程有陈继兴这个当家的在,走的又是平日里熟悉的路,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他在内心里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和亲生爹娘在一起走路是什么感觉。虽然他实在是想不到,但眼前这种感觉也不错。 好在除了茶壶茶杯什么的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所以,走起路来跟打空手是没什么区别的。很快,转过几个路口,家便出现在了眼前。 回到家后,一家人都累极了。只是,小孩子可以休息,大人却不行。 叶氏喝了一大口水便赶紧洗了手进灶房和面准备擀面条,陈继兴则将在屋檐下挤成一堆的鸡鸭数了数数量,赶进鸡圈里,又抓紧时间把猪喂了。 做完这些,叶氏的面也刚好准备的差不多,他赶紧进了灶间,生火烧水,顺便将几个青辣椒扔火里烧着。 叶枫则是累得连茶壶都没心情去打理,直接坐在那里和千言两个哈欠连天的。 见叶氏在擀面,于是便有些好奇站在灶房门口瞧着。 油灯下,叶氏将和好的面团来回拉着,她的手指修长,虽然经常干农活显得有些粗糙,但胜在灵活,手指在面团上来回翻飞,显是做惯了的。 接着,叶氏将和好的面放在石块做的砧板上,将擀面杖卷入面团,反复向外推擀。待擀到很薄的时候,又重新弄成一团,继续擀。 如此这样几次后,又撒了几次扑面,又重复擀,直到擀成薄片,这才拿刀均匀切了。 这时,锅里的水也开了,透过锅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揭开锅盖,热气便冒了起来,层层白雾缭绕,让此刻的灶间显得无比温馨。 见水温正好,叶氏便麻利地将切好的面倒入锅中,并不盖盖子。 陈继兴闻了闻味道,便将辣椒用棍子夹了出来。叶氏接过,用水一冲,洗净后便细细剁了,在四个碗里都放了一点。别看千言小,吃辣椒倒是很厉害的,这一点像极了陈继兴。 不得不说遗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连口味都不能幸免。 叶枫倒是不怎么吃辣,于是叶氏只放一点,也就是为了提个味。然后,用筷子将锅里的面片快速搅了搅,看了看颜色,这才动手将另一个锅洗了,让陈继兴生火。 陈继兴渐渐地熄了煮面条这口锅的火,将另一口锅生上火,不一会儿锅子便热了。叶氏拿出之前炼好的猪油,舀出一点放进锅里,待到油热了,散发出一股香味,便开始煎鸡蛋。 等到鸡蛋煎好了,叶氏便让叶枫出去叫在堂屋里打瞌睡的千言吃饭了,自己则将四个碗盛上了面条,陈继兴的自然是最的多。 其他人吃面多少喜欢有点汤,或者说汤要漫过面条。陈继兴倒好,就喜欢干干的一大碗。 做完这些,叶氏又打开酸菜坛子,舀了一大瓢酸汤,一个碗里浇了一些。 等叶枫和千言进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碗面,空气中那股酸菜的味道刺激的叶枫直流口水。 不用看也知道,那两碗上面有两个看上去香喷喷的煎鸡蛋的,就是他和千言的。 叶氏则麻利地将锅刷了,要不然一会儿干了不好洗,顺便又将石砧板和和面的盆也洗了。这才坐下来,和一家人一起吃饭。 “真好吃,姐姐真厉害。”叶枫由衷的赞叹道。 叶氏听了,心里感觉到非常温暖。 不得不说,叶氏除了炒菜之外,擀面的手艺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生抽鸡精等调料,就这样简单的搭配,叶枫也觉得美味无比。 由于大家都饿了,加之面条味道极佳,晚饭不过几分钟就结束了。收拾了一番后,大家早早地便上床歇着了。 由于太累了,叶枫刚躺下不久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好,就着一个姿势睡到半夜。 脖子的不适让他醒了过来,提醒他若是再这样下去早起的时候脖子就该酸痛了。翻身的时候,无意间碰到脖子上挂着的玉玦,故而取了下来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因转念又想起那个荷包,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任凭他找遍了全身上下和屋子里所有衣物,以及家里各处,却始终不见荷包的影子。这让叶枫非常自责,他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 下半夜,叶枫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天刚亮,叶枫便起来了,他怀着侥幸心理又把家里各处都找了一遍,总觉得昨天半夜的时候找不到荷包是因为天色太暗。 只是可惜,他的荷包此刻已经在叶掌柜手上了,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家里的。 早起的时候,叶枫便有些无精打采的。叶氏见了,只当是他昨天太累了,所以也没去过问。 早饭后,千言将包着茶壶和茶杯的东西拆了,想拿着试试倒水喝。见她随便冲了一冲就想使用,叶枫便道:“这样还不行的,这茶壶放了那么长时间,里面肯定很脏。要这样洗才行。”说着便拿着茶壶进了灶间。 千言听了,赶紧拿了茶杯跟进去。 叶枫拿过一个陶盆,盛上水,将茶壶和茶杯一并放进陶盆里泡着。然后又开始生火烧水,一边将柴火放进灶里,一边对千言说:“新的茶壶需要用开水烫一烫才干净,新买的碗也是。” 千言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 水烧开后,叶枫将之前陶盆里的水倒干净,这才将滚烫的水舀进陶盆里,一时间,盆里一片白烟。 在用开水烫了几遍后,叶枫觉得应该是干净了,这才将自己之前上山采的薄荷取了出来,略微洗了一下放了几片在茶壶里,又加上滚水,盖上盖子,提着往堂屋走去。 千言依旧是拿了茶杯跟在后面。 堂屋里,陈继兴和叶氏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现在天冷了,陈继兴编竹器的阵地也由院子里挪到了堂屋里,外面时不时的便要吹风,也是挺冷的。叶氏也在里面纳鞋底,和陈继兴聊着什么。 叶枫便坐在竹椅里,对千言说道:“去给大家一人倒一杯茶来,怎么样啊。” 千言巴不得叶枫这样说,她早想试试了。现在她对这个可是新鲜得很,有点像玩水的感觉。 于是,千言似模似样地提着茶壶,往摆在桌子上的四个茶杯里都倒上了水。顿时,屋子里升起了一片白烟,飘着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见她倒好了,叶枫起身去拿了一杯给叶氏,千言则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给陈继兴。陈继兴一喝,只觉得浑身舒畅,非常暖和。 叶氏则觉得有些眼前一亮,因问道:“这里泡的是什么呀,怪好喝的。” 陈继兴这才反应过来:“嗯,我觉得也不错,凉凉的。” 叶枫笑道:“这是我上次采的山薄荷叶子,清心明目的,最适合夏天喝了。” 家里买不起茶叶,也只能拿这些代替了。 叶氏情不自禁地多喝了两杯,果觉得神清气爽的。看来,这茶壶茶杯啥的买的值,她之前觉得这玩意儿不实用,毕竟用碗用惯了。 但叶枫和她说餐具和茶具最好分开,要不然会串味。 今天一试,的确还不错。 叶枫下意识地说道:“要是院子里有一副石桌就好了,再放上几个石凳。夏夜里,咱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喝茶,看看月亮,纳凉,也很不错的。” 闻言,陈继兴倒是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石桌石凳,我好像在那里见过的。” 只是在哪里呢,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叶枫倒是不在意,他不过随口一说。又见一家人都爱喝薄荷茶,叶枫便道:“姐姐,你说明春的时候咱们上山采了各色能食用的花草,晒干了,制成各种花草茶,包装好,你说能卖钱吗?” 他现在是什么都想以卖钱为准。 叶氏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有钱人家都喝茶叶的,倒是没听过什么花草茶。” 叶氏这相当于是变相否定了花草茶,她的确是没有见过有谁喝过这东西。 叶枫也不恼,这些事情得慢慢来,反正花草茶多是春天之后才有,现在还早呢,到时候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采一些回来晒干,配制好了去镇上问问。 若是不能卖,拿回家喝也是一样的。 说到赚钱,叶枫这才想起近日来一直盘旋在心中的想法,见大家都在,于是叶枫便朝陈继兴和叶氏说道:“姐姐,姐夫,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今日趁大家都在,我说出来,大家都听听。若是不行就算了,若是行,也算是一条财路。且这个买卖是最适合这个季节做的。” 听见叶枫说有赚钱的路子,陈继兴果然有兴趣,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叶氏更是将椅子往前挪了挪,很显然,他俩都很重视。 反正现在闲得很,若是法子可行,他俩绝对会支持。 叶枫倒是不急说点子,只是先问二人道:“姐姐,姐夫,也不拘咱们村,这十里八乡的,若是有人家里有了红白喜事,需要宴请亲戚朋友什么的,这席面一般都是谁做?” 虽然不知道这和赚钱有什么关系,但叶氏还是认真地回答道:“这自然要看主家的银钱是否充足了。大部分的人家都是请几个手艺好c关系近的邻里帮帮忙,末了给几个辛苦钱意思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那些家里银钱多的呢?比如,像村长家,又或者赵大财主家?” “像他们两家,自然是银钱富足的,做席面自然是请镇上的厨子过来帮忙。镇上的厨子做的菜味道好,花样也多,主家也有面子。不过这样就比较贵了,不是人人都请得起的。” “看来,目前应该是没有乡厨这种形式。”叶枫心道。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进一步问道:“那有没有那种专门给人做席面的,我是说不是镇上的厨子,就是一提起他们,大家便知道他们是做席面的?” 见二人都有些迷惑,叶枫继续解释道:“就是平日里也是和大家一样,种地,喂猪,干农活,该干嘛干嘛。等到有人邀请的时候,再去做席面。” “据我所知,这个倒是没有。”陈继兴很肯定地回答到,他每年都要去镇上和城里,遇到的人多,自然是这个家中最有“见识”的。 他心里隐约知道叶枫想说什么了,但一时又连不成片,只是一个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得到肯定答复后,叶枫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十里八乡的已经有了乡厨,那么要胜出对方或者变得有竞争力,就必须有真材实料,与众不同。 既然现在还没有,那么若是能够由叶氏和陈继兴牵头,成立一支乡厨队,自然便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但没有太大的竞争力,还可以一边做一边慢慢积累经验。 关键是,他是真心觉得叶氏做的饭菜特别好吃。 想到这里,叶枫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趁着现在冬日里地里没啥活,最多也就是过几天将油菜种了,年前也就没啥大事了。你们说是不是?” 见陈继兴和叶氏点头,叶枫便继续道:“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趁这个空闲时间,在村里找几个特别会做菜的小媳妇或者大叔大伯,组成一个陈家村厨子队,专门替十里八乡有需要的主家做席面。至于价格嘛,咱们去打听打听镇上和城里厨子的价格,咱们就定低一两档的水平。这样一来,我想咱们不愁没有银子赚。” 见二人不吭声,叶枫继续鼓励道:“你看,我觉得赵婶婶做的鸡肉炖土豆和手撕鸡肉就特别好吃,姐姐你做的手擀面和青椒炒山蘑菇也不错” 但其实,两人不是在犹豫,不过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罢了。 陈继兴一听,便有些心动,他终于明白叶枫的意思了。的确,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农闲的时候,再有不到两个月便过年了,娶媳妇嫁姑娘的都喜欢在这个时节进行。 若是真能承包了这些生意,岂不是要小小的赚上一笔。 倒是叶氏经常做菜,村里的红白喜事做席面时她都参与了,想了想便问道:“做席面要求的是花最少的钱,做出最体面的席面。要说咱们村里是有会做菜的,就像你说的,算我一个,你大牛妈,赵大娘,都是有口皆碑的。特别是你赵大娘,好像是娘家祖传的手艺,一个溜肥肠每每吃得大家都十分满意。” 只是,叶氏说着说着便没那么自信了,“可是,真要和镇上或者城里的师傅比起来,咱还是比不过人家的。光是那花样菜式,咱就做不来的。” 有手艺就好,花样什么的,叶枫倒是不惧怕。这是在乡村里,大家图的是实惠,花样什么的不过是锦上添花。有自然好,没有也算不得丢脸。 所以,叶枫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听他说道:“花样多又怎样,也架不住我们实惠啊。而且镇上的厨子价格不便宜,来的话估计只有一个大厨来,其余的估计都是帮工。那做出来的菜也是千篇一律。咱们在村里找上四五个勤快的又手艺好的,每人做出自己的拿手好菜,单是味道就十分丰富。” 叶氏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一般来说村里办席面上的菜算来算去统共也就那么几样,自己基本上都是做过的。有那不会的,村里好些媳妇都会。 几个人合起来,虽然累,但肯定能将席面做出来。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就算是做菜这一关过了,咱们可没餐具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如何让乡亲们知道我们可以做席面啊?” 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 叶枫便道:“这个不难,若是真成立了这个乡厨队伍,咱们一人去一个村子,去找村里认识的人说说,让他帮忙宣传宣传。大不了,给他一点好处费就行。” 这个时空好多村子都是互相通婚的,不是有闺蜜就是有亲戚,且每个村都有那嘴巴大的爱说是非的。不过是帮忙说道说道,还有银子拿,这种事肯定有的是人愿意干。 叶枫之前一说,陈继兴便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现在叶枫一解释,连叶氏都有些心动了。 说实话,她根本不怕累,她是怕没有可靠的赚钱法子。 自从净身出户分家后,家里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特别是刚开始的几年,刨去交租子和赋税的银钱,家里几乎是没什么吃的。 也就这两年,经过这些年的省吃俭用,加之家里人少,这才有了一点积蓄,渐渐地喂上了猪c鸡鸭。 饶是这样,家里这屋子也是一年比一年破,夏天漏雨c冬天漏风的,这样下去,她甚至怀疑一场大风就能将之吹倒。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一家人又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千言一天大似一天的,要是这个家一直这样穷,以后找婆家都不好找。 若是叶枫说的这个点子能行,真能去十里八乡地替人做席面,多少能赚一些银子,且也耽误不了地里的活。加上过段时间把家里的猪c鸡卖了,在攒上一段时间,兴许就可以盖上新房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和叶氏便有些兴奋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鸭鸭乡厨 当即,叶氏又问了叶枫一些细节问题,叶枫都耐心地一一进行了解答。 讨论了一会儿,不怎么爱说话的陈继兴便道:“思来想去,我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难度不大。要不,咱们竟试一试?若是真行,咱也能积攒些辛苦银子。若是不行,倒也没有什么损失的。” 如果要叶枫说一说陈继兴的优点,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虽然比较木讷,优点乏善可陈,对叶氏倒是没得说,也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毛病,这个家有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单只这一条,便让叶枫对陈继兴刮目相看。 见叶枫和陈继兴都觉得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叶氏这才说道:“行!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我也想试试。”说完,又转向叶枫,“那么,我们需要先做些什么啊?” 叶枫倒是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便问陈继兴和叶氏:“姐姐,姐夫,首先我们要确定人选,意思就是说我们需要在村里或者亲戚里找几个善厨事的。最好是人爱干净,做事勤快,且熟悉做席面菜色的。要是没有也没办法,找错了人,还不胜不做。” 闻言,陈继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个我同意,选错了人就完了。不过,我建议优先选那种一个人就会做很多种菜色的。要不然人多了,即便做得好,就算赚了银子也分不了几个钱。” 对此,叶枫和叶氏都很赞同。 特别是叶枫,徒突然觉得这陈继兴似乎还有做生意的天赋。他不过是说了一点,陈继兴很快便知道了其中的关窍。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需要准备一整套的厨具,大到锅碗瓢盆,小到筷子勺子砧板,都需要准备。我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家自己全部购买了,到时候分银钱的时候多分一点。二是在寻找出来的这些人之中,大家凑银子买,做席面所得银钱也均分。你们怎么选?” 叶枫说完,二人便开始算计,想了想,二人都赞同先找人,找齐人之后再一起凑钱买席面所需厨具。 叶枫知道,二人这是想最大限度地将风险平摊出去。再有就是也要考虑其他几个人的感受,毕竟涉及到分银子的事,还是均分的好。 说完,三人又商议了一回,对村子里合适加入乡厨队伍的人员进行了仔细筛选。商议完毕,二人便起身,准备去找村子里将人叫过来“开会”。 叶枫还没反应过来,二人便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见状,叶枫只好大声说道:“姐姐,姐夫,找的人选中,最好有一个是家里有牛车的,这样也方便运送一应所需物品。” 叶氏到底是回了一声“诶,知道了”,便不见了人影。 看来,这两人都是行动派。 不一会儿,陈继兴家的堂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除了叶枫熟悉的大牛妈c陈千良的娘赵氏c还有一个叶枫只知道叫千山的十七八岁的大小伙。 大牛妈那是叶氏的死党兼闺蜜,两家又住得近,家里又有牛车,所以叶枫是极熟悉的,选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赵氏因为是寡妇,深入简出的,但她儿子千良因为经常和叶枫千言一起打猪草,也时不时来叶氏家帮忙照看,又做得一手好菜,且据叶氏说还有一手祖传的手艺,选她自然也不意外。 倒是这个陈千山,按照辈分比叶枫还晚了一辈,叶枫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且平日里极少见的。除了知道他家里兄弟多,他娘似乎姓刘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因此,此刻叫了他来却不知道是为何。 陈继兴和叶氏招呼大家在竹椅上坐下,和大家聊着,叶枫则赶紧和千言去了厨房现烧了开水,依旧泡了薄荷茶,不一会儿就端了出来。 来者是客,叶枫一家人刚刚是喝了茶的,便只给这几人上了茶。想到这些杯子要共用,叶枫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趁着这次进城采购炊具顺便再多买几个杯子回来。 就是不知道人家单卖不单卖了。 陈千山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茶,毕竟按照辈分他比叶枫低了一辈。又在心里有些惊讶,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 村里人不是说陈继兴家是数一数二的贫困户么,怎么现在倒是连茶都喝上了。 大牛妈和赵氏倒是大大方方接了,喝了一口茶,满是赞叹:“嗯,不错不错,我爱喝。只是这是什么茶,闻着倒有股不一样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的。” 这几人家里都是从不喝茶的,更不会用茶壶。 渴了不过是用碗舀一碗井水便喝。此刻接了茶杯,热腾腾的开水让大家瞬间温暖了起来。对于这个味道,都觉得不错。这让叶枫更加有信心开春之后卖些花草茶。 见大家都喝上了茶,叶枫这才说道:“姐姐,姐夫,就这些人了吗?” 闻言,叶氏和陈继兴点头。原本他俩倒是还想叫一两个人一起的,但是叶氏一想到人多便赚得少,且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便只叫了这三个人。 叶枫便道:“既然就这几个人了,那大家都商议商议,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不?如果大家都赞同,我们就成立一个乡厨队,准备好之后就开始买炊具去做席面。” 其实叶枫很想问问那个陈千山为什么也被叫了来,毕竟这小伙虽然看着精神,倒不像是个会做菜的。 闻言,大牛妈立即说道:“怎么不行!刚刚千言她娘一说我立刻就同意了,我和赵家妹子除了不会搭灶劈柴,其余的可都会。要说大伙可是尝过我们做过的菜色的,不是我自夸,我觉得这十里八乡的只要不是那大富大贵人家的席面,这生意我们都能接下。”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叶枫觉得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大牛妈的话让众人都有了信心,赵氏的身份让她十分谨言慎行,平日里一般不会主动发言。 但兴许是这种气氛鼓励了她,只听她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家里人不多,就和我千良两个人。平日里我做完家务也觉得闲得慌,若是这个生意能成,我肯定会拼尽全力做好。你们也知道,千良这孩子一天大似一天的,因为家里穷,这几年都没人愿意结亲。我是真心想加入这个乡,乡厨队伍的,我一定好好干。” 听完赵氏的话,叶枫倒是觉得叶氏看人的眼光真的不错。赵氏爱干净,打扮素净,且一心想赚些银钱为儿子说门亲事,自然会全心全意干活,绝对不会偷奸耍滑。 至于大牛妈,那更是厉害,不但人爽快泼辣,没几个人敢惹,更为关键的是,家里还有一辆牛车。可以说,大牛妈怎么看怎么合适。 见大家都表了态,陈千山这才说道:“有那重活脏活都交给我,搭灶劈柴什么的我最是在行了。我是晚辈,有的是力气,到时候大家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话听起来便有几分刻意,像是怕大家忽略了他的作用。 叶枫这才明白叶氏找他来的理由。 可不是么,商议了半日,居然把搭灶劈柴挑水这事给忘了。虽然陈继兴有的是力气,但未必就会搭灶的。所以理论什么的,不管说得再好,最后还是需要实践的检验。 有了这个开头,大家的热情都被激发出来了,且事关赚钱大计,纷纷献言献策。你一言我一言的,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各种事宜来。 还别说,这人多就是力量大,不一会儿,大家便商议出了一整套的流程来,连叶枫都有些感叹,这几个人都是诚心做事的。 见讨论的差不多了,又想了想自己娘家的状况,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好几次,叶氏这才说道:“大伙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还缺个做寿面的,这个咱们几个都不在行啊。” 闻言,大牛妈一拍膝盖道:“可不是,倒是把这个忘了,让我想想,咱村里谁会干这个。” 结果,几人想了半天,都没个合适的人选。村民们最多是做个手擀面c刀削面什么的,寿面倒真是不会做。 一时间,倒有些陷入了沉寂,这寿面可是做寿的必备项目,缺少不得。 倒是叶氏,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说道:“我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大伙愿意不?” 赵氏说道:“你且说说,要是真有这本事,咱就请了他来入伙。” 大牛妈也表示赞同。 叶氏自然赶忙推荐了自己的亲妹子,叶二妹。说完后,便满脸期待地看着大伙。 叶氏出嫁后,叶二妹迅速接替了叶氏的位置,洗衣烧饭,照看妹妹,下地干活,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贤惠。 虽然年纪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却是没什么市场,没办法,家里穷,且不说嫁妆什么的,要是结了亲,摊上这么个娘家,人家害怕叶二妹无限接济娘家。 闻言,大牛妈带头说道“我觉得没问题,你那妹子我倒是知道的,虽然是个姑娘家,但却是个啥都会做的,能顶个男人用。” 赵氏和陈千山自然也没异议,毕竟这是叶氏的亲妹子,叶氏存了心要帮衬着,且这个主意是人家提出来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吧。 叶氏见大家并无异议,松了一口气,准备明天就家去告诉二妹,她肯定高兴。 见大家都达成了一致意见,且兴致颇高,再谈下去也不过是闲聊,叶枫便说道:“既然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都赞同成立这个乡厨,那么,我还有三点需要补充。” 众人自然知道这个主意最初便是由叶枫提议的,所以都很在意叶枫的观点。 “第一,我们需要提前准备好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我建议大伙一人给一点银子,凑齐银子后就尽快去城里买齐了。这个要尽快,毕竟我们要随时准备好接席面。” “第二,大家都想想,我们需要给我们的队伍起个名字,这样方便其他人快速地找到我们,记住我们。” “至于第三嘛,大家既然都决定了要干,就去找自己在其他村子的亲戚朋友多多宣传宣传,嗯,就是帮忙说道说道,让大伙知道我们的存在。” 叶枫一说完,大家都觉得叶枫的话很是中肯。 其中,第三条最好办,反正大伙在其他村子几乎都有亲戚朋友,抽时间去找找就行。 只是,第一条需要出钱,有些郁闷,还没赚钱呢,就先要出钱。 不过几人都在脑海内盘算了一下,不过是厨具,加上叶氏的妹子,一共六个人,平摊下来也不会多,肯定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倒是第二条,那才真的是有些难办了。大家都不识字,给孩子起名都难,这给自己的团队起名字那就更难了。 结果,商议了半日都没结果。倒是大牛妈听着陈继兴家院子里“嘎嘎嘎”直叫的鸭子,笑着说道:“咱们庄稼人就讲究个实在,依我说,倒是没必要起那花里胡哨的名字。就算起了,人家也未必记得住。要不然,咱们就叫鸭鸭乡厨怎么样?” 大牛妈一说完,在座的几人除了叶枫外都表示赞同。见大家都喜欢,大牛妈甚至带头鼓掌,叶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自己想好的名字吞进了肚子里。 就这样,陈家村甚至是这个国家第一个乡厨就这样成立了。只是这名字实在是充满了乡土气息,土到爆。 算了,鸭鸭乡厨就鸭鸭乡厨吧,这名字也的确好记。 这时,叶枫又想到一个事情,便直说道:“一般来说席面有两种,若是主家让我们自己选择,我建议选择全包。意思就是说我们去主家领了银子,自己去市集买所有需要的食材。” 叶枫一说,大牛妈就反应过来了,全包自然是更有赚头的。能赚钱她自然开心。 又商议了一会儿,直到该做午饭了,大伙这才恋恋不舍地散了。大牛妈家里有四个大老爷们需要伺候,离不了她,再不回去,估计一会儿就要找上门来了。 大伙按照叶枫说的,午饭后,便各自去了别村的亲戚朋友那里,央着帮忙宣传宣传,又承诺了若是家里有红白喜事就给打折。 赵氏是家里做主的人,自然不用和谁商量,不过和儿子说说罢了。大牛妈向来泼辣,是个有主意的,且有银子赚,大牛爹自然愿意。 倒是陈千山家里有些复杂。 比大牛家里更恼火的是,他家里连他在内有兄弟四个,他排行老三。更夸张的是,四个兄弟彼此间相差都不过一岁多。也就说,他大哥现在都二十了,二哥也快十九了,二人都没能定亲,所以家里很着急。 现在陈千山将自己要参加乡厨的想法一说,家里都同意,但对于要提前掏银子买厨具这件事,一家人的意见出奇一致,绝不往外掏一文钱。 这让陈千山无比苦恼。如果自己不出钱买厨具,那么大牛妈几人会不会把自己踢出去? 另一边,匆忙吃过午饭,叶氏便带着一只鸡一只鸭独自朝娘家走去。走在这条曾经无比熟悉c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小路上,叶氏的心里一阵恍惚。 这是有多少年没走过了? 是了,自己自从出嫁,便再未回过娘家了。 人说近乡情更怯,这话是一点都不假的。一路上还好,刚走到村口,叶氏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现在家里又会是个什么情景呢? 回到家的时候,叶氏一看,这屋子比她走得时候更破旧了,茅草还粘在一起,哎,估计和她家一样,也是会漏风漏雨的。 家里十分安静,这让她有些不安。 正准备喊她二妹,结果就见一个瘦弱的女子肩上挑着水回来了。自己这个二妹已经十三岁了,却至今还没人上门来提亲,哎,都是因为家里穷啊。 这两桶水看上去可不轻,叶二妹的肩上没多少肉,压得她生疼,于是挑的时候她拿手垫在肩上,时不时的就挪一下,减轻痛苦。 见状,叶氏赶紧上前,将绑好的鸡和鸭都放在院子里,让她放下水桶。 见叶氏回家,叶二妹十分惊喜。虽然离得不远,但她这个大姐却是一次都未回来过。又见她拿回来一只鸡一只鸭,因有些忐忑地问道:“姐,这鸡鸭姐夫知道吗?” “这就是他让我拿过来的,没事。” 叶氏摆摆手,轻飘飘地就挑起了担子,往灶房走去。她到底是干惯了这些活的,肩上早就磨出了茧子,再也不怕痛了。 见状,叶二妹赶紧把鸡和鸭脚上的麻绳解了,放进自家的后院去了。 “爹娘和妹妹们呢?” 把水倒进缸里,叶氏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便出言问道。 “爹娘带三妹和四妹上山打柴去了,趁着现在农闲,弄些柴堆在后院冬日里好用。五妹去邻居家玩去了。” 叶家除了叶老爹之外就没个男人,打柴这种事连女孩子也是要跟着去的,想想就让人心酸。 叶氏也不想再等,毕竟做厨的事更重要。拿叶枫的话来说就是,时间就是银子。只要他们能早一日接到买卖,就能早一日分到银子。按照叶枫的计划,今天下午几个成员都分别去其他村子宣传去了,她自然是不能拉后腿的。 想了想,叶氏便拉过叶二妹道:“姐姐和你姐夫商量了,加上几个邻居,我们准备在十里八乡接做席面。你不是会做寿面吗,以后有那寿宴的时候我就提前过来叫你,多少也能赚些钱。平日里你有机会的时候就多试试,练练手艺。对了,那只鸡你一会儿就宰了,晚上做给爹娘和几个妹妹吃。那只鸭就留着吧,现在正在下蛋,我家喂得好,那鸭” 说起这些事来,叶氏感觉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因此便捡主要的说了。 听了这些话,叶二妹已经热泪盈眶了。 前几年,村子里都说叶氏因为出嫁前受尽了爹娘和爷爷奶奶的白眼,是恨上了家里,要不然怎么出嫁了几年也不见回娘家来。 现在,虽然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但叶氏不但回来了,还给自己这样的机会,说明叶氏还是记着娘家人的。 “姐姐,我会的,有机会我就练习。上个月叶五叔六十大寿,寿面就是我做的呢。”叶二妹激动的说道。 想了想,叶氏又拿出两百文钱,交到叶二妹手里,又把手给她紧紧握了起来:“你也不小了,多少攒些自己的体己,遇到急事也是有用的。姐姐能给你的不多,等以后赚了银子,姐姐再给你。” 都说长姐如母,这一点在叶家再真实不过。长这么大,叶二妹就没接到过这么多钱,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既感动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干活再累她都是不怕的,她怕的,是冷漠。 这个家日常是不怎么说话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心事,却又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于是,大家便习惯了沉默。 以前,叶氏还未出嫁时,她到底是老二,所以很多事都是叶氏顶着。等叶氏一走,她才知道那些年叶氏过得有多苦。 叶氏急着要回家,叶二妹也不敢挽留,因为她知道叶氏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且她对陈继兴的为人也不了解。 直把叶氏送出好远,叶二妹满眼的舍不得,这才抹着眼泪回家去了。 想了想,便把叶氏给她的钱好好藏了,这才开始杀鸡。这些事有些男人都不敢做,她却是极熟悉的。 叶二妹麻利地进了灶房烧了开水,倒进木桶里凉着。又将鸡卡死,将鸡脖子别了过来,对着脖子就是几刀。 等把血放进碗里,这才把鸡丢进桶里浸泡了。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泡得差不多了,便将毛拔干净了,又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将拔光毛的鸡放在上面烧,将绒毛烧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想了想,还是不去河边洗了,那里人多嘴杂的,指不定惹上什么不快之事。因此,依旧在院子里,细细将鸡剖开,将内脏拿出来一一洗了。 这些鸡杂闻着腥味挺重,但是,只需洗净,拿泡在坛子里的红辣椒和泡芹菜一炒,保管滋味香浓。 晚上,等叶老爹带着几个女人回家的时候,叶二妹已经喂好了猪,做完了所有家务,也做好了晚饭。 那只鸡她留了一半,拿盐腌了放在陶盆里。 虽然现在天气凉,不会变味,但估计要留好几天才会吃。至于另外半只鸡,她直接剁了,拿青椒爆炒了。 幸亏叶氏家的鸡长得极肥,哪怕是半只,也有好几斤。加上叶二妹炒的时候还加了些土豆,因此,满满地做了一大盆。 叶三妹和叶四妹累了个半死,感觉肩被勒的生疼,估计不是肿了就是破皮了。二人原本有些不高兴,毕竟谁家让女孩子做这个啊。 但是一回家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心里便有些期待。 待到知道这是叶氏拿来的,叶老爹和叶老娘便有些不自然,几个小孩子倒是不管这些的,开心地吃了起来。 待到听说了叶氏的打算,自然是应允的。 又过了两日,大家按照之前的商议好的再次集合,准备去城里买厨具等一应所需物品。 叶枫见陈千山有些不安,便悄悄问了他缘由。 陈千山倒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烦心事说了。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生怕因为这个大家不要他了。 叶枫倒是觉得没什么,既然决定了要干,没有道理还没开始就不团结的道理,和大家一商量,决定这钱大家先出了,以后赚了钱从他的分红里面扣除。 这下把陈千山给喜的,直给几人作揖,便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干。 几人去了集市专门卖厨具的地方,买了锅碗瓢盆,又买了蒸笼,并一些小碟子。 在叶枫的建议下,叶氏又悄悄去药铺买了些八角c茴香之类的。 原本叶枫以为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一问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药材,并没有拿来做调料,于是又给夫妻二人普及了一些常识,惹得叶氏立即就想试试。 对于做菜,她很是上心。 末了,叶枫又让叶氏去买一些干辣椒,结果大牛妈爽地说:“这个就不用买了,我家里多的是。到时候到我家取就是了,不要钱。” 叶枫这才想起来,大牛妈家的墙壁上的确是挂了好多干辣椒。 陈千山正愁自己没能帮得上的地方,因见叶枫说需要干辣椒,于是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我家里也极多,我也能带一些来。” 这也是叶枫临时决定的,因为他问了几人,几人都确定,这干辣椒是为了提味才用的,十里八乡的没见过叶枫说的油辣子。 叶枫一阵高兴,这油辣子可是提味的利器,有了它,凉菜什么的立即就会增色不少。 等到归家,众人将所购厨具等物品进行了清点,又一一商议了,发现都购置齐了,这才开始算银子。 刚开始,大家见一堆东西都有忐忑,结果一平摊下来,每个人不过三百五十文。 大伙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叶二妹那份,自然是叶氏出了。而陈千山的算是先欠着,以后有了收入再从中扣除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砧板 自从所需物品购齐,大家又开始在各个村子宣传。 赵氏是几人之中最有空也是最自由的,且家里的油菜也种完了。想了想,呆在家也没事做,便直接跑回了娘家,向爹娘c哥哥嫂嫂说明了情况。 原本赵氏的嫂子许氏很怕赵氏因为过不下去跑回娘家来求救,到时候家里的二老心疼闺女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指不定会拿出体己银子来帮忙。 因此,一直以来她对赵氏都是不冷不热的。 现在好了,她竟然要开始做席面!承包宴席自然就有收入,有了进项自然不会向娘家伸手。于是,一听说只不过是帮着宣传宣传,全家人她第一个支持,在村子里逮着人就说,这热情的劲头着实让公公婆婆刮目相看,对她的好感提升了一个档次。 其他几人家里倒是都需要种油菜了,因为之前洒下的油菜种已经长好了,需要种下去了。地基本上都是翻好了的,就等着油菜长大。 也许是心里记挂着做席面这件事,大家种油菜的时候都是很快的,不过几天,都种完了,时不时碰头,分享一下最近新的菜色,或者从哪里听来的经验,就等着生意上门。 这日,因闲了下来,叶枫便开始想前几天一直没有想起的事情,他总觉得还缺了个什么。可是一合计,又发现所购物品一应俱全,实在是不缺什么。 直到叶氏中午切菜做饭,他才反应过来。 原本烧火一直都是陈继兴的事,结果刚好他想去茅房,叶枫便自动接上。这时,叶氏正在切菜。 听着菜刀与石板接触发出的声音,叶枫猛地想起,原来还差几个好的砧板! 叶枫因问道:“姐姐,现在大家切菜都是用这种石头做的砧板吗?” 闻言,叶氏有些好奇地说道:“对啊,大家都用这个,难道还有不是石头做的砧板吗?” 看来,这个时代的砧板都是石头做的。 石头做的砧板自然是有优势的,例如,结实,耐用,还便宜,到处都有原材料。但是,作为乡厨,石头做的砧板却是不合适的,毕竟太笨重了。 只要想一想,每次去其他村里做厨都需要将上百斤的砧板搬来搬去,叶枫就觉得头疼。 看来,是时候推出新的砧板了。 叶枫便道:“姐姐,这石头砧板也太沉了,搬来搬去的根本不方便。要不我们做几个木质的砧板,又轻便又干净,搬来搬去的也方便” 石头砧板不管怎么洗都是黑黑的,而且要是在上面砍骨头什么的还容易砍出石头碎渣,吃起来的菜也会是沙沙的,影响口感。 对此,叶氏倒是有些不赞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木头做的砧板?那玩意也就是好看,却根本不中用,用几次就裂开了,还不胜石头做的好用。” 叶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并非所有的木材都适合拿来做砧板。且大部分木质砧板都容易掉渣,又吸水,到最后的确还不如石头做的。 但是,叶枫却是知道,像银杏c香樟c蚬木以及橡木这些都是很不错的做砧板的原材料。 真要做出来,绝对比石头做的好用。 因此,当陈继兴从茅房回来的时候,叶枫便问道:“姐夫,后山里有香樟木吗?” 陈继兴还以为叶枫想打造什么,因说道:“有是有,不过很是难寻。且这香樟木生长缓慢,打造的凳子桌子什么的都不生虫,因此附近的都被大家砍光了。你寻它来做什么?” 叶枫又仔细解释了一遍,说了木质砧板的好处。结果,陈继兴同叶氏一样,倒是没什么兴趣。 但叶枫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心动:“姐夫,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暂时又无生意上门,要不明天咱叫上千山一块进山看看?若是能寻找到樟树,咱们几人就砍一棵回来,做成砧板拿去集市上出售。若是能换银子最好,换不了,咱自己拿着做席面也方便,这些石头砧板太沉了,搬来搬去的很不方便。” 陈继兴一想也是,反正没什么损失。 而且他对叶枫说的砧板有些心动,之前之所以不感兴趣,实在是因为没有想到还可以拿到县里换钱。 一说到换钱,他比谁都积极,而且对叶枫的眼光他还是相信的。 因此,考虑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下午的时候,叶枫跑到陈千山家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陈千山也觉得可行,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继兴和陈千山带着借来的大刀,叶枫背着背篓,几人带着期望进了山。 因为是冬季,林子里自有一股雾气。陈继兴却是个识路的好手,带着两人一直往深山里走。附近的林子是没有什么好木材的,大都被村民砍回家了。 因为雾气,加之林间光线不太好,叶枫便无法寻找自己想要的植物,只一心一意跟着二人,生怕掉队。 一边走,叶枫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姐夫,除了樟木,咱们这里有银杏或者蚬木吗?” 结果,二人都是一头雾水,显然是不知道什么叫银杏或者蚬木。看来,只好碰一碰运气,找一找樟木了。 随着太阳升高,林间雾气散尽,视线顿时开阔了许多。陈继兴和千山忙着找樟木,在一堆树木中分辨起来,叶枫则东看看西瞧瞧,寻找自己想要的。 “你们都过来,都来看看,这就是樟木。”陈继兴突然兴奋地喊道。 叶枫很是兴奋,赶忙跑了过去,千山在后面跟着。及至走进,叶枫才发现这不过是一棵小小的樟木,只有碗口粗细,直直的长得很高。 通过仔细辨认,叶枫觉得自己现在也认识樟木了。但到底是有些不熟,于是又费力折了一枝树枝下来,拿在手里以作对比。 三人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 渐渐地,叶枫发现路不如来时那般好走了。 虽然现在大多数树的树叶已经掉光,藤蔓也枯了,但被缠绕上也挺麻烦,往往清理上半天。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叶枫突然想起,自己也该是时候抽空去一趟杜鹃林了,将自己需要的树定型。 走着走着,叶枫的目光便定在了一个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上。这棵树似乎是被雷击中了,又或者是虫蛀得太厉害了,横向伸出的那一枝显然是已经枯了,上面长满了青苔。 而在这些青苔之上,令叶枫心动的东西就长在那里。 如果没有看错,那就是石斛,铁皮石斛。 不过,这种药在叶枫心里倒是没有那么神奇,且他也不是医生,他看到的自然不是药用价值,而是它的美。 没错,石斛其实也是一种兰花,很多地方叫林兰。 这名字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中医却将石斛视为宝贝,因此更多的时候叫仙斛兰韵c不死草等等。 这些对叶枫都不重要,叶枫惊喜是因为石斛开花之后如兰花般优雅,玲珑可爱,且花色鲜艳,气味芳香,若是做成盆栽卖给那些行医之人,定能获得不少银子。 这花在一般人手中就是观赏,但在行医之人心里,既可观赏,又可治病救人,且还是活的,随需随取,简直不能更方便了。 “姐夫,姐夫等等。”叶枫大声叫道。他发愣的功夫,陈继兴已经往前走了好几十步远。 听到叶枫大喊,陈继兴赶忙退后,他还以为叶枫发生了什么事。 叶枫见陈继兴来了,便道:“姐夫,千山,看到那棵树上的那株花了吗?那是一种很名贵的花,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弄下来?” 叶枫并不想多说,但陈继兴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瞧他那激动的样子,这株花肯定价值很高。 在陈千山的帮助下,陈继兴成功爬上枯枝,将石斛取出。在叶枫的要求下,陈继兴又顺便拔了很多苔藓,全部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叶枫的背篓里。 陈千山不知道叶枫会园艺,也不知道这花可以卖钱,所以并没在意。在他看来,尽快找到樟木,做成砧板拿去换银子才是正经。 得了石斛的叶枫心情非常好,原本是来找樟木的,没想到倒是先找到了石斛,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三人继续往密林深处行进。 之前的树明显更小,现在的基本上都是参天大树,虽然是冬天,但这里有好多常绿树木,所以光线又开始暗起来。 就在叶枫不确定那棵树是不是红豆的时候,就听见陈千山大喊:“大家快过来看看,这棵树是不是樟木?” 他的声音中透着激动,都有些变调了。 陈继兴和叶枫赶紧跑过去,陈继兴摸着树干,叶枫拿着自己手中刚刚的折枝细细对比了,这不是樟木又是什么?最为重要的是,这里不止一棵,还是好几棵,都有陶盆大小,很是适合拿来做砧板。 几人毕竟力量单薄,商议了一遍,便选了其中最小的一棵开始砍。太大了很难砍断,而且也抬不回去。 砍树真的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毕竟这工具实在是太差了。陈继兴和陈千山轮流砍了一段时间,创口还不到一半。好在二人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休息了片刻,又开始砍。 等到创口变得足够大的时候,三人合力往相反的方向一蹬,这棵树便慢慢往下倒了。 陈继兴继续砍树桩和树的连接处,陈千山则开始去剔砍树枝。不一会儿,整棵树便光溜溜的了。 二人府下身子,将树移上肩,开始往回走。 直至半下午,三人才回到家。 叶氏见饭点已过,几人特别是陈千山满身是汗,便极力邀请他留下吃午饭。陈千山倒也不拒绝,毕竟午饭后还要做砧板。 简单吃过午饭,陈继兴便去大牛家借大锯,想了想,又把大牛爹叫了过来。 大牛爹大名叫陈继万,闲暇时靠做些木工赚钱。由于手艺不是特别的出色,能做的东西不多,导致接的活不多,勉强能养活一大家子。 听说陈继兴想用樟木做砧板,觉得很是稀罕。 见过用石头做的砧板,却没见过用木头做的。不过作为木匠,他显然是知道樟木的质地的,因此也没出言反对,泼几人的冷水。 等到了陈继兴家,他便看见了院子里放着的那棵樟木。不得不说,这棵樟木真不错,从断口便可以看出木质细腻,树龄也不短,拿来做衣橱是很不错的。 至于做砧板嘛,还真不知道。 “陈老弟,这是要准备咋做哩?”陈继万问道。 其实,陈继兴也不知道,陈千山就更不知道了,毕竟这是叶枫提出来的。 叶枫见陈继兴望着自己,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底气不足,这些实在是超出了他的专业范围。但想着他那次在菜市场的经历,一下子又觉得应该不成问题。 前世里,叶枫有次去菜市场买菜,结果见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砧板。 那家也是卖猪肉的,就在市场的最边上,那个砧板就是一个天然的树桩,树干自然是被人砍了去,但留下了半人高的树桩。这个老板将树桩上部打磨平了,就直接当砧板用。叶枫去的时候,那树桩的底部居然还发芽了。 想了想大概的厚度,又对比了家里的石砧板,叶枫便道:“我们先按照这个厚度将树一圈一圈锯下来,然后用刨子将两面都刨平了就行了。” 至于后续工作,那就更简单了,现在有经验的主妇都知道怎样让砧板不开裂。 陈继万一听,这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就是要做成石砧板的样子嘛,对于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于是,让陈继兴和陈千山打下手,陈继万开始了做这个时空的木砧板。 几人都是肯出力的,而且现在又同是鸭鸭乡厨的成员或者家属,自然不会偷懒。不过半个时辰,一棵树便被锯成了二十个大小不一的砧板状。做完这些,陈继万又接着用刨子将砧板两面都刨平。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陈继万果然将二十个砧板全部刨平c打磨好了。 看着这些新鲜出炉的砧板,又轻便又散发着木质清香,叶氏第一个觉得这砧板铁定卖的出去。 “这个是要拿去卖啊,要是开裂和起木渣子怎么办?”陈继万还以为这个只是拿来做乡厨用。 叶枫走上前道:“当然,现在还不能用,我有办法让这些砧板绝不开裂。” 不过,在做这最后一道工序之前,还是很有必要商议一下这砧板如何卖,以及卖了之后如何分银子。 趁着几人都在,叶枫便道:“这样,砍树的是姐夫和千山,做木工活的是大牛爹,我是处理砧板不开裂的。如果能卖银子,咱们四个平分,你们看怎么样?当然,如果卖不出去,咱们就拿去做乡厨,也不亏什么的。” 几人自然都无异议。 陈继兴和陈千山商议了一回,决定第二天带上陈继万一起去砍树。反正有锯子,加上人多,多砍几棵回来也不亏的。就算是不能做砧板,拿来制衣橱或者做桌椅都是好的。 第二天,几人带着工具去了昨天的树林,把剩下的十棵樟木全部砍了,一一抬了回来。陈继万又把这些树都做成了砧板。 等所有的二百二十个砧板做好,叶枫便自己掏银子买了盐,熬成浓度极高的盐水,用来处理这些砧板。 其实用菜油泡效果更好,但是菜油不便宜,与盐一比还是盐便宜一些。待到处理好了,叶枫最后才极少地摸了一层油,也算是多一层保障。 油,盐,各类厨具,不算人工,乡厨的前期准备已经花了一些银子了,现在就等着有人来请。 等砧板彻底处理好,又将一些瑕疵处理了,叶枫便同陈千山c大牛拿了十个砧板去市集碰碰运气。 昨天晚上,陈千山和叶枫就在一起商量这个砧板的定价。首先,这是樟木的,这附近只有陈家村后山才有森林,所以就算是大家认识是樟木,也很难找到。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不开裂。 其次,一棵一般大小的樟木若是做成一个小小的衣橱,大概售价五两银子,当然,里面肯定是包含了木工活的价格。现在一棵树做成了二十个,那么一个就算二百五十文。这些还不算人工加盐c油等成本。 想了想,叶枫和陈千山最后的定价是五百文。 去了集市,三人便兵分两路,陈千山去了集市叫卖,叶枫带着大牛则到了各大酒楼推销,顺便打听若是在这里请一个大厨做席面需要花费的银子。 带上大牛也算是一家出一个人,互相监督,毕竟所得银钱是要均分的。叶枫觉得涉及银子的事还是小心为妙,以免伤了和气。 加之叶枫力气小,拿着一个砧板都有些吃力。人家大牛倒好,拿着两个一点事都没有。剩下的七个,陈千山放在了市集。 先是陈千山这边,砧板一摆出来就不停有大婶上来询价。的确,这比石砧板看上去美观多了,干干净净的,还有一股香味。 可是,一问价格,需要五百文,便直接摇摇头离开了。五百文就是半两银子,买个砧板也太贵了。 陈千山倒是个机灵小伙,一边扯开嗓子喊一边解释:“各位大叔大婶,各位贵人, 这砧板可不是一般的木头制作的,这木头我也说不上来叫什么,但木质细腻,有一股子天然的香气,拿来做衣橱也不会长虫的。而且我家有祖传秘方,秘制处理,这些砧板绝不开裂。我就住在前头的陈家村,大家买回去若是开裂了,我们给你退换新的。” 陈千山一解释,果然,那些嫌贵的人中便有人开始心动,这砧板看着真的漂亮,而且据说不掉渣。若是真的不开裂,用过十多年也不贵。 于是,只见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大婶走过来,一边掏钱一边说:“若是掉渣或者开裂,我可是要来退货的。” 陈千山忙道:“绝对不会。若是掉渣和开裂,你只管拿过来,我往后都在这里卖砧板。” 接过铜钱,陈千山只感觉心里美极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赚到钱。 另一边,叶枫和大牛选了一家看上去生意颇不错的酒楼就直径走了进去。 也不拐弯抹角,叶枫直接问道:“掌柜的,我来打听个事,我们最近需要办席面,若是请你们的厨子过去帮忙,需要多少银钱?” 掌柜的见有生意上门,也不拿大,反正店里的厨子多,派出去一个也不影响什么,因说道:“平时都是十五两,但现在你也看到了,马上要过年了,生意好,要十七两。” 叶枫便道:“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一点。” 掌柜的笑了笑,“这位小哥,不能再便宜了,不信你去问问,这附近的酒楼都是这个价。” 叶枫原本也不是要请厨子,自然也不会失望,反正打听到了行情,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因又说道:“掌柜的,你们使的是石砧板吧,不妨试试我家这个祖传的木砧板,使用祖传秘法制作,保管不起渣,不开裂。” 听叶枫一说,那掌柜果然有兴趣,接过叶枫手里的砧板便细细看来起来。 的确,这砧板看着漂亮c大气,还有一股香气,若真是不开裂,不起渣,那的确是要一个。就在昨天,一个客人还吃到了砧板上掉下的一块渣,弄得十分尴尬,最后赔了不是还免了饭钱才了事。 掌柜的因说道:“那如果掉渣或者开裂又如何?” 叶枫早就想好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是一年内起渣或者开裂,我们接受退货。我们就在市集摆摊,家住在陈家村,随时可以找到。” 又问了价格,掌柜的想了想,这段时间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若是这砧板真的这么好用,不过多卖几道菜便赚回来了,于是便爽快地说:“这三个我都要了。” 大牛赶紧将砧板给放在了掌柜的桌上。 接过银子,叶枫和大牛便去市集找陈千山。 原以为陈千山这边很难卖出去,毕竟这里的村民的消费能力自然不如酒楼。 但没想到的是,陈千山居然卖光了,正在那里数银子,笑的一脸傻气。似乎他手里的不是银子,是大姑娘。 见二人也卖完了,陈千山便兴奋地说道:“你们也卖出去了啊。要我说咱们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也来,今日还有好几个大婶没买到呢。” 今日拿出十个砧板,一共卖了五两银子。想了想,叶枫便做主按照四份均分了。 大牛和陈千山都是第一次拿到自己赚的银子,而且还是一两多,十分兴奋,已经开始盘算着家里的砧板能卖多少钱。 拿了钱,叶枫直接去了马屠夫的摊子,买了一斤半肥瘦的猪肉,并几根大棒骨。陈千山想了想,也买了半斤。 大牛倒是没买,他知道大哥成亲需要银子。 回村之后,各回各家。 听叶枫说完今日的经历,陈继兴兴奋地说道:“这生意真是做的,我们不过是出出力气,一个砧板居然能卖五百文,那这两百个砧板岂不是能卖一百两银?”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察觉,他有些发抖。叶枫说过,那二十个砧板一家送一个,剩下的拿来做乡厨,既方便,也算是一种宣传。 倒是叶枫说道:“姐夫,我们不过是赚些辛苦钱。首先是这樟木越来越少,很不好找,下次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其次便是这砧板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估计过段时间便有人开始模仿的。到时候做的人多了,这价格自然要降下来的。” 陈继兴一想,的确如叶枫所说。所以他想着是不是哪天继续伙同几人再次进山。 晚上,得了银钱的陈千山和大牛爹等不及陈继兴找上门,二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俩一样的激动,想法也一样,想趁着大伙都开始进山砍树之前,多进山找找樟树。 一合计,几人都觉得行,便再次进山了。 结果,一连去了几天,都没有任何收获。 叶枫倒是没有跟着,他去了也没用。 这一次,几人明显是奔樟木去的,他的脚力实在是跟不上。于是在家找了一个好位置,用营养土将石斛细细种了。末了,又找了阴凉但有阳光的林间,将青苔靠近后山安置了。 到时候,石斛盆栽可是需要大量青苔的。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合力又卖出一百个砧板。 这样下来,一家人平均分了十多两银。有了这些银子,陈继兴感觉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生意上门 陈千山拿着半斤猪肉回家的时候,他娘刘氏正抚着额头发愁。无他,最近托人为大儿子相看的那家姑娘回话了,人家没相中,理由是闺女没看上她家大小子。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多半是嫌家里穷。毕竟她家大儿虽说不上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的,但却长得浓眉大眼的,又有一身力气,是干活的好手,村里人都知道的。 那姑娘不过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哪里就知道不合适了? 肯定是知道了家里的经济情况。 家里这四个儿子,年龄一个比一个大,相看倒是看了好几家了,可一个都没娶上媳妇,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她就头疼! 见陈千山拿着肉回来,虽然就小小的一块,但刘氏心里依旧不开心,皱了眉头。这孩子不知道节省,虽然最近是赚了一两多的银子,但一开始赚钱就顾着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见刘氏皱着眉头,陈千山便知道娘这又是在心疼钱。 这些年,他娘为了这个家天天操心,日渐显老。就冲这个,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干,抓紧机会赚钱。等有了银子,好好孝敬爹娘,为大哥二哥四弟娶媳妇。 想到这里,陈千山便道:“娘,我好久没吃肉了,馋得紧,所以买了半斤。这肉肥的多,瘦的少,炒酸菜正合适。一会儿你炒了,大家就着稀饭喝,够味。对了,我没乱花银子,今天赚的在这里呢。” 说完,便将钱袋子往刘氏手里一塞。 刘氏下意识地接过钱袋,单是这重量,就比前几日的重上许多,心里一喜,迫不及待打开钱袋,看见起码有十两银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 “这今天怎么有这么多?” “之前不是砍了十来棵樟木么,我们全部做成了砧板。这不,基本上都卖完了,这是分到的银子。” 刘氏一听,这才明白过来。 只是,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有了这些银子,给大儿说门好亲事是不用愁了的。 复又想到,要说这陈继兴,也不知道哪里想出来这些点子。这樟木都是拿来做家具的,他倒好,想到拿来做砧板,偏偏还有人要买。 不过这些她倒是不感兴趣,她开心的是他们愿意拉着自己的三儿一起干。 陈千山最近可积极了,一有空就往陈继兴家里跑。 刚开始,刘氏有些担忧,倒不是不喜欢陈继兴一家,而是怕自己儿子给人惹麻烦,一个大小伙子总是往人家家里跑,而且赵氏也在,说起来也不是回事。 好在陈继兴天天都在家,大牛爹偶尔也去,加上大牛妈,都是他的长辈,想来也没人会说啥。 就算是想说啥,有大牛妈在,估计也没人敢。 至于打架,那就更别说了。 其实,对于做乡厨这件事,陈千山家里虽然支持,但热情不是很高,毕竟没见着钱,还要先掏出去,搁谁都不乐意。 结果,不出十天,这孩子居然就有十多两的收入。 要说这做买卖就是比单纯种地强。她和陈继勤种了一辈子的地,除了欠下的债和四个儿子,什么都没攒下。 所以今日,陈千山一吃完早饭,就被刘氏推着出门了。她打心里感谢叶氏一家带着儿子致富。 等陈千山到的时候,大牛妈和陈继万早就来了,几人正商量着何时再进山一次,碰碰运气,看能否砍几棵樟树回来。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再穷的村民都会购置年货,稍微富裕一些的,掏钱买个砧板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几日,卖砧板的收入可是让他们非常激动,仿佛看到了非常靠谱的一条生财之道。 可是,没有樟木,也做不出来砧板啊,而且樟木不是那么好找的。此外,他们也不认识叶枫说的银杏。 叶枫便道:“咱们几个不一定随时有空,且能力有限。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大家去给乡亲们说说,谁要是能够找到符合咱们要求的樟木,抬到院子里来,咱给他一两银子。不过,事先可得说好了,树太小,或者质量不好的,我们可是不要的。” 闻言,陈继万便道:“是这个理。树不行,做出来的砧板就不行。这个大家放心,树就由我来把关。”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进山的人多了,寻到樟木的机会就更大了。最关键的是,大伙足不出户就有钱赚。 一时高兴,就要散了,去村里通知这个事情。不过是进山砍树,抬回来就有一两银子,多得是汉子愿意干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女声俏生生地叫了声:“姐姐,姐夫,我来了。” 叶二妹站在屋外,发现叶氏家的大门并没有闭上,但是院子里坐着的人她几乎都不认识。 想要进屋,又见院子里还有一个大小伙,便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喊了叶氏和陈继兴。 大伙儿都是一愣,都看见了叶二妹。陈千山更是赶忙低了头,复又悄悄看了几眼,这脸就更红了。 叶氏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出去拉了叶二妹进屋,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这会儿来了,看把你累的,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叶氏见叶二妹累得脸红红的,想是走路走得急。她怕家里出了什么事,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方便啊。 叶二妹见叶氏担心,便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说道:“姐,家里没事,你放心。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叶枫听她这样说,心里隐隐一阵期待,心想多半是有人要做席面。其他人也一样,都等着叶二妹将她口中的好消息说出来。 果然,只听叶二妹说道:“咱们村里的兰大叔家,姐姐还记得吧?兰爷爷再有几天就过六十大寿了,要请亲朋好友并咱村里的人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之前我不是过去说道了吗,朱嫂子昨天就来咱家说了,将这次的席面交给我们做。” “真的吗,咱们真是有生意了?”大牛妈猛地被这个好消息砸到,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她这几天忙着算计砧板生意,倒是忘了几人组合起来的初衷是做乡厨。 倒是叶氏听了,合手一拍笑道:“错不了,兰大叔家我是知道的,在我们村里出了名的生活富足,不在乎这几个钱。且兰爷爷是做六十大寿,定是少不了一番庆贺的。对了,朱嫂子说是哪一天没?” 叶二妹这才有些懊恼地说道:“这个我忘了问。” 接到通知后,她实在是既兴奋,又怕耽误时间,赶紧走着路过来陈家村报信。 就在几人拉家常的时候,叶氏已经派了千言去请赵氏母子俩过来。 等赵氏一到,一听了原委,倒是个十分清醒的,因说道:“我看还是赶紧派人去问问时间,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的确,这做席面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又是人家老爷子六十大寿,马虎不得。 众人一想,可不是这个理,一合计,当即便决定由叶氏作为代表,马上启程去兰老爷家看看,问问情况。其他人则继续留在陈继兴家,将之前的厨具拿出来细细检查一遍。 见大家都有事做,陈继万便回去看牛车去了。到时候去叶家村,有这么多厨具,自然是需要坐牛车去的。 陈千山也坐不住了,赶忙回家去了,他想告诉刘氏这个好消息,让她开心开心。 叶氏带着千言和叶枫马上启程,随着叶二妹去了叶家村。叶枫想了想,便进屋带了个砧板在身上。 也不是叶枫徇私,而是大家商议好了的,最初做出来那十个砧板,是拿来做做人情的。有那帮忙宣传的,就送人家一个。 叶二妹为大家带来了第一笔生意,送个砧板也是应该的。 几人聊着天,又因为有正事,所以赶路速度挺快。倒是千言有时候走得累了,让叶氏背了一段。 到了叶家村,叶氏先带着千言和叶枫回了一趟娘家。 院子里,叶老爹正背对着几人在劈柴。从后面看,身子佝偻的厉害。 见状,叶氏便有些湿了眼眶。 如果说以前她有些怪叶父叶母重男轻女,什么活都让她干,后来又不管不顾收了刘老太太的礼金将她嫁进陈家受了磋磨,那么现在,什么怨言都消失了。 她现在也是两个女儿的娘,自然明白了爹娘当初的无奈。 要怪,不如怪这个家太穷了吧。 “爹,女儿回来了。千言,快,快叫姥爷。” 叶老爹眼神浑浊,家里没个男人帮衬,这些年累得不轻,听见叶氏说话这才缓慢回头。 不消外人说他心里也清楚,大女儿是怨他的。此刻见她回来了,有些惊喜,又有些无措,感觉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姥爷,姥姥”,千言见叶氏的娘林氏也出来了,于是合在一块叫了,礼仪上一点不差,看着十分乖巧可爱。 “唉,好孩子,快到祖母这来。” 林氏招呼着千言。 丫头就丫头吧,到底是叶家唯一一个孙辈。林氏心里下意识是忘了千语的。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子被花子拐了去,肯定是寻不回来了的。哪怕是寻回来,多半也会给叶氏惹上不少麻烦。 叙过旧,叶氏又指着叶枫说道:“爹,娘,这是我之前认下的弟弟,叫叶枫。最近这些赚钱的点子都是他想出来的。叶枫,这是我爹娘。” “干爹干娘好。今天出门急,也没带什么礼物,这是家里自制的砧板,给你们带了一块,比石砧板用着强,还望不要嫌弃啊。” 叶枫要想讨好一个人,那还是很容易的事。反正他管叶氏叫姐姐,叫叶老爹和林氏为干爹干娘想来也不为过。 叶老爹和林氏见叶枫知书达理,谈吐清楚,自然为女儿开心。又听见叶枫直接叫了干爹干娘,心里一阵激动。 虽然有些遗憾不是认作儿子,但弟弟也是一样的。且叶氏认了叶枫做弟弟,想来是有那层期盼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氏和叶氏母女便带着叶二妹等几个孩子进灶间做饭去了。 叶枫几人在叶家简单吃了碗面条,便往兰老爷家去了。 林氏知道这是正事,也不挽留。 反正既然大女儿回心转意了,没有了心结,以后不愁没机会见面。她现在就指望着叶氏能够把叶二妹带上,多少赚几个钱,早日将亲事定下就好了。 这女孩子啊,留来留去的年纪就大了。 叶枫见叶老爹和林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是恶人,对千言也是极好的,因此便将自己一两银子收一棵樟木的事说了。反正叶老爹经常上山砍柴,要是遇到了,砍回来也是一项收入。 这可把叶老爹给高兴的,叶枫一说完,他便立即带着工具进山去了。林氏想着千言也帮不上忙,便拉着千言在家玩。 叶二妹则带着叶氏和叶枫往兰老爷家走去。 有了叶二妹带路,加之叶氏多少有些印象,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叶家村的富户兰老爷家。 虽然从外面看不出这院子有几进,但光是这白墙黛瓦的,光看外表就把村里这一众低矮破旧的茅草屋比到尘埃里去了。 叶二妹上前敲了门,不一会儿,兰老爷的娘子朱氏c人称朱嫂子的就出来了。 见是三人,朱氏十分热情地招呼了几人。 这朱氏和叶氏做姑娘的时候彼此认识,一时多有寒暄。叶氏也不准备叙旧,待聊了几句,开门见山便问道:“婶子,我们做席面呢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你们自己买齐食材,我们过来做,费用是十二两。另一种方式是食材由我们买,你们只消预先支付买食材的银子,然后坐着享受就是了,到最后再来算花费了多少银子,反正多退少补就是了。” 十二两这个价格也是是鸭鸭乡厨众人在听了叶枫去县里的酒楼打探回来的消息后一致定下的。说起来既不昂贵也不便宜,算得上中等水平。 朱氏像是早有准备,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当然选择全包了,一应由你们负责,最后再来算开销。你也知道的,我们家人少,光是买菜买肉买鸡买鸭这些我就应付不过来,何况还有一众亲戚要招呼。” 叶氏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让朱氏先付一些定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犹豫了半日,刚准备说出自己的要求,没想到朱氏倒是先提出来了:“既然是全包,那肯定是要先支付银子的。那,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我们要求不多,最主要的就是肉菜要比素菜多。” 朱氏没说的是,她娘家哥哥嫂子都穷,孩子又多,吃肉都是极厉害的。要是到时候肉不够,那就丢脸了。 另一方面,她也有意要个面子,展示展示自己嫁得好,家里不缺银子。 来这里之前,叶氏趁着做午饭的时候是跟林氏一再确认了兰家老爷子过生辰的时间,以便到人家家里商议的时候能够随口说出来,也让对方高兴高兴。 抛开现在是做买卖的关系这一层,大家到底还是住在同一个村子的。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叶氏要是能记住对方的生辰,至少也是一种尊重。 想了想,叶氏便道:“婶子,那我们是三天后办么?” 闻言,朱婶子果然满脸笑容,叶氏说三天后,就代表她还记得自己公公的生辰,于是笑着说道:“是了,就是三天后,就在我家院子里办。” 几人又对席面上的其他事情进行了一番商议。 没想到这朱氏当真是个好相与的,要求特别少,就是要求味道好,肉菜多。说白了就是希望菜的油多一点,味道重一点,庄稼人就爱这一口。 商议完毕,几人这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叶枫便问叶二妹:“这朱婶子怎么这么干脆!按理说多少都会砍价,且都愿意自己买食材,这样多少可以节省一点银子。” 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要肉菜多,这样的要求说实话多少有些与众不同。要说一般的人家都是恨不得拿最少的银子办最多的事。 闻言,叶二妹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空无一人,这才说道:“朱嫂子和兰叔叔先前去过县里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和酒楼吵起来了。恰好那酒楼的老板和城里其他几家酒楼的关系都不错,因此,这几家都不接这兰老爷的生意,要不然就是价格高的离谱。这不,我前几日一说咱家可以做席面,他们就立即就找来了。” 叶枫这才明白,兰家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他就说嘛,以兰家这样的富足之家,定是瞧不起他们这样没一点名气的乡厨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要是没有叶枫他们的鸭鸭乡厨,想必最后兰老爷会急个半死。 老父亲的六十大寿,却找不到人做厨,不知道内情的,肯定会说兰老爷是个守财奴,铁公鸡,连父亲的寿宴都舍不得掏银子办。 不得不说,垄断这种事,在古代更为普遍,因为没有相关的立法去惩治。 一遇到灾年,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奸商们买了粮食,坐地起价,囤积居奇,不管卖多贵你都得买,毕竟再贵也要吃饭啊。 总之,县里这些酒楼沆瀣一气的行为也算是为鸭鸭乡厨打响名头创造了条件。 只要这一次的席面做得好,宾主尽欢,那么一传出去,鸭鸭乡厨是不愁没有生意的。毕竟他们的收费合理,价位摆在那里,能省一点算一点,哪里会有人嫌银子多的。 就这样,三人又去了叶家辞行,叶氏带着千言和叶枫这才回家了。林氏坚持将三人送出了好远,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抹着泪回家去了。 当初,她出嫁前,有个道士为她相面,说她这辈子是个没有儿子缘分的,只会生女儿,这倒也罢了。那道士还说,除非改命,要不然她的女儿也只能生女儿。 闻言,林氏的娘是有些不快的,和那道士吵了一架。那道士却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并不因为冲突而改口。 现在看来,那道士说的倒是真的。 叶二妹当晚给家里做的便是面条,她想再练习练习,确保当天的寿面万无一失。 回到家,几人分头行动,叶枫去刘氏家里叫陈千山,千言去叫大牛妈和赵氏,叶氏则抓紧时间喘口气休息休息。 不一会儿,鸭鸭乡厨的全部工作人员都聚集在陈继兴家的院子里了,开始了集体会议。 叶氏自然是打头阵,率先说道:“我们鸭鸭乡厨运气好,接到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寿宴,而且是全包。看兰老爷家的样子是不缺银子的,定在了三日后做席面。哦,对了,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朱嫂子给的定金。” 赵氏是个稳重的,想了想便说道:“这五十两银子是全部花光呢还是不能超过这个数?还有,他们喜欢吃什么菜?这些你可问清楚了?” 叶氏又一一回答了:“要说起这个啊,他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必须要有寿面,肉菜必须比素菜多,而且量要足。至于银子嘛,他他们没说。但是人家客气,我们也尽量为他们省一点,先算好总量,有结余最好,没有的话,再去让朱嫂子添上就是了。” 听叶氏这样说,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第一次做这么正式的席面,要是要求多,他们还真不一定做得来。在他们的意识里,找上门来的应该是一般的农家宴席,而不是这种家底富足的。 接下来,几人便开始商量菜色。 叶氏c大牛妈和赵氏都是行家,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是闹着玩的。不一会儿,几人便商量出十二个菜色来,而且多以肉食为主。 陈千山在一旁听着却帮不上忙,有些着急,却在心里想道:“看来这兰老爷定是想出口恶气,也想赢得面子。要知道,现在的席面多是以素菜为主。主家巴不得肉菜越少越好,这兰老爷倒好,巴不得肉菜越多越好。” 又商议了一回,众人觉得所需细节都差不多了,就要散了,毕竟明日还要去集市大采购。 见大家都要散了,叶枫便道:“大家这次一定要努力啊,如果这次做的好,我们鸭鸭乡厨就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以后不愁没生意找上门。还有,各位记得明天早上带些干辣椒过来,我要做辣椒面,方便两日后做辣椒油。” 到了兰家老爷子生辰的前一天,大家来的时候便都带了些干辣椒。 千言不愿意在家,想要去城里玩。反正人多,叶氏想了想,也就依了。 原本叶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今日是去办正事的,但千言非要跟着。结果,走到大牛家的牛车,只见大牛妈带着大牛,赵氏也带着陈千良。 大牛妈的想法很简单,以前家里没个进项,大牛随着去城里,自己却狠着心什么都舍不得买。现在虽然也穷,但多少算是个补贴,可以给儿子买点好吃的零嘴了。 赵氏则是想着要带儿子去城里见识见识,等时机成熟,她想拉着儿子进鸭鸭乡厨。若是大伙儿不同意,大不了她和儿子拿一个的钱。 她是铁了心想将儿子教会。 三个女人也不上车,便站在那里还是叽叽喳喳地聊天。陈继万一看就有些头疼,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怎么想的,天天都见面,怎么还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因此给大牛使眼色。 没想到大牛完全没有领会老爹的意图,还以为他眼睛不好使:“爹,你的眼睛咋了?” 陈继万无奈地叹了口气,因大声说道:“上车了,上车了,一会儿该晚了哩,买不到肉了。” 几个女人一听,赶紧带了孩子上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试菜 兰家寿宴前一天。 闲着也是闲着,陈继兴挑着一担按照叶枫说得方法发酵好的农家肥,去地里浇冬小麦和油菜去了。 自从玉米和红薯c土豆大丰收,套种成功,他对叶枫的点子深信不疑。这不,自从听叶枫说这些专门发酵的农家肥能够促进小麦和油菜生长,适当浇灌明年便有可能增产后,陈继兴的热情那叫一个高。 不止如此,他还特意去了一趟老宅,告诉了他俩个哥哥这些方法。倒不是介意他大嫂黄氏之前说的那些风凉话,而是打心眼里希望自己的俩个哥哥家能够多收一点粮食。 赵氏几个女人则带着各自的孩子去了集市大采购,也不怕忘记什么,叶枫早就和几人谈了好几遍,确保所有食材大家都记得。 此外,叶枫又悄悄嘱咐叶氏记得去药铺买些八角和茴香还有桂皮回来。虽然不知道叶枫要拿这些“药材”做什么,但叶氏还是同意了。 她心里笃定,叶枫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见叶氏同意去买这些香料,叶枫这才开始和陈千山捣鼓大伙带来的这些干辣椒。 叶枫拿出了一个簸箕,一边将干辣椒的蒂和坏掉的部分用剪刀剪掉,一边让陈千山也照着做。 要说这一堆干辣椒可真不少,他一个人处理完真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 陈千山正愁自己除了垒灶烧火外啥也不会,到时候分银钱的时候自己恐怕会得的少。因此听叶枫使唤他,心里非但没有不乐意,反而十分开心。 叶枫的能耐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乡厨还未开始做呢,单单是进山砍树就提前赚了十多两银。也幸好自己的娘没有像查五婶那样跑来找人家的麻烦,要不然,这样的好差事也轮不到自己。 平心而论,查五婶做菜的水平也是很不错的,但鸭鸭乡厨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找她,甚至绝对不会要她加入,原因显而易见。 挑选好干辣椒,两人又将这些辣椒仔细洗干净了,放在一个大大的簸箕里晾晒着。 去灶间找大陶盆的时候,叶枫这才想到,要将这些辣椒磨成辣椒面,得有石磨才行。 要搁在现代,根本不是事儿,一般的家用榨汁机c料理机就可以,再不然去集市上买辣椒,人家肯定免费给你磨好了。再不济,超市里就有大包的磨好的辣椒面。 可是,陈继兴家并无石磨啊! 想到这里,叶枫有些头疼,他这是有些想当然了。就如上次从陶家村回来,总以为晚上一样会有人开铺子卖糕点。 只是,千良家和大牛家肯定也没有,因为他去过,倒是没看见。陈五妹家里倒是有一个,他去了陈家老宅好几次了,就在院子里放着。 可是,做乡厨这件事他暂时不愿意这些人插手,所以那里肯定不能去。 这该怎么办呢? 毕竟明天的席面是肉菜多,有赵氏几人把关自然不会出问题。可是要迅速将鸭鸭乡厨推广出去,还真的想些法子。他嘱咐叶氏买的那些香料和这个辣椒油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想了半天,叶枫才问陈千山道:“你知道咱村子里谁家有石磨吗?最好是人比较实诚,嘴巴紧的?这可是咱们做菜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咱们就赚不到银子了。” 虽然这辣椒油没什么技术含金量,但是他想尽可能地保持一段时间,至少等鸭鸭乡厨打响名号后再被人琢磨出来。 陈千山一听,也觉得叶枫说的对,不过他的表情倒是有些诡异地说道:“石磨嘛,我家就有的。” “哈哈,你怎么不早说,走,去你家磨辣椒面去。”叶枫开心地说道。鸭鸭乡厨的成员自然是信得过的,至少目前大家都是一条心。 陈千明主动端了盛干辣椒的簸箕,带着叶枫去他家。 刘氏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 自从接到陈千山拿回家的十一两银子,她似乎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村子里好几个与她交好的媳妇子都说她年轻了。 当然,这几个媳妇子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陈千山现在与陈继兴家那个便宜小舅子在做什么木头砧板,据说一个就要卖五百文这么多。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和大多数村民一样,不太相信这木头做的砧板能够用的长久,不是开裂就是其木屑。结果,在参观完刘氏家里的砧板后,一脸羡慕。 这砧板实在是太好用了,不起渣,不开裂,关键是干净。 而且用完用水一洗,将之立起来,水一干便能变得干干爽爽的,哪里像自家那个石砧板,又黑又笨重。 当下,话里话外便开始打听这砧板为什么不开裂。 刘氏自然也不是傻子,她家可是指望着这活计赚钱呢,想打听做法?门都没有。再说了,那最后一道工序也确实只有叶枫才知道,其他人不过是帮忙砍树,做成砧板的样子,然后刨平。 因听见狗吠,抬头一看,是自家三儿带着叶枫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大簸箕干辣椒。 叶枫赶忙向刘氏问了好,刘氏开开心心的,这才问道:“你们不是去采购食材了么?要说你俩抱着这些干辣准备做什么啊!” “我和千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就没跟着去城里买食材。婶子,我们不是刚接到一单生意吗,今天下午我们就需要过去提前准备准备。兰家亲戚多,做的又是六十大寿的宴席,今天晚上就有客人来,所以从晚饭就要开始做了。这些辣椒我们需要磨成面,烧菜用。” 刘氏便明白了,这是要借用石磨。 其实,自家有石磨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村里人几乎都知道。且就算外人来用一用也是不打紧的,何况这还是三儿的生意。 “那刚好哩,我早起的时候才清洗过,你们用吧”。刘氏十分热情。说到买卖,她自然是极其支持的。 想了想,叶枫又道:“婶子,这可是我们烧菜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刘氏哪里会拒绝,只要有银子赚,她第一个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陈千山拉着磨,叶枫便将干辣椒一点一点的倒进去。慢慢地,辣椒特有的香味就出来了,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呛人的辣味,搞得几人都阿嚏连天的。 等全部磨完的时候,陈千山累出一身汗,但辣椒面却非常粗糙,一点都不符合叶枫的要求。 想了想,这才又磨了一遍。 这一次磨出来的辣椒面便好了许多,叶枫一看便说道:“嗯,多磨一遍的确是不一样的,比第一次好多了,要是再细一点就好了。” 他不过是感叹一句,其实拿来做辣椒油完全可以了,粗就粗一点吧,反正辣椒油主要是拿来提色提味,精华几乎都在油里。 结果陈千山又开始磨第三遍。 好在越往后就越轻松,陈千山也算是没白忙活,经过三次的石磨,辣椒面细细的,远远闻着就有一股辛辣之味。 叶枫赶忙拿陶罐装了,准备回家。 没有塑料袋就是不方便,这陶罐装着,不但搬运困难,还极易回潮。 跟刘氏和陈千山道别,又让陈千山吃过午饭就到家里来集合,叶枫这才抱着陶罐回家了。 早上走的时候,叶氏便说了,今天负责采购的几人会在城里吃饭,不用等他们。他们要采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回来再做饭的时候只怕肚子都要饿瘪了。 陈继兴和叶枫两个简单地将早上的剩菜剩饭热了吃了,又将之前买的厨具搬出来整理。例如,把锅放进锅里垒起来,把装辣椒面的罐子放进去,把几个蒸笼铺上纱布,等等。 原本看着一大堆的厨具,经过收纳整理,倒像是少了一半一样,不那么杂乱了。 做完这些,陈千山便准时来了,几人便在院子里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陈千山道:“我和我大哥二哥讲了,他俩都愿意去林子里找樟木,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林子里,刚刚我出门的时候才回来。虽然没找到大的粗的,倒是找到一棵碗口粗的,两人一合计就挖了回来,种在院子里了。” 叶枫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看来等空闲的时候就该去林子里找些小小的树苗回来种着。虽然樟木出了名的生长慢,但也不代表不长啊,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千言在外面喊:“爹,爹,舅舅,你们快出来帮忙。” 闻言,陈继兴赶忙起身,叶枫和陈千山也赶忙跟在后面。看来,去县里采购的几人回来了。 牛似乎很累,停在那里喘气,它呼出的气在这冬天里一下子便成了白雾。 等到叶枫看见车上的食材,这才明白这牛为什么这么累。兰老爷要求席开二十多桌,又要求肉菜多,这食材自然是少不了的。 陈继万小心地将牛解放了出来,拉回去喂水喂食,赵氏c大牛妈和叶氏则忙着将先前私人购买的物品拿回家。 看着几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往自己的家里走,叶枫不由得感慨,看来,无论哪个时空的女人都喜欢逛街购物啊。 估摸着牛休息好了,大家便再次集合,合力将各种厨具搬上了车。确保万无一失后,大牛妈又嘱咐自家老大c老二帮忙盯着陈继兴的家,毕竟他家里有猪有鸡的。 做完这些,陈继兴c陈千山c叶枫和陈千良四人步行,大牛妈带着大牛c叶氏带着千言并了赵氏坐牛车,一行人开始往叶家村赶。 原本赵氏也想带着千良坐车的,但千良觉得车上都是女人,或者小孩子,他还是宁愿跟叶枫他们几个步行。 鸭鸭乡厨的整体出动惊动了不少村民。 看着一群人赶着一辆装满货物的车往外驶去,大家指指点点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特别是之前听了宣传后嘲笑他们异想天开c想赚钱想疯了的人,此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你说,人家咋就真的接到生意了呢! 鸭鸭乡厨的人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从购买开始,他们就一直开心着。叶枫早就叮嘱过他们,要砍价,一定要砍价,就说自己是做乡厨的,以后都会在这里买,买的还不少。 结果,本着往死里砍价的原则,几人发挥出女人砍价的天赋和战斗力,愣是节省了好一笔银子。 关键是叶枫都说了,最后报菜价肉价的时候就按市场价报。也就是说,中间产生的差价就是她们今天采购的利润了。至此,她们也彻底明白了为何叶枫要说希望接到这种全包的宴席。 出乎意料的是,赵氏居然是几人中算术最好的,因此负责记账。她手里拿着也不知道从拿来找来的几张草纸,用叶枫看不懂的符号用炭笔画了无数的记号。 赵氏又看了一遍账,直到确认无误后这才对叶氏说道:“大妹子,你那弟弟可真是厉害,还知道让我们砍价,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少赚了这一笔银子呢。” 叶氏笑着说道:“他脑瓜子里点子多得很,我和千言爹是跟不上的。不过今天这银子省得好,咱们这么辛苦,也不枉白跑一趟。” 想了想,又对大牛妈说道:“那小子说了,你们家继万赶牛车也累,再说牛也累,到时候给你额外拿些银子。” 大牛妈心里高兴,嘴上说的却是:“不就是多跑几里路,他一个大男人累不到什么的。” 但是也不拒绝额外给银子的事。 陈继万拿不拿银子她不介意,反正砧板生意是几人均分的。但今天这牛的确是累到了,有点补偿也是好的。 赵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她想出来赚银子养家不假,但是更多的是有事情做,有平台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 守寡这些年,她过得心如死灰。 直到儿子渐渐长大,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需要养,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会有孙子孙女,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就这样沉寂下去。 因为货物多,加之陈继万又心疼牛,且时间也不急的,不过是晌午刚过,所以一路上晃晃悠悠的,俩个小孩子刚开始还去看那木盆里不停拍打水的鱼,渐渐地都困了,开始躺在各自娘的怀里睡觉。 叶二妹吃过午饭便一直在村口遥望,大家是商量好了的,今天下午就集合做事。 虽然她只是做寿面,但叶氏说人手不够,让她来帮帮忙。其实叶氏也是存了私心的,只盼着叶二妹能够多学一些手艺。 等到大伙都觉得离不开叶二妹的时候,她便可以正式加入鸭鸭乡厨了。 就在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步后,远远地,叶二妹便看见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心里一喜,同时明白这定是叶氏他们来了。 等到走近,果然是叶氏他们。 叶二妹便在前面引路,不一会儿,一行人终于到了兰老爷家后门。 朱嫂子早就等在那里。 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一些亲戚,她一边让儿子和媳妇子帮忙招呼,还要时不时看叶氏他们来了没。 再不来,她可要去叶家问问了,要知道今晚可是有两桌人要吃饭的。 当然,她也是存了心思的,先拿今天晚上的菜试试鸭鸭乡厨的水平。 见叶氏一群人终于来了,赶忙招呼。 这时,叶枫几个也终于到了。 几人一起动手,将车上的一应物品并各类食材全部搬了下来,一时间,堆了一大堆。好在兰家后院宽敞的很,还连接着厨房,倒是很方便的。 搬完东西后,陈继兴和陈千山便开始商议在哪里垒灶。 陈继万休息了一会儿,便赶着牛车回去了。大牛妈说了,让他和老大c老二应付一天,明天晚上她就能归家。 垒灶也是有很大讲究的,技术先且不说,位置也很重要,不但要考虑风向,也要看主家整体布局。例如,总不能将人家刷的白白的墙熏黑吧。 有那讲究的人家,连方向都有严格的规定。 商议了半日,又问了兰家的喜好和禁忌,这才选定了一处极好的位置,陈继兴和陈千山便开始用青砖垒灶。 叶氏几个女人则将厨具一一摆好,又拿水一一清洗了一遍。不管味道怎么样,干净卫生是摆在第一位的。 朱嫂子的心里原本是有些忐忑的,这鸭鸭乡厨据说还是第一次接活,她心里实在是没底。但是,不管怎样,除了他们目前也没有人能够帮忙。 看见众人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又用水清洗所有的厨具,这心里就放心了一些。 待到看到那些食材,鱼活泼乱跳,蔬菜新鲜,肉也没异味,这才放心了一大半,准备回到院子里继续招呼客人。 今天来的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是要住一晚的。 想了想,这才对叶氏几人说道:“各位,明天是我公爹的寿辰,所以就麻烦各位多费心了。只是,你们也看到了,今晚需要先做出两桌席面来招待客人,大家受累了。若是明日的席面成功,我给大伙儿多发一些银子。” 她这番话既有鼓励又有威胁,但赵氏几个愣是没听出来,只听到了有额外的银子拿,于是纷纷表示一定会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朱嫂子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回院子招呼客人去了。 等灶垒好,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叶氏便让陈继兴生了火,让陈千山继续搭灶。 待锅洗净,她便将大棒骨丢了进去煮着。 等去了血沫子,重新洗净了,又洗了锅加了水,这才开始熬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叶枫为什么一定要他们熬汤,但他们还是照做了。 几人又商议了一回,反正今晚都是兰家亲戚,而且朱嫂子定是要试菜的,因此便决定提前露一手,将明日的菜色提前做出来,安安主家的心。 一时间,几人便有些忙不过来了。 好在叶二妹是个做惯了的,洗菜c择菜c切菜自不必说,连杀鸡c洗内脏也是在行的。有了她的帮忙,几人便轻松了不少。 于是都在心里想着,这叶氏推荐的人的确是不错的。 只是,叶二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待到定睛一看,又发现没什么异样,便觉得可能是因为天黑光线不好,自己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叶枫见几人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也赶忙找了一处灶,从燃烧着的灶里拿了木材引火,然后将木材放进去。 院子里整整齐齐放着陈继兴劈的柴,用起来极方便。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几人便开始炒菜。 叶枫早将菜油倒进锅里烧着,又去厨房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陶盆,将辣椒面c叶氏买的八角c草果c香叶c桂皮以及盐放了进去。 等油烧熟,叶枫便熄了火,静待菜油冷却。 约摸着菜油冷到差不多了,叶枫这才将锅里的油倒进陶盆里。一时间,一股香味便扑面而来。 叶氏几个闻到这味道也是一愣,这辣椒面泼了油,居然这样好闻? 见叶二妹将卤猪头c猪耳切好了,叶枫便另外拿了一个陶盆,将这些肉倒了进去,然后撒上葱花c蒜蓉并一点他早就磨好的糖粉,最后才浇上自己新制的辣椒油。 一道一道的菜在朱嫂子的允许下端了出去,毕竟是冬日,做早了就凉了。几人都是等朱嫂子说可以上菜了才开始下锅炒。 有了陈继兴劈的柴火,炒起菜倒是很快的。 朱氏的亲戚提前一晚来为兰家老爷子祝寿原本是礼节,但原本也是等着看笑话的,他们自是听说了明日的厨子竟然是第一次做席面的乡厨。 反正活了大半辈子,他们是从未听过什么乡厨的。且这名字也起得滑稽,鸭鸭乡厨?闻着就有一股鸭屎味。 再说了,有本事以鸡来命名啊! 于是,等朱氏让大伙坐在桌边开始等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里便多了些玩味。同时在心里想到,若是这菜不好吃,难道朱氏也敢硬着头皮让他们明天继续做下去? 结果,等到菜真正端上桌的时候,大家带着挑剔的心态一一品尝了,居然都不错。菜的品种就不说了,都是严格按照宴席的要求来的,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特别是那道凉拌猪耳猪头,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调料,吃起来异常美味。说辣吧,翻遍了盘子也看不见一丝辣椒。且这辣椒味和着蒜蓉以及还有些非常熟悉但偏偏说不出来的味道,简直就是绝配。 这猪头猪耳原本就是男人们下酒的利器c绝配,只是平时都是直接吃从卤肉店买回来的,不过是买回来切一切,谁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拌着吃。 而人家今天这样一拌,那味道简直提到了不止一个档次。大家喝的高兴,吃的更是高兴。 连朱氏的公爹都找兰老爷说道:“这次儿媳辛苦了,临时找到的这做厨的很不错。嗯,这猪耳拌的非常不错,到时候该打赏的就要打赏,不要亏待了人家。” 闻言,兰老爷赶忙对朱氏说了,明日这猪头肉多拌一些,男人们都爱吃。 得了公爹的夸奖,朱氏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要知道,若是这席面没做好,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她。这下好了,连一向挑嘴c味觉渐渐退化的公爹都说好,那就一定错不了。 刚刚她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还没来得及品尝。见大伙都在忙着动筷子,这才坐下来尝了尝那让公爹赞不绝口的猪耳猪头肉。 结果刚一入口,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道菜获得了男人们的喜欢,这味道真的是太棒了! 后院里,累了半天的叶氏几人也是支了一张桌子,就着刚刚多余的菜吃了起来。 结果,与前院的反应一样,大家都夸这道猪耳猪头肉做得好,味道不错。 不过叶枫到没有骄傲,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取巧罢了,这些调料最是侵占人的味蕾。厨艺什么的,他根本不会,最多算是搬家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功成 叶二妹家与兰家离得不远,一来二去叶枫便熟悉了往返的路,因此自告奋勇地带着大牛将叶二妹送回家。 反正那些大家伙他搬不动,叶氏几人也不会让他们帮忙。 走出屋子,叶枫才后悔没有带个火把什么的。现在外面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真怕摔一跤,那就丢脸了。 好在走了一会儿,便慢慢适应了。其实仔细看,夜空中还是有一点亮光的。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就过年了,现在的风吹起来真的是钻心的冷。一阵风吹过来,几人都是赶紧将脖子缩了缩。 三人年纪差不了太多,却因为是第一次走在这漆黑的夜里,还有些陌生,一时间都不说话,气氛比较尴尬。 叶枫想了想,便问大牛道:“大牛,我一直很好奇,为啥你大哥不叫大牛,反而你最小,却叫大牛?” 大牛也不恼,毕竟同样的问题,之前也有人问过。且和叶枫也是极熟悉的,想都没想便道:“我出生的时候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算命的说什么八字不全,要起个好养活的名字。那时刚好我家买了一头牛,爹就决定叫我大牛。” 原来是这样,叶枫心道。 以这个为话题,大家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又聊了一会儿,叶枫这才问叶二妹:“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花还是开着的吗?” 叶二妹想了想,便回答道:“有啊,我之前在小溪边移了几株野菊花回家种着,现在还开着呢。怎么,这是要拿来做菜吗?” 叶二妹现在对叶枫也是很崇拜的,那个辣椒油做起来非常简单,但却让凉拌菜味道发生了化学变化。加之他叫叶氏姐姐,按照年岁来看,算是自己的弟弟,所以比别人又多了一丝亲近感。 叶枫回答道:“倒不是做菜,我想摘几朵花用来摆盘,增加美感。对了,那菊花是什么颜色?” 要是白色或者黄色,他可不敢用。 “白色和紫色都有。”叶二妹回答道。 “那你明天早上来的时候摘几朵紫色的过来。”叶枫想了想说道。反正不是白色的就行,到时候把这花用水烫一下,撕下花瓣备用。 又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处房子隐约有暗淡的灯光透出来,想来是和陈继兴家一样,墙壁有巨大的缝隙。 叶二妹一看,便对大牛和叶枫说道:“好了,我到了,你俩快回去吧,明天早上我一早就过来,还有菊花我也会带过来的。” 只是,叶枫倒是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等她进了院子,这才和大牛原路返回。 也许是因为白天干活太累了,叶枫和大牛回去的时候,陈继兴c陈千山和陈千良都已经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不一会儿,叶枫和大牛也睡着了。 倒是叶氏这屋,赵氏和大牛妈几人都睡不着,叽叽喳喳兴奋地聊着天。 晚饭后,几人洗刷锅碗瓢盆的时候,朱嫂子还拿出了一小坛子果酒,非要让几人喝。从她的笑脸和热情表现来看,这试菜定是满意的。 陈继兴倒是想就着那猪耳朵喝上两口,但叶氏坚决不同意。几个人一合计,觉得谁都不能喝,毕竟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床。 明天要做的菜可是二十多桌,而不是像今晚这样简单的两桌,不休息好,保持体力是不行的。要是因为喝酒而误了人家的大事,银子倒是小事,以后他们也甭想接到生意了。 只听赵氏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在牛车上的时候都还在担心,害怕做不好这席面。到时候既丢人,还要赔银子。这下好了,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 虽然关了灯,看不见表情,但还是听得出来,赵氏是十分激动的。 闻言,大牛妈则接着说道:“怕我倒是不怕,为了攒钱,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愿意干。这不,你们刚刚也看见了,朱嫂子高兴着哩,要不然也不会白白给咱送酒喝。只做完这一单,咱们得把这酒喝了才是。” 叶氏也有些兴奋,虽然出发前检查了无数遍,但还是怕遗漏东西。现在好了,今晚一试,挺成功的。 因说道:“咱们最近都挺辛苦的,依我说,等拿到银子,咱们几家人竟办上一桌,把这坛酒也喝了,也乐一乐。” 叶氏算过了,等明天的宴席一结束,银子就能到手。 到时候一均分,各家各户都是有菜的,不过是去城里买上些肉是糕点什么的,几人一起动手做饭菜,又快又热闹。 关键是还可以热络感情。 众人一听,都觉得叶氏这个主意不错。有了银子,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办上一桌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又不是一个人出钱,大伙儿凑凑就有了。 但是,几个女人没有想到的是,今晚之后,直到过年前,她们都不得闲。因为经过明天的宴席,鸭鸭乡厨就会彻底打开名气,在这十里八乡的大火,有不少生意在等着她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二妹便掐着点过来了,手里带着几朵紫色的菊花。 朱嫂子见她还带着花,也没多想,女孩子嘛,都是爱这些个花啊草的,想是掐着来玩的。 这花一看就是她家院子里种的,她上次去预定乡厨的时候看见过,倒是挺好看的。 叶氏几人不过是刚刚起来不久,刚洗漱了,正准备生火刷锅做面片。刚刚和朱嫂子商量了,大家觉得昨天晚上吃的很过瘾,不怎么饿,且要把肚子留到中午吃正餐,因此,只说早上做面条就行。 两桌的人,算起来也有二十来个,而且要预备着有那来得早的,加上他们几个,于是大家想了想,决定做三十个人的面片。 这个时候,叶枫让大伙昨天晚上熬的骨头汤就派上用场了。之前,赵氏还有些不理解,觉得叶枫干嘛费要费力让她们熬这个大骨汤,毕竟晚上用不着。 叶枫也是后来才了解到,这个时空不兴饭后或者饭前喝个汤什么的。因此,昨天晚上,当大家吃得饱饱的,以为不再有菜的时候,赵氏指挥着几人将熬得奶白的大骨汤一人端上一碗,还撒了几颗嫩绿的葱花。 朱氏带头喝了,顿时觉得浑身一股暖流,特别舒服,且这汤又香又白的,看着也舒服。因为肉菜多,量足,众人原本就吃了个饱,现在又喝一碗汤,都在喊撑。 这在兰老爷和朱氏看来,这就是自己的面子。 做席面若是个个都能吃到满嘴流油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最后撑得受不了,这才是厉害。 这汤倒是极好的。 这会,锅里的大骨汤因为有很多猪油,已经凝结了。但只要火一烧上,烧滚就能用。 叶氏带着叶二妹开始擀面,她俩的手艺均是出自叶氏的娘,林氏。二人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加之经常实践,所以做起来非常快。 等到面条都做好的时候,叶枫示意二人先不要下面条,而是派大牛妈去了前头问朱氏各人的口味。结果,有十人说喜欢吃辣的,五人说喜欢酸的,还有几人说喜欢清淡的。 叶氏原本还有些不解,等大牛妈回来,这才明白叶枫的意思。的确是这样的,若是每碗面都能按照对方的喜好来调制味道,哪里有失望的? 于是,叶枫和陈千山c陈千良帮忙摆好了二十多个碗,叶枫负责往十个喜好吃辣的碗放辣椒油,叶氏去了厨房舀酸汤,大牛妈又按照叶枫的想法在另一口锅里烫了两大把菠菜。熟了之后,每个碗都放上两颗。 等调好这些,面条也好了。叶氏和叶二妹抓紧时间捞起来,一个碗里放了大约二两面,竟然只剩了大约一碗的量在锅里。 另一边,二十五个鸡蛋也煎好了。赵氏拿着陶盆,用筷子夹起鸡蛋,一个碗放了一个,这才让大家帮忙把面条端到前面院子的桌上。 这面条原本就是现擀的,新鲜,劲道;煎鸡蛋煎得刚刚好,两面黄,内里还带着溏心;菠菜不过是简单汆了一下,青绿可爱;喜欢吃辣的人碗里有他们熟悉的辣椒油,喜欢吃酸的人碗里有酸菜汤,喜欢吃清汤的人里面是小葱。 众人原本觉得吃面而已,谁还没吃过啊,加之也不怎么饿,所以也就懒洋洋地坐上了桌子。待到看见这些面条,还未开吃已经是赏心悦目了。 等细细和了,一入口,才发现根本停不下来。一时间,两张桌子上只听得见唏哩呼噜的吸面条的声音,根本没有人说话。 有些人已经吃饱了,但还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又端起碗将面汤也喝了。大骨汤不管是清汤还是辣汤,又或者酸汤,喝起来都是那么带劲。 一碗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 朱氏也吃完了,等她抬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桌子上所有的碗都见底了,连汤都不剩。 特别是端给兰老爷子那碗长寿面,材料更是十足。兰老爷子喜欢吃辣,所以叶枫放了足量的辣子,想了想,老人家口味重,又略微加了酸汤。末了,叶枫还细心地将大骨上的肉剃了下来,混在面里。 这肉早就炖的烂烂的了,入口就化。 兰老爷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这让兰老爷非常开心。 因此,朱氏一回头,便遇上了兰老爷笑吟吟的脸。两口子互相忘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次的乡厨请对了,简直就是歪打正着。 后院里,几人就不好意思搞那么复杂了,也不敢煎鸡蛋,就随便熬了一点粥,就着昨天晚上的剩菜简单吃了。 比起昨天晚上的试菜和刚刚的面条,中午这一顿才是真正的考验。 看见几个小伙子收上来的空碗,几个女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来,又成功了。 有了这两顿的成功,众人都觉得有了更大的信心,于是,大家又开始了忙活。 刚开始的时候,毕竟是第一次做席面,彼此间没个配合,一时间有些慌乱。例如,赵氏以为叶氏洗了葱,但叶氏却以为大牛妈洗了。结果呢,大家都没洗。 见状,叶枫便对队伍进行了简单的分配。 叶二妹刀功好,负责切菜;千良c大牛负责洗菜;叶氏c赵氏c大牛妈各自负责自己的拿手菜;叶枫负责葱c蒜c辣椒油等各类调味料;陈千山负责烧火,陈继兴负责劈柴。 这样一分配,瞬间顺了起来。 朱氏则是连后院都没进过,她实在是太忙了,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年纪大的早就被她请到堂屋和兰老爷子坐一起聊天去了,一般亲戚则坐在堂屋的其他桌,村民们直接坐在院子里。 到最后,院子里根本坐不下,朱氏赶忙带着孩子们把门前扫了扫,又放了两张桌子。 饶是这样,除了门口的两张桌子空出了三个位置外,其余的都坐满了。 这样一来,居然有二十二桌,可不是之前预计的二十桌。 这可把朱氏急的,赶紧去了后院,说了今天有二十二桌客人。见叶氏并不慌乱,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预计到了这个情况,多准备了两桌。 叶氏她们买菜的时候就想好了,宁可多买,不愿意少买,毕竟这里离城可不近,一来一回的颇费时间。买多了也没什么,就算是吃不完,各自分了拿回家就行。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卤菜是现成的,只需要切好,叶枫就能拌上,其他的他也帮不上忙。于是,等叶二妹切好所有的猪耳猪头肉,叶枫看了看那个量,又看了看陶盆,便准备分成五次来拌。 等到糖粉c小葱末c辣椒油c蒜蓉等调料都准备好了,叶枫便开始拌菜。昨天晚上菜少,所以拌起来并不吃力,但今天量大,而且需要拌五次,所以等所有的菜拌完,叶枫只觉得手都要断了。 不过,望着眼前拌好的菜,叶枫心里一阵自豪。然后,便开始装盘。叶枫拿了这些陶制的盘子,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交给陶师傅的白瓷盘子烧制好了,拿来放这些最是好看的。 一边想,一边往盘子里盛菜,一共有二十四盘,居然还多了两盘。 末了,又把叶二妹早上拿来的紫菊放进锅里,用开水汆了一下,这才捞起来凉着。等花朵凉了,叶枫便把它们撕成一瓣一瓣的。下水汆之前,这些花瓣非常饱满,现在却成了细条,应该看不出这是什么了。 然后,叶枫将这些花瓣一个盘子放了一些,努力摆成六十的样子。 之前的凉拌猪耳不过是颜色好看,现在搭配了这一些花,倒是有了一丝美感。 想了想,叶枫又拿了一个白萝卜,准备雕一个q版的小白兔。复杂的他实在是不会,不过,简笔画他倒是挺在行的。反正这兰老爷子属兔,这也算自己的一点心意。 结果,雕了半天都没成功,叶枫只好耐着性子,又拿了一个萝卜重头开始。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叶枫终于成功了。 虽然这刀功的确不咋地,但众人一看就能明白,这是一只兔子。 想了想,叶枫便把这只兔子放进了凉拌猪耳的中间。这盘菜就单单给兰老爷子那桌好了。 做完这些,叶氏正在做土豆烧排骨,刚刚下锅。叶枫趁其他人不注意,又扔进去一些八角和其他香料,叶氏心领神会,也不吭声,这才盖上锅盖开始炖。 等到朱嫂子进后院来说可以开饭了的时候,除了饭还需要蒸上一会儿,其余的都做好了。 叶氏便带着大伙往前面的桌上一个一个地上菜。 等十二个菜放齐了,兰老爷子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大家捧场为他祝寿c酒微菜薄”之类的话,大家便开始吃了。 其实,从上菜的时候大家便知道今天是来对了。 这席面一看就知道主家慷慨,肉菜多,素菜少,而且量足,足够一桌人吃了。特别是像土豆烧排骨这种菜,那么大一陶盆,很是顶饿。 主家还没致辞,大家虽然流口水,但也竭力忍着。等兰老爷子的话一说完,众人开始了大吃,毫无形象的大吃。 过了一会儿,在陈继兴的带领下,几个小伙子合力将蒸好的饭打好放进了陶盆里,用盖子盖着,放在了屋檐下的凳子上。估摸着大伙儿吃的差不多了,陈继兴又把蛋花汤端了出去。 于是,已经吃饱了的众人又喝了一碗汤,直到肚子什么都塞不下去了。 有那之前本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人,也是吃的满嘴油,心道这兰老爷家怎么突然就找到了这么厉害的厨子,看来,以后自家办事也要找这个厨子。 其实,今天的所有菜色叶氏等人是故意的,就是重口味。今天的客人里,以本村人居多,能经常吃油荤的人并不多,所以这重口味恰好迎合了他们的口味。 毫无意外的,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后院里,叶氏几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心里却满是兴奋和满足。经过大家的努力,鸭鸭乡厨的第一顿席面终于完成了。 休息了一会儿,大伙就着摆盘剩下的菜,蹲在地上,就着大陶盆夹着菜吃了起来。 下午,大伙略微休息了会儿,就又开始做菜。 叶家村这里的风俗说起来和陈家村的差不多,是要吃两顿的,即午饭和晚饭。 比起中午那顿,晚饭就简单多了。中午的菜量足,加之还有米饭c馒头和蛋汤,所以多少剩了一些。加之有些人是要急着回家的,吃了晚饭就来不及了。 于是,经一统计,不过是十二三桌人。 大伙一商议,便把剩下的食材全部都做了,毕竟也剩的不多了。且就算是多一些也不打紧的,大家可以带回家。 和午饭一样,晚饭一样的受欢迎。特别是大骨汤,比中午的蛋汤还受欢迎,好多人都喝了两碗才作罢。一边喝一边盘算着回家后自己也要去肉摊子上买上一些肉骨头,拿回家熬汤喝。 虽然买不起肉,但这骨头却是极便宜的,偶尔买几根炖一锅汤,倒是够全家人就着饼子吃了。 因为大伙儿都要回家,所以这顿饭吃到天还没黑的时候,宾客就基本上走了个干干净净的。走得时候,无一例外地都向站在门口送客的朱氏和兰老爷道谢,并真心地夸赞菜色味道好,肉多,量足,吃得很满意。 这些,都让朱氏俩口子觉得倍儿有面子,脸上的笑就没散过。 后院里,几人又打起精神,将所有的锅碗瓢盆一一洗净,女人们便开始坐着休息。陈继兴则带着几个小子将灶火彻底熄了,把灶拆了。待到砖石凉了,又把砖在屋檐下码的齐齐整整的,彻底将院子恢复了原状。 做完这些,也是累的不行了,直接坐在地上,等陈继万赶车过来接大家。 朱大嫂子则是满意地带了叶氏c赵氏和大牛妈三个女人进了灶间,一边感谢,一边准备算账。 几人中负责记账的赵氏流利地说道:“朱大嫂子,你先前一共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我们买了猪肉斤,花银两,菠菜菜油这些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七两。” 赵氏果然是厉害,光是这记忆力就不是盖的。 朱氏倒是记不住那些菜分别花了多少钱,但是每当赵氏说一笔钱的时候,她便默默记下,最后一算,果然是四十七两。原本那五十两定金她也没想过有剩下的,毕竟自己的要求摆在那里,物价也是可以查知的。 因此,也就是一听,也就过了。 拿着赵氏递过来的三两银子,略一思索,朱氏便道:“这次的菜色大家都在夸赞,也是托了各位的福。这三两银子你们且拿着,就算是感谢你们的辛劳付出了。另外,这是十二两银,是你们的工钱。” 接过十五两银,大伙心里都乐开了花,但面上只不显,只是谦虚的微笑着。 顿了顿,朱氏又道:“那凉拌猪耳猪头和用萝卜雕小兔的是哪位?” 说着便指着一个钱袋道:“我爹和相公都非常高兴,这是一两银子,单单赏给这位大厨。” 叶氏见叶枫一直使眼色,便接过银子,上前说道:“是我做的,那就谢谢兰爷爷和兰伯伯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也不揭穿。 末了,朱氏又道:“那凉拌猪耳的调料你们放心,我就是在家里做做,绝不外传。” 见兰老爷父子俩都爱吃,她便想问了来,哪日自己也做一做。 “这是我家祖传的调料,配料特别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赵氏怕叶枫心直口快地就说了出去,赶忙挡了。 朱氏不过是随口问问,知道这是人家的秘方,又听赵氏这样讲,便知道对方是不会拿出来的,因此也就算了。 等陈继万赶着牛车来的时候,几个男人又将厨具一一搬上车,女人们依旧坐了牛车,男人们则在后面跟着,回家去了。 只不过,来的时候是兴奋和紧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彻底火了 自从上了牛车之后,女人们都用手轻轻垂打着自己的肩和腿。从昨天早上大采购到处奔波c努力砍价开始,到现在天都黑了,她们这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这工作量实在是不小。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大家原本想等明天睡醒了再分银子的。但随即又想到叶氏的妹子叶二妹的家就在这里,总不能明天让人家又专门跑一趟到陈家村来。 于是,大家便决定把银子分了再回家。 反正有赵氏这个会算账的人在,加之也不是多少银子,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再说了,分银子这种事,再累也是没有人会反对的。 大家一合计,便把牛车赶到了叶家院子外,离了个大概几百米的距离。这里空旷,且又没外人,无论说什么都方便。 有些事情,比如采购砍价赚差价什么的,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 一路上,叶枫都在想,自己之前算是什么都想到了,做了周密的安排,却独独没有想到分银子这事。 哎,但凡是涉及到银钱的事,都必须要慎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产生分歧和隔阂。 现在鸭鸭乡厨刚刚起步,大伙儿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几家人关系又亲密,可不能因为银钱的事发生不愉快。 好在银子原本就不多,人也少,分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叶枫很快就想到了两种方案。这种事由他提出来最好,反正他才是鸭鸭乡厨的发起人。 所以,等车一停下来,叶枫便对大家说,“大家都围上来,我们谈谈分银子的事。” 闻言,众人果然围了上来,忙了这么久,这才是最期待和最幸福的时刻。 叶枫见人齐了,这才说道:“我这里有两种分银子的方法,我说出来之后大家选一种。当然,说具体方法之前,我先说说另一个事,那就是之前我不是得了一两银子吗,就是兰老爷子特别赏的那一两。现在呢,我一并拿出来,算在要分的银子里。” 说着,便让叶氏把那一两银子拿了出来。 这个提议,叶枫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这两银子毕竟是在大伙做厨期间产生的。大家都辛苦,他不过是讨巧罢了。 果然,大伙不过略微推辞,便应了。当然,在心里还是给叶枫加了分的。 叶枫这才继续说道:“做厨的工钱是十二两银,加上这一两,便是十三两银。朱嫂子把采购剩下的三两银也一并给了,那就是十六两银。加上之前购买食材实际花出去的是四十二两,因为砍价得了五两,一共便是二十一两银。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拿出来分的银子,一共是二十一两银,对吧?” 大伙一听,略一算计,都没异议。特别是赵氏,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至于之前陈千山平欠着的买厨具的银子,那是叶枫给的,他俩私下里算就行了,不必拿到这里来说。 见大伙儿都无异议,叶枫这才说道:“下面我分别说说两种分银子的方法。第一种,李婶c赵婶c我姐姐这三个人,寿宴的菜色几乎都是她们在做,因此她们三个一人四两银;我姐夫和千山也很累,搬上搬下c搭灶劈柴的,一人三两银;叶二姐不仅做了寿面,还帮着洗菜切菜的,全程都没有歇着,得银三两。我和千良c千言c大牛这次就不分了。” 众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叶枫会把自己撇开不算。 “至于第二种方法就非常简单了,你们几个大人加叶二姐一人三两银,剩下三两银,我c大牛c千良一人一两。现在大家都想想吧,应该怎么分?或者,你们有更好的方法也可以说出来。” 叶枫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两种方法。其他的,好些都行不通。 不过,稍加思索便会发现,其实这两种分法都差不多,第一种方法女人得的多,但小孩子就没有。第二种分法女人们得的相对少一些,但加小孩的所得和第一种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唯一不同的是,第二种方法将所有人都兼顾了。 赵氏家里人少,无论哪一种,她都没意见,因此她率先说道:“我没意见的,大伙选哪一种,我就选哪一种。” 大牛妈略微在心里算了算,也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选择第二种,我们几个女人虽然累,但这次大人小孩都出了力的,大家应该都分一点才行。这毕竟是咱们鸭鸭乡厨第一次得利,为了喜气,也图个好意头。” 叶氏也是哪一种都行,反正她家人最多。所以,大伙最后一投票,毫无意外的,大家都选择了第二种。 既然大家都同意,赵氏便将银钱一一分了。 拿到钱,大家都非常开心。末了,大牛妈又拿碗将剩菜盛了两碗,让叶二妹拿回家,并笑着道:“这碗啊,有空到你姐姐姐夫家来玩的时候顺便捎过来就是了。” 今晚的菜做的多,因为大伙将所剩下的食材全部做了。兰家自然不愿意吃剩菜的,又没想到让乡亲们分一分,最后就让大伙带走了。 分完钱,叶枫觉得一下子突然轻松了,摊在车上不想动,最后还是陈千山带着大牛去送叶二妹回家,反正不过一小段路。叶枫想了想,又怕传出什么,毕竟陈千山已经成年了,叶二妹也到了定亲的年龄,说不得又跟了去。 结果,众人等了半天才见陈千山和叶枫c大牛几人回来,陈千山还独自抱着一段樟木c叶枫和大牛手上抬着一段樟木往牛车走来。 原来,这树是叶老爹昨日上山所得,怕牛车不方便,就截成了两段。叶枫又把自己所得的银子拿了一两银出来给了叶老爹。 叶老爹喜的跟什么似的,叶二妹帮着做厨不过一天时间就得了三两银,他自己上山运气好,发现一棵樟木得了一两,家里一下子就有了四两银的进项。 不得不说,这回可真是多亏了大女儿。 因为银钱的事,加之这么多年了,遗憾也遗憾过了,他也差不多想通了。没有儿子又怎样,日子还不是一样得过。且家里这几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懂事,现在又有了赚钱的法子,以后好好过就是了。 这样想着,连带着对几个女儿并林氏都和颜悦色起来。 叶老爹一开心,叶家全家自然也跟着开心起来。 叶二妹倒是回家了,可剩下的一群人还得走好长的一段路才能到家。因为厨具多,加上还有剩菜什么的,又考虑到陈继万心里心疼牛,陈继兴依旧像来时一样带着陈千山c叶枫c大牛c千良几个男子步行,女人们包括千言则乘坐牛车。 大家虽然累,但因为分了银钱,心里踏实,一路走一路总结这次做厨的经验和不足。 等回到陈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大家也决定不去卸厨具什么的了,只是把菜分了分,陈继万牵着牛,就各自回家去了。 陈千山家。 刘氏和陈继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就看一眼门口。陈千山到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昨天下午出发的时候他又说了今天晚上肯定会回来的,所以俩口子睡不着,就这样等着。 陈家老大c老二也没睡,在那里修补农具。老四则因为年纪小,撑不住,晚饭过后不过玩耍了一会子便去睡了。 过了一会儿,陈千山的大哥陈千水想了想便放下农具对刘氏说道:“娘,我看三弟差不多该回来了。要不然我和二弟出去迎迎他?” 刘氏正想着要不要让老大老二带着家里的油灯去,结果,她还未说话呢,就听见陈千山高兴地喊道:“爹,娘,大哥,二哥,你们还没睡啊!” 众人见陈千山回来了,都有些激动,又见他手上端着一个陶盆,刘氏赶忙上前去接了。一看,盆里居然装着一半土豆烧排骨,一半凉拌猪耳朵,都是好菜。 因说道:“主家咋恁客气,还让捎菜回来。” 陈千山便道:“娘,这菜是我们晚上做多了,所以分了拿回来的,都是没有吃过的,明天热热就能吃。” 刘氏一听就更高兴了,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想,就这陶盆里这些肉,也是要花好些银钱的。看这份量,一家人明天随便炒个素菜就可以应付一顿了。 “娘,娘,给我端碗水出来吧!” 陈千山实在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刘氏的凳子上。这一路走回来,又累又渴。刘氏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端了一大碗水,陈千山一口气就喝完了,惹得刘氏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道:“三儿,慢一点,别呛着了。” 歇了一会儿,陈千山这才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拿出银子递给刘氏:“娘,这是三两银,是这次的工钱。” 听说是三两,一家人都有些高兴。特别是刘氏,她早就算过了,做一场席面工钱不过是十二两,按理说一个人怎么都分不到三两银。 于是赶忙问了缘由。 陈千山这才将砍价c赏银等事情说了,又兴奋地说了今天做的那些菜色。一家人都围在一起,听陈千山述说。 与众人兴奋的样子不同,陈千水显然是有心事的。只是,又似乎不好开口般,几次想趁陈千山没有说话的时候说话,却又在内心纠结了半天。 最后,见陈千山又在歇息,这才说道:“三弟,这个事原本我不想说的,我知道你也为难,但大哥真的想加入你们这个鸭鸭乡厨。你看,能不能抽空给大伙说说?” 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千山。 刘氏不期自己的大儿会有这个想法,闻言,也是一愣。要说这个想法也不错,要是真成了,那以后拿回家的工钱岂不是就是两倍了。 陈千山想了想,去鸭鸭乡厨估计是不行的,毕竟大哥没啥厨艺,也不会搭灶,倒是因说道:“大哥,要不这样吧,我不是和叶枫在卖砧板吗?你也是会木工活的,到时候我去说说,让你顶替我的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见陈千山皱眉,他还以为行不通。 其实他也不抱多大的希望,毕竟他知道自己不会厨艺,不过是想去打杂,洗菜劈柴搬重东西什么的。 现在倒好,让他去做做砧板的活,他当然愿意。这生意虽然累,但来钱快,而且现在村里的壮汉都去山里找樟木去了。若是有了樟木,他只需和陈继万一起加工就行。 刘氏见大儿子兴许马上就有机会赚银子了,开心得不行,心里暗道这回可真的能说上媳妇了。 第二日下午,陈继兴家。 吃过午饭,缓过神的众人又聚在了一起,将厨具一一洗了,放在了陈继兴家的后院里晾着。随后,都坐在了堂屋里,喝着千言泡的薄荷水。 叶枫见大家都在,也不犹豫,直接说道:“我有个事和大家商量,昨天不过是二十桌的席面,我看大家都累得快散架了。要是下次再有更大的席面,我们怎么办呢?” 见众人点头,叶枫继续说道:“而且啊,现在还是农闲时节,累一点没关系,休息两天就好了。但是等开了春,地里的活出来了,那就不行了。因此呢,我先退出鸭鸭乡厨,推荐叶二妹顶我的位置。大家都看到了,除了做寿面,叶二妹洗菜切菜烧菜都是极在行的。而且,我已经将辣椒油的做法教给她了,拼盘什么的她也学会了。” 缓了缓,叶枫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估计我们会陆续接到做席面的生意,而且会收到樟木。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卖砧板正是好时候。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建议陈继万叔加入鸭鸭乡厨。” “无论是采购还是去做厨,都需要用牛车。我们这次都忘了给牛车钱。还有一个问题,陈叔去了乡厨,那么做砧板这边就需要一个会木工活的男人。大家都从自己的亲人里想想,推荐了上来,大家商议一下。除了会木工活,这个人最好是力气大的,能扛能抬的。” 众人对于将叶二妹和陈继万纳入鸭鸭乡厨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一个会做席面,一个会赶牛车,两个都离不了,且叶枫说的字字在理,人手少的确太累了。 但是,推荐谁去做砧板呢? 大家都知道这生意赚银子快,一时间赶紧将自己的亲戚想了个遍。但又要会木工活,又要能扛能抬力气大,一时间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千山心里急,在座的资历辈分都比他强,他不好第一个发言。但是,见大家显然都在考虑人选,又怕自己说迟了白白把大哥的机会浪费了。 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各位,我是晚辈,原不该先说话,但是我真的想推荐我的大哥过来做砧板。他会木工活,而且力气也大。我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大哥都二十了还没定亲,因为穷,没姑娘愿意嫁过来。所以,我厚着脸皮恳请各位给我大哥一个机会。” 众人一想,陈千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年轻力壮的,又是千山的亲大哥,不是什么外人,且就在村里,做事也方便,因此心里都应允了。 但他们也不着急表态,毕竟这生意是叶枫的,他们不过是帮忙。 又等了等,见众人都没人选推荐,叶枫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你大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做工可以,不能将我们做砧板的方法说出去。要不然我是不依的。” 陈千山自然一万个赞同,想到这事居然成了,心里一下子开心起来。 叶枫又道:“陈继万大叔的木工活好,如果乡厨没生意的时候,你也来,我们欢迎你。” 大牛妈开心地跟什么似的:“行,你大叔一辈子就会做这个,不忙的时候我一定让他过来。” 叶枫又想,赵氏一直没吭声,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反正在座的都是鸭鸭乡厨的创始人,肯定要优先照顾的,因说道:“赵婶,你想好了吗,你家千良是加入鸭鸭乡厨还是做砧板生意?” 其实,赵氏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因此一直没吭声。砧板生意是赚钱快,但不会长久。就如叶枫之前说的一样,到时候肯定有人模仿。 最后,赵氏说道:“还是加入乡厨吧,我慢慢教他就是了,保管耽搁不了大伙的事。大不了刚开始的时候,不要钱,就当是学习。” 就这样,鸭鸭乡厨的人员扩展到了八个人。 也幸好今天的决定,因为鸭鸭乡厨马上就要忙到脚不沾地了。众人不知道的是,通过在兰家做的席面,鸭鸭乡厨已经彻底火了。 兰家的宴席一结束,便有好些人上门向朱氏打听这个厨子,也想请了去做席面。他们可是亲自吃过这席面的,味道真的不错。 结果,打听之后就更为惊讶了,因为做席面的居然是乡厨,而不是镇上或者城里的大厨。 他们原以为,这席面做得这样好,掌勺的怎么着也会是镇上的大厨,没想到居然是几个村民做的。而且银子也不贵,比请镇上的厨子便宜了好几两。 朱氏也不藏私,当即就说了叶二妹家的地址。 很快,不过过了三日,便有人找到叶二妹,说是家里要办喜事,想请他们去做席面。这一次,叶二妹有了经验,仔细问清了时间地点各种要求等细节问题,这才匆匆去陈家村报信。 叶氏正想着何时回一趟娘家,告诉叶二妹正式加入鸭鸭乡厨的事。没想到,自己还没回家,她倒是先来了。 除了两个陶碗,还带来了有人请他们做席面的好消息。 时间紧迫,且这次又是全包,叶氏赶紧叫了众人来商议。大家都以为还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生意又上门了,当即觉得前几天增加鸭鸭乡厨人数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而且这次接的可是喜宴,更是不能出任何意外,要不然以后也不用做了。 据叶二妹说,这一次的主家姓李,就在离陈家村不过十里左右的李家村。这李家家底也很不错,又和兰家沾着一点点亲,前几天还吃过他们做的席面,结果非常满意,这才找上门的。 因为这是他家头一次办喜事,而且时间紧迫,家里有很多事情还没准备好,所有选择了全包。 在叶枫的建议下,为了进一步弄清楚李家在细节上的要求,大牛妈带着叶氏又亲自去了一趟李家,说了几句吉祥如意的话,就开始征询对方的意见。 说起来这已经是鸭鸭乡厨第二次做席面了,加上李家是办喜事,说话客客气气的,随时带着笑容。而大牛妈又是个出了名的爽利性子,一来一回,席面还未做,三个女人倒是谈的开心极了。 这主家一看,就更加满意了,当即预付了七十两银子,只说一定要比兰家的席面更体面。当然,这人数嘛,自然也是比兰家的要多几桌的。 大牛妈回来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直说这样的席面多来几个就好了,就算是累趴下也是情愿的。 大家都知道她笑的原因,这主家越希望席面办得体面,他们越能赚钱。 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慌不忙的,提前一天时间,几个女人又一次去了城里大采购。 城里的那些的商贩们见鸭鸭乡厨果真又来大采购,看来之前说的“会经常来采购的话”不是假话,于是让利更多。这一次,光是采购中砍价环节就足足赚了六两银子,直把几个女人乐的,整天笑呵呵的。 到了做席面这一日,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了浑身力气,将自己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致,这喜宴最后自然是圆满结束,主家便给了丰厚的赏银。 所以,这一次参与分银子的人虽然比上次多,但最后每人都分了四两银。至于分银的方法,大家觉得没有必要搞那么麻烦,直接定了不管多少,均分。 当然,虽然分了四两银,但体力上的透支也是显而易见的。几人说话吃饭都透着疲倦。幸好地里几乎没活,也来得及休息休息。 原以为做完喜宴可以休息几天,结果,众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几天,一单一单的生意居然又找上门来了。前期的宣传和鸭鸭乡厨的名气已经彻底打出去了。 现在,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这一支队伍。 赵氏向来稳重,将这些生意一一按时间先后排了顺序,然后吓了一跳,因为这生意居然一直排到了腊月二十。 总之,这一个月里,鸭鸭乡厨的人痛并快乐着,做完一家又一家,到最后算下来,居然做了七家喜宴,三家寿宴,平均三天一家,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另一边,叶枫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他和陈千水两个人居然收到了十棵树。不仅是陈家村,叶家村,连李家村和其他乡镇的人也扛着樟木过来卖。 陈千水用这些樟木做出了二百一十一个砧板。叶枫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好了,晾晒着,就等油渗进足够的深度就可以出售了。 同样的,叶枫留下了十个砧板,拿去给鸭鸭乡厨的人做人情,每做一次席面,就送主家一个砧板。现在樟木砧板已经彻底出名了,拿一个送人也是很不错的礼物。而且这得了樟木砧板的人也开始向邻居炫耀,一时间,连宣传费都省了。 剩下的两百个砧板,根本不用叶枫吆喝,往集市上一放,不过十来天就卖完了,最后卖出了一百两银子。 除去十两的本钱,叶枫和陈千水一人分了四十两。剩下的十两,叶枫则给了大牛一两,千言一两,陈继万八两。虽然陈继万不过是趁着做乡厨休息的时候来指导一下陈千水,但叶枫觉得也不能让人空着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年前的收获 时间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 鸭鸭乡厨三天前做完了累积的最后一场寿宴,叶枫这边,也不再有人上门卖樟木,想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想休息休息了。 腊月二十,陈千山家。 因为连续做了十一次席面,所得工钱和赏银又都是均分,加上之前做砧板生意赚的十多两银,这段时间陈千山一共得了五十六两银。 加之他基本上不在家吃饭,每次多多少少还带回一些剩菜,陈继勤家的生活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陈千水跟着叶枫做砧板生意,不过是一个多月时间,他依旧是做些木工活,得了四十两银。加上刘氏卖猪卖鸡,陈继勤家截止腊月二十这一天,家里居然有了一百两银的巨款。 这一天,刘氏非常开心,想了想她昨天晚上才数过的银子,豪放地杀了两只大公鸡,按照陈千山说的方法,一只清炖,一只用辣椒油凉拌了。 这天晚上,一家六口围着桌子坐了,一边聊天一边开心地吃着鸡肉。 要换了以前,碰上这么好的鸡肉,大家肯定都是不会聊天的,肯定是埋头苦干。但自从陈千山加入鸭鸭乡厨以来,家里的生活质量有了极大的改善,大家也不那么馋肉了。 “娘,你笑啥哩?”陈千山问道。 刘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夹了一块鸡肉也没来得及吃,便坐在那里傻笑,模样颇为滑稽。 “这孩子,还打趣你娘。我啊,这是开心。你猜怎么着,最近好多婶子上门来打听你的事情。”说完,这才咬了一口鸡肉。 这鸡喂得好,非常肥,肉质鲜美,吃起来很美味。 “打听我什么?那那那,娘,我们鸭鸭乡厨暂时可不招人了,你可别随便答应人家。” 陈千山赶忙吞下口中正在咀嚼的鸡肉,着急地说到。 鸭鸭乡厨最近接了不少生意,这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毕竟他们隔三差五地便集体往城里跑,又会集体消失一两天,动静着实不少。 而生意好,也就意味着他们原先的人手不够用,于是村里不少人都开始想加入鸭鸭乡厨。 可是,众人一合计,又觉得现在的人基本够用了,不打算再招人。其实,再招一两个也是行的,但大家都觉得这样分银就少了。 他们都愿意累一点,多分一点银子养家。 陈继勤是个老实木讷的人,一般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一般也没什么意见。但今天,他却罕见的说话了:“就是,老三说得对,孩他娘,你可别犯糊涂,咱们还指望着这个赚银子呢。” 被爷俩质疑,刘氏却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道:“我说你俩咱就一个样,都是榆木疙瘩。亏得叶家妹子还经常夸老三聪明,天生是做买卖的料。我看啊,你就是不开窍,这么大了,心里也没个数。” 说着便嗔怪得看了父子俩一眼,继续吃菜。 原来,自从鸭鸭乡厨火了,其成员自然也是众人关注的重点。像陈继万和陈继兴俩口子倒也罢了,毕竟都是已婚,没啥好关注。至于叶二妹,人家年龄不大,又是叶家村的人,说两句也就没有人说了。 而赵氏却是守寡多年,前些年倒的确是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但后来见她竟是铁石心肠,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嫁了的,那些人也就歇了心思。 现在人家找到了门路致富,自然就更不会轻易改嫁了。一则陈千良一天大似一天的,说出来不好听。第二嘛,人家以前过得那么苦都能坚守,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鸭鸭乡厨里却是还有两个年轻的未婚后生的,即陈千山和陈千良,因此便成了大伙议论“重点中的重点”。 这些人原想着叶氏心善,好说话,赵氏又是个没主意的,定是好作为突破口的。谁知不管怎么说,二人都说目前不缺人,招不了人。 有那心思转的快的,立即就盯上了两个未婚青年。 陈千良家以前是穷,但搁不住现在母子俩都是鸭鸭乡厨的成员。据不可靠消息说,最近两个月下来,母子两个赚了大约六十两银子。 就这个数,哪一家不是要攒个十年八年的才行,人家倒好,两个月不到就赚到了。虽然千良不过十二岁,但可以先定亲啊。 没想到赵氏坚决拒绝了,只说孩子还小。除了骂几句有了钱就得意忘形外,也没任何办法。人家男方不愿意结亲,总不能脸也不要了,一味往上蹭吧。 所以,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了陈千山。 要搁以前,这一家子根本就不是大家选择的对象,无他,太穷了。想想也是,兄弟四个光是出彩礼娶媳妇都得一两百银子,就是把陈继勤和刘氏俩口子论斤卖了也不够的。 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陈千山家虽然兄弟多,但他大哥已经开始赚钱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成家了。照这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陈家下一步就会开始分家的。 所以,要是能够将亲事定下来,这姑娘嫁过去只需熬上几年,等陈千山下面的两个弟弟相继成亲,也就算是熬出头了。何况他家的生活现在哪里算是熬呢,今天就有人看见刘氏杀了老大两只大公鸡。那鸡可肥了,足足有五六斤一只,看着就听馋人的。 刘氏这样一说,陈千水倒是反应过来了,当即又有些尴尬,自己都二十多了,还没个姑娘看得上。倒是这三弟,不过十七岁,就有人来说亲了。 陈千山此刻也算是明白了,心里虽然开心,但是只能继续装糊涂,他不想伤他大哥的心。 没想到刘氏倒是不介意,直接说道:“他爹,他们可不是来打探买卖的,而是给三儿说亲。我看了几个,都不错的,就等三儿自己决定。” “是嘛!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他娘,你倒是说说,都有谁家的姑娘?要说这十里八乡的我倒是熟,你说出来,我也好给儿子把把关。” 闻言,陈千山的脸忽然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爹,娘,你们我,我”两个弟弟都看着他笑呢。 其实他想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 刘氏和陈继勤只当儿子害羞,也就没多想,毕竟这事记不得。等哪日空了,慢慢给他说道说道就开窍了。 这还没完。 瞥了一眼有些闷闷不乐的陈千水,刘氏又笑道:“你也别不高兴,来询问你的人更多。不过,你也别怨娘,我把之前相看的那几个都推了,谁让他们之前看不起咱的。我啊,倒是特别喜欢刘家湾的那个姑娘,比你小五岁,上头也只有一个哥哥。我给你说,这姑娘长得好,听说又是个孝顺的。我看啊,倒是比那个美芝好上一百倍” 刘氏口中的美芝是陈千水看上的两个姑娘中的一个,也是他最倾心的一个。谁知,人家姑娘派人来陈家略微打听了一下家庭情况,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为此,陈千水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刘氏便把对方给恨上了。这不,最近美芝的父母听说陈千水找到了致富的法子,一个多月赚了不少钱,又开始后悔,于是派了人前来探探口风。 对此,刘氏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给拒绝了。 “娘,你说你还提这事干嘛,都过去了”陈千水倒是不恨美芝,他觉得人家看不上他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他太穷了。 见大哥也有好事,陈千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大哥自卑。这下好了,以陈千水的手艺和家里的存银,倒是有底气说一门好亲事了。 一家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便决定年前就安排两个年轻人相看一回。结果,这一相看,两人就对上眼了。两家便趁热打铁,在过年前几天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刘氏更是开心,这姑娘姓刘,虽然和她并不是本家,但到底一个姓,比其他人多了一丝亲近感。 大儿子的亲事一解决,刘氏和陈继勤都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压在心头多年的难事了,现在一解决,刘氏俩口子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不过,既然大儿子的亲事完美解决了,接下来便轮到三儿子了。倒不是刘氏不关心老二,实在是老三太抢手了。 这日,刘氏又拿着几个姑娘的信息追问陈千山的意见。陈千山心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也就不再逃避。 自从陈千水的事定下来,他就没一天清闲过。按理说应该先处理他二哥的事,奈何他二哥目前无人问津,于是,他便顶上了。 “虽然你现在能赚钱了,但也不能挑花了眼啊。要我说,这几个姑娘都是娘挑选过的,都很不错,你就选一个吧。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刘氏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陈千山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 “哟,有心上人了啊,你咋不早说,娘也好回了人家。”见儿子羞红了脸,刘氏打趣道,“是谁家的姑娘啊?” “娘,再等等吧,我还没和人家说哩,人家还不一定会答应。先等等吧,我找时间和她说说。” 刘氏一听,这样也行,反正几个儿子里就数这个老三的行情最好,拖上一段时间也不打紧的。 说完,转背又去张罗老二的亲事去了。 一边走一边想,自家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亏了叶氏。人家过得也不咋样,有了发家的点子还记得她家,也是多年的情分和厚道。 于是就想着等哪天卖了猪,请叶氏一家吃顿饭。 看着刘氏远去的背影,陈千山叹到,他这亲娘果然厉害,一有银子便将那泼辣的一面展示了出来。看来,女人果然都是有做媒的天赋和热情的。 腊月二十,赵氏家。 赵氏喜滋滋地将银子放好,看着儿子千良在院子里拌那些螺丝c蚌肉,准备鸡食,心里十分开心。 自从加入鸭鸭乡厨,她的生活就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为了留个好名声,她深入简出,几乎不与除了大牛妈和叶氏外的人搭话,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活死人”。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是守着唯一的儿子过活罢了。但鸭鸭乡厨彻底改变了她。 先是生活质量发生了大大的改变。 以前家里没个进项,除了喂鸡鸭和猪外,儿子千良又小,她便只好将亡夫留下的两亩地租了出去,靠着租子生活。当然,她自己还能做些绣品拿出去卖。但是,也不过是勉强能够温饱罢了,母子两个将将能过下去。 现在好了,有了这份工作,收入一下子提高了,而且千良也正式加入了这个团队,不但跟着千山学搭灶烧火,跟陈继兴学劈柴,还学会了赶牛车。 最后这几次做厨,就是他赶得车。 其次当然就是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以前,见赵氏不搭理人,村民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搭理,毕竟她是一个寡妇。现在好了,搭话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羡慕和尊重她的。 特别是她娘家嫂子现在对她可热情了,没事就让自己的女儿c她的侄女春花到家里来帮忙。这么明显的事情她自然是懂得,不过她也装作不知道。左右儿子还小,以后大了再说也不迟。 人啊,一辈子就那么长,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 再有就是家里这些鸡鸭和猪了。她家跟着叶氏家用那些夏天捞起来晒干的东西喂鸡鸭和猪,几个月下来,这十来只母鸡居然下了好几次双黄蛋,公鸡也是只只肥硕,再过几天就拿去城里卖了。至于猪更是长得好,一看就能卖个好价钱。 日子越过越好,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说起来,这样的好日子都是亏了叶氏,人家过得也不咋样,有了发家的点子还记得她家,也是多年的情分和厚道。于是,就想着等哪天卖了猪,请叶氏一家吃顿饭。 腊月二十,大牛家。 看着老大c老二跟着陈继万在院子里锯木头学木工活,大牛妈从未觉得她的人生像今年这样顺畅过。 之前,她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发愁,愁的头发都白了。她家里比陈继勤家也就好那么一点,区别在于少了一个儿子,且儿子们的年龄更小,她还可以等几年。 大牛妈娘家姓周,她未出嫁时村子里都叫她夏菊。结果,嫁到陈家来,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公公婆婆自然开心,但慢慢地,也就成了担忧。 怕什么,怕娶不上媳妇呗。 现在好了,先是陈继万跟着叶枫卖砧板赚了一些银子,接着两人又都加入了鸭鸭乡厨,这一个月合起来赚了八十两。还有就是昨天晚上,人家叶枫还送过来六两银子,说是什么做砧板的“技术指导”费。 就在前几天,她当机立断,给老大定下了李家村的一位姑娘,就等着明年五月进门。老二才十三岁,还可以等等,再说现在是她家挑姑娘了。 叶枫来的时候,不仅是来送银子的,还说了一种方法,即将这些日子用过的边角料做成木条,然后慢慢拼凑,也能做出砧板来。 之前,陈继万留了一个砧板,趁着过年前拿着去孝敬了她爹娘,可把二老高兴的。现在这樟木可是买不到了,因为市集上也没得卖。 爷三说干就干,老大c老二上手也快,最后,还真把那些边角料削出来不少木条。用刨子一刨,立即就变得光光滑滑的。 几个人花了一上午,还真拼凑出了一个砧板! 看着这个砧板,几人忽然就有了动力,不再怀疑叶枫的理论,立即又开始行动。反正这些日子可是攒了不少边角料的,再努力努力,争取过年前多做几个砧板出来。 到时候让叶枫帮忙处理一下,留着自己用或者送人都是挺不错的。 这样的好日子都是亏了叶氏,人家过得也不咋样,有了发家的点子还记得她家,也是多年的情分和厚道。于是,就想着等哪天卖了猪,请叶氏一家吃顿饭。 腊月二十,陈继兴家。 要说这段时间以来银子赚的最多的,自然是陈继兴家。陈继兴和叶氏都是鸭鸭乡厨的创始人,自然都在里面。光是年前这一个月,两人合起来就足足赚了七十多两银。 若是加上叶枫之前卖砧板的,早就超过一百两了。 现在,叶枫和千言身上每个人都至少有二两银,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偏偏二人一个铜板都没花,好好地存着呢。 要搁了以前,全家的积蓄都还没有两个孩子买零嘴的多。 这个家虽然穷,但一直比较民主,和谐,而今天,这个家第一次有了分歧。 陈继续想买地,在他看来,家里现在还租着人家的地种着,不管收成多少,好不好,都要交一大半出去。虽然这个条件已经是非常宽厚的了,但心里还是不甘。 所以,他想拿一百两银子买十亩地。 现在陈家村的土地价格,差不多是五两一亩。当然,更好的地和更差的地价格自然不一样。五两一亩的,就是陈继兴家现在种的这种。 但是,叶氏却是不同意这个计划,因为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存了一百多两银,她想拿出来盖房子。 现在家里住的房子还是多年前分家的时候匆促盖起来的,破旧的差不多了,漏风又漏雨的,她实在是受够了在雨夜起来放陶盆接雨的日子。 有时候,如果漏雨的地方恰好是在床顶,那么这一晚也别想睡了。 见二人有了分歧,叶枫觉得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需求。 但是,想了想,叶枫更倾向于支持陈继兴的观点。 在他的设想里,陈家村下一步会更加富裕,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全村一起富裕。他还想将陈家村打造成花园村c示范村c旅游村。 虽然这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但是叶枫相信总会有这一天的。到时候,陈家村的土地价格势必会涨起来。现在买,正是时候。 至于房子,若是现在买了地就肯定不够盖大房子了。既然要建房,自然要一步到位,建一座漂亮大气的院子。反正有了乡厨生意,明年再攒上一年,也就差不多够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二人说道:“姐姐,姐夫,我有个建议,你们听听看行不行。我和姐夫的想法一夜,也建议先买地,毕竟家里有地才踏实。” 闻言,陈继兴终于笑了,又有些得意。要不怎么说男人才能理解男人呢。叶枫再小,也是个男人。 见叶氏不吭声,叶枫继续说道:“至于建房,我觉得要建就要建新房,建大房子,没有必要花银子去修补现在的房子。明年咱们再攒上一年,到时候就有银子了。我有信心,明年咱们会攒到更多的银子。到时候等我的长生果卖了银子,我给姐姐姐夫盖一幢有二层小楼的屋子。” 其实,叶氏并没有跟陈继兴置气,不过是看着这破旧的房子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屋子看着就让她来气。 听叶枫一说,也就释然了。只要明年再攒上一年,银子也就有了。而且陈继兴也不是反对建新房,只是想先买地罢了。 想到这里,叶氏便同意了,随即又笑道:“二层小楼?那岂不是地主家的屋子啊!好啊,我等着,等你给姐姐盖那样的房子。” 陈继兴是个藏不住事的,行动派,见叶氏点头,揣了银子就往赵老爷家跑去。 赵老爷是村里的首富,住在村东,村长陈继发家附近。 叶枫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继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对土地的渴望,实在是超出了叶枫的理解范围。 只是,现在这样跑过去,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地。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陈继兴就红光满面地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十亩地的地契。除了现在租种的几亩地,还有一亩是叶枫想要的沙土地,不过要等人家将冬小麦收了之后才能让出来。 如果说刚刚只是陈继兴一人高兴,那么此刻,拿着盖着鲜红印子的地契,叶氏也开心起来。 从此以后,终于不用看人家脸色租种土地了。 腊月二十,叶氏娘家。 年前这一个多月的连轴转让叶二妹获得了三十二两银的收入。这让叶家一下子开心起来,仿佛看到了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加上这几天叶老爹又把两头肥猪和二十多只鸡鸭卖了,一家人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吃穿问题了。 林氏第一次觉得生女儿也挺好的。自从大女儿帮衬着娘家,带着二女儿做厨,收购他们上山伐到的香樟木,这个家的生活便渐渐好了起来。 以前,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家里,她都抬不起头,谁让她一下子生了五个女儿呢。以至于说起林氏,大家能够想到的并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她这辈子生不出儿子这件事。 现在好了,家里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连媒婆也开始上门了,给叶二妹说亲。有两家她和叶老爹都觉得还不错,换了以前,这种条件他们是攀不上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叶二妹却不肯答应,只说自己还小,想再等两年再说。 想了想,林氏便回绝了对方,尊重了叶二妹的意见。等就等吧,反正叶二妹现在有了手艺傍身,想来是不愁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希望(一) 天气越来越冷,年味也越来越浓。 走在城里,无论是街上还是铺子里,人比平时多了一倍都不止。大伙你挤挤我,我挤挤你,接踵摩肩的,很是热闹。 一些平日里几乎卖不动的食物,从前几天开始就异常的好卖,有时候生意甚至可以翻倍。就拿马屠夫摊子上的猪肉来说,平日里最多也就卖个二三十斤,可这几天几乎日日都需要杀好几头猪。 像王老板铺子里的卤肉,袁记铺子里的桂花酒和女儿红,以及李记铺子的糕点,由于是老字号,又承载着许多人的回忆和味道,所以卖得更好。 店里的伙计忙的脚不沾地的自不必说,就是各个老板们也连轴转,时而当伙计,时而当掌柜,时而去后厨当技术指导,总归不到晚上是没有歇息的时候的。 无他,这是青山县一年一度的市集日。 所谓“市集日”,指的是每逢过年前的时日,镇上和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市集日日都开,没有闭市的时候。当然,闭市是官府的叫法,村民们大多将开市的日子成为赶集日,闭市的日子则称为寒场。 要搁在平日里,无论是县里还是镇上,这集市都不敢天天开。城里倒也还好,即便是寒日,总有些人是需要买些东西的。但是镇上就不一样了,需要买卖的人很少。 因此,镇上的市集一般是不敢在寒日开张的。 但是这几日却不一样,哪怕是日日都开着,也有不少的人逛,看看热闹,卖点粮食,买点吃食。 无他,只因到了年底,会过日子的主妇和男人们便会将家里的存粮c存银做一个大略的统计,把开春之后几个月的吃食留足了,其余的便卖了。 一则可以保证吃到新出的粮食,第二嘛,自然是为了过个好年。一家人辛苦一年了,无论再穷,都舍得吃几顿好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卖猪卖鸡鸭什么的,多少是笔收入。特别是那些猪喂得好的,这笔收入几乎相当于全家三分之一甚至一半以上的收入。 就拿陈家村来说,也许是受了叶枫的影响,许多家庭都跟着陈继兴家学,家里的猪长得都挺不错的,圆滚滚肥胖胖的,十分招人爱。 在叶枫的指导下,许多人家不但开始学着捕鱼虾捞螺丝和河蚌甚至是螃蟹晒干后拌入猪食,甚至有了“青饲料”c“催肥饲料”等概念。 又过了几日,到了腊月二十四这日,在与陈继可家商议好抱小猪的事情后,与陈继兴一商议,俩口子便决定第二日便把家里的猪卖了。 圈里的这四头猪长得异常肥壮,叶枫倒是没见过叶氏家之前养得猪有多大,但据叶氏说今年的猪至少要重上三四十斤,而陈继兴则说至少五十斤。 闻言,叶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反正不管重多少斤,肯定是重了不少。这样一来,就可以多卖一些银子了。 夫妻俩也不是真正的要拌嘴,不过是争论了一会儿,叶氏撂下一句“明日马杀猪的来了就知道了,我才懒得跟你争。我去找周大姐了,你去叫下人明天来买猪。” 说完,叶氏便从外面拉上了院门。 对此,叶枫好奇地问道:“姐夫,这卖猪还需要我们亲自上门去告诉对方啊?” 陈继兴正坐在屋檐下的石墩上换鞋。虽然最近地里没什么活,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有空就会去地里拔草施肥,因此现在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就这样的天气,叶枫光是看着就冷,但陈继兴却说自己一直在干活,身上热着呢,不怕冷。但叶枫心里明白,陈继兴不过是不想糟蹋了叶氏做的布鞋。 “你这孩子,当然需要上门去请啊,要不然对方怎么知道我们要卖猪哩? “那为什么一定要去马杀猪家里呢?咱们这村子附近应该不止他家杀猪吧?” “倒的确是不止他家,李家村和王家湾还有董家埂都有。但是,这些杀猪的都心黑,喜欢整秤不说,还把价钱压得非常低。也就是马杀猪给的价钱最合适,而且称秤也公道。” 整秤也是陈家村这里的方言,意思是称重量的时候想方设法往少了称。也就是说,人家只认自己带来的秤,哪怕是你家里刚好有秤,他也是不用的。 自然,这秤是提前做了些手脚的。 “那姐夫你快去吧,家里有我呢。” 听陈继兴说马杀猪的公道,叶枫便回想起前几日和陈千良的对话。 据千良说,他家去年的猪也是卖给马杀猪的,只是,最后听马杀猪手下一个专门负责杀猪的小伙计说,这马杀猪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喜欢整秤的。 所以,叶枫一听陈继兴说马杀猪的公道,心里便有了一些计较。所谓的公道,不过是经过对比之后产生的罢了。既然这样,也就不要怪他“使坏”了。 陈继兴自去请马杀猪的不提,叶氏却是一个人去了陈继可家里,去看看小猪。 陈继可家就住在大牛家附近,只是那里有片杏子林,路不好走,弯弯绕绕的,需要绕过去才能到,所以叶氏也没叫叶枫和千言跟着。 且家里现在还真需要有人守着,先不说家里有地契有存银有猪肉,就是圈里那几头猪也需要看着。这几天夜里,时不时的便有专门偷猪的贼人在屋外试探。 最后,还是陈继兴拿着棍子隔着门在院子里吼了几声,这些人才有所畏惧,不知道转去哪里继续寻找机会去了。 陈继可家喂了两头母猪,是远近闻名的养猪“大户”。而且他家的母猪配种都是牵到县里去完成的,所以小猪仔质量非常不错,长得也更大。 几棵横斜的杏树掩映下,是一道一看就上了“年纪”的木门。经过岁月的洗礼,这木门显得颇为斑驳,上面印满了不知道是雨还是沙留下的痕迹。 而隔着门,叶氏便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猪叫声。 陈继可家现在有二十七八头小猪,都出了可以卖的时候。因此,这一吼叫起来,着实有些闹得慌。 叶氏伸手敲了敲门,哪知这门却是没有关好的。叶氏一敲,这门“吱呀”一声便自己开了。 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哪知周氏眼尖,一手拿着瓢,一边笑着对叶氏吼道:“大妹子,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把猪喂了再和你说。” 闻言,叶氏只好走了进去,不动声色地捡了那干净的地下脚,好不容易才挪到屋檐下,在垫了一个草垫子的石墩上坐下来。 现在天冷了,村民们便会将麦秆和稻草编织成一个圆形的垫子,垫在石墩上,以免坐的时候凉屁股。 陈继可家喂了不少鸡鸭和猪,因此院子里都是臭烘烘的,地上的鸡屎鸭屎也不少,要是不注意,很容易中招。 按理说,周氏养了这么多鸡鸭和猪,应该是个勤快的,因为单单是这猪食鸡食就需要不少精力去准备。但是,她又似乎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 这让叶氏十分迷惑。 就如叶枫说的,每天定期把猪圈里的脏东西清理一遍,拿一冲,不过一炷香的事,非常简单,冲完猪圈也不臭,这周氏怎么就做不到呢。 喂完猪,周氏将就着木桶里剩下的水洗了把手,又在围裙上胡乱擦干了手,这才在另一个石墩上坐下,朝叶氏说道:“你们家这次要抱几头啊?” 说着又用水去剔牙。也不知道他们家中午吃的是啥,离了一扇门的距离,叶氏还是能闻到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这一次我们准备买六头”叶氏说道,“孩子越来越大了,明年多喂两头,也好多个进项。” “是啊,孩子越大越能吃。对了,你那个娘家弟弟,嗯,叫叶枫对吧?他现在应该挺能吃的吧?” “还好还好,这孩子吃的不多,有时候和千言差不多。” 周氏说一句,叶氏便附和一句。虽然不知道周氏为何要跟她闲扯,但叶氏也不点破,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又聊了几句,周氏这才进入正题:“按理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话原不该说。但是,千芹她爹说,等过了年就想去外地找找。你不知道,这几日他总是会梦到千芹那丫头,说是大冬天的还穿着单衣,冷得发抖,还怪我们不去找她。” 听着听着,叶氏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周氏知道,她这是想到了千语那丫头。 “哎,你看我,说这些干嘛?又引得你哭了。反正这次卖猪仔呢,我们是不赊账的,需要现银,需要你不要生气。你也知道,我们家也不富裕,就指望着将这猪仔卖了,出去寻寻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却不见悲伤的表情。其实,不是周氏不喜欢千芹,而是她差不多已经麻木了。加之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慢慢地也就不去想千芹了。 倒是陈继可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念念不忘的,一直嚷着要出去寻寻。 千芹刚被拐骗走的前几年,他和周氏只觉得天都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于是狠狠找了几年。后来,家里的积蓄花光了,也落下了一身病,陈继可这才跟着周氏依旧回了陈家村,开始喂母猪赚些银钱。 而现在,他又攒了七八年的银子,所以有了些家底,又想去寻找闺女。 周氏和他吵了几次,拗不过他,也就允了。只是,家里的二十两存银周氏只同意给出五两来,让陈继可花光了银子就回来。 余下的,她要为两个儿子打算。 对此,陈继可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好答应。毕竟周氏说得对,家里还有两个崽,眼看着一天天大起来,且不说往后还需要成家,单单是眼下要活下去,也需要这些银子。 叶氏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行,现银就现银,记得给我家留六头活泼乱跳的,我们明日早上卖猪,下午或者后日就来你家抱猪仔。” 又说了几句,叶氏便跟周氏告辞,怀着满肚子的心事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周氏道:“千言娘,你和兴哥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也找了几年,结果音讯全无。我家不比你家,等我攒上些银子,也是会再去找的。” 说完,叹了一口气,叶氏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见状,周氏走了过去将门掩上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原本,她和叶氏的关系不差的,但是,自从孩子被拐骗后,她便不愿意跟叶氏接触了。 无他,两个人一遇到,说的便都是孩子。而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互相扶着哭一场。 可是周氏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渐渐地,她便与叶氏“疏远”了。只是,叶氏家每年来抱小猪的时候,周氏都是给叶氏赊账的。而叶氏也不会客气,反正也不是不还,卖了肥猪就还上。 后来,周氏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不再联系了。周氏怕叶氏觉得自己在炫耀有儿子,而叶氏又怕周氏误会,一来二去,两人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 回家的路上,叶氏调整了好久才将情绪调整过来。对于陈继可的做法,她是有些羡慕的,同时,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不如他那样爱孩子。 只是,叶氏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再等几年。等家里的银子攒的差不多了,等千言再大几岁,等自己再为陈继兴生个儿子,那时,她自有打算。 由于叶氏回家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曾经哭过,所以叶枫和陈继兴也没在意。 见叶氏回来了,陈继兴便道:“怎么样了,陈继可怎么说呀?” “嗯,没问题,他们会给我们留六头小猪的。就是今年不赊账,需要现银买。” “那就没问题,明早将猪一卖就有银子了。对了,马杀猪的明日一大早就上门来,所以今晚我们得多喂一点。” 闻言,叶枫却道:“姐夫,依我说,今晚不要喂太多了,喂个半饱就是了。等到了明早再喂,这样才划得来。” 对此,陈继兴有不同的意见:“哎,你想得太简单了。明早再喂的话,马杀猪的是要敷秤的。若是敷的厉害,倒不如不喂呢。” 敷秤的意思是指许多农家会在卖猪前尽量将猪喂得饱饱的,以此来增加重量。那些杀猪的自然是不乐意的,一般会根本猪肚子的大小和饥饿程度每头猪除去一定斤数。 “姐夫,你想啊,今晚呢我们先喂个半饱。等到半夜的时候,我们再起来喂饱。等天亮的时候他们上门来过秤,那时便不大看得出来了。就算是敷个三斤,那我们也是赚了的。” 叶枫的话把陈继兴说的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可不是这个理。若是半夜里喂饱了,早上起来看着肚子也差不多蔫儿了。按照惯例,这样的猪一头不过敷个三两斤意思意思。 高,实在是高啊。 见状,叶氏噗嗤一声笑了,觉得叶枫小小年纪便有了做奸商的潜质。 就这样,在叶枫的“指导”下,叶氏和陈继兴果然在晚饭后便把猪食做好了,足足做了一大锅。到了半夜的时候,俩口子便起床将猪喂饱了,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刚吃过早饭,马大壮便依约上门来了。 这马大壮就是城里卖猪肉的马屠夫的哥哥,兄弟俩合起来做猪肉生意,一个负责上门买猪一个负责在城里卖,在这十里八乡很是有名。 这马大壮的话不多,一脸横肉,一双小眼睛却又闪着精明。也不和陈继兴多话,直接去了猪圈看猪。 一看之下,马大壮便道:“嗬,陈呆子,你家喂的是啥啊,这猪长得可真肥。依我看,今年这猪要比往年的肥不少啊。怎么样,早上起来喂了吗?” 此刻,圈里的四头猪都躺着,倒是看不出肚子里是否有“货”,有多少“货”。 叶氏一边拿着竹竿将正在睡觉的猪赶了起来,一边有些心虚地说道:“马师傅,你自己看,这猪肚子可是瘪的。我一听是你来买,我都没喂哩。这价格你得给咱最好的才行。” 见猪圈里有猪屎,又围着几头猪转了转,见几头猪的肚子的确不像是刚喂过的样子,马大壮便豪爽地说道:“行,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儿啊就信你家一回。这回啊,你们家这几头猪一头敷个两斤就行。” 一头两斤的确算是很少了。想到自己昨天半夜喂的那些猪食,叶氏既心虚又高兴。心虚的是怕马大壮发现,高兴的是这下可以扳回一局,待会儿多过点秤,多算些银子。 现在看起来几头猪的确挺值钱的,可也就是卖个辛苦钱。这猪身上的肉是她和叶枫还有千言一背篓一背篓的猪草养起来的,也是他们一个螺丝一个蚌一把鱼虾这样养出来的。 而这样一坚持,就是一年。 陈继兴一斤圈,这猪就开始嚎叫。平日里迟钝无比c吃了睡睡了吃的他们,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拼命地挣扎。 不过马大壮和陈继兴都是有经验的,将那环形的竹编往猪身上一套,把绳子一拉紧,他们便被紧紧控制住了。等将他们赶出猪圈,再用扁担挑着过了秤,双方都细细急着斤数。 只是,这回千言却是帮不上忙的,毕竟百以内的加减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又是四头猪,马大壮报数又快,她是根本记不住的。 不过叶氏倒是快速地记下了,而且还有叶枫在。 这四头猪也算是给力,在称重环节虽然一直嚎叫,却并没有拉屎。等到银子算好,,马大壮赶着它们走出门就是几炮屎尿。这可把马大壮给气的。 难道,这些猪还能听懂陈家人说话? 拿到银子,叶氏和陈继兴都特别开心。毫无意外地,今年的这四头猪的确换了不少银子。 将银子交给叶氏,陈继兴又赶着去了赵氏家。陈继万刚刚就让大牛过来带信了,赵氏家也要卖猪。不过,她家没有成年的男人,只能托他们这些邻居帮忙。 一番辛苦后,赵氏家的四头猪也被马大壮赶走了。 不得不说,虽然马大壮给出来的银子不少,但今年这些猪的确是长得好。马大壮有信心,回去将这些猪杀了,明天拿去城里绝对会被抢购一空的。 马大壮一走,叶氏和赵氏便开始说悄悄话。 “你们家四头猪一共多重?”叶氏问赵氏到,“我刚刚看着挺肥壮的,想来比去年的重了不少。” “可不是么,去年四头猪不过六百斤,今年足足有八百四十斤,算起来倒是多了两百多斤。” “是啊,我家的也是,一共八百六十斤。” “我看那,那青饲料和拌了鱼虾蟹蚌肉的饲料就是好。只是可惜啊,现在湖里的鱼虾越来越少了,我早上还跟千良说,没有这些鱼虾,明年可怎么办?”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叶枫那小子说了,既然咱们这里没有,别的村子却是有的。等到农闲了,咱们挑着竹筐赶着牛车去别处捞去。” “行啊,到时候你可得叫上我。” 又聊了一会儿,叶氏便道:“我准备后天去城里卖鸡鸭,你去不去啊?我已经问了大牛妈,她家也要去的。你要是想去,咱们就一起,刚好她家有牛车。” 闻言,赵氏便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叶氏依旧照着叶枫说的法子将鸡喂得饱饱的,第三天早上很早又起来将十五只公鸡c十只鸭赶进了事先准备的笼子,这才坐下来一只一只的拿草绳将脚拴了。 大牛妈也起了个大早,不过除了绑住鸡脚,她还细心地在牛车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待会儿这些鸡鸭肯定是要拉屎的,铺了这些稻草才好清理。 等赵氏c叶氏和大牛妈两家人合力将各自的鸡鸭并笼子抬上牛车放好,便让千良赶车在前面慢慢走,三个女人则在后面跟着。 车上的味实在是太重了,她们宁可步行着去城里。反正路途也不远,说着说着,很快就能到。 大牛和千言也没有坐牛车,而是一路奔跑,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两人虽然小,但也知道家里刚刚卖了猪,今天又要去卖鸡鸭,能换不少银子,反正今天的零嘴是少不了的。 所以走路什么的,他们一点不满都没有。 “千言娘,你说咱们的鸡鸭卖给老张好还是小樊好?” 老张和小樊都在集市上做鸡鸭生意,且鸭鸭乡厨的人做厨用的鸡鸭几乎都是两人摊子上买的。 “依我说,倒不如卖给小樊。”叶氏直接说道。 “为什么啊?”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二妹前几日跟我说,那老张最近开始卖病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那些鸡在摊子上时看着好好的,可一旦拿回家就会死。有些在路上就死了。” “他怎么这样啊!现在买鸡的都是买回家过年杀,图个喜庆的。他倒好,拿病鸡来骗人。” “所以说啊,咱们的鸡可不能卖给老张。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卖病鸡呢。” “是啊,要是人家家里出了什么事,找上门来,那就说不清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希望(二) 听了几人的对话,想了想,叶枫便有些迷惑地说道:“姐姐,我刚刚听你们说要把鸡鸭卖给小樊,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卖呢?” 要按现代的规矩来说,叶氏她们若是将鸡鸭全部卖给小樊,算得上是批发。既然是批发,那价格自然是低于市价的。 反正现在都来了,为何不自己卖呢? 叶氏却道:“进集市里做买卖是要交银子的。” “那有摊位吗?” “要摊位的话银子更多,好像是二十文。不要摊位更划得来,只要十文。” 听到不要摊位才需交十文钱,叶枫便道:“我有个主意,今天我们试着自己卖吧,大不了晚一点回去。你看我们这些鸡鸭,个个都是好的,看着又喜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万一卖不出去,再转手卖给小樊也来得及。” “我看行,要不,我们就交上十文钱,一人找个位置自己卖试试?” 经过这段时间去各个村子和镇上做厨,赵氏的胆子大了许多,露出了精明干练的一面。 “行,反正有的是时间,又不是没卖个东西,试试就试试吧。” 就这样,几个女人都决定试试自己卖,又商议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那就是比市价略高了两文钱一斤,这才让陈千良驾着牛车朝市集走去。 之所以定了一个比市价高出两文钱的价格,原因很简单,除了鸡鸭本身质量好以外,差不多卖出一只鸡就可以将上交的税赚到。 就今天这些拿来出售的鸡鸭,除了鸭子小一点,几乎每一只鸡都有五斤以上。 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十分拥挤,叶氏几个既要看着鸡鸭,又要应付顾客,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睛便有些不够用了。 见状,叶枫主动接过这个任务,带着千言和大牛c千良去买零嘴去了。几个孩子的兜里都有一些银子,可以买些自己平日里想吃又买不起的东西。 几人家里的鸡都养得肥肥的,毛色油亮,时不时还引吭高歌一曲,引得一众来来往往的大婶侧目。 有那家里有女儿的,看见这些鸡毛色好,特别是尾部那些羽毛,红艳艳的,做个毽子是很不错的。至于那家里人多的,看见这些鸡肥大,一摸,的确是肉滚滚的。 若是买别的鸡,说不定要买两只才够。在这里买,一只也就差不多够了。 于是,虽然几家人的鸡鸭比市集上所有的鸡鸭一斤要贵上两文钱,但是,赖不住人家的货好。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三个女人带来的鸡鸭居然全都卖完了。 之前,陈继兴买地将家里的银子花了七七八八的,所剩不多,叶氏心里便有些不快。但现在卖鸡卖猪又得了些银钱,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她是典型的家里没有存银就心慌的人。 又想到家里还有五只公鸡,一只拿回娘家,一只送去老宅,剩下的一只杀了过年的时候吃,心里就更轻松了。 赵氏和大牛妈又建议趁着现在有时间,且又有牛车接送,去购买一些过年需要的东西。 叶氏原本也想去,但叶枫昨天晚上的话让她十分心动,于是便扯了个借口,说不放心孩子,想去看看孩子再去买。三人简单定了个见面的地方,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赵氏和大牛妈想了想,就让叶氏走了。她俩现在赚了些银子,就想着这个年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且她俩还想着要在过年前请叶氏一家吃顿饭,于是两人一起加入了年货购买大军。 叶氏见两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叶枫说的地方走去。要是她俩在,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等到了鹤年堂的时候,叶枫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也许是马上就要过年了的原因,药铺里人很少。不过三三两两的,抓了药就离开。 见叶氏来了,叶枫便不再与小二攀谈,而是出去将叶氏迎了进来。 叶枫便道:“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我好不容易才将她俩打发走了,对了,千言呢?”叶氏见几个小孩子一个都不在,有些意外。 “就在对面的茶铺里,里面有唱戏的,他们几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呢。”叶枫说道,“那咱赶紧进去吧,大夫还等着呢。” “诶,走吧。” 听叶枫说大夫等着,叶氏便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加快了脚步。 现在鹤年堂坐镇的是县里有名的张大夫,据说张家祖上还曾出过御医。这张大夫医术很是了得,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这青山县算得上名医,颇有声名。 据刚刚与叶枫攀谈的小厮讲,甚至有人不远千里从京城过来求医。当然,这个嘛,叶枫就不知道真假了。 毕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事还是时常会有的。 之前,叶氏还没来,叶枫先是找了张大夫,算是挂了号,又将叶氏的情况大致说了。无他,他怕叶氏将大牛妈和赵氏也一并带来,难免尴尬。 反正叶氏的大致情况他已经说了,等叶氏来了,不过是依例诊脉罢了。要是她单独来就没问题,若是赵氏和大牛妈也来了,找个借口说身子不舒服就行了。 果然,张大夫依例问了叶氏一些问题,并不涉及私隐之类的,这让叶氏多少好受了一些。 等诊完脉,张大夫又想了想,这才说道:“你这身子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早年间吃了亏,有些亏损,加上太劳累了,所以才一直怀不上。接下来几个月注意休息,适当多食些荤腥,我再开上一个月的药,你坚持喝了,想是再次有孕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这里,叶枫倒是先松了一口气,他多怕张大夫口中说出不好的消息来。 现在陈家穷,叶氏持家有道,陈继兴当然尊重叶氏。等以后家里富裕了,陈继兴有银钱了,叶氏若一直生不出来,难保他不会起什么心思。 这下好了,张大夫说叶氏有的生,那就一定有得生。 叶氏更是夸张,抓紧叶枫的手,有些用力,显是非常激动,几乎要哭出来。 她早些年在刘老太太那里可是受了不少磋磨,先是说她只能生赔钱货,后来更是直接被贴上了不能生的标签。这么多年下来,她也认命了,觉得天意如此。 没想到,张大夫说她还有希望,还开了药让她调理。 别说一个月的药了,就是连着吃一两年的药,她也愿意。 不一会儿,与叶枫攀谈的小厮便配好了药。看着那么大一堆药,叶枫便忍不住数了数,一共竟有二十包。 叶氏又认真地听着小厮与她说些注意事项,并些药引之类的话,赶紧在心内记了,生怕遗漏什么。 倒是叶枫再次走近内堂,朝正空闲看着医书的张大夫问道:“大夫,你这里收石斛兰吗?” 想到家里那株石斛,叶枫便想到了这里。 没有比张大夫这种名医更懂得石斛的价值。 果然,张大夫一阵激动,放下医书问道:“石斛兰,你确定是石斛兰?” “我当然确定!有次我去林间玩耍,看见一棵枯树上长了一株奇怪的植物,周围还有好些青苔。回家一翻医书,竟然与树上画的石斛兰一模一样。你若是要,我明年春天的时候就去采了回来给你送过来。” “要,当然要。”张大夫还以为他是胡诌。 但听叶枫一说那生长环境,便知道决计错不了。石斛不就是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么。 “那,那这能换多少银子啊?”叶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若是一整株的话,我最多给你五两银子。” “若是我把它种活了,连着花盆带过来呢?” “若是这样,我给你十两银。” “少了些。我可以将那株石斛养得好好的不说,还可以开花繁殖。到时候你往这店里一放,虽算不上镇店之宝,倒也雅致。遇到有需要的病人,你还可以就地取材,却又并不需要涸泽而渔。要知道,它可是一直在生长呢。” “若是能够如你所说,我就给你三十两。”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年春天再来找您。” 另一边,叶氏也将注意事项一一记住了,又将药包放进背篓藏好,这才和叶枫赶去集市购物。 他们也需要买一些年货的。 有了银子,又有了好消息,叶氏感觉全身都松快了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就这一小会儿时间,叶枫已经成功做成了一笔买卖,而且还是大买卖。 二人先是去了茶铺,将正玩得开心的几个小孩子叫走了,毕竟时辰差不多了,买完年货就该回家了。 等逛完市集,大家拿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上车的时候,三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是一阵大笑。 无他,大家都买了很多很多吃的,肉啊菜啊糕点啊都有。 陈千良稳稳地上了牛车,不徐不疾地赶着牛车往陈家村赶去。 叶枫一上车便知道陈千良细心,无他,车里现在几乎闻不到什么鸡屎味了。只能说明趁他们玩的时候,他提前将那些稻草扔了,又把牛车打扫了一遍。 鸡鸭卖出了好价钱,又买了许多年货,大伙都十分开心。结果,走到中途的时候,却遇到了他们都不喜欢的人,查五婶。 查五婶手上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她买的准备过年吃的肉和菜。只是,看样子很少。肉呢不过是三斤左右,饶是这样,她还心疼呢。 今年,她家喂的猪和鸡是卖了一些银子,可她还想着开了春将二儿子也送去城里的私塾念书。大儿子念了两年了,也没啥进步,可她又不愿意放弃,所以肉和菜都没敢多买。 “娘,婶子,查五婶在前面哩。” 陈千良的话让叽喳聊天的女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陈千良是晚辈,既然看见了,就不可能无视,所以赶紧向车里的几个女人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见叶氏和赵氏不吭声,大牛妈直接做出了决定:“你且安心赶车,她若是不理,咱就直接往前走。她若是想坐车,就让她上来吧。” 这车是她家的,自然由她做决定。 有了大牛妈的决定,陈千良便继续往前走。 查五婶一边走一边想着孩子上私塾的事,等到牛车走近了才发现。一看赶车的是陈千良,便笑着说道:“哟,千良,你现在出息了,不仅会做厨,还会赶车哩,搭婶子一程吧。” “诶,婶子你等等,我停稳了你再上来。” 陈千良赶忙说道。其实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查五婶会坐上来,毕竟有便宜不占,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查五婶笑嘻嘻地上了牛车,一见大伙都在,便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特别是叶氏,她心里还记恨着呢。 结果,不一会儿,她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吼了起来:“你们几个真的发了啊,你看这肉,得有十多斤吧,够吃半个月了。还有糕点哇,这布摸着可真软,拿来做里衣都使得你们可真是发了啊。” 大牛妈的战斗力被查五婶的嫉妒和口无遮拦成功激发,不悦地说道:“你吼啥啊吼,我们不过是舍得买,好吃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家可是卖了六头猪呢!那些鸡鸭我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不少于二十只的。我们这都是败家,把银子用来吃了。你是攒着给儿子上学堂,若是宇昂这孩子能考个秀才,那才是你的荣光。” 大牛妈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的,既小小地贬低了自己,又明着夸了查五婶,这让查五婶多少有些舒服。 这话倒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儿去了。等她儿子中了秀才甚至是举人,到时候她自有一番道理。 见她不言语了,大牛妈更是将她刚刚摸过的那块糕点直接给了她。她也不恼,当着大家的面就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查五婶不改本色又说道:“大牛妈,你们那个鸭鸭乡厨现在真是厉害啊,这十里八乡的没有不知道的。我的厨艺你们也知道的,几乎什么菜我都能做。那个,那个能不能把我加进去啊?你知道的,宇昂这孩子在城里念私塾,开了年,我打算将宇轩这孩子也送去。只是,家里没个进项心里实在是不踏实。你不知道啊,那纸笔墨真是贵啊。” “你放心,等这俩孩子出息了,我亲自带着他俩来给你磕头。” 她心里一直认定,这鸭鸭乡厨的核心人物就是大牛妈。就叶氏和赵氏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想来是想不出这样好的主意的。 大牛妈心里早就有了说辞,反正查五婶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来说这事的,而且也不是最难缠最难拒绝的。 因此,不过三言两语便委婉地拒绝了。 查五婶一看又没希望,一时间有些郁闷,大家都不再说话,牛车里一阵安静。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便到了村里。 下了车,各人提了年货回家不提。 晚饭后,躺在床上,叶氏便喜滋滋地将今天鹤年堂里张大夫的话原原本本字不漏地对陈继兴说了。 陈继兴一听,自然是开心不已,他可是一直盼着再生个儿子。又听叶氏说拿了药回来,便问道:“你怎么没煎上啊,要我说现在就开始喝。” 叶氏便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差这几天的。我想着等过了年,从初一开始喝。” 陈继兴一想也是,大过年的喝药也太不吉利了。只是,说着说着,夫妻俩的话题又转到了土地上去。 陈继兴现在是三句不离土地的。 这一季的冬小麦依旧是需要交租的,依旧按照六四分的方法交。等到明年将冬小麦收割了,交了租,这些土地就是他陈继兴的了。 第二日早饭后,太阳如约而出。叶氏便端了凳子在堂屋里坐着,就着这点阳光纳鞋底。想了想,叶枫便将那盆石斛从屋里端出来晒太阳。 现在天冷,叶枫怕石斛过不了冬,晚上都是放屋里的,恨不得抱着它睡觉。 叶氏见他这样宝贝,便一边纳鞋底一边随口问道:“这又是什么花?看着倒是与平常的花不一样。” “这叫石斛兰,是一味珍贵的药材,我都与鹤年堂的张大夫说好了,等它明年春天开花时便卖给他。姐,你猜猜这盆花值多少银子?” 叶枫笑着说道,多少有些黠促的味道。 “三两?”叶氏说道。她现在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席面了,知道了物品的大概价值。 闻言,叶枫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是五两吧?”叶氏想了想又道。 叶枫还是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快告诉我,想急死我啊。” 叶氏实在是不敢再往十两银上想。之前那盆“锦绣前程”可是漂亮的很,而且还是叶枫讨巧才卖出了那样的高价。 可眼前这盆植物她怎么看怎么怪,瘦不拉几的不说,全身也没什么亮点可言。 “三十两”。叶枫轻轻地说道。 “什么,你可别哄我开心!” 闻言,叶氏丢下鞋底,连忙跑过来捧着这盆花上看下看,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花真的是太丑了,怎么看都不像值三十两的模样。 “你说这花叫什么石斛来着?我却觉得怎么看怎么丑。你说那张大夫会不会没有听清楚才出了这样的高价啊?” “姐,人家这花怎么就丑了。这可是兰花,而且还是药材,自然就贵了。”叶枫有些无奈地说道。 叶氏倒是没听进去这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这花既然怕冷,要不就放灶间吧,里面暖和些。” 叶氏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银子,所以很怕这株丑花被冻死了,那么三十两银就打水漂了。 叶枫倒是想盖一个阳光大棚,可惜没有玻璃。而琉璃瓦不但贵而且不实用,想盖大棚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日,见陈继兴空闲在家,天气冷也不编竹器,叶枫便拉着陈继兴去杜鹃林帮忙,将那些他看得上的杜鹃树选了出来,将需要捆的地方告诉了陈继兴。 陈继兴手里拿着刀和一大把篾条,还有一段竹子,若是不够,随时可以现场劈。陈继兴这几天像魔怔了一样,天天往地里跑,叶枫今天好不容易才抓住他来帮忙。 好在叶枫选择的都是些小树,捆绑起来也不麻烦,而且现在没有树叶,只有细小的树枝。捆绑完叶枫选中的五十多棵树,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很是轻松。 倒是叶枫有些期待,这些树经过捆绑,来年会长成什么样子。 吃过午饭,二人便赶紧去大牛家借了牛车,又让陈千良帮忙赶车,一起去了城里。 今天下午是先前约好的交花盆的时间。 原本约定好的时间早就到了,但前段时间村里有人去烧制陶碗,陶师傅便托人带话说,因为图案和花样的问题,加之器型比较复杂,花盆的烧制需要更长的时间,延迟了一个多月。 刚好,那段时间正是鸭鸭乡厨最忙的时候,再说叶枫一个人也搞不定那么多花盆,于是一商量,约定了今天取货。 到了约定的地方,陶师傅已经到了。 见叶枫来,便有些开心地说道:“叶老弟,我可是将你要的花盆和小陶俑烧制了出来,你看看怎么样?”说着,拉开马车帘子,让叶枫检收。 叶枫见他笑容满面,便知道不看也知,这些花盆陶俑什么的肯定没问题。结果一看,果然非常精美,效果比他想像的还要漂亮。 要是配上他打理出来的花,绝对是相得益彰。 同时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找到之前买花的那个李公子,将花盆给他换了,这样也可以顺便赚一点银子。 当下便点了点数量,叶枫见数量无误,陈千良和陈继兴便开始往牛车上搬,还把陶师傅车上的稻草搬了过来。 陈家村的路不好走,一路上少不了颠簸。 等差不多搬完了,叶枫便对陶师傅说:“陶师傅,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这些花盆和陶俑都很漂亮,等以后有机会再感谢你。对了,你的陶瓷碗碟烧制成功了吗?” 一说到陶瓷碗碟,陶师傅一阵开心:“当然成功了,说起来还没有我烧制不出来的器具。托你的福,现在这陶瓷碗碟的人很多。” 的确如此,陶瓷碗碟一经推出,马上就被大户人家抢购一空。为此,陶师傅很是赚了一笔。自然,在给叶枫烧制花盆和陶俑的时候也格外用心。 说着,陶师傅又指着马车上的一个箱子说道:“这箱子里是一整套的陶瓷碗碟,包含了你之前设计的所有品种,我和婆娘商议了,怎么也要给你送上一套才行。” 叶枫惊喜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当即表示以后有了新点子一定第一时间告诉陶师傅。 这可把陶师傅乐的,直觉得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叶枫这次的设计让他赚了不少银子,要是叶枫能够再给他一些独特的设计,又该发财了。 陈继兴听说还有一整套的陶瓷碗碟,复又小心翼翼地和陈千良抬了,细细地放置好,又和陶师傅寒暄了一番,这才启程。 叶枫想了想,让二人停下,又去了集市上给陈继万买了一包烟叶,给陈千良买了一块布,这才启程回陈家村。 倒不是叶枫瞎客气,而是借人家的牛车,又让陈千良赶车这种小便宜占多了,难保赵氏和大牛妈不开心。 人家的牛车又不是人人都可以借,这完全是看在平日里的交情上。 至于陈千良,那更是赵氏的眼珠子,别人轻易“借”不了的。 反正不过是一包烟叶和一块布,值不了几个银子,他的零花钱就够了。但是,想来收到“礼物”的大牛妈和赵氏根本不会嫌叶枫礼多,只会觉得叶枫懂事会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年前小聚(一) 因为牛车上载的是满满一车的花盆和陶俑,还有一套据陶师傅说非常精美的瓷器,因此,赶车的时候,陈千良非常体贴地平稳地走着,不疾不徐。 也幸好这次是“包车”,就陈继兴和叶枫两个人在车上,要不然有那多嘴的又要问东问西了。 倒不是说叶枫怕别人问,毕竟他不偷不抢的,而是他不喜欢这种隐私被窥探的感觉。举个例子来说,在现代,总有人会问你的工资是多少。 那么,你说还是不说呢? 由于走得不快,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便比预计的要晚了不少。等牛车停稳,叶枫又麻烦陈千良帮忙,和陈继兴c叶氏几人合力将花盆搬到后院,然后堆放在了后院的屋檐下。 一百个花盆毕竟不是小数目,一时间,这些花盆几乎围着后院的墙排了一排。 叶枫略微扫了一眼,多亏陈千良的细心,赶车赶得好,这些花盆都完好无损。接着,几人又把陶俑和瓷器搬了下来。陶俑是用木箱子装着的,满满两大箱子,显示出了陶师傅足够的诚意。 做完这些,叶枫这才拿出那块细棉布递给陈千良道:“最近总是麻烦你,所以刚刚就随手给你买了一块布,你拿回家做件衣裳也是好的。” 对此,陈千良赶忙拒绝道:“你这样就见外了啊,且不说咱们两家的交情,就单单是咱俩之间,你就无需这样。再说了,这车又不是我家的,我不过帮着赶车罢了,就当是跟着你们去城里散心了。” “既然说到咱们俩家的关系,那你就更不该推辞了。再说了,以后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还多呢。你不收,可是嫌少?那好啊,下次我就买点其他贵重的东西” “好了,怕了你了,我收下就是了。” 叶枫说的情真意切,又是扯俩家人的关系又是“威胁”的,陈千良也就安心收下了。 接着叶枫又拿出那一包烟叶,让陈千良还牛车的时候顺便带给陈继万,“这包烟叶麻烦你帮我带给继万叔。” 庄稼人一般没什么爱好,再说也没银钱去支撑爱好,但叶枫知道,陈继万是好这一口的。 拿着烟叶和棉布,和陈继兴c叶氏说了几句,陈千良这才牵着牛往陈继万家走去。 摸着怀里的棉布,陈千良这才想起赵氏之前给他说的话:“儿啊,你有空就跟叶枫那孩子多走动走动。别看他年纪小,行事为人却是自有一套章法,你跟着他多学学。” 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可现在看来,赵氏说的简直对极了。若是易位而处,他是决计想不到这一点的。 叶氏对叶枫刚刚的做法也很是赞同,毕竟,舍得才能将友谊维持得长长久久的。 相反,斤斤计较,只会让友情渐行渐远。 “来,我们来看看这些花盆和陶俑吧。”叶氏提议到。自从这些花盆摆放在了屋檐下,她便想去仔细看看。毕竟,这是他们一起设计的图案和款式。 几人都拿了一个花盆,细细看着。饶是陈继兴欣赏不来,但也觉得这些花盆好看。只见他拿着一个花盆,时而沉思时而开心,不知道他身份的,倒以为他是个行家。 只是,他一开口说话,便露了原形:“这定制的就是和城里杂货铺子里卖的不一样。单单是这材质,我看着竟然比咱家那些陶碗都还要好。” 闻言,叶枫便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去点破,只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来来来,我们再来看看这两箱子的陶俑,也不知道陶师傅都烧制了些什么。” 说实话,要不是心疼银子,又怕陶师傅心生不悦,叶枫是很想说出自己的真实需要的。毕竟,陶俑烧制的越精致,很多时候与盆景可以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而这次的陶俑,比起花盆是定制的,陶俑最多算是添头。所以,叶枫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聊胜于无罢了。 抱着这种心态,打开箱子后,这些陶俑倒是让叶枫无比欣喜,因为烧制的实在是太可爱了,栩栩如生的。千言更是迅速地抓了一只小兔子不放手,直说要放在床上和自己一起睡觉。 看来,陶师傅那句话也不算自夸,单单是这模具就做得极好,要不然也烧制不出这样活灵活现的陶俑来。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花树了。 只是,这种天气下倒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等到开春再说。 几人原本还想看看那套传说中的瓷器的,但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叶氏却还未做饭呢,大家便都散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 这日,天气甚好,阳光灿烂的,叶枫便把石斛搬了出来,放在屋檐下的石墩上晒太阳。 叶氏一边纳鞋底,一边给陈继兴讲那棵石斛的事。只听她说道:“当家的,你看这株花好看吗?” 陈继兴一向不懂这些,听叶氏问他,便起身围着那花仔细看了一圈,略微想了想,这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觉得很一般啊,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花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说着便挠了挠头坐回位置上,然后拍着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们第一次去林子里找樟木的时候发现的么!嗯,倒像是没怎么长大。你不知道,这花当时长在一截枯木上,还是千山爬上去给扯下来的。” 听陈继兴也觉得一般,并未有叶枫说的那般神奇,叶氏这才像找到了知己一般,因说道:“我也觉得这株花很丑,可是你道咋地,叶枫说这株花他已经预定出去了,就是鹤年堂的张大夫要买。” “啥,张大夫能看上这花?” “是啊,不过得等到明年春上开花的时候才卖出去。对了,你猜猜这盆花值多少银子?” 陈继兴一听,这么丑的话居然卖出去了,而且还卖给了张大夫,一时间有些语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听叶氏问他估价,又见叶氏一脸得意,想来这花定是不便宜,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道:“五两?” 叶氏摇了摇头。 “三两?” 他就说嘛,这花一点都不好看,也只有张大夫这样的奇人才欣赏得来。 “不对,比五两多。” “十两?”陈继兴压低了声音,惊讶地说道。 叶氏依旧摇了摇头。 “好了,你别再卖关子了,说说到底多少钱。”陈继兴感觉这丑丑的花已经不是花,活脱脱就是一盆银子。就算是单论叶子来卖,这里的每一片叶子都能值个好几十文了。 所以当叶氏说这花不止值十两银的时候,他已经不敢再往上加了。 “三十两。”叶氏淡定地说道,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听到这个数目时惊讶的表情。 “什么,你没听错吧,就这品相,就这几片叶子,居然能卖三十两。”陈继兴感觉自己都要跳起来了。 当时陈千山上树去拔这棵花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在意,觉得叶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他心里,能卖银子的花都是锦绣前程那种美艳的。 叶氏又假装在行的给他解释了,这是一种药材。 陈继兴想了想后院墙根下那一百个花盆,忽然觉得杜鹃林里那几十棵杜鹃绑的太少了。 只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这么一盆宝贝,他每日进进出出的对其视而不见,简直是罪过。更为关键的是,家里时常有小孩子进来玩耍,要是一不小心给碰坏了,那就可惜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认真地说道:“这盆花以后就由我来照看。” 闻言,叶氏笑道:“你照看?你会么!我看啊,你满脑子都是银子。” “胡说,我是想赚银子不假,但银子再好,也比不过你和女儿去。” 闻言,叶氏忽地愣住了。 陈继兴这是有多久没有对她说起这样的话了。这情话来的有些猝不及防,叶氏一阵感动,又忽地羞红了脸。 幸好叶枫和千言都出去玩去了,这才让她不至于太尴尬。 叶氏的兴致忽然高了许多,勾着陈继兴继续聊天,就没注意到院子外徐徐走来的大牛妈和赵氏。 农家院子向来没朱门大户那么多讲究,大白天的一般不锁门。加之赵氏和大牛妈经常来,特别是做厨之后更是隔几天便要来一次,比旁人多了几分熟悉,因此,二人也并不忌讳,直接就走了进去。 叶氏正和陈继兴谈得高兴,猛地一见二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要说,刚刚她也太投入了些。 想来,刚刚那些话她俩定是听了去的,要不然脸上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赵氏抿着嘴笑了笑,那表情非常值得玩味,有羡慕,也有苦涩。有向往,也有克制。 倒是大牛妈心直口快,直接打趣道:“你们俩口子这感情真是好啊,甜甜蜜蜜的,来了外人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一会儿再来?” 说完,拉了赵氏的手,假装要家去。 闻言,陈继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着看着叶氏。叶氏臊得不行,假装生气啐道:“你呀,都三个孩子的娘了,马上就要当祖母的年纪了,还这样不稳重。你说要回去?那快回去吧。” 赵氏第一个忍不住笑了,陈继兴也扯了个借口赶忙进屋去了。大牛妈说话最是有趣,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你让我回去,我还偏不回去了。今天的午饭啊,就在你家吃。怎么样,舍得不?” 说着便和赵氏坐了下来。 叶氏见陈继兴进屋去了,这才笑着直接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没有事的话就赶紧家去。就你这胃口,这顿饭我还真舍不得。” 一番话弄得大牛妈再次笑了起来,倒是赵氏觉得正事要紧,缓缓说道:“这一段日子呢托了你家的福,我们几家都多得了些银钱。这让我们都看到了奔头,要说以前,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苦啊。” 大牛妈见赵氏又开始感慨,赶紧将正事说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我们决定今天晚上请你们一家吃顿饭。刘大姐也是十分积极,让我问问在哪里做比较方便。去她家,或者我家,都是可以的。” 闻言,叶氏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顿饭怕是不能拒绝的。既然这样,那就应了就是,反正不过是一顿饭,要是过意不去的话,以后有空再回请就是了。 又在心里想了想,这几家人合起来人数可不少啊。 刘氏一家最多,足足有六口人。大牛家五口人,加上自家四口人,赵氏家两口人,差不多二十口人。大家坐一起吃饭,就算是刻意低调,那也是会闹出不少动静。 刘氏家在村子中间,人流来来往往的多;赵氏家不合适,要办就只能在大牛家或者自己家里。只是,大牛家与赵氏家离得近,有那不知情的要是误会了是在赵氏家,那也不好。 她一个寡妇,要真是传出一点什么来,那还不要了她的命啊。 思来想去,只能在自家院子里办了。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办吧,反正厨具也在我这里,省得运来运去的麻烦。” 叶氏这样一说,赵氏和大牛妈自然是愿意的。她俩原本就打算在叶氏这里办。只是,到底是她们三家合起来请客,若是叶氏不开口,她们直接要求却是不合适的。 听叶氏定下了地点,赵氏感激地说道:“那我马上去告诉刘大姐和千山,咱们午后就开始准备。” 叶氏自然是同意,几个女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散了。 “你们刚刚聊啥啊,这么开心?”有时候,陈继兴真的很佩服这些女人,不管说个啥,也能笑个半天。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那笑声的确很有感染力,让人听了也跟着开心。 “他们三家人合着买了些食材,想合起来请我们一家人吃顿晚饭。对了,就在咱们院子里办。” 虽然叶氏只说了三家人,并未详细解释,但陈继兴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是哪三家人。 说起来,大家住在一个村子多少年了,倒还是第一次单独聚会。而以往聚在一起,都是因为村子里办红白喜事。 因为晚上要聚餐,所以这三家不过简单地吃了午饭,过了一会儿,便聚在叶氏的院子里了。 早上来的不过是赵氏和大牛妈,现在又加了个刘氏,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也亏得叶氏家住的偏,后院又挨着大山,所以倒也惊扰不到什么人。 选好位置,几个男人便准备开始搭灶。只是,这一次搭灶的却是陈千水。最近他跟着陈千山学了一段时间,做得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到底是不如陈千山这个师傅,偶尔还是会出错。见状,陈千山又耐心地一一指出了,就希望他大哥能够早日出山。 灶还未搭好,陈继万便赶着牛车将肉和菜蔬运了过来。之所以用牛车而不是直接用手提,一是为了方便,二嘛,也是为了不让人看见。 村里人多嘴杂,来来往往的,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来。 陈继勤和陈继兴则忙着挑水,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放了好几桶水,方便大家洗菜洗肉什么的。 之前大家做厨的时候,不过是搬个凳子,把砧板放在上面,蹲着切菜切肉。毕竟这凳子不高,弯腰又太费劲,就只能半蹲着了。 前段时间,在叶枫的建议下,陈继万利用这段时间的空闲,将砍回来的树改成了木板,又用这些木板拼出了一个长近四米c宽近两米的案板出来。 当然,这木板自然是陈继兴家出的。 之前,陈继兴和叶枫进山捆绑野杜鹃树,顺便砍了几棵不大不小的柏树回来。樟木虽少,但柏树还是很多的。两人也不跟陈继万客气,直接就把树抬到他家里去了。 毕竟他就是做这个的,无论是手艺还是工具都齐备。 叶枫又给陈继万大致说了说这案板的规格和要求。 一听说做长条形砧板,刚开始的时候陈继万心里还有些犯嘀咕,觉得这样大的几棵树,改成木板都可改成好几块了,叶枫却是说要组合起来做案板。 等两人以沟通好,陈继万立刻就明白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哪怕是刚入门的木工都能做好。 叶枫的话听着复杂,简单来说,其实就是要将这几棵树改成木板,然后拼在一起。 说干就干,不过是五天时间,一块叶枫心目中的长条形案板便做好了。不得不说,陈继万的手艺的确不错,打磨的又极其平滑。 做好之后,叶枫便拿了回家,按照处理砧板的方法处理了,又放在后院里晾着。 今天,还是这案板第一次公开亮相。 赵氏和刘氏却是不知道的,一边抱怨一边用陶盆和木桶把菜装着,一边拿出凳子放了砧板准备切菜。 见状,叶氏便道:“你看我这记性,倒是忘了给你们说,最近啊,我们做了一个大大的砧板,正是适合今天这种场合。你们稍等一下,我和大牛妈去把它抬出来。” “啥?啥样的砧板还需要两个人抬?”赵氏惊呼道。 “是啊,难不成是石头做的?”刘氏也觉得很奇怪。自从大伙开始用木质砧板,便把石头做的砧板都扔到一边去了。 闻言,叶枫便道:“婶子,那砧板可不是石头做的,叫案板,也是用木头做的。对了,还需要四张高凳子。千良,走,咱俩去屋里搬吧。” 等叶枫和陈千良将四张高凳子按照一定的间距往院子里一放,叶氏和大牛妈也将那传说中的案板搬了出来,往高板凳上一放,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呀,这板子真好,又平又宽的,很是适合用来做厨。来来来,咱们把菜和肉都放上去吧。” 待几个女人把各色菜c肉c砧板c刀c碗等往上都放好了,众人这才明白这案板的好处。几乎所有做厨所需的东西都可以放在上面,不用像以前那样放在好几处,或者放地上。 需要什么就拿什么,一目了然。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拿张凳子坐在旁边,择菜什么的刚刚好。至于切菜也是可以的,当然站着也行,总之比之前那样的形式方便了不少。 刘氏当即端了一张凳子坐下试了试,兴奋地说道:“真好!有了这个,我觉得以后你们做厨就更方便了。” 赵氏更是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之前还担心有人学着我们的样也找了会做厨的人联合起来做乡厨。现在看来,就算是有,单单是这些器具,他们就比不过我们。” 赵氏先前一直担心有人会模仿鸭鸭乡厨的形式去十里八村的招揽生意,毕竟这是一条极好的发家致富的路子,她还想着靠这个存些银钱,好让家里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要是被人模仿去了,他们的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 不过现在看来,鸭鸭乡厨倒是一直在进步,不断创新。就算是日后被人模仿了去,他们也能脱颖而出。 “这凳子也不错,只是太高了些,坐着会不会不舒服啊。” “当然不会,凳子高了,做张更高的桌子就是了。叶枫说了,这叫高板凳。那桌子,就叫高桌子。” 陈继万听见有人质疑,赶忙出来解释。反正他觉得挺好,他家现在就在用这个。 这高板凳也是在叶枫的建议下做的。 不过考虑到估计很多人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所以并未推广。现在的桌子多是矮矮的,不过一米左右的高度,凳子自然就更矮了。 叶枫觉得光是吃顿饭倒也没什么,毕竟一家人吃饭不讲究什么,吃的也快。 但是吃席面就不一样了,有时候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这么矮的凳子,坐久了腿会极其不舒服。 叶枫建议做的这种凳子和一般的凳子没啥区别,就是更宽,更高,大约一米左右,成年人坐上去的话,个子高的基本都能脚沾地,个子不高的就算是悬空也没多少距离。 凳子高了,桌子自然也高了,大约一米五左右,坐上去刚好舒服的那种高度。 前些时间大家进山寻樟木,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却找到了好些木质不错的树。陈继万和陈千水日夜赶工,终于做出了三张桌子,十二条凳子,三家人一家分了一套。 当然,赵氏主动不要,说自己家就两个人,用不着。 今天,这三张桌子就放在了这院子里,咋一看,还挺奇怪的。 大人们在做菜聊天,小孩子们则在院子里玩耍。想了想,叶枫和千言又把家里之前买的零嘴拿了出来,有高粱糖c瓜子,也有一些糖角子。几个小孩子坐在凳子上吃着玩着,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叶氏几个人都是做惯了的,虽然叶二妹不在,但到底是有足够的经验,分工明确,这个炒菜,那个拌菜,另一个准备碗筷,另一个负责烧汤。 因此,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便整出了三桌像样的席面。男人们坐了一桌,因为他们要喝酒聊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年前小聚(二) 女人这边,刘氏还是第一次吃鸭鸭乡厨做的席面。也许是想提些建议什么的,所以便下意识地带着挑剔的感觉在吃菜。 只是,等她一一尝了尝,才发现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这才明白过来,鸭鸭乡厨的生意好也不是吹出来的,靠的是真本事。 比如这道土豆炖排骨,看着简单,也就排骨加土豆。可要是让她就,她就做不出这种味道来。除了有辣椒油的味道,细细品尝,似乎还有一种其他的香味。 只是,这味道她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不太会说话啊,但是今天我却必须要敬妹子你一杯。”刘氏说着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弄得叶氏非常不自在。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乐乐,她这样倒搞得有些过于正式了。 “我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伙都是知道的。说句不怕大伙笑话的话,先前愁得我头发都白了好些。现在好了,我们家千水呢跟着叶枫这孩子做砧板的买卖,老三又跟着你们做厨。这段时间,我们家倒是攒了些银子,老大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说千道万,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说着,刘氏便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了。 这酒是在城里买的果酒,度数不高,又甜甜的,最是适合女人们喝。 见刘氏这样,叶氏只好站了起来,说了句“客气了”,也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哪知,刘氏却没有坐下,反而将杯子斟满了酒,继续说道:“算来算去,鸭鸭乡厨里也就我们家老三和叶家妹子年龄最小,资历也浅。他俩之所以能够立足,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的提携。所以,这一杯我敬你们俩。” 说着,刘氏又喝了一杯。 见状,大牛妈的豪情也彻底被激发了出来,说了句“见外了,千山那孩子最是懂事,怨不得我们这些做婶子的疼。”也一饮而尽。 赵氏也只得跟着喝,只是,她可不敢这样豪放,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便罢了。 就这样,女人们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开始东拉西扯,气氛十分热烈。 而男人们这边也不遑多让。 望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边吃肉。虽然都是姓陈,又同在一个村子,但大家平日里都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 像这样全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还是第一次。 菜多量足酒管够,一时间,酒让男人们彻底放开了平日里的拘束,谈庄稼,谈收成,气氛热烈。 这一吃,便直接从天还没黑吃到了大晚上。 酒饱饭足的男人们被孩子搀扶着回了家,女人们则留下来开始清理。到最后,几人又把剩菜分了,把锅碗瓢盆洗了,撤了案板,将厨具归拢放置好,这才散了。 赵氏和大牛家离得近,所以是最后离的开。 刘氏家住的比较远,于是做完了大部分的事情后,在赵氏和大牛妈的“赶人声”中,刘氏略微推辞了一下,便和千山离开了。 至于陈千水,早就扶着醉醺醺的陈继勤离开了。 一路上,喝了酒的刘氏颇有感慨地说道:“要说这乡厨真是做得,今天这些食材大概值多少银子,我还是清楚的。只看今年吧,不过是做了不到两个月,咱们几家人的生活都变好了。” 对此,陈千山说道:“娘,你说的不错,但是呢,一年算下来也就过年前这段时间好做,其余时间的生意倒是没这么容易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你想啊,难道夏天就没有人成亲吗,就没有人做寿吗?要说这十里八乡的,说到做厨,谁不知道咱们鸭鸭乡厨啊!” 刘氏这样一说,陈千山倒是觉得不错的。鸭鸭乡厨的名气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所以儿啊,你可要好好跟着你几个婶子好好干,切不可做那对不起她们的事。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娘啊,我哪敢啊。再说了” 再说了,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要是真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哪有一家人坑一家人的道理呢。 好在刘氏现在醉醺醺的,也就没注意到陈千山的异样和话中话。 第二日,叶氏起来做了面片汤,叶枫等人就着昨天晚上的剩菜吃了。等三人吃完,陈继兴都还未起床,看来,昨天晚上喝得不少。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八了。 叶氏见陈继兴还大睡着,鼾声四起的,想着他一年到头也就昨天晚上那样喝喝酒,睡睡懒觉,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这活必须得干,耽搁不得。要不是昨天晚上聚餐,她和陈继兴昨天就做完了。 叶氏拿着刀,去后山砍了一株竹子,麻利地将竹枝剃干净了,细细捡了长短合适的,围成一把,用篾条将之固定在竹竿顶上。 做些这个,这才戴了顶草帽,开始拿着这扫把在灶房并各个屋子里仔细打扫。 因为做饭烧的是柴火,所以各个屋子的上面都是灰。 一时间,屋里灰尘四起。 至于陈继兴,也许是因为有蚊帐的遮挡,倒是没受影响,继续睡他的觉。 做完这些,叶氏又开始拿着抹布端着水将屋里彻彻底底地擦洗了一遍。这些灰尘实在是太脏了,光是黑黑的脏水,叶氏就倒了好几盆。 等叶枫和千言玩得累了,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了焕然一新的家。 这时,陈继兴摇摇晃晃的也起来了。 他挠着头,有些迷糊。 叶氏一边给他打水洗脸,一边打趣道:“哟,舍得起床了啊。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说着便把帕子糊在他脸上,一顿揉搓。 享受着叶氏的服务,陈继兴颇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说道:“嘿,昨天晚上一时高兴,就喝多了。他们几个估计也还没起床哩。你都把屋子打扫完了?” 这些事特别是砍竹子什么的,一直都是他在做。 闻言,叶氏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跟你说个事算了,你先猜猜,大牛家是谁在管银子?” “哎,这种事有什么好猜的,我不猜。” “你就猜一下啊,快,快啊!” “好了,别摇了,我猜就是了。就大牛妈那个性格,自然是她在掌管银子了。” “你看,我就说你会这样想。其实啊,刚好相反,是陈继万这家伙在管银子。昨天晚上他不是喝多了吗,他自己亲口说的,还说大牛妈还要给他洗脚呢。” “我懒得理你。”叶氏翻了个白眼,用手指头戳了戳陈继兴的额头,“你都说他喝多了,那么他说的话能信么!我去洗盆去了,锅里有碗面片和热,应该是热的,你快去吃吧。要不然啊,一会儿又该晌午了。” 这些男人啊,真是要面子。 家里没有了猪,鸡鸭也少大半,所以这一日过得极清闲。 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九了。 陈家村有个不成文的习俗,那就是杀鸡什么的要么腊月二十七杀,或者在之前的日子杀,要么就只能二十九杀。 但是,一般不在二十八这日杀鸡,因为“杀七不杀八”。对此,叶枫琢磨了半日也不知道这是何故。 这一日,陈继兴倒是起得早,为的是在两个孩子起床之前将鸡杀了。他是有些不愿意两个孩子看见这些的。 所以,等到叶枫和千言起床的时候,昨日还活泼乱跳的三只大公鸡,现在已经被拔了毛,光溜溜地躺在砧板上了。 叶氏要趁现在还是热乎乎的,把内脏处理了。 这三只鸡一看就是极肥的,最大的那只说不定有十斤左右。特别是两只鸡爪子,黑黑的,极长极大。 叶氏麻利地处理好两只鸡,将内脏洗的干干净净,这才收拾好砧板。 然后,叶氏又拿出一个竹篮,将处理好的一只肥鸡放进篮子,又拿了四块布,一些零嘴,三十个鸡蛋。叶氏仔细算了算,又数了数鸡蛋,这才对叶枫和千言道:“走吧,我们去老宅。” 叶枫顿时明白,这是要去送礼。 难怪那日进城叶氏买了那么多布,他还以为这是要给一家人做新衣赏。现在看来,倒是拿来给那群人的。 也许是因为赚了银子买了地,现在有底气。又或者是在对待老宅这群人上面叶氏已经彻底“放开了”,总之,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的,完全不像上次来那般压抑。 到了老宅,院门并没有上锁。只是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在干嘛,想是在休息吧。 见状,叶氏便对叶枫使了使眼色。 叶枫会意,这才大声喊道:“大嫂c二嫂,你们在家吗?我们来送年礼了哦。那,有肥鸡,有糕点” 闻言,叶氏忍不住扑哧笑了,只拿着手指着叶枫,却并不说话。这小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送礼就送礼吧,非要扯着嗓子大声喊。 就他这样,估计左邻右舍的都该知道了。 朱氏先出来。 见叶氏挽着一个大大的篮子,心里便有些开心。虽然没听清叶枫刚刚喊了些什么,但她可是听说了,叶氏几个今年做乡厨赚了不少钱。 现在,只看这篮子便知道了,往年不过是三十个鸡蛋,现在单看着篮子就不止这些。 “哟,是弟妹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坐。”说着便把几人往堂屋里让,还主动伸手去提篮子。 这一提,更是开心,这重量真的是够可以的。她鼻子灵,闻着里面应该有鸡肉。毕竟,谁家杀了鸡都会用火将毫毛烧一烧的。而这,就是那个味。 刚坐下聊了几句,黄氏便出来了,连刘老太太都出来了。只是却由陈五妹扶着她,似乎是腿脚有些不便。 叶氏赶忙带着叶枫和千言站了起来,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娘”。 陈老太太往主位上坐了,见几人都站着,这才说道:“大家都坐吧。” 对于大家都懂做,她还是很高兴的。 叶氏便道:“今年喂了几只鸡,前儿留了三只,其余的都卖了。今天早起的时候千言爹才杀好了,一处理好我就拿了一只过来。今年的鸡长得好,这可是最大的一只。” 说着,叶氏便指着篮子说道:“这里还有四块布,这两块蓝色的细棉布是给大嫂和二嫂的,做衣裳刚好;这块绸布是给娘的,这块花布是给五妹的。我瞧着五妹又长高了一些,来,到嫂子这里来,试试这块布。” 陈五妹看了刘氏一眼,很快便走了过来,任凭叶氏拿着布在她身上比划。 这块布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些白色的碎花,看着的确是好看,陈五妹开心地说了声“谢谢三嫂”。 “哦,还有三十个鸡蛋,我攒的也少。你们也知道,最近鸡也不怎么下蛋的。”叶氏补充道。 刘老太太自然是知道鸭鸭乡厨闹出的动静的,只要不是傻子,大家都知道。 看着老三媳妇说话越来越气定神闲的,她心里也有些感触。这日子过好了,人便也精神了。再看千言和叶枫,早就换了新衣了,此刻站在一起,比屋里几个穿的脏兮兮的孙子看着顺眼多了。 因难得的说道:“老三家的,你有心了。要不,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闻言,不说叶氏,连朱氏和黄氏都特别惊讶。 自从分家事件后,刘氏还是第一次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叶氏说话。虽然比不上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的奇景,但也足够稀奇了。 朱氏原本挺开心的,因为那细棉布摸起来非常舒服,又厚实,却不笨重,拿来做棉衣最是合适。现在听刘氏这样说,便知老太太在对待三房上面有了些变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叶氏赚银子了。 这样一想,便有些不悦,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能赚银子呢。她可是听说了,这两个月鸭鸭乡厨忙的脚不沾地的,应该是接了不少生意。 说起来,她私下里都找叶氏和赵氏说了好几次了。但次次都是铩羽而归,毫无进展。 但这次却不一样,有刘老太太在,想必叶氏多少要给面子的。 想了想便说道:“弟妹啊,你看你这几个侄子一天大似一天的,家里又没个进项,你们那乡厨还缺人不,要是缺人,把我算上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做菜也不错的。” 原本她想直接说把我也算上的,但是看着黄氏贪婪的目光,她又不愿意了。于是,改口说说若是缺人什么的,还加了自己会厨艺这个优点。 现在家里的菜基本都是朱氏做,黄氏是不管这些的。 叶氏有些为难,她没想到朱氏会当着刘老太太的面说这个事。 且不说现在根本不缺人,就是缺,她也不可能让朱氏进去。但是,当着刘氏的面,她也不好直接生硬拒绝。反正她不说话就是了,很多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见叶氏一脸为难,叶枫倒是不怕,直接说道:“大嫂说的也在理,都是一家人,若是缺人,我们第一个考虑你。但是现在的确是不缺人的。你也知道的,我们没牛车,来来回回的不方便,所以陈继万大叔也加入了的。” 闻言,叶氏也赶忙接着说道:“对对对,若是以后缺人,我们优先考虑大嫂你。” 黄氏知道自己不善厨事,加之心里还恨着几人,原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若是朱氏成功了,她自然要耍赖掺上一脚。现在见朱氏也没成功,她自然也就装哑巴了。 朱氏哪里不知道这只是叶氏的托词,但人家都这样承诺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一次,面对叶氏的委婉拒绝,刘老太太关键时刻并没有出手帮助朱氏,而是默许了叶氏的答复和做法。 见刘老太太并不打算干预,朱氏有些失望,但也勉强笑道:“弟妹说的是,既然暂时不缺人,我也不能让你为难。但等缺人的时候,弟妹一定要记得我哦。到底是一家人,肯定比外人好使。” 对此,叶氏温和地笑道:“缺人的时候一定考虑你。” 又寒暄了一会,几人辞了出来,回家去了。 在这里吃饭,几人都是不愿意的,且不说饭菜质量,光是气氛就压抑的让人受不了。 从老宅出来,叶氏倒是没什么变化。 一个人若是毫不在乎一件事情了,那么,无论这件事怎么变化,她的心里自然都是不在意的。 朱氏和黄氏包括叶枫在内都会对刘老太太今天表现出来的“善意”而有所意外,但叶氏却不会。 因为她早就对刘老太太不抱任何希望了。 至于其他人,叶氏更是不会在乎。 左右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她今后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尽尽孝道,与两个妯娌维持表面和平的关系。譬如她今天过来送年礼,不过是做足后辈的礼仪罢了。 至于对方接不接受,开不开心,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在这个家里,严格说起来,朱氏这个人其实并不难相处,更不是那偷奸耍滑之辈,只看现在老宅里的大部分家务活都是朱氏在干就知道了。 说白了,朱氏不过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但若是她不喜欢你,那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至于黄氏,那就是叶氏天生的敌人,她们之间的关系仿佛永远无法调和。 说实话,与以前的叶氏相比,叶枫更加喜欢现在这样的叶氏,知进退,有自信。如果当初叶氏就能够像现在这样,那么她也不至于失去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可是,往者已矣,过度沉湎于已经不可挽回的事,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叶氏和陈继兴不事生产,天天想着丢失的千语东奔西跑,悲伤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以泪洗面,那才是最可怕的。 在这样一个没有现代化寻亲手段的时空,无论是叶氏,还是叶枫自己,又或者千千万万丢失了亲人的广大人们,除了掩藏好悲伤,好好活着,先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自己有力量的时候再去寻找亲人,那才是可取的。 否则,若是整天消沉,耽于相思,不但找不到亲人,就算是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愿意接纳你。 就算是你是亲人又如何?过去的时间他已经受够了生活的折磨,而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去迎接他,凭什么啊!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拿现在鸭鸭乡厨来说,虽然去的地方少,不过是在陈家村附近的村落,但是总归是比之前好了太多,关键是接触的人也多了。 人多了也就意味着消息更加灵通,找到亲人未必不可能。 想到这里,叶枫情不自禁的笑了。 叶氏见叶枫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隐约知道叶枫的意思,想了想,她也笑了。 千言见娘和舅舅都在笑,她也笑了。 一家人就这样回家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老宅里,朱氏却是和黄氏杠上了。 刚刚被叶氏拒绝,她思前想后,怎么想都觉得是黄氏和刘老太太托了她的后腿。按理说,叶氏是非常好说话的一个人,且她和叶氏根本没什么大的误会。 也就是说,叶氏之所以会拒绝她,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眼前这两个人。 也只有与她们划清界限,叶氏才会接纳自己。 本着这么一个神一样的逻辑,朱氏心里打定了主意。 叶氏一家前脚刚走,黄氏拿着细棉布,又趁刘老太太不注意,悄悄顺了俩鸡蛋,这才对刘老太太和朱氏道:“娘,我先回屋去了,千麒这孩子昨夜踢被子,我瞧着竟是有些受了风寒。对了,弟妹,午饭就做这只鸡怎么样?嗯,记得放些腌辣椒,我记得泡菜摊子里就有。” 对此,刘老太太无可无不可,倒是朱氏不干了:“可以啊,我也觉得腌辣椒炒鲜鸡最好吃了。不过呢,大嫂,我这几日身子上不爽利,你也知道的,就是所以,这几天的饭菜都要劳你做了。” 说着,朱氏便拿着棉布往自己的房里走。 黄氏一听,立刻就不干了。 朱氏的意思她懂,毕竟都是女人。但是,以前她这样的时候一样会做饭,怎么今日就不能做了?想学叶氏,哼,等你赚到银子再说。 “哟,都是女人,谁还没个小日子来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做饭了?我是你大嫂,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态度?那我应该有什么态度?是该给你磕头,还是帮你拿鸡蛋拿棉布回屋啊?” “你说什么?” “聋子才听不见。不过你不怕丢脸,那我也不客气了。娘,刚刚大嫂偷偷在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 闻言,黄氏气得差点就要将鸡蛋砸到朱氏面上。只是,她做的那样隐秘,这婆娘又是如何发现的? “既然大嫂拿了,我也要。你有孩子,我也有。”说着,朱氏也毫不示弱地拿了两个鸡蛋,扭着腰回屋去了。 见状,黄氏也赶紧溜了。 直把刘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的叶氏,那个孝顺又听话的叶氏。 只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家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团年 今日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还有一天就是除夕了。 有那分了家的家庭,照例是要团年的。至于那些兄弟多又分家了的,早于前几天就开始团年了。 团年是青山县附近的规矩和习俗,重点是“团”这个字。也就是说,分了家的人家临近过年的前几天,每一家轮流着互相请客,表示虽然分家了,但仍然是一家人。 自然,出嫁的女儿是不在此列的。过年前回不回来送礼,完全是看其心意和经济条件。但过了除夕,正月里却是一定要回来的。 陈继兴家三兄弟,也算得上人丁兴旺。虽然目前就他一个人分了出来,但也算是分了家,毕竟已经不再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因此,他们也是要团年的。 老宅因为有刘老太太在,这个家当之无愧的核心。就算是以后不在了,还有陈继兴的大哥在。所谓长兄如父,不管他是否能担得起这个称谓,兄长就是兄长。 因此,每年二十九或者更早几乎都是这样,叶氏叫上朱氏帮忙,做上一大桌子菜,请了老宅一大堆人过来吃饭。等到大年三十,中午的时候,老宅也会回请陈继兴一家。 大年三十晚上则是各过各的,家家户户都不能出门。 一大早,叶氏跟着牛车去了县里,购置年货。毕竟要请老宅的人团年,她今年又开始做乡厨,所以样样都不能寒酸。 倒不是她想显摆,而是老宅那几人实在是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是吃得差了,黄氏第一个会站起来闹。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因此而被变得不高兴。 舍财就能换来自在,又能堵住黄氏的嘴,她觉得不亏。 因此,叶氏在购买年货的时候便有些“大手大脚”,无论是新鲜的菜蔬,大块的猪肉,喷香的卤肉,还是色香味俱全的糕点,以及十里飘香的美酒,她每样都采购了些。 此外,像白面c大米c糯米什么的她也买了不少。自然,这些东西除了供自己家和老宅吃,叶氏还给娘家那边买了一份备着。 既然这么多年都没回去,现在有了一点银子,自然是补上的。 总之,叶氏今天买了一大堆年货,搞得大牛妈口瞪目呆的。等牛车回到村里的时候,大牛妈刻意照顾叶氏,让陈继万将车直接赶到了叶氏家门口,又帮着她将东西一一搬了下车,这才往回走。 回到家,叶氏简单弄了一顿午饭,大家吃了就赶紧将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又按照昨日的样子将案板摆了出来。 按照约定,一会儿朱氏就该要来帮忙了。 至于黄氏,人家不善厨事,十指纤纤的。来是一定会来的,但不是来帮忙,而是在旁边各种聒噪,外加帮忙品尝菜品是否熟了。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习惯了。 今年的菜品这样丰盛,黄氏是一定会来的。不但可以跟着孩子们一起吃糕点嗑瓜子,还可以进厨房吃菜吃卤肉,这样的日子她还是很开心的。 等叶枫和千言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陈继兴把水缸也灌满了,大约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朱氏和黄氏果然来了。 不同的是,朱氏穿着家常的衣服,还带着自家的围裙,一看就是要帮忙做厨的架势。黄氏则我行我素,穿得整整齐齐c描眉抹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走亲戚呢。 又或者,她一直没把陈继兴当亲人?谁知道呢。 见到案板上放置齐整的鸡和鱼c猪肉c卤菜及各色菜蔬,黄氏立刻就眼红起来。虽然老宅也置办了年货,有鸡也有鱼的,但显然没有这么丰富。 就案板上这些菜,足够做好几顿丰盛的席面了。 这老三家的可真是发了。 朱氏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案板问道:“弟妹,这是什么呀,看着怪好看的,做菜什么的也挺方便的。” 她也是做惯了厨事的,自然是行家看门道,一眼就看出这案板的方便之处来。一会儿,做菜的人只消围着这案板,晒晒太阳,聊聊天,择菜切菜切肉都行。 厨房里烟火缭绕的,还晒不到太阳,自然不如在这个案板上做事自在。 “这个啊,我们叫案板,是前几日大牛爹刚做出来的,准备拿来做厨的时候用。”叶氏说道。 朱氏一听,心道大牛妈和叶氏向来交好,这下倒是走运了。鸭鸭乡厨那几个人,除了陈千山是因为会搭灶c算得上技术入股,其余的,哪个不是与叶氏交好的? 想到这里,朱氏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一定向着叶氏行事。至于刘老太太和黄氏,她迟早是要建议分家的,到时候各过各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 千言和叶枫见几人在聊天,便进去泡了薄荷茶端出来。 虽然她不喜欢黄氏和朱氏这两位婶子,薄荷茶也不适合这个季节喝,但是家里并无什么其他茶叶可招待的,她又舍不得拿糕点什么的,就泡了茶出来。 接过茶杯,朱氏浅浅喝了一口,又放在了案板上,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案板了。 倒是黄氏,一口喝了,见千言不在,茶壶就在旁边的案板上,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里,顿时有了温暖的感觉。 像是才发现案板下的凳子不一样似的,黄氏说道:“弟妹,这凳子为什么这么奇怪,竟这么高,怎么坐啊?是不是只拿来放这个案板,而不是拿来坐人的?” “这叫高板凳,坐人放东西都行的。堂屋里面有高的桌子来配它,晚上吃饭咱们就坐在上面吃,到时候你就看见了。”叶氏不疾不徐地说道,并未耽搁手上的功夫。 对付黄氏,她现在越来越有心得了。 黄氏听了也不以为然,一边喝茶一边象征性地帮忙择菜。虽然这茶不咋地,但是她爱极了这种感觉。 不得不说,拿碗喝茶太不方便了,再小的碗也不好拿捏,而且还有股饭菜的味道。想着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也在屋子里瞟来瞟去的,嫩嫩的韭菜被她掐的不剩下些什么,看得叶氏直皱眉头。 想要说点什么,想了想,叶氏又觉得还是算了,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熬过去,下次就是一年后了。 想到这里,也就由着她去了。 等叶氏把今天需要炒的肉按照不同的菜色切了丝c块和片,又见菜蔬也洗净了,这才让朱氏跟着自己进了灶间。 等叶枫把油辣子端去厨房的时候,就见着朱氏正准备炒菜。 不得不说,朱氏这个人虽然讨厌,但做菜还是不错的。叶氏炒了几个肉菜,素菜基本上都交给了朱氏。 她也不扭捏,接过来就开始炒。叶氏见她动作娴熟,又不推脱,心里高兴。倒是叶枫,总觉得朱氏这样显得有些刻意,又像是在显摆自己会做菜。 略微想了一下,叶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得不说,这朱氏还真是个妙人。说的好听就是识时务,说的难听就是见风使舵。 看了看在外面偷吃红烧肉的黄氏,又看了看忙着炒菜的朱氏,叶枫忽然心生一计。既然朱氏这么想加入鸭鸭乡厨,那么下次缺人的时候就先考虑她好了。 一来她是陈继兴的二嫂,若是叶氏提出接纳朱氏进乡厨,陈继兴自然会无比开心,连带着刘老太太也开心。第二,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开心。 这个人,就是黄氏。 刘老太太的生日宴上,黄氏当众给叶氏难堪,别人忘了,但叶枫却是忘不了。既然能一举两得,那这件事算起来也挺值得的。 叶氏见朱氏开始炒素菜,便想着让叶枫和千言去叫老宅的人过来吃饭了。那些炒好的肉菜虽然用陶碗盖着,但还是不经冷。现在这种天气,菜一出锅基本上就凉了。 而且,贪吃的黄氏还时不时揭开碗去夹肉吃。就她这样做,这菜只怕凉得更快了。 哪知道,叶氏刚走出灶房,就见刘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了。 叶氏赶忙迎了出去,亲自将刘老太太扶了进来。这才又招呼着叶枫和三个侄儿将两张高桌子高板凳在堂屋里摆好了,又安置众人坐下,这才去厨房准备上菜。 结果,和黄氏一样,众人都被这高高的凳子和桌子迷住了,先是好奇,待到坐下,又觉得挺舒服的。坐矮凳子的时候腿是弯曲的,束缚着,但是坐在这个凳子上就正好,双腿像是解放了一般。 刘老太太更是喜欢这个桌子和凳子。她的腰腿都不好,要不是为了礼仪她都想站着吃饭。但是坐在这个凳子和桌子上却仿佛暂时没有了困扰,她甚至状似无意地在桌底摇晃了一下腿。 当朱氏将最后一个菜倒入锅中的时候,叶氏便开始上菜。土豆烧排骨c红烧肉c韭菜炒鸡蛋c红烧鱼c各色卤菜等肉菜就这样一碗一碗地端上了桌。 这些菜搭配的十分好,五颜六色的,单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老三家果然是越过越好啊”,刘老太太心道。看到这些变化,她自然是高兴的。 陈继兴虽然分了出来,但依旧是她最小的儿子,她心尖上的人。叶氏再讨厌,总归是带着陈继兴将日子过了起来,且前段时间还买了十亩地。要是再生一个儿子,那这日子也就完满了。 这一点,她承叶氏的情。 要是现在这个家过得乌烟瘴气的,刘老太太怕是会做主休了叶氏。 不一会儿,朱氏便把几个素菜炒好了,也端上了桌。 等菜上齐了,陈继兴和两个哥哥并几个侄儿坐了一桌,刘老太太带着朱氏c黄氏c陈五妹,叶氏带了叶枫c千言,大家共坐一桌。 菜色都是相同的,一式两份。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那一桌的凉拌卤菜更多一些,而且女人这一桌没有酒。 但这一桌有一壶薄荷茶,反正今天大鱼大肉的,吃完之后喝一杯茶也是不错的。 这顿饭吃的倒是挺开心的,没有人闹矛盾。毕竟好酒好菜的,再闹那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 黄氏虽然不喝酒,但是对那盘凉拌卤菜情有独钟,借口给刘老太太夹菜不方便,暗暗地将碗端到了自己面前。叶氏见她爱吃,倒也不介意。 这菜做厨的时候她经常吃,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惊艳的感觉。 “弟妹这日子算是过出来了,以后啊,可得记得你大嫂我啊,我就等着你提携呢。”黄氏打了个饱嗝,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极度不舒服。她这样说,倒像是她现在过得水深火热一般,就等着叶氏去解救她了。 “大嫂说笑了,我们也就是因为今年的猪和鸡鸭养得好,多得了几个钱。又想着大过年的,总不能亏待大伙的肚子吧,这才做得丰盛了些。要是大嫂觉得我太浪费了,明年团年的时候我酌情减少一些就是了。” 见大伙都不说话,叶氏几句话便把黄氏顶了回去。 闻言,黄氏有些目瞪口呆,觉得叶氏是真的变了。 以前只有自己说她的份,哪里有她还嘴的时候。可是,她却始终不明白,以前的叶氏不过是尊重她c不想与她一般见识罢了,她倒好,觉得人家是怕了她,不如她。 “就是这屋子破了些,我觉得你们还是找个时间修补修补。你看那条缝,可真够大的,从外面都能伸进一只手进来吧。不过,也没关系,你就千言一个丫头,想来也用不着住什么大房子” “够了,吃饱了是吧?那就是洗碗刷锅。” 刘老太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严格说起来,她这个当婆婆的都不介意,真不知道黄氏作为大嫂在介意什么。不就是叶枫上次当面让她出丑了么,也不至于介意到现在啊。 关键时刻,厚脸皮还是很有用的。 闻言,黄氏笑着说道:“娘,你这么大声干嘛,我不就是给弟妹提提建议么。你看这墙缝是不是有这么大,漏风漏雨不说,也不安全是吧。好了,我今天吃得有点多,要去院子里走走,娘,你去不去,要不要我扶你?” 刘老太太自然是拒绝的,见状,黄氏便道:“那行,我自己去走走。” 说着,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顾自起身去了院子里溜圈。这话倒是不假,由于菜色新颖,味道又好,她还真是吃了不少。 原本已经吃饱了的她,因为那倒土豆炖排骨的味儿好,她愣是拿了一个馍掰开,沾着汤汁吃完了。 朱氏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于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又收纳了剩菜剩饭,和叶氏去灶房洗刷。 刘老太太见叶氏去灶房洗碗去了,便趁机问陈继兴道:“儿啊,你家这桌子凳子倒是有趣,我坐着也舒服,这腿都不疼了。这是在哪里买的?” 比起叶氏,她更相信憨厚实诚的亲生儿子。 陈继兴吸取上次的经验,这次不敢喝多了,且他的两个哥哥与他一向不怎么亲密,倒不如陈继万和陈继勤,两人又是伺弄庄稼,非常有话题。 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 话题多,自然喝的也就多了。遇到两个哥哥这样的,陈继兴自然便没多大兴趣喝,不过是吃菜。 陈继兴听刘老太太问话,赶紧答道:“娘,这桌子和凳子可没有地方买,这是陈继万自己打造的。这不,前几天送了我一副,另一副是我去他家里借的。” 陈继兴这话一半对一半错。 这桌子的确是陈继万打造出来的,现在集市上并没有卖的。不过,这是在叶枫的指导下做出来的,这两套桌子凳子也都是陈继万送给陈继兴家的,并没有借这种说法。 叶氏有先见之明,就怕老宅的人要一套走,所以事先嘱咐了。 叶枫在旁边听着,在心里为陈继兴点赞。若陈继兴说这桌子都是自家的,刘老太太开口要一套回去,他也只能给的。 不过叶枫却是不知道,陈继兴想的却是,等有时间了,给上一定银钱央陈继万再打造一套,送去老宅就行了。 灶间的事做完,按理说陈继兴应该带头送刘老太太回家去了。黄氏一向是走在中间甚至前面,她是不愿意在这里的。 但是,这一次黄氏走到了最后,突然说道:“弟妹,能给我盛一碗土豆烧排骨回去吗?你侄儿爱吃个夜食,今天吃的早,晚上要饿的。” 要说今晚的菜她都爱吃,但最爱的却是这土豆炖排骨。且她刚刚可是看见了,还剩下了不少,拿回去当宵夜正好。 闻言,叶氏便道:“可以的,你既然爱吃就盛些回去。”说完便拿碗捡了一碗,递给黄氏。反正今天的饭菜量足,都有剩的。 黄氏见叶氏这么好说话,便更加开心了。今天这顿饭她吃的很满意。又趁叶氏给她装菜的时候,拿了两个馍。 不过叶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让她有些不开心起来:“大嫂,吃完了就把碗洗一下,明天我们过来吃饭的时候我好带回来。” 叶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摆明了不相信她。 不过事实却是,她的确以这种方式讹了好几只碗了。 第二天,大年三十,朱氏主厨,陈五妹打下手,黄氏照样的这里一下那里一下,磨洋工。陈五妹虽然是个能干的,但到底比不了叶氏,一时间,朱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往年的团年她并不在意的,但今年刘老太太发话了,“要好好做”,于是她便有些挣不住了。 好在叶氏来的及时,麻利地帮忙切肉c切菜,连千言也是个能帮得上忙的,和叶枫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择菜。这样一比,老宅的女孩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得不说,这一顿饭是叶枫在老宅吃的最顺心的一顿饭了,不仅饭菜质量好,最重要的是面上的一团和气。 黄氏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吩咐或者警告,一顿饭老老实实的只顾着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找叶氏的茬。 叶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年团年,黄氏事先将凳子藏了一只,只说是凳子不够,叶氏还站着吃完了饭。 鉴于上次朱氏的表现,吃完饭,叶氏也主动挽起袖子,帮着朱氏收拾。两桌子的残羹冷炙,加上灶房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个人做起来的确会很累。 看着叶氏这样,朱氏的心似乎被什么击中了。又想到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一直看不起的人,却是一直在支持她。 等厨房的事做得差不多了,叶氏想了想,便找黄氏要了昨天晚上那只碗,这才和一家人回去了。 回家后,叶氏又是一顿忙活,赶在天黑前将年夜饭做好了。一家人围在桌子前,热热闹闹的开始吃年夜饭。 叶枫之前便有些好奇,问叶氏和陈继兴为什么陈家村的年夜饭要在大晚上的时候吃。两人都不知道原因。叶枫想了想,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想被打扰。 且农家生活不易,一年到头也就这一晚吃的最好,大晚上的吃饭,也避免了人来敲门。 初一的时候,一家人又是全家总动员,包了一顿白面饺子,个个都吃的极饱;初二的时候,叶氏拿着点心c布料以及之前杀好处理好的鸡肉,带着一家人回娘家去了。 陈继兴自然是愿意的,这还是他和叶氏成亲后叶氏第一次主动要求回娘家。 也许是之前就感受到了叶氏的善意和冰封瓦解的信号,初二这天,当叶氏一家回到叶家村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看来是预备好了她要回来。 陈继兴给几个小姨子一人发了五百个钱的压岁钱,然后便和叶老爹喝酒去了。 倒是叶氏,看着在灶房里收拾的林氏,看着她时不时就捶一下腿揉揉肩,眼眶有些湿润。林氏养了她们姐妹五个,一辈子不受公婆和爹待见。 这种滋味,她也是做娘的了,自然比谁都清楚。 她的确是苦,可再苦,也苦不过林氏。 想到这里,挣扎了半日,叶氏主动上前从背后搂了林氏,叫了声娘。这声娘,她出嫁了多少年,便有多少年没叫出口了。 林氏身子一僵,任由叶氏从后面抱着她,并不挣脱,眼泪却是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大女儿。 出嫁前吃的那些苦就算了,嫁去陈家居然受了那么多磋磨,说起来都是她腰杆不够硬,做不了任何决定。明明婚前便知道刘老太太是个不好相与的,但却阻止不了叶老爹的决定。 眼看着日子渐渐过起来了,她只在心里求着菩萨,希望以后四个女儿的婚事,一定要顺心顺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图案 从叶家村归来,叶氏显得容光焕发,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一看就是直达心底的那种。叶枫明白,那些横亘在她和叶家二老之间的冰山消融了。 有时候,矛盾双方并非不愿意去解决问题,而是需要一个契机。 时机一到,春天也就到了。 陈继兴也颇有些兴致,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回叶氏的娘家,叶家人的友好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想。老实说,他可是做好了一句话都不说的准备的。 且不说几个小姨子,叶老爹对他那可真是热情周到。陈继兴的爹去世的早,刘老太太又和叶氏合不来,所以叶老爹和林氏的热情让陈继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趁着年后无聊,叶枫拉着陈继兴去了几次林子。林子里大多是落叶树木,使得整个视线好了许多,倒是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树叶,一踩上去便瞬间碎了。 掉了树叶的树更易于观察树姿树型,但却比观察常绿的树多了一道工序,那就是确认其是否活着。叶枫便用指甲掐了树枝上的树皮,若是绿色的自然是活着的,若是干干的那就只能当柴火了。 这样下来,到底是寻到了五棵柏树,六棵松树,这两种树拿来贺寿最是应景的。 柏树倒也罢了,松树若是培养好了,那可真是美。 陈继兴背着背篓在前面带路,看天色也该回家了。走着走着,叶枫便听他兴奋地叫道:“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咱家后院那种树?” 叶枫赶忙上前,见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眼里全是惊喜。待到走进一看,可不是红果树吗? 虽然没有任何造型可言,但这棵树比后院那棵红果树更粗大,树龄更长,非常适合做造型。 叶枫便道:“是啊,姐夫,这棵就是红果树,而且比咱家后院里那棵更好。” 听到叶枫的确认,陈继兴兴奋的不行,这可是他第一次发现“有经济价值”的可塑植物,当即放下背篓,和叶枫一起把树周围的落叶清理干净了,这才开始挖。 等树挖出来,处理好,二人又顺路去看了看年前绑好的杜鹃。见一切完好,二人这才快步赶回家。 不得不说,有陈继兴跟着就是方便,所有的树都让他背着,还健步如飞的。 叶枫全程空着手,清闲自在。 这日,闲来无事,叶枫便带着千言去了城里,想去买些骨头回来炖汤喝,顺便将骨头做成营养土。叶氏想了想,反正这两人这段时间没少去城里,是极熟悉的,而且大牛几个也要去,因此也没跟着。 买完肉和骨头,叶枫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大牛便道:“现在还早呢,我们去上次的茶馆喝茶吃糕点吧。” 而实际上,他又想看那些稀奇的表演了。 大牛一说,千言也非常赞同,拍着手说好。见陈千山也不拒绝,叶枫只好带着几人去了茶馆。及至到了,果见人声鼎沸,各色表演已经开始,热闹非凡。 叶枫赶忙付了钱,又给每人叫了一碗茶并些糕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这次进城,他是有正事去做,带着几个小孩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说起来最近进城的频率还是很高的,他已经知道城里最好的珠宝铺子便是珍宝斋。且据说这珍宝斋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虽然他自己不懂玉,但珍宝斋作为县里珠宝业的龙头,想来眼光自然不错。 如果让铺子里的行家帮忙看看自己这玉玦的质地c手工,也许能探出与自己身世有关的情况也未可知。 这个想法叶枫已经想了很久,但前段时间过年,家里又是做厨又是卖砧板的,事情多,根本抽不出身。且那段时间也正是珍宝斋生意爆好的时刻,所有小厮包括掌柜都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又不是去消费,想来人家也没时间搭理他。 而这段时间非常清闲,便想着趁今天方便赶紧去打探一番。 只是,叶枫不知道的是,偏偏这日叶掌柜有一笔大生意需要洽谈,因此吃过早饭便急匆匆离开了,只留下自己的远房侄子名唤柯指南的守着铺子。 至于其他伙计,由于现在还是正月里,所有大都还未回来。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珍宝斋的伙计还是很幸福的,又有工钱拿,还能在家里与亲人待在一起,算得上带薪假。 离开之前,叶掌柜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铺子里也就他能约束这个侄子。因此,只语重心长地说道:“指南啊,今天叔叔要出去一趟,晚间方回,记得切不可与顾客争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其他人,万不可自作主张。” 想了想,又补充道:“字也不可丢下,继续临写,晚间我可要检查的。” “叔叔,我省得,你就放心好了。”柯指南听话的说道。 这柯指南腹中空空,脑中并无半点墨水,原是在乡间务农。 叶掌柜念其可怜,且这孩子的出生年月,竟与他那无缘见面的孩子一模一样,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于是便爱屋及乌,遂将其带回铺子,悉心教导。只盼有一日能有大出息,也算是一种安慰。 说来也怪,这柯指南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乡间的时候几乎没人敢惹,整日里追鸡逐狗,惹是生非的。如今见了叶掌柜却是十分尊重。 所以,二人虽为叔侄,却是情同父子。 叶掌柜见他虽然资质较差,但胜在勤奋,加之对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也就更加怜爱他。 其实,店里的老人有的是,但独独让他守着铺子,也是诚心要锻炼他的意思。 叶枫进店的时候,这柯指南正似模似样地临摹字帖,这原是叶掌柜要求的。 在叶掌柜看来,柯指南以后是要做掌柜的,既然是掌柜,怎么可能不会写字,又或者,写出一手“狗刨式”的字来。 因此才在临出门的时候,也不忘布置了几篇字,要求他仔细模仿了来,并说自己回来要检查。 叶枫一进铺子,便见着一个比自己稍微年长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认真临帖,心里对这个铺子越发的有好感。 一个小厮都知道都一有机会就临帖,想必老板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难怪叶枫要将柯指南认作小厮,他那气质长相实在是不像读书人。 因见铺子里再无他人,叶枫便上前学了人作揖道:“这位公子,我这里有块玉玦,是我的传家之宝。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帮忙鉴定一番,不胜感激。” 叶枫认定了这柯指南是懂些业务的,又或者,即便不懂,像他这般恳求,他应该会让铺子里的行家出来帮忙。 叶枫自认为礼数到位,哪知道柯指南只拿眼睛斜斜地瞧了一眼,便不再言语。良久,只说了三个字:“拿来吧。” 在柯指南看来,叶枫根本算不得顾客,是不在他尊重的范围之内的。且大过年的,不来光顾倒也罢了,反而还是个上门来求助的,这也太不讲究了。 严格说起来,叶枫可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他这种傲慢的态度让叶枫很是不满,名铺子又如何,就这种服务态度,迟早得关张。但因眼前也是自己有求于人,倒也强忍下了。 因郑重地从胸口掏出玉玦,轻轻地往柯指南临摹字帖的案上放。 哪知道柯指南正在临摹一个“以”字,拿着笔扭来扭去,正好碰到玉玦。叶枫的手突然之间被毛笔打到,加之天冷,手一滑,这玉玦便“噗哧”一声掉进了砚台里。 瞬间,砚台里的墨水便泼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这一溅,将柯指南先前临摹的字帖也弄得脏兮兮的。 柯指南一看自己辛辛苦苦临摹的字全部毁了,叶掌柜回来肯定是无法交差的,少不得又有一番责问,因怒道:“哪里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还把小爷的字全部弄脏,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从书桌前走了出来,张牙舞爪地便朝叶枫扑了过去,想着要结实地胖揍叶枫一顿。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叶枫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躯,再看看对方,牛高马大的,因急速地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才大声说道:“我原不是故意的,再着也是你的毛笔碰到我的手,我的玉玦才掉进砚台里的。这样说来的话,错也不在我。” 柯指南哪里管这些,一边追赶一边大骂道:“好个刁民,敢来珍宝斋起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今天我不收拾你,小爷我就不姓柯。” 若叶枫卑微一点,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可能会就此罢手。但是,叶枫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同他争辩,倒激起了他在乡间的那股痞气。 因不停向前追赶,要与叶枫拼命。 二人的争吵打闹将偷懒假寐的店小二惊醒了,一看眼前的状况,立刻睡意全无。 上次也是这样,这柯指南因和顾客发生口角,愣是不管不顾地和对方大吵起来。刚好这个顾客也是个难缠的,当下大声嚷嚷,只说珍宝斋店大欺客。 一时间,围了众多的过客,指指点点,好不尴尬。 最后,还是叶掌柜出面收拾残局,送了那位顾客一份礼物,又向众人解释,方化解了危机。从那时开始,叶掌柜但凡出门,必定教育小厮们好好看着柯指南,以免他惹是生非。 这小祖宗,刚刚还有模有样地临摹字帖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不过是打了个盹,他就与顾客大吵大闹起来了呢。 当下,也不管谁对谁错,强行上前拉了柯指南便往里屋走去。早有其他的小二帮助叶枫将玉玦从砚台里拾起,细细洗了,又赔了不是,方了了。 这原是叶掌柜的吩咐。 不管柯指南和谁争吵,也不要去管谁对谁错,先把他叉走,再跟对方赔不是就好了。 放在现代,这就是“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也难为叶掌柜如何想出来的。 见店小二个个懂礼,又急着陪不是,又帮他清洗玉珏,叶枫满肚子的火慢慢地也就消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因此也就了了。 叶枫重新细致地戴好了玉玦,这才郁闷地走去茶铺叫正在看戏的几人。 说起来今日也真是倒霉,不仅没问出个所以然,倒是惹了一个疯子。 还是回家去吧,看见那些植物自己心里才会开心。 谈完生意,掌灯十分,叶掌柜方回来。原本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叶掌柜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只是,一回来自然是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心中便有些不满,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因唤了柯指南上前准备教训一番。 要说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却不知道这柯指南究竟是怎么想的,简直是连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刚刚,来他跟前的小厮明显是在偏袒柯指南,只说对方如何如何不讲理。 但是,以叶掌柜对柯指南的认知,如何不知小厮的话半真半假。按照他的估计,那人的态度估计是有些直的,这才激怒了柯指南。但归根究底,错还是在柯指南。 想到这里,便有心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但见柯指南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中的怒气倒是先消了一半,只说道:“我数次告诫你,不要与顾客发生争吵,你就是不听。退一万步想,你便是吵赢了,又能得到什么?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平事,人也是形形,若是你总想与之计较,争个赢头,岂不是要累死?” 见柯指南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叶掌柜又道:“把今天临摹的字拿了来,我要看看。若是字数不够,你就再临摹十遍方可睡觉。” 柯指南只心中叫苦不迭,若不是那穷小子干扰,今日定是能临摹完的。他写字出了名的慢,叶枫走后,生了一回闷气,又赶紧写了,却还是没完成任务。 此刻,也只能接受惩罚了。 转念又想,若是加上那几篇被那穷小子泼了墨的,其实自己是完成任务了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弄脏的,一起交上去也是好的。 想了想,又把那几页被叶枫泼了墨的几张纸一并交与了叶掌柜。 叶掌柜原本也没有想过真要惩罚他,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进退。毕竟,相比刚带过来的时候,他也算是很有进步了。 因细细地看这些临摹的字。 一边看一边点头,与之前相比果然是进益了,当即又有一种叫做“欣慰”的东西在心里流淌。 直到慢慢翻到最后几张泼了墨弄脏了的,仔细看,也是能看出原来的模样的。 这原是柯指南早上起来最初临摹的那几张,因那时精神还算集中,还没有不耐烦到抗拒,故而这几张字比前面的都要好。 这倒是让叶掌柜越看越欣慰。 待看到最后一张时,一个模糊的图案吸引了他。 很显然,这个图案是不小心印上去的,虽然不甚清晰,但却这般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只是,在哪里见过呢? 忽然,一个无比清晰的图案在他脑海中形成,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 这个图案虽然不清晰,而且只有半边,但若是合起来,不就是自己十年前与顾惜惜一同设计的那个玉玦的样子吗? 其中一块,挂在当时还是婴孩的儿子脖子上。而另一块,则在顾惜惜手里。唯一不同的是,顾惜惜那块玉珏,上面刻着一个“叶”字,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先是锦囊,这回又是玉玦,自己的儿子一定还活着,而且就生活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退一万步想,即便拥有这玉玦的不是自己的儿子,那对方多多少少也一定知道一些线索。 当下,强压了心中的激动,假装平静地问柯指南道:“今天我外出之时,知县夫人来过吗?” “没有。” 叶掌柜又是一阵激动,又状似无意般问道:“今天的字写的不错,与以前相比,也是越来越好了。不过,这图案是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因指着那半块玉玦的图案问柯指南。 听到掌柜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夸自己有进步,柯指南心中别提有多美了。因又听到掌柜问自己,便细细看了,可寻思半天,也没有任何印象。 叶掌柜见他摇头,也不死心,又命他细细回忆今日所见之人,以及所发生的事情。 见过的人? 想到这里,柯指南猛地想起,早上是有那么一个穷小子拿了个奇形怪状的玉玦来求自己帮忙鉴定。这不,与这纸上的形状倒是差不多,因一五一十说了。 为了不被责骂,柯指南又故意隐去了发生纠纷的环节,只说有个像叫花子般的小男孩拿了这样图案的玉玦来鉴定,想是准备当掉。 而这图案,想是不小心掉进砚台后印上去的。 他推想的原也不错。 那玉玦掉进砚台里,墨汁将之浸了个透。捞出来之后,又在柯指南临摹字体的纸上打了几个滚,自然有印记了。 “那个叫花子大概几岁,长什么样?”柯指南没看见的是,叶掌柜说出“叫花子”三个字的时候,拇指都快要把食指掐坏了。 “大概十来岁吧,模样,模样记不清了。” “那,那他说了自己住哪里吗?” “没有。一个叫花子,自然是到处讨饭了。哎,你不知道,那叫一个穷酸,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看得过去的,还有一股酸臭味” “好了,你下去吧。” 柯指南见叶掌柜问这个图案,原以为他会以此为借口骂自己淘气;及至又问这孩子多少岁,长什么样,住什么地方,越发觉得他会拖了自己前去赔礼道歉。 每次遇到自己与顾客发生口角,次次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局。却不期问了之后,他便有些失神,后来也不见发火,便挥退了自己,便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下去了。 而此刻,叶掌柜的心里却如被开水烫过一般痛苦。 像叫花子?全身上下无一处是好的?浑身馊臭?当然了,他和顾惜惜都不在他身边,他能过得好吗? 他是怎么过的啊!十来岁,不刚刚好吗? 转念又想,如果,如果这玉玦是被他人拾得,或者被人抢了的,那么自己的儿子岂不是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不停在心里安稳自己,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当即将这张纸仔细贴身收藏了,只是一宿不曾合眼,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天,便派人去寻了顾惜惜来,只说有大单的生意需要她决断。 等到顾惜惜来到时,叶掌柜已经来回踱步几千回。见她进门,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张印有图案的纸来。 顾惜惜在来时的路上便知生意是假,商讨如何寻找儿子是真,因此也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到了这里,却发现叶掌柜只给自己看一张纸。 怀着疑惑的心情,顾惜惜细细看了那张纸,这一看,也是同样的失魂落魄。 十一年了,这半块玉玦离开自己整整十一年了。就算化作灰烬,自己也一定认得。 当年,是自己亲手将之挂在他脖子上的。那细嫩的脖子,那张酷似自己的脸,那白白的小手 伤心处,一颗泪滴了下来。 这泪滴到纸上,瞬间不见,模糊了一片。顾惜惜心疼得拿起袖子就去擦。仿佛身上这刚做的名贵衣物,不值一文。 且拿袖子擦东西这种事情,她一个大家闺秀原是做不出来的。 但这一刻,礼仪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何止是衣服,哪怕是命,怕是也舍得的。 因问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顾掌柜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说了。 儿子在命运的安排下,正与自己慢慢靠拢。自己只要坐在这里,慢慢等,总会相遇。 这是顾惜惜此刻心里想到的。 抬头,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而人,已然换了另一副面孔,端庄,冷艳。 她顾惜惜,是知县夫人。过往的错误已然无法弥补,但眼下的生活却要好好经营,她原本就与叶掌柜不同。 何况,自己还是两个孩子的娘。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顾掌柜半刻不敢离开珍宝斋,生怕就在自己离开的那一点点的时间里,自己会像上次那样错过儿子的再次来临。 然而,就如同前几个月自己在那个地方等牛车一样,这个柯指南口中的穷小子,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蹊跷 与柯指南之间发生的“泼墨事件”让叶枫实在是有些不快。他原本是带着满满的希望前来的,没想到却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一个灵魂成熟的人原本是不会与之计较的,可是想来想去总归还是有些郁闷。且现在还是大过年的,这是否预示着他的寻亲之路注定是不顺的? 好在另外几人都在热烈地讨论之前在茶馆看的精彩节目,以及美味可口的糕点,也就没人注意到叶枫的不快。这样也好,省得他一番解释了。 这也完美诠释了那句古话:笑,则全世界与你同笑。哭,则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 由于还是过年期间,所以中午的饭菜质量都不错,有鱼有肉的。叶氏更是把叶枫今天买回来的骨头炖了汤,又把肉炒了,一家人就着那汤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大餐。 午饭后,叶枫拿出先前攒好的熬过汤的骨头,和今天炖过汤的一起捣烂磨碎了,和着之前的基土开始配营养土。 之前那棵红果树已经可以移植入花盆里了,前段时间挖回的松柏c银杏也一样可以进行造型了。 冬日里原本就清闲,加之从过年前那个月开始,一家人的伙食开得非常不错,所以大家都长好了些。且不说叶枫和千言正在长身体,由于营养充足,于是身体开始抽条似的往上长,头发也越来越黑,不再像当初那般黄黄的。 而陈继兴和叶氏的面色也越来越好,陈继兴也富态了不少,叶氏看着更是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再加上过了初二就开始熬药调理身子,那隐秘而伟大的希望让她整日里都开开心心的。 这不由得让叶枫感慨,难怪人常说无债一身轻。没有了经济问题,陈继兴家整个都不一样。再没有了以前那样日日愁眉苦脸的样子,哪怕是再累,大伙也是笑容居多。 就这样,很快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四月到了。 这几个月里都没什么大事,不过依旧是些琐碎之事,不提也罢。 不过,真要细说,倒也有几件事值得一提。 首先便是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家里的母鸡都开始大量下蛋。 也许是没有了大公鸡的骚扰,也许是吃了螺丝蚌肉小鱼干的缘故,家里的几只母鸡这段时间都下了比一般的鸡蛋要长要大的蛋。 这日,千言从鸡窝里拿起一个鸡蛋惊讶地说道:“娘,你看这几个鸡蛋好大啊。”叶枫一看,可不是嘛,这鸡蛋竟比千言的手都更长。 叶氏一看则便开心地说:“这绝对是双黄蛋。下次赶集咱就拿去卖了换银子。” 原来,青山县这边有个习俗,遇到一些喜事例如成亲c学子赶考等场合,都是要吃双黄蛋的。而且普通的鸡蛋是按十个一堆卖,但双黄蛋却是一个一个分开来卖,取“好事成双”之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氏又攒了不少双黄蛋,直把她给乐的。最后一问,连大牛妈家和赵氏家也如此,都说这段时间攒了一些双黄蛋。 几人一合计,便知道定是叶枫口中饲料的功效。 其次便是叶枫将最先挖回家c已经做过造型的那棵红果树自从移植进了花盆,经过修剪,越发显得仪态万千。近日,这树更是开花结果,一树红果就如珊瑚珠子似的红红火火,十分惹人喜爱。 至于陈继兴后来发现的那棵,刚开始看着好,但经过修剪,倒还不如叶枫挖回来这棵美。想着反正不急,所以也就暂时没有入盆,依旧栽种在地里。 一家人已经开始讨论这盆花能换多少银子了。 不仅如此,之前毫不起眼c瘦骨嶙峋的柏树,虬枝旁逸斜出的松树,叶枫一只觉得叶子形状极美的银杏,被叶枫按照形状c大小等或合种c或独盆种出了十多盆。 在叶氏和陈继兴看来,这些普通的树经过修剪,一入盆,结果整体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叶枫却觉得十分一般,要是加上些青苔c假山之类的就更完美了。 可惜之前进山剥回的青苔并没有存活,假山也是个稀罕玩意,这些都需要叶枫进一步想办法解决。 至于杜鹃林里那些定了型的杜鹃还在生长,叶枫觉得时日不够,也不敢去解开。 第三则是泼了农家肥的冬小麦长势喜人,早已灌了浆,就等着熬天日准备收割了。 如果说别人家的小麦是绿油油的话,那么陈继兴家的小麦则是绿的有些发黑了,一看就是大丰收之兆。庄稼人都知道,这其实是营养充足的表现。 这可把那些之前没跟着陈继兴学的农户羡慕死了。就他家这小麦的长势,一亩地不知道要增产多少。 当然,有人不高兴,就一定有人开心。之前那些“厚着脸皮”上门求教的农户心里则是美死了,要说增产的部分也够一家子吃上一阵子了。 于是,这些人心里越发肯定,陈继兴伺弄庄稼的技术可真是没得说,以后他怎么做,自己就跟着学。 至于第四,那就真的是直接与银子有关了。年刚一过,鸭鸭乡厨便接到了第一单生意,一家做寿的席面。 虽然不是全包,大家赚的也不多,一人就分了不到二两银子,但胜在轻松,且大家都觉着这是开门红的意思,纷纷表示这银子不能用,要留在家里压箱底,赚取运气。 这几个月来,虽然生意不如年前那般火爆,但基本上每个月都至少有一单生意。这对于大伙来说,最是合适的。毕竟渐渐地农忙就要开始了,生意多了大伙也忙不过来。 叶枫算是发现了,别看鸭鸭乡厨的众成员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但一遇到地里的活,那就宁愿不做生意也要伺弄好庄稼。 在叶枫看来,其实做好了乡厨,有了银子,粮食什么的完全可以去城里购买。但这群人肯定不习惯,放着地不种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傻子。 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生意,参与鸭鸭乡厨的几家人明显与陈家村的其他村民拉开了距离。 陈继兴家和大牛家就不用说了,单拿陈千山家来说,这种“不一样”就显得十分明显。 首先是他的大哥陈千水已经将大嫂娶进了门,二哥也成功订了亲。至于他自己,若不是说自己有心上人推掉了好几个媒婆,要不然肯定是几个兄弟里第一个定亲的。 更让村民们眼红的是,连赵氏这种“活死人”现在也活得滋润极了。因为做厨,也因为这一连串的际遇,她愣是带着陈千良将原本就要过不下去的日子过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这个时空的农民为什么那么穷? 除了官府的层层盘剥外,最主要的还是农民除了种地之外便没任何的直接经济来源。 像陈家村这种一个村子几乎都姓陈的,地主又与大伙沾亲带故。因此租子不过是六四,连七三都很少。所以,只要人不懒,勤恳种地,倒也是饿不死的。 但有些村子的地主可没这么仁慈,毕竟大家没有什么所谓的血缘关系。产了粮食后,地主七租户三甚至八二分的情况比比皆是。 而鸭鸭乡厨的众人现在几乎家家户户每个月都有至少一两多银子的收入,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很大一笔经济来源。千万别小看这一两银子,无论搁在哪里,搁在哪个农家,一家人生活两三个月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当然,比以上这些好事更好一百倍的是,叶氏在鹤年堂里抓的药已经吃完了。在陈继兴的建议下,后来又去了一次。 一诊脉,张大夫很肯定地告诉叶氏说她的身子已经无恙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闻言,叶氏和陈继兴都十分开心,自然那事也越发勤了,就等着奇迹发生。 等到四月底的时候,太阳便渐渐大了起来,天气也越来越热。于是,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拘着在屋子里玩,或者倒了傍晚才方出门。 这日傍晚,叶枫和千言甥舅俩等到太阳不再那么炙人的时候,带着跟屁虫大牛再次来到湖边这片草地上开始捉蝗虫。 自从村民们跟风,开始在湖里捕捞鱼虾蟹和捡螺丝,这些东西在浅水区已经轻易找不到了。于是,随着天气暖和起来,看在双黄蛋那么受欢迎且价格不低的面子上,叶枫便很快找到了替代品,蝗虫。 可怜的蝗虫,原本无忧无虑生活在这片草地上,繁殖的极快,但此刻却遭了灭顶之灾。 以前三人一踏进草地里,便会有无数的蝗虫惊起乱飞。现在倒好,要捉十串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因此,三人考虑再过几日便换一个地方,毕竟这里的肥大蝗虫已经所剩无几了。 剩下的,不过是些瘦小的。 而陈千良则是被赵氏困在自家厨房里,手把手的教授厨艺。不得不说,有了赵氏这个高明的师父,陈千良的进步非常快。 就拿这个月初在李家村做的那场寿宴来说,其中该赵氏做的五个菜里,居然有四个是陈千良做的,而赵氏不过是在一旁略加提点罢了。 三人一边捉蝗虫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大牛便玩上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追赶着蝗虫东奔西跑,把一片草地踩的东倒西歪的。偶尔还不雅地直接倒在草地里,打几个滚,或者假寐,总之玩得开心极了。 相比之下,千言是个女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在叶氏的教导下,现在倒是文静了许多。 见叶枫专心捉蝗虫,因抱怨道:“昨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又听到爹娘在争吵呢。”她是半夜里突然醒了,听见叶氏和陈继兴似乎在争吵什么。 叶枫顿时一惊,手一滑,那只已经被捉住的蝗虫便趁机溜了。来这个家生活之后,特别是这段时间以来日子越过越滋润,叶枫就没见过叶氏和陈继兴小俩口吵过架。 那么,昨晚的争吵,却又是为何? 而且,他注意到了千言所说的“又”字,那么说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最近应该都有争吵。 想了想叶枫便道:“你都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忙。” 按理说现在家里过的好多了,且叶氏的身子也调理好了,实在是没有吵架的理由。 难道是为了千语? 千言见叶枫愿意帮忙,便说道:“我也没听的很清楚,反正爹和娘是在谈论庄稼的事情,说是我和你越发大了,要为我攒什么嫁妆,也要为你准备什么娶亲的银子,还有什么地的事” 还好不是千语的事。 说实话,千语的事他还帮不上忙,至少目前是帮不上忙的。更何况他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呢,到底是力量不够。虽然说这半年来走了不少地方,也趁机问了不少人,可还不是毫无收获。 但是,为银子的事也不应该啊,这几个月家里都有收入。虽然买了地,但家里现下有多少存银,他心里大概还是清楚的。 叶枫便直接问道:“咱俩还小,离他们说的那些事时间还长着呢。再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好事,为何要争吵啊!可是嫌家里的银子不够?” 闻言,千言立刻反驳道:“才不是呢。娘抱怨说她总觉得那块麦地似乎越来越小了,爹则认为娘疑神疑鬼,好好的土地怎么会自己缩水变小呢。两人为此争吵了一会儿。后来,娘说不过爹,也就作罢了。” 千言这么说,更多的是抱怨。 在她看来,爹娘争吵,自己却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还是大半夜的,所以心里烦恼。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叶枫一听,便觉得这事可能不简单。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确的,叶氏又是那样稳妥的性子,断断没有信口胡说之理。说地变小了,要么就是叶氏最客观的感受,要么就是有了什么证据。 那么,叶氏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转念又想,这多半是叶氏的一种最直观的感觉,毕竟,要是有了证据,她肯定会据理力争的。 见手上已经有了好几串蝗虫,叶枫当即决定暂时不捉了。他要到那块小麦地去亲自看看,转转,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当即拉了千言便到了自家那块麦地沿着土地四周仔细察看。可是转了好几圈,千言都转得有些烦躁了,叶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叶枫心中是有一些想法的。但如果真的是那样,也未免把人心想的太过不堪。就如鲁迅所说,“向来是不以最坏的心来惮以中国人的。” 其实,这块地严格来说已经是陈继兴家的私产了。只等这季的小麦收了,将租子一交就是了。但陈继兴和叶氏都不是高调的人,家里也没儿子需要说亲,因此除了大牛妈和赵氏外,其余人一概不知。 至于老宅那边,只知道陈继兴家买了几亩地,具体几亩,他们却是不知道的,因为叶氏不愿意说。 既然是私产,那就更要好好查看一番了,毕竟来之不易,都是血汗钱买来的。 于是,怀着这种心情,叶枫又围着这块菜地转了好几圈,特别是细细看了界碑的地方。 这一看,心中当下就有了答案:紧挨着麦地西边的界碑有问题。这界碑铁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按理说,界碑常年埋在地里,久了是多半会生长出一些青苔样的东西来。就算长不出青苔,那也决计不能是新翻过的样子。 而自家麦地和毗邻那块地的埋界碑的泥土居然还是新鲜的,这块界碑也不似常年埋在土里的样子! 更明晰的是,界碑上下两部分根本就是两个颜色的。 这个发现让叶枫心里十分不舒服。也不知道这邻土是谁的,居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叶氏一家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买了地,可不能就这样被算计了去。 其实,地主才不会介意这种事,毕竟不管租户如何使诈,反正地的总数不会变,且赵大财主心善,是按实际产量来收租的,所以租子更是一分也不会少。 但是,现在这地已经被买了下来,那关系就大了。 为了证实自家的想法,叶枫又跑到临近的几块地看了看,特别是仔细观察界碑的样子。果不其然,其他几块界碑都是长有青苔,或者绿绿的一片,断断不是自家那块那个模样。 叶枫心里这下便有数了。 而原本的猜测,此刻便有了八九分把握。 见叶枫跑来跑去,千言便敏感地觉得这事不简单。所以也不去打扰叶枫,直到见他停下来不说话,这才想问他几句。 不过,她还没说话,倒是听叶枫状似无意地问道:“紧挨着咱家旁边这块地,对,就是这块地,是谁家的呢?” “查五婶家的”,千言肯定地说道。 这下,叶枫心中的猜测越发由怀疑变成了肯定。 要是这块地是村里其他人家租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查五婶子家的。就她那样的人品,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加上界碑又是这个样子,不用说,界碑决计是被动了手脚的。 明白了这些,叶枫心里便慢慢生出些怒火来。 也不说话,和千言捡起放在地上串好的几串蝗虫,径直回了家。 见状,千言便知道叶枫肯定发现了些什么。因问道:“舅舅,刚刚你围着地转了那么多圈,又跑去临近的地看了几遍,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啊?” 叶枫也不瞒她,反正这事她迟早得知道。因直截了当地说道:“是的。我姐你娘的感觉是对的,咱家的地的确是变小了。” 听罢,千言的小嘴巴惊讶地张开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要说她倒是相信陈继兴的话,这地又没有长脚,怎么会无端变小呢。 可是,她一向是信叶枫的话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到家的时候,陈继兴正拿了劈好的竹条在院子里编簸箕。马上就要农忙了,需要簸箕的地方多着呢。 至于叶氏,则在一旁做着针线。 该怎样对叶氏和陈继兴说这件事呢? 不管叶氏和陈继兴再谦和再好说话,但涉及到土地特别是自己买下的土地这种事,想来二人绝对淡定不了。 叶枫虽然有把握那界碑肯定是被查五婶动了手脚的,但却不想发生流血事件。一个不好,到时候自家明明是受害者,说不定反而会变成肇事者。 没办法,对手是查五婶这种“神仙级别”的人物,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叶氏不是大牛妈,陈继兴也不是陈继万,因此真走到哪一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叶枫在心里缓了缓,并不以盛怒的样子去火上浇油,只是决定客观地陈述事实真相。这件事是必须要说出来的,忍气吞声当受气包可不是叶枫的风格。 因向叶氏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会觉得咱家那块麦地变小了啊?” 闻言,叶氏和陈继兴都有些惊讶。夫妻俩夜间的谈话,叶枫怎么知道了。 一时间,叶氏有些尴尬。 说白了,她也只是一种感觉,并无实际证据,且她已经被陈继兴说服了,不再想这个问题。 正诧异叶枫如何会知道夫妻俩的谈话内容,忽一抬头看见了一旁拘束不已c正在搓手的千言,心下立刻便明白了是这丫头搞的鬼,倒也不计较。 她现在计较的是叶枫为什么这样问她。 叶枫一向是个有主意且心思细腻的,告诉他知道,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什么,于是便一五一十地说道:“那块地我是再熟悉不过的,毕竟自我嫁过来,也种了这么些年了。往年还好,就是从去年开始,我种茄子的时候,原本以前一排可以种八棵的,可却只能种得下七棵了。去年种小麦的时候也是一样,以前种八排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今年却是挤得很。你说,这不是土地变小了又是什么?” 说完之后,心里越发怀疑,自叶枫之所以会这样问,十有八九是发现了什么。 听完叶氏的话,叶枫一时间有些释然。 他之前想过无数的可能性,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发现土地变小了呢?到底叶氏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做到这一点的。此刻,待到叶氏说出自己的想法,叶枫才明白原来自己忽略这种最最直观的方法,不得不佩服叶氏的心细如尘。 不等叶枫发言,陈继兴便道,“你别听她瞎说。这地我也是种了这么多年,我就没发现变小。的确,以前种八排也是不挤。今年之所以这样,我倒觉得仅仅是因为现在的行距变大了。且咱们家的麦子长得好,又高又壮的,变得拥挤也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陈继兴的怀疑倒也是一种完美的解释。行距变大了,自然整体就要少种一点。 俩口子原本就为这个争吵过,此刻当着叶枫的面也不是各自说出了彼此的想法。说完之后,陈继兴继续编着竹篮,叶氏心里虽然满心的疑问,倒也只好咽了下去,继续做针线。 不承想,叶枫这个时候却说话了,还说出了让二人吃惊不已的话。 “咱家的地,不是行距变大了,而是土地真的变小了。姐夫,姐姐的感觉是对的。咱家土地的界碑被人动了手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一定是把界碑往咱家这边移了一些。至于距离,很有可能就是姐姐说的,刚好一颗茄子的距离。” 叶枫说完,便不再言语。至于他口中的“对方”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反正自己将发现已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事情要怎么样处理,决定权不在于他。 但是,无论陈继兴和叶氏怎样做,他都一定支持。毕竟,这个家的事特别是这种大事他是不宜再干涉太多的。就拿上次替叶氏出头那件事来说,虽未明说,但他的确感受到了陈继兴的不悦。 也是,陈继兴才是一家之主,叶氏才是女主人。若是过多插手,难保陈继兴生出什么异样的感觉来。 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忍气吞声,放过查五婶。就算是叶氏和陈继兴宽宏大量,甚至置之不理,他也有的是办法惩治查五婶,让她得不偿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冲突 叶枫的话简单,粗暴,但既有论点,也有论据,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他一说完,整个院子便陷入了安静之中。 安静,可怕的安静,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陈继兴也不编他的竹器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已经成型的竹篮“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惊讶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要不是傻子,叶枫的话其实再明白不过。此刻,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算是落下了实锤,由叶氏的猜疑变成了事实。 “移动界碑?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这样!”陈继兴有些愤怒地喃喃自语道。 陈家村的村民们辈辈代代生活在一起,虽然平日里免不了有些小摩擦,但还不至于无耻到这个地步。 查五婶成日里东家顺个碗,西家偷几把菜,这事他是知道的。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敢相信查五婶居然可以毫无下限到移动他家麦地边缘的界碑。 叶枫也有些头疼,他明明知道说出真相就会这样,但不说肯定也不行。不但会助长查五婶的嚣张气焰,指不定村里其他与陈继兴家土地紧挨的村民也会跟着这样学,那么,陈继兴家的土地只会越来越少。 但退一步想,若是这件事处理好了,不但可以借此拿回被查五婶侵占的土地,还可以警告那些存了非分之想的人,让他们熄了这不该动的念头。 只是,陈继兴震惊,叶氏的眼睛都红了,叶枫却还是不知道他俩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就在叶枫有些头疼c陈继兴还在那里发呆的时候,叶氏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已经冲出了家门,撞得大门来回晃动,“哐当”作响,地上的针线箩也被她踢翻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次叶氏气得不轻。她这样急匆匆跑出去,定是找查五婶理论去了。 就叶氏这种级别,无论是言语还是体力,与查五婶子闹起来铁定要吃大亏的。 在查五婶面前,放眼整个陈家村,除了大牛妈可与之抗衡外,其余的都是炮灰,被秒杀的级别。 叶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连村里有权有势的村长和县里舌灿莲花的岑夫子对上查五婶时都铩羽而归。叶氏就这样急匆匆地去找人理论甚至干架,估计会哭着回来吧。 想到这里,叶枫和千言互相望了一眼就赶忙追了上去。只可惜,二人在路上走了一段,还是看不见叶氏。 叶氏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了想,千言便机灵地说道:“舅舅,要不我去查五婶家,你去麦地里,咱们分头走。” 这丫头到底是长大了些,关键时刻还知道分头行动,并且分析出叶氏不是去了地里就是去了查五婶家。 闻言,叶枫一边带着千言急速往前赶一边思考到底去哪里比较合适。毕竟,千言太小,他又说不上话。对了,陈继兴呢? 算了,那呆子肯定还在家里发呆呢。 于是,二人也不等陈继兴了,而是继续往前一路小跑。结果,刚拐过栓子家,二人就发现叶氏还在前面小跑着。不得不说,她的速度可真够快啊。 见状,两人赶忙加快了脚步。虽然暂时还没能够追上叶氏,但好在三人离的并不是特别远。 到了有着一棵杏树的那个岔路口的时候,看叶氏的方向,是朝叶枫口中的那块麦地的奔去了,并没有直接冲去查五婶家。 见状,叶枫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去查五婶家就好办,那就还有时间先商量好对策,总比急匆匆地单纯发火强。 这件事可大可小,最重要的便是证据和冷静,并且要一击而中,不能含糊。 田间的路并不宽阔,叶氏走的那样急,好几次险些掉进地里。现在地里都是些快要成熟的小麦,若是掉进去,还真是麻烦。 说起这些田埂,叶枫也是相当无语。 原本地与地之间是有一条一条的田埂作为天然的隔断,同时又方便出行的。毕竟,收了庄稼后,总是要走这条路挑回家的。 可是,租户们特别是那些有地契的人,恨不得将整条田埂全部纳入自家土地范围。但是,全部纳入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还要通行,也要顾及面子。 于是,一条宽宽阔阔的田埂在两边用户日积月累的侵占下,现在只剩下大约两脚宽的宽度。 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挖塌的。 不得不说叶氏的平衡性还是不错的,走得那样急,居然只是晃了几下,并未掉进其他人的地里。 等到了自家麦地,叶氏很快便寻到了叶枫说的那块界碑,因蹲下身子仔细瞧看。 然后,又去其他地里看了几块界碑,摸了摸界碑上的泥。一经对比,便对叶枫的话再也不怀疑。 很明显,这块界碑的确是在前一段时间被移动过的,因为下半部分不知道为什么并未被很好的深埋,上下两个部分简直是两个颜色,与其他界碑差别明显。 “这天杀的死婆娘,果然是移动了界碑。我说呢,好好的地怎么就突然变小了呢。我还道是我胡思乱想,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叶氏恨恨地说道,脸色铁青,眼睛都红了。 叶枫一赶到就听见叶氏这样说,脸上全是愤怒的表情。说实话,叶枫还从未见她这样失态过,心里越发担忧起来。 反正找查五婶交涉是势在必行的事了。但是,该怎么才能让查五婶承认这件事呢? 叶氏犹不放心,当下又去了另外几块地里,将所有的界碑都细细看了一遍。说起来也倒霉,陈继兴家租的地里最好的就是这三块地,偏偏都挨着查五婶家的地。 通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叶氏发现幸好就只有刚刚那一块麦地的界碑被移动过,其余的都是没有动过的样子,叶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这时,陈继兴也赶来了,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板着个脸,也不知道心里是咋想的。 看他这样叶枫就来气,自家的土地被占了,他还这幅样子,难不成是怪自己不该说出真相。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就该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面了。 他倒好,反应也太慢了,千言都跑到这里这么久了,他才慢吞吞走过来。要换了叶枫,既然叶氏来检查土地,他就该询问下结果,然后直接去找了村长过来评理。 叶氏稍微歇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查五婶子家走去,任凭叶枫和千言在后面追喊也不顾。 而另一边,陈继兴这才开始走到麦地边,查看那块界碑,重复着叶氏刚才的步骤。尽管他心里已经信了,但还是想自己亲自做一下确认。 叶氏一路小跑,叶枫和千言便有些跟不上。 但为了不让叶氏吃亏,两人撒腿就跑,死命追赶。 不论如何,原本自家就是占理的一方,不能让叶氏做出不合理的事情来而让情势扭转。想了想,叶枫便对千言说:“你在后面跟着你爹过来,我先过去看看。” 他真怕千言跑出个什么病来就不好了。 闻言,千言想了想也就依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赶不上叶氏,且去了也帮不上忙,倒不如跟着陈继兴,若是需要请村长,她倒是可以去。 另一边,紧赶慢赶的,待到叶枫赶到时,叶氏已经跨进了查五婶的院子里。 还好,战火还没开始。 此时,查五婶正在倚着门框剔牙呢,一边看着院子里“咕咕”c“嘎嘎”叫的鸡和鸭子,一边“呸”地大力吐出从牙缝里剔出来的酸菜。 查五婶家中午吃的是咸菜就稀饭,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咸菜极其塞牙。她的牙齿又向来稀松,这些咸菜便找了机会填进去,弄得她很不舒服。 虽说查五婶这人着实讨厌,但整个院子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是故虽然鸡和鸭都多,但却并无见满地的鸡屎鸭屎什么的。 见叶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气喘吁吁的,面色不善,查五婶惊讶得不得了。自从她嫁来陈家村,与叶氏生活了这么些年,除了他们家大女儿丢了哪一次,叶氏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今天这样是为哪般? 当下便有不好的感觉。 等一抬头,竟见叶枫也出现在门口,正捂着胸口喘大气,想是一路上跑过来的。 再仔细一看,远处竟然还有两个小黑点。此刻越来越近,看那形容,竟是千言和陈继兴。这几人居然都气喘吁吁的。 饶是再迟钝,她也是有些迟疑不定的,这几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想到这里,查五婶的神色变了变,丢了拿在手里的细竹棍,迅速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随即又想到,陈继兴俩口子素日里都是个笨憨的,自己做得那般隐秘,如何能发现,且移动的又不多。 当下便稳定心神,对着叶氏笑道:“哟,稀客啊。说起来在一个村里多少年了,你们一家还不曾来的这般齐整。今天我这小院啊,倒不知得了什么造化。我儿上月沐休倒是给我说了一个什么生辉,只可惜我却是记不住的。” 这话却是对叶氏说的。 查五婶这话在叶枫听来便是心虚的表现,十有八九是虚张声势。很明显,她既不想主动接了这个话题,又想惹怒叶氏。 只要叶氏和她吵架,她不但能赢,而且也能岔开话题。要知道一旦吵起来,人往往是顾不得主题的。 果然,叶氏见她这样避重就轻,厚脸皮无赖,原本心中的八分生气,此刻倒成了十二分,一下子便怒骂道:“好啊,查月娥你行啊,你还要不要脸,啊?” 也许是气得不行,也许是刚刚一路小跑还为缓过来,叶氏歇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骂道:“素日里你到我家来偷黄瓜借碗筷顺鸡蛋的,我不和你计较,倒是让你越发得了意。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干得好事!我家的麦地也是你能随便侵占的吗?我们家的地原本就不多,一家人活得艰难。但凡有多余的,我倒是白让给你又何妨!可如今又恰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土地给你侵占!趁如今还未闹大,撕破脸,大伙也还不知道,赶紧给我还了回去。要不然,别怪我去请村长族老们来评理!” 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但此刻一听,查五婶便知自己的阴谋败露了。 但她这人一向爱面子,又最是无赖,怎么可能承认?叶氏只知道干吼和生气,看样子是并未掌握证据的。 因此,只拿了平日里那副贱贱的表情说道:“我说大妹子,俗话说得好啊,这捉奸捉双,捉贼拿脏,你是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偷了你的地啊?你说我偷了就偷了,赶明儿你们家孩子不见了,也是我偷的?再者,你居然还好意思提什么菜啊筷子的。就那三瓜两枣的,也值得你这般说道。也就是你自己小气才这样。你何曾见其他人来这样撒泼过。当时不说,现在才拿出来讲,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 说完,屁股一扭,往屋里去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对策。她实在是没想到叶氏怎么突然这么精明了,要说起来啊,这事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毕竟啊,这都过了半年多了,她去年冬天种冬小麦前就移动了。 见查五婶这样,叶氏当即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原以为自己有理有据,没去请村长族老过来也算是给足了查五婶面子。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她查五婶难道不应该乖乖地将侵占自己的地还回来吗? 而且,她竟然还敢拿孩子说事儿。 无论是土地,还是丢失的千语,都是她叶氏的逆鳞。既然这查月娥不要脸,那么她也不用客气了。 想到这里,叶氏怒极反笑:“对,我是没亲眼看见,但那界碑都移动了,你也别当我是傻子。今天你必须把土地给我还回来。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说完,叶氏便朝屋里走去。 叶氏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脏话也不会骂,查五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叶枫原本以为她只是来说几句罢了,这下都进屋去了,看来,这是要大打出手的节奏啊。 叶枫赶忙跟了进去。 结果,叶氏还未踏进门槛,查五婶自己却慢悠悠走了出来,对着叶氏说道:“哟,想进来啊,想进来偷东西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听你的口气是想打我不成?你要说道理,咱今天就说说道理。你且说说,有什么证据啊?你且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明天谁丢了东西都找上门来,我还活不活?” 说完,往屋檐下的石墩子上一座,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氏。查五婶心里清楚得很,此刻她不能退让,更不能示弱。 “证据?”叶氏摸了摸越发晕乎乎的头,气得喘气都难。“好,你要证据是吧。那块地以往我家都是种八排刚合适的,可今年才种了七排。原本我也以为是自己的行距变大了,所以才少了一排,可是,我刚刚才去地里看了,那界碑明显是被移动了的。你若不信,现下就跟着我去地里看看。” 闻言,查五婶便知道这事算是彻底暴露了。叶氏连界碑都说出来了,那就一定是发现了。 于是便开始用第二招,耍赖。 只见她拿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食子,往叶氏身边的地上一洒,同时呼唤鸡鸭,一时间叶氏周围便聚过来一群鸡鸭。因见叶氏挡了自己的吃食,便嘎嘎咕咕地乱叫,一时间,乱哄哄的。 似乎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查五婶这才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一趟啊,且不说路途遥远,我还要做家务,赶明儿大家都来我家这般做,我岂不是要累死。反正清者自清,你爱闹,便闹吧,我可不陪你疯。” 说完,竟真的跑到厨房里拿出几棵菜来,坐在那里开始择菜,仿佛眼前的叶氏一家根本不存在似的。说她择菜吧,其实脚边还放着一把菜刀,仿佛在向叶氏示威。 其实查五婶是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承认,等气走了叶氏一家,自己晚上摸黑去地里将界碑移回原位就是了。这样一来,明日她便会杀到陈继兴家去,大吵大闹,来个死无对证。 陈继兴带着千言也赶上来了。见状,更是口瞪目呆,他实在是没有经验应付眼前这种局面。 要是查五婶的男人陈五在这里,他倒是可以上前与之理论甚至打架c可是面对这样无赖的查五婶,女流氓,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面对耍赖的查五婶,叶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才知道自己这样急匆匆的赶来,根本无济于事。查五婶这样摆明了是想耍赖,至少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 但是,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 陈继兴一个男人家的上前不合适,叶枫和千言还小,看来,也只有自己上了。 想到这里,叶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先是疾步上前一脚把菜刀踢到了院子里,然后趁查五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查五婶不期叶氏有这个胆量,居然敢主动攻击自己,因此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也难怪她发呆和大意。 这么多年来,在陈家村,除了大牛妈,她可是妇人中的无敌手,没有人能从她这里占到便宜。就算是有那体力比她好的,她也能在事后天天到人家屋里往地上一躺,着要求赔偿医药费。 严格说起来,其实大伙都不是怕她,但是架不住她这样蛮横天天闹,多是愿意拿一点鸡蛋了事的。 因此,她倒是从未输过。 可是,今天,现在,她查五婶,陈家村第一悍妇,居然被人打了! 叶氏虽然柔弱,但常年在地里劳作惯了的,力气自然不会太小,且揪的又是头发。一股痛楚从头部传来,查五婶立刻扯开嗓子便大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啊,你个生不出儿子的x婆娘,还不快放开,痛死我了。” 一边呼喊,却并未忘记反攻,转身便抱住了叶氏的腰,开始猛烈摇晃,各种掐,又暗中张开嘴朝叶氏的腰间狠狠咬了一口。 查五婶一口咬下去,叶氏便有些吃痛。毕竟现在天气热,衣服穿的少,一咬就咬到肉了。不过,叶氏也是倔脾气,虽然痛,薅在手里的头发扯的越发紧了。 因此,查五婶越咬越掐,她越痛,那头发扯得便越紧。就这样,两人一会儿你占上风,一会儿我占上风,达成了一种非常奇妙而尴尬的平衡。 见状,叶枫和千言都非常着急,但却也不敢上前拆架。两人这样子,实在是有些猛。而且千言太小了,难保不被伤到。叶枫又是男子,不便于加入。 想了想,叶枫便对千言道:“你快去叫了村长来,对了,让他最好将族长们一并叫了来。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村长和族长能解决了。” 闻言,千言撒腿就往村长家跑。 见陈继兴还在一旁发呆,叶枫又道:“姐夫,你快去地里把陈五叔叫回来。刚刚我们从半路经过的时候,看见他似乎在地里拔草。就是有三棵杏树那里。” 若是陈五回来,两个男人各自拉自己的老婆,那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见陈继兴也离开了,叶枫先是去院子里把菜刀捡起来藏着,这才密切的注意着二人的动静。 结果,叶氏揪着查五婶的头发,但力气到底不如查五婶,慢慢地就落了下风,以至于稍微一松劲便被查五婶从背抓住了头发。 这下好了,就好如河边的鹬蚌,互相钳制,互不相让。 两人都不放手,就这样僵持着。叶氏忍着痛并未言语,她心里更多的是痛快。 这可是她第一次打架。 查五婶却是放声大喊大叫的,那脏话也像是不要钱似的不停从她嘴里蹦出来。从叶氏的娘家二老,到陈五妹,再到千言千语,她统统骂了个遍。 原本叶氏的战斗力也就这样了,但当她听到查五婶骂千言是个赔钱货,骂陈继兴绝了后,特别是骂千语不得好死的时候,她一下子怒得不行,手上的劲用到极致。 查五婶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只是,哪怕是痛死了,查五婶的脏话依旧不断,嘴巴也像发射子弹一样连绵不断。 对此,叶枫倒是有些目瞪开口,一则原来女人打架是这么可怕,二则查五婶的脏话实在是教科书级别的。从生殖系统骂到蔬菜,再由蔬菜骂到水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水落石出 查五婶家原本就在村子中间略微靠东的地方,正是村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要是换了以前,听见查五婶这般哭叫,大伙是不会在意的。毕竟她就这性格,隔三差五的,不管多小一件事也要闹出天大的动静来。 但今天,要说查五婶这叫喊声也太惨了一点,不大像是平日里那种明显是假哭的感觉。而且,除了她的哭喊声,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动静。 难道,又有好戏看了? 因此,各家的小媳妇大姑娘们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慢慢地走出了屋子朝这里走来想一探究竟。有那爱看热闹的村民更是早就围了上来。 至于那后面才来的更是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看着一群人都往院子里挤,以为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也都往里挤。 一时间,查五婶这个小院子当真如她刚刚对叶氏说的一般,像是有了什么造化。 这简直比她成亲那日还热闹。 众人一看,当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一次,查五婶还真不是假叫,而是真的被弄得很惨,披头散发的,口水流了一脸都是。 而那个与她僵持不下c互相折磨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向温温和和c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千言娘。 “这,这是怎么了?这两个人怎么打起来了啊?” “是啊,我也很奇怪,要说千言娘一向老实,再生气也不至于跟查月娥打起来啊。” “这就难说了,呵呵,有些人平日里看着懦弱,可一发起火来,还真不好说。” “是啊,是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人呢。只是啊,也不知道这查月娥这次又干了啥缺德事。” “是了,我觉得也是。刚刚我隐约听见她俩一边扯一边骂,似乎是为了地的事。” “地?地能有什么事啊?” 叶枫听到这群婆娘的议论,心里十分难受。就知道在这里看热闹,却不知道上前帮个忙拆架,没看叶氏和查五婶打的不可开交么。 算了,也的确是没什么交情,人家犯不着上前帮忙。看来,之前拒绝了那么多想加入鸭鸭乡厨的人是对的。就她们这种表现,哪怕是叶氏同意了,他也绝对不会开口。 偏偏大牛妈和赵氏都不在! 陈继兴去了半日,也还未回。也不知道千言能不能把村长甚至是族老们请来,毕竟她年纪太小了,说的话不一定有人信。 刚刚这群婆娘来围观之前,他倒是可以时不时的帮叶氏一把,可是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枫便丢了握在手里的棍子,不再帮忙。 只是,也时刻注意着叶氏和查五婶的动静。如果叶氏真的被打翻在地,那么他是不会管名声什么的。 陈继兴是很清楚村子里的土地分布情况的,连各家各户有几分几厘地他都知道。 当他赶到半山坡的麦地时,陈五叔正在麦地里锄草呢。毕竟,再过几天把小麦收了,就该种玉米了。见状,陈继兴赶忙道:“快,快跟我回去,你婆娘跟我婆娘打架呢。” 陈继兴一说,陈五赶忙扛起锄头,鞋也不穿了,赤着脚便往家里走。一边走,两人一边聊,聊事情的起因。 当听陈继兴说到移界碑的时候,陈五的脸都黑了。很显然,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要说这地就是村民的命根子,人家叶氏没有直接拿刀砍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只是,对于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实在是太丢脸了。憋了半日,方有些恨恨地说道:“你放心,等事情完了我就去找村长帮忙量量。若真是移了界碑,我会移回去的。” 陈继兴自然是反过来劝陈五不要太过介意,又说什么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相信对方之类的话。 只是,虽然两人之间并未产生任何矛盾,但当两人赶到陈五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黑压压的村民,对着院子指指点点。 见两人回来,村民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来。两人赶忙上去,各自抱了自己的婆娘,使命拉开。要说这俩人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大热天的,衣服原本就穿的少。经过撕扯,现在竟是全身上下都破了不少地方,看得陈继兴和陈五心头冒火。 就她俩这样,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看了去。 陈继兴是个实诚的,见二人互相拉扯着头发不放,便对陈五叔使眼色。二人又各自拉了婆娘的手。哪知道叶氏倒是松了,可查五婶趁机又使劲扯了叶氏一把,硬是扯了一撮头发下来。 顿时,叶氏的头皮开始流血。 血液顺着叶氏的脸颊慢慢流下,让叶氏的左脸和脖子间一片血淋淋的,实在是有些吓人。 查五婶才不管这些,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往里屋走去。 陈五叔见状,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拿了布巾打了一盆水,让陈继兴帮着叶氏清洗。 见叶氏吃了亏,叶枫心里极其不舒服。虽然他一个半大小子不能在关键时刻帮忙打查五婶,但有些事,他还是可以做的。 而且,他今天要做到极致。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叶枫的角嘴扯开一丝冷笑。叶氏一家的力量的确是单薄了些,而自己总有一日是要找到亲生父母而离开的。 但是,陈家村却不止查五婶一家。 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要是运用起来,他就不信查五婶还能抵挡。 想到这里,叶枫当下便扯开嗓子对不知情只知道看热闹的人群喊道,“乡亲们,你们想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吗?大伙都知道,我姐姐是出了名的温和,很好相处,但今天为什么会被查五婶打成这样呢?” 说到这里,恨恨地看了一眼陈五,又看了看里屋,这才继续说道:“这是因为查五婶偷我们家的地。” “偷地?怎么偷啊?” “是啊,你说清楚,这地如何偷得?” 见大伙都很关心,叶枫便知道大家都是很在意地的。想到这里,叶枫这才继续说。 “怎么偷不得了。虽然地没长脚,但有些人却长了三只手,时不时便会痒,不偷点东西是不行的。就是她,偷偷将我们俩家相邻土地的界碑往我们这边移动了,暗暗地偷了我们很宽的土地。看那界碑,估计是移动了好几年了。” 叶枫是刻意放开了嗓门说这些话的,因此围观的村民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原本是过来看热闹的,这下大伙儿都有些面面相觑了。查五婶喜欢去别人家偷东西他们是知道的。不过是三瓜两枣,大伙基本上都忍了。现在可好了,居然胆大包天到偷土地。 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家家户户的地都不多,特别是大部分人家还是租来的。要是被偷了,少了面积,换了谁都不乐意。一时间,对查五婶的恨意便越来越浓。一见被陈继兴扶着清洗的满脸是血的叶氏,心里就更加愤怒了。 偷了别人的地,还这么嚣张。 “天啊,原来是这样,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也是人干的事?” “要不怎么说陈五窝囊呢,软骨头,管不住自己婆娘。平日里小偷小摸的就算了,现在倒好,开始偷地了,也亏她想得出来。” “我看啊,千言娘刚刚却是打轻了。要换了我,敢偷我家的地,我直接拿了斧头砍死她,然后去县老爷那里认罪。想来县老爷也会可怜我事出有因的。” 闻言,叶枫满意地笑了。但是,这显然还不够。 “依我说,我建议有谁和她家土地紧挨着的,现在就亲自去检查下。我已经叫人去请村长和族老们了,若是有同样的情况,一会儿村长肯定会为大家做主的。” 此话一出,那些家里没有地和查五婶挨着的,倒是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幸运一般。 而那些和查五婶家土地紧挨着的,心里顿时都慌起来,盘算着叶枫说得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便开始朝着自家土地奔去。 不亲自去检查一下,他们心里实在是不放心。 查五婶刚清理完毕,换了一件衣裳,一出门便听见了叶枫的话。顿时气得牙痒痒的,看向叶枫的目光也充满了恶毒。 虽然她没忍住和叶氏打了一架,但那也是叶氏先动手的,现在倒搞得好像是她欺负了叶氏一样。而她原本晚上悄悄地去将界碑移回原位的计划也破灭了,因为叶枫这一说,大伙便都知道了。 这个叶枫也实在是太坏了,这是要让她在村里无法立足啊。 果然,有些颇有“正义感”的村民已经开始走上前去质问查五婶。有那心急的,甚至想要去挠她。 查五婶原本就不是吃素的主,自然不肯吃亏,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小院子简直混乱极了。 倒是陈继兴和陈五叔俩个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紧了自己的婆娘,生怕两人又跑到一起开始打架。 见状,叶枫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倒是围观者更激动”,叶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村长正在家里和家人吃香瓜呢。 这香瓜是昨天有人求他批一块地做宅基地用后送给他的。这瓜颜色金黄,汁多皮薄,入口清凉,甜的让人心情也跟着甜蜜起来。 而且,这瓜是从外地运来的,青山县根本不产这个。 因为闷热,家里的大门便并未关着。时不时的便有山风吹过,倒也凉快。 一家人正说笑间,只见千言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进门就大喊救命。脸上也还挂着泪珠,似乎是刚刚哭过。 村长顿时觉得大意不得,便细细问了。村长夫人叶氏也好声安慰着千言,让她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结果,细问之下,才觉得事态的严重性。侵占土地,这还得了!这种事情自从他上任之后还未发生过呢。 这个查五婶啊,一天不闹事就难受。 原本村长要带着千言前去的,但叶氏以要照顾千言为由,一定要跟着一起去。村长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叶氏带着千言在后面慢慢赶来,他先去处理事情要紧。毕竟,听千言说两人已经厮打起来了。 要是真闹出个什么事来,他这村长也不用当了。在他看来,陈继兴是出了名的木讷,陈五更不顶用。就叶氏那个样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查五婶打个半死。 等他赶到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查五婶家的小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村民们见村长来了,一脸“好戏来了”的模样。其实他们也好奇,究竟查五婶有没有移动过界碑。毕竟,刚刚那些土地紧挨着查五婶家的人都回来了,说是仔细查看后并未发现异常。 但陈继兴一家一口咬定就是移动过,叶氏还难得的发怒与查五婶打了一架,又不像是说谎。 陈继发刚进院子,看见这么多人,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这事他必须得谨慎,要不然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处理不好,他的名声怎么办。 等到人群让开一条道,他便看见了半边脸都是血的叶氏,以及披头散发的查五婶。 原本查五婶进屋后想换一身衣服,把头发梳一梳的。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的,叶氏又是那个样子,一对比,自己岂不是更惹众怒。 于是,不但没有梳头换衣服,反而用手将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乱,仿佛杂草一般。 原本见叶氏一脸的血,陈继发是有些不快的,心里对查五婶的不满更甚。但一见查五婶一头刻意弄乱的头发,也是一惊。 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想着:“这叶氏平日里看着倒是谦和温柔,关键时刻也是泼妇一个。女人啊,真麻烦。” 于是,原本要骂查五婶的话咽了回去,他决定一个都不帮,先说正事。 因此,陈继发便朝陈继兴问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继兴原本是有些发呆的,他实在是被两个女人的战斗力吓到了。但后来见叶氏一脸是血,心里也有些护犊子,当下便清清楚楚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查五婶一听立即就不干了,赶忙说道:“村长,你可别听他的。他们家人今天就是得了失心疯,进门抓住我就打。可怜我一个人,被他们打成了这样。要说那界碑我是绝对没有移动过的。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完,又开始嚎了起来。 “闭嘴,先说正事。”陈继发吼道。 村长的话还是有用的,查五婶立刻停止了嚎叫。 “你们为何说界碑被移动了,有什么证据吗?”陈继发问道。 其实,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这界碑移动了,除非是移动了太多,否则,若只是一点点,凭肉眼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陈继兴一家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见状,不等陈继兴和叶氏回话,叶枫便道:“村长,那界碑移没移的的确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只是,这事原也不难,咱只需拿了尺子去量量,不就清楚了么?又或者,咱竟去找了赵大老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家的土地,他自然最是清楚该有多少的。” 叶枫早就想好了对策。陈继发这一问,正合他意。 围观的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大家刚刚一直纠结于“占还是没占”这种事情,仿佛这是一道选择题,非要选出其中一个来。 但其实就如叶枫所说,其实最简单的,就是拿了尺子一量,或者问问赵大老爷,这事不就结了。 闻言,陈继发一想,也觉得正是这个道理,于是便让人去请赵大老爷来。 村长夫人叶氏带着千言也来了。好在叶氏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头皮也没继续流血。要不然千言看见了肯定要吓一跳。 这赵大老爷是陈家村的外来户,不过也是来了好几十年来。所以虽说是外姓人,但经过两三代的融合,除了姓氏,也和陈家村土生土长的村民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家来的时候就是富户,加之来了不久便遇上百年难遇的大旱,连陈家村这样的地方也是遭了灾。因此,当时有很多人活不下去了,便将土地卖给了他家。 他家倒也是心善的,以极高的价格买了这些土地,然后又租给村民们耕种。隔壁村隔壁镇都是收七至八成的租子,赵大老爷家却一直坚持按照实际产量五五分或者六四分。 因此,虽然是佃户,但大家说起赵大老爷时也是个个竖起大拇指。 他家里自然有这地的详细情况,只需拿来了一对比,那界碑到底移还是没移,也就水落石出了。 随即,叶枫又想到这地现在已经是陈继兴家的了。原本想在小麦收了之后再慢慢告诉众人的,但现在估计是不行了。 不过也没什么,知道了更好。既然是私产了,以后谁想侵占,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陈继兴自然非常赞成叶枫的建议。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判了查五婶“死罪”,觉得查五婶十有八九的确是挪动了界碑,但面上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这样也好,虽然折腾了一些,到底是当着大家的面,可以让大家信服可欧服。 再者,也可以给查五婶这个无知蠢妇一个教训。 不一会儿,赵大老爷便十分配合地带着一个厚厚的账本和尺子在小厮的簇拥下来了。一番寒暄后,陈继发又让每家每户派出一个代表,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叶氏家的麦地走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查五婶可算是真的慌了起来。如果刚刚她还可以耍赖的话,那么现在就真的是只有等死了。只消用尺子一量,再与赵大老爷的账本一对比,那可就真的露馅儿了。 现在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顿时,大脑高速运转,努力想起对策来。 等到了麦地,便有那稍有见识的汉子自告奋勇地拿着尺子,客观仔细地开始测量。 为了测出的结果正确无误,负责测量的人足足量了三次,但次次测量的结果都是,这块地的面积的确是比账本上记载的要少。 待到将查五婶家的地细细一量,又多出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相邻的两块地一块地多出一些来,另一块地又少了一些面积,答案不言而喻。 这下,围观的众人可算是彻底炸开了锅。因为在这之前,大伙儿都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 等消息传了出来,那些与查五婶家土地紧挨着的,一边忙着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一边忙着央求村长也帮着量量自家的土地。 陈继发岂有不依之理。反正尺子也拿来了,账本也借来了,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不过是略微费些时间罢了。 算起来,陈家村里所有的租户和有自己土地的村民,与查五婶家土地紧挨着的,一共有七户。且这些土地并不是连在一起,而是分在好几处。 大伙儿也不嫌累,反正这种热闹也不是日日都有,因此一直都跟着。至于当事人,自然不敢马虎,巴不得大伙一起跟着做个见证。 就这样,一群人奔赴了好几个地方,足足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至于测量结果,大家都有些感慨,又有些放下心来:查五婶只移动过陈继兴家的界碑。 其余的,她倒是未动手。 虽然没有说话,但妇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迅速地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查五婶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觉得叶氏软糯,陈继兴又呆,所以便专挑他们家的地下手。 赵大老爷见测量已经完毕,便收了尺子和账本准备回家。见陈继兴还耷拉着脑袋,便温和地说道:“你也不必垂头丧气的,回去好声安慰你婆娘。反正刚刚村长已经做主将界碑移了回去。至于过去的损失,我觉得还是算了。我已经将这地卖给你了,等小麦一收,你将租子一交,以后这地就是你的了,好日子在后头哩。” 闻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陈继兴家居然买了地。 陈继兴家一直就是村里最穷的那种,靠租种土地生活,家里又人丁单薄的。 可现在倒好,人家已经悄地买了地,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红火。一时间,陈继兴身上便投来了许多羡慕嫉妒的目光。这让低调惯了的陈继兴不知所措,只是低了头不说话。 有那好事的便趁机问赵大老爷道:“陈呆子买了多少地啊?”说完,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赵大老爷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反正大家迟早都要知道的,便老老实实说道:“一共十亩地。” 闻言,大家更加羡慕了。 要知道,十亩地,就刚刚这块麦地这种水平,一亩地绝对不会少于七两银子。这陈继兴一下子买了十亩地,那可是至少是六十七两银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狡兔三窟 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是在心里羡慕一下,嘴恭维陈继兴几句也就罢了。在这群人中,心里最不是滋味的,便是陈五。 想当年,陈继兴一家三口被陈家老宅赶了出来,无处容身,不过是在大伙的帮助下才砌了泥墙起来,盖上茅草,这才有了容身之处。 叶氏虽然谦和有礼,但多年来除了千言千语便再无所出,陈继兴到现在还是膝下犹虚的,没个儿子后继香火。 而自己的婆娘虽然泼辣无赖,名声不好,但持家方面却是不错的,最主要的,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而自家的地虽然少,不过三亩,但他最不缺的就是体力,又另租了七亩地。 一年下来,家里也略有些结余,紧巴巴的供得起大儿子念书。 怎么看,他陈五都比陈继兴强。 可现在倒好,形势一下子发生了转变,他陈继兴居然买了地,还一下子就买了十亩。等过段时间这小麦一收,把租子一交,这地就彻底是他陈继兴的了。 从此以后,地里不管出产多少粮食,都是他自己的了。 也难怪自己婆娘会做出移动界碑这种事。 其实,陈继发心里也有些为难。说实话,今天这事不好办。现在整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又有这么多村民全程看着,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一方面,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他实在是没有处理经验,也无先例可援;另一方面,这件事又可大可小,万一陈继兴和叶氏咬口不放,非要查五婶赔偿,又该怎么赔? 加之叶氏受了伤,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他刚刚可是听自己婆娘说了,叶氏被打的满脸是血,头发也被查五婶扯下一大把。 “哎,查五婶这x婆娘真的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陈继发为难地叹了口气,抚摸着额头。 量完土地,送走赵老爷,按理说大伙就应该散了,各回各家。可眼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走,都跟在陈继发后面,拉出了长长的队伍。 陈继发心里清楚得很,大伙都在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想了想,反正现在还未回到陈五家,说话也方便,于是,灵机一动,陈继发便大声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刚好大伙都在。大家都说说看,你们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关键时刻,陈继发倒是还没有笨到家,终于想到要依靠群众的力量,集思广益。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兴许大家能想出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再不济,听听别人说,对自己做决定也是有启发的。 听陈继发这么一说,同行之人再也忍不住,一时间都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建议。 有人说:“这事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我却是主张一定要严惩的,要不然以后都去学着移动相邻土地的界碑,偷邻家的土地,你说这样像话吗?估计要不了多久咱陈家村就臭名昭著了。” 闻言,陈继发点点头,“你说的很不错。真要是这样,以后咱们陈家村的大姑娘后生们嫁娶就难了。” 见村长是真的很重视大家的意见,又有人鼓起勇气说道:“这次啊,查五婶这事做得可真缺德,惩罚是肯定要惩罚的,但如何惩治,倒也是难题。可是,如果不赔,陈继兴家的估计也不会同意。你看查五婶把人家叶氏给打的。” 当即便有不少人附和他这种说法。毕竟刚刚叶氏满脸是血,他们都看见了的。 接着,陈继发又询问了几个人,大都是建议严惩的。可至于怎么惩罚,倒是谁也没给出个合理的说法。不过,大家都认为,罚银子是不可能的,就算陈五同意,查五婶肯定要拼命的。 这个自然,陈继发心里想到。别说赔银子了,他都亲自出面了,让对方交个几十文钱都没讨到什么便宜,事后还被查五婶抓住这件事到处乱说。 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当村长这么多年,他身边自然有些耳报神的。 若是换了大牛妈,不用他出手就能讨到好。但是,就陈继兴和叶氏这样的,要赔偿估计是难了。 不过陈继发心里倒是有些底了,反正他也不指望大伙给出什么具体的意见。只要大家都觉得该罚,那就行了。 待到终于走到查五婶家的时候,众人见院子里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些人,似乎在争吵什么,整个院子比刚刚还乱,闹哄哄的。 原来,大牛妈和赵氏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到消息,立即就赶来了。过了一会儿,连陈千山的娘刘氏也来了。 作为鸭鸭乡厨的主要成员,现在几人可谓是同气连枝的。见叶氏被查五婶打成这样,自然有些愤愤不平。 但是,查五婶虽然泼辣,平日里也是有几个交好的朋友的。一时间,鸭鸭乡厨的人以大牛妈为首,开始数落查五婶的不端行为。从她刚嫁过来顺别人晒在院子外面的花床单开始,再到她偷菜偷碗偷鸡蛋什么的,一样不落,全部说了出来。 可以说,连老底都给揭穿了。 与查五婶交好的那几个媳妇也不示弱,攻击赵氏和刘氏不过是舔叶氏的屁股,巴结她,为了银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至于大牛妈,她们整体都忽略了,因为对方实在是不好惹。且对方实在是太残暴了,根本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喜欢吵架,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 她们不过是在言语上支持查五婶,以示其友谊的坚挺程度。当然,要说到肢体方面,她们连想都没想。想想都可怕,这大牛妈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居然能把男人举起来给扔了。 就她们这小身板,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刘氏自然也不肯示弱,加之原本吵架就厉害,只不过这些年为了娶媳妇“修身养性”了几年,才让大家齐齐将她从泼妇的名单里划掉了。 而现在,她的大儿媳妇已经过门,老二也定了亲。至于陈千山,那也只有他挑人家的。更为关键的是,现在查五婶不但偷人的地,还把人打了。无论怎么说,道义都是站在叶氏这一边的。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叶氏受伤了,陈继兴无心做厨,叶枫更是个主心骨,要是这几天恰好有生意上门,那岂不是要放弃赚钱的机会? 想到这个她就非常不舒服。 一时间,两派人互相攻击,指桑骂槐的。不要小看了这些女人,原本就是爱八卦的,平日里聚在一起没啥事还要说个够呢。今天这种场合,越发放开了,互揭老底。 诸如谁家的叔叔行为不端c谁与谁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等等,全部说了出来。 陈继发听了一会儿,心里一紧,这帮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事都敢拿出来说。 又庆幸这些人攻击的不是自己。 要说这年头,谁家还没个糟糕的亲戚或者不可言说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陈继发尴尬地发出了“咳咳咳”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几声颇有用。 院子里的人听见这咳嗽声,转头一看是村长来了,都乖乖闭了嘴,安静了下来。 陈继发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今天的事相信不用我说大伙也知道了,因此我也就不再啰嗦再说一遍了。” “既然这样,你倒是说说,那界碑是怎么回事?”大牛妈见陈继兴像是在发表演讲一样,又开始打官腔,头一个不满,带头吼了起来。 别人怕陈继发,她可是不怕的。 闻言,陈继发有片刻的尴尬,回了一句“慌什么,马上就说到了”,这才继续开始演讲。 “陈五家与陈继兴家麦地边上的界碑的确是被移动过的,这一点,经过现场测量,刚刚赵大老爷也确定了,大伙也都看见了。因此,我做主将界碑按照测量结果移回原位。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意见吧?” “这样做就对了,我没意见。” “原本就该这样,是谁的就是谁的。” “这还用问嘛,这地原本就是人陈继兴家的。也就是有些人不要脸,非要偷偷移动界碑。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谁的就是谁的。”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但全部都是支持陈继发这个决定的。 闻言,陈继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好走的一步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见查五婶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陈继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闹得这么尴尬,还不是因为她不要脸。现在,自己还在为她犯下的事擦屁股,她倒好,没事人似的。 亏得她是个女人,要不然,他想扑上去将之暴打一顿才能小气。 因问道:“陈五,你家可有不同的意见?” 原本想着界碑归位了,自己也解脱了,但没想到陈继发会这么直接地将他推到众人面前。见大伙都看着自己,陈五便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好说道:“没问题没问题,移回去很好,很好。” 这一回,对于陈五的“自作主张”,查五婶倒是没意见,不过却也是不愿意示弱,拿着菜刀往竹筐里砍着红薯。 一时间,“咔嚓”c“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叶枫见村长绝口不提惩罚或者赔偿的事情,心里原本是有些不舒服。但随即一想,也准备算了,反正自家也不缺这一点。界碑已经归位,又闹得这样大,想来查五婶以后也不敢这样做了。 但是,又见查五婶这样嚣张,叶枫心里来气,便不准备放过她。 就算是不要赔偿,吓吓她也好。 想到这里,叶枫便越过众人上前说道:“各位乡亲,原本这话不该我说的,但我实在是不吐不快。虽然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我非常喜欢这个村子。平日里大家有什么事都不会推脱,互相帮忙,真的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但是”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会偷挪界碑。这种事不说陈家村,估计找遍这十里八乡的也没有这种事。既然村长都做主将界碑移回原位,我也没意见。但是,我觉得对于移动界碑这个人,还是要小惩一番的。人做了错事,受到惩罚,简直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还要律法来做什么?” 叶枫一说完,陈继发便明白了这事还没完。原本他也没指望着陈继兴家会忍下去。 见陈继发还在思索,叶枫便继续说道:“现在这地的地契就在我姐夫手上,若是我们去县衙里状告有人偷占土地,想来县老爷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当然,我只是说如果,我也相信村长会处理好的。” 如果说刚刚陈继发还在犹豫,那么此刻他倒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叶枫这话是有些威胁的意味的。 换句话说,要是自己再不出面惩治查五婶,他是要去“做一些事情”的。 而且叶枫说得不错,这界碑是挪回去了,但大伙也都看见了查五婶家偷地的事。若陈继兴家真的打算将事情闹大,具体会怎样惩罚他不知道,但是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没想到,陈继发还未开口,查五婶倒先忍不住了,开口便骂道:“也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小杂种,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就算是你家的地被人挪了界碑,那又怎样,又不是老娘干的。有本事你就把那人找出来,不要在老娘这院子里乱喷。” 查五婶这样说,摆明了是不想认账。 但不得不说,她这种耍赖的方式颇有些高明。众人怀疑又如何,的确是没有人亲自抓到她挪界碑。 陈继发却是不管这些的,至少目前这个村子还是他说了算。且这地就是她家的,难不成还有人这样“大公无私”,甘愿冒险去帮查五婶做这种事? 那简直就是胡扯。 闻言,叶枫正在想该怎么办时,就听见陈继发睥睨着查五婶大怒道:“你这婆娘,好生无赖,难道陈继兴会自己去移动界碑去倒贴你家吗?你做出这等羞耻的事情来,不但不悔改,还满嘴喷粪,颠倒黑白,不严惩是不行的!” 陈继发原本为找不到机会而发愁,但查五婶这般无赖,倒是让他有了机会。 陈继发的一番话,众人都觉得说的对,虽然没有人鼓掌,但都开始点头。 陈五则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查五婶见自己这一招行不通了,又见陈继发和叶枫都是咄咄逼人的,心里越发着急,到底该怎么脱身呢? 她眼睛转了数转,便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在那里脱了裤子撒尿,然后玩活稀泥,顿时计上心来。 陈继发原本想的是,反正这事已经定调了,过几天收麦子的时候按照那个被移动的面积算算大概有多少,让查五婶赔就是了。 想来不多,查五婶也会接受。于是,便准备当众说出自己的决定。 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处理意见,发表自己的高见,便听查五婶率先如狮子般一吼:“陈宇轩,你给老娘站在!我就说嘛,我从未移过界碑,偏偏测量出来又是移过的!原来是你搞的鬼!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当下丢下菜刀,作势要去追赶,一边使劲给自家儿子使眼色。 有查五婶这样的娘,虽然于诗书上不通,打死不愿意去县里念书,但陈宇轩也是有个见识的,最是淘气。平日里见惯了查五婶东偷西摸的,现在又见了查五婶这挤眉弄眼的样子,如何不懂。 当下只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跑一边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娘你和爹什么都不会,想做厨人家又嫌弃你,家里也没有个其他的进项。哥哥又要上学堂,光是束脩就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如今我是看你们过得艰难,所以所以才这样做了。村长,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说着,陈宇轩便向村长扑了过来,紧紧抱住陈继发的大腿大声哭泣。 院子里所有人的都被这突发的事情惊呆了。 对于查五婶这样的成年人来说,不管家里有多贫穷,做出移动界碑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不可饶恕的。毕竟,这是道德品质问题。 但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大转变。 院子里站着的大多是善良之辈,加之世世代代住在这个村子,多多少少连带着些亲戚关系,正所谓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关起门来,也算是一家人。 况且那孩子说得也是事实,陈五家原本过得就不富裕,又要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把孩子送到城里念书。想了想,也是为了孩子好。 不念书,也就只能像他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背太阳过山。想到这里,心里那点同情心便泛滥起来。 到最后,竟有人帮着请求村长饶了他。 陈宇轩抱了村长的大腿一会儿,见查五婶追了上来,手里还拿了一根棍子,因又站了起来,撒腿就跑,跑出了院子,跑的不见了踪影。 查五婶原本就是使出了大力气在追赶得,毕竟演戏就要逼真,要不然就不演,因此跑得气喘吁吁的。加之头发乱糟糟的,现在倒真的是乱发坏行。 众人心里原本只三分的同情,瞬间变成了十分。 看着查五婶娘俩这样,陈继发也不好违了众人的意,只好望了望叶枫,又看了看陈继兴,一脸的无奈。 陈继兴一家原本也没指望会有什么赔偿,加之现在又有这样的突发事件。几人眼神一交流,因此,朝陈继发点了点头,也只好放弃。 见陈继兴家不追究了,陈继发松了一口气,当下大手一挥,当场表示此事就此作罢。 但也希望陈五好好管教陈宇轩,以后万不可做出这等无稽之事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陈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朝众人作揖,生怕陈继发改变主意似的。说实话他原本以为今天一顿责罚和赔偿粮食是少不了的,现在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出乎意料的。 倒是叶枫有些不开心,他还真是小看了查五婶,事情都这样了,她居然还能翻盘,此刻的她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查五婶怎么就一直咬着自家不放呢?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自己赏了她一盆洗脚水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其他被欺负的人家都装聋作哑,而他家却正面迎敌吧。也就是到了现在,叶枫才明白当初叶氏说的那句话,让她和千言不要惹查五婶。 看来,那不是示弱,不过是不屑与之为伍罢了。 陈宇轩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追赶他的查五婶到后面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留意着村长的话和大伙的动静。见大伙帮忙求情,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复又得意起来。 直到听见村长说此事就此作罢,陈继兴家也不再追究,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柴火堆上休息。 今天她是真的累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至于陈宇轩替她背锅这件事,她更是不在意。谁让自己生的是儿子呢。 在村里,谁家的儿子没有个调皮的时候,偷鸡摸狗也是有的。等再过几年,大家也就会彻底忘了这回事,到底是没有任何妨碍的。 不知道是由于之前与查五婶撕打费了好些体力,还是流了血有些虚弱,此刻,叶氏刚一起身,便感到有些眼冒金星的,一阵眩晕,差点往后仰倒。 陈继兴见状,赶忙扶住了叶氏,心里担忧起来。特别是刘氏,一直陪在旁边直到现在,见叶氏这样,更是觉得那个查五婶可恶。 叶氏轻轻挣脱了陈继兴的手说道:“没事,哪里就这么虚弱了,你先回吧,我和大牛妈在后面慢慢走。” 叶枫明白,要是陈继兴扶着她一路回家,估计明天就会传遍。说她拿乔,说她做作。 待出了门,陈继兴则带着叶枫和千言走在前面,赵氏和大牛妈主动上前扶了叶氏。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倒让叶氏有些感动。 大牛妈倒也罢了,两人多年的交情,不必言谢。 赵氏则是不同,人家一个寡妇,刚刚还不管不顾地一直支持她,更是被查五婶骂了好些难听的话。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多补贴她才是。 寡妇又怎样?等陈千良娶了妻子过门,生上几个孩子,一家人还不是又过起来了。 倒是她自己,哎,老问题依然没解决。 叶氏的确是有些虚弱,更重要的是,心里也十分的不开心。看吧,这就是有儿子的好处。 这事明摆着就是查五婶干的,就陈宇轩那样的孩子,可想不到做这种事。原本今天她是铁了心要从查五婶口中拿走一些粮食,拿来喂鸡喂猪都行。 可是,谁叫她生了个好儿子呢?人家一眨眼就懂了,立刻替查五婶背黑锅。 那药她已经吃完了好几个月了,张大夫也说自己身子彻底好了,可就是怀不上,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脸色就十分的不好看。 赵氏和大牛妈见叶氏这样,还以为她是因为村长没有惩罚查五婶而郁闷,便齐齐劝道:“不要去管那泼妇,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不信她能事事如意。” 叶氏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不过,不得不说,赵氏的预测能力还是很强大的。不出两个月,被查五婶强押着去陈宇昂班上插班的陈宇轩,会给陈五家一个“天大的惊喜”。 叶氏一家一走,陈宇轩便悄悄跑回了家。院子里的众人见再也没有热闹看,也就散了。闹哄哄的院子,终于清静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石桌事件(一) 叶氏回家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 陈继兴去劝她,结果还被她说了一顿,弄得陈继兴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实话,叶氏今天的行为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和不解。他绝对想不到叶氏居然有胆量去和查五婶打架,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这倒也罢了,毕竟这事换了谁都是生气,一时忍不住也可以理解。但是,叶氏这脾气却是怪怪的,一点就着,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拿前几天来说,晚饭后叶氏说肚子不太舒服,他便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刷锅。哪知他不过是想卖乖,刚说了几句,叶氏立刻就柳眉竖立,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洗碗刷锅就算是功劳了。好啊,那咱也来算算,自从我嫁到这个家里来,我是洗了多少次碗,又刷了多少次锅了” 搞得陈继兴十分郁闷,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嘛,哪里知道叶氏就当真了,还发这么大的火。 因此,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叶氏的不快。想到叶氏的头发被查五婶生拉硬扯下一小撮,又流了血,那头皮自然是受伤了。 这年头又无什么疫苗,于是,在叶枫的坚持下,叶氏又去毛大夫那里做了简单的处理。 毛大夫看了,说不过是皮外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草药捣碎了给叶氏敷上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休息了几天,好在家里几亩地的小麦基本上已经成熟了,在太阳下摇摇晃晃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叶氏去地里看了好几次,又见陈继兴准备好了所有的工具,想到这麦子一收,这地就是自家的了,心情这才有所好转。 接下来的十多日, 经过一番辛劳,小麦全部晒干了。扬尘过后,等租子一交,叶氏脸上的笑容更甚。当即就把仓里存下来的去年的麦子拿去城里卖了,买了好些吃的。 这还不算,又拿出了一些今年新打下的麦子,让陈继兴挑着去了刘氏家,准备磨成粉做些小吃食。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最近总是喊饿,也特别贪嘴。 就那前几日农忙来说,她几乎日日都要煮上四个鸡蛋,一人一个。陈继兴先是有些心疼,随即一想,反正地已经是家里的了,哪怕是日日吃一个鸡蛋也是吃得起的。且叶氏那日流了许多血,也正好补补。 这几日农忙,她总是喊腰酸背痛的,焉知不是吃得不好c失血过多的缘故。 结果,当叶氏准备和陈继兴配合着推磨的时候,刘氏一边大声喊了陈千山出来帮忙,一边笑着说道:“你可别跟我客气,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是,力气却是有的。再说了,没有个长辈还在这里劳动,他却躺在屋里偷懒的道理。” 闻言,千山只好懒洋洋地道:“娘啊,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今天想歇歇,你老倒好,总是给我找活干。你说,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不得不说,刘氏这话说得极其好听,既尊重叶氏又顺带夸了自己的儿子。叶氏听了自然高兴,不知道为何总是喊累,既然对方这么热情,也就没有推辞,坐在一旁跟刘氏唠嗑。 刘氏见叶氏说话大大方方的,没有尴尬,也就不去计较陈千山刚刚的无礼了。 陈千山原本是有些不乐意的。自从他大哥娶了婆娘c二哥定了亲,刘氏便日日催促他,还跟他讲那挑花眼的道理,听得他都有些不厌其烦了。 现在倒好,刚收了小麦,乡厨又无生意,他正好躺着休息几天。他娘倒好,也不知道把人招进院子里来磨面。这倒也罢了,还让他帮忙。 说白了,还不是想让他露露脸,夸夸他勤劳能干,乐意助人什么的。完了,肯定是让对方帮忙介绍姑娘。 他已经跟刘氏说了不下十几次,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且对方也貌似有意于他的,就差捅破那层纸了。但刘氏就是不信,只当他是眼光高,看不上乡下姑娘,妄想着娶城里的。 结果,一出屋子便看见是叶氏俩口子,瞬间热情了不下百倍,喊叶氏的时候更是乐开了花,满脸堆笑,叶氏甚至看出了讨好的意味。 这就奇了,明明应该是她和陈千山讨好刘氏才对,毕竟又是免费用人家的石磨,又是让千山帮忙磨面的。 刘氏更是夸张地笑道:“怎么,现在舍得出来了?古里古怪的,刚刚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跟你说,千言娘是外人么?要不是她帮忙,你小子哪有今天!笑什么笑,还不跟着你叔好好磨面!” 说着说着,刘氏自己就笑了。 见状,叶氏也笑了,说道:“诶,你骂他干啥,这孩子多好啊。你不知道,我们做厨的时候他可勤快了,垒完灶,还要帮着我们做这做那的。对了,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说着便不再言语,微笑着看着刘氏。 等到刘氏问了,叶氏这才笑着说道:“他啊,还会切菜呢。我记得有好几次了吧,他都在帮我娘家妹子切菜。你还别说,切得可均匀了。要不怎么说还是你教得好呢!不是我夸你,你看你家这几个儿子,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 闻言,刘氏自然是得意得分,脸都要笑烂了。 只是,正在前面拉磨的陈千山却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刘氏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果然,得意了不过一小会儿,刘氏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般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千山一眼,这才貌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你那娘家妹子今年多大啦,可是许人家了?” 说完,便偷偷那眼睛瞟陈千山的反应。 陈千山不期刘氏竟然这般聪慧,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因为他一边推磨,一边往这么瞟,还竖起了耳朵,想听叶氏的答复。 “她啊,还没定人家呢,年龄么”想到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叶氏便低声在刘氏耳边说道:“比你家千山要小上个四五岁。” 怕叶氏怀疑,刘氏赶忙换了话题。倒是陈千山,非常好奇叶氏最后在刘氏耳边说了些什么。不过,听到“未定亲”这三个字时,嘴巴早就裂开了。 那傻样,早就被刘氏看在了眼里。 磨好面粉,叶氏拿着瓢给刘氏舀了几瓢,估摸着够他们一家人吃一两顿了,这才拿袋子装了,让陈继兴挑着回家,当晚便在做了不少新鲜吃食。 只是,这一次,叶氏并没有主动提拿些面粉给老宅。想了想,陈继兴便“偷偷”拿了几斤过去。对此,叶氏只装作不知道。 反正她最近心情不好,不会主动去老宅献殷勤。至于陈继兴,他要去就去,她是不会干涉的。 这日,离午饭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叶枫修剪花木c做造型完毕,从后院出来洗手准备休息。 想到前几日叶氏进城买的茶叶,正想着要不要泡杯茶喝,结果就见陈继兴抱着一个石凳子“哼哧哼哧”地进门来了。 待放好石凳,他立即就转身出门去了,话都没来得及和叶枫说。 不一会儿,就在叶枫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陈继万和陈继兴便合力抬着一副石桌进门来了。接着又是匆忙出门。 一连几趟,一副石桌c四个石凳就这样放在了院子里。 与陈继万道过谢,叶氏便拿扫帚将石桌石凳打扫了一遍,又拿破布蘸水细细擦了。 这石桌石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灰尘多得很,石桌下面还布满了蜘蛛网。 见叶枫一脸迷惑的样子,叶氏一边清洁一边笑着说道:“你忘了,去年你还说,要是这院子里有一副石桌石凳就好了,喝茶方便,夏夜里纳凉聊天也方便。这不,昨天我才发现你赵婶家附近那个破院子里面居然有这么一副石桌石凳。我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是没人要的,我就让你姐夫给抬回来了。” 叶氏这么一说,叶枫倒是想起来了,陈千良家附近的确有两间破旧的屋子。 房顶早就塌了,留下半人高的泥墙。院子里杂草丛生,看着挺瘆人的,故而平日里根本没有人靠近。 原来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副石桌。 “这户人家是谁,这石桌真的没有人要吗?”叶枫觉得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毕竟这样一副石桌,样子虽然粗糙,但一看就是石匠精心打磨过的,总归是值几个钱的,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就不好了。 闻言,陈继兴便道:“这户人家连我都不知道,反正打小那屋子就空着,没有人住。若是有人稀罕,早就抬走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陈继兴这样说,叶枫便放下心来。反正年代久远,应该是不会有人要的。就算是这户人家的亲戚在这个村里,也必然早就将之搬走了。 但是,一家人没料到的是,叶枫居然一语成谶,真的会有人找上门来闹事。为此,叶枫还损失了那盆他造型已久c美态初现的红果树。 要早知道这样,一家人是怎么都不会将这副石桌抬回家的。去集市上买,也不过几百文最多一两银子。 而那盆红果树,少说也值二三两银子。 不过,有了这副石桌,泡茶啊休息什么的果然是方便了不少。 这不,这日,因为小麦已经入仓,玉米也种下去了,花生也还需要几日才能播种,连那八分的沙地也已彻底翻好,所以一家人都是难得的清闲。 加之从现在起十亩地就彻底属于陈继兴了,大家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叶枫倒也罢了,他觉得叶氏最近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愤怒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情绪多变。 中午吃的依旧是白面饺子,反正现在家里有“存款”,今年的小麦也多收了三成,所以叶氏和陈继兴都觉得吃得起,没有扫兴地添高粱面进去。 午饭后,难得的阴天,一家人便坐在石桌旁纳凉,开开心心地聊天。 叶枫和千言便进屋泡茶去了。 想了想,叶枫还是只泡了三杯茶。自己那一杯,他依旧是泡了薄荷叶。 这茶叶之前已经泡来喝过一次,大家都觉得味道不错,独独叶枫,一喝就差点吐出来。对于他来说,这哪里是茶叶,简直就是一般的树叶。 看来,这个时空的制茶技术还是很差的。只是,叶枫也不知道如何炒茶,没有办法在这方面发一笔横财。 泡好茶,叶枫便拿了一个小长方形的木板放好四杯茶,端了出去。一家人围坐在石桌旁,一人端着一杯茶,笑意盈盈。 时不时的有风拂过,擦过澡的身子一阵凉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这温馨无比的时刻,“吱呀”一声,家里的大门响了,随即出现一个身影。 不对,是两个。 只见查五婶一脸神气地昂着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村里口碑一直都还不错的白莲花樊氏。 这樊氏为人最是温和不过,几乎没与村里的任何人红过脸。教出的孩子虽然都是种地的,没一个上过私塾,却也是个个温文尔雅的,不似其他人张牙舞爪,故而村里人对她都是有几分尊重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的身段苗条又妖娆,面庞也柔美,迫得男人们的好感。 可是今日,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查五婶倒也罢了,叶氏家与她几番交手下来,她心里自然不可能将叶枫一家视为朋友。 倒是这樊氏,叶枫来这里后就从未见过她上门来。单独一个人来倒也罢了,现在与查五婶一同出现,怎么看都是有古怪。 大家可以不给查五婶面子,但对于樊氏,还是要给的。于是,叶枫和千言都站了起来,问了好。叶氏也站了起来,拉了樊氏坐下。 至于查五婶,她直接当作空气处理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查五婶,她就觉得头皮隐隐作痛,身子也开始不爽利。这样一来,心情自然也不会太好。 叶氏这样,陈继兴却是不好这样的,原本他就是个好客的。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再坐在这里也不合适,因此拉了叶枫进屋,准备再泡两杯茶出去。 但茶杯一共就四个,所以叶枫只好拿出两个碗,放入适量的茶叶,倒上开水,这才端了出去。 要不是因为樊氏在,他铁定不会理查五婶。别的不说,单单是界碑事件就足以让叶枫把查五婶拉入黑名单。 但查五婶就是查五婶,在没有任何人让她坐的情况下,见陈继兴和叶枫一离开,她便立即围着桌子坐下了。 待叶枫端上茶碗,立即接了过来,也不顾茶水还烫着呢,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我说陈呆子啊,要说你们俩口子现在可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大白天的不去干活,倒像是财主一般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 说完,迫不及待地又开始喝起来,想是路上走得渴了。 要说今天虽然是阴天,可温度在那里摆着呢。不一会儿,一碗茶便见了底。 她又随手将碗递给叶枫,继续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只在一些喜宴上喝过茶罢了,你们倒是天天能喝着。再给我一碗吧,也算是沾沾乡里乡亲的光,多喝几口。” 典型的自来熟,全然当以前的恩怨不存在。 叶枫心中虽然不快,哪里有这样喝茶的,在《红楼梦》里绝对称得上饮牛了。 可是,也不可能因为一碗茶翻脸,只好勉强说道:“嫂子你说笑了,我们也是口渴才买了一点回来。既然你爱喝,我再给你倒就是了。” 叶枫实在是懒得尊称她。反正他是叶氏的弟弟,和查五婶可是平辈,没必要低声下气的,叫一声嫂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樊氏和叶氏亲热地拉着家常,见查五婶抽筋似的频繁给她递眼色,樊氏心里便有些恼火。她既然答应了上门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这查五婶也太心急了。 想到若是自己再不出手,天知道查五婶会使出什么昏招来,樊氏一脸无奈。 “不行,绝不能让她白白拖累了自己。今天这事只要办好了,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樊氏想到。 于是,在内心组织了一番语言,樊氏终于出手了:“嗯,这石桌坐着真是凉爽,这样坐着喝茶更是舒服。可是,我怎么看着这桌子凳子的这么眼熟呢,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似的。对了,叶家妹子,你们家这副石桌是在哪里买的呀?竟是这样舒服,我都想买一副回家了。” 樊氏的话说得非常轻柔,先是夸奖了一番,接着又装似无意地说石桌看着眼熟。最后,还故意问叶氏这是哪里买的。 可以说,最后这话就是典型的坑人。 若是叶氏顺着她的话说,说是在某地买的,那就真的是中圈套了。 刚好端着茶水出来的叶枫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等叶氏开口便说道:“石桌嘛,天底下的不都一个样。” 可惜,叶氏还是太实诚了,直接说道:“这可不是买的,是前几日我们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搬回来的。” 算了,叶氏这样说也没错,总比说是买的强。 与樊氏一点都看不出破绽的表情相比,查五婶脸上的表情可谓非常精彩。 先是听见叶枫的话,便知道叶枫在打马虎眼,不准备正面回答,那是暗喜的表情;待到听叶氏说不是买的,心中一阵失落,看来最大的计划失败了,那是无比惋惜的表情;接着又听到叶氏说是从废弃的屋子里搬出来的,便又开始欢喜,第二套计划依旧有用,这是阴谋得逞的表情。 樊氏刚问话的时候,叶枫便心道不妙,也明白了查五婶此番前来的目的。不得不说,她这次倒是真的是学乖了,懂得使用计谋了,而不是以前那样简单粗暴。 果然,叶枫刚坐到屋檐下,便听樊氏惊讶地说道:“废弃的屋子?你说的该不会是千良家附近那个院子吧?” 她这吃惊的表情弄得叶氏一愣一愣的,但仍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樊氏的用意,只是机械地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个院子。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樊氏心里暗爽,暗道这叶氏可真是蠢,问什么便答什么。既然这样,她也不会客气,谁让叶氏故意跟自己作对,屡次跟自己过不去呢! 斯斯文文地抿了口茶说,樊氏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就说嘛,我就没来由地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副石桌。你们说的那废弃的院子啊,原是我大伯家的。” 说着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早些年,他们一家子在镇上开了铺子,便把这院子搬空了。至于这石桌,则说是任我处置。你知道的,我们家原也用不着这个。这可真是缘分,放在你家这院子里,倒也是好看。” 说完,便继续喝茶。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接下来怎么表演,那是查五婶的事,她只需伺机煽风点火就行。 趁放下茶碗的机会,樊氏假装擦汗,暗里朝查五婶点了点头。 叶枫还在纳闷樊氏说这番话的目的的时候,就听查五婶像发了狂一样尖声叫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确定这副石桌就是你家大伯那院子里的那一副?” 查五婶的女高音实在是厉害,又尖又细的,一下子传出老远,估计好些人都听到了。 樊氏立刻像受了惊吓一般,结结巴巴说道:“你怎么了,这桌子的确是我家大伯的啊。”说完又望了望叶氏:“你说的那个院子就是千良家附近那个吧?” 叶氏又机械地说道:“是的,就是那个院子。”她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了,但又觉得樊氏的话根本没有威胁,也没有什么陷阱。 既然是樊氏大伯家的,又是任她处置,那就跟查五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只是,这查五婶惊叫唤的,也不知为何。 得到叶氏的肯定答复,樊氏这才无辜地说道:“你听吧,叶家妹子也说了,这就是我大伯家院子里那副石桌。你干嘛这么大声,倒吓了我一跳。” 查五婶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叶氏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想到她马上就可以出一口恶气,查五婶只觉得神清气爽的,无比得意。 接着,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查五婶正式开始演戏。 只见她往地上一坐,两条腿一蹬,两只手在膝盖处一拍,便开始大声哭喊道:“我不活了啊,我不活了!有银子了不起啊,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现在是偷我的石桌石凳,接下来是不是要谋财害命,把我家全部杀了啊。救命啊,大伙都来评评理啊。” 村里人没有午睡的习惯,加之今天是阴天,还有凉风吹,虽然农闲,但也舍不得睡大觉,而是在地里锄草,把地翻翻,或者打猪草。 查五婶这声音虽然比不上“黄氏响声丸”,但也极具穿透力。不一会儿,一传十,十传百,好些村民便围了过来。 大伙都知道查五婶与陈继兴家的恩怨,特别是叶氏前段时间还与查五婶打了一架。没想到才过了半个月,这两家又开始闹矛盾了。 加之查五婶一口一个谋财害命,一口一个偷窃,弄得那传话的人不明所以。不一会儿,大家便开始传,猜测陈继兴家为了报复查五婶,是不是也以牙还牙,偷了查五婶家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陈继兴家的院子里便站满了人。 见人越来越多,查五婶哭喊的更加卖力。 而且,特别厉害的是,满口只说“陈继兴家现在有银子了,买地了,就不把乡亲放在眼里了,欺负她家无权无势的”之类的话,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十分不解。 偏偏叶氏一脸愤怒,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到动静出来的陈继兴则茫然呆愣,叶枫也没出面解释,大伙就更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樊氏,她早就趁查五婶哭闹的时候寻了屋檐下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巴不得人越多越好,巴不得查五婶闹翻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石桌事件(二) 就在陈继兴家热闹非凡的时候,村长夫人叶氏恰好正在附近,手里拿着一把刚刚挖到的野菜。这种野菜叫酸酸菜,和上面粉摊饼,吃起来香中带酸,很是开胃。 以村长家的经济条件,自然不会沦落到吃野菜果腹的地步,只是,她家里最近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自从陈千帆中了秀才,陈继发一家越发得意。虽然年纪并不小,也快二十了,但中了就是中了。 只是,叶氏对陈千帆的管束也是越来越严。且不说农忙时书院放假不让他回家休息,哪怕是偶尔的沐休日也不愿让他休息,而是埋头苦读。 经过一年的苦读,眼看着最近就要下考场了,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这几天老是喊浑身不舒服,茶饭不思的,便托人带信回家说了。 陈继发一听,这还得了,他可就指望着陈千帆这一次金榜题名,考个举人回来。自从去年陈千帆中了秀才,他在村里说话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几乎没有人敢反对。 要是陈千帆这次能更进一步,考个举人回来,不但家里的田产可以免去赋税,更重要的是,村子里多得是人找上门主动投靠,躲避赋税。 这样一来,他在村子里的威望不但更甚,还可以得不少利,真可谓是名利双收。 收到书信,陈继发拉着叶氏马不停蹄地赶到书院,又找了鹤年堂的张大夫给陈千帆把脉。看了半日,却又说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一脸焦急又躺在床上瘦了一圈的陈千帆,夫妻俩一时毫无办法。最后,倒是叶氏想到陈千帆每次身体不舒服,吃一点酸酸菜摊饼就会缓解。 于是,与陈继发一合计,干脆去书院里给陈千帆请了假,坐了马车将陈千帆接回家照顾,打算调理好了身子再送回去待考。 说来也神奇,在家小住了两日,吃过叶氏摊的野菜饼,陈千帆的病居然好了大半,精神头也足了不少。对此,叶氏自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只觉得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每日傍晚都要去湖边转转,扯一把野菜回去摊饼给陈千帆吃。 叶氏拿着野菜,经过陈继兴家门外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闹哄哄的。加之查五婶还在叫嚎,陈千帆也差不多全好了,明后天就可以回书院念书了,于是,好奇心驱使她走了进去。 众人见她进来,赶忙让开了一条道。虽然村长不在,但叶氏也算是个代表。 她说的话,一样管用。甚至啊,有时候更管用。 查五婶原本在卖力嚎叫,哭的天昏地暗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停下来,不过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围观,而且,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来之前,樊氏早就告诉她了,叶氏这几日都会在湖边扯野菜,定是会经过这里。 把眼泪一抹,查五婶不再嚎叫,而是立即站了起来,拉住村长夫人叶氏便开始倒苦水:“夫人啊,我的好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可不能不管我。要不然,我肯定要被他们欺负死。” 叶氏原有些反感被查五婶这样拉着,毕竟她刚刚又嚎又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手待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奈何查五婶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将她的手箍得紧紧的,语无伦次地诉苦。 叶氏便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进来看热闹,还不胜回家摊饼给她的宝贝疙瘩吃。眼前的状况拿陈继发的话来说就是:“村子里打架吵架这种事,十有八九都是婆娘们闲得慌,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见实在是挣不脱,叶氏便耐着性子坐在石凳上,还算温和地对对跟着自己蹲了下来的查五婶说道:“你且不要哭了,把苦处细细说来,正好大伙都在。若是真有什么,大家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马上就是举人娘了,加之在陈继发身边耳濡目染的,多少学到些段位。官腔大话套话什么的,简直是信手拈来。 查五婶往四周望了望,见围观的人已经够多了,村长夫人也来了,还亲自过问,与她和樊氏的设想是一模一样的,于是便按照先前计划的说道:“我就知道夫人你最是惜贫爱幼的,不会坐视不管。对了,夫人,各位乡亲,樊大妹子家大伯,就是早些年搬到镇上开铺子去了那家,夫人你知道吧?” 闻言,人群都有些不明所以。不得不说,这查五婶的话题转换之快,让大伙有些摸不着头脑。且在这里围观的大多是小媳妇,嫁过来的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 倒是叶氏点了点头道:“我倒是知道,听我男人说过一嘴。只是,这又与他家有什么关系?” 其实,叶氏之所以知道樊氏的大伯,倒不是因为陈继兴的念叨,而是俩家人一直都有来往。对方觉得陈继发好歹是个村长,且陈千帆也中了秀才,对他家多少可以照顾一些,于是逢年过节的便会提着东西去看陈继发。 “当然有关了”查五婶急忙说道。 “她大伯搬走的时候,家具什么的都是搬空了的,独独院子里有一副精美的石桌,是不方便搬走的。那时,我恰好路过,说起这石桌好,便开口要了。她大伯也是个大方的,二话不说就言明送给我。” 听到这里,叶氏也明白了,查五婶今天来的目的与这一副石桌有关。因细细看了一下,这石桌也就堪用罢了,绝对谈不上精美。 陈继兴更是有些羞愧,因为他怎么就连樊氏的大伯家都几记不起来了呢。说起来,这家人搬到镇上不过是十年左右,而自己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那个院子一直没人居住。 见大伙都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查五婶更是得意,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当时,原本我打算立即就搬回家的,可是那时我不是生了我家宇昂嘛,不方便使力,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了。前几天,等我我想起的时候去看,石桌居然不见了,问了附近的人家也都说不知道。哪知今天无意间路过这里,才发现是陈继兴家偷了来。” 不得不说,为了出口气,这查五婶也真是敢说,连“偷”字都用上了。 “大伙给我评评理,这是个什么道理!就算是她大伯没有送给我,那也是人家的东西,哪里能像陈继兴家这样,不打招呼就随便去别人院子里搬东西呢。虽然我不通诗文,但却也听我儿子念过一句话,不问而取,谓之窃也。” 查五婶这番话,简直说的义正言辞,让人忍不住想拍案叫绝。特别是最后还引用了一句古话,也亏得她记得住。 闻言,叶氏气的浑身发抖,心想这查五婶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就喜欢咬着自家不放。 见围观的人有些迷惑,甚至有些鄙视,叶氏便愤怒地解释道:“我们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不知道这是谁的,这才搬回家的。什么偷啊抢的,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查五婶毫不示弱,大声说道:“这还不叫偷啊!那好啊,赶明儿我也来你家里,趁你们不在家,把你仓里的小麦搬走几袋。” “哟,你还知道不告而取是为偷啊。你自己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在村里多少人家里不告而取了多少东西!锅碗瓢盆筷子蔬菜菜油这些就不说了,上次你家儿子还偷偷跑去人家地里移动界碑。殊不知,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天天跟着你学,能不这样做吗?” 大牛妈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开始了还击。你别说,她说的还挺有道理,一时间多有村民附和,觉得查五婶家的孩子被她教坏了。 查五婶还没吭声,大牛妈又道:“你别恼我说你。我也是为了你的孩子好。俗话说得好,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现在开始管教还不迟。真到了那个时候,有你哭的。” 叶枫不禁要为大牛妈点赞了。 先是无情地揭露了查五婶小偷小摸的老底,这可是村里人人皆知的,迅速地引起了共鸣。 然后再指出自己这样是为了孩子好。特别是那句“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彻底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的确如此。小孩子做坏事走弯路的时候,若不加以管教,大了就麻烦了。 查五婶心里真的是恨极了大牛妈。体力比她好,儿子比她多,陈继万更是典型的老婆奴,万事听她的。 这些倒也罢了。 现在因为巴结叶氏,俩口子都能赚银子了。陈继万还兼做木工,一家人的收入很是不错。见她这样帮着叶氏,而此次事件的出谋划策者樊氏却不知道躲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孤掌难鸣,存心要拉了樊氏进来帮忙。 想了想,查五婶便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可是,这石桌的确是樊氏大伯家的,搬走之前便送给我了。关于这个,嗯樊大妹子可是一清二楚的。不信的话,大家可以问问她。” 闻言,樊氏暗道不好,同时在心里恨极了查五婶。她自己蠢,无力招架大牛妈的质疑,现在却要忘了先前的约定,把她拖下水。 只是,现在要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这一番话一出口,大家的注意力便立即转到了樊氏身上。既然这石桌是樊氏家大伯的,又当着她的面送给了查五婶,只要她出面一证明,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刚刚,村长夫人叶氏一直没吭声,因为她在观察,在倾听。毕竟,双方各执一词,她也不好说什么的。现在,经过观察,她心里算了有数了。 而且,她再不出声,也不合适。毕竟,大家都可以来看热闹,但她却不行。 叶氏便道:“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石桌到底是谁的,二是陈继兴家搬回家来之前是否知情。这些,都需要樊大妹子出来说清楚,毕竟她最清楚不过。” 不得不说,叶氏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条理清晰,大家都表示赞同。 首先便是要明确这副石桌的归属,确定了之后,若是无人要,那自然归陈继兴家。若的确是送给了查五婶,那么就有得商量了。查五婶若是一定要搬走,那就只能让她搬走。 若是可以用钱买,那就看陈继兴家愿不愿意买。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陈继兴家搬这石桌之前是否知情。若是真如他所说的毫不知情,且问了几户人家都不知道,那么就没什么。但若是真如查五婶所说,明明知道是别人的东西还硬去搬走,那就的确是有点不道德了。 樊氏之所以早就起身躲在屋檐下,原因就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之中。虽然她乐意看见陈继兴家吃瘪受屈,但却不愿意让人觉得这事跟她有关。毕竟,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也不容易。 口碑不是那么容易树立起来的。 现在倒好了,查五婶直接把她拖下水了,而且还不得不说,叶氏都发话了,说是关键就在她这里。 该怎么办呢? 在众人的注视中,樊氏慢慢挪到了人群中间,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 这事太难办了。 不管她怎么说,都会得罪人。得罪陈继兴家还好说,事后一赔罪就好了。但要是得罪了查五婶,难保她会将两人的密谋和盘托出。 若是那样,她也不用活了。以后人人都会觉得她虚伪。 想到这里,她越发紧张,头竟有些痛。 头痛?想到这里,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樊氏仿佛怯弱不堪,突然捂着额头,汗水也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村里好些小媳妇对樊氏印象极佳,见她这样,心道是不是她的头风又发作了,赶忙上前安慰。 在你一眼我一语中,叶枫才知道原来樊氏有严重的头风病,时不时就要发作的。但这未免也太巧了,早不发作,偏偏现在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就发作了。 就在叶枫感觉事有蹊跷的时候,樊氏已经软绵绵地在几个小媳妇的惊呼中晕倒了。 大牛妈虽然对查五婶毫不退让,但对樊氏这样口碑极佳的人还是心存善意的,包括叶氏c村长夫人等都是一脸的关心。 赵氏更是坐在石凳上,将樊氏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大牛妈也坐了,把她的腿抬着。 见状,叶枫便道:“这样却是不行的,人太多了,大家往后退。” 说着,又让陈继兴将家里晒粮用的竹席拿出来铺好,这才让几人合力将樊氏放在竹席上。 做完这些,叶枫又赶紧对樊氏进行了一番观察,确认她不过是假装的后,便对村长夫人说道:“夫人,我刚刚看了,樊姐姐估计是中暑了。今天实在是太过闷热,人又多,她素来身子也弱,才会这样的。我一个男的也不方便,要不夫人你行行好,这里的人也就你的指甲最长。你只需要在她的人中的位置掐上一掐,也许就醒过来了。” 后世的人几乎都知道,人中是一个重要的急救穴位,为急救昏厥要穴。村长夫人叶氏那指甲出了名的保养的好,又尖又长,樊氏被掐上一次,就算是痛也会痛醒的,更何况还是装晕的。 果然,听见叶枫的话,樊氏的眼皮子直跳。当然,这只有一直关注着她的叶枫才看见了。其他人都是关心则乱,根本没发现。 毕竟樊氏一向口碑不错,且又是有这个病的,故而大家都不疑有它。 村长夫人也没作多想,这毕竟也是救人,且樊氏不醒来,今天这事也断断弄不清楚。于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抬起手便用大拇指朝着樊氏的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这一掐,差点没把樊氏痛死,心中直把叶枫骂了千万遍,又把叶氏的祖宗问候了几千遍。 好不容易忍了下来,结果村长夫人又掐了一次。 与其醒来难堪,倒不如继续忍着。这样想着,樊氏居然忍住了,愣是没睁开眼。 叶枫也不得不叹一声佩服。 不过,村长夫人的掐人中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厉害的,还需要叶枫出手。 见樊氏还在继续装,甚至嘴角都疼的有些歪了,叶枫便道:“哎,樊姐姐还是没醒,想来是中暑的厉害。这样吧,我多少懂一点医术,让我来看看吧。” 说着便往前走,同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千言说道:“你去毛大夫家看看他在吗,在的话就请了过来。顺便去樊姐姐家告诉蔡大娘一声,让她准备好诊金。哎,万一我治不好,也不能耽搁樊姐姐的病情啊。” 闻言,樊氏心里简直恨死了。 她婆婆蔡氏出了名的铁公鸡,家里除了她男人和她儿子,其余人生病是没资格看大夫的,不过是去山间拔一些草药熬了灌下去。 今天她跟着查五婶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家里的事情一件都还没做呢。现在倒好,她居然还生病了,还要拿诊金,这不是要拿刀剜蔡氏的肉吗? “这孩子心真狠啊”樊氏感叹道。她一直就觉得叶枫这人阴沉沉的,现在看来,自己倒是没看错。 只是,要不是因为查五婶这个蠢货,她早就溜回家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骑虎难下啊。 不过,这场戏既然已经开始,那么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她现在只期望千言回去告诉她婆婆的时候,她男人能够跟着一起来,将她抱回家。 这样就完美了。 别人她没信心搞定,但是自己男人那里她还是有信心的。所以,她必须撑下去。 但是,叶枫却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虽然叶枫不知道樊氏到底和查五婶密谋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绝对是狼狈为奸,今天就是存心要陈继兴家丢脸。 既然这样,叶枫自然也就不会客气了。 樊氏应该谢天谢地自己是女人,要不然叶枫决定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算了。 众人其实知道叶枫是会一点医术的,而且人家也说了,不过是在毛大夫来之前帮忙看看。若是看好了,也可以省下一笔诊金不是。 樊氏的婆婆蔡婆婆可不是大方的主。 做好这些铺垫,叶枫便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始终保持着礼节,并不去接触樊氏的身体。等趴下观察的时候,叶枫趁机在樊氏耳边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装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立即醒过来将事情说清楚。要不然” 说完,叶枫又趁机换了另一边,假意抬起手为樊氏遮光线,以一个众人看不清楚的角度继续在樊氏耳边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在做席面,东奔西走的。我现在认识的人可不少啊。你说,若是我拿出一点银子叫上几个地痞无赖把你家宝贝儿子打个半死,把手脚都打断,然后再告诉蔡婆婆是你惹了外面的人才会招致这样的祸事。你说,蔡婆婆会怎样对你?” 说完,叶枫便起身,拍拍手说道:“没事了,樊姐姐就是普通的中暑,估计也是平日里太劳累了,身子弱。且夫人刚刚已经给她掐了人中,我看了看,一点问题都没有,马上就会醒来了。” 叶枫心里笃定樊氏会选择醒来。 虽然叶枫不可能真的叫人将樊氏的儿子打个半死,不过是吓吓她罢了。但是樊氏却是一定会信的,并且会坚信不疑。 自从听见叶枫说自己是假装的,樊氏还以为他是蒙的,在使诈。但叶枫接下来的话却是将她吓了个半死。 谁不知道鸭鸭乡厨现在十里八乡的跑了个遍,银钱更是赚了不少,要请个地痞流氓什么的还不是易如反掌。 要是她儿子因此而残废了,她也不用活了。她婆婆是个什么角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像她这样勤俭持家又名声极好的,尚且被蔡氏看贼一样看着,若是知道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导致她们家的独苗苗变成了残废,想都不用想,蔡氏会怎样对付她。 休她回娘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而现实情况多半会是,蔡氏会叫上几个汉子将樊氏绑了,偷偷卖去青楼,然后对外宣称她自己因为害怕而逃回娘家去了。 这种事,蔡氏绝对做得出来。 因此,就在叶枫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后不久,就在众人还半信半疑但毛大夫还未来之前,樊氏悠悠地醒了。 只见她用手捂着额头,弱弱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头好痛啊。” 不知道的,一定会觉得她好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头风病。 见樊氏醒了,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查五婶,院子里的都是良善之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石桌事件(三) 见樊氏“如约”醒来,叶枫便不打算再对她做什么,反正她知道惧怕就行了。当然,不针对她,仅限于醒不醒来这件事上。 若是接下来她敢乱说乱咬,叶枫也不会听之任之的。 反正叶氏一家与之并无任何交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所以不管她这次是主谋也好,是被查五婶胁迫的也罢,总之已经被叶枫拉入了交往“黑名单”。 只是,这樊氏为何要针对叶氏一家呢? 想了想,叶枫便自问叶氏家从未得罪过樊氏。 非要说有,那也就是去年十一月,鸭鸭乡厨生意爆好的那段时间。有天晚上,樊氏可怜兮兮地找上门,亲亲热热地拉着叶氏的手,将家里的境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动情处还哭了起来。 只是,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同一个意思,她想加入鸭鸭乡厨,想赚几个辛苦钱补贴家用。 但那时上门来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连赵氏和大牛妈的娘家亲戚都来了。经大伙一商议,便一致认为不能开这个口。 毕竟,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就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亲戚。无论拒绝谁,抑或接纳谁,都是不合适的。 干脆一个都不答应就是了。 被拒绝后的樊氏倒是没有生气,至少面上没有。对于被拒绝的事,客客气气地说自己可以理解,但不承想转背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来,樊氏应该是那时就将陈继兴一家给恨上了。 只是,一般人被拒绝了,不过是暂时不高兴罢了,过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但这樊氏却未免太记仇了。要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她却还在密谋着报复。 只是,樊氏是戴惯了面具的,以至于大家都习惯了她戴面具的模样。叶枫自问没本事通过这件事将其面具撕下来。但日子还长着呢,自己家过得红红火火的,就是对其最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叶枫不禁笑了。 樊氏刚准备开口说话,想将责任全部推给陈继兴。 她原本想说自己早就告诉过陈继兴,这石桌是自家大伯的,而且早就送给了查五婶,是陈继兴自己没听清楚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在她看来,陈继兴的“呆子”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大字不识一个,还特别木讷,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根本不会为自己辩解。 因此,若是要冤枉人,陈继兴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叶枫神秘兮兮的笑了,还朝她走来,心里一惊,想起叶枫刚刚威胁她的话来。 这才赶忙调整计划,决定出卖自己的“战友”。 就算是查五婶将她们之前的秘密和盘托出又如何,她只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c是查五婶乱攀咬就是了。 在她和查五婶之间村民们会信谁,答案不言而喻。 只听她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事怪我,这事怪我啊。我这头风病时不时的发作,连带着记性都不好了,经常忘事。这石桌的确是我家大伯的,但陈大哥来问的时候我恰好不在家,所以没及时告知。不过,至于我大伯有没有将石桌送给别人,我却是真的不知道的。” 樊氏这话说的极有分寸,半真半假的,弄得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自然信了。众人见她哭得可怜,又头疼着,自然也不忍心怪她什么。 人嘛,谁没个记性不好的时候啊。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做出了判断,连村长夫人叶氏都觉得是查五婶无理取闹,没事找事。既然樊氏不不知道这事,那么就只能问樊氏的大伯了。 但是,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又会吃饱了撑的专门跑去镇上找她大伯问这事去?且就一副石桌而已,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说起来也没多大用处,也就查五婶这样的才会这样斤斤计较的。 又联想到查五婶与叶氏家之前的恩恩怨怨,众人一时间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倒是叶枫觉得,这副石桌是真的不能要了,还回去也好。至于会不会被查五婶抬走,他们也管不了。 不就一副石桌嘛,城里甚至是镇上多的是,有空的时候买一副回来就是了。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闻言,查五婶不干了,心里将樊氏恨的不行。 只要樊氏一口咬定这石桌当年是送给了她的,今天的事她查五婶就算是赢了。石桌什么的她根本不稀罕,她就想下下陈继兴家的面子,坐实了陈继兴家小偷小摸这件事。 可是,关键时刻,樊氏居然背叛了她! 一时冲动之下,她原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和樊氏的所谋说出来。但见樊氏一直给她眨眼,可怜巴巴的,也就生生忍住了。 要说她的“朋友”里面,也就樊氏一个有这样的计谋。若是现在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倒是能爽快一时,但却会永远失去这个“战友”。 樊氏有多小气,她算是见识过的。 叶枫不知道的是,这次的事还真不能全怪查五婶。 要说主谋,那就是樊氏。 前几日,查五婶背着背篓在路边打猪草。湖边的猪草几乎被人拔了个干干净净的,一时还未长起来,因此她只好沿着路往回走。 结果,走到赵氏家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个破院子,里面的草长的极好。此处隐蔽,暂时还没有人发现。 于是,她拿着刀割了个痛快。 刚背着背篓走出院子,却见樊氏悠悠走了过来。 樊氏是个谁都不得罪的,村子里的人她几乎都能说上几句话,连查五婶这样的也喜欢她。 查五婶正愁没个聊天的人。经过上次的“界碑事件”,虽然关键时刻她使诈掩盖了过去,巧妙脱身。但众人都不是傻子,慢慢地也就明白了过来。 因此,村里的小媳妇大都不与查五婶聊天。碰到了,也不过是打打招呼就走。 这段时间可把查五婶憋死了,感觉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樊氏的态度让查五婶颇为受用,加之猪草已经割好了,于是便拉着樊氏进了院子,在屋檐下坐着。 两人不痛不痒地聊了一会儿,樊氏便突然说道:“咦,这院子里之前不是有一副石桌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查五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便有些不在意地说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冬天坐着我还嫌凉呢。” 樊氏见查五婶没领会到自己的意图,便继续引导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见叶大妹子家有这么一副石桌,想来是从这里搬走的吧。哎,也不知道大伯有没有将这石桌送人。要是早送了人,人家指不定会闹呢。” 这下,查五婶再蠢,也算是明白了樊氏的意思。两人会心一笑,便商议了一回。 “反正这石桌我是要搬回家的,樊大妹子有头风病,记不起来是正常的,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谁要不信,自己去镇上问问便是了。”查五婶蛮不讲理地说道。 事到如今,她要自己帮自己。 反正樊氏用自己记性不好将责任抹得干干净净的,她只需一口咬定这石桌是自己的就行了。 至于信不信,她才不管。 哪知,陈继兴一家并没有生气,反而听叶氏干脆地说道:“既然着石桌是她大伯给了你的,那你一会儿就搬回家去好了。说起来这件事是我们也不对,不该没问清楚就搬回家。” 叶枫见叶氏跟自己想到一块了,心里高兴,便道:“是啊,你一会儿就搬回家吧,我们不要了。” 这可把查五婶给气的。 她原本以为,陈继兴一家肯定舍不得这石桌,到时候她便趁机提出卖给他们。现在倒好,人家主动让她搬回家。 搬回家?她又没疯。 这石桌一看就不轻,需要两个男人才抬得动。她家要是近倒也罢了,可离这里还有好些路程,抬回去也太费事了。而且她家院子原本就不大,还有一片已经被她开垦出来种了一些小菜什么的。 这石桌搬回去,也是碍事啊。 可是不抬走的话,陈继兴一家肯定是不允许的。 这可怎么办呢?她从未想过,自己怎么就把自己弄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了。 倒是围观的人见再无热闹可看,便陆续散了。不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樊氏c大牛妈c赵氏c村长夫人几个了。 见人都离开了,叶枫便不再仁慈,查五婶和樊氏表演了这么久,也该他上场了。 叶枫先是对叶氏使了使眼色,叶氏便站起来对村长夫人说:“今天这事啊,真是麻烦夫人了,劳你受累了这么久,我这就去给你泡杯茶来。” 村长夫人坐了这么久,的确是有些口渴了,不过是略微推辞,便由着叶氏去了。 不一会儿,叶氏便端了几大碗茶出来,给在院子里的人每人发了一碗。 连查五婶都有。 叶氏一边喝茶,一边对村长夫人说道:“最近老是麻烦你。上次是丈量土地,这次又是这样,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刚好我修剪出了一盆极美的红果树,这不,十日后是夫人你的生辰,到时候我们就给夫人带过去,表示一下我们的谢意。” 叶氏这话倒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昨日便和叶枫商议好了。想了想家里又没什么稀罕东西可送,叶枫又不忍心见叶氏为难,便主动提出了要把这盆花送出去。 今日正好,叶氏就坐在这里,所以她便趁机说了。 村长夫人自然知道叶枫在家捣鼓这些花花草草的。之前她也没在意,可是后来她儿子陈千帆受邀参加了李公子举办的赏花宴会,对那盆前程锦绣眼馋的紧。 原本想着也要买上一盆,图个好彩头,却不期打听到这花原来出自叶枫之手。 叶枫中途去李府给杜鹃花换过土,又顺便推销出去一个花盆。 原本这花盆是免费的,但叶枫却狠心收了一两银子。李府专门负责这盆花的小厮见换了花盆后这花的确更美了,而且这花盆的确是在市集上买不到的,也就信了叶枫说的是外地运来的货,乖乖掏银子买了。 经过这个小厮的宣传,加上叶枫刻意留下了地址,这不,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叶枫修剪的花花草草可以换银子。 村长夫人自然早就想要一盆,她儿子可是将叶枫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可惜,她明里暗里暗示了几次,叶枫却一一回绝了,只说那花仅此一盆,想要的话,也要明年去了。 现在叶氏主动提出要送一盆花给她贺寿,她自然高兴。 村长夫人便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他是村长,说起来这也是他的分内之事。你刚刚说的那花,可是前程似锦那种?” 要真是,她就拿去书院里送给她儿子,让他高兴高兴。再者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博个好彩头也是好的。 “不是”,叶枫说道。 闻言,村长夫人便有些失望,却不期听叶枫说:“这花比前程似锦更好。” 叶氏复又高兴起来,这才对院子里喝茶的几人说道:“这小子不说,我倒是忘了。十日后就是我的生辰,到时候欢迎大家来吃酒啊。” 众人只好开始吹捧叶氏。只是,村长夫人的寿辰,却是不得不去的。 他们又该出血了。 倒是叶枫,估计除了拿一盆花去,礼金都不会出的。 查五婶见自己彻底被晾在了一旁,倒也没办法。事到如今,她觉得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哪知道,叶枫却不准备放过她。 开玩笑,唯一的两棵红果树,现在叶枫要舍弃一棵出去,不拿点利息回来怎么行。 叶枫便状似无意地对陈继兴说道:“姐夫,那界碑你做好了吗?做好了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地里种好。要不然,有人又不小心移动了该怎么办?” 陈继兴心里是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听叶枫问他,便老老实实地说道:“做是做好了,只是你说干嘛要做这么多啊?” 说完,指着自己脚边的界碑。 村长夫人一看,顿时乐了,原来陈继兴脚下居然有好几十个大小差不多的界碑。 樊氏也是有些愣住了,她还以为陈继兴家买了不少地,因诧异地说道:“呀,这么多界碑啊,你们家到底买了多少地啊?” 叶氏赶忙道:“没有多买啊,也就是平日里那几块我们租种的地。”她要是不解释,查五婶准保又会到处去宣传。 对此,村长夫人便不解地问道:“那不过几亩地吧,也用不着这几十块界碑啊?” 叶枫等的就是这句话,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谁说我们要把这些界碑全部种下去的!我们只挑其中的三块地种,隔几步就种一块,到时候离多远都看的见。哎,这都是血汗钱啊,好不容易买了地,当然不能被人占了便宜。” 叶枫就差说出只会挑与查五婶家相邻的地种界碑的话了。不过,在座的一听都明白了。 一想到那满地都是界碑的样子,大家都有些想笑。可是,又不好就这样笑出来。 一时间,憋的十分辛苦。 不一会儿,大家便开始告辞,直说要回家了。 叶氏也不挽留,只是告别。 倒是叶枫对正要离开的查五婶说道:“查姐,这石桌你得赶紧找人来搬走哦,要不然又有人说我们是偷的抢的了。” 查五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什么偷啊抢啊,这是谁说的?谁敢这样说,我可第一个不放过他。这样吧,这石桌你们就继续用着,谁敢说三道四,你只管告诉我,我会去解释清楚的。” “这怎么行啊”,叶氏继续道。 “这怎么不行啊,既然她大伯将之送给了我,我也可以将之送给你家。就这样定了啊。”查五婶赶紧说道。 见好就收。 叶枫便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勉强收下了,但是如果我们再听到什么闲话,还是要麻烦你来搬走的。我们可不是那厚脸皮之人。” 查五婶直接气得无语了。 不过这还没完。 叶枫接着说道:“各位慢走,常来玩啊,我们就不送了。对了,查姐,麻烦你有空给我们送半钱银子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半钱银子?”查五婶跳了起来。叶枫刚刚的冷嘲热讽弄得她差点憋出了内伤,却又偏偏无处发火。 现在,叶枫居然还敢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她自然要趁机发泄了。憋了大半天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叶枫的话让村长夫人也好奇,因停下了脚步,看看叶枫怎么说。按理说人家查五婶已经把石桌送给叶氏家了,他们怎么还让人家倒过来掏银子呢。 陈继兴和叶氏也是一脸懵懵的,不知道叶枫为什么这样说。 喝完一口茶,叶枫才慢悠悠说道:“那,这茶可不便宜,叫做大红袍,可是福建那边海运过来的,精贵着呢。据说这茶统共就那么几棵树,一年也产不了多少。” “既然买不起,那这是哪里来的?” “我们家自然是买不起的,但是别人买得起啊。上次去李家村做厨,主家感激我们做的好,刘婆婆便送了一些给我们。我们一直都舍不得喝,今天全部拿了出来待客。这些人可都是你带上门的。夫人和樊姐姐的算是我请的,但是你带这么多人上门来闹事,我可不能请你喝。这茶算起来大概要一百文一碗,你前前后后一共喝了五碗,可不是五百文吗?” 闻言,查五婶怒不可遏,直接开骂:“好你个兔崽子,想坑我是吧,门都没有。这茶叶就那个样子,哪里就值一百文一碗了。什么大红袍,什么海运,你哄鬼呢。” 叶枫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的确不懂茶,不过村长夫人却是经常喝茶的,不信的话你且只问问夫人,看看我说谎了没有。” 叶枫的话真真假假,大红袍和福建这些信息却是不假。再者就算是村长家再富贵,也就那个程度,断不可能日日饮茶。且饮茶又如何,一般人根本没有品茶的能力。 且他不过是戏弄下查五婶而已,不是真的要让她给钱。 樊氏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没有弄清楚陈继兴家的实力前贸贸然出手。说到底,陈继兴虽然呆子一个,但叶枫却很明显不是省油的灯。 想她多次在背后煽风点火却从未失手,这次却栽在了叶枫手里,多少有些不甘。只是,若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不会在没有周密的计划前就出手。 村长夫人却不说话,她知道叶枫不过是想逗弄查五婶。因此,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明白叶枫的意思后,叶氏便道:“算了,都是乡亲,喝茶哪里有收钱的道理,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完便望着叶枫。 叶枫却道:“怎么能算了呢,足足五百文呢,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要不,三百文?” “那,就这样说定了,石桌呢我就送给你家了。不是,我就以三百文的价格卖给你家了,这样就互不相欠了吧。就这样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查五婶以极快的速度出了门,回家去了。今天不但没有损到陈继兴家的面子,还白白丢了面子,她心里也是非常不痛快的。 当晚,趁着夜色,樊氏肉痛的拿了一尺布去了村长家,感谢叶氏白天慷慨出手,为她掐人中,将她及时救醒。 对此,叶氏谦虚了一下,只是说这是举手之劳云云,除了指甲有些痛,倒也不费劲。收下布匹之余,又热情邀请樊氏一家十日后早些到她家里来吃酒。 樊氏心里恨得不行,白白损失了一匹布不说,十日后还要出礼金,且她的人中到现在还痛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便将叶枫彻底恨上了。只是,下一次她不会像今天这样贸然出手的,更不会拉上像查五婶这样的蠢货。 无论是陈继兴还是叶氏,其实根本就不可怕。可怕的,是叶枫。她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让叶枫发现自己仍旧在针对他,想来他是不会手软的。 叶枫到底是一个记仇的人,界碑的事根本不是开玩笑的,而是认真的。 第二日,村里便传开了,陈继兴家但凡与查五婶家紧邻的地,都是密密匝匝地种了一个个的界碑。但是,与村里其他人相邻的地,陈继兴却没有这样做。 这些界碑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了查五婶脸上。又像是一根根钢针,扎在了查五婶心里。 这些都让叶枫心里非常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鸿运满堂 叶氏性子刚烈,特别是最近脾气有些古怪,喜欢钻牛角尖。哪怕是叶枫已经将事情成功解决了,查五婶不敢c也不会再来家里闹了,但等众人一离开,叶氏便有心将石桌搬走。 这桌子凳子用着倒是舒服和方便,但没想到却给这个家惹来这样一场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在她眼里,这石桌怎么看怎么碍眼。 见一家人都劝她,好歹是不再坚持要将石桌搬走了,却又开始自责。她觉得是该怪她,当初没多问几家人,陈继兴是个男人家,自然是不怎么管这些事情的。 要是问清楚了,也就没今天这桩事了。 自从界碑事件发生后,大家都敏感地觉察到了叶氏的变化,因此一家人都尽量不去激怒她。 叶枫心里更是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想。不过也只是猜想而已,他还不至于说出来。这种事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再等等也不迟。 也叶氏聊了半天,叶枫这才搞清楚,原来叶氏在懊恼自己大意的同时,更加心疼那盆红果树,觉得若是没有今天这件事,这盆盆栽就不必送出去了。 至于叶氏的生辰,和大多数村民一样,送一块布并些鸡蛋或者酒水糕点就是了,既不失礼也不显眼。 此外,叶氏对这盆盆栽也有一些感情在里面。 叶枫每次对这棵红果树进行修剪或者做造型时,叶氏基本上就在旁边看着。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这是叶枫要求的,但到了后来,根本不用叶枫喊,叶氏自己主动就会来。 叶枫想得很简单,要是叶氏和千言能学会对花树造型,有基本的审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以后,他可是要开园艺店专门卖盆景的。要是叶氏几个能够学会,帮帮忙也是好的,总比种地强。 就算是不从事这项工作,多个技术也不是坏事。 见叶氏这样,叶枫只好安慰道:“没事的,姐姐,不就是一盆红果树嘛,有空的时候咱们再进山去寻就是了。” “你以为这红果树到处都是啊,哪里那么好找?” “这可不好说,运气来了,一次找到几棵都有可能的。还有,过年前我不是又寻到一棵吗?那一棵可比这棵还要好。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石斛兰没卖出去吗?现在家里有这么多花盆,等再修剪一段时间,我就把那棵红果树入盆。就那树型,我保证比这一盆还要好。” 有了叶枫的保证,又说到石斛,叶氏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说起来,整个冬天,这盆石斛都是在晒太阳c放进卧室这样的两点一线中度过的。 这待遇,堪比新生儿。 只可惜,这样精心的照顾,石斛也还没开花。不过这非但没有让叶氏和陈继兴气馁,反而照顾的更加精心。 这边叶氏心情好了,叶枫却开始忙了起来。 离村长夫人叶氏的生日也就十来天了,虽然红果树已经成型,但他必须加紧时间修剪c完善,务求尽善尽美,一下子便能抓住大家的眼球。 最好是这盆花能够在叶氏收到的礼物中脱颖而出,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个没有电视c广播c报纸等传媒的时空里,也只能这样了,口口相传,打开局面。虽然之前有那盆前程似锦的铺垫,但那毕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且见的人不多。 若是再不推出新作品,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 做好造型的同时,随着天气的渐渐变热,叶枫估摸着可以种花生了。反正那七八分的沙地是陈继兴早就翻好了的,还撒了许多草木灰,泼了粪水。 想了想,叶枫又让陈继兴和叶氏帮忙,烧了许多开水,拿去地里浇了。 花生是比较容易生虫的作物,毕竟果实在地里埋着,很容易遭害。现在没有农药,也没有有效的杀虫剂,只能趁翻地的时候用开水浇地。 至于能杀死多少虫卵,叶枫也没有把握。 但至少比不做的好。 而且今年的花生产量是关键,也是叶枫寻亲的关键,更是他帮助陈继兴家或者说陈家村村民走上致富道路的第一步。 因此,他十分上心,每个环节都亲自监督和参与,确保万无一失。 看着陈继兴和叶氏拿着瓜瓢往地里浇水,一浇完地里就冒浓烟,众人先是惊奇和不解,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技术,一问才知道浇的原来是开水! 这下,众人又开始耻笑。 如果说套种和肥料理解起来比较容易的话,那么开水杀虫卵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倒是有那识货的,除了赵氏这个忠实的追随者,还有陈继万c陈千山家等。见陈继兴这样做,便细细问了缘由。 得知其中的缘故,两家人也照着做了。又学着陈继兴的做法,往地里浇了粪水。 陈继兴可是说了,这样做可以增加地的肥力,让地休养生息,不至于越种越贫瘠。 烧开水不过费些柴火,对于其他村子来说可能比较麻烦,但对于陈家村来说,那简直不是事。 村子后面这大片大片的树林,那就是最佳的打柴场所。 做完这些,这日,一家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又锁了门,围坐在堂屋里开水剥花生。由于保管的特别好,叶氏还时不时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状况,所以没出任何问题。 这些花生颗颗饱满,种子干燥,颜色喜人。四人在油灯下将剥好的花生用簸箕装好,最后又用布袋密封了,就等着天亮种下去。 千言虽然想吃,但终究是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又是总动员,一起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趁着天色未明便下了地。 这块地整体来说地势有些微斜,大约二十度的坡度。这样一来,沥水就很方便了,遇到大雨也是不怕的。更重要的是,这还是一块沙地,拿来种花生再适合不过。 而且离家也近,方便照看。 陈继兴能够找到这么一块地,绝对是下了功夫的。 叶枫还记得他大二那年,同门师兄试种四粒红,想将之变成五粒的。结果学校里实在是没合适的地,估计导师也是存心考验,硬是给了师兄一块黏土。 这倒也罢了,有专业知识和各种肥料,加上精心照料,问题倒也不大。哪知,天公不作美,屋漏偏逢连夜雨,花生丰收的时候恰好连着下了几天雨。 师兄去收花生的时候,好些已经冒了芽,不得不收,以减少损失。至于那些完好的,则更是麻烦。因为这土原本就是黏土,又下了雨,土质便变得特别黏,几个人没有经验,拔出花生后,想着晾干了再一颗颗拔下来。 哪知道这些土实在是太黏了,经太阳一晒,硬硬的,将花生紧紧裹在泥里,用手根本拔不出花生来,最后只能用棍子将泥土敲碎取花生,别提多尴尬了。 所以不得不说,陈继兴就是厉害,同时满足土质c地理环境c离家近等条件的土地都能找到。 由于去年就种过了一次,加之花生颗粒大,播种什么的也不费事,不过一上午,大家便将花生种了下去。 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叶枫还是决定几日后趁着村长夫人生辰的机会先给村长通通气。到时候,他会说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种新的作物,但种子有限而且未必能够成功,所有今年先由自家试种。 等成功了,有了种植经验,种子也多的时候,再带领村民一起致富。 有陈继发坐镇,料想没有人敢捣乱。且这又是第一次种植,花生又不是张扬的作物,应该会比较顺利。 种完花生,叶枫又本着一切以漂亮为前提的原则,最大限度地对红果树进行了最后的修剪和造型。 现在,一家人都觉得这树看着特别喜庆,特别是叶枫还给起了个寓意美好而吉祥的名字,鸿运满堂。 那满树的果子密密实实的,又红艳艳的,可不是象征着鸿运吗? 叶氏越看,便越有些舍不得将之送出去。 忽地又是几天,转眼,便到了叶氏生辰前一天。 早饭后,做完家里的事情,将家务料理妥当,一家人仔细梳洗穿戴了,陈继兴抱着花盆,叶氏拉了千言的手,一家人这才向村长家走去。 现在这个时辰,估摸着应该有十点多了。说起来其实不晚,毕竟离开饭还早。等到了村长家,将盆栽一送,也就只能干坐着,闲聊。 但是,与村子里其他人家相比,倒是有些晚了。村长夫人过生,有的是人早去,在跟前奉承。 不过这也没办法,叶氏家新添了几头小猪,三十只公鸡,十只母鸡,还有二十多只鸭子,喂养起来并不轻松,光是准备食物就得花好长时间。 鸡鸭喂得多了,所以院子里不管怎么打扫总有股味道。 想了想,叶枫便决定过几日让陈继兴多砍些竹子,编一些密实的竹栅栏将后山围出一块地来,白天就将这些鸡鸭放进去自然放养,晚上再赶回家。 这样一来,想来院子里的气味会小很多。 现在家里没多余的银子,毕竟是要攒下来修房子的,这是叶氏目前最大的愿望。 等有了余钱,叶枫还想把后山这片树林买下来。 等以后陈家村都富裕了,土地自然会变得精贵,价格也会水涨船高的。而家里现在不过只有十亩地,还是有些少的。要买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这些都必须是在花生丰收之后了。 一路上很少遇见人,倒是大牛妈带着大牛跟着陈继兴一家走着,原本是昨天就约好的。 大牛妈见到陈继兴抱着的花,眼中冒出了无数的羡慕。不得不说,这盆花实在是太吸引人眼球了。见状,叶氏便笑着说道:“我家后院里还种了些其他的花。有的是比这还好看的。等叶枫修剪好了,就送你一盆。” 大牛妈赶忙笑着道谢。 闻言,叶枫便觉得有些好笑。叶氏这个人真的是爱憎分明。她喜欢的人,免费送也没事。她不喜欢的,估计用钱买也不会卖。 走了一段时间,离村长家越来越近的时候,几人便听见了似乎有人在吹吹打打的,似乎还有戏班子唱戏的声音。及至到了门前一看,可不是么! 村长果然大手笔,单单是这份热闹就是别人比不了的。 屋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二十来桌碗筷,就等着上菜了。村民们按照亲疏远近,拉了与自己关系好的坐在一起。 见陈继兴家和陈继万家一起来了,好些人都上来寒暄。两家人都是良善之人,且现在鸭鸭乡厨和砧板生意做得红火,打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等几人走进院子,发现里面更是热闹。很显然,院子里摆放不下这么桌椅,所以才在门口摆放了。 早有一个眼尖的妇人见陈继兴家和陈继万家来了,因笑着迎了进去。这妇人叶枫觉得眼生,平日里倒是没见过的,想是村长夫人的娘家亲戚,在这里帮着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村长夫人叶氏便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大牛妈说了什么,又送了什么礼物,叶氏拉着她的手一阵大笑,好不开心。 见大牛妈和村长夫人打得火热,众人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刚刚送上鸡蛋和布匹糕点时,叶氏虽然也开心,却没有这样大笑。 于是便开始在心里腹诽,心道大牛妈这次肯定是下了血本的。至于送了什么,早晚会让他们打听出来。 瞧她那风骚的样子,不就是做乡厨和砧板赚了些银子么,用得着这么张扬么! 接着,陈继兴便恭敬地捧了花盆朝村长夫人走去,叶氏紧随其后。至于叶枫和千言,也远远跟着。 这是大人们的交际时间,没他俩什么事。 见陈继兴和叶氏走来,大牛妈这才借口离开了。于是,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又都被陈继兴手中的这盆花给吸引了,心态直接由看笑话转变为了羡慕嫉妒恨。 那日的事自然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众人原想着陈继兴家居然想送一盆花作为贺礼,简直可笑c幼稚。一盆花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不如银钱布匹甚至是鸡蛋来得实在。 但是,看了这盆花,现在他们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在他们原来的预想中,一盆花再好看,也就那个样子,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是这样的。 这是怎样一盆花啊! 一个暗黄色的精致花盆,估摸着倒像是瓷做的,盆身挺拔优雅,上面画着两个淡黄色的元宝。元宝活灵活现,像是可以直接抠下来似的。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那棵种在里面的树。 饶是他们在陈家村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树。 这棵树的枝干粗壮黝黑,弯弯曲曲,虬枝横斜。不知道这种树是不是夏天不怎么长叶子的缘故,树叶极少,更加凸显出了满树的红色果实,越发显得红艳动人。 那果实看着着实诱人,不知道是否可以食用。 整个盆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c优雅大气之感。不消说陈家村,估计就算是整个青山县,想来都是独一份。 有那心思细密的,又开始在心里盘算。虽然花的价值不好估算,但眼前这盆决计便宜不了,反正自己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此外,单单是这花盆,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高贵,怎么着也要一二两银子。 看来,做乡厨和砧板生意真的赚钱,除了大牛妈和陈继兴家,连赵氏都是送了大礼的。 见了这盆花,叶氏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自从她陈千帆在她面前将叶枫的手艺夸得神乎其神后,叶氏就一直想要一盆叶枫出品的盆栽。 今天,她算是如愿以偿了。 闻讯赶来的村长也是十分满意,笑着说陈继兴一家有心了。顿了顿,又问陈继兴道:“这盆花叫什么名字啊。” 他儿子可说了,一盆花要有一个好名字才有灵气,甚至是好兆头。 闻言,叶枫心里明白那些文人的调调和品位,非要起个高大上c冰清玉洁的名字才甘心。但是他却不想这样,先打开市场再说。 叶枫便接过村长的话说道:“回村长的话,这花唤做鸿运满堂,最是稀有不过,哪怕是找遍整个后山也未必找得出几株来。得此花者,官运亨通,财运满满。” 叶枫的话刚说完,只觉叶氏更加开心,拿着帕子捂着嘴笑。官运亨通?她家不正有个马上要下场考试的秀才么? 一时间,俩口子脸上笑意不断,叶氏更是小心翼翼接过来花盆,心里想着明天就给在书院念书的陈千帆送过去。 叶氏亲自抱着花盆,将之放在正屋供奉先祖的大桌上。一时间,整个屋子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生色不少。 恰好叶氏的大姐叶翠雅走了过来。 她在里屋都能听见叶氏的笑声,心里纳闷,便走出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山野乡间的,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礼物,居然能笑成这样。 见叶翠雅走了过来,叶氏更是喜得有些得意,主动上前拉了她的手,存心要炫耀一番。 原来,这里有个缘故。 村长夫人叶氏在娘家时是,因此得了父母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多的疼爱,这原也不奇怪的。做父母的,总是不自觉地更疼爱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 叶氏的其他兄弟姐妹倒也罢了,父母偏爱哪个孩子,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但是偏偏她这个大姐忍不了,从小到大,事事处处都要与叶氏作比较的。 小时候比身高,比在父母跟前受宠的程度,比女工,嫁人之后,又开始比夫婿,比家产,比孩子。 总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比不想比的。 其实,说到底,她只是想证明,她比父母宠爱的这个小妹更强,更值得父母的宠爱。 结果,未嫁的时候处处占上风的叶氏最后只嫁给了一个村长。而这叶翠雅,则成功地嫁到了大户人家,算是漂亮地赢了一次。 这不,今天高台贵脚履至这卑贱之地,说是来给自家的亲妹妹贺寿,不过是来看笑话罢了。这也难怪,她嫁的是富商,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而刚刚这么多来送礼的,不是鸡蛋就是粗布,甚至还有送萝卜青菜,真是笑死人了,够她得意一阵了。 可这一盆花一到,形势立即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这桌上放的是什么花啊,怎么可以这么好看?不光是她家,似乎是连城里也没有的。当即气得直咬牙,先前的优越感一扫而空。 不用说,在她心里,这次她又输了。 叶氏却真的是喜的眉开眼笑。 原本早已厌倦了处处争斗的她,看着先前姐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早已不是滋味。这里的村民虽然穷苦,倒也不见自家亲姐姐这样的,处处给自己难堪不说,今天还是自己的寿辰,大约是想让自己终生难忘,真的是何苦呢。 陈继兴一家刚坐好,这才发现这一桌都是他们鸭鸭乡厨的成员。这下更好,他们也懒得去跟人应酬,说话也自在。一桌人刚吃了几口菜,村长便端着酒杯出来敬酒了,嘴里念着“感谢能够来捧场”云云。 堂屋的桌子,村长是一个一个的挨着敬酒。到了院子里,则是一桌一桌的敬,至于屋外这十多桌,据说村长有些喝多了,不方便出来。 而叶氏,自是在里屋招待有地位的女客。至于坐在外间的这些和男人们一起的c大吃特吃的女性村民,在村长和叶氏眼里也许连女性都不是。 叶枫有些玩味地看着这样分了三六九等的席面,颇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也是这个时空大家共同遵守的礼仪之一,但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同样的都是人,为什么就要这样分出区别来?明明是同来贺寿,却要坐不同的位置,吃不同的席面。 现在陈千帆不过是秀才,陈继发就敢这样。他日若真是中了举人,估计陈继发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这样看来,村长夫人叶氏之所以选择了更穷的村长而不是富商,想来也是看中了陈继发家曾经出过秀才的缘故。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叶翠雅就处处不如叶氏。而现在,叶氏已经是秀才娘,而且很有可能是举人娘。 根本不用比,叶翠雅就已经输了。 看来,若是叶氏以后能够生个儿子,叶枫定要让他去念书。能不能考取秀才举人那是造化,但即便是不能,能够识文断字,已经足够受人尊重了。 至于他,读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还是更感兴趣如何赚更多的银子,支撑自己的寻亲之旅。 又过了一会儿,吃完饭,主动与村长和叶氏告了别,赵氏带着千良,陈继兴一家和陈继万一家便相邀回家了。 至于晚饭,到了陈继发这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都是只吃一顿,晚上就不用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年年此日一花开 这次的寿宴开始得早,要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估计也就是十二点左右。所以,等大伙吃完,从村长家出来,最多也就一点左右。 因为时间还早,今天又没啥事,加上男人们又喝了些酒,所以走得倒是很慢。走着走着,便成了几个大人在一起,叶枫他们几个跑到了前面。 男人们在一起,又喝了酒,说的话自然是荤素不忌的。 “你吃饱了吗?”叶枫问千言道。 说起来,桌子上倒是勉强凑齐了十二个菜,荤素都有。但是,素菜占了大半,肉菜就那么两三个,量也少,根本不够吃的。 叶枫不过是夹了几次,便发现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至于加了粗面的馒头,他也只拿到一个。至于村民口中的瓜子和糕点,由于他们来得晚,压根儿就没见着,倒像是传说一样。 “没怎么吃饱,我就吃了几口菜,一个饼。”陈家村这里习惯性地称馒头作饼。 “我也是,现在还饿着呢。要说那些人吃菜太厉害了,我不过夹了几次,就发现吃完了。” 陈千良和叶枫还有千言都被算作了小孩子,由女人们带着坐一桌。像他们这样组合起来的桌子,是没有酒的,自然也就没有下酒菜。 “要不,咱们去杂货铺买些吃的?我这里还有钱。”见大伙都说饿,千言便提议道。 “好啊,走吧,我们一起去。”闻言,一直不说话的大牛也赶紧附和道。现在,他们几个手上都是有零花钱的。千言和叶枫自不必说,大牛是大牛妈的心头肉,连赵氏也是个宠孩子的。 有了动力,几个孩子走得越发快了,惹得赵氏和叶氏在后面喊他们慢一点。想了想,叶枫便对叶氏道:“姐姐,我们都没吃饱呢,去杂货铺买点零嘴。” 闻言,叶氏和赵氏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都在想,难怪村长家做寿宴只吃一顿,晚上不开席。照这种吃法和这种分量,晚上得重新做一轮。 买了零嘴,几人便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等叶枫和千言回家,便见叶氏和陈继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洋洋的。鸡还好,基本都在后面找吃的。倒是这些鸭子,“嘎嘎嘎”的叫个不停,所到之处,都是鸭屎。 见时间尚早,叶枫便对陈继兴说道:“姐夫,我觉得咱们这次养得鸡鸭有些多了。当然,我不是要让你卖掉,而是我想在后山用栅栏围出一片地来,把鸡鸭赶去那里养着,晚上再赶回来就是了。这样一来,院子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鸡粪鸭屎了。你觉得呢?” 其实,夫妻俩特别是叶氏自然知道养了这么多鸡鸭后,院子里每天都有大量的粪便。饶是她清理得那么及时,但仍然时不时的会踩到一些。 这样的提议倒不错,既不浪费地方又可以养鸡养鸭。只是,在林子里养鸡养鸭,会不会有问题啊。 叶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她看来,后山虽然不高,但树木茂密,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当然可以了。院子里空间不大,鸡鸭活动不开,而且有时候还跑到后院吃我的花草。现在,我们只需圈出一片林子就行,且树林里还有虫子什么的,鸡鸭吃了也长得快。再说吃草什么的也方便。” 闻言,三人又是一番商议,这才最终将这件事定下来。 陈继兴是妥妥的行动派,一会儿便砍好了竹子,开始在院子里编栅栏。见状,叶氏和叶枫带着千言进了后山,开始选择合适的地点。 最后,在叶枫的建议下,选了一处离后院最近的地方。 第二天,当栅栏编好,叶枫便和一家人再次走进树林,约摸着范围将昨日选好的地方围了起来,出口自然在后院紧挨后山的地方。 做完这些,大家便合力起来,开始赶鸡赶鸭。 过程自然是鸡飞鸭跳的,不提也罢。但一赶进去,鸡鸭立刻便不叫了,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天地,既有食物又有活动空间,一时间都去找吃的去了。 就这样,早上赶出去,晚上赶回来,一连实验了几天,鸡鸭都毫无损失,活力十足的,且院子里又恢复了干净,叶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日,拌好了蚌肉鱼干和糠,又加了些新鲜猪草,叶氏和叶枫便端着食盆往林子里走。 基本上,叶氏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喂鸡鸭的。 喂完鸡鸭,叶枫不经意间发现了一颗植物,小小的,但却长得很精神,且和四周的这些树都不一样,叶枫便好奇地蹲下来查看。 这棵树长势良好,虽然不过四五十厘米高,但分枝却很多,枝叶繁茂。扒开枝叶仔细一看,竟是由一棵大约碗口粗细的树桩生长而来。 也不知道原来的树为什么被破坏了,也许是生虫蛀断了也未可知。这些分枝嫩嫩的,而且有棱,呈现出一种其他植物所没有的方形来。 叶子也多是对生,顶端尖尖的。 这么与众不同的树惹得叶枫摸了摸,又来回拨拉了几下。没想到小小的分枝十分柔韧,竟然没有折断。 看到这里,叶枫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这棵小树应该就是石榴。 但又不敢肯定,毕竟,石榴是从西域传来的,在现代虽然南北都有,但这个时空等等,西域?叶枫突然想到自己锦囊里的那十颗花生。 要知道,花生也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呢。 难道这个时空竟与西域有了互市? 抛开这些不说,这棵树要真的是石榴,那就太好了。要知道,中国传统文化视石榴为吉祥物,视它为多子多福的象征。 而且石榴树一开花,热情似火,非常漂亮。至于石榴果,那也是挺美味的。要是将这棵石榴树嫁接了,培育出能够结出果实的石榴盆景来,想必会很受欢迎。 至少,为了图个吉祥,那些新婚夫妇以及多年不孕的人是肯定会来购买的。 想到这里,叶枫一脸喜色,兴奋地转身问叶氏道:“姐姐,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树,你可认得?” 叶枫这一问,连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陈继兴都围了上来,蹲下来仔细辨认。 见状,叶枫便以为他俩也不知道。他也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随口问问的,不知道也没什么。只需挖回去好好培育,待到开花结果就知道了。 没想到,二人却是认识,异口同声地说道:“丹若。” “丹若?” “是啊,就是丹若。” 得到肯定答复,叶枫有些迷惑,丹若?那又是什么玩意儿?原来竟不是石榴!可是,这明明就和石榴长得一模一样啊。 见叶枫一脸迷茫,叶氏便耐心地说道:“这种树咱陈家村原是没有的。结果有阵子县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大胡子,说话叽里呱啦的,谁也听不懂。不过这原也无碍,他们出售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全是咱这里没有的。不过他们也不要银子,只喜欢我们的瓷器,随便拿个瓷碗或磁盘,就可以换好多东西。村里的陈五太爷你知道吧?” 叶枫当然知道。 这陈五太爷是村里有名的“老顽童”,以外貌来看,叶枫估摸着怎么着也有个六十多了,须发全白。 这陈五太爷是个有福的,儿孙满堂,子孙又孝顺,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倒也算是乐享天伦。 但是,这老头子可不像村里其他的老人一般,含饴弄孙,又或者安安静静地种地,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叫“老顽童”了:他对新鲜的事物特别感兴趣。 其实要放在现在,大伙多半会叫他农民发明家。 叶枫和他聊过几次,又见他喜欢捣鼓东西,原本想告诉他一些现代的机械事物之类的,没准能让他做出来呢。但转念又想,若是陈五太爷因此而有个什么损伤,他那些儿孙还不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便只好作罢。 叶氏继续说道:“大伙见了,也就是当作稀奇的事情看看也就罢了,再说一般人家里哪里就有瓷器了。因此,除了一些大户人家,其他人只是围着看看热闹罢了。偏偏陈五太爷过五十大寿的时候收到十个瓷碗,只是一直没舍得用,细细地收在柜子里。” 闻言,叶枫便道:“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偷偷拿那几个瓷碗去换东西的。” “是啊,见这些大胡子的东西这么好玩,他也就动了心,也不管家人反对,执意拿了两个瓷碗去换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红色果实回来。” “红色果实?”叶枫出言问道,怎么这么巧,石榴也恰好是红色的。 “是的,这红果的皮非常厚c糙,闻着也没什么香味,陈五太爷用他那两寸长的指甲使劲掐都掐不透,后来还是拿了刀才割开。原以为里面是人间美味,不期里面却是一粒一粒极小的颗粒。因着语言不通,那群大胡子也说不清楚这是拿来做什么的。看着这样一种从未见过的红艳艳的果实,有人说是装饰品,一颗一颗抠出来放在盘子里也挺好看的。但有人说是一种神物,挂在屋里可以辟邪。唯有陈五太爷坚信可以吃。” 听到这里,叶枫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石榴。不得不说,陈五太爷这个吃货,还真是猜对了。 “于是不顾儿孙反对,陈五太爷抠了几十颗果子出来,逼着全家人就着烤土豆吃了起来。结果当晚就中毒了,上吐下泻的,全家人折腾了一晚上,又是请大夫,又是生火熬药的,直到天明终于算是止住了。一怒之下,家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剩下的半个红果远远地扔了,就扔在咱后院的山里。” “吃果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就着烤土豆吃啊?”叶枫好奇地问道。 可以肯定的是,石榴根本就没毒,吃了自然也不会拉肚子。兴许,是和烤土豆发生了什么排斥反应吧,叶枫觉得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你忘啦,陈五太爷最喜欢的就是吃烤土豆,天天都想吃。他儿子儿媳又孝顺,只要有机会,顿顿都要给他烤上几个的。”陈继兴说道。 “真是悲催啊,陈五太爷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勇气,却没有那运气。”叶枫在心里想到。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叶氏说叶枫也猜到了,定是这剩下的半个石榴的有些种子存活了下来,生根发芽,长成了大树,说不定还结了果实,但却没有人敢吃。 陈五太爷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恐怖吗? 事情到了这里,叶枫当然已经明白,眼前的这颗小树的确是石榴树,也就是叶氏口中的“丹若”了。 只是,他也真够迟钝的,丹是红的意思。这石榴花c石榴果包括石榴汁,可不都是红红的吗? 丹若?果然比石榴好听多了!说起来,这古人还真是会起名字。 如果陈五太爷没有中毒,那么,酸甜可口的石榴,此刻怕是早已种满陈家村家家户户的屋前屋后了吧。 可惜,中毒事件却让这一切根本没有出现。 看来,一些偶然的事件,看似不起眼,却足以改变事情发展的轨道。 “姐姐,这种树多吗?哪里还有?”这才是叶枫最关心的事情。 稍微有园艺常识的人都知道,石榴是很适合拿来做盆栽的。其花鲜艳热烈,花期又长,又特别耐修耐剪,简直就是为盆栽而生的。 “有啊,这个我知道。”陈继兴说道。 “姐夫,快带我去看看。这丹若最适合做盆栽了,哈哈,哈哈,我们发了。”叶枫简直兴奋地要跳起来。 若是知道后山就有石榴树,他早就来挖了。 听叶枫说这树居然有经济价值,陈继兴简直有些意外,赶忙带着叶枫往上走去。 这林子非常小,走到上面就是出口,外面还有大片的土地。再往前走,便是陈五太爷家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寻找那棵神奇的石榴树母株。 陈继兴只是记得大概位置,加之并未刻意关注,一时也没找到。几人是一直沿着出口往上走,却一直没找到。结果在返回的途中,就在林子的西边靠下的位置,看见了一棵树龄大概十年左右的石榴树。 那一刻,叶枫真想抱着它亲两口。 这棵石榴树长得极好,但此刻并非花季,所以叶枫也不知道它是否能结出果实来。 不过这也不难,石榴开花大概在夏至前后,现在都五月了,再过一个月就知道了。 又想到这棵树已经长了这么多年,若是能结果,周遭肯定有其他的小树。几人细细寻找,果然又找到几棵。 叶枫开心地选择了一棵不大不小c擀面杖粗细的,仔细挖了出来准备带回家。 由于被浓密的树林遮住了阳光,挡住了雨露,这棵树虽然粗,但高度却不够。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树干粗说明已经到了挂果的树龄。树不高,刚好适合盆栽,省得他截一段了。最为关键的是,这棵树枝叶多,极其适合修剪,加之石榴对土壤的要求极低,后院还有好多叶枫精心配的营养土,养好根本不是问题。 回家后,叶枫将其进行了简单的修剪,配好营养土,找到一个寓意“早生贵子”的花盆,直接就将树种了进去。石榴不似其他盆栽,一边修剪一边生长都是可行的,且这树这么粗,一点问题都没有。 倒是陈继兴有些不解,这样会结出有毒果实的树,真不知道叶枫干嘛要这么重视,还要拿这么好一个花盆来配。想了想,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 要是这树结出了果子,又被人误食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弄得人上吐下泻的就不好了。赔偿都是小事,到底是于名声有碍。 因说道:“这树即便是能开花,万一以后结了果子,有那买了去的人家岂不是要遭殃了?依我说,不管这树开出的花再好看,我们还是不要种了。” 对此,叶氏也十分赞同,对叶枫说道:“你姐夫说得对。刚刚光听你说这树开出的花如何如何好看,倒是忘了果子有毒这件事。到时候害的人家生病,定是要找上门来的,岂不是白白毁了我们的名声。” 从后山回来,叶枫便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倒是完全忽略了陈继兴和叶氏的想法。 也难怪,现在石榴还未被村民接受,便以有毒的印象率先在村民心中扎了根。见自己拿它当宝贝,陈继兴和叶氏自然很担心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耐心地解释道:“姐姐,姐夫,如果我说这丹若不但没有毒,还非常美味,你们信吗?这丹若的果实其实就是一种水果。” 见叶氏和陈继兴有些不信,叶枫继续解释道:“陈五太爷一家之所以会中毒,吃了这果子就上吐下泻的,不过是因为他们在吃丹若果的时候同时吃了土豆。有些食物是不能放在一起吃的。也就是说,原本两种东西都没有毒,但是放在一起吃,却是不行的。” 其实食物相克这种理论叶枫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这种几率简直太小了。但是,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陈继兴和叶氏解释,只好当起了伪专家。 为了叶氏俩口子彻底打消疑虑,允许他种石榴,叶枫又继续说道:“丹若不但没有毒,而且非常美味,营养,嗯,吃了对身体也很好的。等我种出来,或者后山那棵丹若结果了,到时候我们尝一尝,绝对好吃。” 对于有些食物是不能混在一起吃的说法,叶氏是信的,因为她也曾听人说起过。但她却还是不相信丹若可以吃。 看来,要加猛料了。 想到这里,叶枫神秘兮兮地说道:“丹若果多籽,一粒一粒的,有着美好的寓意。以前啊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有人说若是将丹若种在院子里,这家人就会多福多子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简直太强了,特别是对于一直在努力求子的陈继兴和叶氏夫妇。 如果说先前他们感兴趣不过是因为这石榴树可以换银子的话,那么此刻,他俩已经完全从心里接纳了石榴树。 退一万步想,这丹若的果实就算是有毒又如何?只要能求到孩子,多种几棵也无所谓的。 于是,当叶枫提出要多种几棵的时候,陈继兴和叶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陈继兴更是当即就拿着锄头,带着千言和叶枫再次去了那棵丹若老树的附近,仔细寻找。 最终,一家人又挖回家五棵石榴树。 叶枫都一一修剪了,依旧寻了“早生贵子”图案的花盆栽种了。待栽种完毕,叶枫便挑了最大最好看的一盆,端着去了里屋。 见叶氏在屋里,叶枫便道:“姐姐,这株就送给你和姐夫,也祝你们心想事成。” 叶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现在,后院里的十多棵柏树和五棵松树已经全部存活了,叶枫闲来无事,便带着一家人将之全部从土里挖出来,栽种在花盆里。 自然,那棵红果树也不例外。 这几盆盆栽里,叶枫觉得最像盆景的,便是那盆松树。 这盆松树由三棵不大不小的松树组成,其中有一棵最高,另外的两棵大概以二十度的角度从根部略微倾斜,树龄也更小。 最大的这棵树外形粗壮,姿态挺拔,两棵小的长势良好,且有很多较细的根,叶子也较为宽厚。 花盆则是松鹤延年的那一款,不同于种杜鹃的那种花盆,反而是最常见的敞口宽盆。 前段时间移植的青苔已经全部存活,有点像苔原的感觉。这些青苔葱葱郁郁的,被叶枫养的极好。 看着长得极好的青苔,叶枫突然就想到那时一个行家的话。据他说,这些青苔还可以作为食物,无论是清蒸还是做汤都是一绝。 只是,他却一定不会吃这些青苔的,不管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养活这些青苔他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观察了半日,叶枫忽然就有了一个点子。 他去了自己的那间屋子,从床底下推出那个装陶俑的箱子,打开后拿出了一个人俑,放在了三棵树的根部连接处。 这人佣做得一般,原不是和尚的形象。但胜在陶师傅的手艺好,做得精致,人物形象也比较模糊,说什么就像什么。 等到这人佣一放上去,这盆栽便有些不一样了。如果说刚刚这盆松树仅仅是风景的话,那么这个人佣简直就是点睛之笔,点亮了整个盆景。 接下来,就差起个好名字了。 率先进入叶枫脑海的,便是贾岛的《寻隐者不遇》中的第一句话“松下问童子”。 可转念一想,一来这个人俑看着更像是老者,而且双目紧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于是,叶枫便决定以刘长卿的“静听松风寒”来命名。 这样一来,这个盆景肯定会受到文人们的喜爱,特别是那些孤高自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种善因(一) 自从花生种下去之后,陈继兴继续发挥了去年照看庄稼的那种热情和特长,几乎天天都要去花生地里看上一会儿,风雨无阻。 有时候是蹲下捏捏土壤的干湿程度,有时候是琢磨着要不要施肥,有时候是望遍整块地,希望看见有花生苗率先破土而出。 至于这块地里种着什么,除了村长陈继发,以及大牛妈和赵氏,其余人是一概不知这些的。关于这一点,陈继发和叶枫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既然还未确定能不能试种成功,那就先保持神秘吧。 这样的行为让一般村民颇为不解。在他们看来,陈继兴这段时间神叨叨的,买下了这么好一块地却不种玉米,前期又搞了那么些准备工作,现在就这么空着,实在是有些浪费。 就这样过了大约七八日,陈继兴再次来到这块地的时候,就惊喜的发现不过一夜的时间,地里冒出了好些新芽。圆圆的叶子,嫩绿嫩绿的一片,远远望去可爱极了。 先前那些以为陈继兴打算一直空着地不种的村民便更加好奇了,路过的时候纷纷围上前询问,要说这种庄嫁他们可从未见过。 “这啊,不过是一种花草,是叶枫要种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对于好奇者,陈继兴一律这样回答。 这原是叶枫教他这样说的,也是大家统一的口径。反正,花生原本就是草本植物,而且大概种下地一个多月后就会开花,花期还长达两个多月。因此,说是花草,村民们应该不会怀疑。 果然,问过几次,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关于陈继兴一家是败家子的传言再次在陈家村传开。当然,明里暗里的,查五婶和樊氏都没少出力。 传着传着,在村民们眼里,陈继兴一家人都不正常,简直就是与白痴无异,好好的这么大一块地不种粮食,却拿来种花草。 不过却也没有办法 ,只能干着急,这地是人家的,人家爱干嘛干嘛,与人无关。 至于那几盆石榴,脱离了原先贫瘠的生长环境,脱离了高大树木的遮蔽,现在可以自由地呼吸,尽情地享受雨露阳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那生长速度,自然也是开了外挂般疯狂。 以这样的树龄,加之充足的养分,开花结果,简直指日可待。 而后院里长得最慢的,便是那几棵银杏和松柏,除了新叶嫩绿c充满生机之外,丝毫看不出长大了多少。 这边,陈继兴一家种下了希望,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充满了希望。可是另一边,离陈家村大约两百里地远的清水镇,却即将遭遇一场百年难遇的可怕灾难。 因为这场灾难,历史悠久的古镇清水镇毁为一旦,祖祖辈辈数不清多少代都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他乡投亲靠友,要么从此沦为乞丐,沿路乞讨只为活命。 这倒也罢了,怎么着也还活着。 也有许多人,更是在这场灾难中丧命。 但也因为这场灾难,某种意义上成全了叶枫:虽然终其一生都与亲生父母在心理上“远在天涯”,但是,在地域上,终于近在咫尺。 也许,很多人会说,宁愿选择地域上的远在天涯,也一定要在心理上近在咫尺。 但于叶枫而言,他宁愿选择地域上的近在咫尺。 心理上远也就罢了,这原是精神层面的事情,人的心,就如海明威笔下的渔夫,纵使被打败,但也不能被征服。 所以,心上的距离远就远吧。只要住得近,日日能够看见彼此,看见对方安好,也就罢了。 这一年,是叶枫来到陈家村的第二年,也是他活了两世第一次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地震。 事后想起来,其实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地震发生的头一天晚上,住在后山附近的村民听见了奇怪的动物叫声。只是,这种声音不像是平日里那种或愤怒或激昂或兴奋的叫声,而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此外,许多村民家里的鸡鸭牛羊都躁动不安,怎么驱赶不肯入圈,而是拼命地往屋外跑。许多人感觉到热得睡不着,心里烦躁得不行。 甚至,有人说前年的冬天那么暖和,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这也是征兆。 可奇怪的是,叶枫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兆。 在现代,作为人人皆知的常识,要是他看到c感觉到甚至哪怕是听说这些异兆,他也能迅速判断出即将到来的地震,从而发出警告,减少人员伤亡。 只可惜,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发生了。 这日傍晚,因为晚饭吃得早,又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叶氏一家人坐在石桌旁聊天。 聊着花生的良好长势,聊着千言的调皮,聊着今年的希望,聊着要盖一所大房子。叶枫甚至想告诉叶氏去看看大夫,兴许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更大的希望。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袭来,让叶枫有瞬间的失神,他以为是错觉。但坐在身边的叶氏已然惊叫出声,只听见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乱想,叶氏刚站起来想进厨房看看究竟,结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紧接着,鸡圈里的鸡“咯咯”乱叫,有些已经扑腾着往鸡圈外飞;猪也开始嚎叫,像要被宰杀一般扯开嗓子乱吼;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味。 不一会儿,屋外便传来村民们恐惧的声音。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地震了。 由于就在院子里坐着,除了鸡圈什么的,整个院子十分空旷,加之家里是茅草屋,与其跑出院子去,与一群人互相拥挤甚至踩踏,老老实实坐着反倒更安全。 叶枫及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安抚好一家人,震感也就停止了,前后大约持续了一分钟。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惊慌失措的陈家村村民根本不敢入睡,他们害怕这样可怕的颤抖会在睡梦中再次发生。特别是那些房屋破旧的人家,一家人宁愿在外面喂蚊子,也决计不进屋子睡觉。 一些人家的房屋由于年久失修,早已不堪地震的破坏,坍塌了。叶氏家虽然也是泥墙茅屋,但不过是分家后才修起来的,前后不过几年,因此除了后院新搭的柴房塌了,其他的倒是并未受损。 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期间也是有几次余震的,但震感明显比第一次小了许多,大伙这才没那么恐慌。挺过了一两次,便找到了规律,不再那样害怕。 第二天,叶枫才从大牛妈口中知道,村里受损的房屋也就四五家人,其余的不是摔碎了几个碗碟,便是鸡鸭圈抑或猪圈垮了。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传媒和通讯工具,陈家村村民自然不知道,清水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所遭受的也绝不是鸡圈垮了或者碗碟摔了这样的小事。 虽然这里的房屋大都是青砖瓦盖,但毕竟是震中,经过强震,早已塌得七七八八。 全镇的屋子,除了官府的府衙安然无恙,普通民众的房屋几乎找不到几处没受损的。屋子塌了,又是在傍晚,大多数人不是在吃晚饭便是在屋子里坐着,许多人因此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几百年的古镇,瞬间被地震摧毁的彻彻底底。原先的繁华之地,此刻已是人间炼狱。 在官府派出救援力量之前,那些幸运的没有受伤受灾的民众早已自发地组织起来,迅速地开展救人工作。平日里毫不相干的人,此刻却似亲人般伸出了援手。 平日里所谓的恩怨,在天灾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随后,官府派出的衙差也迅速加入救人队伍。 只可惜,此次地震的强度实在是太大,大家救人的方式也仅限于手挖手刨。由于救援速度有限,条件差,许多埋在屋底的人还是因此而丧生,没有能够等到救援。 而活下来的人,或家园已毁,或与家人失散,衣衫褴褛,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是悲剧却还没有停止。 老天也许是真的睡着了,没有时间去怜悯这些受灾的人们。菩萨们也集体熟视无睹,没有发挥他们的神通广大庇佑灾民。 就在地震后不到一天,也就是第二天快要天黑的时候,一场暴雨突然降临。 由于没有相关的预防措施,加之消毒条件也达不到,炎热的天气和雨水加速了尸体的腐烂。很快,瘟疫和病毒随着暴雨开始蔓延,嚣张地扑向原本就十分虚弱的灾民。 原本就头上无瓦遮顶的灾民简直是雪上加霜,疫情还是发生了,其杀伤力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陆续地,便有人持续地高烧不退,最后口吐白沫痛苦的死去。药铺里最普通的治疗伤寒的药,也从平日里的几十文变成了几两甚至几十两。 药都如此了,米面粮油等更是如此,价格一路飙升。奸商们趁机囤积居奇,高抬物价,平日里维持生存的普通物事,此刻变得珍贵无比。 渐渐地,有些人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这个承载着自己全部梦想的地方。至于流浪到什么地方,他们根本不知道,总归是一路走一路乞讨罢了。 至于能活到什么时候,就看天意了。 这些流浪的人里,有些是去投靠远亲,有些则真的是漫无目的,走到哪里便是哪里。而这里面,包括叶枫之前在牛车里救过的那对薛姓夫妻。 此刻,祝氏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经过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是最后的怒骂,薛老汉才答应离开。成亲这么多年,别说吵架,夫妻俩就算是脸也未曾红过。 可如今为了劝学老汉离开,祝氏也不得不“骂”他。 其实,薛老汉不愿意离开这里,原因再简单不过:他一直觉得,他那丢失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记忆回到这个家。 所以,要是现在搬走了,儿子又怎么能找得到。 可是,他却知道祝氏的话是再正确不过的。此刻的清水镇,瘟疫蔓延,物价飞涨,已经不再适合生存。 再者,自己原本就抱恙在身,有心漏病,要是沾染了一点点瘟疫的话,别说与儿子重逢,哪怕是多活几天也是奢望。 但打动薛老汉c最终决定离开的,却是祝氏的这句话:“你总说儿子会自己回来,是,我也一直相信。可是,眼下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依我说,还不如趁着咱俩身子骨还有力,到处转转,到处问问,指不定就有儿子的消息了。再等下去,等到我们的腿脚不灵活了,就是想走也不行了。” 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薛老汉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哎,走吧,你说得对。趁着我还能动弹,咱们也去外面寻找一下。哪怕是找不到,哪怕是死在路上,也总比一辈子都窝在这里绝望的好。” 夫妻俩因为一心扑在寻找丢失的孩子上,有很长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什么都不做,直到坐吃山空。后来,为了活下去,这才开始做重操旧业,做烧饼赚钱糊口。 所以,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地震后又被掩埋了大部分,加之近几日的开销,所剩下的,真的是很有限。 祝氏不过是拿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并一些重要物事,就和薛老汉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夫妻俩也幸好离开了,因为瘟疫还在不断蔓延。见情况越来越糟,知县大人和几个大夫一合计,知道这疫情是控制不住了,于是在薛老汉夫妻俩离开后的三日便下达了“只准进不准出”的死命令。 祝氏一共收拾了四个包袱,和薛老汉一人带了两个。 如果你打开祝氏最为珍视的那个包裹,你会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房契地契或者金银细软,而是这些东西:小孩子穿过的几双鞋子,小孩子穿过的几套衣物,一个被抚摸得有些变形的拨浪鼓,一个草编的蚂蚱 这个包袱,祝氏一直将之斜跨在胸前,哪怕是在路上休息,也不曾将之解下来。 留在镇里的人只能等死,但出去流浪或者投靠亲戚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惨状连绵,不断有人死在了奔向希望的路上。 遇到那横死的,只要是他们看见了的,祝氏和薛老汉心善,不忍心他们曝尸荒野。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夫妻俩无不忍着巨臭将之就地掩埋了。 刚开始,流浪的灾民们都无动于衷,毕竟马上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有心思去管死去的人。 但是,渐渐地,便不断有人加入这个行列,自发地帮忙,帮着就地掩埋死者。 是啊,既然做不到帮助他们落叶归根,于是,就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保留最后的尊严。虽然所埋的地方非常简陋,但总好过曝尸荒野,被野狗野狼啃噬。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不断地有人死去,不断地有人奔向不同的岔路口。刚开始还很壮大的流浪人群,现在只剩下薛老汉夫妇俩。 无他,只因他俩专门沿着大山而走,而其他人,选择了官道。 一来官道好走,且晚上也没有野兽之类的威胁。二是官道上时不时就有马车经过,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讨到一些吃食甚至是银钱。 而薛老汉夫妻俩之所以选择走向大山,是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儿子定是被拐到了大山里去了。如果是被拐卖到了大户人家,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也不必去找。 去了,也许只是徒增他的痛苦。 几天后,任是再节省,他们带的干粮也吃光了。水还好说,哪里都能找到。但是粮食却是异常珍贵,吃光了也就意味着要挨饿了。 而脚下的路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完全不理会人的痛苦,一直向前延伸。 好在此刻已经脱离清水镇的管辖范围,山上偶尔还有村落。虽然离得不远,但其受灾程度远不如清水镇那般严重。 所以,遇到好心的村民,看见苍老而凄凉的薛老汉夫妻,倒也是会施舍一点点吃的。 有时候是一个红薯,有时候是一个烤好的土豆,抑或一碗开水。夫妻俩无不感恩戴德,凭着一股执着的念头,努力向前,毫不退缩。 这日,夫妻俩却似乎是迷路了,跌跌撞撞走到一个乱葬岗才发现此路不通。 此时,天色已然昏暗,不知名的大鸟不停地在树间发出难听的怪叫声,让原本就恐怖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惊悚。 继续前行已是不可能,加之马上就一点也看不清路了。想了想,尽管是乱葬岗,也只能在此住一晚了。若是换了旁人,定是会吓得不轻,怎么也不肯在这里过夜。 但是,薛老汉夫妻俩经历了与儿子分离的痛苦,经历了地震,这些天又看见了这么多人的死亡。他俩亲手摸过的死人不下百数,又怎么会害怕埋在地底下这些呢? 找了一平坦处,祝氏伺候薛老汉躺下了,这才开始挨着他准备休息。及至躺下,又摸了摸胸前的包袱,摸到鞋子的形状,内心一片温暖。 无论何时,这些旧物都是她活下去的最强烈的支撑。 哪知道,二人刚刚闭上眼睛,便听见附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声。 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吓得魂飞魄散了,但于薛老汉夫妻来说,却是一点都不怕的。他俩努力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安安静静地坐着,努力地静静听着,以便更好地判断这声音到底是人还是动物发出的。 听了一会儿,祝氏便觉得这声音一定不是有危险的大型动物发出来的。理由很简单,若是凶猛的动物,闻到他俩的味道,不可能还忍得住不扑过来猎食。 薛老汉也认为,多半是有人还未断气,就被扔在了这里,等死。 因此,想了想,祝氏便慢慢地朝那散发着腐臭的尸体堆走了过去,找了半日,却仍是不见活物,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她刚准备转身,借着月光,却看见了一只细小黝黑的手在努力地拉着其他人的身体往上爬,也听见了那微弱的声。 见状,祝氏便朝薛老汉大声喊道:“他爹,快过来,这里还有人活着。” 听到祝氏的喊声,薛老汉有些说不清内心感受的走了过去。他是有些累了,毕竟这么多年了。但祝氏却还是这样,乐此不彼地行善。 及至走近一看,果然见祝氏吃力地拉着一个浑身脏兮兮c只能依稀看见五官的孩子,看其形容,也不过六七岁罢了。 自从儿子丢失,祝氏再没有抱过哪怕任何一个孩子,包括他大哥家的两个孩子。 薛老汉非常理解,这原是她心中的痛。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能想到自己乖巧的儿子。而此刻,她却在乱葬岗抱住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或许,这是本能,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面对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她必须努力去救她。 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也许是看见了同类,又或者是因为觉得自己得救了,看见祝氏和薛老汉慈祥的面庞,这个孩子最终抵不过饥饿和劳累,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见这个孩子晕了过去,祝氏有一刻的慌乱。 但一探,这孩子气息犹存,又见她这般虚弱,便立即明白过来,这孩子不过是饿晕了,累晕了。 当下,夫妻俩便进行了分工。 也不管夜有多漆黑,祝氏留在原地守着孩子,薛老汉则到处寻找水源。此刻,他们给不了任何吃的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但喝一点水,总是无害的。 况且,她浑身上下实在是太脏了,也需要洗洗。祝氏坐在草地上,将孩子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半立着方便这个孩子躺在自己怀里。 也许是突然遇到温暖的怀抱,也许是明白有人救了自己,怀中的孩子竟然不再,而是蹭了蹭祝氏的胸口,慢慢熟睡了。 薛老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碎了一半的陶罐,又借着夜里微弱的光芒,跌跌撞撞地找到水源,打了水回来。 一回来,便看见了这一幕:黑黑小小脏脏的孩子正躺在祝氏的怀里,看样子是睡熟了。而祝氏的脸上,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安详。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祝氏也想到了她那丢失了十年的儿子。那时,那孩子的精力十分充沛,似乎永远不知道累。虽然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但总是会欢快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 等到玩累了,他便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睡觉。而那时的自己,居然还曾抱怨过,抱怨自己累,抱怨那孩子调皮,长大了定是个不听话的。 想到这里,那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地拼命往下落,落到了自己的衣服里,也落到了孩子的脸上。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抱怨。哪怕是让她整宿整宿地不合眼,她也不会抱怨丝毫。只要,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地跟着自己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种善因(二) 小丑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先是梦见自己被凶狠的哥哥拿着棍子在后面死命的追。一边追,一边恶狠狠地说,若是追上了一定要打断她的腿。 虽然是在梦里,但他那狰狞的表情,让她不停地发抖。 接着,梦境一转换,她又梦见一头不知名的野兽使命地追她,露出狰狞的獠牙想要吃掉她。她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却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全是毒蛇,吐着信子慢慢逼近她。 她觉得自己肯定就这样完了,马上就要葬身毒蛇之腹。就在无比绝望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朝她伸出,一张慈祥的脸向她靠近。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温暖。 于是,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坏人,她努力靠近了。哪怕是,这片刻的温暖也足够了。于是,她感受到了温暖,以及母亲般温柔的爱抚。 渐渐地,因饥饿而渐渐冰冷的身体有了温度,她满足而安心地睡过去了。 突然,似乎是下雨了,脸上有雨滴滑落的感觉。虽然她不想离开这个梦境,但她可不想被淋湿。于是,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是她打记事起便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又或者,哪怕是在她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于是,她努力地想睁开眼,想要看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结果,一睁开眼,她便发现自己没有做梦,而是真的躺在一个婶婶的怀里。 见她睁开了眼,祝氏赶忙止住了泪。又见孩子睁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祝氏便努力地给了她一个微笑。自从儿子丢了后,祝氏已经很少再笑了。 甚至,她怀疑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笑了。 这样的画面薛老汉觉得自己受不了,再看也许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连忙将自己打来的水递了过去,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丑妹已经整整一天没喝过水了,见有水喝,便就着祝氏端着的姿势,自己又搭上了一只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饥饿的袭击,酸软无力,此刻算是被这一点水激活了。接着,祝氏一咬牙,又把下午讨到的c剩下的半个烧土豆给了她。 接过土豆,小丑妹眼中全是渴望,喉结上下翻动。又见了祝氏鼓励的眼神,这才狼吞虎咽起来,几口便下肚了。 喝完水,吃完土豆,祝氏又拿自己洗脸的布巾沾了水,温柔地给她擦脸。 小丑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祝氏的怀里,任由她为自己擦脸。虽然素不相识,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是好人。 祝氏一边给她擦脸便一边感慨,兴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这孩子的脸上根本没什么肉,连两颊都是干瘪的。这样一来,倒显得眼睛尤其大。 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补丁叠补丁的衣服,瘦的皮包骨。祝氏抱着她的时候,都感觉有些咯手。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居然瘦弱成这样。 待到脸一擦干净,小丑妹的整张脸便立体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黑黑瘦瘦的,但胜在眉目清秀,一望便知是个女孩子。 见小丑妹有了精神,祝氏便问道:“孩子,你怎么在乱葬岗啊?” 闻言,小丑妹有些忧伤地说道:“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走着走着就晕倒了。也许路过的好心人以为我饿死了,所以就把我丢到这里来了” “看来这孩子是在流浪着”,薛老汉心道,于是问道:“你家里的大人呢,他们在哪里?你们走散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我是被花子拐了卖掉的。”祝氏和薛老汉每问一个问题,小丑妹的头便愈加低垂,“原本我一直生活在一户人家,姓马,我原以为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因此就算是被他们朝打暮骂的,我也忍住了。可是” “可是,从去年开始,村里的小伙伴就开始嘲笑我,说我是被拐子拐了的,被这户人家买了回来做童养媳的。家里的哥哥已经十多岁了,整天游手好闲的,就算是半夜里也要叫我倒水给他喝,稍有不如意就打骂。上次他居然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咬牙,趁他们不注意便逃了出来。一路走一路要饭,经常一饿就是一天。可是我也不后悔,这样的日子虽然苦,可总比天天挨打挨骂强。” 小丑妹一边说,祝氏一边听,一边流泪,才多大的孩子啊,却已经遭受了这世间最残忍的对待。 及至听到“拐卖”二字,那眼泪更是如决堤之洪。这么些年,积在她心底的悲伤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从刚开始的无声流泪,变成了此刻的嚎啕大哭。 这哭声,在半夜的荒郊,更是显得凄凉无比。 小丑妹不知道祝氏的儿子也是被花子拐了,故而见祝氏嚎啕大哭,甚是不解,毕竟自己都没有哭啊。 哪知,薛老汉见祝氏哭了,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此刻,他和祝氏想的都是一样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儿子,会不会也是像小丑妹这样,被卖到别人家做苦力,瘦的皮包骨,不但吃不饱,还被朝打暮骂的 丑妹见两个大人伤心不止,一时也勾起些过往的伤心事,忍不住哭了起来。 三个人都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良久,祝氏夫妻俩的眼泪终于止住了。祝氏因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那家人倒是叫我小丑妹。我今年应该是十岁,生于五月。因为他们说再过三年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要让我和哥哥圆房。” 小丑妹一五一十清晰地回答着祝氏的问题。 听说小丑妹今年十岁,居然和她的儿子一般大小,祝氏夫妻俩看待小丑妹的目光越发不同。这个可怜的孩子,有着和自己儿子一样的命运。 既然被自己遇到了,天可怜见的,便是拼了命也要一生都对她好。 往后的岁月可以作证,祝氏夫妻俩并没有食言。他们将小丑妹视为己出,竭尽全力地抚养小丑妹。 所以,哪怕是小丑妹最后成功地找到家,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未曾忘记这对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夫妻。 出嫁前,她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替夫妻俩修盖了坚固而美观的大屋子,一生都在亲生父母和薛老汉夫妻俩之间来回走动,孝顺四个老人。 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祝氏拉着小丑妹的手说道:“我们的儿子也是被花子拐了,他今年和你一般大,也是十岁了。不过他是三月生的,比你大。既然在乱葬岗都能遇到你,也是有缘。既然这样,若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干娘或者祝婶子。这是你薛大叔,你叫干爹也成。往后,你就跟着我们过吧。” 薛老汉并没有反对,这种事只要祝氏高兴就行。 前些年,大哥大嫂也劝过他俩抱养一个孩子,可惜祝氏坚决不同意,她说她的心她的爱只属于她丢失的儿子一个人。 现在,祝氏主动提出要照顾小丑妹,薛老汉自然没有任何意见。有点寄托,也许祝氏能够开心一点吧。 小丑妹自然愿意,也明白了为何刚刚祝氏夫妻俩哭得那样凄惨。她郑重地给祝氏夫妻俩磕了头,这才起身叫了“干爹”c“干娘”,直把祝氏和薛老汉叫得热泪盈眶。 第二天,天一亮,夫妻俩拉扯着丑妹一路往前走,一边打听儿子的音讯。 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与清水镇相比,陈家村所遭受的损失简直不值一提。经过几天的整理,村民们便彻底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六月一日,陈继兴和叶氏再次去了衙门打探消息。这一次,叶枫也跟着去了。衙役们全程冷脸,漠不关心,这让叶枫十分不满。 就这样天天坐着而不是去破案,怎么可能找得到丢失的孩子?就他们这样的工作效率,在现代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投诉。 看来,他心中的想法一定要实施起来才行。不过,赚钱仍然是第一位的。 只有有了银子,这些事才能顺利开展。 然后叶氏又去了城里的慈幼局,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孤儿院。想了想,叶氏拿出了十两银子捐出来,用于改善这些孤儿的生活。 叶枫却觉得这样直接捐出银子不见得就能帮到这些孤儿,毕竟这些管理人员如何使用银子也没个监督。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何况这样做了,叶氏会开心一点。 从慈幼局回来后,夫妻俩情绪低落了两天。但过后,陈继兴一家依旧快乐地忙碌着,一切都是那么顺风顺水的。 期间,鸭鸭乡厨还接到两单生意。一家寿宴,一家喜宴,居然都是全包。大热天的做厨的确是有点辛苦,又没个风扇吹风,众人都是忙得满头大汗的。 特别是赵氏和叶氏,她俩需要做的菜最多,被热气和菜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的。 其实,做厨赚的也就是辛苦钱,绝对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般容易。 不过众人都不介意,毕竟这么辛苦是有回报的。特别是叶二妹,真的是锻炼出来了,不但开始帮着炒菜,连摆盘都有模有样的。 陈千山看在眼里,越发的仰慕,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跟对方提一提才好。因为他觉得叶二妹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几次盯着她发呆的时候,都见她脸红红的,却并无反感的意思。 他实在是已经被上门提亲的媒婆烦死了。 鸭鸭乡厨的生意越好,媒婆上门的频率便越高。好在刘氏已经不管他了,因为照目前这形势,陈千山根本已经成了十里八乡的抢手货。 不得不说,陈千山的确有这个潜质。人勤快,长得俊,还有一门手艺。关键是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在许多人眼中都挺完美的。 叶枫送给叶氏的c最大的那盆石榴经过几次的修剪,已然初步成型。 这棵石榴树的树干大概半米多高,起先的一段平行着地面生长;到了大约二十厘米高的地方,又慢慢地以四十五度直至九十度的角度直指向天空。绿油油的叶子,充满了生命力。 令叶枫十分开心的是,若是你仔细地往叶间瞧,定能发现已经有了好几十个十分细小的花骨朵。 也难怪,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石榴大概就是这个时节开花的。 叶二妹是第一次看见石榴花,也是喜的不行。估计这也是缘分,因为后院那么多花,她独独就喜欢这石榴盆栽。 叶枫想了想,反正家里有这么多盆,便送了一盆给她,并告诉了她养花的注意事项。 没想到的是,他送出的绝不仅仅是一盆花。 惊喜,巨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至于花生,也是长势喜人。 原本就是第一次种,加之平整土地之后便撒了草木灰,又泼了粪水,因此土壤是十分肥沃的。此刻,竟然已经长到二十多厘米了。 现在,叶枫倒是有些担心这块土地对于这些花生来说是不是太肥沃了。毕竟,像这样疯长下去,花生苗倒是会又高又绿的,但是营养也就基本都积累到苗上了。 至于那地下的花生果,数量自然也就会相应地减少,要不就是颗粒很小。 不过事后证明,叶枫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来自西域的花生似乎特别适应陈家村这里的土质,同样的种子,在陈家村就是比其他地方长得更好。 只是,在这个时空还没有办法测量土质以及微量元素,所以,陈家村的这些土质,也就没有办法在其他地方人为地调配出来,以达到提高产量的目的。 半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初,这些花生苗不再继续长高,而是悄悄地冒出了淡黄色的花蕾。这些小小的花蕾,承载着叶枫所有的希望。 开心之余,叶枫在也再次庆幸,幸好花生属于豆科类作物,自己开花,自己授粉,完全不需要借助昆虫或风来传粉就可以开花结实。 要真是需要蜜蜂或者其他昆虫授粉,又或者人工授粉,这还真是一个难题。毕竟叶枫来这个时空这么久,就从未见过蜜蜂。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花生刚开花不久,家里的几盆石榴也全部开花了。 这些花就是叶枫前世见过的模样,热烈而红艳,就似小小的喇叭一般,一朵间隔着一朵,点缀在嫩绿的叶子之间。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个小小的石榴果便显现出来。又过了几天,石榴花慢慢地谢了,只剩下鸽子蛋大小的石榴。 这日一大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几只喜鹊,停在叶氏家的房顶便不走了,不停地叫着,好不热闹。 这时,一家人正在堂屋里喝水聊天。 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了,早上一过十点左右太阳便热情的不行,屋外更是像烤炉一般待不了。 叶氏便道:“这喜鹊也喜人,叽叽喳喳叫了半个时辰了,难不成咱们家有什么喜事不成?” 陈继兴一愣,由不得他不信。要说这个家自从搬到这里来,就没有喜鹊这样叫过。难道,真的是有喜事? 叶枫却直接说道:“石榴也开花结果了,我早就说过,古人认为石榴旺子孙,会给家里带来福气。依我说,说不定咱们家很快就要添丁了呢?” 这番话颇有震撼效果,叶氏和陈继兴都愣住了,不再说话。倒是陈继兴颇有意味的盯着叶氏的肚子看了半天。 这时,千言拿着一串野果进来了,一边吃一边直嚷“好酸啊。” 这野果叫牛,形状椭圆,大约是两粒米的大小,没有任何味道,就是酸。一家人都不爱吃,也就千言会去山上摘一些回来当零食吃。 没想到,叶氏一反常态,朝千言招手道:“拿过来,我突然也想吃。”说的便扯下十多粒,一并丢了进嘴嚼着,看着叶枫和陈继兴都想流口水。 这十多粒一起进嘴,还不酸死。 哪知叶氏却越吃越上瘾,不但没有被酸到,还让陈继兴带着千言再去山上摘一些回来。叶枫觉得好笑,便对陈继兴说道:“姐夫,我觉得你不必去山上了,还不如去请毛大夫过来给姐姐把脉是正经。” 闻言,陈继兴有刹那的失神,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翻。看得出来,他是非常紧张的。 听叶枫这样说,又见陈继兴这样,叶氏便急道:“我不过是偶然想吃一点酸的,你们就这样。要是没有,那就丢死人了。” 但气色,她心里比谁都在乎。既期待,又害怕。 过了一会儿,不管叶氏如何拒绝,陈继兴却近乎固执地说道:“那怕什么,就算是没有,就当是检查下身子罢了,我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倒是千言,被几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因问道:“娘,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啊?” 叶氏大囧,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叶枫大大方方地对千言说道:“也许,我是说也许哦,你很快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啊,真的啊,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见惯了其他人家里都有兄弟姐妹,唯独自己没有,千言早就羡慕得不行了。所以叶枫一说,她便十分开心和期待。 只是,跑到各个屋子看了一圈,却又没发现。 见状,这次换了叶枫大囧,叶氏大笑。 毛大夫现在很愿意来陈继兴家,因为他觉得陈继兴家虽然外表看上去与以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茅屋泥墙的,但感觉却非常不一样了。 例如,那薄荷茶喝起来还挺舒服的。 这种草他以前见过,却不知道原来叫薄荷,听叶枫的意思,还可以人药的。叶枫之前还细细教了他那一套所谓的救急法,让他大开眼界。经过他的传播,现在,十里八乡的乡村医生也算是掌握了这个技术的。 此外,他发现每次和叶枫聊天,都能新认识一种草药。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所以,今天陈继兴一来请他,他立刻就同意了,并且保证不要诊金,倒让陈继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毛大夫没事就和叶枫聊天,偏偏叶枫还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 及至到了,毛大夫便开始为叶氏把脉。叶氏一脸的紧张,身子都绷得紧紧的。陈继兴更是在一旁紧盯着,弄得毛大夫非常不自在。 结果,一把脉,他便知道了一家人紧张的原因。无他,叶氏居然有了身孕。 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他又细细把了一次,结果依旧是一样的,叶氏的确是怀孕了,还已经两个月了。要知道,这叶氏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不能生。 而现在,时隔多年,她居然怀上了。要知道,她已经三十许人,在这个时空妥妥的属于大龄孕妇,老蚌生珠。 看着一脸古怪表情的毛大夫,陈继兴和叶氏更加紧张了,以为是没怀上,毛大夫不好意思说出来。 叶枫却是直接嚷道:“那那那,你可把仔细了。要是有好消息,我送你一盆花。” “此话当真?”毛大夫一脸开心。要知道,叶枫制作的花树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全村也就村长家有一盆。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这盆花他要定了的。 闻言,叶枫便道:“那是自然c我虽然年纪小,但我却从不食言。当然,你可不能为了得这盆花哄我们开心。要是那样,我保证你以后都没有生意上门。” 对于这一点,毛大夫绝对相信。要知道现在鸭鸭乡厨到处做厨,随便一宣传,他也不用干了。 要说世人不都是这样么,好事记不住,坏事却记得牢牢的,还会自动往外宣传。 “那我说了?”毛大夫笑道。 这次轮到陈继兴不淡定了,他先是确保叶氏稳稳地坐着,这才对毛大夫说:“你说吧,快急死我了。” “哈哈,快说,你准备送我什么花?这花我要定了。”毛大夫开心地笑道。 见他这样,叶枫便知绝对错不了,心里一开心便道:“我原本想送你一盆花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送你一枝石斛。” “什么,你说你要送我一枝石斛?”这下轮到毛大夫声音发抖了。 毕竟,作为医者,不管是乡村的还是坐堂的,无不知道石斛的大名,那可是仙草般存在的奇药啊。 “自然,我从不骗人。不过先说好,我只送你一枝,多的可不行。我那盆石斛我已经有人预定了。” 叶枫说道。 其实,是他自己早就预售出去了。 石斛虽然是兰科,却没有一般的兰花那么娇气,简单折枝就能插活。这一盆石斛由于精心照料,现在早就已经爆盆了。 折一枝送给毛大夫,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走进了里屋,去看那盆石斛兰去了。 倒是叶氏和陈继兴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种善因(三) 见两人就这样走了,不说正事,反而开始大聊特聊石斛兰,陈继兴便有些着急。现在他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难受,迫切地想知道到叶氏到底怀上了没有。 六年多了,叶氏早已被贴上了不能生的标签。而他也认命了,觉得这辈子在子嗣上也就这样了。 现在陡然有了希望,叶枫和毛大夫却不言明,他能不着急吗? 倒是叶氏,此刻反而淡定了下来。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最是清楚不过的,先前她也曾怀疑过,毕竟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但这个想法到底有些令人吃惊,她也就没再乱想。 而刚刚,叶枫和毛大夫两人虽然插科打诨的,并不言明,但她却是听懂了的。 如果自己没有怀上,以叶枫抠门的性子,怎么可能突然会答应分一枝石斛给毛大夫。要知道,明明刚开始说的是送一盆普通的花。 家里人都知道,叶枫可宝贝这石斛了,又是寻青苔又是营养土的精心养着。 只不过,毛大夫不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些不信的。 屋里,毛大夫一见到爆盆的石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石斛是神药他知道,但从未听说还可以将石斛养在花盆里的。 看来,叶枫这小子是什么都能养活啊。 挑挑拣拣,挑了一枝比较老的,叶枫使巧劲拔了下来,随意递给了毛大夫:“那,这一枝比较老,药性也好,你拿去治病也行,送人也行,现在归你了。不过,你也可以种起来,说不定过上一两年还可以长出更多的来。” “我宁愿种起来。” 毛大夫立即答道。 傻子才愿意就此把药送出去。等过上一两年,他也可以拥有一盆石斛了。到时候拿出去给那些同行看看,保管亮瞎他们的眼。 “种也可以,但你却多半是种不活的。我这里有专门的营养土和花盆,都是对外出售的。”叶枫贱贱地说道。 毛大夫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也没有办法不妥协,谁让只有叶枫才会这门种植技术呢。只好一副又败给你的表情说道:“说吧,花盆加土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好在他经常出诊,这些年也赚了些银钱。前段日子托叶枫的福学了一些新的理论和草药,生意好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要是这一枝石斛养活了,多长几枝出来,那他也赚了。 他可是比谁都清楚这石斛的功效。在一些大户人家那里,这石斛已经炒到一枝五两银子的天价。饶是这样,还有价无市的。毕竟,采到这药都是碰运气,哪里有像叶枫这样的,直接人工种植。 “都是乡亲,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营养土就不要你钱了,友情赠送。花盆一两银子一个,我也是大老远花了大价钱去陶家村烧制的。至于这一枝石斛,我保管成活。” 叶枫开心地说道。 反正这盆石斛已经爆盆,折几枝下来根本没问题。关键在于开花。当初与张大夫说好的开花才能拿银子。 毛大夫不情不愿地递过去一两银子,叶枫开心地收下了。这一刻,毛大夫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憋屈的大夫了。 人家出诊,病人家属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末了,还要恭恭敬敬地奉上诊金。 他倒好,这一趟出诊不但没有诊金,还倒出一两银子,怕是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见二人旁若无人地聊天给银子,陈继兴简直要疯了,叶枫这小子也太神奇了,不知道给毛大夫灌了什么迷汤,不但不付诊金还倒收了人家大夫一两银子。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毛大夫已经出了院子,直接回家去了。 陈继兴这才慌了,要追出去问问结果。 见状,叶枫好笑地说道:“姐夫,你怎么这么傻,还追出去干嘛,姐姐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说完,便去后院种那枝石斛去了。既然收了银子,那就要将事情办妥了。再者,也给陈继兴和叶氏留一点空间。现在这种情况,两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至于千言,早已经被叶氏支使着去后山摘牛去了。 绕是在后院,叶枫也能听见狂喜的陈继兴不停地大声问叶氏道:“那小子没骗我吧,我真的要当爹了?毛大夫会不会看错了,不行,明天我们再去城里看看。” 然后,又兴奋地跑出了院子。 叶氏见他状若疯癫,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便怒了,大骂道:“陈继兴,你给我回来,太阳这般毒辣,你在太阳底下乱蹦什么。要是中暑了,我可不管你的。” 没想到,见叶氏这样,陈继兴不怒反喜。 陈家村这一带的习俗,除了说酸儿辣女,更说孕妇脾气暴躁,越暴躁越有可能是儿子。在陈继兴看来,叶氏这两个月脾气反常,动不动就发脾气,怀的肯定是儿子。 第二日,叶氏耐不住陈继兴的磨,和他一起去了城里。为了保险起见,俩人直接去了鹤年堂。说起来,陈继兴和叶氏都有些感谢张大夫。 毕竟,叶氏之前就是在这里看得病,又抓了药调理身子。现在看来,这药倒是见效得很呢。 结果,果如毛大夫说的那样,张大夫诊出,叶氏不仅怀孕了,而且是两个月。而且,见叶氏的肚子大得离谱,张大夫又把了把脉,心里隐约有个想法。 想了想,还是没说,现在到底有些早,还不敢确定。再过上两个月,他就能确诊了。 这可把陈继兴给乐的,对叶氏是各种照顾,生怕出什么问题。末了,又主动提出要给叶氏买一些酸酸的凉果作为零食。 哪知叶氏却叹道:“哎,不要去买,我今天又不想吃酸的了,倒想吃甜的。” 于是,陈继兴又屁颠屁颠地去铺子里买了些糕点。 叶枫却觉得陈继兴大惊小怪的,非要去城里送银子。要是毛大夫连妇人怀孕都诊断不出,他也实在是没有资格继续当大夫了。 不过,看在他这么兴奋的面子上,叶枫也没有打击他。 午饭后,陈继兴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叶氏心知,他肯定是去老宅报喜去了,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自己又不是炸胡,的确是有了身子。 再者,她也的确想知道,黄氏特别是刘老太太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想到这里,突然就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刘老太太正在教陈五妹绣枕套呢。 女子出嫁前,按照习俗,陈五妹必须将自己的床上用品全部绣出来,要不然,那是要被婆家耻笑的。 刘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那是出了名的手巧。经她指点,陈五妹的手艺自然不差。见陈五妹绣的似模似样,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见陈继兴似乎年轻了几岁般兴奋,又急匆匆地走进屋子,刘老太太有些意外。又见叶氏几人没有跟着,便放松地说道:“这大日头的,不在屋里歇息,你来做什么?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娘,文慧怀上了,我又要当爹了。”陈继兴激动地说道,捏的刘老太太的手有些发痛。 “什么,你是说真的?”刘老太太猛地站了起来。陈五妹也是一脸惊喜。 叶氏不能生,她也替她着急。 陈继兴赶忙道:“当然是真的,昨天找毛大夫把了脉,我还不信。今天早上我们又去了一趟城里,人家张大夫亲自把的脉,也说是怀孕了,都两个月了。” 刘老太太一听,便知这肯定错不了。张大夫那医术,也算是这里最好的了。 一时喜得不行,要陈继兴陪着自己去堂屋给已故的陈老爷子上香。 陈继兴犹在兴头上,又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就说嘛,文慧这两个月脾气怪的很,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骂人,还喜欢吃酸的。上次,因为界碑的事还和陈五他婆娘打了一架。对了,昨天早上一大早,我们屋顶上就停了五六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了好半天。娘,你说文慧是不是怀了儿子啊?” “是儿子,肯定是儿子。这下好了,你有后了。快,快给你爹上一炷香,让他保佑文慧一切顺利,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刘老太太一高兴,也叫了叶氏的闺名,文慧。 要知道,以前她从未这样亲热的叫过。 “只是,你可要千万看着她。孕期脾气暴,她年纪又不小了,万事都要小心才是。要说陈五那婆娘也真是惹人厌,啥事都敢做。上次打架那事可怨不得文慧。幸而菩萨保佑,那次才没出什么事。” “娘,你说得对,从明天起,不,从今天起我就好好看着她,决不让那死婆娘靠近一步。” 陈继兴说到做到,从此,叶氏开始享受高级待遇。当然,倒不是说以前陈继兴对叶氏不好,而是现在太好了,好到离谱。 黄氏早就瞧见陈继兴来了,但是她自持是大嫂,并不愿意主动去见小叔子。但也没放松,时刻盯着动静。 陈继兴自从有些家底后便时不时的上门来,给刘老太太送些精致的吃食。她原以为今天也是一样,却不期今天的消息这么劲爆。 当听到叶氏怀孕的消息时,简直惊讶得不行。 叶氏不能生在村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哪里知道,都这般年纪了,反而怀上了。 一时间,经过黄氏响声丸在小溪边c大树下c湖边不遗余力地宣传,陈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叶氏有孕的消息。 当天下午,大牛妈便直接上了门,带着安胎的礼物,拉着叶氏的手,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赵氏更是心急,上门的时候拿着一套小衣服,是她连夜缝制的。小小的衣服十分可爱,上面的小老虎活灵活现的,加之她的手艺向来不错,直把叶氏看得心都化了。 叶氏一叠声地道谢,赵氏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才这样。再过几年啊,我家千明也要成亲生孩子了,我不过是提前练练手。” 叶氏见她这样,便打趣道:“原来是这样啊。行啊,那你有空的时候继续练练手,我不嫌弃的。” “好啊,那这小子的小衣服我可全包了。”赵氏笑道。 这让叶枫非常无语,谁说叶氏怀的就一定是儿子了。 得知这个消息,叶老爹和林氏更是喜得跟什么似的,派了叶二妹叶文琪上门来祝贺,还送了好些礼物。 托鸭鸭乡厨和砧板生意的福,叶家的日子也是慢慢过起来了。家里有了银钱,生活质量自然便改善了。 这段时间,叶家姐妹一个个都长大了好些。 见林氏没亲自来,叶氏多少有些不高兴。自从叶氏与娘家恢复了亲密,她还以为这么大的事林氏会亲自来一趟呢。自从她嫁过来,林氏就一次都没来过。 哪知道,一问之下大吃一惊,原来,林氏居然也有了身孕,也是两个月了,也是昨天才诊出的。 这样算起来,叶氏母女俩个居然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怀上的。这样的喜事,倒是从未听过的。 一时间,叶氏便想立刻回家看看。林氏一把年纪了,四十多的人了,也不知道承受得住不。这女人怀孕,其中的艰辛也就自己知道。 陈继兴却是死活不让叶氏回家,生怕出什么问题。虽然隔的不远,但牛车毕竟颠簸。叶氏想了想也是,自己这一胎来得不易,不能大意,于是到底捉了几只鸡,又拿出五两银子让叶文琪带回家。 叶文琪望了望,没发现陈千山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也不可能天天待在叶氏家里。反正只要有生意,就不愁见不到人。想到这里,这才拿着银子和背着几只鸡回家去了。 这日晚间,吃过晚饭,陈继兴屁颠颠的主动要求去洗碗打扫厨房,叶氏便由着他去了。 见叶枫没事,叶氏便试探的说道:“你蔡大哥家你知道的吧,他娘子嫁过来十多年了也是没消息,我想着我和我娘这次兴许真是托了这丹若的福,这才有了身孕。因此,我想要送一盆给她,你看成吗?” 自从怀孕后,叶氏的心变得更加善良和柔软,总是想帮助一些她觉得不错的人。 叶氏口中的这个人,叶枫也是知道的。 他家离陈继兴家不远,却也不姓陈,原是个外来户,大概十年前搬来的。 陈家村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断不会离了群住到村子西边这里来。因此,可以想像,这家人也不富裕的,不过是和以前的陈继兴家差不多。 这男的姓蔡,好像叫什么蔡家志之类的。由于两家离得不远,所以他婆娘倒是偶尔来家里串门。叶氏说过几次,但叶枫楞是没记住。 这蔡家志也是三十上下的人了,村里比他小的都唤作蔡大哥。他最是健壮不过,一身的好皮肉,由于不会什么手艺,又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因此只日日上山打柴,然后挑到镇上卖了。 遇到有村民需要挑扛搬东西的,这蔡家志也从不会拒绝。女的姓刘,最是温柔贤惠不过,每日里不是下地干活,就是纳鞋绣些花样子,空了到镇上换钱。 虽然家徒四壁,两口子倒是恩恩爱爱。 加之两口子为人勤劳,乐于助人,所以在村子里口碑甚是不错。 至于刘氏的婆婆陈氏,也许是因为气场过于强大,村里人一般人都不敢靠近的。名声虽比不上查五婶这般难听,却也决计不是个好相与的。 叶枫听叶氏说过,当初他俩被赶出老宅c自立门户的时候,这俩口子是帮过忙的。就拿新建房屋的事来说,俩口子不但都出工出力的,但却没有收取任何的工钱,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回自己家吃。 单单是这份恩情,叶氏就觉得应该铭记于心。 但美中不足的是,夫妻俩成亲接近十年,仍是膝下尤虚,刘氏的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要是在现代,原也不难办,夫妻俩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便可知道难以怀孕的原因,然后再采取相应的措施。 那些通过试管婴儿而成功得子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话说这刘氏一直不能受孕,于是大家便将矛头指向了她。在这个时空,貌似没有人会觉得是男人的原因。 刘氏的婆婆更是如此,认定了刘氏是个不能生育的,是只只会吃不会下蛋的母鸡。 特别是蔡家志去年满了三十后,她更是气得饭都吃不下,总觉得自己就要下去与老头子会和了,却连一男半女都没有看见,又该如何跟他交代啊。 因下了死命令,刘氏如果今年再怀不上孩子,她就要把刘氏扫地出门。他们这样的家庭,纳妾是不现实的,吃都吃不饱,谁会愿意嫁来啊。 “好啊,反正家里还有四盆,你挑一盆送过去吧。”既然做这些事能够让叶氏开心,叶枫觉得就由着她做好了。就算是送完了,他还可以尝试嫁接。 孕妇心情好的话,对孩子还是好的。 等以后他有精力了,赚够了银子,定是要开始尝试各种嫁接的。 得到叶枫的允许,叶氏十分开心。她现在是把叶枫当大人看了,所以什么都和他商量。也幸亏当初她听了叶枫的建议,将这些丹若挖回家做了盆栽。 要不是这样,谁知道她和她娘有没有这份福气。 晚饭后,太阳虽然还没下山,但温度低了不少。叶氏便让叶枫拿着石榴盆栽,准备去刘氏家走一趟。 要说陈继兴家以前的晚饭都是挺晚的,但自从叶氏有了身孕,陈继兴生怕把她饿着了,于是晚饭时间便提前了。这不,村里大多数人家还在做饭的时候,他们家已经吃完了。 叶枫觉得这样倒也不错,吃完饭叶氏也有时间散步。去花生地转转,看看情况,消消食,锻炼锻炼体力。 虽然太阳西斜,日薄西山,但经过一整天的炙烤,这路也是透着一股热气。走在上面,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热气扑来,不一会儿,几人都是一身的汗。 好在两家人离得不远,到了蔡家志家的时候,他却不在,原来是趁着天凉上山打柴去了。刘氏却是在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看尺寸,应该是她婆婆的。 叶枫便在心内想道,都是要被婆婆赶出家门的人了,还这般尽心,可见其人品还是不错的。换了其他人,早不干了。 反正都合不来,做一双鞋也不可能能够挽回什么的。 许是听到动静,刘氏一抬头,便见叶氏来了,虽然意外,倒也开心,连忙往屋里让了。 自从叶氏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她心里最是复杂和矛盾。一方面,她真心为叶氏感到开心,不能生孩子要承受什么样的压力,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惩罚她。人家查五婶那样泼辣的都能一连生两个儿子,大牛妈也不用说了,生了三个。就算是赵氏守寡在家,到底有个儿子傍身。 现在好了,叶氏终于怀上了,也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要是能生个儿子,也算是完满了。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些“恼”叶氏。 因为自从叶氏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她婆婆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是日日冷嘲热讽的。她甚至自私的想过,要是叶氏一直不怀孕该多好啊,至少她还有个能说话的人。 因此,再次见到叶氏,刘氏便有些惭愧。人家有了身孕还跑过来安慰自己,自己真的是有些小气了。 叶氏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开心地指着叶枫手上的花盆说道:“妹妹,这是我们家新种的花,我给你拿了一盆过来。” 见四下无人,这才轻声说道:“说起来啊,我也是有了这盆花后才怀上的。之前我娘家二妹拿了一盆回家,结果我娘也怀上了,还和我差不了几天。因此,我想着给你送一盆过来,兴许你也能沾沾这喜气呢。” 听叶氏说明来意后,刘氏有些哽咽。 自从她婆婆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是日日过得提心吊胆的。要真是被休回家,就她哥嫂那德行,断断不会让自己回家白吃白喝。 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 想来想去,估计也是难以立足了。除了去尼姑庵,估计也没什么去处了。 “哎,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倒是忘了你家弟弟了。来,把花给我吧,你们走了这一路肯定累了。”刘氏开心地说道。 像是想到什么,刘氏因开口问叶氏道:“这花叫什么啊,竟这样神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可不得把它好好供起来。” “子承老”,不等叶氏说话,叶枫平静地说道。 子承老,孝也。 叶枫之所以临时给这盆栽起了这么个名字,寓意再明白不过。但愿刘氏这次能够天从人愿,有孩子在跟前承老尽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种善因(四) 叶掌柜最近颇是心烦意乱。 自从那个荷包和玉珏图案出现后,他连着兴奋了好几天。这些丢失了十年的东西接连出现,说明自己的儿子一定还活着。 但是,时间渐渐地消磨掉了他的这股兴奋感。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从冬到春,从春历夏,顾惜惜那里已经第三次派出暗卫了,可儿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期间,他终于联系上了那个往返于城里和陶家村的牛车夫。可惜,他却记不起那天的乘客了。 毕竟,每天坐车的乘客来来往往的,他不可能记得住。而且叶掌柜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的记忆也出现了障碍。 但是,他却记得车上的确有一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似乎还懂一些医术,因为他对一个突发疾病的中年男子进行了急救。 叶掌柜一听,便回想起了这段往事,固执地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见他这样,牛车夫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好心地提醒到:“那个小孩子是有父母跟着的,我感觉应该不是你的儿子。” 闻言,叶掌柜也不恼,只是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我儿子的养父母。他一定是被抱养了。” 这半年来,叶掌柜天天枯坐于铺子里,一刻都不敢外出,生怕自己一外出就错过了与儿子可能的见面机会。可这孩子,终归是一次也未出现过。 难道自己真的与他无缘? 想到这里,他又猛烈地摇了摇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不放放弃。他坚信,父子俩一定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近日,城里的民众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城里突然涌进来一群难民。 原本以为是哪个地方天旱闹饥荒,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两百里外的清水镇先前发生地震了,这些都是震后逃难到此的灾民。 不得不说,这些灾民还真不少。他们散落在城里的各个角落里,寻找一切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时不时的就能遇到。 半年来,叶掌柜虽然几乎足不出户的,却也遇到过一次。 有段时间,由于他心神恍惚,无意于生意,故而生意被城里其他几家珠宝店抢去了不少。顾惜惜也是无暇顾及,期间来看过一次,提了一些意见,也就再没来过。 这十多年顾惜惜赚了不少银子,现在她相公又贵为知县大人,而且还有升迁的可能,自然看不上这点银子。 而且她现在也要避嫌的。 倒是店里的伙计,眼看着铺子的生意有一落千丈的趋势,个个转变了态度,对客人十分热情,服务良好,生怕因此而丢了饭碗。 像珍宝斋这样福利优厚c老板宽仁的铺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日,醒悟过来的叶掌柜终于重新振作,凭着深厚的学识,从一些史书中找寻了不少首饰的式样,加上自己的想法,一一画了出来,送去京城打造。 顾惜惜那日说的话他只记住了一句,那就是这铺子迟早都是他儿子的。既然这样,他可不能让其在自己手里毁了。顾惜惜说得对,既然他们都无法弥补过去的岁月给他造成的伤害,那么,唯有守住这个铺子才是正经。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了。 这群灾民,便是他去取首饰的路上遇到的。 他们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衣服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遇到有衣着光鲜的人经过,便蜂拥而上,“大爷大爷”的叫着,只盼着能够被设施一点点,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们,已经从当初的流浪者,变成了真正的乞丐。 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有些心善的人倒是会从钱袋里拿出几文钱,扔出去,任凭一群人哄抢,抢着抢着便打起来。 而更多的时候,是那些不愿意给钱的人,他们的随从也嫌弃主子被这些人所包围,劈头盖脸便是一阵乱打。 没要到银子反而被打了的乞丐们,有的会骂上一阵子,有的便蹲在墙角哭泣。但无一例外,哭过c骂过之后,依然是期待着下一个有钱人经过,然后一哄而上。 在他们身上,你是看不到所谓的尊严的。 是啊,乞丐或许是没有尊严的,又或者说,无力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吃都吃不饱,活都活不下去了,尊严拿了来做什么。在这个时候,尊严甚至比不上一个肉包子。 这群灾民里,叶掌柜注意到有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儿。 与那些或骂或哭或反抗的乞丐相比,这一家子的乞讨技巧显得是那么的生涩。当富人打扮的人经过时,他们迟疑着要不要拥挤着向前,却也因为这迟疑,要么错过了几文钱的施舍,要么躲过了被打的命运。 中年夫妻见叶掌柜看着自己一家人发呆,便有些不自在。很显然,他们已经将叶掌柜划为了为富不仁的那一类人。 看着他们,叶掌柜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倒是身边的伙计提醒,再不出发,该来不及了。这些首饰关系着珍宝斋未来的生意,马虎不得。再说耽搁了这几个月的生意,他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顾惜惜。 就在叶掌柜转身准备离去的刹那,一个声音传来:“大爷,大爷,你行行好吧,给我一点吃的好吗,我们好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声音清脆而又稚嫩,胆怯而又颤抖,想必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叫出口的。 小丑妹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可是薛老汉和祝氏不让她出去乞讨,全都是他们出面。 虽然年纪小,但她却十分明白,他们是不想她受尽白眼。 自从到了城里,便从未有人正眼瞧过他们,除了叶掌柜。小丑妹见他虽然冷漠,眼神中却没有凶狠之色,而且一看就是有钱人,这才鼓起勇气向他乞讨。 但是,说完之后,她其实心里害怕极了,她害怕叶掌柜会伸出脚踹她,又或者他身后的小活计会直接冲出来打她。 见小丑妹出去向叶掌柜乞讨,祝氏心里一紧。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听话又乖巧的孩子。想都没想,便冲乐过去,一把将小丑妹推到自己身后,一边说道:“这位大爷,是我干女儿不懂事,挡了你的道,还请你不要和她计较。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叶掌柜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那么瘦,那么小,瘦的皮包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于是,同情心在瞬间就上来了,准备拿一点碎银子给她。但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那个像是她娘的女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小心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叶掌柜的心里顿时一阵酸楚。 眼前这对夫妻俩男的虚弱,女的眼窝黑青,按理说已是自顾不暇了,可还知道顾着孩子。而且,这孩子居然还不是他们亲生的。 而自己呢,衣食无忧又如何,却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如果他也是这样在外面流浪,饿着肚子乞讨,是一个可怜的小叫花子。他的身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护着c疼着c爱着? 祝氏的护犊行为让叶掌柜清醒了起来,因为他清晰地听祝氏说过“干女儿”三个字。 珍宝斋到底是知县夫人的产业,因此每天都有不少八卦飞来。叶掌柜最近可是听说了,有些无良的拐子会将人家的孩子拐跑,然后强迫他们在街上乞讨,晚间便夺其乞讨所得。 若是一无所获,晚上是要遭到毒打的。 更有甚者,为了博取人们的同情,会残忍地将孩子的手脚甚至是眼睛毁掉,以此乞讨得更多的银钱。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对小丑妹说道:“小妹妹,你告诉我,你的干爹干娘对你好吗?你自己的爹娘呢?” 虽然即便小丑妹是被眼前的夫妻所拐,肯定是不敢说实话的,但叶掌柜还是问了。 他做掌柜十多年,自然有观察人的方法。 小丑妹见眼前的有钱人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一时也忘了害怕,从祝氏身后走了出来,流利地说道:“我打小便被花子拐来卖了。因为被买家毒打,自己便逃了出来。因为饿晕了,便被人丢到了乱葬岗,是干爹干娘救了我。” 见她回答流利,却无害怕和迟疑之意,叶掌柜这才放下心来。当他听说小丑妹是被花子拐了的才离开爹娘时,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如果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好一点,另一个地方,会不会也有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善心之人,对自己的儿子好一点? 想到这里,叶掌柜不再犹豫,拿出几十文钱递给小丑妹说道:“我此刻身上带的钱不多,这几十文你们先拿去买一点吃的垫垫肚子。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晚上就到珍宝斋来找我,我自有安排。” 说完,留下还有余温的钱,也不管薛老汉夫妻俩的讶异,骑着马径直走了。 他身上倒是有银票,但是,给多了只会给一家人增加烦恼。现在,城里到处是乞丐,他们一家得了银钱的消息只怕马上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接过叶掌柜递过来的钱,小丑妹的内心激动不已。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钱。想着马上就可以有吃的了,她的内心无比开心。 而薛老汉夫妻俩,则是朝着叶掌柜远去的地方,使命地磕头。这是自从流浪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心善的人。 而且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收留他们吗? 目送叶掌柜离开,薛老汉一家这才回过头,准备拿着钱去买些吃的。 别说小丑妹了,他们做大人的也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想了想,他们没有去街边那些食铺,而是往巷子深处走。 就他们这个样子,衣衫褴褛,浑身发臭,就算是有钱,估计是要被打出来的。走了一段路,在路边一处吆喝着卖包子的地方买了三十几个包子,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个饱。 吃完包子,一家人都有了力气。想到刚刚叶掌柜的话,夫妻俩觉得那不是假话,要不然也犯不着留下地址。既然马上就要被收留,自然有饭吃。 想了想,夫妻俩又将余下的钱买了一堆比包子更便宜的粗面馒头,朝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这个巷子外面看着没什么,倒是走进去才会惊讶地发现,里面非常的深邃。 这是有钱人家的大房子,屋与屋之间留着长长的甬道,若是竖着墙壁而坐,倒是可以遮风避雨,因此,这些甬道便成了一个个流浪汉的住所。 薛老汉夫妻俩记得非常清楚,这里面有几个十分小的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反正决计不超过十岁,整天都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据说,有个孩子做梦都在喊要吃包子,可大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由着他喊叫。只是,早起的时候,那孩子便在睡梦中过世了。 是活活饿死的。 但是,这里面住着的人太多了,绝不止这几个孩子。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祝氏便在外面拿着馒头,让薛老汉带着小丑妹进去把这些孩子叫了来。 这些馒头虽然用纸包着,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般人根本闻不到的。但是,于这群整日吃不饱的饥民来说,他们对食物的敏感程度超乎想象。 如果夫妻俩就这样拿着馒头走进去,只怕顷刻间就会被抢光,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受伤。 不一会儿,五个瘦瘦小小的瘦骨嶙峋的孩子跟着小丑妹出来了,有的眼睛挣得大大的,有的流着口水,有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仿佛这样就能充饥似得。 薛老汉拿出馒头,一人给了几个。 这些孩子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还散发着热气的馒头,而后无一例外地都开始死命地往嘴里塞,直噎得自己翻白眼也没有停止吞咽。 这么好吃又干净的东西,是多久没有吃过了啊。 平时就算好心人会施舍一些,但也是高高在上,远远地将食物扔给他们,都是沾了灰和土的。 大一点的孩子在吃了大半个馒头后,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一点馒头用衣服兜了,一路往甬道里小跑。 家里还有人饿着,也需要吃这些馒头充饥。 只是,一路上跑的时候,就跟防贼似得,仿佛那衣服里兜着的,不是馒头,是稀世珍宝。 做完这些,一家人又是身无分文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顺利取到首饰的叶掌柜一群人终于回到铺子。 首饰终于取回来了,依着他以往的经验,这些款式这些做工,必定能再次为铺子吸引大批顾客。生意爆好,重新坐到龙头位置,指日可待。 安置好这些,叶掌柜这才想到早上那对夫妻,特别是那个小小的孩子。 于是赶忙询问店里的伙计。 结果,却无人知晓。 于是,他便有些自嘲,自己那样清冷的态度,估计夫妻俩是不信的,也许早已将他当作了坏人,根本不敢前来。 但是,就在叶掌柜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就有伙计来报,说是铺子外面站着两个大乞丐和一个小乞儿,有事要找自己。 叶掌柜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们不主动找来,茫茫人海,他估计是找不到人的。 放下筷子,叶掌柜便出了厨房的门,到了铺子前面。 见到三人,特别是满怀希望的薛老汉夫妻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天色已晚,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早上的时候,我看你们也像是逃难来的。刚好我铺子里缺一个洗衣烧饭的婆子,一个做杂工的汉子。你们一家若是不嫌弃,就住下来。往后铺子里的一日三餐并那茶水甚至是打扫卫生,就由你们包了。至于月钱,第一个月一人先给着三百文,你们看行不行?” 薛老汉夫妻一听,自然是欢喜。 能够被收留住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还有月钱拿,更是意外之想。不过是洗衣做饭,挑水劈柴,打扫卫生,自己在家天天都要做的。 更重要的是,能够住在这里,就意味着可以与青山县的人接触。这几天他们算是看见了,这个城市每天的人流量这么大,来来往往的,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儿子的下落。 于是,想都没想,薛老汉便带着祝氏并丑妹一起向叶掌柜下跪磕头,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干活,绝不辜负叶掌柜的好意。 叶掌柜知道肯定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条件,没有灾民会拒绝。因此也不意外,只叫了店里的小伙计带了他们下去自行安顿。 坐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吃着做好的浓粥和小菜,一家人只觉得仿如梦中。 就在昨天,他们一家人还跟其他流浪的人一样,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而现在,居然有了干净整洁的屋子住,有了固定的生活来源。 当晚,一家人睡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好觉,虽然三人都挤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 第二日,天不见亮,夫妻俩便早早地起来了,依着昨晚小伙计的吩咐,祝氏开始生火做饭做菜烧开水。而薛老汉,则开始劈柴打水。 饭菜倒也罢了,他们也明白了这是一家珠宝铺子,店里连掌柜在内不过几个人,所需不大。 倒是铺子里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而很多客人是需要喝茶的,于是祝氏便知道自己要保持时刻都有开水。 至于饭菜,昨天晚上小伙计就告诉祝氏了,自己只需做好一日三餐供给铺子里的伙计们吃就行了。 至于掌柜的吃食,已经有其他人负责。 令夫妻俩意外的是,小丑妹也起床了,跟在祝氏身后进了厨房,麻利地帮着择菜洗菜,一副熟练的样子。 祝氏原以为她会赖床,没想到起的这么早。 不过,只看这一件事,祝氏便知小丑妹以前没少受苦。不到十岁的孩子,哪个不是贪睡的。有爹有娘的孩子,又有谁会这么早爬起来做饭。 令祝氏惊讶的是,叶掌柜居然一大早就过来吃早饭了。毕竟昨天晚上那个小伙计说了的,叶掌柜不吃他们做的饭,另有安排。 对此,叶掌柜的解释是“换换口味”。 还好,因为是第一次做,她稍微做得有点多了。 要不然就尴尬了。 吃着祝氏做的早饭,叶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简单的食材,祝氏却能做出这样的味道,也算是不错了。就昨天的观察来看,夫妻俩一看就是个上心的。 一个人只要有心,做出的事情必定差不了哪里去。今日一试,证明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及至去了后院,发现不过一个早上,薛老汉便劈好了不少柴火。整整齐齐地垒在墙根下。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灶里的炭火用灰盖着,用开水的时候立即就能生火。 见状,叶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祝氏夫妻这样的工作质量,根本不用什么试用期,直接通过。他还以为是夫妻俩刻意讨好,却不知道人家也是做买卖的,只不过因为家里除了变故,才落到这个地步。 想了想,又对柯指南特别是铺子里的伙计一一吩咐了,只说薛老汉夫妻是他的远房亲戚,希望大家多多照顾。毕竟,这一家子来的时候是个啥样子,大伙可都是看见了的。欺负人这种事也许不会发生,他只担心大伙拿有色眼睛瞧他们,让他们受不了。 有了叶掌柜的这番话,众人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其实,就算是叶掌柜不说,他们也不会那样做。 毕竟都是在外讨生活,谁都不容易。 从此,祝氏和小丑妹每日做饭洗衣,薛老汉打水打扫卫生劈柴,小丑妹欢快地帮忙。 生活,总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于叶枫和薛丹c阴平的师父而言,他只是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心,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三个无辜的被拐卖的孩子。 于叶掌柜而言,收留薛老汉一家三口,这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铺子里原也需要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而且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和期望。 于叶氏和叶枫而言,一盆石榴盆栽不过是一点心意,原也是同情着刘氏,怜悯着这个时空下像刘氏这样暂时不能生育的人。当然,更是因为叶氏家欠了他们的人情。 于叶氏而言,自从家里日子好过之后便定期去慈幼局“捐款”,虽然也是想为丢失的女儿积德积福,但总算是帮了一些孤儿。 于薛老汉夫妻而言,救下小丑妹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当然,更多的也是因为夫妻俩原本就是心善的人。 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却是,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有天定。 失散的父子母女,终归会重逢; 暂时未能生育的,终归会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天涯共此时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七月十六这日,天气再次变得无比异常。 尽管还是清晨,太阳也还未升起,但无形中便有一股股的热浪扑面而来。 及至到了正午,天气变得更加闷热,直让人感觉到透不过气来,心生烦闷,却又无处可躲。 那热浪就如鬼魅,如影随形,你走到哪儿,它便跟到哪儿。哪怕是你将一整桶冷水从头顶泼下,弄得全身湿透,热浪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水分迅速蒸发掉。 末了,你还是热,甚至是更热。 即便是到了半夜,凉风也并未如期而至,倒是白天的热浪并未有丝毫消退。 大大的月亮如期而至,高挂正空,照亮着因为热而无法入睡的人们。被热得心烦意乱的村民们,干脆拿了竹席直接铺在自家院子里,期待能够通过这种接地气的方式安然入睡。 院子里的确是比屋里更凉爽,但不代表足够凉爽。 只是,看着星星,看着月亮,聊着天,折腾了一天的人们终究是抵不过睡意,慢慢进入了梦乡。 虽然睡得全身是汗,但到底是睡着了。 当然,这样也直接便宜了一大群的蚊子,它们兴奋地嗡嗡直叫,因为今晚一定可以吸个饱。 这样让人无法入睡的月夜里,有着不同的情思在蔓延。 陈家村。 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叶枫也是被热的异常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觉。 直到此刻叶枫方有些后悔,没有事先买个大木桶。如果买了,那么此刻便可以在桶里注满井水,将自己泡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想都这里,叶枫又开始感慨,这个时候,要是有个空调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太想念拿着裹着被子吹空调的感觉了。 所以叶枫便忍不住的想,等到今年花生丰收之后,一定要好好设计,建造一个美美的四合院。然后,在与后院的连接处建两个浴室,买上几个木桶,一家人一人一个。 再设计一个园子,专门拿来种花。 这一想,叶枫更加睡不着。结果,翻来覆去熬到半夜,还是睡不着,想了想,便轻手轻脚地拿了凉席和枕头,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躺着静静看天上的月亮。 石桌上放着一杯薄荷水,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陈继兴和叶氏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想来三人是已经睡着了。叶枫突然便有些羡慕起来。 其实,前世里也是一样的,叶枫的睡眠不怎么好,时不时的便会失眠。而且觉非常浅,非常容易惊醒。那时,他总会情不自禁地羡慕那些头一挨着枕头便能入睡的人。 有人说,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就能睡着了。其实,细细一想,这话根本就不科学。 若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事情,谁又愿意想呢。满腹心事的人,你让他不想,不啻于空谈。 今晚的月亮简直亮的可怕,和叶枫刚到无名寺那晚看到的一模一样。看着这月亮,叶枫心头涌起莫名的悲伤。 前一世,自己在孤儿院里长大,直到来这里前始终都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其实,哪怕是看看照片,又或者知道一点点线索也行。 不见面也就罢了,总要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人和人千差万别,但总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是母亲十月怀胎辛苦孕育出来的。又不是孙悟空,能够从石头里就蹦出来。 可惜,也许是自己得罪了老天,反正前世里它老人家没有给叶枫这个机会。 而这一世,今年他也十一岁了。 按照这个时空人们平均的寿命来看,大约也就是五六十岁。也就是说,留给他寻找双亲的时间,不过是四五十年罢了。而且,这还只是理论上的可利用时间。 真正有效的,其实没多少年。试想,等到他自己五六十岁的时候,父母该是多少岁了? 而且,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根本半点不由人。 “等今年卖了花生,得了银钱,帮助姐姐姐夫盖了大房子,就继续上路去寻找父母吧”叶枫在心里想到。 以前是住在寺庙,年龄太小。刚出寺的时候是身无分文,不辩东西。而等到了年底,无论是银钱还是见识,他觉得都具备了。 帮陈继兴家盖好房子,再留下尽可能多的盆栽让他们能够时不时的换一些银子,加上鸭鸭乡厨的收入,陈继兴家应该能好好过日子了。 这一年多来的收留之恩,叶枫也只能偿还到这个程度了。 另一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的叶氏屋里,其实她也没有睡着。孕妇原本体温就比一般人高,加上这样炎热的天气,她也睡不着,全身都是汗。 陈继兴倒是睡着了,毕竟白天的时候他干活也累了。叶氏起身,换了件宽松的衣裳,透过泥墙上门挖出的窗户,看见了在院子里发呆的叶枫。 时间过得真快,叶枫来这个家已经一年多了。 她是知道叶枫身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总有一天,叶枫会离开这个家,去寻找自己的父母。可是,现在她和陈继兴还有千言早已将叶枫当成了一家人,若是哪天真要离开,还真是舍不得。 她又想到丢失的女儿千语。 抚摸着肚子,她发誓等生了孩子,安顿好家里,一定要去附近的地方多走走,继续寻找女儿的下落。 望着月亮,叶氏哭了。 望着月亮,叶枫哭了。 珍宝斋。 因着叶掌柜新设计的珠宝款式新颖,用的珠宝切割精美,价格公道,且别无分号,珍宝斋最近再次掀起了话题,成了贵妇们购买珠宝的不二之选。 现在,青山县的贵妇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批款式新颖的首饰。由于每一件珠宝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一时人人都以购得一件为荣。 其他的铺子倒也不眼红,毕竟前阵子珍宝斋沉沦的时候,他们也没少赚。 再者,谁让人家有叶掌柜这样的“智多星”呢。创新什么的,也不是人人都会的。要不然,幽美斋的生意也不会这样好。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眼中智慧无比的叶掌柜,此刻已然喝醉了。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想起往事,叶掌柜不禁满脸泪痕。到最后,竟然小声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十分悲凉。 想当年,他也算是年少得志,春风得意。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村里前来恭维的人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定能光耀叶家门楣。 可结果呢,自此便屡试不中。 以为他不知道吗? 学堂里次次考最后一名的吴德居然中举了,这倒也罢了,他的亲娘舅原本就是当时的县令。 可成日里就知道斗鸡喝花酒的吴明堂居然也中了。后来他才知道,为了这个举人,吴明堂家可没少付出代价。据说为了他中举,家里所舍出去的银子,照着他的身量也能打出一个等高的人来了。 不过他家原是当地首富,舍出这些银钱也是值得的。 以前他不懂,等他做了掌柜才恍然大悟,这样做不啻于以钱生钱,合理投资。 表面上看,吴明堂家是花了不少银子才拿到举人名额,算得上大出血。但那又怎样?等他做了举人后,吴家便不用再为自己的田地缴纳赋税。而且,前来投田的庄户也多,他吴家自然要从中收取好处。 几年下来,花出去的银子也就赚回来了。 更为关键的是,还博得了举人的名号,十里八乡的,都是受人尊重的。 一怒之下弃儒从商,将珍宝斋打理得有声有色,还得了一个儿子,虽然见不得人。但那又怎样,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命根子。 原本,他想着要好好教导儿子,并且自己现在也有了银钱,一定要让他去考科举,实现自己未能完成的事。哪知道,儿子竟然被花子拐了。 现在,自己依然孑然一身。而所爱的人,已然是高高在上、自己需要跪拜的县令夫人。 这倒也罢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可是,儿子又在哪里? 原本已经抱着他早已不在人世的想法过着日子,可半年前偏偏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信物。 他到底在哪里? 望着月亮,叶掌柜哭了。 珍宝斋后院 薛老汉和祝氏搂着小丑妹坐在天井里纳凉。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根本睡不着。加之他们的屋子又十分狭小,平时倒也罢了,今晚却是不行。 三个人住进去便犹如蒸屉一般,单单是静坐便是一身臭汗,还不如坐在这天井里来的凉快。 躺在祝氏怀里的小丑妹一脸满足,眼前的生活,是她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 再也没有了朝打暮骂,也没有了饥一餐饱一顿,也没有了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的毛手毛脚,更没有了小伙伴的嘲笑,跟着追着叫她小丑妹,丑八怪。 薛老汉夫妻俩对她真的是无可挑剔,事事以她为先。于是,便在心里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夫妻俩。 可是,她知道干爹干娘总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的,去外面的世界寻找他们自己的儿子。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是跟着一起,还是自己继续流浪?她也想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时刻想念着她?还是说,早已经把她忘了? 她又想到之前在赖家的时候,村子里的阿花阿梅因为家里穷而被爹娘远远地卖了换银子的事。阿花阿梅哭着喊着不愿意离开的那种眼神,她一辈子都记得。 一时间,内心矛盾无比。一会儿是亲生父母到处寻找她的情景,一会儿是不要她了想把她卖掉的情景。 薛老汉与祝氏则又开始想念他们的儿子。 薛老汉手里拿着一只草编的蚂蚱,这是他儿子最喜欢的玩具。如果他现在还想玩的话,他可以为他编上几天几夜,编上几百只都行。 只是,他那么小就被拐走,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还记不记得他和祝氏。 自从被叶掌柜收留,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 每次吃肉的时候,祝氏都心痛,因为她总是想,她的儿子能不能吃到肉。还是像小丑妹一样,每天被养父母吆喝打骂,食不果腹。 想到儿子挨打的情景,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她甚至好几次向菩萨祈祷,若是能让她与儿子重逢,她宁愿折寿十年。 现在,几人吃穿都在珍宝斋,根本不用花工钱。于是,他们把钱都存了起来,只等着存到一定数量,便再次启程。 望着月亮,祝氏夫妻俩哭了。 望着月亮,小丑妹哭了。 县衙后宅。 卸了钗环的顾惜惜,慵懒地躺在美人椅上,享受着两个丫鬟的扇风。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均匀的几不可闻的呼声,一脸的幸福。 天气太热,如果不是屋里这几个冰盆,两个孩子估计是怎么都睡不着的。看来明天要好好地谢谢孩子的外婆,也就她老人家这般疼孩子了,把自己的冰盆巴巴让下人送了来,就怕热着自己的外孙了。 “外孙……”顾惜惜又忍不住想到了丢失的儿子,那个见不得光的儿子。 冰盆?不求他能享受这份凉爽,只要平平安安就行。哪怕粗茶淡饭,倒也罢了。她心里明白,除了祝福,其余的什么,她都给不起。 想到这里,顾惜惜有些内疚。 同样是她生的孩子,为什么家里这俩个就可以日日山珍海味的吃着,天热了还有秦氏送来冰盆取凉,天凉了自有狐裘大氅御寒,而他却要在外面流浪,日日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愁下顿的? 而且,现在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暗卫都出了三组了,依旧是音讯全无。同人不同命,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望着月亮,顾惜惜哭了。 无名寺,寺外。 寺外,大片大片的杏子林里散发着酸甜的气息,这些杏子早已经成熟了。 因着是野生的缘故,这些杏子又酸又涩,成熟的也十分晚,所以尽管每年都是成片成片地成熟,但也是仅此而已。 它们就那样日复一日地挂在枝头,任凭风吹雨打,最后,慢慢地落下,在树下慢慢化作泥土,连饥饿的鸟儿都不会回头啄食。 白天的时候,薛丹和阴平一人拿了一把大大的扫帚,细细地打扫寺墙外的落叶。叶枫离开前,阴平多少还是一个灵动的孩子。但现在,他的脸上,也变得和薛丹一样,挂着那种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 虽然是盛夏,但也挡不住有枯黄的树叶落下。与满眼绿色的主题相比,这些黄叶显得那么不协调。 所以才更需要扫去,不让这种悲伤蔓延开。 扫着扫着,那些在枝头等待人的采摘的黄橙橙的杏子吸引了他俩的目光。十一年来,年年见此风景,却未曾有此刻的想法。因为最近,总是有莫名的情绪来烦扰他俩。 而且,往往念了一宿的佛经也不管用。 薛丹还好,不管心里如何想,但手上的动作却从未停下。只是,兴许是年纪大了一些,他最近时常会体验到不同的情绪。 他居然也开始想家。 倒是阴平,停下了脚步,驻足看那满树的杏子。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是这些杏子,不仅长在寺墙外,连生命都不过是一年的光景罢了。 一年一过,便是一个轮回。 哪里像人生,无穷无尽似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过完。 想到这里,阴平突然开始羡慕起叶枫来,羡慕他当初的勇敢,羡慕他的坚决离开。也许,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和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三人中,终究是他最先找到亲生父母,也终究是他,过得最幸福。 而叶枫和薛丹,因为相互交错的命运,再加上是穿越时空而来,终究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时空去的。 很快就到了晚上,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有心事,薛丹和阴平都有些睡不着。 而且,头一次,薛丹和阴平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亲生父母,家,这些温暖而又无比遥远的名词。 望着月亮,薛丹流泪了。 望着月亮,阴平哭了。 而他俩不知道的是,师父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无名寺,禅房内。 智慧和尚坐在蒲团上,念经打坐。 月光极好,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隔了窗户依然能看见薛丹和阴平的身影。几人间虽无血缘亲情,但朝夕相对,十一年了,就算是泥菩萨,也能处出几分香火情来,何况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光是听脚步声,他就能判断到底是薛丹还是阴平。 智慧是师父给他起的法号,是他老人家众多徒弟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为这个名字,他高兴了好久。 他以为寺墙内的世界与大千世界是不同的。 外面的俗世,烟火红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管是什么,总归是要区别对待的。 但这里,是众生平等。 可惜,事与愿违,后来的事证明根本就不是。 小时候,他就是因为家贫,父母怕养不活自己才含泪送进寺庙的,却不想寺庙也不是人间乐土,他吃尽了苦头。 而自己的那些小伙伴,却是锦衣玉食,从不为衣食所忧。如果自己和小伙伴身份对调,自己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而那小伙伴,却未必能过得比现在的自己好。 因此,在面对叶枫、阴平、薛丹三个性格全然不同、家世迥然的孩子时,他有心想证明自己的观点。 于是,在心神慌乱间,在叶枫离开无名寺之前,他交换了叶枫和薛丹两人的信物。 因为,阴平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的小康之家,而薛丹和阴平的出生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大富大贵之家,一个是贫寒农户。 他想看看,互换身份的二人究竟能活成什么样子。 但是,此刻的他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两个孩子走向何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这样做,一定会让两个孩子各归其位。 他这样做,已经是犯了大错,也不是一个和尚应该做的。 今晚实在是太热了,扰得他心神不宁的,怎么念经都没有用。于是,他拿出那串有一颗珠子已经裂成了莲花模样的念珠,走到大殿,跪在佛祖前开始念经。 佛祖依旧是那番模样,而他,却已经老了,还犯了不该犯的错。 结果,念着念着,安静无比的大殿突然响起一阵声音,似是梵语纶音,又似天外飞仙,虚无缥缈,如梦如幻。 然后,他手中的佛珠,就是紧挨着之前莲花状的那一颗旁边的两颗珠子,瞬间都裂开了,都是莲花状。 看着这一切,智慧和尚笑了。 一切都是天意。 眼角挂着泪的薛丹和小声哭泣的阴平,根本没有发现师父已经到了眼前。 等发现的时候,二人忙着起身行礼,却被智慧和尚赶忙按住了。 “你们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们准备干粮和盘缠。明天天一亮,你们就各自下山去吧!对了,不必来辞行,也不必来做什么,直接离开就是了。” “师父,这是为什么啊?我们,我们不想走……” “枉你跟着为师学了这么多年,还问为什么。这世间的种种,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我这一世的师徒缘分已尽,就此了结。阿弥陀佛。” 说完,也不管二人见鬼了的表情,飘然离开,朝自己的禅房走去。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去了一趟大殿,果见桌子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包裹。拿着包裹,拿着之前收拾好的东西,二人结伴下山了。 整个宇宙,就一个地球,一个月亮,独一无二。 这个时空,就一个人类,一个称呼,一模一样。 因此,叶枫看到的,也是薛老汉夫妻俩看到的;薛丹看到的,也是叶掌柜和顾惜惜看到的;阴平看见的,也是康氏和阴丽仁看见的;而小丑妹看到的,也正是陈继兴和叶氏看到的。 所以,虽然各人看见月亮的地方不一样,各人的情怀也不尽相同,但他们沐浴着的,是来自同一个月亮的光辉。 而各人的思念,通过无尽的念想,遥遥地传递给月亮,又通过月亮的光华,照在各自的身上。 虽然有些命运是错乱的,是逆转的,那些被人为调换的命运,也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归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但是,失散多年的他们马上就会见到彼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我要找到你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要说京郊曾家村的首富,那只能是阴家。 要说起阴家,那可真的是厉害。虽然比不上有名的四大家族,但到底是祖上出过贵人的。 最鼎盛的时候,据说还出过皇妃。 不过曾家村这个阴家,却不是京城里那个阴家的嫡支。据知情人讲,只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饶是如此,到底是有京城阴家做靠山,不但是曾家村的首富,周围大小的官老爷待之也是客客气气的,就连知县大人见了也不会为难。 传了几代,虽然家底一代不如一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稳居曾家村首富的位置。 虽然富裕,但这阴家出了名的有两大遗憾。 一是子嗣艰难,每一代都只有一个男丁。不过一个就一个吧,倒也能够继承家业。至于第二,就是官场中无人,像是中了诅咒般,阴家人不管如何努力,不管请多么优秀的老师,连秀才都中不了。 前几代的阴家人,说实话泛善可陈,不过是过着殷实而富足的日子罢了。倒是到了这一代,家里出了件大事。 这一代的阴家家主叫阴丽仁,一样的独苗苗。正妻康氏,也是出身大户人家。可惜,依旧继承了阴家子嗣艰难的基因,康氏二人自成婚以后十年都无所出。 阴丽仁和康氏伉俪情深,所以阴丽仁一直顶着压力不愿意纳妾,这可急坏了老太太胡氏。 她可不愿意阴家的香火在她手里断了。 于是,威逼利诱,上吊绝食,卧床装病,凡是她认为有效的,统统使了个遍,终于迫得阴丽仁就范,三年时间前后娶了三房小妾。 不得不说,哪怕是做阴家的妾都是极有面子的,因为不管是不是嫡出,只要是儿子,就能继承家业。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因此,这三个妾自从嫁进阴家,除了礼仪方面不同,其余的待遇与康氏并无大的区别。三人都是讲究利益的人,因此得了实惠,自然不去计较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只要能生儿子,掌家还不是指日可待。 她们早就打听到了,如今的老太太、现今掌家的胡氏曾经就是妾,因为生了阴丽仁,生生把正室给熬死了。 妾又怎么样,现在阴家还不是只认胡氏为最高发言人。 只可惜,胡氏虽然能逼的阴丽仁纳妾,却左右不了生孩子这件事,更是改变不了阴家的基因。 三个小妾倒是争气,前后进门,先后都怀上了。一段时间内,这不得不让人对康氏产生怀疑,是否真的不能生。 毕竟,人家三个小的一进门就怀上了。 胡氏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心情自然好,就等着抱孙子了,名字且不说,就连各种产业地契都准备好了,当然,也有冲喜和好兆头之意。 哪知道,天不遂人愿,生倒是生了,只是接连三个,都是女儿。直把胡氏气得不行,又开始筹谋给阴丽仁纳第四个妾室。 但阴丽仁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了。在他看来,这就是阴家的命数,没有必要折腾。该来的自然会来。命中注定的事,没有必要折腾。 胡氏自然没有死心,不知道在哪里寻到一个穷人家的姑娘买了进来,据说有宜男之相。 人倒是进来了,阴丽仁却是也不与胡氏商量,直接拿了一百两银子,发还了卖身契,让这个姑娘自己出去再嫁。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这个姑娘也是个心思活络的,想了想,与其在这里不受待见,倒不如自己拿了银子去外地,反正没人认识自己,一样可以嫁出去。 想了想,家里虽然狠心卖了她,但也是因为穷得没有办法了,于是又拿出二十两银子托人带回家,自己则快速地远走他乡了。 至此,胡氏明白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只盼着家里这四个女人能够再次怀孕。她就不信了,四个人若是都能怀孕,总不能又全是女儿吧。 结果,事情出乎意料。 就在胡氏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四个人果然都怀孕了。按照大夫的说法,康氏居然是最先怀孕的。 一时间,胡氏又开始和颜悦色拌起慈祥婆婆来,不但不需要几人去晨昏定省,她反而纡尊降贵主动去看几人,每次都不是空着手。 因此,单单是怀孕期间,四人都赚了不少银子。 康氏倒也罢了,她原就不缺这些。胡氏送什么,她只是拿着放好就是了。 另外三个却不一样,她们的娘家都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卖了她们嫁进阴家做妾。于是,遇到珠宝之类的,就戴着互相炫耀。 若是补品,则偷偷拿出去卖了,将银子拿回去接济娘家。 整整十个月,家里一片和谐。 最后,先怀孕的康氏并没有如期产子,反而是一直延期不生。倒是三个妾生了,结果三个都是女儿。 这下好了,家里已经有六个公主了。 于是当地村民都开始嘲笑阴家,并且打赌说康氏肚子里那个绝对是女儿,因为他们家要凑齐七仙女。 胡氏听了,差点气得吐血。虽然嘴上不承认,不过心里也是信了。于是,对于康氏这一胎,她也不管了。 结果,怀孕到快十一个月的时候,胡氏终于忍不住了,她隐隐觉得这事不对,反正她是没见过哪个妇人怀胎十一个月的。 难不成,竟是个男孙? 于是,赶紧倚老卖老托族人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诊断,结果说一切平安,不日就要生产了。并且又是这孩子比较大,又留下了一些药助产。 这大夫也是厉害,刚离开三天,康氏便要生了。 因为服用了大夫留下的药,康氏生的还算是顺利。产房外,三个小妾都在那里说些场面话,祝福康氏能够生个儿子。但其实,早就在心里祈祷,一定要生女儿。 更有一个还买通了一个下作的道士,在康氏的院子里设了一个桃花阵,又在康氏的床底放下几片瓦,总之务必使康氏生女儿。 一朝分娩,令三个小妾失望甚至绝望的是,康氏生了个儿子。 这可把胡氏给喜的,直接宣布这就是阴家这一代的继承人。而且等康氏出了月子,她便和康氏一起照看孩子,若不是需要睡觉吃饭的,都不愿意撒手。 只可惜,这个得之不易的继承人却是个体虚的,动不动就生病。好在阴家也不缺银子,银子流水似的往外花,倒是保了下来。 想了想,胡氏做主,将他的名字改了,直接叫阴平。 很明显,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 但胡氏的改名却并未带给阴平任何的平安,病倒是好了,却在一众人抱着在街上玩的时候不见了。 说起来,那天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胡氏不过是让丫鬟帮着抱一下,自己歇口气罢了,等她回马车上喝了一口茶,歇了一会儿的时候,就听下人来报,孩子不见了。 那个丫鬟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略一犹豫,也就立即逃跑了。 胡氏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此后,任凭阴家人如何悬赏,如何寻找,阴平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康氏原本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事事以胡氏和阴丽仁为先。等阴平丢失了后,性情大变,先是闹着要和阴丽仁和离,她突然有些不愿意继续呆在阴家了。 康氏娘家就她和一个哥哥。哥哥早已成亲,娶妻陈氏。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康家自然是清楚的。 见康氏执意要和离,娘家人自然是支持的,直接就让康氏回娘家住了。 阴丽仁却是不愿意的,他和康氏感情一向很好,之所以会闹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康氏提出要离开京城附近的曾家村,轮流去全国的县、镇小住。 康氏的理由很简单,她想在各个县啊镇的去住个一年半载的,大的就住上一两年,小的就住上半年,方便打听孩子的下落。 胡氏自然是不肯的,她就阴丽仁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儿子跟着媳妇走了,那么,这个家也就散了。 哪知康氏是个倔强的,一直住在娘家,并放出话,如果阴丽仁不愿意,她就自己一个人找儿子去了。 和离的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但是,却哪里居住,她还是有自由的。 阴丽仁夹在胡氏和康氏之间,左右为难。一边是亲情,胡氏毕竟已经四十多了,自己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况且,家里还有六个女儿,他阴丽仁最爱阴平不假,但这六个女儿,也是他的血脉。 思来想去,阴丽仁忍痛选择了亲情,不愿意跟着康氏走,却也不愿意和离。 康氏倒也潇洒,让阴丽华把她的嫁妆全部归还了,全部折合成了银子。康家见女儿执意要走,又添了不少。 就这样,康氏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拿着一大笔银子出发了。她倒也聪明,银子都存进了钱庄,每到一个县,再去取出生活所需。 如果那个县特别大,那么她就直接买下一栋房子,离开的时候再卖掉。如果那个县不大,那么她就仅仅是租上半年。 阴丽仁虽然不能也不敢跟着康氏走,但心却跟着她走了。他求了上头的关系,一向暗中照顾着康氏。 所以,尽管康氏一介女流,又带着巨额的银钱,身边不过是两个丫鬟伺候,但一路畅通,都是安安全全的。 这些年,康氏一年都没回过京城,自然没有去看过阴丽仁,也没回过娘家。 这十年来,她从京城走到了最西边,又从最西边到了现在的北边。前前后后算起来,她走过了二十多个县。 这个月,她历尽艰辛,来到了叶枫所在的青山县。 无他,因为她听说这附近有个大佛寺。不仅香火旺盛,而且每一支签都特别灵验。她想去求签试试,也想休息休息。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十年来,虽然衣食无忧,但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加上心情抑郁,以至于不过四十左右的年龄,看着倒像是五十多了。 买好宅子,经过略微的了解,康氏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丫鬟出了门。首先要去的,就是珍宝斋。 她自然是听说了这珍宝斋的名号,以及背后的主人。既然这个铺子这样珍贵,那么来光顾的人自然不少。更为重要的是,顾客里绝对有身份不低的人。 到了珍宝斋,康氏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铺子。 叶掌柜自从叶枫来店里跟柯指南发生冲突后开始,便不肯轻易离店,一直在店里守着。见顾客上门,又是这般气质不俗,便赶忙亲自上前接待。 “夫人,欢迎光临珍宝斋,请到内堂休息,我们会根据你的需要奉上最新的首饰。”叶掌柜恭敬的说道。 康氏这气派,虽然无欲无求的模样,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种人不出手便罢了,一旦出手,光是一件首饰,所得利润就够他们铺子少工作至少一个月。 见叶掌柜亲自招待,其他伙计也不傻,赶忙去内屋捧出了店里的镇店级宝贝,什么夜明珠啊,翡翠珍珠啊,一时间,屋内珠光宝气的。 这种顶级货色,也就这个时刻能够看到。 康氏坐下,喝了叶掌柜奉上的茶,这才对叶掌柜说:“你先坐下。珠宝我自然会买,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闻言,叶掌柜便有些迷惑,到珍宝斋来,有除了买珠宝之外要求的客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到底工作十多年了,准备听康氏有什么要求后再开口。 见叶掌柜一副淡然的样子,康氏非常满意。心道这知县夫人家的店,果然不同凡响。 听说那知县夫人儿女双全的,可惜,她就没这个命了。 康氏也不啰嗦,开门见山便道:“我来自京城阴家,想必你有所耳闻。我儿于十一年前在京城被花子拐走,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这十一年来,我走遍了二十多个县,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这个孩子今年十一岁,脖子后面……”说到阴平的体貌特征,康氏侃侃而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她说过多少次。 “我知道珍宝斋客人很多,从今天起,麻烦掌柜的将我刚刚说的跟客人说一遍,凡是能提供有效信息者,不管能不能找到,一律赏五两银子。如果知道我儿下落的,赏二十两银子。如果能带我去找到我儿的,赏银一千两。” 听着听着,叶掌柜的眼眶有些湿润。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居然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十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十年便是三千多个日夜。 虽然辛苦,可她从未放弃过。 反观他和顾惜惜,一个再嫁,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而他,为了生活,死守着这铺子。 同样是丢了儿子,人家一个女人都能如此,他堂堂男儿,却不及万分之一。 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如何回答康氏。 见叶掌柜若有所思,康氏倒是不介意,这么多年来,她每每这样做时,总是会收获或赞同或怜悯或不屑的目光。 喝完茶,康氏便径直去挑选首饰。 她以为叶掌柜会在她买了首饰后才答应帮忙。 见康氏径直去了挑选首饰,叶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对康氏说道:“夫人爱子至深,实在是令叶某感动。夫人不必挑选首饰了,我知道即便买了,你也是无心穿戴的。还不如将银子留着,继续寻找孩子。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我会亲自去办,绝不会假手于人。对了,夫人你住在哪里,在城里可有住处?” 叶掌柜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康氏只当他是怜悯自己,身后的丫鬟赶忙报了刚买的宅院地址。 跟着康氏这么多年,两人早已知晓事情的流程。例如,每到一处,先打听这个地方的规模和人口,再决定是否买住的地方。一旦买了,就会立即记住地址。 而两人,也从十岁,变成了现在的二十岁。 康氏承诺过,只要今年再寻不着,就带着她俩回京城。又一人许了一千两银子。至于她自己,说是要去尼姑庵为儿子祈福。 二十岁的确是老姑娘了,但有一千两银子傍身,也是能寻到婆家的。到时候一心一意帮衬着夫家过日子,想来不是难事。 因此也一心一意照顾着康氏,帮忙出谋划策的。 又打听了大佛寺的地址,康氏这才带着丫鬟离去了。 康氏离去后,叶掌柜陷入了沉思。他想着,也是时候下定决心离开了。当初,他曾经答应过顾惜惜,要一生一世守着她,帮忙她打点铺子。 但现在,他觉得寻找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康氏的行为让他明白,不管能不能找到,死守原地是没有希望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做通家中爹娘的工作。毕竟要远行,他们总归是不放心的。 于是,又将珍宝斋的存活和订单理了理,大概今年年底,他就可以做一个正式的交接了。 从珍宝斋出来的康氏,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在铺子里取了之前预订好的小孩子衣服五百套,包子馒头大饼几千个,肉和菜若干,这才在当地人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到了城里的慈幼局。 这几乎是她的规定动作了。 每到一处,她便去当地的慈幼局做善事。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也没有经验,基本上是给了银子就走,结果这些银子白白流进了无关人员的腰包。 至于那些孤儿,却是什么都得不到的,白白浪费了康氏的一番心意和钱财。 因此,从那以后,她每次去慈幼局,都是事先买好衣服和吃食,这才去看望那些孩子。吃食什么的,想来那些管理者是很难拿去卖掉的。 康氏的到来受到了慈幼局的极大欢迎。像她这样一来就这样大手笔的人不多,更重要的是,她送的东西都很实在,吃食立即就可以果腹,衣服也马上就可以分下去。 管理者清点了衣物,又叫人把包子馒头拿下去分了,将肉等食物放好,这才对康氏说:“夫人,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代表这里的四百一十二个孤儿感谢夫人。” 说完,跪下去朝康氏磕头。 见她这样,康氏立即让丫鬟将之扶了起来。 这个管理者,人称伍大娘,今年大概五十岁上下,最是和善。她自己也是从小便被花子拐了,却是运气不好,直接卖给了青楼。 因此,她根本没得选择,从小便沦落风尘。 她也曾想过逃跑,但青楼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人轻易逃掉。见多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姑娘,她也就被吓得不敢再动这心思。 好在她姿色平平,到了年纪就开始接客。接了一段时间的客人,便再无人问津。见状,老鸨心里非常不满,正想着要如何整治她,她却恰好得了水痘。吓得老鸨以为她得了什么脏病,一并连卖身契都给了她,撵了出来。 刚开始,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毕竟,这么多年她算是见了不少姑娘都是这种下场,于是心如死灰,日日枯坐着等死。 不过她运气好,水痘期一过,除了留下一些痘印,她便完全康复了。 正愁着能够去哪里讨生活,毕竟她这种人是万万不敢回家的。虽然她心里是记得回家的路的,但一想到村里人的目光,她便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想都不用想,她的爹娘也是不会接受她的,倒是希望她死了更好。 刚好慈幼局上一任的管理者不干了,她便毛遂自荐,接下了这个工作。 在这个时空,这个工作是没有报酬的,官府也不会管你。像伍大娘这样的人正合适,没有家人,又没有孩子,中饱私囊的机会便大大减低了。 聊了一会儿,了解了慈幼局的情况,伍大娘见康氏一脸淡淡的忧愁,便主动问道:“夫人,恕我斗胆,你可是在寻找孩子?” 那段委身于青楼的日子,让她最是善于察言观色。 闻言,康氏有些意外,却也不隐瞒她,只说道:“的确如此,我在寻找我儿。若是有消息,还烦来告知一二,不胜感激。” 康氏的丫鬟又赶紧将阴平的体貌特征说了一遍。这些早就组织好的语言,她早已能够倒背如流了。 伍大娘认真记下了,这才对康氏说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给你在慈幼局一一对比。或者我听到任何线索,都会与你联系。不瞒你说,我也是从小就被花子拐了的,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心里最恨的就是这些个花子。有朝一日,若是被我知道了那些花子的存在,哪怕是千山万水,哪怕是用牙齿咬,我也要一口一口咬死他们,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哎,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康氏不禁感叹。因又给了一些银子出来,让伍大娘改善好自己和慈幼局的生活。 像她这样的良善之人,倒是不多见,也看得出来,是个一心一意为孩子们好的人。 做完这些,康氏才跟着丫鬟回家去了。 付出总有回报,这一次,老天再没有辜负康氏,也没有让她失望。再过几个月,她便能在叶枫的帮助下,和儿子阴平重逢。 十年的坚持,终究没有白费,更不是别人口中的笑话。 过去的十年,她都是一个人过年,孤孤单单的。而今年,她将和儿子一起过,团团圆圆的。 作者有话说:孩子丢失后,像康氏这样单打独斗、凭着个人精力寻找孩子的不在少数。奈何人海茫茫,一般来说很难成功。出于作品需要,本文会安排康氏和儿子重逢,也算是对不懈坚持的一种安慰。 至于丢失了孩子的家庭,夫妻间的结局大抵也就以下这几种结局:一是夫妻反目成仇,互相指责,最终离婚收场;二是和平分手,各自成家,相忘于江湖;三是共同进退,再生孩子,埋着伤痛继续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喜事连连(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好在,七月十六那种变态的热不过持续了两天就渐渐退去了。接下来的天气虽然整体还是很热,但总归是大家能够接受的范围,毕竟这是夏天。 毕竟,和往年此时的天气一对比,也并无太大的差异。 一直担心会不会是旱灾就要来的村民,也渐渐松了一口气。若是大旱来袭,即便是陈家村有个大湖也会遭受不少损失。 毕竟,田地开裂,光靠人工不停浇水是挽回不了多少损失的。像陈继兴这样有了自家田地的自然是能够活下去,那些还要交租的租户就不一定了。 五日后,天降大雨。 这雨连下了三天三夜,连村口的那个大湖都涨满了水。有那倒霉的鱼,甚至被浑水弄昏了头,被冲上了岸,便宜了路过的村民。 干旱极了的土地一口气吸了个饱,玉米、高粱、大豆和红薯一下子恢复了生机,郁郁葱葱的。太阳一晒,地里的温度又高了起来,渐渐地,玉米开出了顶花,又自然授了粉,不过短短的日子,玉米棒子便成了形。 高粱更是变得沉甸甸的,谦虚地低下了头。 陈继兴家的红薯今年种得早,又是第一年有了自己的土地,因此伺候得格外精心,地里简直一根杂草都没有。那些有经验的老农经过他家的玉米地时,无不竖起大拇指。这玉米棒子,怎么看怎么喜人,依旧是最少两个,最多三个。 至于套种期间的土豆和红薯,那长势,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比去年的还好。 今年,村里好些人都学着陈继兴的方法开始了套种。在玉米地里不是种了红薯,就是种了大豆和土豆。 的确是会多出一份收获,但与陈继兴家的一比,那就不够看了。看来,还要多向人家请教才是。 叶氏的身子算起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她这一胎连叶枫都觉得有些与众不同,难怪陈继兴会坚信她怀的是儿子。 首先是胃口极其刁钻,以前从不吃酸的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喝醋。可惜这个时空的醋并不像现在这样酸,这个时候的醋最多像果醋那个酸味。 叶枫曾亲眼看见她揭开坛盖,直接舀酸水喝,直把叶枫惊讶的,真怕她因此而伤了胃。 其次,嘴馋得很。 一天,她先是问叶枫花生是否能吃了,叶枫摇头。晚上,她又问陈继兴玉米棒子是否能吃了,陈继兴摇头。 结果,她也不气馁,直接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土豆肯定是可以吃了。新鲜的土豆拿来烧排骨最好吃了,我就不喜欢吃那种面面的土豆,嚼起来怪怪的。” 第三就是肚子的大小问题。虽然叶枫不清楚几个月的时候肚子该有多大这种问题,可是,叶氏不过才三个多月,现在肚子居然很大,倒是比一般人大了很多。对此,叶枫觉得估计是现在的医学没有办法精确,只能估计。 说不定叶氏的胎儿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把脉却是不知道具体月份的,少算了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第二天,陈继兴就在叶氏的监督下去了地里,开始挖土豆。其实,这个季节的土豆还有得长,至少可以长的更大一些。 但是,耐不住叶氏想吃,陈继兴自然赞同。 来来往往的人学着陈继兴家的做法给玉米培土、施肥,就看见陈继兴弯着腰在那里挖土豆。 新鲜的土豆虽然个头不大,但光滑可爱,几乎不会粘什么土,一抹就是干干净净的。陈继兴咬着牙挖了七八颗土豆,得了大概几十个土豆。用簸箕装着,来往的人自然都看见了。 有与陈继兴家关系好的,便打趣道:“哟,叶大妹子,嘴馋啦?这是正常的,该吃吃,该喝喝,到时候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叶氏倒也罢了,她吐得厉害,而且这话一听就是恭维的话,她才不会当真。陈继兴却是来者不拒,听一次,笑一次,次次都咧嘴。 弄得一旁的叶枫有些无语。 当然,也有那嘴欠的,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当着面还好,一转背就开始叽叽歪歪:“谁没怀过孩子啊,就她这样金贵。我算是见识了,看不出来这个婆娘原来这么叼,这才几月啊,就要挖土豆吃。我看啊,过几天她就要下地掰玉米棒子吃了。” 另一个则尖酸嫉妒地说道:“谁让人家老蚌生珠,而且也是拿的出的。你没看见她家那地吗,哎哟,可真是发了,玉米棒子又多又大,高粱密密实实的,红薯藤更是绿的黝黑黝黑的。刚刚我看那土豆,都这么大了,要是再过上一两个月,岂不是大丰收?” 这时,查五婶正好经过,虽然反向而行,朝着叶氏挖土豆那块地走去,但也停下来,马上接话道:“这算什么,关键是人家现在不用交租子了,除了赋税,地里产多少都是自己家的。只是,就像她这样败下去,再多的家财也是不够的。” “可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吧,据说单单是这个月,她就已经吃掉五只鸡、一只鸭,几十个鸡蛋,还有糕点、猪肉……” “真的假的?一般人坐月子都吃不了这么多……” “有得吃自然是好事,只是,照她这个吃法,会不会把家吃穷我不知道,但是,到时候孩子却会是很大的,生产的时候够她受的。” “是啊,现在就让她得意吧,只是,万一再生个女儿,那真的是……” “这种事谁说得清呢?不过,只看她娘家就知道了,生了一辈子还不是一样生不出儿子……” 几人互相笑了笑,都各自走开了。 这种事也只能说说,人家一个大肚婆,在自己地里挖点土豆吃,还能咋地。 及至到了,看见那些可爱光滑的新鲜土豆,查五婶的毛病又犯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了四五个,立即起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噢哟,你家的土豆可真不赖,托你的福,我也拿几个尝尝,以后等我地里的丰收了,再请你们吃。” 叶氏现在有了身孕,可不会也不敢去追她,拿就拿了吧。陈继兴更不会计较,这种事似乎也没法计较,总不能追着查五婶满地跑吧。 只要叶氏安全,只要她不动手就行。 几人都怕热,因此出来的比较早。拿着土豆回到家的时候,不过才十点左右。 叶氏也不再磨蹭,当即便进了厨房,让陈继兴将昨天买的排骨剁好了。不得不说,陈继兴种庄稼的确是一把好手,但对于厨事就的确是有点拿不出手了。 这些排骨被他剁得大小不一,跟狗啃的一般。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有肉吃就行。 这个时空的排骨,严格说来不叫排骨,更像是肋排骨,不像现在这么贵,而且上面的肉也很多,没有被专门剔过。饶是这样,因为骨头多,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买,因为根本就不实惠。 倒是纯肉才是最贵的,而且那种肥肥的更受欢迎。因为一般人家都不会买纯瘦的肉,而是青睐那种有点肥的,拿回家稍稍一炼,肥瘦刚好,一口咬下去,蛮口都是油,正好安慰安慰缺油的肚子。 自从陈继兴家开始有了进项,去马屠夫的摊子的频率大大增加了,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了。基本上只要叶枫往那里一站,马屠夫就知道他要买什么肉了。 喜欢吃排骨的,这城里就没几家。 反正叶枫一来,他便知道他那些非常难处理的肋排骨就能卖出去了。 叶氏见陈继兴剁好了排骨,便开始洗土豆。洗的时候,都是拿陶盆接了水,站在灶上洗的,现在叶氏弯腰已经有点困难了。 新鲜的土豆根本不需要去皮,而且就算是想去皮,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皮不像老土豆那样好弄。 按照叶枫的建议,也不去搞什么花样,直接唰唰几刀下去,将一个土豆横着竖着各两刀,也就是一个土豆切成四块,不大不小的,一口正好。 结果,叶氏刚切好土豆,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 陈继兴出门一看,居然是老宅来人了。朱氏搀扶着刘老太太,黄氏响声丸大摇大摆地地走在最前面,手里挎着一个篮子。 见状,陈继兴赶忙踏步向前,下了屋檐,进了院子,上前去搀扶刘老太太。解放了的朱氏甩了甩手,径直去了厨房。 说实话,几人今天还真不是来蹭饭的。 刘老太太这几日高兴,昨天晚上居然还做了一个梦,死去多年的陈老爷子入梦了。 见陈继兴前来搀扶自己,刘老太太便道:“昨天晚上,你爹给我投梦,说是让我来瞧瞧你媳妇。你猜,你爹跟我说什么了?” 陈继兴哪里能够知道,他又不是神仙。既然刘老太太感兴趣,陈继兴也只好配合地说道:“娘,儿子怎么能知道爹说了什么呢,你直接告诉我吧。” 黄氏有些不屑,不就是一个梦吗,还没有具体的内容,刘老太太就翻来覆去的说了一整个早上。不等刘老太太说话,她便插嘴道:“三弟,你不用猜了,爹让娘给弟妹送些鸡蛋来补补身子。” 刘老太太倒是不介意黄氏这样,她心里清楚得很,黄氏心里不痛快拿出四十个鸡蛋的事。 因接着说道:“你大嫂跟你玩笑呢。你爹啊,在梦中刚开始一直不说话,只是拿出两块玉,郑重地交给我,紧紧按在我手心里,让我好好拿着。最后才说了一句话,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你可要好生给我守着啊。说完就不见了。” 对于这个梦,刘老太太、黄氏和朱氏都有着不同的看法。 黄氏觉得,这两块玉的意思是指她的两个孩子,个个都是宝贝,以后还会有大出息。 朱氏则觉得这梦是有所指,说不定是指叶氏怀了双胞胎。毕竟,这个梦是在叶氏怀孕期间做的,自然是与叶氏有关。既然公公给的是两块玉,那自然说明叶氏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 刘老太太的想法则与两个媳妇都不一样,她想得更远。在她看来,叶氏哪里会有这么大的福分,不生则已,一生就生两个儿子。她觉得是指家里最近会有两件喜事。 至于是什么喜事,她也不知道。 几人争论了半天都毫无结果,于是,刘老太太便问陈继兴觉得是什么。 陈继兴自然不知道三人的争论,一心只关心他的子嗣问题。于是,想了想,便试探地说道:“是不是指文慧腹内有两个孩儿?” 想到这里,不禁兴奋起来,拍了拍大腿说道:“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要是朱氏在这里,肯定会附和他的。 就在几人还要争论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哧啦”一声响,接着,一阵香味传了出来,弄得黄氏一阵好闻。想到今天歪打正着,遇上老三家的吃肉,真是有口福啊。 说完,便挎着篮子,大摇大摆朝厨房走去。 朱氏一如既往地在灶上帮忙。 其实,她进来的时候,叶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配齐了调料,只等烧熟了油,将排骨一烧,再倒进切好的土豆炖上就行了。 见灶上放着堆成小山似的剁好的排骨,以及切好的新鲜土豆,暗道叶氏家的日子真的是过起来了。砧板生意她插不上手,毕竟家里没个会木工的人,但是,鸭鸭乡厨的生意…… 于是,将叶枫和千言赶了出去,让他们出去玩,自己则坐到了灶间,开始烧火。 见状,叶氏便知道朱氏大概是有话要说,便努了努嘴,让叶枫和千言出去了。再说了,这灶间热的很,两个孩子待久了也不舒服。 严格说起来,叶氏倒是不讨厌自己这个二嫂,而且她其实还挺勤快的,每次聚餐她都会搭把手。 因此,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倒也投机。 朱氏见黄氏不在,这也是她一个人率先进来的主要目的,赶紧抓紧时间将来意说了:“弟妹,你这个年纪怀上了是值得恭喜,但到底是不容易,可要好生保养啊。那些脏活累活就不要做了,特别是弯腰下地什么的,就更不能做。等地里庄稼成熟的时候,我叫你二哥过来帮忙。” 叶氏一听,朱氏这话却是不错。 以前她怀千语千言的时候可没这么辛苦,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依旧能下地干活。现在倒好,不过三四个月,居然很多事都做不了了,腰也硬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娇气偷懒呢。 见朱氏这样窝心,叶氏也感动,因说道:“谢谢二嫂关心,我会注意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二哥了。等收拾完,我给二哥补贴补贴。” 朱氏忙道:“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嫡亲的兄弟,补贴什么啊。”往耳边挠了挠头发,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朱氏这才说道:“弟妹,我还有个事,说出来你听听就行。若是行自然欢喜,若是不行,你也别往心里去。” 听朱氏这样说,叶氏心里便多少有些底了。 自从她怀孕,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小媳妇上门来说要加入鸭鸭乡厨,暂时顶替她的位置。她一概说自己月份还小,而且也没那么娇气,能够干到生产为止。 朱氏这样谨慎,多半也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只听朱氏说道:“我寻思着你这一胎来得不易,自然是要好好养着的,那乡厨的事就不方便继续做了。而且就算是生完之后,你也要坐月子,奶儿子,家里的事又不少。我是想……我想在这段时间加入乡厨,不知道弟妹你觉得怎么样。” 末了,又加了一句:“娘昨天晚上做梦了,你猜怎么着,公公居然给了她两块玉,还说是咱家的传家宝。我就寻思着,你是不是怀了双生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仔细看了你的肚子,的确比一般人大了许多,兴许这个梦就是这个意思呢?” 叶氏其实蛮佩服朱氏的,说话非常有艺术,让人接受起来也更容易。因此,朱氏一说,她心里其实就应了。 她这人本性不坏,也勤快,更善厨事,加入了乡厨,有大牛妈坐镇,想来也坏不了鸭鸭乡厨的名声。因此,心里已经答应了一半。 现在,朱氏居然说她可能怀了双生子。 顿时,一股喜悦由内而生,叶氏开心地笑道:“二嫂,你是说真的吗?你也觉得我的肚子比一般人更大?我跟你三弟说,他只不信呢,只说是因为我吃得多了。” 朱氏认真地说道:“当然,你自己看都知道,这大小,倒像是五个月的模样。” 叶氏一听,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就陈继兴那样的呆子,什么叫肚子大是因为吃得多的缘故啊? 一时间,气氛非常融洽热烈。朱氏见叶氏只聊与肚子有关的话题,也不好打断她。但是,当土豆和排骨全部下锅,朱氏便慌了起来。 就这香味,黄氏铁定马上就要进来的。 于是,朱氏厚着脸皮,再次问道:“那弟妹你看这乡厨的事……我听说亲家母也怀上了,哪怕是出了月子,你总得回去照顾照顾吧……” “好,我同意,下次有买卖找上门的时候你直接跟着去就行,我会抽空和他们说的。”叶氏高兴地说道。 看得出来,朱氏是真心实意地想加入鸭鸭乡厨,连她娘家母亲都搬了出来。 这个时空虽然没有胎梦这种说法,但是也非常重视怀孕期间做的梦。玉一向是珍贵的,又是吉祥的象征,公公一下子就给了婆婆两块玉,加上肚子这体积,叶氏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怀了双生子。 有了双生子,自然是要好好保养。 而且就如朱氏说的一样,就算是出了月子,以后的事还多着呢。加上叶枫,家里一共四个孩子。也就是说,她一个人要伺候五个人的吃喝拉撒,还要下地,还要喂鸡喂猪喂鸭,的确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总不能做厨的时候背着孩子去吧。 于是,也就痛快递答应了朱氏。 朱氏一听叶氏居然这么痛快,一时间高兴的无以复加。她想加入鸭鸭乡厨不是一两天了,奈何人家不招人。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加入的人多了,分的银子自然就少了。 现在好了,她也加入了这个团队,哪怕一个月只做一次就行,那也有至少一二两银子的收入。 一个月二两,一年也就是二十四两银子。 她心里知道,遇到像过年前后这段时间,生意非常好,十两银子一个月都有可能。再加上地里所出,喂鸡喂鸭喂猪分到的银子,一年攒个三十多两是没问题的。 就凭这个,她也有信心将日子过起来。 因此,心里感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着叶氏的手哽咽地道谢。又想到若不是黄氏和刘老太太的缘故,说不定自己早就加入了。 叶氏摸了摸她的手,笑着没有说话。 “哟,你俩干嘛呢,弟妹,你咱还哭上了?”黄氏凭空出现,倒是把朱氏唬了一跳。当下心里更加庆幸自己下手快。要是再晚一步,黄氏定是要搅和的。 她这人就这性格,她得不到的,也不许别人得到。 黄氏不过是随口问问,不疑有他,再说她进来的本意,一是来打探这么香到底做的是什么,二嘛,自然是来显摆鸡蛋的。 因不等叶氏和朱氏回答,自顾自说道:“弟妹,娘觉得你有了身子精贵,便让我拿来四十个鸡蛋。你是个有口福的,我和你二嫂怀着孩子的时候,可不见她这样大方。也就是坐月子的时候能吃到。” 叶氏才懒得理她,更不稀罕这些鸡蛋,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家现在也喂了不少鸡,供我吃,哪怕一天一个也足够了。再说了,不够的话,我自己知道去买。既然这样,你就拿回去吧,煮给几个小孩子吃,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耽搁不得。” 说实话,也不是叶氏说大话,更不是气话,现在家里还真不缺鸡蛋吃。关键是若是收了这四十个鸡蛋,还不知道黄氏会念叨到什么时候。 不如不拿,耳根清净。 见黄氏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叶氏只好解释道:“放心,拿回去吧,娘那里有我呢,我会解释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就会说的。” 黄氏这才高兴起来。 闻着锅里的香味,黄氏吸了吸鼻子嘴馋地问道:“弟妹,你们今天做的是啥啊,闻着怎么这么香。” “土豆烧排骨。”叶氏轻轻地说道。 黄氏的招牌声音再次响起:“什么,土豆烧排骨?”土豆不是这个季节挖的,只有嘴馋的人才会吃。 至于排骨,那可是稀罕物,一般人根本不会买,骨头多肉少的,还贵,不如买纯肉来的划算。 像是怕黄氏说出什么难听的来,朱氏赶忙道:“大嫂,这菜马上就要出锅了,不如你去叫了大哥和你二弟还有五妹过来。我们再炒个菜就能开饭了。” 说到吃的,黄氏果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拿着鸡蛋回家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喜事连连(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不得不说,虽然黄氏做其他事不行,但在叫人吃饭这事上做的却极为顺畅和出色。 就在土豆烧排骨刚出锅不久,朱氏麻利地烧了三个素菜后,一家人就全部到齐了。 这效率不得不让叶枫刮目相看。 要知道,从这里到老宅颇有一段距离。这一来一回的,黄氏居然只用了烧三个素菜的时间。而今天朱氏有意要露一手,显示自己能够胜任乡厨工作,速度自然也不慢。 就黄氏叫人吃饭这效率,要是将之用在其他事情上,干什么不成啊。 原本这些新鲜土豆够陈继兴家吃上三四顿的,结果一想到人多,叶氏便索性全部切来烧了。整整四斤排骨,和着一大堆土豆,足足盛了四个陶盆。 两个桌子,一桌两盆,再加上每桌三个素菜,没有事先准备,也算是丰盛了。 因为是新鲜土豆,又加了足够的调料,混合着排骨的鲜香,大家都吃的特别开心。特别是朱氏,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断过,三个素菜也炒得非常不错,简直是超水平发挥。 一时间,虽然没有酒,但这融洽的气氛也是叶枫头一回见到。 见气氛特别好,叶氏也就没有扫兴地提起鸡蛋的事。反正刚刚黄氏就那样大摇大摆地提着篮子出门,想来刘老太太是看见了的。 既然她不问,自己也没必要说。就让黄氏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吧,反正饭后她还要说一个令她心痛的消息。 吃完饭,朱氏又按住帮忙收拾的叶氏的手,讨好地说道:“弟妹,你现在身子重,这些活让我来好了。” 叶氏略微推辞了一番,也就安心坐下休息了。朱氏这种人就是这样,要是得了好处,保管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且若是叶氏不让她干活,只怕她又会以为叶氏反悔了。 叶枫之前在厨房外是听到了她俩对话的,因此,对于朱氏的殷勤,他并不觉得奇怪。 原本他有些抵触的。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招村里招募善厨事的妇人,也决计不肯用老宅的人。但见朱氏这样,想了想,其实也挺划得来的。以后啊,但凡这个家聚餐,叶氏肯定是不用动手的了。 要不然,现在叶氏能有机会坐着休息吗? 但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的黄氏则是有些惊讶。 朱氏这个人惯会讨好人她知道,但她今天的种种表现,实在是有些奇怪的。就算是她不曾对叶氏落井下石,但也没伸出过援手。 再说了,人家怀孕,关朱氏什么事。 因此,倒是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开始思考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冲淡了她刚刚白得了四十个鸡蛋的心情。 刘老太太在陈继兴的服侍下,悠闲地坐着喝茶,颇为享受。又专门盯着叶氏的肚子,细细看了一番,果如陈继兴说的那般,比寻常月份的肚子倒是大了一倍的样子。 因此,心里也开始相信叶氏多半是怀了双胞胎。 想了想,还是和颜悦色地对叶氏说道:“三媳妇,你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定要好好休息,马虎不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屋子里几个女人都是经历过的,一看就明白。” 她说的,自然是她和黄氏、朱氏。 刘老太太这般和蔼,倒弄得叶氏非常不自在。 赶紧起身回答了刘老太太的话,对她的关心表示了感谢,这才坐下说道:“娘,大嫂,大哥二哥,你们觉得今天的菜味道怎么样啊?” 刘老太太不说话,其他人自然只是点头。虽然不知道叶氏为什么这样问,但刘老太太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比以前的倒要好吃一些。” 黄氏见刘老太太都这样说了,而且她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于是也非常配合地说道:“我也觉得好吃。弟妹,你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面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这么好吃,那以后你就接着做吧。谁爱做谁做,反正她绝不会下厨。 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叶氏见大家都夸菜的味道好,正中下怀,这才温和地说道:“娘,各位,大家也看见了,我这一怀上,后面的事情也会多起来。而且这一胎来得怪,我这才三个多月呢,很多事就已经做不了了。刚刚你们也说了,今天的菜味道比以往的还要好。不过,今天的菜却不是我做的,而是二嫂做的。” 正在思考叶氏为何做了这样的铺垫,却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又听叶氏继续说道:“刚刚在灶上做菜的时候,二嫂体谅我大着肚子,提出要顶替我的位置,以后由她做乡厨。我想了想,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叶氏的话一说完,屋里的人同时变脸。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首先是朱氏的男人,叶氏的二哥,陈继达。他的脸色明显是惊喜,却又不好过分表达出来,忍得辛苦。 朱氏想去鸭鸭乡厨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他提一次,让他出面去跟他的三弟陈继兴说说。可是,陈继达知道,他的三弟说了不算。 后来,赖不住朱氏的枕头风,他倒是去过一次,但也是被婉拒了。他心里自然是希望朱氏能够成功的,毕竟,两个孩子一天大似一天的,都需要花银子。 自从叶氏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朱氏便兴奋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昨天晚上,他俩还商量来着,什么时候来陈继兴家再说说。 现在叶氏一宣布,他便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其次是刘老太太,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反正不管是朱氏还是黄氏,都是她的媳妇。因此,不管是谁出息了,她的那一份定是少不了的。 她曾言明,虽然现在未分家,但除了地里所出,谁赚了银子便是自己的,各凭本事。 只是,这样一来,估计老大家的要不高兴了,她那性子,向来是这样的。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她懒来着。 说到做厨,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朱氏。 黄氏刚刚一直觉得怪怪的,这下她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该死的朱氏今天这么殷勤,抢着干活,原来竟是得了大便宜。凭什么她来找过叶氏多次都被拒绝了,但最后上岗的却是朱氏? 满屋子的人都等着刘老太太发话。 见刘老太太一直不吭声,叶氏便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并抱歉地对屋子里的人说道:“对不住了,我一吃了饭就犯困,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娘,各位,我要先去睡一会儿了。” 但是,叶氏却并未起身。 见状,刘老太太自然知道拦不住她,她的大肚子就是最好的挡箭牌。要是她敢拦住叶氏,叶氏肯定敢说肚子痛。 真要有什么闪失,陈继兴不吃了他们才怪。 想了想,刘老太太这才说道:“老三媳妇,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让三儿来找我。既然你们都商议好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也家去了,走吧。”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黄氏更是在刘老太太出门后第一个冲了出去,撞得大门来回扇动。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气得不轻。 但是,也没有人去安慰她。 陈继达则留了下来,他在等朱氏。 见众人都走了,这才诚恳地对陈继兴说道:“你二嫂做饭是个不错的,但的确没有做过席面。你和弟妹得多教教她啊,不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闻言,陈继兴摆了摆手说道:“二哥,这事没你说的那么难,多做几次都上手了。二嫂那么会做菜,肯定没问题的。再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教不教的。” 不得不说,陈继兴的进步很大,现在说起场面话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一番话,听得陈继旺特别舒服。 不一会儿,做完厨房里的活,朱氏便出来了,又与叶氏说了一番感激的话,这才和陈继达离去。 因为中午剩下了不少菜,特别是素菜。没办法,素菜虽然味道好,但架不住大家都喜欢吃土豆啃排骨。 所以晚饭倒是简单,叶氏不过简单做了饭,就着中午的剩菜吃了。 三日后,叶二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来了。这不奇怪,多半是林氏拿了什么吃食让女儿送上门来给叶氏。 因为家里有了积蓄,又因为自己也怀着身子,母女俩的胃口出奇地相似,所以无论吃什么新鲜吃食,林氏总是忘不了叶氏。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叶二妹不是一个人来的。陈千山也跟在后面,帮着叶二妹拿着其余的大包小包。 虽然纳闷,但叶氏并没有吭声,而是给陈继兴使了个眼色。陈继兴如何不知,立马上前从陈千山手里拿过所有的东西,放在了石桌上。 按理说,陈千山应该主动提出离开的。但是,他就那样站着,也不吭声,脸上还有非常可疑的绯红。 叶氏见陈千山居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便有些不快。要知道,叶二妹已经十四岁了,正在四处寻婆家。 陈千山自己更是已经十八岁了,家里的媒婆也没断过,但他愣是一个没答应,现在已经有人在传他“有了银子就开始翘尾巴,瞧不起泥腿子了。” 要是被村里的有心人看见他俩在一起,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指不定会怎么说。 等他喝完茶,叶氏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千山啊,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娘说不定在寻你呢,快家去吧。” 闻言,叶枫有些无语地耸了耸肩,叶氏这话说的这也太直接了吧,一点艺术都没有。 果然,陈千山立即站了起来,告了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在朝院子里望。 他看的是谁,这下连叶枫都明白了。 见状,叶氏的脸直接就黑了。 陈千山一离开,叶氏便拉过叶二妹说道:“你啊,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避嫌。要是真传出个什么来,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又用食指点了点叶二妹的头。 “姐,你说什么呢。”叶二妹有些害羞地说道,脸却更是红了:“我们又没什么,谁爱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好了。我刚下官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看见了,非要帮我提这些东西,说是我一个人拿着累。” 见叶二妹脸红,叶氏还以为她害羞,便没在多想。她不知道的是,家里马上就要有一桩喜事了。 叶氏原本就没打算为难她二妹,不过是提醒她注意影响。话已经说了,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见话题已经转移,叶二妹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她还想告诉叶氏,陈千山说过几天就让人上门提亲的事。 既然叶氏不再继续问,她倒觉得松了口气。 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因说道:“这啊,是娘腌的各种咸菜,有小黄瓜、儿菜,大蒜什么的。对了,还有老酸萝卜,那,这个坛子里装的就是了。” 叶氏一听,非常开心,恨不得立即就打开坛子捞一些出来放进嘴里。转眼又有些感动,这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这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刘老太太就被比到尘埃里去了。 昨天她的确是来看过叶氏,但不过是拿了四十个鸡蛋,末了,还依旧拿了回去。也在语言上进行了慰问,不过更多的是强调好好休养,为她陈家后继香火。 倒是林氏,这么远,隔三差五便支使叶二妹过来送吃的喝的,而且都是她爱吃的。 要知道,林氏自己也是大着肚子的。 吃过午饭,叶二妹便打算回家去了。来的时候搭的是顺路的牛车,这下回去,可是没车的,需要步行。 叶氏将叶二妹送到官道上,这才慢悠悠回去了。哪知道,她前脚刚一离开,陈千山便赶着牛车出现在了叶二妹眼前。这时间掐的那叫一个准。 看见陈千山赶着牛车专门送自己回家,还要躲着叶氏,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叶二妹便道:“你不必这样麻烦的,又不是很远,我走着回去就是了。” 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怎么一和陈千山说话,她就变调了,变得那么温柔。 听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陈千山只感觉心跳加速,叶二妹说得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小小的鼓槌,轻轻敲打在他的心上。 一下子,他的脸就红了。 说话,自然也是结结巴巴的:“没事,我愿意,再说又不远的。这牛车我刚买不久,还需要熟悉熟悉。下次做厨咱们就赶着它去。” 听陈千山说“我愿意”时,叶二妹也羞红了脸,就像染了胭脂,让她看上去更加娇俏。 陈千山不由得看呆了。 见状,叶二妹赶紧上了牛车。两人说了这么久,她居然还没上车。 刚开始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叶二妹静静地坐着不说话,车上,陈千山体贴地放了一个软垫。虽然他没明说,但叶二妹还是大胆地坐了上去,果然挺舒服的。 后来,还是陈千山打开了话题,主动说起来做厨的事。一说起这个,叶二妹也来了精神。二人都是做了好多次了,都有一些经验和自己的想法。巧合的是,他俩居然有很多想法不谋而合。 常常是叶二妹刚说完上句,陈千山便很自然地接了下句。 这让二人更加惊喜,颇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有人聊着,又是心上人,这路走得就快,时间过得更快。 很快,叶家村便到了。 叶二妹赶紧跳下车,最后这一段路,她决定自己走着回去。陈千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陈家村那边还好说,叶家村却是不一定的。 见叶二妹走出了几步远,陈千山这才对着背影说道:“我回去就让娘叫人来提亲。” 闻言,叶二妹顿了顿脚,然后捂着脸跑了。 陈千山也开心地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回家后,林氏便拉着叶二妹问东问西的,其实概括起来就一个问题,那就是问叶氏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叶二妹便甜甜的说道:“娘啊,你就放心吧,少操一点心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到时候给我们几个生个弟弟出来,也算是完满了。姐姐她一点事都没有,除了爱吃酸外,其余倒是没什么。她亲口跟我说的,她婆婆昨天还去看她了,带了些鸡蛋过去呢。姐夫更是把姐姐宠上了天,她现在几乎什么都不用干,躺着休息就是了,连洗碗刷锅这种事都是姐夫做的。” 叶二妹一说,林氏倒是放下心来。 却不期叶二妹的话还没说完:“姐姐那肚子可真大啊,好多人都说,姐姐多半是怀了双生子。” 林氏果然像是被天下掉下的馅饼砸到一般惊喜,双手合十,不停地念菩萨保佑。说完这些,还跑到屋里拜谢先祖去了。 那速度,简直不像是孕妇,倒像是健步如飞的少妇。 又过了几日,晚饭后,陈继兴家照例在院子里纳凉。 因为吃得早,所以天还没黑。石桌石凳也已经不再热烘烘的,大家便围着桌子坐着喝茶聊天。 至于陈继兴,自然在厨房里洗碗。 大家围着已经开花的石斛欣赏着,都有些惊讶于这么小的枝竟然能开出这么美丽的花来。这一盆石斛开出的花是水红色的,花瓣上夹杂着一些黑丝。 叶氏更是说,这颜色真好,连城里最好的染坊都染不出这种颜色的布来。 叶枫更是高兴,因为他这几天已经成功分盆,将爆棚的枝小心剪了,像之前送给毛大夫那盆那样种了。反正城里的张大夫是不知道这些的。再说了,也不影响什么。 洗完碗的陈继兴见大家都有兴致,也凑热闹道:“这花开的真是时候,看来咱们家很快就有喜事了。”他说的,自然是叶氏肚子里的疑似双胞胎。 叶枫却不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含糊地说道:“是啊,咱们家最近真的是喜事连连啊。” 结果,话刚说完,就见陈千山的娘刘氏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现在热,家里自然没有锁门。 话说穿堂风吹起来最是舒服,比扇子扇的风好了不止百倍。 见一家人都在,刘氏便觉得正好,也不避讳两个小的,反正是喜事一件。因拉了叶氏的手,好一阵夸,说她有后福什么的,然后才将来意说了。 “千言娘,我是来给你道喜的。我家那傻小子不是一直单着吗,从去年年前开始到现在,说了不下百个姑娘,他就是不松口,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爹还以为他找借口推脱,结果前几天回来就不对劲,一问,原来他喜欢的是你家二妹,说是从去年做厨开始就一眼相中了。” 见叶氏只是惊讶,却没有反感,于是继续说道:“我原本想找了杨媒婆直接上门去求亲的,但又觉得还是来问问你这个做姐姐的意见比较好。我们家千山呢,你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托你的福又跟着你们做厨,人品什么的,你应该是清楚的。若是你也同意,我明天就让杨媒婆提亲去。你放心,他俩若是成了,一成亲我就分家。” 最后这句话,叶枫倒是信的。 陈千山的大哥二哥今年相继成了亲,一成亲,刘氏便做主分了家,两家人另外择地建了房单过。 现在两老只带着陈千山和老四陈千友过。 所以,他们家虽然看着复杂,其实分了家倒也简单。 现在,陈千山的大哥将木工活交给了他二弟,他自己跟着陈千山在乡厨里干着。 只要陈千山成了亲,一分出去,刘氏两老便带着老四生活就是了,哪怕是老四成家,分家都免了。 陈家村这一带,老人总是喜欢跟着小儿子过,把大的分出去。 刘氏来得突然,这个消息也突然,一时间,叶氏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加上她现在怀孕了,脑袋也不如以前灵光。 一时间便愣在那里,也不说话。 陈继兴见状,也不知道叶氏是个啥想法,便岔开了话题,和刘氏聊起了其他事情。 见叶氏发呆不说话,刘氏还以为她不乐意。 说实话,陈千山现在虽然说媳妇容易,但也架不住年岁渐长,而且还有人刻意说他挑剔。要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要找好的也难。 叶家二妹她是见过的,姑娘生的水灵,懂事又大方。更为关键的是,她现在也在做乡厨,收入自然有保障。要是她儿子娶了叶家二妹,以后两口子基本上就不用她操心了。 因此,陈千山一说,她立刻就同意了。 好在叶氏不过是楞了片刻,便明白了刘氏的意思,心里也进行了相应的分析。 陈千山这孩子的确不错,在村里年纪相仿的后生里的确是佼佼者。而且现在又跟着做乡厨,一年中倒有很多时间见面,也不怕他乱来。 再者,若是二妹嫁过来,姐妹俩也有个照应。 因此,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但叶氏却这样说道:“这亲事啊,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没意见,不过这事我却是做不了主,还是得问问我爹娘的意思。” 刘氏已经接连娶了两个媳妇了,哪里还不明白叶氏的意思。既然她同意了,这事也就好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喜事连连(三)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刘氏一离开,叶氏依旧围着石桌坐着,口中喃喃道:“哎,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晃,二妹都要出嫁了。” 叶氏比叶二妹大了十多岁,在她眼中,一直是将叶二妹当小孩子看的。所以两人虽为姐妹,但也和母女差不多了。 林氏自己一下子生了五个女儿,还要做家务,照顾小孩子,像叶二妹,几乎都是叶氏抱大的。 见叶氏又开始感慨,叶枫赶忙想了个话题岔开,孕妇的情绪好,孩子才能长得好。 也许真的是荷尔蒙作祟,一向外向的叶氏最近居然开始伤春悲秋,一点小事都能感慨上半天。有时候,甚至还会哭上一会儿。 岁月这种事,很多人都会感慨,但若是叶氏开始感慨,今晚陈继兴就别想睡觉了。 于是叶枫便道:“姐姐,我觉得你现在可以想一想,以后二姐成亲的时候咱们给她添什么妆。反正还没定亲呢,你可以想一些我们能够做、又非常有意义的事。” 闻言,叶氏果然感兴趣,一心一意开始筹划起来。 见叶氏没有像以前那样伤感甚至掉泪,陈继兴朝叶枫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能睡觉都是小事,他可是听说了,要是孕妇哭多了,以后孩子的笑脸就少。 他可不希望他的儿子生来就是一副苦瓜脸。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叶氏的另一疯狂模式的按钮就已经被叶枫按到了。 只听她叽叽喳喳的从布料到首饰,从吃的到喝的用的,一一列举了个遍,还不许几人睡觉,要听着她说完,并且给出意见才行。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叶枫只好再次拿出岔话题的本领来:“姐姐,你说的这些都不错,我觉得这样吧,反正这盆花已经开了,你也照顾了一整个冬天,我们抽时间去城里把它卖给张大夫,换的银钱就给你。另外,我不是新种了几盆吗,到时候二姐定亲,我再送她一盆当作贺礼。” 不愧是转换话题的高手,叶枫成功地转移了叶氏的滔滔不绝,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叶氏想着,叶枫说的就挺对的,送一盆石斛,只要叶二妹精心照料,一开花转手就能卖出去。 就算是她不会种,不知道那些技巧,等她嫁过来,以后姐妹俩都住在陈家村,那还不是方便的很。反正经过这个冬天,她算是摸清了这石斛的习性。 叶氏一高兴,陈继兴便趁机拉了她去屋里睡觉去了。 另一边,办好事情的刘氏只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之所以找叶氏试探,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叶家二老肯定要征求叶氏的意见,毕竟她就在陈家村,对陈千山的各方面都比较熟悉。 也就是说,只要叶氏不反对,这门亲事基本就算是成了。 刚刚,一看叶氏的态度,刘氏便知道其实她已经答应了,至少是不反对的。也是,她刘氏的儿子在这附近也算是很抢手的,根本不愁找不到媳妇。 至于叶二妹会不会像她娘和她姐一样连着生女儿,这更不是问题。他们家基因好,基本上只要能生,生出来的都是儿子。 退一万步想,要是陈千山和叶二妹生几个女儿也是没事的,反正他既不是老大,也不是最小的那个,他们家要传宗接代简直太容易了。 而且,这些年她眼馋别人家有乖巧的孙女很久了。儿子什么的,她们家最是不缺的。 刚一走进院子,刘氏就看见陈千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不时的向外张望,那表情,别提有多紧张了。 看到这里,刘氏便决定“捉弄”儿子一次。 见刘氏回来,陈千山便热情地迎了上去。满脸傻笑,手也没闲着,给刘氏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刘氏一把推开陈千山,笑骂道:“平时也没见你这样孝敬老娘,现在有事需要老娘了,就开始献殷勤。走开,这事你自己去,我可不管。这段时间娘替你挡了多少媒婆,简直累死了。” 陈千山自然知道刘氏是和自己开玩笑的,因此又开始撒娇,只说“娘最好了”几个字。 刘氏直呼吃不消,把全家人都笑得乐翻了天。 陈家老四陈千友更是用手刮着脸,羞陈千山道:“三哥羞羞,想媳妇了。哈哈,三哥想媳妇了。” 童言无忌,倒把陈千山羞的真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骂陈千友道:“臭小子,你懂什么是媳妇吗?有本事你长大了别娶媳妇。” 见儿子害臊了,还和小儿子抬杠,刘氏便不再和大伙打趣他,认真说道:“看把你急的!我看啊,你弟弟说得对。你就放心好了,刚刚娘问过了,你叶婶子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说让她爹娘做主就是了。咱们抽空就去叶家提亲去。我看啊,这事准成。以后她们姐妹俩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陈千山一听,这才乐了,傻笑着,嘴巴都裂到后脑勺去了。见状,众人又是一番取笑。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洋溢着笑声。 不知道是被陈千山催促的还是刘氏实在是个行动派,急性子,第二天一大早,叶氏刚吃过饭,刘氏便又上门来了,直接说带上了杨媒婆,马上要去叶家村提亲了,问叶氏要不要跟着去。 想了想,叶氏便下定决心跟着去一趟。 自己若是不去,林氏少不得隔天又派人过来询问。说不定,林氏自己还会亲自出马。她现在可是有了身孕,年纪也不小了,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就如同她和陈继兴一样,她爹娘是有多么期待这一胎。 毕竟是去办正事,叶氏便让陈继兴带着叶枫和千言在家。哪知,千言肯了,陈继兴却是死活都不同意,非要跟着去。 虽然他心里是非常不乐意叶氏跟着去的,但他也知道这是大事,叶家二老肯定要询问她的意见。既然这样,倒不如自己跟着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见状,刘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陈继兴怎么变得这样黏人了!不过,以后就是亲家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的。哪怕是再让她等半天,她也只能继续等。 就这样,叶氏一家人浩浩荡荡地上了牛车,陈千山驾着车,一行人朝叶家村走去。 而之前车上那个软垫子却是不见了踪影,估计是陈千山给藏起来了,只给叶二妹一个人坐。 不过陈继兴却是早有准备的,他居然带了两个垫子,全部给叶氏垫着,生怕颠簸出点什么事。至于千言,则被他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叶氏见赶车的是陈千山,因有些意外的问刘氏道:“我还以为是他大叔赶车,竟是千山这孩子赶车。这样……” 这样好吗? 闻言,刘氏不避嫌的直接说道:“这有什么,他去了才好呢,咱爹娘不正好相看相看吗?” 叶氏点头,的确是这个理。比起她的描述,直接看人岂不是更好。只是,叶氏皱了皱眉,咱爹娘? 但叶枫倒是觉得,刘氏这样做有显摆之意。陈千山长得俊朗,光是看长相就十分拿得出手。且刚买了牛车,又有固定收入,难怪那么多媒婆会挤上门。 除了陈千山,叶枫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杨媒婆。 不同于后世电视剧里那种头戴大红花、嘴唇涂得血红的形象,杨媒婆除了看着非常精明、嘴皮特别薄之外,其实看着都挺正常的。 现在,这十里八乡的媒婆界都挺愿意替鸭鸭乡厨团队里的年轻后生做媒,因为人家实在是太出名了,基本上只要报上鸭鸭乡厨的名号,对方都会恍然大悟,露出“原来这样”的表情。 要说这陈千山的确有十分挑剔的不好名声传出来,但耐不住人家长得俊朗,又有银子,有的是大姑娘喜欢。因此,这媒要是说成了,这报酬也绝对少不了。 刘氏不知道的是,她的骄傲,她的心肝宝贝陈千山,一不小心已经在媒婆界成了“赌注”。 自从陈千山拒绝了大量媒婆后,很多人便开始觉得他眼高于顶,怕是不满足于娶个乡下姑娘,倒像是想娶个城里姑娘。 于是,许多媒婆便开始打赌,这个陈千山多半要以悲剧收场。更离谱的是,十来个媒婆还商议好了,若是最后谁做成了陈千山的媒,其余的媒婆便一人出五十文给那个媒婆做奖赏。 接到刘氏的说亲请求后,杨氏既惊讶又兴奋。 惊讶的是前阵子刚和那些媒婆打了赌,现在生意就上门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陈千山自己看上了别人家姑娘,不是别人上赶子来说亲的。 既然是他自己看上的,也就是说根本不会出现陈千山不喜欢的情况,那么这次的媒十有八九是会成功的了。 及至一听,对方居然是叶氏的娘家妹子,心里便更加高兴了。同是鸭鸭乡厨的成员,日久生情也是有的,且也基本无可挑剔。 想着即将到手的银钱,杨媒婆很是得意。不出意外,这一桩媒将会是她杨媒婆在媒婆界打开局面的代表作,经典中的经典。 说着聊着,时间就过得快。很快,叶家村便到了。 与上一次的偷偷摸摸不一样,这一次,陈千山大大方方地稳稳驾着牛车,朝叶家走去。因为做厨的关系,叶家他已经去过多次,自然是轻车熟路的。 陈千山长得俊,而且年纪正好,又跟着鸭鸭乡厨做事,自然是比那些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和干练。有那大妈大婶的经过,倒是要夸一句“好个帅气的小伙子”。 至于那些大姑娘,则是红了脸,一边快步走一边偷看。 有那小心眼的,则开始说怪话:“这林氏也是厉害,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媳妇怀孕,真不害臊。只是,谁娶她家闺女谁倒霉,指不定也会像她这样,临老了才能怀孕。依我说,还指不定生个什么出来呢。要是再生个女儿,噢哟,那真的是丢人。” 这话就说的有些恶毒了。 但是,明眼人却是知道的,叶家现在才不是她说的这样,叶二妹的行情可是很翘的。若不是因为年纪小,想来提亲的人绝对不会少。 要知道,光是一年能够赚二三十两银子这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更何况,人小姑娘水葱似的,漂亮着呢,喜欢她的大有人在。 幸好这话叶氏和林氏不知道,要不然以她俩现在的状况和脾气,铁定要找她拼命。 不过,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不被人议论呢?拿前几年网上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观音菩萨够完美了吧,大慈大悲还救苦救难的,还不是免不了要被人调侃和唐僧有一腿。 叶家院子外有很大一个空地,农忙的时候,很多村民便在这里晒粮食。因此,停车倒是很方便。陈千山有些心疼牛,待停稳了车,众人下了,便拿出车底准备好的青草给牛吃。 这牛也听话,朝陈千山叫了几声,这才开始吃草。 只是,一向自信的刘氏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先是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又拉着陈千山上下检查了一遍,这才和众人往叶家走去。 刘氏这样做,搞得一直淡定的陈千山也有些紧张起来。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稍微稳定下来。 叶氏故意和陈继兴走在前面,想先一步回去跟自己爹娘说说,以免他们惊慌失措。毕竟,谁家突然来这么一群陌生人,也会有些惊讶的。 刘氏和杨媒婆自然知道叶氏的用意,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准备掐着点再进去。趁着这个时间,刘氏再次检查了一下陈千山的仪表,又用手给他掸了掸灰尘。 叶氏刚进门,就看见林氏在那里指挥叶三妹叶文风切菜。林氏也是煞费苦心,直接学鸭鸭乡厨的做法,在天井里弄了几根高板凳,一个案板。 叶三妹叶文风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其实这里还有一个笑话。 别看这孩子瘦瘦小小的,但其实疯起来也很吓人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跟人打架,样样都来。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不过这叶难怪,那时叶老爹心情郁闷,想着这辈子生子无望,便将叶三妹当男孩子养。等到他后悔的时候,叶三妹已经改不过来了。 因此,知道叶三妹性格的,其实都知道这个“风”字的真正含义。 等叶二妹正式加入了鸭鸭乡厨,抛开因此带来的收入不说,单单是看着她令人惊喜的变化,林氏便觉得不能再纵容叶三妹这样野下去了。 且叶三妹现在已经快十一岁了,林氏便下了狠心,不管叶三妹如何求情,林氏只日日拘了她在家,不是学女红就是学做饭。直把叶三妹弄得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 看见叶三妹切菜切得跟狗啃的一样,叶氏便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出声叫道:“娘”。 “娘什么娘,你叫再多声也没有用。今天不把这些菜切好了,别想出去。那那那,你切的时候好好将菜按住,不要用砍的。你这样……哎,你说你大姐二姐都是能干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呢。” 林氏以为叶三妹又要求情,直接拒绝了。 闻言,叶氏忍不住笑了,倒是千言忍不住叫了声“外婆”,林氏这才反应过来。待要抱抱她,又想了想自己的肚子,只是象征性抚摸了几下头。 见叶氏的超级大肚子,林氏便怨道:“你说你,回来做什么!等你生了,哪怕你日日回来都行,现在这样,你倒是敢冒险。”看见陈继兴和叶枫也在,便埋怨陈继兴道:“你也是的,由着她瞎闹,这路这么玩,万一有个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继兴便赶忙道:“是啊,娘,我也这么说,可她非要回来,我也没办法。文慧这脾气你也知道的……” 闻言,叶氏便“狠狠”地瞥了陈继兴一眼,陈继兴这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一时间,林氏又拉了叶氏问长问短,交流心得。见状,陈继兴便猛地向叶氏使了使眼色。见叶氏娘俩的模样,大有要聊个通宵的感觉。 今天的主角还在外面等着呢,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见陈继兴使眼色,叶氏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没说呢。于是便一五一十地跟林氏说了今天来的目的。 叶氏原本想着这些话让叶三妹听着不好,却不期人家早就趁她也林氏说话的时候拉着千言和叶枫早跑出去疯去了。 林氏听有人上门求亲,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前几年,这个家可是无人问津的。现在日子渐渐过来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于是又细细问了陈千山的年龄、长相、工作、家庭情况等等,叶氏都一一回答了。 叶氏其实说的非常中立,因为她不想误导爹娘。反正既没夸陈千山,也没贬低的意思。结果,叶二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屋里冒了出来,纠正了叶氏的“错误”。 其实就是叶氏太客观了,没有夸奖陈千山而已。 见女儿红着脸,林氏如何不懂。心里叹了句女生外向。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向着人家了。 但是,对于陈千山的条件,林氏和叶老爹都十分满意。 见爹娘同意,叶氏便叫陈继兴出去让人进来。 门开着,叶老爹和林氏便开始以挑剔的目光盯着大门,想看看叶二妹口中那么完美的小伙子到底长什么样。 结果,一进门,陈千山果然没让夫妻俩失望。只见一个大约一米七五左右身高的小伙子,眉眼自带着笑,目不斜视,迎上叶老爹的目光也无畏惧,也无羞涩,落落大方的,自然地回以微笑。 身板结实,皮肤也是小麦色的,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步子沉稳,没有虚浮。 及至走近了,在叶氏的介绍下,更是响亮的叫了“叔叔好”、“婶子好”,直把林氏给乐得,真是越看越喜欢。 叶二妹溜进屋里泡茶去了。 叶枫之前教了她许多,她也知道了像野菊花、薄荷这些都是可以拿来泡茶喝的。虽然日子过了起来,但并无富裕到买茶叶喝的地步。 于是,不一会儿,叶二妹便端了十碗菊花茶出来。 叶家二老不停打探和拉着陈千山聊天的时候,刘氏也在打探叶二妹。也许是陈千山喜欢,于是刘氏便觉得叶二妹怎么看怎么好。 她可是知道的,叶家之前是不拿闺女当女儿使的,基本上都是当男人用。也就是说,像叶二妹这样的,家里的活根本就难不倒她,而且还能下地干活。 要是娶进门,以后陈千山就幸福了。 杨媒婆可是个老练的,一见双方都非常满意,又聊得开心,便知道这事成了。 于是,喝了一口野菊花茶后,便夸叶二妹心灵手巧,勤俭持家。见陈千山挺直了背脊回答叶家二老的问题,便夸他年轻有为,英俊帅气,又能赚钱。 总之杨媒婆的话恰到好处,既不夸张,又恰到好处的点出了陈千山和叶二妹的优点,且这些话都是双方不好意思自卖自夸的。 这下,叶家二老和刘氏都更高兴了。 林氏又想起之前叶氏说的只要二人一结婚就分出去单过的事情,心里更是满意。而且她想得更远,叶氏可是说了,刘氏家不缺男丁,所以叶二妹嫁过去根本没有必须生儿子的压力。 生不出儿子的痛苦,她是真的不愿意女儿去体验。毕竟,她现在这个年纪,还在冒险继续生呢,搞得像是她欠了叶家一样。 又谈了一会儿,杨媒婆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提出了要叶二妹的生辰八字。叶氏便让陈继兴去寻了叶枫回来,准备让他写字。纸笔都是带了来的,就是预备着要用。 这么一屋子人,也只有叶枫才会写字。 其实,千言也是会的,但叶氏却是信不过的。 见叶枫跟着满头是汗的叶三妹进来了,林氏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叶三妹一眼。要是平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林氏是能忍下来的。 但她现在在孕中,脾气十分古怪,因此直接说道:“还不快过来见客人。”等一一为叶三妹介绍了几人,这才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让她切个菜都不会。你们看,那些就是她切的。” 众人一看,都乐了,这哪里是切菜,倒像是直接砍的。就拿莴笋来说,林氏原本是让她切片的。她倒好,生怕切到手,直接砍成了一截一截的。 见林氏似乎真的生气了,叶氏便打圆场道:“没事,三妹到底是没做过,多学学就会了。而且切成这样也没事的,和着肉块烧也挺好吃的。”说着又给叶枫使眼色。 见状,叶枫便赶忙说道:“姐姐,姐夫说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闻言,林氏赶忙将叶枫拉倒里面,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往叶枫跟前一推,细细地说了叶二妹的生辰八字。叶枫仔细记了下来,又和林氏核对了一次,这才搁下笔。 又把纸拿起来吹了吹,这才交给了林氏。 虽然不认识字,但林氏还是看了看,这才出了屋子,交给了杨媒婆。 等再次坐下,双方又客套了一番,这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喜事连连(四)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回到陈家村后,杨媒婆立即开始行动。 既然男女双方都满意,那么她只需再加一把火就行了。首先是找长期合作对象将两人的八字一合,毫无意外地,两人的八字极合,一个水,一个木,简单来说就是,叶二妹有旺夫命。 接着,快速地,两家人在杨媒婆的指导下,走完了所有的程序,定下了良辰吉日,进行了隆重的定亲仪式。 最后,经过商议,又看了黄历,这才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八。 陈千山更是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依旧礼仪超标准置办了定亲之物,直把叶家村那些待嫁的姑娘给羡慕的。据说光是那只银簪子就精美不已,是在珍宝斋买的,足足有三两重,无论是花色还是款式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 这还没完呢。 自从定亲后,陈千山便开始选址建造新房,想在这几个月内突击建好房,在新房里迎娶叶二妹过门。但陈千山选了几处,均不满意。 他先是准备在村长家附近选址,奈何那附近的人口密度实在是太高了,几乎隔几步就是一户,太过拥挤。村子中间呢又多树林,始终是怪怪的。 要是换了叶枫,自然选陈继兴家附近或者村子中间。陈继兴家挨着官道,在他的发展理念里,以后这里才会是陈家村的中心位置。 至于树林也不错,空气好,修建别墅什么的刚合适。 可惜,这些理念都不适合陈家村的人。挨着村长家,或者说挨着宗祠附近,才是首选。 见陈千山为这事急的上火,叶枫便有些不忍,知道他这是赶时间,想要表现一把。 于是便拉了他在一旁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就怕你不肯,或者说我干涉你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姐和你未婚妻的感情一向很好,以后少不了来来往往的。等你们成了亲,二姐有了身孕,我姐也能帮着指导一下。所以,若是你实在是没有选择,倒是可以考虑下在这附近选一个地方建房。当然,最好是离个几亩地远比较好,或者直接在对面修建。这附近的山地和土地我准备都买下。” 末了,叶枫又加了一句:“这些都是我个人的想法,最后要选哪里,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对了,我准备买地的想法你先不要告诉别人。” 等花生丰收,叶枫便打算将陈继兴家附近的几亩地以及后院紧挨的那片大概二十亩的坡地买下。家附近的地就拿来建房,至于坡地,就拿来做园艺实验基地。 陈千山有些惊讶于叶枫的大手笔,又郑重答应了绝不外传。不过是思索了一会儿,在风水师的帮助下,陈千山便在陈继兴家对面选了一块地准备建房。若是建成了,以后两家人不过是隔了一条小路,一块大概一亩大小的地。 如果走直线的话,距离不会超过一千米。 见陈千山终于选好地方,刘氏这才放下心来。这几天他火急火燎的,弄得她也跟着着急。 待到知晓陈千山原来选了叶氏家对面的地方,又有些拈酸,逢人就说“谁说的女生外向,我看男人要是外向起来,可比女人厉害的多。” 见刘氏说得滑稽,一众妇人都笑了。 现在,大家越来越喜欢和刘氏聊天,她为人爽快,爱说笑,偏偏还喜欢拿自己的儿子作笑料,众人都觉得有趣。 但笑过之后一想,其实人家刘氏几乎啥都没说,真真的会说话,根本碍不着陈千山什么。 地方一确定,余下的事就很快了。只要有银子,自然不缺帮忙做事的人。 陈千山是妥妥的行动派,不过三日便寻到所需的砖瓦匠等匠人,买齐了建房所需的砖瓦等材料,热火朝天地开工了。 见空地上放的砖瓦,又见那架势,一时间,那些托了媒婆上门说亲的家庭便有些眼红。就这些材料和这块地,一看就是要建起码七八间房的。 要是自家闺女嫁进来该多好啊,一嫁过去就能住新房。 另一边,鸭鸭乡厨也迎来了换人之后的第一单生意。 这次,是离陈家村不过七八两地远的吴家村一殷实的家庭要做席。巧的是,这家是三喜临门。 一是孙子百日宴,二是新媳妇进门的喜宴,三是吴家老太太满七十。事情就是这么巧,三件事碰巧都是同一天。这三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是大大的喜事,更何况还是同时发生。 除了叶家村兰老爷家那次席面,这还是鸭鸭乡厨第一次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办好了自然名头更响,以后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多。但是,若是办不好,之前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也就算是毁了。因此,鸭鸭乡厨的人一合计,便选在了陈继兴家开会。 这里,毕竟是鸭鸭乡厨的发源地,一有事大家都习惯了在这里开会。 朱氏自然也是来了的,经过叶氏的宣传,大家都知道了她要退出并由朱氏顶上的事情。 大牛妈俨然和核心人物,见众人来齐了,她便站起来大声地说道:“这次的宴席又是全包!虽然赚的更多,但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买好了食材。你想啊,三件喜事一起办,真的是前所未有。人家吴婶子说了,这次的席面要连着办三天。大伙想想,光是这食材就得需要多少啊。” 朱氏却是有些兴奋,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就遇上这么隆重的事情。的确是有很大的压力,但若是办好了,岂不是能够大赚一笔? 于是有些委婉地说道:“人家吴婶子可真是大方,一下子就预付了二百两银子。说若是不够,管她要就是了。我想,购买食材的确累,但也不是不能完成。大家累一点,所得也多一些,也就值了。” 朱氏的话说的委婉,特别是最后一句,道出了大家所想。像陈千山和叶二妹这种马上就要成家的,更是恨不得日日都有生意上门,趁着成亲前多赚一些银钱,婚后的日子也过得滋润一点。 赵氏看了看兴奋的众人,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次的任务太重了,而且还需要连着办三天。依我说,我们再招个人进来怎么样?刚刚我就算过了,就咱们这几个人,怕是做不完的。” 叶氏虽然退出了,但还是想为大家出谋划策,听了赵氏的担忧,因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若是单为了这次的席面就再招一个人,我倒是觉得不值当。要说现在人已经不少了,再招一个,以后大家的所得就更少了。” 一时间,围绕着要不要招人的事,大家都议论纷纷的。 最后,倒是陈千山脑袋灵光,他建议道:“我觉得这次我们必须要找一个人帮忙,因为活实在是太重了。但是我们也可以跟对方说清楚,他只是做这一次,平时是不用来的。等遇到一些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时,再把他叫过来就是了。还有就是像过年前,那时的席面多,他也可以过来帮忙,至于银钱嘛,还是均分好了。” 这个建议连叶枫都觉得好,相当于找一个临时工或者小时工,活不忙、鸭鸭乡厨自己就能应付的时候不用来,等任务重的时候临时过来帮忙。 而且,若是以后鸭鸭乡厨要招人,就优先考虑此人。 经过叶枫的补充,众人一致通过了这个建议。 但是难题又来了,找谁好呢?每次确定这个人选的时候,都是众人最为难的时候。 见大家不说话,大牛妈又道:“我建议找一个住的不远的,这样他也不用来回折腾,我们通知起来也方便。” 大牛妈的话把正在寻思着要把娘家大嫂介绍进来的朱氏直接堵死了。 对于这个建议,大伙也表示赞同。 见大家都僵持着没有人选,叶枫便道:“这样吧,每个人都提一个人选,然后大伙再合计合计,看看谁最合适。”之所以这样说,叶枫觉得这里的人都是元老,要招人,自然要先顾着自己人。 至于其他人,还是再等等吧。 叶氏家是没有人可选了,像黄氏这种人直接可以略过。至于叶家三妹,菜都不会切呢,也不行。 这样也好,叶枫觉得这样他和叶氏就可以当裁判,反正他家不出人,没有偏私这种说法。 朱氏原本正在为没法推荐娘家人而郁闷呢,听叶枫这样说,感觉机会又来了,于是在心里开始组织语言,准备将她大嫂的优点全部说出来。 大牛妈第一个发言:“我家倒是没什么合适的人,几个都是小子,不合适。再说我和我家这口子都在,这次我们就不推荐人选了。” 这就是自觉的表现,叶枫想到。 要说大牛妈的觉悟就是高,想到俩口子都在鸭鸭乡厨做事,也不贪心,没有举荐娘家人来。按理说,大牛妈娘家还有三个哥哥,都成家了,也就是说,有三个娘家嫂子,但她愣是一个都没推荐。 对于大牛妈的决定,陈继万也没意见。 他娘一共生了两个孩子,除了他,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他姐姐,嫁到了李家村。虽然日子紧巴巴的,倒是能过下去。乡厨做了这么久,他姐从未提出过要加入什么的。 而且大牛妈既然定了调,他也就不再想这些事情了。想着若是有下次,再推荐也不迟。 见陈继万家直接放弃了,陈千山一时有些沉默。原本,他想推荐他娘刘氏进来的。但是,现在他和他大哥都在这里,他二哥又学会了木工活,跟着叶枫卖砧板呢。若是再算上叶二妹,他家真的算是鸭鸭乡厨里编制最多的一家了。 想了想,就觉得不好意思再叫一个人进来了。 不过他也没说放弃机会,他决定先不表态,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于是,陈千山便说:“容我再想想吧。” 赵氏也是娘俩,且受了婆家多年的磋磨,现在有了底气,自然是不会推荐这帮人的,也直接放弃了。 最后,轮到了朱氏。 原本她一直打算推荐娘家大嫂的,因为她未出嫁时,她大嫂待她特别好,所以姑嫂俩感情非常好。见一个一个都放弃推荐的机会,她心里更是高兴,觉得自己的机会很大。 可是,看见陈继万和大牛妈,她突然想到,干嘛非得是娘家人啊,若是推荐自家男人,岂不是更好。且不说夫妻俩个一起干活方便,单单是收入就多了一份。 她太想赚银子了。 于是,在心里权衡再三后,她艰难地做了决定:“大伙不要笑我啊,我想推荐我家那口子来。大伙也知道,我家两个孩子一天大似一天的,马上就要定亲了。我也想多赚一点银子,早日当上婆婆。” 同时,又在心里跟她嫂子说了声对不住。 朱氏惯会说话的,加上这个人又是陈继兴和叶氏的二哥,一时间,叶枫便有些无语。 原以为自己可以当裁判的,现在倒好,避嫌都来不及呢。 大牛妈是个直肠子,见到目前为止就只有陈千山一个人没有发言了,便对陈千山道:“赶紧的,你也推荐一个人,大家好决定人选。” 大牛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催促陈千山不要浪费时间,毕竟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朱氏听了,倒觉得大牛妈有些针对她的意思。 如果陈千山放弃,那岂不是不用决定了,陈继达就可以直接上岗了。 陈千山原本只是犹豫,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倒不好再拖延,想了想,也只好说道:“我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次我们就不推荐了。”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因为叶枫说过,如果今年生意太好,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建议再成立一个队伍。两支队伍各凭本事,互不干涉。 反正人家请了谁就是谁。 如果到时候真成立这样一支队伍,招人肯定也是会像现在这样的,先招熟人。 陈千山的话一说完,朱氏立刻成了最开心的那个人,全场居然只有她一个人推荐了人选。 叶枫直接松了一口气,这个结局也不错,不用投票了。而且不得不说叶叶算是歪打正着。截止目前为止,现在基本上都是一家两个人加入了鸭鸭乡厨的行列。 陈继兴家由于叶氏的退出,目前只剩下陈继兴一个人,但叶二妹的身份特殊,目前还算是叶家的人。加之陈继兴和叶氏原本就是贪婪的人,所以也不计较。 人选定下来,接下来便开始分配任务。 考虑到这一次所需购买的食材较多,一辆牛车根本就不够,于是,就把陈千山的牛车也征用了。 众人商议好明日一大早就出去发去集市大采购。 想了想,便定下了由陈继万和陈千山赶车,赵氏、大牛妈、朱氏跟着去采购。转念一想,物品实在是太多了,又让朱氏记得叫上陈继达。 大伙都知道,陈继达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叫去搬东西正合适。 会议完毕,众人便散了。 朱氏可谓是满载而归,脚下生风地回家去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陈继达这个好消息了。刚刚,幸好她反应快,要不然,明天跟着去采购的就是她娘家大嫂了。 朱氏早上去陈继兴家开会的事自然瞒不过黄氏。 一大早,黄氏便开始发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此刻,见朱氏回来,便有心要骂她几句才能解气,于是挑衅道:“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弟妹嘛,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要留下你吃了饭才回来呢。” 朱氏根本就不屑与之计较,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反正今天心情好,黄氏喜欢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 因此,不过淡淡一笑,朱氏便回房去了。 黄氏猛地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回音都没有,便觉得没意思,人都走了,她再也找不到撒气的人。至于刘老太太和陈五妹,她是不敢去招惹的。 因此,只觉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晚间,听了朱氏的话,陈继达果然十分开心。但是,为了不树敌,俩口子便统一了口径,只说这次的席面比较特殊,非常忙,人手不够,需要陈继达免费帮忙。 黄氏等人听了,心里虽然拈酸,但也觉得也就那样吧,事后不过是得个红包罢了。他们哪里知道,人家陈继达这次是要和大伙均分利润的。 一大早,吃过早饭,陈继达带着朱氏便在陈继兴家等着了,这让大牛妈看两口子非常顺眼。 这种大事,关键时刻,要是遇到两个懒货那就不妙了。 牛车早就准备好了,一行人这才坐上车,朝市集走去。 对于采购,大牛妈和赵氏是有丰富经验的。朱氏虽然是第一次参与采购,但在路上听了二人的教导,也是瞬间明白过来。 砍价谁还不会啊,她平时也上过集市的。而且听说砍的越狠,利润越高的时候,朱氏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这次做厨招朱氏进来是招对了的。 尽管是第一次采购,因为是熟人,这次量又大,朱氏的砍价本领连赵氏都惊讶,因为她将价格砍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也就是大牛妈能够与之比一比了。 因为晚上就要开始做厨,加之天气炎热,像肉食这类东西根本不敢买多了,于是便估摸着一天的量买了。等众人再次集合时,牛车已经堆满了。 这让陈千山有些郁闷,原本他想顺便驾着牛车去接叶二妹的。这下好了,整个车都装满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只能多跑一趟了。 众人一想,此刻已经快中午了,回家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一合计,便商议着一人吃一碗面、一个馍后直接出发去吴家村。 这样倒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朱氏便道:“反正我们早上得了不少,吃碗面也是使得的。”她算是看出来了,难怪鸭鸭乡厨能够赚银子,光是采购就能赚上一笔。 但是,她也只猜对了一半。 其实,这做厨赚得就是辛苦钱,采购占了很大的部分。现在光是采购呢,一会儿从搭灶开始,那才是真正辛苦的时候到了。 大牛妈却道:“这个倒不必。吴婶子大方着呢,把咱们的午饭钱算进去了的。大家只管叫面吃吧,吴家婶子包了的。不过也别点那些贵的,咱们也要为人家省省。” 多么淳朴的思想啊,主家好,他们也没想着趁机敲一笔。 最后,每个人都点了一碗自己爱吃的荤面,外加一个馍。其实像陈继万、陈继达和陈千山明显是还不够的,但一会儿去了吴家,搭好灶,晚上就有得吃了。 见朱氏和大牛妈分别掰了一半馍给自家男人,陈千山一时有些眼红,心里想着做完厨回去就要催促催促,争取早日建好房,将叶二妹娶进门。 饭后,几人依旧坐了牛车往吴家村赶去。 结果,在路过陈家村外的官道时便见叶二妹已经等在路边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千山一喜,赶忙停了车让叶二妹上来,虽然挤,倒也没办法。好在已经不远了。 及至到了,众人都是做惯了的,搭灶的搭灶,摆高板凳的摆凳子放案板,洗菜的,择菜的,洗碗的,一时间热闹极了。 大牛妈更是拿出了叶氏珍藏的陶师傅之前送的那一套印有花开富贵的瓷器,引得众人侧目。 按照叶枫的吩咐,这一套碗碟只用在寿星那一桌。其余的依旧用主家的碗碟。 叶枫的想法很简单,能够与老寿星一起坐的,不是辈分高就是年纪大,或者有地位。这种人一般都是家里的最高发言人,要是有那看上了的,鸭鸭乡厨可以代购。 说白了,就是打个广告。 不得不说,朱氏真的是做菜好手,反正今晚是招待先来的客人,人并不多,于是赵氏和大牛妈除了做拿手菜,其他的几乎都是朱氏做的。 看见朱氏这样能干,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叶二妹将自己的那个菜做了,又用黄瓜雕了一些花朵,这才开始做辣椒油。见陈千山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自己,一时间羞的脸都红了,倒惹得朱氏几个已婚妇人大笑。 渐渐地,院子里便有浓重的香味飘出来。 到了晚间,当众人合力将饭菜端上时,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好评。特别是主桌,那些菜光是看着就已经非常赏心悦目了。 雪白的瓷盘,配上颜色各异的雕花,加上叶二妹刻意的摆盘,令人食欲大开。 众人倒也罢了,朱氏和陈继达俩口子却是十分兴奋,因为从吴家婶子的笑容里就能看得出,这次的席面算是成功了。先前,他俩一直都有些忐忑,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第二天便是正席,几人很早就起来了,开始准备。如果说昨天晚上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今天便是检验他们实力的时候了。 想着吴家婶子昨天晚上说的“做得好的话每人都有红包”,众人都非常卖力。 陈继达是个好学的,做完体力活便一直跟着陈千山学搭灶。搭完灶,又去劈柴,总之没有一刻闲的。 陈千山心知这是叶氏的长辈,也算得上是叶二妹的长辈,在教的时候便没有藏私,说的都是过经过脉的干货。 众人的努力没有白费,午饭获得了宾客的一致好评。 考虑到明日的宴席,午饭后,众人一商议,由赵氏带着朱氏并两个赶车的去集市采购。虽然明天的宾客依旧很多,但今天多少剩了些,可以做流水席。 朱氏知道之所以带自己去采购,是因为自己砍价厉害。因此,心里更加高兴,疲劳什么的都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喜事连连(五)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晚上,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吴家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宾客里有大半是亲戚,有一部分是乡亲,还有一部分特殊的,那就是新妇的娘家人,她的亲家。 见过办喜宴的,却没见过像她家这样事事叠在一起办的。其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幸好她女儿是个能干的,提前几天从婆家回来帮忙,并迅速地理清了这些复杂的亲戚关系。因此,她常常能在吴婶子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在一旁提醒,倒是省了不少事。 饶是这样,迎来送往的,有些亲戚需要她亲自送,有些需要她亲自接待,有些需要她送上一些礼物,根本马虎不得。 不过,严格说起来,吴家婶子的压力主要还是精神上的,因为大多是礼仪问题,不出错就行。 但对于鸭鸭乡厨的人来说,则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压力。等晚饭一结束,大家都觉得快要散架了。 就这工作量,不亚于农忙时的那种强度。 作为会计,赵氏迅速地在吴婶子来之前算了一笔账。结果一算,吴家婶子预付的二百两银子,经过这三次采购,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两,还剩下五十两。但其实,经过砍价,其实采购的开销不过是一百二十六两。 也就是说,采购环节他们省下了二十四两银。 见吴婶子进后院来,赵氏便把五十两银子递给她,并言明这是剩下的银子。同时,又递过去一张清单,是这几日采购的货物及单价,每一笔都记得特别清楚。 这还是她托城里的熟人列出来的。 吴婶子见一切账目清清楚楚,而且这次的席面无论是菜色还是味道简直超出了她的预期,因此心里非常满意。 看了看剩下的十多斤肉,几斤白面,一点蔬菜,也就大方的地说道:“这次真是辛苦各位了。这些剩下的东西你们就拿回去分了吧,就当是你们的辛苦费。” 说完,又拿出八个荷包说道:“这荷包里有五百文,就当是感谢各位的辛苦付出。” 众人一一接了,开心不已。 朱氏和陈继达是第一次赚钱,更是兴奋不已。要知道她和陈继达两人加起来,就是一两银子。 吴家婶子又拿出一个荷包,继续道:“这里是这三日的报酬,二十两银。” 赵氏赶忙接了。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吴婶子这才离开。 众人见主家离开,都强打起精神,将碗碟筷子一应之物洗干净了,归了类放好,又将自己带来的案板、凳子、砧板、菜刀特别是那套盘子收好,将肉、面、蔬菜全部搬上车。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正要道别,结果吴婶子又出现了,一拍脑袋道:“你瞧我这记性,现在真的是不记事。刚刚忘了说了,你们之前不是说过吗,那盘子你们可以帮着买。五两银子一套,对吧?我这里需要一套,其他人需要四套,一共五套。你们只管买回来,来找我,到时候货银两清。” 赵氏赶忙记下了,准备回去告诉叶枫。 想了想,又对吴婶子说:“那你们可要等上一阵子了。这碗碟并无现成的,需要先去陶家村下订现烧制,然后再去取回来。” 吴婶子便道:“这不碍事的,我们几家都不急着用的,就是爱那精致的模样,不过想起的时候拿出来使使。” 叶二妹却是知道这事的,那套碗碟不过是四两银子一套,卖出去一套,叶枫便可以赚一两银子。这次一共卖出去五套,也就是说叶枫可以赚五两银子。 人家根本没跟来,但坐在家里便赚了五两银,果然是个厉害的。 众人将牛车赶出一段距离,到了空旷处,这才下了车,准备分银子。众人的共识,那就是坚决不能在陈家村分银子。要不然,不知道惹来多少眼红的。 众人自觉地围成一圈,将赵氏围在中间。 万众期待间,赵氏说道:“这次采购我们一共赚了二十四两银,做厨的报酬是二十两银,一共是四十四两。我们一共是八个人,之前也说好的是均分,因此,一个人是五两银加五百文。” 不愧是赵氏,这账算的越来越溜,当然,她事先也是算过的。 闻言,朱氏羡慕又佩服地朝赵氏说道:“以前只道姐姐木讷,不爱说话,倒不知姐姐有这般本事。就这些账,你要是让我来算,保管一天一夜都算不清的。” 大牛妈接着道:“可不是吗?说起来我第一次也是被她吓到了。” 接下来,赵氏又一一分了银子。 累了三天四夜,此刻,拿到银子,众人这才觉得有真实感。累又如何,左右不过跟农忙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农忙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拿? 加上之前吴婶子给的赏银,这次鸭鸭乡厨每人赚了足足六两银子。在场的除了叶二妹和陈继兴,其余人都是两个人。 也就是说,一家人有十二两的收入。 朱氏和陈继旺再次兴奋的无以复加,高兴的互相捏了捏对方的手。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不过是攒了五两银子的私房钱。 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能盖一座像样的院子,能将闺女的嫁妆准备的更加丰厚,也能为儿子说上一门好亲事。 见车上这些东西,众人便商议先休息一天,后天中午聚餐。至于肉,就直接让陈继兴拿回家腌了。 现在剩下的,除了送叶二妹回家,便没什么事了。 最后一商议,大牛妈和陈继达俩口子坐陈继万的车直接回陈家村,陈继兴陪着叶二妹回叶家村,陈千山赶车。 第二天,陈继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实在是太累了。一起床,吃了早饭,便对叶枫说了有人预定下五套碗碟的事。 闻言,叶枫高兴地说道:“我不过是试试,没想到还真有人买。看来,过段时间我们又要去一趟陶家村了。” 叶氏倒是更加有生意头脑了,想了想便道:“陶家村实在是太远了,一来一回的也不容易。要不,咱们下次去的时候直接买二十套回来放着,反正这些碗碟又不会坏掉。” 叶枫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就同意了。 陈继兴又拿出赚的六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叶氏。看见银子,叶氏反而有些不开心,叶枫便问其故。 叶氏便道:“要是我去了,就是十二两银了。” 见她这样,叶枫便道:“这有什么,那盆石斛我不是给你了吗,我觉得现在花开正好,要不,我们午饭后就去城里把它卖了?” 闻言,叶氏这才开心起来。 午饭后,反正不赶时间,叶枫便叫了在屋对面监工的陈千山过来,赶了牛车带着几人去了城里。 现在叶氏可是他的大姨了,他自然乐意。更何况还有叶枫在。要知道,不是叶枫带着他,他哪里有现在的生活。 到了城里,几人便直奔鹤年堂。 正好,这会儿没有病人,张大夫正在内堂休息呢。自从叶氏来复诊身体后,便再也没见到人。他可是一直等着叶枫将那盆传说中的石斛带过来。 你道是为何? 原来,他最近接诊了三个病人,都是需要石斛才能治疗的。 第一个病人是李员外的正室夫人谭氏。 这李员外家资丰厚,银钱颇丰,又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自然桃花不断,除了谭氏,还娶了四房小妾。 刚开始的时候,谭氏肚子争气,进门一年便生了个儿子。这可把李员外给高兴的,第一胎就是儿子,还是嫡子,地位不言而喻。 连带着,谭氏也特别得宠。 哪知,这几个小妾也是厉害的,先后都生下了孩子,谭氏也不知道是因为恩宠大不如前还是身子有问题,自从生下儿子后,便再也没有怀上过。 架不住那几个小妾年轻貌美,又有孩子傍身,枕头风吹得厉害,谭氏竟然被架空了。 除了守着儿子过活,竟是再难见到李员外。 张大夫专攻妇科,自然很容易看得出来,这谭氏是郁结于心,肝胆郁结,这才导致她有了情志犹豫、肝火旺盛、易发怒等病症。 说实话,这种病原本不难治,疏肝解郁就行了。 虽然他配出了药方,但是,缺了石斛这一味药,那效果就差远了。也许是郁结得久了,现在谭氏脸色暗黄,还长了不少黄褐斑,加之脾气大,严重影响了她和李员外的夫妻关系。 第二个患者,是凌云楼的大掌柜。 也许是由于他是从事餐饮行业的,因此吃食上从没有亏待过自己。这不,长得胖胖的,五十多了还面色红润,让人羡慕。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头晕。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在意,觉得可能是太累了。作为龙头酒楼的掌柜,他每天需要思考的事情的确很多。 可是,休息之后,他并未感觉好转,反而觉得头部有持续性的沉闷不适感,严重的妨碍他想事情。 这就严重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他也不用干了。于是找到张大夫。 张大夫一看,就知道这是眩晕之症。先是叫他多吃些清淡的食物,多次蔬菜,少食肉食,然后只说还缺一味仙药。 经过一段时间的茹素,虽然好了不少,但还是没能恢复以前的工作能力。 至于第三个病人,那就比较简单了,一个更年期的妇人,最近一段时间脾气非常不好,简直可以称得上暴躁。不管是儿媳儿子还是丈夫,统统被她骂了个遍。 事后,她自己也很苦恼。 张大夫一看便明白了。 经过思考,他发现三个患者都需要石斛这味药,而且非常需要。因此,迫切地盼着叶枫的到来。 所以,当他听说叶枫抱着石斛来了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当下急忙亲自迎了出来。 只见叶枫手里抱着一盆石斛,长得枝繁叶茂的,简直爆盆了,品相也极好。只见这石斛的茎一节一节的,像竹子一样递增着往上生长。叶子呈深绿色,叶尖弧度比较小。 至于那花就更惊艳了,是一种珍惜的水红色。就这品相,张大夫一看,便知道其药效绝对足。 幸好自己当时没有自大,看不起叶枫。要不然,这盆石斛铁定卖不到自己这里来。 当即毫不心痛地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叶枫,想依约买下这盆花。 哪知叶枫却轻轻避开。 见状,张大夫有些着急,心道难道这小子想反悔,坐地起价?却不期听叶枫朝他说道:“张大夫,原本我不该这么小气的。只是,这个花盆我可花了一两银子的,其他的花盆可养不好这花。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做,这花还可以继续生长的。” 听叶枫说这石斛居然还可以继续生长,张大夫简直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呢。 那三个患者,一个比一个有钱,都在等着这味神药呢。这盆石斛虽然不少,但对于三个患者来说肯定不够,再者,难保还会有类似的患者找上门。 只要不弄死这盆石斛,他就可以一直有银子赚。三十两又算什么? 就这品相,他能卖到二百两。 听叶枫的意思,不过是想多收一两银,张大夫当即表示没问题,又拿出一两银子,叶枫这才细细说了石斛种植的注意事项。 张大夫此刻就像是一个小学生,认真记下了叶枫说的每个细节。不由得他不注意,这花实在是太难得了。饶是他从医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开着花的石斛。 刚准备离开,叶氏倒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张大夫,你能不能帮我诊诊脉,他们都说我有双生之胎。要真是这样,我可得好好养着了。” 一说到诊脉,张大夫立刻严肃起来,叶枫心道,这才是真正的专家呢。 严肃地诊断了一会儿,张大夫这才说道:“嗯,搏动有力,如走珠落入盘。不说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就是。” 闻言,几人都有些兴奋。猜测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大夫的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叶氏便坚持要给诊金。 对此,张大夫便道:“我们也合该有缘,诊金就算了。你且注意不要吃得太多,以免以后生产不易。”然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倒是叶枫,看着小伙计伺弄那盆石斛,便对张大夫说道:“如果我们以后再来卖石斛,就如这样的,也是三十两一盆吗?” “这么说,你家里还有?还有多少啊?”张大夫惊喜地问道。 要说这石斛,可是再多也不嫌弃啊。这里的市场若是饱和了,全国还有那么多地方都需要。新鲜的虽然不好运送,哪怕是晒干了也是抢手货。 要知道,京城的富豪可是多得很。为了多活几年,为了石斛的保健功能,再多的银子也愿意掏。如果叶枫能够再卖给他几盆,他转手一卖就会赚好几倍。 “没有呢,我准备再去山里碰碰运气。”叶枫自然地说道,并不打算提前告诉张大夫。 俗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继兴家毫无势力,真要遇到什么事,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要是在现代倒也罢了,偏偏这个时空是将石斛当做仙草的。 若是有心人知道他家里有仙草,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闻言,张大夫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这等仙草,他能够买到已属不易。因说道:“无妨,你能寻到多少都拿来,我全部收下,至于价钱嘛,再高一点也是可以的。” 闻言,叶氏看了叶枫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陈千山看在眼里,只道是因为叶氏怀了双生子的缘故。 送走几人,张大夫便心痛地摘下十多朵花,让小伙计跑着给那个更年期的妇人送了去,嘱咐她一次泡一朵,泡完之后连花也嚼了。 想了想,又用银剪剪下了小小的几枝,切碎,配好药,给谭氏和那个掌柜的送去。 就这样,他一共收了人家十两银子。 饶是这样,还一副心痛的模样。 路上,陈千山见左右无人,这才恭喜了叶氏,又对叶枫道:“那是什么花啊,真好看,可是也太贵了点,居然要三十两银。” 叶枫便道:“三十两银算什么,你没见张大夫那表情,他买过去不知道要卖多少个三十两出来。你没看我刚刚说花盆值一两银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不过呢,叶枫是守信之人,倒是没想过敲竹杠。 叶氏见陈千山羡慕,便安慰道:“家里还有几盆呢,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就送一盆给我二妹。” 闻言,陈千山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氏这样说,分明是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再者,这样贵重的花,居然说送就送,看来,自己选址在这里建房,的确是对的。 以后真要有个什么,来往也方便的。 第二天上午,早饭后,鸭鸭乡厨的人便再次聚到了一起,准备做饭聚餐。毕竟前天剩了不少肉啊菜是什么的。肉倒是腌好了,但菜总不能也腌了吧。 朱氏、赵氏和大牛妈都开始麻利地准备午餐,倒是叶氏,坐了一会儿,便被众人拉去屋里休息了。 叶氏闲着没事做,便坐在那里择菜,因无意间说道:“你们今天倒是聚齐了,真好。要是我妹子也住在附近就好了。” 大牛妈便打趣道:“你慌什么,再过几个月,她不就嫁过来了。你们两家又住得近,到时候啊,我怕你会嫌烦呢。” 叶氏想想,的确如此,不禁笑了。 倒是陈千山认真了,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叶二妹不在,只是不好意思提出来,他要是敢说,一准被打趣的。正愁找不到借口,结果就听见叶氏这样说。 机不可失,他立即说道:“这有什么,我去接她,我马上去接她。” 一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连着说了两个我去接她,显得太急切了。 大牛妈特别是赵氏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一起打趣起陈千山来。他们都觉得这种未婚的男孩子最好玩了,又痴情又面浅的,动不动就脸红。 陈千山不过笑了笑,就立即去赶牛车接人去了。 见状,叶氏倒是没有阻止,未婚男女在婚前见面的确有些不妥,但是现在自家妹子不过是来她家里吃饭,又不是去陈千山家,也不怕别人乱说。 反正陈千山又帮不上什么忙,今天都是女人们的战场,所以他去接人,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且谁没年轻过啊,对于这事心里都挺支持的。 等陈千山将人接回来,几个女人又开始打趣叶二妹,要不是叶氏拦着,叶二妹的脸估计会一直红着。 几人将肉全部做了,叶氏嘴馋,又让陈继兴去地里挖了些土豆回来烧肉。其他蔬菜,大家琢磨着随意做了,反正又不是做席面,好吃不浪费就行。 至于白面,叶二妹做了一份汤面,其余的全部做了肉馅和菘菜馅两种饺子。 等菜全部端上桌子,有素有荤,有面有饺子,众人都觉得很有食欲,开始大吃。因为大家都彼此熟悉,又有说有笑的,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朱氏更是直嚷着吃撑了,肚子疼。 饭后,叶二妹更是跟着陈千山去了陈继兴家对面,看建房的现场。经过十多天的建设,地基早就打好了,砖墙都开始修砌了。 看着这个,叶二妹只觉得她这辈子从未这样顺心过。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她的家了,真好。 陈千山见未婚妻开心,心里也一阵甜蜜。过了一会儿,便试探性地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趁现在还未建起来,可以随时找我提出来,我一定照做的。” 这个时空总体来说还是男权社会,陈千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叶二妹心里一阵甜蜜,想了想,反正两人已经定亲,而且这房子以后就是她的家了,提一些意见应该是没事的,于是大胆地说道:“我听叶枫说过一个方法,那就是在屋后挖一个超级大超级深的池子,以后茅厕里的东西通过一个暗道全部排到那里面。平时,还可以割一些草什么的丢进那个池子,久了就能做肥料用。同时,在后院里建一个浴室,最好建两个,分男女来建,以后洗浴也更方便。这个浴室里要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但这个坐的地方里面是空的,跟厨房的烟道连接在一起。这样的话,洗澡的时候就不会太冷。” 陈千山听了,也觉得很有意思。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有创意,而且听起来也不难。于是陈千山说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找叶枫问清楚,照着他的说法建好。” 叶二妹听了,心里简直要溢出蜜来,感觉陈千山事事都听她的意见。 叶氏在一旁看了,这才放下心来。二人并无越矩之处。陈千山也令人刮目相看,事事以叶二妹的需要为先,连建房都听她的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喜事连连(六)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午间剩下的菜实在是太多了,于是,趁着大家都在,叶氏便提议大伙吃了晚饭再走。 大伙想了想,不过是做做饭就行了,菜都不用做,也很方便,也就答应了。再说这么多剩菜,倒了也的确浪费。 吃过晚饭,陈继兴依旧充当电灯泡,跟着陈千山一起送叶二妹回家。其余人则各回各家,准备休息。 结果,众人不过休息了几日,生意又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次的生意是主家自己买好食材,他们只负责做。至于报酬,依旧是以前的行情,不过是十二两。 现在天热,不如冬天那样舒服,众人想了想,便涨价到了十四两。主家一听,觉得在接受范围内,便同意了。 其实这些请鸭鸭乡厨做厨的,家里都是拿得出的,并非一般的村民。再者,去城里或者镇上请大厨的话还需要排队,做出的菜色也未必接地气。 所以,在这一点上,鸭鸭乡厨是更有优势的。 这次,按照约定,大家便没叫上陈继达。一天一夜下来,大家累得满身是汗。最后,一人分了二两银子。 其他人都习惯了,倒是朱氏,又开心了一回。 越是赚银子,朱氏越是不好意思,于是和陈继达商议了下,便拿了三两银子回娘家,给两个侄子一人包了一个一两银子的荷包。又给她娘一两体己银子,并些补身体的吃食。 除此之外,还给她大嫂单独买了一堆吃的并些布匹。 她大嫂不明就里,还以为朱氏发了,心里也为她高兴。倒是把朱氏的二嫂给羡慕的,心里又有些恨。都是她的侄子,朱氏偏偏只给大房的两个孩子银子。 朱氏才不管这些呢,恨就恨吧,她一向爱憎分明。她二嫂以前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她实在是受够了。 叶二妹一回家,陈千山便找到叶枫,询问叶二妹口中那神奇的冬天不冷的浴室,以及那个专门储蓄粪便的池子。叶枫按照现在的沼气池子的模样给他说了,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式样,对于那些建房的工匠没有任何难度。 这日傍晚,叶枫趁着天凉,让陈继兴带着他去了一趟杜鹃林。这些杜鹃定型已经大半年了,很多都已经成型,叶枫便挑了十多棵,和陈继兴俩人挖回家。 趁着凉爽,叶枫连夜将之种进了花盆里。 陈继兴和叶氏基本已经学会了其中的技巧,更何况土叶枫已经配好,因此,在天黑之前全部种好了,还浇上了水。 叶枫也不想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种杜鹃都是在不适宜的季节。 现在,后院里已经有了六盆柏树,四盆松树,七盆松柏合栽,十六盆杜鹃。 至于在叶枫眼里最像是盆景的那盆“静听松风寒”,叶枫是单独放了起来,不放在此列。 就冲这个造型,这个名字,他是准备卖个高价的。 这十六盆杜鹃也是姿态各异,并不是只有上次那盆前程锦绣的造型。原因很简单,去年冬天,叶枫在进行造型的时候就是依照其原本的生长姿势进行的。 对于那些树姿原本就优美的,捆绑的便比较少。至于那些没有树姿太差的,叶枫根本没有选择。 原本他还想尝试一下嫁接的,准备培育出一批多种颜色的杜鹃花来。 可惜时间紧迫,他也想陈继兴家赶紧能够将房子建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千言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和父母住一个屋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因此,只日日修剪造型,想尽快拿出去换银钱。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月,时间进入八月。陈千山的新房子已经修好了墙体,就等修屋顶了。而叶枫家后院这些盆栽,也已经造型完毕,随时可以出售了。 这日,叶枫正在屋后修剪盆栽,顺便做些造型,突然便听见有人开门。但是,这人却并没有说话,叶枫便觉得有些奇怪,该不会是查五婶又来顺东西吧? 想到这里,赶紧放下剪刀准备去院子里看个究竟。 结果,开门的不是查五婶,倒是叶氏回来了,身后跟着笑意盈盈的蔡刘氏。今日一大早,叶氏便说去蔡刘氏家串串门子,陈继兴现在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便觉得无聊。 毕竟以前劳累惯了,猛地一闲下来,倒不习惯了。 叶枫打趣她,她便说自己天生的劳碌命。 倒是蔡刘氏,自从上次叶氏送了她石榴盆栽后,她便时常来串门。加之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地里的活不多,收工也比较早,便来的更勤了。 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做做鞋垫,纳纳鞋,拉拉家常,关系越发好了。叶枫也挺开心,总算是有人陪着叶氏说话了。 叶氏和大牛妈的关系再好,人家也有一大家子要伺候,不可能动不动就来玩的。倒是蔡刘氏家里成分简单,抽出一点时间还是很容易的。 叶氏看见叶枫出来,便道:“你过来一下,我们刚好有事要问你呢。” 原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几个石榴越来越大了,圆滚滚的,蔡刘氏越看越喜欢。但是,最近几天,那原本青绿色的果皮,渐渐地透露出一些红色来。 刚开始,蔡刘氏以为是被太阳晒的,故而白天太阳最盛的时候便搬到阴凉处放着。结果,这样做一点用也没有,那些红色竟然越来越多,有一个甚至就快要全部变红了。刘氏不懂这些,便以为自己照顾得不够好,导致这果实要坏掉了,因在心内暗自着急。 叶氏一去,蔡刘氏便着急地将情况说了。结果,叶氏也不懂这些,便拉着蔡刘氏回自己家来了。 听完蔡刘氏的话,叶枫心里觉得好笑,石榴要成熟了,自然是要变红的,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就算不认识石榴,那其他果实也是这样的啊,由绿慢慢变红,也就成熟了。 看来,蔡刘氏是太在意了吧。 想了想,叶枫便对蔡刘氏细细地解释道:“婶子,你不必着急,石榴哦不,这丹若之所以会变红,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就好比其他果实,也是这样由青变红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听了叶枫的解释,蔡刘氏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知道了石榴的寓意,她一直精心地照顾着,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未来。可是,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因又说道:“好孩子,你有空的时候就来嫂子家看看吧,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回答完问题,叶枫便再次去了后院。 如果说陈继兴现在的工作重心在那些马上就要成熟的玉米上,那么,叶枫的重心便是这些盆栽。 不过是坐了一会儿工夫,蔡刘氏就开始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叶氏见她这样,便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你怎么这么困啊,人看着也懒懒的。怎么,你和蔡大哥昨天晚上……” 闻言,蔡刘氏先红了脸,笑骂叶氏不正经,这才说道:“没有啊,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可最近这几日总是犯困,也不知道怎么了。” 叶氏一听,心中立刻就有个想法,她当初不也是这样么?想了想,却也不敢轻易提出。更何况夏天犯困,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又聊了一会儿,刘氏便回家去了。 她实在是太困了,得回家躺一会儿才行。要不然,她真怕自己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又过了几日,蔡刘氏来家里请叶枫过去看看,因为她觉得那个最大的石榴应该熟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叶枫赶忙和叶氏一起跟着蔡刘氏去了,其实他比谁都好奇。他很想想知道这个时空的石榴究竟和现代是不是一样的,口感如何。 当然,他更想知道的是,陈五太爷的中毒事件是不是真的与土豆有关,还是说这石榴的品种真的不能吃。 若是能吃,自然是最好了。以后有条件了,可以大面积种植,石榴可是味道好外形也很出色的水果。 及至到了蔡刘氏的家里,叶枫便看见了被刘氏“供奉”起来的石榴盆栽。 蔡刘氏家堂屋的正中是一个香案,案上供奉着神灵和先祖。蔡刘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就把这盆花放在案上了。而一家人也没阻止,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此刻,四个石榴已经有成人拳头大小了,特别是刘氏说的那个“已经十分红了”的,是四个之中个头最大的。 叶枫上前一看,又闻了闻,便知道已经成熟。当即让刘氏拿了剪刀,“咔嚓”一声便剪了下来。 蔡刘氏心里有些心疼,连叶氏也惊呆了,那么神圣的东西,居然被叶枫就这么“咔嚓“一声就搞定了。 但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叶枫的行动还在继续。二人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张得更大了:只见叶枫直接撕开石榴顶端,然后在裂开的口子的基础上继续撕。 其实剥石榴有更好的方法,但叶枫就喜欢这种方法,简单,直接。 渐渐地,叶枫便看见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如红宝石般的果肉,这和现代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没任何区别。 想了想,叶枫又掰了两颗放进嘴里,酸甜多汁,多么熟悉的味道啊。 这下他便更加肯定了,这绝对是可以食用的。 因又伸手递给蔡刘氏,要她也品尝一下。至于叶氏,叶枫觉得还是先不吃的好,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且他和蔡刘氏先尝尝,会不会拉肚子,过会儿就知道了。只是,拉肚子也无妨的,毕竟吃得这样少。 想着村里流传着的这是不能食用的传言,蔡刘氏便有些犹豫。但看着叶枫坚定的眼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学着叶枫的样子也掰了几颗放进嘴里细细嚼。 牙齿咬破果肉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液便在整个口腔蔓延开来,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比自己以前吃过的任何水果都有所不同。 而且这颜色实在是太漂亮了,籽也很多。就叶枫手上这一个果实,里面得有多少籽啊。 叶氏见两人吃得香甜,早已有种想流口水的感觉。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口腔里丰富的口水,她快速地吞了下去。 蔡刘氏想了想,便将石榴递给了叶氏。 叶氏也不客气,当即便接了过来,剥了几颗便放进嘴里吃了起来。一吃,便觉得味道甚好,她很喜欢。 想了想,直接用力从中间掰开,递了一半给蔡刘氏。 在叶枫惊讶的目光中,两人大呼“好吃”,也不管叶枫,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手上的石榴便所剩无几了。 叶氏倒也罢了,偏爱酸酸甜甜的食物再正常不过的。可是蔡刘氏就有些奇怪了,就算是再喜欢这味道,刚刚她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 叶氏之前的疑惑此刻再次浮现脑海,看了看叶枫也在场,因拉了刘氏蔡刘氏退后几步,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你最近是不是一会儿没胃口,一会儿又特别饿,还总觉得肚子里怪怪的?” “是啊。” “还喜欢吃酸的?” “对啊。” “多久没换洗了?” “啊?” 蔡刘氏虽然没有生养过,但也是成亲十年之久的人。叶氏这样一问,当下便有些明白过来。 但又实在是不敢置信,于是掰着手数了半天,也未曾得出结果。看着迷糊的蔡刘氏,叶氏急的满头是汗。这个时候,这种事情,偏偏又不能问叶枫。 他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啊。 两人又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些细节,结果蔡刘氏全部中招,几乎和叶氏刚怀孕那会儿的症状一模一样。叶氏便直接道:“我觉得你是真有身孕了。要不,咱们去找毛大夫看看,他一诊脉就知道了。当初我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想发火。结果找毛大夫一看,原来是有了。” 蔡刘氏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拉着叶氏的手喃喃地说道:“我真的有了?我……”说完,竟然又哭了起来。 哎,神奇的荷尔蒙啊。 其实,见叶氏和蔡刘氏那副模样,叶枫便不想继续待了,这种话题和场面他实在是不想参与。 于是,他准备去门外等叶氏。 恰巧,刘氏的丈夫蔡家志从山上打柴回家。迎面看见正准备出门的叶枫,又看见叶氏似乎在安慰刘氏。而刘氏,仍然还在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心里便有些慌了。 最近,他娘总是找茬为难蔡刘氏他是知道的。见这样的场景,只当蔡刘氏又受了什么夹磨,因此,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急急地扔下担子,一把便拉过蔡刘氏去问候。 “你怎么又哭了?” “我哪里哭了?” “是不是娘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 “这个,这个可能……”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倒是说啊。” 蔡刘氏的支支吾吾,可把蔡家志给急的。 “我可能有了。” “哦……啊?” 此后发生的事情,成了这个家日后永恒的话题,每每说起,都令人捧腹不已。 蔡家志听说蔡刘氏可能怀有身孕后,愣住了几秒,然后便一个人冲出了家门。他挨家挨户地急匆匆地冲进别人的院子,也不敲门,更没有开场白,只是直愣愣地对着人家说一句“我媳妇怀上了”,说完便冲着人家傻笑。 然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一阵风似得冲出门,马不停蹄地冲进下一户人家,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以及相同的动作。 半个时辰内,陈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蔡刘氏怀孕的消息。倒是蔡刘氏的婆婆,因为在地里干活,反而成了最后得知消息的那个人。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家时,发现蔡刘氏竟然没有做饭。这倒也罢了,反正现在还不晚,做饭还来得及。可是,她发现蔡刘氏竟然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躺在自己平日里坐惯了的椅子里,闭目养神! 这还得了,这不是反了吗! 当即双手叉腰,正准备扯开嗓子大声训斥时,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吹过。还没来得及转身,嘴便被捂住了。 这个人的力量显然是十分大的,被他轻轻地拖着挪动,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来到门外,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当即抬起手便要打,却听见了十年来她最想听到的话。这话简直就如佛语纶音般,让她心头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舒爽。 “她可能怀上孩子了。娘,她怀上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母子俩谁也不说话。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蔡刘氏这段时间总是犯困,又时不时的没胃口。自己真是够糊涂的,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蔡刘氏十年未曾成功受孕,虽然有些些许征兆,但正常人都不会那般想。 蔡家志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傻傻地笑着。 但是,她却哭了,只是这哭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泪随着脸颊慢慢地流淌,她这是高兴的。 想了想,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进厨房,做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甚至挂在厨房顶上悬空的那块腊肉,也被切了一半下来。似乎这样也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当即让儿子看着火,她飞奔至菜地,揪了几把新鲜的豌豆荚。 腊肉和着鲜嫩的豌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搭配了。 一时间,这个许久炒菜不沾油星的厨房,散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估计连灶上这口跟随了主家几十年的锅都在纳闷,今天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造化,竟然一口气吃油吃了个饱。 另一边,熟睡的蔡刘氏做了一个很轻快的梦。 在梦中,她梦见自家发达了,桌子上摆放着香气诱人的饭菜,而且管饱。正要准备吃,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结伴而来,伸手便要抓碗里的肉。 突然,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桌子前,大吼一声,小女孩撒腿就跑,而小男孩却出乎意料地跑过去抱住婆婆的腿,撒娇叫“奶奶”。 小男孩这一叫,惊醒了睡梦中的蔡刘氏。 她慢慢地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坐在婆婆的睡椅上,而且此刻已是日在中天,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这还得了,居然一觉睡到了正午。 这下好了,饭也没做,菜也没炒,一会儿免不了又要被婆婆一顿好骂。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准备冲进厨房做饭,刚冲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婆婆着急的吼叫声:“站住!” 蔡刘氏只好乖乖地站住,她甚至幻想着婆婆手里是不是拿着扫帚一类的东西。对于刘氏而言,婆婆的声音太具有辨识度了,而且几乎就是“圣旨”。 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只好硬着头皮回头看。婆婆手上没有武器,脸上也没有怒气,有的,只是担心。 婆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特别是那还未凸出的肚子,仿佛能够看出什么来似的。因见蔡刘氏嘴角尚有口水的痕迹,又忍不住笑了。 如果说先前是百分之八十信了,那么此刻,她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了。 因无意地问道:“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啊。” 刘氏赶紧恭敬地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结果,婆婆高兴的什么似得,直说家里有后了。弄得蔡刘氏一头雾水。 接下来的几个月,蔡刘氏享受到了十年来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心情好,自然身体也好,那肚子,便像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期间,刘氏蔡刘氏的娘家人得知蔡刘氏有了身孕,更是喜不自胜,蔡刘氏的两个哥哥还自掏腰包,在陈家村和刘家坳各办了一次酒席,邀请乡亲共同分享喜悦。 村民们也真心为蔡刘氏感到高兴,毕竟这么多年来蔡刘氏的确过得不容易。不管是男是女,总得生几个才行的。 只有查五婶非常的不屑,一边使劲往自己碗里和两个孩子碗里划拉菜,一边叽里咕噜含混不清地说:“是个女人就能生孩子,这样张扬也真是够了。且等着吧,看她能生出个什么阿物来。” 众人早习惯了她这样,倒也都不计较。 再者,就蔡刘氏这样的情况,生个小子还是闺女其实根本就不重要。都说这女人一旦开始生,就不会只生一个。多生几个,总归不会缺儿子的。 众人不知道的是,查五婶其实是嫉妒。 她生孩子的时候,娘家哥哥嫂子甚至都不愿意来。后来因为实在说不过去,临了倒也来了,可也就是提了几十个鸡蛋,还是几家人不情不愿地凑够数的。 好在查五婶先一步将哥哥嫂子迎进屋,且那篮子原是盖了布的,因此无人知道。 等到婆婆出来见亲家,查五婶自是拿了体己银子添上,只说这是哥哥嫂子的一点心意,也就是这样才遮掩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喜事连连(七)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午饭倒也罢了,虽然是白面摊的饼,但蔡刘氏似乎没什么胃口。倒是腊肉混合着嫩嫩的青豌豆炒出的那盘菜让她吃得很爽,那种滋味简直就是蔡刘氏这二十多年来吃过最好吃得食物。 见刘氏吃得香甜,陈氏更加开心。今天中午她之所以舍得又是腊肉又是青豌豆的,完全是因为当年她怀蔡家志的时候,最想吃得便是这道菜。 对于白面摊的饼,或者大鱼大肉的,她反而和蔡刘氏一样,没什么大的兴趣。 蔡刘氏这样,倒是和她当年的孕期反应一模一样。 吃过午饭,在陈氏的嘱咐中,蔡家志便急匆匆地去寻毛大夫去了。 毛大夫自从在叶枫那里得了一盆石斛,虽然不过是一枝,但也把他乐得不行,每次遇到同行都会炫耀一番,这让那些同行非常地羡慕。 要说这姓毛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先是学会了那个什么急救法,声名远播。而现在,居然连石斛这种仙草也能采到,据说还学会了如何种植。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架不住人家运气好。他们也上山采药好多年了,愣是没遇到过。 当然,也有人连石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算是遇到了,那也注定要错过。 想着李大夫那吃瘪的模样,毛大夫就觉得好笑。 蔡家志赶到毛大夫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毛大夫像发花痴一样正在那里傻笑。 换了叶枫,肯定大摇大摆走进去,拉了人就走。但是,蔡家志却是不敢的。 这毛大夫可是陈家村唯一的赤脚大夫,久了也便有了些傲气。要是把人得罪了,离开了陈家村,村民肯定会怪他的。 蔡家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也不敢打扰毛大夫,就那样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发着花痴的毛大夫从自己的幻想中醒过来。 好在这毛大夫虽然在傻乐,但最是耳聪目明不过,蔡家志往那里一站,他立刻就发现了。说实话,这个蔡家志在他眼里无异于透明,因为平时根本没有交集。 似乎就知道打柴,他婆娘也是个不爱说话的。至于他娘,还是算了吧,除了不小偷小摸,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跟查五婶有得一拼。 但是,见他一脸讨好的笑容,心里就有些软了,便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叶枫这家伙给他说了好多次,虽然他有些不屑,但是基本的医德还是要遵守,要不然叶枫那小子又要骂他了。 蔡家志见毛大夫主动问起他,倒是有点受宠若惊,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不好相处、生人勿进的代名词。因赶紧说道:“我娘子有些不适,特来请大夫你过去诊断诊断,有劳了。” 其实,依着蔡刘氏的意思,是自己要跟着过来的。但陈氏觉得还是小心为妙,故而叫蔡家志过来请。这样一来,她也知道诊费会多出一些,但她今天高兴,多就多吧。 叶枫却是不知道这事的,要是知道了,绝对会让他们家先让毛大夫把过脉,再请客也不迟。这种事,的确不是小事,要是蔡刘氏根本没怀上,却又把客人都请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毛大夫想了想,最近村子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动不动就请他移步,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但看在银钱的份上,他也不会拒绝。 这蔡家就在前头,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很快就能到。 略微准备,又背了一个叶枫建议他背上的药箱,毛大夫这才出发了。 到了蔡家,毛大夫也不多话,坐下便为蔡刘氏把脉。这脉象倒是轮到他惊喜了,这蔡刘氏分明就是怀上了。 先是叶氏,现在又是蔡刘氏,最近陈家村真的是喜事连连。叶氏还好,至少已经生了两个。倒是蔡刘氏,这可是头一遭,也难怪会蔡家志会让他亲自走一趟。 看来,蔡家很重视啊。 看见陈氏和蔡家志特别是蔡刘氏期盼的目光,毛大夫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叶枫所说的自豪感吧。眼前的几人都在等着他的诊断,而他的话,很明显可以影响到几人的心情。 想了想,便柔和地说道:“嗯,恭喜你啊,婶子,你儿媳是怀上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闻言,陈氏喜的简直手足无措的,又问了些保养细节,这才给了诊金,又让蔡家志去送毛大夫。虽然刘氏的表现绝对是怀孕的症状,但她还是怕诈和。 现在好了,有了毛大夫的诊断,那就是没问题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氏对蔡刘氏的关怀简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嫁到这个家十年了,蔡刘氏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这让蔡刘氏颇有些心虚。 她和蔡家志刚成婚的时候,陈氏急着树立权威,蔡刘氏也乐意当个听话贤惠的好媳妇,因此,陈氏的好无从体现。看着蔡刘氏低眉顺眼,陈氏成功地找到了“感觉”,对蔡刘氏也就慢慢好了一点。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依然平坦着肚子的蔡刘氏让陈氏的脸越来越黑,这一黑,就黑了十年。 而前段时间,陈氏的脸更是彻底黑到了一个新高度,无他,只因与老姐妹吵架时被骂无后的她彻底失去了耐心,因此才有了所谓的休妻的说法。 “只盼能一索得男,那就算是真正熬出头了。”抚摸着肚子,蔡刘氏在心里想到。 蔡刘氏怀孕,除了蔡家,要说整个陈家村最高兴的,便是叶氏了。 除了大牛妈和赵氏,叶氏最交好的便是蔡刘氏。倒不是因为两人同样被贴上了不能生的标签,而是两家都不富裕,平日里经常互相照应。 虽说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是一刹那形成的。但叶氏和蔡刘氏的友谊,却是在生活中长时间形成的。 这日,趁着天还早,吃过早饭,叶氏便和家里人说了要去蔡刘氏家看看。 原本她还想着蔡刘氏有了身子,这下好了,她俩可以时不时的交流一下了,趁机打发时间。结果,蔡刘氏反而不如怀孕前自由,根本出不了门。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陈氏实在是太在意蔡刘氏的肚子了,说是胎还未真正坐稳,只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想了想,叶枫便没跟着去。 两个怀孕的女人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些心得体会,外加村里的八卦。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就带着千言在后院继续修剪花木。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天赋或者实在兴趣不在园艺上,千言总是学不好,还不如陈继兴和叶氏学的多。 陈继兴倒是没坚持让叶枫和千言跟着,他也知道次次让叶枫跟着有些为难叶枫了。左右不过是去蔡刘氏家,有陈婆子家,想来是没事的。 此时,太阳还未出来,乡间的空气甚好,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露珠。等叶氏到了蔡刘氏家时,刘氏正躺在椅子上休息。 看样子,也是刚吃完早饭的。 见陈婆子在灶间忙活,叶氏便压低声音打趣道:“哎哟哟,看把你狂的,这么早就开始偷懒,是不是提前在过婆婆的瘾啊?” 叶氏知道陈氏肯定在灶房里捣鼓猪食、鸡食什么的。她出门的时候,陈继兴就在搞这些,做完了才会去地里。反正现在地里的活少,不过是除草罢了。 那些稍微懒一点的根本不会去,毕竟玉米长得高高大大的,那点草影响不了什么。 等玉米一收,将杆子一砍,就会翻地了。 闻言,蔡刘氏立即就站了起来,作势要打叶氏,两人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直把陈氏给惊的,一来她没见过这么鲜活的蔡刘氏,二是她俩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大着肚子还敢玩耍。 作势就要开骂,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到底忍了下来,只是重重咳了几声。 听到陈氏的刻意弄出的动静,两人立即安静了下来。叶氏更是主动进屋去朝陈氏问候了,这才出门坐下。见两人安安静静坐着,陈氏这才高兴了。 有叶氏在,她也不怕蔡刘氏无聊了。 聊着聊着,叶氏突然想到石榴,上次那几个石榴也该成熟了,想起就流口水,便道:“那几个丹若呢,熟了没?说起来我又想吃了。要不,咱们摘一个吃吧。” 闻言,蔡刘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本全部给你都是应该的,可实在是不巧,我娘家嫂子怀有身孕两个多月了,因着是头胎,吃什么吐什么,连郎中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家人急得跟什么似得,但凡她想吃的,总想着不较代价弄了来给她吃,可她偏偏就是没胃口。那日置酒,她也跟着我哥哥来散心,因看见这丹若可爱,偏我又多嘴说如何酸甜可口,便尝试着摘了一个熟的剥了。结果她一吃,爱得什么似得,吃了居然也不吐,晚上还破天荒吃了一碗饭,直把哥哥喜得。因又郑重央了我,要把剩下的两个都拿走。我也不好拒绝,也就给了。” 叶氏心里有些失望,她这几天也馋这石榴馋得紧。但既然刘氏都送人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家里还有几盆,只是都还未成熟。 想要吃,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了。 没有了石榴,也阻止不了两个孕妇聊天的热情。不过是转眼间,两人又开始了新的话题。这一聊,直到快吃饭的时候,叶氏才慢慢回家去了。 对于蔡家来说,蔡刘氏十年方能怀孕的确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但是,眼下,村长陈继发家马上也会有一件喜事。或者说,这是整个陈家村的喜事。 之前,村长夫人叶氏生辰,叶枫送上了一盆鸿运满堂。生辰后,陈继发俩口子便把这盆花送去了青山书院,祈祷能够保佑陈千帆一举高中。 这样的行为自然瞒不过村里人。大家都看见了,夫妻俩抱着花盆赶去了镇上。 陈千帆一见,当即爱得什么似的,放在房间里,日日都要看上几回方罢。等下场考完试,又小心翼翼地将花搬了回家。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闲赋在家,只安安静静等考试结果。 这日清晨,虽然天色尚早,但村民们一向起得早,故而当震天的锣鼓声响起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因为吵闹而抱怨,而是一时间万人空巷,跑出门一看究竟。 在陈家村生活了这么久,他们就没听过这样放肆的锣鼓声。单单是从这声音判断,应该是有什么喜事才对。 于是,大家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配得起这漫天的鼓声。他们还记得前年陈千帆考中秀才的时候,也不过是稀稀拉拉的唢呐声,决不是这样震耳欲聋的鼓声。 全村人,除了村长和叶氏,其余人都在猜测。因为他俩不需要猜,他俩就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原来,村长的远房表哥名唤袁睐的,在城里的衙门当差。因其面目俊俏,生的风流,又能言善辩的,故而人缘十分不错,总是能先人一步知道些“内幕”。 就在昨日,他见白知县身边看茶的小厮何明月因一脸喜气的走出来,便上前恭喜,因说道:“何兄,看你这般高兴,定是有什么喜事。何不说出来听听,让小弟也跟你一起高兴高兴。” 这袁睐原比何明月还要痴长几岁,却甘于自称小弟,这让何明月心里还挺受用的。 因也不拿乔,爽快地说道:“哪里是我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本期的举人老爷名单出来了!知县大人似乎是特别喜欢一个叫陈千帆,说是这人特别有才情,前途不可限量。因说起后日便要派人去报喜,我因恭维了几句,知县大人便赏了我一串钱。当着大人的面我也不好数的,喏……”说完,便将这串钱拿了出来,当着袁睐数了起来。 一听到“陈千帆”这个名字,袁睐已然是定住了,不过又怕自己过于高兴,最后却是重名,白白高兴一场,因又期待地问道:“这个名字很普通啊,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只要地点一对上,那就无疑了。 何明月一边数钱,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因为大人要选派人后日前去报喜,但偏偏咱衙门里没有陈家村的人,故而就让我出去雇一个知晓陈家村的脚夫带路。” 话说完,钱也数完了,袁睐已经开始狂喜。 如果说这十里八乡的陈千帆不止一个的话,那么陈家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外侄子。 高兴之余,便打算前去告知自己的表弟夫妇。这个消息他们可是期盼了很久了。这下心愿得偿,估计要高兴的跳起来。 抬头一看,何明月已然不见。 原本他打算毛遂自荐自己去的,但转念又想,如果日后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表哥就是举人老人的亲爹,到时候又是一番是非。 原本在报喜之前,这就是机密。 要是别人问起,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说不定还会因此害了何明月。 想到这里,又庆幸起来,幸好自己没有冲动。 不过,随即又想了另一个法子。既然他不能主动去陈家村报信,他表哥倒是可以来城里赶集的。 想到这里,他便去了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守株待兔起来。要知道,陈家村几乎日日都有村民来赶集的,不是买吃食用具就是卖粮食,只要有人来就行。 陈家村的人,很多他都认识。 兴许是他运气真的很好,不过等了一小会儿,便看见一个熟人。因求了他带信回去,要村长明日此时在这里等他。 说完,又给了那人一小包红糖。 那人高兴的什么似得,不过是顺路带一个口信,而且对象还是村长,就这样白白得了一包糖。当即就应承下来,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办好。 那人当日一回村便急着过去带信了。陈继发听了,心里纳闷,倒是叶氏道:“你表弟叫你去,你就去吧,想来是有正经事的。” 叶氏是个聪慧的,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她想得更复杂,还以为是举人老爷的名单未定,需要他们去打点打点。 袁睐可是在衙门做事的,这种事他最清楚不过的。 第二日,也就是昨天,村长如约而至。 听到袁睐亲口说的这个好消息,陈继发也是幸福的眩晕了很长时间。一再确认,这才开始感慨。 老天有眼,祖宗保佑,他的千帆还是第一次下场,结果就中了。 秀才说的好听,却是没什么实惠的。这下好了,中了举人,不但自己的村长地位会越来越稳固,单单是儿子,也可以静下心来,冲刺更高的荣誉。 陈继发高兴了半日,又与袁睐商议了半日,想好生热闹一番,也好叫人知晓,他的儿中了举人。 想了想,又问了些忌讳,陈继发眼睛一转,一咬牙,又拿出几两银子,央了袁睐去雇一帮吹吹打打的人,到了报喜那日跟在后面。 这原是小事,袁睐略微思索也就答应了。 自己这个村长表哥,无非也是想炫耀一下。其实,这原也是人之常情,多少人在秀才的路上止步不前,多少人在举人的路上千辛万苦,一旦中了,热闹一下,也没有人会苛责。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出钱请的,无可厚非。 这便有了陈家村一大早的震天锣鼓声。 过了一会儿,听得清楚了,有那略微有些见识的村民便开口说道:“照这种程度,多半是咱们村有人中了举。”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激起了围观村民的惊呼。陈家村终于出举人了,这可是第一个啊,意义非凡。 再一联想最近半年参加过考试的,也就村长儿子一人。 众人的心情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你说,会不会是千帆那小子中了举?” “我看是,除了他,咱村里也就再无秀才了。” “真是厉害啊,我以前就说,千帆这孩子是个与众不同的。现在倒好,真的中举了。” “是啊,以后咱们陈家村也有举人老爷了。” “说起来,千帆还得叫我一声三叔伯呢,以后啊,我就是举人老爷的三叔伯了……” 果然,这支队伍终于越来越靠近。村民们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一路尾随,到了村长家门外。 一时间,村长耳边是各种赞美和恭喜,喜得他手足无措,又热泪盈眶的。要说他这么多年最失态的,也就是这一刻了。 倒是叶氏镇静得可怕,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第二日,村长家再次宾客满座,村长大宴宾客。 虽然大多数村民送的还是鸡蛋白菜,但数量,已经由之前的二三十个,变成了五六十个。稍微富裕的家庭,更是买了布匹并那寓意美好的物事。 至于那些殷实之家,则是暗暗地将礼物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连收到礼物的村长夫人叶氏都暗暗咂舌。陈继发当村长这么多年,可是从未收到这么厚重的礼呢。 当然心里也暗爽,谁让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呢。 看来,秀才和举人,就是不一样啊。 叶氏一直是个虔诚信佛的,心里十分感念叶枫送的那盆“鸿运满堂”,真的给家里带来了鸿运。因此,令村民们既羡慕又不屑的是,这一次的宴会,陈继兴一家不仅坐到了里屋,还坐到了“重要位置”。 感受着村民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叶枫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吃个饭都有人盯着。因此,叶枫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想吃完饭便赶紧回家。 不过,令叶枫高兴的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第一个开始传的,其想象力十分的丰富,说是叶枫送你什么花,那你就能得到相应的东西。 例如,叶氏和蔡刘氏多年不孕吧,叶枫送了一盆什么植物,两人居然就怀上了,叶氏怀的居然还是双胞胎。不仅如此,叶氏的老娘林氏更是一把年纪了也能老蚌生珠,令人不得不信。 又如,这叫什么鸿运满堂的花,叶枫一送给陈千帆,陈千帆就考中举人老爷了,要知道,陈千帆之前可是因为考试焦虑,还请假回村来休养了一段时间。 这话通过陈家村传到了附近的乡村,甚至传到了城里去。叶枫也懒得去辟谣,这种效果,就当是广告吧。 想了想,叶枫觉得说不定最近真会有人找上门来购买,于是在一个傍晚,央陈继兴砍了一些竹子,在宽阔的后院里搭了一个简陋的棚子。 这个棚子不过是简单地插了几根竹子做柱子,顶上铺着竹子编的竹席样的东西。还别说,有了这个遮蔽太阳的地方,坐在里面,有风的时候倒也凉快。 想了想,又和陈继兴合力,将石桌石凳全部搬了进这个棚子里,想着到时候有客人上门的话也可以坐着喝茶。 知道叶枫的意图后,陈继兴心里有些不信,但也不去地里了,而是加班加点地编了十几个竹凳出来。 叶枫则把家里现存的他已经修剪好的植物全部装了盆,和之前的花一起全部搬进了这个棚子里。经过简单的排列,看上去倒有些像一个简陋的花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喜事连连(八)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由于青苔养得好,营养土也是针对石斛的习性专门配制的,因此,一时间,几盆石斛都长得特别好。 想了想,叶枫便把这些石斛藏好了。 这些石斛里除了一盆是毛大夫寄养在这里的,其余的叶枫都可以自行支配。但是,叶枫却不打算卖出去,而是另有打算。 进山这么多次,除了那一次,便再也没有找到过石斛。所以,这些石斛异常珍贵,若是全卖了,虽然可以暂时得一笔银子,却也是一次性的,无异于杀鸡取卵,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叶枫想的是,等这些石斛爆盆之后,叶枫准备开辟出一块地,专门用来种石斛。或者,拿一些石斛作为试验品,种到后山的树林里去。 这石斛原本就是寄生植物,要是种在树林里能够成功,自然会比人工种植长得好。此外,还能多一分野趣。说不定药效也会更好。 就拿人参来说,野生的自然是比人工种植的要好。但是,由于野生的太少,又可遇不可求,所以,许多人便开始种林下参。 这和把石斛种在树林里也是同一个道理。 到时候若是有人上门来求购,叶枫便将之引入树林,现采现卖,可不能让人知道他会种植。 这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叶枫便泡了一壶薄荷茶,坐在那临时搭的棚子里休息。 自从修剪好的花入了盆,叶枫便精心照料着。 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些杜鹃大多开始起花骨朵了。虽未开花,这棚子里倒是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想来是松柏杜鹃的混合之味。 叶氏带着千言,在那里逐一的辨认。过了一会儿,叶枫便对千言道:“认了这么久,我来考考你。就从这里开始吧,你一盆一盆说出名字来就行。” 千言小脸一昂,兴奋地说道:“我当然知道。” 说着,指着叶枫最骄傲的作品说道:“这个是松树,叫静听松风寒。这些都是杜鹃,但名字不一样,这五盆叫前程锦绣,这一盆叫凤凰展翅,这一盆叫绝色双姝,这一盆叫姹紫嫣红,这一盆叫,嗯,叫绝代风华……”一时间,千言叽叽喳喳的,将棚子里的花啊树啊一应盆栽全部说了出来。 叶枫大为惊喜,原以为千言不过能记住其中几种,没想到,她倒是全部记住了。 见状,叶枫便道:“你也大了,可以存些私房钱了。这样吧,这次若是能将这些花卖出去,除了静听松风寒,其余的你随便选一盆,不管卖多少银钱,都算是你的。” 听了叶枫的话,千言一阵兴奋,立即就去选盆栽去了,她想选一盆她认为最贵的。自从有了所谓的私房钱,她感觉自己过得非常开心,想买什么根本不用伸手向大人要银子。 闻言,叶氏更是觉得好笑,叶枫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让千言开始存私房钱。 选了半天,千言便选中了那盆名为“风华绝代”的杜鹃盆栽。 这盆花的确不赖,但叶枫却是好奇,千言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要知道,她的理论知识可是很差的,还不如叶氏,因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盆花卖得贵?” 这盆杜鹃是由三棵杜鹃老树组成的,其中两棵的树桩粗壮,笔直指天,大约六十厘米高。第三棵则稍微细一些,弯弯曲曲的,将两棵树饶了几圈,最后在顶端以近七十度的角度斜斜地又伸展了出来。 整棵树现在全是花骨朵,总归不下百朵之数。前几天,为了整体感觉,叶枫更是将上面的树叶全部摘光了。远远望去,这棵树就如一个高傲的绝世美女,不见正面,只留着背影给世人。 可以想象,等这花全开了,会是何等光景。 在叶氏心知,她觉得最好的三盆便是“绝色双姝”、“姹紫嫣红”以及千言选的这盆“风华绝代”。自己的女儿果然是有眼光,这么多盆花树,她居然懂得哪种才是贵的。 哪知,千言却道:“因为其他的都是一棵啊,这盆里有三棵,所以我选这盆。” 闻言,叶枫和叶氏都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逻辑真的是太奇怪了。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 就在几人打闹的时候,就听见大门外一阵嘈杂。 但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几人都不想动,于是就坐在棚子里静静地听。奇怪的是,几人都觉得似乎听见了马蹄声。 这就非常怪异了。 整个陈家村,上上下下,包括最有权有势的村长家,哪怕千帆已经中了举人,也是没有马车的。鸭鸭乡厨进出靠的也是牛车,至于有些节省的人,经常步行几十里路也是有的。 这还没完,只听“吱呀”一声,家里的大门居然被人打开了。几人赶忙走出棚子,暗道这么早到底是谁会来,所来何事。 这也不叫门,也不自报家门,实在是有些要不得。 出了后院,便见在陈五妹的带领下,七八个叶枫从未见过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这些女人衣着华丽,谈吐大方,保养得宜,一看就不是村妇之流。她们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到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买花? 其实,不仅是叶枫惊讶,那几个女人也是一样的惊讶。她们原以为陈五妹口中会做盆景的师傅不是一个糟老头子,就是一个中年人。可现在她们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而且,院子里还时不时的一股股鸡屎味,下意识地,便有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样的环境,能有漂亮的盆栽吗? 叶氏见是一群女人,觉得自己上去介绍比较合适,毕竟女人更了解女人。当即便一副导游上身的样子,对着几个女人说道:“几位夫人里面请。你们是来买花的吧?” 得了肯定答复,叶氏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在后院搭了个棚子,花也全部在里面放着。若是不嫌弃,我叫我弟弟给各位一人泡一碗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慢慢选。” 闻言,为首的一位紫衣妇人便道:“这样也行,你带路吧。不过你们不用忙,我们自带了茶杯和茶叶,你们拿开水便是了。” 她实在是有些不愿意待在院子里,热不说,还臭烘烘的,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叶氏也不恼,只继续说道:“我们乡下人自然买不起好茶的,不过是采了山上的薄荷,晒干了当茶喝,虽不名贵,但胜在清凉解暑。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品尝一二。” 见叶氏这般客气,紫衣妇人倒不再坚持,只是唤了丫鬟上前吩咐。不一会儿,这丫鬟便带来两个茶壶,几个茶杯。 见状,叶氏便带着大家朝棚子走去。 想了想,叶枫和千言也跟了去。 这可是关键时刻,叶枫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说到忽悠,经过做厨和采购,叶氏也不差的。但到底是差了一层,就如陈继兴一样,心还不够“狠”,“指甲掐”的也不够深。 这些花,可是叶氏家建大房子的希望。 几位妇人进到棚子里来,倒是觉得突然凉爽了一些,也难怪,这棚子里没有太阳晒着,又通风又透气的,自然比太阳底下凉快的多。 不一会儿,千言又和那丫鬟配合,将荷包里晒干的薄荷叶丢进茶壶,冲进开水。闷了一会儿,叶枫便让那丫鬟又给每个杯子里都倒满了水,只等凉了让那些娇贵的正在看花的妇人喝。 叶枫还存了也许能卖出去一些的想法。毕竟这些人好茶喝惯了,说不定想换换口味也不一定的。 这几天,陈继兴一直在编竹凳子,足足编了几十个。最大的那个,圆圆的,比一般的大了几倍。上面,自然摆着叶枫的得意之作,静听松风寒。 众人原本见院子破旧,还有一股股的鸡屎味,引导的又不过是一个孕妇并两个小孩子,刚开始是特别失望的。可此时,看见了这些花,失望感立即就消散了。 也不让叶氏跟着介绍了,直接就奔了心仪的花去。 这些人都是不缺吃穿的,日子过得富足。有那从小受过诗书熏陶的,想着若是买上一两盆杜鹃花回家,装饰屋子也不错的,颇有情调。 有那家中丈夫和孩子要考取功名的,便想着买几盆杜鹃花回去,兴许真的有用呢,旺旺运气也好;也有那孝顺的,想买一些松柏盆景回去,保佑父母长寿安康。 至于那些出自诗书之家的,便想要买一盆别处没有的花回去。待到花儿盛开之时,夫妻俩对着花吟诗作对,也是美事一桩。 叶氏见她们眼中有惊喜之色,心里了然,便继续说道:“各位夫人想必是远道而来的,走了这么久想来也渴了,不如坐下来,喝喝薄荷水,听我给你们细细介绍这些花树。这些花啊,都是有名字的。而且我们在修剪之时,也是有寓意的。” 几人一听,都觉得叶氏太贴心了。 其实,她们也不容易,一心想着要讨好公婆和相公,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现在她们既热又渴,喝喝叶氏口中可以清凉心肺的茶也是不错的。 因此,都从那些花上面收回了目光,选了凳子坐下了,又拿着自己的杯子试探着喝了一口。这一喝,的确有些惊喜。 这薄荷茶实在是太适合在这个季节喝了,一杯凉凉的薄荷水下肚,果然全身都舒畅了。 喝了几口,黄衣服的妇人便道:“大妹子,这薄荷茶是哪里买的,倒真的不错。” 叶氏心中一想,心道叶枫果然厉害,连着都预估到了。就算是没有人买花,有人买薄荷茶也是不错的,反正这就是没有成本的。 因说道:“这茶是我弟弟配的,他是个学医的,这茶是他亲自去深林里去采摘的。要说这薄荷茶,功效可多了,可镇静紧张情绪、提神解郁,也可止咳、缓解感冒头痛,更可开胃助消化呢。对了,各位还可以在洗发的时候将薄荷水加进去,可以止头屑,洗完头发还有股子香味呢,我家那口子就特别爱闻。” 也难为叶氏了,居然将叶枫之前说的全部记下了,现在又详细地介绍了出来。 黄衣妇人一听这薄荷居然这么多好处,便有些心动道:“这个茶,你们怎么卖的,说的我倒想买些回去试试。” 叶氏有些傻眼,叶枫只告诉了她这薄荷的功效,却也没告诉她该卖多少钱。 叶枫便赶紧接道:“这位夫人,这原是乡村野味,我们一时也没想好卖多少钱比较合适。若夫人喜欢,我一会儿给夫人包上一些,夫人看着给就是了。” 黄衣妇人笑了笑,并没有说买,也没有说不买。 见大家都喝了水,叶氏便站了起来,继续介绍道:“几位夫人,这盆花叫风华绝代,最适合各位这样的美人买了回去,很是衬托你们的身份。这几盆叫锦绣前程,有那需要下考场的,买上一盆倒是可以博个好兆头。这盆叫鸿运满堂,有家里需要转运的,这盆最是适合。同时,运又通孕,想怀孕的可以买这个。这几盆叫丹若,花美,果实也酸酸甜甜的,很是美味,我之前都吃了一个。这丹若的果实多籽,寓意多子多福,久不能孕的也可以买来冲冲喜。这盆叫千秋万代,最是适合老人。” 缓了缓,叶氏这才指着屋子正中那一盆松树,以一种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郑重说道:“这盆就更好了,是这些花中的唯一一盆,可珍贵了,名字也是好的,叫静听松风寒。” 这些花太美了,几位妇人已经是目不暇接了,现在,叶氏一说这些花的名字和寓意,众人更是惊喜。 原本他们就是要买的,现在又知道了这些花背后的意义,便更加想买了。 紫衣妇人率先一步起身,婀娜地走到叶氏身边,笑着说道:“这盆风华绝代和凤凰展翅多少钱,我买了。” 叶枫便道:“夫人,风华绝代十二两银子,凤凰展翅十两,一共二十二两。” 黄衣妇人也不示弱,一口子买了三盆前程锦绣,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说起来她也自豪,她公公已经是举人,现在仍在赶考,她相公是秀才,自然还需努力。 至于小叔子,虽然还没有功名,但也要买一盆来旺旺运气。 接着,鸿运满堂被以二十两银子的高价卖出,因为这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寓意更多。至于丹若,家里的五盆全部售出,分别以八两银子的价格。 就是松柏,也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出了两盆。 但是,那盆静听松风寒却是无人问津。 看来,公众的欣赏水平和价格都是能不能将盆栽卖出去的巨大因素。这盆静听松风寒是需要一定审美能力的,而且价格也不便宜,足足是其余盆栽的几倍。 不过,叶枫也不气馁,既然这些人会上门来,就说明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只要花好,就不怕卖不出去。 结果,那位最不起眼的穿竹叶绿的妇人出手了。刚刚,众人都在抢着买花,独独她没有动,静静地坐着喝茶。 见忙着收钱的叶氏终于得空了,她才慢慢站了起来,对叶氏说道:“这盆静听松风寒多少银子,我要了。” 叶氏便有些惊吓,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她,这才说道:“夫人,这盆花要价七十五两。我们也不是乱要价,只因这几棵树都是难得的,短时间内断断再难寻到这样品相的。而且就这意…意境,也最是难得。” 难知她并不介意,只说了句“知道了”便爽快的付了银子。 现在,棚子里只剩下了几盆松柏,几盆前程锦绣,以及那棵无人问津的银杏。 看着空空的棚子,叶枫心里一阵激动。这几个妇人的购买力果然不容小觑,人均至少三盆,想来人人都应该是买到了心头好吧。 哪知那位有些丰满的妇人找到叶枫直接道:“我可喜欢风华绝代了,你可还有?”经过刚刚的交谈,她自然知道了叶枫就是这些花的培植者。 叶枫便有些遗憾地说道:“夫人,真是对不住了,这些花都是独一无二的,暂时是没有的,若是夫人真想要,我再想办法培育一盆就是了。” 听叶枫说这些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她便有些不快。后来又听叶枫说可以培植,便赶忙问道:“那何时可以来取?我可是爱极了这花呢。” 见她这样心急,叶枫只好解释道:“夫人,这花最快也要明年三四月了。一来,我需要去山间找寻,找到合适的花移植回来。然后,再种在后院,得先种活了才行。接着,我需要配制营养土,又要烧制特制的花盆,将活了的树种进花盆。接着,我才能对这花进行修剪,造型,最后,根据这花的形状,这才能起个名字。其中繁琐之处,实在是不足一一道来。” 众人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这花竟需要这么多繁琐的程序,难怪这般好看,又能卖这个价格。 这丰满的妇人一听,只好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明年三月再来吧。你们能在城里开个铺子就好了,要说你们这里可真是远啊,路也难行呢。” 叶氏又陪着说笑了一回,这才散了。 看着这些人往外走,上了各自的马车,叶枫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要说这群人真不好伺候。 哪知,其中一位有些富态的穿着深红的夫人并未随众人离开,而是悄悄拉了拉叶氏,退到屋子里说话去了。其他妇人都一副心里明白的模样,安静地回了马车坐着,等着她出来。 原来,这妇人的同胞妹妹和蔡刘氏一样,嫁进夫家好几年了,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夫妻俩原先的恩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公婆的嫌弃渐渐消退。 原本家中也不缺钱,滋补品,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各种偏方……但凡能够想到的,都试了个遍,却始终是没有效果。这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耳聪目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蔡刘氏的故事,今日特特来求石榴盆景。 可惜,今天她还未出手,便被那些人抢光了。 她是知道的,今天抢丹若的那些人,都是家里有些不孕的亲戚的,断断不会相让的。 叶氏有些为难地说道:“你也看见了,统共就那么几盆,都被你们买光了,现在却是没有了。而且,这花未必就有那效果,依我说,去看大夫才是正经。” 陪在一旁的陈五妹听叶氏这样说,想了想,便和千言出门去了。 红衣妇人却是不在意地看了看叶氏的肚子,又想到那个传闻,这才坚定地说道:“你既然会种,不如再种一盆,我能等的。” 叶枫只好真诚地对她说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现今的确是没有办法帮你。就算是我现在立即给你种一颗,也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开花结果。这丹若也只有开花结果了,才有这种寓意。” 叶枫这样说,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叶氏说的不错,寓意只是一个好兆头罢了,坚持看大夫调养身子才是正经。 没想到红衣妇人并不气馁,也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之前那位妹妹姓刘是吧?她不是已经成功怀有身孕了吗,你看能不能将她手里那盆转送与我。不管舍妹能不能成功,我们都必定铭记你的恩情。” 叶氏和叶枫都有些惊讶,不期红衣妇人还有这种本事,将这个都打听了出来。但是,盆景已经送出去了,断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一时间,思索了半日,也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而那红衣妇人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一副不给就不走的样子。 就在叶氏和叶枫为难的时候,蔡家志扶着肚子已经渐渐大起来的蔡刘氏来了。 身后,跟着端了石榴盆景的陈五妹。 原来,陈五妹和千言竟是去了蔡刘氏家里。 红衣妇人看见大着肚子的蔡刘氏,又看见盆景,立马就明白过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不管叶枫答应不答应,自己便从陈五妹手里接了盆景。 接着,便有丫鬟上前,硬将一个荷包塞到叶氏手里,主仆二人飞快地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简直一气呵成,没有给叶氏和叶枫任何喘息的机会。 反倒是蔡刘氏,与叶枫想象的可能会介意的情景完全不一样,反之,她心里一直挺开心的。 在她看来,自己借助这盆石榴盆栽得了好运,现在也该是将这个好运传下去的时候了。女人不能生育之苦,她是比谁都更明白的。 想了想,叶氏便当着蔡刘氏的面打开荷包,里面居然有十两银子。明明只卖八两一盆,可那红衣妇人居然给了十两,看来也是存了要十全十美的意思。 叶枫也看见了,便道:“她倒是大方,那咱也不客气了。这盆栽原本是我们送给了刘姐姐的,这银子,姐姐你就拿着吧。” 叶枫心里明白,蔡刘氏两口子定是不会要的。但是,这话她还是要带到的。 果听蔡刘氏说道:“这盆栽原就是你送给我的,这银子我可不敢收。你们且收着吧,这也是你们该得的。” 那神色坚决,倒不像是作假。 叶枫想了想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了吧。刘嫂子五两,我们五两。我们今天也刚刚卖了花,这五两银子就给五妹三两,千言丫头二两。” 叶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也就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封口费 等送走几位贵妇人,看了看所剩无几的盆栽,叶氏几人都喜滋滋的。关了门,正准备算一算今天一共卖出了多少银子,结果就听屋外闹哄哄的。 想了想,便藏好了银子,依旧开了门。出了屋子,便见屋外围着一群村民,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而讨论的内容,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想知道今天陈继兴家卖花一共卖了多少银子。 “我可是见识了,那几个人穿的衣服好漂亮啊。” “对啊,那马车也装饰的好华贵,真想摸一摸。坐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是啊,这些人肯定不缺银子,也不知道给了陈继兴家多少钱。” “要说这陈继兴家也太厉害了,不过是几棵长得精神一点的小树,当然,形状也的确奇特了一点,再加上一个花盆,居然就可以卖出那么多的银子!” 闻言,叶氏几人只感觉头大。 怪只怪这群妇人太招摇,坐的都是豪华的马车,还带了丫鬟。特别是那红衣妇人上车拿银子的时候,他们可是都看见了。 见这么多人,叶枫方有些后悔。 只怪自己当初为何没有紧闭了大门,不让村民进来围观。俗话说得好,钱财动人心,尤其是大家都不富裕,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在村民们眼里,自己小小的一盆花就能当他们全年的收入。但殊不知,从进山挖树,慢慢选取,再到烧制花盆,回家修剪培育,配置适宜的泥土哪一样不是辛苦投入,哪一个环节不需要心血和付出。 最为关键的是,叶枫很有可能是这个时空唯一的那个园艺师了。叶枫的精力有限,盆栽现在又没有量产,自然卖的贵。等以后弄的多了,价格自然就会下降很多的。 但是,村民们却只知道他今天卖出了很多银子,却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其他。 又寒暄了一会儿,加之太阳越来越烈,众人这才慢慢散了。叶氏等人松了一口气,复又开心起来,一五一十地开始 数银子。 这一数,居然有一百九十五两之多,直把一家人乐的。 叶枫更是高兴,直言可以买地修建新房了。 虽然卖了银子,叶枫倒是有些担忧,今天他们的确是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围观。可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也管不了。 既然这样,叶枫想了想,少不得从自家人身上入手了。 刘老太太不用干活,每日里吃了饭无事便喜欢在村里转悠,和老一辈的人聊些八卦。 至于黄氏,那更是厉害,村里有名的小喇叭,多少事都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朱氏虽然弱了些,却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老宅这一大家子,倒个个是厉害的,可以加以“利用”一番。说起来,她们也是时候报答陈继兴一家了。这段时间,叶氏家但凡有好吃的,可从未忘记过老宅。 而朱氏俩口子就更不用说了,跟着做厨得了不少实惠。 因此,叶枫便和叶氏说了自己的想法,叶氏自然同意,觉得叶枫思考的甚为周祥。两人一合计,便想趁着最近农闲以一家人小聚的方式请老宅的人吃饭。 晚间,吃过饭,叶氏又和陈继兴说了。 一听要请老宅的人吃饭,陈继兴自是愿意的。 自从陈继达加入了鸭鸭乡厨,越发和陈继兴亲近了,每次在田间地头遇到都会和他聊上一会。这让陈继兴越发觉得欢喜,他马上就要迎来孩子的降生,如今又买了田地,家里也有了些银子,便越来越看重亲情。 陈继兴便道:“要不就后日吧,湖边那块地里的草还没有拔完,估摸着明天就能弄完。” 头一次有了自己的地,陈继兴伺弄的特别细心,将地里的草拔得一根不剩,还将全部的玉米培了土,施了肥。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 这日,陈继兴依着计划前往城里买肉买菜,叶枫原本不想去的,但他清楚家里现在必须备着纸张c墨和毛笔了。 下一步,他定会培植出更多的盆栽,地里的花生也快要成熟出售了,记账势在必行。 叶氏倒是乐得清闲,现在这些事都不用她做了。陈继兴虽然木讷,有了叶枫跟着倒也不怕被骗了银钱去。而且,这几次做厨,陈继兴跟着去采购,自然是清楚一般物品的价格的。 且两人多半是会去相熟的铺子那里去买,那就更不用怕了。 到了城里,想着若是先买了菜啊肉什么的,一直拿着倒不方便,于是决定先买纸张和笔墨。 二人一连问了好几家书斋,逐一比较了一番价格,最终还是叶枫拍板,买了最便宜的黄纸三百张,并一支普通的毛笔,一块最下乘的墨。 要做账本还不简单啊,根本用不着买现成的,直接将黄纸拿回家让叶氏帮着缝了就行。 至于砚台,那就更是买不起了,直接拿家里碎了边的破陶碗将就着用也是行的。 绕是这样,还是花了将近五百文。看来,以前看的那些小说也不全是骗人的,至少诗书笔墨一直都是奢侈品,不是一般百姓家庭买的起的。 买完这些“奢侈品”,二人便去买菜买肉。 先去的是马屠夫的肉摊子,现在,两家已经是极熟了,不管是日常食用还是做出所需,基本都是由马屠夫包了。 想当初,陈继兴家可是好几个月都来不了一次。现在倒是,却成了陈家村买肉最频繁的那个了。 而且,做厨所需的肉极多,基本上鸭鸭乡厨来一次,马屠夫就可以多休息好几天。 马屠夫一见是陈继兴和叶枫,脸上便有了笑意,因说道:“叶小弟,这回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所谓的一样,就是每次三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几斤排骨。陈继兴家也就那么几口人,多了是吃不完的。 叶枫便笑着说道:“家里需要请客,所以肉就来个十斤吧。至于排骨,还是来五斤好了。” 马屠夫有些惊讶地说道:“十斤?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现在天气热,吃不完要变味的。” 这话却让叶枫很是感动,换了一般的人,你就是说买二十斤又如何呢,人家才不管你吃不吃的完,反正给足银钱就是了。 叶枫便道:“无妨,你且割好就是。除了吃,还要拿些来送人。这样吧,这十斤肉,你割作嗯,割作五条,一条两斤。”叶枫原本想让马屠夫割作两块,一块五斤。 转念又想,黄氏是个挑剔的,若是将一块五斤的肉给她拿回家,倒不如拿两块两斤的给她。 买好肉,二人又去相熟的地方买了些稀罕的菜品,例如蒜薹。其实这蒜薹原本也不稀罕,只要家里种了蒜的人都有。但是,这个季节却是不常见的。 这蒜薹炒肉吃起来一般,但闻起来却是极香,让人闻之则想流口水。 这卖蒜薹的摊子是宋嫂子的,见陈继兴和叶枫来了,便笑着打招呼。 这宋嫂子最是会做生意的,你买菜,她就送些小葱c大蒜什么的,让人心里愉快,像占了什么便宜似的。这不,见叶枫要了三斤蒜薹,她便送了一把小葱,两颗大蒜。 买完菜,二人又买了些卤肉。 陈继兴的二哥陈继达倒也罢了,如今也算是有了见识,兴许是油水足了一些的缘故,再不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了。 但是他大哥陈继旺依旧一如既往的爱吃卤菜,特别是叶枫拌的猪耳朵,就着酒,他一个人就能吃上一盘。 既然是请客,还要麻烦对方帮忙,那就要让人满意而归。 如果说早上来的时候还算是凉快,但现在,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就算是静静坐着不动都热。虽然陈继兴用背篓背了所有的菜,但猪肉却是提在手上的。 就这样的天气,放在背篓里捂着,一回家就能变味。 为了避免打眼,到了村口的时候,陈继兴这才停下来,让叶枫把肉放了进去,又在路边摘了几片树叶盖了。原本请客就是为了让老宅的人帮忙,遇到村里有人夸大的时候帮忙澄清,若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提着十斤肉回去,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回到家,叶氏已经做好了馒头,简单炒了两个素菜。一家人就着这菜简单吃过午饭,便开始准备晚饭。 叶枫想道,如今朱氏是做厨的好手,而且在做饭的时候叶氏也可以和她深入交流一番,比当着大家的面说更好,于是,便对叶氏说了。 叶氏觉得很有道理,便让陈继兴去请了朱氏来,顺便给老宅的人说说,让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不一会儿,朱氏便满身是汗的赶来了。 陈继兴是个木讷的,一路上,无论她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理说,叶氏就算是再有钱,也没有必要这样动不动就请客吃饭的。 再者,就这样让她先来帮忙,肯定是有事情要说的。 见陈继兴倒不像是说谎,一时间,朱氏倒有些纳闷了。 倒是叶氏,见朱氏热的满身是汗,有些内疚。若不是她身子不便,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菜,也不用朱氏这么早就过来帮忙了。 千言赶忙去端了碗水上来。陈继兴一出发的时候,叶氏便让人泡好茶凉着了。 许是渴的厉害,汗也流的多,一大碗的茶,朱氏喝了大半。 见两人要开始聊了,叶枫退了出去。至于千言,一向有午睡的习惯,早就去睡觉去了。 叶氏也不隐瞒,直接对朱氏说道:“二嫂,这次却是有事需要你们帮忙的。前几日不是卖了些盆栽吗,统共得了二十两银子,结果不知道被谁看见了,一时乱传,还以为是一盆就卖了十两银子。照他们说的那样,我们岂不是发了。所以,你们下次若是遇到有人这么说,还要帮忙澄清一下才是。” 其实,朱氏早就听到了这个传言,她心里却是不信的。真要如那些人说的,随便去林子里拔几棵树就可以卖十两银子,那大家都不用干活了,直接去种树好了。 但是,她心里也有所保留,觉得一共才卖十两是不可能的。 现在,听叶氏这样说,也就释然了。只是,她却是不信才卖了二十两银。不过,既然叶氏不愿意承认,她也乐得帮忙,反正这事跟她没任何关系,不过是方便的时候顺便说几句话而已。 而且,之前她和陈继达加入鸭鸭乡厨的事,她是承叶氏的情的。 因此,对叶氏笑道:“我就说呢,这么早就叫我过来,肯定是有事。这原是小事,包在我身上就是了。要是让我遇到,肯定会帮你澄清的。要说这些人也真是的,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就算是再多,那也是人家的。有时间乱嚼舌根,倒不如去拔地里的草拔了。村里谁不知道啊,三弟这段时间顶着烈日在地里干活。不过,你三弟真的是这一路上啊,我问了他半日,他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朱氏最近也开始赚银子,因此最是讨厌别人打听她赚了多少。在她看来,自己一不偷二不抢的,赚了多少也不关别人的事。 叶氏笑道:“你还不知道吗,他这人就那样,没嘴的葫芦,话少得很。他要是说的仔细了,那才不正常呢。” 两人渐渐聊开了,但手上却是没停,一直在择菜c摘豆角什么的。十多个人的菜,做好了之后看着不多,但其实在下锅之前,还是有很大一堆的。 休息好了,朱氏和叶氏便进了厨房。 朱氏负责切肉,砍骨头,叶氏负责切菜。做好这些,叶氏将锅里掺了水,放进姜和大葱,把骨头丢了进去,开始熬汤。 这汤,她打算拿来做面片用。 二人在厨房里忙的时候,叶枫进来了,对叶氏和朱氏道:“以前在家的话,我倒是见过一道菜,做起来也极容易。要不今晚我们就做上一些,大家尝尝。若是觉得好,下次做厨的时候我们可以推出去。” 朱氏一听,眼前一亮。 说实话,鸭鸭乡厨现在虽然是有了些名气,但与镇上和城里的大厨相比还是差了很多。无他,抛开其他因素,人家时不时就能创新。 但是,鸭鸭乡厨走得是低端路线,一直用的就是那些固定菜式。现在刚开始,自然是没什么,但等到以后村民富裕了,这样的停滞不前肯定不行。 叶氏也是个好学的,加之在孕期,最近天热,经常没胃口,听叶枫说有新菜色,便有些跃跃欲试的。 叶枫便道:“这菜非常简单,名字也直白,就叫蒜泥白肉。”说完,便让朱氏将一块两斤左右的猪肉切了一半,将大约一斤的五花肉丢进已经熬了好一会儿的骨头汤里煮着。 做完这些,叶枫便对叶氏说道:“姐姐,这肉煮好就行,不能煮得过了。若是不确定是否煮好了,用筷子一戳就知道。” 其实,这道菜是叶枫自己喜欢吃,而且他会做。 那时他刚刚上班,几乎都是叫外卖。可是,外卖不仅贵,味道也就那样,吃久了也会腻。无奈之下,叶枫认真学了一段时间如何做饭,但估计是实在是没有天赋,怎么都学不会。 最后,他干脆自创了一招,那就是不管什么菜,不管是荤还是素,直接丢进水里煮,煮好之后,去超市买各种调料,凉拌着吃。 稍微复杂的,直接把菜油倒进锅里,烧热后把已经煮熟的菜回锅就是了。 你别说,这样做起来非常简单,特别适合叶枫这种宅男。 这蒜泥白肉的做法也是相当简单,不管地道不地道,反正爱吃蒜爱吃肉的人都喜欢。 趁着肉在锅里煮的时候,叶枫又拿过早上宋大嫂送的大蒜,全部剥了,用蒜臼子捣了起来。捣的时候,又让叶氏将黄瓜切了,切的薄薄的。 夏天的黄瓜汁多,一时间,屋里都是黄瓜的清香味。 做完这些,叶枫才拿过一个碗,让叶氏操作,他只是讲述方法。叶氏按照叶枫说的将调料备齐,放在陶碗里调好了。又将骨头汤舀了一些起来,倒进调料里调味。 等朱氏出言提醒肉差不多煮好了的时候,叶氏便将之捞了起来。凉了一会儿,朱氏便开始切肉。也是切的薄薄的。 见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叶枫便道:“现在有两种做法,一是将肉和黄瓜片c葱丝混合好,将刚刚调好的调料浇上去就行了。二是一片黄瓜裹一片肉,裹好后整齐地放在盘子里,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将调料浇上去。” 朱氏一听,这做法的确很简单,只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在叶枫的鼓励下,朱氏选择了做黄瓜片裹肉,叶氏选择了直接将调料浇上去。她现在口味重,喜欢吃这种刺激味蕾的东西。 不一会儿,两人都各自做好了一盘,一斤五花肉用的干干净净的。 三人分别尝了下,都觉得不错。裹了黄瓜片的多了些清香,而没有黄瓜片的更刺激味蕾,蒜香扑鼻的。 一时间,三人都多吃了些。 等到反应过来,居然吃了大半下肚。好在时间还来得及,叶氏赶忙又将刚刚切下的那一半五花肉丢进锅里煮了起来。 等黄氏和陈五妹搀扶着刘老太太进门的时候,一股蒜薹炒肉特有的香味传了出来,勾的黄氏直吞口水。 对于今天的晚餐,她倒是很开心的。 像这种不花钱就能大吃特吃的大餐,她自然乐意来。且做饭做菜又不需她动手,到了饭点坐下吃就行。要是遇到做得多,走得时候还能带一碗回去。 陈继兴三兄弟则是刚刚从地里回来的,一身汗和粪的味道。原来,陈继兴在地里手把手的教两个哥哥怎么施肥呢。陈继旺去年倒是培过土,却没有试过施肥。 玉米叶子又细又长,他浇粪的时候便弄了些在身上。 千言也是个有眼色的,招呼了几人,便去灶房端了热水出来给几人洗手。 不一会儿,四荤三素七个菜便端上了桌,并一大盆面片。同时,有小孩子这一桌还有一大盆骨头。 也许是第一次吃,大家都对蒜泥白肉评价极高。特别是陈继旺这个肉食动物,觉得这道菜简直太合胃口了,纯肉,还赶口,不像那些切的细细的肉,一点都不过瘾。 刘老太太这一桌的人则更偏好裹了黄瓜片的,吃起来更清爽可口。 一顿饭下来,不论是纯肉版的还是裹了黄瓜的蒜泥白肉,都被众人吃了个精光。陈继旺更是将汁水直接倒进面片汤里拌了,喝了两大碗。 吃过饭,陈继兴和两个哥哥早早地走了,他们要去湖里凫水去。村里的汉子基本都这样,夏日里,脱得光光的,直接扎进湖里凉快。 因此,这个时间段是绝对没有任何女人会去湖边的。 叶氏便亲自上前扶了刘老太太,当着黄氏的面说了今天的目的:“娘,想必你也听说了,村里现在总是有人乱传,说咱家卖花卖了多少银子。其实,这些都是误传,还请娘和大嫂下次遇到的时候帮着澄清澄清。现在家里是攒了一些银子,可架不住马上就要建房,花销大。你们也看见了,这房夏天热,冬天冷,破旧的很。再说了,千言这丫头又大了,我马上也要生了,再不建房是万万住不下了。” 叶氏的话说得恳切,且这些人刚刚从吃了一顿好饭,自然是吃人嘴软,少不得要帮忙的。刘老太太更是支持叶氏,她可不想有什么人上门来借银子。 这些银子,可都是她孙子的,谁都不允许沾染半分。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道:“你说得对,一盆花再贵,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卖十两银。这些人就是穷疯了,吃饱了没事做到处乱说。你放心,有娘在呢,少不得替你说道说道。若是被我听到了,我自有办法。而且,这建房什么的不要银子啊?” 刘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突然就有一股狠劲,看得一旁的黄氏有些胆战心惊,直在心里疑惑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这也不能怪她,就在今天早上,真的有人这般问了她。不过她并没有帮忙澄清,只是说了句:“我怎么知道,那么想知道自己问去。” 在她眼里,这自然算不得落井下石。 见黄氏发呆,刘老太太正想再说几句,倒是叶氏抢了先,她拉着黄氏的手说道:“这事以后还要麻烦大嫂多帮忙说道说道,对了,今天你三弟去买肉的时候不小心买多了。你也知道的,他那个人好说话,定是那卖肉的看他老实就多割了些。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大嫂就顺便带回去,明天给大家打打牙祭。” 闻言,黄氏便笑道:“还是弟妹客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辞了。你放心,要是被我知道谁在背后乱说,我定要撕了她的嘴。” 这样也好,倒省了自己一番口舌,刘老太太在心里想到。原本她想出言警告黄氏几句,因为陈五妹之前白得了几两银子,她心里高兴。 不过,现在看来竟是不必了,叶氏用几斤肉便搞定了。 刘老太太不禁多看了几眼叶氏,不知不觉间,叶氏成长迅速,懂得笼络人了。 又坐了一会儿,几人便告辞回家去了,陈五妹牵着刘老太太,黄氏提着几斤肉,朱氏拿着剩下的菜。一路上,凉风习习,带走了白日里的酷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阴谋 陈继兴家懂做,低声下气c大“出血”请老宅的人又是吃又是拿的,收到的效果倒也不错。 朱氏俩口子自不必说,自从加入鸭鸭乡厨后便迅速向叶氏一家靠拢,不得不说,现在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正是蜜月期。但凡是朱氏有空与人闲聊,又或者正遇上有人乱说,都是要好言引导的。 其他人也不差,从刘老太太开始带头,黄氏打头阵,迅速掀起了澄清行动。特别是黄氏,她与叶氏的关系一向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直压叶氏一头。 众人见她都带头为叶氏说好话,料想此前“一盆花就能卖十两银子的”的传言定是假的。 刚开始,叶枫还在感叹黄氏的厉害,不过短短十来天,就再也没有人询问花的事情了。后来,当他弄清楚黄氏到底说了什么时,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感叹。 原来,黄氏是这样说的:“十两?这你也信?合着那小子在你们眼里就是神童吗?我呸啊,他也配!一盆花卖十两,你们怎么不说他拉的屎也可以卖一两银子一泡。既然这么相信,你也去山上挖几棵树回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换得银子?这些话,也就无知蠢妇会相信。” 不过,这倒是提醒叶枫了。 黄氏这样说,难保有人不服气,说不定转背就跑到杜鹃林去挖树。说起来这林子原本就是野生的,天生天长的,谁爱挖谁挖去。 但是,那些捆绑好了的,却是不能被挖走的。 于是,叶枫在第一时间和陈继兴摸黑去了那片野杜鹃林,将之前捆绑的杜鹃全部挖了回来。 虽然黄氏和刘老太太已经在村里辟谣了,但挡不住有些人不信邪。这片杜鹃林在村里根本就不是秘密,一到春天,那花漫山遍野开遍,姹紫嫣红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将这些树全部运回后院。第二天,叶枫便趁着天热不好出门,在棚子里将这些树全部种下了。 这一种,叶枫才发现花盆已经用了一半了,看来,得抽空去一趟陶家村了,毕竟之前有人买盘子,他们只是托人带信了,到现在也还未去取货。 不过,这几天马上就该收玉米了,陈继兴肯定不不愿意离开。反正也不急,等收完玉米再去也不迟。 于是,叶枫越发的勤奋,日日拉了叶氏和千言在旁边学习,抓紧在农忙前对挖回来的几十棵杜鹃树修剪,造型。 不得不说,经过上一轮的挑选,这些第二批的杜鹃树的确是差了些。不过也不怕,经过修剪,肯定能成型的,不过是时间关系罢了。 虽然迫于刘老太太的压力和吃了拿了叶氏的手软,黄氏卖力地帮了叶氏一家澄清,但是心里却是有所保留的。她虽然不信一盆花可以卖十两银子,但卖上一二两,她却是信的。 就那个竹棚子,有次聚餐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的,里面起码有三十盆左右。就算是卖出十盆,那也是十两银。 上次那顿饭,却怎么都值不了一两银子,叶氏却哄着一家人团团转。于是,她的心里非常不快。在她的逻辑里,叶氏要是真有诚意,应该单独拿出二两银子给她。 后来,她无意间知道了朱氏俩口子不过做了几次厨,居然赚了十多两银子,一时间便有些不平衡。想着朱氏俩口子越来越有钱,而亏得自己之前得了吴家的五两银子就那样高兴。 若是叶氏让她加入,现在有钱的人就是她了。 眼见朱氏和叶氏关系越来越好,黄氏自然忿忿不平。她倒是可劲挑拨了几次俩人的关系,说什么叶氏现在发了,惯会使唤人,次次聚餐都是让朱氏做饭,等等。 可惜朱氏也不傻,四两拨千斤地就应付了过去,并不接招,摆明了不想得罪她,又想继续巴着叶氏。 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黄氏心道,既然叶氏不愿意让她加入,还卖力地支使她做事,她自然会好好回报。 可是,该用什么办法呢?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樊氏自然也是知道叶枫通过卖盆栽赚了大钱的事。说实话,她非常的不高兴。 上次就是叶枫害得她和查五婶差点闹翻脸,闹出笑话来,还被村长夫人叶氏掐的她的人中足足痛了好几天。 这还没完,她还连夜去了村长家,舍出了一匹布,感谢叶氏及时救醒了她。幸好她去的及时,不多久陈千帆便中了举,也算是提前送了礼吧。 可是,她心里就是觉得憋屈,总想扳回一局。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可是从未失过手的。 鉴于之前的失败,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想对策。 这日,想着想着,从玉米地拔草归来的樊氏便看见了焦躁不安的黄氏。只见她面露不平之色,倒像是在和谁置气。 见状,樊氏心里一喜,说到报仇,黄氏可算是最好的切入点了。 于是,假装是偶遇,这才走了上去道:“是你啊,只是这么热的天,怎么还不回去?” 见是樊氏,黄氏便抱怨道:“哎,你不知道,气死我了。都是我那个弟妹,之前还不是处处被我压的死死的,现在倒好,有了两个臭钱,倒开始支使起我来了。什么玩意!” 听了黄氏的抱怨,樊氏“善解人意”地也没问她和叶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无需知道。只要她俩不睦,那就有机会。 只是,该怎么办呢? 樊氏的大脑此刻高速运转,黄氏刚刚的话分明就是在骂叶氏。难怪她这几天总是和大伙唱反调,还把几个小媳妇骂的够呛,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她也是被刘老太太逼的。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樊氏自然是深谙此道的。 若是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提醒一下”黄氏,让黄氏因此而受到启发,去陈继兴家搞个破坏,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看了看地里的玉米,樊氏忽然想到,既然陈继兴家这次发财靠的是花草,那么,这个主意最好跟花草有关。最好是一次性带给花草毁灭性的打击,让他既赔钱又名誉扫地,以后休想卖出一盆花。 当然,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自己出的主意。 及至看到远处的白菘,樊氏心头已有了主意。要是这个法子成了,叶氏家那些花草肯定是要完蛋的。 于是,假意关心黄氏,樊氏亲热地拉着黄氏说道:“你也在这里啊,我刚从地里回来,正准备去拔一颗菘菜回家做午饭呢。你需要吗?需要的话,也去拔一颗吧。” 说完,亲亲热热地挽了黄氏的手。 黄氏一听有便宜可占,自然是开心,因此一起和黄氏下了菜地。不得不说,樊氏家的菘菜长得真好,又大颗又嫩的。 两人一边选菘菜,樊氏便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你家的菘菜长虫吗?我家的就长了很多。前几天,我来这里看的时候,有十多颗菜密密麻麻的长了一层一层的小虫子,将菜叶啃得全是小洞。我一生气,就全扒光了 。” 结果,黄氏像没听到一样,反而两眼放光地在那里寻找菘菜,想要找一颗最大的。樊氏面上大方,但其实最是吝啬。反正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黄氏占便宜。 见黄氏眼里只有菘菜,樊氏也不恼,只站在一旁,帮着黄氏挑选。终于,黄氏挑选到一颗看起来最大的菘菜,这才喜滋滋地拔了。 见黄氏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菘菜上面,樊氏又道:“今年的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比去年多出了许多。菜地里多倒也罢了,你道怎么着,就连我家屋后的几棵树啊花的,竟然统统都有虫。那树叶子被啃得一干二净,就那样子,肯定是要死的。真是可惜了那些树,长得多好啊。” 樊氏说这话的时候,又刻意在花和树两个字上停顿。 黄氏一听,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努力消化着樊氏刚刚说的话,虫子,花,树,啃光,死亡 想到这里,黄氏眼冒金光,甚至是有些狂喜,她刚刚一直在想办法,想要好好“回报”叶氏,现在她已经有了想法。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好,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见黄氏眼中的狠毒,樊氏这才满意起来,又寒暄了几句,直道要赶紧回家做饭,急匆匆回家去了。 拿着菘菜的黄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的脑中,全部是叶枫的花草被虫子啃的面目全非c全部枯死的样子。 第二天早饭后,黄氏罕见的主动要求要和陈继达一起下地。见陈继达一副见鬼了的模样,黄氏便不高兴地说道:“你们俩口子现在有钱了,却不知道我们穷的辛苦。眼看着就要收玉米了,我也想去尽尽力,到时候多收一点,大家也能多分一点改善生活。” 陈家虽然也租了地,但有十亩地却全是自己的,因此,除了交赋税,收多收少都是自己的。 听黄氏这样说,陈继达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多一个人去干活,他自然不介意的。 陈继旺则有些开心,他还以为他婆娘改变了。 在陈继旺眼里,与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相比,其实他家算过得不错了。刘老太太身体硬朗,基本不用人服侍。陈五妹马上就要出嫁了,对方还是个富足的。 至于他二弟和三弟,现在也有了进项,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他心里清楚的很,等陈五妹一出嫁,到时候把家当一分,日子也就慢慢过起来了。 现在黄氏有些过分依赖老二一家,等到时候分了家,还不是要靠自己。 可惜,黄氏脑子里想的和他想的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走到半路,黄氏便开始假装肚子疼。那模样,直把几人唬住了,只因她装得太像了。 陈旺便提出要送黄氏回家休息。 哪知黄氏一脸可怜的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们别耽搁了地里的活。都怪我身子不争气,原本想着出来帮忙,可惜现在看来不行了。” 这话一出,朱氏倒是有些明了了。打从黄氏主动说要跟着下地干活开始她便有所保留。因为之前黄氏总是以要在家喂猪喂鸡为由,磨磨蹭蹭半天才会下地。 但其实,她是在家偷懒。 因为喂鸡喂猪什么的,都是陈五妹做的。 陈五妹今年就要出嫁了,因此刘老太太舍不得她下地,怕她晒黑了。于是,家里的活她基本包了。 管她呢,反正黄氏去了也是做做样子。 左右等不了多久,这个家始终是要分的。到时候,看黄氏怎么偷奸耍滑。 想到这里,朱氏便也不计较,假意安慰了黄氏几句,便让她回家休息去了。 见几人走远,黄氏赶忙跑到菜地里,果见菘菜叶子上门有好些胖胖的小虫子。想了想,她便忍着恶心,摘了几片大大的树叶,摊开在手上,捉了十几条小小的虫子,好好包了,这才准备离开。 想了想,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万一这些虫撑不到她放到陈继兴家后院的那些花草上,岂不是白费了她这番功夫。毕竟现在天太热了,这些虫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想了想,她又记起那天樊氏的话,于是直接将这些用叶子包的虫扔了,这才寻了一处低矮的山坡爬了上去,她想去寻找那些有着虫子甚至是虫卵的树。 要说黄氏这次的确是聪明,因为虫卵肯定比虫子管用。再者,就算是没找到虫卵,找到带树叶的虫的树枝一样有效。 菘菜上那些虫子虽然是现成的,又好捉,却是太显而易见了。等她到了陈继兴家,没有人在最好。要是有人在,她就不好实施了。 而这些有虫的树枝就不一样了。 等一找到,她只需折下一枝就行,根本不需要她忍着恶心捏着。再者,只要到了陈继兴家,她找个借口去后院,将带着虫子的树叶丢进花盆就是了。 而等这些虫子吃完寄宿的这片叶子,自然会乖乖的爬到那些盆栽上去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找到了一棵构叶树。这种树最招虫子了,一整树的叶子几乎已经被虫子吃光。剩下的零星几片叶子,也是斑驳凄惨,叶面上全部都是洞。 黄氏费力地扳倒那枝最大的枝丫,压低了,这才垫着脚折了其中一枝。只见上面全是虫卵,还有几个细小的黑黑的虫子正在蠕动。 她强忍下心中的恶心,拿着树枝匆匆下山了。 一路上,黄氏都将树枝藏在身后,生怕被人看见。想了想,又折了一枝芋头的叶子,装模作样的扇风。 其实,黄氏这是小心过头了,现在这个点,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准备着几日后的秋收,根本没有时间管她。 再者,没有下地的老弱病残,此刻也待在家里纳凉。外面这么热,没有人会随意走动的。 就这样,在忐忑中,黄氏一路畅通,运气好的出奇,一个人都没遇到就来到了陈继兴家。 也合该有这一劫,黄氏来的时候,陈继兴正在地里干活,叶枫陪着叶氏和千言去了蔡刘氏家。 蔡刘氏怀孕后,总是时不时叫叶氏过去聊天,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原本叶枫是不去的,但今天蔡刘氏托人来说,她娘家送了些酸甜的果子过来,据说味道特别好,是陈家村没有的,所以让几人务必去尝尝。 想了想,叶枫便去了,大不了吃一会儿就回来。再说了,蔡刘氏将那果子说的那么神奇,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说起来,来这里这么久,他就没怎么吃过水果。 只是,他算是看出来了,蔡刘氏心里是存了欠着叶氏一家的心思。若是人家叫你去吃果子,你却不去,摆明了让对方不开心。 几人离开的时候,偏偏忘了锁门。 叶氏现在记忆力不好,以为自己锁了。而钥匙一直放在叶氏那里,叶枫和千言自然就没过问。 到了叶氏家门口,黄氏这才慌张起来。 原本就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自己是来搞破坏的,而千言和叶枫这两人都是人精,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而要真是被发现了,刘老太太指不定会怎么对付她呢。 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她先是将满是虫卵和虫子的树枝放在地上,见这树枝好不起眼,黄氏这才放心,开始喊叶氏的名字。 结果,喊了几次,屋里并没有人回应。想到叶氏最近嗜睡,叶枫又总是泡在那竹棚子里,于是,她的胆子便大了些,又试着推了推门。 这一推,门竟然开了,可把她乐得。 见状,为了保险起见,黄氏便空着手进屋了,又试探性地叫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回答。又蹑手蹑脚去了趟后院,果见一个人都没有。 见屋里确实没有人,黄氏乐得差点要蹦起来,可见老天也是帮着她的。因迅速地出了院子,弯腰拿着那支树枝进了屋。 想了想,又轻轻将门掩了,这才偷偷摸摸地往后院走去。 一进棚子,黄氏便看见了放置在竹凳上的花盆,里面种着叶枫和陈继兴刚从山上挖回家的杜鹃,以及那天卖剩下的松柏和银杏。 见棚子里还有这么多花,却又不知道这是陈继兴和叶枫连夜挖回来的,黄氏心里便有些肯定,觉得叶氏也没怎么说谎,那天卖出去的花的确是不多的。 当即压下心里想把这些花全部掐了毁了的冲动,黄氏开始行动。 她先是将树叶靠近杜鹃花,然后用竹条细心地将树叶上的虫子一个个往杜鹃树上赶。 这些虫子跟着黄氏走了这么一段路,原本就有些热,此刻见有了新的凉快的树,自然乐意,在黄氏的驱赶下,一个个的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树。 等休息了一会儿,发现并无天敌,又发现这些新的树叶鲜甜多汁,于是又开始啃那些新鲜嫩绿的树叶。 比了之前的生活环境,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赶往虫子,黄氏还是有些未尽兴,毕竟虫子不多,树却不少。早知道这样简单,她就不扔掉之前那一包虫子了。 想了想,看见树叶上那些虫卵,黄氏阴险地笑了,又小心翼翼地掐了树叶,将树叶分成好几块,朝每个花盆里都丢了一些,又用土掩埋了,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刚准备走,便听见“咯哒咯哒”直叫的母鸡,一听就是下了蛋,在叫着邀功呢。 一不做,二不休,黄氏循着鸡叫声,在一堆柴火做的窝里找到了三个热乎乎的鸡蛋。也不知道叶氏是怎么喂鸡的,这么热的天,她家的鸡早就不下蛋了。 揣好鸡蛋,黄氏喜滋滋地出了门,又掩好门,原路返回了。左看右看,居然还是没有一个人,这下心里就更得意了,觉得自己这一回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是,想了想,竟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朱氏几人干活的玉米地。 几人见黄氏折返,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有些意外的。特别是朱氏,原本在心里认定了黄氏是偷奸耍滑,想趁机回家休息的。 没想到,她倒是来了。 想到这里,朱氏便道:“大嫂,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好了,不必强撑。你可要调好身子,过几天就开始收玉米了。” 闻言,黄氏便假意说道:“谢谢弟妹的关心,我啊已经没事了,估计吃坏了肚子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放心,保管耽误不了收玉米的。” 说着,便在朱氏诧异的目光中开始劳动。 朱氏甚至以为她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提出要回家,但没想到的是,黄氏愣是坚持着,没有离开,直到收工。 回家后,刘老太太和陈五妹早做好了午饭。 因为前几天在叶氏家拿了肉和菜,刘老太太又觉得刚刚吃了大餐,没有必要第二天就吃,于是将肉腌了起来,今天才拿出来做了。 黄氏今天的确是累了,但架不住心里高兴,不但成功地祸害了叶枫的花草,还偷了三个鸡蛋,更是获得了陈继达俩口子的好评。 因此,虽然劳累,手也被玉米叶子划出了好些口子,竟也没抱怨,还道了句“娘和五妹辛苦了”,这才洗了手开始吃饭。 当然,吃饭前她还借口回屋换衣服,其实不过是进屋去把鸡蛋藏了起来。 刘老太太这里则是以为黄氏是在挣表现,想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分家的时候好让她有所偏移。其实,不用表现她也会有所偏移的,毕竟现在老二家的有了进项,比老大家的好过多了。 分家这种事,在刘老太太看来,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趁着她现在说话还有人听,在这个家还有一定的分量。真要等到她没有话语权的时候,那就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鸡公车 一路上,千言和叶枫一边走一边聊,刻意提前告辞了,他俩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叶氏和蔡刘氏的呱燥。 从昨天吃了什么到喜欢穿衣服再到针线,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简直是什么都可以成为聊天的内容。见状,两人互相看了看,趁机告辞了。 反正果子也吃了,再也没待下去的必要。 其实,蔡刘氏说的神神秘秘的酸酸甜甜的果子,只不过是李子而已。李子又名嘉庆子c布霖,在现代,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广泛栽培,并且有许多的品种。 就蔡刘氏带回来的这种,不过是最普通的青李子,在现代到处都有卖的,八月左右就会成熟。 叶枫还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学校试验田里最多的果树就是李子树,因为李子树生长得快,嫁接其他品种也方便,存活率非常高。 这东西味酸,能促进某种消化酶的分泌,因而有改善食欲的作用,难怪刘氏和叶氏都爱吃。 不过,叶子却是不能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离开前,叶枫嘱咐了二人不能多吃,想了想,又让二人把种子放好,让叶氏回家的时候记得带回家。蔡刘氏说这是他娘家哥哥的朋友从外地带回来的,想着她怀有身子,便带了些给她。 叶枫便想,既然不能去那个地方买树苗,自己试着种种也行。 其实,叶枫心里清楚,种李子肯定不能通过这种方式。一是种子发芽难,二是即便是发芽并长大成李子树了,结的果子一般都是不能吃的,要么酸涩,要么苦的难以下咽。 他不过是想试试,种着玩。要是以后有机会去一趟那个地方,在母株上折几枝回来嫁接就是了。 再者,哪怕是最后弄不到枝条,李子开花也蛮好看的,就拿来赏花好了。 也许是听了叶枫的话不能多吃,在叶枫和千言回家不久后,叶氏不一会儿也回家了,带回一大把的李子核。 接过李子核,叶枫便将附在上面的果肉细细清理干净了,又找了些细沙,将这些核埋在里面。 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若是这些核还在,也未腐烂,那时再种也不迟。 想了想,叶枫又将其中颜色较深的十来颗种子挑了出来,直接就地埋了。管他呢,不过是做实验,能发芽最好,不能发芽就算了。 做完这些,叶枫已经满身是汗。 正准备洗手,就见叶氏和千言满脸好奇地看着叶枫,千言更是直接问道:“舅舅,这个种子种下去就能长成果树吗,这树能结出我们刚刚吃的那种果子吗?” 千言的问题,叶氏也一样想知道。 蔡刘氏的哥哥拿过来的不过是几十个,虽然有交情,但叶氏并不好意思多吃。不过这味道她一吃就喜欢上了。若是家里真能种出这些果子来,以后每年都可以解馋了。 见两人期待的目光,叶枫有些不忍说出事实,但这种事也没有必要隐瞒,便老实说道:“很难种出来的。就算是种出来了,结的果子也不一定好吃。不过,若是我们能找到这种果树,只需在树上折下一枝树枝,或者桃子的也行,我就能种出来。” 这到提醒叶氏了,心里想着下次去蔡刘氏家玩,一定要让她帮忙弄一枝树枝来。 千言却没有放弃,直接说道:“舅舅,我知道后山有桃子树。不过这桃子不好吃,没有用的。” 看来,千言说的桃树是那种没有嫁接的,俗称毛桃。这种桃子核大肉少,又苦又涩,长到熟透的时候也是一股子涩味,勉强能入口。 经不住千言磨,叶枫便跟着她去了一趟后山,果见好几棵大大的桃树。附近也有几棵小小的,想是毛桃掉在地上发芽长出来的。 选了一棵大约三年生的树苗,叶枫拿起锄头便开挖。这里的地贫瘠,泥土少,很好挖。不一会儿,两人便带着桃树回家了。 路上,叶枫不禁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只种了植物盆景,除了那棵银杏,其余的都是观花观叶的,倒忘了果树也可以做盆景。 其实,像苹果c葡萄c石榴什么的都适合做盆景。真要做出来,和观花的也不遑多让。 再者,要是蔡刘氏的哥哥能够托朋友将李子的枝条带回来,他倒是真的想试试嫁接。如果真的能够嫁接成功,那真的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这一忙,倒是忘了去棚子里看花草。 晚间,吃过晚饭,陈继兴便说起了过几天要收玉米的事。想起去年的艰辛,且今年能够挑玉米回家的又只能是陈继兴一人,叶枫便想着若是能将玉米一次性掰完,然后用车拉回家就好了。 牛车是不用考虑了,因为现在的地都是弯弯绕绕的,路又小,牛车根本进不去。 叶枫突然便想到了鸡公车。 鸡公车又叫独轮车,因其运行时发出的“咯咯唧唧”的声音有些像鸡叫,故而有些地方称之为鸡公车。 这种车就一个轮子,上面架了木架子,看起来十分简陋。但是,就是这种看似简陋的车,用起来非常的方便。 古人搬运货物,大多是靠肩扛或者手拎,至于牛车,其实根本就不普及,而且一般家庭根本买不起。人力有限,肩扛个三四百斤,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极限。 但是,这鸡公车就不一样了。 因为下面是轮子,所以在木架子上放置几百斤货物,推动着前行比肩扛轻松的多。而且由于就一个轮子,只要木架子做得大小合适,田野乡间的一样可以推过去。 就算是那些路不好走,可以先挑一段路,到了平稳的地方再放上车。 就叶枫这样的半大小子,虽然连五十斤的玉米棒子都挑不动,但是,用独轮车推的话,叶枫觉得自己至少能推一百五十斤。 当即,叶枫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继兴。 无奈,陈继兴根本听不懂,又是轮子又是木架子的,他已经被叶枫绕晕了。 陈继兴不懂,但陈继万和陈千明c陈千水倒是都懂,毕竟他们几个懂木工活。想了想,叶枫直接去找了陈千明来。 那小子现在就在对面监督建房。 结果,等叶枫将来意一说,陈千明也是一头雾水。很显然,会搭灶的不一定就什么都会,耳濡目染这种事也不见得事事都凑效。 叶枫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没办法,叶枫只好去找陈继万,毕竟那是老木工了。如果他再不懂,那基本上就可以放弃了。 陈继万一听叶枫的话,倒是有些吃惊。这种木架他倒是会做,但是轮子这种精细的木工他就做不来了,而且需要更多的工具。 就在叶枫觉得没戏的时候 ,陈继万便道:“这种轮子城里和镇上都有卖的,但都是大轮子,就是牛车用的那种。不过,想来他们也是能做小的。” 陈继万的话倒是提醒了叶枫,的确,既然城里的工匠连牛车那么大的轮子都能做,那小一号的自然也能做。不过就是小一号而已,又不是让他们创新,做出原本没有的东西来。 第二天,在陈继万的带领下,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城里的木器店。陈继万觉得叶枫说的这种车简直是神奇,真要做出来了,以后运送东西就十分方便了。 见陈继万来了,杨师傅笑着打招呼:“老万,你来了,有什么需要买的?” 看样子,两人倒是极熟的。而且,居然叫他老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姓万呢。 其实,这是叶枫误会了。陈继万不过是买了牛后在这里买了些自己不能做的器具,包括车轮。这杨师傅记性好,便把他记住了。 陈继万便道:“我准备买三个小小的车轮,你这里有卖的吗?” “小的?要多小?”杨师傅惊讶地说到。 一听这话,叶枫有些失望,看来,店里肯定是没有现成的了。 “是这样的,杨师傅,我家有头小牛,我儿子喜欢,我便想着做一套小小的牛车出来给他玩。大小嘛,这样,我给你比一比。” 说着,拿起那个标准的牛车轮,当场给杨师傅比划起来。二人都是极有经验的干木工的,因此陈继万一说,杨师傅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当即表示没有任何问题,让俩人明天就来取。 回村后,叶枫并没有回家,而是跟着陈继万去了他家。在叶枫的描述下,陈继万开始做木架子和支柱。 等车轮一拿回来,经过简单安装就可以用了。 换了别人,定是做不了这个的,但陈继万家各式各样的木料极多。经过一阵摸索,陈继万已经将叶枫要的木架子做了出来。 叶枫又道:“这里的路不好走,且又窄,做架子的时候还要考虑一下宽度,太宽了进不去,太窄了能运的东西又少,这个必须考虑进去。” 陈继万点点头,的确如此,村里的路他自然知道。当即又开始对木架子进行改进。 想到现代的独轮车都是橡胶的,既可以减震,轮子那里还可以擦润滑油,可现在的轮子是木质的,那么需要考虑的便更多。 想了想,叶枫便从支架c轴承的大小c承受力以及其他注意事项一一说了。一席话倒是把陈继万弄得很吃惊,他觉得自己这个做了几十年木工活的人都有些佩服起叶枫这个小孩来。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叶枫便回家吃午饭去了。午饭后,叶枫又跑到陈继万家,两人继续研究起来。 等到晚饭的时候,陈继万便做出了一个叶枫看来很不错的木架子。这些木条都很粗,被陈继万弄出口子契合了,虽然没有钉子,叶枫一试,居然很牢固。 第二天,两人如约来到木器店,杨师傅便拿出了他徒弟连夜做的叶枫要的小轮子。 这一看,叶枫直觉得惊喜。 不得不说,这轮子的大小正合适,等一会儿回家一套上那个木架子就能用了。美中不足的是,细看之下,这轮子居然不是整木做成的,而是四段弧形的木头拼接起来的。 就这种条件,没有胶水和钉子固定,也不知道会不会用着用着就裂成几半了。真要这样,那才叫尴尬。 转念一想,牛车的轮子应该也是这样做的,但牛车的承重比这鸡公车重多了,却从未也没见轮子裂开过,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叶枫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对陈继万说了。哪知陈继万直接说道:“这个原本就是这样的,像你说的那种反而更容易坏,这样的却是更结实。” 回到家,在叶枫的期待中,陈继万将木架子套上了轮子,又检查了一番,这才第一个试了。 一试,果然是好用。 见状,叶枫便让陈继万将大约两百斤重的货物放在了木架子上,结果,木架子还有一定的空间。 等东西放好,陈继万一推,眼睛都亮了,这简直太轻松了,就这样的重量,一般的粗壮妇人都能推。但要是让她们挑,却是未必挑的动的。 看来,这鸡公车就是省力。 陈继万一放下,叶枫便有些心痒痒地上前试了试,虽然有些吃力,他也是能推走的。 不过,真要到了实际运用中,叶枫明白自己最多推过一百多斤。因为那些路坑坑洼洼的,实在是不如陈继万这院子里来的平坦。 谢过陈继万,叶枫将其中的一个车轮送给了他当手工费,又央他再做一个。陈继万自然愿意,就两家人现在的交情,就算是叶枫不送他一个车轮,他也会帮忙的。 趁着天还没黑,叶枫推着这个时空的第一辆鸡公车回家去了。 一路上,虽然路面坑坑洼洼的,时不时的便要颠簸一下,但胜在这轮子还是新的,摩擦也小,推起来非常的顺畅。 饶是这样,回到家的时候也弄得叶枫一身是汗。 鸡公车独特的造型让一家人都很好奇。 想了想,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叶枫便让千言坐了上去,自己推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直把她乐得不愿意下来。 末了,叶枫让千言下来,又让陈继兴坐上去。 闻言,陈继兴便道:“别玩了,我这么重,闪着你的腰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枫心知他有些不信自己能推得动他,也怕他受伤。 算起来,陈继兴最多也就一百多斤,院子里这么平坦,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便道:“没事的,姐夫,这是独轮车,是我和陈大哥一起做出来的。这轮子是在城里买的。你别看这车简陋,但是推东西很方便的,像你,可以推个几百斤。我刚刚试了,我也能推一百多斤。” 见陈继兴还是在犹豫,叶枫又道:“不碍事的,姐夫,你且上去试一试。若是不行,我不走动就是了,肯定闪不到腰。” 陈继兴觉得叶枫说的挺有道理的,便慢慢地坐了上去。叶枫见他坐稳了,这才开始推动。结果,在一家人的惊讶声中,叶枫平稳地推动了车,推了两圈,才让陈继兴下来。 这车再简陋,那也是个车啊。 刚刚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继兴就已经想到了,这车这样方便,以后用来运送粮食最是方便不过的。 叶枫见他高兴,便直接说道:“姐姐今年最多帮着掰玉米棒子,但是挑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我拿这独轮车也帮着推,多跑几次就是了。” 陈继兴一听,别说,这方法肯定行。就算叶枫推累了,他自己也可以接着推。照叶枫刚刚说的,他一次推个三百斤肯定没问题,倒是相当于挑两担子了。 原本他还在担心今年的人手问题,现在看来,叶枫已经帮着解决了一半。 陈继万也是个厉害的,第二天傍晚便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门来了。问清楚原由的陈继兴更加开心,这下好了,家里有两辆独轮车了,他和叶枫一人一辆。 为了检验者车的承受力,陈继兴趁着晚饭后天色还早,便去地里掰起了玉米。 其实,他家的玉米昨天就能掰了,他是想觉得这几天太阳好,多在地里晒晒也好。玉米棒子熟了之后,其实刚开始还是比较紧的,脱粒比较费劲。 但是,经过太阳暴晒,慢慢地就会变得松动。 有些心急的人掰得早了,拿回家的时候根本不着急脱粒,而是用竹席铺在地方暴晒,晒过几日后再脱粒就简单多了。 掰着玉米,陈继兴心里别提多美了,这些棒子又大又长的,今年的产量一定不低。 估摸着有三百斤左右了,因为他带来的四个筐子已经全部装满了,陈继兴这才停了下来。接着,他数了数颗数,又做好了记号,这才准备推车试试。 至于做记号,他是害怕有那不要脸的,混水摸鱼,趁着夜色来偷玉米棒子。 之前,叶枫觉得这车还有不完美的地方,那就是没法平行着放,都是斜斜的。想了想,叶枫便让陈继万在把手的地方加了两根木棍子作为支撑。 蹲下腰,陈继兴一口气推起了独轮车,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继而掌握着平衡,稳步向前。 推出一段距离后,陈继兴这才相信叶枫所说的,这车看着简陋,但其实最是好用。这个轮子看着小,倒是承受了不少力量。 就这木架上的满满四筐玉米棒子,若是用肩扛,他还不得挑两次啊。若是用大竹筐挑,一次也是使得的,却只会让他累得不行,挑不了几次就没力了。 刚开始的那段路有些难走,等上了日常走的路,那就更加平稳了。陈继兴不但丝毫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更加健步如飞的。 他稳着一口气,稳稳的推到了家门口,这才停下来。因为叶枫之前的建议和陈继万的改进,那两根木棍正好起了支撑作用。将独轮车停好,陈继兴高兴极了。 有了这车,若是叶枫真能推上一百斤左右,就算是没有叶氏帮忙,今年的秋收他们一样不会落在别人后面。再说了,他大哥二哥也忙,非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会开口叫他们来帮忙的。 第二天一大早,陈继兴全家都下地去了,按照叶枫说的,全部都开始掰玉米棒子,并不急着挑回去。 结果,不一会儿,陈千山也来了。称呼过众人,直接下了地开始掰玉米。 看到这里,叶枫乐了,倒是把这小子忘了。只是,他不去叶二妹家帮忙,倒是来陈继兴家帮忙,总觉得是隔了一层的。 见状,叶氏便客气道:“你这孩子,这大日头的来做什么,你家的还没开始掰吗?”陈千山家租了三十亩地来种,可不是小数目,要是开始收了,他却不在家帮忙,那是使不得的。 到底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千山自然知道叶氏的意思,直接说道:“嗐,不妨事的,谁爱说让他说去,我才懒得理呢。如果帮人干活还有错的话,那这世上也就没对的事情了。再说了,我家的今年种的有些迟,还要过几天才能收呢。新房子那里也有人顶着,我倒是不用去。” 不得不说,陈千山是个干活的好手,掰起玉米棒子来极快。大概一个时辰,几人就将大约一亩地的玉米全部掰完了。 叶氏觉得腰有些酸痛,便赶紧出来坐在地旁边休息。叶枫几人便开始将玉米装进竹筐里。不一会儿,带出来的十个竹筐全部装满了。 陈千山帮忙将五个竹筐给陈继兴放上了木架,又将两个竹筐放上了叶枫那个独轮车。见这车奇特,便问了起来。叶枫又细细解释了。 这下陈千山不干了,非要推着试试。讲解了技巧后,叶枫便由着他去了。结果,陈千山一推,觉得轻飘飘的,停下车,又放了两筐上去,这才又推着离开了。 叶枫想了想,反正千言在家守着呢,他就不回去了。等叶氏休息好了,他准备再去掰一些。他们下地下得早,现在不过是九点左右。 过了一会儿,叶氏便和叶枫去了另一块地。 不得不说,有了独轮车,加上陈千山帮忙,这效率高多了,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将所有的玉米推回了家。要是换了以前,这块地要一天才能收完。 接下来的几天,陈千山一直都在帮忙,结果,这速度竟然比前几年都快。 不过几天,九亩地的玉米全部收回了家。 剩下的高粱和豆子都是小打小闹,陈继兴一个人就搞定了。至于红薯和土豆,现在还不到收的时候,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都窝在家里脱粒,晒玉米。而这个时候,其他人家才刚开始下地收玉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小地主 今年,由于叶氏有了身子,肚子又大得出奇,所以劳动力有限。陈千山倒是来帮了两天忙,但后来他家也开始农忙了,也就没有再过来了。 后来,还是陈继达和朱氏俩人将玉米棒子收回家后就赶过来帮着弄了两天,陈继兴家这才将今年的玉米全部搬回家。 叶氏受不了地里的闷热和劳累,但在家里脱粒却是没问题的。此外,她做一会儿便休息一会儿,到底是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全部包了。 饶是这样,又有了鸡公车的加入,又是其他人帮忙掰玉米棒子的,一家人合力将收回家的所有玉米脱粒完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半个月来,为了趁着天气好赶紧将玉米晒干装仓,陈继兴经常一个人干到半夜。 见状,叶枫便只可惜自己不是理工科毕业的,要不然,若是能发明出一台脱粒机那该多好啊。单单是效率,就不是手工能够比的。用手一粒一粒的脱,实在是太耗时了。 这段时间,他和千言的手心一直都是红红的,都是被玉米芯被磨的。 不过,这些天的辛苦也是值得的,接下来的一年,无论是吃喝还是卖了粮食换银钱甚至喂鸡什么的都要靠这些玉米了。且再辛苦,也不过是坐在堂屋里,不用背太阳过山。 这日,陈继兴和叶枫将后院的地又平整了一回,这才开始铺竹席,准备晾晒玉米。只是,今年的玉米大丰收,单单是后院这块地却是不够晾晒的。 除了这里,还需抱着竹席去其他地方晾晒。 将后院都全部晒上后,叶枫又抱着竹席跟在挑着玉米的陈继兴后面,朝离祠堂不远的院坝走去。一边走,叶枫便一边活动腰和颈椎。 这些天脱粒,基本姿势都是垂着头,弯着腰,叶枫只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幸好天公作美,今日又是艳阳高照的,正是适合晒玉米。到了院坝,叶枫赶紧放下竹席开始铺设。 村里的富裕人家一般都会在自家后院或者前院里整理出一块地来,专门用来晾晒粮食,十分的方便,用不着搬进搬出的。 不过,大部分人家却是和陈继兴家一样,是没有专门晒粮食的地方的。 为此,村里倒是铺设了一处公用的,谁都可以使用,也就是眼前被村民称为“院坝”的地方。此处是用青石板铺的,大概有好几亩地宽,且打磨得极光滑,最是适合晒粮食。 叶枫铺设竹席的时候才发现,其他几户人家来的早,早就将好的位置占了。这里虽然都是石板铺设的,但有些地方却是挨着树林的,这样一来,光线和热度自然不如其他地方好。 不过,这样也比在家里晒或者附近的草地上晒好得多了。草地一般都是凹凸不平的,早上有露水,要少晒一会儿。晚上上露水也快,又必须收得早。 且到底不如院坝这里,竹席是紧贴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的,玉米也干得更快些。所以,位置差一点就差一点吧,总比没位置的好。 见叶枫铺好竹席,陈继兴便将玉米倒了上去,又用工具弄的薄薄的。就这样,陈继兴挑玉米,叶枫拿竹席,再晾晒,如此重复了好几次,这才将家里的玉米全部挑出来晒上。 到了傍晚,俩人又来到这里,先将玉米装进竹筐里,裹好竹席,陈继兴挑玉米,叶枫拿竹席。一连好几天,如此反复,方才将玉米晒干。 这样的经历让叶枫不得不感慨,家里没个地方晾晒粮食简直太不方便了。于是,叶枫便想,等建新房的时候一定要在家里留出一块地来,铺好石板,打磨好,方便晒粮食用。 方便倒也罢了,叶枫最烦的就是在收玉米的时候,竹席上那些细小的竹签动不动就会扎进肉里,非常扎人,需要叶氏拿绣花的针才能挑出来。 这日,家里所有的玉米都晒干了,齐齐整整地堆在堂屋里。望着这些晒干的玉米,陈继兴笑开了花。 要说自己有地就是好,除去交税那部分,其余的都是自己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继兴又让陈继兴赶车将仓里去年剩下的一点点玉米拿去城里卖了,又主动去交了税,这才将剩下的玉米入了仓。 做完这些,又去地里把玉米杆全部砍了,一捆一捆地挑了回来。加上玉米芯,后院被塞得满满的。 随着日子的流逝,刘氏的肚子倒也罢了,中规中矩的,毕竟肚子里只有一个,不管陈氏再怎么给她大补,也就那样了。 但叶氏的肚子就不同了,简直像吹了气的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大了起来。 叶氏怀了双生子的事情目前仅限于自家人知道,而且在张大夫那里得知确切的消息后,叶氏并没有告诉老宅的人。但是,这样大的肚子根本不用说,生养过的小媳妇一看便知。 所以,现在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说,叶氏是个有后福的,兴许是老天怜悯她之前受了苦,临老了倒给她送来了两个孩子。 无意间听到这些传言的叶枫有些无语。要是叶氏这样的年纪也算是老来得子,那林氏算什么? 又过了几日,等高粱收完,趁着土豆和红薯还可以再等上一段时间,一家人组织召开了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便是叶枫和叶氏想了很久的,修建新房。 对于叶枫提出的在目前居住的屋子旁边买下一块地建房的建议,陈继兴和叶氏都很赞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犹豫,但听了叶枫的理由,两口子立即就同意了。 叶枫的理由有三点。 一是若是新买一块地,那么建房的时候一家人依旧住在现在的屋子里就行了,不必搭个棚子将就着过。村里许多翻建老房子的人家都是这样,在新房子修好之前,不过是在老宅附近搭个棚子凑合着过。 但是,叶氏目前的状况却是不允许的。现在天气好还好说,等冬小麦一种,若是新房子还未修好,叶氏总不能在棚子里生产吧。 二是现在这块地的确太小了,住个三口之家倒还行,但是,家里马上就要迎来两个新生命,到时候算上叶枫在内一共六口人。若是算是千语,那就是七口之家,原先的地肯定是不够用的。 真正打动两口子,还是第三个理由。 只听叶枫说道:“买下咱们屋子旁边这块地,到时候我们可以把天井留的宽一些,打磨好,专门用来晾晒粮食。又或者,直接建在后院。若是建好了,以后便再也不用挑着粮食到处找地方晒了。” “至于现在这个院子,推到了重建也行。若是不愿意,只需费上一些砖,多盖些猪圈,再砌起围墙围了,依旧在这里喂鸡喂猪的。然后,在两个院子间开一个小门方便进出就是了。” 叶枫的描述让陈继兴两口子非常开心,通过叶枫的话,他俩仿佛已经看到了房子建好后的模样。 叶氏便道:“我看这样就很好,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我看那些鸡啊鸭的满院子跑,心里就不舒服。要说这住人和养鸡养猪的地方分开,还真是干净了不少。且等新房建好,那时我也该生完了。等我得劲了,我非要养上一两百只鸡不可。” 陈继兴则道:“到时候就把咱们院子里的地打磨平了,农忙的时候晒粮食方便。就算是平时,走路也方便,到时候孩子们玩耍也是好的。” 看二人高兴,叶枫又提出了要买下后院上面那块坡地:“上次卖花倒是赚了些银子,建房倒是绰绰有余的,我就想着把咱家后面那块坡地买了,到时候我种花也方便。” 闻言,陈继兴便皱着眉头道:“买坡地?你是说咱们后院上面这片?依我说,那可有些划不来。除了树,上面什么都不能长的。” 叶氏虽然没有出声,但也是有些意外。她心里知道叶枫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此只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叶枫见陈继兴和叶氏都有些犹豫,便继续说道:“这块坡地我看着不大,那天我还专门问了千山,他说左右不过十亩地。而且这块地是咱村里的,买卖非常方便。千山说了,若是真要想买,顶多花上四c五十两银子。” “四五十两银子都可以买几亩地了。”陈继兴说道。 对此,叶枫也不恼,继续解释道:“我之所以想买下这块地,是因为我想在树林里种石斛。姐姐,姐夫,你们也知道的,这石斛原本就是生长在山野林间,像这样挖回家种的,药效都会减退。若是人家张大夫知道了,指不定就不买了呢。此外,除了石斛,我还准备种些其他的东西,有树林掩着,也不那么扎眼。” 叶枫这样一说,陈继兴和叶氏便有些明白了。 现在家里不过是种了几十盆花,还时不时的有人上门来窥探。到时候若是真如叶枫所言,扩大种规模植,再试着种些稀奇的植物,那家里还不让人踏破了门槛啊。 而且就如叶枫所言,那石斛原本就是生长在山野之间的。若是真如叶枫所言在树林里能够长得更好,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他们可是记得清楚,上次那一盆就卖了三十两银子。若是在林子里种出一大片来,随便卖出去两三盆,买坡地的钱还不是立即就出来了。 且这银子,原本就是人叶枫赚回来的。他们虽然也帮着寻找花树,帮忙挖回来,但更多的,还是叶枫在打理。 一家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这才定下来三件大事。 一是由陈继兴出面去买下屋子旁边这块五亩左右大小的地作为宅基地建新房,二是找陈继发买下那块坡地,三是办好地契就立即找人修建新房。 一家人都有些期待能够在过年前就搬进去,到时候叶氏生产也更方便一些。现在这个家太挤了,有时候想新添置些家具都放不下。 例如,叶氏想着两个孩子出生后肯定有一大堆的衣物要存放,那日上街路过一家木器店的时候正好看中一个大大的衣柜,便有心买回家来。 可惜,现在家里不但要漏雨,还根本放不下,也就只好作罢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陈继兴便带着银子来到村长陈继发家,商量买地买坡的事。 昨天晚上,经过陈继兴和叶氏的科普,叶枫这才明白原来村长和族老都有资格买卖村里的土地。 至于卖地所得的银钱,一是可以由村长做主按户均分了,二是可以一分也不动,全部交由村长保管,拿来作为修葺祠堂之用。 只要是卖村里的地,村民们自然都是愿意的,因为无论是哪一种用途他们都开心。第一种倒也罢了,是直接得实惠,没有人会拒绝。第二种方法则是间接的得实惠,因为若是没有这笔银子,修葺祠堂的时候是需要按户收取银子的。 祠堂代表的是整个陈家村的形象和面子,马虎不得。若是连祠堂都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在村民心中,先祖是要怪罪下来的。 陈继发家地里的活早就干完了,倒不是因为他家的人多,或者俩口子能干,而是他家的地基本都租了出去。自从陈千山中了举人,现在俩口子过得完全是城里人的日子,生活上有新买的丫鬟伺候,出门有马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简直是人人羡慕。 叶氏倒也罢了,一直都是村中妇人的领头羊,无论是发饰c衣着还是地位都是头一份的。现在,连陈继发手头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基本上不用出门,每日都有人找上门来找他帮忙办事。 见陈继兴来了,陈继发虽然没有站起来迎接,倒也客客气气的。说实话,若不是他儿子中了举人,这个陈继兴倒不可小觑,一举从村里最穷的那户变成了现在的富户。 要是他那几分地的新作物真如他所言那样神奇,不仅是他这个村长,他的儿子陈千帆也有机会更近一步。 丫鬟上了茶,陈继兴倒也不客气,拿起就抿了一口。天气这么热,他走得也累了。 见陈继兴不过是抿了一口,陈继发越发的纳罕,要知道村里再富裕的人过来,喝了这样的好茶,哪个不是一口喝的见底。 拿陈千帆的话来说,那不是喝茶,那就是饮牛。 陈继兴这样,多少是有些见识的。 他不知道的是,陈继兴家早就喝上了茶,虽然是最便宜的那种,很多时候还是薄荷茶,但喝茶已经成为了陈继兴家生活的一部分。 喝了茶,陈继兴便简单说明了要买下屋子旁边那块地以及屋后那块坡地:“村长,你也知道,我家婆娘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看样子肯定是两个。再不建房,到时候一家人根本住不下。趁着现在天气好,也不是农忙的时候,想赶紧把房子建好,也许还能够在过年前搬进去。” 对于陈继兴要买下自家屋子旁边那块地作为宅基地,陈继发是一点都不惊讶。作为村长,陈继兴家现在有银子了这件事是瞒不过他的。 且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家里马上就要迎来两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总归是需要建房的。 但是,对于陈继兴还要买下那块坡地,陈继发则有些意外,因说道:“老弟啊,作为大哥我得提醒你啊,即便是有了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那坡地拿来有啥用啊。要是缺柴火的话,上山砍就是了,却是没有必要买下的。” 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依我说,真是有余钱,倒不如再买几亩地。你家现在不过有十亩地,算起来,也真的不算多。” 说实话,陈继发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确是已经仁至义尽了。换了其他人,爱买不买,他没这个义务去提醒。 陈继兴只好按照之前叶枫教的托词硬着头皮说道:“老哥提醒我,这是把我当自己人,我感谢老哥。等房子建好,一定请老哥和各位族老喝几杯。可是,这坡地我们买来是有其他用处的,倒不是为了柴火和种地。今年不是种了八分地的新作物吗,若是老天垂怜,能够成功,那么明年我们就带着全村的人一起种。” 听陈继兴扯了半天却还未说到正题,陈继发便看了他一眼。 见状,陈继兴赶忙直奔主题:“这块坡地我们买来就是用作试种新作物用的。你也知道,有些新作物大家都没种过,我们也不确定,种在坡地里正好。若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但若是种在地里,那就白白浪费了不是。只是,现在这坡地不是我家的,若是我在上面种了什么,难保不会有人去生事。若是我买下来了,那就不碍事了。” 陈继发一听,可不是这个道理。 就拿陈继兴家那八分地的新作物来说,一天不丰收,他是一天都不敢跟着种啊。陈继兴这种牺牲自我的精神,倒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想了想,陈继发便道:“这样吧,那块坡地既然你想买,我这里就拍板了,不用通过族老们了。那块地我是清楚的,刚好十亩七分,现在我就给你算十亩整算,你给上四十两银子就行了。至于你要的那块宅基地,那就算三十两银。你看这样可行?” 原本那坡地就没人要,陈继发估摸着价值,便给出了四十两银的价格,想来是不会有人反对的。 陈继兴和叶枫原本估摸着怎么也要五十两银,但听陈继发直接报了个四十两银的价格,哪里有不允许的道理,因一个劲点头。 见状,陈继发倒是想起另一桩事,因说道:“对了,你家现在住那屋子可是没给银子的,当初你和弟妹刚分家,大伙也没好意思收你们的钱。这样,若是你们建了新房就不要那地了,那就那样放着就行。若是要一起建了,还是要给银子的。你也知道,这些都需要去县里过档,人家是要问的。” 到底是陈继发,一点都不会吃亏,一席话说的漂亮,好像让利不少,却一点没有让步。 真要让利,就陈继兴家现在住那块地,不过是没有人要的偏僻处。想当年,陈继兴家建房的时候,那地方除了陈继万家以及赵氏家,根本没有人住。 现在见陈继兴有了银子,倒要收钱了。 陈继兴倒是不介意,来之前他就想到了。就如叶枫所言,早买早好,也不会有什么纠纷和麻烦。虽然他不太相信叶枫所说的地价会涨之类的话,但是花银子将地买下来,将地契捏在自己手里才安稳。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道:“一切由村长大哥做主就是,小弟知道你定是不会亏待了我的。” 陈继发便道:“那行,既然你相信我,我就直接说了。你家现在那块地大概一亩,就按宅基地的价格算,五两银子一亩。加上刚刚的那块地,以及坡地,嗯,你一共给我七十五两就是了。对了,这可不包括去衙门过档的开销。你也知道的,那帮人可厉害着呢。没有银子开道,根本办不成事的。哪怕是办成了,也会给你拖上个几个月。” 陈继兴哪里不懂,因说道:“所以说还要麻烦村长跑一趟,帮帮小弟。去了衙门,小弟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这样吧,这里是八十两银,族老和衙门那里我都不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这件事我可是郑重托付了老哥了,要说这村里,也就只有你能够办这件事了。还是那句话,等屋子建好,我一定请村长并各位族老喝酒吃肉。” 陈继发被恭维得心里欢喜,面上也带了笑。这笑可不是客套的笑,而是实打实的。一来陈继兴的话熨帖,让他舒服。 二来,今天他是得了实惠的。 那块坡地就算是三两银子一亩也没有人会买,也就陈继兴这种需要种花种树种新作物的人需要。 至于去衙门过档,不过是一两银子的事。 换了以前,的确需要打点,前前后后下来也要个二三两银。不过,现在他儿子是举人了,在衙门里那也是挂了号的,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陈千帆的成绩是靠前的,且还在书院继续念书,准备参加后面的大考。若是托祖宗保佑,真能更进一步,办事的衙役又算什么。 陈继发得了实惠得了恭维,陈继兴家也办成了事。一来一去,倒是皆大欢喜。 陈继兴一回家便将今天的事说了,那为难的表情倒是惹得叶枫和叶氏一阵笑。 的确,陈继兴今天算是超水平发挥了,那些话虽然是叶氏事先教给他的,但也要他当着陈继发的面能说出来才行。以陈继兴这样木讷的性子,能够将陈继发哄好,已然不易。 叶枫倒是觉得,陈继兴还有天赋可挖。 兴许以后家里买个牛车c马车什么的,陈继兴可以驾着车往返于陈家村和陶家村,贩卖一些家家户户都要用的的陶器,又或者高端产品瓷器,以此赚取差价。 不知道是陈继兴给的银子足够多,还是衙役的确给陈千帆面子,总之陈继兴家买地的事出奇的顺利。 前后不过三天时间,陈继兴便顺利地拿到了地契。直把俩口子喜的,颇有当地主的感觉。 虽然家里买的地还不够多,但也算得上陈家村里的小地主了。这让叶氏颇有些感慨,觉得肚子里这俩个孩子是福星,为家里带来了这么多的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得逞 见陈继兴和叶氏虽不识字,却拿着地契在那里仔细看着,心里暗喜,叶枫更多的则是好奇。之前家里买那十亩地时,他已看过耕地地契,于是便想看看这坡地和宅基地的地契有何不同。 待到拿过来一看,可以说是大同小异。 字呢都是从右至左念的,无一例外的,都注明了土地的坐落位置,面积,还注明了买地所花费的银两数。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地契上写的是“官契”二字,这次的写的却是“屋契”。 最夸张的是,这次的契约里还有“上天三丈,下地三丈”之类的字眼。看来,这屋契倒是更详细也更民主。 照叶枫的理解,那就是地基以上三丈以下三丈,不论挖到什么都是属于陈继兴家的。 转念又想,根据现代的数学知识,这古代的一丈大约等于三米,那按照这契约的意思,是不是说房屋的高度不能超过九米? 不过,在村里建房,这倒是足够了。九米,就算是一层楼三米高,也大概可以建三层高了。 照陈继兴和叶氏的意思,不过是想盖一座四合院,房间多c实用就行了。但是叶枫和千言都很想住在楼上,于是几人一合计,最终的结果居然是“整体还是建个四合院,不过最北的那一面也就是靠山那一面,建成三层高。” 这样一来,一看就很不协调,破坏了四合院原来的结构。但这已经是叶氏和陈继兴最大的让步了,同时也能满足叶枫要住楼上的愿望。 “姐姐,姐夫,你们为什么不喜欢把房子建得高大一点呢?住在楼上有很多好处的,比如,湿气比一楼小,而且视线也好,可以看得很远。” “对啊,娘,我想住在高高的楼上嘛。” 对此,叶氏白了千言一眼,这才说道:“我当然知道住得高看得远,说起来我也想住个高楼。只是,你看人家村长家,家里还有个举人老爷呢,都不曾建高楼。” 话说到这个份上,千言不懂,叶枫却是明白了,她和陈继兴是不想出风头。只是,哪怕是这样建,或者就建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在村里也算是出风头了。 这年头,建个新房就十分的引人注目。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没事的,不建就不建,到时候大家问,你们就说我们家紧挨山边,若不建得高一点,光线会被遮挡住,连太阳都晒不到。” 闻言,陈继兴和叶氏哑然,不得不说,这个说辞倒是极好的。谁都不喜欢屋子整日晒不到太阳。 不想搬家,就只能建得高一点了。 只是,叶氏和陈继兴没想到的是,后来,陈家村成了全国闻名的风景名胜区,前来游玩的客人络绎不绝。附近村子的游人倒也罢了,游玩之后坐着车回村也是来得及的。 但像那些远道而来的,便只能住下来了。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陈继兴和叶氏便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听叶枫的话,直接建个四面都是三层楼高的屋子。因为那时的地价已经从现在的五两银子一亩变成了五十两银子一亩,要买也是肉疼,拆了重修更是不可能。 这倒便宜了那些后来才买地修建房屋的人,也不管是否出风头了,举人老爷更是被他们忘到了脑后,个个修的屋子都是三层高。 他们唯一在乎的,是如何将客人拉进自己屋里住下来,赚更多的银子。 等计划一定下来,陈继兴和叶枫便迅速地开始找人建房。 这个时空还没有包工头这种职业,因此,要建房的话,都是要先找一个会建房的,由他推荐了自己相熟的会其他技艺的工匠来。 之前陈千山建房就是这样的。 叶枫便在心里暗暗想到,等自己空了,一定要招一些什么都会的工匠,组建一个建筑队,选出一个人当包工头,代表大家出去接生意。 现在,之所以人人都想加入鸭鸭乡厨,不过是因为做厨赚钱,且没其他选择。但其实,男人们特别是那些会木工活之类的男人,还是更适合进建筑队。 反正这段时间来陈继兴的嘴皮子颇有进步,到时候再简单培训一下,就可以当包工头了。 倒是陈千山家的新屋修的差不多了,已经接近尾声。照那进度,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工。 按理说最近这段时间是农忙,是根本找不到匠人的。但是这小子估计是着急将叶二妹娶进门,楞是给了工匠们两倍工钱。 这些工匠先是不愿意,因为地里的庄稼不等人。后来,有那心思活泛的便转过弯来了,这两倍的工钱,就算是拿出一半来请同村的人帮忙干地里的活也大有人在,更何况还用不了一半。 村里的人也乐意,不出村子,下地干活就能赚钱。 所以,原本要十一月才能建好的屋子,马上就要竣工了。 陈继兴正为找不到工匠而发愁,叶枫便道:“姐夫,你怕什么,你瞧,对面的屋子马上就要建好了,现在有些人比如打地基的工匠已经没事可做了,咱们直接去请了过来就是了,你说是不是。” 叶枫一说,陈继兴倒是有些恍然大悟,这还真是抱着娃娃找娃娃呢。 因此,原本以为干完这个就会失业一阵的工匠们一听马上又有活干,而且还是个大工程,自然都乐意。 反正农忙已过,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陆陆续续的便有会各种技艺的工匠前来报到。对此,叶枫和陈继兴一一的问了,确保没有重复或者过多的重复,这才应了。 一时间,陈继兴家旁边的那块地上热闹了起来。 村里人见这些工匠不少,又见这块地不小,便知道陈继兴家要建的宅子不小。一时间,恭喜的羡慕的不屑的都有。对此,叶氏倒是淡定了许多,只安心做家务和养胎,其余的一概不管。 见修建新房的事已经解决,叶枫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棚子里那些盆栽上去。 说实话,这一个月实在是太忙了,先是收玉米收高粱,然后是脱粒,搬进搬出,最后交税,然后入仓。 做完这些,又是买地又是找人建屋,加之这些盆栽都是成型了的,不过是需要费些心思如何做出好看的造型,起些诗意的名字,因此,除了急匆匆地浇水,叶枫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管这些花了。 结果,就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黄氏放的那些虫卵特别是那些小虫,在这些嫩绿肥大的叶子的滋养下,现在已经变得不可收拾。 甚至有些早熟的虫子已经产了卵,钻进了茧子里去了,就等着明年开春孵化出来,大干一场。 不得不说,黄氏这次算是歪打正着,时间掐的相当好。若是换了平时,无论是陈继兴还是叶枫都能有所发现,不可能任其发展到现在这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放虫的时候正是陈继兴家农忙的时候,加上准备建新房,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为这些虫和虫卵的繁殖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所以,等叶枫静下心来准备精心地做些造型的时候,棚子里的这些盆栽的叶子基本已经被啃光了,凄凄惨惨的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松柏还好一点,毕竟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一般来说虫子是不喜欢的,有天然的驱虫作用。但是杜鹃和红果就比较惨了。整个叶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一看就是刚孵出来不久的,又小又嫩, 吃的极肥。 这些虫子一看就是不可能捉下来的,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想了想,叶枫便叫了陈继兴进来。 他种庄稼是个好手,想来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看见眼前的情景,陈继兴也是一惊,显然是没想到会这样。虽然杜鹃是观花而不是观叶,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这些花能不能活都成问题,更别提开花了。 但是,更让叶枫绝望的还在后头,只听陈继兴说道:“这种虫叫钻心虫,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一种虫。这种虫喜食树叶,特别是嫩树叶。生长的又极快,一俩个月就可以长大。若是有什么树就这种虫盯上,那铁定是活不了了。” 陈继兴的话再明白不过,也就是说,在过去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这种虫已经成熟了,那么也就意味着,现在这些盆栽被吃光叶子都是小事,关键是泥里肯定有虫卵。 说不定不止是泥里,连那些弯弯曲曲的树干里都有。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相当麻烦了。 因为就算是叶枫将这些杜鹃和银杏的叶子全部拔光,甚至是把细小的枝干全部剪了,把泥土也换了,可是,那些藏在树干褶皱处的虫卵该怎么办? 如果不彻底处理好,等到了合适的时间,这些虫卵一孵化出来,到时候整个前期的工作又白费了。 可是,若是就此把这些盆栽扔了,叶枫又觉得舍不得。 一来这些杜鹃都是他和陈继兴去年在树林里辛辛苦苦捆绑出来的,已经初具姿态,先前也答应了那几位夫人,说是明年春天就可以来购买。 若是到时候人家来了,却没有花卖,岂不是失信于人?口碑这种东西,树立起来特别难,可是要毁了它,却是相当容易。 二则这两颗银杏树更是珍贵,他来这里这么久,进了无数次林子,统共只发现了这俩株。 第三,则是修剪的问题。 这些花都是按照一定的美感和姿态来培植的,一枝一叶都是有作用的。若是将细小的枝干甚至是大一些的剪掉,那么美感将不复存在。 例如,就拿那几株叶枫准备修剪成“风华绝代”的杜鹃树来说。整株树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树的顶端,因为修剪得宜的话,那就像极了一个美人俾睨天下的姿态。 可是,若是就此剪掉,那还谈什么美感,无头僵尸还差不多。 看来,除了要拔光全部的叶子,换掉所有的泥土,更重要的,便是杀虫。 可是,杀虫便需要农药。而想都不用想,这个时空自然是没有的。 要知道,人类发明化学农药,农业生产中开始大规模使用农药和杀虫剂,那是20世纪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还要几千年才行。 想到这里,叶枫便开始思索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的那些理论。毕竟,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也是有一些古法的。 通过思考,叶枫便想到,可以试试用土烟叶泡水杀虫的法子。他还记得,他的导师就层讲过,此法在《舆地部物产》中就有了记载:“烟草取其筋骨舂末,杂石灰散布禾苗,杀虫兼滋润苗根。” 想了想,叶枫便问道:“姐夫,咱们村里有人种烟叶吗?” 陈继兴还沉浸在花树为何会生虫的疑问当中,因为据他所知,这些虫是很难爬到家里这个棚子里来的。 不是自己爬过来的,难道,难道是有人眼红他们,捉了虫放进来的? 虽然不知道叶枫这样问的目的何在,但陈继兴还是认真回答道:“我们村倒是没有,不过城里就有卖的。”他已经习惯了叶枫这样,虽然问的问题乍一看与眼前的事情无关,但事后往往证明其实是有联系的。 叶枫见陈继兴没有像以前那样问他为什么要买烟叶,便知道陈继兴在等自己解释,叶枫便道:“事不宜迟,明天咱们就去县里买些烟叶回来,捣烂后泡水,这水就可以杀虫。” 陈家村并没有种植水稻,而是以面食为主,所以叶枫也懒得解释。 陈继兴倒是有些惊讶,若是叶枫所讲的属实,那么以后地里的菜长虫也可以用这个方法试试了。 不过转念又想,那些菜都不值钱,倒是这烟叶死贵死贵的,根本不值。早些年他也是要抽烟的,但奈何家中经济拮据,不得不中断了。 当下,叶枫又指挥千言和陈继兴帮忙,三人将棚子里的花盆全部搬到大门外,小心地将杜鹃花拔了出来。 这些花都有一定的造型,根本不好拔,实在是有些张牙舞爪的,不好拿捏。 好在不多,不过是几十株,三人合力,一会儿就全部都拔出来。几人这才又将花盆里的土全部倒了出来,想了想,叶枫还是觉得不行,又把花和盆分开摆了,将树放在一起,将花盆全部搬进了后院。 第二日,陈继兴一个人去了城里按照叶枫说的买了些石灰和烟叶回来。 叶枫便让陈继兴将烟叶用刀切碎了,用开水泡着,他自己则在那里处理石灰。 叶枫原本想让陈继兴去陈千山家将烟叶用石碾子碾碎了的,但想了想,这烟叶味道太重了,若是用碾子碾了,那陈千山家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敢用石磨了。 叶枫将石灰兑了水,这才拿着树枝准备将石灰涂抹在这些杜鹃的根部。可惜,树枝很难将石灰弄起来。想了想,叶枫又忍痛将毛笔拿了出来,沾上石灰水便开始涂抹。 见千言好奇,叶枫便给她讲了这样做的理由。 做完这些,几人又合力将花盆一一刷干净了,用开水烫过几遍,这才重新往花盆里装了营养土,将杜鹃树种了进去。 见陈继兴往棚子里搬花盆,叶枫便道:“姐夫,这些花就暂时放在外面好了,我担心棚子里不干净,说不定里面已经有虫卵了。” 闻言,陈继兴便赶紧退了出来,心里感慨着种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松柏,一点时都没有,若是这些花都那样就好了,不怕虫,还好养活。 安置好这些花,叶枫便将松柏一并挪了出来。这才让陈继兴将棚子拆了,反正这个棚子也没什么用处了,且叶枫一看着心里就有气。 不得不说,这一次真的是损失惨重。 光是烟叶和石灰便花了二两银子,更不用提其他损失了。后面挖回来这些杜鹃还好,毕竟造型未定,只要能活着,慢慢修剪就是了,总有成型的一天。 只是,先前剩下的那几株就真的是太惨了,原本已经造型完毕,结果现在倒好,已经被叶枫剪得面目全非。 别说风华绝代或者前程似锦,说一塌糊涂还差不多。 累了一天的几人都有些不快,特别是叶氏,直接感慨道:“原先我还觉得种花虽然累,但到底比种庄稼轻松。可现在看来,一样很累。那些不知道的,就知道说我们不劳而获赚银子,随便弄几棵树就能赚钱。可是,这背后的辛劳他们却看不见。” 不得不说,叶氏的感慨很有道理。 倒是陈继兴状似无意的一番话,让叶枫头皮发麻,因为他感觉到,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陈继兴是这样说的:“我倒是觉得奇怪,这花怎么突然就长虫了。若是长其他的虫倒也罢了,可这钻心虫一般只长在山上的。反正这么大,我是没见过钻心虫往谁家院子里跑。” 想了想后院离后山近,叶枫便道:“兴许是咱家离后山近,那些虫子从山上跑下来的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一来后山虽离得近,但却不是十分近,总归是有一段距离。我下午仔细看了,棚子外面的那些树一点问题都没有,后院墙根下不是有棵你上次种下的丹若吗,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继兴说道。 叶枫正要发问,陈继兴又道:“而且那片杜鹃林我也去看过了,根本没有长虫。” 棚子外的树没有长虫,挨着后山的树叶完好无损,偏偏就棚子里这些做了造型的树全部长了虫,还无一幸免,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叶氏和叶枫都直接说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放了虫进棚子里!” 说完,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觉得既惊讶又有些愤怒。 陈继兴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分析的这般细致,其实心里也是信了,这次的事绝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但是,他却有些想不明白,因说道:“但是,这一个月前前后后的家里都有人,并没有任何人来串门啊。” 刘氏和大牛妈倒是来过,但都是来送吃的。且以交情论,二人是最不可能这样做的。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也不一定非要是这个月放的,再之前放进来也是行的。你们想,之前我们多忙啊,说不定人家就是瞅准这个时机溜进屋子里来的。” 他是想到了,刚刚卖完花的那段时间,村里开始流传他们一株花就卖了十两银子。难保不是那段时间有人心怀怨恨搞的鬼。 几人都认真回忆,却没有任何线索。 倒是叶氏似乎想起来什么,只听她说道:“我倒是想起来,有次我去你蔡大哥家,出门的时候倒是忘了锁门,可我一想起就立即回家了,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还跑去数了数银子,数也是对的。会不会是有人趁这个机会溜了进来的?” 叶氏这样一说,叶枫便道:“若是真有人存心使坏,那估计就是趁这样的机会进来的。只是,村子里与咱家有仇的,也就那么几家。不过,料想一般人虽然恨咱们,却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依我看,倒像是与咱们极熟的人干的,既知道咱们的行踪,又知道咱家花的位置,还敢大摇大摆地上门来。” 闻言,陈继兴便有了吃惊,叶氏更是有些愤怒。 虽然叶枫没有指名道谢,只是在做合理的分析,但他俩都觉得这话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黄氏。 的确,村里和陈继兴家算得上有仇的,一是查五婶,二是樊氏,三是黄氏。 查五婶虽然泼辣,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喜欢揩油,但心肠却并不歹毒,说白了都是贫穷闹的。樊氏面上看着善良,其实内心最是阴险,只看上次的事情就知道了。但是,要她直接出手做这种事也难。 倒是黄氏,一来进出这个院子并无太大的顾忌,就算是被发现大不了说是来看望叶氏,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最为关键的是,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叶氏让朱氏顶了自己的位置,却没有让黄氏和陈继旺加入鸭鸭乡厨,她肯定会怀恨在心。 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心里有些沉重。 陈继兴更是觉得不开心,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过是无心分析了几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大嫂身上去了。 真要是黄氏干的,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而且,他的内心也接受不了。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就是陈继旺和陈继达了。黄氏作为他的大嫂,他还是很尊重的。 可以说,这件事有点摧毁了他三观的感觉。 与陈继兴纠结的心情不同的是,叶氏满心里都是恨。以前,黄氏处处针对她也就算了,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搬了出来,对她也不薄,无论哪次吃饭都是叫了她全家的。 这次的事若真的是她干的,那就真的是有些歹毒了。 这是要毁了他们的心血,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啊。 也许,妯娌不过是面上情。真狠起来,比外人狠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演员 看着满地的狼藉,陈继兴几人倒还好,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叶枫已经和叶氏俩人说好了,待新房建好后,专门拿二楼的一间大屋子出来做花房。 到时候,不管是谁,就算是大门没锁让她溜了进来,可是花房在二楼,自然是要锁的。那么多道门,忘了一道自然还有其他的门,看她怎么进来捣乱。 叶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 陈继兴一看便觉得不妥,她现在大着肚子,可不能这样生气。结果,不一会,叶氏便开始喊肚子痛,直把一家人给吓得,一边安抚,一边派人去寻毛大夫过来。 毛大夫一听,也未耽搁,立马就背着药箱跑了过来。叶氏的肚子里可是有俩个孩子,大意不得。待到一番诊脉问询下来,毛大夫松了一口气,只说叶氏不过是气得厉害了,因此有些动了胎气,卧床休息半天也就好了。 闻言,一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叶枫怕叶氏因此而伤神伤身,便总捡那好听的说:“姐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杜鹃花啊,是极耐修剪的。现在看着虽然难看了些,但是,修剪起来也不是很费工夫的。现在我们就只需等,等这些树的叶子慢慢长出来。我相信,等这个冬天一过,明年开春便好了。到时候,我的两个小侄子也出来了,岂不是双喜临门。” 说完,叶枫便朝千言使眼色。 见状,千言也乖巧地说道:“是呢,娘,到时候咱们把这些花卖了,就可以换银子啦,给俩个小弟弟买好吃的。娘,我也学会修剪了呢。舅舅告诉过我,那些看着张牙舞爪的小枝叶就可以剪掉。” 见大家都哄着自己,叶氏如何不知,且之前她的确是一时气急了,才弄得肚子痛,事后也是后怕。要真为这事伤了孩子,那才是不值得。 反正自己和黄氏从未同心,为这种人伤身可不值得。而且就如叶枫所言,以后好好防着她就是了。这一次是因为自己大意,但却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现在看来,你买那坡地倒真的是买对了!若是咱们将花树种在林子里,一般人也是难以找到的吧。只怪我太傻,还想着人不会这么坏。” 越说越气,不知怎么的,叶氏又有些气愤,恨恨地说道:“可惜那林子太大了,要不然,我真想趁着这次新修房屋修一道围墙起来,将这林子围在里面。她的手再长,还能翻过围墙去?” 其实,也不怪叶氏生气,实在是这些花树难得,颇费了一家人一番心血。而且这些花树价值几何,一家人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叶枫便顺着叶氏的话说道:“就依姐姐说的。不过这次就算了,咱们还是先把房子建得好好的。等我们得闲了,有了银子,再建围墙也不迟。其实那林子看着大,但其实也没那么大,要修一道围墙也不是异想天开。” 叶枫的话倒把叶氏吓到了,她不过是赌气才说的,没想到叶枫倒真想将之围起来。她心里清楚,叶枫可是行动派。 想到这里,反而反过来安慰叶枫道:“算了,我不过是说说玩笑。咱们如今只是买了这坡地,还被许多人耻笑呢。若是真把它围起来,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呢。你是不知道啊,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叶氏的话自然是真的,因为叶枫也听见过,陈千山也隐约的提过。不过虽然议论的人多,但概况起来也就同一个意思:陈继兴家的人都是蠢货,脑袋被驴踢了,竟然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了一块啥用也没有的坡地。 原本这事只有村长和陈继兴一家人知道,但陈继发却是好心做坏事,将此事告知了村里所有的族老。族老家里自然也有大嘴巴的。 一时间,不出几天,全村人便都知道了。 对此,叶枫倒颇不以为然,笑就笑吧,反正新事物刚推出的时候不都这样吗。等他将这块坡地充分利用起来的时候,保管这些人再也笑不出来。 而且,知道了更好,也懒得他们特意去宣传了。既然是私产,以后再进林子去砍树什么的,就要知会陈继兴一家了。否则,那就是违法的。 见叶氏的情绪缓和了些,一家人又刻意聊了些开心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比如新房建好后房间怎么分配,提前给小宝宝准备衣服,等等。 一时间,叶氏也开心起来。 只可惜,叶氏开心了不过一小会儿,便有人会来破坏这安宁的一刻。叶枫刚刚把茶水倒上,准备喝茶,就听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开门处,赫然是黄氏和朱氏。 叶氏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这次,叶氏连一个好脸色都懒得装了。 见状,陈继兴只觉得头痛无比,一边是大肚子的婆娘,一边是他心里尊重的大嫂,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原来,自从一个月前做了那件缺德的事后,黄氏心里便一直期待着。想看看自己是否成功了,是否给那些花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只是,这个月老宅也挺忙的,虽然她不怎么出力,但样子总要做的。因此,几乎日日不得闲的。且她心里有些后怕,也不敢一个人跑上门来一探究竟。 于是,等家里的粮食全部入了仓,也交了税,彻底闲了下来,这才拉着朱氏出了门。不得不说,她出门的理由也很充分,容不得朱氏拒绝,就是刘老太太听了,也是允许了的。 黄氏当时是这样对刘老太太说的:“娘,这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了,我想趁着今天得闲去看看弟妹。前几日仿佛听说她肚子痛,也不知道好了没有。她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一点事都不能有的。” 对此,刘老太太自然是愿意的。虽然她心里不见得有多喜欢叶氏,但她肚子里好歹承载着陈继兴的期盼。且这事也不用花一分钱。 俩人走在路上,时不时便可以看见一些玉米杆,想是谁家从地里挑回去的时候掉的。地里空空的,有那勤快的,已经开始翻地,就等种冬小麦了。 走着走着,朱氏想着空着手登门到底不好,于是路过樊氏家的时候,到底拿出体己银子钱买了三十个鸡蛋,又借了一个篮子提着。 对此,樊氏自然是愿意的,朱氏给出的价是很高的,就算去城里也最多是这个价。这大热天的,倒省了不少脚力。 都怪黄氏,非急匆匆地拉着她出门,倒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样。如果说去做其他事,朱氏是信的。但是,说是去看叶氏,她却不信。 黄氏不会这样好心的。 黄氏见朱氏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自从加入鸭鸭乡厨,朱氏的底气也足了,就算是自己讽刺她,她也能毫不客气地顶回来。换了以前,她还不是和叶氏一样,生生忍受着。 看来,有钱就是好,至少事事有底气。 及至走到陈继兴家新买的宅基地附近,看见匠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黄氏的不满更甚。倒是朱氏有些向往,想着等陈五妹出嫁后,她也要选一块地建房。 黄氏是大嫂,定是要继承家业跟着刘老太太过的,这点她无比清楚,所以也没打算跟她抢。 她要的,是自己建一座新房。 二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门前的地上满是蔫了的树叶,还有些被剪刀剪下来的残枝。此外,篱笆边还有一些泥土,光是闻味道便知道, 这些都是这两天弄的。 满地的垃圾,看上去十分凄凉。不过这也是叶氏刻意要这样做的,也不准家里人清理。这两天,但凡有人路过,一问缘故,叶氏便不厌其烦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托词说一遍。 “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趁着我有了身子,行动不便,也爱瞌睡,就捉了虫放进我的花盆里,把我家的花全部啃光了” 因此,现在村里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并大胆推测是有人眼红叶氏家的花卖了银子,气不过,便溜进家里搞破坏。 见状,朱氏心里纳闷,黄氏则是有些狂喜。这满目的狼藉提醒着她,她的计划成功了。 一进门,便见叶氏阴沉着脸,叶枫更是带着千言直接进屋去了,也不打招呼。陈继兴便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招呼二人在石桌旁坐下。 朱氏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当叶氏身子不适。 早起黄氏拿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她还以为黄氏胡诌。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于是,朱氏关切地问了叶氏一句:“弟妹,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着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过大夫了吗?” 叶氏倒不好不理朱氏,且这事跟她无关,便强打起精神说道:“是的,昨天生了一场闷气,气得我肚子痛,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你们怎么来了?” 朱氏便道:“早起的时候还是大嫂提醒,说听闻你身子不适,看来倒是真的。不过,谁惹你生气了?不想别的,只想想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凭它什么事都不值得生气。” 黄氏见朱氏就这样直接将自己推了出来,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说道:“我也是听说的,这一个月太忙了,也没时间来。对了,大嫂,你不是带了鸡蛋来吗?” 不得不说,黄氏今天的智商在线,说话委婉动听,转移话题更是功夫到家。 果然,闻言朱氏便道:“哎,早上走得急,且这一个月活,也没时间去城里,只有带些鸡蛋来了,弟妹可不要嫌弃啊。”说完,便将篮子递了过去。 陈继兴见叶氏不反对,这才接了篮子,朝灶房走去。 夹在三个女人中间,他觉得无比尴尬。趁着放鸡蛋的机会,陈继兴进屋找叶枫去了,和他聊聊种地的事那才是正经。 哪知,朱氏没有注意到黄氏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旧事重提:“弟妹,你还没说呢,是谁惹你生那么大的气?” 其实也不怪朱氏,在她的印象里,叶氏一直都是淡淡的,很少这样。这次能够气到肚子痛,想来不是小事。 此话一出,黄氏便有些恨朱氏,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哪知她却这样锲而不舍的追问。 像是无意间看了一眼黄氏般,叶氏这才生气地说道:“一提起这个我就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做了这种遭天谴的事。我们不是种了几十盆花放在棚子里吗,结果有人眼红气不过,不知道在哪里捉了虫子放进盆里去糟蹋这些花。” 说到这里,呼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忙,精力都在地里,我又嗜睡,身子也不方便,因此也没有人发现。等前天发现的时候,这些花已经全部被祸害了,长满了钻心虫,连泥里都是,根本不能看。,现在我们将叶子全部剪了,又花钱买了些石灰涂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朱氏一听,便明白了叶氏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些花定是能卖个好价钱的。现在就这样被毁了,换了谁都开心不起来。要说叶氏这样已经很克制了,换了其他人,指不定就开始日日指桑骂槐,泼妇骂街了。 闻言,黄氏便有些心虚,总觉得叶氏刚刚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但她又觉得自己做的周密,绝对没有任何破绽,且有意要挤兑一番叶氏,想可想便说道。 “弟妹,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几十盆花吗?反正也就几两银子的事,何必这么计较。再说了,这花要长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有人将虫放进去的呢?要是没证据啊,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朱氏一听,倒觉得有些道理。菜地里的菜和地里的庄稼长虫都是常事,想来这些花长虫也是一个道理。也不知道叶氏为何就这般肯定,这花盆里的虫是人为放进去的。 闻言,叶氏便冷笑道:“是啊,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觉得村里都是良善之辈,没有这种挨千刀的人。可是,通过仔细观察,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这屋前屋后左左右右的树都是好好的,连后山的也是,根本没有任何虫子出现。那么,你说这花盆里的虫哪里来的?” 叶氏这样一说,朱氏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弟妹你说的有道理。我可是记得的,你们种树之前,可是将花盆和土都拿开水浇过的。” 叶氏家无论是种地还是种花都有拿开水浇地的习惯,这可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 “是啊,二嫂你说得对。其实,要查出这个人是谁也不难,只消看平日里谁最看不惯我家就是了” 虽然进了屋,但陈继兴的心思根本没在聊天上,而是关注着叶氏的一举一动。这不,一听叶氏还要继续说,便有些慌了。 这要是点破了,以后见面可就尴尬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立即走了出去,适时打断了叶氏,状似无意地对叶氏问道:“你去灶房做点面片汤吧,千言那丫头说饿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做午饭了,两位嫂子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朱氏听得一头雾水,正感觉自己要抓住什么了,偏偏被陈继兴打断了,于是更加迷惑。 看来,这件事只怕不简单啊,朱氏在心里想到。 闻言,黄氏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现在死无对证,她不承认就是了。又听陈继兴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便有些不快地说道:“哟,三弟,你家吃饭这样早的?” 陈继兴略微尴尬地说道:“你弟妹不是月份大了吗,动不动就喊饿,再说了,早上我们也吃的少。” 叶氏则是一副懒得理的表情,她根本就不想和黄氏说话。 黄氏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倒像是存了心要生事,想都没想,直接对陈继兴说道:“三弟,你如今是过上好日子了,可怜我和你大哥并两个侄子,一个月下来连顿肉都吃不上。嫂子今天来啊,就是想借几个钱使使。你也知道,眼看着该种地了,种子也要买,农具也要买,还要请人耕地,哪一样都是要钱的。” 陈继兴一听,便知黄氏的话是假话。 吃肉什么的倒也罢了,当年他分家的时候可是净身出户的。至于他二哥一家,想必在陈五妹出嫁后也是要分出去的,也就是说,以后老宅那些家私还不是黄氏一家的。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委婉地说道:“之前呢家里确实是有几个钱,都是卖了粮食加上做厨攒下的。可是,大嫂你也知道,我们刚买了地,现在又开始建新房,而且你弟妹过段时间就要临盆了,到时候一大家子,那么多张嘴都要吃饭,只怕还要向嫂子借钱使呢。” 陈继兴的一番话倒是让黄氏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陈继兴一直都是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这拒绝的话要说也是叶氏来说,怎么这次倒轮到他了。 一时间又觉得陈继兴窝囊,没个男人的刚性,什么都听叶氏的,这些话,定是叶氏教的。 黄氏是什么人啊,既然开了口,便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虽然她的本意不是来借钱的,但刚刚看见那热火朝天的建房现场,心里就气,且见陈继兴这样护着叶氏,便赌气非要借钱。 只听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三弟,三弟妹,我和你大哥要不是真的缺钱用,也不至于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你们。三弟啊,娘的年纪大了,也希望看到你们三兄弟兄友弟恭的。你就看在你们是亲兄弟的面上,将余钱拿出来借给我们。我们又不是不还,等到我们度过难关,定是会还了你。” 果然,黄氏这样一说,陈继兴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长兄如父。父亲去世的早,刘老太太一个人拉扯着他们兄妹几个长大的确是不易。现在自己的大嫂求上门来,按理说的确是该帮一把。 可是,若他们的推断是真的,那黄氏做的事也的确有些不堪了。 一时间,陈继兴便觉得有些为难。 叶氏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明白黄氏为何突然转了画风要借钱,但肯定没安好心。 想了想,叶氏便道:“大嫂说的不错,娘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了,我们几个都有义务好好地照顾娘。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我有身子不方便,且娘喜欢安静,到时候就算是生了两个孩子也会吵得娘睡不着。所以,我这里虽然是新房,娘估计是看不上的。这样吧,若是大嫂觉得辛苦,我看倒不如让娘跟着二哥二嫂过得了。当然,娘要是想来我们这里,也是使得的。” 黄氏一听,差点气死。 她作为大嫂,陈继达作为长子,不管愿不愿意,都是要赡养刘老太太的。至于陈继兴和陈继旺,不过是在分家之后按月给银钱就行。 叶氏这样说,分明是要置他们于万人指责之境地。且若是刘老太太跟着陈继旺和朱氏过的话,她攒下的那些体己银子也就跟她没关系了。 不等黄氏反驳,叶氏继续说道:“原本大嫂开了口,我们肯定是要借的。哪怕是家里,出去借也要借来给大嫂。可是,大嫂你自己看,我现在大着肚子,什么都干不了,却日日有很大的开销。原本指望着靠那些花换些银子,谁知道又被那良心被狗吃了的祸害了。我跟你三弟说,定要告诉村长,将那贼人捉了出来示众,可你三弟又说,这人肯定是这个村子的,大家几十年的邻居,没有必要这么绝情。我倒是不想绝情,可是那天杀的祸害我这些花的时候,怎么没顾念过情谊呢。这天杀的绝情货,盼只盼她早日被老天收了去” 叶氏平日里的确不会骂人,但此刻骂起人来,也丝毫不逊色。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是太絮絮叨叨的,听着让人受不了。 自从怀了身孕,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叶氏拉着黄氏的手,不停地诉苦,从这些花有都难得到自己在上面费了多少心血,一一说了出来。 如果说这些话黄氏都还能忍的话,那么,当叶氏骂到“生孙子没” 之类的话时,直听得黄氏一头冷汗。若是叶氏骂的是“生个儿子没”之类的话倒也罢了,偏偏她骂的是孙子。 她的两个儿子可是还没成亲的。 如果说之前是一头雾水的话,那么朱氏此刻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的。难怪黄氏要拉着自己一起上门来看叶氏,原来是安了不好的心思。 要说叶氏分家这么多年,黄氏可从未主动说过要来看望之类的话。 而叶氏家的花刚遭了秧,她就急着上门来,说是没其他目的,打死也没人相信的。 不过,看着叶氏唱哭俱佳c弄得黄氏一脸尴尬却又偏偏发作不得的样子,朱氏心里痛快极了。 这些年来,黄氏仗着自己是大嫂,又生了两个儿子,没少欺负她和叶氏。以前叶氏在的时候还好,她躲在后面,凡事有叶氏挡着倒也还好。 叶氏一走,她便和黄氏直接对上了。 她黄氏也有今天。 黄氏其实数次想发作来着,但叶氏的肚子大得触目惊心,偏偏又拉了她的手。若是她真发作了,叶氏趁机摔倒,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于是,只好忍着,忍受叶氏的絮絮叨叨和指桑骂槐。 好不容易等到叶氏说完了,黄氏便借口要回家做饭,拉了朱氏就往老宅跑。她算是见识了,叶氏真要撒起泼来,也是很可怕的。 黄氏和朱氏一走,叶氏便坐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和尚下山 黄氏主动提出要走,朱氏却是站在一旁看笑话,也不帮腔。要说她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看见了陈继兴耍嘴皮子,看见了叶氏发飙,也看见了黄氏在二人面前吃瘪。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照今天的形势看来,这话再不错的。 风水轮流转,老天有眼,黄氏居然也有被叶氏俩口子说的一言不发的时候。 不过,到底是还未分家,朱氏也不会将事情做绝。在黄氏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她便掐着点将鸡蛋捡了出来,又拿着篮子,这才和黄氏告辞,回家去了。 一出大门,不过走了几步,黄氏便开始骂了:“弟妹,你今天也算是看见了吧?这俩人竟是合起来骂我,毫不留情。我算是见识了,合着以前都是装样子。哼,我倒是要出去说道说道” 对此,朱氏道:“大嫂啊,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想啊,现在弟妹家的花被人糟蹋了,你再出去说道,有那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仇,指不定就认为是你干得呢。” 说完,便猛地盯着黄氏的脸看。 见状,黄氏尴尬的不行,却又觉得朱氏的话说得不错,自己可不能这样干。 反倒是朱氏,看见了黄氏的慌张c无奈和愤怒,便在心里笃定,即便这事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就她这样的,等陈五妹一出阁,不分家她就不姓朱。 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太可怕了。 不过,经过叶氏这么“一闹”,很长一段时间内黄氏都没敢再上门来生事,一家人倒是清净了不少,也更加坚定了叶氏“虫子就是黄氏捉来放的”的想法。 倒是朱氏,后来又来过好几次,拿些小吃食和叶氏分享,又问问叶氏的身子状况,陪着颇有兴致的叶氏看看新房的建设现场,详细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多几次,叶氏便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建房做准备。因此,也不藏私,从请什么工匠到价钱一一告诉了朱氏。末了,又把自己家关于茅厕c浴室和沼气池的设计告诉了朱氏。 这些都让让朱氏觉得颇有用处,用心记了下来。 叶枫倒是拉着陈千山帮忙,和陈继兴一起去了杜鹃林里移植了六棵高达三米的杜鹃树回来,暂时种在后院里。反正陈千山自从新房建好后就没什么事做,日日往城里的木器店跑,拉回不少家具。 且叶枫觉得,现在正是“利用”他的好时候,基本上说什么都成。等他和叶二妹成亲了,倒不如现在好用了。 之所以挖这么大的杜鹃树回来,叶枫是打算在新房建好后将这些树种在天井里,到时候无论是观赏还是遮阳都挺好的。这些树一看就是至少二十年的树龄,真要养活了,开起花来那简直就是壮观。 小树是好养,但生长太慢,叶枫却是想在明年春天在楼上就能看见绚烂绽放的杜鹃花。 因此,叶枫已经和那些工匠说好了,到时候记得留些位置出来,毕竟天井是要打磨出来,方便晾晒粮食的。 结果那匠人却道:“小哥,你也太心急了些。等全部完工后,你只需将这些树移植进院子种好就是了。等你种好,我们再铺石板也不迟,不必这么早就说这个的。” 叶枫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这铺石板根本就不需要像打水泥地那样预先留空地出来,他这样说,的确是显得有些心急了。 倒是陈千山好心提醒叶枫道:“这树可不是那么容易种活的。之前岑夫子也爱这花,村长便让人移植了几株去他的院子里。结果,连续栽种了几次,竟没一次成功的,也就只好作罢。你现在挖这么大几棵回来,想必更难成活。” 移植树,越大便越难成活,这原是常识,连陈千山都是知道的。 “那是他们不懂这树的习性,又不会配营养土,自然种不活了。放心吧,有我在,还没什么花种不活。明年春天一到,我就请你来楼上喝茶赏花。” 叶枫自信而神秘地说道。 “我放心什么,我又不喜欢这些花啊草的。倒是那可以换银子的石石斛兰,你得教我怎么养。说起来,啊,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岑夫子和你这样的人。” 闻言,叶枫便随口问道:“我和岑夫子又是怎样的人,我们怎么了?” “和别人不一样呗。要说这杜鹃花的确好看,但我却觉得开在林子里却是更好看,一大片一大片的。你就算移植几棵回家,却也是没有那么多的。想看花的时候,去林子附近远远看上一眼就行了,干嘛非要种在院子里。” 陈千山也是耿直人,加上和叶枫关系不错,所以叶枫一问,他便照实说了。 在他看来,院子里的空地拿来晒粮食就好了,要不然,劈一块菜地出来也是可以的。拿来种花?他是没有想过的。 对此,叶枫解释道:“你这样说原也没错。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强求不得的。” 新房建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土豆和红薯也渐渐地成熟了。随着一早一晚温度的降低,花生也快成熟了。这让陈继兴和叶枫都有些紧张,没事就往地里走一圈,生怕被人发现了地里的秘密。 而另一边,无名寺外,薛丹和阴平也开启了新的人生之旅。这日,他俩出了寺门,准备下山。 说起来,这还是俩人第一次同时迈出寺门。 一出寺门,两人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叶枫离开的时候走了那么久才出了寺门。他俩也一样,不管这里好不好,始终是待了十一年之久。 想了想,两人都学着叶枫的样子,郑重地跪了下来,朝着智慧和尚禅房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 现在,他俩与叶枫一样,觉得自己这三个响头根本不足以感谢智慧和尚的养育之恩。可是,后来,当他们得知事情的真相时,他们恨不得今天没有磕这个头。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拿起包袱,望着大片大片的森林,他俩面临着叶枫一样的难题: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以往学佛经的时候,师父总是说,人是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当时叶枫便说这是玄学,不过是糊弄人罢了。 这种话最是能移人心性,若是你悟了,那是它的功劳。若是你悟不了,它便说你天资差,时机也未到。薛丹记得自己当时还和叶枫辩论了一番,结果自然是谁也不服谁。 如今,面临了实际问题,薛丹倒是有些怀念起叶枫来。 他永远是那么的实在,凡事向前看,绝不会喜欢这玄之又玄的东西。要是叶枫在,定是能给出合理的建议来。 可惜,现在需要他俩自己拿意见。 见薛丹不吭声,又皱着眉头,想了想,阴平便对他说道:“师父常常说,西方极乐世界,但那是出家人的事。如今我们既然要下山还俗,自然就不再是出家人了。要不,咱们就朝东方走吧。” 薛丹一听,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于是两人便往东边出发了。其实,薛丹心里不见得有多赞成阴平的这个建议,但他确实没有任何想法。 当初,叶枫离寺的时候,选择的是朝着西方走,只因可以跟着太阳一起走,在第一天的时候争取到更多的光明。现在,薛丹和阴平离开的时候,选择的朝着东方走,因为阴平想还俗,当一个普通人。 虽然方向不同,撇开阴平不说,叶枫和薛丹二人的选择又出奇地相同。因为,他俩都选择了与亲生父母相反的方向。不知道这是智慧和尚早就看到的,乐意看到的。 还是天意? 最后望了一眼无名寺,二人朝着东方开始行进。 此时是已经是十月。虽然一早一晚的有些凉,但中午却依旧炎热。二人走了一段路,便发现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渐渐地,汗水湿透了衣衫。 薛丹还好,阴平便有些懒了,提出要休息一会儿。薛丹倒是无可无不可,便依了阴平,找了一处阴凉坐了下来。 他俩这次出行可比叶枫准备的更为充分,且不说至关重要的干粮更多,就连喝水的竹筒都是备下了的。放好包袱,阴平便让薛丹守着,自己则去四周寻水源去了。 可惜,阴平比不得叶枫,这十一年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生活常识,自然也无法通过树的长势等判断水源的大致方向。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待到坐下,反而觉得更累了。 于是,阴平便道:“薛呆子,换你去找水了。我得休息一会儿,实在是太累了。” 在寺里的时候,阴平最是喜欢偷懒,叶枫又是个只做自己那一份的人,所以,薛丹劳动的机会便多于阴平。 是以阴平觉得很累,但薛丹却觉得还行。 闻言,薛丹也不拒绝,他早就听惯了阴平的吩咐,习惯性地拿起竹筒便准备去林间寻找水源。 只是,阴平见他走得还是自己刚刚走的那个方向,便有些不快地说道:“薛呆子,这么快你就忘了?这条路我刚刚走过了,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水,你去了还不是一样。哎,你换个方向走。对,对,往那边走。” 闻言,薛丹楞了楞,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和阴平一样,薛丹也是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真要做一番比较的话,他还不如阴平。 若是说到执行命令,薛丹自然是有优势的,他这个人自律,不喜欢变通,只要是上级交付的任务,他一般都能完成。但是,现在出了寺门,什么都要自己做决定,他便有些茫然了。 在林间走了半天,他都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 等阴平等到不耐烦的时候,薛丹终于回来了,但手里的竹筒却是空着的。 他也没能找到水源。 阴平也歇够了,也不管薛丹是否劳累,也不管没有水喝了,背起包袱又出发了。见状,薛丹只好跟在后面。 林子里虽然晒不到太阳,但也十分闷热,且这林子十分严密,风似乎吹不进来似的,直把二人热的满头是汗。天越热,阴平便越不耐烦,与一直沉默着的薛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在,在二人大概离开寺庙近一个半时辰左右的时候,树林突然变得更加密实,而凹凸不平的路也更加陡峭起来。走着走着,二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小山。 山上,一股清流自上而下倾泻。 只可惜这溪流太小,这附近倒是有一个泊子,但十分的小,远不如叶枫在树林深处看见的那个。 虽然小,但水却是清澈的。想了想,阴平便没有去泊子里打水,而是直接去了那股细流旁,先是将水泼在脸上洗了个脸,然后才拿起手捧着水喝。 这种太阳晒不到的林间水最是清凉,一时间,将阴平全身的暴躁和暑热全部带走了。 薛丹原本正准备去泊子里打水,但见阴平那样,他的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有趣”这两个字。 于是,他也学着阴平的样子,伸出手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浇,瞬间,一股清凉让他有些昏沉的大脑清醒了过来,他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词语,清爽。 洗好脸,喝饱了水,阴平便将包袱里的三个竹筒全部拿了出来,灌满了水,这才将之放回包袱,继续前行。 薛丹自然是有样学样,照着做了。 两人倒是不饿,所以没有吃干粮,因为这十一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中午是不吃饭的。 对于两人来说,林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不论是因为惊扰横飞而过的飞鸟,还是绚烂绽开的林花,抑或脚下“呱呱”蹦跳着离开的蟾蜍。 看着蟾蜍那笨拙的模样,阴平笑得想要去摸它一下。薛丹也笑了,他已经将佛教中的戒律忘了一些,更自在洒脱了一些。 花花世界,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人烟的树林子,也是有诱惑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走到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两人都觉得有些累了,便决定再次坐下来休息。打开包袱,拿出干粮和水,二人吃了个饱。 眼见日头西斜,两人便开始慌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俩今晚铁定要宿在林子里了。出家人没那么多讲究,餐风露宿他俩并不计较,但是,又该如何渡过即将到来的漆黑的夜晚呢? 无论是谁,哪怕是和尚,对于黑暗,多少是有些惧怕的。 天色越来越晚,听着林间时不时传来的若有若无c呜咽般恐怖的叫声,阴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当初没有跟着叶枫离开,他便是害怕这未知的世界。 也不知道叶枫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叶枫,阴平还是很乐意结交的,他似乎很讨厌按部就班,也不喜欢寺里的生活。 薛丹倒是没那么害怕,或者,他还不明白害怕是什么。夜晚又怎样,生一堆火就好了,反正包袱里有打火石可用。 于是,这一次,是薛丹在指挥阴平:“天色越来越晚,我们去捡拾一些柴火吧,生一堆火,晚上也不那么冷。” 阴平没有拒绝,他下意识地觉得薛丹说的对。这样的薛丹,似乎跟寺庙里有些不一样了。 但捡拾柴火的方式,却又是那么的不同。薛丹不过是在地上和树下寻找,所捡到的都是些枯枝。阴平却是地上树上不忌,只要是他够得着。 因此,一时间,薛丹便总是能听见“咯吱”c“咯吱”的声音,那是阴平掰断了树上的枯枝发出的声音。 捡完柴火,生火自然是由薛丹来做,阴平,是不会的。在寺里十一年,阴平就从未用过打火石生火,更不会做饭。 火瞬间燃烧了起来,驱走了黑暗,也带来了温暖。就着火堆,二人各自袖了手,盘腿坐着,却没有什么话可说。虽然朝夕相对了十一年,两人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罢了。 阴平还好,姿势不伦不类的,除了头发短,倒看不出是和尚。倒是薛丹,依旧是打坐的姿势,规规矩矩的。 要是叶枫在,肯定不会坐在地上,因为这样不安全。要是遇到野兽,根本没有缓冲的时间。 但是,叶枫不知道的是,这片林子若是朝着西方走,那要走上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但若是像薛丹和阴平这样一开始就朝着东方走,不过三天时间就能走出去。 其实,无名寺就在这片的偏东方向。 两人已经走了一天,实际上现在身处的并不是深林,野兽什么的根本不会在这里出现。即便有,也不过是野兔c野鸡之流,对人根本没有生命威胁。 第二天一大早,薛丹在凌晨四点依旧按时醒了,他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反而是阴平,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睡得很香。 见四周一片漆黑,他们眼前这堆柴火也烧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薛丹便站了起来,他想再去捡些柴火回来。 结果,一起来,他便晃了几下,差点没倒下。经过一夜的静坐,他的腿已经酸麻。 活动了一会儿,他觉得腿好多了,这才开始捡拾柴火。 凌晨四点的树林,到处都是雾气。虽然不害怕,薛丹却也不敢走远了,就着那堆火的余光,在附近的树下捡着柴火。枯枝很脆,他一踩上去便断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宿在树上的鸟儿被惊醒,扑棱着翅膀赶紧飞走了。 这片树林一向安静,它们也不明白为何今天就有人生火,还打扰它们的生活。虽然走的不远,但偶尔碰到的野草,叶子上也全部是水。 不一会儿,薛丹觉得自己的鞋子有些湿了。 在寺里十一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他只觉得林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一样。在这里,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种新感受,湿冷。 添了柴火,火渐渐地便旺了起来。此时的气温较低,有了火四周才温暖起来。许是感受到了这温暖,阴平的身子往火堆靠了靠,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薛丹挨着火堆坐下,依旧打坐,闭目养神。只是,他再也睡不着,脑袋里想的,都是从前学过的佛经。 早上六七点的时候,阴平猛地从梦中醒来,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脸上和手上爬行。 一摸下来,原来是蚂蚁。 薛丹见阴平起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淡定地说道:“你醒了?” 这简单的话,没来由地让阴平想到他师父,智慧和尚。 吃过早餐,两人继续前行。 许是昨晚睡得好,阴平觉得昨天的疲劳感消了不少,只是发酸的小腿没有好转的迹象,让他一时有些不愿意继续行走。 像是试探一般,阴平说道:“薛呆子,要说咱俩这样走,也不知道走到何时。等干粮吃完了,咱俩岂不是要饿死?要不,咱俩依旧回寺里去吧,反正我们认识路。” 他是真的不愿意继续走了,因为前路迷茫,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寺里的生活虽然清苦又无聊,但终究是有保障的,特别是他,不过是念念经装装样子,到了时间就可以吃饭睡觉,根本不用担心要睡在哪里这种事。 而且,按照师父所言,他已经和父母分散了十一年了,天下这么大,他能去哪里找?万一,万一他的爹娘又生了许多的孩子,他回去,岂不是要给家里增添负担? 而且,别说整个天下了,眼前这个树林他似乎都没信心走出去。 见薛丹沉默不语,阴平便推了推他道:“呆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啊?” 薛丹这才说道:“师父既然让我们出来,那就是不希望我们回去。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们出寺的。” 虽然拗口,但阴平还是听懂了,薛丹不建议回去。 “你说师父这样做是为什么呀,咱们不是过的好好的吗?虽然叶枫离开了,但咱俩不是陪着他吗?我也没见寺里发生了什么事啊”阴平有些不解。 说实话,他已经习惯了在无名寺的生活。他甚至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无名寺。 “缘分尽了。师父说过,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缘,聚是缘,散也是缘。若缘分尽了,便不能执着。如今,我们的师徒缘分尽了,便只能离开。”薛丹淡淡地说道。 平日里学的那些佛经,在他这里是滚瓜烂熟的。他说这些话根本就没有思考,也用不着思考。 “要是你想继续当和尚,不想还俗,这也不难的。等咱们下了山,再找一处寺庙就是了。佛说,众生平等,想来他们会接纳我们的。” 虽然平日里学佛教的时候不怎么上心,但阴平还是能够听懂薛丹讲的这些。想了想,薛丹说的也对,便不再提回去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阴平突然觉得他师父智慧和尚是一个蛮冷酷的人。 只是,若是真能活着走着这片林子,当不当和尚他还真不知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生活艰辛,那他就继续当和尚去。 二人继续前行,跟昨天并没有两样。不过是遇到水源的时候洗洗脸,喝喝水,将竹筒灌满。饿了的时候就啃啃干粮,吃完继续前行。晚间,寻了柴火生一堆火,就着火堆睡觉。 唯一不同的是,睡觉的时候,昨晚他俩离得挺远的。而第二晚的时候,他俩是背靠背睡着的。无论是阴平还是薛丹,第一次觉得这种亲密感让人很舒服。 这一次,就连薛丹也睡了个懒觉。虽然他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依旧是醒了的,但看见火依旧燃烧着,天色依旧是漆黑的,也就没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一切皆有缘法 走着走着,阴平忽然开始心疼起叶枫来。 他现在再累,师父也是给了足够的干粮的。但是,叶枫呢?当初,叶枫离开的时候,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师父只给了很少的干粮,最多够吃两天的。 而且,这一路上,他一直有薛呆子作伴,俩人还可以说说话,配合着捡拾柴火,这个累了就换另一个上。 孤孤单单的叶枫,一个人是如何在林子里渡过的啊? 就这样,走着走着,到了第三日傍晚,就在阴平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林子里的光线并没有像以前那般越来越暗,反而让两人有种错觉。 那是一种豁然开朗c重见光明的感觉。 于是,互相看了一眼,俩人坚持往前走。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林子的尽头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二人的眼前,薛丹有些懵了,而阴平则是狂喜。 这三天来,两人吃的都是干粮,渴了就喝竹筒里的水。刚开始,在树林深处,他俩还能找到小溪流c水泊,甚至还有泉水。 那些穿着石头和树根而流过的泉水,颇有“清泉石上流”的感觉。 可是,今天一整天,他俩都没有找到水源。竹筒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干粮虽然还有,但阴平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吃干粮。 原来,无名寺里的稀粥,却也是美味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怀念寺里清汤寡水的粥。 现在,林子已经走完,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了。阴平心里止不住的激动。 与阴平的激动不同的是,薛丹的内心是一片迷茫和恐慌。这十多年来,如果非要说他薛丹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在寺庙里生活。念经,打坐,遵守清规戒律。 而这树林再危险,不过是对肉体的折磨罢了。 可是,现在,这树林外就是万丈红尘,他真的要踏进去吗?一旦进去了,他又该以怎样的面目怎么活着。 带着这些近乎恐惧的疑问,薛丹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生动的表情。 眼下,天色已晚,不管阴平如何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二人最终还是决定先宿在树林边,等天亮了再出发。 这一夜,阴平睡得很好,他甚至梦见自己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对自己的归来非常欢迎,从此,他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薛丹则几乎一夜未眠,他在担心未来的生活。 这树林就像是无名寺的那一道墙,一旦跨出去,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有那么一刻,他多么希望这片树林足够大,大到他们永远走不出去。有那么一刻,他又后悔自己前天没有答应阴平的请求,再回寺庙一趟。 也许,看见他俩回去了,师父就接纳了他俩呢? 天还是如期亮了,并不会因为阴平的期待就提前,也不会因为薛丹的担心而延后。 深一脚浅一脚的,二人就这样下了山。渐渐地,便有村庄映入眼帘。 等二人进入村庄后,阴平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原来师父口中的俗世竟是这样美好,人也多,热热闹闹的。有时候,阴平甚至还会主动与人交流。 虽然问的问题都幼稚可笑,但村民们看着他年纪小,又是和尚,也不计较。薛丹则还是那副谨言慎行的样子,从不主动开口。 一路上,遇到有人烟的地方,即便是大家都不富裕,但看见薛丹和阴平这样落魄的小和尚,也是善心并爱心一起泛滥,每每不吝施与食物。 有那家境好的,还会主动给一些银子。 钱财方面,阴平和薛丹倒是出奇的相似,也不贪,钱财一律不收。但是吃食方面却是不同,薛丹所求不过是一碗粥,一碗水,而阴平,遇到有那给菜的,他也不拒绝,末了还要说一句“我要还俗了”。 喝上热水吃上热菜热饭的阴平,只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合他的心意,等找到爹娘,他想要天天过这种日子。 薛丹则不同,他觉得这俗世的一切都是那么嘈杂,这一瞬间,他再次很后悔当初阴平提出回寺的时候,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就这样,半个月后,两人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岔路口。 这个岔路口,向东通向叶枫所在的青山县,向西,则通往前段日子遭了灾的清水镇。那里,是薛老汉夫妻俩住的地方。 虽然他俩现在在珍宝斋住着,但那里还有他的二弟一家。 这一次,在阴平出声之前,薛丹便提前做了决定:“我们往这边走吧。”薛丹选择了向西而行。 出寺庙的时候,他听从阴平的话,往与西方相反的方向走。现在看来,却是错的。 既然身在红尘,身不由己,那就让心朝着西方行走吧。 对此,阴平倒也没意见。 这半个月来,他和薛丹的头发都长得长长的了,虽然相对于正常人那种能够束起来的头发还是太短了,但到底不像是标准的和尚了。 薛丹越发觉得窘迫,阴平反而觉得越来越舒服。与初初入世的叶枫一样,他不愿意自己看起来与别人不同。 如果,如果智慧和尚能够看见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会不会得意于自己的“杰作”。 薛丹心中一心向佛,哪怕是身处红尘,却是连路都要朝着西方走。然而结果却是,他拿着叶枫的信物,到了叶枫亲生父母地震前所居住的镇上。 就这样,二人沿着西向一直往前走。 白日里,两人沿着大道前进。累了,就停下来休息,渴了,就拿着碗去河里打水喝。饿了,就找就近的人家化缘。这样的行程一直延续着,直到又是半个月后,清水镇出现在了他俩的眼前。 在这里,命运的神奇之处再次显现,薛丹遇到了他十多年来在心里想要遇见的,亲人。 然而,这个镇显得十分冷清,比一路上遇到的繁华的村子也多有不足。恰好,他俩选择的这条路越走越冷清,到了最后几乎见不着任何人。 更为奇怪的是,隔上一段距离便能看见倒塌的房屋,残垣断壁,十分衰败。有的废弃的房屋内,甚至生长着一米来高的树木。 至于杂草,更是不计其数。 阴平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一切,想着这里为何是这样。而薛丹心中,又涌起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怜悯。 这便是震后的清水镇,受过瘟疫袭击的清水镇,一个被许多人遗弃了的地方。不得不说,他俩运气好,来的正是时候,毕竟瘟疫已过。 虽然冷清,至少不会有被传染瘟疫的危险。 若是他俩再早来一个月,定会以为自己到了人间地狱。那时,在这里生活的来不及搬出去的人不被允许外出,说的好听是看天意,说的实际一点,那就是等死。 看过了太多的残垣断壁,走过了一座座的废墟,薛丹和阴平都觉得有些累,二人便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选了半天,终于发现一处废墟还算是干净,于是将包袱垫在地上,开始休息。 然而,就在他俩刚坐下不久,正准备拿起竹筒喝喝水,忽然,一阵哭声传入了耳中。两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此地如此偏僻,一路上残垣断壁的,都是废墟,不像是人会出没的地方。 因此,两人都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就在二人准备继续喝水的时候,这哭声再次响起。虽然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又远又细,但二人还是听见了。 因又下意识地听了。 这一听,二人都确定,的确是哭声,一种他俩自从记事起就没有听过的声音。 薛丹楞住了,这哭声实在是有些凄惨,呜呜咽咽的,这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叫做“怜悯”的感受。 阴平倒是有些好奇,毕竟,在寺庙里这些年,从未听过哭声。原来,哭声是这样的? 因又不顾劳累,站了起来,朝着哭声走去。见阴平走了,薛丹立即起身跟上。二人越过一段倒墙,踏过一些枯草,循声望去,这才看见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穿着身上有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裳,正拿了纸钱元宝等向着着南方磕头。 “这是一种什么礼仪?”阴平想到。 薛丹却是忽然想到之前学到的“生老病死”,难道,这老妇在祭拜已经圆寂的人?可是,凡体肉胎,如何圆寂?既然不是圆寂,那这又是什么? 专注于祭拜和哭泣的老妇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就在二人探究的目光中,突然,只见老妇人头一歪,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 不同于薛丹的呆愣,阴平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 他自己先坐下,这才扶起老妇人,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阴平发现她是如此的单薄,瘦的如纸片一般,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此刻,她的嘴唇发白,双眼紧闭,让阴平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人晕倒,除了继续扶着她,根本不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一直在旁边愣着的薛丹醒悟了过来,急忙拿出了自己竹筒里所剩的一点水,慢慢地倒出来滋润她的嘴唇。 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老妇人不过是伤心过度只需要休息而已,尽管薛丹和阴平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在水的滋润下,她还是悠悠地醒转过来了。 老妇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两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此刻,一人站着,关切地望着她。另一个则让自己靠着,虽然对方也是那样的淡薄。 又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喂了自己水喝,下意识地便明白是这两个看着像和尚的孩子救了自己。 当即心生感动,便感谢道:“多谢二位小师父救了老身。看天色,现在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若是二位小师父不嫌弃,还请跟随老身归家,吃一顿斋饭再去也不迟。” 接到邀请的薛丹和阴平当即又是一怔,这是他俩人生中第一次受到陌生人的邀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两人不回答,老妇人只当是对方不好意思,因虚弱地说道:“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所以你俩竟也不必避讳些什么。再者,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的确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你们就当是送我回家好了,送佛送到西吧。” 也许是“吃了斋饭再走”打动了阴平,因为他的确是有些饿了。就算不跟着眼前这位老妇人回家,他们也是要化缘的。 也许是老妇人的那句“送佛送到西”彻底打动了薛丹,出家人虽然不该沾染尘埃,但做好事,却是不能推辞的。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才一左一右扶着老妇,在她的叙述中一路前行。 一路上,老妇人虽然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倒也不问二人问题,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若是问起诸如“从哪个宝刹来”,“要到哪里去”这种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无名寺实在是不足为世人道,那路也不好走,想来即便是他俩说了,别人也不会知道,甚至还会怀疑他俩在说谎。 老妇人的话虽然有些逻辑不清,但通过她断断续续的述说,阴平和薛丹还是明白了一些。 原来,眼前这位老妇人娘家姓艾,夫家姓薛名学义,因此熟悉的人都称她为艾大娘。夫妻俩育有两个孩子,大女儿薛青儿早些年嫁到了隔壁村,因为经济条件不好,时不时的就要回家打秋风。 二女儿薛平儿嫁到了吴家村,夫家经济条件不错,只是家里事多,也不常回来。现在,老两口跟着小儿子薛大成住。 说起来,这薛大成的运气也是挺差的,因为家里不富裕,这镇上的人又都是富贵眼,他的亲事活活拖到了去年才定下来,光是定亲就花光了薛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哪知,当初定下的成婚日期就是地震那几日。地震后,薛大成原本是想去未来岳父家看看有无可以帮忙的地方,想落个好印象,哪知,岳父家的屋子全部成了废墟,一家人也不知道所踪。 再后来,镇上便发生了瘟疫,官府封住了镇上的所有出口,不让镇上的人外出。那段时间,全家人都十分煎熬,好在家里无人患病,逃过一劫。 只是,他再想找人,却是难上加难了。毕竟,连官府都不知道死去的人有哪些。 毕竟,不排除出去流浪了。 这薛学义还有一个弟弟,叫作薛学明,娶妻祝氏。 夫妻成亲两年后,育有一子。原本日子过得挺幸福,哪知一日,祝氏和薛学明不过是在家卸下牛车上的面粉,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那孩子竟离奇失踪,夫妻俩找遍了附近的村镇也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去官府备了案。 从此夫妻俩不是日日枯坐家中等待就是外出寻找,不事生产。原本殷实的家境,也渐渐变得一贫如洗了。 这还没完,当真是祸不单行。地震中,薛艾氏一家损失惨重,垮了两间屋子不说,薛学义更是在地震在被砸伤,因为他冲进那间屋子想搬一些粮食出来,结果刚走到一半屋子就垮了,从天而降的横梁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脚上。 后来,还是在邻居的帮助下才得以脱险。 安顿好自己家后,夫妻俩这才想起分家独住的薛学明一家。哪知,薛学明的家更惨,被夷为了平地,人更是无从寻找。 薛学义也曾不死心,带着他付钱请的人将屋子扒了一遍,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薛学明两口子也如当年的儿子一样,不见了踪影。 想了想,薛艾氏便在废墟里捡拾了二人的衣物,盖了个衣冠冢。 今日却是那祝氏的生辰,所以薛艾氏才去给夫妻俩烧些纸钱元宝,尽尽心意。 听完老妇人的故事,阴平倒是有些感慨。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地震。 薛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已经起了涟漪。 看来,佛经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生老病死,生离死别,都是这俗世没有办法避免的。此刻,他真的想回寺庙去。 既然师父说缘分已尽,那么,他便再寻一处寺庙得了。 这人世间,这红尘,他是不再愿意待了,虽然他只待了一个月而已。 薛艾氏没有说谎,她家离薛学明的衣冠冢的确不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眼前才渐渐出现人流。又走了一段路,一座简陋的院子出现了。 原本这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但现在,大约只能称得上三合院,只因大门这面的围墙全部塌了,让整个院子毫无遮挡,就这样全部露在人眼前。 院子里,西厢房的屋顶一看就是后来加盖的,因为与整个院子极为不搭。 屋檐下,坐着一位大约五十上下的老头,干瘦,脸上的皱纹也多,无端让人想到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他的一条腿伸展着,拉直了,下面垫着一张凳子。 “看来,这就是老妇人口中被房梁砸中的那个薛学义了”阴平在心里想到。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院子。 这一看,阴平倒是觉得无名寺比这好多了。 薛艾氏对着正在晒太阳的老头说道:“我刚刚去祭拜弟妹一家,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还是这两位小师父救了我。我带他们回来吃顿素饭。” 薛学义一听,眼中满是感激。薛丹还是一副出家人的模样,认真的还了礼。阴平则不似先前那般拘束,对于夫妻俩的感谢,随口应付了。 只是,三人都不说话,一时间薛学义便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但是。他完全是多虑了。 因为薛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尴尬,他在想他的佛经,以及下一步到哪里去。至于阴平就更是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吃饭,吃完后继续上路。 好在薛艾氏极善厨事,不一会儿,饭菜便做好了。 不得不说,薛丹和阴平都是极好养活的人。薛艾氏不过是做了一个只放了盐的豆腐个清油炒青菜,二人便吃的津津有味的。薛丹依旧是将菜夹了,端着碗,脸朝一边,这才开始吃。 阴平则不再讲究那一套,和薛学义夫妻俩坐在桌子上吃了。 见两人吃的香甜,夫妻俩直在心内感叹,这时节,连和尚也不好过啊。要不然,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居然也出来化缘。 瞧着这样子,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了。 薛丹抬着手吃饭,露出了在林间被荆棘划破的袍子,他浑然不觉,倒是被眼尖的薛艾氏看见了。 吃过饭,薛艾氏也不去洗碗,直接对薛丹道:“小师父,你的衣衫破了,想来这样对佛祖也是无理。你脱下来吧,我帮你缝补好,不过是几针的事,快得很,不妨碍你们赶路的。” 薛丹一想,的确如此,衣衫破了事小,对佛祖不敬可是大事。于是,犹豫了一番,便去里屋将衣衫脱了下来。 以前,这种事都是师父在做的。 接过衣服,薛艾氏麻利地拿出针线,立即缝了起来。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阴平和薛丹同时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流淌,这让阴平迷惑,让薛丹恐慌。 这一个多月来,他已经感受到了以前十多年都没感受过的情感。看来,这红尘之地就是待不得,最能移人心性。 原本这口子不大,薛艾氏针线又熟悉,不过一会儿工夫便缝好了。她站了起来,拿着衣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又看了看,这才递给薛丹。 接过衣服,薛丹赶忙去了里屋穿衣。 阴平有些内急,也去了茅厕。 蹲下身子准备收拾好针线的薛艾氏,却发现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锦囊,上面绣的一个“薛”字。将锦囊拾起,薛艾氏有刹那的失神。 “当家的,你看这锦囊,怎得这般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只是,在哪里见过呢?哎,你说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拿着那个锦囊,薛艾氏有些惊讶地说到。 看了一眼,薛学义倒是记不起自己曾经看过,因说道:“锦囊嘛,不都是那个样子。想来这是人家小师父的,一会儿赶紧还回去。” 他是见他婆娘刚刚使劲抖了抖衣服的,且家里并无此物,想来是从衣服里掉下来的。 薛学义这样一讲,薛艾氏便只好作罢,只是心间依旧觉得迷惑,因为这东西看起赖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薛丹穿好衣服,见薛艾氏递过来的锦囊,越发有些心慌。他总觉得,这红尘之地当真是不能继续待了,心里怎么这般不踏实。 等阴平一出来,寒暄了几句,道过谢,薛丹便拉着阴平离开了。 刚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薛丹回头对薛艾氏道:“敢问施主,这附近可有什么佛门之地?” “佛门之地倒是有,只是离这里不近,还是有些路程的。那处叫大佛寺,很有名的,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你一问便知。”薛艾氏答道。 她还沉浸在那个锦囊带来的莫名的熟悉感中。 “不必很大,香火也不必旺盛,是寺庙就行。”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大佛寺。” 薛丹原本想找个近一点的寺庙,赶紧进去修行。闻言,也只好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心之所向 谢过薛艾氏一家,出了门,走出一段距离后,阴平这才问薛丹道:“呆子,你问佛门之地做什么,咱们不是刚从佛门之地出来么?” 他心里其实隐约知道薛丹想干嘛,但却不愿意承认。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看着阴平诚恳的脸,薛丹认真地说道:“这些天我认真想过了,我还是想回到寺里,过以前的那种日子。既然师父说我们的师徒之缘已经尽了,那么我便不会回去了。” “既然不回去,干嘛还要打听?” “师父缘分已尽,但我想我与佛门的缘却是还在的,因此,我想寻一处庙宇继续修行。若是你愿意,我们便一起去大佛寺。若你不愿,你我就在此别过。” 说完,便定定地看着阴平。 要是叶枫在,他自然明白,能够说出这番话,对于薛丹来说已属不易。至少,他这是在征求阴平的意见。 也许这就是薛丹眼中红尘所起到的效果,他竟然也可以这样接地气。要换了以前,铁定是不会这样的。 阴平有些吃惊,也有些了然,更多的,则是坚定。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是那样的怀念起叶枫来。 若是叶枫在,自然会跟着他一起走,去这花花世界走一遭。可是,薛丹却不会。 现在,就想和他分道扬镳了,亏他一路上还在心里庆幸,这一路虽然辛苦,却有薛丹跟着,也不至于那么孤独。 当初,叶枫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此刻的他一样无助而失望?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曾期待着当时的他和薛丹能够和他一起离开? 的确,刚开始的时候他动摇过,想着要原路返回,去过以前那种安稳的日子。可是,自从出了林子,他发现这世间竟是如此的多姿,这红尘竟是这样吸引他,这俗世的生活竟是这般合人心意。 分开就分开吧,也许谁都没法真正参与别人的人生。 想到这里,阴平便微笑着对薛丹说道:“大哥,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大佛寺再好,也比不过我想寻找亲生爹娘的心愿。走吧,我陪你走最后一程。等你问清楚大佛该如何走,我就与你走相反的方向。” 听到阴平不再叫自己呆子,而是按照三人的年龄序列唤他做大哥,薛丹突然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另一种情感,兄弟。 可是,他却越来越来害怕。 这些日子来,越来越的情感莫名其妙地进入他静如止水的思想,怎么都去除不了。等到了大佛寺,他一定要好好修行,忘记这些情感。 这红尘,最是消磨人的意志了。 事到如今,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肩并肩地向前走着。这一段路,二人多年以后重逢时,竟成了唯一的话题。 就像是大学毕业后再无交集的同学聚到一起时,说的最多的,永远是当年上学时的记忆。 也许,共同的经历,才是双方永恒的话题。而没有亲身参与的生活,只是别人的生活,与自己无关。 又走了一会儿,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见眼前的岔路极多,薛丹正要问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大佛寺该如何走,阴平却已抢先一步,双手合十地问道:“这位施主,请问大佛寺怎么走?” 那人见对方是个小和尚,虽然装束怪异,头发也不伦不类的,心里却也足够尊重,仔细回答道:“大佛寺啊,很好找的。那,你看,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上半天左右就能看见一条河。你且过了那桥,届时再问问人也就是了。” 想了想,又好心地补充道:“若是就这样走着去,今天是到不了了。不如坐着牛车去,不贵的,晚上就能到。” 谢过这人,阴平便抚着薛丹的肩说道:“大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好了,我们就此别过,此生此生也许再也不能重逢了吧。” 他要入世,他要入寺,一个字之差,过的却智只会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理论上,他们还有相逢的机会,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该以何面目去面对对方呢? 听了阴平的话,薛丹又忽然感受到一种叫做“伤感”的东西在心间蔓延。恐慌间,他一句话也没对阴平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留下,便迫不及待地转了身,再也不回头地向前走去。 今天,他就算是走到天黑,甚至走到明天天亮,他也要赶到大佛寺的。 望着薛丹远去的身影,阴平伤感地叹了口气,朝相反的方向离去。好歹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多年,薛丹竟是这样面对分离。 不是说,人和人相处久了,就会生出感情的么。但是,现在看看薛丹,答案却像是否定的。 感情的产生,也许和时间的长短毫无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此生他不仅能和薛丹再次相逢,再过十来天,他还能和叶枫重逢,并在叶枫的帮助下找到在县里一直等着他的亲生母亲。 薛艾氏口中的大佛寺,在附近几个镇老百姓的心中一向是神一般的存在,终年香客不断。因此,这大佛寺的香火自然是十分旺盛。 这当中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相传前来许愿的人若是心诚的话,大多都能求仁得仁,心愿得偿。至于为何还有一些人没有达成心愿,按照住持慧缘的说法就是“要么是心不诚,要么是缘分未到”。 此外,除却那些无证可考c玄之又玄的传说,大佛寺菩萨灵验这件事,光是真人真事就有好几件。 例如,吴家村的大财主吴开德家,原配夫人李氏诚信礼佛,每逢初一十五必定茹素,并亲自前来上香。结果,年近四十一索得男。 这李公子素来体弱,百病缠身,缠绵病榻,经慧缘法师指点,与陈家村的一农家女定亲之后,身体渐渐康健,竟再无大病过。 又如,李家村的王老太婆,一次淋雨之后高烧不退,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家人一边准备后事,一边去寺庙拜佛。结果,慧缘和尚让其儿子在观音殿跪了一天一夜,早起便发现脚边放着一瓶水。 他将这瓶水拿回家给老母亲喝了,王老太婆半个时辰便退了烧。 相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一来二去,大佛寺的菩萨极其灵验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人所皆知的秘密。因此,在大佛寺里见到几百公里外来的香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此外,如果单说距离的话,附近的村子要数吴家村离得最近,大佛寺就依山建在吴家村附近五六里处的大山上。这山不高不矮的,最高处不过三四百米。 但说来也奇怪,此处四周都是平地,一马平川的,却陡然间在这里立起来一座小山。 大佛寺的正殿自然建在山顶,但沿途也依势建了不少庙宇,供奉着各路菩萨。是以山虽不高,但胜在布置合理,单单是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也要颇费些时间。 若是要一个一个殿堂进去参拜菩萨,一路到正殿,少说也要大半天。 与阴平告别后的薛丹,从午后走到落日,从落日走到黑月,走到月亮升起。他就这样执着地走着,除了偶尔停下来休息,喝水,一直都是向着大佛寺在前进。 他不想有丝毫的耽搁。 就在月亮渐渐隐退,东风露出一丝光线的时候,薛丹终于到达了山脚下。 此刻,周遭十分安静,哪怕是最早的香客也还未到来。见寺门已开,薛丹便拾级而上。 如果说无名寺是隐匿在林子深处无人知道的幽兰,那么大佛寺便是傲立在红尘边缘的辛夷。一路上所见,殿堂无不精致,供奉的菩萨也是宝相,基本都用金粉塑了金身。 薛丹无法比较出自己更喜欢哪个,但这大佛寺这样的气派,想必佛法也是深厚的。 走到中间的时候,是整个山的地势最为平坦处。与一路上或险或窄的风光相比,这里又是另一番风景,建筑群颇多。依照这些年的常识,看了看这些分布,薛丹便明白这里便是住持的住处。 不过,眼前却有一道门,依旧锁着。 想了想,薛丹便敲了门。 薛丹的叩门声在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如此清脆,以至于虽然一众小和尚都在清扫院子,发出来许多噪音,但敲门声仍然清晰地传入到就近的每一个小和尚的耳中。 这些打扫院子的和尚多是附近镇上来的,级别最低。有的是因为知道大佛寺有饭吃且管饱自愿来的,有的是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被父母送来了的,也有的是仰慕大佛寺的威名从其他小寺投奔而来的。 对此,大佛寺的最大老板慧缘法师几乎是来者不拒,不过却要做一番考较。眼前这些人,无需多言,自然是学问最差的。 而那些因为吃不上饭才来的倒也不抱怨,虽然累了些,但至少一日三餐不用愁。至于那些从其他小庙投奔而来想作威作福的便有些失望。不但没有达成心愿,还沦落成了最低等的扫地僧。 不得不说,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晚睡早起c打坐参禅,洒扫c服侍高级的和尚 见大伙都不动,只把这敲门的当作了住持的热情粉丝,不到十岁的被大家唤作无垢的小和尚热情地为薛丹开了门。他是因为家里穷才来这里的,想着门外也许是哪个远道而来的香客,没必要就这样不闻不问,白白耽搁人家的时间。 结果,门一开,只见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什么香客,而是一个和尚,一个头发很长浑身脏兮兮但眼神坚定的小和尚。 要说前来大佛寺投奔的小和尚也不是没有,但像薛丹这样落魄却又眼神坚定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他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住持的影子。 因此,无垢愣住了,既不让开道也不说话。薛丹倒也不急,就那样看着无垢。 其他洒扫者更是连头都未抬,不过是一个小和尚,也不知道从哪个小庙来的,若是通不过住持的考较还好,他们也可以多一个帮手。 若是通过了,又是他们需要服侍的对象。 恰好无垢的大师兄c慧缘法师的大徒儿无妄从住持的禅房出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无垢就是这样,一遇到没经历过的事情便一副呆呆的样子。 为此,没少受到师兄弟们的嘲笑。 因信步度了过去,不着痕迹地推开无垢,望着薛丹微微一笑道:“施主有何贵干?” 薛丹看起来沉稳有度,虽着和尚服饰,但头发却是太长,一时间,无妄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何身份,来此作甚。因此,只称呼对方施主,算是比较保险的叫法。 而且,他也不愿意多一个竞争者。说起来就生气,怎么每日都有那么多的和尚来此寻找机会呢。在无妄心里,自然是将这些人当作了竞争者。 闻言,薛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一路听闻贵寺声名,佛法宏大,故而前来求见住持,愿能在此修行,还望引荐。” 薛丹的淡然让无妄有些没来由地愤怒,凭着直觉,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慧缘法师总是说他定力不够,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什么叫定力。可眼前这位年纪看着与自己差不多,无论是被无垢挡在门外还是向自己询问,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力? 但是,他再不满,却是不好直接发作的,只听无妄回道:“小师父请随我来。”这回连他自己都惊讶,他居然学着薛丹的语气在说话。 连称呼,也从施主变成了小师父。 将薛丹安置在待客的禅房,无妄便离开了,想是去了慧缘法师那里。薛丹坐正了,静静打坐。 慧缘法师近日心中出现了波动,只因不管他如何将那本经书放置,等早起的时候,那书定是会自己翻到第21页。这一页倒没什么特别,只有一个故事,那就是喜得高徒。 难道,这是佛祖在暗示他的座下将会出现大能之人? 他先是考较了无妄一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 他这大徒弟心高气傲,天赋是有的,但心性太高,许多事情领悟不到,又有些目无下尘。 饶是这样,他已经是大佛寺里最有潜质的晚辈了。 刚才,他正在屋里打坐,结果那书又自己翻到了第21页。正在纳罕,无妄便来报,有个小和尚前来投奔大佛寺,想得了允许在此修行。 原本他是想让对方等上一等的,但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着急地站了起来,打发了无妄,自己慢慢朝禅房走了过去。 透过窗户,只见薛丹盘腿而坐,那姿势,竟是那样的标准。要知道,像薛丹这样大小的孩子,其他的也不需要指望了,能将打坐做好已属不易。 像薛丹这样挺直了腰背却又不显刻意,稳重中带着随意,随意中带着尊重,这种姿势不上年纪或者没有一番经历是做不到的。 就那无妄来说,教了多少遍了,还是那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与薛丹相比。 像是恶作剧般,慧缘突然出声大声因问道:“你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结果,他这样突然出声,薛丹根本就没有被吓到,而是依着佛礼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小僧原本在外游历,一路上见了不少红尘俗事,思来想去,还是想进寺修行,还望住持能够行个方便。如若不弃,洒扫庭院,烹茶煮水,小僧什么都会做的。” 见状,慧缘心里倒是先有了一丝满意。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备而来,刚刚的行为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示意薛丹在自己对面坐下,慧缘便细细问了薛丹一些最基本的佛法。见薛丹侃侃而谈,时不时加一些自己的见解,慧缘心内甚喜,觉得就薛丹这水平,都可以与自己说禅了。 又刻意问了些不常见的所谓的高深佛法,薛丹竟也能点评一二。一时间,慧缘看向薛丹的眼神更为不同。 努力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慧缘说道:“众生平等,既然你愿意留下,我自然不反对。你且先去将头发剃了,将衣服换洗了。至于住处,自然有人为你安排。”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薛丹起身还礼。 这一切,让躲在一旁偷看的无妄非常不是滋味。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了薛丹的实力。 就刚刚那些对话,虽然师父并没说什么,但他却是看出来了,师父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和尚非常满意,要不然也不会事先就吩咐了自己将之安排在自己的房间旁边。 要知道,无妄身边的房间,已经连续好几年没有人住了。这不仅仅是离住持近的缘故,更多的,是身份的象征。 接下来的几天,虽说薛丹住着那样的屋子,地位身份一目了然,但薛丹干活的时候,并没有人去拦着。 反观无妄,只要他经过的时候,一众人都会行礼,更别提劳动了。 没有慧缘的优待指示,众人便我行我素,才不管薛丹是谁,能推的工作都推过去让他做。 对此,薛丹却一点都不介意,睡得晚,起得早,洒扫庭院,打坐念经,一切如鱼得水,十分顺畅。再次剃了头发的他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真正意义,充满了快乐感。 所以,他的脸色竟然是一副淡然却又是我心欢喜的模样,看得一众小和尚一愣一愣的。 只是,无论是慧缘还是无妄心里都明白,这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他们以为薛丹是真正喜欢这里,却哪里知道,薛丹不过是找回了那种在无名寺生活的感觉,满心欢喜。 慧缘细细观察了几日,见薛丹一如往昔,并不因为刁难而生气,也不因枯燥而无聊。那种满心欢喜的感觉,让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得徒如斯,也算得上每个住持的心愿了。 想了想,便决定抬高薛丹的地位。 但是,这寺里的一众小和尚如何才能在自己不开口的情况下酒领悟自己的意思呢? 好在,他自有妙计。 这日早课后,慧缘突然让无妄将众弟子召集到正殿里,就连最低等的洒扫小和尚也不例外。 一时间,整个大殿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就在有些小和尚已经等不及的时候,一直安静着的慧缘突然睁开眼,在整个屋子扫了一圈,也就他的三大弟子无妄c无智c无尘坐得端正些,其余的,不忍直视。 只是,薛丹却是去哪里了? 找了半天才看见,薛丹如莲花铺地,被人排挤到了最后一排。 见大家都在殿里了,期待的看着他,一脸或激动或迷茫,慧缘和尚便定了心神,一动不动地坐着。 然后,然后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手指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朵开败的昙花,半举着,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大家。 就这样,几分钟过去了,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不说话,惊讶地望着一直半举着一朵开败了的昙花的慧缘和尚,也不知道这是何意。 包括无妄等整个大殿的弟子都在迷惑,却唯有薛丹站了起来,望着慧缘的拈花指,破颜微笑。 尽管两人之间隔了重重的人,但慧缘和尚拈花的手指和薛丹破颜的微笑遥遥相对,看得无妄大吃一惊后顿悟,看得众人更加迷茫。 慧缘和尚见薛丹笑了,自己也笑了,这才放下举着昙花的手,大声问道:“刚刚你为何微笑?” 只听薛丹答道:“昔日,弟子翻阅经文,偶见一故事。灵山会上,佛祖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刚刚住持您拈花示众,我自然回以微笑。” 薛丹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回响着,也在每个充满疑惑的人的心里回响着。 薛丹一说完,有人了然,有人茅塞顿开,有人懊恼。这时,他们无不记起,慧缘和尚曾经的确讲过这个典故。 见大家被带动了起来,慧缘和尚便继续朝众人问道:“那这昙花” “只为韦陀。”薛丹平静地答道。 这却是他从未讲过的,因为他觉得众人理解不了,没想到薛丹居然知道。这回,连无妄都有些汗颜,似乎只要是有关佛经上的东西,薛丹就没有不知道的。 慧缘和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飘然而去。 自此一事后,薛丹与住持慧缘和尚之间的“破颜微笑”成为了寺庙内的一段佳话。这让一众有些佛法基础的弟子明白了自己与薛丹的差距,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至于那些负责洒扫的和尚,想起薛丹之前日日干活却从未抱怨过,自己却日日埋怨,心内更是惭愧。 一时间,慧缘和尚发现大佛寺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在凌晨讲解佛经时,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少。院子里的垃圾几乎看不见了,耳中也甚少听见有人抱怨了。 但是,薛丹来大佛寺的时间尚短,且若说到通透,却是远不如无妄的。做一个住持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特别是要将寺庙打点的既香客不断又佛法远播,更是不易。 纵使光是做人通透万万不行,但光是精通佛法却是更不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有意义的事 薛丹坚定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朝着青山镇的方向,阴平也开始了自己的旅途。其实,确切地说,这叫流浪。 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阴平都并不是一个擅长生活的人。在无名寺的时候,他偷奸耍滑,从未碰过打火石。在林子里的时候,生火的是薛丹。而化缘的时候,众人见薛丹颇有那么一丝老和尚的感觉,也就从不吝啬。 是以跟着薛丹下山的一个月里,二人从未饿过肚子。 但是,薛丹一离开,差距就开始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显现了出来。 独自行走的前几天,由于阴平的头发还不是特别的长,加上一身脏兮兮的僧袍,绝大多数人还是将他当作小和尚来对待的。 不管年龄再小,和尚始终是与菩萨朝夕相对的。 作为寺庙的主角,菩萨的使者,人们对待和尚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宽容。因此,这几天里,虽然过得依旧是餐风露宿的日子,但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遭受过白眼,化缘也是十分的顺利。 有时候,还有些人会给阴平一些银钱,让他帮着自己在寺里点莲灯。 这几天,阴平已经不再会拒绝化缘得到的银钱了。得了银钱后,他便不再继续化缘,而是会选择去馆子里叫上一碗素面,或者买上几个饼充饥。 等这些钱花光了,这才会继续化缘,维持生计。 就这样,阴平一边走,一边化缘,一边露宿,等他走到离青山镇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他的头发渐渐地变长了。 如果不是身上的僧袍,已经没有人会将他视为小和尚了。更多的时候,人们会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甚至会觉得他不过是哪里来的小乞儿。 至于身上的僧袍,自然是不知道在哪里拾到的。 身份的转变带来的结过果是巨大的。 渐渐地,不管他如何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施与他食物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而银钱,自然是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了。 直到此刻,他方才悲哀地发现,他那么想抛弃的和尚的身份,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依持。 而此刻身处大佛寺的薛丹,想都不用想,肯定以和尚的身份好好地活着。而此刻前往青山县半路上的他,却因为和尚身份的丧失潦倒穷困,再无人问管。 阴平第一次开始思考,抛开无名寺小和尚这个身份,除了知道自己姓阴,除了知道自己是从小被花子拐了的,其余的,他竟一无所知。 不管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失魂落魄,无依无靠。 要学薛丹那样,再次入寺吗?去大佛寺的路,还是他帮薛丹问的。 想了想,阴平还是决定继续流浪。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管再苦,他都会继续前行,哪怕是以乞丐的身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阴平浑身脏兮兮的,能够吃饱都是奢望。他整日混迹于乞丐堆,从刚开始的胆怯到最后跟着他们见着富人出行便蜂拥而上,为了一口饭而乞讨。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乞丐。 要说这些乞丐着实厉害,长期的乞讨生活练就了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知道如何分辨哪些人是爱心泛滥,软磨硬泡就必定会有收获。也知道哪些人是为富不仁,纠缠只会挨打,一定要远离。 不但如何,他们还搜集到了诸多的信息。 甚至,乞讨的时候他们还分了区域,若非情况特殊,绝不轻易侵占他人的领地。 虽然阴平已经和这些乞丐没有什么分别,但他有一项技能,却是这些乞丐都没有的。 阴平识字。 这日,随着众人来到青山县城郊乞讨的阴平正靠着一根柱子歇息,不期看见了柱子上的一则告示。说起来,这还是阴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告示。以前,他看得都是佛经。 大致地看了一遍,又在心里默了几遍,阴平心中了然,原来又是一起小孩子被花子拐了的案件。 再一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见阴平这样,旁边的小乞儿便以为他故作忧伤,因满脸不屑地嘲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还能看懂这告示。” 没想到的是,阴平自然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自是能看懂的。” 闻言,周围的小乞儿都开始嘲笑,有那看不惯阴平的,更是直接笑道:“你看懂了啊?行,那你说说,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呀。你可别告诉大伙,这上面说的是我们可以去某处领饭领肉吃。” 说完,大伙便笑了起来。 闻言,阴平也不恼,而是自古怪走到告示前,指着那告诉大声说道。 “这告示写的是一个三岁的婴孩在青山县里被花子拐了,他的父母现在紧急寻人,若是能提供有效线索的,赏银一两;若是能帮忙找到孩子的,赏银五两。对了,这婴孩左手臂靠近手腕处有一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 闻言,大伙都沉默了。阴平这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 只是,阴平不过是客观重复了一遍告示的内容,没想到,紧挨着他的那个小乞儿听完后却已是满脸泪水。 只见他捏紧了小小的拳头,恨恨地说道:“俺就是被花子拐了出来的,幸好俺机灵,半路逃了出来。只是,我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阴平兄,要不我们联合起来,帮助这个小孩子好不好?” 阴平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们人多,又遍布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若是每一个乞丐都能留心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人多力量大,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就算最后什么都没发现,也没什么损失,大家一样是要乞讨的。 而且,抛开他自己也是被拐的事实不说,他始终是在寺庙待过的,本性善良,见不得人受苦。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和尚,但却并不妨碍他做好事。 想了想,阴平便点头道:“你说的非常对,咱们人多,到处都有,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要不这样,咱俩分头行动,去告诉各个角落的人,让大家互相传递消息。” 小乞儿见阴平支持自己的想法,顿时激动不已,瞬间小跑起来,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熟悉的几个乞丐。 这些乞丐中有年龄大的已经四十多了,也有和小乞儿一样大的不过八九岁的。一时间,众人口口相传。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整个青山县都传遍了。 不得不说,这是整个青山县乞丐界的一件大事。 这么多年来,大家不过是划分了领地,各自乞讨,互不干涉。而今天,一件发生在大伙眼前的拐骗事件让他们联合了起来。 乞丐又怎样?力量微薄到几乎看不见又怎样?生活在最底层又如何? 骨子里,他们依旧是人,依旧有一颗善良的心。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一样会选择无条件帮助别人。 于是,这几天,青山县的人集体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那就是整个县的乞丐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他们在乞讨的同时,还会问一些所谓的线索。 有些无礼的乞丐,遇到小孩子的时候,也不解释,甚至会翻看小孩子的手腕。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集体寻找着什么。 丢失婴孩的夫妻,女的姓林,人称林娘子。男的姓王,叫王大义。夫妻俩在青山县里经营着一家杂货铺。 虽不怎么赚钱,但几乎日日有进项,加之有子万事足,夫妻俩过得也挺幸福的。 五日前,林娘子去临街买油条,因为儿子王虎闹着要吃。王大义抱着儿子在家看店。结果,来了一顾客,对着各种商品一一问询价格,最终买了一口锅后便离开了。 等王大义收了银子,这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林氏拿着油条,见丈夫丢了魂一样,便问其故。一听儿子不见了,林氏吓得魂飞魄散,顿时觉得一颗心就像掉在地上的油条,下了油锅被炸着。 两人不管不顾寻了几日,终究是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在一卖盆栽的少年的帮助下,写了几千张的寻人启事,逢人就发,逢酒楼客栈就张贴。 可惜,五日过去了,王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寻不着。夫妻俩开始绝望起来,说不定花子已经将王虎带出了青山县。 按照那少年的说法,有了这告示,这花子是不敢轻易带着孩子招摇过市的。可是,既然县里遍寻不着,他又带着王虎去了哪里? 康糠这几天过得是一直提心吊胆的。 先前,他还能带着孩子住住客栈。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城里的风声突然紧了起来。孩子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竟然在各大客栈的楼下都贴上了告示,还仔细描述了孩子的特征。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几天时不时就有人盯着他看。 想了想,若是继续住在客栈,保不定哪天就被人认出来了。虽然他已经给孩子乔装打扮了,但手腕处那个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却是暂时去除不了的。 因此,思前想后,这天夜里,他带着孩子连夜出了客栈,准备去偏僻的不起眼的街道租个屋子住。等风声过了,不那么紧张了,他再带着孩子出城也不迟。 “怕什么,反正前几次都成功了,这一次应该也能成功。”康糠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道。而且,等这孩子一转手,二十两银子便到手了。 到时候,再多的担惊受怕也是值得的。 幸运的是,许是被恐吓到了,这孩子极其听话,从不哭闹,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还叫他大伯。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先不说这孩子的机灵,不过是故意不说话配合着他。全县的乞丐现在正在城里开展着地毯似的搜索。之所以暂时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康糠之前一直住在高级客栈里,而乞丐们则重点在一般的铺子和街道的各个角落搜索。 这一次,他一向都瞧不起的乞丐,终究是要创造奇迹的。 说来这康糠运气极好,虽然是个惯犯,作案多次,却一次都没被抓住。这些年来,他犯下的案子不下五起,专门针对五岁以下的小孩子下手。 至于方法,则多以糖果c肉食c小玩意等为诱饵,趁其亲生父母不注意,将小孩子骗至偏僻处,捂了嘴抱着便跑。 被他拐骗的这些孩子年龄既小,大多还不懂事,根本记不住自己是谁,家住何方。他转手一卖,将孩子卖入那些没有生育的家庭,就能够得到一笔银钱。 而对方为了不让孩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往往会搬离原来的住处,隐姓埋名的不在少数。 因此,婴孩一旦丢失,找回的可能几乎没有。除非那婴孩自己聪明,半路能够趁机逃跑,又或者在养家长大了,依着自己的记忆寻家。 否则,再见也只能是幻想。 找了大半夜,康糠终于寻到一处住的地方,一个月为期。因为偏僻,房东不过是要价三百文。康糠假装肉疼,却是爽快地付了银子,接过了房东递过来的钥匙。 只要能够住下来就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他心里清楚,这城里的人都是很健忘的,一件事再新奇,再不得了,谈论不了几天,便不再会有人关注。 人们关注的,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 那房东见康糠带着一个孩子,原本是有些奇怪的。但又听王虎叫他大伯,于是也不在意。这孩子不哭不闹的,甚是十分依赖康糠,一看就是亲大伯。 他也见过那则告示,但这俩人一看就是亲戚,也就没有多去管了。反正房租到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租房住下,这康糠白日里便在家里带着王虎,从不出门,也只是到了夜间才外出买些吃的。 王虎却是从未出过门,一直被他关在家里。 就这样,康糠提心吊胆却又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十天。见一点事都没有,便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再过二十天左右,他就可以带着孩子出城了。 只是,他没看见的是,王虎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光。其实,他不过是长得矮罢了,所以,他才不是什么三岁,实际年龄已经六岁了。 就在上月,他还去私塾开始念书了。 这样的孩子,自然不会是村里那种撒尿和稀泥玩的呆子。要不是康糠在捂王虎嘴的帕子上下了蒙汗药,他当时便晕了过去,王虎是绝对不会这样轻易被康糠拐走的。 昨夜,王虎提出要坐在门口透透气,康糠想了想,鉴于王虎这段时间的乖巧听话,便同意了。 只是,他自己也在一旁守着。 在康糠看来,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还翻不起什么浪来。就算是被人发现他抓孩子,他也可以轻松地解释这是因为孩子不听话,不过是在教训孩子罢了。 这种事他没少干,而且总是化险为夷,从未失手。 人就是这样,在一些危险的境地里,总是盲目地相信自己以往的经验。觉得既然以前没事,那么现在肯定也不会有事。 却哪里知道,那些被水淹死的,多是会凫水的。 王虎之所以会提出要坐在门口,只因为想向路过的人传递信息。这几天,在康糠睡着之后,他偷偷看过窗外,时不时的便有小乞丐经过,而且东张西望的,却也不像是想行窃。 想了半天,王虎便想通过这些小乞丐传递消息。 而且,现在已经天黑了,这处宅子原本就偏僻,除了乞丐们,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而白天,康糠便特别谨慎,时刻盯着他。 他要求助,只能是晚上,也只能是向这些乞丐求助。 最近,康糠都是白天寸步不离,晚上一有动静就醒来。因此,一到晚上便犯困。此刻,坐在门边,晚风习习的,康糠便打起了瞌睡。 王虎心里明白,自己若是撒腿就跑,根本就跑不过康糠,不过是转眼工夫就会被抓回来。这样一来,反而会打草惊蛇,白费了这些日子的苦心和隐忍。 因此,见有乞丐经过,他便反复无声地说“救我”这两个字。只可惜,经过这些日子的搜索,有些乞丐已经放弃了。没有放弃寻找的,也不再似当初那么有激情。 毕竟,讨到饭食和银钱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至于寻找王虎,不过是顺带的任务。 一晚上,一连经过十几个乞丐,却只有一个停下来看了看王虎。见王虎张着嘴说话却不发出声音,也不在意。 且康糠正在打瞌睡,根本不像是花子。所以竟也不理,径直离开了。 王虎有些着急,他心里清楚,若是再不自救,估计康糠就会带自己离开青山镇了。一旦离开,他想要回家就难了。想了想,突然想到自己的胎记。 于是,在看见又有几个结伴经过的小乞丐时,王虎激动地小心翼翼地掀起袖子,太高了手臂,刻意露出了自己那块胎记,并继续无声地说道“救我”。 王虎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几个小乞儿里就有之前向阴平提出解救建议的那个小乞儿,因为长得瘦,乞丐们都叫他猴子。 猴子见了王虎的胎记,又确认了几遍王虎的口型,这才激动地拉了拉几个愣住的小伙伴,一溜烟跑了。 临走前,他也学着王虎的样子,用无声的语言向王虎说了两个字,放心。 王虎见猴子这样,便明白他已知晓自己的意图。一时激动不已。想了想,便推了推小睡的康糠,说自己要进屋上床睡觉了。 康糠自然应允,带着王虎上床睡觉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晚。 明天,王虎就会被众人救出。而他,终究会为自己的罪恶付出应有的代价。 得了这个激动的消息,猴子一路小跑,找到了正在珍宝斋附近搜索的阴平。 阴平年纪不大不小,但胜在识字,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因此,他手下聚集了好几十个小乞丐听他差遣。 见猴子气喘吁吁的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乞丐,便关切地问道:“猴子,你跑什么?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 “我们我们找到那孩子了,就在臭桥那边的巷子里。”猴子喘着粗气说道。 臭桥其实是一座小桥,但因成了附近居民倾倒夜壶的地方,又没有人管,因此常年散发着恶臭,这才被大家亲切地成为臭桥。 想了想,阴平便道:“猴子你和我一起去告诉王大叔,你们几个,赶紧去召集所有的兄弟,聚集起来,一会儿我们跟在王大叔后面,一起过去。” 说完,几个小乞丐赶紧兴奋地去报信去了。而阴平和猴子则赶紧朝王大义的杂货铺走去。 夜间,漆黑一片,两人走得急,几次险些摔倒。好在王家杂货铺不远,两人又是一路小跑,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敲响了铺子的门。 王大义俩口子根本就还没睡,在那里焦头烂额地商量对策。听见有人敲门,便赶紧起身开了门。 见阴平和猴子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说话,阴平便着急说道:“快跟我们走,你儿子找到了。现在人就在臭桥,被花子关在屋里。” 林氏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却因过于激动腿有些发软,刚站起来便倒了下去。不过,林氏并没有就此放弃,扶着凳子又站了起来,跟着阴平和猴子就往外跑。 他们没看见的是,王大义随手抄了一根扁担在手里后,这才跟了上去。 自从上床后,王虎便一直没睡觉。他在等人来救他。可以肯定的是,刚刚那乞丐是懂了他的意思的。 也就是说,自己只需要等。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一定会有人来救他出去。 习惯性地,康糠将手环在王虎腰间。只要他一动,康糠便会警觉地醒来,询问他想干嘛。 这种最亲密的只有父母对子女才会有的姿势,让王虎觉得无比恶心。如果可以,他真想砍下这双罪恶的手。如果不是他,他现在还躺在母亲怀里美美地睡觉。 如果不是他,他在私塾里不知道又新学了多少个字。 经过报信和召集,一时间,青山县里几百个乞丐一时间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中,有的是父母双亡被迫出来乞讨的,有的是被花子拐了卖掉后生了重病被买家嫌弃扔掉的,也有被买家虐待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逃跑出来的。 对于父母,不管他们是否还在世,他们都只有一种感情,一种相同的感情,那就是思念。 如今,能够帮助那个孩子找到亲生父母,他们觉得仿佛自己也找到了父母一般高兴。 就如阴平对他们说的一样,谁说乞丐就只能乞讨了?他们一样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没有人愿意做乞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庭审 一路上,林氏的手脚都在不停颤抖,她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的。 激动的是马上就能见着抱着儿子了,这十多天的分离于她而言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如果找不到王虎,她想象不出自己的下半辈子将如何度过。 害怕的则是万一那个花子听到消息,会不会提前带着王虎跑了,又或者把王虎藏起来。还有就是去了之后,他若是不开门,他们又该怎么办。 王虎在花子手上,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硬碰硬的。 想到这里,一向柔弱的林氏居然跑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超过了王大义,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其实,林氏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已经有人替他们做了这件事。此刻,青山县里的几百个乞丐,或激动或义愤填膺或机械地全部被分配了,他们将康糠所在的屋子的四周全部守了起来, 此外,这条街道的每一个出口都站着他们的人,此刻都打起精神擦亮了眼睛。 他们发誓,绝对不会让康糠再次逃脱。 紧赶慢赶,当阴平带着几人一路跑着快到臭桥的时候,便发现了在各个街口站着的乞丐。不管年龄大小,他们就那样守着出口。 见林氏和王大义有些不解,阴平便道:“大叔,大婶,这些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已经守住了附近的每一个出口。你们放心,这一次,他绝对跑不出去的。” 闻言,王大义俩口子心内一阵温暖。 他们与这些乞丐无亲无故的,平时见了他们也多是看都不看一眼,但他们却这样无怨无悔地帮忙。还有先前那个少年,若不是他帮忙出了贴告示这个主意,估计也堵不住那花子出逃。 虽然彼此不认识,但人间自有真情在。这个世上,还是好人更多。这让因为王虎被拐而对这个世界多有怨言的林氏夫妻,此刻又感动不已。 终于到了那间屋子外,林氏紧张的发抖。要如何将王虎救出来,这还真的需要筹谋。万一打草惊蛇,激怒了那花子,将王虎作为人质就麻烦了。 此刻,官府的人还未到,但是王大义不愿意继续等他们来。王虎一刻不出来,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而官府的人,办事效率就那样。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这群乞丐。 想到这里,林氏急中生智,突然念起了诗。这首诗,是王虎上私塾后学会的第一首诗。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林氏虽然没有念过书,但她的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咬字清楚。虽然此刻是寂静的夜,但这声音却并不突兀。 有些人已经熟睡,没有睡着的人也会以为不过是谁在吟诗而已,总比打更声好听。 王虎原本就没睡,因为他在等人来救他出去。当林氏的声音第一次响起时,他便听见了,可是,又觉得有些不信,会不会是幻觉。 这是他在私塾学会的第一首诗。 那时,他自己学,也念给林氏听。这诗非常浅显,林氏几乎一学就会了。 待听自己讲了诗的含义后,林氏便有些矛盾地搂着自己说道:“娘既希望你以后能够高中,做大官,光耀门楣,又舍不得你远走他乡。” 王虎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娘,我不会离开家的。就算是以后去了他乡,我也会将娘和爹接过来一起的住。” 待到林氏念到第二遍c第三遍的时候,王虎终于确定,他爹娘来救他了。想了想,王虎便对康糠说道:“大伯,我要尿尿。” 康糠正睡得香呢,他梦见自己正在数银子。猛地被王虎惊醒,非常不快,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尿在床上把。 于是不耐烦地松开手说道:“去吧,尿了赶紧回来。”前几次,王虎也说过自己要尿尿,可是康糠不让,他总觉得王虎想趁机逃跑。结果,王虎直接给尿在了床上,气得他不得不起床换被子。 几次下来,王虎一说要尿尿,他定不会拦着。 下了床,王虎假装往放夜壶的地方走去,见康糠依旧闭着眼,这才悄悄地走到门口,准备将拴着的门打开。 要说这康糠也不傻,而且颇有经验。 睡觉前,他不仅将门拴着,而且还在门缝处放了一串铃铛。就算是王虎将门栓下了,一开门这铃铛势必会响起来。这铃铛他是用绳子拴在门上,打了死结的。 王虎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因为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心脏一直在乱蹦。听着林氏在屋外一遍遍重复着那首《游子吟》,王虎恨不得立即飞奔出去扑倒林氏怀里。 好在康糠实在是太困了,王虎解开了门栓他也没发现。现在,只需打开门,冲出去就成功了。 想到爹娘就在外面,王虎一咬牙打开了门,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爹,娘,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在这里” 就在王虎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铃铛大响,康糠第一时间就惊醒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声音能够在第一时间将他惊醒,那就是铃铛声。 这原是他长期以来的习惯。 接着,又听见王虎在大喊救命,更是气得气急败坏,睡意全无,当即就快速地冲了出去。 心里想着,等把他抓回来,有他好受的。敢情这小子这么久了,倒是一直在骗自己,真是够能忍的。 王虎一喊,王大义和阴平便都听到了王虎的呼救声,林氏虽然在念诗,但是王虎的呼救声一传出来,她立刻就听到了。 母子连心绝不是胡诌,林氏在略微有些嘈杂的声音中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王虎的声音。 “快,儿子在叫我们。” 说完,林氏第一个冲到了前面。王大义拿着扁担快速跟了上去,后面跟着阴平以及几个看上去有些力量的乞丐。 这院子是两进的,因此,王虎跑出屋子后,很快来到了大门处。可惜,大门却是依旧拴着的。 他人小,身量不高,根本够不着门拴,急得他一边使劲拍门一边大喊,“爹,娘,快来救我,快啊。” 说着还哭了起来。 林氏第一个冲到了门前,叫了声“虎子”后,便开始安慰王虎。王大义想了想,对着王虎说道:“儿子,你让开,我要砸了这门。” 康糠冲进院子里的时候,便见王虎蹲在大门便瑟瑟发抖,心里便有些得意。开了房门又如何,这大门他今天是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便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哪知,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大门轰然作响,愣了一下,暗道不好,门外肯定有人想进来救人。正想要上前去抓住王虎做人质,以防万一,那门居然就轰然倒下了。 门外站着的除了一个拿着扁担的汉子,一个拿着木棍的半大小子,居然还有一群乞丐。 想了想,退后了两步,康糠拔腿就退回了屋子,迅速关上了门。银票什么的他一直贴身收着,也没有任何行李,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快速逃跑。 好在这屋子还有后门,他早就观察好了。 结果,刚打开后门,就被一群乞丐蜂拥而上,挤开了门,将他按到在地。然后,一个精瘦精瘦的小乞丐又走了过来,招呼着同伴,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门倒下后,林氏第一个冲了进去,将缩在门边发抖的王虎抱在怀里。 她先是紧张地将王虎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又扯开王虎的衣袖和裤腿细细看了,见除了手上有几条红印子外,并无大的伤痕,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搂着王虎“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絮絮叨叨地哭了起来。 她可是听说了,有些花子最是缺德,将孩子拐了去之后,会砍断他们的脚筋手筋,打断他们的双腿,甚至是挖了眼睛,再逼着他们出去乞讨。 见林氏哭了,闻着林氏熟悉的味道,王虎也放声大哭起来。王大义站在一旁,摸摸王虎的头,也哭了。 有那记起自己身世遭遇的小乞丐,此刻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便有几个衙役到了。众乞丐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们进去抓人。 他们都没注意到,阴平和王大义已经先行一步,走进了那个屋子。 此刻,康糠坐在地上,两只手被猴子反绑在后面的桌子柱上,一脸的丧气和不甘。 他越想就越生气,自己这些日子昼伏夜出的,并未泄露行踪,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孩子太听话了。 现在想想,自己竟是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 想到这里,目露凶光,心里盘算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将王虎活活弄死,方能解恨。 王大义一进门便对上了康糠的这种目光。 想起这段时间来的种种不易和煎熬,王大义突然抡起扁担,重重地砸在了康糠的腿上。一下,两下,无数下,康糠的惨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凄厉。 这让在门外正对王虎和林氏问话的衙役一惊,带着刀立即冲了进来。 只见康糠躺在地上,腿不停发抖,仔细一看竟有些错位了,地上一摊血,想来那腿是废了。 正要说话,阴平不着痕迹地递过去一两银子,在他耳边轻语道:“差大哥,行个方便。这花子实在可恶,我们不过是出出气,绝对不会要了他的命。” 那衙役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 人家孩子的亲人来了,打骂几句,也是合情合理的,因此只当看不见,转头不看康糠。 康糠见过太多畏畏缩缩的父母,见王大义跟着一群乞丐进来,也没多在意,最多也就是打骂他几句罢了。哪里知道这王大义这么狠,也不吭声,上来就是一阵毒打,看样子竟是要费了他。 及至见衙役进来,心里又是一喜,衙役定是要将他收监的。到时候,自己死不承认,只说是在街上捡到这孩子的,帮忙养着,再花上几十两银子,铁定就没事了。 哪知这衙役居然视而不见,任由王大义继续砸他的腿。心中一阵绝望,便假装晕了过去。 见康糠晕了过去,王大义的气似乎也出够了,衙役这才走了过来,又叫了一个同伴进来,两人将康糠押着回去复命了。 一时间,“青山县一名多次犯事的花子被抓,关押在衙门”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青山县附近所有的镇和村子。有那丢失了孩子的家庭自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要求衙门迅速对这名犯人进行审问,他们还期待着兴许能够听到自己孩儿的下落。 当然,更多的是好奇的人,他们也想看看这花子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要不然怎么次次都能得手呢。 一时间,县衙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白知县更是愁的胡子都快被他自己揪光了。原本,今年他的任期已到,考核结果也不错。哪知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往上参了他一本,说他在当地“结党营私,不思进取,毫无政绩”。 京城那边立即就派了人下来核实。 除了不思进取没有办法客观衡量外,考核组一致觉得白知县在任期间的确是毫无政绩,甚至有结党营私的倾向,不但不符合晋升的条件,还险些被贬。 关键时刻,顾家的人脉和银钱一如既往的起了巨大作用。白知县好歹是没有被贬,上面的意思说“暂留不发,以观后效”。 待问清楚意思后,虽然沮丧,但也总比贬官好。 反正只要自己下一个任期努力工作,做出一些业绩来,往上爬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所以,康糠运气非常不好,整个青山县都知道白知县最近心情不好。他倒好,就这样撞了上来,以一种激怒民愤的方式。 就在康糠被抓的第二天,陈继兴带着叶氏去新房工地上巡视去了,叶枫正在修剪盆栽,就见陈千山气喘吁吁的跑上门来,也不说话,拉着叶枫就往外跑。 叶枫好歹拉住了他,陈千山这才说道:“快,快随我去县衙,衙门昨天晚上抓到一个花子,下午就要公开审问了。” 叶枫一听,顿时慌了,的确,这是大事。 要是这花子知道千语的下落,那岂不是就能将人找回家了?随即,叶枫又郁闷起来,这事非得陈继兴和叶氏去不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细节。 就算是叶氏说了好多次了,但总归他不是当事人,没有说服力。但是,叶氏现在大着肚子,万一去了之后激动,出点事就不好了。 但若是撇开叶氏让陈继兴一个人去,叶枫又怕他关键时刻说不出话来,且叶氏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更着急。 想了想,便对陈千山说道:“你去准备牛车,多准备两个垫子。你也知道,姐姐现在月份大了,经不得颠簸。我去叫人来。” 陈千山赶忙又冲了出去,准备牛车去了。他的新房已经建好,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在购置家具。今天,他刚到县里,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因此立即就赶回来通知叶枫一家。 叶氏捂着肚子,陈继兴在一旁跟着,似乎在商量些什么。看着雏形初具的新房,两人都有些高兴。 叶枫见状,只得谨慎的说道:“姐姐,你一定要稳住,不要激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现在就跟我走,我们一起去县里。千山已经备好了牛车。” 叶枫故意不说,就是想让叶氏有个心里缓冲。去县里,又是紧急的事,想必两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果然,刚走出几步,叶氏便激动地拉着叶枫的手问道:“是不是语儿有什么消息了?” 叶枫便道:“衙门昨夜抓到一名花子,一会儿就要公开审问。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叶枫一说,叶氏心里便明白过来,这的确是一个希望啊。 几人到家门口的时候,陈千山已经将牛车停在那里了。陈继兴不上车,却往屋子里走去。叶氏便道:“还不快上车,你在做什么。” 陈继兴便道:“我进屋拿些银子,万一用得着呢。” “不用了,快上车,我这里有。”陈千山说道。 他去城里原本就是去买家具的,银子还没花出去呢。 一路上,叶氏都非常紧张,加之天气热,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眼中满是焦急。 到了衙门,却见衙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叶枫还没出手,就听叶氏说道:“各位大伯婶子,麻烦让让,麻烦让让,我女儿几年前被拐走了,我要进去问问那花子。” 众人见叶氏大着肚子,又是满脸汗水,眼睛急的通红,都起了怜悯之心,纷纷让了道出来。叶枫和陈继兴赶忙一左一右扶了叶氏进去。 叶氏一看,在场居然有几个妇人都是她认识的。当年,他们一起在孩子丢了后来到衙门备案。叶氏便道:“王嫂子,刘嫂子,你们也来了。” 说完,便哭了起来。 被叶氏称作王嫂子的妇人大约四十来岁,脸庞黝黑,浑身的衣服都是补丁,哭着回道:“是啊,可怜我那小女儿,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 闻言,刘氏也哭了起来。她儿子丢了七年了,这七年里她和丈夫走遍了附近的村镇,可是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今天一听到消息,她和丈夫立即就赶来了。 围观的人多,天气又热,一时间,衙门里的味道便有些不好闻。加之叶氏王氏几个又在一旁小声哭泣,更是让人烦躁。 不过,衙役们也不敢去制止。 白知县说了,这几位站在堂下的都是苦主,居然还有一个孕妇。原本对于他没有能将孩子找回便对县衙有怨气,若是再出言不逊,一个不好,围观的人群定是要闹起来的。 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晋升上一级职务,他的官铁定是贬定了。就他这样的芝麻小官,贬官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一辈子升迁无望了。 王大义和林氏站在另一边,就等着白知县升堂。作为今天最重要的证人,他们一家一大早就被请过来了。看着另一边哭哭啼啼的几个女人,林氏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她儿子找不回来,估计现在哭的就是她了。 因下意识地抱了抱怀里的王虎。 这几天,林氏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一直将王虎抱在怀里,王大义也是一样,虽然抢不过林氏,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王虎。 王虎提出要去私塾念书也被俩口子拒绝了,说是在等上一阵,至少,要等康糠被打下大狱之后才行。 白知县一出来,便看见几位苦主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心里一阵不悦。 他早就吩咐了顾惜惜,让她早点过来安抚这些失了孩子的妇人。他一个大男人,又是知县大人,多少是不方便的。 她倒好,到现在都还未出现,倒是比他这知县还要忙。 正想着呢,就见顾惜惜带着康氏来了。 康氏虽然是一个外人,但代表的到底是京城阴家和康家。更何况,人家也是失了孩子的。现在求上门来,白知县一家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地帮忙的。 在众人的期待中,康糠被带了出来。一路拖行,看得出来,他的双腿已经被陈大义给废了。见康糠是被衙役架着拖拉出来的,王大义内心一阵痛快。林氏的眼中更是要冒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给康糠几个耳光。 一番程序下来,只听白知县喝道:“康糠,你且把这些年拐骗的孩子姓名并去向说出来,早早交待了更好。若有隐瞒,本官绝不轻饶。” 康糠现在真的知道怕了,不过在狱里待了一天,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大义一家打点过了,还是衙役们都讨厌他,反正他觉得所有的衙役都在针对他。 不是不小心将送给他喝的开水打翻,便是他的脚下突然会出现缝衣针什么的。反正,一天下来,各种怪事接连发生,折磨得他快要崩溃了。 闻言,康糠便畏畏缩缩地说道:“罪民大多记不清了,有些是卖给了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家庭,有些卖去了做苦力,有些卖去了窑窑子里。” 闻言,围观者一声惊呼。要说卖去不能生育的家庭还好,卖去做苦力也罢了,至少还有希望。 但是,那些被他卖去了窑子里的女孩子该怎么办? 一时间,围观者都有些愤怒,叽叽喳喳的。 “肃静!肃静!”白知县拍了惊堂木,这才继续审问。 “那你是如何拐骗这些孩子的?” “趁着大人们不注意,我便拿出糖果c糕点等吃食和小玩意将孩子骗至僻静处,拿沾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嘴,弄晕后带走” 面对压力,康糠倒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这些年做的孽全部说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虽然不是苦主,但却是越听越愤怒,一边警告自己的孩子,一边大声喊道:“知县大人,打死他,一定要砍了他。” “是啊,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弄死他!” “太过分了,人怎么能黑心到这个地步啊。” “是啊,作孽啊,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 而王氏一听康糠说有孩子被他卖到了窑子里,更是不顾形象,“嗷”地一声站了起来,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死命往康糠脸上招呼。 别看她就是一普通农妇,但几人都拉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罪不容诛 不得不说,王氏这一招简直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且速度之快,根本容不得众人思考。之前的庭审也有这样互相厮打的,但像王氏这样以女子之身主动攻击咬耳朵的,却是从未有过的。 待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康糠已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一时间,康糠血流满面。若不是衙役拉得及时,只怕被咬下来的就绝不是半个耳朵了。 一时间,有那素来胆小的害怕的闭上了眼,不敢看眼前的场景。也有那义愤填膺早就忍不住想揍康糠一顿的,觉得十分解气,不停叫好。 倒是王氏,慢慢跪坐在地上,满口的血污,加上她狰狞的表情,倒是有些吓人。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她心里一阵说不清是痛快还是痛苦的感觉。 她的女儿啊,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 出乎意料的,连叶氏在内的几个苦主,都没有因为血腥的场面而害怕或者退缩,她们就那样盯着康糠,觉得他活该。刘氏更是起身前去扶着王氏,一阵安慰。 刘氏家被拐的是儿子,自然不担心被卖到窑子里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就在某处日日被劳役,做着最粗重的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她的心就如刀绞。 要说,王氏咬得好!即便是她不去,她也要去做一回。 叶氏安安静静地坐着,虽是一脸的愤怒,却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叶枫和陈继兴则一左一右在站在她旁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要换了以前,叶氏早就动手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想来她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此情此景,叶枫到底是在心里开始后悔,不该带叶氏来的。 日后埋怨,总比现在出事好。 就在叶枫以为叶氏会一直这样等着宣判的时候,没想到,叶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挺着大肚子朝康糠走了过去。 陈继兴赶紧走了上去,拉住叶氏,不让她继续前进。虽然康糠已经被弄得很凄惨了,但不代表他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叶枫也以为叶氏会发狂打骂康糠,毕竟她心中肯定憋着一股气。而家里被拐的,也是女子。 见叶氏上前,众人都停止了说话,连衙役都愣住了。 他们不知道大着肚子的叶氏会怎样做。看那肚子,竟像是要生了一般。若是真的这样,他们实在是应付不来。 大着肚子的孕妇上公堂,且还是苦主,这还是第一次。 哪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叶氏跪了下去,朝康糠磕了几个头,这才说道:“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我只求你告诉我,你八年前是不是拐卖过一个叫千语的女孩子。那时她只有一岁,刚刚会说话,刚刚学会了叫爹娘。” 说着,叶氏似乎很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泪流满面地继续说道:“那是她第一次叫我娘。从那以后,八年了,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她才一岁,你不可能将她卖到窑子里,对吧?” 此时天热,叶氏几乎支持不住,却也不肯走,歇了便继续说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我发誓,只要我能找到她,我绝对不与你为难。可是,若是你不告诉我,我哪怕拼了命也要杀了你。不管官老爷如何处置你,即便是你有一天从牢里出来,我也会找到你。” 说完,又给叶氏磕了头。 满嘴满脸都是血的王氏见叶氏这样,像是醒悟过来一般,也扑了过来。康糠见她又来了,吓得直接尿了,现场一阵骚臭。 他以为王氏又要咬他。 哪知,王氏却是和叶氏一样,对着康糠磕头道:“对对对,叶大妹子说的对,我女儿那时也才一岁,连话都不会说,不可能卖进窑子里,对吧。是了是了,没有人会喜欢带一个奶娃娃,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是了,一定是这样。你若是告诉我我女儿在哪里,我的这两个耳朵你随便取了去,我不敢有怨言。” 说着,又怕大家不信,对着围观的人群道:“那,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的。好了,你说吧,你快说啊!我求求你了” 围观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都忍不住哭了。 哪个做娘的不是这样啊,孩子在的时候事事对他好,孩子病了,恨不得替他生病受罪。现在孩子被卖了,宁愿舍了自己的耳朵,只是想知道孩子的下落而已。 白知县更是为难,要说他为官这么多年,什么奇葩的案子没见过。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苦主们先是愤怒,现在又开始求情,简直闻所未闻。 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出手,事情真不知道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于是,惊堂木一拍,白知县大声说道:“肃静!肃静!本官重复一遍,犯人康糠,青山县人,现年三十二岁,这些年共拐骗婴孩十六人,将之卖至各处以换取银钱,你可认罪?” 康糠还未说话,和顾惜惜坐在后堂偷听的康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出了内堂。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气质出众c看不出具体年岁的妇人冲了出来,通身素净,头上饰物全无。 她满眼都是恨地冲到了康糠面前,也不打他,只是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众人都有些莫不这头脑的话:“你姓康?” 虽然不知道这妇人为何这样问,康糠还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说道:“是的。” “好,很好,好啊。”康氏阴恻恻的笑道,慢慢地自己进了内堂。 见康氏自己进了内堂,白知县这才松了一口气。康氏丢了孩子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康氏居然也会这样冲了出来。 若是打了起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顾惜惜见康氏走了进来,这才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见顾惜惜满脸是泪,康氏只当她是同情自己,心对顾惜惜的好感度顿时上升了好几次档次。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顾惜惜是为自己而哭,也为那个与自己没有缘分的孩子而哭。 想那王氏,不过是一介农妇,为了自己的女儿,居然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咬下康糠的耳朵。为了自己的女儿,叶氏大着就要临盆的肚子也要下跪,只为问询女儿的下落。 可是,她顾惜惜呢? 堂堂知县夫人,儿子丢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恨自己。 “大人,我我认罪。” 康糠对于白知县和王大义夫妇所指的罪行供认不讳,在众人的见证下签字画押。 终于到了最后宣判的时刻了。 众人都不说话,连康氏和顾惜惜也屏声静气,他们都想知道康糠的下场。 “犯人康糠” “大人且慢。”就在白知县要当众宣布康糠被判流放之刑时,有人突然喊道。 不得不说,今天这场堂审实在是太不顺了,每当白知县要宣判的时候,便有人会打断,或者有突发事件会中断。 见王大义跪着大喊自己暂停,要换了平时,他早就怒了,并治他个咆哮公堂之罪。 可是,今天情况特殊,却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白知县耐着性子威严地说道:“王大义,你有什么话要说?” 王大义倒是不卑不亢,认真地说道:“小人感谢大人的公正审判,小人也深信大人定不会轻饶了这花子。只是,小民不过是与儿子分离了大半个月,便已觉得生不如死。而眼前这些人,他们与自己的孩子分开了已经整整八年。” 说着说着,王大义就哭了出来。但是,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嘲笑他的,只觉得王大义有多可怜,那康糠就有多可恶。 “我不知他们这八年是怎么样活过来的,我更不知道他们在有生之年是否还能与自己的孩子见上一面。想到这里,草民便庆幸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但却更痛恨这花子。因此,草民提议,将这花子判斩立决。” 说完,王大义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王大义一说完,围观的人群便炸了,立即有人附和道:“对啊,大人,你一定要判他斩立决。草民也附议。” “是了,如果他还活着,哪怕是老了,年纪大了,一样可以再次拐骗婴孩。” “这样的人,必须死。我们青山县就没有这样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间,围观的人纷纷喊着要白知县判康糠斩立决。 见白知县犹豫不决的,陈继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学着陈大义的跪了下去,磕了头,嘴里喊着要判康糠斩立决。 白知县原以为王大义不过是索取赔偿,哪里想到对方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判案都是有法可依的,并不能由自己说了算。 像康糠这件案子,按照当朝的律法规定,是该判流放之刑的,并不是众人想看到的斩立决。 想到这里,白知县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刑名师爷。 这师爷姓顾,颇精律法,奈何屡试不中,便安心在县衙做起了师爷。因着又姓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惜惜的亲戚,因此众人都高看他一眼。 白知县近日的窘况他最清楚不过。 虽然是遭了人陷害,但的确也没什么政绩可言。眼下,全国各地都有花子拐骗婴孩妇女的事件,多的是苦主。若是白知县判这康糠一个斩立决,虽然是有些冒险,并无法律依据,但绝对可以震慑青山县的花子。 只要康糠被当众斩首,想来青山县的花子定是会连夜逃走,其他地方的也不敢过来。这样一来,青山先即便再无政绩,但若是能够在全国占着无婴孩丢失的名头,也是不错的。 因朝白知县点了点头。 白知县虽然不懂律法,但见顾师爷点了头,便依着众人给的台阶下了,佯装沉思了一番,这才说道:“犯人康糠,拐骗婴孩一十六人,罪不可赦,本官现在宣判,斩立决,三日后行刑。” 闻言,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喝彩,都是夸白知县清正廉明的。倒是叶氏和王氏几个,有些无力地哭了起来,互相拉着手打气。 叶氏更是朝康糠说道:“你快说啊,快告诉我我女儿被卖去哪里了,我给你求情,我发誓,我给你求情。” 听到自己被判斩立决的时候,康糠已经傻了,呆了,哪里还听得进叶氏在说什么,且他根本就不记得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呆傻的康糠就这样任由衙役押走了,留下几个苦主在那里哭泣。众人热闹也看了,便渐渐散了。 等堂里只剩下几个苦主的时候,康氏这才走了出来,对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说道:“你们不要哭了,哭是没有用的,根本找不回孩子。我也是丢了儿子的人,但是我并不放弃。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寻找,终有找到孩子的那一日。” 说完,康氏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直接塞给王氏,说道:“这位妹子,我们都感谢你,感谢你咬下了那天杀的耳朵。你做了我们不敢做的,这五十两银子你且拿着,得了空就继续寻找你的女儿。我没有多的银子,这些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早日找到女儿。” 说完,康氏便离开了。 她之所以这样做,的确是因为她非常佩服王氏。当然,还有一些话她是不好说的,那就是她的相公阴丽仁。一路上那么艰辛,她都没生出一丝怨言,倒是这一刻,她忽然无比瞧不起阴丽仁。 要不是她的身份使然,或者说她觉得这康糠不可能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去拐卖她的儿子,她早就扑上去了。 换了她,她只会比王氏更狠。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康氏又折了回来,补充道:“我就住在慈幼局旁边的那个院子,你们若是有空就来找我,这些年下来,我一直在寻找孩子的路上,一刻也不敢停。说起来,我也有了一些心得,大家可以交流。” 然后,不等王氏准备退还银子,康氏便离开了。 那内堂可不是想进就进的。 王氏想了想,反正康氏说了自己住在慈幼局,大不了空了的时候找她去就行了。到时候万一她不收银子,捐给慈幼局也行的。 叶氏原本还想跟着康氏去的,想去听听她的经验,等自己生了就好启程找孩子。但是,她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又有些无力。 见状,陈继兴和叶枫扶了叶氏,赶忙回家去了。 叶氏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了。真要出什么事,那就要后悔终生了。 一连几天,叶氏都没有精神,胃口也很差,不管陈继兴和叶枫怎么说,她都是那副蔫蔫的表情。叶枫想,大概只有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等康糠伏法后,慢慢地,叶氏会好起来的,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 三日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叶氏便将叶枫和陈继兴催了起来,说要去县里。闻言,叶枫惊讶地说道:“姐姐,你怀着孩子,那种场面总归是忌讳,依我说,你别去了,我和姐夫去吧,看了回来告诉你就是了。” 陈继兴赶紧点头说道:“就是这个理,你就在家里等着吧,既然判了他斩立决,他今天定是逃不过的。” 叶氏想了想,便不再坚持,且她的确有些不适之症。这几天折腾的够呛,她也累了,乏了。 更有传言说,刑场阴森,对孩子是不利的。 好在叶二妹已经知道了这事,便留在家里照看着叶氏。 陈继兴和叶枫二人到了城里的时候,才发现菜市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不用说,过一会儿,康糠便会在这里伏法,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康氏和顾惜惜更是早就选好了位置,在临街的茶铺二楼里坐着。透过窗户,便能将下面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不管康糠有多害怕,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时间终究是到了这一刻。之前,在和师爷商量后,白知县也有意要震慑一下潜伏在青山县里的花子。 于是,早早地就把康糠押了出来游街。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开始朝着他扔臭鸡蛋烂菜叶的,反正,此刻康糠已经全身都是这些东西了,在夏日里散发着恶臭。 不得不说,顾师爷的判断是对的,围观的人群中还真潜伏着几个花子。之前,他们听说康糠被判了斩立决还只不信,因为这在全国都是没有过的,他们不信白知县有这个魄力。 结果,白知县不但判了康糠斩立决,还拉着他游街示众。 看着康糠被折磨的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几人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规规矩矩地装作路人,生怕被人识破身份。 等时间一到,刽子手大刀一挥,康糠的人头就那样干脆利落地掉了下来。那几个花子一看,这简直不能再真实了。于是,几人一商议,连夜逃出了青山县,并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回来。 这白知县太狠了,这青山县也不适合他们继续待下去了。赚银子的确重要,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虽然没有看到那历史性的一刻,但听见下面的人群一阵欢呼,康氏心里知道,康糠死了。隔着窗户,康氏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那个败类居然姓康,他怎么配。 阴平此刻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叶枫也在。只可惜,身在二楼的顾惜惜和康氏没有看见。顾惜惜倒也罢了,就算看见了也是空欢喜一场。 倒是康氏,徒留下遗憾。不过也不打紧,康氏和阴平马上就要重逢了。 围观的人中还有很多人是那天在解救王虎的过程中发挥了大作用的乞丐。见康糠伏法,他们也开心。 有那敏感的更是想着,若是再早几年就好了,也许他们就不会被拐骗了。 见围观者里有很多乞丐,想了想,陈大义直接上了台子,对着众乞丐和各围观者说道:“各位,我儿之所以能够被救出,全靠仰仗各位的努力。只是,我王大义不过是开了一间杂货铺子,所得有限得很。昨天晚上,我和内子算了算,这些年,所得银钱除了花销一共剩下了四百五十二两。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些银子全部拿出来。我知道你们人多,可能还分不到一两银,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少。” 说完,便拉了阴平和猴子上台,将银子递给了他俩。 只可惜,康氏已经转身,准备下楼;叶枫也和陈继兴转身,准备去鹤年堂找张大夫。 叶氏这几日的情况不太好,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这年头并无什么手术之类的,若是叶氏因此而出事,那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听着王大义的话,众乞丐与有荣焉,平日里,他们都是被驱赶的对象,而此刻,他们是主角。 阴平并不擅长计算,更不善于分配,于是便把银子交给了几个年长的乞丐,由他们去统计分配银子。反正大家都在这里,也不怕他们会昧了良心私吞。 这老乞丐也是厉害,想了想,便对大家说,这样吧,一人先领一两,剩下的,我们就全部拿来买吃的。 众人一听,这样的做法极其公平,都自发地一一排了队,上前领银子。 叶枫正准备离开,王大义拉住了他说道:“这位小哥,倒叫我好找。若不是你出了那主意,我儿说不定还找不回来,刚刚你也看见了,我的全部家私已经散了出去,不过我的店铺还在,你需要什么只管上门拿。” 叶枫心里想着,这倒是个豪爽的,难怪这么多年才攒了几百两银子。不过,也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因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以后万不可大意了。我们回家还有事,就此别过。” 就在叶枫准备转身的刹那,他忽然发现,台上站在精瘦精瘦那个小乞丐旁边的那个人好眼熟。 他是谁呢? 只见他站在一旁,神情落寞,头发不长,却又不短,衣服也明显不合身。 难道是叶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若真的是阴平,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在无名寺吗? 阴平站在旁边,看着大伙分银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多么希望这次被救出来的是他自己。 那天,站在衙门外,隔着重重人群,看着林氏搂着王虎,他的心里全是羡慕,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母爱。 陈继兴见叶枫发呆,便问他在想什么。叶枫这才醒悟过来,对陈继兴道:“姐夫,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我要去确认一下。” 说完,叶枫便朝台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 虽然乞丐们排了队,有秩序地往台子前去领银子,但是,这队伍不过是随意临时排成的,有些乱糟糟的感觉。加上领了银子的人大都非常高兴,呼朋引伴的,一时间,场面有些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台前,叶枫挤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成功挤到台子上去。 而且,对于叶枫这样穿得好c脸上干干净净的半大小子,乞丐们有些天然的排斥。有些小乞丐更是怀有敌意,他们觉得叶枫之所以急着挤到前面来,说不定是想浑水摸鱼,假装乞丐分银子。 因此,叶枫不知道的是,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跃上台子了,结果都被那些乞丐故意挤了下来,叶枫还以为是自己力量不够造成的。 既然上不去,叶枫便安静了下来,站在下面静静地观察。那个人说是阴平吧,头发又太长了,且衣服也不是僧袍。脸上脏脏的,也不大看得清容貌。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特征不明显的人,远远地望去,整体上给叶枫的感觉就是阴平。 既然上不去,自己也不能老是这样等着,他和陈继兴还想去药铺给叶氏抓药呢。 想了想,叶枫便又挤了回去,对陈继兴说道:“姐夫,你先去抓药,抓了再来这里找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台上那个人很像我的一个哥哥,我一直在找他。可是现在人太多了,我根本挤不上去,喊他他也听不见,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慢慢散开。” 陈继兴觉得叶枫说的很有道理,倒不如分头行事,转身便去张大夫那里抓药去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为叶枫感到高兴。 若那人真是叶枫的哥哥,那他也算是找到亲人了。 反正家里的新房再过几个月就要修好了,又不缺那点银子,多一个半大小子他完全养得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几乎人人都领到了银子。一时间,人群果然散去了不少。 至于剩下的银子用处,那位最年长的乞丐早就拍了板,觉得人家王大义俩口子也不容易,便决定将剩下的三十两还回去。 现在,没有了众人的拥挤,叶枫很容易地来到了台下,这才朝着阴平试探性地喊道:“阴平?” 他不过是想试一试,若是认错人了,对方自然不会答应他的。 结果,听到叶枫的呼喊,那人的身子明显地震了震,转过来面对叶枫的时候,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又化作了惊讶:“叶枫?你是叶枫?” “是我,我是叶枫。”叶枫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拉着从台下跳下来的阴平。 “真的是你啊!叶枫,太好了,真的是你。”阴平有些想哭。虽然他在无名寺的时候就和叶枫关系好,但也就那样罢了。 可是,此刻看见叶枫,却有种亲人重逢的感觉。 两个人一阵激动,抱在一起,都哭了。 不远处,康氏和顾惜惜早就登上了马车,根本没有看见这里的这一幕。若是他俩听见阴平和叶枫对对方的称呼,只怕现在哭的就是她俩了。 可惜,茶楼外面人声鼎沸,她俩又急着去慈幼局办事,故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康氏和阴平重逢的距离,还差一件好事,一件康氏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好事。 陈继兴到了鹤年堂,便见门外排着好些人,一问,都是来这里抓药的。 自从张大夫将几个特殊病人的病控制住病情后,那几个人便在自己的交际圈大力宣传。那几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他们的朋友自然也不差。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们最缺的,是一味仙药加一位好大夫。 很明显,鹤年堂同时满足了他们这两个愿望。 渐渐地,鹤年堂有仙药镇店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生意爆好了不止一倍。只可惜,那盆原本开着花c长得爆盆的仙草石斛,已经被拔得所剩无几了。 若不是张大夫狠心拒绝了高价诱惑,此刻早就只剩下花盆了。 鹤年堂的人痛并快乐着,因为虽然劳累,工作量大,但随着营业额的持续增长,就连最普通的小厮也涨了月钱。 不过,他们非但没有因此而矜骄,对病人的态度反而更加热情。这也让鹤年堂的名声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不,陈继兴刚排上队,想着这么长的队伍何时才能轮到自己,就有一个小厮端了凳子出来,安排陈继兴坐着等。这个队伍虽长,也就陈继续一人是站着的。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厮何大伟出来,手里端着一小碗绿豆汤,这是鹤年堂给排队的人准备的。虽然不浓,是拿开水冲淡了的,但胜在已经凉了。 在这大暑天的喝上一碗,最是消暑解渴。 何大伟跟着张大夫学艺好几年了,可惜,天资所限,在诊断上面没什么进步,于是改变方便做了药童,跟着另一位师兄学制药。 见是陈继兴,何大伟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因拉了他,假装去外面逛街,却是绕了一圈,直接从后门进了鹤年堂内堂。 何大伟见这里没人,便说道:“你总算是来了,我师父这几个月找你找的都要发狂了。对了,你家那小舅子呢,怎么这回没跟着一起来?” “来了的,不过在另一处呢,我是来给内人抓药的,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虽然纳闷何大伟说的话,但陈继兴并没有直接询问。 反正现在不用排队就能抓药,看来能省下不少时间。 等张大夫看完手中的那个病人,何大伟便和自己的师弟眨了眨眼睛,于是,那人对外面等候的病人说道:“各位,张大夫需要休息一会儿,过上一刻钟我再叫人进来。” 就这样,陈继兴在何大伟的带领下从偏门来到了鹤年堂。 张大夫听小厮说自己需要休息,心里便有些明了。他知道肯定是有贵人需要插队,或者出了什么事需要自己解决。 结果,见是陈继兴进来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谁让陈继兴家不知道住在哪里,他们根本联系不上。 要是他和叶枫再不出现,那盆石斛铁定是要被掐光的。不管他如何坚持如何拒绝,那些看到疗效的贵人就是不肯放过他,非要继续用药,还说银子不是问题。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不缺银子,可是,他缺药啊。 见张大夫那股热情的劲,陈继兴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张大夫还唤他“陈老弟”。 什么时候,他陈继兴也敢和张大夫称兄道弟了。 “陈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我可等你好几个月了。对了,叶枫那小子呢?”张大夫心里清楚,这石斛是叶枫寻到的,加之和他聊过几句,心里笃定这小子是懂一些医理的。 虽然不通,但绝对是学过一段时间的。至于师从何人,他倒是没打听出来。 何大伟问起叶枫的时候,他还以为人家是客套,可是现在,又是插队,又是这么热情的,他心里便明白了,这些人找叶枫有事。 陈继兴便道:“他倒是跟着来了,不过此时在别处。我今天来是想给内人抓点药回去。” 想了想,张大夫便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的确是找那小子有急事。我在这里马上给你抓药,我让我徒儿去请他过来,反正大伟是认识叶枫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继兴自然是愿意的,又能抓药又不用自己跑腿。于是,他细细地跟张大夫说了叶氏的情况,何大伟则按照陈继兴提供的地址一路小跑着找叶枫去了。 这边,叶枫正坐在地上和阴平叙旧呢。 叶枫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的?师父和薛丹呢,他们好不好?” 别师徒几个都下山了吧。 闻言,阴平便道:“此事说来话长,哎,感觉这段时间像做梦一样。” 叶枫便道:“那你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阴平被噎得目瞪口呆,果然,这才是那个他熟悉的叶枫,喜欢跟人抬杠c说话与众不同的叶枫。 其实,看叶枫穿成这样,人长高了,脸也白净了。若不是他主动招呼自己,他心里是有些不敢认的。 “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样,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一天,师父突然让我和薛丹离开,说什么师徒缘分已尽。我和薛丹没有办法,就离开了。你不知道,我们走了三天三夜才离开那个树林,差点饿死在里面。特别是晚上,里面黑漆漆的。若不是我们生了火堆,估计会被吓死。” “什么,才三天!你们只用了三天就走出那个树林了?你知道吗,我可是足足走了七天。对了,你们走的哪一边啊?” 叶枫心里有气,要说阴平和薛丹运气就是好,居然用了不到自己二分之一的时间就走出了树林。 闻言,阴平惊讶道:“七天?你居然走了七天啊。好吧,那还是你厉害。我们出门就朝着东边的方向走的。” “是不是师父告诉你俩的?”叶枫心里有些不自在。在他看来,要是没有师父指点,他和薛丹怎么可能知道出树林的捷径。 “不是,是我想出来的。”阴平得意地说道。 看来自己就是聪明啊,叶枫一向自诩懂得多,哪知却在树林里走了七天。自己和薛丹不过是三天就已经很狼狈了,叶枫又是一个人,想必当时还不如自己现在这样吧。 看着叶枫穿得齐齐整整的,阴平终于好受了一点。 叶枫便道:“就凭你?说吧,你怎么会选择东边的方向?”多半是误打误撞,要不就是运气好,瞎猫抓到死耗子,叶枫想到,阴平这货最是懒,怎么可能有时间有智慧去思考。 见叶枫一脸期待,阴平便道:“你傻啊,我们出了庙,下了山,自然就不是和尚了。西方那是佛祖的地盘,我可不想掺和,所以就走了东边啊。” “你还别说,是挺有道理的,行啊,倒是小看你小子了。”叶枫佩服地说到。不得不说,这理论连他都是信服的。 又闲聊了一会儿,阴平这才问起他最不愿意问的话题:“看你这样,是找到了你爹娘了?他们对你好不好啊?” 说实话,刚刚康糠的伏法以及这些天和王大义夫妻的相处,他越来越想找到自己的爹娘。以前,他心中更多的是埋怨,埋怨爹娘不去找他。 可是,自从见了林氏和王大义夫妻俩丢失儿子后那种失魂落魄c菜饭不思,听说儿子被康糠控制着林氏突然的强大,刚才王大义散尽家财也要感谢他们以及王大义将康糠的腿废了这些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爹娘肯定一直在寻找自己。 只是不知道过了十多年,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真怕自己拖垮了他们。 早一日找到他们,也许,他们就能早一日脱离苦海。 叶枫的脸上现在是满足和岁月静好,根本没有流浪的迹象。他心里明白,若是叶枫找到家了,自然不会收留他的。 就算是叶枫愿意,大人也是不会愿意的。流浪的这些日子,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生活,以及银子的重要性。 像他这样的,除了亲爹亲娘,是没有人愿意收留的。 哪知叶枫却道:“没呢,出了林子后,我差点饿死,再说我也没有银子去寻亲。不过我运气好,我找到一户人家认了亲戚,住下来了,一边帮忙他家赚银子,一边自己找爹娘。现在我们的力量不够,银子也不多,天大地大,很难找到爹娘。还不如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后,再去寻找。” 说完,叶枫忽然有些理解阴平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内心非常渴望的想法,直接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就随我回家,我跟姐姐姐夫说一声就是了,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定不会拒绝的,而且现在家里正在修新房,到时候少不了你的住处。对了,你也别担心,到时候我跟着我做事,我教你一门手艺,有银子赚,自然也就是为这个家好了。再不济,我还知道好多致富发家的法子,只要你愿意,我保证肯定有银子赚的。” 见叶枫就这样邀请自己,阴平感动的一塌糊涂。 至于叶枫所说的生意啊法子什么的,他心里更是明白,叶枫这是怕他感觉自己是包吃白住,会被叶枫口中的姐姐姐夫嫌弃。 叶枫说得对,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有了银子,才能继续寻找爹娘。这些日子的流浪他可算是明白了,这红尘俗世,没有银子万万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阴平便真诚地拉着叶枫的手说道:“叶枫,谢谢你,真的,我会好好赚银子的。” 叶枫也在心里感慨,不得不说阴平这人其实极好相处,不是那种扭捏的人。要是他自己一味地伤怀身世却又自尊心大的吓人,那叶枫也没有办法帮忙。 看着阴平这个样子,叶枫又拉着阴平去附近的店里买了几套衣服,并一些吃喝的东西。想了想,叶枫又去书店买了些最便宜的黄纸。 饶是黄纸,价格也比一般的吃食贵。 见状,阴平便不解地问道:“这衣服一看就是给我买的,对吧?可是,这纸却是拿来做什么的?而且这纸也太贵了吧,比吃的还贵。” 闻言,叶枫笑了笑,神秘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衣服和吃的都是给你的。不过,这纸说白了也是为了你。回家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回到台子附近,等陈继兴来汇合后回家。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陈继兴,倒是等来了何大伟。 见叶枫坐在那里,何大伟一阵高兴。要是今天不把这小子带回去,他师父铁定要吃了他。 何大伟见叶枫和一个乞丐在一起聊得开心,便有些纳闷。不过,他在鹤年堂做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只是挑重点说道:“叶枫,你在这里啊,你姐夫让你去店里一趟,他在那里等你呢。” “我姐夫怎么了,他没事吧?”叶枫忙道。陈继兴不来找他,现在倒让他赶紧去医馆,叶枫第一反应就是陈继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叶枫着急,何大伟赶忙道:“你不要着急,他没事的,在店里抓药呢。是我师父找你有点事,咱们走吧,去店里商量。对了,这位是?” “这是我哥哥,叫阴平。阴平,这位是鹤年堂的何大哥。”叶枫大方的说道,同时也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见过礼,三人便同时前往鹤年堂。 要说这个时空就是烦,马车牛车什么的那都是为长途交通服务的。像现在这样,从这里到鹤年堂起码有三四里路,可惜在古人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除了那些出门就坐马车的贵人,其余的都需要步行。 要是在现代,出租车什么的方便得很,几分钟就到了。再不济,慢悠悠地坐个三轮车也是好的。 现在倒好,要盯着烈日步行。 虽说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可这太阳一点都不肯示弱,猛烈地炙烤,像是在撒气一般,又像是抓紧时间烤,因为再等上一个月,他们就会慢慢蔫儿了。 等到了鹤年堂,三人又是走后门进了内堂。 见叶枫来了,门口站着负责传唤的小厮又高声说道:“张大夫需要休息,一刻钟后继续。” 闻言,站在外面排队的人心道,这张大夫怎么这么娇气,刚刚不是才休息了吗?但是,面上却是不敢的,只说辛苦了,他们愿意等。 开玩笑,去其他医馆试试,既没有凳子也没有绿豆汤,更重要的是,疗效也成问题。 张大夫还没开口,叶枫便道:“张伯伯,我姐没什么事吧,药抓好了吧?她现在这样,我们很担心呢。” 陈继兴在一旁猛点头。 虽然刚刚张大夫已经叫他陈老弟了,但他依然没敢表现出过分的亲密,只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叶氏的症状和前因后果。现在听叶枫这样一说,他便上了心。 要说现在家里头一件大事,就是叶氏和孩子,其次才是新房。 张大夫便道:“你姐没事,就是有些受了暑气,加上生气又委屈,有些郁结于内,这才没胃口。回去将药熬了,同时说些高兴的事给她听也就是了。只是,万不可再让她生气了,更不宜劳累,好生静养。” 闻言,叶枫这才放心了,说着就要掏银子。早上陈千山足足给了他五两,说是回去之后还就行。哪知张大夫接着道:“今天的药就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我是有事请你帮忙。” 叶枫便揣摩着说道:“你还需要石斛兰?” 叶枫这样直接,倒省了张大夫不少口舌。叶枫最见不得古人这样的行为,说得好听是委婉和做铺垫,其实就是绕一个大圈子再说正事。 “是啊,你还种了多少,我全要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我是说真的,不管有无开花,都可以。” 闻言,叶枫便道:“张大夫说笑了,这石斛兰生长在高山深林,等闲人根本见不着,就更别说种了。你那一盆也是机缘巧合。你知道的,我平时喜欢种些盆栽什么的,那也是碰巧种活的。不过呢,家里倒是还真有一盆,原本是要送给我二姐做贺仪的,她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听叶枫说种不活,张大夫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听说家里还有一盆,复又高兴起来,只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是,我这里有些病人是很需要这味药的,若是把人治好了,这也是功德一件。这样吧,你把家里那盆让给我,我给些银钱做补偿。再说了,你二姐未必养得好,但拿着银钱却可以买些自己可心的东西,你说是吧?” 叶枫佯装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这样也行,那我过几天就给你送过来。”张大夫根本就不怕叶枫会拒绝,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小子可是很喜欢银子的,天生做商人的料。 叶枫一说完,他心里也高兴,心知这事成了,再也不用去掐那盆只剩下孤零零地几根茎的石斛兰了,也再也不用被几位贵人围追堵截了。 “那银子”叶枫状似无意的说道。不等张大夫回复,又无意间说了一句:“那盆石斛兰你拿出来让我带回家吧,我给你养,半年后给你送过来。你又不会养,白白枯死了也是可惜。不用太感谢我,你随便给些营养费辛苦费就行了。” 原本张大夫正要说依旧三十两银,可是叶枫又加了这么一个诱人的条件,他自然是愿意的,可是,那银子少不得又要涨了,想了想,只好说道:“那敢情好。我马上让徒儿给你端出来。” 说完,拿出一个荷包,往里加了两块五两一锭的银子,这才递了过去。 虽然买的贵,但他卖的更贵,一相比较,自然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叶枫开心地接过来,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笑了,打包票地说半年后就将这盆石斛兰送来,保管一样爆盆。至于另一盆,过几天就送来。 可是,等陈继兴接过何大伟端出来的石斛的时候,叶枫便有些哭笑不得。真的太惨了,这盆石斛已经被张大夫掐的遍体鳞伤,只剩下三根不足十厘米的茎坚强地活着。 难怪张大夫给银子给的爽快,就这样的,还不如直接买一盆新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 看房 虽然不知道石斛兰是什么东西,但是见张大夫递给叶枫的那一包银子,阴平还是有些惊讶的。 从清水镇到青山县,这一路乞讨过来,他多少算是明白了一些银子的购买力和度量。比如,他知道十文钱就可以买两个馍,一两银子有一千文。 而就叶枫手上这一包银子,够他吃上一整年了吧。 出了鹤年堂,陈继兴端着那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茎的石斛,叶枫拿着药包,阴平拿着叶枫给他买的衣服c吃食和不知道用途的纸张,一起去了木器店。 路上,叶枫想给陈继兴介绍阴平,转念想了想,还是先让陈继兴有个心理准备的好。毕竟,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养儿子。 这也是当初他死活不愿意认叶氏作干娘的原因,过继什么的,他更是根本不考虑。 想了想,叶枫便先让俩人互相认识了,这才说道:“阴平,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家里呢刚买了十亩树林,我打算空了就把家里那些石斛种进去。” “这就是石斛吗?” “是的,这就是石斛。刚刚你也看到了,这石斛根本不愁卖。想来不用远走他乡,咱们种的张大夫都会全部要了去。就算是咱们种多了,鹤年堂要不了那么多,这城里的医馆可是多着呢。再说了,咱们还可以将石斛晒干了,卖到外地去。” “石斛可以晒干后卖吗?” “当然可以了,其实啊,石斛晒干了更好卖,因为便于储存,也便于运输。不过,我得先把长生果收了才有空。” “叶枫你真厉害。” “这就厉害了?对了,还有一件适合你做的事呢!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想买瓷器,我想着要不然你以后竟专门做这个得了!也不需要什么技术,你只需跟着牛车去陶家村,买上几十套瓷器回来,放在家里就行。等有人找上门,你按照数量送过去就行,一套就能赚一两银子。” 阴平一听,的确是这样的。叶枫说得对,就算是自己不会种石斛,但去陶家村倒卖瓷器却是极其简单的。 经过流浪,他现在可不敢嫌弃活计累,只要他会做就行。 叶枫倒是还没尽兴,又说道:“眼看着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咱们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所以今年上门找咱做厨的肯定比去年多。看来,是时候成立小分队了。” “什么是小分队?”阴平好奇地说道。 “小分队就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队,在此基础上,成立第二个队” 不是叶枫此刻非要在陈继兴面前吹嘘,而是鸭鸭乡厨第二小分队一直筹划了多时。只因最近家里事情多,且还未过年,故而一直拖着。 现在倒真的是时候了。 说了半日,叶枫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虽然阴平来了,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吃饭,但经济上却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陈继兴倒是没听懂叶枫的言外之意,他心里实在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说实话,他倒是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再说这个人还是叶枫的哥哥。 现在,家里所赚的银子大部分还是叶枫创造的,人家带个家人一起住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此,见叶枫向他介绍阴平,只是憨厚地笑了,又说让阴平安心地住下就是了。这让阴平安心不少,倒是让叶枫有点不好意思,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等几人去了木器店,原不过是去碰碰运气,但陈千山居然真的还在木器店里逛,而牛车上已经堆了一大堆家具。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购物狂啊。 也难怪,他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总是想把事情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其实,即便是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任何家具,单单是那新房就已经很不错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有些羡慕,末了还有些酸。 她们当年成亲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房子住!饶是这么着,为了成婚,人陈千山没事就往城里跑,购置这样购买那样的,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自从九月初新房建好,她们都去参观了,那叫一个气派!说实话,单单是那摆设也不比村长家差多少。从大床到柜子,从梳妆台到桌椅板凳各式家具,简直应有尽有。 这倒也罢了,搁不住人赚了银子,拿的出来。屋里这些东西虽然看着眼馋,倒也不稀奇,有银子就能买到。可是,人家屋后那个洗浴用的地方,以及那新奇的茅厕,可绝对是这十里八乡的独一份。 要是可以,她们都想重新嫁一回,也享受享受这样美好的生活,方不白活一回。 见几人来了,陈千山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你们不是都在忙嘛,所以我就随便逛了几次。” 这哪里是随便逛,这是要把整个县的家具搬回家的节奏。 见叶枫想取笑他,陈千山赶忙指着阴平道:“这位是?” 要说这穿着也着实落魄了些,且满面的面黄肌瘦,倒像是乞丐一流。他这样想原也没错,阴平现在可不是已经沦为乞丐了么。 只是,他却忘了,跟着叶枫干之前,他自己的形象也比阴平好不了多少。 闻言,叶枫这才说道:“这是我哥哥阴平。大哥,这是我们一个村子的,叫陈千山。下个月十八他就要娶我二姐过门了。” 说到这里,等二人互相打了招呼,叶枫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说起来啊,姐夫,我和你倒真是亏啊。” 闻言,陈继兴一头雾水,倒是陈千山不干了。 他的理解有些偏差,还以为叶枫是另一层意思,加上平日里就喜欢和叶枫抬杠,因不避讳地说道:“我说,我成亲你亏什么了,你倒是说说!” “我们不亏?好啊,姐夫,大哥,你俩来评评理吧。你说他成亲之前,包括现在,见了我和姐夫不都得恭恭敬敬的?为啥,因为我们是长辈啊!现在倒好了,一旦成了亲,我们就是平辈了,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搁了以前,你哪次不是叫我姐夫叫叔?现在倒好,姐夫都叫上了。” 几人一听,可不是这个理。 但陈继兴怕陈千山不开心,只憨厚地笑了笑道:“看你说的!千山,你可别跟他计较,他就喜欢开玩笑。都是一家人,不计较这些的。” 但叶枫说的原也不错,等陈千山一成婚,他便会从陈千山的叔,一下子降级成了平辈,成了老挑。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不适,而且随着日子的临近,陈千山私下里都已经开始叫陈继兴姐夫了。 陈千山原本不知道叶枫会说什么,心里倒是有些紧张,结果,没想到叶枫说的却是这事,心里便觉得好笑,又有些骄傲:“那是,以后看到我,你要恭恭敬敬的知道吗。按照辈分,你得叫哥!” “好啊,叫哥没问题,有红包拿就行。” “看看,我就说吧,他是句句都离不开银子的。” 一席话说得几人都笑了。 也亏得是这样,原本一直有些不自在的阴平,这才放松了些,慢慢地就跟着大伙说了起来。 几人回到家的时候,叶氏刚做好了饭。 门大开着,有风吹进来,十分凉快。等车停好,陈继兴和叶枫c阴平三人还在车上,陈千山率先跳下了车。 叶氏见陈千山跟着一起来了,便不让他回家,只道:“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了再回去。” 陈千山也不拒绝。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情景以后会很多的。两家人住得这样近,叶氏和叶二妹又是亲姐妹,估计串门c留吃饭什么的只会是常事。 说完,叶氏便转身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却见叶枫身后跟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半大小子。看那年龄,倒是和叶枫差不多大。 阴平也是第一次见到叶氏。 只见叶氏手上端着一碗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大着肚子,虽然没有笑,但一望便是和蔼温柔之人。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阴平突然觉得叶氏这样的就是母亲的感觉。 见状,叶枫便赶紧说道:“姐姐,这是我大哥,我们认识十年了,以前一起吃过苦的。他最近也来了青山县,想在这里找他爹娘。我就做主带了回来,让他和我住一起,姐姐不会介意吧?” 叶氏便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见外的话。既然这样,那也是我弟弟,想住多久都成。倒是你,也不早点说,我该多做些好吃的。” 见阴平瘦瘦的,叶氏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她总是想起千语,想着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吃不饱,穿得破破烂烂的。而这孩子就这样跟着叶枫回来了,显然也是个从小便被花子拐了的,无家可归。 阴平见叶氏这样好说话,心道肯定是给叶枫面子,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对叶氏说道:“姐姐姐,我会努力干活的。我都和叶枫说好了,他会教我赚银子的法子。等我赚了银子,就给姐姐买好吃的。” 闻言,叶氏嗔道:“快别这么说,就算是你不能赚银子,家里也不缺你一个人的吃穿。你这孩子,这样一说,倒好像说不能赚银子姐姐就不让你住下来了。不用说,这肯定是叶枫教的。” 叶枫直呼冤枉,便对阴平道:“我给你买了卤肉和馍,就是怕你饿。你倒好,动都没动。这下刚好,姐姐还怪我没提前通知她。这样,你去车上把卤肉和馍都拿过来,就当加菜好了。” 简单的面片汤,一碗咸菜,一个炒辣椒,加上卤肉,倒也算不错的伙食了。 吃了饭,陈千山便急着回家安置家具去了,阴平便在叶枫的指引下擦洗了一下,用了许多胰子才将手和脸擦干净,然后才换上了新衣。 当阴平走出来的时候,连叶枫在内的一家人都眼前一亮。不得不说,阴平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虽然瘦削,但耐不住骨架好。 而且他那脸似乎怎么都晒不黑,之前在无名寺的时候就白白的,这一个多月的乞讨生活竟也没什么影响。 总之就阴平这扮相,说是哪家的公子哥也是有人信的。 其他人倒也罢了,叶氏更是有些激动。看着这样的阴平,莫名的就觉得生活有了希望。 其实,倒不是叶氏是圣母,谁都收留谁都帮,而是阴平毕竟和叶枫一起生活了十年,又都是打小便被花子拐了的。 就阴平这样的半大小子,能够找到亲生爹娘最好,找不到也是不相干的。到时候跟着叶枫一起赚银子,学陈千山的在村里买一块地只把房子一起,一样的抢手。 当然,叶氏也是存着做好事的心才留下阴平的。就像前面说过的一样,她总觉得自己多做一点好事,也许她的千语就能被其他人善待了。 想了想,一家人便做了决定,依旧对外说这是叶氏娘家的亲戚,准备过来参加叶二妹的婚礼。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对的。因为阴平根本不用常住,他马上就要和康氏重逢了。 不用叶枫担心,阴平原就是个活泼的,加上刻意讨好,不出半天就和家里人搞好了关系。特别是千言,已经彻底抛弃了叶枫,跟在阴平后面甜甜的叫着“舅舅”。 谁让阴平总是给她讲他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呢。 特别是众乞丐营救王虎的那件事,听得千言入了迷,她心里也是恨花子的。听阴平说的精彩,便有些遗憾自己没有能加入这个行列,一起救王虎。 对于这样的结果,叶枫一是有些欣慰,不管是不是仅仅从表面来看吧,这个家总归是接受了阴平。其次,不管古代还是现代,人总是有梦想的。 千言天天生活在这个村里,于是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叶枫很想告诉她,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不过,就算是讲了她也不会相信。 下午闲来无事,几人一商议,便决定去陈千山的新房看看。毕竟,叶氏家也正在建,看了别人的,倒是可以看看哪里不合适,自家建房也可以避免。 结果,叶枫一提议,连叶氏都有了兴趣。叶氏要去,陈继兴自然也跟着。一是方便照顾叶氏,二嘛,他也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高大上的茅厕和与众不同的浴室。 结果,陈千山还在屋里布置新买的家具,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在心里幻想着会不会是叶二妹,欢喜的跑去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陈继兴一群人,连忙迎了进屋。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只一层。 屋子四四方方的,砖墙瓦盖。墙体下面是灰色的,上面则是白色,瓦则都是黑色,整体来看就是“黑白灰”,既大方又古朴,却也不呆板,在村里是独一份的。 难怪有人说,这屋子看起来啊,竟比村长家有着朱漆大门的豪宅更漂亮。 进屋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三面走廊,分别都有屋子。东西方向各有两间,北面是三间,中间的是堂屋。算起来,这新房光是可以住人的就有六间房。 中间的天井是改良过的,没有任何饰物,地面比走廊低了近半米,铺着齐整的石板,且全部打磨了,看来是用来晒粮食用的。 “怎么没有厨房?”叶氏奇道。 她今天是带着娘家人挑剔的目光来看房子的,弄得陈千山有些紧张。 闻言,陈千山赶忙道:“姐姐,厨房在后面呢!我觉得叶枫说的对,做饭的时候肯定有很多烟雾,会弄得院子里全是饭菜味,所以就建在了后院。” “后院?这屋后还有院子啊?也是,我就说在外面看着挺宽敞的,怎么到了里面反而小了。” “是的,姐姐,堂屋左右两边的间屋子都有后门,推开就是后院了。” 叶氏便依言推开了右边这间屋子,只见里面靠墙顶北放着一张床,东边放着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叶氏便问道:“你们准备住在这个屋子吗?” 陈千山便道:“不是,我想住在西边那间屋子。不过住哪里都行,反正每个屋子我都摆放了一张床。” 闻言,陈继兴惊讶地问道:“每个屋子里都是这样的摆设吗?”照这样算,竟然有六张床,六张桌子,十二个凳子,这才只是屋子里的摆设,其他家具还不算的。 陈千山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陈千山跑去城里那么多趟。就家里这些家具,要置办齐全,且还要挑选,讲价,运回家,一来一去的,可不得去十多次才行。 推开床边的门,映入大家眼帘的果然是一个齐整的长方形的小院子。 这院子铺的也全是石板,只是没打磨而已。那一面是山,所以陈千山便央陈继万帮忙,在山边种了十几根木桩,上面用木条架了,铺上了小麦秆。 四周则全部用石头砌了一人高,再加了半人高的砖。为了采光,砖墙上面还开了几个窗户。院子里则摆放着一张鸭鸭乡厨成员家才有的高板凳,高凳子。 “想来是准备在这里吃饭了,我怎么还是没看见灶房啊?”灶房对于叶氏这样的家庭主妇来说就是另一个战场,所以她三句话都不离灶房。 “姐姐你看,左边的是茅厕和浴室,右边这个则是灶房。”陈千山耐心地解释到。 叶氏果见一左一右分别有两间砖砌的屋子,又在心里估摸着算了下,灶房和茅厕隔了起码十米远,这才点了点头,进了灶间。这灶间和叶氏家的差不多,大同小异,只不过灶更大,有两大一小三口锅的位置。 参观完灶间,陈千山这才带着大家去了茅厕和浴室。 茅厕和浴室占地其实和灶间那屋子差不多大,但是却隔了两个空间出来,小小的那个自然是茅厕,另一边则是浴室。 令叶氏奇怪的是,这浴室里居然还有一个灶台,一口锅。 “所以,这是准备在这里烧了水,然后就在这里洗澡?”叶氏问道。 陈千山便道:“的确是这样的。这还是叶枫教我的呢,烧好水便开始洗,不用提着走那么远。还有就是这里有水缸,需要多少水自己加就是了。且灶里烧着火,洗澡的时候也更暖和。这墙上也有窗呢,夏天的时候可以开着透气。” 叶氏一边听一边赞叹,觉得这样的确方便多了,冬天还暖和。他们现在都是在灶间烧了水,陈继兴和叶枫将水提到茅厕里去擦洗身子。至于她和千言,则是在房内擦洗。 提来提去的,真的很不方便,还容易将地弄湿。 想到这里,一看这里,这地居然也是石板铺就的,到时候就算是淋浴,也不怕打湿的。 陈千山又解释了一下茅厕,以及地下那又深又大的粪池。这让陈继兴觉得非常实用,想着自己那边也要照着建一个。平时就用石板盖死了,走路什么的都不影响。 但是,为什么没有猪圈呢? 陈继兴是这样想的,便直接这样问了。 陈千山便道:“我不太喜欢喂猪,且我和二妹都在鸭鸭乡厨,还要种地,估计没什么时间。不过,若是到时候有需要,喂鸡喂鸭也是可以的,反正这院子这么大,喂鸡喂鸭都行。” 参观完屋子,一行人便到了堂屋里坐着休息。 还真别说,大伙都对这屋子特别满意。特别是陈继兴,想着自家正在修建的新房,在心里琢磨着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哪些需要照着这屋子的样子修建。 叶枫却觉得这屋子虽然好,但还是有一些地方怪怪的,例如,吃饭在堂屋里还是后院?若是堂屋里,堂屋这面墙是没有后门的,也就是说,端菜需要从右边这间屋子绕进来,虽然不远,但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若是在后院里吃,虽然近,靠近厨房这里离茅厕也远,但若是到时候养了鸡鸭什么的,只怕也是一股味。 再有,若是堂屋右边这间屋子能够改作厨房,那么现在的厨房就可以做浴室了。这样一来,若是能够找个能工巧匠将厨房和浴室的墙之间弄一个通道,将烧火的热量传过去,这样一来,洗澡方便,也暖和,还不用专门砌一个灶起来。 不过,看在大家都很高兴的份上,叶枫没有吭声。其实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起陈继兴家现在住的院子来,已经好了不止十倍。 阴平也觉得这院子好,于是恭维了陈千山几句,说他想得周到之类的,陈千山得意地应了。 千言则说了句“哥哥这屋子好美啊,爹,娘,我们的新房也建成这样好不好?”一句话将陈千山乐得不行,陈继兴和叶氏更是连忙答应了。 看来,自己的想法是达不成了,叶枫在心里想倒。照叶氏和陈继兴的想法,肯定是要照着这样修的。 还好自己先前提出了最南面靠山的那一面要建三层,他们也答应了,叶枫在心里想到。若是现在才提,估计二人就不会答应了。 见叶氏和陈继兴都特别满意,连千言都说自家的新房要照着这个修剪,陈千山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虽然他也知道这屋子精致,但到底叶氏是二妹的娘家人。 只要叶氏点了头,万事就好办了。 陈千山又问叶枫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的,叶枫便道:“我觉得最好将后院的围墙加高,特别是洗澡和茅厕那个地方,墙也要结实一点。” 几人一听,都觉得是这个理。毕竟,茅厕和浴室都算是非常隐私的地方,将围墙加高是没有错的。 陈千山连忙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背着你回家 从陈千山家参观回来,陈继兴立刻就去知会了工匠,让他们照着陈千山家的茅厕c浴室和厨房的布局修建。刚刚他算是看出来了,叶氏很是喜欢。 这些工匠基本上都是从那边过来的,都是做过的,也用不着他细细解释了。 想到粪池,陈继兴便对叶氏道:“千山家什么都不错的,就是那个粪池小了些。我们又要养猪,又要养鸡鸭的,所以,我们家的粪池可要建得更大更深才行。” 见叶氏也点头,叶枫便道:“姐夫,姐姐,依我说,倒是没有必要挖那么大的,毕竟只是供我们一家人如厕而已。” “那洗澡水怎么办?” “很简单啊,在地底弄个暗道,顺着流出去就是了。冬天倒也罢了,夏天的时候,洗澡洗得勤,那些水全部流进去也做不了肥的。而且,咱们养猪养鸡的是在这里,又不是在新房,要挖也是挖在这里。” 经过解释,陈继兴这才觉得叶枫说得对。他倒是忘了,以后住宿和养殖是完全分开的。想到这里,便赶忙又去跟那些工匠说了一遍自己的设想。 吃过早饭,叶枫便叫来阴平,让他帮忙将昨日在城里买的黄纸裁了。这些纸比现代的a4纸还要大一些,也更长。想了想,叶枫便让阴平和千言帮着将一张裁成了四张。 小是小了一点,但胜在不浪费,也能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记载完。反正这次主要是帮阴平寻亲,至于千语,想来是不在青山县的。 而自己的爹娘,估计也在外地。 千言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只觉得拿剪刀裁纸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于是便认认真真地帮着裁了起来。 见状,阴平有些不解地问道:“这好好的怎么把纸给裁了,还裁得这样小?我可是记得清楚,这纸也太贵了,比卤肉和衣裳都贵。” 闻言,叶枫便严肃地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我答应过要帮你的,说到做到。” 拿起毛笔正准备写字,叶枫便想到了叶氏。 要是叶氏看见了,铁定又要伤心难过的。这两天有阴平和陈千山在,加上叶二妹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叶氏这才开心了些。 要是再伤心,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叶枫便决定去陈千山家做这些。反正他家现在空着呢,也不怕有人来串门,倒也方便。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走,我们去陈千山家。” 于是,几人拿了纸笔和墨,阴平拿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一起去了陈千山家。 对于几人的到来,陈千山也不意外,反正这两天几人都是常客。只是,见几人拿着纸笔墨碗,陈千山还是有些看不懂。 不过他也不问,他还要布置房间。之前他和叶二妹聊过这个话题,叶二妹也说了自己的喜好。所以,他想再检查一遍,确保她一看就喜欢。 为了保险起见,叶枫把二人带到了后院。 等阴平和千言将纸裁好了,叶枫便对阴平说道:“你将自己的情况详细说来,越详细越好。例如,你身上有什么特征之类的。哦,对了,特征就是胎记什么的意思。” “你这是要” 见阴平大概猜到了,叶枫便道:“是的,就是你想得那样。我要把你的全部特征写在纸上,然后我们明天就去城里,往最热闹的地方去,隔几个人就发上一张。在酒楼和客栈的外面,我们也贴上一些。” “主意是好,可人家未必肯帮忙的。”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炼,阴平倒也不傻,知道做事是需要动力的。 “这个简单,我会酌情给赏银的。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我便会注明,能提供有效线索的,一人给一两;能够帮你找到爹娘的,我给他十两银。” 叶枫一说完,阴平便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抹着眼泪,一个劲说“谢谢”。 说实话,相较于薛丹,叶枫在他眼里是有些怪异的。 前面十年,叶枫虽然整体上也是一个活泼的人,但和谁都不亲密。两年前,叶枫突然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说话也越来越离经叛道的。 所以,叶枫昨天说要帮他找爹娘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以为不过是他的随口只之言,毕竟他自己的爹娘都还未找到。 现在一看,倒是真心的。 这个世界上,迄今为止,除了师父,就叶枫对他最好了。 见状,叶枫便诚恳地说道:“你也不必这样,且不说你我都是一样的人,说不定等你找到爹娘,到时候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帮你自己?”阴平问到。 “我啊,我这里还不到时候。等时机一到,我自有办法。”叶枫笑着说到。 这倒是实话。 他的身世既然和花生有关,那么,等十月底的时候花生成熟了,他就大干一场,造成轰动,最好弄得人人皆知。 若是他的爹娘就在这附近,自然会听到传闻。哪怕是离青山县有距离,但消息总会传过去的。 且就算是爹娘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也不怕。 与其在路上耗费时间,倒不如在这里将陈家村弄成全国最富裕的村,全国闻名,到时候,爹娘自会来见他的。 含着泪,阴平说道:“我的基本情况呢,你都是知道的,只是,你写的时候再加上我有祖传毛笔一枝,上面刻有一个阴字。对了,我的脚趾与别人的也略有不同,第二根是五根脚趾里最长的。我的脑袋左侧偏下有个疤痕,不长头发。” 忍着泪,叶枫一一写了,足足写了三百多张。 然后,在千言和阴平惊讶的目光中,叶枫继续写道:“陈千语,自幼被一道士所拐骗,丢失的时候一岁多,会说简单的话,头顶有两个旋涡。右耳垂上有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娘的。到时候去城里的时候,你也叫上我好不好?我也想早日找到姐姐,接她回来住新房。”千言一本正经的说到。 都说孩子的话是最准的,这一次,千言的话真的实现了。在叶氏临盆前,在一家人搬进新房前,他们终于找到了已经八岁的千语。 阴平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家人是这样的不容易。 难怪那天庭审的时候人群都在传,说有个孕妇大着肚子在公堂上给那个拐子下跪,求他告诉自己女儿的下落。 看来,叶枫的姐姐,就是那天那个孕妇。 加上自己在内,这个家里竟然有三个被拐骗的孩子。 阴平便想,如果自己真的能够那么幸运,这次找到爹娘,那么,他一定会报答叶枫的。后来的事实证明,阴平并没有食言。 作为阴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外祖家又是京城望族康家,阴平继承到的财富远远超出了叶枫的想象。事后,他捐出了一大笔银子,和叶枫一道,一直为全国丢失了孩子的家庭服务,帮助他们寻找丢失的孩子。 叶枫倒是不知道阴平此刻的想法的,他认真地写着传单,这些古代版的寻人启事。陈千山不小心偷听到了几人的话,也是一阵感动。 只是,他没有吭声,而是在叶枫写完了近四百张的传单后,这才走了出来,大声地说道:“我也会为你们保密的。以后,不管是什么时辰,只要你们想去城里,随时来找我,我套了牛车送你们去。” 见大家都有些伤感,叶枫便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去城里,你可得起早一些。对了,早饭和午饭你都要负责哦,我们可不带银子的。” 陈千山豪气地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只是,你这人真的是很抠门啊,明明赚了那么多银子” 笑了一回,几人又商议了一回,确定了细节,这才各自回家了。 晚上,叶枫便对叶氏说道:“姐姐,鹤年堂的张大夫昨天又找到我,这事姐夫也知道的,就是昨天抓药的时候,他说之前卖给他那盆石斛兰已经卖完了,只剩下几节短短的不中用的了。我便带了回来,帮他种活。昨天他给了五十两银子,所以明天我还得给他带一盆过去。原本这些都是我准备留着放进林子里去种的,可是,张大夫说好几个病人都等着咱们这味石斛入药呢。所以我明天就和千言将石斛送去过。” 叶氏一听还有好几个病人就等着这药,便赶紧道:“不要耽搁了,明天就给人家送过去。那些病人也不容易,都等着这些药呢。” 叶枫在心里道,他们才不可怜呢,都是些有钱人,得了高血压什么的,都是富贵病。但是却笑嘻嘻地说道:“就是呢,所以我和千山说好了,明天他去城里买家具的时候顺便捎上我们。因为出发的早,我们就不吃早饭了,去城里吃。” 叶氏想了想,也是这个理。现在陈千山急着布置新房,可是耽搁不得的,毕竟马上就要成亲了。 第二天一大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千言不但没有赖床,还早早就起来洗了脸。梳洗完后,叶枫和千言c阴平三人带着二十两银的巨款,坐着陈千山的马车朝城里驶去。 到了城里,四人去了经常去的豆花店,叶枫和陈千山一人点了碗豆花,一个馍,阴平和千言则一人点了两根油条,一个馍。 也许是因为偶尔吃一次,也许是因为这味道确实不错,几人都吃的挺开心的。吃完早饭,陈千山佯装心疼地付了钱,惹得几人开怀大笑。 出了店,陈千山自去购买锅碗瓢盆什么的,现在家里的家具基本都配齐了,倒是锅碗这些最常用的还没买。因为卖这些厨具的地方恰好和鹤年堂顺路,陈千山便自告奋勇地抱着石斛兰,说自己会送去鹤年堂。 其实,他知道三人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耽搁不得,于是便想帮着他们跑腿。 见状,叶枫也不客气,带着二人直接去了城里几个大的比较出名的酒楼,看见那面目慈善c和蔼可亲的就开始派发传单。一遇到合适的转角,在观察完人流量后,挑那人流多的地方张贴了。 众人在半个多月前已经接到过一次传单了,所以这次都很淡定,并没有大惊小怪的。 看着发出去的一张张写着阴平和千语的传单,几人都突然觉得有了信心。 不管能不能找到,总归是努力了。 要换了平时,这样大的动静定是能吸引康氏和她的两个丫鬟。可是,此刻三人却是在慈幼局,故而暂时还接不到这张让她们足足等了十多年的传单。 见康氏又来了,伍大娘便道:“康夫人,您又来了,真真是菩萨心肠啊。你对这些孩子这样好,菩萨一定会保佑您早日找到小少爷的。” 伍大娘这话却不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要说这些年来慈幼局做善事的妇人小姐真不少,但大都是做做样子,以此博得心善之名,并不能坚持多久。 而康氏作为外地人,却是一如既往。来城里这么久,每隔几天就来一次,次次都带着慈幼局最需要的东西,布匹,吃食,柴火,药品,等等。 不过,要是她知道康氏的身份,估计不敢叫她康夫人。 闻言,康氏便道:“伍大娘你不必客气,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我儿子积福,更是为了这些可怜的孩子出一点力。对了,你统计好了没有?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孩子是被拐骗来的?” 康氏见之前叶枫发传单贴告示救王虎的方法很好用,大受启发,于是,不仅自己派人写了一千份有阴平基本信息的传单,更是要伍大娘将这里全部婴孩的信息统计出来。 她会将遭拐骗的孩子信息写上传单,准备每去一个地方就分发。这样的大撒网,想必总有人会看见的。 闻言,伍大娘便道:“统计好了。经过这几日的计算,这慈幼局里共有三百二十名婴孩,其中,二百一十五名是被花子拐骗的,至于剩下的,不是孤儿,就是因为有残疾被亲生爹娘给丢弃了的。” 闻言,康氏有些感慨,她不知道那些因为残疾就把孩子丢了的父母是怎么想的。换了她,只要儿子活着就行,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能一直爱他如初。 早有康氏雇的人进来,拿着纸笔就开始写。伍大娘则在一旁念着,有那记不清的,她则唤了当事人过来,细细问了,然后才开始复述。 虽然有二百多名孩子的信息需要写,但是,康氏却是个聪慧的。她一共雇了五个人,在确保每个人都将这二百多个孩子的信息写了大概七八遍后,便让这五个人乘了马车,以青山县为中心,分别往五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等到了目的地,再到当地最繁华的地方,一边写,一边发出去。 要说这马车,还是顾惜惜提供的,全部免费。地点也是她选出来的,都是青山县附近几百公里内最繁华的地方。她相公就是知县大人,想打听这些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但直觉告诉康氏,顾惜惜这次做善事有些热情过头了。但是,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感激。顾惜惜这样做,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毕竟她对这里不熟悉。 白知县更是个善于专营的,之前他冒险斩了康糠的事不知道怎么的那么快就传到了京城,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说了句“甚好”。 这话经过顾家在朝中的耳目传了回来,让他欣喜万分。 看来,这一次,他是赌对了。 因此,当得知康氏要用马车去外地传递消息时,他二话不说就派出了最好的马车。与他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真有什么得人心的举动,那也是他的功劳。 结果,这传单送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康氏还没离开呢,就有一对大约三十上下的夫妻哭着喊着赶来了。 一进门,夫妻俩就激动地指着传单上的信息问道:“夫人,这个,对,就是这个,今年五岁,头发天生就是卷发,说话有些结巴,左腿靠近膝盖处有黑色的胎记。这个就是我女儿啊,我们记得很清楚的,绝对不会错。” 康氏被夫妻俩的热情吓到了,同时又开始祈祷,她是真心希望夫妻俩能够成功找回女儿的。 伍大娘安慰好激动的夫妻俩,这才走到屋子里,找了半天,终于将这名女孩带了出来。 夫妻俩一见到女孩出来,男的首先忍不住,奔了过去,拉过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开始检查她的头发。见她顶着一头卷发,内心一阵激动。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的已经拉起了女孩的裙子,一看,左腿上果然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见女孩茫然,夫妻俩又开始循循善诱地问了一些问题。 只听女的问道:“孩子,你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伍大娘知道对方心急,但是这样问往往问不出什么来,且小女孩此刻被两人弄得有些害怕,一直都在发抖。 有些记忆,自从被拐卖后便会被深深隐藏在心底,不愿意轻易示人的。且那被斩断的亲情,哪里是说续就能续上的。 于是,伍大娘走了过去,搂着小女孩一阵安慰,这才说道:“别怕,你想到什么都告诉大娘,没事的,乖孩子。” 小女孩来这里不过半年时间。 之前,她被花子拐了,卖给了清水镇的一家没有生育的夫妻。刚开始的时候,夫妻俩对小女孩的确很不错,跟亲生的也差不多。 可是,小女孩刚被买进门三个月,那女的便怀孕了。 这下,夫妻俩便开始挑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到最后居然嫌弃小姑娘的头发卷卷的,又说这样的头发这附近是没有的,简直是来历不明。 可到底忍着,并没有出格的行为。 结果,紧接着清水镇发生了地震,又发生了瘟疫,夫妻俩便觉得继续住在镇里不安全,便领着小女孩一起往外走。走到半路,夫妻俩趁小女孩不注意,便悄悄溜了。 小女孩见养父母不要她了,只好跟着流浪大军一起乞讨,一路来到了青山县。后来,县衙觉得他们这群人有碍观瞻,便将之全部赶进了慈幼局。 当然,那些乞丐他们是没有办法的。且慈幼局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见吴大娘的问话,小女孩便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家里有一只黄色的小狗,我吃肉的时候会给它吃,娘也不会骂我。我爹爹会带我去赶集,让我坐在他肩上我我的枕头上面绣着一只黄色的猫,是娘给我绣的。” 小女孩每说出一个细节,夫妻俩便开心一分。 只是,他俩不敢大声哭泣,因为害怕自己大哭会吓到小女孩,影响她的回忆。 就这样,夫妻俩在一旁无声地哭成了泪人,泪水弄的满脸都是。小女孩则在伍大娘的循循诱导下,说出了全部她能记得的细节。 “娟儿,你真的不记得娘了吗?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娘是在吴记铺子里买的。娟儿,你好好想想,以前你最喜欢靠在娘怀里,让娘给你篦头发。” 女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小女孩,希望她能够记起自己来。 男的则说:“你坐在爹肩上的时候,总是嫌弃爹挠你的脚丫,你总说爹坏坏。你看” 说着,男的又上前一步,蹲了下来,一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爹的头发也是这样,卷卷的,咱们刘家都是这样的。” 小女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鼓起勇气往前一步,突然出声问道:“小花,小花在哪里?” 小花是刘勇给刘娟买的一条小狗,现在已经两岁了。 闻言,刘勇泪流得更厉害了,哽咽地说道:“小花在家等你呢,走,跟爹娘回去,好不好?” 说着,他蹲了下了,像以前一样,蹲的那样低,那样卑微,方便小女孩坐上去。 见到这个熟悉的姿势,慢慢地,小女孩朝蹲着的刘勇走了过去,小心地坐上了他的肩。然后,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她伸出小手拍了拍刘勇的背,拍了三下。 刘勇的背一僵,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拉好小女孩的手,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这原是他和女儿之间才有的暗语。 若是坐稳了,就轻轻拍他的背,拍三下,他才会站起来。 如果说孩子腿上的胎记c头上卷曲的头发都可以作假的话,那么这个动作,在这个世界上,却是只有刘勇和他的亲生女儿才知道。 就这样,刘勇背着刘娟慢慢离开了。女的走出几步,这这才返回,跪下给几人磕了头,这才又跟了上去。 见状,一旁的康氏哭得泪眼朦胧,已经开始抽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终于等到你 其实不止是康氏,伍大娘也是哭得泪眼朦胧的。 康氏哭得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伍大娘则是为自己的身世而哭。 刘勇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在这个时空有着天然性别优势的人,为了自己五岁的女儿,居然肯当众蹲下身子,低着头,让女儿坐在肩上,这是怎样一种父爱? 这又是怎样一种勇气! 男人们总是自诩比女人天生尊贵。所以在生活中,他们处处奴役女性,随意打骂女性,这个社会更是允许女性可以自由买卖,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 哪怕,哪怕还未过门,丈夫就死了,她们也只能乖乖地嫁过去,守活寡。 但是,人家刘勇怎么就做到了! 而反观她的爹娘,他们又是怎么样做的呢? 她的确不幸沦落风尘,可是,这又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对抗的。青楼里那些老鸨,若是你不听话,她们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她的确是被作践了,可是,她也是受害者啊!作为她的亲生爹娘,哪怕是拒绝她归家,但却绝不能说一句“你这么脏”之类的话。 也就是这一句话,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同样是亲爹,为何刘勇就能为那个小女孩做到这种程度? 小红小翠虽然感动,却没有康氏哭得那么惨。毕竟,她俩并没有这种深刻的感受。待服侍着康氏梳洗了,三人这才与伍大娘告辞。 说起来,她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一出门,刚坐上马车,康氏便立即说道:“走,快回家,我们也这样做,将传单写好,马上发往其他地方。” 这几天,她忙着帮助慈幼局的这些孩子,倒是忘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说之前对传单的作用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深信不疑了。 一回家,在康氏的指挥下,一张张写有阴平体貌特征的传单便制成了,足足有三千多份。只是,传单倒是制好了,但却没有熟悉业务的人。 顾惜惜之前派出的马车已经出发了,还未归来。康氏心里急,马车倒也罢了,有银子就能买到,可是,那些人却是她专门培训过的。 想了想,康氏便决定先在青山县县里以及附近的村子发一发,等着附近发完了,那几人也该归来了。 当即又急急忙忙的拿了传单,带着小红小翠出发了。这一次,她要亲自去发。 贵妇人又怎样,抛头露面又如何,被人围观又如何?现在,她只是一个丢失了孩子的母亲。 十多年了,当初她敢离家出走,丢下阴丽仁和婆婆十多年,那么现在,她同样敢走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对着不同阶层的人发放传单。 当马车驶到青山县城门位置时,康氏便命人将马车停了,这才下了车,和小红小翠三人拿着厚厚的传单,一张一张地开始分发,发给路过的每一个人。 说起来,青山县却是不小的,以城门为,围着县衙转一圈,足足有五里左右。 起初,众人见了康氏下来,分发传单,心里还有些好奇,纷纷朝着她靠近。要说这样气质的贵妇人,不应该是整日无所事事c只知道顾着打扮与交际的吗? 可是,等那识字的看了传单,才明白康氏不过是一个丢失了孩子的母亲。一时间都有些唏嘘,不一会儿,城里便开始疯传,说是京城贵妇在青山县街头抛头露面发放传单寻子的事。 这些围观的人倒也还算是文明,有些是诚心帮忙的,接了传单便让旁边识字的人细细念了,保证自己若是见到一定会帮忙。 以小猴子为首的那群乞丐,则是再次行动起来,开始蹲守在每一个街口,盯紧那些形迹可疑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来看热闹的,只觉得这样的事实在是稀奇,简直比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更吸引人。 那些故事虽也不错,却多半是假的。而眼前这个,却是活生生的,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有那没事做的,便一路跟在康氏主仆三人身后,只期盼着这个故事能有个结局,也不失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时间,街上倒是比以前热闹了许多。 这边,康氏带着小红小翠在烈日下从城门开始绕行,可是,叶枫却带着阴平从县衙附近反着方向在走。一个是打算从头开始,一个却是以县里最繁华的地方开始。 好在,这样走上一圈,他们终究会见到彼此。因为,这是一个圆,并非平行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阴平和千言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没有一个人喊累。 经过努力,她们手中的传单已经不多了,再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刚刚出发的地方了。 康氏和阴平都在努力寻找着彼此,而另一边,陆续接到传单的其他地方的丢失了孩子的父母,也在认真而焦急地核对着信息。 就拿石头村来说,许多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原本是在地里干活的,结果突然就听有人说镇上有青山县县衙派来的官员,带来了青山县慈幼局里被拐卖的二百多名婴孩的基本信息。 这些父母听了之后,丢下农具就往镇上跑,想看看名单里有无自己的孩子。他们之前也到处寻找过,但奈何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没有头绪。 现在好了,官府主动出面帮忙,倒是方便了许多。一时间,众人对青山县的父母官的好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们可是听说了,那里的知县大人前段时间弄死了一个花子,这怎能不让他们拍手称快。 一时间,石头镇那块平日里宽敞无比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叽叽喳喳的,不管是不是来找孩子的,都那样围着看热闹。 好在那几个组织者都是有经验的,见众人乱哄哄的,影响寻亲的进度,且还有安全隐患,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其中一个名唤王伟的便站了出来,朝人群大声说道:“各位乡亲,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好吗?我知道大家都着急,可是,你们这样拥挤,我们是没有办法帮到你们的。若是将这些纸弄破了,那就麻烦了。所以,请大家按照我说的,排成四列。我们在最前面有四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信息。大家现在排好队,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另外,请看热闹的人先出来,我们优先接待丢了孩子的家庭。” 众人见王伟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口齿清楚,三言两语便将意思表达清楚了,再看看那些被挤在后面看不见信息的父母一脸的绝望,都开始行动起来,主动让路,不一会儿,闹哄哄的人群分作了四列。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则自动站到旁边去了。无论是出于怜悯之心,还是对官府的惧怕,他们都不敢继续拥挤了。 这四列队伍的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前面站着的,是四个经过康氏培训过的工作人员。 只见王伟拿了一根绳子,将排在最前面的十五个人隔离了出来,围着桌子,那个工作人员便按照自己分到的五十个孩子的信息,一一念了。 念完之后,觉得没有自己孩子的,便依次和其他组的交换。 至于有些疑似又拿不准的,便由王伟带着,等现场人群核对完再对进一步的对比。这样一来,整个认亲工作井然有序,再也不见刚刚乱哄哄的情景。 结果,经过大半天的初步比对,有六个家庭觉得对方就是自家的孩子,有八个家庭却只是疑似,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待大部分人失望的离开后,王伟和四个工作人员便组织那六个特别肯定的家庭进行了再次的比对。不论几人怎么说,他们都激动地表示,这就是自家的孩子。 于是,王伟便做主将几人留下了。 接着,几人又对另外八个还有些存疑的家庭进行了拉通比对,结果有一个家庭说自己刚刚因为太激动听错了,而其余七个家庭都觉得确认无误。 王伟一想,这样一来就有大概十三个家庭二十六个人需要坐着马车回去。 虽然康氏没有说过要他们带人回去,但若是将他们捎上,也不过是顺路罢了。虽然有些挤,但坚持一下就好了。于是,王伟便决定让这二十多个村民跟着他们坐马车回去。 想了想,王伟便对众人道:“各位,我们夫人仁慈,愿意帮着各位找孩子。不要银子,都是免费的。我们马上就要回青山县了,你们若是愿意,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只是马车有些挤,你们需要坚持一下。” 末了,王伟又道:“至于归途,你们可能要自己想办法坐车回来的。不是我们不愿意送你们,而是这些马车还要去其他镇统计情况。” 想来康氏是愿意再次送他们回来的,但先说断,后不乱,以免好心办坏事。 村民中有个叫郭明伟的,今年四十岁,长得高高大大的,脸庞黝黑,裤管挽着,脚上还沾着泥,一看就是刚刚从地里赶来的。 闻言,他对王伟抱着拳说道:“啥坚持不坚持的,有马车坐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了。若是能找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就算是让我跑着过去我也是愿意的。你替我们谢谢夫人的好意。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这始终是一次机会,总比我们待在家里发愁的好。” 这二十多个村民丢的基本上都是儿子,一听王伟要免费载他们去青山县找孩子,一时间既感动又担忧。 他们不太会在陌生人面前说话,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才让郭明伟出来代表大伙儿发言表态。郭明伟虽然也是种田的庄稼汉,但他经常打猎到镇上卖,与各色人物打交道的机会多,所以见识也多。 他的儿子就是在他卖猎物的时候丢的。 回家后,孩子的爷爷直接气得犯了病,没救过来,撒手西去。他老娘虽然挺着,但也日日念叨,想念这个丢失的孙子。 妻子吕氏虽然不言不语,但这样更可怕,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最近越发迟钝,很多事情她都不感兴趣,村里谁家娶媳妇嫁女儿她也不去参加。 今天原本她在屋里发呆的,哪知听了消息,立即就有了精神。现在紧紧拉着郭明伟的手,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前方,恨不得身上长翅膀,立即飞过去。 那单子上的信息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右脚比左脚长左眼下有个米粒长的伤疤这不是她儿子郭志宝又是谁? “夫人真是好心,只是这样她得花多少银子啊?”吕氏弱弱的说道。通过王伟的话,他们可算是明白了,这位夫人竟然还要在全国范围内这样做。 闻言,王伟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夫人自己也是苦命人,家里生了六个女儿,独独这么一个儿子,可是十一年前便被花子抱走了。这些年,夫人每到一处,都会去慈幼局帮忙。以前都是给银子,给吃的喝的,但是这次受了一个小孩子的启发,这才开始这样做。” 王伟心里明白,吕氏之所以这样问,更多的是心里有些怀疑康氏的动机。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是一直懂得。 丢了孩子这么些年,他们几乎都已经认命了,也没见有人来帮过忙。现在倒好,不但有人帮忙提供孩子的线索,还要免费载他们去现场,所以他们才有些怀疑。 但是,当他们听到王伟说康氏自己也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时,所有的疑虑都消散得不见。只有丢了孩子的母亲,才会理解那些丢了孩子的日日夜夜的艰难。 这十多年来,康氏行程几千里,路过了无数的村子和乡镇,还有繁华的县城。悲伤和孤独不停地摧毁着她的健康,妄图攻破她,让她屈服,让她倒下。 可是,她愣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是,今天的太阳确是有些反常的,异常的热,加上康氏自己走了几里路,一遇到过往的人就哀求对方帮忙,留意传单上面的孩子。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懒惫,有些眩晕,走路便有些歪歪扭扭的。 见状,小红小翠赶紧上前扶住了,又拿出一些水让康氏喝了。 小红便道:“夫人,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会儿再找吧。再这样走下去,奴婢怕你会累倒啊。” 闻言,康氏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我们的传单也剩的不多了,差不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发完,发完了再回去吧。”说完,撇开小红的手,继续往前走。 小红小翠互相看了一眼,明白夫人这是受了刺激,兴许是看见刘勇夫妻找到了女儿,心里着急。 看来,今天这传单发不完,她是不会愿意回家的。早知道这样,刚刚就该少写一点了。反正她们又不急着搬走,还有的是时间,明天来也是一样的。 但是,康氏坚持,她俩只能服从。于是打起精神,两人也开始努力发传单,想着尽快发完,好让康氏回家休息。 这时,一个接过康氏传单的年轻人有些纳闷,对着康氏脱口便道:“夫人,真是奇怪,我刚刚在那边收到一张传单。这两张传单上的内容竟然是一样的,不信你看。” 说着,便将自己之前收到的那张小小的传单给康氏递了过去。 康氏一听,眼前一亮,满脸激动,赶忙接过传单。 这传单只有自己发的四分之一大小,字迹也比较幼稚,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上面的内容让她激动不已。 只见上面写着:“义兄自幼被拐,现年大概十二岁,只记得自己叫阴平。有祖传毛笔一枝,上面刻有一个阴字。脚趾与别人的略有不同,第二根是五根脚趾里最长的。脑袋左侧偏下有个疤痕,不长头发” 康氏越看,心里便越开心,不管是上面的哪一条,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如那个年轻人所说,这两张传单的信息竟是这样雷同。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孩子在寻找爹娘,一个是爹娘在寻找孩子。 小红小翠也立即明白了过来,只是天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一直盯着那个年轻人看,别是坏人吧? 不过她们也不怕,敢把主意打到她们头上来,哼!能有什么好下场啊。 倒是康氏深信不疑,如果说有人可以假冒信息来骗她的银子的话,那么,阴平第二根脚趾是最长的这件事几乎是没有人知道的,连她这张传单上都没有写。 于是激动地问年轻人发这传单的人在哪里。 年轻人便道:“走吧,我带你去,就在转角处不远,我刚才那里过来。”他自然知道康氏的故事,因为现在街上都在流传。 康氏三人跟着年轻人,不过是走了几分钟,年轻人便停下来指着叶枫三人道:“那,你看,我的传单就是那三个小孩子给的。” 康氏一眼望去,瞬间愣住了,眼泪顿时不停地往下流。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阴平从牙牙学语的一岁婴孩长到现在的十二岁。 可是,他现在的容貌,和阴丽仁一比,除了更加瘦弱和更加稚嫩,其余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平儿,我的平儿,娘在这里!”康氏突然大喊。 叶枫三人正想走完这段路就去茶馆坐坐,因为实在是太累太渴了。虽然阴平和千言都在坚持,但这样走下去指不定就中暑了。 就在这时,康氏的呼喊声响起,三人一楞,便见十米开外,康氏哭喊着张开了双手,扑了过来。 下意识地与阴平隔开一段距离,叶枫和千言就那样看着阴平被康氏抱入了怀里。 “平儿,平儿,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娘?你真的是我娘?” “真的,娘知道你所有的信息,不信你考考娘,娘全部都知道。” “娘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啊,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都是娘不好,不该让你祖母带你去街上的。娘找了你十一年了,十一年了啊” 康氏和阴平就这样抱着,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着说着,述说着这十一年来的不易,十年一来的相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过路的人都围在外面,看着这对分开了十一年才重逢的母子,感动着,自己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刚刚替康氏报信的那个年轻人更是拿出一把伞,挤了进去,站在那里替母子俩撑伞。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却能为他们撑一把伞,挡住烈日,让他们多哭一会儿,多抱一会儿。 叶枫和千言也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为阴平开心,也为自己的事伤感。阴平不过是从无名寺出来一个多月,现在就已经找到了亲娘。 可是,他的爹娘又在哪里呢? 千言也在心里想着,若是此刻她的姐姐也在眼前该多好啊。 母子俩就这样抱着,哭着,久久不愿意分开。看着康氏华发早生,听着她说找了自己十一年,阴平心里的怨言早就消散的不知所踪。 抱着阴平瘦小的身躯,看着他黝黑的面庞,康氏心里痛的如刀绞。她如珠如宝养得好好的儿子啊,这些年到底受了什么苦,竟然瘦成了这样。 其实,这样还算好的了。 阴平现在穿的是叶枫昨天给他买的新衣服,还擦洗干净了身子。要不然,若是昨天康氏就找到了阴平,指不定会怎样呢。 一时间,镇上又开始流传,京城贵妇诚感动天,寻儿十一年,今日心愿得偿。 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够了,康氏这才将阴平抱起来,母子俩互相为对方擦拭着眼泪。小红小翠赶忙上前,为两人整理衣衫。谁知康氏却不肯,非要亲自为阴平整理。 她已经错过了整整十一年。 从此刻开始,阴平生活的方方面面,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参与,更不会错过。 康氏便道:“平儿,跟着娘回家吧。哦,不对,肯定还没吃饭是不是?走,娘带你吃饭去。” 自从阴平出现,康氏的眼睛再没离开过他。 正欲离开,阴平便道:“娘,这是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兄弟,叫叶枫,儿子今天能见到娘,也是多亏了他帮忙。这传单就是他帮儿子写的,这衣服也是他给儿子买的。” 闻言,康氏哭着作势就要下跪。 叶枫赶忙上前拉住康氏,慢慢地说道:“婶子不必客气,我和阴平一样,也是从小就被花子拐了,帮助他就像是帮助我自己一样。” 康氏见叶枫谈吐清楚,穿得也还过得去,但是为何阴平却这般瘦弱?她的心里非常着急,想要听阴平说说过去,说说自己经历了什么。 但是,三个孩子似乎都很累,于是康氏道:“走吧,我们去凌云楼,坐下吃饭,慢慢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鬓毛未衰乡音改 一路上,康氏也不管阴平已经十一岁多了,就那样一直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爱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小红小翠自然也是无比高兴,这下好了,她们终于可以回京城了。等一回去,夫人特别是老爷甚至老夫人都少不得一番打赏的,到时候再求一求,拿到卖身契,脱了奴籍就能回家嫁人去。 到了凌云楼,小红小翠往掌柜的那里一站,不知道说了什么,那掌柜的立即就走上前来,引着几人去了三楼的一个包间。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各种叶枫和千言从未见过的菜色一一传了进来,端上桌子,让人目不暇接。 康氏一直不停地往阴平碗里夹菜,却见阴平没吃多少,于是关切地问道:“平儿,是菜不好吗?要不要娘重新叫一桌上来?” 闻言,阴平赶紧说道:“不是的,娘,我习惯了一天只听两顿的,早上吃,晚上吃,中午是不吃的。还有,这些菜我从来都没吃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康氏慌张的模样,阴平觉得自己要是晚一步说话,她铁定会叫人进来换一桌菜的。 若是这样,那就太浪费了。 闻言,康氏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又流下泪来。想都不用想,儿子定是过得不好,才会一天只吃两顿的。 康氏便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只吃两顿呢,是不是”其实她很想问问,是不是收养阴平的那家人虐待他,不给他足够的食物。 阴平反常地没有接话。 见阴平沉默,叶枫这才说道:“我们在寺庙里长到十岁,我是去年出来的,因缘际会的在陈家村落了脚。阴平则是上个月刚出来的,一路流浪乞讨过来的。” 这原本不是什么秘密,以康氏的家底和实力,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所以叶枫并没打算隐瞒。而且,他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宜说出来。 康氏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叶枫和阴平的头发都不长。叶枫的倒也罢了,好歹能够束起来了。阴平的就有点不伦不类了,那么短,简直像被人故意剃了的。 原来,二人竟是在寺庙里长大的。 “我们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顿顿都是稀粥。这十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中午不吃饭。即便是吃,我也只能吃很少。还有就是,我不习惯吃肉,这种味道,我正在努力适应。”许是叶枫的话鼓励了阴平,又开启了记忆。 阴平放下筷子,有些回忆的说道。 “是啊,我特别不适应,经常饿肚子,可是却没有吃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有次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喝了几瓢水充饥,结果喝的太多,弄得我拉肚子,拉了好几天。” 叶枫静静地说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这个事,这也是原主的记忆。想必,那次的拉肚子让他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差,以至于被一场风寒要了性命,叶枫才得以来到这里。 阴平回道:“我当然记得,我和薛丹还笑过你呢,但是后来见你发烧了,我们就不笑了,连师父都说,你活不了了。结果,你小子倒是挺过来了。” 二人就这样说着,回忆着往事。在一旁仔细听着的康氏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难怪阴平这么瘦,原来是一天两顿c顿顿是粥的过了十年,原来不吃荤腥过了十年,还乞讨了一个月。好在老天有眼,她终于找到了儿子。 往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尽她最大的努力让儿子过好,慢慢地补偿他。 不顾二人的反对,康氏又叫了一些素菜,有蘑菇这样的山珍,也有这个季节的时令蔬菜。见到有蘑菇,阴平果然多夹了几筷子,这让康氏十分高兴,好些做对了什么大事似的。 一顿饭吃了许久,聊了许久,但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 临行前,康氏真诚地对叶枫说道:“看得出来你和平儿的关系很好,也看得出来,这几天一直是你在照顾着他。我曾经发过誓,谁救了我的儿子,我一定会报答。你就直接告诉婶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婶子一定努力为你办到。” 其实,自从康氏出现,叶枫便知道她不简单,估计也是一个不缺钱的主。 但是,叶枫虽然喜欢银子,却也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事,因此对康氏说道:“婶子,我和阴平能住一起十年便是缘分,不用说什么救命恩人这样的话。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婶子的帮忙。” 说着,叶枫指着千言说道:“我刚从寺庙出来的时候,是她的家人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因为都姓叶,所以我又认她娘做了姐姐。这是我姐姐的女儿,叫千言,她的姐姐叫千语。八年前,也就是一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恳请婶子回去后帮忙找找,那就万分感谢了。就是不知道婶子家是哪里的,方不方便。” 闻言,康氏便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帮了婶子这么大的忙,婶子自然也会帮你的忙。你放心,等婶子带平儿回了京城,祭了祖,婶子就开始为你找。” 原来是来自京城,怪不得是这样的气派。 如果智慧和尚在这里,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 叶枫c阴平和薛丹三人中,他一直以为是薛丹家最富贵,然后是阴平,最差的是叶枫家。 叶枫和千言目送着康氏带着阴平上了马车,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来的时候是三个人,现在要回家了,却只剩下他和千言两个人。 见马车起步,两人也转身离开,准备去找陈千山,也是时候回家了。 阴平见叶枫和千言离开,泪水突然就流了下来,看得康氏一阵心痛。见阴平闷闷不乐,康氏便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你这两个朋友啊?” 阴平便道:“娘,我们能不能不回京城,就住在这里。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 闻言,康氏便道:“平儿,你看这样行不行,娘先带你回京城,去见见你爹,去看看你祖母,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在等你。等做完这些,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康氏也喜欢这里,这里是她的福地。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带阴平回去。 说实话,康氏没有忽悠阴平。 京城那个家,她实在是厌倦了。虽说这么多年她从未回去过,阴丽仁也一直保留着她的正妻之位,但是,她心里的怨恨还是未消。 当年,在儿子和家产之间,他始终是选择了家产。而且,根据眼线的消息,这些年家里好像又有了一个孩子。至于是男是女,她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等处理好京里那一堆事,她一定会带着阴平回到青山县来住上一段时间,顺便去看看阴平住了十年的寺庙是什么样的。 另一方面,阴平必须回京。 不管她康氏如何厌弃阴家,但阴平始终是阴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男孙,至少是唯一的嫡孙,而且是嫡长孙。她离开的时候,胡氏和阴丽仁都曾说过,不管以后他有多少个孩子,家产全部都是阴平的。 就冲这一点,她就必须带阴平回去。 等阴平得到家族的承认,有了正式的继承资格,那么他想去哪里都行,自己也都会跟着。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补偿阴平的东西。 康氏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忽然觉得有些厌恶,又有些空虚。这十多年来,她只做了一件事,只有一个目的。现在,这件事做完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实话,她真的讨厌阴家的气氛,倒不是说她不喜欢那几个妾,而是那种互相提防的氛围。 她和阴丽仁,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 也许,回到青山县来,帮慈幼局做一点事,或者,就像叶枫说的,帮助全国被拐婴孩家庭做一点事,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见康氏不说话,阴平便拿出怀里的荷包,把那个绣着阴字的荷包递给了康氏,这才问道:“娘,这枝毛笔看着很普通啊,为什么会是我们阴家的传家宝呢?而且,这枝毛笔怎么这么短,写字都不方便啊。” 接过毛笔,康氏这才从沉思里拔出思绪,对阴平笑着说道:“儿啊,以后休要再这样说,没得让人笑话。咱们阴家虽然好几代没有出个秀才了,但这枝毛笔却是你先祖考中进士的时候用的。你看” 说着,只见康氏用力往下一甩,这枝笔就露了一截出来。这一截竟然全身都是玉石雕成的。这玉温润,雕刻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原来,这枝毛笔竟然是伸缩式的,这在现代再普通不过,例如,钓鱼竿都用了这种技术,方便收纳。 可是,这个时空,说不定这就是唯一的那一枝。 阴家先祖考中进士前受过不少冷眼,吃过不少苦,因此才找能人巧匠制了这支笔,取“大丈夫能屈能伸之意”。 并且留有遗言,这笔传男不传女,传男也必须是嫡长孙。 阴平这才知道,原来这支笔竟有这么一段历史。 一路上,阴平的一应生活照顾康氏都是亲自出马,不假他人之手。晚上睡觉的时候,康氏更是一夜起床看上五六次才放心。 而住客栈的时候,康氏必定要一个套房,并让小红小翠轮流守着。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害怕,害怕等自己醒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只有日夜不休地轮流守着阴平,她才安心。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十多天,康氏的马车便进了京城的地界。又走了半日,在康氏的提醒下,阴家到了。 原本依着康氏的性子,她是先要回娘家的。毕竟,这么多年,她的娘家人出钱又出力的,一直在帮着她寻找孩子。虽然未曾跟着来,但到底是一片真心。 人家又没这个义务。 可是,为了给阴平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也为了让胡氏和阴丽仁开心,她终究是忍了下来,带着阴平先回了阴家。 为了阴平,她什么都能忍。 村里人见到康氏和小红小翠,已然是惊讶的不得了,这得有十多年了吧,阴家那几个小妾都在说,这康氏是不会回来了,据说在一处尼姑庵带发修行。 及至见到康氏后面的半大小子,那容貌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阴丽仁!看来,这康氏不但没有出嫁,还硬是将儿子找了回来。 一时间,村里那些爱说人是非的人又忙碌了起来。 “我刚刚看见康夫人回来了!” “不是说她去了尼姑庵修行吗,怎么回事?” “我给你讲,人家不但回来了,儿子也找到了。” “真的吗,这可是大消息啊,我得去告诉阿花娘。” 康氏并未事先写书信回来告知,故而阴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此时,阴家刚吃过午饭,几个小妾都在胡氏跟前奉承。 原本胡氏今天是不出来吃饭的,奈何她一大早眼皮子直跳,去给已故的阴老爷子上香,那香竟然三根都断了,直把胡氏给唬的,心想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大事,抑或阴老爷子是记恨她将孙子弄丢了,这才不受她的香。 看来,必须再生一个才行。要不然,百年之后,她也没脸去下面见阴老爷子。 于是,许久都是在房里吃饭的胡氏一大早便露出消息,说中午会和大家一起吃饭。 这让几个小妾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胡氏的具体用意是什么,但是,奉承一下始终是没有错的。 最先进门的妾叫白笑笑,是胡氏的远房亲戚。这白笑笑其实也算是争气的了,率先生下了阴丽仁的长女。康氏出走的第五年,她更是再次怀孕,搞得另外两房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白天面上堆笑,晚上却是齐齐的诅咒她生个女儿。 也许是两人齐心,白笑笑果然又生了个女儿。 所以,阴平还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有六个姐姐, 一个妹妹了。 胡氏正要想说再为阴丽仁纳一门妾进来c几人谁先生儿子都视作嫡子看的时候,康氏进门了。 康氏今日是刻意打扮过的,但到底是一个人在外,又经历了十年分风雨,所以倒是比家里这几个小妾都要显老。 但阴平却没有跟着进来,她打发小红小翠带着去梳洗去了。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全套。 经过这十多天的滋补,阴平渐渐喜欢上了吃肉,脸上便渐渐地有了肉。虽然还是瘦削,但胜在有气质。 这十多天在路上的时间,她早托人按照阴丽仁的打扮习惯却又照着阴平的身量做了一套衣服,无论是用料还是点缀,全部都是名贵的东西。 她要让阴平的出现万众瞩目,且她也想看看这几人到底想说什么。 白笑笑在给胡氏捏肩,另外两位在下面捶腿,胡氏眯着眼睛享受,所以白笑笑第一个看见了康氏进门。 “夫夫人?!”白笑笑失声叫道。 她这一叫,三个女人同时望向康氏。这个家能够让白笑笑屈尊称呼一声夫人的,唯有康氏。 “嗯,妹妹好!娘万安,大家都在啊,真好。”康氏笑着说道。 “好什么好,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白笑笑心里想到,但嘴上说的却是:“太好了,夫人,你终于回来了。之前听到有人说你不过没事了,回来就好。三妹,你还不去叫相公出来。” 被白氏称作“三妹”的乌梅梅听了,赶紧去房中叫阴丽仁去了。吃过午饭,阴丽仁便说困,睡觉去了。 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沉闷。 四姨娘见大家都不说话,便有心将气氛活跃起来,却又不肯放过康氏,只说道:“夫人看着倒像是一点没变,十多年了,依旧是青春貌美,一会儿相公见了,定然爱不释手。” 这话却是说的有些轻浮了,且摆明了说她这十多年来未在胡氏跟前尽孝,是个不孝顺的媳妇。 果然,胡氏听了便有些不开心,想起了十多年前康氏离家出走时的情景。那时她竟然逼着自己的儿子要和离。 她自然是愿意的,这世间的女子多少好的,既然她康氏自请下堂,她还巴不得呢,早早地将这正妻之位让出来才是正经。 只可惜,她儿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死活都不肯。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意娶小妾。家里这几个眼看着是不能生了,再不娶一房小妾进来,这辈子她估计是没有孙子送终了。 闻言,康氏却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啊,只是看着气色好罢了。这十多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日日在外奔波,寻找我那苦命的儿子。四妹,你说我气色好,气色跟你一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过是人老珠黄,毕竟马上就四十许人了。这些年你们代我照顾娘和相公,倒是辛苦了,我在此谢过。” 不仅四姨娘惊讶,胡氏更是惊讶。 康氏何等清高的一个人,怎么肯如此低声下气,还说自己人老珠黄,四十许人? 她俩哪里明白,康氏这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且对阴丽仁已经死心,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过,她俩倒是明白,康氏这样,倒是不好发火的。 就在这时,阴丽仁出来了。 听到康氏回来的消息,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复杂的。如果说十多年前他们是伉俪情深的话,那么此刻,好像也不剩下什么了。 时间,早就将一切都带走了。 他自然是听到了康氏的话,这十多年也的确辛苦她了。只是,他不是不愿意跟着她出去找儿子,而是这家业总得有人守着才行啊。 且他心里就是不愿意认命,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生一个儿子。 康氏走的第一年,他努力耕耘,几乎夜夜与三个小妾厮混。只可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来,除了白笑笑又生下一个女儿外,其余都是无所出。 这两年,他倒是认命了。连着三代,阴家都是单传。 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要怪,不如怪天。 康氏却是像没见到阴丽仁一样,只是朝他点了点头,问了好,这才继续说出让满屋子人都炸了的话。这话让胡氏激动地站了起来,让阴丽仁激动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也让二房三房四房通通恨得牙痒痒。 只听康氏说道:“经过十一年的寻找,就在半个月前,我在青山县找到了儿子,我的宝贝儿子,阴平。” 胡氏因为起得太急,一时间有些头脑发蒙,她害怕自己听岔了,于是一叠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找到我孙子了,他在哪里?你怎么不带他进来?” 阴丽仁更是抓住康氏的手,激动地问道:“儿子在哪,儿子在哪?” 不着痕迹地掰开阴丽仁的手,康氏淡淡地说道:“过去的十多年里,儿子受了不少苦,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瘦的脱了形,沿街乞讨了足足一个月。” 说到这里,康氏还是忍不住又落了泪。不管说多少次,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一说起这事,她仍然是十分激动的。 “他的头发被人剃了,很短很短。还有,你们知道吗,过去这十多年,他没吃过一片肉。还有,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都是稀粥,还被关在寺庙里,不能外出。他现在可瘦了,瘦的可怜。在路上,虽然我给他滋补了,可还是瘦。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我怕就这样进来会吓着你们。所以,我让人带他下去梳洗去了。你不会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吧?” 康氏问的是阴丽仁,可是无端端地就让人觉得她是在问胡氏。可是胡氏却也不在乎,一叠声的说不在乎,说着又心疼起来。 她的宝贝大孙子啊,居然十多年都没吃过肉? 渐渐地,便有脚步声传来,康氏便自动侧了身,等着阴平进来。 只见阴平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头发被玉箍束了起来。虽然面色有些黝黑,又有些营养不足的样子,但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衣服原是阴丽仁以前爱穿的颜色,款式。 连腰上的荷包,都是胡氏亲手做的那个,上面有个大大的阴字。 三房小妾都唬了一跳,因为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阴丽仁,不用介绍,也不用验证,满屋子的人特别是胡氏和阴丽仁都十分肯定,这就是丢失了十一年的阴平。 阴平按照康氏之前教的,先是走到胡氏跟前,磕了头,叫了声“祖母”,直把胡氏叫的热泪盈眶,激动万分。 这有十多年了吧。阴平上一次叫她,还是十一年前。 胡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要抱抱阴平,却想到阴平还要拜见他的父亲。 阴平依礼又给阴丽仁行了礼,刚要跪下,阴丽仁一把就抱住了他,说道:“我的儿,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行完礼,刚要喊“二娘”,胡氏一把将之拉了过去,抱在怀里只喊“我的孙子啊”便大哭了起来。 阴平一回来,最开心的就是胡氏。 当年,她听了另一个婆子的建议,说阴平命硬,不好养,须得穿的像个乡土小子贱养才行。结果那日,她带着穿着十分普通的阴平去街上玩,一转背的功夫便被花子抱走了。 这么多年了,阴丽仁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怨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选择 自从见了阴平,胡氏和阴丽仁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胡氏更是连着哭了好几次,说着说着就哭,简直是毫无征兆。 这让康氏突然好受多了。 只是,二人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当阴平说起自己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一天的确只吃两顿饭c顿顿都喝清粥的时候,又哭的稀里哗啦。 听康氏讲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阴平,又是另一番感受。堂堂的阴家大少爷,阴家唯一的继承人,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怎能让人不难受。 几个小妾面上眼里也都是泪水,胡氏看了,颇为赞赏,这才是一家人呢。 倒是康氏,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的泪已经流了十多年了,早就流干了。就算是有,在这群人面前也不会轻易落泪。 当晚,阴平便在胡氏的强烈要求下住到了她房里的暖阁中,几个丫鬟整夜轮流值班,一刻都不敢松懈。阴平要什么,就立刻有人奉上。要是咳了一声,胡氏必定亲自起来探望。确保无虞才会安心。 对此,康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她这一趟回来,只为为阴平争取阴氏一族的承认,确认其地位。 像是知道康氏的心意一般,第二天一大早,胡氏便召集族人并三老豪杰开会,郑重地宣布了阴平的回归。 并当着众人的面,也不管众人或惊讶或不满的目光,亲口宣布了阴平作为阴这一代的长子嫡孙,理应继承阴家一切家产。 这让几支偏房恨得牙痒痒,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肉猛地被人从嘴边夺了,这滋味的确不好受。 有些人原本想讽刺几句,又想暗示阴平来历不明,毕竟十年未见,谁知道是不是康氏随便找了一个人充数。 结果,等一看见阴平的模样,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人家跟阴丽仁简直就是复制粘贴,说其来历不明的只有自取其辱。只要不是瞎子,就不敢说这话。 散会后,当胡氏客气地将管家钥匙郑重地交给康氏时,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并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可是要折煞媳妇?你还硬朗着呢,还要等着阴平这孩子娶妻生子,抱重孙子呢!再说了,有你管家,自然是最令人放心的。且媳妇多年在外,技艺生疏,恐不能胜任。” 闻言,胡氏得意,几个小妾面露不屑。说什么自诩清高,不食人间烟火,有本事别让阴平继承家产啊。 康氏却是装作没看见这一切,只一脸诚恳,继续说道。 “在这过去的十多年里,有个和阴平一般大小c名唤叶枫的孩子,一直陪在阴平身边,他也是个从小便被花子拐了的。说起来啊,我这次能够顺利找到阴平,也是多亏了那孩子帮忙。所以,等忙完家里的这些事,我们还要去青山县一趟,去感谢那孩子,感谢当地的知县夫妇。” 见康氏不愿意接管家事,胡氏自然心里痛快。不管是谁,都不愿意放权的。 可是,及至一听她又要带着阴平出去,心里便瞬间不开心起来,这个孙子现在可精贵了,万不能出任何事情,因此张口就要反驳。 哪知康氏快了她一步说道:“娘您放心,我们不过是去报恩的,一路上会很小心的。再说了,媳妇这一路上在不少寺庙里都是许了愿的,必须得去还,要不然于这孩子怕是不好。娘你放心,我会让白姨娘帮着掌家的。” 白笑笑是胡氏的娘家侄女,平日里自是得了胡氏的偏袒。就算康氏现在看在她的面子上忍让几分,难保她百年之后,康氏不会动手除之而后快。 当家主母,捏死一个妾侍,还不是易如反掌。 现在康氏居然说肯让白笑笑帮着掌家,也就是说,虽然她康氏以后是阴平的亲娘,但却不会过问家中的事。 一时胡氏倒是开始思索起来,她不知道康氏为什么愿意这样做。要说是为了她同意她带着阴平外出,这是没有的事。一个敢离家出走十多年c威胁丈夫和离的女人,你当她不敢带阴平出门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像是猜到胡氏的疑虑般,康氏笑道:“娘,媳妇所言句句属实。也许,也许做些这些事,媳妇就要去青山县长居了。这些年,我真的累了。现在阴平这孩子找到了,我也该休息了。以后家中一应事务,还得靠娘和白姨娘主持,媳妇并无异议。” 胡氏一惊,照康氏的说法,她竟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管它呢,只要阴平在就是了。至于康氏,她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从此以后,康氏和胡氏的关系达到了自从康氏进门以来最融洽的时候,倒是让三房四房非常纳闷。白姨娘自然是得了胡氏的真话,心里得意,却也乐得配合。 只有阴丽仁,他最清楚,这一回,康氏怕是铁了心了。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康氏会狠心至此。要说他也做的仁至义尽了,哪怕康氏胡闹至斯,他也并无与康氏和离,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派人保护她,送去钱财花销。 但是,他却不知道,康氏爱他的那颗心早已慢慢枯竭了。如果说还剩下些什么,那就是阴平了,这是二人之间唯一的维系和连接。 若不是阴平,康氏只怕连阴家的门都不再会踏进半步。 至于掌家的是白姨娘还是黑姨娘又或者花姨娘,她根本就不在乎。 人说,至亲至疏夫妻,大抵如此。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看着康氏充满了客套地和他说话,他忽然明白,他和她,算是彻底完了。 等阴平的地位一得到确认,康氏便开始处理小红小翠的事,这两个丫头跟着她走南闯北十多年,早已从十岁变成了现在的老姑娘。 但从感情上说起来,比家人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这些年陪在她身边,陪她渡过了一年又一年的,不是阴丽仁,而是她俩。 见两人跪在地上,康氏便感慨地说道:“一晃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日子真是逝去无声啊想当初,你俩跟着我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岁。这些年,若不是你俩跟着,我也没有今天。” 闻言,二人赶忙回道:“夫人折煞奴婢了。” 闻言,康氏笑了笑:“之前我答应过你们,一找到孩子就放你俩出去,并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今日,便是兑现之时。只是,除了发还卖身契,我再给你们两个选择。” 闻言,小红小翠都泣不成声。要说发还卖身契再给点银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康氏现在居然还要为她们的以后打算。 “一是我找一个娘家亲戚将你们收为义女,你们作为康家的女儿出嫁。二是我给你们二百两银子,你们拿着卖身契自行嫁娶,我一概不干涉。” 说完,康氏便开始喝茶,等着二人做决定。 小红跟着康氏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说实话,第一种选择很诱人。 作为康家名义上的女儿,哪怕是嫁出去做妾,只要康家一日不倒,对方总会给几分面子,她们的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 但是,这一路上,加上阴家的情况,小红算是见识了妻妾相争的惨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和平相处不过是笑话。 与其一辈子与丈夫离心,倒不如在乡下找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嫁了。日子虽苦,但至少一辈子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倒是小翠,一路上跟着康氏去了不少村庄,见识了最底层农民的辛苦。他们并不懒,相反,他们起早摸黑,不辞辛劳。 只可惜,很多人一年到头不但存不下银子,反而欠下不少烂账,一家人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贫贱夫妻百事哀,既然现在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小翠绝对不愿意过那种日子。 过了一会儿,小红选择了拿着两百两银子并卖身契离开,她准备回老家去,找到爹娘,再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当地人过日子。凭着她的手艺和这两百两银子,她有信心将日子过起来。 小翠则选择了拿着卖身契去康家住下来待嫁。 对于二人的选择,康氏并无多言,也不置喙。 人就是这样,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打算,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 很多时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见两人都作出了选择,康氏便最后一次问道:“你们确定选好了吗?不改了吗?” 小红小翠都是一副坚决的样子,摇了摇头,同时说了声:“夫人,我们不改了。” 闻言,康氏这才拿出两张卖身契,分别递给了两人。小翠最先站起来,拿着卖身契撕了个稀烂,当着康氏的面就丢尽了火盆里。 小红也照样做了。 望着盆里燃烧着的卖身契,二人相视一笑,突然觉得轻松无比。在康氏身边服侍的这十多年总算是没有白费。 见状,康氏笑了笑,没有说话。自由什么的,不过是在你不自由的时候才会觉得珍贵。现在二人是自由了,可是,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等着她们的,也是未知的生活。 一个人若是心不自由,那才是真的不自由。 想了想,康氏又道:“从现在起,你们就不用干活了,小翠,你就搬到我隔壁的房间住下,等我明天带着少爷回娘家的时候你就跟着。下去之后好好打扮下,一会儿就有人给你送东西来。好了,你先下去吧。小红,你留下,我吩咐你几句,你就去找管家,驾了车送你回家。” 小翠一听,康氏的安排简直太贴心了,心里一阵欢喜,连走路都是轻快的。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是谁谁谁的姨娘了。 她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不愿意嫁给穷人,那么等着她的,唯有姨娘这条路。 小翠一离开,康氏便问小红道:“你可还记得老家是哪里的?”康氏这才记起,自己要打发人家回家去,至少得先问问人家是否还记得家在何方。 小翠便道:“夫人,奴婢记得。我家就在三十里外的王家屯,很好找的。十一年前,夫人带着奴婢出去找小少爷之前,奴婢悄悄托人回家看过一次,家人都还在的。” 康氏便道:“那就好,这样也不至于没有去处。这里是四百两银子,你收好了。管家那里我早起的时候就吩咐好了,你拿着银子去找他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来找小少爷。我” 康氏不说,小红心里却是明白,康氏是决定要离开阴家了。想到两个感情那么好的人,此刻却走到了这一步,也是令人唏嘘。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小红不做妾的决心。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子嗣c爹娘的掺和喝折腾。 “奴婢谢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夫人的恩情,奴婢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小红不顾康氏的反对,坚持最后一次给康氏磕了三个头。 她心里知道,康氏这是在补贴她,银子从二百两变成了四百两,足足加了一倍之多。 小翠马上就要嫁去富贵之家了,以后自然不会缺银子。而她,马上就要回村里去生活,最缺的和最实在的,自然是银子。 而小翠缺的,将是银子买不到的,感情。 拿着一笔巨款,小红心里一阵激动,先是找到管家说明了目的地,这才坐在马车里。 一路上,她掀开帘子,不顾街上行人的目光,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这是她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马车走得很快,王家屯也很好找。不过一个时辰,马车便来到了王家屯的村口。 见状,小红立即叫停了管家,她不想招摇,更为关键的是,她想一步一步走回家,一个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年的地方。 此时,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冬小麦暂时还未种上,一望无际。有些人家比较勤劳,在地里拔草,翻地。 猛地见一个娇俏的大姑娘背着一个包袱走过来,让那些干活的人有些纳闷,而那些大龄的未婚青年则是有些羞涩,悄悄打量着小红。 见一个老者盯着自己看,面露疑惑,小红猛地想起一个人,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王二爷爷?” 被称作王二爷爷的老者身子一楞,也是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看小红,这才叫道:“小红?你是小红?” “是我,我是小红,二爷爷。”小红开心地说道。 “你咋回来了哩,你爹娘不是说你跟着主子去了外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主子开恩,见我年龄大了,就将我放了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好啊,我这就去叫你爹娘,他们都在地里,这会儿不在家呢。” 说完,也不管小红的道谢,自顾自走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当初,他的女儿小花也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便卖给了富贵人家做丫头,跟小红一样是卖断了的。小红这下算是回来了,王老实两口子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可是,他的小花却从此没有了音讯,生死不知。 凭着记忆,小红一直往前走,终于来到一片竹林前。 竹林还是一如她走之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那几间茅草屋,越发的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漏雨。 看着这个家,小红心里其实非常矛盾。 一方面,她怨过爹娘把她卖了换银子,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当初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孩子都饿着肚子。 但是,若是忍一忍呢,也许就过去了。 像她这样被卖断了的,生死全凭主家,不过是看自己的造化罢了。 另一方面,看着家里这种境况,想必是过得不好,要不然屋子也不会这样破旧。且爹娘再不好,至少没有把她往那种脏地方卖。 这样想着,连王老实夫妻俩走近了她都没发现。 待听到动静,小红这才抬头。就这样,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都没有说话。半响,王老实叹了口气,进屋去了。李氏则就那样看着小红,也不敢上前,眼里脸上全是泪水。 两口子是不敢主动打招呼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当年,李氏得了一场重病,不但花光了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王老实便想到了卖女儿。 大女儿c二女儿已经定了人家,断断不可能卖出去的,也就只有小红还值几两银子。夫妻俩进城找到人牙子,求爹告娘的托了对方帮忙,好歹找到一条路,卖进阴家做丫头。 直到现在,李氏都忘不了小红哭着喊着拉着她的手,不愿意离开家的情景。最后弄得人牙子都烦了,说不买了,李氏这才狠下心,硬生生掰开小红紧紧拉着她的手,让人牙子抱走了。 现在小红就在眼前,一看就是姑娘家,她心里内疚,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小红说话,交流。 小红则不一样,如果说当年还有什么怨恨的话,那么此刻,一点都不见了。李氏的两鬓已经半百,王老实更是佝偻着腰,想必这些年没少受苦。 一声“娘”还没喊出口,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冲了过来,跑到李氏身边,望着小红说道:“娘,她就是我大姐吗?” 李氏赶忙擦了泪,点了点头。 “姐姐,姐姐,我是你四弟。你从哪里回来的?”小男孩倒是没有李氏和王老实的窘迫,拉着小红的手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闻言,小红抹干了眼里,蹲下了身子:“以后大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给你做好吃的,你说好不好?”她没有办法拒绝孩子的好意和主动。 而且听口气,这孩子竟是她的亲弟弟。 “这是你四弟,调皮得很,心眼也多,叫王全,你可别被他骗了。” 说到小儿子,林氏似乎开心了些,也打开了话匣子:“你托人带信回来说要去外地后才有的,今年八岁了。” 小红也不接话,突兀地说道:“娘,村里哪里有卖米面肉菜的?我看马上也该做中饭了,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一声娘,她终于还是喊了出来。 听见小红主动喊自己,李氏赶忙道:“不用了,家里还有一些高粱面和玉米面,地里有的是菜,可别去乱花钱,今年的收成一看就不会好,到时候交了租子,还不够咱们吃的。” 李氏听小红说自己以后不走了,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被主家放了出来。 可是,家里不富裕,今年收成又不好,必须得节约一点。 小红也不反驳,只说道:“今天我高兴,咱们就吃顿好的吧。弟弟,你带路,带姐姐去买肉。姐姐给你买糖吃。” 王全一听可以吃肉,还有糖吃,自然开心,拉着小红就往外跑。 李氏赶紧进了屋,对王老实说:“看样子女儿是要和咱们住一起了,一会儿你说话注意一点。哎,回来就好,过些日子再给她寻摸一门亲事。等她嫁了,我这心事也就了了。” 王老实之所以进屋,倒不是因为不喜欢不欢迎小红,而是因为尴尬。原本就心存内疚,相对无言,若是再哭哭啼啼,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索性躲进屋里。 看着李氏,王老实便道:“我知道她在外面受了苦,也是我们对不起她,要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等她回来,先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愿意,我们就努力寻找一门亲事吧,哪怕是多花点钱,也不能亏了她。” 这也不怪王老实会这样说,这十里八乡的,哪个大姑娘不是十七八岁就出嫁了。像小红这样的,年龄的确是有些大了,说起亲事来自然有些困难。 不过两口子倒是一致认为,十多年前亏了小红一次,这次决计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哪怕是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他们也要为小红寻摸一门满意的亲事。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小红便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屋子,似乎是杂货铺。墙上开了扇窗,用木棍支着。窗户下面则是一个肉摊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肉。 再旁边燃着一堆火,不过似乎是泼了水的样子,直冒烟,不见火苗,想是为了驱赶蝇虫之类的。 及至走近,却发现摊子上空无一人。 王全便开口叫道:“曾大娘,我们要买肉!” 话音刚落,就见一大约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胸前系着围裙,想是在灶房做饭。 这妇人便道:“全子,你要买肉啊,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啊?”话虽亲切,但一看就是不屑。就她这种道行,在小红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阴家二姨娘,那才是真正的演员。 不过,小红倒也不想跟她计较什么,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原就是世道。 想了想便道:“婶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全子的大姐,今天刚回来的,以后不走了,就在咱村住下来了。以后啊,还得婶子多提点帮忙,我这刚回来也是什么都不懂。” 像他们村这种地方,杂货铺什么的在村里绝对是人流最多人气最旺的地方。不消半天,小红相信她回来常住的消息就会借由这曾大娘传遍全村。 曾大娘其实根本不记得小红了,但却是知道王老实家的大姑娘是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事。听小红这样说,便热情地说道:“那可好了,大娘总是听你爹娘念叨你。你们要买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旧貌换新颜 离开阴家前,小红刻意低调打扮了。洗干净了脂粉口脂,素面朝天的,身上也只穿了寻常老百姓的衣服。 至于头饰发饰,一应全无。 另外,料到回家肯定要花银子,她还把其中的一百两银票换成了七个十两的。剩下的三十两,则全部换成了零钱,为的就是方便使用。 不得不说,这些生活经验非常有用。 此外,虽然过去的十多年日日跟着康氏走南闯北的,有些辛苦,但是再苦也比乡间这些农家女过得好。 加上康氏从不朝打暮骂的,也不苛待她和小翠,所以小红的一张脸素净光滑不说,还细皮嫩肉的,不是乡下这些经常下地干活的女子可比。 因此,小红虽说已经二十岁了,但就是说才十五六岁也绝对有人相信。 此外,由于常年跟在康氏身边,多少受了些熏陶,久了也有一些气质。 因此,这曾大娘一看小红,心里便喜欢。只觉得这丫头说话清楚,性子爽利,落落大方的,打扮的也很得体,不是那些妖艳的。 此刻,又见她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心里更加开心了。要说着村里的人,不是买个酱油就是买一点红糖送礼,买肉的都少。 像小红这样的,除非是遇到对方家里有喜事,要不然真的还没有。就小红买的这些东西所花的银钱,是她好几天的营业额了。 因此,曾大娘对小红的好感瞬间上升了一个档次。更何况,人家还说“我刚回村,家里什么都缺,等想到了再来买。” 于是,小红不知道的是,她不过是在铺子里买了些吃的用的,曾大娘转背就开始为她免费宣传。 “哟,要我说王老实可是养了个好闺女!步子稳重,目不斜视,性子爽利,对弟弟也好,一回来就给王老实买肉打酒改善生活。这孩子,除了大了一点其实什么都好。不过人家没受过苦,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托曾大娘的福,很快,全村人便知道了这件事。 小红却是不管这些的,拿着一堆新买的吃食,和王全高兴地回家去了。 这边,李氏和王老实商议完毕,还没有进灶间呢,就见小红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王全的小嘴鼓鼓的,手上还拿着一包糖。 这让李氏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李氏看来,小红这些年肯定是有些体己银子的,但肯定不多。就算要用也要用在刀刃上,好好的准备一些嫁妆,这才是正理。 只是,话到嘴边,李氏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十多年来大女儿第一次回家,总不能就吃高粱面摊的饼吧。要说家里也的确很久没有吃肉了。今天就算是打牙祭吧,往后节省一点就是了。 接过肉和调料,李氏转身就往厨房走,王老实赶紧去了灶间生火。 见到李氏手上的酒,王老实身子一楞,心里不是滋味。他一共养了四个孩子,大女婿二女婿虽然也孝顺,遇到农忙就会回来帮忙,但却是客客气气的,总有些疏离,更别谈买什么东西孝敬他了。 他也不怪对方,毕竟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老四还小,且是他盼了多年的儿子,自然不可能给他买什么。 临到头,还是被他卖了换钱的大女儿记得,他喜欢喝酒。 想到这里,王老实的眼眶有些湿了。李氏见了,如何不知,半天才道:“小红这孩子哎,到底是咱亏了她。” 说完便开始切肉。这五斤肉,就算是今天敞开了肚皮吃,也是吃不完的。想了想,李氏这才切了一半,准备腌着。 小红没有进屋,她转身去了之前李氏告诉她的菜地,拔了一把蒜苗,摘了两根黄瓜,这才带着王全进了灶间。 这些年,小翠一直负责康氏的打扮和体己银子什么的,她则负责李氏的饮食。虽然很多时候根本用不着她动手,但康氏总有想吃她亲自做的吃食的时候。 于是,她做菜的手艺倒也不差。 见李氏切好了肉,小红便道:“娘,你歇一会儿,让我来吧。”说完,小红穿了围裙便上了灶。 闻言,李氏有些意外,又有心想试试女儿的厨艺,便愉快地躲到一边去了。只是,也没出去,只是站在旁边看。 只见她将肥肉全部丢进锅里,炼出油来,拿陶碗装了,这才把瘦肉倒进锅里一起炒。接着,麻利地将蒜苗处理好了,切了,倒了进去。 不得不说,蒜苗炒肉这道菜,是属于那种闻起来比吃着更香的菜。一时间,灶间全是香味,弄得王全直吞口水,糖也不吃了,直嚷着要吃肉。 趁着菜还没好,小红又麻利地将黄瓜拍了,切好放在陶碗里备用。然后,再拿出蒜拍了,切的细细的。 原本她想做蒜泥的,但今天时间紧,大家都饿了,将就着做一顿算了。原本她可以现在就炼些辣椒油的,但家里就这么一口锅,只能等菜起锅了再做。 等蒜苗炒肉一起锅,小红便将锅洗了,这才倒进刚刚买的菜油。见小红倒那么多油进锅,李氏一时间倒忘了心疼,她实在是不知道小红要做什么。 趁着油还没有熟,小红便把干辣椒切断,剁细,放进了陶碗里。等油熟后放凉,她便直接将菜油全部倒进了碗里。一时间,一股呛人的味道传了出来。 托鸭鸭乡厨的福,现在许多人家都学会了做辣椒油,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鸭鸭乡厨做辣椒油前是将辣椒磨成面的。 不过,他们这样做,味道也还不错。 在李氏的目瞪口呆中,不到半个小时,小红便做好了蒜苗炒肉c凉拌黄瓜和肉炖土豆三个菜。 王老实熄了火,一家人便围在桌子边开始吃午饭。 不得不说,小红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一家人特别是王全吃的特别开心,满嘴流油,直言姐姐最好了,逗得李氏说道:“姐姐给你买肉买糖吃你就说姐姐好,要是姐姐不给买呢?” 哪知,王全便道:“不买我也觉得姐姐最好。”逗得一家人都笑了。王老实更是开了酒,喝了几杯。 晚上,见剩菜不多,但汤汁多,小红便动手做了面片汤,摊了几个白面饼,一家人就着汤汁吃了个饱。 特别是李氏,吃着白面饼,舒服的她在心里感慨,要说这白面就是好吃,比高粱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惜,贵啊,他们根本吃不起。 吃完晚饭,王全撑不住困意,早早睡觉去了。等做完家务活,小红这才坐了下来,拉着王老实和李氏谈心。 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连鸡鸭都没见着一只,就更别谈猪了。 小红也不想隐瞒什么,且她中午的时候去菜地前,清楚地听到了王老实和李氏的内疚。 不过,她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家底”全部说出来。她和王全不一样,始终是要出嫁的,所以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想了想,小红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爹,娘,往后我就住家里了。也不是女儿不害臊,主动提出来,只是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所以,还要麻烦爹和娘为女儿寻摸一门亲事,毕竟女儿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见王老实和李氏都不吭声,小红知道他俩心里其实也想到了这个,这才继续说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一点,对方不能太老,年岁相当最好,大一两岁也行。更不能做妾,人必须要本分老实,是实实在在要过日子的。” 王老实和林氏一听,小红主动提出来倒也便宜,至少不用他俩旁敲侧击了。且她说的这些,要求的确是不高,想来是好找的。 闻言,李氏便道:“都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和你爹中午的时候还商量了,要为你寻摸一门满意的亲事。既然你自己也说了,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找。” 其实,小红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要说这十里八乡到了二十还娶不上媳妇的后生也不少。 只是,一般都是那家里穷得叮当响的。 像是猜透了李氏的想法,小红便道:“家里穷倒也没事,只要人品好,不是那好吃懒做的就行。女儿这些年也存了些银钱,加上夫人赏赐的,一共有三百两。” “三三百两?”李氏结结巴巴地说道。照她看来,小红撑死了也就十多二十两银子。 “是的,夫人心慈,怜我年纪大了,怕我出来受苦,于是多给了一点。爹,娘,我是这样想的,我自己留一百两做嫁妆,另外的两百两,爹你明天就去寻人来把家里的屋子修一修,我看这屋子怕是要漏雨吧?再过几年,全子也大了,该定亲了。要是见了这样的屋子,哪个愿意来结亲?” 听说小红要把钱拿出来给家里盖房,这回,连王老实都愣住了。小红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听了小红后面的话,他便觉得更加汗颜。 “还有,爹你再去附近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地,买上二十亩,想来也够咱们家吃喝了。爹娘自己种也行,不愿意种就租出去。到时候,我给再买一辆牛车,你就捡那些需要去镇上的人,这样也可以赚一些银子。剩下的,咱们就拿来吃喝,改善改善生活。” 修个四合院,最多四十两。买二十亩地,最多一百两,还是那种好地。剩下的六十两,就算是一家人什么都不做,也是能吃上好几年了。 更何况,王老实和李氏都是勤劳的,等买了地,家里的粮食便不用买了。再喂一些鸡鸭猪什么的,菜又都是自己种的,基本不用花什么钱,一年下来还会有一些进项。 慢慢地,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小红的话让李氏和王老实有些发蒙。原本他俩还想着将家里的二两银子全部拿出来给小红当嫁妆,没想到,小红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帮忙,反而帮着家里计划,又是盖房又是买地的。 他俩到底还是欠小红的。 小红知道爹娘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说话,直接把一百四十两银票拿了出来,塞到李氏手里,这才说道:“娘,这剩下的六十两就放我这里,家里的一应开销就由我来负责。好了,我去睡了。对了,爹,你可要抓紧时间买地,趁现在还没种小麦,咱们把地买回来,种的小麦就是咱的了。” 说完,小红便去了她大姐二姐以前的屋子睡了。只是,可能是由于长久没有住人的缘故,屋子里一股霉味,小红失眠了好久。 小红走后,李氏和王老实俩口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俩口子才好不容易将小红刚刚说的话消化了。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买地,王老实瞬间又高兴了起来。买地这件事虽然他在心里想了半辈子了,可一直没机会实现。 现在有了银子,那就不再是梦想。 想着小红刚刚说的那些,夫妻俩心里突然轻松了,那种一直压在身上的担子突然落地。托女儿的福,他们也要过上好日子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红刚把早饭做好,就见王老实拿了一个白面馍便往外走了。 李氏便道:“你爹这是着急,由着他去吧。昨天晚上拉着我商量了半宿,一直说王成家的地好,刚好又赶上他要卖。只是他家那地虽然好,却也太贵了,要八两银子一亩,村里没有人愿意买。” 小红便道:“这地离咱家远吗?” “不远,就在你弟带你去买肉的路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李氏笑着说道。 许是生活突然有了盼头,小红只觉得李氏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听李氏这样说,小红便道:“那敢情好,这么近,又有小河,无论是自己种还是赁出去都是方便的。遇到天旱的时候,那条河可是很重要的。” 李氏赶忙道:“是啊,你爹也这样说。只是,这样好的地,怎么会赁出去,自然是要自己种的。” 结果,还不到午饭的时候,王老实就一脸喜色的回来了。只见他把地契往桌子上一放,对着李氏和小红说道:“成了,以后那十二亩地就是咱家的了。现在就交接清楚了,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种小麦了。” 除了王全出生,这可以说得上是王老实这大半辈子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了。他不但摆脱了佃农的身份,还有了自己的土地。 吃过午饭,王老实也没歇着,又马不停蹄地赶着去找工匠。这个季节工匠还比较好找,毕竟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大家都闲在家里。 等到晚饭的时候,王老实已经将一应匠人全部找齐了,明天就可以开工。 不得不说,这有银子就是好,办起事来简直无往不利。 小红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家里就她爹娘和王全三个人,以后也是不用分家的,便可劲地往“实在”二字上靠。 在心里想了半天,这才决定修一个简单的四合院,也就是最普通的农家小院。这个院子里必须有人住的地方,有灶房,有茅厕,有猪圈,还有关鸡鸭的地方。 最后,一道大门一关就好了。 小红将自己的想法一说,立即就得到了李氏的赞同。对于新房,她可是自从嫁过来就开始期盼,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心里很是激动,便一五一十地和陈老实商量起来。 第二天,大约是早饭过后,王老实请的工匠便到了。 几人帮着一家人在老房子旁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又搭了灶台,这才开始拆除旧房。这旧房不过是泥墙茅草,推到特别容易。 随着一阵呛人的混合着泥土味的灰尘升起,王家住了二十多年的破茅草屋就这样倒下了。 按照王老实和这些匠人商量的,中午供一顿饭,早饭和晚饭不管。其实也可以不管饭的,只是一家人一合计,管饭的话要省好几两银子。 李氏觉得又是买地又是修房的家里花了不少银子,既然目前没有办法开源,那就节省一点好了。 这些匠人一共九个,加上家里这四个人,便是十三个。虽然不多,但也需要好好准备。 于是,李氏带着小红去了菜地里,拔了好些菜回来。 小红又拿了银子让王全去曾大娘的铺子里买肉。 虽然她不准备顿顿都做肉,但是今天毕竟是开头,总要吃点好的才行。这帮匠人最是精明,若是吃的太差,指不定怎么拖延工期呢。 就在小红和李氏在准备午饭的时候,两个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的妇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着深蓝色的布裙,一个穿着暗红色,看上去都是一脸朴素。 穿蓝色布裙的妇人手里提着两个纸包,暗红色妇人手里直接提着一只鸡。 见小红看得呆住了,李氏这才说道:“三丫,这是你大姐和二姐。” 小红还没开口,穿暗红色衣裙的妇人将鸡往地上一扔就扑了过来,将小红拉入怀中,哭喊道:“三妹,总算是见到你了。他们之前说你归家了,我还只不信。结果,大姐也听说了,我们就赶紧过来了。快让姐姐看看,十多年了,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便是小红的二姐,出嫁前闺名叫小宁,至于小红的大姐则叫小静。她这两位姐姐,大姐文静,二姐泼辣,性子差的太远。 相比之下,小红倒是像两者的中和。 反正三个人走到一起,若只看性子,没有人会相信她们是亲姐妹。毕竟,一家人要是出来三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那也的确是父母的本事。 小红离开家的时候还小,根本和两个姐姐没什么感情。且过了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 倒是小宁和小静,年纪更大,记事多,对小红心里又多了一份内疚,于是,话也就多了一点。 小宁便道:“娘,你们怎么突然要盖新房啊,要说这盖房可是大事,花销可不少。我和大姐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人凑了三两银子,你们可别嫌少。” 说着就要将银子递给李氏。 对此,李氏赶紧推辞道:“不用了,你三妹的主家心慈,不仅放了她出来,还给了一百多两银子。除去你三妹的嫁妆,剩下的我们够用了。” 李氏是知道两个女儿的家庭情况的,不可能收她们的银子。要说这三两银子,两人指不定是怎么拿出来的。 小红大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小红二姐性子爽利,直接说道:“那就好,我们也不宽裕,那就不给娘了。这样吧,娘只要说一声,我家里那位有的是力气,我明天就叫他过来帮忙。” 闻言,小红大姐也赶忙道:“我家那位也行,反正最近地里也没啥事。要是修的快,过年前就能搬进去呢。” 虽然已经出嫁多年,但她仍然对这个地方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空了就麻烦大姐二姐将大姐夫二姐夫叫过来帮忙,等房子修好了,我们一家人聚一聚。”小红赶紧表态。 她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她大姐又要以幽怨的眼神看她了。 果然,小红大姐一听,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连忙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人明天就会过来。 那些匠人更是没问题,反正他们是按照一天固定的工钱算的。有人帮忙自然好,他们也乐得清闲。 要是没有帮忙,这屋子怎么也要过年前才能建好,那时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们都想再去接一些活。 “对了,弟弟呢?我怎么没看见人?”小红二姐说道。她最是疼爱这个弟弟,更是一心盼着他长大成家立业。这年头,要说女人没个娘家兄弟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 虽然她家那口子暂时不敢欺负她,但难保以后会怎样。有个娘家弟弟,就仿佛有了一个支柱,心里有安全感。 “我让他去曾大娘家买肉去了。”小红说道。 “那爹呢?” “他啊,看地去了,自从买了地,他高兴着呢,非要去走一圈。” “咱家还买地了啊,买了多少,买的谁家的?” 俗话说,三个女儿一台戏,更何况四个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小红还有些拘束,但慢慢地,也就彻底融入了几人的话题。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不管分开过多久,一旦融入进去,便有说不完的话。 李氏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家,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也许是老天看她可怜,不但将女儿送回了她身边,还让她从此的日子有了盼头。 但其实,一切不过是自己争取来的,老天根本不管这些。 如果不是小红当年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康氏外出奔波十一年,也许,此刻她还在阴家做丫鬟,伺候着阴家人。 路,从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叶家喜宴 去鹤年堂送完石斛兰,陈千山又赶忙去各处买好了家里所需的一应厨具,放好之后,便想着去街上帮忙。发传单这种事,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结果,他连着找了好几条街,又等了大半日,也不见叶枫三人。见时间已晚,腹中饥饿,便自顾自去面馆吃了一碗面。反正有叶枫在,且几人身上都有银子,料想是不会饿肚子的。 吃碗面,陈千山便径直去了牛车那里,坐在地上等。大伙原是这样约定的,若是找不到人,就在此地等。结果,又等了半日,这才见叶枫和千言两人闷头闷脑地朝他走来。 及至走近了,仔细一看,俩人的眼睛都红红的,似乎还哭过。 以为二人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且阴平也没跟着回来,陈千山便赶紧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阴平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闻言,叶枫便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找到他亲娘了,跟着回家去了。可千语一点消息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陈千山心道,难怪俩人不开心了。 千言又说了阴平那个富贵的娘,以及中午请他们在流云轩吃饭之类的事。这让陈千山颇有些感慨,阴平前两天还如叫花子般,穿得破破烂烂的,还需要叶枫接济。 可哪里知道,他家居然那般富贵,居然是京城来的。 若是他没被花子拐骗,流落在外这十多年,想来他的生活会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想到这里,陈千山便道:“真是没有想到啊,他家居然是京城的。不过他的运气可真好,不过半日,一下子就找到家了。倒是千语这孩子” 同人不同命。 陈千山感慨的话倒是提醒了叶枫。 之前他对智慧和尚也就是他师父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毕竟他一个大和尚没有必要说谎,且抚养他们三个也的确是辛苦。至于冒险从人贩子手中将他们救出来这件事,更是大大的功德。 可是,陈千山说的“他家居然是京城的”这句话彻底点醒了叶枫。刚刚吃饭的时候,康氏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阴平是在京城逛街的时候被花子拐走的。 而京城,离青山县起码有一两千里的路程。 也就是说,除非叶枫和薛丹二人都是京城人,要不然这就断断说不通。因为按照智慧和尚的说法,他是从京城游历到无名寺附近才发现那群拐子集团的人的。 现在,将康氏和智慧和尚的话一对比,问题就来了,因为之前康糠交待过,一般花子拐了孩子后,虽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卖出去,但是,至少也不会走一两千里这么远。因为这样既麻烦,又有很大的风险,倒不如走个一两百里就赶紧脱手。 既然这样,那么康氏和智慧和尚之间应该有一个人是在说谎。如果两人都没有说谎,那么,是否有什么事是自己误会了的或者还不知道的? 又或者,自己要不要去京城寻亲? 这样一番思考,叶枫只觉得头都大了。他现在倒是存了一些银子,但若说起去京城,却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想到即将成熟的花生,叶枫便决定还是依旧按照以往的计划实施,彻底将花生的名头打出来。然后,再给阴平修一封书信,让他帮着在京城宣传和打听。 叶枫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身世问题,千言因为太累了,靠在叶枫身上打瞌睡,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回到家后,叶氏和陈继兴没看见阴平,也都感到惊讶。待二人知道来龙去脉,倒是和陈千山一样开始感慨。 二人都认为,这阴平的运气也太好了。同样是寻亲,你说人家的运气就怎么这样好呢。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南到北,从县里到乡村,康氏已经足足寻找了十一年。 同时又想到自己的女儿,陈继兴和叶氏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好在叶二妹再过几天就要进门了,林氏更是托人带信来说,等叶家办完喜宴,她就要跟着叶二妹过来。 这可把叶氏紧张的,说起来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见林氏了,一直都担心她的身子,也不知道她禁不禁得起这长途的艰辛。 虽说嫁女儿父母一般是不能跟着过来的,但好在叶氏家就在这里。老子娘住在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家,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幸好叶二妹马上就要成亲这件事,叶氏一心一意地帮着操持想办法,倒是冲淡了对千语的想念之情。明眼人都知道,叶氏再想,也是没办法的。 倒不如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再找。 到了十月十六这日,一大早,陈千山穿得体体面面的,早早地就候在了陈继兴家门口。 等一家人准备好大包小包的礼物,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陈继兴这才扶着超级大肚的叶氏上了车。 为了避免颠簸,陈继兴更是直接从屋子里的拿了三床被子出来,铺在车上,让叶氏半躺着。 一路上,陈千山的车赶得极慢,他之所以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照顾叶氏。因此,虽然走得慢,但到了叶家的时候,时间还是很早的。 叶老爹见陈千山来了,赶忙笑着迎了出来,再无先前的生疏。对于这门亲事,他是再满意不过的。 就在前几天,陈千山还赶着牛车到了叶家,又坚持带着他在新房里转了转,询问他的意见,更是保证缺什么就立即添什么。 看着眼前这宽敞明亮而又气派的房子,叶老爹打心里觉得高兴。陈千山将新房准备的越好越齐备,说明他心里越是看重这门亲事。 要说这间屋子他最满意的,要数院子里那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地板,用来晾晒粮食最是方便,且用不着去院坝和别人争抢。 女儿能够嫁得好,做爹的自然是开心的。 两人忙着将车上大包小包的礼物卸下,足足堆了一堆,陈继兴这才扶着叶氏下了车。结果,林氏不知道时候走了出来,扶着腰,等叶氏一下车,母女俩个就手拉手开始亲亲热热地说话。 看着俩个大肚子的女人,一老一少,叶老爹突然觉得很满足。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彻底想开了,就算是林氏再生下一个女儿又如何,就算是他叶家没儿子又如何。 虽然外面说的难听,说他不孝,断了香火绝了后。但是,他现在过得是实实在在的舒心。 这其实是典型的失了面子,却得了里子。反观那些生了儿子的家庭,特别是生了好几个儿子的,虽然说起来好听,但过得怎么样,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不仅是叶家村,陈家村甚至是青山县这一带都是如此,喜宴因着嫁女儿或娶媳妇而有所不同。 一般来说,嫁女儿的一方,喜宴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且只吃晚上这一顿和第二天早上的一顿。所以,晚宴便是主宴。 叶二妹过门的正日子是在十八日这天,因此,叶家便将家里的喜宴定在了十六日晚和十七日早上。也就是说,等十七日早上的饭一吃完,收拾妥当,一家人便要赶到陈家村去。 当然,按照礼数,林氏和叶老爹是不能去的。叶家没有男丁,不过是就近请一两个亲戚送叶二妹过去就是了。 中午不过是简单吃了,大伙便开始准备晚上的正餐。为了撑场面,鸭鸭乡厨的人都来了,不仅将全套厨具带来了,还有陈继万最近趁着农闲赶出来的几套高桌子高板凳。 大伙都是有经验的人,肉和菜也早就准备好了,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就是了。一时间,院子里喜气洋洋的,忙得热火朝天。 这原是众人早就商议好了的,不管鸭鸭乡厨的成员谁家做喜宴,他们一律全体过去帮忙,且分文不取。 而这次的喜宴,还是陈千山和叶二妹这两个元老级员工的喜宴,众人自然尽心尽力,本着让主家省心省钱的原则,众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务求完美,将鸭鸭乡厨的名号彻底打出去。 要说叶家村的人对鸭鸭乡厨可是一点都不陌生,毕竟他们就是在这里打响了第一炮。 可这次,注定会与众不同。 因为在叶枫的指导下,鸭鸭乡厨最近发明了几道新菜色,绝对是大伙从未吃过的。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推出,也是存着要为陈千山和叶二妹的喜宴添光添彩的意思。 所以,赵氏和大牛妈等人更是觉得,这叶家村就是他们鸭鸭乡厨的福地。 等夜色渐浓的时候,叶家院子里的人便渐渐聚齐了。在叶老爹的带领下,上了年纪的人都坐到了鸭鸭乡厨带过来的高桌子高板凳上。 老人们还是第一次坐这样造型奇特的桌椅,一坐上去便立即觉察出了这桌子的好处。一时间,三桌老人都开始议论着桌子的神奇之处。 陈继万见大伙有兴趣,便瞅准时机凑了上去。 先是恭维了几句叶家村地灵人杰,山清水秀的,这才正色说道:“这桌子叫高桌子,这凳子叫高板凳,是我最近做出来的新玩意,最是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坐。相信各位婶子伯伯已经发行了,坐上这桌子板凳后,你们的腿便可以全部伸直,不憋屈,坐多久也不会感觉到麻。” 这原也是叶枫教他的说辞,他家大牛可还没啥手艺傍身呢。要是真如叶枫所言,有人稀罕这桌椅,他就逼着大牛学。 等学会了制造,这辈子也算是能衣食无忧了。 “你这桌椅多少银子一套啊?”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到。 闻言,陈继万赶忙答道:“这桌椅又高又大,做起来颇费时间和木料。我算过了,做一套起码要二十来天。如果不涂漆的话,就是一两银子一套,涂了清漆的话,要二两银子一套。” 其实,一对比县里的物价,这桌椅卖得的确不贵,陈继万也就赚个辛苦钱。 或者说,陈家村后面的大山里多得是木材,就因为原料不要钱,他是靠这个赚钱,而且二十天是不熟悉的情况下所需要的时间。 要是像他这样熟练了,不过十天就行。 那老者思考了一会儿便道:“那等你空了,麻烦给我打造一套,不用涂漆,庄稼人不讲究这个。” 实则是涂漆根本要不了一两银子,最多半两银子,到时候桌椅买回来,让他儿子自己买了漆涂好就是了。 陈继万赶忙答应了。 这可是他卖出去的第一套桌椅。相信有了这个好的开始,以后不愁没生意。 等众人坐好,大牛妈便带着众人上菜。赵氏是寡居之身,喜宴上不便现身,便自动回避了,只在后院帮忙。 一时间,十二个菜便陆续地端上了桌子。 见众人有些迷惑,大牛妈便上前大声说道:“今天是叶家妹子的大喜日子,我们鸭鸭乡厨特意钻研了几个新菜式供大家品尝。” 说着,便一一指着那几个新菜色介绍道:“这是千页豆腐,最是细嫩,非常爽口;这是采自深山的黑白菜,口味独特,还有独特的滋养功效;这是素拍黄瓜,最是适合夏天吃,佐酒也是好的;这是松花蛋烧肉,这里面加了我们秘制的香料,大家可要多吃一点;这是” 难怪连查五婶都怕大牛妈,她这口才也真是厉害。 明明是普通的菜色,经她一介绍,倒像是什么名菜一样。什么秘制香料,不过是叶枫去药铺子里配的一些这个时空还称之为药材的香料,磨细了混在一起而已。 等大牛妈介绍完,众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顿时,有人惊讶于木耳的黝黑却又那样美味,有人觉得素拍黄瓜虽然简单但胜在清香又入味,吃得满口香。当然,最受欢迎的当属松花蛋烧肉。 因为是办喜宴,这菜做得非常实在,肉都是按照红烧肉的样子做得,大大的一块,非常赶口,一咬就有强烈的满足感。 松花蛋原本就香,单着吃也是极美味的,此刻又吸足了油,混着蛋本身的味道,那滋味简直别提多美了。 一时间,众人都飞快地吃了起来,一眼望去,整个院子都是低着头的人。 由于素拍黄瓜和松花蛋烧肉以及凉拌猪耳c卤肉这些保留菜色,男人们是最高兴的,因为他们又找到了一样下酒菜。 卤猪耳等卤菜虽然好吃,和酒是绝配,但不是顿顿都吃得起的。但是,这黄瓜可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地里的菜架子上多得是。 只要让自己婆娘摘两根回家,拌了就可以喝两口。 见众人吃了一会儿了,又过了一会儿,陈千山便在他大哥陈千水的带领下来敬酒了。 看来,女人还是不能露面啊,叶枫在心里想到。他原本还以为,叶二妹会和陈千山一起出来敬酒呢。 陈千山原本就长得俊,加之今天又刻意打扮了,加上又喝了两口酒,一时间脸上两团红晕,更显英俊。有那已婚的男子见桌上都是男子,便开了几句荤的笑话。 陈千水早已成亲了,自然不怕,不过是笑笑罢了。倒是把陈千山给羞的,脸更红了。 见状,满桌子的男人都笑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就这样,欢声笑语中,这场喜宴直到深夜才结束。 等大伙都散了,叶二妹这才走了出来,和大伙一起收拾,顺便准备明天早上的喜宴。 众人原本存着要打趣她和陈千山的心思,奈何陈千山今天喝的有点多了,早就被叶老爹扶着进屋休息去了。 不过,陈千山不在,叶二妹还在。 大牛妈见这里的都是女人,又见没有外人,便打趣叶二妹道:“你且老实交待,你和那小子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一起做厨这么久,要不是你婆婆说,我们竟没有发现。” 闻言,赵氏也道:“是了,瞒得这样好,连她姐姐都不知道的。” 闻言,叶二妹羞得不行,说了句“两位嫂子饶了我吧”,便开始干活。 倒是叶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见状便道:“你还真别说,连我也好奇呢。先前我娘说托人给她看人家,她死活不肯,只说自己还小,还想留几年。现在想想,那时两人估计就对上眼了。” 不知怎的,林氏也出来了,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见两个大肚婆都在,众人的话题这才从叶二妹身上转移到了两人的肚子上。 赵氏便道:“婶子这怀相真好,你瞧你这肚子,哟,真尖,铁定是个儿子。我当初怀我们家千良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了,你睡得可好?” 闻言,林氏开心地说道:“我也觉得是个小子。之前怀她们五姐妹的时候,都是不吐不困的。结果,这一胎可把我折腾的,足足吐了四个月,也就前段时间才好一点。还有就是非常困,站着都想睡觉。” 大牛妈则道:“可不是,和姑娘一比啊,要说这爷们就是爱折腾,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不消停的。” 叶氏也很开心,因为她那次去鹤年堂诊脉的时候,张大夫一是说她肚子里是两个孩子,二是说两个可能都是小子。 不过,这个秘密,她连叶枫都没有说。 要说人这命运真的是让人摸不透,她想要儿子的时候一个都不来。现在她都不往这方面想了,却一下子来了,还是两个。 至于惊喜,还是留到最后再说。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大家便将凌乱的现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将第二天的材料也准备妥当了。 见状,林氏这才拉着几人进屋休息。男的则被叶老爹带着去村里其他家里去睡觉了。 现在,大伙都是这样,若是谁家办喜事,家里一般都住不下的。这时,家里有住处宽裕的便主动邀请对方去家里住,给个小小的红包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又起了个大早,开始生火做饭炒菜。今天的任务其实比昨天晚上更重,因为吃过早饭,收拾好家里,大伙还要赶回陈家村做准备。 因为是清晨,所以今天的菜色倒是没有昨天晚上的那么油腻,多是以清淡为主。 掺了大骨汤c调料十足的叶二妹的面片汤一如既往地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加上新做得几个菜,以及昨天晚上的剩菜,叶算是丰盛了。 早饭后,林氏便张罗着将剩菜一一分了。 那些带着剩菜回家的人都一脸高兴,毕竟叶家这样做已经是十分热情了。要说其他家境不好的,主宴能够吃好就不错了,更别提让人带剩菜回家。 做完这些,众人又是一顿收拾,清洗,打扫。 等所有的事情都检查完,确认无误后,陈继万这才赶着牛车将厨具和桌椅全部运走了,他要先回去陈千山的新家布置一番。 叶氏和林氏则带着叶二妹留了下来,对屋子里进行了彻底的清扫。陈千山和叶二妹更是不避嫌地一起劳动。 见状,林氏便拉了叶氏离开,进屋准备,刻意给二人留一点空间。 “要说今天早上这面片汤,味道真好,我吃了两碗都还想吃。”陈千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他见叶氏和林氏都进屋去了,心里便知丈母娘和大姐这是在位二人创造独处的条件。 闻言,叶二妹便红着脸说道:“你既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只怕你会吃腻呢。” “不会的,你做得我都喜欢。”陈千山红着脸说道。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叶二妹心里一阵甜蜜,一阵兴奋。眼前这人就是她要嫁的人,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辈子。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瞧了几眼,却不期恰好对上陈千山灼热的目光。 一时间,两人都羞红了脸。 恰好叶氏出来叫叶二妹进去,点一点她的嫁妆。 结果,便看见两人都红着脸在那里,也不在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叶氏便觉得有些好笑,故意说道:“你俩在这里做什么呢?也不说话的。” 闻言,叶二妹低下了头,脸更红了,倒是陈千山答道:“姐姐,是这样的,我觉得二妹的面片汤做得好,依我说,等有了积蓄,我们便去城里租个铺子开个面馆,想来生意会很不错的。” 原本想打趣二人的,却不期陈千山有这么一说。 想了想,叶氏便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是个顶好的主意。只是,先不要着急,先问问其他人再说。” 叶氏其实想说,现在他俩都在鸭鸭乡厨,光是靠做厨一年下来也能有个二三十两的收入,这在十里八乡的也算是高收入了。 若是开了铺子,自然日日要泡在铺子里,辛苦不说,说不定还不如做厨来的实在,既可以喂鸡喂鸭照顾好家,还可以种地。 陈千山心里知道叶氏的担忧,他自己心里也算过这笔账,自然也只是说说。 当下便表示一定听叶氏的话,回去好好考虑。 这样一来,叶氏便觉得陈千山真的是懂事,做事稳重牢靠,越看陈千山越是顺眼。 要是叶枫在场,自然会反对这个做法。毕竟在叶枫的计划里,下一步他就要带领陈家村致富,将陈家村打造成远近闻名的旅游村。 至于开铺子嘛,到时候在村里开就行了,足不出户,也没有租金,赚的都是纯收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过门 这边,叶氏陪着陈千山在院子里清点物品,指挥陈继兴将所需的一应物品搬上了牛车。另一边,叶二妹进了屋,开始看自己的嫁妆。 林氏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一样样摊在床上。 见叶二妹进来,林氏便道:“好了,别忙了,赶紧过来看看,这些都是明天要带过去的。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这样了。你也别嫌少,多少也是爹娘的心意。” 叶二妹便道:“娘这是哪里的话!这些东西我就不看了,我知道娘早就开始准备了。依我说,娘不该准备这么多,想来最迟明年二月,娘就要生小弟弟了。到时候家里的开销大,什么都需要银子。四妹五妹虽然还小,但三妹明年就十二了,慢慢的也该定下人家了。” 叶二妹说的也对,出嫁前,她赚多少都是家里的。但是,从明天开始,她以后赚得银子就不是这个家的了。 听叶二妹事事都是为家里打算,林氏便道:“你说的我自是省得。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过。托你大姐的福,现在这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 说到叶氏,林氏一脸的内疚。 “当年,你大姐出嫁的时候,家里穷,且你爹那时不过是带了一床被子就嫁过去了,这才让她在老宅里没少受白眼。哎,总归是我们对不住她” “娘,你别说了,大姐不在意这些的。且她现在过得逍遥,姐夫又疼她,很多人都羡慕她呢。” “那也是熬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都说咱家把闺女当牲口使,临了,出嫁的时候也没置办嫁妆。好在现在她自己将日子过了起来,又马上要生了,我这才好受一些所以,这次给你准备的虽然也不多,却也比你大姐强得多。” 叶二妹便不再推辞,又同林氏絮絮叨叨的讲话。 要换了以前,她定是嫌烦的,可这次不管林氏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听。待嫁的人,心情果然是不一样的。 母女俩说起体己话,一时就把外面的人给忘了。 过了一会儿,见俩人还没出来,叶氏便进来说道:“你俩说啥呢?人家陈千山等在外头,又不好进来催的。要说明天可是大日子,马虎不得,他急着回去准备。” 没想到叶二妹却说道:“不过就等了一会儿,有什么好着急的。好了,你让他回去吧,这里没什么需要他的了。” 闻言,叶氏便笑着说道:“现在倒是说上人家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院子里不舍不弃的。娘我给你说,就在刚才” 见两个女儿玩笑,林氏便走了出去,吩咐了陈继兴先家去,叶氏和千言要住上一晚,明天跟着迎亲的队伍回去。 又让陈千山小心赶车,见陈千山应了,这才进了屋。 林氏一转背,陈千山便赶起了牛车,赶的飞快,可不是他刚刚答应林氏的那样。 见状,陈继兴便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着急!我可是记得,你答应了人家要小心赶车的,你说这算不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是,这样下去,非得把我弄散架了不可。” 一番话弄得陈千山颇不好意思,只好红着脸说道:“姐夫,你多担待一些,到时候请你多喝两杯。实在是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准备,再晚就来不及了。” “哦,知道了,原来是等不及想抱新娘子了。” 见林氏进屋,叶氏便正色道:“娘,趁今天有空,正好跟你们说件事。估计下个月吧,或者等二妹成亲后,我们就又要招人了,全部招来做厨。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年需要做厨的人家肯定会很多。三妹,三妹现在可还能用了?” 原本他们招人就是先就着自己的亲人,所以叶氏倒是想照顾一下娘家人。再说了,叶二妹一出嫁,这个家的收入立即就减少了。 说道叶三妹,林氏就直叹气:“哎,你说,你们两个都是好的,事事都不用我操心,打小便是,但是这个三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死活不肯学厨。之前被我拘着硬着头皮学了几天,却是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把手切了好几次。现在倒好,好说歹说,干脆不学了。女工更是不行,到现在连袜子都不会做。我现在大着肚子,精力有限,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其实这也不奇怪,叶三妹上面有两个能干的姐姐顶着,无论是做家务还是下地,都不需要她操心。 加上叶老爹也刻意把她当儿子养,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样了。 “算了,等我得空了再问问她,看看她愿意做什么,左右不学坏就是了。要说不会做饭的姑娘也是有的,慢慢教就是了。” 叶二妹见叶氏和林氏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大姐,娘,你们帮我看看明天的喜服吧。” 叶二妹这样一说,林氏和叶氏果然来了兴致,着急地让叶二妹将喜服拿了出来换上。且她说的也对,慢慢教就是了,左右还有时间。 且现在叶二妹嫁了,嫁了就只能靠她顶上了,想是能锻炼出来的。 趁着叶二妹换衣服的时刻,叶氏又将被子c枕套c床单什么的检查了一遍,和林氏拿花布一一包裹好了,等明天迎亲的队伍一来,搬上去就是了。 躲在门外偷听的叶三妹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林氏再逼着她学做菜。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打心里讨厌上灶炒菜。又是烟熏又是火燎的,她实在是受不了。 晚上,叶氏和林氏c叶二妹三人睡在一起,聊天夜话。兴许是怀孕的缘故,叶氏和林氏都有些感慨,总是会想起以前吃不饱的日子。 倒是叶二妹没有经历过婚姻生活,听了林氏和叶氏的话,还以为她俩为她担忧,于是豪情地说道:“娘,大姐,你们放心,那么苦的日子咱们都过来了,还怕以后没好日子过吗?成亲以后,我和千山都会做厨,攒上一年,到时候买上几亩地,也够吃喝了。” 又想到林氏估计是为肚子里的孩子发愁,又道:“娘你放心,等我有了银子,我就给弟弟买好吃的回来。虽然出嫁了,但我不会忘了弟弟妹妹的。” 闻言,林氏也不反驳她,只是笑道:“好啊,我就等你回来看你弟弟妹妹。” 其实她心里想的却是,你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吧。做了人家的媳妇,何况自己还有一家人,哪里就那么自由了。 她并不想泼叶二妹的冷水,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微笑。叶氏也是如此,只是笑了笑。 虽然叶二妹比她好得多,又不用和公婆住一起,也没有生子压力。但婚姻生活也就那样,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真正明白。 而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是理解不了的。 第二天,叶氏早早就起来了,见林氏还在睡,便没打扰她。只是叫醒了叶二妹,简单吃过早饭便开始梳妆打扮。 要说乡村人成婚,根本没那么多讲究,不过是穿着料子好一点的大红喜服,涂些胭脂,再戴上男方送来的首饰也就是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但穿戴整齐也是颇费时间的。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了林氏,见叶氏已经带着叶二妹开始梳妆打扮,自己也赶忙带着三个女儿梳洗了,又吃了早饭,这才开始将凳子c茶水准备好。 以陈千山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加上今天又是正日子,估计来的不会很晚。 果然,她刚把几个孩子梳洗好,院子里响起了牛的叫声,唬的几人以为迎亲队伍这么早就来了。现在,叶二妹却是不便出门的,叶氏少不得扶着腰走了出去,却见是叶枫和陈继兴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来这么早,倒唬了我们一跳。” 见叶枫手里拿着一个看上去非常精致的盒子,叶氏又道:“怎么,这又是什么名堂?陈千山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还拿首饰过来?” 闻言,叶枫却摇了摇头道:“姐,这个是阴平派人从京城送来的。他知道二姐成婚,说是他的一点心意。” 陈继兴接着道:“可不是嘛,来送这个的是两个镖师,天不见亮的时候就大力拍打我们的房门,吓得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也难怪陈继兴受到惊吓,那几个镖师是阴平在京城雇的,长得人高马大的,一身的腱子肉,说话也粗声粗气的,猛地一接触的确是有些吓人。 原来,阴平在家待了一天,看见康氏头上戴的钗,并几个小妾头上耀眼的珠宝,珠光宝气的,这才想到叶枫之前说的叶二妹十八这天要成亲的事。 想着还有时间,便央康氏帮忙。 康氏自然知道叶家的事,且这又是阴平回家后的第一个心愿,于是,二话不说,立即拿出银子比照着京城的标准置办了一套首饰,然后便交给镖局,让他们务必在十八日这天之前送到。 要说这个盒子可真的是精美,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上面还涂了一层漆。只是,盒子是用纸封好的,想是要当事人自己开启。 接过盒子,叶氏便赶紧进了屋,叶老爹则将陈继兴和叶枫迎进了屋里喝茶休息。 见那盒子那样气派,林氏也有些惊讶,阴平的事她是知道的,原以为对方说的会报答的不过是有一句客套话,现在看来,倒是个讲信用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叶二妹撕开纸条,打开了盒子,一时间,惊得她呆住了,叶氏和林氏叶不例外。 盒子虽小,但里面的东西却不少,从发钗到耳环,从手镯到戒指,从项链到臂钏,简直应有尽有。而材质更是丰富,翡翠玉石金银都有。 这些首饰在半暗的屋子里发出莹莹之光。 “这也太贵重了。”林氏感叹道。 叶二妹更是不敢收,要让叶氏还给叶枫。 想了想,叶氏便道:“这孩子你还不了解啊,他肯定不要的,说不定他还让你自己派人送回京城呢。算了,你且拿着就是了,以后姐姐想办法多帮帮他就是了。” 听叶氏这样说,叶二妹这才盖好了盒子。说实话,这些东西太过精致,她觉得自己估计是用不着了。 在乡村里戴这样的首饰,指不定就会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叶二妹彻底穿戴打扮完毕,迎亲的队伍便来了。不过,没有大红花轿,倒是有四五辆牛车跟着一起。 原来,陈千山想着这里离陈家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来的太早又不好,于是便把自己的牛车改造了,乍一看,可不就是一花轿模样。 然后,在杨媒婆那充满元气的独特嗓音中,一件一件的物品搬下了牛车,抬进了叶家。从各色布匹到各式吃食,再到鸡鸭猪肉,应有尽有。 至于彩礼,那就只要双方知道了,一般是不会说出来的。当然,事后一般也是会传出来的。 围观的叶家村人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直言叶二妹嫁的好。其他的都不必说了,就那半扇猪肉就够叶家吃上好一阵子了。 且两相对比,越发显得叶氏当年嫁得寒酸。 接着又是一套繁琐的程序。 等这些程序彻底走完,叶三妹便背着叶二妹出门了。 叶家暂时没有男丁,叶氏又大着肚子,自然只好由叶三妹背着叶二妹出门。好在叶二妹不重,叶三妹又素来是个体力好的,因此,背起来倒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昨天晚上,叶二妹便一直兴奋着,期待着,想着出门的时候会是怎样。说实话,以前她更是巴不得早点出门,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可是,此刻,当叶三妹背着她跨出门的刹那,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越哭越厉害。 无他,只因从此她便是别人家的人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醒悟过来,也许当年大姐心里的确有恨,但却不是不回家的主要原因。 刘老太太的威名和黄氏响声丸的名号她自然是听过的。 好不容易将叶二妹背上牛车,叶三妹累得已经满头大汗了。见状,陈千山赶紧递过去一个大大的荷包,对小姨子的付出表示感谢。 接过荷包,叶三妹悄悄地瞄了里面一下,心里又开心起来。这姐夫就是地方,居然一出手就是二两银。 但也就是叶枫知道,为了这次娶亲,陈千山不但将家底掏空了,还向他大哥借了十多两。好在他大哥是拿的出的,他大嫂又知道陈千山成亲后两口子都有收入,这才应了。 叶三妹正在开心,却发现眼前有一团黑影,一抬头,便见林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然不愿意,叶三妹也只好将荷包老老实实的交了过去。 不是说孕妇都是蠢的么,像她娘这样大着肚子还这样精明的,想来是不多见的。 唢呐声中,载着叶二妹的牛车出发了。林氏一时间有些伤感,由叶老爹扶着进了门。 林氏哭倒也罢了,令叶氏惊讶的是,她居然无意间看见叶老爹也在抹眼泪。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出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哭吗? 看来,无论男女,其实都有感性的一面。 安顿好家里的事,又好声安慰了林氏一番,叶氏这才上了牛车,回陈家村去了。 那边也还有一堆事情呢,她说不得要去帮衬一二。 叶氏下车的时候,老远就能听见对面陈千山的新房里一阵热闹。想来也是,这个时候该来的人应该都来了。 让叶枫和千言都重新梳洗了,陈继兴一家这才走了过去。新房的大门大开着,屋外摆着四张桌子。及至到了屋内,院子里热闹非凡,桌子凳子早就摆放好了,就等着开饭。 众人坐在桌子上,吃嘴零嘴嗑瓜子,闹哄哄的。 刘氏原本在一边迎客,见叶氏一家来了,便笑着上前小声说道:“你去里屋坐吧,这外头闹哄哄的,人也多,碰着你就不好了。” “看你说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还要几个月才生呢。他们是在后院做厨吗?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叶氏爽快的说道。 刘氏不过是说说客套话,此刻人虽多,却没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且她心里还不放心,怕有人趁机顺东西。叶氏这样的勤快人愿意帮忙,她自然是乐意的。 新媳妇虽然能干,此刻却是不能露脸的。 见大媳妇李秀芳站在自己旁边,刘氏便看了看叶氏,又对她使了使眼色。见状,李秀芳自然知道刘氏的意思。 小叔子可是早就告诉了她,鸭鸭乡厨马上就要招第二批人了。按照大伙的意思,趁这次喜宴多观察观察,勤快又能干的优先考虑。 李秀芳早就想进鸭鸭乡厨了,奈何人满了,她也没办法,这次新招人机会难得,她一定要成功。 想到这里,几步追了上去,扶着叶氏便去了后院。 后院自然也摆放了不少桌椅板凳,幸好地方宽敞,有足够的地方够鸭鸭乡厨做厨。加上厨房,场地就更宽裕了。 现在这后院还是第一次使用,因此并无异味。又因为靠着山,比外面不知道凉快了多少,大家都更愿意坐在这里吃。 李秀芳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勤快的,嫁过来又是大嫂,于是一直在帮着刘氏操持家务事。 现在既然知道鸭鸭乡厨的众元老都在留心观察帮忙的小媳妇们,便有心要露一手。 只见她穿好围裙,拿起刀麻利地将黄瓜去了皮,拍碎,切成块,这才开始调调料。这些都是陈千山教过她的,在家她也练过几次,因此做起来十分顺手。 拌好黄瓜,她又开始择菜,洗菜,切肉,一刻都没歇着。 大牛妈见她切的无论是肉还是菜都厚薄均匀,又拿筷子捡了她拌的黄瓜尝了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看就是个好苗子,一招进来就能上手直接用。 瞥见大牛妈脸上的满意,刘秀芳心里美滋滋的。村里谁人不知这大牛妈的厉害。要是她满意了,关键时刻为她说几句话,也就十拿九稳了。 与在叶家的喜宴一样,那几样新创的菜色自然也是要做的。倒也方便,毕竟大家都是轻车熟路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且烟火缭绕的,众人只觉得全身都湿透了。 陈继兴更是不放心叶氏,在外面帮着应酬了一会儿,也不管叶氏愿不愿意,过了一会儿便去后院将叶氏拉着回屋休息去了。 等菜做的差不多了,大牛妈便悄悄地前来告诉了叶氏。叶氏便赶紧起身去告诉刘氏,让他们准备拜堂的事。 此刻已是黄昏,在院子里嗑瓜子等着吃饭的人早就被后院传来的阵阵香气撩的饿极了。见刘氏一起身起了堂屋,便知道要开始拜堂了。 刘氏和陈继勤端正坐在堂屋的正位上,满脸堆笑。 这已经是他俩第三次娶媳妇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慌乱,连红包都早早地准备好了,根本用不着任何人提醒。 见两人做好了,叶氏便使了使眼色,陈千山便进了屋,牵着叶二妹的手走了出来。从早上到现在,除了一碗面和叶氏中途塞给她的小吃食,叶二妹觉得自己饿的头昏眼花的。 但等陈千山一牵起她的手,她突然觉得有了力量,挺直了腰背,跟着陈千山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堂屋。 在“一拜天地”c“二拜高堂”c“夫妻交拜”c“礼成”的声音中,程序终于走完了,叶二妹又被叶氏领进了屋里。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打趣陈千山上面,叶枫便趁机溜进了新房,将手里的吃食诸如馒头c瘦肉什么的交给叶氏,这才又溜了出来。 饿极了的叶二妹也不顾礼仪了,直接掀开了盖头便开始大吃,弄得叶氏在一旁非常不自在。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错事,还是帮凶。 想到这里又催促叶二妹赶紧吃完,又帮忙盖好盖头,整了整仪容,这才出去了。 堂屋里的程序一走完,鸭鸭乡厨的人便开始上菜。 一道道大家用心做的菜就这样端上了桌,安慰着大伙饿极了的肚子。叶家的喜宴标准其实已经算得上很丰盛了,但陈家的这一场喜宴,那就更甚了。 看得出来,陈千山真的是开足了马力来准备这场喜宴的。 只可惜叶家二老不能来,感受不到这种热闹的气氛。他们要在家里等着陈千山和叶二妹三日后回门。林氏倒是想到叶氏家住下,但想着无人赶车,又想着三日后的混乱,便忍住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人们离开的时候无不向刘氏道喜,又恭维了几句。为此,刘氏越发的开心,脸都要笑烂了。 等众人散了,一群人都忙的直不起腰来。叶枫因为没有做什么,便去每个桌子看了看。 不出意外的是,那道松花蛋烧肉又成了大家的最爱,这道菜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没有剩,有的桌子更厉害,连汤汁都喝了,一滴不剩,想是直接倒进碗里拌饭吃了。 其次便是凉拌黄瓜,这样简单的菜,居然也是被吃得精光。只可惜这是时令蔬菜,冬天可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叶枫便有些想搭个大棚起来。 倒不是想种大棚蔬菜,而是想搭一个阳光棚,这样一来,花草会长得特别好。而且里面氧气足,冬天在里面晒太阳也非常舒服。 叶枫倒是知道古代其实是有天然的玻璃的,还有就是透明度非常差的人工烧制的,只是不叫玻璃,叫琉璃。 只可惜,青山县绝对没有卖的,只有等有时间了,写信问问阴平。 陈继兴几个大男人虽然不会做厨,但有的是力气,于是,打扫卫生和摆放桌椅板凳的事便由他们做了。至于其他人,都在灶房里帮忙洗碗,将剩菜分类,用陶盆装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二分队 要说今日众人都喝了不少酒,走的时候便有些醉醺醺的,步子凌乱。想到叶枫说的,刘氏也不顾辛劳,并没有离开,而是挨着桌子去数酒罐子。 陈继兴却是个自律的,生怕自己醉了没有人照顾叶氏,不管别人怎么劝,就是滴酒不沾,时间一到便扶着叶氏离开了。 至于陈千山,自然是装醉的。对于他来说,今晚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做,那就是洞房。 等扶着他的人一离开,陈千山立即就精神地站了起来,又溜去后院走了走,确保身上的酒味淡了不少,这才兴奋地朝新房走去。 叶二妹等了半天,直到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渐渐退了,这才开始慌了。等听着几人在外面跟陈千山开荤玩笑,便以为他喝醉了,心里又开始有些失望,便想着等那几人走了就去扶他进来。 结果,还没起身,就听有人进来。 赶忙端正坐了,一声不吭。 陈千山见房内有盆有水,便就着简单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不少。虽然他是装醉的,但今晚确实没少喝。见叶二妹还搭着盖头,便激动地走了过去,挑起了盖头。 不知道是烛光的作用还是他有些醉了,此刻,他只觉得叶二妹竟是前所未有的美艳,不再是平时那种清纯的模样,心里便激动的不行,手也开始发抖。 叶二妹倒是不害羞,自顾自地卸了外面的衣装,这才问陈千山要不要喝水。 陈千山便道:“不用了,娘子,你看天都这么晚了,咱们睡下吧。”说着便又靠近了些,直到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乱。 见叶二妹不吭声,陈千山便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吹灭了烛火。 数完酒罐子直在屋外的刘氏见屋里的烛火灭了,捂着嘴笑了笑,又赶走了几个偷听墙角的半大小子,这才去了另外一个屋子看看那些今天要留宿的。 当初她还反对陈千山把每个住人的屋都买了一张床。现在看来,倒也挺方便的。以后小两口生上几个孩子都是够住的。 李秀芳见大伙都散了,便笑着提醒大牛妈道:“婶子,明天早上是要做炊饼吗?要不要现在就把面和好醒着,再把骨头汤炖上?” 大牛妈一听,心知这孩子是急着表现。 他们自然知道这些事,只是今天大伙实在是太累了,便想着不如现在就开始休息,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就是了。 见李秀芳和其他几个小媳妇都是一副想现在就做的模样,大牛妈便道:“这样也好,你们几个就做着试试看吧,我们几个就先走了。要说这上了年纪就是不胜你们年轻人扛累。” 闻言,主动留下来帮忙的几个小媳妇也不以为杵,洗了手便开始干。 李秀芳将面粉倒进陶盆,洒了水,又将之前留下的面种倒了进去,这才开始和面。 周秀娥则按照赵氏之前教她的方法将几根已经砸碎的大骨头用滚水烫了,将有血沫子的水倒了,这才重新洗了锅子,又丢进生姜c大葱开始熬汤。 章敏见自己无事可做,便开始择菜。 她们三个心里都清楚,现在自己是处于考察期。若是通过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因为自己表现不好没通过,回家后迎接她们的自然是暴风骤雨。 且周秀娥和章敏心里都清楚,这次招人的名额有限,元老们自然是要优先考虑自家亲戚的。这样一来,剩下的名额自然就少了。 像李秀芳这样的背景都需要考察,更何况她俩了。众所周知,李秀芳是陈千山的大嫂,又和叶二妹是妯娌,且叶氏和陈继兴都是鸭鸭乡厨的元老,照这种情况来看,李秀芳基本上算是内定的了。 所以,要入大牛妈几人的法眼,她们要加倍努力才行。 这些活看着简单,但其实很费时间。 直到深夜,李秀芳才将二百多个炊饼做好,放在灶房里的芭蕉叶上醒着。章敏也将灶房里的菜都择了,周秀娥则将明火灭了,只留碳火在灶里继续熬着骨头汤。 其他两人回去倒头就睡,家人也都睡着了。倒是章敏,回去后发现房内的灯还亮着。心里一惊,赶紧推开了门进去,心里想着该不是陈千树的病又加重了吧。 结果,陈千树好好地睡着呢,倒是她婆婆曾氏,就着油灯在做刺绣。 这种活最是伤眼睛,所得也少,不过是去城里的绣庄接了活回来自己做,按期交付换银子。哪怕是她和曾氏一有空就做,一个月下来也只最多赚个五百文,根本不够陈千树吃药的钱。 见章敏进来,曾氏赶忙起身,拉了她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曾氏这才问道:“怎么样了,可是选上了?” 闻言,章敏叹了口气说道:“娘,八字还没一撇呢,最快也要等喜宴办完才知道。我和周秀娥c李秀芳都是刚才离开,大家都在努力做事。” 说着,将头发往而后一捋,这才继续说道:“要说这做厨真不是外人想得那样轻松,觉得不过是做做菜就有银子赚。你看叶婶子,肚子那么大了还在那里帮忙呢。” “可不是嘛,这人多的是只看见人家吃肉,看不见别人熬夜的。不过再辛苦你也要坚持下去,等选上了,咱们就给千树换个大夫。只有他的病好了,咱家才有希望啊。”曾氏感叹到。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我知道千树的病其实没什么的,就是被耽误了才这样。”章敏自然知道,只有自己选上了,有了银子才能给自己的相公换大夫,现在没银子看病,不过是吊着命而已。 其实,陈千树的病不是什么大病,更不是什么绝症,就是先前着凉没注意,因为节约也没去看大夫,慢慢地就发展到肺上去了。 那大夫也是心狠,因为被鹤年堂抢去了不少生意,又见陈千树咳得厉害,一家人又着急。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便狠狠敲了一笔,开的药又是燕窝又是人参的。 这些药材对于治病的确有好处,但也花光了陈千树家所有的积蓄。从六月里起,燕窝实在是吃不起了,只能在毛大夫那里抓一些草药吃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氏起了个大早,在儿子陈千良的陪伴下,拿着银子准备前往县里买菜买肉。 虽然已经十月下旬,但今年气候反常,白天天气依旧炎热,像蔬菜什么的倒也罢了,不过是蔫蔫的,但几乎不影响口感。 像猪肉却是不行的,稍不注意就变味了,若是抹了盐,虽然可以保存,但做菜的种类却是局限得很。 见状,李秀芳自告奋勇地跟了去,说是想看看赵氏如何杀价。但其实她根本用不着去,因为这一趟她根本什么都学不到。因为,赵氏不过是去马屠夫的摊子上买肉罢了,都是熟客,连价都不用讲,直接是内部价。 周秀娥和章敏却没跟着,而是去了后厨,跟着几人学做面条特别是搭配调料。 她俩也是个聪明的,见同样是面条,鸭鸭乡厨的人一经手便要美味许多,心里便知道是加了什么调料的缘故。 大牛妈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让周秀娥几个端着炊饼和昨晚的剩菜出去了,自己则挽起袖子准备下面条。 结果便看见锅里的大骨汤熬得白白的不说,章敏还将骨头上的肉撕了下了,每个碗里都放了一些。这些肉配着刚烫好的莴笋叶子,看着令人赏心悦目的。 “你这孩子,多早晚起来的?你家千树现在怎么样了?”大牛妈心疼地问道。这熬制大骨汤最是费时,也不知道她几点就过来了。 闻言,章敏赶紧回道:“婶子,我就刚来了一会儿。我见这骨头上的肉丢了也是可惜,便想着用刀剃下来。我家千树你也知道的,就那样吊着,哎,没有不好,也没有什么好转。” 大牛妈便道:“谁家都有个困难需要渡过,要说你家以前其实过得挺好的,谁知道会这样啊。早饭后你就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累坏了。” 末了,又悄悄说了句:“你做得这样,婶子看好你,到时候一定帮你说几句好话。” 大牛妈最后这句话让章敏喜出望外,若她到时候真的帮她说上几句,那就几乎没什么问题了。 她心里清楚,老员工都是有推荐权的。 不得不说,章敏的想法的确是很好的,那肉原本就是筋骨处的,比其他部位的肉更鲜美。经过一夜的熬制,烂烂的入口即化。 配上新鲜的莴笋叶子,以及昨天各色剩菜的汤汁,今早的面条让大伙赞不绝口。 倒是炊饼,一人一个却是有些不够的,到最后,还有很多人来问面条有没有多的。 中饭和晚饭自然都是按部就班的,依然是同样的味道,同样的量足管饱。且有了叶二妹的加入,更是顺风顺水,十分顺利。 等众人打着饱嗝跟刘氏道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都黑了。 又是一番忙碌,打扫,清洗,直忙到十点才算是整理完毕。送走众人,陈千山和叶二妹将门关了,进屋歇息去了。 年轻人总是吃不饱,陈千山也不例外。食髓知味,又是新婚,当天晚上,两人自然是又有一番欢愉。 第二天,两人便都起晚了。 叶氏细心,知道两人新婚,难免劳累,自然是没有精力做饭吃。因此,等两人起床后,千言便过来叫他俩去吃早饭,倒是弄得两人一阵脸红。 早饭后,又过了一会儿,鸭鸭乡厨的人都来了。 虽然陈继兴家现在乱糟糟的,新房又还没建好,但大家都习惯了在这里开会。 结果,不管是大牛妈还是赵氏,见了叶二妹都是一阵打趣。男人这边自然也不会放过陈千山,拉着就是一顿笑话,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热闹极了。 见人都到齐了,大牛妈便道:“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们就开始吧,还是像以前一样,各自推荐一个人,大伙发表意见。这次我们一共需要六个人,包括会起灶劈柴的,会炒菜的,会做寿面的。当然,最好那个人什么都会。对了,上次咱们就说好了的,千言二叔可是定下来的。” 鸭鸭乡厨成立快一年了,大牛妈以其公道正派的作风c爽利的性子和杀价杀得狠赢得了大伙的一致好评。现在,俨然是鸭鸭乡厨的代言人。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大牛妈在村里彪悍的名声。因为有她在,村里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也不过是说说酸话罢了,却不敢有何实际行动。 他们怕呀。惹上了大牛妈,那后果真的是据说曾经有人不信邪,背地里骂了大牛妈几句,结果,大牛妈根本没出手。 就在他得意洋洋觉得大牛妈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她家的两个娃就被村里的小孩子联合起来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简直跟猪头差不多。 就在她气得要找大牛妈理论的时候,她家的两个娃拉着她的手就开始求道:“娘啊,你可千万别去。人家说了,要是你再乱说,下次就要拆了儿子的腿。” 要说这事大牛妈还真不知道,更是没有在乎过。至于那两个娃挨打,那也是大牛见不得那人乱说。既然打不过大人,那就来一场小孩子之间的较量。 这事,却是大人管不了的。 真要强硬介入,说不定这两个孩子只能被大家孤立。小孩子精着呢,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打小报告的孩子。 朱氏早就来了,坐在一旁不吭声。 她一听大牛妈说这次只需要六个人,心里便有些不快。上次让她家那口子帮忙的时候可是说的一清二楚,一旦招新人,陈继旺可是首选。 接着,又听大牛妈说起自家那口子算是预先定下来的,心里这才放下一块石头。难怪众人都说她处事公正,现在一看,可不是嘛,反正自己是对她心服口服的。 见陈千山和叶二妹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赵氏便道:“你们看,这两人真的是一刻也分不开,要不咱们家去吧,免得在这里碍事。” 闻言,陈千山赶忙道:“婶子可别笑话我们啊,我们这是在商量正事呢。” “哟,在座的谁不是在商量正事,也没见谁像你俩那样,挨得那么近。”大牛妈接着说道。 她嗓门大,说话抑扬顿挫的,经过她一形容,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次,号称转移话题高手的陈千山也失败了。 叶二妹赶紧道:“婶子就是会取笑人。是这样的,我和千山商量了,我们就选我大嫂。”叶二妹的大嫂,也就是李秀芳,大伙自然是知道的。 且不说这一层关系,就算是单凭个人能力,众人也是见识了的。 见说到正事,大牛妈止住了笑说道:“行,我记下了,其他人也说说,推选一个人出来让大伙评评。昨天帮忙的人那么多,肯定有你们中意的。若是没有,推选自己的家人也是行的。” 叶氏倒是想推选叶三妹,可惜实在是拿不出手,想了想只好作罢。她娘家人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这一次,这个机会要浪费掉了。 真是可惜啊。 朱氏想了想便道:“我倒是想推选千树娘子。大家昨天也看见了,她这人勤快,晚上走的晚,早上来的早。要说心思也巧,那骨头上剃下来的肉的确好吃,大伙昨天都看见了,吃面要添碗的人可不少。” 朱氏原本想推荐她娘家大嫂,可是这次她大嫂恰好病了,据说要卧床休息一两个月,是没机会过来帮忙了。既然这样,还不如选章敏。 那孩子她很喜欢,仿佛曾经的她。且千树又病着,据说动不动就要吃燕窝人参。就算是村长家,也不可能这样长期吃下去啊。要是章敏能够选上,多少是有个进项,总比现在好。 据说现在村里人见了她家的人都绕着走,实在是被曾氏借钱借怕了。 听朱氏这样说,大牛妈感叹道:“大妹子这话在理。昨天早上的面条是我下的,我自然清楚,我去的也早,结果那孩子已经去了,在那里拿着刀剃肉。那菜烫得也好,火候掌握的不错,我还问了几句,也是个会做菜的。我可不是徇私啊,我就看好这孩子。我也选她吧。” 大牛妈没妯娌,因为陈继万是独子。几个小姑子嫁的又远,来来回回不方便。至于她娘家那些嫂子,她是一个都不会推荐的。 当初在家的时候她可没少受她们的气。反正她不是什么圣母,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 这样一来,还没开始投票,就有两个人投章敏了。 看来,个人能力和人品真的很重要啊,在一旁修剪花木的叶枫心里想到,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最后,除了正在待产的叶氏,加上周秀娥,居然还差一个人。 报名的人虽多,可是,众人愿意接纳的居然就这五个人。一时间,众人又开始思索起来。 就在众人还在思考的时候,陈继兴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五个人里,好像没有人会起灶。我二哥虽然会一点,但总归是要劈柴,而且他搭的灶实在是不如千山搭得好。依我说,我们要再找一个会搭灶的,还有就是会赶车。” 朱氏听陈继兴说的全部都是她家那口子的短处,心里便有些不快。不过人家说的也是实情。像陈千明几个小子都学会了赶车,可是,陈继旺就是学不会。 坐牛车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一坐到前面,拿起鞭子,他便吓得发抖,手也软了,脚也不听使唤了。 朱氏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你会一样技能那是最基本的,一个人多会几样那才是王道。就拿女人来说,会切菜根本算不得什么,最好还要会炒菜,摆盘,做面条。 若是有一两道拿手菜,那自然是更好的。 至于男人,会劈柴搭灶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这是体力活。像劈柴,基本上是个男人就会。要是陈继旺会赶车就好了。朱氏是怕陈继旺的技能单一,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一个全才 ,就被顶替了。 赵氏沉吟道:“我们倒是忘了这个。若是不会赶车,到时候做厨肯定不方便。要是我们不忙,还可以帮个忙什么的,要是大家都忙,那就麻烦了。这一组里除了千言二叔,竟都是女人,看来,得找一个会赶车的男人才行。” 陈继兴等的就是这句话,赵氏一说完,他马上接道:“大家觉得我大哥怎么样?他会赶车,会搭灶,做事也是很认真的。” 叶氏马上明白过来,陈继兴这是怕黄氏闹事。就在前几天,鸭鸭乡厨要招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黄氏和陈继达便找了门来,表达了想加入乡厨的意愿。 自然,黄氏是不来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闻言,叶氏便为难道:“大哥,不是我不同意,我现在都退出了,说话也算不得数。到时候我们尽量吧。” 结果黄氏不依不饶,说了一堆骨肉亲情的话不说,话里话外竟是想说如果陈继达选不上,她就要天天骂陈继兴。说陈继兴发达了,又是建房又是买地的,也不知道帮衬亲大哥。 这可把叶氏给气得,后来还是陈继达硬拉着黄氏家去了才了事的。 说起来这还是陈继兴第一次推荐人选,加上朱氏c叶二妹c陈千山都在,众人便觉得不好接话。如果说陈继兴推荐的是黄氏,他们肯定不会给面子,直接就拒绝了。 可是,陈继兴推荐的偏偏是陈继旺。 要说陈继旺这个人,大伙自然是了解的,人品的确不错,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自然再清楚不过。可是,谁让他娶了黄氏呢。 一个黄氏简直就是老鼠屎,能坏一锅汤。众人不是想拒绝陈继旺,而是怕黄氏通过这层关系进来捣乱。 见状,叶氏便道:“大伙也不必为难,依我说,我大嫂那人你们也都知道,可是我大哥却是个好的。这样吧,我大哥就按照之前我二哥的方式加入,忙的时候叫上他,不忙的时候就不用叫了。大伙看这样可还行?” 不得不说,叶氏的话非常中肯,连陈继兴都觉得好。反正过年期间肯定忙,陈继旺自然有许多机会。 至于平时,大家不过是赚点辛苦钱,不加入也罢。且现在陈继达已经正式加入了,也就是说地里的活忙起来的时候基本上要靠大哥一个人了。 这样的安排正好,赚钱和地里的活都能兼顾,最关键的是,还能堵住黄氏的嘴。 想了想,叶氏又道:“若是有什么事大伙直接商量就是,不必顾着我们的面子。大家辛辛苦苦做厨就是为了赚银子补贴家用,可不能被人搅乱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叶氏的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黄氏敢来捣乱,他们也不必收下留情。 因为叶氏还在怀孕待产,众人又推选了章敏的婆婆曾氏也像陈继旺一样,临时帮忙,存了心要帮衬她家。 又商议了一会儿,鸭鸭乡厨第二组的人选便彻底定了下来,只等着生意上门来了。 赵氏更是建议一会儿就去通知入选的人,一来让他们高兴高兴,二来也是要他们预先准备,例如,一应厨具得买吧,谁负责账目,如何分配银钱总要先说清楚这样一想,其实事情还真不少。 而只有将这些事情理顺了,做厨才能正常开展。 如果说之前还是一种不关己事的感觉,但现在,众人都明白了过来,虽然不是同一个组的,但这名号却依旧是鸭鸭乡厨。 不管是哪一组做得不好,另一组都会受到牵连。而受到牵连,也就意味着没银子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小分队 第二小分队的人选一定,众人便觉得没事了。只是还没走呢,便被大牛妈拦下来,说是还有事商量。 只听她说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不过是把人定下来就好了?现在看来,竟是咱们想得太简单了!” “怎么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出来,大伙合计合计。” “是啊,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闻言,大牛妈便道:“要说这第二分队的人是定了,可他们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两眼摸黑,这样去做厨可不行!再有几天这个月就结束了,需要做宴席的人立刻就会多起来。就他们这样,做厨?怎么做?” 听了大牛妈的话,大伙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 现在一分队和二分队可谓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该怎么呢?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一边修剪花树的叶枫听了,只是笑了笑,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事儿。要搁在现代,一分队和二分队的关系,就好比是最简单的加盟,连锁。 可是,不同之处却在于,队员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亲戚就是夫妻,根本不可能像现代的加盟店那样权责明确,账目清晰。 这也是叶枫为什么没有自己当老板,或者让陈继兴和叶氏当老板,只管抽成而无须付出劳力的原因。 真要这样,他们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会直接从和善可亲变成万恶的地主。 等了一会儿,见大家始终找不到办法,叶枫也不想大家纠结,浪费时间,站了起来直接说道:“这事说来也简单,我这里有两个法子,我只负责说出来。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选吧。” 听叶枫这样说,众人便知道有戏。从最初的银子怎么分,到人怎么选,只要叶枫出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好了,快说吧,大伙都等着呢。”见叶枫似乎还要去厨房洗手,叶氏便拉着他坐了下来。 见状,叶枫便直接说道:“第一种方法,一分队的所有人,把自己做厨以来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全部教给第二分队,包括如何配菜,在哪里采购,如何砍价,如何摆盘,等等,全部说出来。” 见大伙都不说话,叶枫继续解释道:“简单来说,最好是列一个菜谱出来,再挑个时间教他们做菜。这样一来,第二分队做厨便没有任何问题了。只是,我建议,赚的银子却是要全部交给赵婶汇总均分,可以做一次就分一次,也可以做三次分一次,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生意好的时候自然没问题,大家都在忙。也可以将接到的生意均分,一个队一次这样轮。生意不好的时候,例如,两队只接到一单生意,那么便轮流着做,不做的一队也一样可以分银子。” 听叶枫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c偷奸耍滑的情况都想到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佩服。 可不是这样吗,生意好的时候自不必说,大家都在忙,且是均分的,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在付出。 可是,生意冷清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既然不做也有银子分,那么难保就有人偷懒,而轮流着做便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朱氏问道。 说实话,她倒是有些不喜欢第一种方法,直觉告诉她,这样下去,累了不说,银子还会越赚越少的。 看了朱氏一眼,叶枫心道这人果然聪明,只是嘴上说的却是:“第二种方法就更简单了,那便是他们也可以做厨,但却不能以鸭鸭乡厨的名头接生意,要另起一个名字。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反正各凭本事。” 其实还有一种法子,那就是共用一个名字,但自负盈亏,所得银钱也是自己分,跟另一队没关系。但是,这样一来,第一分队自然是占了优势的。 长久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若是第二分队名存实亡,也就没有成立的必要了。且第一分队只会越来越累,根本应付不过来。 所以,叶枫便干脆不说出来。 “我也只知道这两种法子,若是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大家商议便是。好了,我去修剪花木了,你们继续。”说完,叶枫便离开了。 但他心里笃定,不管大家再想用第二种方法,总归是抹不下面子,所以最终多半会选择第一种方法。 其实第一种方法运用好了也不会少赚银子,相当于是人多了,比以前多接了一半的活。 关键是大家可以休息好,不必那么劳累。 等制度规范好了,倒有点像是两班倒的感觉。 叶枫一离开,众人便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这一次,因为事关赚钱大事,人人都是踊跃发言,并没有坐着不吭声。经过商议,果然不出叶枫所料,大伙都选了第一种方法,理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有钱要一起赚。 但叶枫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过不了感情关和道德关罢了。第二种方法虽然算不得双赢,但总归是可以保持优势。要是做得狠的,甚至可以雇几个小工过来,以极少的钱让他们干活,将自己解放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会被村里人指着骂的。 见统一了思想,大牛妈便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趁着现在有空,我们赶紧去通知第二分队的人过来商议商议,争取早日把事情定下来。” 一时间,众人都散了,分头去叫人去了。 要说这几人根本不住在一起,有的甚至是一东一西。 朱氏自然是回家叫陈继达去了,顺便去告诉她大哥陈继旺这个好消息。至于黄氏,她是懒得理的。 只看今天众人的态度便知道了,跟黄氏沾上边,一准没好事。好不容易将自己摘出来,她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就像大牛妈说的,估计下个月生意陆续就会上门了,所以分头去叫人的人都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几人便都到了对方家里。 趁着大伙还没到,陈千山和叶二妹赶紧回家搬了不少凳子过来,总不能让几人站着开会吧。 曾氏正在屋里纳鞋底,十月一过,天气便会渐渐地凉起来了。趁着现在天气暖和,她得把家里三个人的鞋子做好。等天一凉,她老是喊膝盖疼,手指节也疼。 陈千树在一旁躺着晒太阳,章敏则一边择菜,一边时不时的望着门外。早间去湖边洗衣的时候遇到李秀芳了,她神秘地说今天上午鸭鸭乡厨的人就会开会,将人选彻底定下来。 所以,自打湖边回来,章敏便有些魂不守舍的。动不动就望着门外,只盼有好消息上门。 陈千树心里自然明白,可又有些内疚,原本这个家过得还挺不错的,在陈家村至少也是中等人家。现在倒好,因为自己的一场病将家里的积蓄花光了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家里的几亩地也种不了,毕竟就他娘和婆娘俩个女人,只好租了出去。 就在章敏再次抬头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大牛妈朝这边走了过来。见状,章敏赶紧站了起来,喊了声“娘”,便走了出去。 曾氏一看,居然是大牛妈,心里也开心起来,当即转身进了屋,端了个凳子出来。 章敏心里记得清楚,前头大牛妈可是说过会帮她说好话的,现在看来,这事竟是成了。心里开心,脸上也露了出来,笑着和大牛妈打招呼。 原本想拉着章敏就走的,但一来曾氏也要去,二来她也要表示尊重。虽然她和曾氏是平辈,但到底曾氏要比她大上许多。 于是便跟着章敏进了院子。 “大妹子,快,进来坐。”曾氏热情地招呼着,上前拉了大牛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千树,晒太阳呢,怎么样,好点没?” 和千树打了招呼,又见章敏准备进屋,想来是去倒水之类的,大牛妈便道:“我就是来报个信的,大伙都觉得千树媳妇是个能干的,便决定让她加入乡厨队伍。现在都等着你们去商议事情呢,所以你们也别忙了。对了,我的老大姐,你也跟着一起去。” 一听章敏选上了,曾氏和陈千树都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以后家里总算是有进项了。只要有银子,就不愁治不好陈千树的病。 结果,一听自己也要去,曾氏便惊讶地说道:“我也去?” “是这样的,我们是定下了陈婶子家的刘妹妹,可她现在不是大着肚子吗,没法来干活,就由大姐你来帮帮忙,等她生完了再说。再说了,我可是知道的,大姐你的面条做的那叫一个好吃啊。有你在,我们也放心。” 大牛妈三言两语便将话说清楚了。 这简直让曾氏一家人喜出望外。 按照日子来算,刘氏至少要明年四月才能生,生了还要坐月子,也就是说,曾氏差不多能干半年左右。 且这半年时间几乎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想来多少也有一定的收入。加上章敏,这下就是两份收入了。 曾氏心里明白,这十里八乡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加入鸭鸭乡厨,但是大伙偏偏挑了她,明摆着是要补贴她。自己与之素来无交往,人家记得她,想到这里,连相公去世都没哭的曾氏红了眼圈。 见此情景,大牛妈又插科打诨了几句,这才逗得婆媳二人笑了。想了想,大牛妈对章敏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你去叫下千强家的,我和你婆婆就先过去了。记得,马上来哦,在陈继兴家。” 另一边,朱氏轻快地回了家,叫了自家男人。以前她很是羡慕其他人都是双份收入,现在好了,自己家也一样了。等陈五妹明年二月一出嫁,到时候就可以分家了。 想了想,硬着头皮进了大房的门。 黄氏正在屋里嗑瓜子,虽然没开门,但其实留意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听朱氏回来,又和陈继达说了一会儿,便知陈继达肯定是选上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人家帮了那么久的忙,见得多了,可不比新人好使么!同时心里便开始紧张,不知道她家这口子选上了没。 见朱氏一进来,黄氏心里高兴,便知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连忙站了起来,也不端大嫂的款了,拉着朱氏热情地说道:“弟妹这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 闻言,朱氏暗道好险。 若是没选上,她要是就这样进来了,也不知黄氏会怎样撒泼。倒不是怕她,而是烦。 朱氏便笑着说道:“是呢,都是一家人,三弟和三弟妹怎么都会优先考虑大哥的。” 见黄氏撇着嘴不以为然地想说些什么,朱氏赶忙道:“大哥呢,快让他出来,大伙儿都等着他商议事情呢,眼看着生意就要上门了,可耽误不得。” 朱氏的话成功堵住了黄氏即将冒出口的酸水,只见她拉开帘子,大喊道:“陈继旺,陈旺,你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陈继旺便走了出来。他在堂屋里准备冬小麦种,过不了多久就要种小麦了。 朱氏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陈继旺心里一喜,便跟着陈继达和朱氏一起出发了。 见几人都走了,黄氏这才开始冒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让我就去算了,反正老娘在屋里坐着也有银子数,哼。” 不一会儿,人便到齐了。 一时间,陈继兴家的院子里热闹非凡。 一分队的人也不藏私,一五一十地将这一年来做厨的心得体会c经验教训一一说了出来,惹得周秀娥几个小媳妇听得特别认真,生怕遗漏了什么。 末了,大牛妈这才说道:“希望大家都是一条心,有银子一起赚,所以也不必藏私。若是谁知道有什么好的菜色,当着大伙的面都说了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可以的话就定下来。趁着现在有空,我们制作一个菜谱出来,以后就按照这个菜谱做。若是有特殊的调料,也好提前准备。” 众人一听,可不是这个理。一时间,几个新来的都开始献言献策,将自己知道的菜色说了出来。 叶枫一听,居然有什么豆角之类的,便出言提醒大家注意马上就是冬天了,菜色最好是当季的时令蔬菜。 一时间,众人便将需要用到冬天没有的蔬菜的菜色给否了,又重新想了一些。 还别说,人多就是力量大,几个女人又都是做惯了家务的,不一会儿便选出了十多道菜,都是可操作的。 女人在商议菜色,男人也没闲着。 陈继达虚心地和陈千山讨教搭灶的事,路上朱氏就委婉地给他暗示了,要他多学习学习,争取将灶搭好。 要说陈千山就是厉害,同样是搭灶,他搭出来的灶烟少,不呛人,而且传热快,一眼灶,可以同时供两口锅使用。 陈继达倒是看了好多次了,却是没学到精髓的。 直到快中午了,众人这才将所有的细节商议完毕。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特别是今天新招的二分队,除了三个小媳妇在陈千山的喜宴上锻炼过,其余的都是一无所知,既兴奋又期待。又觉得一分队的人个个都是好的,一点都不藏私,也不把他们当外人看。 一时间摩拳擦掌的,就等着生意上门。 陈千山和叶二妹也回家去了。 路上,陈千山便将家里的经济状况老老实实的全部告诉了叶二妹。原本以为家里至少是有一点积蓄的,没想到不但没有,反倒还欠了十两银子的外债。 不过,看着崭新漂亮的新房,叶二妹便对陈千山说道:“怕什么,欠就欠了吧,新的生意估计马上就要上门来了,咱们又是两个人,还怕没银子赚吗?” 说到这里,又朝衣袖里拿了一个小布袋出来,这才说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之前存下的,不多,也就三四两,得空咱们就去城里买上一些小鸡小鸭什么的回来喂着。我刚刚看姐姐家的就不少,而且全部养在山间,院子里倒是干干净净的。” 陈千山原本是有些忐忑的,见叶二妹根本就不在乎,便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说实话他买家具的时候也被刘氏说过,但架不住当时他满腔的热情,所以竟然花超了。他紧紧握着叶二妹的手,深情地说道:“你真好。” 叶二妹羞涩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咱们赶紧做午饭吧,吃了饭你带我去看看咱家的地,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就听娘子的。”陈千山笑着说道。 由于银子有限,加上又置办了不少家具,陈千山之前便只买了三亩地。 之前做厨倒是剩下了一些蔬菜和面粉。想了想,叶二妹便做了面条。要说这几天吃得也太油腻了些,简简单单地吃一顿也好。 吃过午饭,在陈千山的带领下,叶二妹去看了自家的三亩地。叶二妹是个有种地经验的,经过一番查看,便觉得这地真不错,而且还是连在一起的,非常方便。 看完地,也不坐车,陈千山便又带着叶二妹走着到了城里,用叶二妹的私房钱买了好些礼物,直到傍晚,小俩口才晃悠悠地回了家。 第三日,便是归宁的日子。 吃过早饭,两人便将昨天买的各色礼物大包小包的搬上了车,朝叶家村走去。 回到家的叶二妹觉得有些不适应,因为叶老爹和林氏很显然是将她当作了客人,既不让她帮着生火做饭,又不让她帮忙打扫,只是逼着叶三妹生火做饭,林氏亲自下厨。 见林氏坚持不肯,叶二妹也就由着林氏去了。 林氏的怀相好,现在又暂时生不了,做饭什么的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也让叶二妹觉得怪怪的,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家,终究是成为了过去。 而她,也成了客人。 回家后,叶二妹便开始了往返于叶氏家c婆婆家的生活。小鸡小鸭什么的也都买回来了,养在了后院陈千山临时搭的小棚子里。 十月二十五日这天,鸭鸭乡厨一天之内接到了两单生意。恰好这两家都是喜宴,且日子相差不过一天。 要换了以前,自然是要推掉一家的。 但现在,鸭鸭乡厨有了两个小分队,人员充足,一商议,于是一口气接了下来。 在经过与主家进行商量后,不过是在鸭鸭乡厨制定的菜谱上略微根据主家喜好做了增减,且都是大家会做的,根本没有问题。 至于采购,那就更简单了,经过大牛妈的介绍,二分队也去了一分队常去的那几个地方购买。 二分队最突出的问题,不是不会做菜,也不是不会搭灶,而是没有人会算账,没有赵氏这样的会计。 最后,在赵氏简单快速的培训后,章敏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了。见她还是有些担心,赵氏便道:“怕什么,到时候反正是由我算总账,大家均分所赚的钱。主家给你多少,你拿着就是了,回来交给我就行。” 章敏一想,也是这个理,其实她最多就是收收银子,最后算账的,还是赵氏。 一分队还好,做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按部就班。 倒是二分队,初初接到生意,众人十分兴奋,原本四更起床就可以了,结果他们三更就起了,将菜色弄得十分齐整。相比之下,倒是比一分队更厉害。 做厨结束后,打扫清洗的也更干净,让那家主人非常高兴,发了一两银子作为红包。 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笔收入。 等两边生意一结束,章敏便赶紧将银子交给了赵氏。 没想到,大伙正准备分银子呢,结果生意又上门了。想了想,赵氏便道:“要不咱们把眼下的做完再分,到时候多一点,大家也开心一点。” 大伙自然是没意见的。 可是,黄氏却找上门来闹情绪。 这次接下的生意虽然是两单,但一单是寿宴,另一单却是白事。由于叶二妹的寿面做得好,且又是新婚,故而大伙一商议,便由一分队做寿宴,二分队做白事。 大伙都没意见,结果黄氏却不干了。 一进门,黄氏便开始吼,说来说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分队欺负二分队。 大牛妈见陈继旺根本管不住黄氏,又想到那天叶氏说的话,便越过众人直接开口说道:“我竟是没看出来,你家原是这样的精贵。嫌白事晦气?好啊,这次就你家就别参与了,你们且家去吧。少一个人我们一样做。” 众人听了,都对心里对大牛妈竖起了大拇指。 闻言,陈继旺心里着急,他害怕大牛妈说到做到。真要这样,白白错过一单生意是小,惹了众人烦才是大事。 倒是黄氏,听见大牛妈这话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说自己不过是白担心一回,害怕晦气。而陈继旺这样的男人,火气最是旺盛,是绝对不怕的,巴拉巴拉,这样的话说了一堆。 闻言,大伙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对付黄氏这样的人,还真的需要大牛妈这样的。简单粗暴,直来直往。 既然对方油盐不进,那就根本不用跟对方讲道理,抓住对方的要害就行了。 而黄氏的要害,就是银子。 黄氏一走,众人便又开始忙了起来。等四单生意做完,已经是十一月一日了。 这日一大早,等大家休息好了,便又聚到了陈继兴家的院子里。这一次,不用任何人请,大伙来的非常准时。 见人齐了,连黄氏都到了,赵氏便道:“这几天大伙都辛苦了,这也是我们新招人后第一次分银子。大伙都是自己人,我就不一一报账目了。不过呢,为了大家心里明白,我还是简单说下经过。” 一听赵氏说不对账了,黄氏便立刻有意见。刚要说话,就被陈继旺捂住了嘴。 好在他的动静不大,而赵氏也继续开始说话,这才没闹出笑话来:“李家村的生意共两单,都是喜宴,加上采购c赏赐和做厨报酬,一共得银三十六两银。张家坳一单白事,得银十四两。吴老爷家做寿,得银十八两。四单生意加起来,一共六十八两银。怎么样,没问题吧?” 赵氏说的那叫一个溜,反应慢的人根本跟不上。 “行了,你就直接说一人分多少银子得了。你算账,我们放心!”大牛妈直性子,只想知道能分多少钱。 “看把你急的,我这不是在算账嘛!咱们一分队是七人,二分队是六人,一共是十三个人。也就是说,每人得银五两又二百个钱。大伙儿可有异议?” 章敏直接愣住了,半响才悄悄对曾氏说道:“真的有这么多吗?娘,我们娘俩加起来就有十两银子呢。赵婶子可真厉害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换了我,半天都未必算的出来。” 曾氏也是一阵激动,要说这做厨可真的累,天不见亮就要起床,又是洗菜又是切菜的。现在还好,等到了冬天,光是洗菜就冷得人受不了。 不过这累也值得,她和章敏不过是累了几天,便有十两银子的收入。且就算是远走都有牛车接送的,吃住都在主家。 像这样好的差事,到哪里去找啊。 叶二妹自然也开心,这次的银子刚好可以将欠大嫂家的外债还了。俗话说得好,无债一身轻。 从此以后,赚多少都是自己家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铃医刘氏 要说陈继旺也是个傻的,见黄氏嘟囔着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又想到马上就有银子拿,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便嘴贱地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啊?等一会儿银子拿到手,咱家就多了五两多银子哩。” 这也不怪陈继旺傻,只因赵氏的话一说完,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就等着分银子。唯独黄氏,反而不胜赵氏说话前开心。 闻言,黄氏便恨恨地说道:“也就你这个傻子高兴!没见大家都拿你当猴耍嘛!凭什么都是干活,你去的还是白事那家。现在倒好,人家都是十两银,你却只有五两。说什么一条心,我呸!”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闻言,叶氏气得直发抖。当初她之所以犹豫着是否要推荐陈继旺加入鸭鸭乡厨第二小分队也是这个道理。 黄氏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就算不影响什么,单单像之前那样时不时来闹一下就够烦人的了。大家都这么累,实在是没工夫听她胡诌。 又想到这黄氏毕竟是自己的大嫂,其他人估计不好说什么的,叶氏便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见状,陈继兴赶忙上前拉住了,生怕叶氏再次冲动,甚至和黄氏打起来。 张大夫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叶氏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再也不能受到什么大的刺激了。双生子原本就很难足月生产,要是叶氏胎气大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哎,他这个大嫂啊!看来,自己推荐陈继旺进来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被陈继兴拉着,叶氏正准备说话,倒是听大牛妈先说道:“按理说这话轮不到我来说,可是,现在看来不说却是不行了。陈继旺,你可知你三弟当初为了让你进第二小分队可是下了大力气的!直把你夸得样样在行,大伙也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同意的。” 闻言,陈继旺有些惭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是,你看你家婆娘,动不动就上门来生事。先前是不让你去,现在又嫌银子少!要我说,白事怎么了!人家曾大姐一把年纪一样去了,也不见有什么怨言。” 大伙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人家年纪大的都没说什么忌讳,倒是黄氏这个小辈忌讳得不得了。 大牛妈却还是不解恨,直接放狠话道:“照我说,你家若是真的不愿意干,又这么讲究,那就退出吧,我们另寻人选就是了。说起来,以后还会遇到白事的。就算是一时找不到人,少不得大家多累一点得了。可也比现在这样好,动不动就来闹一场,没得让人恶心。” 大牛妈的话说得真让人解气,一时间,众人都十分赞同。他们做厨已经很累了,原本高高兴兴地等着分银,却哪里知道黄氏会闹这么一出。 黄氏自然是不服气的,想都没想便要和大牛妈掰扯几句。见状,陈继旺马上死命拉住了她,赵氏也趁机开始发银子。 如果说刚刚只是口头上的数目,那么现在便是实打实的了。众人拿着银子,更加开心起来。就连黄氏,拿着五两多银子也不闹了,数了又数,喜的跟什么似的。 陈继旺生怕她再闹出什么花样来,真要那样,自己也真的是没脸继续干下去了,连忙拉着黄氏出了门便径直回家去了。 众人见她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都散了,各自回家。 一走出院子,叶二妹便拉住了李秀芳,笑着说道:“大嫂,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我们家千山之前在你家借了十两银子。那,这是赵婶子刚刚才发的,还热乎着呢,现在就还给你吧。你数数。” 见陈千水并无异议,李秀芳便笑着接了,口中说道:“弟妹,这却是不急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若是弟妹家需要,晚一些也是可以的。” 但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将银子接了过去。 见状,叶二妹也只是笑了笑,便说道:“以后若是有需要再找大嫂借吧,这次就多谢了。为了成婚,我们的确花了不少银子,现在是该节省一些了。” 又是一番客套,李秀芳和陈千水这才拿着银子往家的方向走。现在家里人不多,除了他俩和公公婆婆,剩下的就只有老四了。 老四还小,等到成亲自然会分出去。到时候无论刘氏夫妻俩跟着谁过活都行,反正另外的三兄弟自然是要给银子孝敬的。 看着手上的二十两银子,李秀芳笑开了花。 再攒上一年,就可以新建房子了。要说现在住的虽然宽敞,但屋子却实在是有些破旧了。 她心里羡慕叶二妹家的新房很久了。 见陈继兴开始准备麦种,叶枫心里简直慌得不行。 说来也奇怪,现在已经十一月了,但是地里的花生苗除了有少数的开始微黄外,其余的依旧还是绿绿的。 难道是现代的花生是经过改良的,所以种植时间更短? 另外,这几日,已经有人时不时的便去花生地转几圈,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作物。虽然从一开始陈继兴便解释说这是叶枫种的花草,但现在显然有人已经不信了。 要是花花草草的,早就开花或者结果了。可这些花草倒奇怪,一直不见开花,却又一直不结果,难道是某种青饲料? 且自从收了玉米高粱和红薯,现在土地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就这块花生地还生机勃勃的,想不引起注意也难。 叶枫再次庆幸花生果是长在泥里的,要不然,估计早被这些好奇的人摘光了。 陈继兴心里也清楚,孤儿没事便在地边状似无意的转悠,实则盯着那些好奇的人。 若是有那大胆的拔起一颗,到时候就真的难以阻止了。 拿着十两银子,曾氏只感觉肩上的担子突然轻了不少。自从陈千树生病以来,她就再没笑过。 陈千树还未成亲时,她相公就去世了。好在家里有房有地也有积蓄,拉拉扯扯的也就过了,陈千树娶媳妇也是极容易的。 指望着过好日子的她,哪知,媳妇的肚子还未来得及传出好消息,陈千树倒是病倒了。不但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不少银子。 现在好了,只要她和媳妇子这样干下去,虽然累,但将外债还清简直指日可待。 婆媳俩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却见陈千树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劈柴呢。只是由于身子太弱了,不过劈了几块,倒是累得他咳嗽不止。 见状,吓得曾氏和章敏两步并作一步,一个拉了他坐下,一个赶忙去灶房倒了碗水出来。 喝完水,见陈千树稳定了下来,曾氏才道:“儿啊,毛大夫可说了,你这病需要静养。你说你没事劈柴做什么啊,咱家原本就不缺柴烧,前几天我和敏儿才从林子里捡了好些回来,够我们烧上一阵了。你说你刚刚好了一点,现在就这样劳累,若是再病倒,你让娘怎么办啊” 见曾氏作势就要哭泣,章敏赶紧道:“相公,我们今天拿到做厨的报酬了,娘,你快说说,让大家高兴高兴。” 曾氏一伤心,陈千树势必会跟着流泪。毛大夫可说了,陈千树这病现在其实并无大碍了,但需要休息,也不能过于激动。 闻言,曾氏果然不再悲伤,而是眉飞色舞地说道:“辛苦这几天,我和敏儿这一次共得银十两。明天我们就去鹤年堂,找那个最好的张大夫给你看看。等你一大好,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听说两人居然赚了十两银,陈千树不得不感慨,这做厨就是赚钱。要说以前,他自然是不在乎十两银的,可现在,这却相当于全部的家当。 可是,瞬间又觉得赚钱养家是他这个男人应该做的事,现在倒好,倒要老娘和娘子出去做活养自己。 第二天,三人一同进城去了鹤年堂,足足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临近午间的时候才见到真神。 张大夫一把脉,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说道:“你这是肺上的毛病,依我看,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这样,我给你开几服药,你按时服用,再过一个月差不多也就好了。只是,你这次亏损得多,以后怕是不能太过劳累,尽量做些简单的事情。切记,务必好生保养。若是再病倒一次,那就麻烦了。” 几人一听,既喜又忧。喜的是陈千树的病终于要好了,以后不用缠绵病榻了,忧的是陈千树从此都不能干重活了。也就是说,他们家的地要长期赁出去了。 特别是陈千树,他觉得自己算是费了。一个大男人天天待在家里,这算什么事啊。 但曾氏和章敏想的却不一样了,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要说着鹤年堂的确不一样,不坑人,也不唬人。抓的药也实在,一个月的药,不过一两银子。 哪里像之前那个大夫,一开口就是人参,几服药就把他们的家底全部花光了。 陈千树不能干重活又怎样,只要人是健康的就好。按照张大夫的意思,只要陈千树不再次病倒,其实是和常人无异的。 休息就休息吧,反正她俩现在在做厨,她们有信心将日子过起来。 十一月二日这天早上,早饭后,叶氏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吓得陈继兴赶忙问她怎么了,叶氏却只说肚子硬,且有些隐隐作痛。 这可把陈继兴给吓得,穿好衣服就准备去找牛车。结果,刚出门,便遇见刘氏扶着肚子上门来了。 刘氏见陈继兴一脸慌张,便问其故。陈继兴便道:“真是不巧,你文慧姐喊肚子不舒服,我们正准备去城里看看。” 见陈继兴慌慌张张的,刘氏便道:“你且等等,我去看看吧。如果不行,再去镇上也不迟。” 闻言,陈继兴一想,觉得刘氏说得挺有道理的。之前有次也是这样,叶氏喊腿痛,结果刘氏说自己也那样,还会抽筋。两人互相按摩了也就缓解了。 且现在叶氏的肚子太大,坐牛车实在是不方便,颠簸得很,垫了被子也没多大用。 叶氏正躺在椅子上呢,见刘氏来了,便勉强笑着打了招呼。刘氏便道:“听说你肚子痛,怎么回事啊?”叶氏便一一说了。 结果刘氏道:“这倒是不打紧的,我之前也这样,结果我那表姐一看便说没事,只是让我深呼吸。我半信半疑照着做了,结果一会儿就好了。” 叶氏便照着刘氏的方法做了,不一会儿,肚子的确不那么硬了,这才一边继续深呼吸一边说道:“你表姐?可是那个前段日子来投靠你的那个?” 刘氏便道:“就是她。其实也不算是投靠我,她自己一身的本事,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这样吧,我去将她叫来,帮你看看也放心些。若是不行,再去城里看大夫也来得及。” 说完便出门叫人去了。 原来,刘氏所说的这个表姐也姓刘,只不过命运比较坎坷。这女子名叫刘连翘,家里世代都是行医的,但家里却是非常古板的,一直秉承着“传男不传女”的理念。 到了她这一代,只有刘连翘一个女儿,竟也丝毫不为所动,半分医术都不肯传给她。 也许是家学渊源,刘连翘自幼聪慧,在她爹看病的时候偷偷学了不少。及至识字后,又看了不少医书。 等嫁给医学世家张家大少张学望后,耳濡目染下,医术更是精进不少。张学望见她喜欢医术,于是时不时便与之聊天讨论。 让张学望惊讶的是,刘连翘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断症的功夫却不差。特别是对于妇科,可能由于她自己也是女子的缘故,她更是精通。 一连好几回,连张学望都搞不定的病症,回来与刘连翘一讨论,便茅塞顿开,迎刃而解。 可惜,刘连翘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聪慧不但没有获得张学望的欢心,反而让张学望嫉妒。也只怪她太不了解张学望这个人了。 此人心胸狭窄,最是善妒。又生性要强,见不得比自己好的。在张家,张学望是长子嫡孙,但偏偏医术却是几个兄弟中最差的。 小时候他便嫉恨几个弟弟,觉得他们是有意与自己过不去。好在几人都是庶出,也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大了也不为人断症,却只是负责采购药材之类的工作,张学望这才没有继续嫉恨他们。 现在倒好,赶走了几个弟弟,倒是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娘子,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可怜的刘连翘却并不知道这些,故而也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张家信奉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更加苦读家里的医书。 涉猎之广,医术令人侧目。 后来,非常不爽但又不能言之于口的张学望便娶了一房小妾。这小妾是个极有本事的,不过短短时日便把张学望哄得团团转,以她的喜好为喜好,以她的厌恶为厌恶。 久了,她便渐渐知道了张学望不喜欢刘连翘的原因。于是,她更加小意奉承,只说自己啥都不懂,只知道侍奉张学望要紧,直把张学望哄得深以其为知己。 见张学望与一个粗鄙的女子这样深情,刘连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更加努力看医书,醉心于医学打发时间。 而张学望见刘连翘居然一点都不吃醋,说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但也从此更加冷落了刘连翘。 连着几日,张学望因为晚上与那小妾“恶战”而体力告乏,翌日更是迷迷糊糊的,结果断错了症,弄得那妇人小产失去了孩子。 这让张家非常紧张,赔银子是小事,但这要是传出去,那张家几代人累积下来的声誉也就完了。 关键时刻,这小妾和张学望设了一局,一口咬定这方子是刘连翘所开,与张学望无关。 张家老太爷一听,这还得了,刘连翘喜欢医术经常看医书的事他是知道的。原以为她不过是小大小闹看着玩,现在倒好,直接越过自己的孙子就给病人开药方,还害的对方小产。 震怒之下,便做主将刘连翘休出了家门。 半推半就,支支吾吾的,张学望竟然丝毫没有为刘连翘说情,关键时刻反而落井下石。又觉得终于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心里反而深感欣慰。 至于那小产的女子,原不过是一农妇,失了一孩子,却得了张家一百两的赔偿,且还有各种赔罪,又说已经将当事人休了。 那妇人的夫家自然不会闹事,只觉得这张家行事非常公道。 刘家一听这事,更是气得不行。他们自然是知道刘连翘喜欢医术的,且在家偷偷学过一段时间,被及时制止后居然不肯放弃,又到夫家偷学。 这倒也罢了,居然还敢妄自给病人断症开药,这就是不能容忍的了。因此,也不管青红皂白,更不听刘连翘的哭诉,并不收留她。 就这样,可怜的刘连翘不仅做了张学望的替罪羔羊,还没有地方安身,只好来到了陈家村投靠表妹刘氏。 刘氏接济了她一段时间,便找到了陈继发,只说这是她远房的表姐,被夫家休了,想在陈家村落脚。 对于刘连翘的到来,陈继发倒也默认了。反正不过是一个弃妇,又不分村里的东西,只是住下而已。 且要是村里的哪个光棍能够与之相好,看对眼了,倒也是美事一桩,且听刘氏说这又是个会医术的。要说村里虽然有毛大夫,但那是他花了大精力请回来的,且根本不方便看妇人的病。 若这弃妇真的会医术,那倒是很不错的。要说这十里八乡的,陈家村虽然不是那最富裕的村子,但有两个大夫且一主男一主女的,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就凭这一点,他这村长也是会连任下去的。 叶枫在一旁听了,倒是有些好奇。 他知道古代是有女子行医的,不过不管其手段如何高明,却始终被淹没在男人堆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于是,她们中的多数人只好手拿一个玲,一边摇铃一边行走于各个乡村。其实,照现在的观点看来,这就是基层的乡村医生。 但是,在古代,这却是最不入流的。富人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也只有穷人才会光顾。 要是这刘连翘真的有本事,叶枫倒是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关妇科的常识告诉对方。一来可以为陈家村甚至附近村子的女性服务,二来也可以在这个时空宣传一些先进的医学知识。 过了一会儿,刘氏便带着刘连翘到了。 一眼望去,只见一个大约三十多c很有气质的妇人,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衣着素净,满脸淡定,倒看不出欢喜还是悲哀。 见到叶氏,便主动说道:“想来你就是叶家妹子了?我表妹经常和我说起你。对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叶氏便又将症状说了,这才伸出手让刘连翘诊脉。不得不说,这女性大夫就是方便,叶氏有什么说什么,并不像在张大夫那里看病时那般扭捏。 这刘连翘也是,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交流起来非常顺畅。令叶氏惊讶的是,刘连翘说的几乎都对,连她晚上需要起夜好几次的事都知道。 一番诊断,叶氏并无大碍,末了,刘连翘又道:“现在天气不那么热了,趁着身子还行,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有利于你生产。且你这肚子,依我看多半是双生胎,更是需要注意。” 叶枫不懂她说的那些话,但是只一点,那就是刘连翘说的要多运动运动,不要老是窝屋里呆着,叶枫倒是确信不疑的。 叶氏便估摸着给了诊金,刘连翘心知叶氏这是照顾她,且她现在真的需要银子,也就收了。 刘氏坐着继续和叶氏交流心得,千言去外面玩去了,叶枫便自告奋勇地去送刘连翘。 一路上,叶枫有意问了些自己熟知的常识,这刘连翘居然基本都知道,且听了叶枫编造的来自“医学世家”的身份后,两人更是交谈了起来。 最后,谈到不孕不育这个话题的时候,叶枫便红着脸把自己知道的 “排卵期”这个概念告诉了刘连翘。当然,他自然是不会说这些陌生的名词的,只是偷换了概念,又以这个时空的话说了出来。 叶枫这样做,也实在是无奈。 自从叶氏c林氏和刘氏相继怀孕后,来陈继兴家买石榴盆景的人便越来越多。 且不说家里暂时供应不了这么多石榴盆景,单单是这根本不能让对方怀孕这一点,就让叶枫觉得有些心虚。虽然对方并不会因为没能怀孕反过来怪叶枫,但这样明显是骗人的。 现在,叶枫将这个秘密告诉刘连翘,一来对方是女性,告诉那些前来求医的人时不会难为情,二来,加上石榴盆景的安慰作用,至少能够增大对方受孕的几率。 叶枫更是连方法都想到了,以后凡是有上门来求石榴盆景的人,叶枫便让刘连翘过来为其诊脉,视情况而定告诉对方这个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林间种植 自从和叶枫交流过后,刘连翘便将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半大小子当作了知己。当她不必外出巡诊或者家里没有病人来访的时候,她便和叶枫待在一起,讨论一些医学常识。 刘连翘的家不过是一间土坯房,外加一个窝棚,这还是蔡家志帮忙搭建的。那间土坯房便是她住的地方,虽然差,好歹有墙围着,有门挡着,倒也安全。 即便是这样,随着她治好的病人特别是妇人越来越多,这名头便渐渐响了起来。 这年头,大夫虽多,但大多收费昂贵,且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男子。而刘连翘的出现,可以说是恰恰弥补了民间对女大夫需求的空白。 一时间,村妇们有了什么不适特别是难言之隐便不再去毛大夫家看诊,而是纷纷上门找刘连翘帮忙。 不过毛大夫也不恼,毕竟他根本不擅长妇科,且也真的是不方便。加之自从在叶枫哪里学了急救术后,邀请他去交楼的同仁越来越多。 这不,他已经在谋划着要去镇上租个地方开家医馆了。 只可惜那颗石斛兰还不够壮,又过于娇贵,不敢冒险搬去镇上。所以,他还在等待。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攒,加上又是个节省的,且又经常被陈氏拉去蹭饭,一来二去,刘连翘便攒下了一笔银子。等到数目差不多的时候,便又盖了一个小巧的四合院,她一个人住倒是绰绰有余。 考虑到安全问题,便又特意加高了围墙。就这样,在张学望眼里走投无路c只能去尼姑庵的刘连翘,不但没有倒下,反而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在陈家村定居了下来。 这段时间,于叶枫而言,困扰他的除了为什么花生还不熟之外,还有家里的这些石斛兰为何长得如此之慢。自从上次将那株最壮的卖给张大夫后,家里的这些竟是一颗也拿不出手的。 营养土,温度,悉心的照顾,这些都考虑到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这日,苦苦思索后,突然,叶枫便想到了林间种植。要说自己当初买下屋后这片林子,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么。 竟是把这个给忘了! 另一边,自从吃了张大夫的药,加之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渐好转,陈千树和娘子的房事也开始和谐起来,一家人的笑声便多了起来。 许是因为肩上的担子减轻了,陈千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再也不敢再干重活累活了。这一次的教训可谓十分惨重,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哪怕是他想干,家里的俩个女人也决计不会答应。见到张大夫说的是真的,又见千树休息得好,精神便好,她俩是决意让他做个“闲人”的。 再说了,家里的地都租出去了,他倒是真的无事可做。 闲来无事,陈千树便开始打理院子里的这些茶花。 要说陈千树家根本就不是读书之家,但他家的院子却是村里子的独一份,连村长家都不能比。这倒不是说他家的院子建得有多漂亮,而是院子里的茶花长得异常精神。 凡是从他家附近经过的,基本上都会被这些茶花吸引,驻足观赏一番。 陈千树之所以叫陈千树,那是因为他有一个爱种植花草的爹陈继亭。 陈继亭的祖上几乎都是英年早逝,所以现在曾氏也说不清楚到底他们是做什么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陈继亭极擅种花。 等陈千树出生,正是家里茶花盛开的时候。满院子的茶花开得姹紫嫣红的,美得难以形容。于是,陈继亭便应景地给儿子起了个“千树”的名字,寓意花千树,子孙繁茂。 遗憾的是,陈继亭依旧是去世的早,留下曾氏一个人带着陈千树过日子。 好在家里有地有房,也有存银,虽然是孤儿寡母,倒是比赵氏和陈千良过得滋润得多。陈千树虽然没有学到陈继亭种植的全部手艺,但基本的原理他却是懂的,只看这一院子的茶花便知。 茶花说起来好养,但其实非常娇贵,一般人根本养不活。 要是叶枫看见这满院子的茶花,肯定会狂喜的。只因茶花也非常适合做盆景,又耐修剪。更为关键的是,又可以增加一个品种。 要说他的盆景差不多就是就地取材,品种便比较少。 做完家务,曾氏一出灶房,便见陈千树一边打理茶花树,一边发呆。曾氏自然知道儿子心里苦,但也没办法安慰。 要说这种事无论哪个男人摊上,都会这样。毕竟让两个女人养着,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接受的。 想了想,曾氏便道:“敏儿,鸡鸭喂完了吗?喂完了的话你出来一下。” 说完,转身去了堂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簸箕,里面盛着几个动物形状的馒头,有小鸡,小鸭,还有小兔子。不得不说曾氏这手艺极好,简单的面粉,被她的巧手一伺弄,倒显得跟艺术品一般。 “娘,我喂完了,马上就出来。”章敏的声音从后院传了出来。 见章敏出来了,曾氏便道:“树儿,走,跟着我们去趟你叶婶子家。虽然没有人说,但我知道这次做厨的事是多亏了她帮忙的。她大着个肚子,不方便来来回回的。” 陈千树其实早就想去陈继兴家了,但一直碍于没有借口。他可是听说了,陈继兴家的后院里种着许多花树,关键是都能换银子。要是他能跟着学习修剪种植就好了。 院子里这么多茶花,开花时节也是极漂亮的,想必修剪好了也能卖得出去。 听曾氏一说,陈千树便开心地笑了:“好的,娘,你把篮子给我吧,我来提。” 陈千树许久都不曾笑了,他这一笑,倒让章敏和曾氏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瞬间的失神罢了。 陈千树的一笑,让章敏和曾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陈继兴家,叶氏正在院子里来回走路锻炼着呢,她可是将刘连翘的话听了进去。生千语的时候一点都容易,现在又是两个,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 因背对着大门专门走路,倒是没看见曾氏一家。 见叶氏正扶着肚子在踱步,曾氏便大声说道:“叶家妹子,这是在做什么呀?走来走去的,不怕累么?依我说,倒是坐下来歇歇才好。” 闻言,叶氏赶紧停下来,转身对曾氏说道:“哟,曾姐姐来了,快坐。我这不是闲的慌吗!要说这几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就在院子里走走。” 说着又对曾敏和陈千树笑道:“你俩也坐啊。” 坐好后,曾氏这才指着篮子说道:“这几日料理好家里的事,闲着无事,便做了这些玩意。想着你也许爱吃,就带了过来。” 叶氏一看,便觉得十分可爱,立刻有了食欲,尽管她刚刚吃过早饭不久。于是也不客气,摸着又还是热的,顺手拿起一个小兔子便咬了一口。瞬间只觉得麦香盈口,还有些许甜味。 一边吃,叶氏便道:“要说曾姐姐的手艺就是好,这味道拿出去卖也是使得的。” 见叶氏爱吃,且不避嫌,曾氏心里也开心。谁都知道叶氏这一胎精贵,陈继兴更是动不动就去城里买这样那样的新鲜吃食,只怕叶氏这嘴现在是叼得很。 又看见了她那大的惊人的肚子,当即便有些羡慕。也不知道她家何时能添个孙子,那才叫完满呢。 恰好叶枫和千言出来,两人也觉得这馒头有趣又可爱,在叶氏和曾氏的热情招呼下,一人拿了一个就开始吃。 但陈千树见到叶枫这样,其实心里挺吃惊的。 按照村里的传闻,叶枫是一个不肯吃亏又满脑子生意经的人。且事事精明,鬼点子又多,又是卖盆景,又是组建乡厨的。 所以,陈千树便一直觉得叶枫多半是一个急着娶老婆的大龄青年。 这也不怪陈千树会这样想,一来他家一般是不与村民交往的,像曾氏今天这样主动去拜访人家的,说起来还是第一次。二来他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出门。 而此刻,见叶枫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看见有趣的食物一样会嘴馋,又当众开吃,心里竟生出一丝亲近感来。 这样的人才正常嘛! 想了想,陈千树便对叶枫道:“听说你是个擅长种花草的,恰好我家院子里的茶花长得不错,改日邀请你去看看。”陈千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叶枫,便用了你字代替。 叶枫一听陈千树家居然有茶花,心里一阵激动。 要知道他来这么也算是一年多了,可是,花的品种简直少得可怜。除了他自己种这些,其余的一概没见着。 现在好了,陈千树家居然有茶花,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才行。想了想,叶枫便道:“多谢邀请。不如你现在随我来,也看看我种的花。” 闻言,陈千树心里暗喜,叶枫的话倒是正中下怀,他早就想去参观一下了。要知道,自从上次的“放虫”事件后,陈继兴家已经彻底拒绝了所以前来想参观花的村民。 现在叶枫主动邀请,怎能不让陈千树高兴。 几人女人依旧聊着琐事,陈千树便跟着叶枫走了。 转过泥墙,进入后院,陈千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用了。后院不小,但基本上种满了花。 有他认识的,例如杜鹃树,还有松柏,这些他都在野杜鹃林见过。也有他不认识的,例如石榴,银杏,红果树,等等。 种在地上的倒也罢了,只是显得比别处的更精神一些。但是,那些种在花盆里的就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只是,不知道叶枫是怎么做到的。 见状,陈千树便道:“你种得这些花也太美了,换了我就种不出来。我原以为我家院子里那些茶花就已经够美了,可今日一见你这些花,那就真的是相形见绌了。你看这盆杜鹃,树形优美而修长,但叶子却控制的极好,没有疯长。为了种好这些花,你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 让叶枫惊讶的是,陈千树眼中没有贪婪,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原本,邀请陈千树进来参观不过是顺水人情,且年龄越大,他便越不爱往女人堆里钻。叶氏现在简直变了一个人,啰嗦的很,还爱哭,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没想到的是,陈千树不仅拥有对盆景美的感受力,听他的话,竟然还有一定的培育常识。 这让叶枫心中一阵激动。 他已经让叶氏和千言参与盆景制作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二人的心思很明显不完全在这上面,因此所学到的很少,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不说一定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徒弟来,但叶枫觉得至少应该拥有一个知己,一个同好,聊起来也方便。 于是便细细问了陈千树是如何种那些茶花的。 没想到,这一问让叶枫更加惊喜。陈千树虽然不懂酸碱度c营养土这些专业术语,但是,却知道哪些泥土不能用来种植山茶,哪些水不能用来浇灌。 其实,这就是最朴素的培育常识。稍加提炼,便是宝贵的园林经验了。 见到侃侃而谈的陈千树,叶枫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想了想,叶枫便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有兴趣和我一起在林间培育花木?相信你也听说了,屋后这片林子已经被我姐夫全部买下了。” “林间?培育花木?”陈千树惊讶地问道。 他自然是知道后山这片不大不小的林子现在是陈继兴家的私产了。可是,林间怎么种?要种什么? 当然,他自然是愿意跟着叶枫一起干的。 闻言,叶枫便解释道:“总得来说,在地里种植花木自然好,但是,一来土地昂贵,二来也太显眼了。遇上那怀有坏心的,随便往花木上放些虫和虫卵,或者泼些不能浇的水,也会让我们损失惨重。” 想到之前叶枫家的损失,陈千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抛开这些不说,单单是拿地种花种树就会被千夫所指。 “但是,种在林间就不一样了。一来隐蔽,碍不着谁,二则我以后准备将这山围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想进去也不能的。最关键的是,我这里有一些花木,却是更适合在林间生长的。例如这丹若,这十里八乡的也就这么多,可最大最好的那棵母树,就在这林子里。还有这个” 说着,叶枫便带着陈千树走进了棚子里,“你看这个。” 陈千树一看,差点尖叫起来。 这植物他认得,这就是仙草石斛兰。 叶枫会养花他是听过的,刚刚一见也的确让他心服口服,难怪人家养的花能换银子。可是,像石斛兰这种仙草,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且还能自己养活,这就是别人没有的本事了。 陈千树便道:“请原谅我的无状。只是这仙草,你是自己养的?前段时间我去鹤年堂看诊,排队等候的时候无意间见一药童端着一盆这样的草出来,在张大夫的同意下,剪下了其中小小的一枝,说是要给某位贵人送去。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叫石斛兰,是仙草。就那样小小的一枝,据说要五两银子。” 叶枫便道:“这株仙草也是我进山偶然寻得的,且无意间发现可以通过人工种植的方式也能养活。但这仙草是稀罕物,养在这棚子里倒是辜负了它,所以我想着我们在林子里种会不会好一点。” 陈千树惊讶地说道:“这能种活吗?林子里遮天蔽日的,我觉得还不如这里好。” 闻言,叶枫便耐心地解释道:“这仙草与一般的草不一样,它需要安静,就像兰花一样,不喜欢长在闹市,倒是喜欢那些幽静的空谷。且这草喜欢那些枯树和青苔,就算是石缝也行,不喜欢阳光直射。” 叶枫的话让陈千树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这些话以前他爹陈继亭似乎跟他说过的,只是年代久远,他有些记不住了。 于是,陈千树道:“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两字来,附生。我爹以前倒是与我说过这些东西,但我却只记得这两个字了。” “对,就是附生,石斛兰说起来娇贵,其实说到底它就是一种附生的草,喜欢在大树上和岩石上生长。”叶枫简直觉得自己寻到宝了。 想了想,叶枫便直接道:“这林子其实挺大的,以后我还会有很多的安排。但现在,我最想种的就是这石斛。但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你愿意来帮我吗?要是你愿意来帮忙,我一个月给你,嗯,二两银子怎么样?” “二二两银?”陈千树惊讶地问道。 也许是由于有些不自信,说话都有些结巴? “如果嫌少,我可以再加一些。”叶枫道。 现在只是理论阶段,能不能养活还两说。若是养活了自然好,一盆石斛的价格拿来支付陈千树一年的工资都还有余,以后慢慢给他涨起来就是了。 只是,万一养不活,一年二十四两的银子,叶枫觉得自己也能抽出来。 反正陈千树若是过来帮忙,种的自然不止石斛一种。 见叶枫误会了,陈千树赶忙摆手道:“不少了,不少了,我愿意,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他现在天天待在家里,两个女人不让他挑水,不让他下地,也不让他打柴,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废了。 如果能够跟着叶枫种花,这原本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事,且又有银子拿,又在家门口做事,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差事。 见陈千树同意了,叶枫便道:“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哦。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家与家人商量一下,若是她们也没意见,你明天早饭后就来找我。” 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陈家村这一带又是寒冬,根本不适合种石斛兰。不过,他当初找到这株石斛的时候,就是过年前后,想来种植起来也不会很难。 而且,即便是不适合种植,却可以先将树林规划出来。除了种石斛兰,叶枫还想种些其他的花草。 他甚至想开辟出一小片地来,专门用来育苗。 此外,像杜鹃和山茶花种林间更是合适,想来应该能比在地里长得更好。 从陈继兴家告辞后,陈千树便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这让曾氏和章敏有些不解。不过她俩也乐意见他这样,总比每天闷闷不乐地好。 其实,陈千树是在回忆他爹生前教他的那些种植知识。虽然叶枫没有明显,但他是看出来了,叶枫和他爹显然是一路人。 “娘,你还记得爹以前说过的那些关于种花的注意事项吗?我好些都记不起来了。” 走着走着,陈千树突然问道。 虽然不知道陈千树为什么这样问,想来是刚刚和叶枫交流过种花心得和经验,曾氏便道:“我倒是还记得一些。想不记得也不行啊,你爹那时天天就在我耳边念。” 曾氏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娇憨,让章敏侧目。 听曾氏说还记得一些,陈千树有些意外又有些狂喜,忙道:“娘,咱们马上回家,你细细告诉我。刚刚我和叶枫商量了,要在他家后山那片林子里种树。对了,他每个月给我二两银。” 听说要在林子里种树,曾氏便有些担心会不会累着陈千树。要说陈千树虽然现在好了,但大夫说了,他的身子弱着呢,不宜太劳累。 可是,陈千树难得这么高兴,跟着叶枫又不是什么坏事,心里便默许了。 又听陈千树说每个月有二两银子,也是惊讶的不行。不过是种树,怎么会还有银子拿。 曾氏便道:“他可不是哄你的吧,单单是种树也有银子拿?且这种树会不会太累了啊?娘是有些担心你的身子。” 闻言,陈千树便道:“娘,你放心,叶枫肯定不是哄人的。你没听过吗,他家的花草是能换银子的。之前我倒是不太信,可今天去看了,我就彻底信了。他种的那些花可漂亮了,长得也好看。叶枫说了,我不过是跟着种种花和树就行,不需要大力气的。且一日三餐依旧在家里吃,也宿在家里,不过是日间去种罢了。” 曾氏和章敏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娘,以后我和你说的,你们可别跟外人说。叶枫家里的花太多了,你知道吗,还有那天我们在鹤年堂看见的石斛,他居然也种出来了。我看了看,竟比鹤年堂的还要好上一些。” 不得不说,陈千树是个谨慎的人,率先想到了这个。 闻言,曾氏心里一惊,那石斛可是仙草,据说能治百病,且价格死贵死贵的,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而叶枫就这样种了出来,简直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见曾氏不说话,章敏便道:“相公放心,我和娘现在忙着呢,不是做厨就是在家里做事,根本没时间去别人家串门,且我和娘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都不是那爱嚼舌根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巧不成书 身处陈家村的叶枫按部就班的过着,见证着他身边这些村民的喜怒哀乐。最近更是开始设想搞林间种植,开辟一条新的致富道路。 远在京郊的阴平正式开启了富家大少爷的奢靡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渐渐地便改掉了四更起c不吃午饭的习惯。更让胡氏开心的是,现在即便是吃大鱼大肉也不会拉肚子了。 不得不说的,人的肠胃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系统,粗茶淡饭能够适应,鲍参翅肚的依旧没问题。 而在大佛寺的薛丹则又开始了平静的类似在无名寺的生活,四更起,打坐念经,洒扫庭院。 不管大师兄无妄如何妒忌,顶着慧缘和尚给他新起的无垢这个法号,再次剃光了头发,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而瘟疫过后,许多之前外出避难的人又选择回到了清水镇,自力更生,开始重建家园。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虽不及震前繁华,但总归是有了生气,不再是一座死城。 生活在镇子边缘的薛学明一家,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自从阴平和薛丹走后,薛艾氏就时不时的想起薛丹衣服内袋里掉出来的那个红色的锦囊。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也就只好作罢。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这日,薛老汉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任何人搀扶,自己慢慢走竟也没事了,这让薛老汉感到十分开心。 要说他这腿也就是伤到了一点筋骨,要是再年轻上十岁,也许早就好了,根本不用这样躺着足足休息了两个月。 薛老汉一高兴,薛艾氏便叫儿子薛大成去叫已经出嫁的女儿薛青儿回家来,一家人吃顿饭高兴高兴。 薛大成一走,薛艾氏便从为数不多的积蓄中拿出了一两银子,步行着去镇上,讨价还价地买了些肉菜面粉之类的并些小吃食小零嘴。 自从地震后,这个家似乎就没开心过。现在薛老汉的腿好了,也是时候该庆祝一番了,祛除一下霉运。 薛大成自然是跟着夫妻俩住的,早些年就已成亲,娶妻韩氏,现育有一子一女。薛青儿嫁的则是附近村子的成家,育有三子一女。 等人一到齐,加上薛老汉夫妻俩,一家十一口将家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加上今日薛艾氏舍得放油加肉,饭菜很是丰富,一家人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见屋子里这么热闹,薛老汉也非常高兴。这还是自从他二弟夫妻俩外出寻子后这个家第一次这般热闹。 饭后,成伟带着几个孩子去镇上玩耍,韩氏自在灶间忙碌,薛大成和薛青儿则留了下来陪夫妻俩说话。 一边和艾氏说话,薛青儿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准备做针线活。 见女儿竟然这样见缝插针地干活,薛艾氏便有些郁闷。要说她那婆家也真是的,不拿媳妇子当人看,做牛做马地使。 想到这里,便不悦地说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好好陪我和你爹说说话,倒非要碍我的眼不可。” 见薛青儿并不理会,只是笑了笑,却依旧埋头做针线,薛艾氏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是忍不下这口气。又见成伟早带了孩子玩去了,便用手指戳了戳薛青儿的额头,数落起她的婆家来。 “要说你那婆婆也忒不知足了!除了下地干活,平日里日日使唤你做针线。但凡只是她一个人的,倒也罢了,这原是应该的。只是,这下倒好,说是你针线好,竟将一大家子的针线活让你全包了!你那大嫂二嫂难不成没长手吗?她们做姑娘家的时候就没学过女工?” “好了,女儿难得回来一次,你说你这样是何苦呢?非要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我说我的,管你什么事。我跟你说啊,傻丫头,以后这种事能推就推。我跟你说,你再不好好保养,日后哭都来不及的。你见过有几个绣娘的眼睛是好的?” 说着,又指着薛青儿手上的针线道:“你说,这又是给谁做的锦囊,你大嫂的还是二嫂的啊?” 说完,艾氏越想越生气,因转了身,只背对着薛青儿。 薛老汉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见薛艾氏这样,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识趣地闭上了嘴。 倒是薛青儿难得见母亲这样使小性儿,倒也不介意,她心里自然明白,艾氏这样说是因为心疼自己。 可是,自己家里那些事也实在是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要计较,又不知道该起多少事端了。自己这样,不过是多费些心罢了,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大事。 薛青儿心里清楚,薛艾氏不是真正的生气,与其自己现在碰上去火上浇油,倒不如等她的气消了再说。 这样想着,也就没耽搁手上的活。 韩氏夫妻在灶间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这段公案,却也不好出来。直到薛艾氏不再说话,薛大成这才端着一碗水从厨房出来,递给佯装生气的艾氏。 见薛青儿正在缝制锦囊,又见艾氏一脸不高兴,心里便更加明了。这些日子,也许是薛青儿许久不回娘家的缘故,薛艾氏不管哪日都是要埋怨一番青儿的婆婆的。 因上前拉了艾氏的手,半撒娇半玩笑道:“娘,你看看,这丫头多大了啊,还在缝制这些小玩意。我估摸着她是不是还记恨小时候祖母只给我锦囊,而不给她啊。说实话,不过是个锦囊,一点点布料就缝好了。祖母在世时不让我给你,现在她老人家不在了,也没有人阻拦了,当着娘的面,现下我就送给你吧。” 说着就伸手进衣服,要拿贴身戴的锦囊出来。 薛青儿听了,忍不住笑着道:“哥,就这点事情,也亏你还记得这样清楚!那原是小时候不懂事,看见你有,凭什么我就没有,都是一家子骨肉,难不成我就不是她的孙女了。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那只是给咱薛家男丁的,于是也就慢慢释怀了。” 闻言,薛大成因笑道:“既这么着,那你还做它干什么。白白浪费布料。我跟你说,这锦囊戴着也不舒服,碍事。” 薛青儿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说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夏天到了,蚊虫多得很。我大嫂向来不做针线,便央我做两个锦囊送给我侄子用。我便想着家里的孩子多,索性多做几个,再放上些艾草菖蒲什么的,驱虫驱蚊倒是不错的。” 佯装生气的薛艾氏听见儿子打趣女儿,也只当是笑话。但是,当听二人说起“祖母”c“锦囊”的时候,她的手便有些颤抖,脸色也变了,碗里的水也洒了出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日从那个小和尚衣服里掉出来的锦囊,竟与她婆婆十多年前亲手缝制的那个一模样!那锦囊一共就两个,一个给了薛大成,另一个则给了她二弟的儿子,薛丹。 怪道那样眼熟! 原来,薛老汉家这一支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待到儿子成家后,当娘的就要开始准备红布缝制锦囊,预备着给自己的孙子。 但这锦囊却是向来只做给男丁,并不给女儿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只薛大成有,但薛青儿却没有。 薛大成几人见薛艾氏浑身发抖,连一碗水都端不稳,还以为她生病了,情急之下赶忙起身将薛艾氏扶进屋里躺下。 薛大成还未说话,薛艾氏却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道:“成儿,快,快把你那个锦囊摘下来给娘看看。快!” 闻言,薛大成一脸迷茫,但还是依言赶忙将锦囊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激动的艾氏。 接过薛大成递过来的锦囊,薛艾氏只觉得彷如隔世。细细地抚摸着这个锦囊,又仔细看了几遍,薛艾氏心里越来越肯定,她那日看见的那个锦囊,和这个竟是一模一样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小和尚很有可能就是薛丹! 想到这里,薛艾氏赶紧把这个锦囊递给了薛老汉,这才说道:“我们不是日日都在想,那日那个小和尚怀里掉下来的锦囊为什么那么熟悉么。你且仔细看,当日他的那个,可不就是和这个一模一样吗?” 闻言,薛老汉只觉得仿佛遭了雷劈,又似听了巨大的喜讯,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若是婆娘说的是真的,那么,当日那个小和尚岂不是就是二弟和二弟妹寻了十多年的孩子? 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太过惊世骇俗,薛老汉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那个锦囊的样子他大概记得,因为那天他也离得很近。 就算是他没看清楚,但薛艾氏一定是看清楚了的。 要知道,女人们对于针线c首饰一类的东西,其记忆力天生就优于男子。且那天薛艾氏还曾亲自捡拾起来,交给了那个小和尚。 对于父母的怀疑,薛大成立刻提出了不同的观点:“爹,娘,我知道你们着急,但你们也别一味的往那上面想。要说这天下的锦囊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你且看妹妹做这个,和我这个看起来就差不多。” 其实薛大成的意思大家都懂,物有相似,自然不能凭一个锦囊就认定那个小和尚的身份。 很多时候,抱的希望越大,往往失望就越大。 要说薛大成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也不无道理。薛老汉和薛青儿也觉得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还需要进一步核实。要是能见到小和尚本人就好了。 问问他的过去,问问他记得什么,总归有一定的线索。 但薛艾氏却不这样认为,只听她说道:“我觉得这就是二弟的儿子薛丹。现在想想,那长相竟是也有些相似的。只可惜二弟和弟妹不在了,我一时也记不起那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是啊,二叔二婶也不在,咱们也是不知道这些的。” 哪知薛艾氏却越来越激动,拍着大腿说道:“要说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日,我去祭拜他的爹娘晕倒了,他就那样出现了,还救醒了我。你们且说,这么些年,镇上可来过什么小和尚啊!也怪我当时没把他认出来,要是我知道就是那苦命的孩子,我定是不会让他走的。” 薛艾氏这话却是往玄学上靠了,说的几人都是一愣一愣的。特别是薛老汉,心里已经差不多信了。 薛青儿一想,不管这小和尚是不是她堂弟,但这毕竟是一个线索。且就艾氏的话来看,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想了想是便道:“爹,娘,现在不是我们不找他,而是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韩氏也在一旁帮腔:“是了,娘,这人海茫茫的,可不好找啊。”而且,她打心眼里不希望薛老汉夫妻俩去找这个孩子。 很明显的是,这个孩子现在就是一个孤儿,且身无分文的,又无所长,竟还是个和尚。若是真领回来了,以后归谁养? 她可不想又出力又出钱的。 闻言,薛艾氏立即说道:“这个简单,那日我看他和另一个小和尚风尘仆仆的,想是吃了不少苦,在寻找寺庙落脚呢。他俩问我这附近哪里有寺庙,我便说了最近的大佛寺。想来这孩子去了大佛寺也为未可知。” 薛青儿便道:“如果真去了大佛寺,那就好办,咱们就全家去一次寺庙,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心里清楚,这是薛老汉和薛艾氏心里的执念,不去大佛寺确认一趟,只怕两人会睡不着觉。 薛艾氏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立即答应了。几人又一番商议,决定明日就去大佛寺看看。 见状,韩氏也没法阻止,只是开始祈祷,千万不能找到薛丹。要是这个家再多一个拖油瓶,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就在薛家决定第二天便去大佛寺一探究竟的同一天,叶氏正在家里安胎,结果就见陈五妹袅袅婷婷地和朱氏走了进来,又互相问了好,这才坐下。 喝了水,朱氏这才对叶氏说道:“娘托我来问你一句,明日她要带着五妹去大佛寺还愿,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她说你当初好像许愿了的,就是不知道你还愿了没。” 朱氏的话一说完,叶氏心里立即反应过来。刘老太太说的没错,十几年前的明日,刘老太太就是在大佛寺偶遇吴家少爷的娘李氏,这才有了这一段上天注定的姻缘。 陈五妹过了年就要出嫁了,按照当初刘老太太在佛前许下的愿望,明天自然是要去还愿的。 想了想,叶氏便道:“那就一起去吧,婆婆说的没错,多年前,我也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也是在观音菩萨面前许下心愿了的。说起来,我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现在再不去,往后更去不了了。” 闻言,朱氏便说道:“可不是嘛,你这肚子这样大,现在再不去啊,只怕以后爬山都爬不动了。依我说,倒是把三弟一起叫上吧,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叶氏这样,谁照顾都不放心,也就陈继兴跟着才行。 闻言,叶氏便道:“那是自然,现在我这个样子啊,也只有他扶得动了。好了,就这样定了,明天啊,我们也跟着一起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朱氏这才带着陈五妹离开了。离开前,想了想,叶氏便对朱氏道:“你回去和娘说一声,就说我们结伴去,但我们人多,所以单独坐牛车,就不去挤她老人家了。” 刘老太太去大佛寺上香,黄氏和朱氏定是要跟着去的。朱氏的女儿加上陈五妹,算起来已经有五个人了。若是刘老太太再约了自己的老姐妹一起,那铁定就坐不下了。 这样想来,倒不如叫自己的妹夫陈千山驾车,一家人去又亲密又自在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氏便将朱氏的话一五一十地给陈继兴说了。也许是因为刘老太太的缘故,陈继兴最是信这些东西。一听如此,自然答应。 至于叶枫和千言,觉得这是一个外出游玩的好机会,更没有不去的道理。见状,叶氏更加欢喜,当即便决定明天一家人一起去。 其实,叶氏之所以答应的这样快,除了她自己的确是要去还愿,还因为心中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大佛寺替叶二妹许愿,希望菩萨保佑她一索得男。 她肚子这俩个,无论是毛大夫还是张大夫,都说极有可能都是儿子。这样一来,她倒是可以安心了。但是,叶二妹却刚刚成婚,马虎不得。 虽然刘氏再三强调,陈千山不过是家中老三,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不管叶二妹生几个女儿都是没问题的。但是,刘氏不在乎,不代表陈千山不在乎。 就算是这几人都不在乎,可是,到时候几个妯娌一聚,人家都是儿子,就叶二妹一个人带着几个女儿,也是会被众人嘲讽的。 一想到这个,叶氏就觉得受不了。 也许这就是叶家的遗传吧,只有生女儿的命。她就算了,现在总算是成功了。 但只看林氏就知道了,一把年纪了,若是有儿子的话,是绝对不会冒险生这一胎的。只有她心里清楚,林氏早年受了多少苦,而现在老了,还要遭罪。 别人看见的都是林氏老蚌生珠,福运好,可是,又有谁看见为了生了这一胎,林氏整宿整宿的失眠,头发也掉了大半?又有谁看见林氏的腰痛的不行,为了孩子的健康却连药都不敢用,只能生生忍住? 所以明日这一趟,她不得不去。 晚间,陈继兴抽空去了陈千山家,和他一说便定了下来。又约好了时间,这才各自散了。 也就是同一日,珍宝斋。 自从被叶掌柜收留后,薛学义的身体便渐渐地康健了起来,加之也不用再次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连带着气色都好了很多。 不得不说,稳定的生活的确是休养身体的最好方式。 祝氏也是这般,原本需要她做的活就不重,不过就是为珍宝斋的下人做做饭,打扫下卫生,洗洗衣服,且还有女儿和丈夫帮忙。 因此,白发也没有继续生出。 小丑妹更是变化巨大,原本黑黑的脸庞因为幸福的生活开始变白,原本就是漂亮的女孩子,经过家庭温暖的包裹,越发变化得好看。 加之今年也是快十岁了,慢慢地就有了少女的气质。 只是,满足归满足,夫妻俩内心始终是有心结的。 来这里这么久,就从未放弃打听儿子的下落,但至今没用任何消息。 丢失的儿子一天找不到,他们便不可能安心。 想着自己过得这般舒心,儿子却很有可能过着乞丐般的生活,祝氏每每心痛不已。 其实,祝氏这种心理在很多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身上都有。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案例,一对贵州的夫妻在菜市场不小心将儿子看丢了,被有机可乘的人贩子抱走了。 此后的二十多年,夫妻俩再也没吃过一顿早餐,理由是他们觉得被拐卖的孩子定然过得不好,不可能有条件吃早餐。 再者,他们也觉得自己不配。 这一切,叶掌柜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为相同的境遇,他的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怜悯来。 于是,这日早饭后,他便唤了薛老汉来说道:“明日,我要去大佛寺祈福。店里最近也是忙得紧,大家都十分辛苦。因此和东家一商议,明日休息一天,全部人等都不用做工。如果你们也想去大佛寺上香求神,我倒是可以顺带着捎你们一程的。” 薛学义和祝氏一听,自是感激不已。 其实他俩都知道大佛寺的名头,早就想去了。但碍于要做工,且东家又待全家这般好,才没有提出。 这下好了,不但可以继续打听孩子的下落,还可以顺便帮小丑妹找找父母。 顾惜惜这几日总有些神不守舍的,不是失眠就是没胃口。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身子不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是心里烦:她在为是否要做那件事而犹豫不决。 前几日,叶掌柜来找她谈珍宝斋的事情,这原是正事,倒也没什么。只是,谈完公事,叶掌柜却还有点欲说还休的意思。 顾惜惜便让他直接说了。 这一说,顾惜惜便开始为难。 原来,叶掌柜也不知道听谁说起的,说是最近有个说法,要是孩子的父母一同前往大佛寺为孩子祈福,那么佛祖就会保佑这个孩子。 因此,叶掌柜想请顾惜惜一起去大佛寺为丢失的儿子祈福。但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冒昧,毕竟两个人需要避嫌,所以才吞吞吐吐的。 可是,事关儿子,叶掌柜难免失了分寸,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顾惜惜听了,沉默了半日方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要是换了以前,叶掌柜定是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也开始信这些了。 关心则乱吧。 其实,顾惜惜也很想答应叶掌柜,和他一起去大佛寺为那个苦命的孩子祈福。可是,眼前的生活和一双儿女又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她,彻底忘却旧情才是正理。 若是被白知县察觉出什么来,那就真的是麻烦了。不仅于那个孩子无益,眼下这两个孩子也会受到连累。 想了想,顾惜惜终于下定了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缘对面不相识 第二日,暮霭里,诵经声声中,名声在外的大佛寺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早早的便打开寺门迎接各路来的香客。 于庙里的众和尚而言,这一天并无任何不同。一样的是四更起,一样的洒扫庭院,一样的打坐诵经,迎来送往。 但是,这一天对于叶枫c薛丹c薛学义夫妻c小丑妹c叶氏c叶掌柜和顾惜惜几人来说,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几人从不同的方向赶来,共同来到这个香火旺盛的地方,为自己心中挂念的那个人祈福,在菩萨面前述说心中的愿望。 在天意的安排下,他们几人在十多年后聚到了同一个地方,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他们并没有因为身处同一个地方便找到彼此,认出彼此。 更多的,只是擦肩而过。 他们做到了有缘千里来相会,但他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无缘对面不相识”。 说起来,清水镇c陈家村c青山县三地,要数陈家村离大佛寺最远。陈家村的人去大佛寺,要么借道吴家村,要么路过青山县。 要是换了以前,陈千山定是会选择吴家村那条路,毕竟更近一些。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绕道而行。 先去青山县,再由青山县出发去大佛寺。 无它,只因为大着肚子的叶氏。 陈家村去青山县好歹有一段路是官道,虽然路面质量也就那样,坑坑洼洼的,但比起其他乡间小路已是很好了。 由于起得早,叶枫和千言上了车便开始睡觉,叶氏则和叶二妹开始拉家常。 要说叶二妹现在过得的确不错,家里不过是三亩地,陈千山早就整理了出来,就等天气好的时候就把小麦种下去。家里不过是喂喂鸡鸭,所以一天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居然是做二人的吃食。 这跟她在家的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虽然叶氏没有明说,但叶二妹还是明白了,今天去大佛寺的内容之一,便是祈祷菩萨保佑,保佑她一索得男。想到这里,又想到陈千山,叶二妹心中泛起一阵甜蜜。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怀上孩子,拥有二人的骨血。 虽然叶掌柜交代过今日不用起那么早,也不用做大伙的早饭,因为珍宝斋今日放假一天,其他员工昨天晚上就回家去了,但薛学义和祝氏还是起了个大早。 祝氏将三人的早饭做了,看着时间尚早,便开始缝补衣裳。薛学义则将院子里的水缸灌满了水,又劈了会儿柴。 小丑妹则早就乖巧地自己梳好头发,坐在门口等叶掌柜来通知他们出发。 在他们三人看来,能够坐叶掌柜的顺风马车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断断没有让叶掌柜等自己一家人的道理。哪知,一家人这次真的是用力过猛,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叶掌柜才派人来通知他们可以出发了。 不得不说,马车环境好,坐着很舒适,摇摇晃晃的便有了催眠作用,慢慢地,小丑妹便躺在祝氏怀里睡着了。 要是换了以前,薛学义和祝氏定是会觉得尴尬,毕竟是和叶掌柜共处一室。但今天却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只因长期的相处使得几人间渐渐地有了熟悉感,且又都是丢失了孩子的父母。 对于自己丢过一个孩子的事,叶掌柜从未隐瞒过薛学义夫妻俩,甚至还托他俩在寻找孩子的时候,也帮忙留意叶枫的消息。 至于孩子的娘,祝氏倒是问过一次,叶掌柜只说那女子是薄命,生下孩子便去世了。 这让祝氏感叹了良久。 后又聊到大佛寺的签,祝氏便有些神往道:“我早就听说了,那签竟是灵得很,求什么得什么。今日我定要求上一签,问问菩萨我儿的下落。” 相较于早早就出发的叶氏和叶掌柜,薛学明一家倒是没那么着急,毕竟大佛寺离得近。要说直线距离,不过是翻过一座山就到了。 当然,这是那些年轻力壮的村民的选择,薛学明一家却是不敢这样的。薛老汉腿疾初愈,连长途跋涉都不适合,就更别说翻山越岭了。 要是再次受伤就麻烦了。 这不,薛大成早就到了镇上,寻到一辆往返于清水镇和大佛寺的牛车,占好了位置。 原本那车夫对于薛大成一个人便占了三个位置是有些不满的,但薛大成转眼便付了四个人的车资,那车夫这才不吭声了。反正给钱就行,至于那三人来不来,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早饭都没吃,不过是简单梳洗了,交代好丈夫看管好孩子,薛青儿便撇下一双儿女匆匆赶到娘家,准备带着爹娘去镇上坐车。 一路上,兴许是有些兴奋,薛艾氏看起来似乎是年轻了几岁。就连薛学明也觉得自己的腿脚康健,走上几里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等他们赶到镇上的时候,牛车差不多已经坐满了。见几人上了车,又看了看车里的情况,车夫便赶着牛出发了。 顾惜惜此刻正在房中坐着,正对着梳妆台。 镜中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凌厉和灵动,有的,只是疲倦和温润。拿起一枝华丽的首饰,她尝试着戴在了发间。顿时,整个人生色不少。 可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又将首饰拔了下来,丢在了梳妆台上。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她终于明白过来,对于她来说,其实根本不是去还是不去的问题。想要去大佛寺,这件事本身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困难。 知县夫人想去寺庙拜拜佛,自然是十分简单的,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清场,根本没有人可以打扰到她。 她生气的原因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去忘记那段过往,叶掌柜的存在,以及那个丢失了的孩子,总是时不时的便闯进她的生活,打乱她的阵脚。 她顾惜惜何尝受过任何威胁? 不,她绝不允许任何事情威胁到她现在的幸福。 于叶掌柜而言,找到那个孩子便是父子团圆,人生乐事。到时候不管找什么借口,哪怕是直接承认这是自己的私生子,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分风流的美名罢了。 而对她来说呢?她想都不敢想。 最终,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她唤了丫鬟来为自己梳妆。既然是知县夫人去参神拜佛,自然是要有应有的威仪。今天,她不仅要去大佛寺,而且要按品装扮。 既然叶掌柜希望自己去,那就去好了。只是,与其偷偷摸摸的去,倒不如弄得人尽皆知。 那寺庙又不是知县家的,遇到几拜佛的人,原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几批人中,叶掌柜带着薛学义一家率先到达。 等几人下车,便有小和尚引导着车夫停车。山脚下非常宽敞,建着一排一排的马厩和平整好的场地,青饲料和清水一应俱全,供来往的香客饮马歇脚。 同时,有衣着比刚刚负责引导更好的小和尚上前问好,听几人说都是祈福求签,便直接引了几人前往大殿而去。 近几年,由于大佛寺声名鹊起,前来拜佛求签的香客不断,刚开始也曾让众人疲于应对,混乱不已。 后来还是慧缘和尚聪明,先是在山下建了足够多的马厩和平整出足够大的场地,供马车和车夫等歇脚。同时,大胆引入了酒楼那种“按照香客等级来招呼客人”的理念,将众人平等的说法彻底地抛诸脑后。 慧缘和尚先将全寺的和尚分作了引导组c问询组c接待组和保障组,这些人只需负责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同时,设立高级接待组,专门针对那些坐着华丽马车以及衣着不凡的香客。若是出手大方的,可以直接引导至自己跟前,不必跟普通香客去挤。 至于官家太太小姐们的接待,那就更方便了。 来上香前,这类人必定提前派人来知会寺庙。接到要求后,慧缘和尚便会让寺庙提前发出通知,按照对方级别来确定次日是否需要停止任何人前来祈福。 理由嘛,打扫c整理c休整。 所以,薛学义一家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家这次真的是沾了叶掌柜的光了。要不是有叶掌柜在前面带着,他们现在肯定还在山下排队,根本不可能有一下车就被直接由引导带着上山的权利。 其实,从刚一下车起,这些负责接待和引导的和尚一看,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家子。且不说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光是穿者打扮就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但那又怎样? 几人明显是一起坐轿来的,即便不是远亲,也是仆人。反正叶掌柜一个人祈福也是去,一群人进去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边,负责引导的小和尚带着叶掌柜一群人在山间走着,还未到达正殿呢,那边,顾惜惜乘坐的官轿便到了山下。 因顾惜惜没有叫人提前通知,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只是被当作有钱有势的那一类香客被接待。 顾惜惜也不恼,只要不用排队就行,至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小门小户的才更看重。 不过,她这样张扬,却注定低调不了。 几人刚走到山门的时候,有个眼尖的小和尚见抬轿的脚夫都穿着制式服饰,有官痞的气质,又见顾惜惜的着装打扮,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立即飞奔着去禀明了慧缘和尚。 慧缘一听,心里便明白山下那人多半是知县夫人,像这种娇客是不能怠慢的。倒不是怕她发火,而是若是伺候好了,这位夫人拔出一根寒毛发发善心,自己就可以进一步扩建大佛寺了。 慧缘和尚赶紧整理好僧衣,努力作出的样子,这才带着那个报信的小和尚下山去了。 及至打了照面,赫然发现是旧相识,不是知县夫人又是谁?想到这里,赞许地看了一眼身边低眉顺眼的小和尚一眼。那小尚心内狂喜,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自己马上就可以晋升一级了。 但面上却是不显,依旧谦卑到了极点。 慧缘走到顾惜惜跟前约十步左右停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对于自己被认出来,且住持都亲自来迎,顾惜惜倒也不讶异。她这样装扮原本不是给这些和尚看的,可到底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之所以没有通报,就是想低调一点,办完事就离开。 不承想,还是有人记得自己。 这慧缘和尚也算是旧相识了,十多年前 原来,当日顾惜惜得知儿子被拐c婚事被母亲秦氏安排后,一度只想求死,当时还是眼前这位不是住持的慧缘和尚点醒了她。 他只说了一句话,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相逢不识。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逼着自己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呢? 想到这里,顾惜惜便懒懒地说道:“住持有心了,还记得本夫人。只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往事。当年劳你点拨,本夫人自是感激于心,一会儿事毕了,本夫人自会添些香油钱。” 说完,顾惜惜便带着丫鬟,跟随慧缘和尚进了禅房不提。 薛学明和薛艾氏在儿子大成和女儿青儿的搀扶下也终于到了大佛寺。观其穿着打扮,早有识趣的小和尚带了他们去了最普通的殿里祈福求签。 叶氏几人最先出发,却是最后到达的。 牛车既比不过马车,也比不过轿子,且由于叶氏的大肚子,陈千山赶车的时候格外小心。等刘老太太下了车,几人又汇合了,这才在小和尚的引导下往山上走去。 因为今天的香客较多,刘老太太看着那么苍老,叶氏的肚子又大得吓人,引导的小和尚想了想,便决定便宜眼前这几个人一回。 也不是他心善,而是叶氏大着肚子,若是和山下那些普通香客一起排队,指不定会因为劳累而晕过去。若真是这样,那他也就别想晋升了。 上次,他离晋升只有一步之遥,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排队的事导致有香客骂他势力,慧缘和尚认为这件事严重影响了大佛寺的声誉,于是,他的晋升停止了。 在小和尚的指引下,几人来到了正殿旁边的一个小屋里。 刘老太太见这里根本不是拜佛求签的地方,便虔诚地问道:“小师父,我们是来祈福的,还要求几支签,请问应该是去哪里?还请小师父给我们带路。” 她是急着将事情办完就早点回去。 陈五妹过完年就要出嫁了,需要准备的事情还真不少。且黄氏天天暗示自己赶快分家,一家人一起住了这么多年,错综复杂的,也不是说分就能分的,她需要提前考虑清楚。 整个大佛寺能够祈福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正殿。可现在知县夫人在里面祈福呢,自然不敢放人进去打扰。 闻言,小和尚便道:“各位施主,今日祈福的人太多,所以还要劳烦各位稍微等一下。若得空了,小僧自会前来告知,还请各位先歇息。” 说完,小和尚便离开了。 叶枫见这个屋子布置华丽而讲究,且就从刚刚爬的阶梯来看,说不定已经接近正殿了,在这里歇息也是不错的选择。不一会儿,小和尚再次出现,给几人一一上了茶。 长途劳累,大家都有些渴,这茶可以说是正好。 对于这般礼遇,众人都有些意外。 想想以前,他们哪次来不是要在山下排队啊,更别谈又是休息又是喝茶的了。因此,虽然需要等待,但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若是能将自己的心事在菩萨面前述说,且求得好签,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离叶枫几人休息的屋子不过几间屋子的距离便是正殿。此刻,正殿里,顾惜惜虔诚地点燃了一炷香,双手合十地跪在精心准备好的垫子上,默默地为那个孩子祈祷,希望他能过得好。 她哪里知道,其实那个孩子此刻就坐在隔壁的禅房里,专心致志地看着佛经。 为那个孩子祈祷完后,顾惜惜又开始为自己和白知县所生的两个孩子祈祷,又为自己的事而祈祷。 慧缘站在一旁,紧闭着双眼,拨弄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因祈祷的时间有些长,而且顾惜惜全程一言不发,慧缘便悄悄地睁开一只眼,不承想竟然瞥见顾惜惜的眼角有一滴泪,吓得他赶紧合上了眼。 有些东西可以看,而有些东西,那就是绝对不能看的。 良久,顾惜惜祈祷完毕,这才去了求签处求签。 见顾惜惜一行人离开,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和尚便立即起身准备去告诉其他人。 按照等候的时间先后,此刻轮到叶掌柜一行人进正殿祈福了。但偏偏引导叶掌柜一行人的那个小和尚因为太困,回到房中便睡着了,这可把那个想要下山报信的小和尚给急的。 知县夫人今天意外到来原本就将整个祈福时间延后了,若是自己带着叶掌柜一行人去祈福,那么就没有人下山去报信。 若是耽误了香客祈福的时间,虽然错不在他,但到时候住持追究起来他少不得也要被连累。 正急着不知所措的时候,见薛丹从禅房走了出来,便上前说明了缘由。薛丹向来好说话,且来大佛寺已经这么久了,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于是朝正在吃茶的叶掌柜那间禅房走去。 刹那间“四目相对”c“内心跳动不安”等场景并没有发生,薛丹客客气气地单独领了叶掌柜前往正殿祈福。 至于薛学义和祝氏,因为小丑妹对这里的事事好奇,带着她四处参观去了。 就这样,滑稽的一幕发生了,在儿子的带领下,老子淡定地前往正殿为儿子祈福。 叶掌柜所求,不过是儿子的平安,因此过程很快。仪式结束后,叶掌柜便前往求签处求签,又让小和尚不用陪自己,让他去叫薛学义一家进殿祈福。 考虑到薛学义一家不过是普通的香客,且正殿里祈福的位置很多,和尚们便安排叶氏一家进正殿祈福。 到了正殿,几人都异常严肃,只有叶枫在心里开始品尝殿里的各路菩萨造型。 前世,叶枫自然是去过一些所谓的名刹的。但是,单论气氛和造诣,的确是比不上这大佛寺。眼前的菩萨,慈眉善目,宝相,让人顿时心生平静。 见整个大殿的人都跪着,叶枫赶紧有样学样,赶紧挑了个垫子跪下,虔诚祷告。 等到抬起头时,叶枫便莫名觉得自己旁边的两位老人有些面熟,于是便仔细地看了几眼。 薛学明和艾氏见叶枫盯着自己看,便迎上叶枫的目光。待到四目相对,叶枫先笑了。 也难怪他会觉得眼前的两位老人面熟,这便是自己在从陶家村回家路上“救”的那位有心悸病的老者。 想了想,叶枫便道:“祝大婶,好巧啊!你和薛伯伯也来这里祈福啊。” “是啊,小大夫,你们一家也来了?”祝氏认出了叶枫,也是一脸惊喜。她说一家人,算是将叶枫和刘老太太这一群人划上了等号。 叶氏也认出了这对夫妻,不过也没说话,只是朝他们笑了笑。 果然,见叶枫和薛学义夫妻似乎想在这里寒暄,小和尚便咳了几声。这一声咳嗽意味非常明显,几人赶紧停止了说话,继续祈福。 祈福完毕,出了正殿,祝氏便拉着叶枫聊了几句。 千言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便想要跑出去玩。叶氏便不依允,紧紧拉了她的手不放。千言便百般撒娇,在叶氏怀里不断扭动,叶氏只好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跟她说小心这里有花子。 小丑妹跟在祝氏身后,看见了正在叶氏怀里撒娇的千言。见叶氏慈爱的安抚她,心中羡慕的不得了。于是怔怔地望着,幻想着自己是千言,自己的娘能够那样温柔地抚摸自己。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叶氏抬了头,看见了失神的小丑妹。眼前的小女孩看着特别挺可爱,只是泪汪汪的,也不知道是怎了。 待到想过去安慰一下她,她却是扭头跑了。 等叶枫和祝氏寒暄完毕,一群人又前去求签。 巧得是,包括顾惜惜在内的所有人,虽然大家的所求并不一样,但求到的,却都是上上签。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不仅都是上上签,连签文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解完签的顾惜惜径直走了,留下一段窈窕的身影映入了叶掌柜的眼帘。只是,她转身时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淡漠和决绝,叶掌柜却是读懂了。 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叶掌柜却觉得顾惜惜仿佛在嘲笑着说,你让我来,我来了。不过,我来这里仅仅是为那孩子祈福,与你无关。 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解完签的叶掌柜也径直走了,连谢谢都未说一声。薛丹心内更是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于他而言,叶掌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香客罢了。薛学义见叶掌柜走了,便出言提醒祝氏。 祝氏便结束了与叶枫的交谈,带着小丑妹跟着走了。 解完签的刘老太太在两个儿媳和陈五妹的簇拥下也径直走了,虽然签文奇怪,但刘老太太和陈五妹却觉得正合他们的心意。 对于陈五妹和吴家少爷来说,这一段姻缘可不是山重水复么?先是传出吴家少爷有虐待人的怪癖,结果后来证明不过是谣传。 等过了年,二人一成亲,那不就正是柳暗花明吗? 解完签的叶氏也径直拉着千言走了,和叶二妹有说有笑的。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小丑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她几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灭 缘分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让几人走到了一起,却又因为他们的心不在焉,阴差阳错,或者说慧缘和尚所说的时机未到,他们并未如愿以偿,上演了一场“纵使相逢应不识”的遗憾。 至于叶掌柜和顾惜惜,更是走到了感情的边缘。通过这次的事情,他们感觉看透了彼此。那一点点残存在俩人心中的情愫,马上就要消散得一丝不剩了。 不过,因为抽到了所谓的上上签,几人都是满意而归。 相较于这几人,薛学明和艾氏一家则是到现在都还未成功见到慧缘和尚。 当他们说明来意,说想要见见住持时,一个小和尚便将他们带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小房间休息,说是住持正在忙,还需要等待。 只是,他们没看见的是,这个小和尚离开的时候,眼神里满是不屑。也难怪他这样,每日来大佛寺的香客不知道有多少,却几乎人人都想见住持一面。 僧多粥少,慧缘和尚就是那香饽饽,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的。 当等到快要中午的时候,一家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事情的不确定性让他们有些抓狂。 见屋外有一个小和尚经过,薛青儿便站了起来,也不管所谓的男女大防,走出门,抓住他便问道:“小师父,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只是,我们实在是着急,还请小师父原谅。只是,住持一直忙,我们又急着要回家,所以向你打听一个事。” 那小和尚被青儿的动作吓到后腿了几步,直到她说不过是想打听一些事情,这才强忍住了没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像薛青儿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施主请问。” “我是想问,这寺里最近有没有新来一个小和尚。嗯,他大概十一二岁,来的时候头发有些长,穿得破破烂烂,风尘仆仆的。” 见小和尚在认真听,艾氏也立即加入了这个行列,一边比划一边述说,尽量让自己的描述简单易懂又能概况薛丹的特征。 只可惜,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刚刚入寺不到五天的小和尚,品级最低,能够接触的事情非常有限。 对于入寺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闻言,小和尚想了想便道:“没有这个人。”见几人有些不信,又加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不信的话你们就继续在此等主持来,亲自问他也是一样的。” 说完,也不管薛学明一家如何失望,朝山下走去。 虽然临近中午,但香客依旧不断,他需要去引导他们停好马车,再视情况带上山拜佛。若不是被薛青儿拦住,他早就下山了。 想到这里,便加快了脚步,想着其他人不要以为他在偷懒才好。但这看着薛青儿眼里,却是有些滑稽,又觉得倒像是在躲她一样。 就这样,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失望。只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刚刚这小和尚看着挺老实的,且没有理由骗他们。 与其继续等不知道何时才能来的住持,倒不如回家得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那个小和尚也许根本就没来大佛寺。 对此,韩氏倒是隐隐有些兴奋,终于不用领着一个啥也不会的小和尚还家了。 又费了一番周折,找到那个当初引导他们上山休息的小和尚,薛大成却只说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必再见住持了,这才扶着薛学明和艾氏下山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子,就会遇到他们一直想见的人。 就在他们刚刚走到山脚的时候,薛学义和艾氏带着小丑妹已经登上叶掌柜的马车,朝青山县驶去。 叶枫一家也分别坐了两辆马车,也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他们谁也没见着。 一回到县衙后院,拆卸掉所有的首饰,顾惜惜忽然觉得有些疲倦,确切地说,心有些累。 于是,她便趴在桌子上发呆,也不说话,倒是把丫鬟们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去打扰,只好在一旁静候。 叶掌柜的为人,她最是清楚不过。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他便不会放弃,拼了命也想去追求。 可是,同样的,若是他厌弃了一件事,同样也会快刀斩乱麻地放弃,绝不留恋。自己刚刚的意思想必叶掌柜已经明白了,只是,感情这种事光是明白却还是不够的,她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只是,这把火应该怎么加呢? 想着想着便有些莫名的烦躁,于是闭了双眼,右手支着腮靠着梳妆台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间,顾惜惜感觉到有两只手贴上了自己的太阳穴,不徐不疾地揉弄着。原本有些头疼的她,经过这一揉,倒是舒服了不少。 不用想,肯定是翠竹这丫头。这个家除了她,也没有人敢这样直接悄无声息地走进自己的卧室。 于是,顾惜惜彻底放松下来,安心地接受着这力道适中的按摩。过了一会儿,头部的不适慢慢消失了,于是睁开了眼,想和翠竹说上两句。 这些年,翠竹一直跟着她,也算是知晓她所有的事情。在她面前,顾惜惜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等顾惜惜睁开眼,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给她按摩的人并不是翠竹,而是她的远房表妹,姚无双。至于翠竹,正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惜惜一看,便知道这定是表妹的杰作,不许翠竹等人通传,也不许出声。 不用想,姚无双自然是有事求到她这里来了。 上次也是这样,将翠竹等一干人挡在门外,自己进来替顾惜惜按摩,只为求顾惜惜帮忙推掉她家里安排的相亲。 她这个表妹,最是任性,又好高骛远,是以耽误到现在还未成婚,很是让家人头疼。 顾惜惜忽然觉得刚刚舒服一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知道姚无双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官场上的事,她都是不好拒绝的。 为着亲戚情分,也为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 又见姚无双不似平时那般跳脱,又似有难言之隐,顾惜惜心中的气便先消了三分,因没好气地问道:“不用说,你又调皮了,来了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我也好去接你的。偏偏跑到我屋里来扮丫鬟,真是” 见顾惜惜这样,姚无双立刻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停停停!表姐,我实在是不明白,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给别人讲道理啊。在家里的时候,我没少被爹娘拉着讲道理。原本是来你这里躲清静的,结果你也这样。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啊。” 顾惜惜心知她要走的话早就走了,也不必低声下气扮丫鬟服侍她到现在,想了想便道:“你啊,这张嘴就是不饶人。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说完,顾惜惜便朝翠竹使了个颜色。 翠竹会意,立即上前关了门,带着一干人迅速离开了。 见下人都离开了,姚无双这才磨磨蹭蹭地说道:“爹娘天天逼着我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的,可没一个是我喜欢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表姐。” 原来是终身大事,顾惜惜心道,嘴里说的却是:“这次我倒是站在姨妈他们这边。要说你也不小了,是该说人家了,这有什么不对的?我只不信姨妈给你看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竟一个都看不上。” 说到青年才俊的时候,顾惜惜竟然瞥见见姚无双罕见的一脸羞涩,心中立即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我明白了,你有了心上人是不是?你这丫头,你早说啊,这样你爹娘也不会逼着你四处交际了。你且说这人是谁,表姐替你去说媒,你看如何?” 说着便用手去挠姚无双,逗得她一阵乱笑。 可是马上,顾惜惜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见顾惜惜猜到了,姚无双便也不再害羞,直接说道:“表姐,我的确是有心上人了。要说那人你也认识的。他就是” 顾惜惜便道:“先前不知道害羞,这会儿倒开始害羞了,说吧,到底是谁,既然我认识,那就更方便了。” 她只认为是那些经常来县衙巴结白知县的青年才俊。想来姚无双经常自由出入,就这样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未为可知。 姚无双这样,又不肯跟家里讲,想来那人多半是没有功名的,甚至是也没有家世。想到这里,顾惜惜便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和姚无双,怎么都会喜欢上这种人啊! 哪知,姚无双接下里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只听姚无双害羞而又甜蜜地说道:“就是,就是表姐铺子里的大掌柜,叶云天。” 闻言,顾惜惜手中的茶杯顿时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瓷片散的四处都是,徒留下一滩水和泡胀了的茶叶无辜地贴在地面。 “表姐,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见顾惜惜一脸的不可思议,姚无双紧张的问道。她实在是害怕顾惜惜会说出诸如“已有家室”之类的话来。 穷又怎么样,她可是不怕的,只要没成家就行。 知道自己失态了,顾惜惜赶忙坐直了掩饰了自己心中的震惊,这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不过是个区区掌柜,毫无家世,怎么配得上你?料想你爹娘也不会答应的。我劝你还是另做他选吧!” 那知姚无双近乎痴迷地说道:“表姐,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横亘着许多障碍。可是,人这一辈子总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才不枉此生。” 说到这里,眼波一横,凭空生出几分媚态:“我去过铺子好几次了,且也差下人去旁敲侧击地问了好些人,都说他很不错。虽然看着年纪是大了些,但我就是喜欢。至于我爹娘,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 闻言,顾惜惜有片刻的失神,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天意?她喜欢上叶云天也就罢了,现在连她的表妹也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她想到自己刚刚烦恼的原因,以及心中一直期待的那把火。见姚无双这样,定是在心中盘算了一些日子了,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或许,这就是自己要的那把火,虽然这把火日后有可能烧到自己。 想到这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顾惜惜认真地对姚无双说道:“你当真喜欢,绝不反悔?” 闻言,姚无双猛地点头,生怕顾惜惜不帮她。她的话在爹娘面前向来有用的很,说一句,顶她说十句。 “既然你这样喜欢,那表姐就去替你试探下他的口风,只是,你可别再去铺子里胡闹了。” 得了顾惜惜的承诺,姚无双这才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看完账本,叶掌柜便对着叶枫之前来铺子里与柯指南发生争执时留下的那个印记发呆。想着想着,又把随时佩戴的那半块玉珏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抚摸。 叶枫身上那半块玉珏是顾惜惜的,上面刻着一个细小的“叶”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他这一块,则刻着一个“顾”字,一样十分的细小。 看着这玉珏,叶掌柜便想,是该把这玉珏毁了呢,还是送还给顾惜惜本人。这样的东西日日戴着,始终是不妥的。 沉思中,叶掌柜突然听到门外有争吵的声音。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掌柜就见翠竹正极力劝服挡在自己前面的柯指南,说有要事找叶掌柜。 但柯指南却是疯了一般,就是不许翠竹上前。翠竹见他百般阻挠,便冷冷地说道:“我是真有急事来找你们掌柜,你再这样,误了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柯指南便道:“我不管,我就不让你进去。你每次来找我叔,他回来后必定不开心,可见也没什么好事。坏女人!” 要不是看在叶掌柜的份上,翠竹早就动粗了,哪里会跟柯指南这样纠缠。整个青山县,也就柯指南敢这样,不给她面子。换了其他人,早就屁颠屁颠地迎她进门了。 正要发作,只听门一响,叶掌柜便慢慢走了出来,盯着翠竹说道:“去哪里?” 翠竹也不啰嗦,只说了句“老地方”便离开了。 交待柯指南看好铺子,叶掌柜便赴约去了。 等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顾惜惜已经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子旁了,徒留下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背影。 叶掌柜也不言语,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顾惜惜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总觉得今日是不该来的。 见叶掌柜坐好了,顾惜惜也不说话,只是优雅地拿起茶壶,先是倒了一点开水,把叶掌柜面前的那个茶杯烫洗了一番,然后才给叶掌柜到了一杯茶。 从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来判断,叶掌柜知道这是自己最喜欢喝的茶,满口芳。 说起来,珍宝斋刚开张的那一年,叶掌柜跟着顾惜惜到各处应酬,喝过无数的好茶。但是,他却从未表现出对任何一种茶感兴趣的样子。 独独有一次,顾惜惜见他频频把自己杯里的茶一口干了,还让侍者又倒了好几次。从那以后,摆在叶掌柜柜台上的,便只有这一种茶。 单单听名字就知道,这茶香味馥郁,泡茶的时候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一入口,便是口齿噙香,奇妙的味道萦绕舌头与唇齿之间。 只是这茶可不便宜,只这一壶所值,便可够穷苦人家过上一年的了。 但是,自从十二年前,儿子丢失,顾惜惜与白知县成婚,叶掌柜便再也没喝过这种茶。于他而言,这茶越香,便越能勾出他心知的苦来。 端起茶杯,叶掌柜一口将茶喝了,一如往昔。 十二年了,入口的依旧是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感觉。顾惜惜见他一口喝了,便又为他续上。 只是,谁都不说话。 屋子还是这间屋子,人还是那个人,甚至连茶的味道都不曾改变,只是,两人心中都明白,一切都不再似从前了。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如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好。 半响,到底是顾惜惜先开了口。 只是,她一开口,叶掌柜便变了脸色。 只听顾惜惜说道:“叶掌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你就过了而立之年了。这些年,珍宝斋之所以能够成为镇上珠宝铺子的龙头,都是你的功劳。但是,也不能让你就这样耽搁下去。” 闻言,叶掌柜心头震怒,顾惜惜这是什么意思?这竟是要给他做媒? “正好,我有一表妹,名叫姚无双,今年正是双十好年华,父母的掌上明珠。因着眼光太高,所以挑挑拣拣到了现在。前几日,她来店里选首饰,便看中了你。就在刚刚还来找我,说是倾心于你,要我来告知于你。如果你也觉得合适,就派人去提亲吧,我也会助你的。” 好不容易将这番话说完,顾惜惜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只因这话实在是太难说出口了。 要换了以前倒也罢了,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凡事有的商量。可是,最近却是有些复杂,且她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明显,叶掌柜只怕会胡思乱想。 果然,顾惜惜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此刻,叶掌柜心里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如果顾惜惜直接说出“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之类的话,他是绝对可以理解的。 不管他再怎样心存情义,也不会拒绝。 毕竟,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知县夫人,又有了孩子。 可是,现在倒好,聪慧如顾惜惜,居然也找了这种烂到极致的借口。且就算是顾惜惜说的是真的,他叶掌柜也绝不会接受。 婚姻大事,他是绝对不会再如当年那样草率了,且在叶掌柜的心里,是一点都不想和顾家再沾上什么关系。不管姚无双是谁,也不管其他条件,但只一点,她是顾惜惜的表妹,这就不行。 叶掌柜突然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惜惜道:“某不知夫人关心鄙人竟至此!原该感激涕零,奈何小人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够资格成家,所以竟也不必劳烦夫人操心。” 顾惜惜知道叶掌柜会生气,却没料到他这样生气,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目瞪口呆的顾惜惜,叶掌柜的心里升起一股类似于变态的心痛的快感,又补了“一刀”道:“除了小人的终身大事,不知知县夫人找小的还有何吩咐?” 气恼至极,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叶掌柜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你叫我叶掌柜,那我便叫你知县夫人。大家都公事公办,这样最好了。 见叶掌柜这样,顾惜惜叹了一口气,虽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是她的本意,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 想了想,便说道:“家中幼子年岁渐长,若是继续忙于珍宝斋的生意,难免疏于照顾和管教。因此,以后我表妹姚无双便全权代表我掌管珍宝斋的全部生意。一切事务,你俩商量即可,不必再来回我。只是,她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还望你多多照顾。” 说完,顾惜惜也站了起来,绕过站在门口的叶掌柜,径直往门外走去。 在顾惜惜看来再平常不过的话,此刻却化作利剑纷纷插入了叶掌柜的心,刀刀见血,特别是那句“幼子年岁渐长,疏于管教”,简直字字椎心。 他叶云天的儿子生死尚不知,也许连乞丐还不如呢,她关心的却是她与白知县儿子的管教问题。 果然啊,什么都比不过眼前人。 想到这里,叶掌柜说了句“且慢”,这才走到顾惜惜身前,将那半块尚有余温的玉珏递了过去,这才说道:“那么,后会无期。” “不送。”顾惜惜机械地回道。 见叶掌柜走远,一直在暗处的翠竹走了出来,上前扶住顾惜惜。无论顾惜惜如何忍,那泪水也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往下滴。 见主子这样伤心,翠竹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在翠竹心里有一丝庆幸。 十一年前就该断了的情分,藕断丝连到现在,想想也挺可怕的。要是白知县发现了什么,那就真的是完了。 现在好了,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觉了。 至于那个孩子,暗卫一直在暗中寻找着。等找到了,她和秦氏都不会心软。 从今以后,她的弟弟算是又安全了几分。 几年前,秦氏便以翠竹照顾顾惜惜有功为理由,强行将翠竹的弟弟接到了自己身边,跟着自己的心腹做生意。不明就里的人看着,很是眼红,毕竟跟着秦氏的心腹做生意,有的是钱赚。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秦氏的手下干活需要时刻提防发生“意外”。翠竹心里清楚,若是白知县发现了什么,那么她的弟弟肯定会发生“意外”。 现在好了,她亲自见证了,顾惜惜和叶云天已经彻底决裂了。 哭过之后的顾惜惜很快恢复了过来,毕竟,今天的目的她算是彻底达到了。至于叶掌柜和姚无双,那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 缘分这东西,从来都很神奇,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控的。 从今以后,她只是顾惜惜,她只是知县夫人。 请佛祖原谅,从今天起,她从未倾情于这个叫做叶云天的男人,成婚前,她也没有生过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针锋相对(一) 叶掌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反正只觉得这一路上脚步飘忽,失魂落魄。又连灌了几杯水下肚,这才坐在那里发呆。 虽然自从顾惜惜成婚后他便再没肖想过什么,但总归是一段回忆,一种情愫。而现在,他必须将这种情愫从内心和脑子里统统除去,哪怕是一丝都不能留。 柯指南见叶掌柜这般失魂落魄地归来,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可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对方是知县夫人,不是他们这种小民惹得起的。 “叔,这是你要的火盆。对了,这盆有些烫,你可别用手去碰” “好了,你出去。” 也不知道叔叔要拿这火盆做什么,柯指南在心里想到。但是,还是听话地关上了门,慢慢退了出去。 柯指南一走,叶掌柜便站了起来,反手将门一锁。这才开始翻箱倒柜,陆续地拿出来一些诸如丝巾c扇坠c小泥人之类的物事。 虽是小玩意,却最是移情,最惹人相思。 小泥人不仅仅是小泥人,上面还顾惜惜的语笑嫣然。扇坠也不仅仅是扇坠,上面有顾惜惜一针一线的柔情 想了想,叶掌柜便悉数将之丢进了火盆里,没有半点留恋。顿时,一股黑烟从盆中冒了起来,同时散发着阵阵怪味,惹得站在门外一直未走远的柯指南担心不已。 既然要断,那就断得彻底一点。哪怕是日后想起来,也无半点可凭吊怀念的东西。 随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珍宝斋的大掌柜。 说起来,不管他如何厉害,这个身份还是顾惜惜给的。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叶掌柜这才下定决心,从明日起就开始发传单寻找儿子。 等一找到儿子,就带着他回乡下生活。 那里才是他叶云天真正的家,有他的爹娘和弟弟。之前之所以没有公开找儿子,仅仅是因为“忌讳”二字。他不想给顾惜惜添麻烦,也不想给珍宝斋惹事。 现在好了,二人再无瓜葛,他只需自己的儿子。 至于珍宝斋,谁爱来接管谁来,与他无关。 想到这里,叶掌柜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解脱感。在外人眼中,他是风光无限的大掌柜,说一不二,每年经手的生活不下十万数。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永远是叶云天,那个科举屡试不中的小秀才,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 拿起酒,叶掌柜先是抿了一口,嗯,很辣,只是辣的还不够。于是,他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直接吞了下去。酒精顺着喉咙而下,像锋利的刀子,粗粝地割着他从未沾过酒的喉咙。下一刻,他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咳完之后,他又拿起酒,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酒这么难喝,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沉醉其中。 酒可以让人忘却烦恼,至少是暂时忘却。 今夜,他一定要喝醉。 等明天醒来,一切就重新开始。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珍宝斋马上就要发生一些“意外”的事情,而这些事会打乱他的计划,以至于找儿子的事会再次搁浅。 不过没关系,叶枫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向他靠拢。 第二日,珍宝斋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那就是叶掌柜居然迟到了。新员工也许会觉得大惊小怪,但老员工心里却十分清楚,叶掌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十多年来,除了事先就预定的应酬c取货等,叶掌柜从未迟到过。 顾老伯是珍宝斋的第一批员工,可以说珍宝斋的大小事务他基本都清楚。可是,对于叶掌柜和顾惜惜的事,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倒是柯指南,虽然不清楚二人的关系,但他总觉得那个知县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从昨天去见了对方起,叶掌柜便怪怪的,又是喝酒又是烧东西的,今天居然还迟到了,更是说明他心情不好。 “气死我了,也不知道叔叔怎么样了。”柯指南心情不好,只能拿诸如鸡毛掸子c小凳子什么的出气。 他脚下的小凳子更是被踢出老远,差点砸到顾老伯。 见状,顾老伯弯腰捡起凳子,这才说道:“你这孩子,这又是怎么了。砸着我倒也罢了,要是砸着客人,那就坏事了。你说你叔教了你多少次了” 他自是知道柯指南是叶掌柜的远房亲戚,也知道这孩子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在担心叶掌柜。 闻言,柯指南便道:“顾伯,我心里烦着呢,也不知道我叔怎么样了?我跟你说啊,他昨天晚上突然叫我搬了一个火盆进他屋里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后来,还开始烧东西。要说最近的天也不冷啊。” “不如,你替大伙去去看看他?”顾伯试探性地说道。 只要是人便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是,任何人去都是不适合的。倒是柯指南去也许行,毕竟二人是亲戚。 柯指南巴不得顾伯这样说,其实他就是想找个人支持他的想法,他早就想去看了。现在好了,连顾伯都同意,顾伯可是店里最受叶掌柜尊重的人了。 平时,叶掌柜便总是让自己跟着顾伯学。 就在柯指南正准备前往后院一探究竟的时候,冷不丁地,院子外便响起一声巨响,唬的二人也顾不上叶掌柜了,赶紧跑了出去一看究竟。 而门外的事,让顾伯目瞪口呆,让柯指南愤怒万分。 只见珍宝斋门外站着一群大约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粗粗的棍子。这些人看上去浑身都脏兮兮的,衣服也不怎么合身,倒像是叫花子。 不过,叫花子却没有他们这般健壮和凶狠,显然是来者不善。 为首的是一个比众人更加粗壮的汉子,具体年龄倒是看不出来,但左右不过十七八岁。 这人的穿着看上去倒是比其余人好上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一些罢了。在他的带领下,这群人成半拱形,将珍宝斋的门堵了大半。也不说话,就那样流里流气地看着店里惊慌失措的小伙计。 幸好是大早上的,还没有什么顾客上门,要不然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不过此刻人流虽少,但难保有熟客上门。 若是见了这样的架势,估计没有人敢上门来。 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很明显,这群人是来者不善啊。 往后推了推想冲上前与之理论的柯指南,顾老伯淡定地说道:“各位壮士,不知道堵在本店门口意欲何为?若是要选珠宝首饰,大可以进店来挑选。若是无事,还请早早离开才是。” 目瞪口呆的顾伯早已淡定了下来。这个铺子的后台,足以吓跑一切肖小,想来眼前这些人却是不知道的,多半是新来的。 只是,也不怪店里这些因为受到惊吓而不知所措的小伙计们,说起来啊,这些年来珍宝斋非常太平,无人上门闹事,于是他们便习惯了和平的世界。 可是,十多年前,刚开业的珍宝斋却是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的。一则那时的珍宝斋毫无名气,却以极快的速度抢了城里其他珠宝铺子的生意。 那些老板们看不过,联合起来雇些人来生事也是有的。最主要的,他们不知道珍宝斋的背景,还以为只是那个土财主开的。 不过,他们却是小看了顾府,或者说,小看了秦夫人。秦夫人那是什么人啊,出身世家且不说,从下便是充男子养在父母膝下的,出了名的杀伐决断,心狠手辣。 一听说自己宝贝女儿开的铺子竟然被地痞流氓围了,上门滋事,这还得了!也不管什么地头蛇,更不管知县管不管,反正她是先管了,直接令暗卫挑了比那帮痞子两倍多的高手,拿着武器便冲了过去。 稍微有些常识的人见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立即溜走,因为这群人就像是狼见到羊一般兴奋。可惜,这群地痞不过是窝里横,平时鱼肉小商小贩的惯了,根本没危机意识。 至于战斗力嘛,欺负百姓他们倒是真的拿手,在这群人面前却简直不堪一击。 不知道是秦夫人急于立威还是对城里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老旧势力有所不满,总之,那一次,这些人都是下了狠手的,生事的这群人并无一个毙命的,但个个不是全身瘫痪便是断手断脚,总之比死了更惨。 就他们这个样子,下半身是注定要躺在床上渡过了。 那几个出钱雇人的幕后老板心有不甘,却也是被这群人的身手吓到了。 其中有个掌柜心思歹毒,便集合了众人,欲以有人当街行凶为由恶人先告状。哪知,秦夫人比他高明多了,先是将这些地痞接到顾府,又是请大夫给他们治疗,又是拿银子给他们的家人保障其生活,至于那些硬骨头,不说也罢。 总之不出半天,这群人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吐了个干干净净的。 那几个铺子一听,心知这是遇到劲敌了,现在人家处处占尽先机,他们连告都不敢告了。既然这样,也就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原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没想到根本没完。这群昨天还半死不活c但看着正在恢复的人,第二天便陆续地出现在这几个铺子的阁楼c后院甚至是门口,但无一例外的,都死得硬硬的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他们的手中还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他们如何被收买c如何被灭口的事。而他们的伤口上,涂满了盐和辣椒粉。 此事一出,几个铺子的老板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只怕这些罪状,知县大人哪里也有一份。 他们的猜想是对的。知县大人今天也收到了类似的供状,只是数名却是正义者。 后来,这事在几大铺子的银钱攻势下不了了之,官方的消息自然是说有名为正义者的侠士,看不惯这群人平时鱼肉百姓,恶贯满盈,帮助大家除了他们。 可是,经此一役,珍宝斋迅速在青山县里站稳了脚,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滋事。更何况,现在这铺子的背后,还是知县大人。 看来,这群不怕死的人应该是不知道珍宝斋的背景吧。 原本这群人见自己成功地吓到了店里的伙计,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但此刻,见一个老头子居然没有丝毫畏惧,淡定地站着跟大伙讨价还价,心里便没来由地开始慌张。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吗? 不过,现在却是骑虎难下,总不能就这样铩羽而归吧。真要真要,那他们以后也不用混了。 对于顾老伯的劝告,他们不但不听,反而出言侮辱。人群中一个长相颇为猥琐的汉子便道:“珠宝首饰?选你娘的首饰,哥几个大老爷们,不稀罕这些。识相的赶紧将银子拿出来,一人拿五两就行。这银子也不白拿,以后,哥几个罩着这铺子,保管没有人敢上门来闹事。” 顾伯正要说话,哪知在一旁一直忍着的柯指南实在是受不了这等欺负,越过顾伯便直接骂道:“哪里来的臭叫花子,一群要饭的疯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敢来闹事。你等着,小爷今天不打残了你们我就不姓柯。” 原本心存顾虑的几人此刻受了柯指南的挑拨,心里便有些气不过,那点顾虑更是不见了踪影。 随即就有一人冲出人群,冲进铺子,拿起一件一个伙计正在擦拭的首饰道:“不给银子是吧,你当哥几个是纸糊的吗?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倒是不知道爷的厉害。” 说完便作势便要砸那首饰。 这首饰却是有人预定的,说好今天便要上门来取的。若是砸怀了,那就是失信于人了。 “不要。”顾伯喊道。 “什么不要!砸!给我狠狠地砸!”顿时,另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那人原本是真打算将首饰砸碎,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的。反正这几个伙计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总要有所表示才行。 结果,不期听到了“志同道合”的声音。要说,他们今天并没有带女的来啊。 诧异下,便抬头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顾伯此刻也是很惊讶,难不成还有女土匪?可是,当他看见那女子的时候,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他不认识这女子是谁,可是,只见她进铺子后便随意坐了下来,开始喝茶。而她旁边站着的,却是翠竹。 翠竹可是大伙儿都认识的,顾惜惜身边第一得意的人。不仅是顾惜惜和叶掌柜,只怕是在秦氏面前都能说得上话。后来更是传出,当年那件事,翠竹可是全程参与了的。 有了翠竹在,不管今天这群人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是自愿的还是被挑唆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见整个铺子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这群人便更开始怀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是这铺子的当家? 对了,一定是的,要不然也不敢让自己尽管砸,那个汉子想到这里,便有些得意地望着姚无双,痞痞地问道:“再不给银子,那我可真砸了啊。” 哪知姚无双面不改色,放下茶杯,半天才道:“那你就砸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砸就快点,狠狠地砸。” 也是这汉子倒霉,他不知道的是,这姚无双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要知道,她从小没事就跟在秦氏身边玩耍,看到学到秦氏不少本事。特别是心狠手辣这一点,她更是学到了秦氏的精髓。 而秦氏则因为自己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无心学习,且也不想她们的手沾上鲜血,便用心教起了姚无双。不得不说,这秦夫人堪称高手,名师,经过她的,这姚无双也算是很能拿得出手了。 当然,这仅仅是指狠的一面。 闻言,这下那汉子彻底不敢动了。要说这娘们也太奇葩了,不求饶就算了,让他狠狠地砸是几个意思啊?这可是她的铺子啊,她就真的不怕自己砸下去么?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啊!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无助甚至是恐慌地望了望他们的头,黄大车。 黄大车的家离青山县颇有距离,也不知道具体多少路程,也是一路流浪过来的,最近才到了青山县。 经不起几个兄弟的怂恿,又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临时决定来敲诈珍宝斋一笔。 至于为什么来珍宝斋,那也完全是巧合,因为经过几天的观察,他们发现城里的珠宝铺子就数珍宝斋生意最好,且看店的不是老头就是半大小子,想必抢起来也是极容易的。 而其他铺子,基本上都是请了几个壮汉看店的。 却哪里知道,这次是彻底失算了。 没等黄大车作出决定,姚无双已经坐不住了。只听她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不砸是吧?这里的人都可以做个见证,我可是给了壮士你机会的。我最后问你一句,砸还是不砸?” 见那人依旧楞呆,一言不发,姚无双便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你砸了吧。” 说完,翠竹诡异地笑了笑,优美地走上前,不过是电闪间,那汉子已经倒在地上开始痛苦地了。 其他人一看,顿时慌了,都没看清楚人家出手,这人就倒了,而且看那样子,多半是废了。一时间,众人便都往后退,有人甚至想逃跑。 这娘们真他妈太可怕了。 作为这群人的头,黄大车却是不能走的,想必人家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他便走上前,想扶起躺在地上不断的那个汉子。 见状,姚无双便道:“想扶他起来啊?哎,晚了。他现在啊,是扶不起来了,因为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就好比嗯,就好像一滩稀泥一样,下半辈子都只能这样躺下去了。哎,可惜啊。” 说到可惜,她脸上却一点都不见遗憾的。 黄大车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里却是不信的,依旧伸出手准备去扶。只是,等他摸到对方身体的时候,才知道姚无双说的也许是真的。 而自己一摸,那汉子便大叫,黄大车赶紧放开了手,心中一阵痛。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家也不会这样做,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真的不想死。 一时间,这群人看向姚无双的眼神便多了些狠毒和怨气。姚无双却是直接当作没看见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在想她自己的事。 昨天晚上,当顾惜惜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把她乐坏了,半宿都睡不着。顾惜惜是这么对她说的:“无双,叶掌柜那里我已经说了,不知道是不是矜持的缘故,他并没答应什么。依我看,你还是去帮表姐管理铺子算了。表姐的孩儿也大了,表姐实在是分不出精力来。以后,凡是珍宝斋的事情,你都不必来回我,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姚无双不疑有他,心里更是认定顾惜惜这是为了成全她和叶掌柜才这样做的。只要她当了这个铺子的老板,那岂不是天天可以和叶掌柜在一起? 日久生情什么的,那些戏文上不都是这样说的么! 于是,真心地谢过顾惜惜,这才开心地离开了。 哪知,今天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万一顾惜惜反悔收回成命,那就不妙了。 因此,姚无双是存了心要在顾惜惜跟前卖弄一番的。 此刻,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那爱看热闹的,渐渐地围了过来,将那群人围在了中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姚无双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想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处理这群人,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谁让这群人不长眼,非要在她上任的第一天就来闹事。 想到这里,姚无双突然喊道:“你们都出来吧,给我打,狠狠地打,只要不打死就行。也好让大伙看看,来珍宝斋闹事的下场。” 姚无双的话一说完,便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个个彪悍健壮,凶神恶煞。这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倒是把围观的人吓了一跳。 不过大家却更加兴奋起来,因为也许马上就有好戏看了。连他们这种外行都看得出来,刚出现的这群人与被围在中间的那群人实在是相差甚远,实力悬殊。真要是打起来,这帮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就在这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叶掌柜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准打!全部给我退下!” 这一声是叶掌柜卯足了劲吼出来的,因此倒也有些分量,弄得那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跟在顾惜惜身边,自然是认识叶掌柜的。 “给我打,不许停!打打打!使劲打,往死里打!”闻言,姚无双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说了不准打,谁敢动手!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许动!赶紧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针锋相对(二) 见自己带来的一众打手愣住在了原地,又见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姚无双便觉得自己有些下不了台。且这话还是叶掌柜说的,这让她更加生气。 “我说打就打,现在珍宝斋是我说了算。”姚无双蛮横地说道。说实话,叶掌柜这样做让她很没面子。要是第一天上台就这样,以后该怎样服众啊? 见翠竹在旁边站着,叶掌柜自然明白,今天她就是过来跟大伙说这事的。不过,他就是见不惯这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所以一步也不肯让。 “我明白,这个铺子以后肯定是你做主。但那又怎么样,此刻不是还没交接吗?也就是说,权责还未转移,我依旧是这个铺子的大掌柜。一应事情依旧是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插嘴。” 叶掌柜也不知道怎么了,句句针锋相对,一步不让。 见状,围观的人群开始叽叽喳喳c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要说今天这场戏,的确是精彩。虽然没有看到那群人挨打的精彩场面,但叶掌柜和姚无双斗起来,显然更好看。 “你说,这两人是不是不合啊?” “那肯定啊,你没看两人针锋相对的吗?” “那你说最后谁会赢?” “这个可不好说,我看两人都不是吃素的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肯定会很惨啊。” “是啊,谁让他们穷疯了,居然敢抢到这里来。” 听着众人的议论,叶掌柜面不改色,姚无双却气了个半死,无端地就想起昨天晚上,顾惜惜对她说过的话,“叶掌柜这人最是正直,还有些固执。只要他认定了的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的。你可别跟他闹僵了,死命争论什么,要不然,最后少不得也是你吃亏。” 其实,顾惜惜还有话没说,那就是“谁让你喜欢他呢。” 姚无双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抛开其他因素,她是急于想在叶掌柜面前露脸,展示自己是有工作能力特别是处理这类事情的能力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叶掌柜却是最讨厌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秦氏是顾惜惜的娘,又是长辈,他自然不会也不敢置喙什么。且当时情况紧急,珍宝斋又急于立威,这才造成了那样的惨案。 可是现在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来闹事,根本用不着那样残忍。再说了,姚无双在叶掌柜心里又算哪根葱? 顾惜惜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姚无双,到底是故意,还是疏忽,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那群跟着姚无双过来的人更是尴尬无比。打架他们在行,但应付眼前这种局面显然是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眼前,一个是即将上任的新东家,一个是知县夫人无比信任的叶大掌柜。他们虽然不知道叶掌柜和顾惜惜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是十分的清楚,顾惜惜对这个叶掌柜十分的依赖。 算了,还是听叶掌柜的吧,这群人的头终于在心里做出了这个决定。无他,昨天晚上顾惜惜交待姚无双事情的时候,他恰好在房顶,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这也不能怪他,要说一般人在屋顶自然是听不清楚的,可谁让他天生好听力呢。当时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知县夫人是要姚无双好好听话,不要耍小性子,遇到大事就跟叶掌柜商量。 想到这里,他只不过是挥了挥手,一群人便自动撤离,站在一旁屏声静气。其余人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 见这群人终于退到一旁,叶掌柜心里的气便消了一些。想了想,便对黄大车说道:“你是这群人的头?那你来说说,你们今天到珍宝斋到底想干嘛?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要不然,我自有办法让你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 原本,见这群人不听自己的,姚无双非常的生气,更是想让翠竹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顾惜惜的决定,挽回一点面子。但听叶掌柜这样说,仿佛也不是放任不管,竟是要开始审问的样子,因此,也就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决定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也不迟。 要是他太仁慈,她是不介意帮忙出手的。现在不行,就暗中来,反正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黄大车早先是被那群突然到来的壮士给惊得目瞪口呆,接着又被翠竹的身手吓得无以复加。等摸到躺在铺子门口那哥们柔弱无骨的身子,更是变得呆若木鸡。 等后来见到姚无双和叶掌柜内讧,他已经彻底傻了。 今天这场戏实在是太诡异了,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在搞什么,用的是什么套路。 他们不过是来打个劫的,不是来看戏的。 所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黄大车,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掌柜在叫他。 叶掌柜见无人应答,便以为是对方怕了,于是再次大声吼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赶紧出来说清楚!” 这一吼,黄大车便醒了过来,以一种战战兢兢地心态朝叶掌柜走了过去。后来一想,不管是不是这群人怂恿自己的,自己总归是他们的头,是要负起这个责任的。 想到这里,他的头便抬了起来,姿势也不如刚刚那般笨拙了,而是有些一新赴死的样子。 这些变化,叶掌柜自然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人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他还不是特别肯定。 “说吧,你们到这个铺子来想做什么?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也许我会直接把你交给他们。”叶掌柜淡淡地说道。 他们指的是谁,黄大车自然明白的。 想了想,黄大车便道:“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是在城里的流民,最近才来到这里。这几天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又看这里生意好,所以才有了这个主意,想来讹些银子花。”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于理直气壮了,黄大车这才服软地说道:“这的确是我们不对,不该起了这歹意。既然被你们抓住了,那就任凭处置。”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分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倒有点意思,叶掌柜心里想到,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惩罚自然是跑不了的,要不然以后阿猫阿狗的都以你们为榜样,动不动就跑上门来闹事,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来人!将这群人拉下去,各打二十棍子以儆效尤。” 见叶掌柜斯斯文文的样子,又和姚无双对着干,黄大车这群人便以为这是个善茬,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喊打打杀杀的。哪知道,都他妈一个样。 兄弟们说的对,有钱人都这副模样,都不是好人。 刚刚那个小娘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轻飘飘几下,那人便躺在地方,全身瘫痪了。要是兄弟们被那些粗大的棍子打上二十下,就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保管也是下半身瘫痪。 现在还好,还可以乞讨,真要瘫痪了,既无银子医治,也没有人管,那就是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还不胜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黄大车“扑通”一声就给叶掌柜跪下了,悲壮地说道:“到铺子来闹事的确是我们不对,但他们有的还有爹娘要养,有的孩子才两岁,若是就此丢了命倒也罢了,只是,若是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倒白白给家人添麻烦。我黄大车既然是他们的头,恳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他们的棍子,我一个人来受。反正我爹娘已经快要饿死了,我姐也走丢了,还不胜死了算了。” 说完,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请掌柜的成全。” 看来自己没猜错,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叶掌柜在心里想到。 想了想,便对那些在一旁听命的人道:“除了这个黄大车,其余的,每个人给我打五棍,记住,不能打残了,但一定要痛,最好能让他们痛上几天,也好叫他们长了记性。这打劫什么的,以后也不要干了。”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最是清楚人体构造,有的是办法不把人打残了却让你终身难忘的方法。 果然,不一会儿,人群中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打完后,这些人便相互搀扶着离开了。离开前,无不以一种悲悯的眼光看着黄大车,也不知道他一会儿会接受怎样的教训。 但是,他们却是不敢留下的。这群人太可怕了,再留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状,一直耐着性子看热闹的姚无双不干了,直接出言讽刺道:“本姑娘刚刚一直没出声,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怎样处理这件事。我还以为你会重重责罚他们,打到他们怕为止。现在倒好,这算什么啊,五棍子?你当是给人挠痒痒呢。就你这样处理,他们指不定过几天又闹上门来了。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我看你啊,哼,妇人之仁。” 闻言,叶掌柜便直接道:“你又是谁?本店处理自己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你放心,处理完这件事,有的是时间给你耍威风。不过现在么,还是我说了算。” “你”姚无双气得正要发作,冷不丁就感觉到翠竹在底下拉了拉她的衣服。这可把她吓了个半死,顿时就不说话了。 原本她以为翠竹就是个普通的丫鬟,可是刚刚一看,竟然是个高手。 坐下后,翠竹又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明白,翠竹是要她静观其变,等这件事解决了,她自会当众宣布顾惜惜的决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她当上了铺子的负责人,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姓叶的。 见自己带来的人离开了,黄大车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走的时候呼天喊地的,但还能走路,且并无其他伤,看来这掌柜的倒是个守信用的。 只是,不知道他将自己独独留了下来是何意,难不成,真的要自己挨一百多个棍? 这时,他才开始真正地怕了。 当初来抢劫的时候说的那些诸如“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的话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是真不能死啊! 他要死了,他那年迈的爹娘就真的要饿死了。 老人家跟着他一路从老家流浪到青山县,硬是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现在倒好,要饿死了。 还有他那苦命的姐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哪知,他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一顿毒打,而是叶掌柜的问话:“你刚刚说,你姐姐走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叶掌柜便开始认真地看着他。 虽然诧异,也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但黄大车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小的原本家住在离此地很远的地方,我只知道叫石河村。小的家里有爹娘,还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两岁,若是不走丢,今年该有十八了。姐姐五岁那年,我和她一起去河边打猪草,哪知来了一个人,抱着我就要跑。当时,情况危急,也来不及叫人,姐姐当即冲了上去,咬了那人一口,那人才将我放下来。我赶紧跑着回家了,只是,他却没有放弃,等我带着爹娘赶到的时候,姐姐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黄大车开始抽噎:“若不是我姐姐,被那坏人带走的就是我了。自从姐姐下落不明,爹娘便茶饭不思的,带着我四处讨饭,一边乞讨一边找姐姐。看着爹娘这样痛苦,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被坏人拐走的那个人是我。好几次,爹娘都像是要坚持不住的样子,病得快要死了。可是,他们每一次都挺了过来,因为他们说,找不到姐姐,他们就算是死了,到了地下也不安生。” “你家原是做什么营生的?”叶掌柜突然问道。 只因他听这黄大车说话清楚,颇有章法,倒不像是一般的流民。且他眼神分明,倒不像是长久混迹于市井之中的人。 既然这样,那么他的话便是有几分可信之处的。 闻言,黄大车便道:“小的爹爹原是镇上的私塾先生,自从姐姐丢了,爹爹便辞了私塾先生一职,带着小的和娘到处找姐姐。” 不得不说,黄大车一家的遭遇实在是令人唏嘘,让围观的人群起了变化。如果说刚刚还是等着看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同情了。 想想都觉得惋惜,一个小康之家,爹爹又是有地位有身份的私塾先生,即便不可能是大富大贵,但将小日子过得滋润却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切,都是被那该死的花子害的,不但拐骗婴孩,听黄大车的口气,这人竟是直接开抢。 这还得了!朗朗乾坤,断断容不得这样的人! 经过康糠被斩杀一案,青山县的花子几乎全部连夜逃跑了,所以自从那之后,城里再也没有丢过孩子。加上之前阴平和康氏母子十一年后重逢的感人一幕,以及在伍大娘的管理下妥帖的慈幼局,众人对花子的厌恶感可以说是全国第一。 如今,眼见着又有一个受害者,众人的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纷纷为黄大车求情。 这个说道:“叶掌柜,依我看还是放了他吧。要不是他爹娘病了,快要饿死了,他也不会出来抢的。” 另一个则说:“要我说还是那天杀的花子作恶,这才有了这一出悲剧。要是让我遇到那个花子,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砍死他的。” “是啊,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哎!” 听到这些议论,叶掌柜并没发言,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的确,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直接被坏人抱着就跑了?而现在,会不会也像黄大车一样,被饿到受不了了,跑去人家的铺子里抢东西? 而前面的康氏,不过是一介妇人,但是却敢和夫家决裂,以女子之身走遍大半个国家,只为寻找丢失的儿子。 现在,又有一个黄大车一家,为了寻找女儿,居然放弃了令人羡慕的工作,带着全家在外流浪,一找就是十多年。 而他叶云天呢,居然只知道窝在这城里,在这珍宝斋里一个人享受生活。 见叶掌柜不吭声,姚无双便代替他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指不定是为了逃脱惩罚而骗取大家的同情。我告诉你啊,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闻言,黄大车赶紧道:“我黄大车指天发誓,若是欺骗了姑娘和掌柜的半句,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那我问你,你爹既然是私塾先生,那你为何叫黄大车?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爹作为私塾先生,竟是狗屁不通,连给孩子起个名字都不会的。” 姚无双自认为聪明,觉得自己看到了黄大车话中的破绽。黄大车?呵呵,那个私塾先生会起这样的狗屁名字。 黄大车一听,竟是这个缘故,随即松了口气说道:“姑娘,你没听过诗经里的一句话吗,我记得仿佛是大车槛槛,毳衣如菼。我爹说,我的名字就是来自此处。” 姚无双却是不懂这些的,向来诗书不同,女工不会的,正要出言反驳,叶掌柜便道:“这话不错,我虽然中不了举,但这话还是听过的。你且起来吧。” 说着,又对围观的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你们放心,我们是不会为难这位小兄弟的。”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看来是代表了整个铺子的。 闻言,众人又啰嗦了几句,又为黄大车求情,这才一一离去了。 等大家都散了,叶掌柜才说道:“你爹娘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黄大车便道:“上个月,我们走到一处,偶然听说青山县这里有个慈幼局,里面收养着许多无父无母的小孩子,于是便想过来看看,看看我那苦命的姐姐是不是也在里面。哪知,爹娘在路上就病了,坚持到城里的时候便彻底倒了,现在在屋檐下躺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吧,我这里有二两银子,你先回去将你爹娘带去看大夫,把药吃了,等安顿好,你再回来。这铺子里还缺一个人手,你愿意留下来干活吗?至于月钱吗,一个月五百文,包吃住。”叶掌柜说道。 不等黄大车回复,姚无双已经彻底受不了了。她现在真的怀疑这叶掌柜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会这样黑白不分,居然对着一个意欲抢劫珍宝斋的恶霸同情心泛滥。 既然顾惜惜让自己来接管铺子的生意,那么自己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珍宝斋开门是做生意的,绝对不是慈善之所。 城里的流氓乞丐何其多,全天下的可怜人更是不少,他叶掌柜有本事全部帮上一帮吗? 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叶云天。 一怒之下,姚无双便道:“顾伯,你去将铺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现在,立刻,所有人都到这里来。” 顾伯见姚无双说的咬牙切齿的,便赶紧拉着柯指南下去分头叫人去了。不一会儿,众人便集合好了。 姚无双见人到齐了,这才得意地说道:“翠竹,你就当着大伙的面宣布一下我表姐的意思吧。” 在翠竹看来,这个黄大车留不留下原本就无关大局,且这是叶掌柜和姚无双之间要解决的事。既然这个姚无双要斗,那就斗一斗好了。 最好是闹得不可开交,到时候也让这姓叶的看看什么叫难缠。对于那天叶掌柜说的“后会无期”,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弄得顾惜惜回去哭了好一阵子。 叶掌柜这样的,也该让姚无双来磨一磨。 见人到齐了,翠竹便上前说道:“我家小姐家里事多,无暇他顾,因此特指派无双姑娘前来店里帮忙。以后,铺子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由无双姑娘说了算。当然,也要和叶掌柜商量的。” 想看热闹是一回事,但顾惜惜的话,她总要全部说完才行。而且商量不商量的,还不是全看姚无双。 翠竹一说完,便立刻退到了门口,朝大伙说道:“话已带到,我就先行离去了,小姐还在家等着我呢。” 故意假装看不见姚无双的眼神,翠竹说完便离开了。 “好了,这是二两银子,你且先回去。记得安置好你爹娘后就来找我。”叶掌柜也没有心情逗留。 拿着银子的黄大车给叶掌柜磕了几个头,立即一溜烟地跑了。反正以后他也有月钱,大不了扣上几个月就可以偿还这二两银子了。 现在,带爹娘去看病才是正经。 “你给我站在,那人不许留。你听到了吗,我跟你说话呢!”姚无双气急败坏地说道。 闻言,叶掌柜这才停下了脚步,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叫叶云天,你可以叫我叶掌柜。你你你的,谁知道你在叫谁。至于那人,我说了,我要留下听用。” “我不同意!现在铺子是我说了算。” “这跟你没关系,这下人的月钱都是我在管,怎么,你想管?好啊,那你回去跟你表姐说去,最好辞了我,我也乐得清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针锋相对(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叶掌柜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姚无双真的非常难缠,而且蛮不讲理,动辄喜欢打打杀杀的,完全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不死也要脱层皮!亏得顾惜惜还想做媒!这哪里是做媒,却是十足的搞破坏! 因此,说完自己的决定,便急着往后院走。一来想躲躲清静,二来也想细细想想怎么寻找儿子。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学之前康氏的方法,到处分发传单。又或者干脆辞职,从京城开始,一路找着回来。 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就完全没有注意到朝他扑过来的姚无双。 结果可想而知。 只听一声闷哼,毫无意外地,他整个人都被姚无双扑倒在地。叶掌柜垫在了地上,姚无双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体上。就这姿势,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见姚无双朝叶掌柜扑了过去,一众小厮赶忙跟了过去,一边在跟着走一边纠结,若是这俩人真的打起来了,一会儿该帮谁好。 结果,却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大伙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叶掌柜在上,姚无双在下,那还好解释。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这姚无双是要做什么? 不过也好,倒是避免了不知道帮谁的局面。 旁观者尴尬,地上的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两人的衣衫都不算厚,隐约便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因此,严格说来,也算是有肌肤之亲的感觉。 顿时,姚无双羞得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她心里却是有些不愿意起来。 叶掌柜却是不管这些的,原本心里想着要如何寻找儿子,现在被姚无双这一扑,弄得他灰头土脸的,只觉得这十多年从未这样狼狈过。 又见姚无双一动不动,还在那里发呆,说话便有些狠了:“还不给我起来,想压死我啊。” 他这一嗓子一吼,众人这才似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将二人拉了起来。 叶掌柜这样,让姚无双有些委屈,更多的是不满和生气,因恨恨地说道:“我就不懂了,他一个想抢铺子的恶霸,你不但不惩罚他,还要让他进来干活。你对一个坏人都这么好,干嘛总是对我这么凶。” 说着就要哭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叶掌柜眼中闪过一阵残忍的目光。既然顾惜惜想撮合他和姚无双,那么,他就要让姚无双哭着回去。也好让顾惜惜看看,他也不是可以被随便拿捏的人。 “第一,那个黄大车本性不坏,不但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有一定的担当。明明知道自己留下来会被打死,但是关键时刻还知道护着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且刚刚他也说了自己抢劫的理由,完全是迫不得已,你也听见了的,这个不用我细说吧?” 见姚无双虽然依旧不开心,但心里应该是信了的,叶掌柜这才继续说道:“更为重要的是,第二,这也是我的私事,原本我不打算说的,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说出来好了,正好大伙都听听。我叶云天和他黄大车一样,也丢失了一个亲人。只是这个亲人,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十一年前便被花子拐了,至今下落不明。” 顿了顿,完全不理会众人见鬼似的表情,叶掌柜继续说道:“所以,你们说我同情心泛滥也好,公器私用也罢,总之,见到像我这样丢失了亲人的人,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懒得去计较其中的逻辑,叶云天的话此刻就像是一道天雷,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特别是姚无双,满脸的不可思议,已经摇摇欲坠了。 想了想,便在众人的不解中哭着跑开了。 倒是叶掌柜,见状,心里无比舒坦,说出了自己十多年来藏在心里的秘密,他觉得自己从此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等他一走,众人这才开始八卦起来。 顾伯更是第一个说道:“我就说嘛,为什么掌柜的不愿意成家,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哎,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另一个小厮也道:“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掌柜的会留下小丑妹一家。要说那夫妻俩除了勤快一点,其实啥也不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丑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不过是在路上捡来的。他们倒是有个儿子,只是一岁多的时候便被花子拐了去。” “是了,有次我跟着掌柜的出去取首饰,结果遇到一群讨饭的花子。他非但没有嫌弃他们,还主动掏了银子的。” 姚无双气得跑出了铺子,一口气跑到了县衙后宅。众人见她这样,也不阻拦,这原是顾惜惜吩咐的。 看来,顾惜惜早就料到了,姚无双在叶掌柜那里根本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也会哭着跑回来诉苦。 只不过,她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见顾惜惜坐在那里喝茶,姚无双便扑了过来。好在顾惜惜知道她这个习惯,不过是轻轻一闪一让,姚无双便生生扑了个空。 姚无双也不介意,自己找了凳子坐下,这才开始数落起叶掌柜来:“表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个叶掌柜实在是欺人太甚。你知道吗,今天铺子里来了一群歹人,想打铺子的主意。可是,叶掌柜不但没有严惩他们,反而还让那群坏人的头到铺子来做事。你说,这怎么行?” 其实,这些话翠竹早就告诉顾惜惜了,因此,顾惜惜心里有底,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啊,我早就和你说过,凡事多和他商量,不要动不动就和他抬杠。你不是说喜欢他吗,我看着你怎么倒像是喜欢专门和他对着干一样?” 顾惜惜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感情的事,姚无双彻底怒了,只听她骂道:“只怪我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他。表姐你知道吗,他居然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只不过在十一年前就丢失了。你说,这样的男人会是好男人嘛?” 骂到这里还不解气,想了想又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他一直不成家,竟是与人无媒苟合,已经有了孽种。也不知道那个是谁,要是让我找出来,定要她好看。” 姚无双的话无异于一颗,炸的顾惜惜魂不守舍。 见顾惜惜这样,姚无双还以为她只是震惊,便也没多想。倒是一旁的翠竹想了想便试探道:“儿子?他自己说他有一个儿子?你不会听岔了吧?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姚无双当下又悲愤地将叶掌柜的话复述了一遍。 翠竹一听,便彻底放下心来,她心知叶掌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刚刚也是被姚无双的话唬的失了心神。 想到这里,翠竹便道:“表小姐,依我说,这倒是好事呢,恰恰说明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要是换了旁人,指不定早就将这个孩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现在是铺子的负责人,依我说,赶紧回去看着铺子吧,他不是要让那个黄大车进来做事吗,你可要好好盯着他。” 姚无双一听,可不是这个理嘛,这个翠竹果然还是有些见识的。又和顾惜惜说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了。 倒是顾惜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便起身看孩子去了。 等姚无双回到铺子,却不见叶掌柜,却又不好问什么。倒是顾伯见她回来了,便和蔼地说道:“姚姑娘,掌柜的家中有急事,听闻似乎是老父身子不适,要他回去看看。因此,这几日铺子里就劳你照看了。” “好的,我知道了。”姚无双心里突然开心起来。 叶掌柜不在铺子里,那就是她说了算。一来她倒要大展拳脚,干出一点业绩来让叶掌柜刮目相看。第二嘛,有她在,她倒要看看那个黄大车如何进店来做事。 他喜欢的,她偏不让他得逞。 接到爹娘托人带来的书信,叶掌柜心里有些着急。说实话,这么久以来他都忙于处理自己的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因此,匆匆交待过顾伯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急匆匆带着柯指南坐着马车离开了。 虽然他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姚无双,又怕她搞得整个珍宝斋鸡飞狗跳的,但有顾伯看着,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且他已经将柯指南这个暴脾气带走了,又叫人去告诉了黄大车过几天再来珍宝斋做事。 这样一来,姚无双应该很难生事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你不主动生事,却有事主动找上门来。这一次的事,也会闹得很大,甚至一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叶掌柜的老家流云村离青山县倒是很有一些距离的,如果只是坐牛车,两天也赶不到的。 马车里十分宽敞,赶车的吴大叔也是个有经验的,虽然路况一般,但并无大的颠簸。叶掌柜和柯指南在车里喝着茶,看着一路的风景,倒也惬意。 没有了姚无双的针锋相对,叶掌柜突然觉得这是少有的清闲。不用看店,不用应酬,也不用八面玲珑,做自己就行。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过了晌午,三人这才到了一处歇脚的地方。吴大叔将马车停稳了,这才请叶掌柜下了马车。 柯指南又径直去了这个茶寮的后院,找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吩咐了中午的吃食,以及喂马饮马的事。 这小店建在一片竹林里,时不时的便有微风吹过。入眼处,全是苍翠。虽然全是茅舍泥地,却也十分清新雅致。 叶掌柜现在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身份却是秀才,骨子里自然是爱这些的。因此,一路走来,心情还算不错。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家里的两位老人只怕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想他了。这原是他爹娘惯用的手段。若是真病了,反而会瞒得死死的,根本不会告诉他。 更重要的,是想他回家相亲。 想到这里,他便不那么着急了。 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一桌,坐着的赫然就是聚宝斋的唐掌柜。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到哪里都能遇上,叶掌柜在心里想到。 反正已经是死敌,向来不睦,那就没必要打招呼了。 珍宝斋刚开业的时候,那群上门闹事的地痞之所以敢那么嚣张,聚宝斋是起了关键性作用的。甚至,从顾惜惜掌握的情报来看,针对珍宝斋的破坏活动,聚宝斋的幕后老板绝对是核心人物。 说起来,这些年也不知道组织了多少破坏活动。 唐掌柜自然也看见叶掌柜了,不过他和叶掌柜一样,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想法。在这一点上,两人倒是出奇的相同。 此时正是用饭的时间,所以林间的座位基本上都满了,只剩下唐掌柜附近的一张桌子空着。想必是这唐掌柜看上去颇为阴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所以才空了出来。 无法,叶掌柜只好朝那张桌子走了过去,坐好了等着柯指南过来。 不一会儿,安置好一切的柯指南也过来了,看见隔壁桌的唐掌柜,便悄悄地对叶掌柜道:“叔,你怎么选了这么个位置,和这种人坐一起,有失身份。” 叶掌柜便道:“好了,你小声点,不要惹事,不过是一顿饭,吃完就走,不会耽搁很多时间的。且这里只有这个位置是空着的,难道咱们为了避他饭也不吃了?” 柯指南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反正吃完了就离开,大家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两人略微等了一会儿,店家便端了吃食朝他俩走来,盘子里放着两个馒头,几个肉包子,还有些卤肉。 这店家与叶掌柜见过几次,因为叶掌柜回家几乎每次都停在此处,所以也就慢慢熟悉了。按照柯指南的说法,这次两人是有急事,所以希望上餐能够快速一点。 结果,店家刚走到半道,便被唐掌柜叫住了:“既然准备好了就赶紧送过来吧,我等你半天了。” 店家一听,一脸的茫然。这唐掌柜的确是比叶掌柜来得早,也早了一些吃的。 但是,二人点得吃食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且他的那份更加精致,又是炒菜又是酒的,现在正在厨房里做着呢。 而他手里端着的这些,不过是包子馒头和切好的卤肉,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用来给叶掌柜这样急着赶路的人。 像有些更着急的,都是打了包带走。 见店家左右为难,叶掌柜便不欲与唐掌柜争,没必要他俩的矛盾,让人家店家为难。既然唐掌柜爱吃包子馒头,那就让给他好了,大不了多等一会儿,让店家再端一份上来就是了。 哪知,叶掌柜还没发言,柯指南倒是先坐不住了。 原本与唐掌柜坐在一起,他便觉得有些不快,现在对方居然还敢抢他们的吃的,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骑在他们头上拉屎。于是,一怒之下便站了起来,几步跨了过去,想要从店家手里接过食盘。 唐掌柜这样明摆着是要示威挑事的,说起来他与叶掌柜有过好几次交手,但次次都处于下风。 今天在这荒郊野岭的,且与生意无关,料得叶掌柜也不好意思回去跟知县夫人说道,于是便存了心要闹一场。 可是,等了半天,人家叶掌柜根本静默不语,稳坐钓鱼台,至于柯指南,他倒是知道的,据说是叶掌柜的远亲。 既然你自己不动,却让你的远亲来应战,那我也不会客气,心里这样想的唐掌柜便朝自家的小厮使了使颜色。 这小厮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唐掌柜带在身边伺候。他原是个在外院习武的,因心思通透,善于猜度主子心思,甚至不点就通,而且还会那么点三脚猫功夫,故而迅速博得了唐掌柜的器重。 刚刚他见柯指南这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且他以为柯指南不过是珍宝斋的小伙计。如今得了唐掌柜的示意,如何还坐得住。 见柯指南已经朝店家走去,他也快速地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拳脚。跟着唐掌柜这么久以来,他还没好好打过一架呢,看来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叶掌柜之所以坐着不动,就是想看看柯指南如何处理这事。虽然他心里清楚,结局多半是柯指南和对方的小厮抢起来,甚至厮打一番,但是,他却不准备阻挡。 无论他怎么教,这小子就是改不了那暴脾气。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执意要将柯指南带回家的原因。要是将他留在铺子里,指不定会和姚无双发生怎样的冲突。 可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唐掌柜的小厮活动关节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说明他并不是一般的伙计,而是至少有些功夫的练家子。 若是就这样让柯指南上去与对方硬碰硬,少不得吃苦,说不定在床上躺上半月都是有可能的。 柯指南是该教导,但是,这种教训还是免了吧。 想到这里,叶掌柜迅速起身出言阻止道:“指南,你给我回来,不过是几个馒头,谁喜欢就让给他好了。你说你,早上不是吃得挺饱的吗,这样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呢。” 一场原本就要发生的冲突,就这样因为叶掌柜的阻止c柯指南的及时退出而化于无形了。 唐掌柜心里直叫可惜,因为叶掌柜再晚一会儿出手,那保管那柯指南现在就躺在地上了。 而且,以为他听不出来吗,什么叫“八辈子没吃过饭”。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叶掌柜热情地笑道:“哟,这不是唐大掌柜吗!还真是巧了,在城里天天见面也就罢了,哪知到了这里竟然也能遇到。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说着,叶掌柜便主动伸出了双手。 唐掌柜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于是,勉强堆起笑脸,站了起来,同样伸出双手,和叶掌柜寒暄起来。 不知道的,倒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呢,只怕说是老友重逢也是有人信的。 这样的变化让柯指南有些懵了,唐掌柜的小厮更是尴尬的无以复加,就那样石化了般看着两人。 店家则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事终于解决了。要是二人打了起来,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他不过是做点小生意糊口,无论是叶掌柜还是唐掌柜,他都得罪不起。 就在这时,唐掌柜之前点的食物也做好了,由两个店里的小伙计端了上来。见状,唐掌柜自知理亏。 如果说刚刚他是想利用时间差来挑事的话,那么现在,真相大白了。 于是,唐掌柜便开始训斥自己的小厮:“你说你,平时办事就毛毛躁躁的,现在倒好,连自己点的吃的都认不出来,白白耽误了人家叶掌柜的时间。叶掌柜,你看,这都是误会。”说着,便让店家将包子馒头卤肉给叶掌柜那桌送了过去。 见唐掌柜这样,叶掌柜也道:“唐兄言重了,就像是你说的一样,误会而已,不碍事的。要说起来我这个侄子也不懂事,年轻人,就是急躁。” 又寒暄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别就坐,各自吃饭。 总之,这次的食物之争在友好和谐的氛围中终结。 马车里,柯指南想了半天依旧还是不服气,于是便对叶掌柜说道:“叔,刚刚明明是那唐掌柜不对。你看那吃的,他们自己叫了那么多,心里肯定清楚,却偏偏非要拿我们的馒头和包子,这不是明摆着挑事吗?” 叶掌柜便道:“你这样说是因为后来他们的菜也到了。若是他们的菜没到,他们却咬定这就是自己要的,你能怎么办?不过是让店家为难罢了。” “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柯指南恨恨地说道。 原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但听这口气,竟是一点未理解,叶掌柜叹了口气说道:“亏你平时自认为是个机灵的,我问你,你那么机灵,怎么就没发现唐掌柜那随从是个会功夫的?若不是我及时拦住了你,只怕你现在不是鼻青脸肿就是断胳膊断腿的。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你打赢了,那又怎样?为了几个包子馒头,值得吗?” 见柯指南似乎在思考,叶掌柜又道:“且你看我动手打人了吗,但最后那包子馒头还不是归咱俩了?有时候啊,想要达成目的,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见人就打只是最下乘的办法。你那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岂不是跟那无双姑娘一样了,你说是吧?” 柯指南原本觉得叶掌柜说的挺有道理的,但一听他说自己与姚无双并无差别,这才怒道:“谁和那疯婆娘一样了,逮着谁咬谁。那天,还把你扑倒在地!要我说,这次我就不该随你回家,我就该在铺子里守着。她有个什么动静,我也好知晓。现在咱俩都走了,谁知道她会搞什么小动作。” “那若是她真有什么动静呢?” “那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如何不放过?和她打一架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孙子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叶掌柜就是那种能把天聊死的对象。一番对白下来,柯指南哪里是其对手,直被问得目瞪口呆,于是沮丧地放弃了继续聊下去的想法。 一时间,二人都不说话,马车里的气氛一度尴尬。 在柯指南看来,虽然叶掌柜最后的确是达到了目的,但过程却是非常“屈辱”的,因为他居然主动跟自己的仇人握手言笑,换了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今天就是不吃那顿饭,他也要跟对方抗争到底。 在叶掌柜看来,柯指南是有些幼稚了,可这却正是少年的心性,怪不得他。想当初,他叶云天何尝不是这样,总觉得这世间事总是离不开一个“理”字,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可惜,自从当了掌柜,渐渐地他便发现,这世间的复杂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并不是非黑即白。 人只有渐渐成熟起来,才能应付这千头万绪的生活。柯指南需要的不仅仅是自己所讲的道理。他更需要的,是去碰壁,碰到头破血流。 只有他自己悟了,道理才有用。 所以,叶掌柜便不继续说什么,而是让他自己生闷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也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时不时的,马车便会颠簸一下,非常厉害的那种。路上也越来越安静,除了被惊奇的飞鸟和不知名的虫儿叫声,万籁俱寂。 叶掌柜心里明白,家,就快要到了。 见柯指南不理自己,叶掌柜也不在意,他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回家后,若是被爹娘安排着相亲的话,他该如何拒绝。还有就是叶枫的事,他该如何告诉两位老人。 以前不说是因为他还年轻,在爹娘眼中似乎还“等得起”。 可是现在,爹娘已经不管这些了。 其实他想想也能明白,更是理解老人的想法。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三十岁了,却一直憋着不成家,想来乡间的流言不会少。 他自己倒无所谓,常年住在城里,并不和这些人打交道,自然是毫无纷扰。可是,俩个老人却一直住在这里,是这个村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既然这样,那就全部交待了吧。 反正在找到儿子之前,他是毫无成家打算的。 在天色全黑之前,吴大叔终于将马车平稳地停了下来。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叶掌柜率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将身子伸进马车里,拿了今日离开时匆忙购买的衣物并些卤肉c糕点等各类吃食。 见叶掌柜根本拿不完,柯指南也赶忙上前帮着拿了一些。他的气早就消了。少年心性,这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眼前,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再熟悉不过。此刻,近处远处,都是炊烟袅袅。 与城里的万家灯火相比,这里实在是太过寂静,连灯火都罕有。不是村民们不喜欢点灯,而是实在过于耗油。城里的人也许觉得暗,但他们却不觉得。 漫天星光,银盘似的月亮散发的清辉,以及生火做饭时的光亮,于他们而言够用了。 叶掌柜的家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看着还挺新的,想来应该是叶掌柜弃文从商后家里新修的。虽然看着很普通,但与周围的住宿一比,优势立现。 与这座砖瓦结构的房子比起来,周围的泥墙泥瓦甚至泥墙茅草结构便有些寒酸了。 到了家门口,叶掌柜这才想起吴大叔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看来是在找停车的地方。以前他回来都是自己坐牛车回来,不像这次是赶着马车回来的。 自家院子虽然还算宽敞,但那门却是有些小的,要将马车赶进门便有些难。想了想,便让吴大叔将马车停在大门边的墙下。反正车里空无一物,且也不至于有人会趁夜来做些什么,停在屋外也没什么的。 至于马,晚饭后牵进来拴好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门并没有锁。院子里也乌漆墨黑的,只有灶房时不时闪亮的火光提示着屋里有人。 见状,叶掌柜突然生出一些顽皮来,拉着柯指南引着吴大叔便进了院子,又悄声进了堂屋。放好东西,又点好了灯,让二人坐在屋子里休息。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灶房外去了,看样子是准备唬叶家二老一次。 这样鲜活的叶掌柜倒是让吴大叔和柯指南有些吃惊,他们从未见过叶掌柜的这一面。平日里,他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于是,都有些配合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堂屋里休息,并不发出任何声响来。 另一边,叶家二老正在灶房里做晚饭呢。 虽然在做饭,但灶房里却并没有点灯。 此时,叶老汉正往灶膛里添柴,一闪一闪的火光映出了他黝黑的面庞。 只见他一边把粗一些的柴火放在膝盖上折断,一边抱怨道:“我就说这样不行,你非说行,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带信让他回来呢。非要假装生病,老大可精着呢。你看,到了此刻却还不见踪影。要说我就不明白了,城里有那么好吗?月钱是不少,他一个月的月钱倒是够咱家生活一年了。可是,他一个人熬到现在都还不成家。我啊,就等着抱孙子呢。” 在灶上忙着炒菜的何氏显然很赞同叶老汉后半段的说法。至于前半句,她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 明明已经托人带信说自己生病了,大儿子居然还是没有回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于是接着说道:“要说我天儿长得也俊,银钱也没少赚,可为什么城里就没有姑娘喜欢呢?村子里倒是有,还不少,他偏偏又看不上。昨天下午,张家婶子还来跟我说她家的阿花如何如何贤惠。你还真别说,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 叶老汉一听何氏说出“张家婶子”几个字,心里便有些不悦,拍了拍膝盖上的木屑,不避嫌地说道:“阿花?我说你也真是不仔细瞧瞧!就她那样,你说天儿能相中吗?你要找也找一个长得水灵的,这样天儿也能看得上不是。要我说,王大柱家闺女就不错,人见人爱的。” “你懂什么!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可是,那有什么用!王大柱家那闺女,走路的时候就喜欢扭腰扭屁股蛋,男人当然喜欢看了。人家阿花怎么了,虽然长得不如王大柱闺女好,但人家屁股大,额头饱满,一看就是个会生儿子的。这倒也罢了,那孩子做的饭食也十分称口,我是亲自试过的。我跟你说,这孩子的好处多呢,你只是不知道罢了。” 就这样,叶家二老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非常起劲,并未察觉到站在门口已久的叶掌柜。 一想到阿花那副尊容,那一点跟花沾不上边的长相,叶掌柜赶忙插嘴说道:“娘啊,你明明知道儿子不喜欢那个阿花,赶忙非得提她。” 他可真是怕了,要是何氏头脑一热,悄悄给他将阿花定了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闻言,“天儿回来了”,何氏“啊”地一声丢掉了锅铲,三步并作两步便小跑着到了灶房门口,拉着叶掌柜的手,拿起围裙轻轻地给他拂尘,满脸的笑意怎么都拂不去。 叶老汉虽然继续坐着烧火,并未起身,但看着叶掌柜高大挺拔的身影,打心里骄傲自豪。他这老大就是长得好,虽然一直考不中举人,但到底是秀才身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见何氏有大聊特聊的倾向,叶掌柜赶紧道:“娘,我饿了,这菜烧好了吗?对了,弟弟呢?我刚刚回来半天了,也没看见他。” 听到叶掌柜说肚子饿,何氏这才反应过来,放开叶掌柜的手便回到灶上,将锅里的土豆烧肉用大陶盆盛了,这才说道:“那小子啊,估计是睡着了。下午打柴累了一下午,见我做饭便说要去床上睡会儿,让我做好了再叫他。” 叶掌柜这才想起堂屋里的两个客人,便对何氏和叶老汉说道:“爹,娘,我这次回来的急,是坐着铺子里的马车回来的,所以今晚还有两个人要一起吃饭。一会儿见了你们可别惊讶啊。一个是赶车的,比你们小,是同辈的,另一个是南儿。” 闻言,何氏便犹豫地说道:“那这菜就不够了,等下,娘再炒几个菜。” 叶掌柜便道:“够吃了,我还带回来些卤菜。再说现在也晚了,将就着吃一顿吧。” 叶掌柜主动将满满一大陶盆的土豆烧肉端着去了堂屋,何氏则端着一大盆馍跟着走了进去。 一时间,叶掌柜又给几人互相介绍了,问了好,这才坐下准备吃饭。虽然菜烧,但胜在有叶掌柜带回来的几样卤肉,何氏也懒得拿碗盛了,只是就着纸包放在桌子上。 一时间,满满的一桌子,看着倒也不错。 见小儿子还没起来,何氏一边去灶房准备做面片汤,一边扯开嗓子喊道:“梯子!梯子!起来吃饭啦!” 何氏口中的梯子,便是叶掌柜的亲弟弟,叶云梯。 听到何氏呼喊,叶云梯便慢慢下了床,走进堂屋,结果只见一桌子的人,不仅大哥在,柯指南在,还有一个和爹娘差不多年纪的大叔。 叶掌柜又笑着给他介绍了。 等吃过晚饭,何氏便将叶掌柜叫到一旁,问他今天晚上怎么安排。叶家的屋子不少,但何氏节约惯了,并没有每个屋子都放床,更没有准备被子什么的。 算来算去,今晚都是住不下的。 想了想,叶掌柜便道:“这样吧,吴大叔和弟弟,还有南儿三个人挤一间,娘和爹住一间,我今晚就睡马车上好了,权当是守着马车。” 何氏一听,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吃完饭,柯指南早就和叶云梯离开了堂屋,进屋说话去了。两人年纪相仿,柯指南又是活泼的性子,且又是相熟的,不一会儿便聊得火热。 吴大叔和叶老汉聊了一会儿,也觉得乏了,毕竟今天赶了一天的车。结果,他倒是主动去了马车上,只说习惯了。 实则是他不太愿意让叶掌柜睡马车里,说起来,他到底是个下人。 想了想,叶掌柜便由他去了。只是到底去屋里寻了一床被子给他拿过去,就算是不冷,垫着也舒服点。 见外人和俩个小的都离开了,何氏便趁机将灶房里的活着急忙慌地做完了,叶老汉也将猪喂了。等做完这些,便拉着叶掌柜开始聊天。 他们等的,可不就是这个机会。 只是,聊天的内容实在是让叶掌柜有些吃不消。见叶掌柜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阿花,于是何氏便又开始一口一个阿秀。叶老汉虽然没有那么直接,却也在关键时刻帮帮腔。 阿秀?叶掌柜只觉得自己听都没听过。就这样的人,如何成婚,并且相守一辈子? 但是,听来听去,反正叶掌柜算是明白了,这次二老让他回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亲。 眼看二老的攻势越来越激烈,叶掌柜脑中灵光一现便道:“爹,娘,梯子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该娶媳妇了。你们是打算让他就在家种地,还是去城里找事做?” 希望二老的注意力能够被转移吧。 哪知,何氏并不上当:“你说的不错,是需要好好考虑下云梯的将来。不过他年纪还小,还有的是时间,爹娘自会考虑的。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终生大事。” 对此,叶老汉也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叶掌柜惊讶的表情,何氏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如今啊,咱们家的日子算是好过了,我和你爹也渐渐地老了,总想着入土之前,能够看着你和你弟娶妻生子就好了。前几年,你总说要奋斗一番,我们也能理解。可是,今年你就三十一了,身边却依然没有一个人陪着。你看村里和你同龄的阿牛,人家孩子都三个了。朱婶子家的小五,也四个孩子了。我和你爹的意思啊,是趁你这次回来咱们就定下来一个,先定亲也是使得的。” 何氏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既是个秀才,又是个掌柜,心眼多着呢,与其跟他绕来绕去的,倒不如这样直接说了的好。且不说他现在能赚银子,就算是一个穷秀才,也多的是人愿意与他们结亲。 只要叶掌柜点头,她何氏就能以迅雷之势将亲事定下来。开玩笑,娶媳妇当婆婆什么的,她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并操练了许多遍了。 看来,是时候将儿子的事告知二老了。 想了想,叶掌柜便道:“爹,娘,你们说的这些儿子都明白,只是,你们可知孩儿为何到现在都不愿意娶亲吗?” 此话一出,倒让何氏和叶老汉有些没来由地心慌。儿子这样说,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真要是这样,那就完了。 叶老汉甚至开始想到一些诸如“不能人道”之类的想法,吓得他赶紧自我否定。他叶家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叶掌柜也怕二老胡思乱想,便直接说道:“爹,娘,你们不要激动,听儿子给你们细细道来。这原是儿子的错,瞒了你们十多年了。十一年前,儿子与一大户人家的小姐互相倾心,慢慢地就在一起了。后来,我们还有了一个儿子。” 何氏最是心急,听叶掌柜说他居然十多年前便有了一个儿子,心里便有些激动,开口便问道:“哎呀,你这孩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我那大孙子在哪里呢,你怎么没带回来让爹娘看看?” 闻言,叶掌柜便有些难受地说道:“儿子要说的正是这件事。孩子的娘命薄,在生产的时候便难产去世了。当时儿子伤心,竟也没顾及其他,那孩子便被人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拐走了。” 叶掌柜的话直把何氏和叶老汉惊得目瞪口呆,他俩的心情,可以说像坐过山车。先是听到叶掌柜说早就生了儿子,也就是说,他俩有孙子了,叶家有后了。接着,便听到孙子的娘难产去世了,这可真是想不到的事。 最后,连孙子都被拐了。 半响,何氏才幽幽地说道:“你可别骗爹娘,你老实说,这事到底是真是假。”何氏心里是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件事的,因此,下意识地便说出了心里话。 她多么希望这是叶掌柜为了拒绝成亲而编出来的谎话。 听何氏这么说,叶掌柜便道:“娘,此事事关重大,孩儿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骗你和爹呢?我之所以一直不成家,正是因为这个。我也是想找到那个孩子后再考虑其他。” “好,就算是你对那个女子深情,一直不肯成亲,娘现在知道了。可是,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你就算是为她守也守够了,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娶亲吗?” 到底是何氏,几句话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在她看来,儿子痴情,但也要有个度。如果是那女子刚刚去世倒也罢了,现在既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也是时候忘记过去了。 见何氏以为他还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叶掌柜便道:“娘,说实话那段感情我已经彻底忘了。我现在坚持单着,就是想去寻找那苦命的孩子。去年,他出生时带在身上的信物就出现过两次。前几天,我去大佛寺拜佛,居然还抽到了上上签。这些都说明我一定可以找到他。” 叶老汉便道:“既然这样,你何不先成亲。成亲之后,多个人跟你一起找不是更好吗?” 叶掌柜苦笑道:“爹,你说若是知道了这些,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和我成亲呢?就算是有,万一找到那个孩子了,我们又该如何相处?” “大不了把孩子放在爹娘这里,爹和娘会对他好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成亲的事吧。” 说到这个份上,何氏还是没有死心。 因为何氏心里明白,村里人之所以高看这个家一眼,一是因为大儿子的秀才身份,二是因为大儿子能赚钱。说到底,都跟叶掌柜有关。 其实叶云梯也已经十二岁了,按理说可以定亲了。可是,找上门来的,无不是为叶云天说亲的。要说为叶云梯而来的,目前是一个也没有。 叶云天一天不成亲,媒婆们的注意力便一天不会转移到叶云梯身上。再说了,老大不成亲,人们自然不会注意到老二的。 叶掌柜便道:“娘,若是以后再有人为儿子说媒,你就直接说儿子不孝,瞒着你和爹在城里已经成亲了,且已经有了儿子。” “那你这是,这是不打算娶亲了?”何氏明白大儿子的话何尝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一来可以为二儿子说媒,二来也可以让那些想与大儿结亲的人死心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掌柜叹到。 事已至此,何氏和叶老汉便知多说无益,也只好作罢。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儿子。等叶云梯要说亲的消息一传出去,想必要说上一门好亲事也是不难的,何氏有这个自信。 等二儿子一成家,也不愁没孙子抱。 至于叶掌柜这里,也只能先这样了。 倒是叶老爹有些着急大孙子,想了想便道:“那孩子有什么特征,你且细细说来,我和你娘赶集的时候也好去打听打听。” 何氏赶忙附和道:“你爹说得对,人多自然更好找。” 叶掌柜心知二老心里着急,但是他更着急,且他心里知道顾惜惜早就派了暗卫去寻找。不管他和顾惜惜怎样,但是他相信对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寻找。 自己的爹娘还有弟弟需要照顾,若是弟弟成亲了,那事情就更多了,没得让老人出去奔波的道理。 思索了一番,叶掌柜便道:“不用了,那孩子的外公外祖也一直派人再找,我自己下一步也会一起去找,你们就好好为弟弟的婚事张罗一下吧。” 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道:“这里是一百两,好好的将家里布置一下,再添置些家具,这样媒人上门的时候看着也体面些。若是不够我再抽空带些回来。儿子不孝,不能陪伴在身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见状,何氏便拉着叶掌柜的手说道:“儿啊,娘心里明白,你心里苦。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外道话。爹和娘就在家里等着你将我的大孙子带回来,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这一晚,叶家二老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想事情。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单子 叶家二老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着两个儿子的未来。特别是对于那个丢失了十多年c到现在都还无缘一见的大孙子,何氏想想都觉得心肝疼。 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也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他们这样的农家就算是再穷,也是有饭吃有瓦遮顶的。 叶掌柜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就有心事,加上柯指南和叶云梯两个小子的鼾声一个赛一个大,还此起彼伏的,睡得着才怪呢。 因此,第二日,叶掌柜早早的就起来了,走到马车旁去看吴大叔。结果,也许是乡下空气好,环境安静,又或者很晚才睡着,吴大叔此刻睡得正香呢。 幸好他坚持要睡在马车里,要不然,失眠的就是他了。 何氏知道大儿子吃了早饭肯定是要回去的,城里的生意要紧,因此特特地起了个大早,照着叶掌柜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做了一大桌子。 可惜叶掌柜没什么胃口,少少吃了些。倒是便宜了柯指南这小子,一个劲儿喊着好吃,又夸何氏厨艺好。最后,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作罢,险些下不了桌子。 吃过早饭,吴大叔赶车,载着叶掌柜和柯指南二人朝城里赶去。何氏和叶老汉知道大儿子这是回去做事了,且还要给她找大孙子,尽管不舍,也没有办法挽留。 不出半日,当马车驶出流云村的地界,渐渐地便上了官道,路瞬间宽了起来,也没先前那么颠簸了。见状,叶掌柜便吩咐吴大叔全速前进,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城里。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掌柜首先想的是自己的事情,接着又想他弟弟的事情。等睡得迷迷糊糊时,这才想起白日里跟唐掌柜碰过面。 陡然间,内心便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这原没有任何依据,就是一种直觉。唐掌柜看他和柯指南时那种阴恻恻的表情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后怕,谁知道他会不会趁自己不在,给珍宝斋制造一些麻烦呢。 虽然有秦氏和白知县坐镇,他们不敢明着来,但小打小闹的制造一些事端,让珍宝斋觉得恶心也是可以的。像这种小事,白知县自然是不好贸然出手的。 至于秦氏,则是更不会出手了。反正她该做的c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珍宝斋到现在都还没有自保能力,那真的是不如倒闭了算了。 且她现在看着叶掌柜就烦,要不是顾惜惜,又或者怕白知县起疑,她早就结果了他的性命,何至于留到现在。 因此,连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何氏给的干粮。一路飞奔,加之一路上马车也不多,吴大叔幸不辱使命,终于在天黑前驶进了青山县。 回到珍宝斋后,叶掌柜便让吴大叔和柯指南自行休息,自己则直奔账房,同时让人去叫了顾伯来。 他要亲自问问这两日的生意才能放下心来。 等他坐下来准备歇口气c随意拉开抽屉时,发现平日里放在老地方的账本也不见了,这让他感觉到怪怪的。 姚无双作为珍宝斋现在的负责人,自然是可以查看账本的,这原也没什么。 但是,查看了却不放回原位,这就有问题了。 就在这时,门外便有小厮通传说顾伯来了。 竟来的这样快?看来,顾伯一定是在等着自己回来。想到这里,叶掌柜便有不好的预感,难不成那唐掌柜真的做了什么不成! 想到这里,叶掌柜赶紧起身,走出账房门外,果见顾伯的脸色有些不好。于是拉着顾伯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道:“这两日我不在,那个姓唐的是不是来过铺子闹事?” 顾伯一般不会有这种表情。有的话,说明真不是小事。看来,自己担心的事还真的是发生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两天发生在珍宝斋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闻言,顾伯便有些为难地说道:“是,也不是。” 叶掌柜便道:“这话怎么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叹了口气,顾伯这才说道:“掌柜的,铺子出大事了!说起来,一切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看好无双姑娘,你惩罚我吧!” “好了,您就直接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听说这事居然与姚无双有关,叶掌柜的眉心直跳。 看来,这事就如顾伯说的,是大事。 “是这样的,掌柜的走后,无双姑娘背着我私自接了一笔大订单。但是,很明显的是,单子上的东西我们根本无法按期交货” 听顾伯这样说,叶掌柜有刹那的失神,但却还不死心,赶紧问道:“那赔偿怎么算,还是按照一赔三的老规矩吗?” 闻言,顾伯都要哭了。不得不说,叶掌柜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因丧着脸说道:“要是这样就好了!大不了舍些银子就是了,这次啊,是一赔百” 听到赔率居然是一赔百,叶掌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放佛内里的东西要跳出来似的。很明显,对方是卯足了劲要置珍宝斋于死地,根本不是小打小闹。 “那疯婆娘那无双姑娘这次签下的单子价值几何?”叶掌柜突然有些浑身无力,很明显,对方既然敢设下这个陷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珍宝斋。 想来,这个数额不会太小。 “十万两银子”,顾伯绝望地彻底低下了头。 说起来,这虽然是无双姑娘的私人行为,但到底是自己监管不力。叶掌柜走之前可是跟他反复说了好几遍,一定要盯紧姚无双。要是这次珍宝斋挺不过去,自己也真的是难辞其咎啊。 顾伯每回复一次,叶掌柜的心便往下沉一次。直到最后,沉到了河底。毫无疑问,姚无双中了对方的圈套了。而珍宝斋,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要覆灭的那种大事。 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已经十分虚弱的顾伯离开,叶掌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很显然,设这个局的人是早有预谋的。一来,瞅准了自己不在铺子,痛下杀手,快c狠c准,没有一丝犹豫;二来,对方竟是对珍宝斋的价值简直了如指掌。 按照现在的行情,珍宝斋这个金子招牌,加上铺子里的金银首饰,全部押上也就差不多值个一千万两。这样看来,对方根本不准备给珍宝斋任何机会,要一次性整垮珍宝斋。 叶掌柜这才明白顾伯的那句“是,也不是”的真正含义。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此次的算计,但唐掌柜却是一定参与了的。 要说起珍宝斋与聚宝斋的明争暗斗,那真的是由来已久。青山县的人谁不知道,一说起珠宝铺子,除了龙头珍宝斋,接下来便是聚宝斋。 两者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口碑和一些高级定制首饰。 除此之外,可以说双方势均力敌,各有千秋。 只是,聚宝斋一向不安于现状,一直想取代珍宝斋的龙头位置。这些年来,聚宝斋暗地里使出的下三滥手段不知几何,但每每都被珍宝斋一一化解。 此外,城里的珠宝铺子能够让珍宝斋真正放在眼里并认真对待的,还有另外两家,即幽美斋和七彩凤玉器行。 先来说说这七彩凤玉器行。巧的是,掌柜的也姓唐,叫唐想又。这人的脸型比较奇特,绝不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标准。按照本山大叔那个小品的说法,那就是典型的“猪腰子脸”。 而且,他也没有浪费这幅长相,整天板着个脸,不苟言笑,阴森森的。有那胆小的,第一次见面准会被他给吓着。不仅如此,此人心狠手辣,做事歹毒,从不留情面。 靠着这股气势和狠劲儿,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名堂。 明面上,大家都知道他与聚宝斋的唐掌柜属同宗,但其实二人的关系远非如此,要远比大家能够想到的复杂得多。 再来说说幽美斋,这更是个传奇。 刚开始的时候,其他三家铺子根本就不把它放在眼里。因为这家铺子的经营范围特别狭窄,只针对高级客户,故而生意十分有限。 相比之下,其他三家铺子不仅经营各种高档的珠宝首饰,就连一些几十文的首饰也是卖的。蚊子腿也是肉,能卖多少算多少。 与此相反的是,幽美斋走的是高级定制路线,铺子里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由老板娘亲自设计的。故而幽美斋是连掌柜和伙计都没有的。 除了几个负责洒扫和端茶倒水的丫鬟,其余角色均由老板娘一个人承担。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甚在意,觉得这样的铺子迟早会关门,毕竟生意面太过狭窄。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幽美斋不但没有关门,反而还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隐隐与其余三家铺子平起平坐。 珍宝斋倒是明白一些道理的,再加上顾惜惜与幽美斋的老板娘认识,故而倒也不奇怪。反正两个铺子的生意并不重合,也不冲突,故而倒是一直和平相处。 倒是那聚宝斋,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名媛贵妇不惜一郑千金,还需要等上几个月,为的,就是等老板娘亲自设计一款首饰。 就算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更为夸张的是,据说有时候老板娘心情不好,连单子都不会接的。就这样服务态度,却依旧做得风生水起的,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因此,幽美斋最大的特点有两个,第一,首饰产量低,因为每一件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需要买家提前预定。第二,价格高,死贵死贵。 很多时候,幽美斋随便卖出一件首饰,就可以当其他几个铺子半个月的收入了。 那么,这一次的事到底是哪一个铺子使出的绝招呢?又或者,是几个铺子联合起来做的?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叫人把姚无双叫来了。 姚无双自然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闯祸了,因此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自从她将合约拿给顾伯看,准备炫耀一番,哪知顾伯却变了脸色,给她指出了其中的关窍时,她便吓得不敢说话了。原本想露脸,却不期闯了大祸。 见叶掌柜眉头紧锁,平日里的潇洒全然不见了踪影,姚无双心里更加忐忑。要是叶掌柜骂她一顿,她是一点都没意见的。 哪知叶掌柜并没有骂她,只是让她坐下,然后便直接说道:“你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来。记住,不可漏掉任何细节。” 无他,叶掌柜想从中找出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者。很明显,这件事只能私了,不能硬来。 若是把对方激怒了,拿着这个合同去知县大人那里告状,料想一心想往上爬的白知县也不敢徇私枉法,偏袒珍宝斋一分一毫。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幕后主使者,私下谈判,逼对方亮出底牌,徐徐图之,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姚无双此刻的智商倒是在线的,且也想努力补救,于是仔细地回忆起来,尽量不漏掉一处细节。 “午饭后,因为铺子里几乎没有客人来,我便回房午休。不过因为睡不着,于是我便起床,洗了脸,梳头”姚无双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听姚无双尽说些无关紧要的,顾伯便想打断她。虽说交货日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但事关铺子前途,早作打算才好。哪知叶掌柜朝他摆了摆手,看样子是要让姚无双继续说下去。 叶掌柜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是不想轻易打乱姚无双的思维,二是姚无双说的这样细,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想帮忙。 “梳洗好我便来到铺子里,细细地看每一件首饰。因为我觉得只有自己先对这些首饰有一个清楚的了解,才能更好地卖出去。当时我看到那件翡翠白玉簪申时左右,铺子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长得特别” 见姚无双有些犹豫,叶掌柜便抓住重点道:“那男的长相怎么了,你照实说,这里没有外人。” “就是特别特别的丑,他那脸啊,我跟你说啊,太特别了,就像” “猪腰子,是不是?”叶掌柜沉着脸打断道。看来,七彩凤玉器行也参与了。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只管继续说。” “那女的蒙着面纱,所以我也看不见容貌,不过我觉得应该很美的。她梳着京城流行的流云髻那股香味也很特别” “嗯,你把他俩说的话细细道来”这姚无双说的也太仔细了点,还重点回忆人家穿了什么。 “他俩就说要在咱俩铺子买一批珠宝,不过呢,量比较多,就看我们敢不敢接。而且她还明确地告诉我,若是这单生意成了,一件首饰我们便可以有五成的利润。我一听,这可是大买卖啊” “于是,你就将单子接下了?”叶掌柜在心里骂了句蠢货。很显然,对方使用了激将法,同时又诱之以利,眼前这个蠢婆娘就上钩了。 “是啊,多好的买卖啊,为什么不接” “算了,你把那单子拿给我看看。”叶掌柜现在头痛得很。就算是大单子,利润再大,也要思考一下才行啊。 而且,但凡有点常识的,看见“一赔一百”的字样,多少也应该有所怀疑才对。难不成,那单子是有什么猫腻? 见叶掌柜要单子,姚无双赶紧递了过去。现在这单子倒像是火炭一样,谁拿在手里都烫手。 接过单子一看,果然,这单子是再正常不过的合约式样,对此次交易的首饰式样c数量c交货日期等做了明确规定,而在最底下接近日期的地方却用了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蝇头小楷写到“若无法按约交付,以一赔百。” 就这样的字体,不是行家,不仔细看,难免大意。 也难怪姚无双会上当。 她根本就没做过生意,又急于表现,所以对方挖了坑,她便乖乖跳了进去。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叶掌柜有气无力地说道,“也不要想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吧。” 见叶掌柜不但没有苛责自己,反倒是安慰自己,姚无双有些内疚地离开了。 早知道就仔细看看那合约了。 待姚无双离开,叶掌柜这才问一直在旁静听的顾伯:“当时你在何处?我这样问不是要怪你,而是万一日后知县夫人问起来,我也好有所交代。” 闻言,顾伯面有愧色道:“现在一想,料想我也是中计了。在这两个人来之前,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店问我的名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孙子被马车撞了,儿子和媳妇在家等着我回去。我一听孙子被马车撞了,也没用多加思考,便朝家跑去了。” 非常内疚地叹了一口气,顾伯继续说道:“等我回家发现孙子安然无恙,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铺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无双姑娘见我回来,便喜滋滋地拿着这张单子向我炫耀,说是自己接了一笔大生意。” “这样看来,对方显然是预谋已久了。见我不在,为了方便行事,又使调虎离山之计将你支开,那么铺子里便只剩下无双姑娘了。” “是啊,无双姑娘刚刚来,自然是急于表现的” 分析到这里,事情再清楚不过。想了想,叶掌柜叹口了气说道,“以你之见,你觉得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你觉得都有谁?” “根据无双姑娘的说法,铁定是有唐想又这个贱种的。还有,想来聚宝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至于那蒙面女子,却不知道是否就是幽美斋的老板伏五娘。” 说到这里,顾伯又似乎有些不敢肯定,“其他两个铺子倒也罢了,按理说,咱们珍宝斋与之从无龃龉,我们所卖的首饰也与其没有重复的,她没有道理参与其中的。” 对于顾老伯的分析,叶掌柜十分赞同。 聚宝斋的唐重德以及七彩凤玉器的唐想又是肯定参与了的。至于这个伏五娘,还真是不好说。 虽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正所谓同行如敌国,加之利益在前,谁知道她会作何选择。又或者,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顾伯和叶掌柜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疲惫c无奈和焦虑。 这次,若是处理不好,珍宝斋很有可能就此覆灭。 现在,既然大致知道了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一一找他们谈判了。不用说,对方肯定是已经结盟了的。 不用说也知道,这事根本不好办。 聚宝斋的幕后老板是齐员外,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整个青山县有点头脸的商人都知道。这齐员外财大气粗,为富不仁,口碑十分不好。 但是此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十分贪财贪色,爱银子更爱美人,所以,倒也不是滑不溜秋无法上手。 要说这件事最难就难在两点。 一是七彩凤玉器行的幕后老板是谁,这根本就无人知晓。饶是这么多年多少同行使了不少法子打听,仍然是不得而知。且唐想又明里暗里宣称其东家远在京城,还是朝中大官。 也许是基于这个缘由,这么多年城里几乎没人去七彩凤玉器行闹事。 既然没有办法见到老板本人,也就是说只能找唐想又打交道。但这个人心狠手辣就算了,关键是滑溜溜的,好比泥鳅,根本不好对付。 第二便是幽美斋,这可是比七彩凤玉器行更难接近和搞定的存在。 首先是老板伏五娘是个声名在外的才女,特别是在读书人心目中,那简直是女神级的人物。想当年,她可是与顾惜惜齐名的才女加美女。 如今,顾惜惜佳早作他人妇,成了知县夫人,于是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伏五娘一人独大,无人出其左右。 此外,伏五娘的顾客中,除了少数几个暴发户外,全是清一色的名媛贵妇。而这些名媛贵妇身后,又往往代表着财c权c势的集中。 据说就连京中不少贵族也是伏五娘的忠实粉丝,在她这里定制了不少精美首饰。因此,伏五娘的利器便主要在于她的美貌和才情,且现在仍然待字闺中。 除了那些读书人,这还给了很多有才有权有势的贵人一些幻想。 单凭这一点,就没人敢去动伏五娘一根汗毛。 真要与之对上,那就是与全天下垂青于她的人作对。 自从与顾惜惜彻底断情后,叶掌柜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如何找到儿子。可现在看来,珍宝斋也是他心里割舍不下的感情。 毕竟,这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倾注了无数心血,除了顾惜惜和顾伯,其余人根本理解不了。 且翠竹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那就是这个珍宝斋迟早是要让他的儿子接手的。顾惜惜已经决定,白知县三年后一升迁便随之上任。 而珍宝斋,她想送给那个苦命的孩子。 既然这辈子都没办法以母子相称,那么,她便要在钱财方面补偿那个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与恨 说起整个青山县最为出名的酒楼,随便找个城里人一问,毫无意外的,他们都会说是凌云楼c流云轩以及飞鹤楼。 凌云楼自不必说,三大酒楼中的龙头,附近读书人用餐的首选地。这里环境清幽,装饰典雅,其幕后老板更是在朝中做官,所以凌云楼一般也是历任知县大人宴客的首选,其风光自不必说。 说起来,上次叶枫和陈继兴卖掉的第一盆花,前程似锦,就是这在附近卖出去的。 其次便是飞鹤楼。 这酒楼因其建筑风格古典,其中亭台阁宇不少,且多以仙鹤图案饰之,因此人称飞鹤楼。其实,这楼原本是叫八宝楼的,后来其老板见客人更喜欢以飞鹤相称,便从善如流,正式改作了飞鹤楼。 在这里吃饭倒是不如凌云楼那么贵,但却也不接待一般人,因此,风流名士以及城里的有钱人爱来这里用餐。经过多年经营,现在隐约有与凌云楼一决高下的趋势。 要说排名,最后才轮得上流云轩。 与前面两者不同的是,流云轩接受各个阶层的人来前来用餐。也就是说,只要有钱就行。 当然,流云轩的王老板也是深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的。所以,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流云轩的一楼和二楼是谁都可以进的,但是二楼以上就不行了,不光是有钱就能进的,还必须一定的身份。 不过也没关系,流云轩的装饰风格是以富丽堂皇为准则的。哪怕是在一二楼吃饭,也是可以欣赏到与众不同的风景的。 不过,流云轩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要数传说中奢华无比的四大包间。 整体来说,流云轩是一座八棱宝塔状的建筑,所以最豪华的那四个包间中,其中三个全部分布在第八层楼上,至于最大最豪华的那个,则是在顶楼,第九层。 坐在这个最豪华的包间里,你可以眺望整个青山县。而且,因为楼层较高,运气好的时候,你还可以看见远处若有若无的流云风姿绰约地飘来飘去,整个人仿佛置身雾中,其境界自不必说。 因此,在这个包间吃饭,与其说是吃山珍海味,倒不如说是吃“风景”。 而流云轩,也是因此而得名。 要进这四个包间吃饭,必须提前预定。很多时候,提前一个月都未必订得到,因为想前来感受一下的土豪太多了。 至于最顶层的那个包间,一般人根本不用肖想,这个包间基本上就不对外预定,王老板更是亲自掌握其动向,随时准备接待大人物。 而此刻,在这个流云轩最豪华的包间里,坐着四个人,四个叶掌柜最想找到并进行谈判的人。 叶掌柜和顾伯猜得不错,或者说分析的非常到位。在刚刚的谈话中,被他们点到名字的几个人都参与了此次算计珍宝斋的这件事。 就在叶掌柜和柯指南用餐完毕朝家奔去的时候,唐掌柜便立刻上了马车飞奔回到城里,伙同几人支开了顾伯,给姚无双挖了一个大坑。 而姚无双也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迫不及待地就跳了进去,其过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得多,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了。 这四人,正在进行结盟后的第一次秘密会议。 这四个人里,如果你仔细看,便会发现姚无双说的那个长了一张猪腰子脸的人赫然在内。但此刻,他的脸上却不再是那万年不变的阴森之色,而满是笑意。 只不过,这笑意,映衬着这张脸,竟是说不出的丑陋,倒还不如不笑。 至于另外三个人,除了叶掌柜和顾老伯非常肯定的唐重德c齐员外之外,还有叶掌柜特别祈祷不要参与其中的幽美斋老板伏五娘。 显然,这一次菩萨没有听到他的祷告。 也是,前几天他刚去大佛寺求到上上签,不能太贪心。 原本,以唐想又c唐重德和齐员外三人之力想要进这个包间是很有难度的。之前,三人不是不想来,其实是已经跟王老板说过多次了。 但这老狐狸每次都说最近不得闲,需要排队等。但其实几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王老板的推脱之辞,明显是嫌他们咖位不够。 不过这次,几人一说明来意,王老板便拿着钥匙亲自开了包间的门,还在门口候着。 无他,只因伏五娘要来。 全国的读书人都知道,伏五娘这人是出了名的冷漠,孤高自诩,目无下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很难与之结交。 而今,她竟然要来自己的酒楼吃饭,说起来这还真是喜事一件。 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包间的声名将更上一层楼。想来那些总是跑去凌云楼聚会的读书人,若是知道了伏五娘来过这个包间,保管趋之若鹜。 试问,谁不想坐坐才女坐过的位置,感受下她留下的芬芳气息?见不到本人,也只能以这种方式亲近自己的女神了。 等了一会儿,原以为几人不过是骗自己开门,正要生气,却见美得耀眼的伏五娘真的来了。将伏五娘迎进包间,王老板这才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想了想,又对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说道:“你紧盯着包间,一刻都不许离开。等他们一走,你就去外面传一传,说道说道。只说伏五娘来了咱们凌云楼。对了,就说她点了一壶咱们的镇店之宝玉楼春。还有,经过一楼的时候,记得吩咐掌柜的多多准备些玉楼春。”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只怕明日酒楼里的玉楼春不够卖了。这玉楼春是流云轩的镇店之宝,一壶便值十两银。 当然,这是对外的售价,其实成本不过二两。 而明日之后,他要卖到十五两一壶。 因为是在包间内,又不是第一次见,所以伏五娘便除去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艳丽的脸来。哪知,面纱刚一除去,在座的几人都是一副魂与色授的样子。 伏五娘名声虽然冷漠,但本人却非常美艳,特别是一双眼睛特别美,当得起“明目善睐”四个字。 猪腰子脸唐想又还好,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便重新扮演好自己的冷漠形象。而唐重德和齐员外,则早已是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恨不得将之一口吞进肚子里才好。 面对这两道粘在自己身上的裸的目光,伏五娘强忍下心中的厌恶,只是用袖子掩了面细细品茶。 哪知,她翻起袖子遮住半张脸的样子在齐员外和唐重德两人眼中更是惊艳,直把二人撩的有些把持不住,齐齐看得呆住了。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唐想又准确地抓住了伏五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感,心中自是暗笑,唐重德和齐员外这两个蠢货,显然是把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 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面孔美艳,表情温婉,可内心却远远不是如此。这两头猪若是再这样,何时死在了她手里,才知道她的厉害。 他心里明白得很,伏五娘这人最擅长的,便是利用这个追求者来弄垮甚至弄残另一个追求者。因为在这些人眼中,他们互为情敌。 想到这里,唐想又便有心利用这种局面加深三人之间的恨意,以便自己从中渔利。 但转念一想,这样肯定不行。 若是这个女人突然反悔退出,那就真的是错失良机了。要说这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得,称得上千载难逢,计谋又无比完美,很难攻破。 他实在是太想利用这次的绝好机会打垮珍宝斋了。 想了想,便主动地打破了这个僵局。 只听唐想又说道:“那,大伙看看,这便是那日的订单,以及所需的花销。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们得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办好才行啊。” 一句话便成功地将唐重德和齐员外从幻想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又提醒了他俩今天来的目的,大事要紧。 齐员外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和尴尬,赶忙伸手拿了放在桌子上的两张单子假装细看起来。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事先商量过的。 一张是订单,盖着珍宝斋的印泥,签着姚无双的名字。看着右下角那一行细小的几乎不可见的字,齐员外这才阴森森地咧开嘴笑了:“唐掌柜,你这招高啊,实在是高啊!这签字倒是容易,只是这印章,她怎么肯?” 青山县珠宝行做生意的规矩,一般是签名,因为严格来说一个人是很难模仿别人的字迹的。所以,一般的生意根本不需要盖印泥。 但是,像这次这种大生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盖铺子的印泥的。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双重保险。若真是有什么纠纷,就很难耍赖了。 “嗐,那天有人去珍宝斋里闹事,你们不知道这件事么?事后,我倒是弄清楚了,也明白了那女人一看就和叶云天不对付。因此,我只捡好听的说,又夸她比叶掌柜能干,善于抓住机会。她便信了,乖乖地盖了印泥。” 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听到“叶云天”三个字的时候,伏五娘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伏五娘主动接着说道:“唐掌柜,你不是说有两张单子,另一张单子是什么?” 不管她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答应了此次的结盟,也不管她现在多么不愿意看见这几个人,这一趟她既然来了,但总归是要表态的。 见伏五娘主动跟自己说话,唐掌柜有些受宠若惊,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是如何鄙视另外两个人的,结结巴巴地说道:“那,这是这次骗那蠢货上当地位订单所支付的定金,以及前前后后所有的开销,一共一万两银子。” 见众人都不说话,唐想又这才继续说道:“其实银子不过是小事,平摊下来,一人不过二千五百两,且都是拿的出的。只是,我却是想通过这银子来看看大家的决心。” 见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唐想又便直接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下一步,那叶云天自然是要上门来找各位商议这件事的。只希望到时候各位能够挺住,不要出卖大家才好啊。我唐某人第一个在此发誓,若是我背叛大家了,便让我不得好死。” 他不敢拿齐员外的铺子起誓,自然只能拿自己赌咒。 说着,又掏出二千五百两银子放在那张单子上压着。 唐想又的态度自然代表着齐员外的态度,哪怕是齐员外不愿意,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了。且打垮了珍宝斋,他的聚宝斋便有可能是城里珠宝业的龙头。 反正唐想又的怨气越重,越不会轻易饶了珍宝斋。 想到这里,齐员外便爽快递说道:“唐掌柜,这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要说我们三个才是老板,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若不是你出了这样好的点子,我们还没机会扳倒珍宝斋呢。依我说,这次的所有开销,应该由我们三个人平摊才是。” 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不该这样直接替另外两人做主,因又看着另外两人道:“你们说呢?” 齐员外这样说,伏五娘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唐重德看上去更是高兴,高兴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唐想又掏出银票的时候,他是非常不开心的。 现在齐员外这样说,他才开心了些。 至于为什么,那就只有唐想又知道了。 就像是怕大家反对一样,唐重德赶忙说道:“我觉得齐员外说的对,人家唐掌柜好不容易想了这么个主意,自然不能让他陶银子了。就按齐员外说的办吧,我们三个人平摊。这样吧,我一个人出三千四百两。我唐重德也在此发誓,如果我中途退出,背叛大家,那么我七彩凤玉器行的生意从此一蹶不振。” 唐想又很满意齐员外和唐重德的表态,现在,只剩下伏五娘还未表态了。因此,大家都看着她,等她发言。 当然,现在看倒是称得上名正言顺了,所以三人的眼神都有些直勾勾的。 伏五娘心里清楚得很,什么表态啊银子均摊啊,都是做给自己看的。既然这么爱演,她也乐得奉陪。 于是,伏五娘想都没想便道:“既然各位都这么有信心,我自然也不能拖后腿的。你们放心,我伏五娘发誓,若是我背叛大家,老天便让我幽美斋关门大吉。对了,这里是三千二百两银。唐掌柜,你可收好了。” 见伏五娘也终于表态了,几人都是一喜。 要说大家最看重的,自然是自己的铺子。现在三个老板都以自己的铺子起誓了,这多少让唐想又心里觉得好受了些。想来是不会反悔的了。 叶云天,你给我等着,唐想又在心里暗道。 见正事谈完了,齐员外刚想叫小二上来点菜,说今天这天这顿由自己请客,但是,伏五娘却站了起来说道:“各位,我铺子里还有些事,就先行离开了,你们继续。” 弄得齐员外的话卡在脖子里,一脸的难受。 不过幸好她先走了,要是等自己点了菜,故作大方的大包大揽,那就亏了。因此,菜也不点了,小二也不叫了,只是喝着茶看着美人离开。 见状,想了想,唐想又便叫了小二上来,照着几人的喜好点了一大桌子菜,且言明这顿由自己请客。齐员外乐得赶紧吃了起来。 唐重德见状,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倒是让唐想又的目光制止住了。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慢慢地也就散了。 不管伏五娘有无在店里用餐,反正,在王老板的大力宣传下,伏五娘刚刚在流云轩用餐c觉得店里的玉楼春十分好喝的事也就慢慢传开了。 果然王老板所料,一时间,无数的书生涌进了流云轩,虽然没那实力打开顶楼的包间,到底是要了一壶玉楼春,坐在窗户边吟诗作对。 几天下来,流云轩的营业额便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直把王老板给乐得合不拢嘴。 知县后堂。 顾惜惜正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自从姚无双回来向她求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睡好过。按照那合约,这次定是要赔偿的了。也就是说,要一下子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出来。 这倒也罢了,他们顾家原也不缺这点银子,更何况这十多年来下来,也真是赚了不少。 不过是让她出点血而已,她顾惜惜还不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不外乎两点。 一是这铺子是她要留给那个苦命的孩子的,既然给不了他母爱和家庭的温暖,这铺子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送给他的东西。 等叶掌柜和姚无双一成亲,到时候儿子一找回来,她就会以嫁妆的名义将这铺子送给二人。 有叶掌柜在,那孩子不会吃亏。 至于第二嘛,她心里还有些不确定。按照姚无双的说法,叶掌柜和顾伯都怀疑此次的事情跟那个伏五娘脱不了干系。 她是知道那个冰美人的,无论是才情还是品貌都与自己齐名。当年,还有那好事者将她俩并称“二娇”。 也就是她下嫁白知县后,这名头才渐渐地被人所遗忘。 之前,她便听说过伏五娘似乎喜欢叶云天的事,可是,在她看来,这事看起来根本不靠谱。 只要伏五娘说句她想出嫁了,那追求者自然不会少,比叶云天好一百倍的都大有人在。 那么,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会针对珍宝斋呢? 看来,说不定只是叶掌柜的臆测罢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前几天和叶掌柜去大佛寺求签的一幕,原本是为了分手,却成了伏五娘眼中的秀恩爱,成了伏五娘心中永远的痛。 想来思去,仍然是毫无头绪,顾惜惜便扬声叫来了翠竹。 在翠竹耳边吩咐了几句,翠竹便领命出门去了。不一会儿,暗卫中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负责人周鹰极不情愿地出现在翠竹面前。 或许因为职业性质的缘故,周鹰人如其名,一双眼睛锐利c清澈c骄傲而又冷酷,像极了鹰的眼睛。 饶是翠竹这样自诩跟着顾惜惜见惯了大场面的,但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慌乱一一一在它面前,仿佛说谎都是一种罪过。 听了翠竹的吩咐,周鹰颇有些不以为意。 自己以往收集的信息都是贵族层面的,而且不到必要时刻主家也不会轻易叫了他出来。刚接到命令的时候,他的内心一阵激动,以为又有大事可做,却不期不过是如此小事。 也不知道秦氏是怎么想的。 奈何这是主家的吩咐,即便轻而易举,他也只好全力以赴去做一一一这原本就是暗卫的第一原则。 只可惜,连翠竹都不知道的是,周鹰这辈子唯一的主人,是秦夫人秦氏,而不是顾惜惜,更不上她翠竹。 幽美斋 从流云轩回来,伏五娘便有些不开心。待进了屋子,更是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连贴身丫鬟也打发了。她一个人就那样临窗而坐,手托着腮,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要是唐想又几人看了,又要看呆了。 在这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事忘了,但原来,其实一直未忘。 顾惜惜和叶掌柜几人去大佛寺的那日,其实她也在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她因为连着几日心事重重,夜不能寐,加之那段时间聚宝斋一直劝自己合作,故而有些心烦意乱,便想到大佛寺请求菩萨的指点。 哪知道,却遇见了自己想见的人和自己最恨的人。 当她看见叶云天望着顾惜惜决绝转身的背影而伤心时,那一刻,她的心痛极了。 也就是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有可以让顾惜惜心痛的法子,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这个女人简直太不知足了,越过自己率先得到了叶云天的心,一转身便玩腻了,下嫁白知县,还生了两个孽种。 看见叶云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伏五娘悄悄地跟了上去。只是,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这次也不例外,她只能悄悄地跟着叶掌柜身后。 她就那样躲着藏着,痴痴地看着叶掌柜。 只不过,叶掌柜的目光,却是一直看着顾惜惜的。 明明是已婚妇人,却还不知检点,还这般出来抛头露面,勾引她的心上人。这附近的寺庙绝不止大佛寺一个,这求签的日子亦是绝不只有今日,但二人就是会同时出现。 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巧合。 越这样想着,心里的恨意便越盛。 回家之后,面对唐想又c唐重德的再次邀请,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不能怪她,只因是时候让顾惜惜尝尝什么叫痛苦了。毕竟,人这一生,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永远无法避免痛苦的。要不然,每个人为何要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现在,她想要的,便是顾惜惜哭着来求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困局 不得不说,唐想又这次是花了大价钱的,不仅自掏腰包,所点的菜和酒也都是流云轩的招牌,无不精美可口。 但是,伏五娘离开后,剩下的三个老狐狸便觉得有些无趣,有酒却没有美人作陪,齐员外更是匆匆吃了几口,便提出要散了。 唐重德原本还有话要对唐想又说的,但齐员外走得匆忙,且一边走一边嘀咕着什么,简直和唐想又形影不离的,见唐想又给自己使眼色,唐重德只好与齐员外告辞,自顾自走了。 见唐重德走了,唐想又这才对齐员外说道:“东家,走这么急干嘛,我刚刚看那唐掌柜似乎还有话要说。不管他说什么,你至少听了再走也不迟啊。” 其实是他自己想听罢了。 闻言,齐员外便道:“你懂什么!我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也好出口恶气。你也知道,这口气憋在心中多少年了!而且你,要吃饭还不容易,回去再叫上一桌子就是了。你不知道,对着他那一张脸我就恶心。” 见唐想又似笑非笑的样子,齐员外便知他是一点就知。 “我敢说,叶云天这两天肯定就会找上门来了。反正不是来找我,便是去找唐掌柜。说不定啊,一会儿就来了,你说,这样的机会,我怎么错过?受了他那么多年的鸟气,现在可以还回来了,想想都觉得兴奋。你总是盯着我看做什么?嗐,你还真别说,你这张脸,仔细一看,竟是和那唐老板有些相似” 闻言,唐想又既心虚又高兴。高兴的是原来齐员外早就开始设想羞辱叶掌柜的招数了。这样也好,也不枉自己计划了这么久。 而且他也想看看,风光得意了十多年的叶掌柜,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化解这次的矛盾。 至于心虚,自然是因为他和唐老板的私人关系。转念一想,就齐员外这猪脑子,自是发现不了什么的,要不然早开始嚷嚷了,复又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唐重德和唐想又倒也罢了,原本就几乎日日待在铺子里的。倒是齐员外像变了个人,也开始天天坐在铺子里,就等着叶掌柜求上门来。 这一次,叶掌柜没有让他们失望,马上就会一一上门去找他们了。 叶掌柜心里清楚,姚无双肯定是去找过顾惜惜了。但已经过了半天了,顾惜惜那边仍未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看来,她也一样的束手无策。 不管她会用什么手段去化解这次的危机,但作为铺子的掌柜,他也需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事,而不是坐等顾惜惜去解决。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开始出发了。 他先是到了七彩凤玉器行。 相较于其他两家铺子,至少表面上看来它是最容易被攻下的。不管它的幕后老板是不是在京城,又或者说是否在朝中做官,唐重德一直都是这铺子的代言人,且这次的事件说到底无非是为了银子,那么唐重德还是有发言权的。 别人不知道,但他和顾惜惜早就推测过,说不定这唐重德就是这七彩风玉器行的幕后老板。 叶掌柜一进玉器行的门,唐重德便主动迎了出来,拉着叶掌柜的手就开始寒暄。这不禁让叶掌柜十分惊讶,他还以为对方会避而不见呢。 不过,唐重德这种反常的行为也让叶掌柜心里更加明白,这事根本不好办。若是对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还好说,他刻意放低姿态,求上一求,许之以利,满足他的虚荣心,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现在么他也不知道这唐重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过唐重德递过来的茶,假意喝了两口,赞了一句茶不错,叶掌柜便开门见山道:“唐兄,说起来咱们也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了。你看这次的事你能不能给老弟透个底,到底我们要怎么做你那老板才肯放手?” 像是很吃惊叶掌柜会这样说一般,脸上俱是惊讶,唐重德这才说道:“叶大掌柜,你怎么这样肯定?说实话我最近都没出过铺子的。至于我老板,他一直都在京城,想来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的。要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简直是唱作俱佳!以他的智商,倒也难为他了。 “我也是接到线人回报,说是这次的事你们东家是绝对参与了的,不仅如此,聚宝斋也参与了。这不,以我和老哥的交情,就先找到这里来了。” 叶掌柜打算直接交底,懒得与这种人虚与委蛇。 闻言,唐重德心道,幸好唐想又早就给他们几个说了这些事,这才有心理准备,因假惺惺地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也知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掌柜,很多事都做不了主。你还是回去吧,或者去齐员外那里试试,他到底是老板,能够自己拿主意。” 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唐重德又道:“你看我这张嘴,净胡说!什么叫掌柜就不能做主!像我这样的,自然是做不了铺子的主,可叶掌柜你却是可以的。对不住啊,小弟说错话了!” 只是,脸上那得意的神情,却是怎么都不像说错话后应有的表情。 对此,叶掌柜倒是自动忽略了,懒得去计较。 “唐老哥,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几天就麻烦你进京一趟,将我们的诚意和话带到。你就对东家说,若是此事就此作罢,我们珍宝斋愿意拿出五万两银子作为补偿。当然,我们也不会让老哥你白白的辛苦一趟,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作为酬谢,你看这样行不行?” 五万两银子已经是珍宝斋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和牺牲了。再多,也就真的拿不来了。 听见对方居然愿意赔偿五万两银子,说实话,唐重德心里是有些心动的。反正他和唐想又是一家人,就算是和齐员外平分,这笔银子也够他们赚上好多年了。 可是,转念又想到唐想又那誓不罢休的样子,又想到只要他们坚持,珍宝斋和叶掌柜这次怕是很难翻身了,便复又坚定起来。 只好难为地说道:“叶老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俩也认识多年了。要是我能做主,别说五千两,就是不要银子我也要给你跑一趟的。可是我这东家脾气怪得很,发起火来我可是怕死了,要是把我给扫地出门就不好了。还是那句话,你还是去找齐员外商量试试吧,老哥啊,小弟这次真的是对不住了。” 唐想又发起火来的确挺恐怖的,且若是真如大伙预料的一样,珍宝斋不堪重负直接跨了,那以后要赚银子有的是机会,也不必急于一时,非要拿这五万两银子。 叶掌柜见对方执意不肯,也没有办法,只好又和对方寒暄了几句,这才沮丧地离开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唐重德必然是参与了此次的事件。因为刚刚说到五万两银子的时候,对方很明显是有些心动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死活不愿意了。 其实,叶掌柜之所以说出五万两银子的底限,也是因为想试探下对方。反正一会儿去了齐员外那里他也会说,万一有人心动呢,说不定他们的结盟就不牢靠了。 整了整衣衫,叶掌柜又开始朝着聚宝斋走去。 聚宝斋坐落在青山县最繁华的街道上,离珍宝斋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 叶掌柜之所以先去了离珍宝斋更远的七彩风玉器行,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七彩风玉器行的老板根本就从来都没出现过,顾惜惜和叶掌柜多次都怀疑唐重德自己就是老板,或者说那个幕后老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方便出来示人。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比较好攻破。 第二,聚宝斋一直把珍宝斋视为头号敌人,要从他们口中夺食,几乎是不可能的。要说这齐员外也着实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唐想又这么个宝贝,做事心狠手辣c雷厉风行不说,还十分的忠心。 就他这样的才华,加上掌握了那么多的核心机密,哪怕开一家店都足够了。 所以,到聚宝斋与其说是与齐员外协商,倒不如说是与唐想又商量。齐员外这人贪财又好色,见了银子和美人便挪不动脚,只可惜,他的身边有个唐想又。 如果说齐员外是只毒蛇的话,那么唐想又就是那毒牙和毒液,两人配合得十分好。 叶掌柜到聚宝斋的时候,意料之中的没有见到齐员外。倒是看见唐想又坐在在偏厅里。兴许是刚用过餐的缘故,他正斜坐在摇椅里,眯着眼剔牙。 这样一来,那双三角眼看上去越发的有些可怖。 虽然闭着眼,但早就有眼尖的小厮远远地看见叶掌柜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挥走那小厮,唐想又心里一阵激动。 好你个叶云天,你也有今天。 想了想,依旧恢复了刚刚懒散的模样,又闭上了眼。 在小伙计的引导下,叶掌柜一进偏厅,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这小伙计原本不知道叶掌柜要来,更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于是有些忐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唐掌柜。 毕竟现在在屋里站着的,是珍宝斋的大掌柜。 猛然间,他便想起今日早饭后,大总管的吩咐:“唐掌柜最近身体不适,饭后便会犯困。若是他在睡觉,那么任何人都不准去打扰,违者直接开除。” 想了想,这小厮便轻轻拉了叶掌柜到了外间,这才一脸歉意地说道:“叶掌柜,真的不好意思。你来的还真是不巧!我们掌柜的最近身体不适,喜欢打瞌睡,我们总管早上还吩咐了,说若是见唐掌柜在睡觉,便不许去吵醒他。您看要不要先坐着喝一杯茶略微等等?想必唐掌柜一会儿就能醒来。”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闻言,叶掌柜内心一阵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不等还能怎样呢。就算是现在一走了之,明天还得来。 还不如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等唐大掌柜出一口气,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兴许就有时间坐下来听他说话了。如果连话都说不上,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温和地笑着说道:“既然你们掌柜的需要休息,那么我自然也不便打扰。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只是他醒来的时候,还烦请小二哥帮忙引见。”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那小伙计先是一愣,然后也没有拒绝,欢天喜地的收下了。一边走一边想,怪道人人都说这叶掌柜是个好相与的,现在看来,传言倒是真的。 然后,这伙计轻轻掩上了唐掌柜所在屋子的门,又引着叶掌柜在屋外的一个小桌子旁坐了下来,这才离开了。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一杯茶。 不用喝,一看便知,这茶是很差的,连珍宝斋拿来招呼客人的都不如。 不过,叶掌柜也不介意,反正他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喝这一杯茶的。他今天来,是让对方出口恶气的。 然后,这个小伙计便彻底地消失了。 因为他刚刚倒茶的时候被总管发现了,一问才知是给叶掌柜上茶。这总管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一件事让这小伙计去办。那小伙计心里一估摸,要办好这事,那可得晚上去了,便赶紧去了。 唐掌柜虽然不好相处,但架不住这里的月钱高,比珍宝斋也不差什么的。且现在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就这样,叶掌柜安静地坐着等唐大掌柜醒来,而唐掌柜却在屋子里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动静。透过门缝,他清楚地看到了屋外的情景。 对此,唐想又心里十分满意。 既然你爱等,愿意等,那就等吧,我就不奉陪了。在心里这样想着,唐想又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屋后。 这里居然还有一道后门,直通往大街上。 就这样,等啊等,从早上十点左右等到下午,再从下午等到此刻,夕阳西下了。叶掌柜已经将三字经c论语之类的全部背了一遍,肚子也饿得不行了。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刚刚坐下不久,唐想又就已经出去了,先是逛逛了街。想到叶掌柜的狼狈模样,他今天格外开心,不知不觉便买了好些东西。 然后,他又去了流云轩吃晚饭,喝茶,享用糕点。等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已经夕阳西下了。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于是,唐想又慢悠悠地从后门溜回了屋子,躺在椅子上继续装睡。想到刚刚心腹来报,那叶云天为了等自己,居然连午饭都没吃,他就觉得爽爆了。 要说这十多年来最爽的一天,那就是今天了。 叶掌柜见屋外天色已晚,便知道自己今天的苦肉计是不会有效果的了。他心里自然清楚,唐想又肯定是要先折磨他一番的,然后就是羞辱。 至于内情,恐怕一个字都不会说。当然,若是他今天给自己机会,那么那五万两银子的事他还是会说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就是时候离开了。 就在叶掌柜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唐掌柜的心腹小厮见唐想又已经溜回了屋里,便一脸歉意地拿了一个茶壶上楼来,对叶掌柜抱歉地说道:“叶掌柜,小的真是该死!竟然把您给忘了。你可是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啊,这都是小人的过错。可是,咱聚宝斋今天实在是是太忙了,客似云来,以至于没有时间上来为你续茶。我们掌柜的估摸着太累了,所以竟睡到这个时辰。我这就进去为你通传。” 说完,朝叶掌柜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轻轻推了门进去,假意推摇并不曾睡觉的唐想又。 见对方进屋去了,叶掌柜也站了起来,跟着走了进去。既然等了这半天,也不能白等,总要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才好。 至于对方听不听,那是对方的事。 处在“睡梦中”被唤醒的唐想又先是一惊,似乎是因为看见天色已经晚到这个时辰而惊讶。及至看见叶掌柜c听说对方等了足足一下午后,又是大怒。 因指着那小厮便道:“混账东西,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叶掌柜在外面等着,你就该第一时间把我叫起来。这青山县里,谁不知道叶大掌柜的名号,要是耽误了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滚出去,站在这里看着就碍眼。” 那小厮便满脸委屈的走了出去。 闻言,叶掌柜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站在这里碍眼的,只怕不是那个小厮,只怕是自己。 但他终究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生生忍了,上前一步对唐想又说道:“唐老哥,不碍事的,这也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来得巧,来的时候你刚刚睡着,所以就不忍心打扰你休息。现在睡醒了吗,如果睡醒了,小弟倒是有一事相商。” 唐想又便道:“叶老弟,你这样说就是好在怪我了,什么睡醒不睡醒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样,一会儿我做东,我们去凌云楼吃饭怎么样,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害你错过了午饭。” 鬼才愿意和你一起吃饭! 但叶掌柜还是一番谦虚地推辞,又寒暄了一番,这才说道:“唐老哥,相信你也猜到我今天的来意了。前两天,因远在乡间的老娘身子不适,我便回去了一趟。岂料店里的那位姚无双姑娘不懂事,在不知道铺子实力的情况下居然接了你们的一笔单子。” 见唐想又立即就要反驳,叶掌柜也不给他机会,立即继续说道:“说起来她也是第一天到店里帮忙,疏漏难免。你看能不能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把单子还给我们。当然,作为回报,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们愿意拿出五万两作为补偿,你看行不行?” “叶老弟,你在说什么啊,这单子不是我签的啊!我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还是清楚的。”唐想又一脸惊讶的表情。 见叶掌柜不为所动,这才拍了拍大腿,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了,可能是东家亲自签的。他昨天还跟我说,京城那边有笔大生意,可惜我们聚宝斋没这个实力,拿不下来。据说光是润手费都有好几万两。现在看来,竟是珍宝斋接了这单子。可喜可贺啊。” 贺你妹啊! “竟是这样啊。那麻烦唐掌柜能否告知在下齐员外的行踪?我们珍宝斋也不可能有这个实力,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的。既然对方是京城的客商,那就好办了,还请唐掌柜帮忙引荐一下。若是对方愿意取消订单,我们愿意赔偿对方八万两银子。” 八万?刚刚不是五万么!你也有今天啊,见叶掌柜竟然将赔偿定在了八万两,唐想又心里一阵痛快。可惜,八万两又如何,他根本不稀罕。 这次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珍宝斋倾家荡产,要叶掌柜吃不了兜着走。 心里暗爽,唐想又一脸的真诚和遗憾地说道:“叶老弟,很抱歉,这个事我可做不了主。至于齐员外,他这人” 假意谨慎地看了看左右,这才继续道:“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昨天交待完事情,他便去了通州。据说那里新来了一个歌舞团,那台柱子叫什么凤凰,长得那叫一个美,国色天香的,所以齐员外就赶过去了,想必是想为其赎身吧。你若是想找他,只怕要去一趟通州了。” 青山县离通州颇远,基本上算是到京城了。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一个月。等他真的去一趟通州,再无功而返的时候,也到了按约交货的时候了。 这唐想又可真狠毒啊。 见叶掌柜脸上阴晴不定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唐想又再次说道:“天色已晚,叶老弟还未吃晚饭吧,走,我做东,我赔罪,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这就是在变着法子赶人了。 对此,叶掌柜便也不再坚持,只说“若是齐员外提前回来,还请老哥告知一二为谢”便离开了。 看着叶掌柜下楼时的落寞,唐想又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舒坦过。珍宝斋的叶掌柜,说起来哪个商行不给几分面子啊。 而如今,他栽在了自己手里。 回去的路上,叶掌柜气得直想骂人。可是,多年来的修养和习惯又让他成功地克制了下来。 三个重点怀疑对象,聚宝斋态度坚决,简直毫无希望。七彩凤玉器行虽然模棱两可,但总体上还是拒绝。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幽美斋了。 要不要去幽美斋试探下呢,叶掌柜在心里想到。可是,刚想到这个念头,叶掌柜便吓了一跳。 因为他突然便想到了那个多年前的传闻。 想到这里,叶掌柜决定还是不去幽美斋了。且不说伏五娘那孤僻的性子,单单是那些传闻就够让人纠缠不清了。若是传闻不实,那还好办,大不了一样被拒绝,也没什么。 但若传闻是真的呢? 想到这里,叶掌柜在心里快速地否定了要去幽美斋的想法。他刚刚才和顾惜惜斩断了一段情。他实在是不想c也没有任何精力去应付另一段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处闲愁 幽美斋 眼见着按照合约交货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叶云天却一直不肯上门来找自己,伏五娘便有些坐不住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日日都在铺子里等叶掌柜上门来。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终究是没有上门来的。 于是她便派出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原来叶掌柜已经先后去了七彩风玉器行和聚宝斋,找到了唐重德和唐想又,低声下气的求和。 至于结果嘛,自然是交涉无果。 想到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肯低下身子,忍气吞声,伏五娘的心里便有些难受。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来找自己呢?要不是为了他,自己是绝不会去珍宝斋露面的。 而且,凭叶掌柜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出来自己也参与了这次的事。试问,这青山县城里戴着面纱出行且又是聚宝斋和七彩风玉器行全力拉拢的对象,除了她还有多少? 可是,既然猜到了,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难道,他在心里鄙视自己,看不起自己? 又或者,自己不够美,不如顾惜惜那个贱人长得好? 想到这里,伏五娘便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蝴蝶,坚定地说道:“去给我买几盒胭脂回来,现在就去。对了,要那种很艳的,就是,嗯,就是上次芙蓉夫人擦的那种。” 伏五娘的话让蝴蝶惊讶的不知所措,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吩咐,又或者,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无他,只因伏五娘自从十一年前便不再使用胭脂了,每天不过是素面朝天。且若不是回到铺子里或者遇见极熟悉的夫人小姐,决计不会脱下面纱。 现在,她突然提出要上妆,且还是要芙蓉夫人那种胭脂,这到底是怎么了?要知道,芙蓉夫人那胭脂可是出了名的艳,一般人根本不敢用。 想归想,蝴蝶还是赶忙转身去卧室取了足够的银子,这才朝城里最好的胭脂铺子走去。那种胭脂,每日都是限量出售,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很多贵妇人都在排队等候。 不过,她倒是很有自信一定可以买得到。待会儿,“伏五娘”三个字一说出口,哪怕是真的卖完了,老板也自然有办法匀出一些来。 只看流云轩就知道了,自家主子不过是去略微坐了一会儿,并未喝茶,可现在全城都在喝那种传言中主子喝过的茶。 一边走,一边想,蝴蝶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只是不敢确定而已。若是真如此,倒也不算是坏事。 伏五娘秉着天下读书人所称道的容貌和才情,却又一直不肯出嫁,早就惹得众人议论纷纷的。若是这次能够真的想通,找到一个爱她的人下嫁,那才是好呢。 蝴蝶走后,伏五娘便去净了面,然后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艳丽,还多了多年没有的风情,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她。 她永远记得,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一年,她十二岁,在家里人眼中不过是个还未长成的小姑娘,不谙世事。但其实幼稚的,也仅仅是年龄罢了。 其实,她早已谙事。 自从十一岁起,她的风姿便已初现。而那时,便不断有望族来求,只不过无一例外地都是希望待其长大便抬过去做贵妾。 当时,族长便十分心动,几欲答应。还是她的爹娘拼死保护,她才得以逃脱那般不堪的命运。一个长得艳丽无比却又是做妾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在她的艳名远播c惹得不少权贵觊觎之时,发生了一件改变她一生的事。也是这件事,让她一直坚持独身到今天还未出嫁。 那日,正是一年一度的放榜之日,闺中姐妹非拉了她去,也早早地寻了一处绝佳观看之地,为的,只为看看金榜题名的风流少年。 也是,金榜题名时,算是这些士子们一生中仕途的开始,也算是最美好的时刻吧。因为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仕途原来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更不知道这条路上的艰辛和危险。 他们只知道,若是高中,只需狂喜,尽情尽欢。 不得不说,这是一处极好的位置。透过她们所坐位置的窗口,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那些前来查看榜单的士子。 毫无意外地,她看见了因为榜上有名而狂喜的人,当然,也看见了因为落榜而垂头丧气的人。这些人无不让她感到厌烦。落榜了,再去考取便是,至少还有机会。 像她这样的女儿身,再聪慧又如何,连机会都没有的。 面对看得如痴如醉的闺中密友,她百无聊赖地喝茶,随意往另一处瞥去。就是这一瞥,她看见了当时还不是珍宝斋掌柜的叶云天。 从此,在接下来的十三年里,她的世界里便只容得下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留在了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听说他喜欢李义山的诗,她便到处寻觅了来细细研读。尽管那些诗晦涩难懂,但经过努力,她居然懂了; 听说他喜欢喝茶,她便学了茶道,但凡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茶,她都能一一品评,且烹得一手好茶; 听说他喜欢温文尔雅的女子,她便刻意改变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从不上妆,每日里只是清汤挂面,素面朝天她甚至在心里想着,等到自己长成,便托人去提亲。 宁做他的正妻,也决不做权贵的妾。 只可惜,她的努力蜕变叶云天根本没有看见。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顾惜惜一个人。 她曾经假装路人经过两人身边,看见的却是叶云天眼中满目的柔情和蜜意。只是,这些都是给顾惜惜的。 只是,她却也不是一无所有。 那些她为了迎合叶掌柜的爱好才修炼成的本事,竟意外地成就了她的才名,成了与顾惜惜齐名的“二娇”。 等到了胭脂铺子,一见是蝴蝶,老板已经十分惊讶。哪怕是伏五娘的丫鬟来自己的铺子里买胭脂,一样可以宣传。哪知,他听到的却是:“老板,我家主子要两盒胭脂,要凤凰香。” 老板想都没想,呆呆地问道:“你家主子要?” 得了肯定答复,老板立即满脸堆笑:“有的,有的,你稍等,我这就去拿。对了,蝴蝶妹妹,需要我们派车送你回去么?拿着两盒胭脂,走这么远,到底是有些累的。” 闻言,蝴蝶笑着婉拒了。不过是两盒胭脂,不到一里路,她还真的不会累。 蝴蝶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伏五娘,她不禁苦笑,多少年了,自己还是这个样子,一想起叶掌柜便忍不住会多想。也不说话,接过胭脂便自顾自画眉。 蝴蝶买的这些胭脂都是极品,虽然久了不用,但她一闻香味便知。人常道这凤凰香十分名贵,要一百两银子一盒。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罢了。 描眉涂唇,敷面绾发,等她打扮完,这才站了起来,对着蝴蝶幽幽地说道:“蝴蝶,我美吗?” 蝴蝶赶忙道:“当然美了,小姐可是当今第一美人。”蝴蝶没有乱说,素来素面朝天的伏五娘一打扮,还是这样的浓艳,简直是艳光四射。 若是就这个样子出去走上一段,保管明天全城都会热议。 闻言,伏五娘不置可否,重新坐在梳妆台前,半响才说道:“没事你就下去吧,对了,从今天开始,我都这样梳妆,明白吗?” 见蝴蝶一脸迷茫,伏五娘并不说话。 很多事的确就是这样,不管你是是否明白,它都一样存在着,一样会照着自己原本的轨迹去发展。 这次的事的确是自己对不起叶掌柜。不管自己多恨顾惜惜,也不该拿叶掌柜下手。说到底,是自己欠缺考虑,一时冲动才答应了那两个魔鬼。 原本,她以为顾惜惜会主动出面帮助叶掌柜的,毕竟铺子是她的,叶掌柜爱得人也是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会佩服顾惜惜。 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她算是明白了,也许,顾惜惜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既然这个祸事是自己造成的,那么,便由自己来终结吧。就算是自己为他最后做一件事吧,且也是时候离开青山县了。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记得叶云天是谁,也不会再踏进青山县半步。若不是他,她原本就生活在京城的。 顾府 周鹰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并不敢抬头看坐在自己上首的秦夫人。他心里清楚,虽然秦夫人此刻双眼闭着,但她耳聪目明,且周妈妈还在旁边站着呢。 这个老货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试问这个家里又有多少事能瞒得过她呢。 要说秦夫人身边的暗卫可不少,可最后,用来用去,还是周鹰笑到了最后。倒不是说他有机灵,能够揣摩秦夫人的心意。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够忠心,只听命于秦夫人一人。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因为收到巨额的银票便心生异心,要么是见到美人便挪不动脚,早被秦夫人拿来做人情,送给其他世家了。 好半天,秦夫人才突然睁开眼睛,有些暴躁地对周鹰不耐烦地说道:“把那张该死的订单拿过来给我看看吧。我倒要瞧瞧,这订单有何精妙之处。” 此刻,周鹰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秦夫人。 想当初,他接到顾惜惜的命令时,心里一样的恼怒,直接汇报到了秦夫人这里。谁家的暗卫不是用来执行重大任务,现在倒好,顾惜惜让他去偷窃。 要是传出去了,他周鹰绝对会成为暗卫界的笑话。 虽然当时秦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自己全力以赴,务必得手。但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屋里茶杯落地的声音。 不敢多想,周鹰赶紧从怀里将那张订单掏出来呈了上去。若不是秦夫人吩咐他可以动手了,他早就将之带回来了,也好赶紧将这个奇葩的任务完成。 但秦夫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非要让他盯着对方,直到昨夜才发出命令。 拿着这张让顾惜惜特别是姚无双手足无措的订单,秦夫人心头的怒火更甚,随手就把桌上的茶杯给扔了出去,同时大骂道:“姚无双这个蠢货!她是头猪吗!我看说她是猪都是在侮辱猪。我还当这订单有何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关窍处字小了一点。也白跟着我这么些年了!” “夫人,别气了,气着自个儿就不好了。”见状,周妈妈赶紧上前替秦夫人顺气。 待到气顺了,秦夫人再次骂道:“这样的白纸黑字,这样苛刻的条件,这样明显的漏洞,她居然也敢接!她还真以为让她去珍宝斋是为了赚钱,不过是去倒贴男人!这个蠢货!也难怪连个掌柜的都看不上她。” 闻言,周鹰顿时满头黑线。他不禁想到,要是一向自诩聪明大方的姚无双听到这样的话,会是怎样的反应。 倒是周妈妈,一直安安稳稳的坐着,并无什么大的反应。这让周鹰特别佩服她。 茶杯一落地,便立即有丫鬟低眉顺眼地上前收拾了。短短几分钟,地上干净如初,仿佛那个茶杯不曾掉在地上过。 周鹰不知道秦夫人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周妈妈倒是知道的。要说二小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和叶掌柜斩断了情丝,且姚无双又恋上了叶掌柜,十多年了,事情终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哪知,姚无双这个白痴居然搞了这么一件事情出来,弄得叶掌柜和二小姐又开始连成一线共御外敌。 也许是骂也骂了,茶杯也砸了,秦夫人的气终于算是消了一些,此刻她看向周鹰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只听秦夫人说道:“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 周鹰便简要说道:“通过观察,发现了两件值得告知夫人的事。一是七彩风玉器行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唐想又和唐重德,这个铺子就是二人合伙开的。唐想又时不时的便会将聚宝斋的客源无偿介绍给唐重德。另外,唐想又其实是唐重德父亲的外室所生,两人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见秦氏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周鹰接着说道:“第二便是幽美斋的伏五娘其实一直钟情于叶掌柜。据我观察,她最近应该会有所行动,准备帮叶掌柜一把。只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好了,你下去吧,我知道了。去找管家拿你应得的。”秦夫人淡淡地说道。 周鹰道了谢,赶紧离开了。这个任务终于完成了,他终于不用当贼了。 周鹰一离开,秦夫人便开始用手支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周妈妈赶紧泡了一杯参茶,放在秦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又绕到秦夫人身后,给秦夫人按摩太阳穴。 “你说无双那孩子怎么这样冒失,要说这些年在我跟前我也没少教她,怎么一点都没学会。就她这样的,你说我怎么放心让她管着铺子!”秦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些年秦夫人的确是将姚无双带在身边,教了她不少事情。至于教了什么?周妈妈心里冷笑,那是因为秦夫人不愿意脏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手。 周妈妈便道:“无双姑娘这次做得的确欠考虑,想来是急于在叶掌柜面前表现吧。” “当真?”秦夫人立了起来,不让周妈妈继续按摩,又指着凳子说:“你坐下,咱们聊聊。” 周妈妈总是有办法让秦夫人打起精神来。 “这也只是奴婢的一点拙见。不过,在心仪的男子跟前,哪个女子不是如此呢,别说无双姑娘了,你只看伏五娘吧。”周妈妈小心翼翼地说道。 原本她是想告诉秦夫人,无双这次虽然错的离谱,但也不是没有好处。但说着说着就险些将顾惜惜拉下水,于是立即掉转枪头,对准了伏五娘。不得不说,周鹰带回来的信息还是有用的。 想当年,顾惜惜可是风光无限的,偏偏钟情于叶掌柜,让秦夫人没少费心。 闻言,秦夫人果然来了兴趣,像是茅塞顿开般望着周妈妈道:“那依你所见,我应该怎么办?” 她心里清楚,顾惜惜这两天绝对会找上门来求助,毕竟马上就要到交货日期了。若是交不出,叶掌柜自然是要下大狱的。 周妈妈见秦氏这样,也不再藏拙,但也弯弯绕绕并不直接回答道:“那奴婢就要问问夫人了,夫人是想让二小姐开开心心却又心怀过去的过一辈子呢,还是要二小姐短暂地痛苦却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闻言,秦夫人更加有兴趣了。 不得不说,周妈妈和她想到一起去了。秦氏便假装怒道:“你这老货,却又在我面前卖关子。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开开心心却又心怀过去的过一辈子,什么又叫短暂地痛苦却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周妈妈心知这却是不能宣之于口,于是说道:“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却非要奴才说出来,我可不敢的。咱们做奴婢的,还是本分的好。就好比我,服侍好夫人就是了。” “让你说,你就说吧,我不怪你就是了。”秦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便说吧。 周妈妈便道:“既然那伏五娘十多年来一直痴心不改,钟情于叶掌柜。刚刚周鹰又说了,她最近必会有所行动。既然这样,咱们倒不如静观其变。依老奴所见,她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等叶掌柜一下狱,她便会出手。” 秦夫人倒是有些犹豫,“你有几分把握那伏五娘会这样做?”这样一做,也不亚于身败名裂了。那样声名在外的才女,这样做岂不是自毁长城。 闻言,周妈妈便道:“虽不至于十成十的把握,但请夫人相信老奴,必然会有八九分把握。只看她这十多年来的坚持便知道了。若不是真的喜欢叶掌柜,她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秦夫人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于是满意地笑道:“你说八九分,那就是八九分吧。那咱们需要做什么?” 周妈妈便道:“二小姐说不定这两天就要来求夫人了。到时候夫人可千万不要生气,只答应二小姐就是了。” 秦夫人这才明白,其实周妈妈的计谋不见得有多高明,说到底,不过是利用两个女人的攀比心罢了。 既然自己的女儿非要喜欢叶掌柜,那就让她继续喜欢好了。到时候等她拿着银票自以为伟大去救叶掌柜的时候,却发现伏五娘已经将叶掌柜救了出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而到时候哪个女人在叶掌柜的心里更重,答案不言而喻。 知县后院 顾惜惜带着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耍,只是,明显的心不在焉。这些天,她一直在担心铺子的事。或者说,她不愿意承认,她是在担心叶掌柜。 要是几十万两倒也罢了,大不了东奔西走,凑凑也就够了。只是,这次却是要一千万两,而且,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不能按期交货,除了赔偿外,还要让叶掌柜下大狱。 两个人就算再无感情,再无交集,但想到叶掌柜要下大狱,她心里还是着急和不安。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叶掌柜。 这个人的责任感非常强大,强大到这次一定会主动承认错误,绝对不会让姚无双受罪。但是,同时他的自尊心又那么强,绝对忍受不了下大狱这种事。 虽说他已准备好这一辈子都不再涉足官场,不再考取功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承受。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向娘家开口了。 后天就是交货日期了,想到这里,顾惜惜站了起来,唤了管家准备好马车,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 听到下人的回报,秦夫人有刹那的失神。 在她心里,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永远不要回来啊。还好她有心里准备,加上下人说的是:“二小姐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正好,她也想两个外孙了。 想到孩子,秦夫人心里又是一紧,那帮废物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线索。之前有一个人居然还骗她说怀疑是到了寺庙。不过若真是做了和尚,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不知道的是,马上,她就要和叶枫见面了。 两个孩子叫了秦氏“外祖母”,三人又逗玩了一会儿,秦氏这才让人将孩子待下去玩去了。 她和顾惜惜之间,还有正事。 顾惜惜见周妈妈在,且秦氏也没让她下去,想了想,反正这个家里的事没有周妈妈不知道的,这才小心地说道:“娘,这次我回来,是有事求娘帮忙。” 说完,低着头也不敢瞧秦氏。 见顾惜惜这个样子,秦氏便要发火,周妈妈赶紧在身后推了推秦氏。 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秦氏这才说道:“傻孩子,都是自家母女,说什么见外的话。别说你现在有孩子了,自己也做了母亲,哪怕是等我走不动了,我也还是你娘啊。好了,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这一番说的情真意切,让在一旁提心吊胆的周妈妈彻底放下了心。看来,秦氏是将对叶掌柜的恨全部转换成了对顾惜惜的爱。 秦氏有多恨叶掌柜,此时便有多疼惜顾惜惜。 幸好叶掌柜是不知道这些的,要不然,肯定会为秦氏这样的神逻辑绕晕。 见秦氏这样,顾惜惜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样秦氏肯定是不喜的,但这次真的走投无路了。 想了想,顾惜惜便道:“娘,想必铺子的事你也知道,马上就到交货日期了,我手里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也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人人家下大狱的。” 秦氏心头的怒火再次升起,说到底,顾惜惜还是为了叶掌柜才这样低声下气。自从那个孩子丢了以后,自己的这个女儿便一直记恨她,何曾像今天这样柔和。 见周妈妈跟自己使眼色,秦氏却不为所动,说实话,她还是要让顾惜惜明白自己的苦心。银子她可以出,但顾惜惜必须跟叶掌柜一刀两断。 秦氏便道:“你也知道,一千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为了你,娘可以拿出来,不过,你也要答应娘,从今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有些人还是不要见了。” “谢谢娘,女儿明白的。您放心,等这件事解决好了,女儿定不会再见他一面的。”对于秦氏的大方和附加条件,顾惜惜相当满意。 “那就好,你且回去吧,娘这就去准备准备。”秦氏突然开心起来。 说完,还特意瞟了周妈妈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狱(一) 见周妈妈离开了,秦氏这才语重心长地对顾惜惜说道:“女儿啊,娘也不是吝啬,不给你银子。只是,你也知道的,家里实在是没这么多现银。一千万两,哎,差不多是咱们府上全部的积蓄了。” “所以周妈妈是去”想到这里,顾惜惜便有些惭愧。见周妈妈出去,她还以为秦氏有体己话要与她说,劝她放弃。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的不是。 “是啊,周妈妈已经去各大银庄取现银去了。要说那人也狠,居然连银票都不要,只要现银,摆明了是想刁难咱们。不过,咱们顾家也不怕他就是了。大不了,我还有些陪嫁的老东西,也是值几个银子的。” 闻言,顾惜惜面有愧色道:“女儿又给娘添麻烦了。只是,这银子能不能在明日凑齐啊?若是不够,女儿这里还有一些,娘的嫁妆却是万万不能动的” 对此,秦氏赶忙阻止道:“你那点银子就留在自己身边傍身吧。要说咱们女人身边没个银子是万万不行的。我那些嫁妆,你以为留着有什么用啊,不过是日后留给你和熙儿罢了。没事的,你不用急,娘来想办法。” 熙儿是顾惜惜大女儿的小名,只有秦氏一家和白知县才会这样称呼,其他人倒是不知道的。 闻言,顾惜惜这才放下心来,心里知道秦氏是有这个能力的,于是,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也许是解决了一件大事的缘故,顾惜惜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离开的时候便不复刚来时那般沉重。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刚一离开,周妈妈便从里间走了出来。看样子,根本没有去什么银庄。 只因这一次,秦氏根本一分钱都不会花。要是顾惜惜和白知县有难,她自然是会倾其所有保其平安。但是,现在是叶掌柜落了难,她倒是巴不得这样。 难得有人替她出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去制止?当菩萨什么的,也是要看人的。 至于那个叶掌柜,哼,也该是下狱的时候了。 这些年,碍于顾惜惜的面子,秦氏忍了又忍,要不然叶掌柜绝对不会过得这么潇洒。 现在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这样,秦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让叶掌柜气了十多年,偏偏还不敢轻易出手。这次,她终于要出一口气了。 唐重德正在屋子里理账,又看了看今日的销售额,心里得意。忙碌间,只听账房的暗门“吱呀”一声,唐想又便闪身走了进来。 见状,唐重德心里不悦,也不管唐想又怎么想,直接说道:“你最近总是这样,不提前打招呼就跑过来。这倒也罢了,都是晚上,没什么人。现在倒好,大白天的,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怎么,是不是嫌别人不知道咱俩是兄弟俩,又或者,你想告诉齐员外这个铺子的幕后老板是我?” 说完,便将算盘一扔,坐在那里生闷气。 最近,唐想又的确是动不动就来找唐重德,弄的唐重德心里非常不舒服。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他俩就是七彩风玉器行的幕后老板,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来。 见哥哥生气,唐想又便赶紧说道:“大哥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冒险。只是,一想到后天就是交货日期了,我这心里就激动。只是,这两天晚上我老是失眠睡不着,心里总觉得会出事,所以这才来找你说说。”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就剩下两天了,你觉得那叶云天还有生路吗?就算是他找到一千万两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交给咱们。到时候,得了这笔银子,咱们就可以去京城开铺子了,还是非常气派的那种。” 唐重德拿开心的事安慰唐想又。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杞人忧天。虽然这样做是很谨慎,但到底是有些扫兴的。 哪知唐想又却道:“大哥,我这心里真的不踏实,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且若只是赔偿银子,那也算是便宜那个叶云天了。你不知道,我是想让他尝尝下大狱的滋味。他不是自诩是秀才吗?我便要彻底绝了他考科举的路。” 不得不说,唐想又的话彻底提醒了唐重德。若是这件事后珍宝斋垮了,叶云天跑去参加科举,白知县又是与他相熟的,万一中了举,到时候要报复他们兄弟俩就简直易是如反掌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他俩的生意虽然做得不错,却是绝对敌不过官家的。就像这次他们算计珍宝斋一样,等叶掌柜高中了,自然有的是办法找茬。 想到这里,唐重德便阴险地说道:“嗯,弟弟你说的有道理,是大哥疏忽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需要提前了。” 沉思了一会儿,唐重德便道:“这样,明天一早你就找人抬着齐员外去县衙状告珍宝斋,说那叶云天私自接活,却又无法按期交货,导致聚宝斋损失惨重。这样一来,就算是他攒够了银子,那也要先去大牢里走一遭。下过大狱的人,你说他还有资格考科举吗?” 闻言,唐想又拍了拍大腿,高兴地说道:“哥哥好计谋,妙啊,简直太妙了,我马上就去安排。” 唐想又的脸因为高兴都有些扭曲了,看着唐重德一愣一愣的。根本用不着什么滴血验亲他就非常肯定,这唐想又绝对是他老爹的种。 他爹要害人之前,也会是这样的扭曲的一张脸。 第二日,青山县轰动一时的珍宝斋违约赔偿案便正式拉开了序幕。要说在这之前,康糠拐骗婴儿案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直到现在都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很快他们便会发现,此案一出,那才叫真正的热闹。因为此案牵连甚广,无比精彩。 这日,虽然还很早,甚至有些起得晚的人还未吃早饭,很快便有人发现聚宝斋的齐员外晕过去了。而且据知情人称,齐员外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气得晕过去的。 “快,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晕就晕呢,要说这城里谁有这本事,居然能将齐员外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一位大妈眼睛上还挂着眼屎呢,却不去梳洗,也不管屋子里孩子饿得直哭,急切地问道。 “对啊,快说说,别卖关子了。”另一个中年妇人也急着问道。她们的嗅觉异常灵敏,直感觉这次的事不简单。 见众人都围着自己,那胖胖的绾着妇人头的胖妇这才得意地说道:“要说呀,这也是巧了。我侄儿就在这聚宝斋当伙计。据说齐员外月初的时候接到一批来自京城的订单,因为数量太大,于是准备退回去,毕竟若是按期交不了货是要赔偿的。” “这和他晕过去了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哪知,珍宝斋的叶掌柜在没有知会老板的情况下,私自将这订单接了。可是,明天就是交货日期了,但据说这叶掌柜并没有能力完成,京城那边不干了,说要齐员外赔偿一千万两银子。这不,齐员外听说这个消息后,直接就吓得晕了过去。” “一千万两?天啊,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那叶掌柜这次岂不是完蛋了?” “我看不一定呢,谁都知道这珍宝斋可是顾家二小姐的产业,也就是说,其实相当于是知县大人的产业。不管是谁,动之前总要看看知县大人的面子吧?” “那是。不过,你还不知道吧,比了秦家的通天能力,知县大人就是个屁。” “是么?但我却是听说了,唐掌柜已经抬着齐员外去县衙击鼓鸣冤去了。” “天啊,你说的可是真的?走,快去看看。”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不过片刻,便把珍宝斋的历史挖了个遍。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要看知县大人的态度。 毕竟珍宝斋是他自己的产业,如今掌柜的犯了案,众人都极有兴趣看他如何断案。 一时间,众人如潮水般涌向了县衙。 等众人散了,周妈妈这才走了出来,给了刚刚那散步消息的胖妇人五两银子,这才满地地各自散了。 白知县是被师爷冲进屋来生生拖下床的。 昨天晚上顾惜惜与他说了秦氏愿意出资一千万两解决此事,因此,一高兴,他便喝了不少酒。 说实话,自从订单事件以来,他也没睡好过。像他这样出身寒微的官员,说得好听是清贵,其实说白了就是缺银子。现在这个官场,哪里都需要打点,没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他心里一直将自己这次考察失利c被人暗害归结为缺银子,未打通相关关节。而珍宝斋那里他可是占了五成股,秦氏三成,叶掌柜和姚无双各一成。 经过上次的考核,他不太敢捞银子,于是,珍宝斋的收入便成了他重要的经济来源。要是靠着俸禄过活,他早就饿死了。因此,白知县比谁都更紧张珍宝斋的经济状况。 睁开睡眼,见是李师爷,白知县便有些不快。 虽说是同科举子,非常熟悉,但毕竟上下有别,他是官,他是下属,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他也不能这样直接闯进来。 于是,白知县没好气地问道:“李师爷啊,没看见本官还在睡觉吗?到底出什么事了,也值得你这样惊慌失措的。” 李师爷是白知县同科的举子,奈何时运不佳,屡试不中,又不如白知县长得好,还娶了顾家女儿做妻,于是干脆不考了,在白知县的庇佑下作起了师爷,倒也乐得自在。 “大人,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啊!那聚宝斋将珍宝斋告了,现正在县衙外面击鼓鸣冤呢。”李师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明天才到交货日期吗?”白知县急道,同时也慌了起来。按照顾惜惜的说法,秦氏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准备好那一千万两银子。 李师爷道:“大人快些起来,赶快升堂。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耽搁不得啊。” 白知县一听便明白了,与其让他们在县衙外继续招来围观的人群,倒不如赶快升堂,将当事人传唤进来,先稳定局面再说。 于是,也顾不得梳洗了,只胡乱穿了官服,略微整理了下,便赶紧让李师爷出去准备。 李师爷亲自迎了出去,便见唐想又死命地敲着鼓。他一使眼色,便有衙役上前出言阻止道:“何人击鼓?所谓何事?” 闻言,唐想又这才停止继续敲鼓,大声说道:“禀官爷,小民乃是聚宝斋的掌柜,敝姓唐,现带着东家前来状告珍宝斋的叶云天欺上瞒下,肆意妄为,害得聚宝斋欠债一千万两。” 说着又躬身上前,递了状纸过去。 李师爷上前接了状纸,见找不出错,这才让衙役拉着几人进了县衙。经过这一番折腾,白知县好歹穿戴齐整了,又用凉水沃面,加上惊吓,终于清醒了,此刻正端坐在位置上。 见师爷使眼色,白知县便知一切到位,于是按照程序拍了惊堂木,颇有威严地吼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事?” 闻言,唐想又赶忙道:“大人,小民是聚宝斋的掌柜,这旁边躺着的是铺子的东家,齐员外。早起的时候,东家听了一个消息,一急,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经过大夫的急救,现在虽然醒了,却是无法站起来,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唐想又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完后,面有自得之色,他在等,等着白知县下一步如何做。反正现在县衙外围着一大群人,他不怕白知县徇私。 闻言,白知县便头疼地说道:“此事可有证据?” 唐想又赶忙道:“自然是有的,小的这里有珍宝斋当日接下单子时所签下的合约。”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由衙役将合约传给白知县看,以辨真伪。但是,白知县却根本不想看,顾惜惜早就告诉他了,那上面写的是姚无双的大名。 也就是说,要是真看了,姚无双是要被抓进来的。但是,要是他敢将姚无双抓了进来审问,秦氏随后就敢一巴掌给他扇过来。 好在这唐掌柜状告的是叶云天,不是姚无双。 想到这里,白知县便道:“口说无凭,且本官不能听信片面之言。来人啊,去珍宝斋将叶云天速速带来。” 此话一出,便有衙役带着装备出发,去珍宝斋拿人去了。围观的众人见状,个个都竖起来大拇指来。他们原以为白知县会偏袒叶掌柜的,现在看来,竟是毫不留情。 几个衙差到了珍宝斋的时候,叶掌柜正在铺子里清理账目。经过这段时间的谈判,叶掌柜清楚地认识到,这一次,珍宝斋怕是在劫难逃了。 毕竟明天就是交货日期了,但到了这一刻,他都还没有想出办法。 顾伯最先看到有衙差进门,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以前,这些衙差也来过,不过是巡逻的时候经过,顺路问问有无地痞流氓上门滋事。 而今天,想都不用想,一看就是来抓人的。 几个衙差中长得最成熟的那个便开口道:“顾伯,相信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你去请叶掌柜出来,就说我们急着带他回去复命。” 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给足了叶掌柜面子。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他们早冲进去抓人了。 闻言,顾伯赶紧冲了进去,他知道这事耽搁不得。虽然他没有任何办法,但哪怕早一刻告诉叶掌柜也好啊。 账目没有错,只是,算来算去,珍宝斋能够拿得出手的现银,绝对不超过十万两。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赔偿不了那一千万两。而且就算是现在将铺子和首饰全部卖了,那也几乎不可能。因为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买家。 且就算是卖了,那差距也还十分巨大。 正沉思间,便见顾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十多年了,他从未见过顾伯这样,哪怕上次刚签了那笔单子也没这样失态过。 于是,他心里明白,该来的事情总归还是来了。看来,对方这次是一定要自己下大狱的。 “是衙差来了吗?”叶掌柜轻轻地问道。那轻松的语气让顾伯觉得,仿佛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是啊,他们在外面等你出去,说是要带你去县衙问话。”顾伯不敢看叶掌柜的眼睛。原本以为以顾惜惜和秦氏的手段,这事怎么都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一千万两虽然多,但秦氏却是一定拿得出来的。 此刻,他忽然明白,自己是高估了珍宝斋,也高估了秦氏。自己都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估计无双姑娘更不会懂了吧。 叶掌柜便道:“我知道了,你让他们稍候片刻,我马上出来。”说完,便径直去了后院,快速地换了一件衣衫。他身上穿着的这一件,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了。 加上昨夜通宵,根本没有睡觉,这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了。 下一刻,令衙差们讶异的是,叶掌柜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衣服齐整,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会狼狈不堪的模样。 “走吧,各位,不好意思耽搁你们的差事了。”叶掌柜轻轻地说道。这些衙差忽然就觉得,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掌柜。 以前,听闻他是秀才,几乎没有人相信,甚至还有人说,这不过是珍宝斋的宣传手段,秀才当掌柜多少是个噱头。 可是现在他们信了,这就是一个秀才应该有的样子。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叶掌柜又突然转身对一直在身后看着他的顾伯道:“顾伯,一会儿不管无双姑娘要做什么,你只需说一句话,就说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珍宝斋真正的东家,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万不可再任性生事了。” 说完,便跟着衙差走了。 此刻,姚无双正在珍宝斋临街的阁楼里发呆,看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她的心里一阵烦恼。 这几天,她一直没回家,也没去秦夫人那里,而是坐在珍宝斋里与叶掌柜一同想办法。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办法,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喜欢错人。 叶掌柜真的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忽然,她便看见叶掌柜在几个衙差的包围下离开了铺子。转念一想,那方向不正是县衙吗? 这,难道是要下大狱? 想到这里,姚无双赶紧下了楼,想都没想便往外冲。 见状,守在门口的顾伯突然说道:“无双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伯,你没看见吗,叶掌柜被他们抓走了,我要去拦住他们。”姚无双着急地说道。 “拦住他们?怎么拦?你是想造反吗?”顾伯一反往日常态,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刚刚出门的时候,叶掌柜吩咐我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从今天开始,你便是珍宝斋真正的东家了,希望你一切以大局为重。” 闻言,姚无双怒道:“我才不稀罕做什么东家。这次若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该被抓走的人是我,我这就去告诉我姐夫。” 顾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次叶掌柜替你受了这灾,当然是因为他不忍心看你一个女孩子去县衙被人围观,甚至还有可能下大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夫人为难,让知县大人为难。叶掌柜还好,哪怕是下了大狱,自有知县大人照顾,想来是没事的。等凑齐了银子,人也就出来了。可是,若是被抓的是你,你要知县大人怎么办?” 顾伯的一番话让姚无双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正如顾伯所说,若是自己被抓,那秦夫人的脸面该往哪里放?以后白知县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表姐? 女婿抓了岳母大人的亲戚并打下大狱,这个话题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是,若是不秉公处理她,以后白知县该如何自处,面对这青山县的百姓? 想到这里,姚无双突然清醒起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冒冒失失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冒失丫头了。与其在这里纠结要不要冲动县衙救人,倒不如找到顾惜惜分头去凑银子。 顾家和姚家加起来,再加上珍宝斋,凑一千万两还是有希望的。她可是知道,秦氏的嫁妆件件价值连城。据说有套红宝石镶祖母绿的首饰,但是这一件,便值个几百万两。 想到这里,姚无双便对顾伯道:“顾伯,刚刚是我不对,又冲动烦躁了,以后不会了。现在我要去凑银子,铺子就交给你看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狱(二) 虽然这次来的几个衙差对叶掌柜极其客气,甚至可以说是优待,既没有捆着绑着也没有上枷,更没有推搡,只不过是呈半包围状将他围在中间,一起往县衙走去。 但是,围观的人还是开始指指点点。 还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群有些讶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心里知道,叶掌柜肯定是摊上事了,否则也不会被几个衙差包围着朝县衙走去。 有那明白事情真相的,便开始为叶掌柜感到惋惜。抛开其他一切因素不说,他的胆子也忒大了,人家聚宝斋都不敢接的活他也敢接。 这下好了,摊上大事了。 赚钱是可以,但像他这样不顾别人死活c也看不清自己实力的,那就是活该。 至于那些刚刚从流云轩那个顶级包间里彻夜喝酒作对c感受伏五娘气息后走出来的读书人来说,更是满脸的鄙视。之前,叶掌柜混的风生水起,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现在好了,简直就是弃文从商c自感下流的最佳诠释。 其中一个外表看上去还算俊俏的c秀才模样打扮的书生开口便道:“我早就说他有辱斯文,偏有些人还不信。明明是秀才,不好好念书,却跑去当什么掌柜,没得沾染了全身的铜臭。” 他心里清楚得很,叶掌柜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一不小心进了大狱,哪怕后面放了出来,也绝对与科举绝缘了。 说完,也许是喝得太多了,突然打了个嗝。赶忙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在他看来,当众打嗝也是有辱斯文的。 闻言,另一个书生也道:“就是啊,想我们几个,哪个是一次就考过了的?还不是在一次次落榜后,并没有放弃,继续坚持温习,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是啊,是啊,举人哪里是那么好中的。不经过几次失败,是理解不了的。这也难怪先贤会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 不得不说,这话说得极漂亮,既贬低了叶掌柜输不起,没有韧性,又暗暗地将这群人全部表扬了一番。他们可都是举人。 确切的说,是好不容易才考上c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的举人。 对此,几人都是一脸赞同,纷纷想起了自己奋斗的经历。但是,他们却忘了,他们中好些人的父母还在乡间勤劳地耕作,他们的娘子起早摸黑地干活,晚间还要刺绣,换了银子供他们念书。 叶掌柜自然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不过他却根本不在乎。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在哪个行业做什么事情根本就不重要。如果当时他也如他们这般坚持,想来也许真的有高中的一天。可是,那时他的爹娘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弟弟又会累到什么程度? 如果,生活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样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到这里,叶掌柜挺直了腰背,面无表情地跟着衙差继续往前走着。这样一对比,倒把那些嘲讽他的佝偻着腰的人,生生比了下去。 读书人的风骨,却不应该是这样的。 县衙里珍宝斋虽然不远,平日里叶掌柜最多用上十多分钟也就可以将这段路走完。只是,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仿佛走了半天了,县衙还未到。 而围观的人群则自动地将街道两边围了,剩下几个衙差带着叶掌柜在中间行走,十分诡异。 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高中,春风得意,衣锦还乡,万众瞩目。现在的确是万众瞩目了,只是,却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好不容易到了县衙,人群已经将县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见衙差带着叶掌柜来了,围观者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只是,待他们经过,这道立刻又被人占了。 人人都伸长着脖子往里瞧,生怕自己被挡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细节。 叶掌柜一进门,便见齐员外正躺在地上哼哼。虽然“病着”,但这里毕竟是公堂,代表着朝廷的威仪,所以白知县并未准许他躺在椅子上。 但是,想来他也是不愿意躺在地上的,于是,唐想又便坐了下来,让齐员外枕在自己腿上,这让俩人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许是唐想又刚刚使劲掐过,齐员外此刻的人中看上去那么的肿,想必唐想又是下了大力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这一切看上去那么逼真。 此刻的齐员外脸色苍白,浑身软软的,呼吸不畅,倒不像是能够装出来的。 众人不知道的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除了之前商议的,唐想又又悄悄地在齐员外的饮食中下了双倍的泻药,这才有了眼前虚弱不堪的齐员外。 联系到他平日里的爱好,倒像是纵欲过度。 “堂下所站何人?”白知县摆明了要公事公办。 不管眼前这位站着的人有多熟悉,曾经为他赚了多少政治资本,他依旧是装作不认识,极力摆脱嫌疑。 “小生叶云天,乃珍宝斋的大掌柜。”叶掌柜拱手说道,他心里知道,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用秀才的身份了吧。按照本朝律例,凡下过大狱且被证实有罪的,是要被抹除秀才身份的。 见叶掌柜自称小生,又见他不卑不亢,没有下跪,白知县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心痛。与叶云天一样,他也出身寒微,若不是傍上了顾府这棵大树,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只看李师爷就知道了,明明满腹才华,现在不过是做着师爷。没有背景的寒门学子的仕途有多艰辛,他俩可比谁都清楚。 “现聚宝斋的齐员外及其大掌柜唐想又状告你不自量力,私接订单,造成聚宝斋损失惨重,现需赔付一千万两,你可知罪?” “小生知罪,愿一力承担。” 闻言,围观的人群再次炸了。 “天啊,他居然认了,他居然就这样认了!” “自己犯的错,认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有那略知内情的便道:“你们知道什么啊,就这个情况,他不认也得认啊!” 听人群大声讨论,在发出了肃静的警告后,白知县继续审问。“此事其他人可还有牵扯?”他依例问道,且不得不问。世人都知,珍宝斋的幕后老板,毕竟是顾府。 “禀告大人,此事乃小生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叶掌柜斩钉截铁地答道。 闻言,唐想又也赶忙说道:“据小人所知,此事确是如此。只怪叶大掌柜好高骛远,一心想超越同行,瞒着东家,私自接的订单。” 这个时候,他自然知道要保护好顾家的面子。而顾及顾家的面子,也就是保全了白知县的面子。 闻言,白知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最怕的是叶掌柜和唐想又都坚持状告顾府,或者其中一方死咬着不放,那就麻烦了。这下好了,叶掌柜将所有罪行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看来的确是个有责任心的。 “既然这样,那本官便将你收押。按例”白知县正准备说出判决结果,一声清亮的女声突然想起。 “慢着!” “堂下咆哮着是何人?”白知县怒道。一看是姚无双,这气就更甚。这丫头出了名的刁钻狠毒,此时出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要是出现什么变数就不好了,因紧张地盯着姚无双,又使命给她使眼色,搞得白知县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但姚无双就是视而不见,还坚持跪了下去。 “民女姚无双,拜见知县大人。”姚无双轻松地跪下说道:“想来,大家都知道白知县清正廉明,办案一定会秉公处理。但是,我想问问齐员外,哦,不,齐员外受了刺激。看这个样子,想必是不能说话的,也许有性命之忧也为未可知。所以,我想问问唐掌柜,按照那合约,何日是最后的交货日期?” 很明显,姚无双此刻的智商是在线的,一下子便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那订单是她签的,她自然知道,最后的交货日期是明天。 既然还未到最后的交货日期,那么,现在就不能判叶掌柜有罪。毕竟还有一天时间! 这也是她刚刚去找顾惜惜,两人合力想出来的办法。且姚无双现在根本不担心叶掌柜会出不来,因为顾惜惜已经说得很清楚,银子最迟明天早上就会凑齐。 “明天。”唐想又不情不愿地说道。 闻言,姚无双笑了,轻蔑地说道:“那不就是了。既然明天才是最后一天,唐掌柜怎么这么着急,今天就让人下大狱?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啊。” 唐想又便道:“我们聚宝斋小本生意,哪里敢跟财大气粗的珍宝斋比。想来你们是不在意丢了这笔生意的,但是聚宝斋却不敢啊。唐某上有老下有小,又见东家晕过去了,一时情急,这才可怜的齐员外啊,老老实实做生意,竟不期遭此横祸。” 见他一个大男人开始诉苦,姚无双还要说些什么,便被白知县果断打断:“原来竟是这样!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明日才是最后的交货日期,因此,今日便暂且将叶云天收押,明日再审。退堂!” 也怪他刚刚一心要维护顾家和珍宝斋的面子,竟忽略了这个这么重要的信息。 说完,自有衙役上前将叶掌柜拘了便要带往大牢。姚无双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想拦住衙役。 叶掌柜便道:“你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无谓再为我做什么。这次的事,我怕是在劫难逃了。你们,都别再为我奔走了,不值得。” 说实话,此刻叶掌柜的心里倒是生出一分感激来。 他和顾惜惜感情好又怎样,有过孩子又怎样,到了这个时候,来为他说话的,居然是自己一向都看不惯的姚无双。 姚无双便急道:“你不要说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若不是你,现在被拘着的肯定是我。且又没到交货日期,凭什么要抓你进大狱。且我和表姐商量了” 说到这里,犹豫着走上前在叶掌柜耳边说道:“你放心,我们正在筹银子,明天就能凑齐。” 闻言,叶掌柜便道:“我不来,谁来,这铺子原本就是我在管理,出了事,自然是我负责。你一个姑娘家,下了大狱且这银子可不是小数,一千万两,哎” 哪怕是凑够了银子,将他救了出来,他也算是欠下了一份巨大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你一个秀才下了大狱”说到这里,姚无双的声音有些哽咽。 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并没有看走眼。像叶掌柜这样关键时刻肯挺身而出的又有几人?她承认,刚开始时她看上的是他的玉树临风。 但现在看来,人品也一点都不差的。 “好了,快回去吧”叶掌柜说到。无论是唐想又还是白知县,都不可能将他放出去。毕竟,若是他连夜逃跑了,白知县第一个就要受到牵连。 “好,我听你的,我回去。牢里我会打点好的,你就在里面委屈一夜,明日就能出来了。”姚无双心知叶掌柜这一劫是逃不过了。 虽然只是一夜,且有白知县的照顾他根本不会受苦,但一个秀才,下了大狱,哪怕只有一夜,就像一个黄花大姑娘被人绑架了是一个道理。 只怕从此,他最骄傲的身份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姚无双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样。她姚无双出身好,自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未受过阻碍。 现在倒好,被两个小人被算计了。 正巧,此时唐想又扶着齐员外正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看见白知县秉公办理,将叶云天打下了大狱,两人心里都十分开心。 特别是唐想又,心里那叫一个美。 只要过了今天,叶云天就彻底完蛋了。到时候,想来伏五娘也会移情别恋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曾经下过大狱的人。 齐员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唐想又给他下的泻药,因此,虽然虚弱不堪,但心里依旧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只要叶掌柜下大狱,或者就此离开青山县,那么珍宝斋被赶超的命运指日可待。 到时候,他的聚宝斋便是青山县珠宝行业的龙头。 见状,姚无双心生一计,她是不打算放过唐想又了。 原来,她刚刚去找顾惜惜求救的时候,顾惜惜却是去了顾府。于是,姚无双又赶紧跟着去了。 到了顾府,顾惜惜在花园里带着两个孩子玩耍,倒是秦夫人正在周妈妈说话。姚无双听得清清楚楚,原来,齐员外之所以病倒,不是因为真的受了刺激,而是被唐想又下了许多泻药。 要说那唐想又可真狠,根本不顾齐员外的死活。换了一般人,不过是下足量就行了。他却不一样,足足下了两倍,这才弄得齐员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因此,等众人都散了,姚无双这才慢慢走到齐员外身边,轻声说道:“齐员外,你可要当心啊,这上吐下泻的说起来简单,不过是小病。可若是泻得厉害,老命都难保。不信你且去问问大夫,看我有没有说谎。” 虽然不知道姚无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唐想又心里清楚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姚无双刚刚看着叶云天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想当初,伏五娘也是拿这种眼神看叶云天的。不就是长得俊了一点,他不明白为何前有伏五娘,现在又来了个姚无双。 抛开长相不说,他也是有才华的。可惜世人就是这样,只看重皮囊,自动忽视其他。 于是,唐想又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无双姑娘,你可得注意言辞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什么泻不泻的,实在是” 他原本想说难听,有损清誉的。但转念一想,这姚无双可是个实打实的暴烈货,指不定会扑过来打他。秦氏又是个毒蝎子,最是护短,谁知道事后会怎么对付他。 而且,照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宜节外生枝。 哪知,姚无双并没有生气,而是跟上了在唐想又扶持下继续往前走的齐员外。齐员外此刻只想再次去医馆看看,因为他知道,姚无双说的对。 他是想将铺子送上龙头的位置,但是,身体健康却是第一位的。 可是,姚无双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仿佛掉进了冰窟窿。 “齐员外,也不是我姚无双多管闲事,只是,看在你聚宝斋与珍宝斋齐名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心自己身边的人。这次的事不用我说,大家心知肚明。你说你早不生病迟不生病的,怎么到了唐掌柜想提前状告珍宝斋的时候你就倒下了呢?” 说着,也不管齐员外一脸迷茫c唐想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继续说道:“有银子赚是好事,只是,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有命去享用。这泻药啊,下一份的量其实就够了的。如今,你却吃了双份。就你这个样子,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姚无双便拍了拍手,上了马车离开了。 似乎还不过瘾,又掀开帘子道:“若是你挺不过去,你且想想,最大的得益者又是谁呢!叶掌柜还好,只不过是被人陷害,而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姚无双的话再明显不过。且齐员外也想起来了,自己这几日并没吃过什么特殊的食物,不过是照着以前的习惯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给自己下药。 唐想又一时头大,他不知道姚无双是怎么知道自己下药这件事的,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坦白比较好。齐员外心里肯定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若是一味的抵赖倒是不妙。 于是,唐想又将齐员外扶着坐下了,这才直挺挺地跪下说道:“这药的确是我下的,不过我不是想害您,而是为了让您看上去真的病了。这样一来,包括知县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同情您,憎恨叶云天。我马上就扶您去鹤年堂,张大夫医术高明,想来不碍事的。等这事结了,你开除我都行。但是,我们一定要趁机除去叶云天,整垮珍宝斋。” 不得不说,唐想又的这番话非常有说服力,直把齐员外听得心服口服。是啊,开除不开除的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斗垮珍宝斋。 想了想,便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让唐想又扶着自己去了鹤年堂。从此,齐员外的心里便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对于唐想又,也不再是言听计从了。 看守人将大牢的门一打开,光线便趁机透了进去,露出一段路来。仿佛那光的尽头便是地狱,又像是根本没有路。叶掌柜走在两个衙役的中间,往白知县给自己安排的那个房间走去。 刚开始的路就像是隧道一样,顶部也不高,勉强能够通过人。走完这一段,里面便赫然开朗,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不少牢房。 一路上,不断有人大喊着“冤枉”,甚至有人妄图伸出手来拦下两个衙役。对此,走在前面的那个衙役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也不作任何停留。 倒是后面那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鞭子,朝着伸出的手便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顿时,那种被鞭子抽中的触感通过那奇妙的声音传进了叶掌柜的耳朵。 又是一通走,却还未到目的地。 如果说刚刚那一路是喊冤的被抽打的,接下来的这段路,叶掌柜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抽打和虐待,想来这是一群不肯认错的人,于是被衙役们毒打着。 此外,他还看见了满地跑的老鼠,以及犯人们溃烂的皮肤,以及已经不能认出人形的身子。 好不容易走了大半个大狱,叶掌柜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姚无双说的,是提前打点过的。其实,不用姚无双说,坐在凳子上的叶掌柜也能明白。 这一路上全是惨状,他现在却是完好无损,有凳子坐,有床睡,还是一个人一间。 忽然,他便明白了,白知县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也许,更是在直接的裸的暗示他,若是他敢将责任推给其他人,或者说说出实情,那么,刚刚路上他所看见的,便是他下一刻将会遭受的。 眼下,他是受了优待,住着这大牢里最舒适的房间,享受着安宁和清净。 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样的优待,是为了让他付出自己的下半辈子。 此时,一缕阳光从墙上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像是一束光,将细小的灰尘和颗粒照的纤毫毕现。这些平时生活里根本看不见的东西,此刻却是那么的清晰,又像是在欢快地跳舞。 看到这里,叶掌柜笑了,他现在不就好似这些灰尘一样吗?一样的无助,一样的微不足道,一样的卑微。 只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底针(一) 虽然这间屋子的确是整个大牢最干净c整洁c舒适的房间,甚至,叶掌柜睡的也不是那乱糟糟的稻草,而是实实在在的铺了稻草的床。 但是这一夜,叶掌柜却彻底失眠了,几乎一夜未眠。 通过这次的事,他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什么都抵不过一家团圆。这十多年来,之所以一直留在珍宝斋,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与顾惜惜的一段旧情,也为了更好的生活。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笑话而已。 说到底,他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害怕面对世俗的目光,害怕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他不敢去寻找自己的孩子。顾惜惜还可以说自己妥协是为了家族和声誉,那么他呢? 他纯粹是为了自己。 “如果,如果可以活着走出去,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寻找我那苦命的儿子。”叶掌柜喃喃地说道。 叶掌柜不知道的是,他在大狱的这一夜无眠。大牢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和他一样。无论是顾惜惜还是姚无双,无论是秦夫人还是伏五娘,无论是顾伯还是唐想又,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就是在这一夜,顾惜惜和姚无双仍旧将希望寄托在秦夫人身上,天真的以为只要到了明天,银子一凑够,叶掌柜就能被放出来了。但她们不知道的是,秦夫人根本连一两银子都没去凑。 就在这一晚,秦夫人和周妈妈商议后,周妈妈连夜去了大牢,说出了秦夫人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这话成功地埋葬了过去的那段情,使之再也不见天日。 也就在这一晚,盛装打扮的伏五娘也来到大牢,对叶掌柜说出了自己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勇敢地做了一回自己。 今夜过后,每个人都会开始自己新的命运。 午夜时分,大牢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在这深夜里显得尤为恐怖。叶掌柜原本就没睡,只是闭着眼睛思考问题,自然也听到了这哭声。 只是,这哭声听起来这般绝望,让他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在心里预感着要发生什么。于是,就像牢里其他屋子里的犯人一样,他站了起来,隔着门缝朝外张望。 但是,根本没有人来向他们解释。一阵骚乱之后,大牢又恢复了宁静,并没有如叶掌柜预感般的发生什么。 他有些徒劳地走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只是,他隔壁的房间里却突出传来说话声:“哎,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总算是在离世前见到了。” 这声音充满了苍凉,无奈,却又包含着一丝丝的满足。 鬼使神差地,叶掌柜便接过了话头问道:“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是吗?”反正睡不着,又无所事事,与人聊聊也可以,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活着。 两人虽然互相看不见,却并不妨碍交流。在这里住得久了,有些人已经懒得说话了,或者说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了。但叶掌柜隔壁这位,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想知道么?”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叶掌柜便道:“如果你愿意,还请赐教。”反正都睡不着,听听别人的故事,也算是一种经历了。 闻言,那老者便道:“这事说来话长,你真的想听吗?”于这位老者而言,这事具有非凡的意义,这是他入狱以来第一次同狱友说话。 “我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出去,又或者,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你说我有没有时间?”叶掌柜自嘲到。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这次是出不去了。 又或者说,与其让顾家散尽一千万两家财,他宁愿自己出不去。这个情,他实在是还不起。 反正他爹娘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就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满世界去找孩子去了吧。 闻言,那老者便道:“刚刚那绝望的哭声,是小何发出的。你刚来,不知道小何是谁,但这牢里大半的人都是知道的。这孩子,实在是个命苦的,打小便被花子拐了出来。” 闻言,叶掌柜叹息了一声。 “要说那花子也真的是丧尽天良,并不是一般的花子。将婴孩拐骗出来后,却并不急于卖出去,而是将其打残弄瞎,然后带着他们出去乞讨。所以,被他拐骗到手的孩子,不是断手断脚就是瞎眼,甚至还会被灌哑药,为的就是骗取过路人的同情,多乞讨一些银子供他挥霍。” 听到这里,叶掌柜气得浑身发抖。 在他看来,像康糠那样的花子已经是不可饶恕,可是,像这个花子这样的又该怎样处理?拐骗婴孩已经够可恶了,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还残忍地弄断婴孩的手脚,让其便成残疾人。 要是让他遇到,不管自己是否打得过,他一定会拼了命地抓住他。 叶掌柜的一切反应似乎都在那人的意料之中,因为当初老者听这个故事的时候,一样是气的不能自已。 于是,叶掌柜便听那人问道:“很难受是吧?可这根本还没完。小何就是被他拐骗的婴孩之一,因为害怕,小何总是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可是,他便以为小何是想记住他的模样,以便长大了报仇。于是,他把小何的一只眼睛戳瞎了。” “这人真的是只是” “你是想问,为何要独独留下一只眼睛?他倒是想全部弄瞎了,只是,他发现小何的手很纤细,修长,特别适合做贼。于是,到底是忍了下来,教小何如何偷窃。这倒也罢了,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利,他还给小何规定了任务,那就是每日必须偷窃到一定数量的银子,或者等价的物品。” “如果偷不到呢?”叶掌柜紧张地问到。 那人有片刻的沉默,似是不忍告诉叶掌柜真相,但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若是完不成任务,那人便会折断小何同伴的手或者脚,要么就毒打小何一顿。于是,为了不让同伴被毒打,也为了活下来,小何开始拼命地盗窃。直到被一户富户抓住,毒打了一顿后丢给了衙差们。衙差将小何抓进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断了,那只偷玉器的手也被人挑断了筋” 听到这里,叶掌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也许,从被花拐骗开始,小何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你也别感伤了,要说进来这里的,谁不是犯了事啊。小何这样,大家也没多想,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因为犯事被人伤成这样的。哪知,当大家都听说了他的故事后,都开始同情他。连衙役们都不再为难他,并且同意帮他寻亲” “那,那找到了吗?” “前段时间,城里的慈幼局不是组织了一次小型的寻亲活动么?据说来自京城的康夫人大力资助,将慈幼局里两百多名被拐骗婴孩的特征一一写了,发往附近的各个乡镇。就在那次,衙役们也帮助小何报了信息。哪知,还真把小何的爹娘给寻着了。” 叶掌柜便道:“那刚刚是他爹娘寻来了?” “是啊,寻来了。” “那为什么还哭得那么惨?”叶掌柜好奇地问道。无论如何,那哭声听起来都不像是喜极而泣。 虽然再次重逢是在大牢里,但总比一辈子见不着的好,又或者像他这样,身陷囹圄,却还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呢。 闻言,那人也不反驳,只是自古自地说道:“由于受伤严重,渐渐地,小何的伤便越来越严重了。等到大伙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就在刚刚,他的爹娘终于从外地赶到了大牢。但是,却没有见到记忆中可爱活泼的儿子,只看到一个已经脱了人形c只剩下一口气的小何。见到日思夜想的爹娘,小何便对他们说,爹,娘,带我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说完,小何便离世了。” 重逢之日,永别之时。 这样的痛,无论是谁,也许都难以承受。叶掌柜这才明白,难怪那哭声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个故事,你又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个故事?”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愿意听完这个故事,你又为什么这么憎恨花子?” 两人互相问着对方。 半响,叶掌柜便道:“我的儿子才刚出世就被花子拐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谁知那人也道:“我今年四十了,从小便被花子拐了。我只知道我的家乡是一个在春天会开满小黄花的地方,开的漫山遍野都是,很美。” 也许是为了安慰对方,也许是为了自己,叶掌柜突然道:“这样吧,我们不管谁先出去,都帮对方寻亲。” 那人轻叹了一声,这才说了句“甚好”。 两人又互相道了姓名,说了些寻亲对象的特征,这才开始沉默。 但叶掌柜不知道的是,他住的这个房间实在是特殊,几乎都是空着的。偶尔来一个人,也是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过不了几天,人就出去了。 那人自是观察了很久,这才得出了这个规律。也就是见叶掌柜是一副书生打扮,满脸正气,这才耐着性子说了一个牢里发生的真实故事给他听。 不过,这只是为了做一个铺垫而已。 他,也想自己的爹娘了,更不想重逢之日便是他离世之时。严格说起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欺骗叶掌柜。 除了,除了谁先出去这句话。明摆着,叶掌柜会比他先出去。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坚定了他这个想法。 幽美斋里,蝴蝶有些忐忑地望着正在梳妆台打扮的伏五娘,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无他,只因现在已经大半夜了,伏五娘却没有睡觉的意思,反而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起来。要是一般的打扮倒也罢了,这一次,看得出来她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 不但抹了凤凰香,还满头珠翠的。那些宝石和金钗,在这夜里发出幽幽的光。的确是很美,可是,越是这样,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刻更显得诡异和离奇。 等插上最后一根翡翠金钗,伏五娘这才盈盈起身,对蝴蝶说道:“走吧,去县衙。” 闻言,蝴蝶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这大半夜的咱们去去县衙做什么呀,明天早上去好不好?” 说着便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 闻言,伏五娘微微一笑道:“明早我也会去的,只是,现在必须先去一趟县衙大牢。对了,你放心,明日之后,我便带你回京城。” 蝴蝶一听,顿时忘记了大半夜要出门的恐惧,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姐,你没骗我吧,我们真的要回京城了?” 她早就想回去了,那里有她的爹娘和弟弟,那里才是她的家。无奈,她打小便被家里卖给了伏家,跟着伏五娘做了贴身丫鬟。 其实,京里早就来信来人催了好多次了,奈何小姐一直不愿意回去。 这下好了,她又可以时不时的回家看看了。 眼见着伏五娘已经准备下楼,蝴蝶赶忙跟了上去。大半夜出门又怎样,反正车夫就在门口等着,一路上不下车就是了。 等到了县衙,想来也没有人敢造次的。 于是,蝴蝶服侍着带着面纱的伏五娘上了马车,朝县衙奔去。 等到下车,蝴蝶却惊讶地发现,她们来的地方的确是属于县衙的,但却不是县衙,而是县衙大牢。 她刚刚还以为伏五娘是哄她的呢。 看着蝴蝶惊讶的表情,伏五娘便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都不要说,你和何叔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说完,转身便往大牢走去。蝴蝶想了想,又看了看乌漆黑的夜,赶紧钻进马车去了。她的好姐妹琉璃曾经说过,这大牢里全是冤魂,根本去不得。 走近大牢的时候,两个看门的人见有人靠近,便赶紧拿灯照了照。见是伏五娘,警惕性一下子便松了下来,其中一个看上去颇有些精灵的小子便道:“姑娘,你快去快回,待的太久却是不行的,我们也不好办的。” 伏五娘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慢慢消失在叶掌柜走过的那条像隧道般的路上。 见她彻底不见了,另一个矮个子便道:“老哥,你说这大半夜的,这姑娘进去干啥?” 那机灵小子便道:“还能干啥,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情况也没少见。总归不是去给心上人告别,便是去给仇人带话的,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她进去干嘛管你什么事啊,这姑娘大方,一下子给了一百两银子,咱俩不过守着不让人进去,一会儿就是五十两银,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矮个子便道:“你说的也是,有银子拿就行,管不了那许多。不过这娘们可真漂亮啊。说起来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机灵小子便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想着有了银子,也许可以去天香楼快活一次了。 好在是大半夜,大牢里一片死气沉沉,犯人们基本上都睡着了。加上除了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大牢里忽明忽暗的,根本看不清。 因此,伏五娘带着面纱走在里间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倒是比她白日里出行更加自在。 这一段路,伏五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路上,臭气熏天,鼾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各种磨牙声和呓语,一度让伏五娘觉得不敢继续前行。 好在这大牢里只有一条道,所以,伏五娘并不怕自己会迷路。按照那两个守门人的指示,颇费了一番周折,约摸一炷香时间,伏五娘终于来到了他俩说的大牢的尽头,这个大牢的最后一间房。 此刻,叶掌柜并没有睡觉,他根本睡不着,也没有心思睡,他在想明日的事情。因此,伏五娘一出现,他便发现了。 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牢前的蒙着面纱的伏五娘,叶掌柜有些懵了,一度认为这是不是谁派来取他性命的刺客。 想到这里,便紧张地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伏五娘。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了,这是唯一一次叶掌柜这样“深情”地望着伏五娘。 见自己的心上人“痴痴”地望着自己,伏五娘的心跳加速。哪怕是身处牢狱,也没减少他的英俊。慢慢地,她又取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让男人都会惊艳不已的脸来,且又是盛装打扮的。 她头上的珠钗在油灯的映照下发发莹莹的幽光,衬着一张脸越发的动人。 “你”叶掌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必惊讶,我此刻来是为了三件事,说完便走。明日的事一结束,我便会离开青山县,此生都不会再见你了,所以你听我说完。” 伏五娘幽幽地说道。 闻言,叶掌柜只好点了点头。且不说伏五娘这样显得神秘无比,光是大半夜的出现在他牢前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既然她有话要说,那就听她说什么好了。 望着叶掌柜,伏五娘一声轻叹。此刻的叶掌柜,与她十多年前初见时并无大的改变,至少,并没有普通商人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算计感和精明。 眼前的男子,依旧温润如玉,即便此刻身处大牢,身上的衣衫依旧干干净净的,倒像是一抹白月光,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要是唐想又知道伏五娘这样评价已经下了大狱的叶掌柜,恐怕会气得吐血而亡。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伏五娘扶着胸口说道:“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这次陷害珍宝斋的事我的确参与其中了。虽然这是唐想又c齐员外和唐重德组织的,但我参与了就是参与了,因此,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见叶掌柜脸上毫无惊讶之色,看来的确如自己所猜想的一般,聪明如他,自然是早就猜到了。 “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恨我,这就足够了。对了,出去以后,你要小心唐想又才是。我接到密报,这唐想又和唐重德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就是七彩风玉器行的幕后老板。唐想又经常窃取聚宝斋的商业秘密,然后又告诉唐重德。因此,这么多年来,七彩风玉器行的生意稳赚不赔,这才是其中最大的奥秘。” 也不等叶掌柜反应,伏五娘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便是,明日开堂,我已经申请了不公开审理,而是在县衙后院审理。唐想又和唐重德都已经同意了,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天亮一开堂,我便会拿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 见叶掌柜似乎不信,伏五娘笑了笑。 “就在之前不久,有不明身份的人拿着当初唐掌柜和无双姑娘签的那张订单扔到了我的屋子里便迅速离开了。所以,若是明日唐想又拿出订单来指控你,你便提出那订单是假的,一看便会明白的。所以,一会儿我离开后,你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觉了。” 如果说这两件事很好说出口的话,那么第三件事,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第三件事,我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十多年了,原本不想说出来。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却让我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明日之后,我便会回京成亲,想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伏五娘抚着胸口说道。 “没错,我伏五娘倾情于你叶云天,自十一年前开始就是。为了你,我学了李义山的诗,为了你,我学了茶艺,为了你,我开始学着谱曲可是,你的眼中却一直没有我,这些我都清楚。以前,我只觉得你和顾惜惜是一对璧人,但现在看来,也逃不脱命运的摆布罢了。说到底,大家都是可怜人,身不由己。从今天开始,我伏五娘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我也不认识你。” 当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看着目瞪口呆c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叶云天,伏五娘笑了,却留下了眼泪。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幻想着能够像现在这样跟叶掌柜表白,说自己喜欢他。 她以为自己会用上李义山那样辞藻华丽却又晦涩难懂的优美词句,她以为自己会害羞会脸红,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情不自禁会欢呼雀跃。 可是,等她真正表白的时候,周遭的环境既不是阳春白雪也不是杨柳岸晓风残月,而竟然是大牢。 而表白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是那样的平静,并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岁月改变了一切。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是成全,如果不能拥有的话。 “能够得到你的垂青,是我叶云天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如果你是为了内疚才这样,其实大可不必。若是因此而毁了名声,我更是夜不能寐。我不怪你,真的。你就此收手吧。”叶掌柜说道。 听叶掌柜关心自己,伏五娘有刹那的欢愉。只是,也不过是欢愉罢了,她的内心很难再起什么涟漪。 望着叶掌柜,伏五娘突然笑了。 这笑是那样的明媚,如春晓之花,动人心魄。 末了,伏五娘这才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你只需要知道明天你就自由了。我会过得很好,你也保重。” 说到这里,伏五娘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叶掌柜的眼睛说道:“再见!珍重!”说完,转身便离开了,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又无不说明这一切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底针(二) 伏五娘离开后,叶掌柜觉得自己久久都不能平复。 那时,他刚刚和顾惜惜对上眼,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紧接着便有流言传出,说是伏五娘钟情于自己。 闻言,顾惜惜便有些拈酸吃醋的,说他的烂桃花多。倒是自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市井流言你也信,我不过是一个连举人都中不了的寒门学子,她那样的美人,怎么看得上我的?” 闻言,顾惜惜一时有些语塞,因为原本她想说,那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样说不就是证明叶掌柜不仅贫寒还中不了举吗?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的心里到底存了一丝疑惑。 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伏五娘这么做,说实话是非常出乎叶掌柜意料的。 勇敢如顾惜惜,虽然与自己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有了儿子,但最终还不是屈服于家族和世俗的压力。 大约世家的女子,心中生来便永远有一杆秤。这秤的左右天平上,不外乎是家族的声誉c相公的恩爱和儿女的数量。至于自己,从来都是轻微的,轻到根本没有重量,根本没资格上这天平。 叶掌柜不能平静,但伏五娘却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依着原路,伏五娘慢慢地走出了大牢。 此时,不过是三更过一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两个看门人见伏五娘出来了,都恢复了立正的姿势,稳重地站着。 只是,那上下左右乱瞟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们。 这也难怪,伏五娘应该算是这县衙大牢自打建立以来进出这里的最美的女子了,多看几眼也是够回忆的。 与他俩道了谢,上了马车,伏五娘一边让何叔驾车,一边对蝴蝶说:“蝴蝶,你还记得京城城南的毛公子吗?” 见伏五娘安然无恙地出了大牢,蝴蝶已经在心里谢天谢地了。这过去的短短时间,于她而言,分秒都是煎熬。 因此,对于伏五娘突然摸不着头脑的提问,蝴蝶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惊讶了,反正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了想便道:“小姐是说毛府那位人称小霸王的公子么?” 闻言,伏五娘笑了笑,点了点头。 见伏五娘这样,似是悟了话中的意思般,蝴蝶惊讶地捂住了嘴,惊讶地说道:“小姐你你回京该不是为了他吧?小姐啊,这可不行啊,那毛公子实在是” “丑陋是吧?”伏五娘并不介意蝴蝶惊讶的表情和奋不顾身的反对,“是的,我知道毛公子长相平平,但是,蝴蝶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啊,人心永远是不足的。长得俊俏的男人是很多,看着也赏心悦目,可是,他们的心却天生不安分,永远不愿意为一个女人停留。但是,毛公子却愿意与我一生一代一双人。” 在伏五娘众多的追求者里,毛公子绝对是相貌最平凡的那个,甚至,还有些丑陋。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对伏五娘说出“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的誓言。 说起这个毛公子,那绝对是京城的传奇。 毛家世代为医,医术精湛自不必说,要不然也进不了太医院,当得了太医。 要说京城的太医不少,但为何独独毛家声名最旺呢?无他,除了宫中的御医,毛家下大力气在后代子孙中培养了不少精英。 他们并不入朝为官,反而是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地区行医,凭着“不分贵贱,诊费合理,药到病除”等特点,迅速地打开了局面。 当今圣上听闻后,更是亲赐其“仁医”牌匾。这让毛家的声名一时间达到了顶峰,风光无限。 且毛家世代为医,在朝中并无帮派,也没军权,这样的人让各方势力都觉得放心,也无任何威胁,所以嫉恨的也就非常少。 毛公子是毛家这一代的长子嫡孙,虽然容貌上落了下乘,但胜在天资颖慧。于是,其祖毛御医便有意栽培他作为接班人。哪知这毛公子虽然聪慧,却天生不喜欢习医,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毛御医只好放弃。 虽然于医术上毫无建树,但这毛公子却喜欢发明。到目前为止,他的发明中比较让人认可的是碾药用的器具c风箱以及用石漆照明。 此外,他还喜欢收集金石及各类古籍。 伏五娘之前为了讨好叶掌柜而苦学李义山的诗,这些书都是毛公子帮忙找到的,几乎都是孤本。 毛公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喜欢刺探人私隐,爱打抱不平。刚开始,有个豪门罗姓公子是不信邪的,偏要去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被毛公子盯上了。 于是,没过几天,满城都知道了这位罗公子的怪癖,害得他好几个月不敢出门。 对此,京城的民众出乎意料地全力支持毛公子,更有甚者吹嘘说他“不战而屈人之兵”,于国于家都是有益的。 随着毛公子声誉渐长,便有好事者扒出了毛公子前段时间为沧州旱区捐赠一万斤粮食的事情。 一时间,很多大妈大婶的都爱上了这位爱发明c爱打抱不平c爱做善事的毛公子,据说还成立了一个什么组织,叫什么“爱毛会”,专门支持和宣传毛公子。 对于这样的人,伏五娘自然是感激于心的,加之他上个月还来了书信,信中的意思竟是一直等着伏五娘,还未娶亲。于是,伏五娘很快回了信,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是,在答应他的求婚之前,伏五娘写信问他道:“我曾经钟情于一人,这一喜欢便是十多年。但现在,我却不爱他了。虽然我和他风清月明,发乎情止乎礼,但是,这件事,你介意吗?” 毛公子很快就回信了,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托人不远千里带来了一只草编的蚱蜢。伏五娘一看,便立刻答应了他的求婚。 无他,毛公子曾经对伏五娘说过,无论何时,我都是愿意为你编织一只蚱蜢的,因为那时的伏五娘,很是喜欢这种玩意。 伏五娘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周妈妈也到了。 两个看门人就算是再眼瞎,也知道这是白知县的岳母大人身边最得力的下人。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也是活该滚蛋。 只是,他俩心中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有人要在半夜三更的来这大牢。而很明显的是,这些人都是在叶掌柜来了之后才来的。 也就是说,她们都是来看叶掌柜的!看来,这个叶掌柜不但艳福不浅,面子也不小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不显的,那机灵的小子马上上前点头哈腰道:“周妈妈好,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小的立刻就去办。” 闻言,周妈妈便笑着说道:“我有些事需要进去办,你们帮我看着,在我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着又掏出五两银子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也辛苦了,等交了差,就去打壶酒暖暖身子吧。” 那机灵小伙赶紧接了,复又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位周妈妈的手段他们自是听过的,她说了不准放人进去,那就不能放。 周妈妈背后,可是位说一不二的主,哪怕是白知县来了也只能听令,就别提他俩了。 不过,险虽然险,要说今晚他俩可真是赚了,这一班岗,值了。所以两人都在心里感谢着大牢里的叶掌柜,感谢因为他的到来,为兄弟俩创收了。 加上伏五娘的慷慨,今晚他俩赚的银子是一整年月钱的好几倍了。 想到刚刚和秦夫人间的对话,周妈妈心头便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说实话,她并不讨厌叶掌柜。 虽然出身寒微了点,又和二小姐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总归是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为珍宝斋做事,其实就是为顾家做事。 出身是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的,但秦夫人似乎不管这些,她只是一味地恨叶掌柜。 这次,要不是自己出了这个主意,也不知道夫人会怎样处理叶掌柜。算了,她一个下人,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是,日后若是这事爆出来了,无论是叶掌柜还是顾惜惜,怕是都不会领她的情。 想到这里,周妈妈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对于周妈妈来说根本不难走,只因她来了不止一次了。她也记不清了,大约是十年前吧,她来这里给一位颇有些地位的妇人送了些砒霜。好像是五年前,她来这里为一个小伙子送状纸,支持他状告齐员外。 这些年她越发觉得自己老得快,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等周妈妈终于到达叶掌柜所在的牢前时,发现他并没有睡,反而是坐在床边发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叫醒他,又要不惊动其他人,还真是需要一番功夫。 周妈妈看见了叶掌柜,叶掌柜自然也看见了周妈妈。人家半夜三更的过来,自然是有要事要说,反正肯定不会是来看他的。 只是,他到底摸不透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只是站了起来,隔着窗,却不说话。 他心里明白,有时候倾听比发表意见更重要。 叶掌柜没有问好,也不说话,周妈妈却不以为杵。叶掌柜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不是那么好沟通,但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你给予了足够的尊重,那就够了。 但是,她今晚来,就是要从这一点入手,摧毁一些美好的事物。想到这里,周妈妈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才幽幽地说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全二小姐吗?” 闻言,竟是这样直白,叶掌柜不禁错愕。 看见叶掌柜惊讶的表情,周妈妈满意地笑了。她的工作其实有很多,类似于秦夫人的生活秘书。 有时候,她负责审问一些小丫头小厮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往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但是今天,她连任何效果都不需要,只一味跟对方对着干就行了。 “看来真是这样。作为读书人,癞蛤蟆和天鹅的故事,叶掌柜应是听过的吧?”为了完成秦夫人给的任务,周妈妈真的是拼了。 这事还真得她来才行,一来她是秦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类似于秦夫人的代言人。第二嘛则是她年纪够大,叶掌柜很难开口骂人,却要不断忍受她的语言暴力。 “你” 叶掌柜还未来得及说,周妈妈又状似毫无主题地说道:“我在夫人身边几十年了,多少还是有些体面的。可是,就是因为你,这大半夜的我也不能安睡。我和夫人都老了,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道我为什么这样说,我也不想来的啊,可是,有些话不说看来是不行的了。” “你还不知道吧,为了你,二小姐最近有些不对头。下午啊,二小姐又回来了。夫人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有些心疼,于是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反正家里东拼西凑,卖些祖产,卖些夫人的嫁妆,还是拿的出一千万两银子的。哪知,二小姐根本不领情,说不需要夫人帮忙,还说夫人” “好了,周妈妈,你别说了,你和夫人的意思我都懂,不该我惦记的东西,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想了。”叶掌柜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妈妈的絮絮叨叨。 周妈妈的话看似絮絮叨叨,毫无主题和逻辑,但其实都在清晰地传达同一个意思,她和秦夫人都讨厌他,也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和顾惜惜纠缠不清。 但是,周妈妈就像是没听到叶掌柜的话一般,还是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话。 “要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厉害,老婆子我什么都没说,你就明白了?我看啊,你根本就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舍了读书人的身份去卖钗环。” 说到这里,周妈妈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特别是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我看你一点都不明白。要说今晚的确是我自己自愿来的,夫人和二小姐根本都不知道。你可知道,这十多年来,为了你,二小姐和夫人吵了多少次吗?你可知道夫人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就是担心你和二小姐吗?你不知道。” “没有以后了,所以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你看你,什么以后不以后的,要说现在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二小姐不同意,但夫人还是不愿意你长期在这里待下去的。这几日夫人都在凑银子,就等着明日拿去救你呢。要说你还真是好命,虽说为珍宝斋赚了不少银子,但总归是远远不到一千万两这么多的,我还从未见过夫人这样愿意去帮助一个人呢。” “你不需要,你倒是和二小姐一个口气,可惜啊,那唐掌柜见不到银子是不会罢休的。” 突然,周妈妈捂住了肚子,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叶掌柜便赶忙道:“周妈妈,你怎么了?快回去吧,去看看大夫。” 不管叶掌柜有多么讨厌周妈妈,可是,他现在明白,诚如她所言,这大半夜的,也的确是为了他才来的。 哪知,周妈妈却并不在意,不过是揉了揉肚子,片刻便好像舒服了些。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不行了,动不动就三灾八难的。说起来,也怪我贪嘴,早起的时候小厨房给夫人炖了碗血燕,哪知夫人喝了几口便觉得没胃口,让我端下去倒了。我寻思着倒了也太可惜了。要知道这可是血燕,就那么小一碗,没有两银子是绝对买不到的。于是,我便偷偷吃了,却瞒着夫人说倒掉了。” 周妈妈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闻言,叶掌柜便道:“按理说,吃了燕窝也不会肚子疼啊。血燕更是滋补,很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食用,周妈妈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这样的?” 周妈妈等的就是叶掌柜这句话。 叶掌柜一说完,周妈妈便想都没想就道:“现在一想,的确是吃错了东西所致。你道是人人都能吃燕窝的?我就说你们小年轻不懂事。换了夫人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哪怕日日吃也是没事的。但是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贱奴罢了。你叫我一声周妈妈,顾府上下叫我一声周妈妈,还不是因为我跟着夫人的缘故。出了顾府,我却是连叫花子都不会理的。” 看了一眼叶掌柜,周妈妈继续说道:“我打小就是吃粗糠黑面惯了的,现在却让我吃血燕,岂不是要折煞我的肚子?不过也好,受了这回罪,我以后都会记住,不该我吃的东西,我是坚决不会吃的。要不然啊,肚子会痛的。” 原来如此! 说了这么多废话,竟然是这个意思,叶掌柜越想越气,亏得自己还关心她是否肚子疼呢。 因此,叶掌柜便道:“我叶某虽然现在是不入流的商人,但也曾饱读诗书,周妈妈说的道理我自然明白。你回去告诉夫人,从今以后,不该我吃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碰,不对,我是连闻都不会闻的。” 见状,周妈妈便道:“你生什么气啊,我这大半夜的来回折腾还没生气呢,你倒是气上了。你不喜欢吃燕窝就算了,我又何必去回夫人。我已经说过,今天这事夫人是不知道的。原本是想来看看你的,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周妈妈你回去吧,恕我不能送你。” 叶掌柜直接下了逐客令。 闻言,周妈妈便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老身马上就走,这牢里也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地方。只是,还有一句话,却是二小姐托我带给你的。” 听说顾惜惜有话要说,叶掌柜这才站直了,认真听着。说实话,他倒是想知道,事到如今,顾惜惜会对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二小姐说,与其让双腿走路走得那么辛苦,她宁愿是坐轿子的那个人。虽然老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总算是将话带到了。反正你也嫌弃我老人家啰嗦,我立刻走便是了。对了,若是你能出去,记得一定要去感谢夫人,她可是连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卖了呢。” 说完,周妈妈便离开了。 叶掌柜却是如糟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直地坐在了床上。 看来,周妈妈今天来,什么燕窝比喻,什么秦夫人卖陪嫁首饰都不过是陪衬,最主要的目的,是替顾惜惜来跟他道一声后会无期。 叶掌柜的脑子一片浆糊,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顾惜惜会这么绝情? 虽然不可能到了卖嫁妆的程度,可是,连一向势力的秦夫人都在帮忙凑银子,连伏五娘做了坏事却有勇气跑来大牢里跟他忏悔,并扬言自己会帮助他脱离大牢,而顾惜惜却什么都不做,反而差了一个下人来羞辱他,并且告诉他要绝交? 这就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这就是自己为之痛苦了十多年的人。 想到这里,叶掌柜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他突然记得十一年前,他和顾惜惜之间的对话。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掌柜,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和名望的。”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坐轿子虽然好,但走路其实也不是那么累的。为了你,我宁可用自己的双腿走路。” 这些话,叶掌柜相信除了他和顾惜惜之外无人知道。 而此刻,周妈妈却捎来一句“与其让双腿走路走得那么辛苦,我宁愿是坐轿的那个人”,很明显,顾惜惜就是要通过周妈妈的嘴告诉自己,现在她反悔了。 因为自己,她放着轿子不坐,用双腿辛苦地走路。 而现在,她嫁给了白知县,她选择了坐轿子。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叶掌柜还能清醒地认识到周妈妈是在挑拨,那么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此刻,他在心里笃定,这话肯定是顾惜惜自己说的。哪怕是被周妈妈偷听了去的,那也说明她后悔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时候,秦夫人身边还有一个周鹰,那个几乎什么事都能做的周鹰。 他更不知道的是,周鹰早就将姚无双签下的那张合约偷了出来,却并没有毁掉,而是扔到了幽美斋内,被伏五娘给捡到了。 至于唐掌柜手上紧握的那一张,不过是秦夫人命人伪造的。那单子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一赔一百却变成了一赔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为了你我可自毁长城(一) 从县衙大牢出来,天还未亮。但周妈妈却并没有直接回顾府去,也没有回到秦夫人在顾府后面那条街给她置办的宅子里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县衙。 不过,她也没进门去,而是直接进了县衙旁边的一条小巷子,绕了几个弯,这才来到一所看上去虽小却颇为精致的宅子前。 左右望了望,见四周一切安静,并没有任何人,周妈妈这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披着外套便跑了出来给她开门。 若是此刻有人经过的话,定是会十分惊讶,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城里人人都讨厌的李师爷。 捧高踩低c欺上瞒下是他的座右铭,阿谀奉承c奴颜婢膝是他的代名词,将手中的权力运用到极致更是他的专长。 一见是周妈妈,李师爷赶忙将人往屋里让。 周妈妈随着他进了院子,却也并不进堂屋,就在门口站着,一看就是有事要说。 见状,李师爷也不再勉强,只是满口谦卑说道:“周妈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更深露珠的,对您老身体不好。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您老只需吩咐一声,小的绝不会推辞。” 对于李师爷的热情,周妈妈一点都不意外。 自从有了李师爷在白知县身边跟着,秦夫人行事便更加便利了。不出她的意外,这一次事成之后,李师爷就会去外地做一个小官了。 秦夫人这样做,李师爷不但不会背叛她,反而会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秦夫人,为她办事。无他,只因一个小小的官吏说起来好听,其实也就是好听而已。 若真要论起来,倒不如现在跟在白知县身边,安逸地做着师爷,凡事不用自己出面,上面自有人顶着。而做了小官,却是事事都要自己负责的。 到时候,他便更加离不开秦夫人的帮助。 想到这里,周妈妈便笑着说道:“我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说起来,这事非常简单。一会儿你告诉你家老爷,今天的庭审比往日提前一些。至于为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这原是夫人的吩咐,我只是带个话而已。当然,你不能让你家老爷知道这是夫人的意思。至于怎么做,那就要看你的了。” 闻言,李师爷便故作为难地说道:“这事听起来简单,但其实挺难做到的,我又不能左右知县大人的想法。若是他坚持要按照正常的时辰进行,我也没有办法的。” 说完,直盯着周妈妈看。 见李师爷这样,周妈妈便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夫人说得果然没错,若是他爽快答应,那就让他去富庶的地方做个小官。可是现在,他居然敢拿这事明目张胆地换取自己的未来,那么也不能怪人狠心了。 想到这里,周妈妈便道:“师爷不必为难,我自是知道你的手段的。若是我告诉师爷,此事成了之后,你便可以前往外地上任了,此事还难办吗?” 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师爷。 上任?的确是上任,只是那地出了名的穷山恶水,根本没有人敢去。无他,前几任的官员先后都被当地的恶霸抹了脖子了。 等李师爷一过去,想来也是逃不脱这个惯例的。 当然,就算是侥幸逃脱了,自然还有秦夫人的人让他永远都逃不脱。对付李师爷这种羽翼未丰就敢向主人亮爪子和獠牙的人,秦夫人从来都不会手软。 果然,李师爷一听,乐得跟什么似的,赶忙拍着胸脯表态道:“是,这事的确不好办。但是,既然夫人开口了,哪怕这事再难,那我也得给做好了不是。你只管告诉夫人,让她放心就是了,一切有我。” 想他好歹也是中了举的,只因没有门路,这才不得不投靠到了白知县门下。虽然是同窗,白知县也多次提醒他说见了他不用行礼,可是他心里明白,若是他真敢直呼其名,下一刻便会被人寻了错处赶出县衙。 现在好了,自己总算是熬出头了,翻身了。他哪里知道,的确是马上就要翻身了,只是是从床上翻到了阴沟里。 见李师爷满口答应,周妈妈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这人虽然恶心,但做事却还是不错的。合作这么多次以来,还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她得赶紧回去。 这天眼见着就要亮了,顾惜惜和姚无双一会儿就要上门来取银子了。 顾惜惜还好说,很多事都可以牵扯她的精力和注意力,稍稍应付下就是了。倒是姚无双那丫头比较难缠,又不喜按照惯常的思维出牌,且叶掌柜又是她的心上人,需要好生应付才是。 她得回去帮忙。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顾府。 今日有大事要发生,故而秦夫人早已起了,正坐在大厅里喝参茶。见周妈妈回来了,便赶忙挥退了其他的丫鬟。 见秦夫人一脸的期待,周妈妈便笑着说道:“夫人放心,奴婢把一切都办妥了,就等二小姐和无双姑娘上门来了。对了,那个李师爷,老奴觉得是留不得了。” 听到事情一切顺利,秦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原本这些事没有什么难的,但她就是这种性子,一定要听到最终的结局才能安心。 至于周妈妈说的李师爷,秦夫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既然他那么想去外地上任,那就让他去好了。至于会发生什么,却是怨不得自己的。 古人不是说了么,求仁得仁,又何怨? 现在她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拖住顾惜惜和姚无双。且要把握好时间,那就是等伏五娘上堂帮叶掌柜澄清后,顾惜惜才能赶过去。 若是两人能够相遇,争论一番,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秦夫人便再次确认到:“那边及沿路的人手可安排好了?这次可马虎不得,你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丫头是个死心眼的” 周妈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道:“奴婢早就说了,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只不信。” 闻言,秦夫人便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开始养神。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在心里牵挂着那些事,现在到底是有些困了。且一会儿就要应付那两个不争气的丫头。 天晓不因钟鼓动,月明非为夜行人。 不管关心叶掌柜的人如何担心,天,终究还是亮了。 也就是说,轰动整个青山县的这个案子,马上就要开始庭审了。虽然昨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唐掌柜申请了不公开庭审,但是人们的热情却丝毫没有减弱。 反正围在县衙外面其实也什么都听不见,既然不让看,那他们就找个茶馆安安静静地喝茶好了。时间一到,自然有人将消息放出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根本瞒不住的,也无需瞒。 当姚无双第一百遍催促顾惜惜快点的时候,顾惜惜无奈地看着姚无双道:“你啊,还是这样心急。你自己看看,现在天才刚刚亮,这么急干什么,庭审还早着呢。再说了,两个孩子都还在睡觉呢,总不能把他们全部抱起来吧。” 闻言,姚无双便无奈地说道:“那你让丫鬟守着他们好了,咱俩现在就走吧。一时半会不见而已,想来是没有什么事的。”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着急。一刻不见到真金白银,她是一刻都不能把心放下来。那可是一千万两银。 只可惜,顾惜惜不跟着,她一个人倒是有些不妥的。这一次,到底是让秦夫人舍了不少。人家的嫡亲女儿跟着,多少能说得上话。 闻言,顾惜惜便无奈地说道:“他俩现在精着呢,若是一会儿醒来看不见我,自然是要大哭的。哎,你不知道,现在是一刻都离不了我的。庭审要一个时辰之后才开始,今天又不对外,到时候只有咱们几个,不碍事的。” 闻言,姚无双只好作罢。顾惜惜说的也对,反正又不对外,到时候她们几个坐着听就是了。就算是带上孩子,倒也是无妨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终于先后都醒了。见顾惜惜竟是要一个一个给他们梳洗打扮了,还要喂食,姚无双便不满道:“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肯定得迟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会儿慢慢来吧。” 说着作势就要离开。 见状,顾惜惜赶忙将之拉住说道:“你这急性子竟是一点都没改。原以为经过这事,你可以变得稳重一点。现在看来,倒是原地踏步罢了。好了,我知道你着急。这样吧,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去我娘家去梳洗并吃饭,这样总行了吧?” 不是顾惜惜非要拉着姚无双一起,而是周妈妈昨天暗示了顾惜惜。 周妈妈虽然并没有说姚无双什么坏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顾惜惜一定要拉住姚无双,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更不能太早去打扰秦夫人休息。 且周妈妈又将秦夫人如何如何艰辛地筹银子说了出来,还说秦夫人不让她说。总之周妈妈的话让顾惜惜感到非常内疚,所以这才不顾一切地拉住姚无双,要她和自己一起去。 两个孩子一听说要去外祖母家,自然是开心的。也不闹着要吃东西了,只想赶紧去顾府。 无他,秦夫人对这两个孩子实在是掏心窝的好。去了秦府,不但有好吃的好喝的,甚至连顾惜惜不允许做的事,秦氏也能由着他们去。 孩子最是精明,虽然年岁小,行为幼稚,但谁是真心对他好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因此,这两个孩子和秦夫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就这样,坐着马车,姚无双和顾惜惜朝顾府赶去。 但她俩不知道的是,她俩还没到秦府呢,结果庭审却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妈妈一离开,李师爷便立即梳洗了,又马上差人去了幽美斋通知伏五娘,只说今天的庭审提前了,希望她能提前赶到。 做完这些,他便来到了县衙。 此时,天刚大亮,衙役们都还未上班,白知县自然也还在内堂休息。因此,整个大堂空无一人。 想到这里,确认了屋子里空无一人,李师爷便鬼使神差地慢慢度到白知县惯坐的那个主位,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坐了下去。 这一坐,直把他乐的。 因为这个位置的确是整个大堂的最好的位置,人一坐上去便可以看到整个大堂的情况。且按照风水来说,这里也是最佳的位置。 顿时,他的眼中露出了向往而贪婪的神色。 小官又如何,只要他肯付出,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若不是遇到顾家,他白举人算个屁啊!无论是胆识还是才华,说起来比他差远了。也就是比他长得好看些罢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脸色便由贪婪变得狰狞,直把刚刚出了内衙c杵在一旁的白知县看得心惊胆战。 秦夫人是提醒过他的,虽未明言,但话却再明白不过,那就是让他提防着李师爷。只说这人有野心,想取他而代之。当时,他只是不信。 他知道秦夫人这番话是关心他,但未免小心过头了。 他和李师爷可是同窗同科,一起念书多年,又是他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接济了对方。若是李师爷真那样想,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刚刚,他口渴,于是爬起来想喝水,不期却看见了这一幕,到现在心里都还不是滋味。于是便忽略了刚刚半梦半醒间其实是有人将他推醒的。 见李师爷慢慢地从位置上下来了,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小心翼翼的神色,白知县只觉得恶心。 也许是心里发生了变化的缘故,原本看着挺谦和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谄媚阿谀,令人倒胃口。 退进卧室,白知县这才假装喊道:“来人。”既然他想自己醒来,那就醒来便是了。他倒要看看,这个李师爷到底想搞什么鬼。 听到白知县的叫喊声,李师爷赶紧小跑着跑了进去,在白知县的小厮进来之前便赶到了他跟前,并出声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想到刚刚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白知县欲言又止,半响才道:“没事了,我今天醒得早,索性就此起床得了。”原本他想说需要喝水的,但一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又联想到那个唐想又对齐员外的所作所为,一下子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见白知县开始穿衣服,李师爷便道:“那倒是巧了。小的刚刚从外面来,之所以这样早,就是因为有件大事需要向大人禀报。” 白知县已经在梳洗,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不知道的是,李师爷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模样,因为这样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微,被比到了尘埃里。 不管心里如何作呕,李师爷还是谦和地说道:“刚刚伏五娘的贴身丫鬟蝴蝶来找小的,说是她家小姐手上有很重要的证据要提交给大人亲自查阅。只是,她家小姐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而且大白天的出行也不方便,所以希望大人能够将庭审提前一些。小的刚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禀告大人,大人就醒了。” 不得不说,李师爷说话极有逻辑和富于艺术性,三言两语便将周妈妈交待的事情全部办好了,却又显得那么自然,毫无生硬感。 白知县不疑有它,且伏五娘居然要亲自来衙门提交重要的证据,想到这里,他便下意识地开始打扮自己。 只是弄了半天,实在是不尽如人意,到底是唤来了贴身的小厮伺候着梳洗,又比平日里多看了几遍镜子,这才满意地示意李师爷可以去通知对方了。 见状,李师爷心内更加不满。他如何看不出来,白知县竟是在仔细打扮着自己。哼,有了顾惜惜这样的大美人居然还不满足,倒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要换了他,就不会这样。 接到要提前庭审的消息,伏五娘没有一点意外。在她看来,反正不论迟早,今天她都要做这事。且她几乎一夜未眠,早就梳洗好了。 既然要提前,那就提前好了。 坐上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县衙。 李师爷早就守在门口了,见伏五娘下了马车,赶紧上前道:“伏姑娘这边请,大人已经在内里等候了。”说完,便闻到一阵幽香,弄得他一时有些意乱神迷。 及至看到蒙了面纱的伏五娘,更是沉迷其中。心里也想到,难怪世人这样追捧这位美人,看来竟是个名不虚传的。 在蝴蝶的搀扶下,伏五娘来到了内堂。 白知县端坐在主位上,目不斜视,但内心其实早就小鹿乱撞了。作为读书人,他心里自然清楚伏五娘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 虽然他已经拥有了顾惜惜,但他总觉得顾惜惜对他有些心不在焉。且天底下哪个男人会嫌美人多啊。 伏五娘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又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见白知县端坐着,便跪下行礼道:“民女伏五娘拜见知县大人。” “快快请起,来人,看坐。”白知县纹丝不动,彷如谦谦君子。只是,内心想的却是,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也太美了。 想到自己刚刚连说了两个快字,未免太直白了些,又赶忙补充道:“这日的庭审不对外,所以大伙都坐着罢了。” 伏五娘谢了座,这才说道:“大人,民女之所以现在来,只因过一会儿实在是不方便。因此,民女想说完该说的话后便先行离开,还望大人准许。” 白知县知道她是不想见到唐想又c齐员外和唐重德几人,且只要她将证据呈上,先行离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便和蔼地说道:“当然可以,一切以姑娘方便就是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热情了,脸便有些红了。好在屋里的光线并不足以看得清,倒也省了不少尴尬。 要说伏五娘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闻言,伏五娘便道:“禀告大人,说起来,民女这次也有错,没有经受住唐掌柜的诱惑,和他们一起合起来欺骗叶掌柜。根本就没有什么京城的大客户,也没有什么急着要交的订单,这一切都是唐掌柜设计出来想要陷害叶掌柜的。” 闻言,白知县便道:“口说无凭,本官要如何相信你呢。”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在弹奏乐曲,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越看越美,白知县心里想的却是这个。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对了,这便是当日那张订单,大人可以仔细查看。” 说完,蝴蝶便将那张订单递了过去。 白知县在心里觉得遗憾,伏五娘为什么不自己亲自走过来交给自己呢。等走近了,自己还可以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顾府,又是喝粥又是避而不见的,秦夫人见时间拖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周妈妈拿出一个盒子直接交给顾惜惜道:“这几日我一直派人跟唐掌柜求情,他倒是又同意了,不需要现银,银票即可。那,这里面是一千万两银票,你可拿好了。除了家里的现银,我又把各处的庄子都卖了些,这才凑齐了的。” 说着便抚着额头不说话,一副疲倦的样子。 见状,周妈妈便道:“二小姐,表小姐,夫人这次可是连陪嫁的首饰都卖了一些才凑够的。等你们以后赚了银子,可要去帮夫人将首饰赎回来啊。哎,说起来,那首饰还是老夫人” 闻言,秦夫人假装怒道:“你这老货,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个做什么。好了,不要说了” 周妈妈便道:“夫人你做你的,奴婢却是说奴婢自己的。”周妈妈少有的顶嘴,一边说一边抹眼边并不存在的泪水。 “娘,你放心,这事过后,女儿定会好好过日子的。”顾惜惜感动的说道。 倒是姚无双一声不吭,她心里着急又烦躁。 只是,在秦夫人面前,她却是一点都不敢造次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好不容易等二人说完话,姚无双拉着顾惜惜便跑了。望着二人的背影,秦夫人笑道:“以前我替女儿不值,现在倒是希望无双能够嫁给那姓叶的,那才叫好呢。” 周妈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若是姚无双真的嫁给了叶云天,那就好看了。 叶家就等着翻天吧。要是能把那孩子找回来,往姚无双身边一放,那就更好玩了。 接过蝴蝶递过来的订单,白知县一阵激动。虽然这是二手了,但这订单刚刚却是从伏五娘的胸前掏出来的。 拿着订单,白知县并不急于查看内容,只是装模作样的靠近眼睛,却首先闻到一股香味,令人心醉。 末了,这才开始细看订单。可不就是这张订单么,写着姚无双的大名,盖着珍宝斋的印泥。 “看过订单,想必大人心里已经清楚了,叶掌柜是清白的。民女也相信,大人定会秉公处理,还叶掌柜一个清白。民女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伏五娘轻轻地说道。 白知县心知自己再也挽留的理由,也只好说道:“那姑娘慢走,本官就不送了。”其实若是一般小民,白知县应该追究对方的责任,毕竟这是合伙诈骗。 但伏五娘是这样的身份,又主动前来提供证据,且无人知晓,白知县又在心里喜欢她,便没有理由定她的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你我可自毁长城(二) 可惜,有了秦夫人的参与,有了周妈妈和李师爷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根本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结束了。 对于秦夫人而言,她根本不关心这次的事如何收场,她关心的,从来都是让叶掌柜身败名裂,以及顾惜惜对叶掌柜彻底死心。 伏五娘起身,蝴蝶便跟了过去,两人刚走出内衙,却不期遇到在齐员外的带领下正往大堂进来的唐想又和唐重德。几人一打照面,一时间,气氛便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特别是唐想又,心里暗道不好。这伏五娘这么早出现在内衙,又走得这样急,只怕是与白知县说了什么不利于这次结盟陷害叶掌柜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想又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伏姑娘来得可真早啊。只是,不知姑娘来这里所谓何事?” 要换了平时,伏五娘定是不会吭声的,直接绕过去就是了。只是,今天的她却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不在乎什么了。 只听她甜不甜c咸不咸地答道:“早不早的,都是要来的,你们说是么?再说了,唐掌柜你不也挺早的么?” 唐重德一边为伏五娘的美色垂涎三尺,一边思考着与唐想又同样的问题,那就是伏五娘到底跟白知县说了什么。 齐员外则是一脸沉重,说起来几人的目的是一样的,但自从上次的泻药事件后,他与唐想又的关系显然不如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白知县正在屋内拿着那张留有伏五娘余香的合约发呆,就听李师爷提醒到:“大人,几位证人和苦主都来了,可是要现在传进来问话?” 白知县心知自己的失态全被李师爷看在了眼里,那股对他的不满一下子暴增了好几倍。秦夫人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李师爷是个恶心的角色。 看来,是时候寻个由头将他打发了才是。 想到这里,心情这才好了一些,这才威严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刚站起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对李师爷说道:“算了,加上一会儿要出来对质的叶掌柜和无双姑娘,人也算是不少了,到了这里倒是挤。让他们就在大堂里等吧,不必进来了。只是,一会儿记得把门关上。” 他突然也很想坐在那把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庭审正式开始。白知县的到来让齐员外几人间的尴尬气氛得以终结,众人都齐齐下跪,大呼“大人”。 白知县见伏五娘也在,便知这是刚刚出门的时候被遇上了,想是齐员外几个不让她离开。看来,这几人也是有什么重要的证据吧。 除了姚无双,所有人均已到齐,且她不来更好,想到这里,白知县这才说道:“齐员外,两位掌柜,你们是否坚持昨日所言,状告珍宝斋的掌柜叶云天,并要求其赔偿一应损失一千万两?” 不等唐想又发言,齐员外便道:“大人,的确如此,我等坚持状告叶云天并要求其赔偿所有损失。” 闻言,白知县便道:“既然这样,来人,将叶云天从大牢里带过来听审。” 唐想又见伏五娘并无异状,且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白知县也未让她说话,悬着的心便暂时放了下来。 就算到时候伏五娘对叶掌柜余情未了,反咬他们一口,承认所有事情均是他们几人所为,她也只是一个人,根本没有人会信。 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再也不会怜香惜玉了。关于那段往事,他是一定要当众说出来的。哼,伏五娘不是才女么,不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女神么? 既然她不仁,他便要将她从神坛上拉下来。 不一会儿,叶掌柜便在两个衙役的拘拿下来到了大堂。只是,他一个人站着,其余人都是跪着的。 虽然一夜未眠,又听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被一个人表白,被一个人羞辱,叶掌柜看上去风采依旧,并无几人期待中的狼狈不堪。 昨夜的事让叶掌柜彻底醒悟,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也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论是顾惜惜的绝情,还是伏五娘的多情,他都不愿意再牵涉其中。 唯一的方法,便是自己承认有罪,从此远离这或多情或无情的人,在牢里渡过余生。 因此,当听到白知县将齐员外几人的诉求说了一遍,又大声问道“你可之罪”时,叶掌柜张口便想说“小生知罪”。哪知,她还没说出口,便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吼道:“他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几个。” 白知县一听,头皮发麻,简直怕什么来什么。这下看都不用看,肯定是姚无双来了。 只见姚无双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但见她神情傲慢,想来是银票一类的东西。 顾惜惜一进了内衙便与姚无双分开了,此刻正坐在白知县身后的影壁后,透过疏离的雕花,能将大堂里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外面的人却是看不见她的。 而站着的叶掌柜却是忽然闻到一股味道,一股顾惜惜才有的味道。又看了看微动的珠帘,这才肯定顾惜惜肯定就躲在后面听审。 白知县的手上正握着伏五娘给他的那张订单,因此,他自然知道齐员外几人在说谎。可是,拿什么作为切入点呢?伏五娘自然是第一人选。 但是,他又不愿意美人为难,所以,姚无双虽然麻烦,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想到这里,白知县便大声道:“大胆!堂下何人在咆哮!你且说说,齐员外几人为何有罪。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定要将你治罪。” 姚无双却并不害怕,看着白知县便道:“这事原是民女的错。民女现在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还望大人不要冤枉了好人。从始至终,叶掌柜都是无辜的。这一次,他不过是替民女受罪而已。” 说完,也不管白知县如何惊讶,大声说道:“一个月前,叶掌柜因家中有急事回了乡下,珍宝斋便暂时由民女看管。这一点,珍宝斋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证。当时,民女急于求成,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便中了这几人的圈套。” “是你”,姚无双指着唐想又道:“见我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订单,便故意激怒我,说我没胆量。” “是你”,姚无双指着伏五娘说道:“戴着面纱故作神秘,引诱我说咱们女子不易,若是做成了这单生意便能让人刮目相看。” “还有你”,姚无双指着唐重德道,“假意帮着我算计这次生意若是成了会赚多少银子,逗得我一时情急才误信了你。”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姚无双继续说道:“大人,若是你不信的话,只管让他们拿出那张合约来,一看便知。只因上面签的是我的名字,盖的也是珍宝斋的印泥,跟叶掌柜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段时间,姚无双想得特别清楚,与其让叶掌柜替自己背锅,白白牺牲了前程,倒不如自己出来承认的好。 一来她是女子,反正是受了对方的蒙骗,罪不至下大狱,二来她手里现在有一千万两银子,有的是底气。就算是对方需要赔偿,她也拿得出。 且齐员外几人自然知道她和白知县的关系,想来不敢造次的。就算是想要讹些银子,那也决计不会是一千万两。 这样一来,怎么看,都是由她来认罪比较适合。 姚无双的话让堂上的形势骤变,齐员外几人的脸色变了数便。不过,唐想又却是没有放弃,很快便想到了对策。 只听他说道:“无双姑娘,我知道你钟情于叶掌柜,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乱说话吧。你可知道,在公堂上说假话是要下大狱的。你刚刚说的这些我可是完全不知情,想必是你认错人了吧?”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唐想又的思维和逻辑非常清楚,谁都知道姚无双性格倔强而易激惹,最好能在公堂上闹起来,到时候她的话便没有人信了。 闻言,唐重德立即接话支援自己的弟弟道:“是啊,无双姑娘,那日明明是我来与你签约的,唐掌柜却是并未出现的,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唐重德的加入让姚无双孤立无援,让人不由得怀疑她的记忆出了问题。且唐想又直接点出了她钟情于叶掌柜,一来可以让姚无双暴怒,二来也可以点醒伏五娘,叶掌柜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喜欢他又有什么用。 果然,唐想又的话让伏五娘保持着沉默,也让姚无双暴怒起来。白知县还未说话,姚无双便对着唐想又大声吼道:“就你这张猪腰子脸我会记错吗?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是认得的!” 唐想又立刻委屈地说道:“姚姑娘,小的生的的确不如叶掌柜好,所以你喜欢他我也不怪你。可是,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怎么能这样说下人呢?” 完全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你”姚无双正要伸手打人,却似中了邪一般突然停了下来。来的路上顾惜惜便不断提醒她不要中了对方的奸计,若是这一巴掌扇了出去,那就真的是完了。 想到这里,姚无双立刻换了一副表情道:“唐掌柜,你说的对,刚刚的确是本姑娘不对,不该因为你长得丑就那样说你,现在呢,我郑重地给你致歉。知县大人,其实要证明我说的话很简单,让唐掌柜拿出那张订单来,一看便知。” 虽然不知道姚无双为什么及时刹住了车,但他也挺好奇的,既然真的订单在自己手里,那么,唐掌柜手里的那张订单又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于是,白知县便道:“无双姑娘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你就把订单拿出来,让大伙看看,也好解了大家的迷惑。不过” 白知县突然严肃地说道:“若是此事与你无关,下一刻你便站在一旁不许再出声,否则,我便让你将你轰出去。” 白知县几乎可以肯定,唐想又手中的订单肯定跟姚无双无关。既然有“义士”能将真的订单偷出来送给伏五娘,那么,也没必要陷害姚无双的。 姚无双不疑有他,只信誓旦旦地说道:“好啊,大人,我听你的便是。” 这下,轮到唐想又发愁了。 订单就在他怀里揣着,他自然拿的出。只是,上面明明白白写的是“姚无双”三个字。这样一来,岂不是与叶掌柜没有关系了吗? 他们要陷害的,可不是姚无双啊! 转念又想,珍宝斋的印章可不是人人都能盖的,那可是由叶掌柜保管着的。虽然签名不是叶云天的,但印泥却是只有他能够盖的。 单单凭这个,也可以将叶掌柜拉下水。 想到这里,唐想又便拿出了那张订单,自己打开先看了一下。这一看,惊得他目瞪口呆,那单子,也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帮他? 见他这样,唐重德暗道不妙。 他这个弟弟一向是喜怒不形于面的,现在却是怎么了? 好奇之下,自己捡起那张订单一看,也是惊讶的不行。 见状,白知县便道:“李师爷,你去将那订单验一验,念给本官听听。” 李师爷领命,夺过订单,又将那张订单检查了一番,这才说道:“大人,这订单上的确盖有珍宝斋的印泥,但签的名字却不是无双姑娘的,而是叶云天三个字。” 姚无双也是呆住了,抢过订单一看,上面写的的确是“叶云天”三个字,一时间愣住了,喃喃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知县心知肚明,严肃地说道:“来人,将无双姑娘待带下去,非传召不得上堂。” 两个衙役立刻走了上来,将一脸不可思议的姚无双带了下去。只是,她根本没离开,而是坐在顾惜惜身边,被顾惜惜拘着,继续看下去。 倒是唐想又率先醒悟了过来,不管是何方神圣调换了他们的订单,但目前看来是无恶意的,甚至,还和他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要陷害叶云天。 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想到这里,唐掌柜便道:“刚刚各位可都是看见了,这订单就是叶掌柜私自签下的。想来无双姑娘也是一时糊涂,想为自己喜欢的人掩盖一番。但事实就是事实,叶云天,你可有什么话说?是个男人就该承认,何必这样畏畏缩缩,让女人来顶罪!” 闻言,齐员外继续补刀道:“叶掌柜,说起来我们打交道也有十多年了,以前我挺看重你的,觉得你是个实诚的人。但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你说你好歹是个读书人,瞒着珍宝斋的东家私自签下订单令我现在面临巨额赔偿就不说了,你居然还利用一个天真的姑娘来为你脱罪,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啊。大人,我请求大人革去他的功名,以正视听。” 唐重德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极其痛心地说道:“说起来我与叶掌柜也认识十多年了,这些年也经常有生意上的来往。说起叶掌柜,同行都是信服和佩服的。你说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声名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害人啊。你说齐员外这次可怎么办啊,我还好,只是借了十万两银子给齐员外,想着这次事成后可以分一点银子,现在看来,竟是赔死了。” 三人一唱一和地,让白知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断案断断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若不是伏五娘提前来过,还把最关键最有力的的证据交给他了,他真的会相信齐员外几人所说。 无论怎么看,叶掌柜都是处于下风的。 他打心里佩服齐员外几人颠倒黑白的本领。 这可把在影壁后一直关注事情进展的姚无双给急的,想都没想就想冲出去,大不了赔偿银子,反正她是受不了这口鸟气的。 顾惜惜却拉住了她,因为她心里有个疑问,而且隐约觉得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伏五娘有些古怪。 前几天,秦夫人便对她说过,据可靠消息称,伏五娘钟情于叶掌柜,且最近一直在暗中为他办事。当时,顾惜惜只不信,觉得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一看,倒是有点像是真的。若她对叶掌柜没有一丝情义,那么,她跪在这里做什么。要是与她无关,她早就走了。 最关键的是,那张订单,怎么完全变了?难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顾惜惜的猜测是对的。 就在白知县以为叶掌柜已经无力回天,只能靠自己拿出真正的订单来证明他的清白之时,只听伏五娘突然冰冷地说道:“够了!” 这一声够了,直把唱说俱佳的几人震住了,吓得马上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他们怕自己做的太过,把伏五娘逼得改口就不好了。 可惜,已经晚了。伏五娘今天来,原本就是为了帮叶掌柜的。 众目睽睽下,伏五娘优雅地站了起来,像是齐员外几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直接对白知县说道。 “大人,无双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次的事与叶掌柜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也跟无双姑娘没有关系。这事根本没有什么京城的大老板,也没有任何订单,这就是唐想又唐大掌柜设计出来的毒计,目的是要打压珍宝斋,使聚宝斋成为城里珠宝行的龙头。我也参与了这件事,希望大人念在我一时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完,便将几人如何筹谋如何使计等一一说了出来。 闻言,齐员外气得差点人仰马翻,指着伏五娘说不出话来。当时他便十分反对伏五娘加入这个计划,当唐想又却硬要坚持。 现在好了,真的是功亏一篑。 唐想又也是十分着急,自己意料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不过,也许是有心里准备的缘故,他并不如齐员外那样慌乱,而是从容地说道:“伏姑娘真会说笑,你不会也同无双姑娘一样,钟情于叶掌柜吧。” 他就不信堂堂天下人心目中目无下尘的才女,敢当众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区区末流的掌柜。 哪知,伏五娘平静地说道:“是的,我钟情于他。只不过,他从未喜欢过我。” 一番话直把几人震的目瞪口呆。 她居然承认了,还说自己是暗恋,可悲的自卑的暗恋。 不等几人反驳,伏五娘便道:“大错已经铸成,我劝各位回头是岸,就此罢手,也许知县大人还会网开一面。若是继续执迷不悔,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她终究还是参与了此事,因此,想在走之前给齐员外几人留条后路。 哪知,唐想又并不打算放弃,毕竟,他还有那张订单。只听他说道:“既然伏姑娘愿意为了情郎说假话,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这张订单却是真真正正的证据。还请叶掌柜按照合约履行义务吧。” 闻言,伏五娘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几人是铁了心要错到底了。因此,也不再管几人,大声说道:“那你当众把合约内容念出来吧。” 虽然她不知道合约的内容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唐想又期待的那样。 唐想又一副我怕谁的样子,当众开始念合约。 刚开始的时候并无异样,毕竟是与姚无双签的那张合约一模一样。只是,当他念到“如违此约,当以一赔一”时,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滑稽又可悲。 过程自不必说,虽然姚无双又跳了出来,不依不挠的,但由于叶掌柜和伏五娘的求情,白知县并未判齐员外几人有罪。 最后,在叶掌柜的建议下,一人罚了一千两银子共三千两银,以知县大人的名义全部捐给了慈幼局。 事情到了这里,顾惜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路上,她突然想起了秦夫人说得那句“伏五娘一直在暗中为叶掌柜奔波”。枉她悬着心担心了一个月,秦氏更是连陪嫁的首饰都卖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出来。 他倒好,还有心情和伏五娘暗通款曲。若是两人之间没有私情,一向清高自诩的伏五娘怎么肯帮他!又是自毁名节,又是请高人偷换订单的。 真是够了! 抱着那个盒子,顾惜惜决绝地离开了。 从今以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姚无双拉着叶掌柜开开心心地回珍宝斋去了,她急着将叶掌柜没事的消息带回去,振奋人心。至于伏五娘的事,根本不再她的考虑范围。 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伏五娘说了,叶掌柜从未理过她。 而被顾惜惜和姚无双或嫉恨或忽略的伏五娘,片叶不沾身,坐着毛公子早就派来的豪华马车,一路向着京城驶去。不管青山县的人明天会怎样议论她,也不管叶掌柜会不会记得她,这一切都不再值得她记挂。 过段时间,等她与毛公子成了亲,她便是毛夫人了。她自有办法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她已经耽搁了十多年,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不想再辜负。 什么才女,什么二娇,不过是虚浮无根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头 于白知县而言,此案已经结案,算是正式完结了。但是,于青山县的老百姓来说,这事才刚刚开始。 这次的庭审是不对外公开的,所以昨天虽然着急,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天底下原本就没有秘密,更何况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第二日,在某些人的刻意助力下,此次的事件不知道怎么的就传遍了整个青山县,成功地盖过了之前康糠被问斩那件事的热度,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话题。 说起来,这件事原本就不小,毕竟涉案金额是很多的。再加上伏五娘和姚无双两大千金双双对叶掌柜的垂青,以及唐想又和唐重德的地下兄弟关系,简直完美地集齐了“亲情c友情c爱情”等各种因素。 特别是“唐想又暗恋伏五娘c伏五娘却暗恋着叶掌柜,唐想又一怒之下设计了此次陷害事件”以及“姚无双正追着叶掌柜跑”两个话题居高不下,被全城的人热议。 这样的三角恋,这样劲爆的话题,这样狗血的剧情,实在是太久没有遇到过了。 一时间,茶馆里,大街上,田地间,所有人议论的都是这件事。有人在骂唐想又卑鄙无耻,求爱不成的人有的是,但像他这样心胸狭窄的倒是少见。 有人则为伏五娘不值,觉得她是那样一个明艳的女神,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光,会喜欢上叶掌柜这样平凡的人。还有姚无双,只怕是瞎了眼,明明知道叶掌柜有那么多的风流韵事,居然还倒过来追叶掌柜。 顾惜惜更是气得饭都吃不下,要说这些年她居然爱上了一条狗! 不过,齐员外却无心他顾,而是急于清理门户。 他算是终于明白为何唐想又和唐重德两人总是那么默契了,也明白了为何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策划,他的生意总是被别人压一头!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俩勾结起来抢走了自己多少生意。 想到这里,齐员外便觉得心肝疼。枉他还把对方当作知己,有什么信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现在看来,自己竟是在米缸里养了一只老鼠! 因此,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齐员外直接对唐想又说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无耻之徒,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却恩将仇报,在我铺子里隐藏了这么久。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像狗一样向我摇尾巴,说只要给一口饭吃就行。我是怎么对你的?什么事都告诉你,什么生意经都给你讲明白。你倒好,暗地里就狠狠地给我一口。说起来,这些年你们兄弟俩从我这里捞了不少好处吧。” 顿了顿,又恨恨地骂道:“也是老天有眼,我说不让伏五娘那个妖精加入,你偏要将其拉上。也幸好是这样,才没有让珍宝斋倒下去。否则,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哈哈,老天有眼啊。” 任凭齐员外如何痛骂,唐想又一直都一声不吭。他还在想,也想不明白,为何这次的计划那样周密,可以说万无一失,怎么就落得这样的结局了。 特别是那张订单,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明明贴身放着,连睡觉都不离身的,那该死的伏五娘又是如何拿到手的呢?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自己替换了一张假的。 突然,他想到了传说中的暗卫。天下间,也就他们有这个本事了。 是了,自己虽然没有整姚无双,整得却是珍宝斋,秦夫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又想到坊间那些所谓的揭秘,他忽然全明白了。 想到这里,唐想又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些世家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不惹到他们还好,一旦触犯其利益,输的永远是自己。 幸好这次对方也和他一样憎恨叶掌柜,要不然,只怕自己现在绝不是这样好好的坐着和齐员外吵架。 算了,当不了龙头,和哥哥一起将铺子经营好也行,总归是能保这一世生活无忧的。 想到这里,面对仍然在喋喋不休骂他的齐员外,唐想又便道:“齐员外,要说这些年我的确利用聚宝斋收集了不少商业信息,转手就告诉了我大哥。可是那又如何,这些信息都是我辛辛苦苦打听到的,你可是一点力气都没出。我是对不起聚宝斋,但是我却没有对不起你。” “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对得起我啊,说啊!” “谁不知道,你最擅长的便是日日花天酒地,将铺子全部交由我打理。说的好听是信任,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你什么都不管,不过是哄着我给你卖命罢了。这些年,我操着东家的心,拿着还不如叶掌柜的报酬,你觉得我凭什么就要任劳任怨,毫不计较啊。” 一番话气得齐员外直翻白眼,指着唐想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滚”。 见状,唐想又轻松地笑道:“你且不必嫌弃,我自己走就是了。只是,以后咱们不再是合作关系。遇到中意的生意,我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地争抢的。所以,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唐想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这样,齐员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唐想又这样,一是因为有自己的铺子,有底气。二嘛,走的这样潇洒,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些贵重的东西只怕早就搬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齐员外突然就不生气了。 枉他唐想又机关算尽,却糊涂一时。他以为珍宝斋真是那么好算计的吗?且等着看吧,他要看看秦夫人如何出手收拾七彩风玉器行。顾惜惜是珍宝斋的幕后老板这一秘密,他从未跟唐想又提起过。 现在看来,倒是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他需要做的,便是等,等七彩风玉器行倒霉的那一天。 这一次,花天酒地的齐员外没有想错,这一天不会太久了。只因叶掌柜和姚无双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除了要重振珍宝斋,剩下的便是秋后算账。 顾惜惜心里的怨气也无处发泄,只好将过错全部归在唐想又兄弟俩身上。若不是他们搞出这样的事情,伏五娘也不会有机会向叶掌柜表白。 而叶掌柜,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心意。 至于白知县,更是乐得看见七彩风玉器行倒台。 等珍宝斋真正坐稳了龙头的位置,也好为他多赚些政治资本。毕竟三年后就是大考,能不能更上一层楼,银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秦夫人,突然反省过来,自己不应该为了一时之气派周鹰去偷那份合约。以唐想又的机智,也许不难猜到是自己所为。 看来,这人是不能继续留了。 当天下午,人们便发现幽美斋的大门紧闭。 联想到坊间那些越传越火的传言,人们便越发好奇,难道伏五娘以为关着门不出来就可以了事了吗。要真是这样想,那这女人也真的是虚有其名,什么才女,不过是吹出来的,一点智慧都没有。 遇到这种事,听之任之,却不想办法解决,那便是愚蠢。 结果,等有那胆大又好奇的人靠近时才发现,原来铺子早已人去楼空,只在门口贴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东家有喜,回京城待嫁。此铺子永不再开门。想买首饰的,欢迎到京城。” 原本想来嘲笑几句的人们,倒被这字条的内容惊得一言不发。人家哪里是蠢啊,人家这是高明的不得了。 你们闹得流言纷纷的,人家却不玩了。且现在远在京城,又是回去待嫁,随你怎么说。 原来竟是早就找好下家了!以伏五娘的才情品貌,嫁得自然是不会太差的。而京城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官。他们要是再敢说,指不定会为自己招来什么祸事。 也因为这个,渐渐地,青山县关于伏五娘的传言便少了许多。与此同时,关于叶掌柜和姚无双的传说便相应地多了起来。 这也是某些不愿意看见顾惜惜和叶掌柜再有任何瓜葛的人乐意看到的。 只是,姚无双和叶掌柜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老老实实地待在珍宝斋打理生意,倒是把刻意传播消息那人气了个半死。 一时间,又将恨意全部推到了唐想又身上。 叶掌柜正在冥思苦想新的首饰式样,便见姚无双拿了茶壶进来。拿出杯子给叶掌柜倒了一杯,这才给自己倒上一杯,坐在叶掌柜的对面看他画首饰式样。 听了叶掌柜的话,她这才明白,说起来,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才能成功吸引顾客。别的不说,只看幽美斋便知道了,靠着伏五娘一人的心思,不但撑起了整个铺子,还能挤进全县前三的位置。 想到这里,姚无双便叹了一口气。 叶掌柜好奇地抬眼望了望,这才说道:“好好的又叹什么气啊。”姚无双这次虽然没帮上什么忙,却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这一点,叶掌柜承她的情。 闻言,姚无双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喃喃道:“怎么,你不知道啊,幽美斋关门了,还说永不再开门。” 闻言,叶掌柜道:“你出去了?有这议论人的工夫,倒不如静下心来和我一起想想新的式样。” 虽然被误会,姚无双也不恼,只是幽幽地说道:“还用出门才能打听到这些吗?现在啊,城里的人几乎都在说,我就是想不知道也躲不掉的。这不,出去端壶茶的时间,就听见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说这个。我叹气是因为觉得可惜,自己没那本事设计出首饰来。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咱们最大的敌人,便只剩下聚宝斋和七彩风玉器行了。” 闻言,叶掌柜便道:“聚宝斋没有了唐想又,短期内生意下滑是在所难免的。且唐想又知道聚宝斋所有的秘密,聚宝斋想要将生意做大,难啊。” 姚无双便道:“那不正好嘛,说起来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定西,一起倒闭了才好呢。” 就这样,两人以一种以前完全不可能的方式相处着,更让珍宝斋的下人觉得姚无双和叶掌柜的好事也许不远了。 讨论了半日,姚无双忽然道:“眼看着秋天就结束了,树叶也会慢慢掉光。依我说,我们何不以树叶为主题,打造出一批新的首饰呢?” 叶掌柜一听,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创意。 要说这树叶的形状可真是千差万别,颜色各异,既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艳红,也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翠绿,既有“莲叶何田田”般的圆润,也有“兰叶春葳蕤”般的细长,既有“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美好寓意,也有“一声梧叶一声秋”的哀愁。 可以说,树叶简直包含了一年四季,罗列了喜怒哀乐,涵盖了万紫千红。配合这个主题,若是能设计出新奇的式样来,不愁卖不出去。 于是,情急之下,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叶掌柜拉着姚无双的手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主意非常好。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开始设计吧。” 被叶掌柜拉着手的姚无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心里却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叶掌柜的认可,让对方主动拉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脸立刻就红了。 叶掌柜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姚无双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请无双姑娘不要介意,是叶某造次了。” 恰好有小丫头进来添水,见两人都一副做贼心虚又脸红的样子,捂着嘴笑着离开了。 这一笑,弄得叶掌柜更加不好意思,倒是姚无双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期待,觉得这样的好事再来一次她也是愿意的。 接下来,两人就以用什么树叶c什么形状c什么寓意进行了讨论。叶掌柜的博学多才加上姚无双作为女性天生的爱美之心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下午时间,两人便设计出好多种款式来。 想了想,叶掌柜又多画了几种出来,准备在珍宝斋里进行一次投票。还有就是将这些手稿留着,等有贵客上门,便让她们自己选择。 其实,这便是在学幽美斋了。 不过,这只是针对高级客户罢了,用的材质也不一般。但是,同样的款式,他们还会用一般的材料做出来,放在铺子里卖。 唐想又怀着没有办法言明的心情回到了七彩风玉器行,说起来,这里才是他的心血和归宿。 这些年来,他所有的积蓄和精力都投到了这里。在聚宝斋,不过是随意应付应付罢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的银子少,主要是靠信息和出卖客源。 唐重德不缺银子,但却缺客源,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合作的非常愉快,也早就言明,无论是铺子还是盈利所得,都是五五分成。 可是,他现在不能继续在聚宝斋做事了,他还有什么信息可提供呢?虽然唐重德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但到底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份兄弟情又能经得起什么考验呢。 唐重德正在一边盘货呢,见唐想又回来了,一边干活一边便道:“怎么,和他闹翻了?” 闻言,唐想又便道:“是啊,闹翻了,以后就不过去了。” “这有什么,要我说你早就该回来了。以后啊,咱兄弟俩好好干,想来生意不会差的。你放心,且不说这铺子有你五成的股,就算是你一无所有,哥哥也会照顾好你的。” 说到这里,这才贼兮兮地说道:“对了,那聚宝斋是如何经营的,你得给我好好说说。从今天起,咱们就跟那蠢货一般的齐员外对着干。” 唐重德恨恨地说道。 虽然他这个弟弟这次的确是不对,但齐员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是什么货色还不知道吗。 离了他弟弟,他倒要看看聚宝斋如何生存。 听自己的大哥说要明目张胆地跟聚宝斋对着干,唐想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心里清楚,齐员外说的没错,严格说起来,珍宝斋才是这次事件最大的赢家。 等七彩风玉器行和聚宝斋一斗起来,珍宝斋坐山观虎斗,不煽风点火就算是很好了。等两边斗的两败俱伤,珍宝斋便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若是不斗,他咽不下这口气。 且要斗跨珍宝斋,第一步便是斗跨聚宝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万一珍宝斋和聚宝斋联合起来,那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便一五一十地开始和唐重德说起聚宝斋来。 原本这是极好的法子,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兄弟俩的嫌隙会变得越来越大,变得不可调和。 唐想又一走,齐员外便赶紧高价请了一位掌柜的回来坐镇。只可惜,这位掌柜的虽然是他花了高薪以挖墙角的方式请回来的,做事却非常古板。 稳是稳,却没有任何新意。 总之,跟唐想又比起来,那简直差太多了。 可是,齐员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人来代替,也只好将就用下去。面对七彩风玉器行自杀式的对着干,聚宝斋很快就败下阵来。 一个月下来,盈利少得可怜,愁得他头发都要掉光了。 另一边,秦夫人也没闲着,而是派周鹰去打听唐想又的身世问题。 她心里清楚,要想离间兄弟二人,莫若从唐想又的身世入手,那是他不愿意世人知晓却又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两天,周鹰便回来复命,效率非常高。 喝了口茶,秦夫人这才说道:“说吧,你探听到了什么?” 周鹰便道:“回夫人,小的查到唐想又的母亲现在就住在城里,离七彩风玉器行非常的近。只是那屋子非常不起眼,外面破破烂烂的,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是,有趣的是,这屋子里面却是弄得富丽堂皇的,无论是一应家具摆设还是吃穿用度都是非常好的。” 闻言,秦夫人便道:“这唐想又倒是个聪慧的,还知道搞这样的把戏。他那母亲是做什么的,你可查到了?” 这样遮遮掩掩的,想来不会是什么有脸面的人。 “其母原是唐重德亲娘身边的大丫鬟,被唐员外看上后便悄悄将人接了出来安置。唐重德的娘却以为她是被人掳走了,到了现在,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呢。” 闻言,秦夫人拍着手笑着说道:“这倒是更有趣。不过这样也好,根本不用咱们出手就有好戏看了。” 挥退周鹰,秦夫人有些兴奋地对周妈妈道:“你去找人到唐家去,其余的一概不用做,只需告诉那原氏这件事就行。对了,现在就去吧。” 周妈妈领命去了,整个大厅便剩下了秦夫人一个人。她拿起桌子上顾惜惜昨天气冲冲地还回来的那个盒子,慢慢地打开了。 又拿出里面那一叠银票,笑了笑,非常开心。 若是顾惜惜此刻在这里,只怕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无他,只因那些银票看上去很厚的一叠,却只有面上几张才是真的银票。 至于剩下的被裹在里面的,不过是黄纸罢了。 就在青山县的人以为最近都只能听到有关珍宝斋和唐想又几人的三角虐恋以及相关八卦时,当天傍晚,又发生了一件更加劲爆的事情。 这件事迅速盖过了珍宝斋这件事的风头,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 原来,唐员外的原配夫人原氏外出购物,途经七彩风玉器行,便进门去顺道看看自己的儿子。看完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哪知,刚走到七彩风玉器行后面的一条街,那丫鬟喊口渴,找到一处人家便敲门了进去讨水喝。孰知,一开门那丫鬟便开始大声尖叫。 原氏以为出了什么事,便下轿查看,这一看不得了,竟是她丢失了多年的大丫鬟冬梅。一看这冬梅的梳妆打扮,竟是早就嫁作他人妇。 原氏当即一副古人重逢的喜悦,拉着冬梅就往轿子里塞,说是要带冬梅回去享福。 冬梅自然不肯,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事算是彻底暴露了。以原氏旱妒的性子,若是跟着她回去了,她只怕活不过今晚。当年跟着原氏,她可是亲眼目睹了不少类似的事情。 唐员外虽然娶了好几房小妾,但全部都非死即伤,不是在花园里散步被蜜蜂蜇死便是掉进荷花池淹死。有那侥幸活下来的,也是小心翼翼地,再也不敢见唐员外。 是以现在唐家除了原氏,只剩下两个半死不活c容颜不再的小妾。 又想到自己有儿子,冬梅瞬间有了底气,嘴里应着,手上推脱着,却暗中使劲,一溜烟跑到了七彩风玉器行。 原氏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跟着丫鬟一路跑到了七彩风玉器行。 唐想又见自己的娘突然来到铺子,心里十分惊讶,要知道过去这些日子她可是从未来过,又见她神色匆匆,便道事情不妙。 果然,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见原氏杀气腾腾地杀了过来。跟着原氏一起过来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原配上门怒责小妾”,众人便跟着过来了。且看原氏的霸道和冬梅的懦弱精明,他们知道,这场戏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唐重德原本在账房里清点新进的首饰,却见唐想又突然跑了,又听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心里奇怪,便跟着走了出来。这一看,直把他吓得赶紧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独家代理 他娘对小妾是个什么态度,不用任何人说,唐重德自然是知道的,只看家里那两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妾便知道了。 一方面,唐想又是他离不开的生意伙伴,至少暂时是离不开的。另一方面,外面站着的是他的亲娘。无论哪一边,他都不想得罪。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离开现场,避免引火烧身,同时去叫自己的爹来。 现在,也只有他能够解决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唐重德便准备蹑手蹑脚地避开。哪知天不从人愿,却被眼尖的原氏看见了,于是大声喊道:“德儿,你过来!到娘这里来!” 有儿子了不起啊!她也有,而且还是唐家的长子嫡孙,正式入了族谱的。眼前这个,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闻言,唐重德只好一边给唐想又使眼色,一边乖乖地往原氏靠近。这下完了,今天只怕是难以收拾了。 拉着唐重德,原氏气焰更甚。只是,看到冬梅那穿金戴银的富贵模样,隐约衬得她皮肤白皙,乖巧可爱,原氏心里的火就一直往上冒。 今日午后,她吩咐丫鬟百荷做了唐员外最喜欢吃的野鸽子炖天麻,正等他归家恩爱呢,结果就有一个神秘的妇人前来报信,说自己也是原配,最讨厌的就是勾引人家相公的狐狸精。 待问其故,这才知道,原来恰好被她发现,自己院子隔壁住的就是原氏一直要找的丫鬟冬梅,且已经与唐员外生了个儿子,还开了个首饰铺子,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原氏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怒之下,先是将那盅野鸽炖天麻砸了个稀巴烂,又带着一众丫鬟来到了那妇人说的地方。 枉她一直在心里为冬梅担心,害怕她被抓到哪里去了。哪知,却是早早就与自己的相公勾搭上了,佯装失踪,原来却竟是躲了起来。 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等到抓住,原想着拖回家直接打死就是了,哪知这小贱人也是个机灵的,趁其不备便挣脱了,跑到了铺子里求救。哼,跑到这里来也没用,她一样会寻着机会结果了她。 唐重德听原氏喊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心知原氏定是已经知晓唐想又母子俩的事了,但却装作不知道,笑着说道:“娘你怎么来了,需要什么首饰,告诉儿子一声,儿子立即给你送回家。” 说着便拉着原氏坐了。 原氏心里明白,儿子这是要打圆场,可是,要是换了一般的事情她都忍了,只是这件事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这粒沙子不仅大,而且还发展了小沙子。 若是这次她坐视不理,也解决不了,那以后家里的丫鬟都跟着学,有样学样爬上唐员外的床,那以后唐家岂不是全是沙子,她和唐重德的地位就该不保了。 想到这里,原是突然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把他俩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四个壮汉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冬梅和唐想又抓了起来,硬按着其头跪在原氏面前,听其发落。 冬梅猛烈挣扎,一时间,钗发全乱,不但没有影响她的美,倒是另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情。见状,原氏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这个忘恩负义c背主偷汉的下作贱人。” 唐想又想去救他娘,却被人按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眼看着碗口粗的棍子就要朝冬梅打下去,唐想又的心里一阵绝望。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地想要斗跨珍宝斋,纵然是与伏五娘有关,但更多的,还是想出人头地,为自己和冬梅打下一份家业。到时候,哪怕唐家不承认他们母子俩,他们一样能体面地活着。 而现在,珍宝斋赢了,他却还在和聚宝斋斗。 虽然不一定能赢,但若是他的亲娘被人活活打死了,他以后该和谁分享自己的成功? 他娘是丫鬟不假,但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原氏凭什么就有这样的权力,要把人活活打死。 想到这里,唐想又便道:“这些年,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想来是不少的。你有本事别打我娘,倒是先打死我!” 他皮糙肉厚的,多挨几下,想来也是不碍事的。反正他已经差人去叫他爹去了,想来是来得及赶到的。 闻言,原氏便得意地说道:“是了,她的确是个人,但她是个贱人!她做了什么,你自然是知道的。想来,这些年你们母子俩倒是没少在暗地里算计我。这样也好!到了地下,你们母子也不孤单。先给我打死这个贱人,再来收拾这个贱种!打!给我狠狠地打!”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一声浑厚的男声喝道:“没我的命令,不准打”。然后,唐想又便见自己的爹唐员外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推开架着冬梅的壮汉,将之保护在怀里。 突然得救,冬梅只感觉自己仿佛死里逃生,喜极而泣,抱着唐员外就开始哭泣。唐员外也好声安慰着,一看便是感情极深,直把原氏气得浑身发抖。 见状,原氏便骂道:“好啊,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这样不知道廉耻。唐枫强,你倒是对得起我,偷了我的丫鬟,还将这个孽种弄进铺子,骗了我儿五成的股。枉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含辛茹苦的,没得你一句好。临老了,还要受这种气,你还不如休了我算了。” 唐枫强此刻也是无比恼怒,他刚准备回家,就有心腹来报说出事了,于是赶紧跑到铺子里来灭火。 冬梅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最喜欢的一个女人了,人温婉可人不说,关键是事事以他为先,从不忤逆他,也不计较名分,比嚣张跋扈的原氏不知好了多少倍。 要是原氏将她打死了,那他以后到哪里去寻这么好的人。 一想到他差点失去冬梅,加上原氏当众不给他面子,被外面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又想起唐想又说的男人应该绝情一点,也是时候振振夫纲了。 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道:“既然你想自请下堂,那我就成全你。明日我自会请了族中长老作证休了你,你且等着吧。” 原氏一听,直接傻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向来是她的法宝,从未失过手,怎么今天就不灵了?是了,肯定是冬梅和她的那个孽种挑唆的。 想到这里,心里便恨极了,只是不敢再闹。她心里明白,这样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不如徐徐图之。 且她也要唐重德看看,这就是将兄弟情义的下场。枉他自诩是嫡长子,地位牢不可破。但是,今天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只要自己被休,那就有无限可能。若是冬梅再被扶正,那唐想又就是嫡长子了,他反而成了庶出。 闻言,唐重德也是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父亲说的多半是气话,想来不会真的休了原氏。于是,小心应承着,又是替原氏赔不是,又是拉了原氏离开,这场风波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原氏向来嚣张惯了,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加之唐员外觉得反正都闹大了,索性将冬梅接回了唐家,并帮唐想又奔走,想让他加入族谱。 原氏自然不可能屈服,明里暗里使袢,硬是没让唐员外成功。而冬梅也不是省油的灯,拉拢了一大批下人和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姨娘,明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却跟着原氏斗,直弄得唐家鸡飞狗跳,成了城里的笑柄。 而唐家闹的不可开交,唐重德和唐想又自然开始貌合神离,对口不对心。渐渐地,七彩风玉器行的生意一落千丈,连聚宝斋都多有不如。 反观珍宝斋,由于对手生意的萧条,加之又推出了树叶系列主题首饰,再次成为贵妇们的心头好,狠狠赚了一笔。 至此,珍宝斋的龙头地位坚如磐石。 生意好了,叶掌柜便渐渐地抽出了时间,准备寻找自己丢失多年的儿子。 叶枫不知道叶掌柜已经着手在准备着找他,却日日忙着和唐千树搞林间种植。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那片树林被他和千树一分为二。一边拿来养殖鸡鸭,一边拿来种植花草。 刚开始的时候,叶氏和陈继兴都不放心,觉得若是不将鸡鸭赶回家的话会被偷走。 可是,叶枫却放心得很,觉得根本不用,因为他们早已在树林的边缘就着高大的树木编了两层竹篱笆,除非是野鸡野鸭,要不然就算是飞也飞不出去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叶氏和陈继兴决定先试一晚看看效果。早起的时候,叶氏便在陈继兴的搀扶下迫不及待地来到树林里投食。 见有吃的,饿了一夜的鸡鸭便赶紧朝陈继兴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叶氏赶紧数了起来。经过半天的忙活,竟然一只都没少。 叶氏刚刚可是看见了,好些鸡都栖在树上。 这样也好,还可以躲雨呢。 又连着试了几晚,第二天清晨喂食清点的时候一只不少,叶氏和陈继兴便彻底放下疑虑,任其在林间生长。白天的时候,不过是趁着有空的时候去四处转转,捡捡鸡蛋鸭蛋,也权当运动了。 至于另一半,叶枫则拿来搞种植。 陈千树挖过来的山茶早已成活,也许是土质和半斜坡的缘故,茶树长得极好。 至于石斛,叶枫还是冒险分了一半出来种在树洞里c枯枝上了。他已经给远在京城的阴平修书一封,托他找一种近乎透明的瓦。至于数量嘛,叶枫也没好意思多要,只说够盖一间屋子就行。 一直以来,叶枫都想盖一间温室,这样一来,可以培植出好多反季的盆景来。另外,还可以用来种植像石斛这种娇贵的植物。只可惜,他问了很多人,包括陶师傅,都说没见过那种瓦。 叶枫便想到阴平在京城,那里繁华,兴许会有他想要的。 处理好林间种植,眼看着花生也要成熟了,趁眼下还有空,叶枫便找叶氏商量,说要再去一次陶家村。 一来目前已经有不少富户预定了白瓷餐具,加起来有十多套了,是时候去陶师傅那里买回来了。再有就是家里的花盆所剩不多了,需要再去烧制一批回来,预备明年的生意。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姐夫,我们这两天就去一次陶家村吧,这次,咱们把叶叔也叫上吧。” 闻言,叶氏便道:“的确是该去一趟了。说起来,那些白瓷人家都预订了那么久了。只是,你和你姐夫去就是了,我在家就行。只是,叫上我爹做什么呀?” 叶枫便笑着说道:“眼看着需要瓷器的人家越来越多,我想着趁这次过去,咱们一次性买个五十套放在家里,以后再有人预定,直接拿给对方就是了,就不用等了。再有我手里的事还有很多,等开春了,我会推出更多的盆景来,到时候是肯定没有空闲时间的。姐姐你也要生了,到时候一家人都没空,咱们干脆就把这生意交给叶叔。不管谁需要瓷器,直接找叶叔买就可以了。” 叶氏一听,立刻就同意了,这可是门稳赚不赔的生意。前段时间叶二妹和陈千山不知怎么想的,直接买了一头牛回去,叶氏一看,便去城里上买了一副牛车送过去。 这样一来,叶家便有了牛车。 等她爹接下这门生意,有了银子赚,就算是林氏生了孩子不干活也不愁生活了。这可是叶二妹出嫁后,家里的一件大事。 当下便拉着叶枫的手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谢谢你。” 叶枫便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反正这事给谁做不是做啊,当然要先考虑一家人了。” 陈继兴也是没有意见的,他的大哥二哥现在都加入了鸭鸭乡厨,都有了固定收入,他们家实在是没有人拉的出来了。且若是岳家过好了,叶氏也能安心。 又商议了一回,下午的时候陈继兴便去了一趟叶家村,告诉了叶老爹这件事,叶老爹自然是非常愿意的。他正愁现在是沾了两个女儿的光,自己却没个进项。 现在好了,以后自己也有收入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继兴便带着叶枫和千言出发了。至于叶老爹,昨日便约好了时辰,在青山县里等。千言原本是要跟着去的,可是一想到家里就叶氏一个人,便懂事地留下了。 叶枫一想也是,叶氏一个人在家的确是有些不方便,若是有什么事,千言也好及时去喊人的。 见千言不舍的目光,叶枫便道:“你在家乖乖的听话,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吃的,你要吃什么都行。” 一听有吃的,千言立刻来了精神,高兴地说要这个要那个,叶枫都一一应了,这才跟着陈继兴出发了。 到了城里,拿着油饼一边走一边吃的叶枫发现,叶老爹却是早就到了。想来是他怕自己来得晚了,错过牛车是小,错过生意是大,因此竟提前了半个时辰。 陈继兴便将手里专门给叶老爹买的油饼递过去,叶老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开吃。早上起得早,又忙着赶路,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 油饼还未吃完,牛车便来了。三人赶紧上车,占了个好位置。叶枫更是吸取之前的教训,直接捡靠窗的坐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坐到这个位置,他便想起那个抱着他坐的慈祥的祝氏,以及患有心露病的薛老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跟前几次相比,这牛车显然是有些陈旧了,需要维修甚至是更换了,一路上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那声音一听,绝不是因为不堪重负发出的,倒像是什么部位坏了一样。 因此,今天的牛车更加颠簸。 叶枫和陈继兴c叶老爹三人并没有什么话题,上了车后二人便开始沉默,见状,叶枫便眯着眼开始睡觉。 也许是起得太早的缘故,等叶枫被陈继兴叫醒的时候,牛车已经停稳了,车上的人也陆续下了车。叶枫便赶紧跳了下去,和叶老爹在陈继兴的带领下往陶师傅家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叶枫发现陶家村的树越来越少。仅存的几棵树,叶面上也全是灰尘,厚厚的一层,仿佛压得树枝不堪重负,随时要折断似的。 经过上次买茶壶那个摊子时,竟然还是那个妇人,依旧背着孩子守着摊子,为时不时就来问询的顾客解答。那孩子虽然依旧是婴孩模样,但脸庞却是成熟了不少,想来是大半岁了,知道识人了。 叶枫便朝他笑了笑。 哪知,那孩子竟是看懂了,也朝叶枫一笑,只是笑的很欢,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见状,叶枫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陈继兴和叶老爹也是一样。他俩马上就有孩子要出世,又要当爹了。对于这个可爱机灵的孩子,他俩一样喜欢。 到了陶师傅家的时候,大门依旧开着。 几人也不见外,直接走了进去。见院子里没有人,陈继兴便喊道:“陶师傅,陶师傅,你在家吗?” 不一会儿,屋里便有了动静。只是,出来的不是陶师傅,却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围着围裙,手上也全是面,看来正在和面准备做午饭。 这妇人便道:“是陈老弟啊,这次来是买什么?你陶大哥下窑了,看天色也该回来了。你说说看,需要什么,我一样能做主。” 不愧是做惯了生意的,就这爽利的劲,就是一般妇女比不了的。在陌生人面前她们只会害羞和结巴,哪里会做生意啊。 陈继兴便道:“我们这次来是要买五十套瓷器,再有就是烧制一批花盆。”见是熟人,陈继兴也不拘束,直接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闻言,那妇人便道:“瓷器倒是现成的,只是烧制花盆的事我却是做不了主。你看这样行不,你们在此坐一会儿,我去后院将瓷器准备好。等你陶大哥回来,你们再商量烧制花盆的事。” 说完,也不等陈继兴回复,自顾自去了,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三个小凳子,并一壶茶,几个茶杯。那凳子服服帖帖地齐整的排在她的手腕上,像极了烤串。 安置好三人,她便去了后院清点瓷器。 自从叶枫建议的瓷器烧制成功后,她家的生意就没断过,这半年来竟是卖出去上千套。因此,一有空,陶师傅便烧制瓷器,反正这玩意放在家里也不会坏掉。 现在家里少说也有几百套,陈继兴说要五十套,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杯茶喝了还不到一半,陶师傅便回来了,满身的泥。见陈继兴几人来了,虽然不认识叶老爹,但心里也清楚,想来几人是有些渊源的。 陈继兴便道:“陶大哥,生意好啊,看你给忙的。” 陶师傅便道:“托你的福,最近生意的确不错。你们这次来是要烧制什么?你直接说,我优先给你处理,其他的订单都靠后。” 陈继兴还未说话,叶枫便道:“这次来自然是要烧制花盆的,一会儿我便把花样给你,照着图样烧制五百个就行。另外,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谈生意的。” 陶师傅一听居然要烧制五百个,想来叶枫的生意做得也不错,要不然也需要不了这么多花盆,因此满口答应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有些多,只怕要过年前才能烧制完。至于你说的生意”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眼前这几人能和他谈什么生意。 叶枫便道:“陶师傅自然知道,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买瓷器来使。但是,你现在卖的太单一,而且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销量自然有限。我有个提议,你试着烧制一些品相一般的瓷器试试,价格卖得便宜一些,想必买的人会多起来。另外,我还有一些新的玩意,也是有图样,你若是烧制成功了,一样不愁卖。” 叶枫的话让陶师傅一阵惊喜,连不知道何时站在院子里的妇人也是一阵开心。自从叶枫建议他们烧制瓷器后,他们的生意便非常好,赚了不少银子。 现在,叶枫居然又有了新的点子,他们自然高兴。 陶师傅便拉着叶枫去了后院,两人对着叶枫的图样研究了半天,陶师傅终于将叶枫说的鱼儿形状的盘子c莲花状可以拼凑在一起的盘子以及方的c椭圆形的盘子弄懂了,至于那种小小的宛如婴孩拳头大小的小圆盘,陶师傅还是没有搞懂。 这么小的盘子,拿来做什么? 见他迷惑,叶枫便道:“不瞒你说,我们在做厨,因此,这小圆盘自是有用,你只管先烧制一百个出来,我全买下就是了。” 说着说着,两人便依旧回了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商洽(一) 听到叶枫在介绍自己,叶老爹赶忙站了起来,朝陶师傅点头示意。陶师傅也赶忙站了起来,二人之间又是一阵寒暄后,这才又坐下。 坐下后,陶师傅这才问道:“做买卖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叶小弟,你可一直还没说呢,这买卖我们如何做?又要做什么?” 闻言,叶枫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只顾着讲解那些新鲜样式碗碟和花盆的烧制了,倒是忘了详细介绍这买卖的做法,这才说道:“这买卖自然是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些碗碟盘子以及你现在正在烧制的瓷器。” “你是说你我之间买卖这些瓷器和陶器?”陶师傅倒也不傻,叶枫三番两次的前来要这些瓷器,肯定不是自己家里用的。 “是的。关于这个,我这里有两种方法,你且听听,你觉得哪种合适就选哪种。当然,你要是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提出来,大伙商议商议。” 闻言,陶师傅便道:“既然你都想好了法子,那你先说出来听听。要是合适,也省得我再想,这样便宜多了!” 要说这陶师傅可真是个爽快人。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第一种法子就是你直接将这些东西卖给我们,但是不能按你现在卖的价格,而是以低三成的价格卖给我们;第二种法子便是你直接将东西交给我们,我们按照你的定价来卖,卖的银子全部归你。但每卖出一套,你得给我们一成的价格作为报酬。” 陶师傅一听,不管是哪个法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先不说叶枫他们现在在做厨,且还成立了第二小分队,接触的人自然不少。 且卖瓷器什么的不过是顺便,很是方便,单单是有人帮自己卖东西就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只要这个方法可行,他以后还可以依葫芦画瓢批发给其他人。只要他烧制得出来,帮忙卖的人越多,他便越能赚更多的银子。 陶师傅的娘子任氏也是个通透的,一听叶枫的建议,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只能他们供应得上,多几个人帮着卖自然是好的。 只是,到底选哪一种方法呢?这可需要时间来计算一下。 见已经快到饭点了,这倒是个好借口。 想到这里,任氏便说道:“你看我,只顾着听你们说话,都忘了正事了。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三位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再走。我做了面片汤,马上就能端上来。” 闻言,陶师傅也道:“是了,倒不如一边吃一边聊,早日将这个事情定下来,也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听了这话,陈继兴和叶枫都知道任氏俩口子是想利用午饭时间商议对策,于是也就答应了。 倒是叶老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无功不受禄,没理由在人家吃饭。这也不怪他,不知道对于陶师傅一家来说,叶枫今天的两个建议都是等于在给他们白送银子。 陶师傅还要和叶枫商量细节,便听任氏道:“你跟我进来一下,这面片汤有些烫,你帮我端下。” 如此直白,陶师傅如何不知,安置好几人坐下,便径直进了灶房。见他进来了,任氏便道:“我倒是觉得两个法子都不错,这样一来,咱们足不出户的就能将东西卖出去。只是,选哪一个更合算呢?” 闻言,陶师傅便道:“其实两种方法各有利弊,收益倒是差不多的。第一种方法胜在省心省事,将东西全部交给他们,直接收银子就是了。” 听陶师傅似乎中意第一种方法,任氏便道:“可是我琢磨着第一种法子赚得不如第二种多。” 对此,陶师傅笑着说道:“你说得对,第二种方法赚得是更多,但也更需要时间。例如,咱们要定期去叶家村收银子吧,等等,我就怕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那倒是啊,一旦开始买卖,咱们势必是很忙的,倒是未必有时间来来回回的跑。这样看来,倒不如第一种法子来得便宜。” “可不是么!而且刚刚那小子教了我一些新式的瓷器款式,无论是制坯还是烧制都需要时间。要不,我们暂时按照第一种方法来,等以后时间宽裕了再按第二种方法来也不迟。你看这样行不?” 任氏一听,可不是这个理。自从有了瓷器生意,家里实在是太忙了。若是这笔新的买卖谈成了,那以后只会更忙。 一到晚上,她想和陶师傅亲热,他只推说自己腰酸背痛的,哪里有那心思。照这样下去,孩子怎么会来啊!不知道他急不急,反正自己是急死了。 想到这里,任氏便拍板道:“那就按第一种方式来。”见陶师傅就要往外走,周氏便道:“你等一下,把面片汤端出去吧,我去端菜。” 就这样,几人一人得了一大碗面片,配着任氏腌的咸菜和一盘新炒的酸辣土豆丝,一盆面片汤很快就见了底。 见大家都吃好了,陶师傅这才说道:“我和婆娘商议好了,暂时就按第一种方法来吧。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 “行啊,第一种法子倒是挺方便的,省得我们来回跑了。” “是了是了。对了,你们今天要多少套瓷器?我马上就给你们去装好。” 见叶枫和陈继兴都不说话,叶老爹才想起自己现在才是总代理,总要出面才是,因有些结巴地安装之前商议好的数量说道:“五十套,这次先要五十套。” 闻言,陶师傅吼了一声,任氏便开始捡装。不过过了一会儿,便麻利地将五十套瓷器用稻草裹好了,现在需要做的不过是将其放进竹筐里。 见状,叶老爹有些忐忑地将好不容易凑够的一百多两银子递给了陶师傅,待其数好了,这才和陈继兴一人背起一个竹筐便离开了。 路上,叶老爹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有些忐忑,直接问陈继兴道:“贤婿,这些瓷器真的能赚银子?你也知道,我可是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还在你那里借了五十两。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他自然是担忧现在家里没个积蓄,加上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一大家子都要吃饭呢,马虎不得。 叶枫当然知道叶老爹不但花光了积蓄,还向陈继兴借了五十两银子的事。他这是典型的还没理解到这门生意的好处,这才有些畏畏缩缩。 等他真正打开市场,那时只怕自己都会嘲笑现在的自己。 叶枫便笑着安慰道:“叔,你就放心吧,我和我姐夫还能坑你不成。真要是这样啊,我姐头一个饶不了我们,你说是不?” 闻言,叶老爹却还是有些不信。这买卖真是要亏了,叶氏再闹,也是没用的。 见状,叶枫便道:“依我说,若不是你银子不够,我还想买一百套呢,怎么会才买五十套。你放心,有鸭鸭乡厨在,十里八乡的帮你宣传,哪能卖不出去的?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已经累积有十七八套的订单了。你拿回去转手一卖,一套净赚一两银子。” 听叶枫说目前已经有十七八套定出去了,叶老爹这才松了口气,复又欢喜起来,觉得似乎看见了银子在朝自己招手。反正现在家里有牛车,不过是去送货,转手就能赚一两。 来到大榕树下,休息了一会儿,牛车便来了,几人依旧坐了车往青山县赶去。只是,由于大伙都买了些东西,牛车便比来时拥挤了不少。 叶枫真害怕这会让那头大黄牛罢工。 好在这头牛实在是任劳任怨,天黑之前准时赶到了青山县,圆满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叶枫正在想,叶老爹一个人肯定拿不了这些瓷器,自己一个人回家也不好,说不得要跟着他们一起先去趟叶家村,再回陈家村。 结果,刚下牛车,就看见陈千山笑意吟吟地站在一旁和叶二妹说着什么。见几人下车,陈千山便上前帮忙,还不忘叫了声“爹”。 叶二妹则拉着叶老爹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等两筐瓷器搬上牛车,陈继兴便道:“千山,那你就和二妹陪着爹回家,我带着叶枫回家去了。” 刚开始叶枫还在想,陈千山和叶二妹这也太孝顺了,巴巴地在这里等。 及至想到陈千山和叶二妹参与了每一次乡厨,自然知道哪些人家预定了瓷器的,且大部分客户都在叶家村,由他俩陪着叶老爹去送货自然是再方便不过的。 想着自己明日还要到城里来办件大事,叶枫便对陈千山说道:“我明天早上要来城里办事,你们干脆在叶叔家歇一晚,等明天吃过早饭再出发吧。到时候,我们在老地方汇合。” 闻言,陈千山自然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二日一早,在叶枫的建议下,陈继兴和叶枫去了一趟花生地里。虽然花生的叶子还不够黄,但按照叶枫前世的经验,差不多已经可以收了。 于是,叶枫便道:“姐夫,你帮我守着,若是有人来你就咳嗽几声,我想拔两颗出来看看。” 陈继兴一听,便无来由地有些着急。 幸好这些长生果的果实都是在泥土里,要不然早就被好奇的村民弄明白了。饶是这样,现在叶子渐渐地黄了,时不时的便有人来问。 要是再不收回家,他感觉自己的谎言已经编不下去了。 选了半天,叶枫选了一颗叶子看上去最绿的拔了,想了想,又选了一颗叶子最黄的拔了。也许是精心伺候的缘故,这些花生结得非常好,一株就有几十颗的样子。 见叶枫拔了两颗出来,陈继兴赶紧阻止想要就地查看的叶枫道:“趁着现在没人,咱们赶快回家去吧。”说完便拉着叶枫走了。 这让叶枫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现在倒像是在做贼一样,生怕让人发现了。不过这样也好,谨慎一些是没有错的。 回到家,叶枫便对叶氏和千言喊道:“姐姐,千言,快出来吃长生果啦。” 闻言,千言率先飞了出来,抢过叶枫左手上的那株花生道:“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吃了?这一次,我可以吃个够了吧?哇,这长生果真好看啊。” 想到以前只让千言吃了一粒花生米,叶枫便豪爽地说道:“对,管够,你现在就可以吃了。” 叶氏望着那一株还连着植株和泥土的花生,笑着说道:“吃,这怎么吃啊?你这丫头,傻,就知道吃。” 陈继兴也是一头雾水,他只剥过晒干的花生,却没有处理过这也新鲜的花生。要说这玩意,该怎么处理呢? 闻言,叶枫便道:“这还不简单,就是和晒干的一样,剥开就可以吃了。这是新鲜的长生果,味道比晒干的更好,更鲜甜,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说完,拿着自己手上那一颗,摘下一颗来,略一使劲,花生壳便开裂了,露出里面小巧可爱的四粒红花生米来。 见操作竟然这样简单,千言也有样学样,着急地剥开一颗来,全部丢进了嘴里细嚼。顿时,一股花生特有的香味在口腔里蔓延。 陈继兴和叶氏也赶忙剥了一颗,吃了起来。他们这才明白,叶枫说的新鲜的长生果和晒干的长生果的区别在哪里。 确如叶枫所言,这新鲜的长生果果然更加香甜。几人一吃便爱上了,不一会儿,几十颗花生便被几人吃光了。 叶氏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地说道:“这才拔了两颗,就有这么多,咱们那八分多地的长生果,可要收多少呀!” 陈继兴也是一脸激动,要说这长生果也太好吃了,怎么吃都吃不够。若是将那八分多地的长生果全部收上来,怕是够他们吃上一年的零嘴了。 叶枫便道:“今年也不能放开吃,首先我要卖出去一半,余下的一半,咱们留作种子,让想种的村民自愿来购买。我们五月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村长的,明年要带着大伙一起种。” 闻言,陈继兴便道:“是这个理,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只是,你准备将长生果卖给谁?说起来,这价格可不好定啊,毕竟没有人卖过。” 叶枫便道:“姐姐,姐夫,你们都知道,这长生果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信物,现在,我将它当作种子种出了果实。所以,明天早上我准备进城,在城里找一个大买主,将这些长生果做成不同的美味的菜色,以宴会的形式推出去。” “宴会?你又不会做菜啊!” “我不会,酒楼的人会啊,我告诉他们法子就是了。” “那为什么要卖给酒楼呢,还要开什宴会。” “一则可以最快地为长生果打出名气,大家吃了这么好吃的长生果,肯定想买一些回家吃的。我们便说只有明年才能买了,而且只有陈家村才有卖的。这样一来,明年种的便不愁卖了。” “嗯,也是这个道理。要是种了又卖不出去,那就不好了。大家肯定不乐意。” “第二,到时候若是我爹娘也来参加这宴会,自然会因此而找到我。就算是他们没有来,也会从他人口中听到这长生果宴的名头,说不定就来青山县找我了。对了,我们还可以在宴会上将千语的信息发出去,说不定也能找到呢。” 叶氏和陈继兴一听,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但可以寻亲,更重要的是,尝过长生果滋味的人以后想买到长生果,便只能来陈家村。这样一来,但凡肯种的人,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而且在叶枫心里,早就想到该如何办一场既夺人眼球而又名利双收的花生宴了。 现在要做的,便是招商。 花生虽然好,也要有人识货才行。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叶枫便带着千言坐着牛车去了青山县。陈继兴和叶氏则说什么都不肯去,原因只有一个,他俩觉得很有必要守在花生地边,不让人发现什么。 特别是昨天下午已经拔了两颗出来,说不定会有人因此而看出端倪来。想到这里,陈继兴又细心地去地里将泥土填回去了。 一路上,叶枫都在思考,该找哪一家酒楼合作呢?只是,要找肯定要找那种出名的,人人都知道的。 说起来,这青山县城里最出名的酒家统共就那么几家,又要够诚信,又要客流量多,还要地方宽敞,可以选择的对象实在是太少了。 凌云楼自然不行,人家是龙头,是老大,估计还看不上这笔生意。就算日后想合作,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多半是没有这份耐心的,且就算成了,压价估计也厉害。 飞鹤楼古色古香的,与叶枫心目中关于这次花生宴的定位不一样。想来想去,还是流云轩最合适。 这里老少男女皆宜,无论富贵贫穷均接待,且地方够宽敞,也符合叶枫“热闹”的定位。 想了想,叶枫便决定先去流云轩试试。 因为还不到午饭时间,流云轩的客人自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有那错过饭点的,或者吃得慢的,小酌的,都还在继续用餐。 又看见自己和千言小小的身躯,衣着一般,贵气全无,叶枫突然心生一计,决定点些糕点尝尝,顺顺试试这流云轩的态度。 若是对方因为他和千言是小孩子便轻视,甚至出言婉拒,那么对不起,这笔生意叶枫就不打算和他做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千言说:“你不是喜欢吃糕点吗?我们就去这家酒楼吃好不好?” 昨日回来得晚,城里的糕点铺子早就关门了,叶枫便没能兑现要给千言带糕点的承诺。现在却正是一个好机会。 见眼前的酒楼装潢的富丽堂皇的,高耸入云,千言便兴奋地说道:“好啊,我要去。” 闻言,叶枫便拉着千言的手进了门。 早有守在门口的小二看见了二人,并没有因为叶枫和千言都是小孩子而怠慢,依旧是职业性的微笑,依旧是职业性的问候:“两位,是要吃午饭么?” 千言便道:“哥哥,我们要吃一些糕点。” 叶枫怕小二不信,想了想便道:“是的,我们要点一些糕点,需要去几楼?这里是十文钱,是给小二哥你跑腿的。” 小二不期还有辛苦费拿,当即更加殷勤地说道:“这一层和二层都是吃饭的地方,要吃糕点的话,你们跟我来,我们去二楼吧,一样的。” 其实这里的楼层并没有按照现代的理念按照不同的功能区分出来,在哪一层都能用餐,在任何一层都能吃糕点。 之所以将二人引导二楼,一是因为拿了小费,二是因为一楼有一桌的顾客喝酒喝了半天了还没走,声音更是大得惊人,他怕二人看不惯。 待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叶枫便道:“这里是二两银子,麻烦小二哥帮我们点吧,我们两个也不懂这些。吃不完也没事,我们打包带回去就是了。” 闻言,小二拿着银子高兴地离开了。 叶枫则一脸肉疼的模样,看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谈生意应酬什么的一样需要花银子啊。 千言则是一脸兴奋的模样,东看看,西瞧瞧,觉得这里怎么看怎么舒服。 见她这样,叶枫便道:“等咱家的新房修好了,你想住几楼啊?我们家新房可有三层楼高哦。” 千言惊奇地问道:“真的吗?比这个还高一层?” 叶枫便道:“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自然是比这个高一层楼。”叶枫心里明白,千言说的并不是整个流云轩的高度,而是她此刻所在的位置。 听叶枫确认了新房的高度,千言便道:“那我要住三楼,最高的那层。”说完,似乎又想到一个问题,这才问道:“那舅舅你住几楼?你也想住三楼吗?” “我啊,我要住二楼,因为我要在二楼弄一个房间出来,专门拿来放那些贵重的盆景。”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照顾那些盆景,对吗?” “是啊,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被夸奖的千言高兴得翘起了小嘴,只是隔一会儿便朝门口望一望,想来是渴望吃到店小二介绍的那些糕点。刚刚店小二介绍的时候,千言已经忍不住开始吞口水了。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依旧是刚刚那个店小二又出现了,左手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满了糕点并两个茶杯,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茶壶。 放好托盘和茶壶,又拿出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店小二这才离开。 这下别说千言,连叶枫都惊呆了,这一盘糕点确实不少,且样式各异,有些是黑黑的,有些是金黄的,有些上面镶着整颗的大枣,看上去很是可口。 看来,大酒楼就是不一样,应该是有自己专门做糕点的厨子,单凭这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便知,这些糕点是刚出炉不久的。 要说叶枫也在外面的糕点铺子买过不少糕点了,却没有哪一家的有这样的卖相。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拿了一块黑黑的糕点尝了尝,果然是枣糕。千言则拿了块金黄的试了试,却是鸡蛋糕。 要说这大厨就是大厨,做出来的糕点就是比路边摊上卖的好吃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洽谈(二) 因为刚吃过早饭不久,叶枫便只吃了一块枣糕,一块鸡蛋糕。倒不是他觉得不好吃,也不是想给叶氏和陈继兴留一些,而是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这些糕点大而厚,非常管饱,很是实在。 倒是千言,已经足足吃了三块鸡蛋糕,一块枣糕了。见她又拿起一块肥厚的枣糕,咬了一口,叶枫便道:“好了,不能吃了,再吃该积食了。而且,你现在把肚子装满了,中午可是吃不下饭的。” 闻言,千言便道:“中午也在这里吃吗?好啊,那我吃完这一块就不吃了。我想起来了,你说过的,二姨要来接我们的。”说着便打了一个饱嗝。 见状,叶枫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就是吃多了。想到这里,赶紧说道:“那,我们可说好了的,只能吃这一块了,剩下的我们打包带回去,晚上再吃。你坐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舅舅去找小二的有点事情,马上就上来。说好了哦,哪里都不许去。” 见千言一边吃一边点头,叶枫便下楼找掌柜的去了。 反正这流云轩就只这一个出口,就算是千言坐不住了,想要出来,也是要经过这大堂的,想来是不碍事的。 来到大堂,叶枫这才开始打量起整个大堂的布置来。 这是整个流云轩最大的地方,因此无论是厨房还是柜台什么的全部设在了一楼。 很显然,这个布局的人是个高手,虽然一楼占了这么多设施,但是却并不凌乱,简单来说,就是客人不会因为在一楼吃饭而觉得自己身份卑微。 当然,也有一些不足,那就是光线。 许是因为防盗的缘故,一楼靠窗的位置并没有像现代那样在墙上开了窗,顾客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到街上的事情。还有就是由于没有电梯,要把菜从一楼端到第八楼甚至是第九楼,光是体力就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流云轩的大掌柜姓赵,人称赵掌柜。掌柜的叫惯了,便鲜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赵大。 赵大,人如其名,是家中的老大,后面还有赵二赵三赵四,因为家里贫寒,赵大很早便出来做事了。 由于他对数字敏感,特别是对于做账方面的事,几乎是一学就会,也鲜有出错。因此,当时还是小伙计的赵大被王老板发掘了出来,经过努力,顺利地当上了大掌柜,这在业界可是一段传奇。 见叶枫先是不声不响地站在大堂里对整个大堂进行了审视,又对来来往往的客人进行了观察,最后还在那里做深思状,赵大第一反应便是叶枫也许是哪个酒楼派来的探子,想要从流云轩这里取经回去。 要说最近的生意可不好做,各大酒楼间的竞争大得很。借着伏五娘的光,他们最近倒是请了几个大厨,又开发了些新菜色,可不能让这小子偷师了去。 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这是一种直觉,更是一种素养。想了想,赵大便走了过去和蔼地对叶枫道:“小兄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说说,我是敝店的掌柜。” 掌柜啊,找的就是你啊,叶枫在心里想到。 于是恭敬地对赵大说道:“掌柜的你好,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若是方便,能否帮忙引荐下贵店的东家,我这里有一桩买卖需要跟他谈。” 说到正事,赵大便不再和蔼,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要谈买卖啊,这样吧,你先跟我谈。若是我觉得好,再通知掌柜的也不迟。” 叶枫知道,他这是不想浪费王老板的时间,也是想先听听是否有上报的必要。若是叶枫说的一点都不靠谱,他是不会帮忙通报王老板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的年龄,叶枫倒也不计较。自己这样,也难怪人家会公事公办。 想了想便道:“说起来,我外甥还在二楼吃糕点呢,就她一个人,我有些不放。,不如,你陪我上去,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可好?” 想了想,赵大便吩咐了一个小伙计几句,这才跟着叶枫到了二楼,果见一个小姑娘乖巧地坐在那里吃糕点。 只是,那小手正要伸向盘子里的糕点呢,结果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有些吃惊,立即又转过头,乖乖地坐好了。 原来,千言将手中的枣糕吃完后,见叶枫还没回来,便想再吃一块鸡蛋糕。反正叶枫不在,肯定不会发觉的。 哪知却被抓了个正着。 叶枫也只是假装不知道,便和赵大开始谈生意的事。赵大怕楼下有事,不肯去靠窗的位置坐着,于是两人便站在楼梯附近开始聊了起来。 “好了,这里既能照顾你的外甥,也能看见我需要照看的地方,你直接说吧,是什么生意需要惊动我们东家。”赵大开门见山地问道。 说实话,叶枫给他的感觉非常复杂,因此,他这才肯给叶枫这个机会。要换了一般的半大小子,他是不会理会的。谈生意什么的,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见对方这样,叶枫便道:“当然是大买卖,若是按照我说的来做,你们流云轩超越飞鹤楼,与凌云楼争龙头酒家都是有可能的。” 闻言,赵大便道:“小兄弟好志气!只是,还请将是什么买卖说清楚,我才好去跟东家汇报。若是只是一些建议意见什么的,那由我汇报就行了。” 典型的见不到好处不肯轻易松口啊,叶枫想到,于是也不再卖关子,认真地说了起来。 “我家地里现种着一种神奇的食物,名叫长生果。不是我夸口,且不说青山县,就算是在全国,那也是独一份的。除了我家,再无其他地方可以找到。” “长生果?” “是了,这食物之所以叫长生果,是因为食用了之后会令人阳寿大增。另外,这食物的神奇之处就是,无论是煎炸煮炖,还是与其他食物一起做菜,甚至是单独拿来熬粥都是极其美味的” “生吃也非常好吃的,我昨天下午刚吃了十多颗”千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挨着叶枫,插了这么一句。 “总之,你去告诉你们东家,若是他愿意合作,就来这里见我,我们谈谈具体的细节。若是合作成功,我自会奉上几道有关这食物的几个新菜色,保管美味又好看。当然,若是你们没有兴趣,我这就离开,起找其他店的老板商量。”叶枫最后这样补充到。 话已至此,若是这掌柜的还不愿意通传,又或者那王老板再不出来见面,那叶枫也没有办法了。 赵大一听叶枫的话便非常心动,且不说那种神奇的食物是不是真的如两人说的那样天上有地上无的,单单是叶枫所说的新菜色就足以令他心动了。 虽然这段时间靠着伏五娘的名头流云轩很是赚了一笔,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过段时间,也就散了。 要说一个酒楼靠什么吸引和留住食客,那自然是菜色c服务c就餐环境。而这三个因素中,以菜色排在第一。 听叶枫的话,赵大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再不去通传,只怕他下一刻便会离开,转向飞鹤楼的怀抱。 可惜,他也不知道王老板在哪里逍遥,该怎样才能留住叶枫二人呢?要是他真的走了,令流云轩错失一单生意,这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想了想,赵大便道:“瞧小兄弟说的,你将那食材说的那样奇妙,我们流云轩自然是要同你合作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立刻就去给东家通传。” 末了,又补充道:“看看这时辰,再过一会儿就是午饭时间了。不管是糕点,还是其他什么,想吃什么你们随便叫,不要你们出银子。” 还有这种好事? 叶枫一听,心里便乐了,也不跟赵大客气道:“好啊,那我可就叫菜了啊。对了,一会儿我还有两个亲戚要来,你不介意的吧?” 赵大便道:“什么客气不客气的,说是免费就是免费。你们先用着,我这就找东家的汇报。” 说完便快速下了楼。 经过柜台的时候,又拉过刚刚为叶枫甥舅俩服务的伙计道:“楼上那两个孩子,刚刚点糕点花了多少银子,全部退给他们。另外,一会儿不管他们叫什么菜,你照做就是,都是免费,记在我账上。” 一番话直弄得那小二一头雾水,但这是赵大的吩咐,他也不敢有所质疑,赶紧去找了帮赵大看着柜台的伙计一一说了。 那伙计赶紧拿出二两银子,又去跟厨房吩咐了,就等着叶枫二人点菜了。 楼上,叶枫和千言在倚窗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呢。 千言的兴致很高,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坐在二楼通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叶枫却觉得非常一般。若是用玻璃窗甚至是落地玻璃,那才叫好看呢。 于是,渐渐地叶枫便不再看了,而是坐在那里仔细地梳理自己的思路。等一会儿王老板来了,他一定要用再精简的语言彻底打动对方,跟他合作,最好签订一份合同,这样就更棒了。 就在叶枫思考的时候,却听千言兴奋地喊道:“二姨,二姨,二姨夫,我在这里,我们在上面啊。” 叶枫赶忙扭头一看,下面可不是陈千山和叶二妹么。 两人正在楼下四处张望,心里纳闷为什么听见千言的声音却看不见人。最后,还是陈千山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了千言。 想了想,叶枫便带着千言下楼去了,反正陈千山俩口子肯定还没吃饭,这顿饭又是免费的,自然要请他俩上来了。 等到了柜台的时候,那个伙计一见叶枫二人来了,便以为他们要点餐,赶忙恭敬地问二人要吃什么。 闻言,叶枫便道:“不忙着点餐,先上一些店里拿手的糕点和小吃就是了。” 说完,便出去找陈千山去了。 现在叶枫和千言可是在刷脸,所到之处无往不利,就连陈千山的牛车,也被店小二给牵走了,说是牵到后院去喂水喂草。 两人懵懵懂懂地跟着叶枫上了二楼,待到坐下,等小伙计都离开了,叶二妹这才说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我姐呢?我姐夫呢?哦,我知道了,他们没来,你们两个小的居然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这些糕点,该不会要好几两银子吧?” 叶枫笑而不语,只因叶二妹现在跟叶氏简直一模一样,说话快,问题多,让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千言倒是不介意地说道:“二姨,你放心好了,这些糕点值二两银,已经给了钱了。你尝尝吧,真的很好吃。不过呢,之前那个掌柜的却是要请我们吃午饭呢,是免费的哦。我们叫你们上来就是要一起吃饭的呀。” 见叶二妹一脸的不可置信,叶枫便道:“千言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今天的确是有免费的午餐吃。不过这不是因为掌柜的好心,而是我有一笔买卖要跟这酒楼的东家谈。” 叶枫的话一说完,陈千山立刻就相信了。 他以前就听陈继兴骄傲地说过,说叶枫如何如何厉害,不过是教了陶师傅几个图样,烧制了一百个花盆并些小陶俑居然一分钱都没花。 叶二妹更是彻底信了,因为昨天晚上送叶老爹回家,他便兴奋地告诉了叶二妹下午那些事的经过。 也许因为有些兴奋的缘故,叶老爹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叶二妹却是抓住了重点,那就是叶枫这次居然烧制了五百个花盆,同样是白送的。 这让叶二妹感到佩服的同时又无比的惊讶,叶枫看着比叶三妹还小一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起来啊,这男娃就是厉害。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是不便出来做买卖的。 比起叶二妹在心里的刨根问底,陈千山更关心的是到底叶枫想和这酒楼的东家谈什么买卖。要知道,这可是流云轩啊,前段时间据说上来喝一壶茶都是十两银子。 就这样的富贵之地,叶枫要谈什么买卖人家东家才看得上啊? 想到这里,陈千山便试探性地问道:“叶老弟,能不能先跟哥透露一下,你准备跟东家谈什么买卖啊?” 听陈千山叫自己弟弟,还自称哥,叶枫便有些气馁,这陈千山原本比叶枫要矮上一辈的,自从跟叶二妹成了亲,便一跃成了陈继兴和叶氏的妹夫,自然也就和叶枫成平辈了。 不过,这事原也无法计较。 叶枫便道:“当然是大买卖。你记不记得我们家种了一块地,大约八九分地,就在我家附近。” 叶二妹刚嫁过来不久,对于自家的地熟悉,却并不熟悉叶氏家的。陈千山却是土生土长的陈家村人,想了想便道:“莫不是那块种了一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c现在叶子开始黄了的那块地?” 叶枫便道:“正是。” “那这买卖跟那块地有什么关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可以吃,我可是不信的。” 想到那些花花草草的,陈千山和村里人的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好歹是八九分的地,陈继兴家却就那样由着叶枫胡闹,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要是种上小麦或者玉米,多少够一家人吃上一段时间了。要是种红薯或土豆,那产量就更高了。 总之,那块地是真的浪费了。 不等叶枫说话,千言便着急地说道:“姨夫,那不是什么花花草草,那叫长生果,真的能吃哦。我昨天下午还吃了十多颗,非常好吃呢。” 闻言,陈千山和叶二妹都傻眼了。 他们和村民一样,以为那不过是叶枫种的花花草草,大不了长成后可以拿来换银子。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居然是一种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叫长生果? 叶枫却是不打算再卖关子,刚好也拿陈千山练练手,就当他是东家好了,想了想便道:“千言说得对,那叫长生果。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将一半的长生果卖给东家,用来作出各色新菜色推出,保管能让这流云轩客似云来,哭着喊着要吃长生果。” “那另一半呢?”陈千山还是挺厉害的,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 叶枫便道:“另一半自然是留下来作种子用啊,当初我们种长生果的时候,可是知会了村长的。要不然,你以为就凭我们家里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大伙的好奇心。这一半的种子大概能种过十亩地,到时候我们跟村长商议,看村里有无公家的地。若是有自然最好,种下去就行了,到了丰收的时候全村人按照户数分银子。若是没有就麻烦了,得先租地才能种。” “这是一种新的我们从没有见过的粮食吗?”陈千山激动地问道。要是新粮食就好了,以后陈家村的人家家户户都种上一些,而且还是独一份,那可就值钱了。 想到这里,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得卖多少银子一斤啊?” 不得不说,跟陈千山这样的人聊天就是省事,叶枫什么都没说,他便已经想到定价的事情了。 其实,这个问题叶枫还真仔细考虑过。 今年一共就八九分地,撑死了六百斤花生。这可是这个时空的独一份啊,且是第一次出售,还要留下三百斤做种,自然要卖的贵一些才行。 陈千山盯着叶枫,就等他说出定价。 说实话,他是见识过叶枫将一盆石斛卖到五十两的高价的,所以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他家的那盆石斛,现在就寄养在陈继兴家的后院里。 若不是叶枫说还太小,品相不行,他早拿去鹤年堂卖了。自从张大夫知道他家也有一盆石斛的时候,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热切的不行。 叶枫却是不知道陈千山心里所想的,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就卖十两银子一斤吧。” “那今年咱们能收多少斤啊?”陈千山颤抖着声音问到。其实不用叶枫说,他心里也清楚,定这样高的价格,那产量自然是不高的。 哪知叶枫随口道:“六百斤吧,我也不确定,我也是第一次种这玩意。” 什么叫玩意,这简直是金疙瘩好吧,十两银子一斤呢,陈千山在心里抗议道,同时又激动地说道:“除去种子,还剩下三百斤,一斤十两银,那三百斤就是三千两银?” “没有那么多,还要除去地里剩下的,还有,我们辛苦了一年,至少要尝尝鲜吧,不可能全部卖了的。”叶枫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千山赶忙道:“依我说,咱们还是别尝鲜了,一斤就能换十两银,还不一定买得到,何必呢。要说咱们还不如拿了它换成银子,啥不能买啊。” 对此,叶二妹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便买上几斤肉,甚至是糕点,卤肉什么的,那也花不了十两银啊。 刚刚她听说这一大盘糕点拼盘居然要二两银子,差点就要骂二人是败家子,不知道节约。现在听了居然有这份收益,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但是,很显然,千言却是和叶枫属于同一阵线的,只听她说道:“不行,不行!去年舅舅就答应了我的,等长生果丰收了,要拿来做菜给我吃。你说是吧,舅舅?” 叶枫便道:“那是当然的,我答应了你的事肯定会办到的。我知道一种吃法,非常美味,到时候我给你做啊。” 陈千山还要说上两句,叶枫刚刚下楼时点的糕点和小吃上来了。 只是,这一次端着盘子来服务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见状,陈千山和叶二妹赶紧端正坐了,却是一言不发,弄得叶枫觉得很好笑。 叶枫一看,除了千言刚刚吃的那些糕点,这次又多了起码十种不同的糕点。另外,小吃也是种类丰富,从饼到馍到饺子到一些几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食物,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这样一摆放,倒是挺好看的。 等两个小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离开后,陈千山再次出声问道:“你确定这一桌子好吃的都是免费的?” 叶枫便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今天也沾沾叶老弟的光,在这大酒楼里吃顿饭。哈哈,还是免费的。”说完,陈千山夹起一个饺子便吃了起来。 说着又碰了碰叶二妹,“你也吃啊!” 闻言,叶二妹这才夹了一块饼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这饺子。我倒是吃得出来,有白菜和猪肉,但这味道实在是好,却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嗯,应该是调料调得好。要是能调制出来,做厨的时候做上一些,肯定受欢迎。” 闻言,叶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这自然是人家的秘方了,哪里那么容易就尝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洽谈(三) 见陈千山和叶二妹都赞不绝口,叶枫便也夹了一个。 只刚咬了一口,叶枫眼中便全是惊艳,接着又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停下来。 难怪几人赞叹,竟是这个滋味。 这饺子是流云轩自制的,因皮薄馅足c用料考究而远近驰名,也难怪陈千山几人爱不释口。如果说凌云楼是以气势和寓意取胜,飞鹤楼以意境闻名,那么流云轩则因小吃而略胜一筹。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外卖这一说法,平日里却经常可见各世家的丫鬟或者小厮带着食盒外出买吃的。而若是以这些丫鬟c小厮们进出的频率来看,三大酒楼中,流云轩绝对位居榜首。 相比之下,也许是女子爱甜的缘故,千言和叶二妹则更青睐那些看上去非常美味的糕点,每样都捡了些来品尝,发现果然比外面糕点铺子里卖的好吃了太多。 见千言又开始吃,叶枫便直接对叶二妹道:“想来王老板应该快来了,一会儿我和千山要去同他谈买卖,你就在这里把这丫头守着。可不许再给她吃糕点了,你们来之前她就吃了一大堆了,再吃下去,就要积食了。” 要说这个时代就是麻烦,医生少,医术也不如现代。对于小孩子来说,吃多了也是比较危险的事。轻则胃口不好,没有精神,重则会造成肠炎,调理起来很是麻烦。 要搁在现代,大不了吃几片健胃消食片。即便成了肠炎,有的是各类消炎药料理。但在这里,不仅麻烦,稍微不注意便会留下病根。 叶二妹早有此意了,且她还想将这些糕点打包回去带给叶氏吃。于是赶忙答应了,只一心一意地当起了监工。 见状,千言自知理亏,但还是翘起来嘴巴,又想着等叶枫走了再求求叶二妹,或者回家去再吃。 这边,叶枫几人在吃着聊着,那一边,找到却是着急忙慌地满世界里寻人。先是去了王老板平日里最喜欢去的那家茶馆。 那家茶馆说起来并无什么新奇之处,但胜在人流量大。这王老板着实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时不时的便带着自己的金丝雀,花上几十文与陌生的食客坐在一起,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只为收集食客们喜欢吃什么,最近城里又流行些什么。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获得一些新鲜菜色的做法,或者是一些灵感。 等赵大到了,找遍了每个角落,只可惜今天王老板却不在茶馆里。于是赵大又赶忙掉头,朝王老板的宅子跑去。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仔细回味着叶枫所说的话,觉得倒是十有八九是真的。若是因为王老板没能及时赶过去而将买卖白白送给了其他酒楼,到时候的损失他可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赵大将小跑换成了快速地跑。 结果,刚跑到半路,便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正要骂人,抬头一看,居然是王老板,复又开心起来。 原来,这王老板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便起得晚了些。又在家里训了几个孩子,与正妻一番交涉,这才出门。 正准备去茶馆喝茶,没想到在这里碰上自己的大掌柜了,还被撞得不轻,险些将笼子里的金丝雀撞飞,便有些不悦地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店里,却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这样问并非是不信任赵大,他心里清楚,这个赵大一向老实,此刻在这里,想必是来找自己的。 见状,赵大赶忙说道:“东家,实在是有大买卖上门,小的做不了主,这才出来寻你的。且那人也指明了,要亲自和你商谈。否则” 王老板便道:“什么大买卖啊,你倒是说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一般的买卖你拿主意就是了,不用特特地跑来找我。怎么,他跟你拿乔啊?” 听赵大这口气,那人却是有些难缠,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说实话,自从流云轩跻身城里三大酒楼的行列后,时不时的便有人找上门同他谈买卖,事实证明,多是些不靠谱的。 刚开始他的兴致颇高,每次都是亲自接见。但一路谈下来,发现不过是有名无实的烂货,渐渐地也失去了兴趣,只交给赵大去应酬。 今天这人能够赢得赵大的信任,又搞得他这样狼狈,想来还是有些眉目的。只是,他却是不喜欢傲慢之人,觉得实在是难以应付。 听王老板的话,赵大便知他误会了,又一一解释了,这才将他和叶枫的谈话内容一一汇报了。 末了,重点说道:“小的以为,若那食材真的是天下间独一份,绝无仅有,光是凭这一点,若是能买了来,那咱流云轩就赢了。且那食材的名字也非常贵气,叫长生果。” “长生果?” “是的,据说吃了能延长寿命。那小子还说了,若是这桩买卖谈成了,他会无偿教咱们几道有关这菜的新菜色。” 赵大的话听得王老板眼睛发亮,身体也康健了,步态也正常了,连气都顺了。吃了这玩意不一定能延长寿命,但却一定可以让他的流云轩生意变好。 想到这里,赶忙道:“那还不走快点,真要这样,那可真的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要说流云轩险险地跻身前三名,但到底欠些火候。若是这次能够来个名利双收,那就彻底能将位置坐稳了。 一边走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王老板便问:“那人现在在哪里?你安排好了没有?” “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好了,叫了些店里拿手的糕点和小吃招待着。” 王老板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夸赞道:“办得好!若是这事办成了,我给你涨工钱。” “拿手”是流云轩的暗语,即店里的食物其实是分两类人做的,一类是普通的厨师,一类是大厨。若是加了“拿手”二字,那就代表这是大厨做的。 其实,一般的厨师做得也不差,只是,无论是火候还是味道,那还是有些差距的。一般的食客吃不出差距,但行家却是可以的,糊弄不得。 等二人匆匆到了酒楼,上了二楼,发现除了叶二妹和陈千山看着成熟一点外,另外两个不过是小孩子。于是,王老板的心里便有些犯嘀咕,这几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谈买卖的啊。 见状,叶枫便主动站了起来,对着赵大便道:“掌柜的,这位是?”他这样做很简单,只是不想王老板认错人尴尬。 闻言,赵大便赶忙开始牵线,互相介绍,指着王老板道:“小兄弟,这位就是流云轩的东家,你要找的人。要不,我们另寻个地方谈谈?” 叶枫自然应允,当着叶二妹和千言的面谈买卖的确有些不妥,且她俩肯定会嫌无聊的。于是,朝陈千山眨了眨眼,便跟着赵大走了。 也许是为了表示尊重,赵大引着几人一口气到了八楼,直把叶枫和陈千山累的。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赵大和王老板是经常爬这楼的,因此不怎么喘气。 陈千山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若不是跟着叶枫,他是没有机会能够上来的,因此也完全不在意劳累。 只有叶枫觉得,真要表示尊重,在二楼谈就足够了。上八楼这种事,实在是太没必要了。 到了八楼,这次连叶枫都有些惊讶,因为这实在是太像后世的ktv布置了,一水的富丽堂皇,就连墙壁上的装饰画c有些类似飞天图案也是金灿灿的。 按照这个时代的造价和技术,叶枫心里觉得那些金丝银线多半是货真价实的。 赵大走到前面,恭敬地将刻着“蓬莱”二字的包间开了,躬着身子请几位进去了,又拉过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厮吩咐了一番,这才进屋去了。 看着蓬莱二字,叶枫心想,这流云轩当真是要把自己向云啊虚无缥缈啊什么的靠拢了,就是不知道另外的两间包间叫什么,会不会是瀛洲c三山什么的。 根本都不用看,这蓬莱阁里的装饰风格和外面是一样的,走得是奢华路线,直把陈千山看呆了。及至进了屋,也不管其他几人都在,自顾自靠着窗户看下面的风景。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爬的这样高。 对于陈千山的表现,王老板和赵大都非常满意,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是,叶枫的表现便有些让他们觉得玩味了。也不知道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还是强自装出来的,总之,叶枫的表现非常不符合他俩心中的逻辑。 待到坐好,叶枫才道:“王老板,我也不兜圈子了,一会儿还急着回村里去呢。想必刚刚赵掌柜已经和你说了合作的事情。你有什么疑问只尽管提,我必定不会有所隐瞒。谈得成最好,毕竟于双方都有益。若是谈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是我们高攀了,能够认识王老板也是我们的荣幸。” 这小子够直接啊,王老板心里想到。 原本这一路上来,他只是给叶枫和陈千山介绍流云轩的装饰,却绝口不提生意,就是想让叶枫自己先忍不住提出来,到时候他好讨价还价的。 但很明显的是,叶枫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没开始谈呢,他便说自己急着回村,还说若是谈不成什么什么的。 闻言,王老板便道:“小兄弟,我可是很有诚意的,你只看我一路从家里快步走过来就知道了。若是你也一样,怎么可能谈不成。大概的情况呢我已经知晓,你说到问题,我还真的有,那我就问了啊。” 见叶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老板便道:“第一,你真的确定这长生果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只有你这里有?想必你也知道,若是其他地方也有,那就” 虽未明说,但叶枫心里却清楚他的意思。因此,也不回答,只示意他继续问下。 “第二,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是第一次种,你确定这长生果可以做成各式菜色?第三,你这长生果是单卖给流云轩呢还是同时供应给其他酒楼?” 叶枫心里清楚,王老板之所以还没问花生价格,而是先问了这几个问题,说明若是这几个问题谈不拢的话,自然也就不用问价格的事了。 其实,这三个问题非常好回答,至于第一个,叶枫虽然不敢肯定,但现在为了造势,自然是要给与肯定的答复的。 想了想,叶枫便道:“那我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这长生果目前绝对是独一份的,但过了今年就不保证了,因为肯定会有种子流传出去。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太多。就拿今年来说,我家里不过种了八九分地,最多也就六百斤。但是,我们自己要留下一半做种子,所以,全部能够卖给你的,不会超过三百斤。” 见王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叶枫继续道:“第二个问题,关于菜色问题,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中找到的。为了确保酒楼的利益,我可以在签约前便给王老板你做一顿,你品尝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至于最后一个嘛,那就要看王老板的诚意了。你若是想我们将三百斤长生果全部卖给你也是使得的。只是” “价格好说。若是那菜色真如你所说那样美味,我也不会亏待你的。”王老板爽快地说道。 对于叶枫的回答,他非常满意。 若是流云轩能够提供其他酒楼没有且根本买不到食材的菜品,那生意自然不用说。关键是名头,也会跟着上涨好几个档次。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将各色小吃加招牌菜端了上来。 见状,王老板便道:“一点心意,我们边吃边谈,不知道两位是否要饮酒?这可是陈年佳酿,流云轩的私藏,别处是尝不到的。” 叶枫便道:“我就不喝了,千山,你呢?” 陈千山正埋头“惩罚”那些美味佳肴,听叶枫跟自己说话,赶忙道:“我也不喝,一会儿还要赶车呢,喝大了怕误事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王老板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喝叶枫聊合作的细节。 原本,叶枫想得是邀请王老板和赵大掌柜亲自去一趟陈家村,让他们见证花生的收获过程,午饭的时候再由叶二妹和叶氏联手做一顿花生宴。 此刻一想,却是有些不妥,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一来动静太大,二来叶氏家也会损耗好些食材。既然是做菜,倒不如将花生洗净后拿到流云轩来,让大厨自己做,叶枫在一旁指导便是了。 自己不用动手,且一应食材都是俱全的,到时候还可以带着家人免费吃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回去便和家人将长生果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们便来叨扰。” 王老板自然知道叶枫的意思是明天要过来做那几个新菜色,于是周祥地问道:“那我们这里需要准备什么食材,你尽管说,我们提前准备好就是。” 闻言,叶枫一时有些犹豫。要说这菜色还真不好弄,毕竟都是新鲜花生。其实花生晒干了之后能够做的菜色更多。不过新鲜的就新鲜的吧,一样的可以。 想了想,叶枫便道:“这长生果简直就是百搭,倒不必刻意准备什么,就寻常的鸡啊鱼的就行。对了,若是店里有老卤那就更好。我们明天带来的长生果是地里新采摘的,其实晒干之后,不但易于储藏,还能做更多的菜色出来。” 听到叶枫说着长生果是百搭的,王老板心中已经非常开心,因为听到叶枫说这长生果是独一份,他还以为必须拿什么珍贵的食材来配它。 又听叶枫说还可以晒干了放起来,甚至可以做出更多的菜色,他简直要笑出来。这样一来,只要流云轩每日限量供应,倒是可以卖很长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那一段时间里,流云轩的位置会是一位难求的。至于银子嘛,还不是像水一样流进来。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至于陈千山,更是兴奋,因为他今天吃的不仅仅是饭菜,更是品位和回村吹嘘的资本。 下了楼,千言和叶二妹的桌子上也放着不少盘子,但见二人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的纸包,叶枫便知道她俩将吃不完的打包了。要说女人就是比男人会过日子,且没那么爱面子。 像叶枫和陈千山就不会好意思打包。 王老板亲自将几人送上牛车,赵大又拿出一只烤鸡递给叶枫,只说这是流云轩的拿手菜,让他们带回去做宵夜。又约定了明日的见面时间,几人这才告别。 回到店里,王老板便赶紧吩咐赵大道:“八楼那三个包间,你查查看还有多少人预约?从今日起,暂停预约,不管是谁需要,你都来告诉我,我来决定。还有,把刚刚那小兄弟吩咐的鸡和鱼准备好。至于老卤嘛,也备好,反正咱们日日都要做卤肉的。” 原本还想让赵大去采购一批茶和酒水,想了想,王老板便道:“至于茶和酒就算了,不过你也先留意着,等明日试了菜,咱们就能决定下来了。” 陈千山赶着牛车,打了个饱嗝,要说今天实在是吃的太饱了了。若不是买卖谈完,大家急着回村里准备明日需要的长生果,他还不想走呢。 与流云轩的东家和大掌柜坐在一起吃饭,且还是对方请客,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想来就连村长也没有过吧。且那包间里的风景真是好,可以看得老远。 转眼又想到明天还要来一趟,陈千山心里一阵激动。反正到时候肯定是他赶车,自然是要跟着来的。 叶枫见千言躺在叶二妹的怀里,由着叶二妹给她揉肚子,便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一看就是吃多了,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因笑着打趣道:“我都叫你不要吃了,你只不信,这下好了,现在肚子是不是撑得慌。” 闻言,叶二妹也笑着说:“可不是嘛,原本那些糕点和小吃就已经很丰盛了。足够我们吃了。后来,你们上楼后不久,他们便又端了不少菜上来,反正鸡鸭鱼都有。这丫头一见鱼和烤鸡便忍不住了,每样又都吃了些,若不是我拦着,此刻估计该喊肚子疼了。”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纸包道:“这里还有半只烤鸡,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啊?” 叶枫也趁机道:“我这里还有一整只烤鸡呢,不够的话也给你。” 千言哪里听不出二人的揶揄,噘着嘴说道:“小姨坏,舅舅也坏,我不理你们了,哼!” 一席话逗得叶枫和叶二妹一阵大笑。 陈千山在外面听着车内的笑声,心情好到无以复加,这样的日子才是日子啊,让人有盼头。 花生地旁,叶氏一边走一边抱怨:“你说你啊,我让你跟着去,你偏不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啊?那么小两个孩子,非要学大人去谈什么买卖。若买卖是那么好做的,那大家都不用挨饿受冻了。” 闻言,陈继兴便道:“你怕什么!叶枫是个机灵的,不会有事的。且昨天晚上他便和妹夫约好了,中午的时候他们会在平时乘车的地方汇合,一起回来。” 叶氏便道:“怎么了,我还说不得了!要说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你说的轻巧,若是没事,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天就黑了,我这心里不踏实。这样,咱们现在就回去,我去做饭,你去路上迎迎他们。” 陈继兴知道叶氏的性子,若是他不去,指不定又开始着急上火,且天色的确是有些晚了,去看看也无妨,因此,两口子便分头行动。 哪知,两口子刚走到岔路口,便遥见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个时间,定是千言他们几个,陈继兴想到,便留下叶氏在后头,自己往前走去。 及至走近,一看赶车的,可不就是陈千山嘛。 见状,陈继兴便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下玩开心了吧,也不知道早点回来,我被你姐给念叨了无数遍了,让我来迎迎你们。” 陈千山远远地便看见了叶氏,心知这几人多半是要走着回去了,反正也没几步路了,叶氏上上下下的也麻烦,便停稳了车,让叶枫几人下来了。 一见陈继兴,千言便道:“爹,我们可不是贪玩,我们是去谈买卖哩。那掌柜的很客气,请我们吃糕点和烤鸡。那烤鸡可好吃了,我给你和娘留了半只。” 一席话说的几人都笑了。 到了叶氏跟前,千言又开始撒娇,直往叶氏怀了钻。但叶氏大着肚子,根本不方便抱她,于是只拉了她的手,往家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见几人都朝着家的方向走,想了想下午和王老板定下的约定,以及明天的新菜色,叶枫便道:“大家等一下,我们先别着急回家” 结果,叶枫还未说完呢,叶氏便有些无奈地说道:“哎,你还没玩够啊!就要天黑了,还想着玩。我饿得不行了,赶紧回家吧。” 对此,叶枫便道:“姐,你听完说完啊!我们和流云轩的王老板约好了,明日要带些长生果过去做菜。你饿慌了啊?那你先回吧,我们先去地里挖一些长生果,放牛车里顺便运回家去。” 叶氏大着肚子,自然是饿不得。 闻言,陈继兴便道:“那这样吧,我和你姐先回去了,你们几个去挖吧。反正现在天快黑了,正好没多少人路过。不过,挖了多少,你们要记得做个记号啊。” 哪知叶氏却道:“算了,反正这里有糕点和烤鸡,来,给我一点,我先吃着垫垫肚子。走吧,我和你们一起,人多挖得也快,几下弄完了好回去。对了,你们今天的买卖谈得怎么样了?” 闻言,叶枫便道:“有我亲自出马,自然是谈成了。不过还没签合约,王老板要尝过长生果做的新菜才能决定是否跟我们签合约。” “王老板,哪个王老板?”叶氏随口问道。 不等叶枫回答,千言便道:“娘,王老板就是流云轩那个王老板啊。今天的糕点和烤鸡就是他请我们吃的,不要银子,还非常好吃哦。舅舅说,我们明天还去吃。” “那算多少钱一斤?”陈继兴开口便问道。 在他看来,今年这些花生来之不易,可不能贱卖了。不过又联想到叶枫卖盆景和卖石斛的那种狠劲,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不管他定价多少,叶枫总是有本事再加几倍卖出去。 哪知却听叶枫说道:“价格啊,还没定呢,一切都要等王老板明天试过新菜才能决定。” 闻言,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叶枫说道:“不过我是打算卖十两银子一斤的。哎,你们也别嫌贵,今年统共就这么多,还要拿出一半来做种子。等明年村里种得多了,也就卖不了这么贵了。” 这下,除了陈千山,几人都不说话了,简直是目瞪口呆。这长生果好,但卖十两银子一斤是不是也太贵了一点? 要是让陈继兴和叶氏来定价,他俩最多也就敢定个一二两银子一斤。叶枫倒好,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倍。 见大伙都不说话,又呆呆的,千言又只惦记着那几包糕点和烤鸡,叶枫便道:“大家都别发呆了,我们快去地里把长生果挖了,要不然天黑了就看不见了。” 到了地里,不用叶枫吩咐,叶氏便对陈千山几人道:“你们拔的时候一颗挨着一颗的拔,不要东拔一颗西拔一颗的。弄好了就告诉我,一共拔了多少颗,我得记下来。” 说着又叉了一下腰,调整了个姿势。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经常觉得腰酸背痛的。 “以前还好,整块地都是满满的,若是被人拔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却不行了,若是有人挨着咱们拔几颗,不计数的话,你说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不得不说,叶氏的话非常有道理,一家人守了这花生大半年了,眼看着收获了,可不能让人搞破坏。不过也不用守太久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与王老板签合约了。 等合约一签,明天就可以全部收回家了。 千言和陈继兴都是做过的,因此熟门熟路的。倒是陈千山和叶二妹,不仅是第一次看见花生,还是第一次拔花生,两人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弄坏了似的。 见状,陈继兴便道:“你们不用那么小心,这长生果都长在泥里,上面的这只是苗,使点劲儿不碍事的。你们看,就这样”说着便示范了起来。 只见陈继兴略微一使劲,那株花生便轻轻松松地破土而出,倒像是拔萝卜似的。而花生苗下面,是几十颗他俩从未见过的果实。 敢情这就是长生果?看着也不咋样嘛。 有样学样,陈千山和叶二妹不一会儿便成功地掌握了动作要领,拔的有模有样的。他们负责拔出来,叶枫便负责数好放牛车里。等数到三十颗的时候,叶枫便道:“好了,差不多了,够了。” 叶氏一听是三十颗,想了想昨天拔的那两颗,那就是三十二颗,又细细看了那缺口,这才跟着几人回家了。 见叶二妹和陈千山都很好奇,陈继兴便自告奋勇地进灶房做饭去了。反正有烤鸡,且只有他和叶氏没有吃饭,随便做点面就是了,就着烤鸡也是一顿大餐。 说起来,他和叶氏还未吃过流云轩这样的大酒楼做的菜呢。 叶氏则带着叶枫几人在院子里将门关了,这才让大伙开始将花生一颗一颗地从苗上拔下来,叶枫又让大伙把针摘了,这才丢进了簸箕里。 三十颗花生,居然有满满一小簸箕,叶枫觉得这足够明天做菜用的了。多了就是浪费,反正也要被王老板和赵大吃进肚子。 想到这里,叶枫才反应过来,今天这烤鸡和糕点都不能算是白送的,毕竟这么多斤花生,决计不止值这些。 然后,听叶枫说这花生还需要洗净,陈千山便自告奋勇地提了水来,一遍一遍地清洗着。等所有的泥沙都不见了,叶枫又用一个大竹篱盛了,将水沥干,这才对陈千山和叶二妹道:“你们也尝尝吧。” 说完,便进屋泡茶去了。 叶枫和千言今晚吃得饱,于是都没什么兴趣。叶氏闻着烤鸡味道不错,早进灶房撕下一只鸡腿开始啃。 只剩下叶二妹和陈千山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他俩实在是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吃。 拿起一颗花生,叶二妹便道:“我倒觉得这外面的一层说不定是壳之类的,你看那些瓜啊果啊不都是这样吗?”说完,便使劲一捏,那壳便瘪了下去。 见自己猜对了,叶二妹便动手剥开,只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四粒红红的像豆子一样的东西。 于是出声道:“呀,你看,真好看啊,不过这真能吃?” 陈千山也学着剥开花生,取出两颗便扔进嘴里道:“既然叶枫那小子说能吃,那就肯定能吃。嗯,味道真的不错,很好吃啊,你尝尝。” 叶二妹也赶紧将四颗花生全部丢进嘴里嚼,表情和陈千山一模一样,都是惊喜。 接着,两人又连续吃了几颗,这才停下来。这些都是明天要做菜用的,可不能继续吃了,真的是有些意犹未尽啊。 他俩在院子里对着花生依依不舍的,灶房里,陈继兴和叶氏也是一脸的满足。等千言从屋里磨磨蹭蹭的出来时,一只半的烧鸡,被两个人啃的只剩下鸡架了。 看着那一堆骨头,千言幽怨地说道:“爹,娘,你们怎么都吃完了呀?” 她还想明天早饭的时候吃一点呢。想到这里,又庆幸自己刚刚把糕点放在了堂屋里的桌子上,要不然,估计也被叶氏吃完了。 闻言,叶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说这大酒楼的大厨做出来的吃的就是不一样。你说同样是鸡肉,为什么人家做出来就是这个味道呢?嗯,太好吃了,明天我再买一只回来吧。” 等陈继兴和叶氏吃完晚饭,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明天的事。依旧是叶氏和陈继兴呆在家里,守着花生,看着新房。陈千山则赶车带着叶二妹和千言去流云轩试菜。 又说了一会儿话,叶二妹和陈千山便回家去了。 第二日,千言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的那些糕点,见没有被现在胃口好到吓人的叶氏吃掉,一脸的满足,也不愿意好好吃饭,只是喝了点面汤,便一直吃着糕点。 等叶二妹上门来叫门的时候,叶氏又吩咐了几句,叶枫这才提着盛着花生的篮子出门去了。自己有牛车就是好,不用遮遮掩掩的。 若是今天坐的是别人的牛车,他们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提着花生,想必又是拿一个背篓,将花生放在下面,上面盖满衣服吧。 等到了流云轩,跳下车的时候,叶枫居然看见王老板已经亲自等在门口了。等叶枫将篮子提下了,便有早就准备的好的小二拉了牛车下去安置。 见了几人,王老板便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是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了。为了等你,我可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叶枫还是说道:“非常抱歉啊,王老板,乡村的路不是那么好走。你不知道,走快了颠簸得很,我们便走得有些慢,让王老板久等了。这样吧,我和我二姐去你们的后厨,麻烦你们招呼一下我哥和我外甥。” 赵大忙道:“这个自然,小兄弟你放心就是了。”说完,便引着千言和陈千山去了八楼,叶枫和叶二妹则跟着王老板去了后厨。 也亏得叶氏今天没来,否则要她爬这么高的楼,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进后厨,叶枫便被后厨里的架势给镇住了。无他,流云轩的十几个大厨都齐齐整整地站在那里,听候差遣呢。 逛了一圈,叶二妹则是两眼放光。这里不仅有丰富多彩的食材,上好的砧板,明晃晃的菜刀,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 在这里做厨简直太幸福了,叶二妹在心里想到。 她却是不知道,这些大厨早已做腻了,不过是混口饭吃,养家糊口,没有叶二妹这种天生喜欢做厨的感觉。就算是曾经有,现在也没有了。 当喜好成为了一种技术,便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重复。 指着那个篮子,叶枫便道:“王老板,这就是我所说的长生果,你先尝尝味道如何?这长生果吃起来很简单,直接剥开就是了。这是生的,昨夜刚从地里挖出来,晒干了又是另一番味道。” 闻言,王老板便也不客气,抓起一颗花生便迅速地剥开,放进嘴里嚼。果如叶枫所言,这长生果味道非常好,竟隐约有股奶香味,简直太神奇了。 一连吃了几颗,王老板便道:“好,果然好吃,咱们这就签约吧!” 闻言,叶枫便惊讶地说道:“王老板不试新菜了吗?” 王老板便道:“这长生果生的都是这般滋味,等做熟了,岂不是还要美味上百倍!我有信心,这长生果绝对会火。我这不是不想耽搁小兄弟的时间吗?” 叶枫心里清楚,这老狐狸尝到了滋味,生怕叶枫下一刻便反悔,于是想趁热打铁赶紧将合约签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王老板,你放心,我既已答应了这长生果只卖给流云轩,自然不会食言。还是等我把新的菜色的做法告诉这些大厨们,我们再出去签合约吧。” 对此,王老板自然是愿意。说实话,他心里也非常期待这些长生果做成菜后的味道。只要能保持和生吃的时候差不多,那就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好啊,这些大厨都准备好了,你随意吩咐就是。” 想了想,叶枫便对那些站成一排的大厨道:“哪位擅长炒菜?哪位擅长做卤菜?哪位擅长做面条?” 话音刚落,就陆续有三位大厨站了出来。 见状,叶枫也不客气,先是抓了一大把花生出来,对着那位擅长做面条的师傅道:“麻烦师傅将这些长生果剥了,剁成一粒一粒的,然后加油炒了,加上水,做一盆面条出来。除了炒长生果这一环节,其余的你就按照自己平常的做法做就是了,不必改变什么。” 王老板正要问难不成叶枫说的新菜色包括长生果面,就听叶枫说道:“你们东家到现在都还未吃早饭,你就做几碗面出来给他尝尝。” 闻言,王老板这才放心,同时又充满了期待。看来,这长生果果如叶枫说的一样,竟是百搭的,连做面条都可以用。 然后,叶枫又估摸着量抓了一些花生出来,对着擅长炒菜的那位大厨道:“这道菜叫宫保鸡丁,我是不会做的,但是我知道配料。其实这些配料都非常简单,你肯定会的。” 见那大厨有些紧张,叶枫便这样说道。 只怪他一点厨艺都不会,实在是帮不上忙。 “你先准备一些鸡腿肉和辣椒以及青笋,全部都切成丁,然后将这长生果酥好后倒进去,按照日常的做法就行了。”叶枫觉得自己在做菜方面的语言简直十分贫乏,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又怕误导了对方,只好这样说道。 哪知,对方依旧是提问了:“怎样做才是叫把长生果酥好了?” 就是简单的炸花生米嘛,叶枫心里想到。只是,这花生是新鲜的,炸起来估计会是灾难现场,油定会四溅的,且味道不一定好。 怎么办呢? 还有一道菜是芹菜豆腐干炒花生米,也是要用到炸好的花生米。 想到第四道菜,叶枫便突然豁然开朗,笑道:“这长生果是新鲜的,却是不适合酥的。等晒干了就方便了。我们这次就事从权宜,偷下懒吧。” 说到这里,叶枫便对那位擅长做卤菜的师傅道:“这些长生果就全部由你负责,倒进你常用的卤料里,大约半个时辰就能起锅了。盐要把握好,不能太咸了。当然,也不能没有味道。对了,若是到时候你吃不准到底煮好了没有,来叫我便是。” 那师傅非常惊讶,因为叶枫这样说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一样。要是对方是个小学徒,他肯定早就骂上了,但现在对方的身份可是金贵着呢,连老板都好生伺候着,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道:“那这些长生果怎么弄?是全部剥了还是” 叶枫便道:“这个很简单啊,这些长生果我在家里便洗过一次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再洗一遍,洗干净后将水晾干,然后直接倒进去就行了。” “不用剥开,就这样带壳倒进去吗?” 这样简单粗暴的做菜方式简直让这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大厨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自己做了半辈子的卤菜,掌握着精贵的配方,现在倒好,居然还要做这样一道菜。 见他心里怀疑,叶枫便道:“就是这样,你照着做就是了,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说着又对那位负责炒菜的师傅道:“除了宫保鸡丁,你再准备一些香芹,一些豆干,配料你自己看着办,也像如常炒就行了。只是,等那些长生果卤好之后,你便剥出一碗来,半碗用来做宫保鸡丁,半碗用来放进第二个菜里。” 这下这位大厨倒是明白了。 说白了,那些做熟的长生果不过是个添头,放进去就行了。至于其余的部分,还是按照自己平时的做就是了。 做完这些,第一位大厨负责的花生面已经做好了。不得不说,这位大厨就是厉害,一碗面看起来秀色可餐的,而且多了花生粒的香味,让这碗面有些与众不同。 见面做好了,叶枫便道:“王老板,想来你也饿了,快尝尝这花生面的味道如何?” 那位大厨见老板竟是要在这后厨里吃面,赶紧端了一个凳子,又把油腻腻的案板擦净了。 王老板也不客气,坐下后接过筷子便开始吃。这一吃,差点没把舌头吃下去。 要说这面和这些调料都是他日常吃的,没什么不同。刚刚做面的过程他也看了,无什么新奇之处。只是,由于加入了花生粒,这面嚼起来便非常地香。这香味不同于他之前吃的任何一碗面,简直勾魂。 也许是真饿了,也许是急着谈买卖,也许是要给叶枫面子,王老板非常配合地将面汤都喝了下去。 吃完后,这才对叶枫道:“神了!这长生果真是神奇啊。你先前说它是百搭的,还可以用来熬粥什么的,我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却是全信了。一碗普通的面条,加了这长生果粒竟能变了个味道。我看啊,干脆叫勾魂面算了!走走走,我们签合约去。” 再一次的,叶枫又爬了一次八楼。 叶二妹是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进了蓬莱阁后,便见千言和陈千山两人扒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呢,桌子上自然又是满桌子好吃的。 见叶枫和王老板要谈合约的事,叶二妹便主动朝陈千山靠了过去,跟着他们一起看外面的世界。 接过王老板递过来的合约,叶枫细细地看了。 要说着古代的合约真的是一点都不严谨,不说漏洞百出吧,至少是有许多空子可钻的。但叶枫准备入乡随俗,不准备指出来。 见这纸合约根本没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叶枫便愉快地签了约。 见叶枫最终签了约,王老板更加开心了。这样一来,叶枫口中的那三百斤长生果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王老板便道:“叶兄弟,那我们何时去摘那些长生果?” 叶枫便道:“下午就可以啊。只是,摘回来后你要找可靠的人细细洗净了,然后趁着最近的日光猛烈,尽快晒干。以现在这样的条件,晒个五天就行了。等晒干了,你就是放上一年都没问题的。” 对此,王老板自然没有没有异议,然后,这才严肃地说道:“叶老弟,那你看,这些长生果你准备卖多少钱一斤啊?” 哪知叶枫却并不回答,只是说道:“王老板不要心急嘛,等菜做好了,你尝过后再谈这个也不迟。” 见叶枫这样,王老板也无法,只能等菜做好再说。但他心里清楚,这价格自然不便宜。于是便在心里开始琢磨,到底定个多少银子一斤才能让叶枫满意。 又过了一会儿,赵大便进来道:“菜已经做好了,现在上菜可以吗?” 王老板赶忙道:“好,马上端上来。” 说实话,他心里不是特别期待,毕竟刚刚叶枫说的那些做法太简单了。他原以为怎么都要用到鲍参翅肚去配,现在看来,估计也就是那样了。 不一会儿,几位大厨便亲自端着自己做的菜上来了。 第一盘便是大名鼎鼎的宫保鸡丁,第二盘是香芹豆干炒花生米,第三份直接是一个大陶盆,里面盛着散发着奇异味道的香卤花生。 王老板先是尝了尝宫保鸡丁,又吃了几筷子香芹豆干炒花生米,一边吃一边点头,觉得味道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不止多少倍。 然后,便是那盆卤花生。 他先是剥了一颗丢进嘴里,立刻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原本这是最不起眼的一道菜,做法简单粗暴,却没想到竟是最美味的一个。 接连吃了十几颗,这才对陈千山几人和三位大厨道:“你们也坐下来尝尝。啊,这卤长生果真的太好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丰收 三人都是长期从事厨师工作的,在厨房多年的浸淫也不是闹着玩的。对于如何掌握火候c如何调味自有一套不外传的方法,要不然王老板也不会花大价钱请了回来,每月还许以各式优待。 一尝之下,几人都有些惊讶,随即又是释然。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与王老板想的是一样的,即这长生果既然这般稀罕,天下间独此一份,那么总该拿些贵重的食材去配它,方不辱没它的独一无二。 但是,就如叶枫所言,这长生果本身就是一道菜,或者说,又是调料,他们只需按照自己平日里做菜的方式做就行了,根本不必把长生果当作什么难伺候的食材来烹煮。 要说这样的食材才是最难得的,与谁都能搭配,又不会喧宾夺主。有的,只是锦上添花甚至是画龙点睛。 陈千山和叶二妹几人也跟着尝了尝,顿时无比惊异于卤长生果的美味。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长生果,默默地长在泥土里的长生果,居然也可以这样美味。 看来,叶枫说的十两银子一斤,倒不是很离谱。 见几人都吃过了,叶枫便道:“现在我来做个小小的调查,大伙觉得这些菜色里,那一个是你最喜欢吃的?” 结果,毫无意外的是,王老板和三个大厨甚至包括陈千山在内,最喜欢的自然是那盆卤煮花生,千言和叶二妹则喜欢宫保鸡丁。 其实,这个结果根本就在叶枫的意料之中,不论是水煮花生还是简单的炸花生米,都是男人的心头好。要是加上几壶好酒,便有喝通宵的潜质。 见叶枫这样问,王老板的心里闪过一丝异色,他觉得心中有个想法一闪而逝,却又苦于时间太短而没有抓住,于是求助似地望向叶枫。 见状,叶枫便道:“王老板,这卤煮的长生果甚至是简单的用清水煮或者炸长生果,都是极好的佐酒菜。卤的味道虽然更好,但是更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建议你将这长生果分为三类。” “哦。三类,哪三类啊?叶老弟,你快说说。” 好吧,叶小弟变成了叶老弟,叶二妹看了陈千山一眼,见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只好低了头继续吃。 “很简单,一种是用卤汁卤煮的,就是大伙刚刚吃的这种;一种是用清水加些简单的调料煮的,做法更简单,但滋味一样不错。最后一种则是用油炸出来的。前面两种都是带壳的,后面这一种需要晒干了剥开后炸,到时候我会教你们做法的。” 王老板一听,心里一喜,可不是嘛,他都想能到到时候一群人点一盘死贵死贵的长生果围着桌子喝酒夜谈的情景了。这样一来,店里的酒怕是要大卖了。 想到这里,觉得叶枫对他简直是知无不言,也是时候将价格定下来了,于是对叶枫道:“小兄弟,你就直接给老哥报个价吧,多少银子一斤。商量好了,咱们也好去地里将那些长生果收回来洗净晒干。说实话,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大干一场了。” 他有预感,这次便是流云轩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 他也要让凌云楼和飞鹤楼看看,什么叫一鸣惊人。所以,不管叶枫是长生果多少银子一斤,他都会全部买下来。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对叶枫讲得。 闻言,叶枫便道:“既然王老板这般豪爽,小弟自然不会趁机抬价。其实价格我早就想好了,十两银子一斤。那那那,不能再少了,这是我和家人商量的结果。” 见王老板不接话,叶枫又道:“等明年陈家村大量种植后,这长生果肯定会降价的。但是,这一茬可是绝无仅有的,有银子都买不到,只有流云轩有。” 听叶枫说十两银子一斤,王老板其实有些肉疼,这成本也太高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长生果的皮厚,拿来做菜其实挺亏的,倒不如直接带壳煮了卖。不过,那样一来,菜色就比较单调了。 他又迅速地算了算,一斤长生果剥出粒来最多六两,拿宫保鸡丁来说,最多做出四道菜。也就是说一道菜的价格不能低于二两半银子,否则就是亏了。 不过,这本来就是卖给有钱人吃的,他们也不过尝尝鲜,不会介意价格的,自家大可以卖个五两银子一道,这样也能赚不少。 而且,正如叶枫所言,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单单是这一点,他就赚了。 经过一番盘算,王老板这才最终下了决心道:“行,十两就十两,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闻言,叶枫便道:“现在就可以去的,不过这眼看着就中午了,要不,我们吃了饭再去?你也知道,村里条件差,又简陋的很,可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王老板的。” 王老板便道:“当然可以,赵掌柜,你赶紧吩咐下去,捡最快最容易的菜上十个来,我们吃了就去陈家村收长生果。对了,你先去把马车和银子准备好,然后跟着我们一起去。” 说着又望向叶枫道:“大概三百斤,对吧?”说完,又看了一眼赵大。赵大自然明白,这是要他准备好银子。 叶枫便道:“最多三百斤。对了,银子最好用银票,其中五百两拿现银,最好是十两一锭的,我有用处。” 陈千山听叶枫说吃了午饭再走,心里便知又可以大吃一顿了。反正流云轩的老板都在这里,料想那些大厨们也不敢怠慢。 等饭上来的时候,陈千山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全是他平日里想吃却又不敢吃的东西。王老板则是一边吃一边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长生果虽好,却是太少了,要是多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在陈家村明年出产花生前垄断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其实,这就是王老板有些贪心不足了。就他们这样的大酒楼,不说一年了,就是垄断两三个月的生意,那也足够让其他酒楼吃不消的。 闻言,叶枫便道:“这有什么,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若是这长生果遍地都是,像那白菘似的,自然没人稀罕。少也有少的好处,你可以每日限量卖啊。” “怎么个限量法,你倒是说说看。”其实他自己满肚子都是生意经,但就是想听听叶枫的意见。 对此,叶枫也不藏私,想了想便道:“很简答的。例如,水煮花生每日不超过两斤,宫保鸡丁一日只做四盘,等等,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多卖一段时间了吗?” 王老板一听,可不是这个理。 到时候他就搞个提前预约,想吃长生果的必须提前预定,提前给定金。这样一来,不怕留不住生意。且这长生果不过是吸引人的噱头,店里的其他菜也不差啊。 而且,关于那延长寿命的功效,他自然是要宣传出去的。要说城里这些贵人啥没吃过啊,现在不过是吃个味道和健康。而长生果是两者兼有,甚至有可能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吃完饭,在王老板的带领下,几人便下了楼,准备前往陈家村。 赵大早就将银子和马车准备好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让叶枫无端想到自己刚毕业c在公司实习的那段时间,在老板面前可不就是这副模样。 这赵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桌子的时间比几人都晚,但吃得最快。等几人下楼的时候,他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手脚慢了根本不行。 推辞了一番后,王老板和赵大坐着马车c叶枫和叶二妹千言坐着牛车在前面带路,往陈家村赶去了。 到了陈家村的时候,叶二妹便在岔路口下了车,回去通知叶氏和陈继兴来帮忙,叶枫和千言则继续带路,直接去了花生地里。 现在,午饭时间刚过,外面根本没有人,大伙都在屋子里休息,正是收花生的好时候。 不一会儿,陈继兴和叶氏便到了。 简单的寒暄后,大伙便开始拔花生。 几人都是会的,倒是王老板和赵大,见收花生这样容易,也跟着学了起来。不出一个时辰,叶枫见已经拔了差不多一半了,便对陈继兴道:“姐夫,这地你最熟悉,你看看有一半了吗?” 闻言,王老板赶忙说道:“我看是没有的,咱们再拔一些吧。”说完,埋头苦干,速度更甚之前。赵大见了,更是暗中加快了速度。 赵大心里清楚,自家老板这是想多收一些回去。刚刚他可是也尝了那些菜的,就那味道,多少都不够卖的。现在速度快一些,能多拔几道菜出来算几道菜。 王老板可是说了的,等这事办成,就给他涨工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拿更多的钱回家了。 陈继兴则走到地边认真看了看,这才说道:“还没到一半,再往前四五步就差不多了。” 叶枫不禁奇道:“姐夫,你为何估得这般精确?可不能卖多了,剩下的一半要拿来做种的。要不然啊,村长可是不答应的。” 闻言,叶氏笑道:“你放心,他说的没错,前面肯定是做了记号的。昨晚你不就说了吗,只卖一半出去,你们早上刚走,他就来到地里量了,还做了记号的。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 一想到刚刚叶二妹跟他们说的要卖十两一斤,叶氏直呼不可能,陈继兴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答应村长了,到时候让村里愿意种的自己出银子来买,又是一笔钱。 叶枫之所以让叶二妹提前告诉二人,就是怕他俩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大惊小怪的,那不就是露馅了吗。叶枫可是跟王老板说了,十两一斤这个价格是与家人商量的结果。 等又拔了一会儿,叶枫果见地的右侧边缘插着一根小小的棍子,看来,这就是叶氏所说的陈继兴做得记号。 叶枫便提前走到那处,迅速地拔了一条路出来,自己则站在那里,用实际行动告诉王老板,这次只能卖这么多。 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王老板也没有办法拒绝。要说叶枫这小子就是聪明,直接以这种方式断了他和赵大想浑水摸鱼的念想。 于是又跟着几人开始将花生从苗上拔下来。 前前后后忙了俩个时辰左右,终于将花生全部拔了下来,足足装了好几个竹筐。陈继兴又赶忙拿了称过来,和赵掌柜开始称量。 结果,不多不少,居然刚好三百斤零几斤。这样也好,多出的几斤,就算是竹筐的重量好了,省得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陈继兴和陈千山以及赵大忙着将竹筐搬上马车,王老板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又抽出了几张,数了数,这才递给叶枫道:“这里是二千五百两银。按照你的要求,另外的五百两是现银,在车里放着呢,走,我现在就拿给你。” 叶氏早就有心理准备,因此看见银票时并不是很惊讶。叶枫心里明白,叶氏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有点像现代的网络支付。反正手指轻轻一点,输入密码即可,没什么大的感觉。 果然,等叶氏看见王老板拿出来的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时,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比叶枫刚刚收下二千五百两银子时激动多了。 现银什么的,其冲击力就是比银票大。 临走时,王老板再三跟叶枫说道:“那叶小弟,咱们可是有合约的,今年之内,我可不想看见城里任何一个酒楼有长生果卖。” “你放心,再说了,还有这合约做保证。我可舍不得赔银子的。” 得到叶枫的承诺,王老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他现在非常着急回去将这些长生果洗净晒干,叶枫可说了,五日后再去一趟,教他们炸花生米。 见王老板一走,叶氏和陈继兴都忍不住上了牛车,开始在那里数那些银子。其实不过是十个银锭子罢了,根本不需要来回地数。但他们都没见过五十两一个的银锭,一时十分稀罕。 见状,叶枫便道:“姐姐,姐夫,晚上回去再看好不好,快下来帮忙,咱们今天就把这些长生果全部收回去。” 叶枫没说的是,虽然花生苗已经拔了,但泥里却肯定还有不少花生。等全部收完了,再来地里用锄头翻地,不说多了,二三十斤肯定是有的。只怪这是第一次种,没什么经验,好些针都落了,有些早的说不定马上就要发芽了。 闻言,陈继兴赶紧跳了下来,帮着叶枫拔花生。 其实,几人的手都有些勒的痛,但一想到一斤长生果便要卖十两银,若是再不收回家,被人发现了那肯定是要遭殃的,几人都又开始埋头苦干。 叶氏也不例外,虽然她觉得弯下腰很难,但也没休息,而是抱过一堆花生苗当凳子坐,和千言在那里将花生摘下来放进竹筐里。 说来也是运气好,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人将剩下的花生全部收完了,都没人经过。 当牛车载着四筐花生回家时,几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了,但心里却又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关好院子后,叶氏便做饭去了,陈继兴和陈千山则一人挑了一担花生去了湖边。 原本他们还想在家里挑水洗,叶枫却道:“这次不行,实在是太多了。你们一人挑一担去湖边,将竹筐放进湖里,拿根棍子慢慢搅。怎么说呢,嗯,就像是洗红薯那样。搅上一会儿,见水不混了就挑回来,再洗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去了湖边,照着叶枫说的一试,果然很好使。 等挑回家的时候,便是又白又胖的干干净净的花生了,连再洗一遍的必要都没有了。 叶二妹和叶枫早就寻了五个大竹席出来,在后院整整齐齐地铺好了,等那些竹筐的花生水滴的差不多干了,这才倒了上去晾着。 看着晾好的花生,陈继兴和陈千山同时松了一口气,今天算是抢收成功了。更重要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见几人松了一口气,叶枫便道:“这还没完呢!一是明天我们需要将那些嫩嫩的挑出来,我们煮着吃,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尝尝鲜了,且这些嫩的都不适合做种子。二是泥里肯定还掉了不少长生果,明天我们就拿着锄头去翻地,想来二十斤是绝对有的。” 听叶枫这样说,陈千山便道:“我就说呢,那泥里肯定有。今天下午我见王老板和赵掌柜拔得飞快,时不时的就看见有些长生果掉地上了,我还捡过一阵。后来想着他赶时间,便只顾着拔,没再去拾。明天翻地记得带上我。” 第二天一大早,陈继兴带着几人扛着锄头去了地里,留下叶氏姐妹二人在家里按照叶枫说的将嫩嫩的花生挑出来。 几人刚去地里,便见朱氏和黄氏遥遥地走了过来。 她俩这是来做什么,叶枫心里想到,同时又庆幸幸好已经收完了,且都在地里,她俩就算是要来报信什么的,想来也不会往家里走去。反正叶枫也打算将地里的花生翻完后,就送一些给村长家。 要说黄氏最近的确是收敛了不少,自从她男人加入了鸭鸭乡厨,最近的生意又好,时不时的家里就有收入,于是至少对叶氏一家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再想像以前那样说话夹枪带棍的让人受不了。 等走近了,见几人都在翻地,又时不时的捡一些葫芦状的东西丢进竹筐,朱氏便道:“三弟,哟,你们都在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猛地想起叶枫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来,现在却是一夜间都不见了。当时,刘氏便表示了自己的怀疑:“你信他的话那才是地道的傻子呢。那小子,鬼灵精的,从不肯吃亏,怎么可能拿那么大一块地出来闹着玩。依着我说,那些花花草草的定是有古怪。” 现在一看,可不是嘛。 叶枫也不打算瞒着二人,且马上就要公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知道陈继兴说不清楚,于是便笑着道:“两位嫂子,这是长生果,能吃的,若是你们有兴趣,也一起也翻翻找找,找到的都算自己的。” 说着便一人给了一颗,又说了吃的方法。 等朱氏慢条斯理的吃完,黄氏却是早就加入了翻地大军,更是借口千言太小,不能使用锄头,直接抢了过来自己用。好在千言不过是玩玩,也确实有些吃力,便由着黄氏去了。 不得不说,黄氏虽然平时懒,但其实干活很厉害,只见她一锄头下去,不偏不倚地便找到几颗花生,这让总是将花生挖成两截的陈千山刮目相看。 黄氏迫不及待地剥了一颗丢进嘴里,手上的活并不慢下来,一边挖一边往自己的兜里塞,一边说道:“要说这长生果真好吃,我非常喜欢。就是这三弟家也太坏了,一直不告诉咱们,等收完了才说。” 朱氏便道:“这自然是不能说的啊,你想啊,要是人人都知道这些是能吃的,估计早就被拔光了吧。”自从两口子都加入了鸭鸭乡厨,朱氏便一直承叶氏的情,时不时的帮着说几句好话。 翻到中午,不过才翻了一点点地,倒是把黄氏累得不行。见自己不过是翻了两斤左右,心里突然想到叶氏家了肯定收了不少,于是灵机一动道:“你说弟妹家会不会有很多?走,咱们去她家看看去,要是有,多少送咱一点,总好过在这里翻来得实在。” 陈继兴也是准备回家了,这才对黄氏道:“家里的确有几百斤,不过那是为了做种用的。这事村长都知道,明年我们就会在村里种,到时候大伙一起分银子。” 不同于黄氏的不快,朱氏敏感地捕捉到了一起种c分银子这些敏感字眼,于是问道:“三弟,你是说家里那些种子明年要全部种下去吗?” 陈继兴便道:“是啊,到时候找村长合计合计,村里出一片地,专门种这长生果。等到了秋天卖了银子,大伙均分就是了。” “那这样好吃的长生果得卖多少银子一斤啊,可不能便宜了。依我看,这东西叫长生果,说不定吃了真能长寿呢。”黄氏插嘴道。在她心里,这样的美味,且又只陈家村有,就是卖一两银子一斤也是使得的。 哪知却听陈继兴道:“是啊,这长生果就咱陈家村有,等明年成熟了,城里那些大酒楼肯定要来收购的,我估摸着二三两一斤肯定是可以的。” 那怕是明年种上十几二十亩地,产出几千斤花生,也是不够卖的,就算是城里消费不完,那些掌柜的不会卖到外地去吗! 陈继兴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黄氏和朱氏的讶异,照陈继兴的说法,就算是明年产出一千斤长生果,卖出三千两银,按照村里现在的人数,一人能分上多少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村民大会 想到这里,黄氏情不自禁的又将赵氏恨上了。 明明就是个寡妇嘛,先前看着尖嘴猴腮的,脸都瘦脱了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福的。 可居然生了那么好使的一副脑子,在她那里,算账什么的简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要是那脑子长在她脖子上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成功地赶走赵氏,取而代之。 众人都不知道黄氏的这种奇葩逻辑,还道是她因为被拒绝了去叶氏家拿花生而生气,也不再理她,都赶着时间翻地。 最后,还是朱氏拉着她回家去了。 见她俩离开了,叶枫和陈继兴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黄氏实在是太难缠了,若是她一定要跟着回家去,再厚着脸皮拿几斤花生走,陈继兴一家好像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 因为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理由会有千万个。反正不论是陈五妹还是刘老太太,抑或陈继旺以及几个孩子,都会成为她的理由。 叶枫一看,忙活了一上午,几人不过是翻到五六斤左右,还是带泥的。等一会儿洗净了,只会更少。 他们这边的效率低,但叶氏和叶二妹的效率却很高,不过一上午时间,她俩已经将所有的嫩花生挑了出来。经过一上午的暴晒,那些洗净的花生已经晒的泛白了。 想着刚刚黄氏的举动,想到那大半块还未翻的地,叶枫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的头脑里闪现出无数的因为钱财而造成的悲剧的案例,他的心里更是明白,钱财最是能动人心。这次的事若不能好好处理,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明明是好事,若是最后演变成了坏事甚至是悲剧,那就实在是非他所愿的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几人道:“我刚刚看了下,这些嫩嫩的长生果大概有二十多斤,加上我们今天上午翻地翻到的,差不多也有三十斤了。相信不出今天晚上,村里的人几乎就都能知道这件事了。若是不处理好,咱们往后只怕是应付前来看长生果的c讨要种子的就会疲以奔命。” 闻言,叶氏便道:“是不是我大嫂也知道了?” 自从怀孕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依持,或者荷尔蒙发生了改变,叶氏说话是越来越直接了,且往往都能说到点子上,没有那种一孕傻三年的征兆。 见大伙都不说话,保持沉默,陈继兴更是低下了头,叶氏便道:“看来我猜对了。你说的不错,是要想想办法才是。她知道了,也就相当于全村都知道了。” 对此,叶枫便道:“也没有那般麻烦。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大不了一次性全部卖了,搬到城里去住,别人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不过,这是气话了。依我说,倒不如把村长叫来,让他告诉大伙,这些长生果我们也不会吃,更不会卖,是用来做种子的。这样一来,也许大家就不会上门来了。” 听叶枫这样说,叶氏也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和贡献,要把这些价值几千两的长生果无偿献给村里,知道了真相的村民定是不会再来骚扰的。反正来了也没有用,这些东西是大伙的。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村长该怎么向大伙解释呢?” 不得不说,叶氏的话算是问到了关键所在。 陈家村的村民可不少,村长家自从出了举人儿子后,格调更是高了起来,不愿意出门,有什么事都是自己上门去。要他们上门去告诉村长自然不难,关键是万一人家不愿意挨家挨户去解释呢? 再有,黄是可是听说了这长生果可以卖到二三两银子一斤,经她那嘴一宣传,村长的话还能管用吗? 这一次,陈继兴倒是真的在认真思考问题。见大家都不吭声,陈继兴便道:“我觉得倒是可以让村长把大家召集到祠堂那里去,一下子就说清了。” 闻言,叶枫便道:“姐夫说得对,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人又集中,且若是午饭后就开始干的话,那时黄氏的话应该还没传出来,就算是传了出来,那也是仅限于几个和她关系好的人。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先吃饭,饭后就把这些长生果全部煮了。嗯,有点多,那就分两个锅煮,直接加清水就行。对了,再加些盐和辣椒,放一段葱。” 昨天早上,叶枫在流云轩教那些大厨做花生的时候,叶二妹也是在场的,还偷偷地跟着那位擅长做面的大厨学了几招。 一听叶枫说要煮花生,便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下来。 饭后,陈继兴带着叶枫和陈千山径直去了村长家,而叶氏和叶二妹则在家开始煮花生。按照叶枫吩咐的,一个时辰后就可以起锅,然后找大牛妈和赵氏帮忙,一起端着去祠堂开会就是了。 叶枫注意到,当到了村长家的时候,陈千山特别是陈继兴再也不是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表情。村长家建得的确很不错,但与陈千山家一比,就没那么实用了。 等陈继兴家的新房一建好,眼前这宅子就更不够看了。 大门没有关,陈继兴便叫了声“村长”,听里面有人回应,便带着叶枫二人径直走了进去。 显然,村长家也吃过午饭了,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呢。见几人一起来了,陈继发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家人又来做什么。 现在陈继兴一家的风头正劲,来找他自然不会是借钱什么的,不会又想买地吧?且陈千帆叮嘱了他好几回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陈继兴一家对上。 钱都是小事,人家现在可是在做厨,又笼络了好些村民在身边。真要是惹到他了,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做厨的时候抱怨几句,那便是人尽皆知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道理他最是明白了。他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村长,我们来找你,是有件事要给你汇报。”陈继兴直接道。反正路上叶枫教了他无数遍,他都能背了。 陈继发一听,是要“汇报”,心里当即舒服了些。这说明几人还是把他放在眼里的。于是也不再拿乔,坐直了身子道:“说吧,有什么事啊。只要我能做主的,那就没事。即便是不能做主,还有千帆这小子呢。” 说到这里,一脸得意,全然忘了陈千帆教过他的,低调。 闻言,陈继兴便道:“村长还记得我家之前种的那八九分地的长生果吗?现在已经成熟了。今年是第一次种,所以两眼摸黑,没有啥经验,产量也并不高,大约有三百来斤。” “你怎么知道只能产三百斤?” “哦,我倒是忘了说。最近总是有人问,我觉得麻烦,又见熟了,昨天便全部收了回家。现在正晒着呢,等晒干了,就留起来做种子。昨天,城里的大酒楼流云轩的东家无意间知道了这长生果,说他是认识的,直接让我们放心地种,不管明年能种出多少,他都要。” “他能出多少银子一斤?”陈继发赶忙打断道,不自觉地就坐直了。 “三两银一斤,甚至更多。”陈继兴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一下,陈继发可彻底坐不住了,激动地拉着陈继兴的手问道:“那,那三百斤种子可以种多少亩地?” 对于被村长拉着手说话这件事,陈继兴颇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挣脱,只是如实答道:“三百斤不过是新鲜的,晒干了也就一百斤左右。按照我的经验,嗯,可以种个大概七八亩地吧。” 闻言,陈继发便自言自语道:“一亩地产上个五百斤,那七八亩地就是四千斤。一斤二两银子,那四千斤就是八千两银子。” 说完,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又继续算到:“陈家村一共一百六十户人,也就是说,每户可得银五十两。”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要说,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自陈家村建村以来,这的确是头一遭。 现在村里除了几家富户,以及像鸭鸭乡厨这样率先富裕起来的家庭,其余的人家辛辛苦苦好几年都未必能有五十两的收入。 而这,竟然通过一百多斤种子就可以办到。 想到这里,陈继发拉着陈继兴的手兴奋地说道:“若真是成了,老弟啊,你可是为大伙办了件好事啊,我代表大伙感谢你。” 倒是在一旁的叶枫听了,只感觉陈继发不是一般的贼。陈继兴刚刚明明说的只能产个三百斤,他却算了五百斤。一两分地的产量自然比不是七八分地的。 也就是说,他知道陈继兴是往保守了说的。当然,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卖了一半这件事。 村长夫人叶氏早就被几人的谈话吸引了,见相公这般高兴,实在是有些不愿意破坏气氛,只是,不说的话她心里也不舒服。 与其日后扯皮,倒不如现在说清楚。 想了想,叶氏便道:“千言他爹,那掌柜的真的说过要以三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买下咱们村全部的长生果吗?要我说,人家是大老板,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是争不赢的。再说了,空口无凭啊!” 闻言,陈继发愣了愣,不得不说,这倒是很关键的。 叶枫便接着道:“是真的,夫人。流云轩的东家自称姓王,只需找城里人打听一下便是了。千帆哥不是在城里念书吗,一问便知的。他还说他好不容易托人从西域那边买了一些回来,正打算在流云轩办一场长生果宴呢。可能最近就有消息了。” “且到时候我们不一定要卖给他的!要说谁出的价钱高,我们就卖给谁,也好为大家多赚些银子花。” 叶枫补充道。 这也不是叶枫和陈继兴胡诌,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王老板提过无数次想以八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将明年陈家村所出的长生果全部买下,并且预付一千两银,叶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谁说产量高价钱就一定会降低的?对于青山县来说,也许是真的。但是对于全国的市场来说,指不定可以卖到更高。 等再过几天,王老板买回去的花生晒干了,再举办一个万众瞩目的花生宴,到时候花生彻底打开了知名度,何愁明年丰收的时候卖不出去。 叶枫的话让陈继发彻底放了心,且还是意外之喜。至于流云轩的事,到时候找陈千帆随意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见陈继发高兴,陈继兴继续道:“村长,这七八亩的地可以向赵老爷家租,也可以拿村里公中的土地种。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把地定下来,先把土翻了,养肥,等着明年开春种下去就是了。”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陈继发重复地说道:“要什么样的地,你只管说,我立马就给你准备。,只是你可要下力气伺弄,就如你说的把地养得肥肥的。我可是知道,你现在很有一套心得。” 陈继兴便趁机说了自己的要求,例如最好要沙地,有坡度的最好,等等,陈继发都是一口答应。 叶枫这才知道,陈家村是有三十亩的公田的。 公田,顾名思义,就是全村所有人共有的。到了播种时节,每家每户出人一起耕种。到了秋天,所得产出由村长守着,用来修葺祠堂等涉及陈家村公共的事物。 这一切,简直出乎几人所料,可以说是几人办事最顺利的一次了。 陈继兴便道:“村长,还有一事,那长生果是长在地里的,因此大伙都未见过。这次收的时候,有些是嫩嫩的,不适宜做种子。有些则是散落在地里的,需要翻土翻出来。我们几个人一上午翻了有几斤,加上嫩的,我让我婆娘和小姨子全部煮了。还麻烦村长将众人召集,去祠堂开个会,让每户人都来分几颗尝尝味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麻烦村长跟大伙说清楚,我家里晒着的那些长生果是决计不能动的,是用来做种子的,否则明年便没有了收入。” 见陈继兴半天说不到正题,叶枫只好代劳。 村长当然明白叶枫的意思,而且不得不说他的担心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可是陈家村的大事,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 等明年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银子,他的威望只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加上陈千帆的助力,别说村长了,他要做更高级的官。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陈家村马上就会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发展起来。到了村子改名的时候,想当陈家村的村长简直太难了。 因为有人说,当陈家村的村长,比那些穷的知县都更威风。而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陈继发立即道:“这可是事关大伙福祉的大事,谁要敢去破坏,我第一个不同意。你放心,我一会儿就会跟大伙说的。对了,你们跟着我一起走吧,我们通知大伙集合去。” 其实,哪里用得着他亲自挨家挨户去通知。不过是叫了一个人,吩咐了几句,这就带着叶枫几人朝祠堂走去。 吃过午饭,朱氏由于身子有些不适,刘老太太便让她回屋休息去了。洗碗喂猪喂鸡这些事,自然就落到了黄氏的肩上。想到平日几乎都是朱氏在做这些事,黄氏想抱怨想骂人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心里到底是不乐意的,一边做,一边将东西弄得砰砰响。 黄氏原本是想吃了饭就带着两个儿子去地里翻花生,顺便找查五婶和樊氏几个聊聊天的。哪知现在却被困在了家里。 朱氏知道她就是那个德性,也懒得理她,只是躺着休息。 结果,让黄氏惊喜的是,查五婶居然找上门来了。 亲热地将查五婶招呼进院子,黄氏便道:“你这是来做什么,我正想找你呢。” 查五婶一听,便知黄氏肯定又听到了什么八卦,因此也不着急办正事了,赶忙道:“快说说,找我有什么事?” 见查五婶一脸的期待,黄氏便得意地说道:“这可是大事啊,你可听仔细了。我那三弟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种叫长生果的东西,可好吃了,居然要卖三两银子一斤。一会儿我带你去地里翻翻啊。” 闻言,查五婶并没有黄氏想象中的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这个事啊,我已经知道了,村长刚刚让所有人马上就去宗祠集合,说是有事要说,还说要让我们尝尝呢。” 这还是黄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心里的气便更大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输,转身回屋拿了两颗花生出来,递给查五婶道:“尝尝吧,就是这个。” 不得不说,在吃的方面查五婶是很有天赋的,只用她那肥硕的指头一捏,花生便乖乖裂了口,露出里面红红的花生米来。 及至吃了,这才两眼放光道:“快,快跟我一起去宗祠,晚了也许就吃不到了。怪道能卖三两银子一斤,竟然是这个味道。” 说完,又朝院子里喊了几句,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来意,拉着黄氏一溜烟便跑了。 朱氏也只好爬了起来,和陈五妹一道往宗祠走去。 刘老太太这种级别的,想去就去,不爱凑热闹的话,也没有人强求,且她一直要午睡的,于是二人也没有叫醒她。 等二人赶到宗祠的时候,已经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陈继发便大声道:“安静,大伙安静下,我有话要说。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有大事要说。这事事关我们陈家村的发展,以及大伙明年的收益。” 原本还有些悄悄聊天的人,一听到收益二字,立即就闭上了嘴巴,伸长了脖子赶着往前挤。 等陈继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人群顿时沸腾了。这是老天开眼了啊。 陈家村依山傍水的,无论是风水还是地势都是不错的,这样的村子不应该是这样穷的。前段时间,看着鸭鸭乡厨的人越来越富贵,他们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只可惜,自己搭不上线,且也没那个做菜的本事。 现在好了,若是真如村长所言,那他们就发了。只等明年秋天一丰收,到时候该盖房的盖房,该娶亲的娶亲,生活质量肯定会有大幅提升的。 这时,突然有人大声道:“大伙还记得不,去年二月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在这里集合,当时宗祠里可是出了一颗紫色灵芝的。当时我就说,这是祥瑞,预示着咱们陈家村马上就要发了,现在一看,可不就是这样嘛。”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纷纷附和。 这时,人群又发出一阵喝彩,原来是大牛妈和赵氏还有叶二妹三人端着煮好的花生赶到了。 叶氏却是嫌宗祠人多,不愿意来,在家里休息,且屋里也需要有人守着,屋后可是有明年全部希望的花生晒着呢。 陈千山见叶二妹身子小小的,生怕被哪个人撞到了,奋力地挤到了她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簸箕。 见状,陈继兴和陈继发也赶忙走了过去,将赵氏和大牛妈手里的花生接了过来。她们三个女人是不允许靠宗祠这样近的。 拿到花生后,陈继发立即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也不再耽搁,对人群说道:“大家排好队,每户人派一个代表上来,一户领十颗,大伙也尝尝这长生果的滋味。” 说完,每家每户都陆续派了人上去领煮花生。 等众人都领完了,还剩下半簸箕。陈继发便道:“我们也辛苦了这半日,我们也尝尝吧。” 有些村民在黄氏的启发下,剥了壳才吃。有些人则整个丢了进嘴里嚼。一时间,整个宗祠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大伙都不说话,只因这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有那性子爽利的便道:“大牛妈,你们的手艺就是好,这也太好吃了。这是怎么做的?” 大牛妈便道:“看婶子你说的,这可跟我没关系。这长生果本身就十分美味,我们就是拿清水煮的,加了一些盐和辣椒。” “真的吗?那也太神奇了,我还以为这里放了许多香料呢。要说这长生果真是神奇。可惜要明年才能吃了。” “谁说的明年才能吃啊”查五婶突然说道,“我可是听黄嫂子说了,现在那地里还有一些落在泥里的,咱们现在去翻翻,肯定能弄到一些。” 闻言,几人便跟着离开了。 虽然村长说了不许去打陈继兴家那些种子的主意,但是地里那些,却是可以翻翻的。 开完会,陈继兴便对叶枫和陈千山道:“走,咱们接着去地里翻。我之前觉得生的长生果便已经很美味了,没想到这煮熟的更好吃。咱们再去翻翻,全部拿来煮了。” 陈千山一听,可不就是这样,他还想喝几口呢,结果叶枫却道:“依我看,咱们别去了。” 两人便问其故。 叶枫只好道:“你们刚刚没看见大嫂跟查五婶几个在说什么吗,依我说,肯定是早就带了一帮人去地里翻去了。我们现在去肯定啥也没有了。姐夫啊,你就等着吧,那地怕是要遭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商机 事实证明,叶枫的猜想是对的。 黄氏虽然只告诉了查五婶和樊氏这两个密友,但这两人又分别告诉了与自己素来亲厚的小媳妇,这些小媳妇又告诉了自己的家里人。 总之,不过一小会儿,陈家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刚刚那吃起来美味十足的长生果,就种在陈继兴家附近那块沙地里。 虽然已经收完了,但泥里还散落着一些,是可以翻找的。 于是,大伙当即拿了锄头竹篮等工具,纷纷朝那块地奔了过去。 看见地里密密麻麻地蹲着或用手或用棍子翻地的人,黄氏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嘴巴带来的负面影响。若是她悄悄的,这地里的长生果就几乎都是她的了。 而且,跟樊氏和查五婶这种做惯了地里活的人一比,黄氏简直太弱了。 当查五婶尖叫着宣布自己翻到了长生果后,樊氏也找到了,而黄氏,到现在都还是颗粒无收。 如果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樊氏和查五婶专门在拔花生的地方翻,而黄氏则漫无目的,听见谁喊自己找着了就奔过去凑热闹,看看能否捡漏。 后来,不知道如何传讯给家人的查五婶有了两个儿子的加入,加上有了锄头,效率大大地提高了,樊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把锄头。 总之,在天黑前,她们和一群疯狂的人将这八分地翻了个遍,自然,也踩了个遍。 等叶枫几人晚饭后来到这块地的时候,直接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这块地就像刚刚遭了什么劫难一般,这里一堆土,那里一个坑,要么被踩得结结实实的,要么被扔了不少树枝树叶和花生苗。 就这样的地,马上就要种冬小麦了,也只能花钱牵牛来耕地了。这块地现在的状态,已非人力可以翻耕,实在是踩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相较于陈继兴家的哭笑不得,查五婶和樊氏则是乐开了花,经过一下午的疯狂,樊氏刨出了大概二斤多的长生果,而查五婶家由于人多,则捡到大概三斤左右。 看着嘴馋的孩子和相公,两个女人一狠心,一人给了几颗,然后便死抱着不松手。 大人还好说,只是,小孩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一直以幽怨的眼神盯着。最后,还是承诺换了银子给买吃的玩的之类丧权辱国的条件后,两人才得以脱身。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人简直太有生意头脑了。也没告诉黄氏,第二日一大早,两人早饭都顾不上吃,也舍不得坐牛车,拿着花生便直城里而去。 一边走,查五婶一边说道:“还是妹子你想的周到,村长不是说了吗,那流云轩要收这玩意。咱们现在拿去卖给他,换几两银子可不大赚了吗。” 樊氏得意道:“那是。乖乖,这么一点就要三两银子,就算是再好吃,我也是舍不得的。倒不如换几两银子,拿出一两来买肉吃就可以吃好久了。” “那要是人家不买怎么办?”查五婶复又担心起来,害怕白白的走一趟。 闻言,樊氏便鄙视道:“所以我说你是个心内没成算的。就算是卖不掉,咱依旧拿回家,用清水一煮,保管家里人吃得开心。可要是真换了银子,那咱也有个进项不是。” 查五婶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反正这是无本买卖,无论怎样,都是不亏的。 却又听樊氏抱怨道:“不是我说你,你还要拉上黄大妹子。她男人现在可是在鸭鸭乡厨做事呢,每月都有银子拿,可不是咱俩能够比得上的。等她家小姑子一出门子,把家一分,过得绝对比咱俩好。且陈继兴就是她的小叔,岂有不照顾她的道理。” 闻言,查五婶这才似醒悟过来一般说道:“妹子,你说得对,我刚刚是有些犯糊涂了。就她那性子,若是咱俩真换了银子,她肯定要说这是托她的福咱俩才有这个机会什么的,到时候,少不得也要分她一点的。真要说起来,她也的确够抠门的,从未请我吃过什么。就上次,我家卖猪,她跟着我一起到城里,我还请她吃了一碗面呢。真的是越有银子的人越抠门啊。” 人家凭什么要请你吃饭啊,樊氏心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是啊,她家现在有了固定的进项,势必与咱俩的距离越来越远。你只看朱氏,现在可还理咱们?要是换了以前,见了我,一口一个樊大姐的。现在倒好,倒像是要急着划清界限似的。” 樊氏这话说得理亏。 人家朱氏现在天天都在忙,不是做厨就是准备食材,要不然就是地里的活,自然没有以前那帮空闲了。且朱氏家选择肯定存了不少银,等一分家,新房立即就会建起来。 到时候,差距只会更大。 曾经要好的几人,也渐渐地生出嫌隙来。 银子,果然是两个家庭最好的分水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把黄氏的事迹说了个遍,顺带着把朱氏也说了。朱氏倒也罢了,也不知道黄氏若是听见了这番对话会作何感想。 要知道,还是她通知大家去翻地找花生的。 到了城里,由于时间早,现在人群不是很多,倒是有许多卖早点的。油条和烧饼特有的香味随着微风传得老远,弄得赶了路的二人肚子里一阵心慌。但是,两人都忍住了,只是拼命地咽口水。 在见到银子之前,她俩是绝对不会往外掏钱的。 好在流云轩位置好,就在城的中心位置,非常好找。不过是略微问了两个人,二人便来到了流云轩前。 看着高大气派的流云轩,查五婶有些退缩,她不是害怕吵架,她害怕的是店小二眼中那种蔑视。 樊氏倒是不介意的,拉着查五婶便直接走了上去。 若是你清楚樊氏的处世原则,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出阁前,樊氏的父母都是一般的农村人,但因为自家有地,所以比一半以上的村民过得好。打小,樊氏的父母便告诉她,人和人的分水岭其实说白了就是银子。 因此,只要你有本事,根本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这些眼光不是恒久不变的,是会随着你自己的价值和地位而改变的。 此刻的鄙视,说不定就会是下一刻的巴结和逢迎。 刚好,此刻站在店门口的这个店小二,就是那日迎接叶枫和千言的那个小二。 自从买回长生果,略微一算计,王老板便知道这次的生意算是赚大发了,更是有些后怕,若是叶枫当初转头去了飞鹤楼或者凌云楼,得了长生果的这两处会将流云轩撇下到什么地步。 念及于此,便觉得这个店小二功不可没,昨日买了花生回来便立即升了他的级别,涨了月钱,以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门客迎客就行。 这个店小二叫冯二,心里自然知道自己突然翻身的原因,也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因为叶枫和千言只是两个小孩子便怠慢他俩。 因此,越发小心起来,逢人三分笑,见面就是缘,无论富贵贫穷,在他这里都是众生平等。 说起来,这小二的也挺不容易的,他家里生了七个孩子,他是老二,上头是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五个弟弟妹妹。 一家人原本就是靠着租赁土地过日子,结果一不小心没有计划生育,生了七个孩子,直把一家人愁的。 大姐眼看着就十三岁了,但因为下面这一溜的弟弟妹妹,她不敢出嫁,因为一旦嫁了,家里的活就要全部落在年迈的爹娘身上了。 而且,她也很难嫁的出去。 条件好的自然是看不上她的,就算是看得上,一想到她家这些负担,那点念头也就彻底打消了。 要说贫穷年代的人其实更加现实,穿衣吃饭c养家糊口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人们总说女人相亲的时候现实,但其实,男人也不差。 真要论说谁更现实,还真不好说。 总之,冯二的姐姐在心里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这辈子不嫁了,就在家里伺候几个弟弟妹妹成家立业。至于自己,若是几个弟妹有良心,老了自然会养着她。 若是没有良心嫌弃她,她就去尼姑庵过活。 见有客人上门,冯二立即露出了一个微笑—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根本算不得客人,一看樊氏和黄氏的样子就不像是来吃饭的。 叶枫和千言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 见冯二对着自己笑,查五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轻松了一些,樊氏却是根本不在意,也笑着对冯二道:“小二哥辛苦了,起得这样早。对了,婶子像你打听一件事成吗?你放心,不耽搁你多少时间的。” 不知道为什么,樊氏这样的态度让冯二想到了自己的娘。只是,他的娘远没有樊氏这样的爽利,永远的谦卑,永远低着头,仿佛被生活的压力压得受不了了。 他之所以想到自己的娘,因为她笑起来也和樊氏一样,那么温暖,那么谦和。 想到这里,冯二收起了职业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着对樊氏说:“婶子哪里的话。我吃住都在这里,干的就是这个,起得早是应该的。倒是你们,是走着来的吧?有什么事婶子尽管问,我一定言无不尽的。” 樊氏和查五婶脚上穿的,是陈家村村民夏季最常穿的草鞋。这鞋非常简易,是用湖边最常见的茅草编制的,干活的人最喜欢穿,要是脏了烂了,直接丢了就是。 闻言,查五婶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顿时有一种叫自惭形秽的东西在她的心中蔓延。她也是女人啊,也是爱美的。 凭什么大牛妈和叶二妹就能穿的那样齐整,她就该这样打扮?现在,就连寡居的赵氏都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甚至还买了银手镯。 哪里像她,每天除了下地干活,还要照顾两个儿子和丈夫的吃喝拉撒。一天忙到晚,累个半死,哪里有心情关心自己长啥样啊。 樊氏倒是不在乎这些的,她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见冯二竟然这样热情和好说话,于是便直接说道:“我们是陈家村来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种了一块地的长生果,只是都收做了种子用。但是地里却是有些遗漏的,于是我们便去捡了来。听村长说你们这里需要,我们就来问问,还请小二哥帮忙问问你们东家。” 听了樊氏的话,冯二立即就明白了,眼前的两人竟是来卖长生果的。 因此,心里激动,便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婶子是陈家村来的啊。我们这里正在收购长生果,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对了,你们有多少啊?” 他昨天晚上可不止一次听见王老板和赵大在那里叹气,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长生果虽然珍贵,却是太少了,根本卖不了几个月。而下一批,则要等到一年后了。 现在居然有人找上门来卖,还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要是自己再立一功,岂不是可以继续涨月钱了?这样一来,拿回家的银钱也可以更多。 只可惜,樊氏和查五婶这一次注定是要让冯二失望的。 两人一听找对了地方,心里都是一阵激动,查五婶便直接道:“我们加起来一共有五斤多。” 闻言,冯二果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而是说道:“那劳烦两位婶子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秉告咱们掌柜的知道。” 见冯二就要离开,樊氏脱口而出道:“小二哥请留步,我想问问,这长生果卖多少银子一斤啊?虽然少,但这也是婶子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泥里刨出来的。哎,我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所以想多换些银子买些吃的回去。” 樊氏的话立即又让冯二心软起来,他想到了他娘当初拿着家里唯一值钱的c她老人家戴了半辈子的银镯子来到城里的当铺准备当掉买粮食的情景。 于是,转身对樊氏说道:“具体多少钱一斤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我偷偷地听掌柜的说过,大概是五两银子左右一斤吧。” 其实,他是清楚的听到了的,要卖十两银一斤。只是,他却不敢说实话,因为他也不敢百分百确认。 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想当初,他和他娘去当初当银镯子的时候,可是没有任何人帮忙的。 说完,冯二便进店去汇报去了。 冯二一离开,樊氏立即咧开嘴笑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我就知道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五两银子一斤,那我这里就可以换十两银子了。” 说着便将那一小堆花生贴放在胸口,仿如珍宝。 查五婶则是有些懊恼地说道:“还是你家孩子听话,我那两个混账东西,趁我不注意偷吃了几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三斤。他们哪里知道,少吃一颗的话,也许就可以换一斤粗面了。” 赵大正在和王老板商议菜色及宴会的事。 叶枫的意思是想让他办一次盛大的宴会,将全城的名流c贵人都邀请过来,名为长生果宴。这创意的确好,是最大限度地扩大知名度最好的方式。 只是,这样一来,需要考虑的细节也就非常多了。两人商议了半日,竟是毫无头绪。 见状,赵大便道:“反正几日后叶小弟就要过来教咱们做炸长生果,到时候问问他的意见。既然这主意是他出的,说不定会有奇效。” 王老板便道:“是这个理,他既然知道这个方法,说不定知道怎么做。” 刚说完,便见冯二进来了。 见状,赵大便说道:“你小子,不在门口迎客,倒是跑了进来,是有什么事吗?”他知道现在王老板非常看重这小子,所以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闻言,冯二赶紧道:“东家,掌柜的,外面有两位大婶,说是陈家村来的,在长生果地里刨了大概五斤的长生果,问咱们收不收呢!” 王老板一听,立即说道:“收啊,怎么不收,哪怕是一斤我也要啊。那,你带着银子去赶紧收了。” 开玩笑,蚊子肉也是肉啊,五斤又如何,按照叶枫的说法,这说不定就是往后两三日的出售量了。且无论如何,这也不能让其他酒楼发现。 赵大赶紧走到柜台后拿起小秤,跟着冯二走了出去。 冯二走在前面,对着樊氏使了个颜色。 樊氏见店小二对自己笑,又见后面跟着一位长相威严c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关键是他的手里还拿着秤,心里便立刻明白了这是成了,顿时喜的跟什么似的。 见了樊氏和查五婶,赵大便道:“这真是从陈家村那块地里刨出来的吗?” 对于天下间仅此一份的长生果,赵大颇有些无奈,要说十两银子一斤真的是太贵了。 查五婶立即接道:“这位是掌柜的吧?我们可是没哄你啊。昨天我们村长就通知了,明年我们陈家村就要大种了。这可是种子,质量最好的那种。别看少,我们可是刨了一下午,将那地翻了一遍才得了这么些。今年也就这么多了。” 说起耍嘴皮子,查五婶自然是最溜的。 赵大不过是幻想这些长生果其他地方也有,却不料被查五婶抢白了一顿。不过他也不恼,笑着说:“行,那我就全部买下了。我先看看可以吗?” 樊氏和查五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查看之后,赵大便道:“确实是真正的长生果,只是这泥也太多了,这样吧,六两银子一斤,你们看行吗?你看这泥也太多了,按理说应该洗干净了再过秤的。” 这话他昨天就想说了,可奈何叶枫好像不愿意,王老板也假装不知道,他也就没办法了。若是因为自己提了出来惹得叶枫不高兴,转手卖给其他人就麻烦了。 且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洗净了,那水分不一定就比带泥的划算。洗干净了,叶枫肯定要涨价的。 闻言,查五婶一阵激动,正要应承,樊氏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她,这才说道:“有泥说明新鲜啊。掌柜的,我们可是指望卖了这长生果去买米下锅的。你就行行好,八两一斤怎么样?今年也就这一回了,可再没有了。” 赵大原本只是想杀杀价而已,按照王老板的意思,定然是十两一斤的,想了想便道:“那就七两,不能再多了。” 查五婶见樊氏加价失败,但其实心里非常高兴,又白白多了一两,于是假装一脸肉疼地道:“那好吧,七两就七两,只是这秤你得称好了,不能骗我们。” 樊氏赶紧打圆场道:“看你说的,人家掌柜的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可能看得起这几个小钱。” 赵大也不说话,樊氏和查五婶一唱一和的,无非就是为了多卖一点银子,他也是农村出来的,自然理解。于是,三下五除二过了秤。 樊氏的是差一点二斤五两,得银十七两二百文。查五婶的刚好三斤,得银二十一两。 拿到银子的二人乐得跟什么似的,心中的喜悦简直不啻于发了一笔横财。想了想,樊氏硬是将那二百文塞给了冯二,这才拉着查五婶离开了。 看着二人高兴的样子,冯二也打心眼里替她俩高兴。要是他娘也能有这份勇气该多好啊。刚刚见她俩跟赵大掌柜讨价还价,他心里非常紧张。 现在见她俩居然成功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还擦了擦眼角。 王老板收到了几斤长生果,正在兴头上,见冯二擦眼角,只当他眼红,便问道:“冯二,你这是怎么了?” 冯二不期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被东家看见了,赶忙道:“我是替她俩高兴,这会儿估计是去买肉买米去了吧。” 王老板便道:“说起来,今天的事也多亏了你。拿着,这是一两银子,以后再勤快些,多招呼些客人进来。” 说完,丢过一两银子,去楼顶看那些晒着的长生果去了。 冯二接过王老板丢过来的银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他冯二要开始走运了? 想到这里,赶紧回房将上个月的月钱加刚刚得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准备托人带回去。 而樊氏和查五婶就更高兴了,有了银子,底气十足。先是围着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几匹布,准备拿回家给每人做套衣衫。 末了,又去了集市,准备去买些肉和米面。 对此,查五婶也聪明了一回,突然说道:“走,去马屠夫那里买。我倒是听那小寡妇说过,她们做厨就是在那里买的,要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 闻言,樊氏便道:“那就是了!她们买的多,且买得勤,马屠夫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只是,咱俩这样,人家会不会买账啊?” 查五婶便道:“嗐,怕什么,你看我的,走吧!” 到了肉摊子,马屠夫见了樊氏,早已酥了,又听对方亲热地喊他马大哥,又见查五婶说她们是鸭鸭乡厨的,不负责采购,所以想都没想,便按照内部价卖给她们了。 拿着几斤肉,两个女人便如打了胜仗一般兴奋。 紧接着,两人又买了些白面和粗面。又想到家里馋嘴的孩子和自己先前答应的条约,二人又都买了些零嘴。 末了,两人又决定奢侈一回,坐牛车回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炸相思 拿着米面,提着肉,揣着零嘴,查五婶感觉自己从未这样扬眉吐气过。自从嫁过来后,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永远处理不好的家务事,以及疲于应付两个儿子与别人家的纠纷。 她的手中,又何时有过二十多两银子的巨款? 想到这里,想到刚刚冯二无意间提到的她们的脚和鞋子,查五婶便豪气地说:“大妹子,走,咱们买双新鞋去。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做鞋。且我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有时间做啊。” 闻言,樊氏却道:“鞋啊?我就不用买了,我家里还有呢。这样,我陪你去买吧。” 反正时间还早,哪怕什么都不买,逛逛也是使得的。 樊氏的婆婆眼睛好使,又是个勤快的,一家老小的布鞋她几乎全包了。今日来,她之所以穿着草鞋,完全是因为赶路方便和节约。 查五婶却是不行的,她的手笨,除了要给两个孩子和丈夫做鞋,却几乎没有给自己做过。 到了卖鞋的地方,查五婶挑挑拣拣,买了一双最便宜的绣花鞋,想着以后赶集的时候或者走亲戚家里穿。樊氏一时心动,见卖花的好看,便买了串珠花。不过不是给自己,是给她女儿春花的。 说起来,村里的孩子都是千字辈的,但樊氏觉得实在是起不出什么好名字了,便自己做主起了这个名字。至于儿子千丰,依旧是从的千字辈。 无他,这是她婆婆亲自起的。 女儿的名字好听就行,她自然可以插手。但是,儿子的名字却是轮不到她来起的。 大采购后,两人都花了不到一两银子,想了想,又豪气了一回,到了城口坐了牛车回去。 到了村口,两人喜滋滋地告了别,这才大包小包地朝着各自的家走去。 樊氏这边自然是皆大欢喜,她婆婆王氏是知道她要拿长生果去城里换银子的事的。 因见樊氏手里又是肉又是米面的,王氏便知道这事是成了,于是将鞋底放在一旁,急忙站了起来问道:“那长生果换了多少银子?” 她昨天也是加入了翻地寻花生的行列的,自然期待。 听到这里,樊氏不由得庆幸早就和查五婶说好了,统一了口径,不管谁问都说是三两银子一斤。 因此,樊氏将在车上就准备好的七两银子拿了出来递给王氏道:“娘,村长没有骗咱们,真的是三两银子一斤呢!那,这里是七两银,你收好。对了,剩下的银钱我买了些米面和肉。你知道的,继宁最近干活也挺辛苦的,娘天天做鞋也累,千丰又喊着要吃肉,我们改善下伙食。” 又有银子拿,又有肉吃,王氏的心情自然好,且樊氏事事都是以她和她儿子孙子为主,这样好的媳妇哪里去找。 于是便彻底放下了鞋底,帮着樊氏进灶房收拾去了。 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的。 查五婶家却是没这么幸运了,还未到家便遇到了黄氏。见黄氏阴着脸,查五婶便有些心虚,心道这事估计是被黄氏知道了。 要说放眼整个陈家村,除了大牛妈那个战斗力奇强的泼辣货,她可是谁都不怕的。只是,这黄氏向来与她交好,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和她吵起来虽然不至于输,但谁都知道黄氏嘴巴的厉害,什么事都能给你翻出来,谁那里都能给你传过去,简直就是一移动的人肉喇叭。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主动打招呼道:“黄大妹子,这是去哪里呀,走,去我院子里喝喝水?” 瞥了瞥查五婶手里的大包小包,黄氏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我可不敢去,你和樊家妹子这都撇下我去城里发大财去了。瞧瞧,这满手的肉啊米啊面的,没少换银子吧。哼!” 查五婶知道黄氏这人嘴巴不饶人,但心内却是没有成算的,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她和樊氏没有叫上她一起,哄一哄就好了。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肉疼地说道:“大妹子,你这可是冤枉我这个做姐姐的了。樊家妹子起得早,又不敢一个人去,拉着我就跑了,说是换了银子想早点回来。你瞧这太阳毒的,我们也是想早点回来。要不是她拉着我,我倒是想来叫你的。” 见黄氏有所松动,查五婶又道:“要说啊,这次真的是托了你的福,我们才刨了一斤长生果,换了三两银子。这样吧,中午就在姐姐家吃顿饭怎么样?我可是买了肉的。” 闻言,黄氏的气便消了一半,却也不可能留下吃饭。就这么点肉,她还不放在眼里。自从陈继旺开始做厨后,家里吃肉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哪怕是拿回来的剩菜,也绝对比这个好。 又说了一会儿,黄氏这才高兴地离开了。 望着离去的黄氏,查五婶直松了口气。还是樊氏聪明,若是她知道今天的长生果不是三两银子一斤而是七两银子一斤,指不定怎么闹呢。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黄氏。 早上,她又没事找事,挑朱氏的刺。反正就是看朱氏不顺眼,这里也不对,那里也有错的。 到了最后,朱氏受不了了,也不管黄氏怎么想,直接说道:“大嫂,这次也不是我说你,昨天你就不该告诉查五婶和樊家妹子可以去地里刨长生果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她俩现在去城里换银子去了。平日里瞧着和你走得近,一到了这关键时刻,还不是悄悄的扔下你就跑了。哎,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啊。你看上次做厨,要不是三弟一力担保,大哥能不能进乡厨还不知道呢” 这些话可把黄氏给气的,但朱氏说的却字字在理,偏又是当着刘老太太的面说的。因此,黄氏只是低着头不吭声,却在心里将樊氏和查五婶恨上了。估摸着时间,只在村口堵二人。 哪知,樊氏运气好,又走得快,急着回家将私房银子藏起来,到底是错过了。因此,黄氏只看见了查五婶一人,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要是樊氏也在,黄氏更搞不定。 又过了几天,等陈继兴家的花生快晒干的时候,流云轩便派了马车过来接叶枫,按照之前约定的,去流云轩教大厨们做炸花生米。 这一次,叶枫只叫了叶二妹跟着。 一来她十分喜好做厨,多学一些手艺肯定不会是坏事,且还可以回娘家教几个妹妹甚至是林氏。就拿上次那个擅长做面的大厨来说,他不过是亮了一手,叶二妹就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第二嘛,叶枫是觉得再叫其他人会不好意思。说起来他们已经免费吃了两次了,再去就不好了。且家里现在就放着三千两银子,要吃什么买不到啊。 到了流云轩的时候,一下马车,叶枫和叶二妹便毫不意外地见到了等在门口的王老板和赵大掌柜。算起来几人都已经很熟了,因此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寒暄和尴尬,略微聊了几句,叶枫便直接到了后厨。 拿起一颗花生,叶枫摇了摇,听见了响声。又剥开一尝,的确是干了,这才对王老板道:“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不过,存放的时候记得要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千万不要受潮。” 闻言,王老板半开玩笑半道:“哈哈,哪里有机会给它们发潮啊,马上就要用来做菜了。叶老弟啊,你也是小气,明明还有几百斤,就是不卖给我。我再加价,你全部卖给我,怎么样?” 叶枫便道:“王老板说笑了。那些可都是种子,要是今年吃光了,以后可就再没有了。这样吧,明年,若是王老板还想要,我们优先考虑卖给你,怎么样啊?” 王老板便道:“此话当真?那就这样说定了啊。” “这个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反正卖给谁都是卖。当然,若是价格合理,那就更好了。反正又没签合约,明年再说吧。 随后,大伙便跟着叶枫开始剥花生。 王老板之所以没有提前剥好,就是怕这些花生还不够干,达不到叶枫的要求。 其实,在现代,炸花生米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说起来不过是一道极其普通的平民美食。 但是,要将花生米炸得酥脆,颜色好不泛黑,并且能长时间保持酥脆,吃起来爽口,那还是需要技术的。除了技巧,火候也非常重要。 这次,既然收了人家的高价,叶枫自然不会藏私,且叶二妹还在旁边看着,学着。 见差不多有一碗了,叶枫便让大家停下。三百斤的新鲜花生说起来多,其实真要开始做菜了,其实根本卖不了多久。今日不过是示范,能省则省吧。 一边洗花生米,叶枫一边说道:“剥好后先用清水洗净,晾干水后再下锅,否则是要爆锅的。” “要说这长生果干干净净的,外面自有一层壳护着,为什么还要洗一次呢?” “哦,我之所以提前把长生果洗了,倒不是因为脏,而是这样洗了之后,就不那么容易炸黑了。” 听着叶枫的解释,几位大厨都点了点头。 要是叶枫不说,他们直接就这样炸了,炸出一盆黑乎乎的来,王老板肯定要把他们吃了。 “接下来,把火生起来。注意,火不能这么大,要不然容易糊。对,你把那碳再拿几块出来。” “好了,现在倒油,注意,不要等油烧烫了再倒长生果,现在就倒,搅拌,翻炒,使每一颗长生果上都有油。” 叶枫一边说一边操作,大厨们觉得没什么,很好懂,记住技巧就行了。叶二妹则仔细地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又过了一会儿,叶枫便道:“大伙听,是不是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了?这个时候就不能继续生火了,却是要将火撤了。” “这样就熟了?” “差不多了。不过,不要急于起锅,就这样放在锅里一会儿就行了。” 过了片刻,叶枫挑了一颗尝了尝,感觉已经差不多了,这才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高度酒说道:“等炸好后,滴几滴酒进去,这样炸出来的长生果就更酥脆,也不容易回潮。对了,再洒一点盐。” 说完,又抓了一些盐洒了进去。 然后,叶枫又拿出一个陶盘盛了,这才对几人道:“这样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简单?” 的确很简单。 但几位大厨心里都清楚,若是不知道那几个技巧,炸出来的长生果定然不会这样好看。 叶枫端着花生米对几人道:“走吧,咱们去大厅,坐下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完,又状似无意地说道:“这盘子不够白,要是磁盘就好了,配着这个正好。且不说味道,光是看看就已经赏心悦目了。” 一席话说的叶二妹眨了眨了眼睛,她算是听懂了,叶枫这是在诱导人家王老板买瓷器呢。 要说这花生米自然是供给那些爱喝酒的人享用的,都是些酒鬼,注意力都在酒和事情上,谁在意你的盘子是磁盘还是陶盘了。 偏偏王老板就吃这一套。 在他心里,他的流云轩根本不比飞鹤楼和凌云楼差什么,可是,人家吃的是环境,是格调。但从这一点来看,装饰的奢华无比的流云轩的确是落了下乘。 于是直接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也总觉得还差点什么。那磁盘哪里有卖的?趁着生意还没上门,我也买上一些回来备着才是。” 叶枫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马上就道:“要说这磁盘啊,我还真知道。一年中,我总有几次要去陶家村烧制花盆。说起来,还是要数陶师傅家烧制的磁盘最为精美。美中不足的却是有些远。” “哎,怕什么,赶着马车去,一天就够了。”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村不是有人在做厨吗,经常东奔西跑的。据他们说,叶家村便有一家人在帮着卖,据说是陶师傅的什么远房亲戚。你若是要,我托人去说一声就是了,立刻就能送来。只是不知道你要几套?” “那就先来个二十套吧。”王老板豪爽地说道。 闻言,叶二妹心里惊喜。王老板一出手就要二十套,也就是说,她娘家马上就要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了。 赵大更是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叫做买卖,这就是了。 从后厨到这大厅,统共才走了几步路啊,叶枫便已经不动声色地卖掉了二十套瓷器。 什么远房亲戚,鬼才相信呢,只怕是叶枫自己的亲戚吧。不过,他也只能当作不知道。反正都是花钱,且有人送上门的确比赶车去陶家村便宜。 到了大厅,捡了一处坐下,叶枫便让几人尝一尝炸花生米的味道。说起来这四粒红胜在品相好,像红豆,但却因为是四颗,没有三颗和两颗那种花生那样大的颗粒。 但是,从未尝过炸花生米的几人却是一吃就立刻被征服了。特别是王老板和赵大掌柜,简直停不下来嘴来。他俩都是爱喝几口的人,立刻明白了这炸花生米的厉害之处。 王老板是念过私塾的,一时间便想为这炸花生米起个文雅的名头,也好一炮而想,可是,一会儿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便随口问了问叶枫。 想到后世那个著名的花生品牌,叶枫便笑着说:“既然是为喝酒而生的,倒不如叫酒鬼长生果。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有人会反对。对了,你看这长生果红红的,像极了红豆。因此,我觉得倒不如叫炸相思。” “炸相思?何解?” “从前翻阅古籍,偶然看到一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既然红豆代表的是相思,而我们现在又把红豆炸了,所以我便叫它炸相思。” “妙啊,太妙了,若是叫酒鬼长生果,只怕那些酸腐书生不干。叫炸相思却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想啊,人一相思,便害相思。求而不得,可不是就跟在锅里油里炸一样么。好,就用这个名字。” “王老板,若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其实还可以这样。让每日进店来消费的客人赋诗一首,必须与相思有关。每七天评比一次,博得头筹者,流云轩免费送酒席一桌。至于送不送长生果,那就要看王老板的心情了。” “好啊,这真的是个好主意。” 一旁一直听着的赵大也是赞叹起来,对叶枫刚刚趁机卖磁盘的事原谅了不少。 要是他提议的这活动多少有些优雅,既符合了那些喜欢调调的读书人,更是会激发他们争强好胜的心。酒席是小,关键是要赢。 这样一来,不管谁赢,流云轩所需付出的不过是一桌酒席,但却要耗费无数人七天的时间。无论怎么看,流云轩都是赚大了。 要说叶枫这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叶枫不过是靠着祖上积德,留了几颗稀奇的种子,这才能够一鸣惊人。这样一看,竟是个饱读诗书的。他虽然不通诗书,但叶枫刚刚念得听起来却是那么好听。 见那盘花生米早就被吃光了,早有眼尖的小厮又上了清茶和各色糕点供几人一边吃一边聊。 拿起一块糕点,叶枫随意地说道:“我知道的菜色你们都学会了,只是,王老板可计划好了,这长生果宴要怎么办?” 闻言,王老板便道:“我正发愁呢,小弟若是有什么好的意见,尽管说出来。事后,我定有重谢。” 他正想问呢,叶枫便自己说了出来,也省得他刻意问了。 闻言,叶枫便道:“我也从未办过这样盛大的宴会,所以建议谈不上。不过之前我就提议过,让你邀请全县的名人,你邀请了吗?” 王老板便道:“还没有呢,因为实在是没个头绪。按照你的说法,定是要邀请知县大人一家的。到时候,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家太太夫人小姐还好说,上楼就是了。只是,普通人怎么坐,不可能与知县大人坐一起吧?既然不坐在一起,又如何体现你说的与民同乐呢?” 叶枫一提出“与民同乐”这个概念时,王老板立即就同意了。他在这青山县经营酒楼好多年了,自然是清楚那些做官的喜好。 那白知县看似清廉,实则根本没有为青山县办过什么实事。就前段时间问斩康糠的事,据说还是师爷出的主意呢。所以,他才未通过三年一期的朝廷大考。 若是他举办一场宴会,能够让白知县做到与民同乐,那白知县不但会来,还会感谢他。 只是,该怎么做呢。 让普通老百姓与白知县坐一起,他可是不敢的。反正他和赵大商量了好几天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赵大也是一脸的好奇,他倒要看看,叶枫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若是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自然就可以开始大办特办了。 但他俩都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叶枫设好的“陷阱”。叶枫是要帮他们没错,但是,他还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要在这次的宴会上卖盆景,他还要寻亲。 假装想了想,叶枫便道:“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不过,我们先来说说布局问题。王老板,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不要介意啊。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办过这样的宴会,所以最后怎么做,还需要王老板你自己决定。” 一听叶枫说这个问题不难解决,王老板心里一喜,觉得叶枫说的这些不过是谦虚之辞。他哪里知道,叶枫说的是实话。 他真的是搞不懂这个时空的规矩,以及需要注意的事情及禁忌什么的。 反正他只负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至于可不可行,那就让王老板和赵大自行去参详好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首先,我想问问,如果你邀请的人都来参加的话,大概能坐几层楼?” 想了想,王老板便道:“绝对不会超过三层楼。” 闻言,沉吟了半日,叶枫才道:“那就这样,一楼咱们就安排那些最普通的人坐。三楼是太太小姐们坐。至于二楼,白知县肯定是要坐里面的,大小官员也是。” “那这样也不算是与民同乐吧?”对于这个提议,王老板和赵大是有些失望的,他们还以为叶枫有什么惊人的建议呢,哪知却是这样。 “我还没说完呢。这样安排之后,咱们从一楼里选几个代表出来,让他们到二楼来跟着知县大人一起用餐。当然,这个选拔标准有两个方法,一是让知县大人自己选,二是你自己选几个机灵又略懂诗书的上来。” 其实,叶枫还想说,必要的时候可以选几个读书人假扮小民。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但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 赵大一听,简直要为叶枫鼓掌。 他和王老板想了几天都没解决的事,居然一下子就这样解决了,难怪一开始他便说这个问题不难。 只是,叶枫说的两个方法中,第二个虽然保险,但落了下乘。第一个非常高明,但他该如何开口呢? 想到这里,赵大便开口道:“叶老弟,你就告诉我们吧,第一种方法该如何操作?” 他心里笃定,叶枫是有办法的。 叶枫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那就要在一楼那些普通人身上下功夫了。王老板,你邀请人的时候要注意,各行各业的均邀请一些,到时候你就对知县大人说,楼下是你精心挑选的各行各业的人,三百六十行都有。知县大人感兴趣什么,想了解什么,就叫哪个行业的人上来。” “妙极!只是,万一知县大人感兴趣的那个行业 ,那人刚好不会说话怎么办?” “这就更简单了。各行各业的人,你都要预先选出一个代表来的。这样一来,不管知县大人如何选,反正上来的人肯定是你选好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开眼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解决了“白知县如何与民同乐”这个最大的难题,王老板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快了许多,又和叶枫聊了一些关于宴会现场如何布置和菜色的问题。 听着他说来说去都是那老几样,叶枫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纵然,这次的宴会会因为白知县和城里所有名流的参与而变得与众不同,但也是仅此而已。 想到后世的自助餐,叶枫便试着问道:“王老板有没有想过来一次巨大的改变?” 闻言,赵大和王老板心里都有些惊讶。都这样了,简直前无古人的,还不算巨大的改变吗?那究竟要怎样的改变,才能在叶枫这里称得上巨大? 王老板便道:“叶老弟不妨说说看。” 略微斟酌了下语言,叶枫便道:“要是还是按照以往那样,一桌一桌的用餐,难免不够热闹,且浪费也大。例如,像太太、小姐们以及官员们的桌子上,往往会剩下许多菜。而像一楼这些人,往往又不够吃。可是,一楼的人也不敢上来拿菜啊。” 闻言,赵大便道:“的确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太太小姐们的餐桌上会剩下许多,很多菜甚至动都没动一下。但是,一楼那些食客们则几乎会吃得干干净净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敏感的捕捉到叶枫似乎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似乎无从解决,因为不同阶层的人,接触都难,更别说一起用餐了。无论是礼仪还是规矩,都是不允许的。 叶枫便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在一楼,我们可以将店里最受欢迎的菜色全部做出来,用陶盆盛了,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好。人们喜欢吃什么,自己去取就行了,多少不限。但是,不管吃多少,都统一收二两银子。当然,量的问题需要按照请帖来计算,也不是越多越好。如果怕有人吃得多,也可以将素菜和肥肉多做一些。” “就是将便宜的多做些?” “是的。当然,便宜归便宜,但味道不能差,且要做得好看一些,让人赏心悦目的。像一些贵价的菜,也可以严格按照人数来,一人一勺,或者一人一个。至于其他的,便随意吃了。” 不得不说,这个概念对于王老板和赵大来说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乍一听,菜做好了放在那里任人随便吃有些肉疼。但是仔细一想,每个人收二两银子,且一楼几乎都是便宜的菜,只不过味道比在家自己做略好罢了。 这样一算,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吃足二两银子的食物。且贵价菜的数量是一定的,有限的,根本不愁超出成本。 王老板半天没说话,显然是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问题。倒是赵大先问道:“那二楼和三楼呢?” 叶枫刚刚说的是一楼,显然,二楼和三楼是不一样的。 “二楼和三楼就更简单了,且只会比一楼赚的更多。那,我们先来说二楼,这里,我们准备招待的是白知县及一众官员,所以酒和茶肯定是少不了的,对吧?菜色嘛,就做些比一楼更珍贵罕见的,但是量不能多,他们到时候肯定是以聊天和喝酒为主,吃不了多少的。” “那倒是,他们很喜欢聊天的。” “所以啊,他们肚子里又不缺油水,自然是喜欢精致的食物。炸相思和煮长生果都是要放上一些的。至于三楼,则是以精致的小菜、糕点为主,煮长生果也放上一些。” “嗯,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银钱如何收?” “一楼还可以收二两,但是二楼三楼肯定不行。这样,二楼一人收十五两银子好了,酒水另算。三楼一人收个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叶枫刚说完,便见王老板和赵大已经傻掉了。 无他,这次的宴会原本是为了打开流云轩的知名度,无论是一楼还是二三楼,王老板和赵大都没想过要收银子。换句话说,他是想通过免费试吃一天来扩大知名度。 但是,叶枫打的主意很明显是不一样的。 半响,王老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仅要收银子,还要收那些官员的银子?我们怎么收……” “对啊,吃饭难道不用给钱吗?要知道,那些长生果你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叶枫奇道,“难道官员们平日里来吃饭从不给银子的?” 这次轮到叶枫惊讶了。 若真是这样,这个建议就实在是不成熟,根本实现不了。 闻言,王老板便道:“那倒不是,基本上都要给的。只是,都是随从事后来结账,没有你说的这种饭都没有吃就提前收人家银子的。且你收得也太多了,一个人十五两,他们怎么吃的了那么多?”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叶枫便道:“嗐,不多!这样,你们今天就开始写请帖,派人去各个府上请。送帖子的时候就将规则说清楚了,想来许多人都会提前就把银子支付给你的。” 正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又听叶枫继续道:“算了,倒不如这样,你预先做三个木头箱子,顶端留个洞。到了明日,就将这三个木箱放在每层楼的入口处,上面用笔写上需要缴纳的银子数量。一楼就让冯二守着,监督进门的人交银子。至于二楼和三楼,也不必派人看着了,让那些官家和小姐太太们自觉往里扔吧。” “是了,这个法子好,想来当着大伙的面,他们是不好赖账的。哈哈,只怕还会一个比一个积极。” “我倒是还有一个主意,他们必定不会赖账。这样,到了宴会当日,你再当众宣布,流云轩长生果宴所得收入,不管多少,一律拿出所得的一半捐给慈幼局,你看怎么样?” “妙啊,妙啊,这绝对可行!收钱方面就这么定了!”官员们就算了,关键是那些太太小姐们,最是喜欢做善事。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那么多人,长生果怎么分,怎么算钱?”毕竟这是长生果宴,那就是主角,少了肯定不行,但多了又心疼,且划不来。 “一楼的话,每个人免费送一颗,二楼和三楼每个人免费送十颗。二楼的客人要喝酒,就再加送两盘炸相思。到时候自然是不够吃的,你就说流云轩无意间只得了少量长生果,今日都是免费。但从明日起,限量发售,至于定价和数量,你自己定。对了,你再去买些毛豆子回来,按照煮长生果的方法煮了,到时候也能应付过去的。” 见赵大和王老板还在消化自己说的话,叶枫又叫了叶二妹并几个大厨帮忙,不一会儿便把原先按照一桌八人的排列格局打乱了,将所有的桌子排成了一个长方形,凳子放在外围。 咋一看,看着倒像是茶话会现场。 这次,王老板倒是有些懂了。 他明白了叶枫的意思,应该是众人取完自己喜欢的食物后,人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邻座的人聊天。而且位置都没有固定,坐哪里都行。 这样一来,的确是热闹非凡。 一楼自不必说,大伙来自不同的行业,又都是有些家底的,聊着聊着就熟了。 单单拿二楼来说,若是像以前那样分桌坐的话,有些官员想去找白知县说话都是不方便的,要么需要离席,还要当着一桌子的人面。 若是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简直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这样的布置则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官员们取了自己喜欢的食物,找一个自己需要应酬和结交的官员,坐下来吃吃喝喝聊聊,勾兑勾兑,简直太方便了。 等互相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还可以去找另一个人聊。 “嗯。好是好,可是,这中间似乎有些过于空荡荡的了。而且对面的人互相看着对方,也有些尴尬。” “那就更简单了啊,很好解决的。你看,一楼的人喜欢热闹,那当天我们便请一个说书的人来坐在中间,说书弹唱都行。” “至于二楼和三楼,我家里还有些精致的盆景,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到时候取来放在凳子上,左右两边留个缝隙,喜欢的人可以进去观赏,还可以起到屏风的效果。” 闻言,王老板更加满意了。只是,一下子也明白了叶枫的意图,只看着他笑,却不说话。 见状,叶枫如何不知,便直接道:“所以,还要麻烦王老板到时候跟各位介绍介绍,就说这些盆景都是可以出售的。对了,宴会当天我会坐在一楼柜台附近的位置,有需要买盆景的,直接端下来找我付钱就行了。至于所得嘛,我和王老板五五分成,怎么样?” 这下王老板算是彻底服了叶枫了。连这都算计在内,怎么看都是自己被利用了。只是,他到底愿意分出五成的利润,王老板便觉得又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几人又是一阵商量,王老板这才按照叶枫的吩咐将二楼和三楼的桌子也同一楼一样布置了。而叶枫则和叶二妹寻了牛车回家去了,他要赶紧回去将所有的盆景搬过来。 他的盆景现在虽然算是小有名气了,但离出名还远着呢。所以叶枫便想趁这次花生宴将名头一炮打响,彻底将自己的盆景宣传出去。 由于他早就退出了鸭鸭乡厨,现在和陈千树专心的搞种植。因此,陈继兴家的后院里现在还真有不少叶枫培植出来的精品。 而盆景的品种也有了大大的增加,新加入的山茶盆景更是令人惊艳。 回到家的时候,时候尚早,叶枫便找到陈继兴和陈千山,向两人说明了情况。陈继兴一脸的兴奋,他是知道那些贵人们有多喜欢这些盆景的,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宴会能够卖出多少盆。陈千山则欢喜地帮忙一盆一盆地搬上车,按照叶枫说的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搬到十三盆的时候,看了看车内的情况,叶枫便让二人停下,他自己上了车,陈千山赶车,将这些花运往流云轩。 等冯二帮着将花全部卸下车,陈千山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继续将家里剩下的花运过来。这次叶枫一共准备了大概八十盆盆景,他亲自挑了其中比较出色的五十二盆。 见冯二一直帮着自己搬花,不辞辛劳,叶枫便道:“多谢冯哥的帮忙,若是这些花能够卖出去,到时候我给你封一个红包啊。” 闻言,冯二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见他这样,叶枫笑笑,不置可否,等花卖出去,到时候再感谢他也不迟。 一楼,叶枫只放了两盆杜鹃,权当做添景,这里的人大多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应该无心五欣赏这些花的美。至于购买,想来就更不会了。 二楼和三楼才是叶枫需要重点布置的。 想了想,叶枫便决定把松柏类的盆景重点放在二楼,把山茶、石榴、红果树重点放在三楼。 当然,像杜鹃这样百搭的盆景,二楼和三楼都放一些比较好。 足足来回跑了四趟,陈千山才将家里的花全部搬过来。中午自然又是王老板请客,虽然叶枫讲了很多,但还些细节是他不懂的。 见叶枫和陈千山布置的头头是道的,王老板便不再管这里,而是拉着赵大去写请帖去了。半响,两人将城里的官员、名流一一梳理了,又想了想措辞,这才从街上拉了一个替人写书信的落魄秀才进来写请帖。 现在,叶枫和陈千山正在三楼布置。 考虑到这个屋子里的客人都是些娇客,且从小耳濡目染的,腹内多少有些墨水,又喜欢精致和美好的东西,布置的时候叶枫便努力往这上面靠近。 例如放在门口紫檀木花架子上的那盆杜鹃花,此刻正艳丽地盛放着,那拖长的枝叶加上花儿的点缀,犹如瀑布,而树枝的顶端则被叶枫巧妙地进行了装饰,远远一看,简直就是一只不可一世的孔雀。 与以往不同的是,叶枫这次还专门在花盆上给这些花贴上了标签。例如这盆杜鹃,叶枫写的便是“绝代芳华”四个字。他的毛笔字真心丑,不过他却用艺术字体写了出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转角处放食物的地方则是一盆山茶,高大茂密,只开了一朵花,其余的都是花骨朵。这花却是纯白色的,放在食物边上最是合适,象征着食物的干净。 到了一个角落,叶枫放的是一盆组合盆景。 先是一棵挺拔的松树,斜斜地往左边生长,接下来是一棵杜鹃,歪歪地向右边生长,只是,这杜鹃到底是在松树腰间绕了一圈才往反方向生长的。 土的表层干干净净,只有一朵干花,并两个面对面的陶人。而上面的标签则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剩下的花,叶枫便大致按照“观花-观叶-观花”的规律排好了,一律是靠近桌子,却又离有一点距离。 吃饭的人正好可以观赏,却又看不到对面人的表情。 至于二楼,进门的地方则是一盆松树盆景,却不是虬枝横斜,而是挺拔,粗壮,象征着二楼的这些官员们迟早飞黄腾达,根深叶茂。 如果说三楼是雅致细腻,那么二楼则是浓浓的书卷气。特别是放在角落里的那盆杜鹃,叶枫尤其欣赏,可以说得上是他的得意之作。 只见一块大石头上不知道为何长出了一棵杜鹃树,拇指粗细的树干,笔直冲天。整棵树都是黝黑的,没有一片叶子,却在最顶端突然开出了一朵花。高傲又神秘。 下面,则题着王维的那首《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叶枫相信,这应该很符合那些读书人的格调。说不定连某些官员都会有同感。 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但骨子里他们依旧是读书人,这花,就是用来牵引出他们骨子里的那种情绪的。 等布置好这些花,叶枫又叫来了冯二说道:“说起来真的是不好意思,麻烦小二哥一下午了。还有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劳烦你拿一条干净的布巾沾水将所有的花的叶子都擦拭一遍,确保宴会当天不能有灰尘和泥土。” 冯二赶忙应了。 这活看起来繁琐,但其实最是轻松不过。不过是拿布将树的叶子擦干净罢了,比种地轻松百倍。 等写完请帖,赵大带着人亲自去派送邀请的时候,王老板便一个人来到了三楼,瞬间被叶枫已经布置好的三层楼惊呆了。 同时心内不可抑制地响起一个声音,这次要火,这次流云轩要大火啊。要说这些花也太漂亮了,难怪叶枫说外面买不到。 要不是为了明天的宴会,他现在都想买一两盆,留在流云轩待客。哪怕是放回家里,也是可以的。 在叶枫的带领和解说下,王老板从三楼看到了一楼,又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叶枫觉得还写还是很中肯的,又照着他的想法进行了改变。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陈千山指着门口的竹筐道:“王老板,这就是你要的十套瓷器,他们托我给你带来了。” 原来是回叶家村跑腿去了,叶枫心道。 刚刚拉完花,原本他想叫陈千山帮忙搬上楼的,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现在看来,竟是去叶家村奉承叶老爹去了。 王老板亲自检查了一番,觉得叶枫说得对,这盘子的确好看,配上炸花生米白白的就能多一分贵气。 又指挥着几位大厨将明日所需的花生剥了,将盛放菜的桌子放好,将碗筷叠放……叶枫见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放心的坐着牛车回家去了。 另一边,带着小厮送请帖的赵大也是非常的顺利。无他,他最先送的便是白知县家。至于其他人,一听白知县要去,立即便应下了。 当赵大来到顾府送请帖时,那么巧,白知县正好在秦夫人面前尽孝聊天。话里话外都是三年后的大考,他实在是太需要顾家的帮忙了。 秦夫人便道:“平日里多和那些人走动走动,不能到了关键时刻再去,那样就太刻意了,难免失了下乘。” 白知县恭敬地道:“岳母大人所言极是,小婿照办就是。” 哪知秦夫人并不领情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是嫌我话多。可是,我早就告诉过你吧,那李师爷留不得。你却觉得他是同窗,多次帮他,可是,你见他是怎样对你的?” “小婿已经将他打发了,岳母大人放心。” 就在这时,就有门人来说流云轩的大掌柜求见。 白知县有些不耐烦地想喝退前来禀报的人,但秦夫人却已经先一步道:“让他进来。” 说完,等那人下去,这才对白知县道:“跟你说了要多跟下面的人接触,可不仅仅是那些做官的。这些贱民虽然不名一文,但关键时刻却是非常有用的。利用好了,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夫人的一番话算是彻底点醒了白知县。 要是他在大考前便将康糠斩了,说不定现在又是另一番境况了。要知道,那段时间青山县的百姓无不对他称赞有加,他每次外出,都有百姓打呼叫他“白青天”。 想到这里,心中再无半点“流云轩的大掌柜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找我说话”的想法。 赵大战战兢兢地在门人的引导下来到了内堂,也不敢抬头,立即跪了下去道:“草民见过知县大人,秦夫人。” 白知县和颜悦色地说道:“赵掌柜不必客气,不知这次前来找本官有何事?” 赵大赶忙道:“东家无意间寻到一种新的吃食,名唤长生果,明日中午便在流云轩设宴,还请知县大人赏光,前来品尝。另外,东家在各行各业都请了一些代表,他们都想见见知县大人,向您汇报各行各业的情况。” 原本听见只是普通的宴会,白知县便有些意兴阑珊的,但是听到后面,便立即来了兴致,这不正合他意嘛! 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出了门,赵大才松了一口气。白知县都答应了,其他人还不好搞定吗? 而且叶枫说的没错,那管家一听明日的宴会是要给银子的,二话不说便拿出钱袋要付银子。赵大赶忙推辞了,只说明日再收也不迟。 那管家倒是误会了,以为赵大是不敢收。其实,到了明日,走到那刻着功德箱的箱子前面,白知县绝对不好意思不给钱。 而只要他一带头,后面的官员也一定会给的。 不出半日,城里所有的名流都接到了请帖,且无一拒绝的。拿着预付银子和掌握的情况,赵大赶忙回到了流云轩,跟王老板商量起需要修改的细节来。 有些管家甚至还告诉了赵大自家主子喜欢吃什么食物,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准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盛宴(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十一月三日,著名酒家流云轩举办了一场名为“长生果宴”的盛大宴会,青山县几乎所有的官员、名流都到场参加。动静之大,实在是罕见。 当天,由于白知县也参加了此次宴会,王老板又别出心裁地邀请了各行各业的翘楚出席,故而也有人称这次宴会为“与民同乐宴”。 这注定是一场会被青山县众人所铭记的宴会,不仅仅是因为长生果这种食物是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更是因为它开创了青山县乃至全国餐饮业开启自助餐模式的先河。 自此宴会后,以青山县为中心向外辐射,全国多地的酒楼纷纷效仿这种做法,甚至还一度传到了京城。 只是,这个时空的人管这叫合菜,而不是自助餐。 这日,陈继兴一家起了个大早。但是,叶氏却没有进厨房做饭,而是一起来便开始梳洗打扮。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大了,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 由于是双生胎的缘故,叶氏的肚子大得有些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随时就要生产。所以,陈继兴根本让她做什么。哪怕是日日闲着,也总是喊腰酸背痛。晚上也睡不着,不是抽筋就是腰部不适。 梳妆完毕,叶氏又开始给千言和叶枫打扮。 自从家里经济宽裕后,叶氏便下意识地把千言往淑女的方向培养。太阳大的时候不准她出去玩,以免晒黑。当然,更不许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 渐渐地,千言的脸蛋便白了一些,再不似以前那样黑了。 此外,叶氏还给千言买了些头饰和新衣服。叶枫性子倔强,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加之是男孩子,所以叶氏倒也没怎么逼着他。 只是,陈继兴和千言全身上下一应装饰都是叶氏买的。父女俩倒是接受了,但在叶枫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 等一家人梳洗完毕了,都是焕然一新。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意,这才拿好一应物品,锁了门,朝叶二妹家走去。 昨天晚上大伙就商量好了,今天早上在叶二妹家吃早饭。 到了陈千山家,叶二妹正把煮好的花生面端上桌,见叶氏一家来了,便笑着说道:“这可是巧了!我想让千山去叫你们过来吃面呢。呀,你们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 说着又拉了千言过去上下打量道:“嗯,不错不错。要说这丫头一打扮,倒变了个样子似的,有大姑娘的样子了。依我说,往后就这样穿着吧,多好看啊。” 得了夸奖的千言又是开心又是担心的,内心矛盾极了。她也喜欢自己这样漂漂亮亮的,但是这样穿着真的好别扭啊,走路都不敢走快了,实在是不方便。 闻言,叶氏坐稳了,这才说道:“依我说,你和千山一会儿也换身衣服,年纪轻轻的,哪里就要穿的这样老成。上次我给这丫头买头花,想给你买那件衣裳,你偏不要,还嫌贵。要说那衣裳多漂亮啊,称你最好了。” 叶二妹便道:“姐姐,难道你忘了,我从小就不爱穿那些花里胡哨的。你真想给我买也行,一会儿参加完那个长生果宴会,我去挑一件就是了。” 见姐妹俩感情要好,陈千山和陈继兴也跟着开心。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开始吃花生面,想着吃完就坐车去城里参加流云轩的宴会。 原本这些花生晒干后,陈继兴便依旧学了去年的样子,用三个袋子装好,死死地捆了,悬吊在房梁上。但是,昨天晚上叶二妹巴巴地跑过来说突然想吃花生面,因为那天她看见流云轩的大厨做了一次,心里便一直念念不忘的。 叶氏听她说想着想着就会流口水,心里一惊,隐约有了个想法。但转念一想,两人成亲还不到两个月,且先观察着,万一不是,陈千山估计会失望的。 因此只暗中注意着她的举动,又不让她爬上爬下的。对此,叶二妹倒是浑然不觉,只觉得叶氏是关心她。 几人都是第一次吃花生面,特别是陈继兴颇有感触的说道:“要说这长生果就是神奇,我还以为只能拿来做菜,现在一看,做面条竟也是这样的美味。哎,可惜家里那些种子了。明年开春一种下去啊,就全部是村里的了。” 闻言,叶枫便道:“怕什么,那些都是我们的种子,想怎么利用原本就是我们的自由。不过你这样说倒提醒我了,想到了全村人,倒是把我们自己忘了!” “哈哈,你现在才想起来?晚啦?毕竟咱们一早就答应村长了的。算了,反正到时候卖了银子,咱们也是能分银的,这就够了。” 自从卖了长生果,家里有了积蓄,叶氏的底气越来越足,很多事情也不那么计较了。 倒是叶枫有些不同意,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们提前拿个个十斤出来,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自己种上一亩。当然,这算是我们两家的,不算在村里分红的那一部分里去。” 闻言,陈千山和陈继兴都很开心。这样一来,两家人明年的收入简直可观。但同时又有些担心地说道:“这样做真的可以吗?要是别人知道了……” 他的意思叶枫明白,无非是先就答应了村长,后又知会了村里人,再这样做,就有些不妥了。 哪知,只听叶枫说道:“知道了又怎样?说起来,不管我欠谁的,都不欠村长或者说村里其他村民的。这长生果原本就是我爹娘留给我的,我想怎么支配原本就由我决定。我是答应了村长要把种子拿出来做种,帮助村民致富。但我也没说要全部拿出来。且我自己不过是留了十斤而已,别人也管不着。” 众人一听,觉得叶枫说的挺有道理的,复又开心起来。若是他们两家独独占有一亩地的长生果,拿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吃完面,叶二妹便端着碗去灶房洗碗去了,其余几人坐在屋檐下聊天。结果,还没开心一会儿,便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这么一大早,又 会是谁呢?众人都还没说话,叶氏便道:“哎,一准是她,你说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 陈千山赶忙起身去开门,一看,居然是黄氏。 下意识地,陈千山便缩了缩身子,倚着门往里靠了靠,这才喊道:“黄大嫂,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不论什么时候,黄氏总是能抓住你话中的瑕疵和你闹一场。 “怎么会!大嫂请进!”说着,千山便赶紧让道,站在一旁,倒像是候着黄氏一样。 黄氏也不言语,侧身一进,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撇嘴就道:“你看吧,我就说你们肯定在这里,娘只不信。也不知道吃啥好吃的!快出来吧,娘在你家门口等着呢!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一起坐车去城里赴宴。” 黄氏的一番话成功地把叶氏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正要回她几句,见状,陈继兴赶忙道:“大嫂,你先去让娘上车吧,我们随后就到。” 昨天的确是说要一起去城里,但没说要坐同一辆车啊。刘老太太可以坐车,但是其他人却不在叶二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这下好了。看样子,除了陈千山,几个男人都要走着路去了,叶枫在心里想到。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不愿意跟黄氏同坐一辆车。 估计还没到城里,就能被她啰嗦死。 等叶二妹两口子收拾完毕,众人这才一起去了牛车旁。站在地上的只有陈继兴的大哥和二哥两人。至于刘老太太、陈五妹和朱氏、黄氏等人,肯定早就在车上坐着了。 叶氏的气一上来,便欲转身离开。她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大肚婆都不坐车,而是在下面艰难地走着,其他人是否还有脸稳稳地坐着。 但又想到自己若是这样,陈继兴实在是不好做。为了自己的男人,只好忍住气,在叶二妹的搀扶下上了车。 见状,陈继兴松了一口气,这才带着叶枫几个人走路跟在牛车后面。渐渐地,牛车便不见了踪影。 严格说来,这事也怪叶枫心软。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回事了。 这黄氏也算是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流云轩的这次宴会。又听说各路官员,小姐太太都要去出席,这宴会还是叶枫出的主意,一时眼睛都亮了。 昨天下午便早早来到叶氏家软磨硬泡,希望叶氏带着全家一起去见识见识,只说他们也想看看知县大人长什么样。且话里话外都带着陈五妹和刘老太太。 说刘老太太年纪大了,整日不出门,这次却主动提出想去看看。几个孩子也想去,见见世面。且陈五妹马上就要出阁了,成家以后肯定没机会出门。 总之,黄氏一个字没提自己,怎么听都像是在为其他人考虑。 叶枫觉得刘老太太倒也罢了,想出门的机会多了去了,不见得非要明天跟着去。倒是陈五妹,确如黄氏所言,等明年一月的时候一出门,估计就很难外出了。 说起来,女人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候,也就是出嫁前了。 想到这里,叶枫这才答应了的。且王老板早就和叶枫说好了,欢迎他的家人一同出席,一律免费,不必出例银。 牛车里,气氛十分诡异。刘老太太和叶氏闭着眼养神,黄氏拉着叶二妹的手看她新买的桌子,朱氏则拉着千言,怕她撞到叶氏的肚子。 虽然面上看上去挺和谐的,但大家都几乎不说话的。 后来,还是刘老太太率先睁开了眼,看着打扮得乖巧的千言,发自内心地夸了一番。她这个孙女,小时候那样难看,现在倒是有些像姑姑了。于是又说一会儿要给千言买吃的。 闻言,叶氏的神色也松动了不少,说起来,这还是刘老太太第一次正眼瞧看千言,还要买吃的。她家现在不缺这些,但却是缺这份心意。 陈千山来过好几次了,自然是识路的,因此,比叶枫几个走路的先到了许久。只是,到了流云轩附近,几人却是决定先不下车。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离了叶枫,她们根本进不去,至少不可能不给银子就进去。开玩笑,一个人二两,他们这群人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等看见叶枫几人到了,陈千山便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又慢慢将刘老太太和叶氏扶下了车,这才对叶枫道:“我先去把牛车停好,你带着他们先进去吧。” 根本不用叶枫说,几人又颇讲究地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整理了着装,这才跟着叶枫往流云轩走去。看着浩浩荡荡的的一大家人,叶枫有些窘迫,与其免费,还不如给银子得了,他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 要是被人说他刻意带人来蹭饭就不好了。 今日的流云轩是王老板刻意妆点过的,因此简直可以称得上焕然一新。连门口的地板都是亮亮的,不知道冯二擦了多少遍。大门两边,摆放着叶枫带过来的两盆松树盆景。巧的是,这两棵树朝着的都是门的方向,伸出的树枝更像是手一样,取的便是“迎客”的意思。 冯二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服,站得笔直,看上去十分精神。见是叶枫来了,便立即上前道:“你可算是来了,东家和掌柜等你多时了,说是你一来便立即去找他们,就在大厅了里。这些是……” “这些是我的家人,麻烦你将他们带进去安置好,我自己去找王老板吧。”说完,叶枫又回头对朱氏道:“二嫂,你们不必给银子的,直接进去,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行。观赏下花草也是行的,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呢。” 朱氏赶忙点头,她早就知道叶枫不可能让他们出钱的。 在冯二的带领下,几人都进了大厅,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布置,他们还以为一家人可以坐一桌呢。 见状,刘老太太便道:“这布置看着倒新奇,只是这些位置,随便坐哪里都行吗?” 朱氏正要回复,就听冯二道:“是的,坐哪里都行的。” 安置好几人,冯二便又站到了门口。 倒是王老板见叶枫来了,赶忙上前道:“哎呀,你怎么来得这样迟。快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知县大人一会儿就要来了。” 闻言,叶枫便道:“好啦,已经很好了,不用紧张,按照之前商量的做就行了。只是,门口怎么没放功德箱,还有,一楼派谁守?” 王老板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忙昏了,竟把这个忘了。现在怎么办啊,且也不能在进门处就收钱啊。” 想了想,叶枫便道:“这也简单,马上端两张桌子来,放在大厅入口处,桌子上摆功德箱,我帮你守。反正他们要进来,就必须给银子才行。至于那些上二楼和三楼的,自然不会来这里凑热闹,也就不会搞混了。” 王老板喜道:“多谢多谢,等宴会完了再感谢你。” 说干就干,等一切布置好,叶枫便成了一楼大厅的收费员。不过这种感觉也不错,颇有种“不给买路钱”就不让进去的感觉。 黄氏虽然在厅里坐着,卖力地吃些糕点和小吃,但是,眼睛却总是盯着叶枫看。天啊,这王老板和叶枫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放心让叶枫收钱。 陆陆续续地,一楼便来了很多人,听着功德箱里响起的银子撞击声,叶枫心里非常满足,不管今天收入多少,总有一半是要捐给慈幼局的。 这样一来,多少能帮助那些可怜的婴孩一把。 叶枫心里明白,一楼除了那几个一会儿要与白知县座谈的各行各业的代表,其余的都是自愿报名来参加宴会的。反正据赵大掌柜说,经过他的宣传,现在一楼的位置简直是一座难求。 这不,才十一点左右,一楼差不多已经坐满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地便有不同级别的官员在家丁和小厮的簇拥下也来了。这些官员来的时候,倒是没引起多大的轰动,人们不过是躲在叶枫后面远远地看上一眼,末了又叽叽喳喳地聊几句也就罢了。 倒是那些夫人小姐们经过大厅的时候,热闹非凡。黄氏几人更是一股脑儿往前挤。见那些堵在她前面的人不让,黄氏便道:“让让,让让,我找我家兄弟有事?” 有人便满不在乎地一边挤一边问:“你兄弟是谁?” “那,就是最前面收银子的那个,看见了吗?还不快让我,我有事,耽误了可不好说。” 众人一看叶枫,便知道这肯定是王老板的心腹,因此赶紧让黄氏往前挤了。 叶枫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黄氏的“挡箭牌”,见她挤到自己身边站着,便问道:“大嫂,你跑到这里来干嘛,一会儿你的位置被人占了,我可是帮不了你的。” “我想看看这些官家小姐、太太的到底是穿的什么。刚刚挨着我坐的那人说穿的和我们差不多,我一想,怎么可能呢,人家肯定是穿金戴银的。刚刚我一看,可不是嘛,那头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明晃晃的,就是好看。”黄氏一脸的羡慕。 一计不行,叶枫又想到另一计:“大嫂,我给你说啊,知县大人马上就要到了,等他来了,那宴会就要正式开始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的菜都是摆成一排,自己喜欢吃什么就捡什么。你赶紧回去告诉大哥他们,让他们先拿好碗,菜一上来就去捡自己喜欢吃的,晚了可是会被吃光的。特别是那些贵的,量可是不多的。” 叶枫实在是怕黄氏轻浮,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那些太太夫人们以及大小官员,哪个是好惹的? 果然,没有什么比占尽先机更有诱惑性。叶枫一说完,黄氏便已经不见了。回去便压低了声音将叶枫说的对几人又说了一遍。 叶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接话。反正她是不方便去挤的,自有陈继兴和叶二妹帮忙。 众人见黄氏几人都拿着盘子和碗,一脸的茫然。 倒是有几个聪慧的妇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提前拿好了碗筷,她们决定黄氏做什么,她们便跟着做什么。开玩笑,人家的弟弟在这里做事,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陆续的,一些官员也来了,只是,他们今天都表现的异常和蔼。看见有人围观,还朝一楼的围观者挥了挥手手,直把那些人乐得。像打了鸡血一样,高兴地宣称刚刚某某某朝他挥手了,又觉得二两银子值了,总算是见到了大官。 等白知县到的时候,流云轩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先是门口响起了爆竹声,然后,便见白知县牵着顾惜惜的手走了进来。 看见一楼围观的群众那热切的眼神,白知县便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耳边不由得响起秦夫人的话,一时觉得那真的是一个老妖婆,简直将一切都算计到了。 既然这样,自己也要好好表现才行。 想到这里,白知县便拉着顾惜惜的手停了下来,对着那些围观的群众亲切地说道:“乡亲们,大家好,我们要感谢流云轩的王老板给大家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一会儿我就在二楼,若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和难题,都可以上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解决。” 说完,便拉着顾惜惜离开了。 闻言,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掌声,那些事先选出来的代表更是带头喊起了口号。一时间,“青天在世”等口号响了起来,听得白知县心花怒放的。 这些人是没有银子,也不能给他什么好处。可是,三年后大考的时候,若是他们也能这样大喊,再加上珍宝斋给他提供的政治资本,那他还愁什么啊? 上一次,只怪他醒悟的太晚。 而下一次,他是不会错过的了。 倒是顾惜惜和叶枫,两人有那么一刻是四目相对的。叶枫看顾惜惜,只不过是觉得她看上去那么温和,也不知道自己的娘长什么样。 而顾惜惜看叶枫,想得却是若是那个孩子不丢,应该也是如叶枫这般大小了。只是叶枫小小年纪便出来做事,想来家里的条件是不怎么样的。 一来二去,二人都互相多看了几眼。 见顾惜惜又在看自己,叶枫便心知这样盯着人知县夫人看是不礼貌的,于是赶紧移开了目光。 等白知县落了座,一位大厨便走了出来,对着大厅里依旧激动不已、喧闹非常的人群喊道:“乡亲们,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一下。我是流云轩的大厨,今天的菜便是我做的。今天,我们不按照以前一桌一桌的模式来,我们马上就会把所有的菜都端出来,放在这一排的桌子上。这边上是碗筷,一会儿等菜上齐了,你们就依次排队从这边取了碗筷,依次取自己喜欢吃的菜色。大伙儿不要挤,若是不够,我们还会继续做菜的。等吃完了,我们还有一大锅面片汤会端上来。” 说完,他便站到了那准备放饭菜的桌子边维持秩序。 黄氏几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幸好她们听了叶枫的话,早就拿了碗筷。这下好了,那大厨的话音刚落,她便带着几人站在了他身后开始排队。 刘老太太也在排队的行列之中。 原本她是可以和叶氏一样,安心地坐着等儿子儿媳帮忙就是了,但一听黄氏说,她便觉得十分有趣,坚持着要来尝试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盛宴(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娘,要不你回去坐着吧,儿子给你夹回来就是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挤,陈继兴怕刘老太太被人给推到了,那就麻烦了。 哪知,刘老太太却道:“不碍事的,我站在第一个,又有你五妹跟着,打了菜我就回去。说起来,这还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在城里聚得这样齐,怎么说,我也要活动活动。” 闻言,陈继兴只好打消了让刘老太太回去坐着的念头,但两只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生怕出什么事。 黄氏和朱氏也有些兴奋,只觉得哪里都好。要说这样布置确实奇怪了些,但胜在热闹。忽然,她就想到了做厨,要是也能这样布置,那该多好啊! 只是,转眼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布置是好,但他们做厨的赚得就更少了。说起来,还不如保持现状。 不同于一楼的粗鄙和拥挤不堪,推推嚷嚷,二楼和三楼在白知县来之前就安静多了,且布置也是不一样的。 不同于一楼的餐具是陶制的,且需要自己去取,二楼三楼的餐具都是瓷器,且已经摆放好了。 每一个位置上都放着一套精美的瓷器,一个瓷盘,一双筷子,一个勺子,一个茶杯,五个位置一个茶壶,这些都是标配。 此外,在进门处准备放食物的地方还摆放着流云轩拿手的各种糕点,以及一罐上好的蜂蜜。 原本王老板只买了二十套瓷器的,可是,一经布置,见竟是这般好看,一时心动,便让陈千山又追加了两百套,这可把陈千山和叶老爹高兴坏了。 两人驾着牛车连夜赶去了陶家村,将已经熟睡的陶师傅一家敲了起来,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付了银子,将陶师傅家里的存货搬空了,运走了两百套瓷器。 等将这些瓷器全部交给王老板后,这一趟净赚二百多两银子。叶老爹也不是那抠门的人,当即便拿出了五十两给陈千山。 陈千山不过是赶了趟车,一下子便赚了五十两,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岳父的压力其实很大,家里还有三个女儿,加上岳母肚子里那个,一家人除了他自己都是妇孺,都需要他养活。 这下好了,有了这个生意,以后生活是不用愁的了。单单是这一趟,就够这个家吃几年了。 等这些蜂蜜啊瓷器啊糕点什么的一放好,王老板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这看上去简直太漂亮了。幸好这个时空没有玻璃杯和红酒以及蜡烛。 若是有,叶枫将他们摆放出来,王老板估计能惊掉下巴。 这次被邀请来的人当中,有一位叫刘夕的人。 这人原是在京城做官,可惜因为言辞激烈、抨击时事毫不留情面,因此而得罪了不少权贵。那些被骂的灰头土脸的权贵也不是吃素的,到底寻了个由头,联合起来参了他一本。上头也“从善如流”,陈继将刘夕贬了官。 开玩笑,这个刘夕可是连皇上都敢骂的,留着也是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趁机贬了他,不留隐患。 但这刘夕也是个硬骨头,见官场根本不适合他这样的人待,这次连上头也不保他,说起来待着还有什么意思。一怒之下,心灰意冷,便致了仕,回到了老家青山县。 虽然没有了官位,但刘夕的名声却是极好的,简直是县里读书人的偶像。因此,这一次的宴会,王老板特特地自己亲自上门去送了请帖。 只要有刘夕坐镇,城里的读书人不管是不是被凌云楼收买了,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刘夕的特点之一,便是不喜欢等人,更不喜欢官员迟到。考虑到这一点,叶枫便给王老板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告诉这个刘夕,宴会开始得比较晚,让他十二点再来就是了。 哪知刘夕习惯了早到,到底是在十一点四十多就到了。见他来了,在二楼招呼的赵大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刘夕的怪脾气他可是知道的,连京城的权贵他都敢骂,更何况是区区白知县。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三楼告诉王老板时,只听刘夕“咦”了一声,就开始从头到尾地观赏那些花去了。观察了一会儿,见刘夕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些盆景上,赵大这才彻底放了心。反正依着时辰,白知县马上就要来了。 当看到进门处的杜鹃时,刘夕满眼的惊艳,于是便在心里开始为这盆花想起名字来。只是,想了一个又一个,都被自己否了。 最后,靠近一看,原来这花却是有名字的,只见标签上写着“绝代芳华”四个字。只是,这字体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虽然怪异,与这盆景倒是绝配,于是自顾自大喊了声“好”。 待又要看下去,陆续地便来了些小官。 众人一看是大名鼎鼎的刘夕,便赶忙跟了上去,跟着一起赏花。虽然刘夕是致仕在家了,但人家在京城可是有很多得意门生的。 因此,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官可以怠慢的。且他们都听说了,他这人原不难伺候,只要不触碰到他的逆鳞就是了。 这些人自然知道刘夕是个爱好诗词的,因此,一边赏花一边引经据典,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 等说到累了渴了,复又坐下,拿壶斟了茶开始喝。 二楼是这样融洽的情景,三楼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王老板亲自站在三楼口,迎接着陆续到来的贵妇人小姐们。那些刚来的夫人小姐,一见门口的功德箱,以及上面的标价,心里便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门票”了。 不过是十五两银子,她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且听说还能做善事。她们的管家和丫鬟,自然早就说了这件事的。 进了门,见到那摆放齐整的精美的瓷器,金黄的蜂蜜和各色糕点,显然是有些爱不释手的。要说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可是,流云轩这样一布置,顿时便有了种她们说不出的感受。 倒像是,富贵的感觉。 特别是当她们款款坐下,没有了丫鬟的唠叨,自己想喝水就倒,那垫着软垫的椅子,那铺了洁白桌布的桌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卢家小姐卢婷婷是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虽然不及顾惜惜和伏五娘那样出名,但胜在气质出众,且足不出户,没几个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显得非常神秘。 今日她来,卢夫人原本是不允许的。但想着她自己要来陪知县夫人说话,且卢婷婷乖巧地带着面纱,想来也是不打紧的,便应允了。 交过银子,卢夫人便望着那盆“绝代风华”发呆,无他,她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可不就如眼前这盆花般艳丽,绝代风华么?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夺去了她的美貌,自然还包括卢大人的那颗心。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声叹息。 又注意到一旁默默站着的王老板,便开口道:“这花只是你借来观赏的,还是会对外出售的?” 闻言,王老板赶紧道:“可以卖的。”他看得出来,卢夫人是极其喜爱这花的。要是卖出去,他也有一半的收入。 叶枫可是答应了他的,卖花所得,两人五五分成。 “那这花我要了,可别卖给别人。”卢夫人淡淡地说道。 王老板便道:“好的夫人,小的记下了。只是宴会结束的时候,需要夫人让小厮端着这花去一楼柜台处付银子。” 卢夫人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才拿起蜂蜜冲了杯蜂蜜水,坐着吃糕点。 到了她这个年纪,感慨和伤感什么的不过是一时的,转身即逝。她最喜欢的,还是享受,及时行乐。还有什么比享受当下更值得呢? 倒是卢婷婷,一一看了这些盆景,只觉得这些花虽然平凡,品种一般,但又与家中花园里的不一样,有些竟能击中她的心。等她走到那盆“人生若只如初见”盆景前时,便彻底呆住了。 这是怎样一盆盆景啊。 一棵伟岸的松树,下半部分笔直地生长着,只是到了上面,却无端地转向了左边。同样的还有那棵杜鹃,默默地转向了右边,但是,在中间的部分,它们又交缠在一起。 看着看着,卢婷婷便觉得这盆花要表达的可能是一种分手的感觉。之前看了那么多盆景,她自然知道这些花都是有名字的。 及至看到标签,便彻底愣住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天啊,还有比这更贴切的名字吗? 自己竟是疏忽了,想来这里的盆景都是有名字的,都在表达某种含义。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鞭炮声,人声鼎沸的。她心里清楚,白知县和顾惜惜应该到了。于是,她赶紧走到卢夫人面前当起了乖乖女。 走到二楼的时候,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白知县定是直接就会丢下顾惜惜,自己去二楼。但是,今天的白知县显然是开窍了的,并没有立即到二楼,反而是跟着顾惜惜先到了三楼。 三楼的布置非常温馨和雅致,这让白知县有些留恋这种环境,只是,他的目的是来打个招呼就走,而不是留下。 想到这里,见全部的夫人小姐都站着,白知县便道:“各位尊贵的夫人,小姐,本官只是来打声招呼的,马上就会离开,大家不必拘束。” 说着,又对顾惜惜轻声道:“那么,这里就麻烦夫人了。” 说完朝着众人一笑,便离开了。 一众夫人小姐不知道白知县和顾惜惜说了什么,看着倒像是喁喁细语,多数人还是很羡慕这种感情的。 白知县一走,顾惜惜立刻便成了众人的中心。和顾惜惜向来交好的卢婷婷便走了过来,拿着盘子道:“顾家姐姐,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啊。” 她和顾惜惜相识于幼,比顾惜惜小了几岁。所以即便顾惜惜已经出阁多年,卢婷婷依旧唤她姐姐,为的就是闺中那份感情。 闻言,顾惜惜便笑着说道:“却又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千金大小姐来服侍我!要我说,今天这布置倒也别致,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也来凑个热闹,我还是自己拿吧。” 说着便起身和卢夫人打了招呼。 顾惜惜心里不怎么和卢夫人亲近,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并不如面上看上去这般柔弱。且这几年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凡事放得开,倒是有些豪放。 在和一众夫人小姐打了招呼后,众人便自顾自开始欣赏盆景,吃吃糕点,喝喝茶,等王老板上菜。 按照叶枫的设计,原本是该先上菜,饭后再上这些糕点,结果王老板直摇头说:“这样不行。吃饱了饭的人哪里还有兴趣吃糕点,倒不如先上糕点,以免有些人饿得慌。” 王老板见众人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各个角落里,几乎人人手里都捧着他这次新购置的小碟子小碗,又对着一盆盆盆景讨论着什么,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 原本这次宴会他就只打算收长生果那份钱的,现在按照叶枫的计划,竟是有小赚一笔的趋势。 而且,刚刚白知县面对这个布置的时候,脸上和眼中那掩饰不住的赞许,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复又开始后悔,不应该今天就卖盆景,应该多留一段日子,赚够了钱再卖。转念一想到叶枫说的这些花的报价,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盆景前面,人最多的,要数那盆风华绝代。 这个说,“呀,你看这花,可真漂亮啊,怎么感觉叶子没多少,全是花一样。” 那个便说:“是啊,这花看着像瀑布一样,像是要从这树上流下来一般。” 另一个仰着头看了半天才道:“你们还没发现么,这树像不像一只高贵的大雁?”这个时空还没有孔雀这种动物,于是她便认作了大雁。 “对的,对的,你看那不就是头嘛!真有趣啊。要是摆在家里就好了,每天都能看到,我一看到这花,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这还不简单,咱们问问这位掌柜的就知道了。” 听一众人将自己认作掌柜的了,王老板也不恼,只是那样站着,温和地答道:“各位小姐,这屋子里的花都是可以卖的,只是,这一盆风华绝代已经有人预定了,小姐们可以看看其他的。对了,二楼也有啊,若是喜欢,你们可以下去试试运气。” 反正二楼那些人,不是这些人的爹,就是世伯,向来是不会介意一个晚辈跑下来抢花的。 众小姐一听屋里的花都可以买走,一时间赶紧分散,去寻自己中意的那一盆去了。 刚刚还在为不能及时上菜而发愁的王老板,此刻突然放松了心情。看吧看吧,买吧买吧,是他心里唯一的声音。 顾惜惜拿着小碟子,一步一步走着,一步看着那些花。忽然,那盆人生若只如初见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帘。这盆花的造型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 及至看到了那标签,顾惜惜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是落寞的,伤感的。想了想,便大声喊道:“掌柜的,你过来记一下,这盆人生如之如初见初见,我定下了。” 说完,这才满意地拿着糕点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要说今天这布置实在是非常合她的心意。顾惜惜天生不愿意应酬,但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应酬又是不可能的。像今天这样就很好,大家随意坐哪个位置都行。 听到顾惜惜的喊话,王老板赶紧躬身应了,拿出纸笔便记下了。现在一想,叶枫还真是明智,这样至少不会搞混。复又觉得这个功德箱简直放的太合适了,这些个夫人小姐的太有钱了,几十两一盆的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问价格,直接就定下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在功德箱上贴上那碍眼的十五两字样了。如果让这些夫人小姐随意给,会不会更多? 与三楼三三两两找各自相好相熟的人聊天、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的情况不一样的是,二楼现在简直热闹极了。 众人都围着白知县和刘夕,说些场面话。 白知县自不必说,今天原是刻意放低了姿态的,因此众人都觉得他非常和蔼可亲的。 要说用“和蔼可亲”四个字来形容一个知县大人,的确是非常诡异的。但是,白知县今天真的做到了。 但更让众人惊喜的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非常喜欢怼人的怼人精刘夕,他妈的居然也是一脸的笑意。难道,这真的是那个连皇上都敢骂的刘夕? 这又是什么情况? 几个年轻后生见状,便大着胆子上前打了招呼,没想到刘夕居然也应了,这让几人喜出望外,欣喜欲狂。等宴会结束,他们便有了新的谈资。 会作诗了不起啊?有本事去找刘夕聊天谈心去,看他理不理你就是了。 偶然间说到这些盆景,刘夕便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着实吃惊。说实话,老夫在京城许久,也未曾见过如此出色的盆景。就拿进门那盆花来说,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它叫风华绝代。你们看,像不像一直傲慢的大雁?那神情,竟像是目空一切的。” 众人中有一半却是不知道那花还有名字的,此刻听了,不仅拍案叫绝,有些人更是痴了,也不知道想到了哪位美人。 刚刚那位与刘夕“谈过心”的学子便道:“这样说来,这盆花便是刘夫子的最爱了?” 他心里自认为自己是和刘夕谈过心的,并且想投其所好。若是刘夕点头,他便将这盆花买下来送给他。 哪知刘夕摇了摇头道:“非也。我最钟爱的,却是那一盆。”说着便往远处一指。 众人一看,只见满满的一盆,有三棵树,均是松树,姿态各异,虬枝满盆,但是,最终都是笔直向天,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不屑一顾。至于细节,和以前说的一样,正是叶枫的得意之作,静听松风寒。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刘夕颇有韵味地念道,又似喃喃自语。 话音刚落,白知县却是秒懂了,却是那句“今人多不弹”,其实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不管他现在如何钻营,如何一心想往上爬,但骨子里依旧是一个读书人。 想了想便诚恳地说道:“刘夫子,那风华绝代虽然美艳,却终究不及这一盆来的贴切,就像,就像是你突然遇到了知己的感觉。曲高和寡又如何,高山流水那样的名曲,也自有钟子期那样的知己听得懂。我相信普天之下,总有人是懂夫子你的。” 白知县的一席话让在座的学子都有些汗颜,枉他们自称饱读诗书,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出刘夕的真正所想,而白知县居然秒懂了。 只是,经过白知县的这一解读,众人也瞬间明白了,的确是这样。这盆景就像一个知己,点到了众人的痒穴,点到了众人心中那最清高的地方。 白知县自然知道这些花是可以买走的,于是回头便对门口候着的赵大道:“掌柜的,这一盆静听松风寒我要了,一会儿记得送到刘夫子府上。” 当众送礼又如何,他送的不过是一盆花,不论是谁都挑不出什么理来。 果然,几位一向与白知县不对付的官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又慢了一步呢。白知县刚刚的那番解读,简直就是为刘夕量身定做的。 又聊了一会儿,众人也学三楼那般,各自寻了自己需要应酬的人说体己话去了。 后生们在聚到了一起,观赏着这些盆景。其中一位更是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这流云轩近日会以诗会友,每一期都有不同的主题。若是胜了,说是有大彩头。对了,这一期的主题是杏花。这七日内,无论是什么诗他们都收下,七日后当众评比,若是评上了,就送长生果一碟。” “长生果?长什么样啊?” “我倒是有些饿了,只是为何还未上菜啊?” 听到这些议论,赵大急的满头是汗,想了想,便赶紧跑到三楼去找王老板去了。 他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得魂不附体,心道这可该怎么办啊。 原来,流云轩昨夜通宵未眠,只是快天亮的时候大伙撑不住打了个盹,食材早就准备齐备了,只等时机一到,开火便可以做菜。 只是,整个厨房,所有的柴火全部不翼而飞,连打火石都不见了。很明显,是有人要故意跟流云轩对着干,这才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早上的时候,几人都忙,忙的晕头转向的,因此没顾得上检查,且这种事还从未发生过。等发现的时候,再出去购买,得到的答复五一不是全部卖光了。 王老板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派出去购买木材炭火的都是流云轩的人。想来那些人是得了什么吩咐,这才会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盛宴(三)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刚走出几步,却见刘大厨满头大汗地走了上来,在赵大耳边耳语了几句。赵大一听,简直喜出望外,赶忙上到三楼。 又见众小姐都在欣赏盆景,似乎并不着急用餐,赵大这才轻声对王老板说道:“放心,饭菜均已做好了,马上就可以上菜了。” 闻言,王老板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就算这些盆景再好看,这些人也有饿的时候。再过一会儿,若是还不能上菜,那就彻底麻烦了。 再说了,今日的主题,却还是长生果,可不能被这些花啊草的掩盖了光芒。想到这里,王老板便笑着说道:“各位夫人,小姐。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马上就可以用餐了。长生果马上就上来。” 众人一听,倒也不是很在意。顾惜惜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长生果,长生果,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只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秦夫人也来了,众人见过礼,她便找卢夫人说话去了,根本没注意到王老板说的长生果。 若是她听见了,绝对会大惊失色。 慢慢地,便有人上来上菜了。 只见清一色的十二个丫头,穿着同样的衣服,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陶盆,里面装着美味的菜肴。等十二个陶盆放好,最后又来了一个大厨,手里拿着一个大陶盆,里面装的却看出来是什么。 见状,王老板便上前道:“这些菜都是本店精心炮制的,望各位小姐夫人随意挑选,捡自己喜欢吃的捡就是了。至于这个大陶盆里装的,便是这次宴会的主角,长生果。请各位慢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小的就在楼梯处。” 说完,便退到了楼梯口站着,既看不到里面用餐的情况,也不会听不到大家的呼喊。 众人便饶有兴趣地拿着盘子朝那些食物走了过去,看到自己喜欢的,便拿公筷夹了。连秦氏都觉得有趣,对卢夫人说道:“这倒是有点意思,特别是这个筷子,你看,每个盆里都有,这样多干净啊。” 卢夫人便道:“可不是么!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吃饭呢。只是不知道那长生果是什么?” 其实众人都有丫鬟,但这样有趣的事,她们还是宁愿自己动手。有时候,当贵妇人也挺枯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久了,她们都有些厌烦。 一听“长生果”三个字,秦夫人便不可避免地想到十一年前的事,心中微微跳了一下,但她极力稳住心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左右不过是吃食罢了。只是怎么会有长生果?我见这满屋子的花啊草的,还以为是以花为题的。” 卢夫人便道:“怎地夫人竟是没听说吗,这次的宴会,便是长生果宴。” 听到这里,秦氏彻底有些慌乱了。只怪她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不过是流云轩想攀龙附凤,借大伙的势想发财罢了。 她和白知县也想借此拉拢众人,为他造势。 现在看来,竟是以长生果为主题的。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便有不好的预感。只是赶紧又自我安慰,那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并无人知晓。也许是这种吃食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吧。 等众人都捡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回到座位,有人便对着那长生果道:“这样黑漆漆的,会好吃吗?”另一个便道:“我看着也觉得太普通了,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物事。” “是啊,之前听了那宣传,还以为是什么珍馐美味。” 两人刚说完,就听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说道:“娘,这长生果真好吃,我还要。” 众人见她吃得香甜,便也有样学样,剥了一颗放进嘴里。这一吃,便彻底爱上了。就如那小女孩说的一般,这长生果也太好吃了些。 一时间,众人便开始狂吃这些卤煮花生。 只可惜,刚开始见这长生果黑漆漆的,众人都只象征性地拿了几个,一眨眼的功夫便吃完了。年轻的小姐不好意思再起身去取,但是夫人们却是不怕这些的。在家里,她们既要伺候丈夫,还要孝顺公婆,动不动就是三从四德的信条压下来。 但现在这里数她们最大,因此便带头拿着盘子走了过去,拿的自然再也不是刚刚那小巧的碟子。有人带头,小姐们自然也不再矜持,自动排起了队,去舀那长生果去了。 不一会儿,一锅卤煮长生果便见了底,一颗都没剩下。 有那爱极了这个味道的,便唤了王老板前来,想让他再去盛一些上来。 闻言,王老板满脸遗憾道:“这位小姐,实在是抱歉,这长生果实在是太过稀罕,敝店日前千辛万苦以二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也不过买了几十斤,今日却是没有了。若是还想吃,麻烦小姐明日再来。从明日起,流云轩限量提供长生果,一日只卖一盆。” 见那小姐一脸失望的嘟着嘴,王老板补充道:“对了,还有三盘炸相思,随后就到。” “炸相思?”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众人都是一愣,本能地跟着念了一遍。 “是的,炸相思,也是用长生果做的,一会儿就端上来了,请各位再等等。”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众人会喜欢长生果,但此刻亲自见识了,王老板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哈哈,从明日起,他就真的发了。 又过了一会儿,刚刚那个端卤煮长生果的丫鬟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心里端着两盘炸花生米。一盘是红红的,上面撒了盐,另一盘则是白白的,上面裹了层糖霜。 至于第三盘,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刚走到二楼,就被二楼的男人们生生抢了过去,说是下酒正好。在他们心目中,女人们吃些糕点就是了。 待炸花生米放好,众人便没有第一次吃花生那样的犹豫,反而是有些迫不及待。一放进嘴里,咬得“咯吱咯吱”的响,随后便是满口留香。 相比之下,夫人们更喜欢炸花生米,而小姐们则更喜欢那些裹了糖霜的花生米。 这还是叶枫临时教给那个做糕点的师傅的。原以为会有难度,哪知,人家轻轻松松地就做了出来。 就这样,众人聊着天,喝着茶,吃得花生米,不知不觉中,两盘花生米又被消灭光了。 刚刚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见花生米没有了,又想到王老板刚刚说的话,想了想,便自顾自跑到了楼梯间,对着王老板说道:“掌柜的,你刚刚说的可算数?” 刚刚说的?想到自己说的关于长生果限量供应的话,王老板点头道:“自然是算数的。”至于掌柜的什么的,他是不在乎的。 闻言,那女孩便道:“好啊,明日的炸相思,我要预订一盘,就要那种裹了糖的,就是白白的那种,不要记错了哦。对了,做好就送到李府,就是芦苇街。” 王老板一听便乐了,但也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芦苇街是么?小的记下了,明日做好了就给你送过去。” 闻言,小女孩这才开心地回到座位上去了,惹的一众夫人小姐哄堂大笑。 其母方氏更是捧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这丫头咋就这么大胆,依我说,却是嘴馋害的。只是,有本事自己到店里来买,干嘛要自报家门。这下好了,大伙该都知道了,咱们李府是好吃的!” 闻言,众夫人便帮腔道:“夫人,依我看啊,这倒是好事。要说咱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从小便被拘着,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吃的。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小姐有这份魄力却是好的,而且你道她像谁,哈哈吗,可不是像你年轻的时候么。” 这些夫人中有好些与方氏都是手帕之交,自然知道方氏年轻时候那杀伐决断的风采。一时间,便都笑了起来。人家小女孩不过是要了一盘吃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与三楼的温馨雅致一比,二楼简直的热闹的不像话。 吸取了三楼的教训,王老板心里清楚,若是二楼同这三楼一样,一起将长生果和菜色上了,只怕也会像三楼一样,吃菜的少,吃长生果的多。二楼这些可都是酒鬼,离了花生便不能活。 要是知县大人开口了,他能不加做一些吗?哪怕是没有,他也要顾着对方的面子的。 所以,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王老板才让赵大将卤煮长生果和炸相思端了上去。 当然,那一盘王老板口中“被二楼截胡了的炸花生米”,其实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赵大端进去的。反正三楼这些小姐夫人都不喝酒,多吃些毛豆也是可以的。 所以,当三楼的人已经开始吃毛豆的时候,二楼才开始吃花生。 首先端上的,是卤煮花生。 见大家都在喝酒,说话更加放得开,气氛出奇地好,赵大把花生放下后便学着王老板的,退到了楼梯间。官员们都在刘夕和白知县面前奉承,所以一时间并未去取卤煮花生。 反而是那些想上前搭话、却暂时没有机会的学子们,听赵大说今天宴会的主题来了,便端着盘子饶有兴趣地上前准备取一些。 结果看了那黑黑的颜色,毫无美感,便有些不悦,将盘子换了,拿着小碟子取了一些回去。 这些学子中有名叫赵民的,因其长得憨厚,说话风趣,便被同门拉了过来。他自小便长在乡里,饭量一向大,因此,只有他一人拿盘子取了满满一盘的卤煮花生。 只要是吃的,他就不会拒绝。 只是,取回之后,到底是没有第一时间便开吃,而是坐在一旁继续吃刚刚捡的那些鲍参翅肚。平日里,这些东西可是他吃不起的。今日若不是托了同门的福,他肯定不会来。 开玩笑,十五两银子一顿饭,打死他都不敢来。 众学子见他面前的盘子堆得极满,又大口大口吃得香甜,觉得连自己都有胃口了。 这时,其中一个学子因无聊随意拿起一颗长生果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觉得难以置信,这么丑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味道。一时间又尝了一个,觉得更加美味,又喝了一口酒,觉得更舒爽了。 正要脱口而出让大家都尝尝,想到那个陶盆也就那么小一点,估计很快就会被吃光。 想到这里,他也是个有心机的,于是,趁着众人都不在意,拿着两个盘子便走了过去,盛了满满两大盘,一盘给了白知县,一盘给了刘夕,这才对大伙说道:“各位大人,你们也尝尝这卤煮长生果,真的十分味美。在我看来,竟是当得起人间美味这四个字。” 刘夕正在兴头上,无他,只因他一向孤高自许,向来觉得官场黑暗,白知县身在其中,难免被染黑。 可是,刚刚一聊,立即觉得白知县这人实在是难得,学问和政务都是极通的。加上白知县刻意逢迎,说得都是刘夕感兴趣的话题,刘夕便越发对其高看一眼。 加之通过交谈,又得知他竟然没有通过上一次的大考,心里便有些引为知己,觉得这样的人才之所以没有通过考核,完全是因为上面的原因。白知县又一脸委屈,刘夕便觉得他多半是不愿意与大部分人同流合污。 于是,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因此,那学子开口叫他慢用,他便从善如流吃了一颗,也没作多想。哪知,这一吃,也是大吃一惊,天下居然有这般美味的食物。 于是,也向一旁虚心请教的白知县推荐。 白知县自然也不例外,吃了一颗后,很快便被这味道折服,一连吃了好几颗这才腾出嘴巴来说道:“嗯,长生果,果然名不虚传啊,现在我还在纳闷为何这宴叫长生果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来来来,大伙都尝尝。” 一时间,众人都开始吃花生,喝酒,气氛热烈至极。 于是,和三楼一样,一盆卤煮花生很快便见了底。 见白知县面前和刘夕面前的花生都吃完了,盆里也没有了,那学子便喊道:“掌柜的,你过来一下。” 赵大正在楼梯间挣扎,他自是听见了那些人吃花生的速度和夸赞花生的声音的,心里明白立刻就会没有了。这不,他还没来得及溜走去叫王老板,便被人点名了。 好在,刚刚叶枫教了他一个说辞,也不知道糊弄的过去不,但至少是个说辞,能拖一下。 想到这里,赵大便一边走一边组织语言。及至到了跟前,这才假装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吩咐?” 那学子也不客气,直接便道:“这卤煮长生果没有了,你再去做些送上来,我们喝酒要吃。” 说完,又悄悄指了指白知县和刘夕的方向,“那,我看你服侍周到才说的。这两位大人都是爱吃的,你们的速度可得快一点。” 闻言,赵大便一脸为难,谢过那人,这才越过他走到前面说道:“各位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小的先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这长生果是本店新近得的,量非常少,且做起来非常不易。就这一盆卤煮长生果,需要煮上大半天才行。我们也是没有经验,没有事先准备。东家说了,从明日后,每日只卖一盆,还请各位明日请早,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 听了这话,刘夕和白知县心知料理起来难是假,想限量销售是真,但这也是别人的生财之道,没有必要计较。 特别是刘夕,向来勤政爱民,于是便出言解围道:“那便罢了,明日再来就是了。只是有什么适合佐酒的,再拿来上来便是。” 闻言,赵大松了口气,赶紧道:“店里还有些卤煮毛豆,一样的美味,我马上就去端上来。” 说完,赶忙下楼去了。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为何东家非要去三楼,他还以为他真的替他着想,要去伺候那些难缠的夫人小姐。其实,论起喝酒后的状态,谁有二楼这些人难缠。 他是被东家“算计”了,却还以为自己捡了肥差。现在想想,倒是叶枫为他解了围。 等到毛豆端上桌,众人一尝,味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实在是没有炸长生果那种感觉。但是,也还算不错了,聊胜于无。 有那觉得意犹未尽的,便想着明日早点来流云轩,预定一份带回家给家人吃。至于那赵民,则是趁人不注意将一碟子卤煮花生全部倒进了书袋里。 反正他今日出门忘了把书放进去,此刻这袋子正好拿来装花生。 相较于二楼和三楼,其实最热闹的,是一楼。 一楼坐着都是农人,或者各行各业的人,在感情上更加亲近,不过是三言两语间便说开了。 且又没那么多讲究,嗓门大,嘴里包着食物一边嚼一边聊天,你吃吃我的,我尝尝你的,等等,总之整个大厅里充满了生活气息。 黄氏更是不一会儿便和好几个泼辣的小媳妇成了好朋友,简直到了无话不说的程度。她这性子原本就是这样,此刻遇到了一样爱好的人,那简直是开心极了。 虽然一楼的菜多是素菜,肉也是肥肉比瘦肉多,但他们也不在乎,能够参加这样的一次宴会,实在是值得回忆和夸耀。今天过后,他们便可以回去吹嘘,自己是和白知县一起吃过饭的。 等卤煮花生端上桌的时候,并不是像二三楼那样自助领取,而是由几个大厨做主,一个人分到了五颗。 “这是啥玩意啊?黑漆漆的,谁要吃它。”一个淳朴的媳妇说道。 闻言,黄氏便得意道:“嗐,大妹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啊。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就是长生果!我跟你们说,不是我骗人,这长生果真的非常好吃。你不想吃啊,那你把这几颗全给我好了。” 那媳妇见黄氏真伸出手想要拿过去,立刻将之护在胸前道:“俺也就是说说,不过是因为不认识嘛。既然你说好吃,那我这就尝尝。” 说完便剥了吃了。 众人见她不说话,只知道狂吃,便知黄氏并未说谎,也拿起自己碗里的吃了起来。一个小媳妇更是一边吃一边喊:“天啊,这是什么啊,怎么可以这么好吃!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有那心里装着孩子和家人的,只吃了一颗,余下的四颗悄悄地放进了兜里,准备拿回去分享。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 “是啊,这掌柜的也太抠了,一人就给了五颗。” 这时,黄氏又出现了,大声说道:“少?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它的价格。我告诉你们啊,这可是十两银子一斤,你还嫌少,有得吃就不错了。” “你没哄我吧,这要十两银子一斤?” “我骗你?”黄氏最讨厌别人不信她的话,“实话告诉你吧,明年我们村就要种这长生果。” 一时间,众人便将黄氏包围了,忙着打听细节。更有甚者,开始打听种子的事情。 刘老太太一直看不惯黄氏在那里卖弄,虽然她说的的确是实情,可是,若是将秘密传了出去,陈家村便别想再有安稳日子过了。往后的日子,家家户户只怕都会被自家亲戚找上门,打听长生果的事,甚至还想拿走一些种子。 如果说黄氏之前只能算是炫耀和要面子的话,那么此刻便有些过了,必须得制止才行。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咳了几声,她一向是以这种方式警告和提醒黄氏的。 哪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说话的声音也大,因此,黄氏便没能有效识别出刘老太太的声音。 只听她继续吹嘘道:“在村子里,我有两个好姐们,一个是我二弟妹,喏,就是她”黄氏指了指正在吃饭的朱氏,又继续说道:“另一个就是樊家妹子。她俩听了我的话,去地里翻了半天,一个翻了一斤,一个翻了三斤,都换了不少银子呢!” 查五婶和樊氏都不在这里,她只好临时拉了一个人来充当自己的姐妹。众人要是不信,真要问起来,想来朱氏是会帮她圆过去的。 “天啊,要是十两银子一斤,那三斤岂不是三十两银!” “是啊,这简直就是天下掉银子啊!” “那地里还有吗?有的话我也去翻翻。” “你觉得还有吗?要是有,也早就被人翻走了。” 倒是有一个年纪大约四十上下,人称二狗媳妇的妇人问道:“要说着十里八乡的,姓樊的可真的不多。你说的那樊家妹子,不会是张家村那个外姓户吧?” 二狗媳妇一家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听黄氏吹嘘陈家村明年要种长生果,心里便起了一些不好的主意。又听黄氏提到樊氏,心里便祈祷一定要是他们村那个樊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盛宴(四)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一时间,黄氏实在是记不起樊氏父亲的名字了,便尴尬地卡在了那里。 要说这也不怪她,樊氏不过是和她拉家常、说人是非的时候偶然间提到过一次自己家的事,黄氏能够记住这么多,实属不易。 听黄氏这样一说,又与自己掌握的信息对的上,基本上都吻合,张二狗媳妇心里一时便有些肯定,黄氏口中的那个樊氏,多半就是他们村那个。 想到这里,她有些惊喜地脱口而出道:“叫樊增明,对不对啊?” 黄氏一听,立即便与之前的记忆合上了,拍着手哈哈大笑:“哈哈,对对对,就是樊增明,就是这个名字。” 张二狗媳妇存了心的要打听出什么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居然都能搭上线,于是又试探性地问道:“翻了一下午,不过得了三斤,那能换多少银子啊?要是换得少,那可不值当。” 黄氏哪里知道这是圈套,其实,她刚刚早就说过了长生果的价格,但这媳妇子却是一直问,很明显就是有目的的。 只听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这样说就不识货了,我给你说,就那三斤,樊家妹子起码换了不下十五两银子。你没看她早上是穿着草鞋去的吗,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的又是鞋子又是珠花的,还满满的一手肉和米面,可不是发了吗!” 要说黄氏的厉害之处就在这个地方,她的话永远是八分真里搀着二分假,有时候,甚至是九分真一分假。这样的话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就拿刚刚的话来说,几乎都是真的,除了樊氏买鞋这一件事。要说那天樊氏根本没买鞋,买鞋的却是查五婶。 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她故意移花接木,添油加醋的,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拿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听了这话,张二狗媳妇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还好她刚刚留了几颗卤煮长生果,回去的时候只消咬咬牙舍弃一颗给樊家尝尝,她保管樊家人会找上门去求种子。 只要樊家的去了,她便有了希望。 若是成了,她自然有把握和方法拿到一些。若是不成,跟她也没关系,她不过是好心传了个消息。 虽说樊氏是出嫁了,但毕竟根在樊家这里,帮一帮娘家不是很应该的嘛! 想到这里,便有些要再奉承黄氏几句,再多打听一些消息。哪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刘老太太开始骂人了。 “你这个嘴上不把门的王八媳妇,嘴巴跟那裤腰带似的一样松!你再给我多说一句试试!赶明儿我倒是要亲自去一趟你娘家,问一问亲家是怎么教导你的。逢人便讲是非,还不管不顾地开始编排人!就冲这一条,我便可以做主让老大休了你。” 说完,便气冲冲地坐下了。黄氏不知道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她倒是清楚得很。就她刚刚那番话,若是这媳妇子是个有心的,那樊氏家下一刻就会被闹得鸡飞狗跳。 还关系好呢!这哪里是关系好,这分明就是在害人! 见刘老太太发怒了,黄氏一下子就紧闭了嘴巴,不再言语。她心里明白得很,若真是把刘老太太气急了,这事她还真的做得出来。 且若是论起搬弄口舌这一条,哪怕是惊动了族长,村里估计人人都能替刘老太太做证。现在日子将将过起来,且马上就要分家了,她可不能栽倒在这里。 想到这里,黄氏瞬间蔫儿了,重重地坐在位置上开始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不会再多言似的。一想起她娘家那些极品的哥哥嫂嫂,凶狠的侄男侄女的,她心里就犯怵。 且现在陈继旺又开始做乡厨了,眼下正是生意好的时候,等陈五妹一出阁,她的好日子便来了,她是真的舍不得现在的日子。 只是,她的这份后知后觉并没有减轻樊氏家即将到来的麻烦。等到那时,她会和樊氏大吵一架。 届时,陈家村令人闻之色变、轻易不敢招惹的“八卦姐妹团”正式宣告解散,往后的日子里,更多的是她和查五婶的单飞。 让叶枫惊讶的是,说起来这次刘老太太骂的是有些狠了,但是,众人却习以为常,并没有生出什么不适来,想来婆婆教训媳妇这种事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吧。 如果说三楼的主题是开聚会,那么二楼的主题则是拍马屁。站在楼梯间都能听到他们说话的赵大心里感慨着,果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但是,昏昏沉沉的白知县却并没有因此而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刘夕这里虽然谈得好,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他却还没有完全对他开放。 看来,他要使出今天最后的绝招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想到这里,白知县便轻轻咳嗽了六下。 白知县的咳嗽声刚刚响起,赵大便留心听着,同时在心里数着,当他数到六的时候,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席间再无人咳嗽,赵大便知道,这是白知县在发号令了。 想到这里,赵大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朝白知县慢慢走去。及至走到跟前了,赵大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道:“知县大人,小的有一事禀告,还请大人定夺。” 大家都在喝酒,都在谈论风月,赵大的这一声,可是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都停止了说话,等着赵大说下文。 明明是宴会,却还来汇报事情,一看就不简单。 白知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说起来,为了赢得刘夕的支持,他也算是拼了。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说道:“你且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赵大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刚刚站在楼梯间时又在心里反复演说了好几遍,确实是万无一失的。 只听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好教各位大人知晓。今日在一楼聚集的,小的刚开始还以为多是些乡野村民,自己报名来的。哪知,竟是各行各业几乎都有。” 这样又如何?有些人心中纳闷。 “刚刚小的去上菜,其中一位老人家便对我说,说是今年的玉米多收了一些,所以才有余钱来吃这顿饭,热闹热闹。又说听闻知县大人在此,便想上来同你说话。我数了数,竟然有五个人。所以小的前来问询,是否让他们上来?”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特别是那些喝醉酒的,只觉得自己的酒都醒了。 要说今天的宴会其实真的不错,食物味道好,样式新颖,盆景更是锦上添花,再撑上一会,也就圆满结束了,可是,这流云轩的东家也不知道是如何管理的,非要让这个掌柜的上来搅事。 要说一楼那些人,不过是山野村夫,怎么可能叫上来?万一不是汇报事情,而是当众喊冤呢,那又该怎么办?且就算不是喊冤,想来是些粗鄙的,如何聊天? 且现在刘夕就在旁边坐着,不说其他情况了,就算是白知县当众拒绝接近这些小民,刘夕也肯定会不高兴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白知县的眼里便多了些玩味。 哪知,并没有出现众人想像中十分为难的场景,反而是听白知县沉吟道:“古人曾说,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本官虽然官不大,但总归是这里的父母官。既然他们想上来同本官说话,想来是有事情要说的。赵掌柜,你下去将他们叫上来吧,就说我在这里等他们。” 一时间,众官员更加为白知县捏了一把汗。而刘夕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眼旁观着。他倒是想看看,到底这是什么名堂。 得了白知县的话,赵大领命而去,迅速地到了一楼,准备将那五个代表叫出来。 可是,该怎么叫出来呢?万一除了那五个人,还有人胆大,也想试试,那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赵大忽然一笑,灵机一动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大厨们便哀怨地端着两大盆面片汤走了出来。 一楼这里,菜基本上被战斗力强的众人吃光了,于是,当大厨们端着两大盆面片汤出来的时候,人群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其实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但是,银子早就给了,又不能带走,自然能吃就吃。 再饱,也是能塞一些进肚子的。 一时间,人人又都拿着碗开始排队,准备捞上一碗面片,再拌上些剩菜,肥肉,或者说汤汁,又是一道美食。他们可是看见了,那排在前面的弄了满满一碗出来,全是白面做的,一看就十分的劲道爽滑。 见大家都忙着排队,赵大止住笑,大声说道:“刚刚大伙不是想同知县大人聊天吗,现在知县大人有空,谁想去啊?” “现在就去?” “同知县大人聊天?我可不敢去。” 有人是舍不得这一碗白面的面片,更多的人则是害怕,哪知,立刻就有五个人放下了碗举手示意道:“我们愿意,我们想去。” 赵大便迅速做出了决定,立刻拍板道:“好吧,就你们五个人,可要小心说话哦。说错了话,被打板子,我可不负责的。” 这话一出,自然有镇住了那些在心里犹豫的人。还是算了,与其冒险去丢了,甚至是挨打,倒不如吃一碗面片来得实在。 若是细看这五人,竟也是各有特色。 首先是年龄,从十多岁到六十岁左右均有,可谓非常丰富。其次便是衣着,有的穿的脏兮兮的,有的干净整洁。最后便是神情,有的老实巴交,目光呆滞,有的机灵,有的流里流气。 所以,当五人被赵大带到知县大人跟前时,众官员心里又是一遍哀嚎,在为白知县祈祷的同时也为自己祈祷,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来。 就这样的人,鬼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不管白知县再巧舌如簧,俗话说的好,盲拳打死老师傅。要是他们说的都是与政事有关,那就完蛋了。 见这几人简直千奇百怪,刘夕心里便舒服了不少。 说实话,刚开始他也认定这是白知县搞得鬼,想要表现什么,不用说这几人肯定是来歌功颂德的。现在一看,却是不像了。 要说赵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事情办好的。 算了,且看看这几人说什么再作结论吧。 白知县倒是站了起来,朝几人鞠了一躬,这才诚恳地说道:“各位乡亲,你们不要害怕,在座的都是能够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人。本官听说,你们有事需要禀告?” 话音刚落,那位老者便率先跪了下去,不停作揖道:“知县大人,小民是从李家村赶来的,原本只是想着这里人多,兴许会有什么线索,不期能够见到知县大人。小的大哥家里只有一个孙子,却在前年不幸被花子拐了,家里人都寝食难安的,日日都在找寻。听闻知县大人可以帮忙发送传单寻人,所以小的恳请大人帮帮小的。” 闻言,白知县赶紧将这位老人扶了起来,掏出自己的丝帕替他擦干眼泪,这才说道:“哎!说起来又是花子犯下的恶行!本官前段时间才将抓到的一名花子问斩,没想到却还要这么多苦主。老丈,你且放心,宴会后本官立即就派人帮你写传单,同时与慈幼局联系,看看里面有无你的孙子。” 说完,又唤了他新招的师爷道:“你带着这位老丈先下去,务必将他孙子的特征写明白。” 见自己的事情这么快便解决了,那老者立刻又跪了下去,对白知县行了几个礼,这才跟着师爷离开了。 面片汤什么的他是不能继续留下吃的了,但是,想到王老板支付的二两银子,心里离开又满足了,今天既见了世面,又帮他大哥解决了心头的难题,怎么说都值了。 接着,剩下的四人又都一一说了自己需要白知县帮忙的事情,白知县也一一做出了回应。能够现场就解决的,当场就给处理好了。 不能现场解决的,白知县也当着大伙特别是刘夕的面做出了承诺。 这下,在座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有那深谙此中门道的,更是暗暗佩服起白知县来。要说他找的这几个人,都是真人真事,这个是不怕深究的。就拿第一位老者来说,他家大哥的孙子的确是被花子拐了。且白知县接下来也真的会大张旗鼓的发放传单,替他寻孩子。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是高啊。 而刘夕,已经彻底地被蒙蔽了,也被白知县给折服了。拉着白知县的手就道:“原本老夫还以为不过是几个歌功颂德的蠢物,这样一看,倒是老夫心胸狭窄了些。想想也是,你这样好的官,自然是入不了那帮人的法眼的。因此,这才处处刁难于你,连大考都未通过。现在想想,当初你将那花子问斩定是承受了不少压力。” 闻言,白知县便有些嘘嘘道:“说起来不是学生怕死,但当时确实背负了许多来自上面的压力。可是,一想到那么多孩子就是因为这些花子的一时贪念,他们的一生就此改变,我就心生不平。这样的社会毒瘤,这样的败类,只有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方能彰显正义。也只有用重典,才能让他们明白,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拐了婴孩就一定会被问斩。只有这样,以儆效尤,那些肖小才不敢再犯。” 白知县的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仿佛就是一个打拐英雄,这是叶枫经过二楼时听到这番话后的感受。 另一位官员深受启发,立即拍马屁道:“知县说的不错,也正是如此,各位可以去打听打听,自从将那花子问斩后,这几个月内,青山县附近可还有婴孩丢失?想来那些花子已经吓破了胆,连夜逃走了。” 众人一想,果真如此,青山县是很久没有传出谁家的孩子丢失了。一时间都有些佩服起白知县的魄力来。 刘夕更是拉着他的手道:“如此人才,放在这里确实是屈才了。你放心,老夫虽然闲赋在家,但在京里却还是认识几个人的。等下次大考,老夫定为你引荐引荐。”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白知县简直是热泪盈眶,拉着刘夕的手便道:“如此,晚生在此先行谢过了。” 宴会进行到这里,却是该结束了。 想到这里,白知县再次对赵大使了使眼色。 赵大心知肚明,便飞快地去了三楼,告诉了王老板。 王老板便道:“那伍大娘来了吗?” 赵大回道:“已经到了,就在下面候着呢。” “如此,那就开始吧。”说玩,便让赵大抱了三楼的功德箱,自己抱了二楼的功德箱,汇合了叶枫,将三个功德箱放在了大门口。 然后,几人又分别去了不同的楼层,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蒙各位好心,捐赠了这些银子。我们流云轩今日也吃亏一些,将其中一半的饭前捐出来给慈幼局买棉衣棉被,并些吃食,好帮助那些孤苦无依的婴孩过冬。现在就请各位下去做个见证。” 等众人陆续下来的时候,几个早就等候的小厮迅速地在前面搭了个简易的台子起来。 看大家都到齐了,一众官员自发地将白知县和刘夕放在了最中间,众星拱月似的。 见状,王老板便当众大声说道:“这就是今日流云轩长生果宴的全部收入,大家请看。”说着便将三个功德箱一一倒了过来,其中的银子银票铜钱全部都洒了出来。 叶枫和赵大便开始迅速地清点。 “不得不说,富人里还是有好人啊。” “要说这王老板也真舍得,将今日一半的所得全部捐出去给那些婴孩。你看其他酒楼,就不见得有这份慈心的。” “说不定是知县大人的提议呢。” 白知县一听自己已经有了粉丝,心里更是激动。 见赵大示意自己钱已经理清了,又在他耳边说了一个数字,白知县便大声说道:“各位安静,安静一下,经过赵掌柜的统计,今日流云轩一共收入一千零八十两银子。现在,按照规定,我们将其中的五百零四十两拿出来,捐给慈幼局。想必大家都认识,这位就是慈幼局的伍大娘,我现在就当着大伙的面将银票交给她。” 伍大娘战战兢兢地上前接过了银票,当众表了态,只说银子一定会用到婴孩身上,并不会挪用一分一毫,这才走了下去。 要不是赵大威胁说如果她不亲自来,这银子就不捐了,她是真心不想来的。 在伍大娘心里,真要做善事,应该学学人家阴平的娘康氏,康夫人那样,一声不吭的,哪里有他们这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不过想着五百两银子倒是能够为不少孩子买些吃的用的穿的,伍大娘的心又平衡了。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不管心里多么的不愿意,她还是会去的。 不过是露脸罢了,她一个青楼出来的人还怕这些? 捐款仪式结束,众人依旧回了自己的座位,拿着自己的东西,便陆续离开了。一楼是最先走完的,因为他们既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且肚子实在是已经吃的太饱,没有办法加塞了。 二楼的官员们则开始依依惜别,官阶低的便拼命往白知县和刘夕跟前挤,极力地想留个好印象。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收银子了,叶枫便对陈千山使了个眼色,他可不想让黄氏等人看见这一幕。陈千山会意,便提议让众人跟着自己去逛街。 这一提议果然赢得了众人的支持。吃饱喝足,再逛逛街,买些小玩意回去,这样的感觉真是好。 见众人一离开,叶枫便赶紧坐在柜台处,等人来买花。 陆陆续续地,便有丫鬟小厮抱着不同的盆景前来付款。一时间,叶枫便有些忙不过来,关键时刻还是赵大出手帮忙,冯二帮忙清理,这里应付了过去。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的时候,叶枫上楼逐一清点,他带来的五十盆花已经只剩下一盆了,就连门口的两盆花都被买走了,这让叶枫不得不感慨这些富人们的购买力。 再一清点银子,居然比流云轩今日的收入还多,足足一千二百两银。这让赵大惊叹的同时,又开始羡慕起叶枫来。他就不明白了,这么个半大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点子。 不仅往流云轩名声大振,让白知县心花怒放,让刘夕赏光,同时也让自己的腰包鼓鼓的。 清理完毕,见赵大和王老板都累得走不动了,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里瘫着。特别是王老板,平日里都是他指使他人做事,自己不过是甩手掌柜,喝喝茶,溜溜鸟。 但今天他却实实在在地当了一把掌柜加伙计,被那帮小姐夫人的使唤得团团转。 见叶枫还在那里数银票,王老板便道:“你不累啊,休息一会儿再数吧,银票又没长脚,不会逃跑的。” 叶枫一听便笑了,回道:“我啊,是天生的劳碌命,比不得你会享受,对了,之前那盘糖霜炸相思,你没忘记给知县夫人带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奇缘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那卢夫人要的那盆风华绝代呢,你给她家的小厮了没?”翻着那些预定的记事本,叶枫忽然问到。 像一般人要买花,不过是自己下楼的时候让小厮抱着跟在后面,当场付了银子便端着走人,类似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非常的方便。 但是,像卢夫人、秦氏、顾惜惜这几个顶级贵妇,流云轩却是不敢这样要求对方的。她们愿意让小厮抱着就抱着,不愿意的话,流云轩还要负责送过去的。 总之,就是看对方的心情,怎么高兴怎么来。 闻言,赵大便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当然给了的,你就放心吧!反正今天所有卖出去的花都不用送,我提前便与各家的随从小厮什么的沟通好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就一并带走了。” 听赵大这样说,叶枫这才放下心来。 要说王老板和赵大这主仆俩做事还真的是完美,配合得非常好。不过,要说遗憾也是有的。一是他竟然忘了告诉那些买花的人该如何浇水如何培养,二嘛,就是发生在流云轩后厨那些龌蹉的事。 这还真是百密一疏啊。要是人家偷的不是柴火,而是食材,又或者,大胆到在食材上动手脚,那就真的是完蛋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说道:“要我说,你俩总说我爱财,这原也没什么,都是通过辛苦劳动所得。但是,你俩居然还有心情休息。我且来问你们,今天发生在后厨的那件事,你们是怎么看的?” 听到这里,王老板明显变了脸色,立即就坐直了。赵大也是一脸愤怒,咬牙切齿的。看两人这样,叶枫便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一看就不是意外。 果不其然,王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一次咱们之所以着了对方的道,固然是因为咱们疏忽大意,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有人里应外合。我一直觉得,作为流云轩的东家,我有责任要善待他们。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却也因此而助长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说到这里,王老板更气了,也开始说狠话,“罢了,从今以后,我倒要开始做一个恶毒的东家了。也学学其他酒楼的那些人,做几件刻毒的事情出来,也许这样,大家才会知道害怕。” 闻言,叶枫便知道自己失言了。 既然王老板和赵掌柜都这么肯定流云轩有内鬼,这就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这可是人家的私事。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既然二位已经有了主意,我便不掺和了。那,银子我已清理完毕,此次卖花一共卖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按照之前的约定,这里是六百里,你拿好了。至于剩下的那盆花,我就送给流云轩了,祝王老板你生意兴隆。没什么事的话,我这就去寻我的家人去了。” 闻言,王老板也不客气,接过银子便道:“以后若是再有花需要卖,随时来流云轩,某欢迎之至。对了,以后你和家人需要吃饭的话,也随时来流云轩,我不收你们的钱。怎么样,够仗义吧?” 对于叶枫提出要离开了,王老板当然同意,一是流云轩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二嘛,想都不用想,明日流云轩将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他们现在就需要开始准备了。 又害怕怠慢了叶枫,又想把他长期拴着,以后有了什么新菜色和新点子也好第一时间来告诉流云轩,这才说了叶枫一家可以来免费吃饭的事。 但是,他心里清楚,以叶枫这样的人,是不太可能带着全家没事就来蹭饭的。且人家现在也有不少家底的。光是这次卖花和上次卖长生果就赚了几千两银子。 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这辈子是足够了。且还不知道人家家里还有多少盆花呢。 闻言,叶枫忙着道谢,这才往外走。因瞥见一旁直直站着的冯二,叶枫便对他说道:“今日可没少麻烦你,加上昨日帮忙搬花上楼,又是擦拭叶片,很是辛苦。我昨日便说过,要重谢你的。那,这给你,你拿着便是,不许推辞哦。” 说着,叶枫便递过去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十两银子。 他也是无意间听赵大说起冯二家的事,觉得这个孩子十分的不易,年纪轻轻就要出来赚钱养家糊口。反正自己不缺这么一点,能帮一点算一点吧。 冯二心知叶枫不喜欢繁琐之礼,且是存了心要补贴他,也就感激地收下了。等叶枫一离开,又开心地瞧了瞧,居然有十两银子。 这下好了,拿回去让家里买上二亩地,虽然少,但人却是饿不死的了。 做完这些,叶枫这才拿着卖花的银子朝门口走去。现在,他需要去寻那一群逛街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去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便见地上有个荷包,于是捡了起来,复又走进大厅对赵大说道:“赵掌柜,我刚刚在门口捡到一个荷包,想必是今日的客人弄丢的。且放在你这里,若是有人来寻,你直接给对方就是了。” 这个荷包看起来半新不旧的,但用料却十分考究,摸起来也十分舒服。只是,又有些刺手,想必那人是经常拿在手里抚摸的。 这样想来,这荷包对那人定然是意义非凡。 只是,这个人是幸运的。自己不贪这个,所以只要原路返回,就能找回这个荷包。而他呢,自从那个贴身戴的荷包掉了后,就再也找不着了。 结果,叶枫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转身出门,便见一个三十上下、衣着奇怪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着急忙慌地进了门,主仆俩也不说话,只一味看着地面前进,似乎是找什么东西。 之所以说她衣着奇怪,只因她穿的那衣服着实有些古怪,料子看着比身边的丫鬟还不如。但是其气质出众,一看又不像是乡村里的人。 见二人就要往二楼走去,叶枫便上前说道:“二位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呀?” 闻言,那妇人便猛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向叶枫道:“是啊,我丢了一个荷包。这个荷包对于我来说非常的重要。料子是杭绸的,上面绣着一只小鹿。小鹿的眼睛是用黑色的丝线绣的,大约有一百五十针……对了,结绳是我亲手编的,一左一右两根,左边那根上面的绣线有些毛了……” 听着妇人的话,听着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细节,赵大简直惊呆了,因为他手上捏着的这个荷包,与那妇人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到底是怎样珍贵的荷包,才惹得她如此珍视,日日拿着不离手。 想了想,赵大便道:“夫人,我们的确捡到一个荷包,但是还不确认是否就是你丢的那个。这样,你且说说荷包里装着什么,如果对的上,我还给你就是了。” 说完,赵大便向那妇人展示了叶枫拾到的那个荷包。 主仆俩一见那荷包,都有些激动,一叠声地说那就是她们掉的。见赵大坚持要验证里面的东西,主仆俩也不生气,那妇人更是胸有成竹地大声说道:“里面,里面是一缕头发,是,是我女儿的胎发。” 闻言,赵大便道:“那就请在座的都做个见证。”说完,便打开了荷包。结果,荷包里面的并不是什么头发,而是一块玉佩。 见主仆俩惊讶的表情,赵大便道:“那,夫人,你们也看见了,这里面并不是头发,可见这不是你丢的荷包。你且去继续找寻吧。” 哪知那妇人倒像是见了鬼一样,失魂落魄的,一下子便瘫坐到了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响才听她说道:“掌柜的,那玉佩是不是凤形的,只有一只眼睛;玉质不是纯白,反而是糖色的,凤尾上有三道划痕。对了,你翻过面,在凤凰翅膀的内侧,刻着一个鹿字。” 闻言,赵大便细细地看了起来,这下,他和王老板都惊呆了。这玉佩居然和这妇人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这可该怎么办啊? 给吧,这应该不是这位妇人丢的那个荷包。不给吧,这荷包的主人明显与这位妇人是认识的,甚至有某种联系。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见二人为难,叶枫便道:“这位嫂子,你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你知道,我们也不好做的……” 见自己主子一言不发,似乎沉浸在回忆中,那丫鬟便道:“我家小姐打小便被花子拐了去。这荷包原本有两个,外形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夫人拿着的是装有小姐胎发的那个,而小姐走丢时戴着的是装有玉佩的那个。” 也就是说,那位小姐今天也到了宴会现场? 想到这里,叶枫一阵激动,对王老板和赵大道:“快,快将今日到宴会的宾客名单拿出来,我们一一对照,看是否有线索。” 闻言,那位夫人像是彻底醒了一般道:“对,你说的对,我的鹿儿今天肯定也来参加宴会了。只要看看名单,除去那些熟悉的,剩下的我一家一家的去问就是了。” 说到这里,眼里复又充满了光彩。 见天下间竟有这样的奇事,赵大和王老板也顾不上劳累和疲倦了,赶紧寻了名单出来,同大伙一起研究起来。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离此地不足三百米的地方,他们要寻找的那人,也在寻找这个荷包。 米鹿一边走,一边寻找,一边擦拭眼泪。她在心里懊恼,悔恨。若不是刚刚来这里凑热闹,拥挤着看伍大娘接受知县大人授予五百两银子的捐赠款,她也不会将荷包弄丢了。 这个荷包她从小便戴在身上,日夜不离身的。现在,就因为自己贪看热闹,就这样丢了。 荷包丢了,她又该怎么寻家呢? 五岁那年,她便被花子拐了,卖给了一农夫家做童养媳。奈何那家是个暴虐成性的,动不动就下狠手打她。她在家早就养成了倔强的性子,根本忍不了这样的打骂。 于是,两年后,趁着大人不注意,自己逃跑了出来。 也是她运气好,没有流落到那些脏地方去,倒是被一家绣庄给收留了。无他,虽然才七岁,但她心灵手巧,无端端地就打得一手好璎珞,客人非常喜欢。 至于针线上,更是精通。哪怕是些复杂的绣品,庄里的绣娘稍一指点,她立刻就能学会。 就这样,她被绣庄当作摇钱树培养着,为无数闺中人绣了无数的嫁妆。也许是常年绣嫁妆沾染了喜气,她的好事也临近了。 最近,城里来了一批山西商人,来此贩卖山西特产,顺便买些青山县附近的特产回去卖,以此赚个差价。虽赚得不多,但却好过空着手跑一趟。 这群商人的头目叫翟为,家境殷实,原本是不用跟着商队奔波辛苦的。但是,他觉得一个人只有有了丰富的阅历和见识,人生才能称得上完满。也只有经历多了,才能积累才干,将家族生意做大做强。 他这样的想法自然赢得了家里老人的赞赏。虽然舍不得,也就由着他跟着来了。反正商队里多得是老人,有他们坐镇,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日,商队需要采购成衣和绸缎,外加一些香包,屏风之类的东西,众人便来到了青山县最有名的流霞绸缎庄。也是合该二人有缘,当时,米鹿拿着一架刚刚绣好的屏风从内屋走了出来,便遇见了刚进门的翟为。 一时间,电光石火,翟为心跳加速,只觉得自己连神智都不清了,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米鹿。 见一陌生成年男子盯着自己看,而且还看呆了,米鹿便有些害羞,又有些恼怒,放下屏风便离开了。直惹得一旁商队的元老们哈哈大笑,取笑说翟为春心到了,该成亲了。 翟为也不以为杵,他长到这十七岁,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能让他一见钟情。也许是他痴了,也许是他真的动心了,反正现在他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 说干就干,翟为三下五除二修书一封回山西,信里说自己看中一女子,非她不娶,且已经在这个地方买了宅子,预备成了亲再回去。 反正信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希望翟家二老能够移船就磡,来此地为他们证婚。 要是换了一般人家,老人自然会气得七窍生烟,直骂对方为不肖子孙,轻则大打一顿,家法伺候,重则逐出家门,或者不认那个无谋苟合的儿媳。 但是,翟家却完全不是这样。 之前,无论二老怎么劝,如何威逼利诱,翟为就是不肯成亲,一直拖着,拖成了当地的笑话。也因为这样,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是个虚的。 现在倒好,他主动提出要成亲,翟家二老哪里敢反对,接到书信后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山县。 一见米鹿,二老也觉得对方甚好。虽然家境惨了点,但胜在无牵无挂,反正一成亲,他们就要启程回山西的,根本不影响什么。 于是,翟家二老欢欢喜喜地请了媒人,又按照程序走了一遍,二人便算是正式定下了婚约。 昨日,二人便已成亲。 今天,米鹿便是特意出来逛逛的,怀着将这里的景色印记进脑海里的心情。毕竟,三日后,她便要跟着夫家去山西了,也许此生都难再回来一趟。 虽然她的娘家人暂时还找不到,但三朝回门这种事还是要走一走程序的,以免给他俩带来晦气。 此刻的米鹿心里简直悔恨到了极点,明日后,她便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如果她今天找不到这个荷包,也就是说,她将永远失去它,永远断了同娘家的唯一联系。 找了半天,米鹿便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刚刚看热闹的地方找找,兴许自己遗漏了什么也为未可知。要是再找不着,她就写个告示,悬赏十两银。 这些年,她吃喝住都在绣庄,几乎从不出门,也攒下了十多两银子。 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来换那个荷包,她觉得值得。 就这样,找着找着,她便来到了流云轩门口。 好在王老板几个都在里面忙,帮着那位夫人对宾客名单,外面的台子便还未拆除。于是,米鹿便开始沿着台子开始找,一寸一寸的找,生怕错过了什么地方。 可惜的是,她走遍了流云轩门口的每一个角落,愣是不见那荷包的踪影。就在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台子下面是空着。 会不会自己的荷包掉下来的时候,被人一脚给踢到台子下面去了?要知道,当时的人是很多的,完全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米鹿便靠近台子,又趴下往里瞧。这一瞧,立刻破涕为笑。她看见了,台子下面似乎真的有一个荷包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便彻底趴了下来,拿手去够那个东西。只可惜,她的手不够长,而那荷包又十分靠里。 怎么办呢? 对了,可以拿竹竿什么的,一掏就能出来。 想到这里,米鹿立刻站了起来,四下里开始找竹竿之类的东西。可是,流云轩为了今日的宴会,将门前扫的一尘不染的,怎么可能会有竹竿呢。 要不去店里借扫帚试试?米鹿在心里想到。 刚刚她看热闹的时候可是弄明白了的,伍大娘接受的那五百两银子便是今日流云轩宴会所得的一半银子。人群都说王老板是个好人,这样的好人,想来不会连一把扫帚都不借给她吧。 想到这里,米鹿鼓起了勇气对站在门口的冯二道:“小二哥,能不能借一根棍子给我,我的荷包掉进了台子下面,拿不出来了。” 冯二正在兴头上,一听不过是小事,便道:“当然可以。你且等着,我进去给你拿。”说着便进了大厅准备拿鸡毛掸子。 一楼大厅比较高,要打扫到墙角可不容易,于是,他们便拿长长的竹竿绑了个鸡毛掸子。 见冯二进门拿鸡毛掸子,叶枫便道:“你这又是想做什么?先别打扫卫生了,帮帮我们来对这些名单吧。” 冯二便道:“可不是打扫卫生。门口有个人,说是自己掉了荷包,掉进了那个台子下面,需要拿这杆子才能掏出来。”他实在是弄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否成婚。 说她已婚吧,但头发没有梳起来,依旧像未嫁的姑娘那样留着。说她未婚吧,又不像,总之怪怪的。 “荷包?在哪里?”那妇人原本在核对名单,一听冯二的话,立即合上了名单,紧张地问道。 叶枫心里一愣,心里想到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说母女俩都丢了荷包,碰巧又捡到了对方的那个? 思考间,那妇人已经跑出了大厅,手里拿着从冯二手里抢过来的绑着鸡毛掸子的竹竿。 那妇人望了几眼米鹿,似乎是想从对方脸上身上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可是,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这才趴下身子准备去掏那个荷包。 米鹿见妇人准备掏荷包,赶忙道:“这位婶子,这荷包是我的,你让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妇人却并不领情,而是不顾身份不顾礼仪自己蹲了下去,瞧见了荷包的位置,这才将竹竿倒过来伸了进去,轻轻一点,稍微用力,那荷包便滚了出来。 米鹿一见,这不正是自己的荷包吗!心里一高兴,伸手就要去拿。哪知,那妇人的速度比她更快,就在米鹿差一点碰到荷包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将其捡了起来,紧紧捏在了手里。 这荷包,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见状,米鹿便恳求道:“这位婶子,这荷包是我的,我求求你了,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不,这不是你的,这是我的。” “这真的是我的荷包,我求求你了,我给你银子,我有十两银子,我全给你好不好?” 叶枫被这一幕感动的一塌糊涂,同时又被雷得一塌糊涂。既然你们都说荷包是自己的,那么,那便是你们的, 王老板和赵大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事说出去都没有人信的。 不管米鹿如何恳求,那妇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紧紧捏着荷包,生怕米鹿上前来抢。倒是那丫鬟想到了什么,对那妇人道:“夫人,你看这两个荷包一模一样,那她会不会就是……” 妇人这才醒悟过来,她刚刚是有些走神了。 想到这里,立刻上前拉住米鹿,强行将她转了个身,撩起她的头发。当看见后颈那个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后,妇人又将她转了过来,想要拉开衣袖看她的左手臂。 如果说米鹿先前还是迷茫和愤怒的话,那么自从她看见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后便开始怀疑,现在妇人的动作无不告诉她,她在验证着什么。 她当然知道,自己后颈上有一片红色的印记,她的左手臂上有一小块疤痕。 “你不用看了,我的手臂上的确有一块疤痕。”米鹿泪如雨下。 “我的鹿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天啊,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快,快跟娘回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丫鬟茴香见夫人和小姐重逢,也替她们开心。 又听米鹿说不能跟着回去,她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以为米鹿现在不是自由身。想到这里,也不跟她家夫人王氏禀告了,拔腿就往米家跑。 她要去报信,她要去搬救兵。 在青山县,虽然米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但总归是殷实之家。且米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断断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以前是没有办法,而现在,却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的。 王氏先是狂喜,哭得撕心裂肺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又听到米鹿说不能跟着自己回家,王氏只觉得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心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与茴香想的一样,王氏以为米鹿现在并不是自由身,又见她明明是妇人了,却依旧作姑娘家的打扮,瞬间便有不好的猜想。 想到这里,王氏搂着米鹿就开始大哭道:“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啊!老天啊,你有什么都冲我来,你放过我女儿好不好啊!” 米鹿一听,便知王氏误会了,于是拿出丝巾给王氏擦了泪水,这才说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女儿昨日刚刚……出嫁了,明日便要启程去山西,所以不能跟着你回家。” 王氏一听,复又喜忧参半的。 喜的女儿居然已经出嫁了,而且就在昨日。要是早一日找到女儿该多好,她和相公还能名正言顺地坐在位置上接受女儿女婿的敬茶。 至于担忧的则是女儿已经出嫁了,的确是不能随便跟着她回家去住了。女子出嫁从夫,历来如此,娘家人也是干涉不得的。 “他是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其实米鹿早就说过一次了,但王氏太激动了,根本没注意到。 “布商,山西……”米鹿无力地说道。 王氏一听“山西”两个字,瞬间又有了想晕过去的感觉。山西,饶是她一介妇人也知道,离这里并不近,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坐上十多天吧。 若是米鹿未嫁还好,现在都已经成亲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王氏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挽留了。 王氏只觉得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便依次经历了绝望、欣喜、希望、惊喜复又绝望的过程。她多么想米鹿还未出嫁啊,这样她就可以带着她回家,给她梳妆,给她打扮,和她同睡一张床,聊天到天明。 想到梳妆,王氏便道:“既已出嫁,为何头发没梳起来?是不是他们……” 这个时空的传统便是,女子一出嫁,便不能再留与未嫁女子一样的发型,而是必须盘起来,以示区别,也避免不好的误会。 虽然有些地方不怎么管这个,但是,像山西等地却是非常严格的,若是被官府的人发现了米鹿这种情况,是要罚银子的。如果家里穷给不起银子,那就只能打板子了。 见米鹿依旧留着姑娘的头饰,王氏便以为是男方对米鹿不满意,不让她梳妇人头饰。 闻言,米鹿赶忙道:“不是的,娘,相公一家对我很好,公公婆婆也没有嫌弃我。只是女儿觉得这也许是在青山县的最后一天了,便想着今天回去后再换。反正以后再也不能留这样的发饰了。” 闻言,王氏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滚落。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米鹿说得这一切。想到这里,王氏便道:“儿啊,来,坐在这里,娘为你梳头。” 见米鹿似乎有些犹豫,毕竟就这样大庭广众的,的确是有些怪怪的。但又见王氏坚持,便决定依她。 米鹿乖巧地依言坐下,坐在那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两只脚垂着。王氏则站了起来,站在米鹿的身后,从茴香随时带着的那个荷包里拿出了一把梳子,开始为米鹿梳头。 而远处,则是一大群人围观者。 这个便问道:“那不是米家夫人么,怎么站在哪里为那女子梳头?那是谁啊?” “你刚来的吧,那是米家走丢了十多年的三女儿,刚刚与米家夫人在此相遇了。”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还真是一件大喜事啊,只是,为何要当众梳头啊?” “你有所不知,那女子昨日刚刚成亲,却还梳着闺女的发式。这不,米家夫人要为她改妆。” “我明白了,真是可怜啊,刚刚见面,又要分别。” “哎,要只是分别就好了,我听说她嫁的夫家是山西的。这一走,再想回来就难了。单单是路程,来来回回的只怕要一个月。” “真可怜啊!刚刚重逢,却又要分开。” “依我说,倒是要怪那该死的花子!若不是他们造孽,人家母女俩何至于此!” 面对围观者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母女俩却一点都没受影响。王氏先是熟练地将米鹿的一头乌黑长发散开,又用手理了理。那神情,倒像是在抚摸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只是,一边抚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女儿啊,长了这么一头乌黑的头发。而那个荷包里的胎发,却是那样的细。 正要梳妆,就见一大约五十上下年纪的老妇走了过来,递过来一瓶头油道:“老身是隔壁胭脂铺子的,叫我李大娘就是了。要说咱们女子出嫁后,改妆梳头可是大事,没有头油却是万万不行的。这是我店里卖的上好的桂花油,不要钱,你们拿着用吧。”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拭泪。 她也是打小便被花子从外地拐了卖到青山县的。只不过她运气好,做了人家的童养媳,婆家待她也很是不错。只是,等她生了几个儿子,又等公婆去世,有能力了,这才开始找自己的母家。 遗憾的是,找倒是找到了,但她的父母却早已过世了。 她这一辈子,都没能由亲生母亲给她梳出嫁的发式,也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现在,见了米鹿有这个机会,既开心,又羡慕,更感动,便贡献了一瓶桂花油,希望那头发能够梳得好看一些。 有些遗憾,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王氏学着米鹿外祖母当年为她梳头的程序和方法,一丝不苟地为米鹿梳着头发。米鹿虽不能转身,但闻着王氏身上的味道,只觉得一切都那么幸福。 看米鹿头发无发饰,王氏便拔下了自己的蝴蝶钗给她簪上。接着是银钗和耳饰,等等。不一会儿,米鹿的发饰差不多梳好了,怎么看都像是个人人夸赞的齐整小媳妇模样。 而王氏,则是乱发坏行,再没有了往日的秀丽端庄。 当米员外带着三个儿子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梳好了头发的米鹿像极了刚出嫁时的王氏,明艳端庄。而王氏,则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只是,她脸上的慈祥和满足可以弥补一切。岁月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人的容颜,却决计改变不了人的心。 亲人相见,又是一番哭诉衷肠。 令人惊讶的是,根本不用人介绍,米鹿依旧记得她的大哥米晔和二哥米华。至于小弟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和她被拐的时候差不多。 当听到米鹿说她被那买家虐待,三餐不饱还要遭受毒打的时候,几个男人都恨不得立刻出发去到那人家里狠狠地砸上一通才能解气。 当听到米鹿说她早就逃了出来,这十年居然就住在青山县时,几人都沉默了。 若说有奇缘,为何没能早点遇到?这十多年年,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县城里,却是一次都没遇到。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米员外试探性地问道:“茴香那丫头说你现在……不是自由身,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那迂腐之人,若是米鹿真的沦落风尘,他也不怕被人言说,怎么都要为她赎身的。 哪怕是这辈子不成婚,他也养得起。等他过世了,他的儿子们自然是继续养着妹妹的。如果有人不愿意,那他就把财产全部留给女儿。 见几人都非常紧张,王氏赶忙道:“你在说什么!你可别乱说,女儿一点事都没有。茴香那丫头之所以误会了,是因为女儿昨日刚刚成亲,日后她就要跟着夫家去山西了。” 说到这里,王氏的脸瞬间没有了光彩。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再见何其难啊。 米员外一听女儿不是沦落了那种脏地方,只是嫁到了外地而已,便高兴地说道:“嗐,茴香这丫头真的是……嫁到外地怕什么,鹿儿,你且说说,你那夫家是做什么的,现住在何处?既然成亲了,自然要行归宁之礼的。你先回去问问,能不能今日就回家的?” 在他看来,事从权宜也是可以的。 一听米员外这样说,米鹿忽然便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那日成亲,当媒人高喊“二拜高堂”的时候,她在心里呐喊着,若是自己的爹娘坐在上头那该多好啊。也许是菩萨听到了她的祷告,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闻言,王氏便道:“对了,茴香那丫头呢,怎么没跟来?我就说她怎么转背就不见了,原来是回家搬救兵去了。嗯,竟是个机灵的,我没也白疼她一场。” 自从米鹿不见了,王氏便把米鹿的贴身丫鬟茴香带在身边,算是某种情感寄托。去年更是亲自做主,为她选了一户农户嫁了。成婚后,又把茴香的奴籍除了,却让两口子依旧跟着他们生活。 米员外便道:“我让她在家准备准备。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鹿儿爱吃什么,现就在做呢。” 米鹿见王氏和米员外一人一句,一唱一和的,便知道两人感情极好。正要说话,只听一个声音道:“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翟为,早上他和米鹿出来买些布匹,结果转眼米鹿便不见了。找了一路,这才听人说前面有个女子突然寻到了自己的亲人。 当时,他便隐约觉得是米鹿找到了娘家人。 现在一看,应该是的。 那两个老者自然是他的岳父岳母,至于那三个男子,他暂时还看不出年龄,不知道怎么称呼。 “相公,我在这里。”说着,米鹿便站了起来。见米鹿忽然换了个发式,翟为心里更加确定,眼前这几人就是米鹿的娘家人了。 一听米鹿唤这人相公,米家人都开始以一种极其挑剔的眼光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翟为。米员外和王氏倒也罢了,更多的是探究和温和。但是那三个男子,眼神一个比一个狠,似乎有很多不满的情绪在里面。 见状,米鹿赶紧拉过翟为,指着他说道:“爹,娘,大哥,二哥,四弟,这是我相公翟为。”说着又指点米员外几人道:“相公,这是我爹,娘,大哥,二哥,以及四弟。” 再不彼此介绍下,她真怕这些人会发生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真要那样,那就尴尬了。 作为晚辈,翟为自然要先拜见米员外和王氏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唤了声“岳父岳母”,又与米鹿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见了平辈礼,这场认亲才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刚刚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就听米员外问道:“贤婿啊,按理说我不该提这个要求的。只是,我们刚刚与鹿儿相认,你看能不能将归宁日就定在今日啊?” 翟为不期米员外会有这样奇葩的请求,一时间便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好吧,他还没给他爹娘说呢,说不好吧,似乎又有些不近情面。 想了半日,这才说道:“岳父大人的话,小婿原不该拒绝的,但家中二老还未知晓。岳父大人,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鹿儿现在赶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二老,回头再派人来告诉你们我们的决定。” 算你聪明,知道用这一招,米晔在心里说道,连他妹子的公公婆婆都搬了出来,他们家能不答应嘛!想到这里,对翟为的印象便有些不好,觉得对方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 要是翟为知道了,肯定要大喊冤枉,除此之外,他也实在是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夹心饼干什么的,实在是很难做的。 闻言,米员外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纵使再不舍,女儿现在已经是人家的人了,由不得他们胡来。 且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们也不会乱来。 想到这里,忍痛忽略了王氏眼中的不舍和紧紧拉着米鹿的手,说道:“这样甚好,你们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着。” 见米员外坚持在此处等着,也不提回家的事,翟为无法,便拉着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的米鹿走了。他心里知道,若是他们不回来,人家也不会离开的。 待回到家一说,翟家二老都有些意外,又觉得不可思议,拉着米鹿直问了好几遍,这才相信了这一段奇缘。 一时间,又感慨起来了。 想了想,翟老爷便道:“归宁既然是三日后,那便三日后再回去。这原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轻易破不得。只是,你这两日却是可以带着你媳妇去逛逛街买买东西的。”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虽然米鹿不能在这两日内归家,但是,却可以和米家人日日相见的。 “谢谢爹,那我们出去了。”翟为高兴地拉着米鹿的手便跑了出去。 要说还是他爹开明,哪有新媳妇动不动就上街闲逛的。 等两人到了流云轩的时候,原地只剩下了米晔一个人。见二人高高兴兴地走来,米晔也开心起来,他还以为翟家二老同意了。 等细细一问,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他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想到这里,便对二人道:“爹娘他们已经回家去了,在家门口定了酒席。” 米鹿便道:“这里就不错,为何要去家门口的酒楼?”到了家门口却又不能进,米鹿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会哭。若是哭了,王氏又该伤心了。 倒不如在这里吃了算了,反正她不用为难。 米晔便道:“你啊,打小就是我们几个中最聪明的,现在出嫁了,倒成了最笨的了。家门口那酒楼里有你最爱吃的芙蓉虾。还有就是家里做了不少菜,全是你爱吃的,端进酒楼也更方便啊。真要在这里吃,岂不是要端着菜走好几条街啊!” 米鹿一听,眼泪又流了下来。 做爹娘的做到这个份上,她却什么都报答不了。 到了那酒楼,进了包间,果见一大桌子菜,让翟为这个北方汉有些惊讶。在他看来,南方人吃饭就是讲究,明明没几个人,却要摆上那么一大桌子。 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等众人归座后,王氏便不顾长辈身份,硬要挨着米鹿坐,倒是把他挤开了。又把各色的菜都夹了些放在米鹿碗里,堆得那碗像小山似的。 这样犹嫌不足,亲自拉过虾剥好,放进米鹿的碗里。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一种像青菜模样的菜夹了起来,看了几眼道:“我就说他们弄不好,你爹偏不信,你看吧,这里面还有筋,鹿儿最讨厌吃这个筋了,一吃就吐。算了,我自己回去重新做一份。茴香那丫头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慢吞吞的,那哨子蒸蛋怎么还没端过来。” 说完,喃喃自语地离开了。 米鹿努力地将泪水包在眼眶中,终究是没有哭出来。原来,她小时候竟是这样挑剔,吃个青菜居然还嫌里面有筋。 只是,岁月早已改变了一切,王氏根本不用忙了。 别说青菜里有筋了,就算是只有高粱饭,玉米糊,没有任何好菜佐饭,她依旧能吃得香甜。刚卖到那家人的时候,她何尝吃饱过? 在家时,谁不是父母的心头宝。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一旦被花子拐了,悲惨的生活便会随之而来。 像她这样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也亏得王氏从小便教她刺绣,否则,现在的她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顿饭吃得米鹿味同嚼蜡,但每次见王氏期待的眼神,她都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然后说一句“真好吃”。闻言,王氏果然开心,又夹了不少进她的碗里。 总之,这一顿饭似乎只有米鹿在吃,其余人都是在看着她吃,看着王氏给她夹菜罢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演戏。 如果说吃饭的时间过得慢,难熬,那么吃完饭后的时间更难熬。因为王氏是热切希望米鹿能够归家看一看的,看一看这个她离开了十多年的家。 十多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还是有幼小的婴孩,而再次归来的时候,却已嫁作了他人妇。 为了防止王氏情绪发作,让二人为难,米员外早就告知了王氏翟家二老的决定。因此,当从酒楼出来的时候,王氏到底是忍住了,没有提出回家看看之类的建议,只是也没放开米鹿的手。 既然不能回家,拉着女儿的手逛逛街自然是使得的。 翟为和米鹿正是新婚,你侬我侬的时候,现在由于王氏的加入,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灯泡。因为无论如何,他根本说不过王氏,也不可能跟王氏抢人。 见状,米员外便对米晔使了个眼色。 米晔已经定了亲,因此是米家孩子里最成熟的。见他爹使眼色,心里自然清楚,怕冷落了他这个新晋的妹夫。于是,米晔少有得热情起来,像翟为介绍青山县的风土人情。 虽然翟为这几天也看见了不少,但是,跟米晔这个当地人比起来,那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 从哪条巷子的豆腐好吃到哪家酒楼的菜色不错,他一一列举了出来,直把翟为听得心花怒放,觉得这个地方竟然这样好。等有空了,他非得一一去品尝一番不可。 见翟为心驰神往,米晔也打心里开心。 他这个妹夫面上看着挺成熟的,其实心里也是个爱玩爱吃的。只要他不是油盐不进就行,他自然有办法将翟家拖住,在青山县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山西。 这样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他家也能享受下短暂的天伦之乐了。 米鹿自然是一点就通,立刻便明白了她大哥的心意。 因此,路过米家的大门的时候,米鹿狠了很心没去看。反正再过一日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归家了,何必急于一时。她心里清楚,王氏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她流露出想归家看看的想法,只怕王氏又要伤心了。 逛累了,他们便去喝茶吃糕点,末了,王氏又拉着米鹿进了大小的铺子买了不少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聚离开总有时候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王氏不舍,一直望着夫妻二人的背影。但是,为了不让王氏太难受,又或者跑上来,米鹿硬是狠着心没有回头,拉着翟为便大步往前走。 有些事情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见王氏又不开心,米员外便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白白地作践自己的身子。只不过是一晚上,明日鹿儿就又会出来的。到时候有多少话说不得。” 说着,就给她披了一件披风。现在的天越发冷了,这个时候也开始起风。也就是王氏坚持,非要看着夫妻俩离开。要不然,早该回家了。 闻言,王氏便道:“话是这么说,我也明白的。可是,我这心里还是难受得很。一想到女儿就在眼前,却是有家不能回,还成了别人家的人,我就怪我自己当年没有看好她。你说,要是她当初没丢……” 闻言,米员外便知道这话题又是一个死循环。自从米鹿丢了,王氏每每都会这样开头,无休无止。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想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女儿回来了。你想想,明日过后,女儿就可以回家来了,是不是?对了,你不是说要在鹿儿房里摆上些枣糕吗?那南枣和糖糕可是选好了?” 米员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倒不如转移话题,让王氏忙起来。这么多年了,王氏只有在忙碌的时候,精神状态才好一点。 岁月已经无情地摧毁了她的健康,可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到底是一家人,米员外还是很了解王氏的。不得不说,这一招果然有用。 一听到“枣糕”二字,王氏立即就来了精神。今天一整天,她几乎时刻跟女儿黏在一起,一有空都是在想着法子给她的屋子增添些东西,因此,并没有时间去准备吃的。 “嗐,你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幸好你提醒我了。走,陪我再出去一趟。”王氏现在一心只想把枣糕的材料备齐。 闻言,米员外便道:“现在出去做什么?” 其实,家里有的是南枣和糖糕,茴香早就买好了,就是预备着王氏需要。说起来,茴香也算是半个家人,自然是很了解王氏的。 天知道他们今天已经逛了一整天了,几乎把全城逛了一大半。此刻,他的双腿一直在叫嚣着要休息。他是真的不想也不愿意再出去逛了。 闻言,王氏便嗔怪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出去买食材啊。你忘了,我本家王记铺子里卖的南枣才是最正宗的,个大核小,颜色红艳,做出来的枣糕最好看了。还有啊,我得买些豆子回去。啊,说起来鹿儿最喜欢在吃枣糕的时候喝我磨的豆浆了。” 说起豆浆,这个家已经十多年没再喝过了。 反正米鹿丢了有多少日子,家里就有多少日子没有买过豆子了。无他,王氏总说自己一看就豆子就心慌。既然这样,家里人也不敢买豆子,提都不敢提。 想到这里,米员外心里一阵柔软,笑着说道:“走吧,我陪你去,让几个孩子回家去吧。” 闻讯,几人都朝米员外投来感激的一瞥。 今天,他们全体被王氏指使着东奔西跑的,为米鹿夫妻俩购买各式礼物。有时候,跑上几条街,为的就是给米鹿带一块桂花糕。 现在他们真的累了,只想回家休息。 几个孩子回去了,米员外却是不能走的。强打起精神,米员外陪着神采奕奕的王氏走了七八条街,这才到了王氏口中的那家王记铺子。 其实,在米员外看来,这里的东西和其他铺子里的差不多。就拿南枣来说,还不是一样的。但是,王氏就是固执地认为这里的东西好,也不知道“本家”这二字起了多大作用。 王老板正要关铺子,毕竟天色暗了下来,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再来光顾了。转身间,就见王氏笑眯眯地来了,身后跟着略显疲惫的米员外。 见状,王老板便道:“米员外,王夫人。说起来,夫人好就没有光顾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闻言,王氏便笑着说道:“瞧你说的,我鹿儿回来了,我自然要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爱喝我磨的豆浆。” “是呢,还没来得及恭喜夫人呢!” 他自是听说了这件轰动全城的新鲜事。 这一路上,买完豆子,王氏便会想起桂花糕,买完桂花糕,便会想起丝帕。总之,她总有买不完的东西。 见状,米员外只好使计道:“夫人,那个桂花糕,依我说还不如明天一大早过来拿,热热的,新鲜。现在买回去,倒是不新鲜了。” 这一句王氏倒是听进去了,这才拿着大包小包的跟着米员外回家去了。当跨进大门的一刹那,米员外简直有种回家真好的感觉,又赶忙命下人将大门锁了。 今日,他是真的不想再出门了。 回家后,顾不上吃晚饭,王氏又精神奕奕地亲自拿工具将石磨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跑进米鹿小时候的屋子,将刚刚买到的东西放了进去。 布置了大半夜,这才兴奋地躺下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全家人都还在睡觉,王氏拿了银子便直奔东大街的糕点摊,买了米鹿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带着桂花糕,又去张记食铺买了包子和炸春卷,去老成家买了几大碗腌菜。 想了想,又去一个七拐八拐的深巷子里买了一只荷叶鸡。见自己实在是拿不了了,这才作罢,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便进了灶间,检查昨天晚上就开始发泡的豆子。见那些豆子个个都膨胀的厉害,又亲自拿手捏了捏,心里便十分满意,觉得还是王记铺子里买来的豆子大。 又想着米鹿嘴巴刁,于是便不厌其烦地将豆子皮捡了。 做完这些,这才将干干净净的、滑嫩嫩的去了皮的豆子放进石磨里,开始磨豆浆。这一做,才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拉不动了,于是急的直落泪。 好在米员外知道王氏今日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密切地注意着她的动静。哪知道,由于昨天太累了,他还是睡过头了。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来时,就发现王氏正对着石磨落泪,一抽一抽的,十分伤心。 儿女都是债啊!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米员外赶紧走到石磨前一边拉磨一边转移话题到:“桂花糕买了吗?对了,荷叶鸡呢?没有的话我让茴香去买。” 闻言,王氏便嗔怪道:“哼,等你想起来,估计早就卖完了。我已经买好了。就等着这些豆子磨好下锅,只是,我却是没力气的。” 夫妻俩一边说话一边磨豆子,直把米员外给累的。要说他也是快五十的人了,绝没想过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磨豆浆。 都说儿女是上辈子欠的债,他的心里再次这样想到。 这样看来,他前世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 好不容易磨好豆子,米员外便觉得王氏应该满意了,至少不会再亲自去厨房烧豆浆了。哪知事情还真非他所愿,王氏将磨好的豆子细细收集了,径直便往厨房去了。 一直折腾到豆浆起锅,家里的三个孩子都起床了,王氏这才认真梳洗了,坐在门口等米鹿两口子回来。 今日,便是归宁日。 果不其然,许是怕王氏等得太久,早饭时间刚过,翟为和米鹿二人便出现在了门口。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翟家派来的小厮,手里拎着各色礼物。 倒是个知礼的。 昨天,翟家二老着实被翟为拿回家的各色礼物吓了一跳,要说这亲家也真是太客气了,一出手就是一大堆,简直是什么都有。同时二老也在心里欢喜,觉得这门亲事算是结对了。 成婚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嘛。 王氏眼里只有米鹿,朝着翟为招呼了一番后,便由着他与米员外和几个儿子应酬,自己则拉了女儿进屋去了。 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犹如梦境的地方,米鹿只觉得鼻子发酸。可是,一想到王氏,她便忍住了。 只是任由着她拉着,絮絮叨叨地讲那些过往。 转过游廊,经过几间屋子,王氏这才指着一间精致的屋子说道:“这便是你小时候住的屋子了。” 进屋一看,*都是旧物,但一尘不染,齐齐整整的,显然是王氏不让人动,竭力保留着原样。 见桌子上还摆着一大桌吃的,米鹿便知这肯定是王氏一大早起来准备的。只是,她是在翟家吃过早饭才出发的。 这可怎么办。 为了不弗王氏的意,米鹿便道:“娘,这都是你早上起来准备的吗?要不,我去叫我相公来,一起吃。对了,哥哥们和弟弟吃了吗?” 想到这里,王氏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竟是把他们给忘了。不过没事,我准备的多,这次算是便宜他们了。茴香,你去叫他们过来吃早饭了。” 原本,米鹿觉得几个哥哥到自己的房间吃饭是绝对不礼貌的。但是,这又如何呢,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吃了这顿,谁知道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吃几顿? 想到这里,也就由着茴香叫人去了。 见满桌子的好吃的,米晔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豆浆,咬了口包子,又吃了口枣糕,这才腾出嘴巴来说道:“娘,你做的这些可真好吃啊。” 老三更是一边吃一边道:“说起来,我还没喝过娘磨的豆浆呢。嗯,真不错。哇,这是周婆婆做的荷叶鸡。天啊,这是我这么多年吃过最丰盛的一次早点了。” 闻言,米鹿心里明白,这是王氏十多年后第一次磨豆浆,她的四弟自然是没喝过的。 米晔见弟弟说了会让大家想起不开心的事的话,连忙给他捡了一个包子,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 见王氏满眼期待,喝了豆浆的米鹿这才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还是热的,定是王氏早起的时候买的。 只是,入口的瞬间,米鹿有些想吐出来,因为她现在根本不喜欢这个味道,怪怪的。只是,看见王氏盯着自己,她只好又喝了一口豆浆,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她被那家人毒打、吞咽糠菜的时候,也曾的确想起过桂花糕的滋味,觉得这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可是,经过了这十多年,为何会只觉得难以下咽呢? 桂花糕依旧是桂花糕,味道什么的都没变。只是,人经历了不少事情后,连带着口味都变了。 不管王氏现在如何想补偿她,不管她如何努力,这十多年毕竟都过去了,是再也挽回不了的了。 她曾经在心里恨过王氏,因为当年若不是她疏忽,她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末了,还要背井离乡,远嫁山西,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 但是,看着王氏鬓边的白发,看着她为自己做的这一件,米鹿又觉得于心不忍。 吃过早饭,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王氏又拿出了许许多多的衣服、首饰让米鹿试穿试戴。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米鹿到底是忍了下来,又按照王氏的喜好打扮穿戴了。 果然,王氏更加高兴,一时间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首饰都翻了出来。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却只有米鹿一个女儿,因此平日里也没有人和她分享这些。 午饭的丰盛自不必说,直把翟为这个吃货吃得心满意足。王氏虽然没有像昨天中午那样继续无节制地往米鹿碗里夹菜,但也推荐了不少,据说都是米鹿小时候爱吃的。 如果说桂花糕只是早饭的时候令米鹿觉得不好吃的话,那么,中午这顿饭,米鹿吃的更加不对口。 因为但凡是王氏推荐的说是她小时候特别爱吃的菜,她一样都不喜欢。到了这里,她自己也开始迷惑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的口味真的变了,还是自己下意识地拒绝小时候爱吃的一切菜色? 又或者,她在心里其实还恨着王氏? 想到这里,米鹿在心里直摇头。 母女间没有隔夜仇。不管过去如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是不会恨王氏的。 晚上,在王氏的刻意要求下,米鹿和王氏睡在了一张床上。刚开始的时候,母女俩都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王氏才道:“鹿儿,你还在怪娘吗?我知道是我不好,当时不该丢下你去找你二哥。可是,我也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会儿你就会被花子拐走……” 这一次,米鹿没有回答王氏。 见米鹿沉默,王氏心里便确认米鹿还是在怪她,于是,王氏不再哭泣,像是想到了什么,翻身就起来了。 “娘,这么晚了,你起来做什么?” 王氏却反常地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走了出去。 见状,米鹿坐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她之所以没有回答王氏的问题,不是因为还怪着她,只是她实在是不愿意王氏继续背着这样一个包袱生活下去。 就算是翟家能体谅她,让她在青山县再住上几天,但是,他们终究是要回山西去的。而那时,王氏还是需要面对没有她的日子。 既然这么多年都能过,那么,以后也一样能过。不论是她,还是王氏,都是如此。 有时候,寻亲成功并不是万能的,更弥补不了什么。因为经过多年的变迁,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很难,或者根本不可能去将就对方。 与其让王氏在自己走后肝肠寸断,倒不如现在就让她学会失望,学会适应。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于是,从头至尾,米鹿强忍着不去安慰王氏,让自己看上去冷酷一些。 自顾自起了床的王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一会儿才进屋来,只是,胸前堆着一摞盒子。 每个盒子都是那么的喜庆,倒像是礼盒似的。 事实上,米鹿猜得不错。 将这些礼盒放在桌子上,王氏又一一地将它们摆好,倒像是按照岁月的痕迹来摆放似的。 弄好后,王氏这才对米鹿说道:“你走之后,每一年到了你的生辰,我都没有忘记过。这里一共有十三个盒子,都是你生辰的时候娘特意买给你的。要不,你看看吧?” 见米鹿似乎不为所动,王氏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是你六岁生辰的时候买的,是一条裙子。你知道的,娘的针线虽然好,但自从你走了之后,娘便不会针线了,手抖得厉害,啥也干不了。” “这是你七岁生辰的时候买的,是一串珍珠。你的皮肤白,戴这种圆润的珍珠最是好看。珍宝斋你知道吧,这个铺子的首饰最是精致。” “这个是你八岁生辰的时候买的,是一块古玉。那次我跟你爹逛着逛着便看中了这块玉,觉得给你戴最是合适。你大哥非要跟我抢,我想都没想一耳光便打了过去。” “这是你……”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王氏还在继续说着,却被米鹿从背后一把抱着。于是她开始哭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米鹿也哭了,她这才知道王氏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容易。 如果说她的确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可是,王氏就过得好吗?也许,在米员外和三个儿子的安慰下,她的伤口每年都能愈合一次。 但是,一到自己的生辰,却是又会残忍地将王氏还未结痂的伤口撕开,血淋淋的。 年复一年,根本愈合不了。 眼前这十三个盒子就像是十三个耳光,重重扇在了她的脸上,重重地扇在她的心上。 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哭过之后,王氏和米鹿都笑了。 也是到了这一刻,米鹿心里明白,那道横亘在她和王氏之间的那道墙,塌了。 望着最大最新的那个盒子,米鹿便道:“娘,这个盒子是你今年给我买的吗?” “是啊,今年你生辰的时候买的。”王氏道,“你可以试试,看合身不。” 米鹿便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盒子,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拆礼物。打开盒子,便见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王氏便道:“这小盒子里装的是一对耳饰,也在珍宝斋出品。” 拿起盒子,打开后米鹿便发现这是一对叶子形状的耳饰,竟然是她非常喜欢的款式。想到这里,又继续看那大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浅黄色的衣裙。 那颜色嫩黄嫩黄的,像极了春天那柔嫩的颜色。 在王氏期待的目光中,米鹿将耳饰戴好,又将衣裙穿好,惊讶地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尺寸更是一点不差,这下轮到她惊讶了,一脸惊喜地望向王氏。 王氏有些害羞地说道:“这个尺寸,是我十七岁那年穿得的尺寸。” 什么是母女?大概这就是最好的诠释吧。 于是,大半夜的,王氏和米鹿在屋里试穿着各式衣裙,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王氏和米鹿间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了,没有人说的清楚。 只有当事人知道,她俩之间经历了一次考验。 回到家后,翟家也是精心地准备了一番,这才答应了王氏夫妻俩上门拜访的请求。 米员外夫妻俩都是知书达理的,翟家二老也不差,虽然书读得不多,但至少家中不缺银子,于是,原本就存了心又互相讨好的两家人越发觉得看对了眼,看哪儿哪儿满意。 就这样,经过米员外的勾兑,翟家老爷子当场就拍了板,再在青山县留住半个月。 这可把王氏给喜的,回去之后便买了一大堆的礼物送过去。翟家二老自然也不肯落了下风,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又还了不少礼。 这让忙于跑腿的翟为颇有些“不满”,不解地说道:“一来一回的,倒不如都不送省事。” 接下来的半个月,王氏带着米鹿到处走亲戚,于是,亲戚们都知道米鹿已经成功找到家了,且现在已经成亲,还嫁的不错。 一番感慨之下,时间便飞快地过了。 半个月转瞬即逝。 王氏原本以为这半个月内米鹿能够怀孕,这样一来,翟家是不会让米鹿怀着身子赶路的,说不得要在这里养胎,最好能等孩子出世。 他俩也能抱抱外孙。 可惜,天未遂人愿,米鹿终究是没有怀孕,而翟家人真的要回山西去了。毕竟,山西才是他们的老家,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出发的这一日,王氏和米鹿两个执手相看,无语凝噎,却又奈何不得。 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王氏这才开始嚎啕大哭。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经历了米鹿丢失再找回的波折,大悲大喜,但是,末了,还是不得不分开。 好在,她还有三个儿子,且个个都是往家里领人,而不是走出去。 见王氏悲伤,米员外便豪气地说道:“哭啥,你说你哭啥,鹿儿这是回家去了,那里自有她的天地。你要是这么想女儿,我们先把屋里收拾好了,过段时间我就带着你去山西转转可好?” 闻言,王氏笑了。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己相公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自从米鹿走丢,她一心扑在寻找孩子上,三个儿子特别是老大几乎是天生天养的。 现在,他马上就要成亲了,老二也要定亲了,老三还小。等老大成亲,她就要当祖母了。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事,哪一件不需要她亲自过问? 她的心从来都是三份,一份在米鹿身上,一份在米员外身上,一份则在儿子们身上。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至于米鹿那里,终究是远去了,一切不过是看缘法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六章 搬家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看到米鹿和王氏重逢,叶枫下意识地离开了。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叶氏,现在都看不了这样的画面。他和叶氏在梦里都曾幻想过无数回这样的场景,幻想着可以和亲人重逢,幻想着苦尽甘来。 但是很显然,命运还未安排这一刻到来。 叶枫不知道的是,其实根本用不着担心,几个人都在伺候着刘老太太,高高兴兴地逛街呢。 说起来,刘老太太很久都没上街了,加之三个儿媳现在过得都挺滋润的。特别是叶氏,刚刚千言无意间碰掉了她的钱袋,掉在了她的脚上,砸得她脚痛。 虽然她并未打开看,但就凭那重量,想来不少于二十两。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换了以前,这二十两银就是老三一家好几年的纯收入了。 现在倒好,叶氏就这样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拿了出来。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逛街的欲望特别是购物的欲望便大了起来。先是去了家银饰店,看中了一个手镯,足足有三两重。再算上工艺费什么的,要价五两银。 开玩笑,五两银,谁不喜欢。 见刘老太太左试右试,满眼满心欢喜,摆明了不愿意取下来,且朱氏和黄氏都一个劲往后靠,显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见状,陈继兴便一个劲给叶氏使眼色。 叶氏心里再生气,却是没有办法的。想了想,到底忍住了,只上前说道:“娘,说起来我们做厨之后是有些收入的。只是最近建了新房,眼见着肚子里这两个又要出来了,于是就没想到买什么东西孝敬你。今天也是碰巧了,娘既然喜欢,那这个镯子就送给你好了。” 说着便叫了店小二上前,爽快地付了银子。 那掌柜的原本看叶氏一家叽叽喳喳的,只看不买,又见她们衣服一般,浑身上下饰物全无,便料到这笔生意是做不成的。 现在,收了银子,想到其中的利润,便恭维了几句。说什么刘老太太满脸富贵相,又夸陈五妹一定会嫁得好,连带着连黄氏几人都夸了一番。 末了,还拿了个锦盒,说是不戴的时候放在里面就行。 一番下来,刘老太太自然高兴。说起来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如意的礼物,又得了掌柜的夸赞,一时间笑的可开心了。 见状,黄氏便在心内腹诽道,要是谁送我这么重一个镯子,我还能更开心呢。那可是五两银啊,刘老太太就舍得这样戴在手上。 走着走着,又到了一家布料店,见刘老太太抚摸着一匹宝蓝色的布匹不松手,叶氏便退后站了,让陈继兴扶着,说是有些累。 见状,朱氏便主动上前说道:“娘你喜欢这个颜色啊,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我虽然没有三弟家赚得多,但咬咬牙买下这匹布还是可以的。要说这匹布拿来做衣服正好,很配娘和五妹的。” 朱氏都这样说了,刘老太太怎么可能拒绝,自然让店小二包了起来。见状,陈五妹便有些讪讪的。一来刘老太太这样也太明显了些,二则她在想,等她成了亲,婆婆会不会也是这样难缠的。 眼见老二、老三家的都出了血,黄氏心知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反正今天肯定是跑不掉了,还不如自己主动出手,买些便宜的,能省一个钱算一个钱。 她算是看出来了,刘老太太是比照着现在各家的收入状况来宰人的,精准得很。 例如,老二家又是卖花又是卖砧板又是做厨的,据说叶氏最近还帮助娘家搞起了什么瓷器代理。这样算下来,叶氏家的收入自然是头一份,于是刘老太太也不客气,一口气榨了她五两银子。 老二家两口子都是鸭鸭乡厨的正式员工,最近生意好,时不时的便有人上门来请,很是赚了不少,所以刘老太太敲了她三两银子。 那么,自己这里呢? 想到这里,黄氏既希望自己财大气粗,买的礼物能够秒杀叶氏和朱氏,方能彰显她大嫂的身份。可是,现实却是她家的确是最差的那个,囊中羞涩,实在是摆不起这个谱。 陈继旺虽然也在做厨,但是收入只有别人的一半。且她儿子陈千麒是个好吃懒做的,自从家里有了收入,便天天嚷着要吃肉吃糕点的。一番折腾下来,她也没攒几个钱。 想到这里,黄氏便开始东盯西瞧的,看看这里,瞧瞧那里,却始终没有合适的,于是心中干着急。见她这模样,刘老太太只觉得好笑,却并没有出手。 她倒要看看,这个黄氏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见刘老太太猛盯着糕点看,黄氏心中一阵肉疼,好在她也没站在原地不走,依旧慢慢往前挪着。突然,一阵香味扑来,黄氏定睛一看,是家卖包子的。 于是,心中一喜道:“哎,大家走了这么久,想来是饿了,要不我们坐下吃点东西吧。” 其实大家刚刚从酒楼出来,根本还没饿。但是,走累了走渴了倒是有的。因此,黄氏一提议,大家也没反驳,依言找了位置坐下来。 黄氏颇为大方地为每个人买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不过花了几十文。饶是这样,还是把她心疼的。 叶氏心不在焉地喝着豆浆,那包子却是碰都没碰一下。黄氏见了便道:“弟妹,你是不舒服么?”肉包子都不吃的人,除了不舒服,黄氏想不出什么原因。 叶氏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呢。 刚刚给刘老太太买镯子的时候她便想到了,她长这么大,又出嫁了这么久,说起来现在的日子算是顺风顺水的,却还没给林氏买过什么礼物。 加之两人的预产期又近,到时候说不定坐月子都是一起的。若真是这样,到时候就没机会过去送礼物了。 于是她便想也给林氏和未出世的孩子买些东西。 听黄氏这样问,叶氏便皱着眉说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咋了,这肚子抽抽的疼。二妹,你扶我去鹤年堂看看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了,你们继续逛啊,逛累了就去坐车的地方等我。” 闻言,叶二妹赶紧站了起来,扶着叶氏就走。陈千山一个人实在是无聊,想了想,也告了罪,跟着二人离开了。 陈继兴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他实在是怕叶氏的肚子真有什么。但见叶氏给他使眼色,便乖乖地留了下来陪着刘老太太,只说“想来是不碍事的,且张大夫和我们也极熟的,我就不跟着了。” 闻言,黄氏便道:“三弟,你们怎么会和张大夫那么熟悉的?” 陈继兴真想扇自己两耳光,可不能让黄氏知道石斛的存在。要不然,林子算什么,她自然是有本事翻进去偷走的。 “嗐,你弟妹这一胎怀的辛苦,经常不舒服。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认识了的。” “也就是她娇气,谁怀孩子不是这样,偏她要去鹤年堂看大夫。不过,她到了这个年纪,也的确是不易的。” 见走远了,叶氏这才撇开叶二妹的手说道:“我最烦和大嫂逛街,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心烦。” 这也不怪叶氏矫情,而是黄氏一上街就是一副工于算计的样子,眨巴眨巴着小眼睛,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三人又原路去了之前刘老太太买镯子那家银器店。掌柜的见几人杀了回来,还以为手镯有什么问题,哪知几人却是又回来光顾。 最后,叶氏买了一个三两重但花纹与刘老太太那个不同的银镯子,又按照小孩子的模样买了一副小巧的金饰,这才离开了。 末了,又去布庄买了好几匹布,并些吃食和糕点。 等几人买完东西,来到牛车旁的时候,叶枫几人早就等在一旁了。与刘老太太的兴高采烈不同的是,黄氏和朱氏的表情绝对说不上高兴。 谁叫刘老太太是她们的婆婆呢,且不说刘氏主动开口,就算是坐在家里让二人特特地来买了回去孝敬,她俩也只有听话的份。 不过,二人以后也会有机会体验这种感觉的,毕竟二人都有儿子,想要当婆婆,那还不是极简单的。这倒无端地就有点像部队那些负责新训的班长们。他们当新兵的时候是怎样被对待的,直接决定着日后他们怎样对待自己负责的新兵。 朱氏倒也罢了,一向都是个有分寸的人。倒是黄氏,指不定以后怎么夹磨新媳妇呢。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一看,却独独缺了陈继兴和陈继旺俩兄弟。 见刘老太太急着回去,叶枫便道:“你们先回去吧,反正我们几个也是走路回去,我在这里再等等就是了。” 叶氏见陈继达在旁边跟着,料想也没啥事,这才坐着牛车回去了。 黄氏心里几乎百分之百肯定,叶氏刚刚是借机逃走,因此故意问道:“弟妹,刚刚大夫怎么说啊?要说那张大夫我也是挺熟的,有什么情况你自己可得有数。” 乍一听,黄氏是在关心叶氏的身子,但仔细一想,却是在提醒叶氏,她和张大夫挺熟的,若是叶氏没有去看脉,她可是要揭穿的。 哪知叶氏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也没啥,不过是抽筋罢了。张大夫让不要劳累了,也不能生气,说是极有可能提前生产。” 天知道,她真的和叶二妹去看了张大夫。 黄氏不期叶氏真去了,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却又无可奈何。倒是刘老太太说道:“你这肚子这么大,想来那个张大夫说的是真的。之前我娘家两个嫂子都是双生,倒是没一个足月的。既然张大夫都说了,想必你这一胎也是一样。家里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吧?” 刘老太太难得的温和,叶氏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笑着说道:“娘你放心,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那些小衣服,大牛妈和赵大妹子那里也帮忙做了好些,二嫂前几天还送了两床小被子过来。” 想到这里,又怕黄氏不开心,毕竟她可是啥都没送,补充道:“就是那新房,十天前就说要完工了,可到现在都还没建好。说是那个大粪池还不够深,还有就是地下的暗道没修好。” 闻言,刘老太太便知道她想在生产前搬进去住。 这倒也好,那屋子看着就气派,且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狭窄了,根本住不下,想了想便道:“那都不妨事,慢慢做好就是了。只一件,木器家具什么的可做好了?这些得提前做好,等新房建好,搬进去就可以住的。” 叶氏便道:“嗯,继兴早就想到了,在城里预订了不少。刚刚我去看大夫的时候路过,人家说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来搬走。” 闻言,刘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说她现在还有什么大事未了的话,一就是陈五妹出阁,二就是寻回千语。不过,对于找回千语,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叶枫和陈继旺向来没什么话说,在他眼里,和黄氏朝夕相对、耳濡目染的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哪知,陈继旺却主动找叶枫聊天,只听他说道:“前段时间我和三弟琢磨着,想去学一门手艺。只是,木工活我学不了,吃不了那碗饭,倒是想去建房试试。” 只这一句话,叶枫对他的态度便有所改观,说明人家没有想着原地踏步,而是想学门手艺傍身。 想到陈家村以后的发展,叶枫便道:“建房挺好的啊,只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你可得想好了,毕竟需要爬上爬下的。” 哪知陈继旺道:“这倒是不怕的,村民们修房,不会很高的。要说危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叶枫一想,陈继旺的话倒是真的,村民们建房少有建二楼的,更别说更高的了。像陈继兴家这样一修就修三层楼的,实在是少见。 说话间,陈继兴和陈继达俩兄弟说说笑笑地走来了。陈继达更是一脸笑容,叶枫一看,原来是他肩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车轮。 看着尺寸,竟像是独轮车的。 人一集齐,大伙便急着往陈家村的方向走。陈继兴一边走一边道:“你二哥想请继万给他造一辆独轮车。” 陈继旺马上道:“是啊,我早就眼馋那车了,虽然只有一个轮子,但用起来实在是太方便了,不但省力,而且运送的东西比挑的更多。” 对此,叶枫只是笑了笑。这个时空原本就没有什么版权意识,且他也是抄袭的现代的做法。既然陈继达想要,那就去做好了。 想到刚刚叶氏说的搬新家的事,叶枫便道:“姐夫,木器店的家具都做好了,漆也上了,就等着咱们去运回来呢。” 闻言,陈继兴便道:“再等等吧,运回来也没地方放。且我瞧着那屋子,也要不了几天了。” 事实证明,陈继兴的话是对的。 又过了几天,新房便彻底建好了。望着涂得白白的墙,整整齐齐的瓦,几人都是非常的开心。叶氏一开心,便把工钱结了,还多给了一两,直言工匠们辛苦了。 负责修建的工匠们自然也开心,因为这次建房叶氏家是全部包给他们了的,也就是说,根本不用管饭,但将一日一餐的银子折合进工钱。 对此,工匠们都是极其乐意的,毕竟,家都是在附近的,吃了早饭来上工根本不影响什么。至于午饭,大不了自己带两个馍就是了。 他们不需要多好的伙食,他们更需要的, 是现银。 拿了他们做工以来最多的一次报酬,工匠们自然感恩图报,将新房附近的废弃物搬了个干干净净,这才离开。 等工匠们全部离开,陈继兴一家和前来凑热闹的叶二妹一家、赵氏、大牛妈等一起站在了新房前,准备参观一下。这原是陈家村的风俗,有那新修了房子的人,是要邀上几个村民一起看看的。 事后,还要办酒席,请全村的人吃席。 这也是为何鲜有人建房的缘故,一来所耗不少,几乎都是会花光积蓄,二则办酒席也所需不少,毕竟村子里人多。 虽然这仍旧是典型的农家小院,但却是村里最气派的了。墙是雪白雪白的,足有五米高,反正若是没有梯子,一般人是很难翻进去的了。 这墙虽然看着高,但后面却是两进三层高,因此倒也协调。门也只是普通的木门,只是上了一层漆,美观又耐用。 作为一家之主,陈继兴兴奋地搓了搓手,这才第一个走上前将门推开,带头走了进去。 接下来,众人便进了,便见一个宽敞的院子,全部用青石板铺平了,且打磨得极其光滑。院子的最西边种着几棵杜鹃,由于是直接从山上挖回来的,都已经有一层楼高了。 院子是不典型的四合院,因为最北面靠着山的那一面是三层高。西边和东边都是三间屋子,正面则是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一间浴室,一间拿来做茅厕。 与陈千山家不同的是,陈继兴家的浴室有两间。 大牛妈便道:“哟,这是洗澡的地方吧,怎么有两间啊?” 叶氏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人多,以后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洗的时候不用等。” 闻言,赵氏便道:“还是你会享受。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等攒够了银子,我也照着这样修。” 见东面的墙上有道小门,叶二妹便道:“姐姐,这门又是做什么?” 陈继兴回答道:“等咱全部搬过来,我们就准备把老宅拿来养鸡养鸭养猪。到时候再修一条道,两边砌墙,也就彻底连接起来了。” 陈继兴一说,众人便立刻明白了,老宅离此不过几十步,真要那样修,倒真的是好处多多。 接着便上了二楼。 原本众人都不打算让叶氏去的,但她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未上过二楼,倒让叶枫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于是便冒险让众人搀扶着跟着一起上了二楼。 其实二楼和三楼都是三间屋子,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正如叶氏所言,众人都是没有上过二楼的,于是都有些稀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赵氏指着已经很高的杜鹃花道:“刚刚我还在想,这杜鹃这样高大,会不会挡了晒粮食的光线。可现在一看,就算是挡了也值得的。你想啊,等有空了,搬一张凳子坐在这里,看看花也是挺好的。” 一时间又上了三楼,这一上众人便惊奇了。要说村子里都是一层高,站在这里,居然还看得到好远的地方。陈继兴更是兴奋地说道:“那块地,是不是种长生果那块?” 顺着陈继兴所指的方向,众人一看,可不是嘛。叶二妹便打趣地说:“以后坐在这里就行了,不用特特地站在地边走来走去的看着。”她说的是叶氏在花生丰收前的那一段时间,每日都在那里守着。 三楼走完,众人见还有楼梯,便有些奇怪。叶枫便道:“上面还有一个阁楼,不过非常窄,能够住上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拿来放置东西什么的。” 叶枫原本想说这里拿来看书倒是挺好的,只是,陈继兴家现在还没有人喜欢看书。他自己也是,相比念书,他更喜欢赚钱。 一时间,众人又慢慢下了楼。叶氏一边走一边道:“等我们把家具搬回来,过几日,还要麻烦各位来帮忙办一场宴席呢。” 闻言,大牛妈便打趣道:“大伙说说,这次倒是要收她的银子才行的。我们一场都没办,她家倒好,这已经是第二次办了。” 叶氏一听,可不是嘛,叶二妹成婚那一次加上自家这一次,可不是两次了。 正要说话,赵氏接着道:“两次?我看马上就要办第三次了。你只忘了她这肚子了。” 又玩笑了几句,看了黄历,这才定下了五日后办席。 然后,陈千山和陈继兴包括叶枫和陈继达都开始频繁往返于城里和陈家村,搬回了早就做好了的各式家具。 在叶枫的坚持下,一楼和二楼的所有屋子都摆放上了床和桌子椅子。至于三楼则只摆了一头一尾的两间屋子,中间的那一间则是摆满了叶枫在城里淘来的或者让陈继万做的各式各样的木架子来。 这个屋子,他准备拿来放精品盆景。 叶氏却是不听劝,不住一楼,坚持将卧房定在了二楼,千言则住了旁边。既是单独的屋子,又离叶氏不远。叶枫则直接住了三楼。 这样一来,一楼竟没有一个人住。 不巧的是,到了办席的前一日,鸭鸭乡厨竟然接到了两场喜宴一场寿宴的邀请。无法,赚钱要紧,叶氏只好将宴席的日子往后推了推。 等众人都赚了银子,又休息了一天,这才开始办席。 见了这样漂亮的屋子,又左右看了看,村长这才觉得陈继兴尚算是守礼,没有僭越。至少这门非常一般,且没有用红色。 家里的布置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有奢华的感觉。但是,村民们可不这样认为,觉得这屋子简直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了。 令陈继兴一家哭笑不得的是,除了吃席,众人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学当初几人的模样,三层楼挨个看了个遍,连阁楼都没放过。 出了名高冷的岑夫子也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尝试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不得不说,新修建的屋子住着就是舒服,且不说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就拿茅厕来说,使用起来也是非常方便。 浴室就更不用说了,叶枫大手一挥,豪气地买了好几个木桶,当天晚上,除了叶氏,几人都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千言更是泡在桶里不愿意出来,若不是叶二妹强行把她抱了出来,不知道要泡多久。 因此,虽然是第一天住在新家里,但居然没有人失眠,反而睡得更加安稳。 这样看来,那些因为新环境而失眠的人,兴许是因为那个新环境还不够舒适,或者说,连原来的环境都不如。 叶氏是第一个起床的,因为她实在是有些饿了,且还惦记着隔壁老宅里的猪。鸡鸭都栖息在林子里,倒不用她担心。林子里有的是吃的,大不了空了再去投食就是了。 想到这里,叶氏这才发现,之前大家都忙着搬新家,倒是忘了请那些工匠顺带就将这道甬道修了。现在都结了账了,人也散了,看来只能再请一次了。 虽然没有人住,但老宅里一切如旧。看着猪圈里的猪都在,对比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院子,叶氏突然没来由地对这老宅感到厌弃。 喜新厌旧。 回家吃了早饭,叶氏便说起修建甬道的事。陈继兴便接道:“那事不宜迟,趁大家这段时间有空,马上就开始修就是了。照我说,干脆把那边也用围墙围起来。” 叶枫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人都住这边了,他和叶氏总觉得老宅就那样放着不安全。要是空着倒也罢了,里面却是养着那么多头猪,实在是有些隐患。 闻言,对于这个提议,叶氏也颇为赞同。 想了想,叶枫便道:“我这里有个建议,你们先听听行不行。不行的话,就按照你们说的做好了。我是觉得,只修建围墙有些浪费。反正那边那么大,倒不如我们把那些屋子全部推倒,全部修成猪圈,然后用围墙围起来。” “修那么多猪圈干嘛?就算是你想养几十头猪,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啊。”叶氏好奇地问到。 叶枫一说,她便大概明白了。 可是,她马上就要生产了,到时候她不但出不了力,反而要别人来照顾她,哪里那么多时间啊。 闻言,叶枫笑了笑说道:“姐姐,我们没时间,别人有的是啊。我的意思是,我们抱上几十头猪仔,再雇上一个人帮忙喂养。这样一来,每年都能多出几十头猪。算下来,也是一大笔收入呢。” 陈继兴一直没吭声,在心里想着叶枫说的话。实话说,自从叶枫来这个家里以后,他的心思便跟着活络了起来,再也不是以前村民口中的那个“陈呆子”。 叶枫说得非常对,不过是雇一个人,帮忙喂养罢了。除了出粮食,他们什么都不用管。反正地是他自己的,大不了粮食不卖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道:“我看行,反正建猪圈是极简单的,不过是费些石料罢了。要不咱们就这样试试?” 见陈继兴这样大胆,叶氏便道:“他胡闹,你不劝劝,倒是也跟着起哄!其他的先不说,我只问一句,你们准备请谁来帮忙?还有就是,工钱咋算?都是乡里乡亲的,处理不好的话挺麻烦的。” 说起来,叶氏的话也不无道理。但但是雇人这件事,就不太好办。喂几十头猪可不是件省心的事,需要操心的地方多了去了。 不过,在叶枫看来,其实这完全不用担心。只看鸭鸭乡厨就知道了,只要在家门口就能赚银子,多少人抢着争着要进来。 至于面子?陈家村这些人他可是看明白了,只要有银子赚,面子什么的根本不在乎。且帮忙喂猪怎么了,怎么就没面子了。 想了想,叶枫便道:“姐,你不用担心,你想啊,咱们雇人帮忙喂猪,是不是帮他赚银子?又不用出村子,就有银子赚,这可是好事啊。至于工钱嘛,当然要按照实际情况来。你看,一头猪大概能卖七八两银子,但是,其实值不了这么多,还要刨除粮食啊买猪仔的银子什么的。一算下来,最多五两银子。如果咱们喂上个四十头,那么咱就拿出四头猪给那人。当然,他必须负责打猪草什么的,我们只管出粮食,其余什么都不负责的。” 叶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简单来说就是双赢。就叶枫刚刚说的这条件,一放出去,有的是人上门来应征。只是,四头猪,也就是二十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多了? 想到这里,叶氏便直接说了出来。 叶枫便道:“是有点多,但是,不这样的话,那人估计也不会做到全力以赴。且养四十头猪可不是小事,大半天都要用来准备猪食,也着实不轻松。只要咱们银子给够了,想来那人是会把猪喂养的极好的。” 这个理念通过了,大伙便开始想人选。 这个人既要老实勤快,又要养过猪,最为关键的是,要抽得出时间。接了这个活,可就是要大半天泡在这里的。 说不定还需要家人的帮忙,例如打猪草什么的。 想了半天,居然没有合适的人。只因村子里的人要么租地种,要么有自己的地,很难抽得出时间来。 叶枫便道:“这也没什么,咱们先请工匠来修建猪圈吧,同时把这条件放出去。根本不用咱们想,有的是人自己上门来找咱们商量。” 陈继兴和叶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反正他们只管将条件和要求放出去就行,至于自己能不能胜任,村民们心中有数。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总要思考成熟了才敢接。 陈继兴当即起身去寻那些工匠,顺便将要招工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工匠正想着这段时间估计没啥活计了,要休养一段时间了,结果马上就有活干了。 当即表示随时可以拿着家伙上工。 不过,陈继兴家大规模修建猪圈的事没有引起大伙的注意,倒是招工的消息让村民们议论不已。 查五婶自然也听到了,于是第一时间找到黄氏确认这件事的真伪。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查五婶便向往地说道。 “我倒是想去做这个事,说起来不过是喂猪罢了,也不见得有多累。可是,家里三个大老爷们,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的,也实在是走不开。想想就可惜啊。” 闻言,黄氏便道:“可惜什么啊可惜?天天跟着猪住一起,你觉得这是好事吗?我一想到四十头猪饿了的时候一起叫的场景就受不了。” 白了黄氏一眼,查五婶说道:“说的你家里没有猪圈似的!同在一个院子里,不也照样过了。你且想想那工钱啊,四头猪呢,算起来得二十多两银子。虽然比不上做厨,但是绝对比种地划得来。特别是像咱们这种租别人家地种的,一年辛辛苦苦下来,就算是将所得粮食全部卖了,还不到十两银子。可惜啊可惜……” 查五婶这样一说,黄氏倒是有些心动了。 倒不是她想去,她是想让娘家人过来接了这差事。只是,转念一想,就她娘家那些哥嫂的嘴脸,不给她惹麻烦就要烧高香了,也只好作罢。 但也没歇着,而是到处走着,准备去听听大伙怎么说。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姐妹樊氏也正在打这个主意。 自从在地里翻到花生卖了银子,樊氏最近过得非常不错。一是家里突然多出了一笔收入,她自己也有了私房钱,想买什么都是极方便的,不必动家中的银子。 其次便是婆婆对她客气了许多。虽然她家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加入鸭鸭乡厨,但村里没能加入的人多了去了,绝不止她一个,倒不是很显眼。 说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小看叶氏了。 原本,鸭鸭乡厨的成员都是和叶氏交好的,后来发展为自己亲戚什么的。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嘛。换了她,也会这样做。 结果,前段时间,叶氏突然将村长夫人叶氏家的一个远亲选做了什么瓷器代理,据说可赚银子了。 自从那以后,加上长生果事件的助力,她老是觉得村长对陈继兴家另眼相看。 要说陈继兴家放出来的这个条件,她是百分之百心动的。她家统共三亩地,辛辛苦苦种上一年,打下的粮食还要节约着吃才够。 她和婆婆是能做些绣品,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她最近看东西越来越不清楚了,绝对是熬夜做绣品导致的。要是眼睛看不清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她的儿子还未成家生子,她还未当婆婆,绝不能这样! 反之,这次若是能接下这个活,她就把租的几亩地退了,只种自己家那三亩地,加上两个孩子帮着打猪草,这活绝对做的下去。 想到这里,便和家人商议了。 哪知,家人极力反对,樊氏气得直哭,却也没办法。 给人做工丢人?呵呵,她算是看明白了,一家子都是要面子的人。不过,既然这样要面子,为何还要做绣品?难道做绣品就不是给人做工了? 不过,不管樊氏怎么闹也是没法的,毕竟她相公和婆婆都不同意,她一个人也成不了事,于是闷闷不乐了好几日。黄氏自然是知道这个事的,心里更加开心,谁让她上次卖花生不带她一起的。 对此,樊氏心里更恨,她从来没有觉得黄氏是这样的讨厌。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也就平衡多了。嫁得好又如何,就黄氏那智商,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要是嫁到那个宅子里的人是她,她早就加入鸭鸭乡厨了。 眼下,陈五妹还未出阁,靠着刘老太太偏心大儿子,她黄氏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事事偷奸耍滑。等陈五妹一出阁,朱氏那性子必定要撺掇着分家的。 到时候,家一分,那就真的是靠自己了。不声不吭中,其实朱氏早就和黄氏拉开了距离。到了那时,她倒要看看,黄氏再和谁偷懒去,又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清闲得很,东奔西走的说人是非。 对于刚刚建完新房的工匠们来说,修建猪圈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不过是从山里抬些石头下来,打磨成一定的形状,垒起来就是了。 为了养猪人方便,也为了安全,又离猪圈远远地建了两间房起来,一间用来住,一间用来做饭做猪食。只是,两间屋子都修得不错,一应家具也是全的,直接住进去就是了。 倒是挖那个大粪池费了不少时间,因为叶枫要求既要深,还要简单地铺好,粉刷。 最后便是修建围墙了。 等一切修好的时候,从外面看绝对看不出来这里竟是养猪的地方。特别是按照叶枫的意思,他们还在进门处重新修了一间房,也是放置了圈套家具,为的是万一里面的屋子有味道,住这里也是使得的。 只是,遗憾的是,猪圈都修好了,却还是没有人上门来应聘。 大牛妈和赵氏倒是来过几次,直说可惜了,自己家竟然没有合适的人。她们两个现在都在做厨,又是鸭鸭乡厨的核心人员,叶氏心里知道她们是不可能来的。 期间又接待过好几个上门来咨询的。一听需要干的活不轻,且日日都不能落下,都打了退堂鼓。他们都是需要种地的人,自然不愿因为养猪而放弃地里的活。 其实,千百年来,土地就是这样,将多少农人绑在了地里,不愿意外出,也不愿意转变。除了种地,其他的事他们是不考虑的。 见状,叶氏便有些郁闷,有些气馁地说道:“这次可真是没考虑清楚,早知道等有了人选再修建猪圈的。要是到最后都没有人来,岂不是浪费了。” “咋会浪费呢,若是到最后真的没有合适的人,咱们养鸡也是使得的。反正养鸡轻松,不比养猪累。” 很显然,陈继兴看得更远。 见陈继兴开窍了,叶枫便道:“姐夫,我还有一事要说。依我看,是必定有人来干这个活的,咱们再等等就是了。只是,这不管养鸡还是养猪,都需要大量的粮食。依我说,咱们倒不如再买上一些地。若是种不了,咱们也学赵老爷那样租出去就是了。反正银子放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买一些地,咱们坐着收租子就行了。” 对此,叶氏和陈继兴倒是一致赞同。这让叶枫有些哭笑不得。只要说到买地当地主,二人便有极大的热情。 见二人赞同,叶枫又补充道:“要说买太多的话,在村子里还是挺打眼的。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在村里再买十亩宅基地,先放着不动。然后,拿着银子去其他村买上个五十亩。这样一来,咱们只管收租子,别人却是不知道的。” 对于去其他村子买地,陈继兴夫妻俩是赞同的,这样一来,既有租子收,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耳根子不知道要清净多少。 但是,对于再买十亩宅基地,叶氏便有些理解不了,直接说道:“你是嫌咱们家还不够大啊。要说现在这屋子住着是挺满意的,只是,我觉得有些大了,晚上安静得有些可怕。” 一楼没有人住,自然是怪怪的,谁让大家都往二楼跑呢。想到这里,叶枫便笑着说道:“你还嫌大啊,等你肚子里这两个一出来,到时候就热闹了。” “那你为什么还想买地啊”陈继兴也有些疑问。 虽然他心里清楚,叶枫买地肯定不是为了种庄稼,更不是为了修新房。 “现在说起来有些早,但是,咱陈家村的地只会越来越贵。其他的暂且不说,我只说一件,姐夫你想想,明年村里是要种上大概十亩地的长生果的。就那样的价格,想必家家户户都会留一些种子,自己种。越往后走,这地就越来越少。你觉得到时候再买便宜,还是现在买便宜?” 其实,这不过是叶枫的托词,他买地的真正目的,是建客栈或者农家乐。虽然现在为时过早,但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来放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哪怕是到时候陈家村发展不到那个程度,拿来种植花草也是可以的。自己的地,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闻言,陈继兴多少明白了叶枫的意思,便不再有异议。叶氏更是拍板道:“那就买吧,只是,这次啊,这地就算是你自己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说干就干。趁着最近和村长家关系融洽,陈继兴一口作气,不过三五天便把叶枫要的十亩地买好了。 买完地,过完档,叶枫也正式成了地主。 只是还是没有人上门来接活。 想到叶枫说的这事要先问问村长,万一他老人家有人要推荐,也算是给他一个面子。想到这里,陈继兴便去了村长家,问了问村长有无合适的人选。 村长思索了半日才道:“你看陈继堂怎么样?” 要说最熟悉整个村子情况的人,自然是陈继发。 村长口中的陈继堂,是陈家村出了名的老光棍。由于爹娘过世的早,家里又无兄弟姐妹帮着扶持,那日子也是越过越穷。 这不,眼看着都要快四十了,却还未娶上媳妇。 这也不怪人大姑娘看不上他,实在是嫁了他没法过日子。原先他还租了几亩地种着,有些收入,生活看着好像那么回事。只是,前几年大病一场后,他干脆退了地,不再租种,只靠养些鸡鸭猪什么的过日子。 鸡鸭倒也罢了,单说这猪,光是靠猪草其实是不长肉的,得喂些粮食。因此,年底的时候看着一头猪能够卖几两银子,其实刨除喂粮食所需的成本,根本赚不了几个银子,也就是图个整。 之所以推荐陈继堂,倒不是因为村长心善,只因当年陈继堂的娘奶过村长几回。 那时,村长刚出生,但是他娘却暂时没有奶水,还是陈继堂他娘看着村长可怜,奶过他几回。村长一直记得这份情,所以现在眼下既然有机会,他便想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反正陈继兴家请谁都是请。 一听“陈继堂”三个字,陈继兴一拍脑门兴奋地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把他给忘了。要说他也养了这么多的猪,应该是个有经验的。且家里又没地,又没个牵挂,住那里面都是可以的。” 又说了几句,陈继兴这才匆匆往陈继堂家走去。 村长也十分开心,坐了下来继续喝茶。他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既还了恩情,还得了陈继兴许下的一头猪,简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陈继兴也高兴,毕竟人是村长推荐的,且养猪的事他也算是同意了。舍弃了一头猪也是值得的。 陈继堂正在家里打盹呢,说实话,自从知道那个消息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老觉得村里人看不上他。加之之前鸭鸭乡厨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于是,他便没有敢去。 这么好的条件,想来前去应聘的人肯定不少。就他这样的,还是不要去打脸了。 所以,当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陈继堂是有些意外的。他这个家,是有多久没有人上门来了? 及至开了门,一见是陈继兴,心里更是纳闷,他这是来做什么? 想归想,但还是将陈继兴迎了进去。 一进院子,陈继兴便闻到了难以忍受的尿骚味、猪屎味,看到了遍地的鸡鸭粪。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几百年没有清理了。 这屋里真需要一个女人了,看着陈继堂就像抹布一样的袖口,陈继兴在心里想到。 只是,嘴上说的却是:“老哥,最近可还好?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想来你也知道,就是喂猪那件事,你愿不愿意做?” “愿意,我当然愿意。”陈继堂觉得自己像是被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 只要接了这活,加上自己家里喂养的这些鸡鸭和猪,自己再省省,一年就能攒下二十两银。等过上两年,将新房一建,娶上一个媳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是,为什么是我?”他还算是清醒。 陈继兴便道:“这次啊,你得谢谢村长,是他给我说你很合适。我一想,可不是嘛,所以这才来找你的。那,这就说好了,我这就去回绝其他人。” 陈继兴也学坏了,明明没有人报名,面上却说着要回绝其他人的话,显得好像有很多人想要做这事一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了。 陈继兴一走,陈继堂高兴的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开心。 想了半日,方朝着天大吼了几声,倒把院子里的鸡鸭吓得到处乱窜。也不知道这主人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发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绿壳鸭蛋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得了陈继堂的准话,回家后,陈继兴喝了几口水,这才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闻言,叶氏便有些高兴地说道:“嗯,要说这回这事办得真不错。陈继堂这人不错,又养了这么些年的猪,想来是个有经验的。只是村长……” 陈继兴心里明白,叶氏想说的是为何村长没有推荐自己家的亲戚什么的。且他们这样,倒是隐约像是在做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既能成全陈继堂,还能丰盛自己的钱袋子。 说实话,之前他也有些意外,觉得这根本不像是村长的风格。不过眼下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想了想便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陈继堂的娘当初奶过村长一段时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由?” 闻言,叶氏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有人来干活就行。因笑着说道:“不管什么原因,这次他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也值得你送他一头猪。只是,以后切不可这样了。统共几十头猪,粮食什么的都是咱们出。现在还没见着银子呢,倒是先许出去五头猪了。” 的确如此,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非常重要,毕竟从实质上来说,这就是纯粹的投资。除了天灾人祸,几乎是稳赚不赔的。 猪圈修好了,人也找到了,现在最缺的便是猪仔和粮食了。粮食倒也好办,不过是去镇上或者城里买些回来就行了。加之今年的地是自己的,家里囤了好些粮食。 特别是玉米和高粱,叶枫巴不得全部拿来喂猪才好。 这样的粗粮,说实话吃了之后最难受的不是喉咙,是菊花。喉咙不过是吃的时候有些刮感,但菊花就真的是受罪了。个中滋味,只有吃了高粱面的人才能体会。 闻言,叶氏便道:“我这个样子倒是不方便跟着跑,倒不如这样,你拉着陈继堂一起,明天就开始买猪仔。他认识的人多,想来能买到好的。” 不得不说,叶氏的建议非常好。 陈继堂虽然在村里不是那么显眼,甚至有些默默无闻,但是,他的确认识很多养猪养鸡的人。他们这些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个圈子的,心里清楚谁家的猪好,谁家的鸡下蛋多。 要是他跟着,倒是能买到一些质量好的猪仔。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大早,陈继兴便找到陈继堂,诚恳地说道:“老哥,眼下猪圈已经修好了,屋子也准备好了,最重要的事便是买猪仔。说起来,这事还得老哥你帮忙,帮着我参详参详。” 闻言,陈继堂不过是略微推辞了一番,就带着陈继兴出发了。就如叶氏想的一样,反正这猪以后是他负责养,如果选好了,以后可会省下不少事情。 没有谁愿意养不好喂的猪。 本着这种想法,带着陈继兴接连走了几个村子,前前后后耗时六天,阅猪无数,这才把陈继兴家需要买的五十头猪仔买齐了。 陈继堂也是个上进的,自打第一天买了十头猪仔开始,他便正式搬了过来,住进了那间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里。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矫情,便直接住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另一方面,叶氏也是个热心的,时常送些吃食过来,倒是为陈继堂省了不少事。反正她现在最爱的事情就是睡觉和做吃的,大不了每次多做一些就是了。 而对于陈继堂来说,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做饭,最为关键的是,他懒得下厨。 趁着没有接到做厨的活的空档,陈继兴又开始考察附近的村子哪里有卖地的。他这一买就是五十亩,可是不少。结果前前后后跑了十来天,还真给他寻着了。 李家村有户外来户,姓周,村里人都喜欢叫当家的为周员外。要说周家搬来李家村也有些年头了,这不,都有孙子辈的了,也算得上子孙繁盛的。 周家花了三代人的时间,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也终于供出来一个读书人。就在前段时间,周家的孙子周天傲中了举,还是前三名,据说非常有望冲击下届的状元。 见状,周家人便没让他回来,而是在京城请了名师给他辅导着,就等着下一次的一飞冲天。 周员外一想,自己家这么多的梦想,不就是搬到京城去吗?且孙子一个人在京城,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这么年了,他算是看明白了,现在这世道,还得做官才行。 京城的资源好,虽然看着有些不务正业,今天下棋,明天开诗会。可是,像他们这种出身的,这些恰恰是一个平台,一个机会,不但可以结交更多的权贵,若是真的有学识,被赏识的机会也更多。 于是,周员外便建议将地卖了,举家搬到京城去。 这一建议自然得到了全家上下的大力支持。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能搬到京城,他们周家以后也算是京城的人了,说起来也体面。 要说李家村住着也舒服,但总归是不如城里好。 这周家前前后后在附近的村子一共置办了两多百亩地,卖了这好几个月了,却还剩下最后七十亩地没有人接手。这也难怪,这十里八乡的,,买地的人着实不多。 其他富户要么已经买的够多,要么是不打算在此地长留,而小老百姓又是几亩几亩的买,因此,能够卖出去一百多亩地已经很难得了。 因此,一听陈继兴竟是一口气要买五十亩,周员外简直喜出望外,非常热情地将陈继兴招呼到了家里,又是看座又是泡茶的,弄得陈继兴非常不自在。 这感觉竟不像是来买地的,倒像是走亲戚。 见陈继兴有些扭捏,周夫人赶忙道:“按理说不该我一介妇人插嘴,只是,相公,你赶紧说正事啊。人家指不定还有其他事要办呢。” 周夫人实在是着急将这些地全部转手卖了,好早日上京。周傲天在信里说了京城的种种繁华,她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待在这穷乡僻壤的,她着实有些腻了。 因此,见周员外只和陈继兴寒暄,却不谈正事,她便有些急了。这可是这么些天最大的一个主顾了,要是谈不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闻言,几个儿子儿媳在帘子后面都集体在心里为周夫人点赞,觉得她这一回听取了民意,且正在为他们争取利益。作为举人老爷甚至是进士老爷的亲人,他们也想早日去京城见识见识。 白了周夫人一眼,周员外这才说道:“陈贤弟,要说我家这地可是一等一的好,但你说的那价却是太少了。你也知道,若不是急着上京,这地我是舍不得卖的。” 想着叶氏和叶枫跟他商量好的价格,陈继兴便道:“周员外,也不是我压价,只是这十里八乡的都是这个行情,我也只能出到这个价了。若是你愿意,你这七十亩地我全部要了,这样够诚意了吧?” 要是在平时,周员外家这些地原本的确是要卖到八两银子一亩的。只因土质肥沃,且连成一片,做什么都是极好的。可是,当陈继兴说明了情况后,叶枫便让他死咬六两一亩不松口。 反正对方急着出售,且已经卖了好几个月了,想必是已经有些疲倦了。就这种情况,拿下来就是赚了。哪怕是错过了,这附近还有的是地。 只要有银子,不愁买不着。 又想到叶枫说的如果谈不拢就假意起身,准备离开。 陈继兴嘴里说道:“我和家人商议了许久,只能出到这个价格了。你家的地是好地,可是离我家太远了,若不是着急种些粮食,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买。刚刚我也说了,我家准备养几十头猪,很是需要粮食。” 说着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原本,周夫人一听陈继兴说要全部买下,心里一阵高兴,终于可以离开了。 为了早日离开,她早就出了无数主意,例如,这地不卖了,就放在这里,让人帮着收租;又或者,将这地贱卖了,早日离开。 奈何,这当家的像是跟着事杠上了一般,死活不愿意,非要以自己定的价格卖完才肯搬走。 一怒之下,周夫人几乎想带着儿子儿媳先行离开,可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却是不敢这么做的。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买主,一下子要将地全部买下,不过就是少了二两银子一亩而已。说起来,周家家资颇丰,这些年在各地买下了不少粮庄,所赚不少,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银子。 周夫人不好去阻拦陈继兴,但是周员外这里她却是可以的,于是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看得帘子后面的几个人捏了一把汗。他们既担心两口子突然吵起来,因为以周员外的脾气,早就发作了。 同时又担心陈继兴会真的离开,不买地了。 这样一来,他们上京的时间又要往后推了。 许是被周夫人掐的清醒了,许是难得遇到陈继兴这样一下子全部要的,总之,周员外表情非常惋惜,但还是说道:“既然这样,六两就六两吧。只是,今天之内必须交银子,要现银。过期不候。” 听到周员外居然说同意,陈继兴自然赶紧应下了,随手就将银票掏了出来。 见陈继兴准备得这样充分,周员外一时间愣了,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吃了大亏了。要不是对方掐准了自己着急,陈继兴怎么可能得逞。 交了银子,周夫人又催着儿子出面带着陈继兴去城里的官府过了档。等一切办完,全家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周员外一副非常不爽的样子。 几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周员外说啥他们便做啥,暗中却将所有值钱的家当迅速收拾了一番。其实几个月前就开始收拾了,所剩下的并不多。 因此这速度就有些吓人,周夫人更是早就将屋子托给村长了,说是每个月派人打扫一下就是了。连银子都没留下一分。且就算是留下了,村长也不敢收的,谁让人家家里马上就会出一位官员了呢。 因此,当周家人第二天便催着周员外上马车的时候,他还在感叹,这家人何时有了这种战斗力,且上下齐心的。 这还是第一次。 拿到地契的陈继兴也是开心,虽然名字是叶枫的,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地的使用权其实还是他家的。要说叶枫来了这个家后创收不少,可却从未为自己打算过。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啊,一亩地就赚了足足二两银子。现在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转身将这七十亩地卖了,也能赚上一百四十两。 第一次,陈继兴尝到了钱生钱的滋味。 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枫刚起来,便听陈继兴在屋子里抱怨道:“哎哟,牙疼死了,你瞧我左边的脸是不是肿了,我自己摸着好像是不一样。哎……你轻点,轻点……痛啊。” 走近一看,叶氏正关心地摸了摸他的左脸,结果陈继兴就痛成了这样,大喊出声。说实话,到这个家这么久,叶枫似乎还未见过陈继兴生病。 俗话说得好,牙疼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见陈继兴这样,叶枫颇有些担心,毕竟这个时空没有牙医,不知道要怎样解决这个问题。要是上火还好办,若是有了龋齿什么的,估计只能挺过去了。 想来这个时空应该是没有这种拔牙的。 见叶枫一脸的关心和害怕,叶氏反而轻轻松松地说道:“嗐,你不用担心他,老毛病了。想来是这段日子累了些,这才上火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些草药回来,对了,还得弄些绿壳鸭蛋才行。” 听叶氏这样说,叶枫这才放心,看来陈继兴是经常会喊牙疼的了。想想也是,这段时间又是买家具又是搬新家,又是建猪圈,又是买猪仔买地的。 且叶氏大着肚子,想来二人许久没有亲热了,阴阳失调的,难怪陈继兴会上火了。 吃过早饭,见陈继兴一直哼哼,叶氏便知道这次是比较严重的了。想了想,转身回灶房拿筷子挑了一大坨猪油,让陈继兴张开嘴后便塞了进去。 陈继兴含了猪油,这才躺了下来,躺在新买的摇椅上休息。叶氏便提着篮子,带着叶枫和千言去找草药去了。 见叶氏朝湖边走去,叶枫便道:“姐姐,我们去湖边干嘛,那草药长在湖边吗?我还以为是去毛大夫那里买呢。” 叶氏便道:“也就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你才敢这样说,以前啊,吃都吃不饱,哪里敢去看大夫。要说这村里的人病了,都是到这湖边或者山里去寻些草药,自己回家煎了服用。比如着凉了,你看这个草。” 指着一种叶面看上去坑坑洼洼的草,叶氏说道:“这叫癞蛤蟆草,这叫夏枯草,这叫车前草,这是过路黄。这些都可以拿来一起熬,治风寒最是有效。” 见叶氏一脸认真地为自己和千言介绍,叶枫这才反应过来,中国古代之所以留下草药,一来是祖宗的宝贵经验和大自然的馈赠,其次,许是方便易得,且不用花钱。大伙生病了,不过是走到家门口挖些草药就行了。 “那我们要挖什么给姐夫治牙疼?”叶枫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活了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草药可以治牙疼。 “还要往前走一点,就是那个地方。”叶氏指着有一大片水草的地方说道。及至走近,叶氏双手叉腰,指挥叶枫和千言开始拔一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草。 见叶枫满脸疑问,叶氏便道:“这叫脚下黄,你拔的时候稍微用力,将根也拔起来吧。” 因为在湖边,土壤很是湿润,所以轻轻一拔就起来了。带着泥土一看,这植物的根可不是黄黄的嘛。要说这乡里人起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 那叶子看着凹凸不平,于是便叫癞蛤蟆草。那叶子看上去有些黄,便叫过路黄。 这植物的根是黄色的,直接叫脚下黄。 叶枫便道:“就这草就能治牙疼吗?” 见叶枫有些不信,叶氏便道:“单单是这个却是不行的,还要加一种胡豆漆,还有绿壳鸭蛋。走吧,去你刘嫂子家去,她家的鸭子下的蛋就是绿壳的,她家院子里就种着胡豆漆,一并买了就是了。” 就这样,提着半篮子的被叶氏叫做脚下黄的草药,几人又来到了刘氏家。 刘氏正在院子里散步呢,见叶氏来了,满脸的热情。自从肚子大了起来,她也很少出门了。 见千言提着篮子,又见是脚下黄,刘氏便笑道:“怎么,陈大哥的牙疼病又犯了?” 叶氏便道:“可不是嘛,早上一起来就痛的呼天喊地的,这次却是比以前更严重,连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闻言,刘氏便慢慢走到一丛植物面前,正要蹲下去掐,叶氏便阻止道:“你不要动,我让千言来掐。你看你那肚子大得,我看着都吓人。” 叶枫很也好奇,到底什么是胡豆漆。这名字听着可比之前湖边那些草药来得高贵。结果一看,倒像是某种多肉植物,叶子肉肉的,有点像层层叠叠的云。 趁着千言和叶枫在掐胡豆漆的时候,刘氏转身进了屋,拿着一个篮子出来,里面装着二十个鸭蛋。叶枫一看,这鸭蛋的壳的确是绿色的,看着还挺好看的。 接过篮子,叶氏便道:“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闻言,刘氏便嗔怒道:“什么钱不钱的,千万别送过来,我可不要的。” “不就是治个牙疼,做个引子,怎么就需要这么多了。且你……”叶氏的话没有说完,刘氏却是明白的。 “凭她是谁,现在我说了作数。”刘氏一反平日低调的做派,难得高调了一回。 叶氏不想伤刘氏的心,主要是不想弗她的美意,心知刘氏这是要感谢她让她加入鸭鸭乡厨,且难得做一回主,这才收了,大不了她坐月子的时候送些厚礼也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叶氏这才回家了。 回到家便见陈继兴在椅子上睡着了。 叶氏知道他昨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入睡了,便刻意轻手轻脚,不去吵醒他。 到了后院,叶氏麻利地将脚下黄和胡豆漆都洗的干干净净的,细细的切了,这才拿出两个绿壳鸭蛋打了,将刚刚切碎的脚下黄和胡豆漆倒进蛋液里,充分搅拌了。 见叶枫已经生好了火,便拿出一应物事准备着。等锅里一热,倒进油,倒进蛋液,便开始摊蛋饼。 叶枫在烧火,叶氏在摊蛋饼,于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吞咽这口水的千言。所以,当蛋饼摊好后,等叶枫和叶氏出门去叫陈继兴的时候,千言一瞧四下无人,便偷偷地上前扯了一块蛋饼,迅速地丢进了嘴里。 她馋这绿壳鸭蛋很久了。 以前,陈继兴牙疼的时候,叶氏不过是找上三四个绿壳鸭蛋,每次只舍得用一个鸭蛋,饼摊好了也全部给陈继兴吃,千言从未尝过。 她说过好几次,可每次叶氏都对她说,这蛋苦得很,根本不能吃,是药。 对此,千言才不信呢。 那蛋饼看着那样好看,闻起来那么香,怎么可能是苦的呢。而且,就算是苦的,那也是蛋饼,她觉得自己不会嫌弃。 今天,此刻,她一尝,便有些后悔起来。 原来,叶氏所言非虚,这蛋苦极了。怎么说呢,比黄连还苦,苦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以前,她总觉得叶氏是骗她的,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吃才编出了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现在看来,傻的是她自己,一直是她自己。 陈继兴和叶氏刚进门,见到的便是已经被苦的傻掉了呆住了的千言。 对此,叶氏既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活该,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只当我是哄你的。这样也好,自己尝过了苦,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看你以后还吃不吃了。” 陈继兴则宠溺地说道:“她还小,哪里知道这些,以为是蛋饼就好吃。算了,我可是知道的,那苦很难受的。你再摊几个蛋饼吧,给叶枫也坐一个,我来烧火。” 说着,吹了吹还未灭尽的火,放进柴生起火来,叶氏便又打了几个鸭蛋,开始摊饼。幸好这次拿的多,足足二十个,够陈继兴治病用的了。 直到将没有加料的蛋饼吃进嘴里,又喝了好多水,千言这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这绿壳鸭蛋,其实吃起来跟普通的鸡蛋鸭蛋就是一个味,并没有因为壳好看而导致味道有所不同。 这让她非常的失望。 只是,这还没完,第二天早上,千言一起床便拉了一通肚子。这次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哪怕是成亲了,自己当了娘,也都还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遇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让叶枫惊讶的是,那种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名叫“脚下黄”的植物,加上胡豆漆,竟然十分有效。不过是吃了四五次,陈继兴便觉得牙已经不疼了。 想来是他也受不了脚下黄的苦味,加上症状的确减轻了不少,于是便主动提出不需要再吃了。叶氏倒是没有依着他,只是说道:“再吃几次,把我采回来的这些全部吃了就行。” 嘴上这样说着,暗地里却又偷偷去了湖边采了些回来。就这样,在叶氏的“威逼利诱”下,陈继兴又吃了好几次,直到刘氏送的绿壳鸭蛋都吃完了,叶氏这才放过他。 谁叫现在叶氏最大呢,没有人敢惹她。 后来叶枫才了解到,原来陈继兴前几次也是这样,每每稍稍好一点他便死活不肯继续吃药了。这次要不是叶氏大着肚子,陈继兴估计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范。 其实,叶氏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拿陈家村的话来说就是“把病送的远一些”。说白了就是多吃几次,巩固一下。 新上任的猪倌陈继堂很是享受现在的生活,拿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突然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人生的意义。 每日一大早,他便起床将昨夜就剁好的青饲料倒进那口大大的锅里开始煮猪食。因为这灶是陈千山搭的,所以质量一如既往的好。根本不需要额外生火,火苗自动就会窜到另一口锅的位置。 等猪食煮好,他的饭也差不多好了。 不像其他人那样讲究,加之他的厨艺确实不行,于是他的饭菜几乎都是一样的,不是烙饼吃就是煮上一点面片汤就着咸菜吃。 叶氏是无意间知道他一直这样过活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让陈继兴搬了自家的一坛酸菜送过去。虽然这算不得什么,但总比不吃菜的好。 陈继堂便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规定自己一天只能从这个坛子里捞一次酸菜下饭。得知情况的叶氏哭笑不得,又许诺定期来给他泡菜,陈继堂这才舍得吃。 喂完猪,清理完猪圈,他便背着竹篓去湖边打猪草。总之,他现在的生活极其有规律。兴许是没有了压力,整个人看起来也年轻了不少。 这不,他刚背着一大背猪草回家,就遇见了刚刚拔了颗菜准备回家做饭的查五婶。 见是查五婶,陈继堂下意识地就要绕道走。 虽然他光棍一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被查五婶谈论的。但查五婶的名头摆在那里,他便不愿意轻易接触,且他心里还想着明年说上一门亲事呢,可不能跟这种女人沾边。 查五婶却是不知道这些的,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竟然连陈继堂这样的人也嫌弃,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见陈继堂斜斜地走路,她还以为是对方背上的猪草太重所致。 要说陈继兴俩口子真不是东西!先是提议做厨,迅速拉开了与村民的收入差距。现在,又开始喂猪,这倒也罢了,还是请人上门去喂,这不是明摆着剥削人么!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假装好心走了上去说道:“哟,这不是陈大哥吗?瞧你背这么一大篓的猪草,快放下歇歇,仔细闪了腰。要说你那主家也太霸道了,哎哟,真可伶啊!” 倒是陈继堂听了查五婶的话,心里就有气。 陈大哥?哼,之前不是一直叫自己黑狗的么!陈继堂在心里腹诽道,只是面上却不显,嘴里说道:“没事的,我做惯了的。这一点猪草还压不倒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说完,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但是,很显然的是,查五婶并不打算放过他。 只见她主动上前,搂住背篓的下半部,这才说道:“我帮你一把,快放下来歇歇吧。” 虽然不知道查五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还是怕对方讹上自己,想到这里,赶忙慢慢地将背篓放了下来。歇上一会儿也行,反正现在猪仔还小,吃不了多少,这活并不是很累。 达到目的的查五婶心中高兴。 想到刚刚说的话陈继堂并未发表意见,再次张口说道:“听说你要养五十头猪?哟呀,这活不轻松吧?哎,要说陈继兴两口子可真是发了,居然开始雇人干活了。只是,也太没良心了。养个二三十头也就罢了,居然一下子就是五十头。” 她自认为自己说的不为过,且陈继堂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好吃懒做、没有上进心的懒汉。若是能够听了自己的话,从此甩手不干了,那陈继兴家就有得忙了。 谁都知道,叶氏马上就要生了,圈里又是五十头猪,看他们怎么办。 陈继堂一听,瞬间就明白了查五婶的用意,只是他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在陈继堂看来,查五婶这样挑拨离间,无非就是眼红自己一年下来有二十两的收入。 若是自己上了当,不干了,她转背就会让她家陈老五去。 想到这里,陈继堂便不再休息,背起背篓一边说歇够了一边迅速地离开了。只是心里也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离查五婶远远的才好。 村里人说得对,这个查五婶就是个无事生非的,生怕别人过得好。以前他没活干的时候,倒是不见她与自己打招呼。现在倒好,刚找到活做,她就来怂恿自己不干了。 再说了,人家叶氏经常给他送吃的,还搬了一坛泡菜给他。就这样的主家,哪里找去? 见陈继堂明显的没有上当,查五婶也不恼,拍了拍手,拿着菜回家做饭去了。反正时间还长,总会给她找到机会的。 今年是闰年,因此过年要到二月中旬去了。 因为时间跨度长,所以这段时间做宴席的人特别多,生意是一拨接着一拨的找上门,两队鸭鸭乡厨的成员都忙并快乐着。 不知道是图方便还是都是拿的出的,这些生意里面,倒有一大半是全包的。这可把大伙给乐的,虽然累,但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两个月下来,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赚了近二十两银,直把大伙给乐得,心里想着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特别是有些想吃的想喝的却因为没钱一直没敢买的,现在也敢买了。 大人这样,这几家的小孩子自然也过得滋润,几乎都和千言一样,身上有了几个零花钱,时不时的就去村里的杂货铺买点零嘴吃。 这可把村里的一众小孩给羡慕的。 因为生意好,陈继旺自然是场场都没落下的,但所赚银子除了给了一两给刘老太太意思意思,其余的都进了黄氏的腰包。 朱氏倒也罢了,活得明白,且心里有自己的计划。除了孝敬刘老太太的,又给陈五妹买了枝珠花外,其余的都是存起来的。 但是黄氏却是头一次这样拿到这么多银子,又觉得老宅肯定是她的,所以花起银子来倒是毫不手软。她早就眼馋那银镯子了,于是这次拿到银子后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五两银子,就那样被她戴在了手上。 想到光是自己这样肯定不行,想了想,又给两个孩子并陈继旺添置了几套新衣。 见黄氏这样不知道计划和节省,花钱如流水般,陈继旺原本是想说上两句的。但一想到自己赚银子原本就是为了改善家人生活条件,且也说不过她。自己一开口,黄氏肯定会又哭又闹的,都要过年了,晦气,又何必呢。 想了想也就忍了下来。 黄氏因此越发得意,戴着她新得的镯子和新添置的衣物在查五婶和樊氏面前一阵炫耀。樊氏倒也罢了,根本看不出任何醋意,倒是真心实意地夸黄氏穿着好看,更像是年轻了几岁。 查五婶就不同了,拈酸吃醋的,动不动就对着樊氏翻白眼使眼色,这让黄氏很是有成就感。 虽然樊氏和查五婶的表现她都喜欢,但是,想比樊氏的大度,她更喜欢看查五婶生气嫉妒的样子。 陈继兴家却是没有这么清闲的,只因事情太多了。当然,最大的事情便是叶氏的肚子。 虽说按照日子来算要三月才生产,但是,叶氏最近总是睡不好,浑身无力,脚更是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了。毛大夫也上门来瞧过一次,说是快要生了,需要随时做好准备。为了安全起见,陈继兴几人又冒险让陈千山小心驾着车送叶氏去城里找张大夫看了一次。 结果,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都是说快要生了。 回家后,在叶氏的指挥下,陈继兴便开始采购一应所需物品。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的,根本不知道要买什么,千言和叶枫又小,林氏更是帮不上忙。 好在有叶二妹和赵氏的帮忙,叶枫又提出让张大夫列了个清单,几人照着上面买,倒是没闹出什么笑话,终于将一应物品买了个齐整。 想了想这古代的条件,叶枫又让陈继兴买了些烈酒和石灰回来,将一楼西边的一间屋子仔细打扫了,又用烈酒和石灰撒了消毒。 按照叶枫的想法,原本是想在城里租间房子,等叶氏生了再回来住。可是这样一来,村里人指不定会怎样评价叶氏,也只好作罢。 但是,比起性命,流言和议论算什么。 叶枫到底是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他亲自找到李家村的那个产婆,非常豪气地说道:“朱婆婆,我姐这次可是双生,非常不容易,你可得随叫随到啊。要是顺利,到时候我给你十两银子。” 朱婆婆一听,自然是愿意的。 在她看来,叶氏这都是第三胎了,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生。且农家妇人,哪个不是要生上好几个孩子的。叶枫这样小心,多少有点矫情了。 但是,这可是十两银子,换了普通人家,她需要接生多少次才能赚到啊。看在银子的面上,她满口答应了。 就这样,叶枫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末了又拉着毛大夫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放下心来,就等叶氏生产了。 就是不知道叶氏会在过年前生还是过年后生。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事,打乱家里所有的准备,令大家措手不及。也幸好这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日,叶氏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因为昨夜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早起的时候心情便十分不错。加之难得的冬日暖阳,叶氏便提出要去城里一趟。 大伙一想,再不去,估计只能很久以后了。毕竟马上就要生了,之后还要坐月子奶孩子,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全家集体出动。 说起来,自从花生宴后,叶氏便再也没有进过城。到了城里,叶氏胃口大开,买了不少好吃的。末了,还觉得意犹未尽的,又去了常去的糕点铺子,准备买些糕点回去放着慢慢吃。 小丑妹跟着祝氏夫妻来青山县已经半年了,所以从刚开始的陌生和害怕,到后来的慢慢熟悉。现在,她已经敢一个人到处转转了。 换了新衣服的她,再也不像是小乞儿了。 这段时间,由于推出了以叶子为主题的珠宝首饰,且学起了幽美斋的定做模式,加之另外两家铺子因为内斗生意惨淡不已,珍宝斋简直是一枝独秀,赚得盆满钵满的,直把几人特别是白知县给乐的。 姚无双见叶掌柜不再讨厌自己,又见自己的主意得到了叶掌柜的肯定,心里也十分开心,一时间赏了不少银子下去。直弄得珍宝斋比过年还热闹和开心。 小丑妹也是因为出来递了个茶壶,便得了一两银子的赏赐。她没敢自己藏起来,而是立即转身回屋给了祝氏。 祝氏想了想,觉得找儿子还需要不少银子,便收下了。但到底拿出了三百文给小丑妹,让她自己出去买点吃的。 这还是小丑妹第一次有自己的零花钱。 拿到银子的第一时间,她便来到了叶氏经常光顾的这一家糕点铺子。她馋这些糕点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她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有的吃有的喝已经很满足了,根本不敢提出想吃糕点的事情。 现在有银子了,她自然是要尝尝鲜了。 祝大娘一块,薛老爹一块,自己一块,小丑妹在心里喜滋滋地想着,排在了叶氏的后面。 见前面的人还多,站在队伍一旁的叶枫便道:“姐,你出来吧,我帮你排队。”要说排队的人太多了,要是撞到叶氏就不好了。 真要出个什么事,张大夫是个男的,多有不便,城里的稳婆在哪里,他们又一概不知,到时候真的会很抓狂的。 哪知叶氏却回道:“不要,我就要自己排。你不知道,排队也不是那么难过的,可以一直闻着铺子里飘出来的糕点的香味。你想啊,等我下次有机会来排队,指不定是一年甚至两年后了。” 对此,叶枫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千山和陈继兴都嫌排队无聊,逛街看热闹去了。叶二妹自然跟着,说是为即将出世的小孩子再买些衣物。 没办法,叶枫只好跟在旁边看着。 排在叶氏身后的小丑妹由于身子小小的,被叶氏这个巨无霸的身子一挡,不注意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倒是和叶枫站在一起的千言看见了她。 “娘,你后面有位姐姐,你不要压着她了。”见叶氏只顾着和叶枫聊天,那孩子又那样笑,千言便出言提醒道。许是跟着家里逐渐好起来的经济条件一样,千言的懂事程度也与日俱增。 闻言,叶氏这才慢慢地转过身,看见了瘦瘦小小的小丑妹。不知道为什么,叶氏自打第一眼看见小丑妹,心里便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想来是自己就快要生产的缘故吧。 见叶氏盯着自己,小丑妹便有些害怕。说实话她还没和任何陌生人打过交道,且祝氏和薛老汉老是提醒她,小心陌生人,说不定就是花子。 因此,她的目光便有些躲闪,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买糕点了。 见叶氏直勾勾地盯着小丑妹看,叶枫便也多看了几眼。只是,这孩子除了瘦小和黑,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叶氏在想什么。 且叶氏这样,明显已经吓到人家小孩子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出言提醒叶氏道:“姐姐,你往前挪挪,你看,队伍又前进了一些。”闻言,叶氏并未向前,反而是直接上前拉着小丑妹的手问道:“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啊?” 见叶氏先是盯着自己猛看,现在又上前拉着自己,小丑妹越来越害怕。但是,见此处这么多人,若是叶氏敢抱着她走她就大喊。 又见千言穿得那样好,满是自信,哪像自己这样可怜,畏畏缩缩的。想了想,小丑妹便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没亲生的爹娘,没有人来告诉我。” 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年龄,还说没亲生爹娘,叶氏一听便更加激动,尽量使自己温和平静下来,这才继续闻到啊:“那你爹娘呢,他们去哪里了?” 看来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小丑妹心里想到。祝氏和她说过,花子都喜欢先问婴孩的爹娘在哪里,然后再提出带着婴孩去找爹娘,然后趁机将之拐跑。 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可能是一个花子,小丑妹警惕了许多,来来回回看了叶氏很多次,这才小心地说道:“我没有爹娘,不过我有干爹和干娘。那,他们就在前面的珍宝斋,你不要乱来。” 这下,连叶枫都有些惊讶了。很显然,叶氏这样问是有目的的,且这孩子居然说自己没有爹娘,显然是不合理的,除非是被拐了的。 “你左腿膝盖上是不是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叶氏越来越激动,就差上前拉开裤子看了。但是,见小丑妹一脸的警惕,显然是将她当作花子了。 于是,她放开了小丑妹的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是坏人。 排在前面的人已经留下很大一段距离,后面的人便开始催促和抱怨,希望叶氏和小丑妹能够往前挪一挪,毕竟他们还等着买糕点呢。 哪知,叶氏并不向前,只是静静地等着小丑妹的回答,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后面的人一见这样的场景,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半的人自发越过二人补了上去,一半的人则围着叶氏和小丑妹几人看热闹。 就凭叶氏的语气,他们敏感地觉得会有故事。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胎记……”被叶氏说中了,小丑妹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秘密刚开始连祝氏都不知道,后来还是祝氏给她洗澡才发现的。 那么叶氏是如何得知的? 这下,小丑妹连害怕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叶氏。 闻言,叶枫更是惊讶,难道这就是丢失了八年的千语吗?想到这里,叶枫便仔细打量起她和千言来,试图找出二人的相似之处来。 只是,这一看,叶枫便愣住了,要是但从面相上来看,小丑妹和千言虽然一个瘦一个胖,一个黑一个白,但是,五官却是极其相似的。 倒不是说像叶氏,倒是十分地像陈继兴。 想到这里,叶枫突然吓了一跳。 “我不仅知道你左腿的膝盖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我还知道你右手中指上有一条疤痕,那是你小时候在灶间不小心碰到菜刀留下的伤口。你的头顶有两个旋涡,所以我总是抱怨你长大后梳头会不好看;你的左手拇指的指甲盖长好了吗?那次也怪我大意……”叶氏越说便越平静。 她以为自己会哭,然而却没有。这些年,她的眼泪已经差不多哭干了。只是,她看向小丑妹的目光越发的温和,连围观的群众都看出来了。 这个说道:“天啊,这也太巧了,这小姑娘就是她走丢的女儿吧?” 另一个则插嘴道:“天底下也只能娘能这么清楚自己闺女的特征了。只是这也太巧了,买个糕点都能遇到……” “你只看那长相,便有五六分像的。” 见叶氏这样清楚自己的身体特征,又听人群这样说,小丑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响才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不是我干娘告诉你的?” 在她的认知里,也只有这个解释了。祝氏在帮着她找爹娘,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就是你娘。你今年八岁零四个月,你叫陈千语,你出生在陈家村……七年前,一个自称仙姑的人从你祖母手里将你拐走了……”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小丑妹,叶氏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这里,人群发出了一种似乎是“原来如此”的声音,小丑妹却更加迷糊。突然,她想到叶氏会不会是和这些人联合起来骗她的,为的就是再次将她拐走。 想到这里,小丑妹撒腿就跑,不要命的朝珍宝斋跑去。 她要去找祝氏帮忙。 如果说刚刚叶氏还是淡定的,那么此刻,见千语撒腿跑了,她便再也淡定不起来,而是用手扶着大的吓人的肚子,一边拼命往前走一边对叶枫说,快,快跟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添丁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叶枫见叶氏状态正常,只是有些着急,虽然是大冬天的,额头上却不断冒汗,便温柔地安慰道:“姐姐,你不要着急,小心肚子啊。既然那孩子说了在珍宝斋,咱们走过去就是了。想必她是害怕,这才跑回珍宝斋找她干爹干娘去了。” 现在,叶枫最怕的就是叶氏受了刺激,忽然要在这大街上生产,那可就麻烦了。 千言虽小,但也明白了刚刚的事情,和叶枫一样扶着叶氏,朝珍宝斋走去。 刚走了几步,也是他们运气好,恰好遇上陈继兴几人。 买了婴孩的衣服后,几人便说说笑笑地往这边走。结果,见一群人围着议论着什么,陈继兴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人讨论的事情与他有关。 叶二妹更是以为叶氏是不是要生了,所以才引来这些围观。想到这里,几人都加快了脚步,结果便见到叶枫和千言一左一右地扶着叶氏。 而叶氏,居然是满头大汗。 见状,陈继兴赶忙上前一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要生了吗?快,快去鹤年堂。” 哪知叶氏却道:“不是,我没事。我刚刚看到我们的女儿千语了,只是她朝珍宝斋那边去了,快,快来扶着我,我们去珍宝斋。” 还没等陈继兴反应过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叶氏又道:“你们不用管我了,二妹你留下来扶着我,其余的你们赶紧去珍宝斋。快去,快去啊……” 陈继兴到底是反应了过来,任由陈千山拉着他,和叶枫一起快速朝珍宝斋跑去。虽然不放心叶氏,但有叶二妹在,就算是叶氏要生了,她们直接赶去鹤年堂就是了。 倒是刚刚那个小女孩,若是回了珍宝斋还好,若是没回,他们得赶紧将其找到才行。 叶氏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一次情况特殊,一定不能再让她失望。而那个小女孩也已经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家了。 家里有她的爹娘,妹妹,还有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有崭新的屋子等着她住。 想到这里,叶枫不禁加快了脚步。 叶氏那里也是,不顾叶二妹的劝告,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她太想快点见到女儿了。她可以肯定,刚刚那个孩子就是千语,她被拐了多年的女儿。 好在小丑妹一是激动,二是害怕,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就跑回了珍宝斋。她是真的怕再遇到坏人。那么可怕的经历,她真的不想再遭遇一次了。 祝氏正在屋里给她做衣裳呢,正低着头穿针引线,就见小丑妹一溜烟似的跑了回来。 祝氏只当她是得了钱买了糕点而兴奋,所以也没抬头,只是微笑着问道:“丫头,买到糕点了吗?好不好吃呀?” 哪知,小丑妹却并没有回复她。 祝氏便觉得有些反常,这孩子向来乖巧听话,让人省心得很。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祝氏便放下了针线,朝屋里走去。结果,一走进屋子,便发现小丑妹满脸泪痕,明显是哭过了。 见祝氏向自己走来,小丑妹便扑了过去,扑进祝氏的怀里道:“干娘,我害怕。” “害怕?你怎么了?”祝氏见小丑妹突然这样,心里非常疑惑。小丑妹刚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的确会这样,偶尔便会觉得不踏实。 但是,经过这半年多的磨合,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很明显,她刚刚应该是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里,祝氏非常心疼地说道:“来干娘这里,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说着便伸手搂住了小丑妹。 小丑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珍宝斋外面一阵骚乱。难道,真有人欺负这孩子不成,祝氏心里想到。 这时,薛老汉也走了出来,显然事情不太对劲。 然而,令他俩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到了珍宝斋的时候,恰好是生意冷清的时候,姚无双和叶掌柜都在铺子里坐着。见叶枫几人来了,面色匆忙,根本不像是来光顾的。 但出于礼貌,叶掌柜还是客气地问道:“几位需要什么尽管说……” 他还没说完呢,陈继兴便着急地说道:“掌柜的,我想打听下贵店是不是有个小女孩。嗯,就是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据她自己说,是跟着干爹干娘住在珍宝斋。” 无论是叶掌柜还是姚无双一听,下意识地便觉得陈继兴说的是跟着薛老汉夫妻俩生活的小丑妹。只是,这几人找小丑妹有什么事呢? “恕我直言,冒昧地问一句,你找那个小女孩做什么呢?”叶掌柜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反问陈继兴。他是知道小丑妹身世的,加上感同身受,所以比别人多了分警觉。 见叶掌柜明显心存疑虑,怕是将他们当作坏人了,叶枫赶忙说道:“是这样的,刚刚我们在糕点铺子见过这孩子一面,根据种种特征显示,这孩子就是我家丢的那个孩子。七年多前,她被花子拐了,我们一直都在寻找。这一点,县衙里也可以查询的到,我们备案了的。” 听叶枫说的有理有据,叶掌柜这才说道:“本店是收留了一家人,其中就有你们说的那个小女孩。就住在后院。” 陈继兴便道:“那能不能请掌柜的带我们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喘息,原来是叶氏和叶二妹到了,可见二人走得有多快。 见叶氏似乎很累,陈继兴非常担忧,上前扶着叶氏道:“让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来就是了,何必这么着急。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啊。” 无论是张大夫还是毛大夫,都曾警告过陈继兴,这段时间不能让叶氏出远门,因为她随时会生产。 叶氏便道:“我心里着急,怎么样,找到女儿了吗?” 两人的对话让叶掌柜心里明白,小丑妹多半就是眼前这对夫妻走丢的女儿。 且不说祝氏夫妻俩公开承认小丑妹是他们在逃难的路上捡拾到的,单单是叶枫刚刚的描述就十分可信了,除了亲生父母,天底下还会有谁记得你的一切特征。 又见叶氏的肚子大得惊人,叶掌柜起了恻隐之心,反正有他和姚无双在,就算是小丑妹跟这一家子毫无关系,也是不打紧的,出不了什么乱子。 于是,和姚无双一道,带着几人进了后院。 薛老汉和祝氏正在安慰小丑妹呢。现在他俩也基本断定,小丑妹口中的那位大着肚子的妇人,多半就是她的亲娘了。 见叶掌柜带着人进来了,夫妻俩便拉着小丑妹默不作声,静观其变,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判断对方是真是假。 只是,随着陈继兴上前,众人看清他的容貌后,形势立即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根本不用验了,只因千语和陈继兴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叶氏又对众人说了千语的身体特征,这下众人都信了,再无怀疑的地方。倒是千语一直不吭声,也不反对,也不承认,就那样黏着祝氏。 亲娘什么的,她不敢确认。但是祝氏却的确是爱她的。 见千语不理自己,叶氏也不气馁,稳定了情绪,这才温柔地对千语道:“女儿啊,我真的是你亲娘,这是你爹,这是你舅舅,这是你二姨,这是你二姨夫,这是你的妹妹。” 介绍完众人,叶氏这才继续说道:“以前是娘不好,没有看好你,才让花子得了机会。你……你跟娘回家去吧,娘发誓,以后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虽然不会判断人心,也没有任何力量反抗,但是,千语却懂得看人的眼神的。叶氏和陈继兴眼中那关切的神情是假不了的。 她很想喊叶氏一声娘,想喊陈继兴一声爹,又或者喊千言一声妹妹,只是她觉得自己喊不出口,毕竟很多年没有叫了。想到这里,她求助似的看了看祝氏。 祝氏早就认定叶氏不是骗子了,见千语望着自己,祝氏便蹲了下来,摸着千语的头说道:“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找到亲娘吗?眼前这位就是啊。跟着你娘回去吧,干爹干娘不会忘了你的。你想我们的时候,可以来城里看我们的。” 闻言,陈继兴便道:“你干娘说得对,我们家离城里很近的,而且家里还有牛车。若是你想干爹干娘了,我们随时都能来的。” 事情到了这里,千语知道已经不可挽回了。且祝氏明确地跟她说过,再过段时间,她也薛老汉会再次出发,去其他地方找自己的亲生儿子。 自己跟着,一来是累赘,二来也会亲爹亲娘分离,倒不如就趁现在分别。又犹豫了一会儿,见叶氏依旧是当初那副模样,千语这才慢慢地朝叶氏走了过去,怯怯地喊了声“娘。” 叶氏听了,激动地“哇”地一声哭了。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见此情景,叶掌柜也湿了眼眶。 由于伍大娘的努力和康氏临走前送的银子,慈幼局帮助不少婴孩找到了亲生父母。可以说,叶掌柜最近见了不少这样的团圆场面。 可是,为何每次见的都是别人的团圆,而不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黯然地退了出去。 等叶氏几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这才郑重地向祝氏和薛老汉夫妻俩致谢。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夫妻俩是将千语当亲生女儿看的。 叶氏几欲下跪,都被祝氏拦住了。 见祝氏不让自己行礼,叶氏便诚恳地说道:“既然你说我肚子大,不便行礼,那我就让我女儿给你磕头。说实话,我这几年我日思夜想的,只差死过去了,就害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若不是你们,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这个头不磕,我心里不踏实。” 其实,就算是叶氏不说,千语也想给祝氏夫妻俩磕头,于是,千语走上前,郑重地给祝氏夫妻磕了头。叶氏和陈继兴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这才拉着千语准备离开。 现在,倒是轮到祝氏舍不得了。 见她还欲上前,薛老汉悄悄地拉了她一把。因为他心里清楚,原本小丑妹就不愿意走,若是祝氏再上前拉住几人说话,真不知道要耽搁到何时了。 这半年来,祝氏是真心把千语当女儿养,虽然不是亲生的,多少安慰了她那颗因为丢失了儿子的心。现在,千语一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拉着千语的手,叶氏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如何与千语重逢,却没想到会是在城里买糕点的时候遇到。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早点来买。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你刚刚是想去买糕点吗?” 千语不说话,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她心里也明白,叶氏和陈继兴就是自己一直都想找到的爹和娘。但是,要跟着他们回家,去那个自己不再熟悉的地方,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闻言,叶氏便道:“走,咱们买糕点去。” 见叶氏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又不忍心拒绝,几人便跟着他们三身后,朝糕点铺子走去。 叶枫原以为陈继兴会不善表达,至少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牵千语的手。哪知,陈继兴却大大方方地和叶氏一左一右拉着千语的手,朝糕点铺子走去。 这让走在后面、牵着千言的叶枫不禁感慨,这样真好。若是有手机,他一定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千语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动。她曾经在梦里幻想过无数遍的场景,此刻终于实现了。陈继兴和叶氏的手大而有力,温暖着她的心。 到了糕点铺子,人已经很少了。只是轮到叶氏一家的时候,糕点的种类已经很少了。 见状,叶氏便豪气地说道:“这样,把剩下的糕点每一样都给我包上一斤。对了,这个,先给我拿一块,一会儿你一并算银子就是了。” 她见千语一直盯着那块金黄的糕点看,于是便率先拿出来一块,递给了千语。 拿着糕点的千语在叶氏鼓励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瞬间就流泪了。只是不知道是被糕点的美味给感动的,还是被这种感觉感动了。 等坐上了牛车,千语坐在叶氏身边。因为她大着肚子,所以只是虚挨着叶氏。哪怕是到了此刻,她仍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千言倒是靠后,挨着叶枫。 从买糕点开始,千言都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见千语有些拘束,千言便道:“你就是我姐姐?” 千语便道:“是啊,我就是你姐姐。” “那我给你吃这个。”说着,千言便掏出另一种糕点递给千语,“我只给我姐姐吃。” 其实,叶氏和陈继兴还想问问千语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转念一想,问了之后,除了叹息和愤怒,除了哭泣和悲伤,似乎不会有其他。 算了,既然找到了,以后日日住在一起,有的是时间。 因此,到了最后,一家人都是开开心心的。 回到家后,千语望着崭新而整洁的家有些意外。特别是当叶氏指着千言的房间对她说以后她就住这里的时候,她仍然觉得不真实,只因这一切都太好了。 然后,更好的还在后头。 自从回到家,叶氏便处于亢奋的状态,不是嫌菜不够就是肉太少。只是,大家刚刚都在为找回千语而喜悦,哪里想到买吃的了。 叶氏却并没有死心,而是去赵氏家和大牛妈家借了一些肉和菜回来,又把叶二妹拉了过来,又是杀鸡又是杀鸭的,让她做吃的。 所以,晚饭的时候,千语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在叶氏的要求下,晚饭足足摆满了一大桌子。 哪知,千语却是吃惯了青菜的,对于肉却不怎么吃。想到这里,叶氏心里一阵心塞,但是也不强求,只是尽量往她碗里捡一些她老是盯着看的。 晚上,不顾陈继兴的反对,叶氏将陈继兴赶出了卧室,和两个女儿一起睡觉。陈继兴反复叮嘱了千语千言让她俩不要踢着叶氏的肚子,这才去睡觉了。 按照叶氏的想法,第二天她便要带着千语去各家各户走走,告诉他们千语找到了。 只是,事情却并未能如她所愿。 半夜的时候,叶氏便觉得不对劲,忽然觉得肚子很痛。 好在千语向来警觉,听叶氏呼吸不对,又见她很痛苦的样子,便赶紧起来叫醒了陈继兴。 陈继兴见叶氏这样,便知道她是要生了。原本白天的时候他就担心过,但叶氏一直都好好的,他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陈继兴赶紧叫醒了叶枫,又欲去叫李家村叫朱婆婆。想了想,叶枫便道:“你还是在家待着吧,我毕竟不方便。我和千山去李家村请朱婆婆,你在家帮忙就是了。对了,你赶紧去叫毛大夫来帮忙。” 陈继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一叠声叫叶枫速度要快。反正叶二妹在家里帮忙,他便去了毛大夫家。 叶枫赶忙和闻讯赶来、早已套好牛车的陈千山一路狂奔,朝李家村赶去。原本是不用准备牛车的,毕竟大晚上的,但是,朱婆婆肯定走不惯夜路,坐车还是快一些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叶枫便跳下了车,对陈千山道:“你继续往前走,我赶紧去报信。一会儿我带着朱婆婆来和你汇合吧。” 料想朱婆婆也需要时间准备,倒不如自己跑着去,也能节约不少时间。 这时候,叶枫便庆幸自己之前做的功课,早就熟悉了道路,家里的一切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要朱婆婆一去,应该就没事了。 也许是天公帮忙,今晚的月亮很大,就着月光赶路,一点问题都没有。在跑出了一身大汗后,叶枫终于来到了朱婆婆的家。 朱婆婆已经五十多了,所以睡眠很浅,叶枫一敲门她便醒了。见是叶枫,又见他满头是汗,心里明了,也不等叶枫说话,自顾自准备好了所需物品,便跟着叶枫走了。 这让叶枫不得不感慨,就朱婆婆这素质,简直可以当急救医生了。 朱婆婆走得慢,所以叶枫也趁机休息,喘上一口气。就在二人走了一段路后,陈千山的牛车出现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走路去陈家村的朱婆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响才道:“你姐姐倒是个有福气的。” 两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见惯了女人要生产前男人们或惊慌失措或满不在乎的情景。就陈千山和叶枫这样的,倒真的是少见。 只是,她不知道,叶氏是经历了多少才有她口中的福气。 等三人赶到的时候,毛大夫正坐在天井里,指挥陈继兴给叶氏做面条煎鸡蛋,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反正他把过脉了,叶氏确实是要生了。 只是,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稳婆来帮忙了。 见朱婆婆来了,毛医生便将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又安慰了一直紧张的陈继兴几句,这才往回走了。 朱婆婆洗了手,顾不上休息,赶紧又检查了一番,然后才松了口气道:“没事,还早,先让她吃些东西。” 叶二妹想得周到,给所有人都做了一碗,只是,几乎没有人有胃口。倒是叶氏硬着头皮吃了,她心里明白这次对自己来说是一场硬仗。 又瞥见千言和千语一脸茫然,叶氏便道:“没事的,娘要给你们生弟弟了。一会儿跟着你二姨回去吧,等娘生了再回来。” 她是害怕自己的叫声会吓到两个女儿。 叶二妹心知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又少了两大锅开水凉着,也就听了叶氏的话,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自己家。 然后,叶氏便开始阵痛,痛的她时而大喊,时而*。只是,孩子却一直生不出来。 这一痛,就是一整宿,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直把陈继兴给急的,也不知道在院子里走了多少遍。 刘老太太在黄氏和朱氏的陪伴下也早就来了,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守着。黄氏不停地打哈欠,满脸的不屑。倒是刘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 也许是离得近,陈继兴倒是听清楚了刘老太太祈祷的内容。原来,她是在向陈家的祖宗祈祷,希望他们保佑叶氏能够生下儿子。 想都没想,陈继兴便道:“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就算是生两个丫头我也认了,只要她平安就好。”叶氏这一胎有多辛苦陈继兴是最清楚不过的。从怀孕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轻松的时候。 儿子什么的,到底是比不上大人安全。 此刻,听到她连嗓子都叫哑了,又见朱婆婆端了一盆血水出来,他便有些吓到了。 对此,刘氏并不出言反驳,只是依旧祈祷着。 她比谁都清楚,陈继兴有多么期待儿子。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啼哭后,陈继兴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巧的是,天也在这个时候亮了。 听见朱婆婆大声喊道是儿子,刘老太太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不管叶氏接下来再生个什么,都不碍事了。 结果,又过了一会儿,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同样是儿子。也就是说,叶氏这一次生了两个儿子。 闻言,刘老太太喜的什么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团圆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娘啊,我有儿子了,你有孙子了!你听到了吗?”听朱婆婆说叶氏生了两个儿子,陈继兴喜得跟什么似的。先是抓着刘老太太的手不放,后来又手舞足蹈的。 对此,黄氏心生不满,心道什么叫有孙子了,她和朱氏的儿子算什么。再说了,叶氏生了两个又如何,她的千麒才是长子嫡孙。 倒是刘老太太啥也没说,笑着跟陈继兴打哈哈。一来她是真的高兴,陈继兴终于有后了。二则陈继兴也未免太幼稚了些。刚刚还说不在乎是儿子还是闺女,只要叶氏安全就行。现在一听是儿子,便这样高兴。 只是,瞧着陈继兴这样,以后这个家怕是叶氏的天下了。 叶氏倒是不知道这些的,许是高龄产妇的缘故,又或者因为这一过程实在是太漫长,耗费了她太多体力。就这样,自从生产后,叶氏足足昏睡了半天,直到午后才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叶氏想到的不是她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脱口便道:“他爹,他爹,千语呢,我女儿呢?” 刘老太太正在一旁喜滋滋地看着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两个白胖小子,猛地一听叶氏醒了,口中念着“女儿”两个字,便误以为叶氏以为自己这次生的又是女儿。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高兴地纠正道:“什么女儿!我跟你说,你这次可是为老三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呢。特别是这个大的,壮得很,一看就好养。哎哟,简直太……” 哪知,叶氏似乎没听到一般,又似是有了些力气,说话的声音便大了些:“我说我女儿呢?” 闻言,刘老太太便懒得理她,以为叶氏是想千言了。见状,朱氏正要告诉叶氏,千言在叶二妹家玩呢。 中途,叶二妹倒是过来了一次,只是是一个人来的,说是千言在她屋里呢。哪知,陈继兴抢先道:“没事,没事,俩孩子都在二妹家里呢。” 听陈继兴这样说,叶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复又开始看她几乎耗费了全身力气刚刚生下的两个儿子。看到两个孩子果如老太太说的那样壮,这才躺了下去。 真好,以后千言和千语就有娘家弟弟了,还是两个。也不会像她这样,关键时刻连个帮忙的兄弟都没有,由得婆家人欺负拿捏。 仔细一看,虽然刚出生不久,但很明显的是,两个孩子和陈继兴长得一模一样。 见叶氏这才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儿子,刘老太太这才收起一起活见鬼的表情,有些感慨地对陈继兴几人道:“你们看这俩小子像谁?” 黄氏和朱氏都说像陈继兴,倒是刘老太太幽幽地说了一句:“哎,他的种,自然是像的。但是,你们不知道,其实最像的,还是他们的爷爷。” 众人这才想起来,刘老太太经常说陈继兴小时候是三个兄弟中最像陈老爷子的人。 见刘老太太有些沉浸于过去的事情当中,朱氏怕她说出什么忌讳的话来,没得惹了叶氏不开心。她相信,叶氏现在是敢直接怼人的。 于是赶紧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借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弟妹,累坏了吧,看你足足睡了这大半天的,我们几个可是一大早就过来了。不过三弟这次也是累得不轻,刚刚你问千言那丫头在哪里,他却说俩孩子都在千山家。” 朱氏原本是要打趣陈继兴的,哪知叶氏却认真地笑着说道:“二嫂,他说的没错,是俩孩子。” 看着黄氏几人莫名其妙地眼神,陈继兴只好说道:“千语那丫头我们找回来了,就是昨天下午找到的。” 说实话,陈继兴心里隐约是有些不喜欢这件事的,毕竟叶氏是因为这个才突然要生产的。要真是有什么危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千语那个孩子了。 也就是现在见叶氏母子平安,他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理智也在线了。 虽然这事原本就和千语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三,你,你是说千语那丫头找到了?”刘老太太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到。 说起来,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么多年了,她和叶氏之所以交恶,最后更是闹到分家的地步,主要还是因为她不小心把那丫头给弄丢了。 叶氏虽然嘴上没明说,但心里肯定恨她。 现在这丫头居然找回来了,她只觉得自己顿时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是真的爱那个孩子,但她终究还是他们老陈家的闺女。 这下好了,以后叶氏可没什么可说的了。 安置好刘老太太坐下,陈继兴这才蹲了下来,拉着刘老太太的手说道:“是啊,娘,昨天下午我们去城里买糕点的时候恰好遇上了。” 闻言,黄氏却是有些不信的问道:“买糕点遇上的?会不会弄错了啊?”在黄氏的认知里,这事简直不可能发生,买个糕点居然就把孩子找到了。 天下间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了! 闻言,叶氏有些不喜的说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弄错!大嫂你可真会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乐意我们一家团圆呢!” 闻言,朱氏撇了撇嘴,这叶氏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要是换了以前,面对叶氏这样直接且毫不留情面的反驳,黄氏定是要回呛几句的。 但是,现在叶氏不仅找回了女儿,而且还生了两个儿子,一跃成为陈家三个媳妇里最能生的了。现在人家儿女双全,且家里无论是屋子还是经济状况都比她好,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于是,只是嘟囔着说道:“你看你,说话夹枪带棒的,我也只是一片好心嘛。对了,那孩子在哪里,快带过来让大伙看看呀。” 闻言,朱氏也道:“恭喜弟妹啊,这可是大喜事。这下好了,这个家算是双喜临门了。说起来我也想立刻见见这丫头,我没记错的话,七年多了吧?” 说着便有些感慨。 叶氏见朱氏这样,心道这才是人话,且不管有几分真心,到底比黄氏的话中听多了。说起来她也想看看千语,于是便道陈继兴道:“去,去二妹家把女儿叫回来。” 陈继兴正在出神地看着两个酣睡的儿子,因此,并未听见叶氏说的话。 这也难怪,他想儿子想了快十年了,眼睛都盼得绿了,这下好了,不仅得了,后继有人,还一下子得了俩个,简直是欣喜若狂。以后,他陈继兴不管去哪里都不用看人脸色了,那些说他绝后的人从今以后也可以彻底闭上嘴了。 见状,朱氏便笑道:“哟,你看三弟给乐的,现在估计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说着又看着叶氏道:“以后这俩小子就算是再调皮,你怕是不敢骂不敢打的。” 哪知,刘老太太率先道:“瞧你说的,这俩孩子我一看就是个听话的,怎么可能调皮。哎哟,我的小乖孙哦,谁要打,我第一个不允许。” 闻言,黄氏便有些拈酸,她的儿子才是长子嫡孙,刘老太太那时虽然欢喜,但也没欢喜到这个地步,于是便假意笑道:“娘怎么看得出来他俩就一定听话?说起来,小子就是比闺女皮实,哪里有不调皮的。” 闻言,刘老太太白了一眼黄氏便道:“要说你不谙事,你只不信。我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面都多,过得桥比你走得路多。” 说到这里,又鄙视地看了一眼黄氏,这才继续说道:“你且看这两个孩子,睡觉文文静静的,这手指也长,不似那粗笨的模样。且天庭饱满,一看就是福相。你且说说,就这模样,哪里像是普通的孩子了?说不定啊,咱们陈家也能出两个读书人。” 若是单从相貌上来说,这俩小子的确如刘老太太说的那样,不像村里其他婴孩那样,黑黑的,瘦瘦的。 这也难怪,自从叶氏怀孕,陈继兴便像国宝一样将叶氏保护了起来,加之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叶氏不管是想吃什么,基本上都是能满足的。 只是,明眼人一听便知,刘老太太这不过是夸大之辞,或者说,祖母看孙子,自然是越看越欢喜。但陈继兴却是深以为信的。 在他眼里,刘老太太向来说话都是真真的,不像喜欢乱说的人,于是便惊喜地问道:“娘,你说的可是真的?真要这样,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俩让私塾念书去。” 也就是现在家里有不少余下的银子,且又买了不少地,陈继兴才敢这样说。 换了以前,他就算是把自己卖了,也是不够的。 “娘何时骗过你,我说是就是。对了,名字可起了?”刘老太太突然问道。 “要说他俩出来的太着急了,所以还没头绪呢。”陈继兴苦恼的说道。其实,他一直都在考虑名字的事,只是碍于胸中无墨水,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刘老太太既然预言了两个孩子将来可能是读书人,那这名字就更不能随便起了。 见几人聊得越发起劲,叶氏也逐渐放下了心结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的确得来不易,起个好名字是应该的。想到两个女儿的名字,叶氏便道:“这有什么难的,得了空你拿着几只鸡去岑夫子家让他帮帮忙就是了,反正千语和千言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 说到千语,叶氏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也被这群人给带偏了,明明要陈继兴去将千语带回来,一来自己想得紧,二来也算是给大伙见见。 想到这里就要发火,但转念一想,刘老太太还在这里呢。不管她对自己有多不喜欢,但是,她却是一直没亏待过陈继兴。且作为刘老太太的小儿子,她是不好当着人家的面骂的。 就好比以后若是谁敢当着她的面骂这两个孩子,她也会不依的。 于是,叶氏温和地说道:“好了,过会儿再看吧,又没有跟你抢。你去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来了吧。” 陈继兴又不舍地看了一眼俩儿子,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去陈千山家将叶枫几个叫回来了。 其实,叶枫几人是早就听到这个喜讯了,因此这才安心地在陈千山家待着。 早上的时候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且那种场景实在是不适合千语千言两个丫头看,于是叶枫便带着她俩在这里玩。要是被吓到了,有了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让叶枫欣慰的是,千言居然和千语没有任何隔阂。 不过是一会儿时间,姐妹俩便好得跟什么似的,在陈千山家里玩着。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叶二妹则不停地来回于两个家之间,不停地打听着消息。听到叶氏那凄惨的叫声,吓得她脸色都白了,心里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后来,听到叶氏生了,母子平安,这才放了心在家里,又跟几个孩子说了。又急着想回去去报喜。但想了想,现在这么忙,还是等安定下来了再说。 叶枫倒也罢了,千语和千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闹着要回家看弟弟。叶枫怕家里还没准备好,到底是将俩丫头拦了下来。 见陈继兴来叫几人回去,叶枫便知道家里肯定准备好了,至少不会有血水什么的了。 陈继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对两个女儿说道:“你们想不想回家看看小弟弟?” 见两人都点头,陈继兴便傻笑道:“我也想看。” 见状,陈千山便道:“姐夫,你还没看够啊,等安置好了,你还是要去岳父家报喜的,也让两位老人高兴高兴。” 陈继兴这才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倒是忘了这个。走,先回家看看,我下午再去吧。” 闻言,叶二妹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又想着下午回家,该带点什么回去呢?叶氏生产太突然了,他们是什么都没准备的。 想到这里,又开始佩服叶氏,上次进城到底是提前买了东西的。要是现在才想起,却是有心无力的了。 陈继兴一离开,几人特别是刘老太太心里便有些期待,他们都想看看,时隔七年,千语那丫头长成什么样了。 不过大伙心里都有数,那孩子在外漂泊了七年之久,听叶氏的口气,虽然被一对同样丢了孩子的夫妻收养了,但也不过半年时间。 据说之前受了不少苦,这样想来,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昨天回来后,叶氏便给千语洗了澡,又换上了千言的衣服。虽然比千言大两岁,但千语长得实在是又瘦又矮小,穿妹妹的衣服也刚刚好。 所以,当众人看见千语走了进来的时候,虽然瘦瘦小小的,目光有些畏生,但总体来说还是好的,且和陈继兴也太像了,根本没有黄氏担心的弄错的说法。 刘老太太在看千语,千语也在看刘老太太。 虽然时隔多年,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能够安静地坐在这里,又是这个岁数的人,想来便是她的祖母了。 想到这里,便下意识地要朝刘老太太走过去。 叶氏却是出声道:“来,到娘这里来。”说着便着急地伸出了双手。 千语便朝叶氏走了过去。 “这是你祖母,这是你大娘,这是你二娘,你可还记得?”将千语搂在怀里抚摸了一会儿,叶氏这才向她介绍刘老太太几人。 叶氏一介绍完,千语便一一称呼了。众人见她这样乖巧,倒有些唏嘘。转眼间,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当初丢的时候不过一岁而已。 只是,之所以有这种错觉,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局外人罢了。只有叶氏和陈继兴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这七年来的每一天,对于两人来说,都像是度日如年般难熬。他们几乎是在数着日子过的。 “这孩子,肯定受苦了,竟这样瘦小。”黄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挑众人不爱听的话来讲。 “都过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朱氏赶忙说道。 叶氏这是在月子里,可不能哭。 不过,其实不用朱氏打圆场,叶氏是不会哭的。过去的日子里,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现在她找到了大女儿,又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往后的日子她只会笑。 刘老太太白了一眼黄氏,到底是忍住了。 这大儿媳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自打今天早起开始就没说过顺耳的话。只怪她当初耳根子软,陈继旺说自己相中了黄氏,她便退让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狠心一点。 叶二妹见气氛有些怪异,便出言道:“千语,千言,你俩快过来看看两个弟弟。呀,这孩子太可爱了。只是,他们怎么老是睡觉啊。” 千语和千言果然走了过去,好奇地看着两个酣睡的孩子。看了一会儿,千言便道:“娘,弟弟的手为什么这么小?” 陈继兴便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你刚出生那时还没这么大呢。”见千言要伸手去摸,陈继兴赶忙道:“好了,不许摸弟弟,在睡觉呢,等醒了再和你玩。” 闻言,千言赶紧缩回了手。 又说笑了一回,刘老太太便说自己乏了,想回去休息。陈继兴一想,也是这个理,要说几人都在这里半日了。于是,将刘老太太和两个嫂子送出门后,还来不及吃饭,又匆匆往叶家村赶去。 见状,陈千山便对叶二妹说道:“你在家照看好姐姐,我赶车去送姐夫吧,就他这样走着去,回来该大晚上的了。” 且指不定一高兴,叶老爹和陈继兴两人是要喝上几杯的。 就这样,陈继兴兴奋地坐着陈千山的牛车,往叶家村赶去。半路的时候,路过一家卖杂货的铺子,陈继兴便叫陈千山停了车,自己进了铺子准备买些爆竹。 刚拿起一挂爆竹,陈继兴一想,这可是大事,一挂可不够,于是又买了几挂。 老板一见,便知道陈继兴家里定是有什么大喜事,于是便恭维道:“这样高兴,老弟家里这是有大喜事吧?依我说,倒不如买上十个,大大的热闹一番。” 这话正中陈继兴的意,咧开嘴像傻子似的笑道:“是啊,刚刚得了俩小子。这不要去岳父家报喜么。” 那老板一听,又见陈继兴这个年纪,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更加卖力地劝道:“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这样的喜事,你就听我的没错,买上十挂,好好乐乐。” 陈千山原本想出言阻止,但又觉得陈继兴是有高兴的理由,且现在也不缺这一点,所以便忍住了没吭声,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陈继兴。 结果可想而知,陈继兴真的买了十挂爆竹。 到了叶氏家,陈千山还在停车呢,陈继兴便兴奋地跳下了车,走进院子便喊道:“爹,娘,我来了。” 林氏正在里屋做小衣裳,一听是陈继兴来了,便对叶老爹道:“她爹,快,千言爹来了。呀,该不是文慧生了吧。按理说还不到日子啊……” 说着便站了起来,跟着叶老爹往外走。 见陈继兴一脸的笑容,林氏心知肯定是生了,且多半是儿子,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文慧生了?她人怎么样了?快说说,生了个啥?” 到底是亲生母亲,不管再想知道,但先问出口的,还是大人怎么样,末了才是孩子。 闻言,陈继兴便笑呵呵地回道:“娘,文慧生了,生了俩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闻言,林氏和叶老爹也是开心不已。 特别是林氏,简直开心的想哭,她的女儿也生儿子了。 又说了一会儿,陈继兴这才走到院子里,和陈千山一道将十挂爆竹连了起来,又去灶房拿了柴火。 正要点,叶老爹让陈继兴暂停,自己则带着林氏进了里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拿棉花将林氏的双耳塞住了,这才出门示意陈继兴可以点了。 一时间,爆竹声震耳欲聋,同时让叶家村的人都在想,难不成是林氏生了? 等爆竹放完,林氏这才走了出来。 陈继兴也才记起,刚刚高兴,竟是将找到千语的事忘了说了。于是有些惭愧地对叶老爹和林氏说道:“你看我,刚刚只顾着高兴,竟将另一件大喜事忘了说了。爹,娘,千语那孩子我们找回来了。” 林氏一听,喜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叶氏彻底熬出头了。前些年过得那样苦,现在不仅生了儿子,连丢失的女儿都找回来了,可见是苦尽甘来了。 当即便让陈继兴坐下,细细问了是如何找到的。陈继兴又不厌其烦地将昨日找到千语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林氏听了,直在心里念菩萨保佑。就这样的奇事有缘事,他们家也能遇到,可见是菩萨保佑。 末了,知道陈继兴急着赶回去,林氏便回屋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给陈继兴,又道等有空便去探望叶氏云云,又嘱咐了陈继兴一堆话,都是关于如何照料孩子和叶氏的。 这回,陈继兴一点都不嫌烦,坐在那里虚心受教。 只要是有关孩子健康的,他都不嫌烦。 又想到这样会不会冷落了陈千山,林氏这才说道:“你俩也要抓紧啊。”弄得陈千山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成亲已久,但将这种事拿到面上来说,他还是有些害羞的。说起来他和叶二妹那方面也挺和谐的,可就是不见肚子大起来。 看来,这种事真的要靠缘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满月宴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陈继兴和陈千山一走,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几个小的拿着陈继兴和陈千山给的红包,兴高采烈地去杂货铺买零嘴去了。 叶老爹拿着扫帚从里屋出来,准备将院子里的爆竹末扫干净。见林氏抚摸着肚子站在那里望着远方出神,心里便觉得林氏是想去陈家村看大女儿和两个新得的外孙,以及刚刚找回来的外孙女。 其实,他也是想去的,但是林氏现在是这个样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却是有些风险的,且又不比叶氏年轻,想了想便对林氏道:“你也不必着急,有女婿在,肯定没事的。你没看他刚刚那兴奋的样子,我让他喝酒都不喝的,定是会全心全意对她们母子好的。” 拿脚趾头想也知道,得了儿子的陈继兴定是会将叶氏捧上天的。到时候,叶氏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林氏便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也就是你瞎紧张。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想来要年后才会生的。你拿着扫帚做什么啊?” 叶老爹便道:“你看这满院子的爆竹末,不扫了怎么行。要是今晚下一场雨,明天起来就很难弄掉了。” 哪知,林氏阻止道:“可别扫,就这样放几天再说。脏就脏吧,咱们也沾沾这喜气。再说了,这几天哪里就一定会下雨的?” 叶老爹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陈继兴家现在可是鸿运当头,不仅新买了七十亩地,坐等收租子,又养了五十头猪。一家人哪怕是什么都不用做,也是一大笔收入。 最重要的是,叶氏现在居然还生了两个儿子。特别是生儿子这个运气,他可是一定要沾沾这个喜气的。 说起来,他是特别羡慕陈继兴的,不但有了儿子,还一下子得了两个,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只盼自己也有这个运气就好了。 想到这里,叶老爹丢了扫帚道:“你说得对,是这个理,咱先不扫了,只盼沾沾女婿家的喜气就好了。” 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了,便只剩下陈继兴一家人。 听叶二妹自告奋勇地要来伺候叶氏坐月子,陈继兴这才放下心来。要说他一个人真搞不定,单单是吃饭这一样就是不行的。许多菜都不能吃,又有诸多忌讳,饶是第三次当爹,他还是记不住。 何况现在家里事情多,叶氏坐月子不能出门,事事都要靠他。好在这两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又要过年了,现在地里比较清闲,不需要做什么。 白天的时候人多,陈继兴没好意思抱孩子。现在则有些兴奋地抱起来其中一个,看了看,放下,又抱起另一个,怎么都看不够。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抱过奶娃娃了,动作十分生疏和笨拙。 见他这样,叶氏便笑道:“你抱的时候注意腰和头,用手托着,对,就是那样,别伤着儿子了。” 千语则是有些激动,现在她不仅有了爹娘,还有妹妹和两个弟弟。这几天和叶二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彻底感觉出来了,这个二姨对她也是很好的。 想来,自己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她是听祝氏说过的,有些家里不喜欢女儿,所以对女儿是很不好的。 不巧的是,叶氏生产后三天便有生意上门。 对此,陈继兴想都没想便对大牛妈说道:“最近这一个月我就不出去做厨了,我的位置就让我大哥先顶上吧。” 闻言,大牛妈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是来白通知你一声。我看啊,你是彻底离不开你那俩宝贝儿子了。只是,你这一缺席,也不知道忙得过来不。” 只是,大牛妈没有说的是,以后有你烦心的时候。陈继兴没养过儿子,不知道小子们是多么的调皮,且他家里的还是双生子,有他烦的时候。 想当初,得了儿子的陈继万也同他一样,很是兴奋。只是,几年下来,他便烦了,反倒开始羡慕别人家有闺女。 就这样,叶二妹白天便来帮着做饭,陈继兴则乐呵呵地看儿子,洗衣服,看儿子。由于叶二妹不在家,所以陈千山也是顿顿在这里吃饭。 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以前也常来的,只是没这么勤而已。且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等叶二妹怀上了,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叶氏帮忙。 他的娘刘氏也是能帮忙的,只是,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嫂嫂,想来刘氏是分不开身的。且叶二妹和叶氏关系好,有叶氏在就行。 叶枫也没闲着,和陈继万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想做两辆婴儿车出来。等叶氏出了月子,到时候就可以推着两个孩子出去散步了。 适当的晒晒太阳,对孩子也是好的。 至于为什么做两辆,那是因为叶枫想到林氏也快生产了。若是陈继万真的能做出来,到时候送林氏一辆,他家这一辆做得大一点就是了。 陈继万一听叶枫的想法,想了想便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在他看来,叶枫所言的婴儿车,不过就是做出一个浅浅的四四方方的柜子,下面装上四个轮子就是了。 独轮车他都搞定了,这个东西在他看来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为何要装四个轮子,不是摇篮吗?想到这里,陈继万还是好奇地问道:“为何要装上轮子,你该不会是想推着那俩孩子去赶集吧?” 叶枫便道:“赶集倒是不会。只是,平日里推着出门走走,就不用抱着或者背着了啊。你知道的,刚出生的孩子软软的,根本不好抱的。” 闻言,陈继万便觉得叶枫是想存了想偷懒的心思。只是依旧帮忙做了起来。 经过一番努力,叶氏还没出月子,两辆婴儿车便出炉了。叶枫一看,虽然非常简陋,没有任何便捷的诸如折叠之类的功能,但是胜在纯手工纯天然,也无有害物质,到时候再铺上一些小棉被什么的就可以使用了。 不过,叶枫却是没有拿出来,而是藏了起来,准备等叶氏出月子再拿出来献宝。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着,直到四十天后,叶氏出月子了,林氏居然都还没有动静。这可把叶老爹给急的,带着林氏小心翼翼地去了趟城里看大夫,结果人大夫说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闻言,叶老爹便反问道:“那为何还不生哩?算算日子都足月了啊。”要说家里都生了五个孩子了,没一个像这样延期的。 那大夫也是个调皮的,出言反驳道:“这样不挺好的吗,在肚子里多生长一些时日,长得更好呢。再说了,指不定是个大胖小子呢。” 闻言,叶老爹这才放下心来,复又觉得大夫是在暗示他,林氏这一胎定是个小子。要说这小子就是金贵,单单是在肚子里的时间就比闺女长。 要是叶枫知道了,定是要笑他无知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没有任何依据嘛! 不过,那大夫也不傻,一是没有把话说死,二则也是认真把了脉的。就那胎动频率和脉搏,多半是儿子的。 所以,林氏一算日子,叶氏已经出月子了,又得知陈继兴要为两个小子办满月宴,且是大办,林氏便不管不顾地要去陈家村看看。 叶老爹见根本拦不住,只好同意了,谁让这个孩子不愿意现在就出来呢。反正林氏看着一切正常,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了腊月二十这日,离过年不过是十天时间,陈家村所有的村民便收到了消息,陈继兴要为两个儿子大办满月宴。同时,也顺带为大女儿千语办一次,纪念她回家。 于是,两宴合二为一,定在了腊月二十一日。 鸭鸭乡厨的众人自然是再次聚到了一起,商量着如何让这次的宴会出彩。要说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了,只是碍于最近忙,这才没时间聚聚。 “那还不简单,把长生果拿一些出来,做几道菜尝尝,那不就是绝无仅有的了。”黄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插嘴说道。 自从叶氏开始坐月子,这四十天前前后后接了大概十一场宴席,关键是陈继旺次次都参与了,拿回不少银子,这让黄氏在心里感慨,要是陈继兴一直不出来做事就好了。 刚刚又听众人存了心要让这次的宴席出彩,心里便有些莫名其妙地不悦,于是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在她看来,若是他们真这么做了,到时候她再稍稍一撩拨,想必会有不少村民不乐意的。虽然长生果的种子是陈继兴家的,但是,现在已经答应了村长,那就是陈家村的了。 现在却这样拿了出来做菜,那就是言而无信。 闻言,众人都没吭声,但是心里却是清楚黄氏的算盘的。只是,碍于面子,众人都不吭声,毕竟陈继兴都没说话,他们也不好第一个发言。 但是,叶二妹却是不好惹的。 一想到过去这些年叶氏所受的夹磨,多多少少都与这个黄色有关,叶二妹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要说这黄氏也太不知足了,当初做厨招人的时候死活要把陈继旺塞进来,要不是陈继兴帮着说好话,哪里就有他的份了。 且她姐夫还自愿让陈继旺做了这一个月,赚了不少银子,黄氏不但不感恩,反而开始打这样的坏心思,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叶氏与她是妯娌,她却不是。且叶氏家现在的日子算是彻底过起来了,根本用不着怕黄氏什么。 想到这里,叶二妹便阴阳怪气地说道:“按着辈分呢,我倒要叫你一声大嫂。只是,我的大嫂却是在另一边住着呢。你刚刚说的不错,这长生果我们就算是吃上几盘,那也是应该的。我们是答应了明年就在村里种,到了秋里卖了大伙分银子。只是,这也是看在大家都是姓陈的份上,想帮帮大伙。” 见状,赵氏便要那话岔开,又想拉开叶二妹,哪知她却是不依不挠的,继续说道:“你这做嫂子的,刚刚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打量我不知道吗?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打的主意,不过大伙不愿意跟你计较罢了。他们不说,我倒是要说说。你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再想什么恶心的主意来整治我姐,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黄氏一听,立刻便炸了,指着叶二妹便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骂我。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打死你。一个小辈,居然也敢这样对我!” 说着便要向叶二妹扑过去。 大牛妈怕叶二妹吃亏,且身子看着单薄,根本不是黄氏的对手,便和赵氏上前拉着黄氏。 黄氏不过是虚张声势,没想过要上前打人,但见大牛妈和赵氏拉着自己,便作势往前扑去。 哪知,叶二妹今天却是存了心的,根本不怕黄氏,也往前挺了肚子道:“哎哟,你这么说我就怕你了?你且打我一下试试!要是我这肚子有什么事,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院子,那也是你的本事。” 黄氏听了,简直暴怒,不过倒是抓住了叶二妹说的重点。她的意思是怀上了? 若真是怀上了,那她可真不敢动手。 谁不知道陈千山的娘刘氏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最是护短。且她家还有三个小叔子,两个嫂子,真要打起来,她还真不是对手。 且她心里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陈继旺是不会帮她的,因为他这段时间总是念叨着陈继兴的好。 想了想,黄氏便道:“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便自顾自走了,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倒是叶二妹气得不行,说着就要跑过去找黄氏继续理论。 见状,还是赵氏把叶二妹拉住了,并说道:“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啊,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担心,真要出什么事,你就后悔去吧。再说,跟她这种人闹不值当。” 最后一句话赵氏是贴着叶二妹的耳边说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加上黄氏识趣地离开了,众人复又坐在一起商议明日的菜色。毕竟这是天大的喜事,所需食材较多,今天就必须去采购。 商议了半日,众人正准备离去,却见叶氏和陈千山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拉着叶二妹上上下下一顿检查。确认她没事后,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叶氏推着叶枫献宝似的拿出来的婴儿车,将两个儿子放在车里,一推,果然方便,根本用不着她背在背上。几人正高高兴兴地散步呢,就见陈千山和刘氏着急地朝他们跑来。 见陈千山惊慌失措的样子,叶氏便问其故。陈千山便道:“还不是那黄嫂子,在院子里乱说话,惹恼了二妹,两个人好像险些打起来。” 叶氏一听,怒火顿时上来了,恨恨地骂道:“她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哪里都少不了她。哎,我那个二妹也是个傻的,就她那瘦弱的样子,怎么打得过我大嫂啊。” 哪知陈千山道:“这都不是重点,她好像有了身子。” “那怎么办?”叶氏着急到,头几个月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要真是打上一架,孩子定是保不住的。 这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叶氏更是嗔道:“有了身子也不和我说一声,且还敢打架,你真是能耐了啊。” 叶二妹便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忍不住。想到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心里就堵着慌。这不,就和她大吵了一架。哎,你不知道,她这人真是……” 见叶二妹没事,陈千山是最高兴的,一脸的笑容,刘氏更是拉着她坐下,说了些注意事项。 虽然陈千山不是老大,但是,她却格外注意这个小家。要知道,当初还是陈千山加入了做厨的队伍,这才带着这个家富裕了起来。 说起来,她这个老三打小便是有些不同的。想来他和叶二妹的孩子,也是聪明的。 第二日,大牛妈和赵氏几个早早地便到了城里,将所需的食材一一买了。经过这么久的经验积累,她们都总结出了一条经验,那就是买菜得早早地去才行,又新鲜又便宜。 由于是大办,所需食材非常多。幸好几人去得早,所以将食材买回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未起床。 看着各色食材推进院子,叶氏有些惊讶地说道:“需要这么多吗?完了,我还没给你银子呢?” 闻言,赵氏便道:“当然要这么多。你看啊,你家大丫头回来了,你又生了俩小子。加上你二妹刚有了身子,哪一样都是喜事。既然都碰到一起了,干脆一起做了得了!咱们这次就好好乐乐。当然,银子自然是要给的,这个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只是,我最近也攒了一些,买这些食材还是够用了的。咱们不说这个,等做完了你补给我就是了。” 叶氏便拉着赵氏的手说道:“那这次就真的劳你和大牛妈费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坐月子,感觉人都傻了不少,且记不住事情。” 说到这里又朝四周望了望,见四下里无人,这才继续说道:“以前奶两个丫头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俩小子简直太厉害了,根本不够吃,没得吃就哇哇大哭,一吃就使劲咬……咬得我痛死了,都咬破皮了……” 赵氏便道:“要不说咱们女人都是要遭这种罪的呢,也只能熬。不过熬过去就好了,以后你也有两个儿子了,看谁还说你什么。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帮忙了,现在大家都忙着做事呢。” 叶枫不善厨事,帮不上什么忙,便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和千语千语开始布置。幸好新房院子够大,各个房间加上前院后院以及一楼的几个房间,算起来基本上算是差不多了。 想了想,又在门前摆了几桌,又和大牛妈对了数,这才差不多了。做完这些,便拉着姐妹俩站在陈继兴旁边,将陆续到来的村民安置好。 前次去陶家村的时候,叶枫一口气在那背着小孩守摊子的妇人那里买了二十多套茶壶和杯子,原本是预备着一个屋子放一套的。 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些先到的村民看着这个齐整的小院子,布置温馨大气的房间,又见进进出出忙碌的鸭鸭乡厨,一时间觉得陈继兴的日子算是彻底过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还是村里排的上号的穷人,人丁也不旺,生了俩丫头还走丢了一个。现在倒好,除了村长和赵老爷家,陈继兴隐约成了村里最厉害的人。 就眼前这小楼,花光他们所有的积蓄也未必造得出来。 最奇葩的还是叶氏,临老了,居然还生了俩小子。单单这运气,就真的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只看陈继兴高兴的样子就知道,看着倒是年轻了不少。 陈继兴站在门口,新来的不管是谁,他都上前寒暄几句,末了说一句“里边先坐坐”。等到人差不多到齐、村长和几位族老都安置好了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辆牛车。 一看,居然就是陈千山的车。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啊,刚刚找他帮忙招呼客人都不在,陈继兴想到。只是,当他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时,顿时又惊又喜的。 自己的岳母挺着个大肚子,在岳父的搀扶下下车了。 见状,陈继兴赶忙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娘,你怎么来了,这可使不得啊。” 闻言,叶老爹也郁闷地说道:“我也这样说,她非不听,说要来看看外孙子才行。” 看着挺着大肚子的林氏,刚刚那认为叶氏是老蚌生珠的人顿时有些愣住了。如果叶氏算老蚌,林氏这种情况又算什么? 有那像叶老爹这样一直没儿子、只生了几个闺女的人家突然便多了一种心思,觉得自己再努一把力,兴许也能这样。更有甚者,想着等酒席结束了,便去跟叶老爹打听打听。 兴许是用了什么偏方吧。 众人的眼光让林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生儿子了,又挺直了腰,往叶氏房中走去了。 原本,叶氏是住在任二楼的,自从生了之后,便搬到了一楼最左边的房间,一来房间较大,二则离茅房近。 叶氏正在屋里哄俩小子睡觉呢。院子里太吵,俩小子都醒了,一阵大嚎,直把叶氏给累的,哄完这个哄那个。 好不容易都哄睡了,刚准备出门,便见林氏来了。 叶氏还没说话,林氏便道:“好了,不要学他们一样,又把我说一通,我身子没事呢,就是想来看看两个外孙。等我生了,事情也就多了,到时候哪里有时间来啊。” 说着便越过叶氏,朝两个孩子走去。 要说这两个孩子在叶氏肚子里根本没受什么苦,营养什么的也跟得上。因此,出生的时候就不小,现在满月了,更是长得虎头虎脑的,白白胖胖的,跟陈继兴简直一模一样。 林氏见了,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忽然就湿了眼眶。 林氏又将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交给叶氏道:“不许拒绝,难道只许你给我买,我就不能给你买了。先前你刚出嫁的时候,我也没这个能力,现在托你的福,你爹做了这个事情,家里渐渐好了起来,至少不用为吃穿发愁了。看来咱娘俩都是有后福的。” 叶氏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只是拉着林氏的手,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得子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等叶二妹做完灶上的事出来的时候,见到林氏也是一惊。说起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家去了。在这里见到林氏,也算是一种安慰。 “娘啊,你怎么也来了?爹怎么也不管管你啊。我还和姐姐说,等这两天忙完了就回家去看你。” 闻言,林氏便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一连生了你们五个,还不是好好的。也就是现在家里过得好些了,有了进项,才能这样。要换了以前,哪次不是都要生了还在地里干活的!” 见林氏不甚在意,叶氏也不管,叶二妹便觉得想来是没事的。因指着手里的盘子说道:“来,尝尝这个味道如何?这是我们刚蒸出来的白面馍馍,掺了些许糖水。这是叶枫让做得叫什么卷,却是掺了些许辣椒和葱。” 叶氏正饿着呢,自从起床后便伺候两个儿子,又是喂奶又是洗屁股的,根本没时间管自己。一听叶二妹说有吃的,便一样尝了一个。 林氏原本是吃了早饭的,但见着馒头白胖蓬松,花卷上的辣椒红葱绿,颇有食欲,也一样尝了一个。这样的吃食,还是第一次见呢。 结果,两人都更喜欢吃那花卷,觉得有盐有味的更好吃。放了糖的也不错,就是太腻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多蒸一些这个,想必有人会喜欢吃的。”叶氏说到。 “当然喜欢了,又是白面又是糖的,也跟过年吃的差不多了。”对于叶氏的话,林氏接过就道。不过,叶氏家现在也不缺这么一点,加上今日是三喜临门,她也不想扫兴。 吃着花卷,听叶氏说叶二妹也有了身子,林氏一时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说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眼前这两个女儿,偏偏最后还靠她俩才将日子过起来。 现在好了,真的是老天有眼,让两个女儿都过得好。 由于鸭鸭乡厨各主厨今天是卯足了劲要替陈继兴家赚面子的,加之陈继兴舍得,食材买的丰富,特别是肉更是管够,这次的宴席得到了大伙的一致好评。 除了新奇的菜色让大家特别爱吃外,花卷毫无意外地获得了男女老幼的喜爱。有些人直接拿着花卷沾菜汤吃,所以有些盘子看上去便干干净净的,像是被舔过一样。 看过两个小的,林氏又搂着千语一番疼爱。见这孩子没有长歪,人品也是好的,林氏直叹菩萨保佑。等她肚子里这个以出来,她便觉得自己此生无憾了。 晚饭后,林氏和两个女儿依依不舍的道别、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叶氏的新家做客,只是下一次来却不知道是何时了。家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待产的林氏更是如此。等肚子里这个一出来,家里又是四个孩子了。加上家里的买卖,又要忙到脚不沾地。 想到这里,便更加舍不得分开。 “娘,你和爹先回去吧。我和二妹过段日子就回家来看你和爹。千山,你赶车的时候慢一点,娘的身子不经颠的……哎哟,那两个混小子醒了!” 叶氏听见儿子醒了在床上大哭,一句话分作两句用,自顾自回屋去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屋顶都能被掀翻。 见状,再不舍,林氏还是在叶二妹的陪伴下上了牛车。 陈继兴家的宴席后三天,即腊月二十四这天,一大早的,还未吃早饭,林氏便觉得肚子有异样。五胎的生产经历让她忽然明白,自己这是要生了。 于是赶紧喊了几个女儿帮忙,又叫叶老爹去请稳婆。 待热水烧好,林氏不疾不徐地洗了个头,将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坐下喝了碗红糖水,又吃了两个荷包蛋。 叶三妹见林氏这样从容,有些好奇地问道:“娘,你干嘛这会洗头啊。你,你不是说要生了吗?” 在她的认知里,生产之前,一般人不是痛的直打滚,就是早就躺床上等稳婆来帮忙了,哪有像林氏这样从容的。 闻言,林氏便道:“没事的,娘生了你们五个,有经验了,根本不怕。就我这种情况,离生还早呢,最早也要中午去了。我洗头是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能洗,倒不如趁现在方便,洗个头干干净净的坐月子。” 要换了以前,林氏是不会在女儿面前说这些的。 但是,昨日一看叶氏和叶二妹过得好,却是全靠自己争取来。于是,林氏便改变了主意,觉得教女儿要趁早,且什么都要教才是对的。 女孩子家文文静静的贤惠着固然招人喜欢,但是前提却是你能找到一个日子安稳、不需要为生活发愁的婆家才行。 像叶氏和叶二妹那样的生活环境,相比贤惠和文静,泼辣、行事雷厉风行更适合生存。 老四和老五她是不担心了,毕竟现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了,有了底气,以后她俩说婆家定不会太差,至少是吃穿不愁的那种。倒是眼前的老三最麻烦,女红不会,下厨不会,也就长得好看一点算是优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给林氏接生的稳婆依旧是李家村的朱婆婆。 叶老爹听了陈继兴的话,觉得那个朱婆婆是个厉害的。先不说经验丰富,单单是叶氏这一胎,一生生俩个,母子平安,就有她的功劳。 由于叶老爹也是赶着牛车去的,朱婆婆便有些纳闷,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精贵了么,怎么感觉个个都是家里有牛车似的。 不过她自然也乐意,毕竟这么远的路程,她年纪也大了,比起用双腿走路走得辛苦,她自然愿意坐车。 见朱婆婆老了,饶是再不懂事,叶三妹也恭恭敬敬地给朱婆婆恭敬地端了一碗吃的去。她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对这个稳婆好点,兴许一会儿能多照顾下她娘。 等吃了红糖水鸡蛋,朱婆婆便细细地查看了林氏的情况。一看,的确还需要些时间,便和林氏开始聊天。 说起来,比林氏年纪更大的孕妇她也见过,因此根本没有一般人那种惊讶的目光,这让林氏没来由地觉得十分舒服。这几个月,她可是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朱婆婆便道:“上个月吧,我在陈家村为一位小娘子接生,那福气好的哟,居然是双生子,还都是小子。我怎么瞧着倒和你有些挂像。” 林氏一听,朱婆婆说的很明显是她的大女儿叶氏,于是便笑着道:“也是有缘,那位正是我大女儿家。” 其实,这十里八乡的稳婆也就那么有限的几个,林氏和叶氏能够遇到同一个人接生根本就不奇怪。 闻言,朱婆婆便有些严肃地站了起来,摸了摸林氏的肚子,又看了看形状,一番检查后,朱婆婆笑嘻嘻地说道:“怪道我见着面善,原来竟是母女俩,也真真是巧了。就你这肚子,虽然没有那么大,但形状却是一模一样的。依我说,你这一胎也是个小子。” 闻言,林氏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叶老爹欢喜起来,笑着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若得偿所愿,定不会亏待你,一会儿还望多费心。” 朱婆婆自然知道叶家的情况,连续生了五个丫头,都是她接生的,说起来也算是轰动十里八乡的一件事情。人家都是最多生了两个三个最多四个丫头后就一定能生个儿子。 林氏倒好,一口气生了五个。 若是此番真能顺利得一子,那也算是圆满了,那么她的辛苦费自然不会少。想到这里,朱婆婆便说道:“看你说的,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定会全力以赴的。” 再说了,两家都是用牛车接她过来的,且陈继兴家给的辛苦费是足足十两银子。末了,刘老太太还给了她一个一两银子的红包。 话刚说完,林氏便觉得腹痛难忍,于是便在朱婆婆的帮助下开始调整呼吸。过了一会儿,朱婆婆便有些慌张地走了出来对叶老爹说道:“家里可有什么补气的东西。若是没有,煮些吃的也是使得的。” 林氏胜在有经验,但却输在了年龄上。虽然做足了准备,这会儿却是痛得没有力气了。要是年轻的产妇倒也罢了,不过歇上一会儿就恢复了。 但是林氏却是有些体力不支,越看越惊心。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那就十分危险了。 朱婆婆之所以问叶家有无补气的东西,完全是因为她帮叶氏接生的时候,关键时刻林氏是含了几片人参的。既然是母女俩,又同样怀着身子,想来叶氏是会给林氏准备一些的。 叶老爹一听朱婆婆这样问,便知道林氏是有些体力不支的,赶忙道:“有的,有的,家里还有一截人参,我马上就去切一段来。” 这人参原本是叶枫为叶氏准备的,是他答应以后有石斛就优先供给鹤年堂后,又出了一百两银子,方得了三寸长的一截,说是什么上好的山参。 叶氏想着自己用不了这么多,便取了一半送到了林氏这里。现在看来,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含着人参的林氏心里紧张,但慢慢地便有了力气。 说实话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似的,全身更是像有人在鞭打她一样难受。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要死了一般。 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生孩子,又想到自从怀孕后所受的这些罪,以及村里人那些含义不明的笑意,林氏忽然就哭了起来。 要说女人这辈子为什么就一定要生儿子啊。 朱婆婆却是不知道这些的,还道是林氏痛得受不了了才苦的,一边安慰一边鼓励道:“你再坚持下,等儿子生下来,一切就圆满了。” 闻言,林氏的情绪并没有好转,直吓得在窗外的叶老爹有些不知所措。说起来林氏的年纪的确不小了,遇到凶险在所难免。 朱婆婆已经替她接生五次了,次次的话都差不多,她早已听惯了。只是,忽然想到儿子,忽然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是不是儿子,总归是她辛苦怀孕十个月得来的,可不能让他在肚子里受苦。 想到这里,林氏及时调整了呼吸,又暗暗使了劲。 这是林氏第六次生产,说起来以前五次都特别顺利。但是这一次却是有些不同,这让在屋外着急等待的叶老爹有些焦急万分。 三个女儿已经被她打发出去玩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因此,想说话都找不到人。着急之下便想抽他的烟叶,却又突然想到家里早断了。 自从林氏怀孕他便忍痛断了,因为林氏这一胎十分娇气,闻不得那味道,一闻就是大吐,他实在是不忍心。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中午时分,经过两个多时辰的阵痛,林氏顺产下一个婴孩。听着屋里婴孩响亮的啼哭,叶老爹顿时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生了,终于生了。 朱婆婆一看,心里十分高兴。这不,果如她之前估计的一样,林氏终于得了一个儿子。 “是个小子还是丫头?”林氏有气无力地问道。 这一次生产足足耗费了她半天时间,若这孩子再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大妹子啊,是个小子,恭喜你了。”朱婆婆轻轻地说道,“大概有七斤呢,挺大的,所以才生的这样慢。” 一听是个儿子,林氏顿时松了口气,心道她百年后终于有脸下去见叶家的列祖列宗了。同时又觉得开心起来,从今以后,她终于不用生孩子了。 这将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林氏到底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朱婆婆检查了一下她的气息,确定她只是累了,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孩子走出了屋子。 听屋里忽然没有了动静,叶老爹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着急,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却见朱婆婆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嘴里说道:“恭喜恭喜,这次生的啊,是个……小子。”朱婆婆对一直在门外徘徊,想进来看看孩子性别却又不敢进来的叶老爹说道。 一听是个儿子,叶老爹简直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之前不少人都预言说这一胎是儿子,但那仅仅是预言罢了,且显然有不少是安慰的话。 现在好了,他叶明修也有了儿子了。 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见他还未睁眼,叶老爹便赶紧拿包被盖了,依旧递给伸着手的朱婆婆,这才问道:“我婆娘她怎么样了?” 还知道问产妇怎么样了,朱婆婆心道,也算是有良心了。她为无数的人接生过,只关心孩子却不关心产妇的人家她见得多了。 有些人家更甚,一听生的是丫头,婆婆和相公立刻转头就走的都有,留下产妇一个人在那里伤悲。 “没事的,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我把孩子放在她身边,你赶紧找人记下来,我给你说啊,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还有,你婆娘生这一胎元气大伤,以后怕是不能太过劳累,要多多休息,好好进补才是。” 说完这些,朱婆婆又啰嗦了几句,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银,这才慢慢地往李家村走去。也就是见叶老爹出手大方,又见林氏生了儿子她才敢这样说。 要是依旧是丫头,这些话她从来不说的。 她心里明白,这家里没有男丁,是不可能送她回去的了。 叶三妹正带着两个妹妹在河边丢石头玩。 两个小的或许是没有技巧,或许是力量不够,总之,次次都是没有成功的。倒是叶三妹,斜斜地将那些石头往河里一扔,便能营造出一个石头在水上飞的错觉,留下一个又一个涟漪。 “这不是三丫嘛,还不快回去,你娘生了,给你生了一个弟弟,快回去看看吧。”周氏像放鞭炮似的说道,那语速,简直了,无端让人听着就难受。 她一大早便一直在叶家附近转悠,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得知林氏生产的消息。先前,听林氏一直喊痛,她其实是有些恻隐之心的,因为她也生产过,自然知道那种滋味。 可是,后来听说林氏还含了人参,又生了个儿子,那种恻隐之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反正就这样木木地通知了叶三妹,说完,又赶着去另外的地方去了,村子里多的是想知道消息的人。 这周氏是黄氏的表婶娘,说起来和叶家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在。 只是她的口碑却不怎么好,出了名的嘴巴松,啥事都藏不住,叶家村的大小事情很多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典型的“流言蜚语发源地”。 谢过周氏,叶三妹便带着两个妹妹回家去了。 叶二妹和叶氏两家人得到消息,却是第二天去了,腊月二十五这日了。 还是黄氏在赶集的时候遇到周氏,又显摆自家男人现在做厨能赚银子,破天荒地请周氏吃了碗肉丝面。 周氏吃人嘴短,又知道黄氏素来爱听些八卦消息,于是便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将林氏生产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她叫得有多惨以及含了人参这件事。 见周氏就是不说林氏生了个啥,黄氏便道:“要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找我们做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忙都忙不过来,不过没办法,为了银子就算是再累也要做。” 反正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鸭鸭乡厨现在是需要人手的。但是,她却不会主动说出来,毕竟,周氏提出来最好。 要是她主动说了,那就不值钱了。 “那下次需要招人的时候,你可一定记得婶娘啊。”周氏诚恳地说道。末了,这肉丝面的银子也是周氏给的。 黄氏之前和叶二妹闹了个不愉快,陈继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有些不爽,回家之后只知道干活,也不怎么理黄氏。黄氏心知理亏,只是苦于没借口没台阶去和好。 要让她主动承认错误,她是打死都不愿意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借口,她便第一时间来到陈继兴家,先是向叶氏道喜,接着又询问叶二妹的身子。 见她这样做低,说的的确是好消息,叶氏便道:“劳大嫂记挂了,又第一时间来给我报信,真的是非常感激。那孩子身子没问题,就是脾气大,你多担待一些啊。” 叶氏的话让黄氏非常受用,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离去。倒是叶氏赶紧去叶二妹将消息说了,姐妹俩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叶氏抱着两个孩子,带上叶枫之前为林氏做的婴孩车,第一时间赶到了叶家。 到了叶家,将熟睡的孩子放好,叶氏和叶二妹便争着抢着看孩子抱孩子。这可是她俩的亲弟弟啊,她们叶家盼了三十多年的男丁。 见叶氏跟叶二妹抢,林氏便笑道:“你抢什么,你让她多抱一会儿把。” 叶氏一听,便知道林氏有意让叶二妹沾染一些喜气,最好能一索得男。不像她俩这样就好了,临老了还要继续生。 先前,叶二妹和林氏都觉得自己会十分激动。但是,至少叶氏是一点都不激动的。男丁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小的婴孩罢了。 只是,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到底是仔细打量着那婴孩。不得不说,这孩子肤色随林氏,皮肤白皙,眉毛特别浓,五官却是随了叶老爹,虽然刚出生,但一看就是好相貌。 叶老爹虽然没有陈继兴得了双胞胎儿子时那样手足无措,却也是乐得整日都笑嘻嘻的,叶三妹更是觉得自己活见鬼。毕竟长这么大,她从未见叶老爹这样高兴过。 只是,这话她感想,却是不敢说的。 两个妹妹出生的时候叶老爹的表现她是见过的,且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小弟弟一出生,叶老爹这样反常,实在是有些刺痛了叶三妹的心。 做完这些,叶氏这才拿着一个盒子道:“这是一副金饰,手镯,长命锁,项圈都有,也是我和继兴的一点心意,娘你可要收下。” 林氏心知叶氏现在的经济条件,知道她是拿的出的,且刚生了两个儿子,陈继兴怕是重话都不敢对她说一句,也就收下了。 算起来,叶氏这是第二次送礼了。 叶二妹笑嘻嘻地说道:“娘,我可没姐姐这样有银子,我送弟弟的是一副银手镯,等以后有银子了再送其他的。” 林氏便道:“你自己要担心身子,不要像那天那样胡闹了。这些东西我先收起来,等日后你弟弟大了再告诉他。” 叶三妹一进来,便听林氏这样说。 说实话,老四老五还小,不怎么谙事,倒是她们三个,先前表现得一般,此刻听了林氏说的“你弟弟”三个字,心里顿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是啊,老人归老人,孩子归孩子,眼前这个熟睡的男孩子以后就是她们的亲弟弟了。不管她们以后去哪里,做什么事,这个关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叶氏和叶二妹这样已经出嫁了的,还是叶三妹和老四老五这样还未出阁的,以后她们都会有一个亲戚,那就是娘家兄弟;以后她们的孩子都会有一个长辈,那就是娘舅。 而这些,是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她们永远没有的,也是她们内心深处一直渴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寻人(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见叶氏和叶二妹都在,叶明修便放心地离家去了。 倒不是说他要出远门,而是去叶家村祠堂附近,找住那里的那个神婆去了。不单单是叶老爹这样,叶家村的人一遇到大事几乎都这样。 说起来,这神婆颇有一身本领,偶尔动作起来也是唬人得很。因此村里不识字的家庭有了孩子,大多去找她帮忙算上一卦,起上个如意吉祥的名字。 这神婆便是靠此生活,长久以来,在叶家村也算上形成了一个惯例,没有人会觉得大惊小怪的。 叶明修喜滋滋地到了祠堂前,那神婆却是罕见的主动迎了出来,一脸严肃地说道:“赶紧把时辰报给我吧。” 弄得叶老爹一脸迷茫,同时心里又觉得自己来对了。他这里一句话都没说呢,人家就知道他这是来算命起名字的了。 他哪里知道,托周氏那张大嘴的福,现在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林氏生了个儿子,且生产的时候还用了一截贵的吓死人的人参。 掐指半响,这神婆才道:“你这是运气好啊,菩萨保佑。但从这出生时辰上来看,这是一女娃娃无疑。但是,也许是你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因此赐给了你家一个男娃。这样,你就从云和敏字选一个吧,都能配合这个八字的。” 叶文敏?叶文云?叶老爹在心里念了半天,总觉得云什么的不好,飘来飘去的就散了,不吉利。 见叶老爹犹豫,还以为是他不喜欢这两个字,那神婆便道:“休得婆婆妈妈的,赶紧选一个。若是不从了这两个字,这孩子抚养起来怕是不易。” 闻言,叶老爹吓了一跳。这个儿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得的,既然神婆都说了,这孩子出生在一个不好的时辰,那么,干脆用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算了。 他不求儿子大富大贵,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 想到这里,叶老爹便道:“那就叫叶文敏吧,多谢仙姑赐名。”说着又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两银子,恭敬地递了过去。 那神婆接了这荷包,这才离开了。恰好这时吹来一阵风,吹乱了她那一头白发。见这白发飘啊飘的,直把叶老爹唬了一跳。眼前这情景,看着实在是诡异。 回去之后,又抱着儿子细看,结果是越看越喜欢。虽然皮肤什么的像叶氏,但长相整体上却是随了他的,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他。 见叶老爹这样,林氏面无表情,倒是叶二妹和叶氏走了出去,准备做饭。既然叶老爹喜欢,那她们就跟着欢喜一场吧,总归是喜事。 中午下厨的是叶氏,她先把林氏含过的那截人参切了片,炖了一大锅鸡汤,这才开始做其他人的饭菜。结果,孩子一醒来,饿得哇哇直叫,但奈何林氏却是一点奶水都没有。 见状,叶氏一咬牙,便先喂了自己的弟弟。只是到底没有全部喂完,她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饶是这样,两个孩子醒来的时候也没吃饱,直把陈继兴给心疼的。但是他心里明白叶氏也是为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舅子哭而什么都不做。 吃过午饭,叶氏和叶二妹又杀了七只鸡,一一料理了,放在盆里搁着。反正现在天冷,这盆只需放上一夜,第二天起来便会被冻住。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盐。 又把自己和叶二妹能够帮忙做的想了一遍,叶氏这才坐下来休息。因见只知道嗑瓜子、带着两个妹妹疯玩的叶三妹,叶氏便有些头疼。 要是她和叶二妹还在家里,又或者住得近,时常来帮个忙也是可行的。只是现在住得远,她和叶二妹一个有两个婴孩要照顾,一个又刚怀孕,都不能时常过来帮忙,叶老爹又是个不会做厨的。 林氏这一次生孩子简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身子极虚,得好好补补才行。要不然,以后出了月子,那身子也是亏空的,只怕会经常生病。 可是就家里这情况,她俩实在是不放心。 想到这里,叶二妹便拉过叶三妹道:“这里有七只鸡,你每隔三天就给娘炖上一只。这炖鸡也极简单的,炖之前只需将鸡清洗一下,再放一袋我放在盆边的药就是了。” 那药是叶氏在鹤年堂抓的,专门用来补气的。叶氏不放心,用小袋子估摸着分量装成了一袋一袋的,每次炖鸡的时候放一袋就是了。 想来这样简单的活,无论是叶三妹还是叶老爹都是会的。就算是叶老爹再不上心林氏的身子,但为了孩子有奶吃,他肯定会监督叶三妹办好的。 至于剩下几人的饭菜,叶氏倒是丝毫不担心。 反正叶三妹做菜什么的不好吃,倒也吃不死人。只有让他们经历一个月的寡淡无味,才会记起林氏的好来。加上她和叶二妹隔上十天再回来一趟就是了,到时候买上些吃的就行了。 又这样磨磨蹭蹭了半日,直到半下午,几人才有坐着牛车回陈家村去了。 临走前,叶氏到底是不放心,又拉着林氏一阵说,末了,又在叶老爹跟前重复了一遍,希望他们早点去城里抓几服下奶的药。 这孩子光是喝米汤也长不好的。 晚饭还好说,有中午的剩菜,叶三妹不过是把冷饭冷菜一热便搞定了。林氏的更是简单,鸡汤和鸡肉都是现成的,且林氏胃口一般,吃的不多。 到了第二日中午,叶三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下了厨。等到菜一端出来,众人觉得光是看卖相便有些受不了了,因为几乎所有的菜都是黑漆漆的。 一尝味道,就更是受不了了。正要抱怨,可是一见林氏安安静静地躺着,抱着儿子睡觉呢,又只好勉强夹了几筷子菜下饭。 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一个月,怕是都要这样过了。 于是心里开始期待起叶氏和叶二妹回娘家的时刻来。 自从叶氏和小丑妹偶遇后,薛学明夫妻俩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 一方面,他俩都为小丑妹感到高兴,因为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实属不易。像他俩已经连续找了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 另一方面,又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享福”,应该继续上路找人。就这样坐着,倒是没任何意义的。 想到这里,祝氏忽然想到一件事,唬得她直接站了起来,对薛老汉说道:“我忽然记起一件事!咱俩离开的时候,是没有和大哥大嫂说的。你说他俩会不会到处找我们啊?” 闻言,薛老汉便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俩这样不辞而别,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对的。你也知道,我大哥那性子急,指不定怎么找呢。” 虽然他俩都是在为离开而找“借口”,但是,这样的猜测却是不错的。要是他俩知道薛学义和艾氏已经给他俩立了个衣冠冢,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夫妻俩说干就干,不一会儿便将衣服什么的一应收了个干干净净。银子也少,且贴身收着,所以等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夫妻俩便磨磨蹭蹭地来到铺子里,想找叶掌柜说明情况。 恰好叶掌柜在铺子里,见夫妻俩畏畏缩缩的,心里便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只是不知道什么事罢了。 要说这两人也是好人,只是性子软弱了些。 叶掌柜曾经尝试过要和薛老汉交流,但实在是太难了,于是便放弃了。要他主动说话,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主动道:“老哥,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用客气,又不是外人,你直接说就好了。” 推了几次,薛老汉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见状,祝氏只好上前道:“要说掌柜的待我们真的是没得说。有上好的地方给我们住,还有月钱拿,哪怕是几辈子都报答不了这份情。只是,我们离开的时候走得匆忙,没和家里说一声,且就这样住着我们实在是不安心,想着再出去找找看……” 闻言,叶掌柜瞬间就明白了。祝氏说了这么多,什么都是“借口”,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找走丢的儿子。 想到这里,叶掌柜一阵心软,安慰地说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要走就走吧,咱们之间原就没签什么契约。只是,这路途遥远的,你们打算怎么回去啊?” 他可是知道的,夫妻俩之前是一路乞讨才来到这里的。现在虽然恢复了体力,总不能再乞讨一次吧。就他们这样,想来是难的。 “掌柜的给我们的月钱我们一文都没花,全部攒着呢。一路上,我们节省一点还是够吃了。”艾氏有些局促地说道。 其实,这些钱根本不够,不管夫妻俩如何节约,吃是可以省一点,但住的地方怎么办呢。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俩拿着,最好是一会儿去换成十个五两的,一路上也方便。就不要推辞了,就当我是结个善缘吧。”姚无双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忽然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道。 她心里清楚,祝氏夫妻俩是不会回来的了。不管能不能找到孩子,总归是会继续找下去的。 这些日子跟着叶掌柜跑出跑进的,姚无双学到了不少,整个人更是柔和了不少。铺子里的伙计都在说是叶掌柜改变了无双姑娘,也许二人的好事不远了。 见姚无双这样,叶掌柜心里觉得安慰。 这五十两银子对于姚无双来说不过是几盒胭脂水粉,或者几顿饭罢了。但是对于祝氏夫妻来说,却是可以活命的,又或者说,是他俩寻找孩子的资本。 看了看薛老汉,祝氏这才拉了他同自己一起跪下,给二人磕了几个头,含着泪说道:“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就给两位磕几个头,望菩萨保佑两位事事顺意,福寿安康。” 祝氏到底是妇人,更善于表达,且真的是被叶掌柜和姚无双感动了。一席话说的很是得体,倒让姚无双有些感慨。 闻言,叶掌柜便道:“这不是什么恩德,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既然这样,明天一早你们就走吧,我们就不去送你们了。” 得到允许的祝氏夫妻俩千恩万谢地回后院准备去了,叶掌柜却是出了门,去了市集买了不少干粮和各类吃食并些衣服之类的,一并给了祝氏。 离开前,祝氏感动的无以复加,在叶掌柜走后朝着他和姚无双住得屋子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姚无双和叶掌柜的这份恩情,她完全受得起。因为她和薛老汉马上就要找到的孩子,并且和她们纠缠了几十年的孩子,其实和叶掌柜有莫大的关系。 而叶掌柜日后也会明白,他今日根本不是在施什么恩德,而是在为另一个孩子积福。 在他们心中,永远不会再回来的祝氏夫妻,很快就会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身份回到青山县,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随着祝氏夫妻俩的离开,叶掌柜的心里也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劲。 见状,姚无双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她想放叶掌柜离开,让他去寻找自己的儿子。 她是知道他一直羡慕和佩服康氏的,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康氏一介女流,敢于放弃优渥的生活,在外漂泊了十一年,最终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另一方,她又不愿意叶掌柜离开,毕竟,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虽然没有名言,但她越发肯定叶掌柜心里是有她的。只要再相处一段时间,她把握两个人能够就此定下来。 但是,叶掌柜的心就真的在这里么? 算了,与其把他捆在这里,和自己一起,心里却想着远方,倒不如放他走。等他累了,若是还能想到自己,到时候自有说法。若是没有缘分,也只好叹一生无缘罢了。 想到这里,姚无双拉着叶掌柜认真地说道:“你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有我,万事有我,无需记挂。” 叶掌柜不期姚无双会这样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要说这些日子姚无双和他一起经营铺子,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且学的有模有样的,的确是可以出师了。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拿出一个银镯子交给姚无双,这才说道:“这是我们叶家祖传的手镯,不值什么钱,却是拿来送给未来儿媳的。我爹娘觉得我年纪大了,他俩又不在我身边,于是就把这个给了我。嘱咐我说,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就把这个镯子交给对方,以示定情。你等我三年,若是三年内还找不到,我就回来娶你。” 闻言,姚无双赶紧将镯子接了过去,像是怕叶掌柜会反悔一般。她打开包着镯子的布,拿出镯子,直接戴在了手腕上。就如叶掌柜所言,这镯子的确不值钱,她身上随便取下任何一样都比这个贵重百倍。 只是,这代表的是叶掌柜的心意,更是承诺,这就价值千金了。 “好,我等你,我愿意等你。”姚无双红着脸说道,湿了眼眶,这句话和这份承诺,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安置好姚无双,交代好各种事情,叶掌柜拿着包袱,骑着马离开了。 他也去找他儿子去了。 他的第一站,便是京城。 很多年前他便算过时间了,若是他从京城出发,沿途寻找,回到青山县的时候,差不多需要两年多。 叶掌柜一离开,姚无双便派人去了流云村以叶掌柜未来妻子的身份告诉了叶家二老叶掌柜离去的事情,这让叶家二老又喜又忧。 喜的是叶掌柜终于放弃了过去那段感情,愿意同别的女子定亲了。且这姑娘非常不错,不但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还给了不少吃得用的,更有一千两银票,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了。 悲的则是叶掌柜这一走就是三年,谁知道这三年间会发生什么,且意味着他们有三年时间见不到他了。虽然平时叶掌柜也很少回家,但至少他们心里知道,儿子就在青山县,活得好好的。 现在倒好,三年都没法联系了。 祝氏夫妻俩拿着叶掌柜给买的一大包干粮,背着几套换洗的衣裳往清水镇走去。幸好有姚无双的提醒,薛老汉早就去将银票换成了十张五两的,一路上果然方便了不少。 几个月前,他俩来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是饥民,时不时还有人死去。但是,现在却是好了不少。 沿途有一些做生意的,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不过他们心里明白,这里离青山县还不远。真要再走出一段距离,只会越来越荒凉。 上一次,他俩为了找儿子是沿着大山走的,这一次,他俩便决定沿着大路走。山里那一边已经证明没有那孩子的踪迹,现在该走大路试试了。 如果说第一天还算是热闹的话,那么第二天便有些荒凉了,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 还是祝氏想得周到,晚上住店的时候细细问了店小二离这个客栈最近的歇脚处还有多远,店小二想了想便道:“骑马倒是挺快的,但是,要是走路的话多半要傍晚时分才会有住的地方了。” 他是看在祝氏夫妻俩年纪不小了,还要急着赶路的情况,将所有的因素算在了里头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祝氏夫妻俩便起床了。薛老汉原本想在店里吃了干粮再走的,但祝氏觉得浪费时间,且清晨赶路更省力。 于是,两人便一边走一边啃干粮,累了就坐下来歇息。 不得不说店小二的预估是非常准确的,祝氏和薛老汉就这样紧赶慢赶的,路上不过休息了短短的几次而已,到了这处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望着终于出现在眼前的客栈,薛老汉有些激动,这一天走得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自从那次去陶家村的路上心漏病发作后,他便按照叶枫说的不再干重活。 加上这几个月在珍宝斋吃得好,也不怎么运动,现在这样长途跋涉的,他的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为了不拖慢脚步,他还是忍了下来,并没告诉祝氏自己不舒服。 此时天已全黑,望着这处唯一的住处,夫妻俩相互搀扶着进了客栈。 他们猜的不错,这处是方圆十多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服务对象就是来回赶路的客商,因此客栈简直称得上“简陋”二字。 不过,对于祝氏夫妻俩来说这已经很好了,毕竟他俩只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这个季节在荒山野岭的过夜就太遭罪了,太冷了,毕竟大冬天的。 店小二是个瘦瘦黑黑的半大小子,见祝氏夫妻俩进来,便上前问道:“两位是要住店吗?” 他之所以这样热情,完全是因为祝氏长得像他已经过世的娘。这么多年了,他在这个客栈迎来送往的,从未见过祝氏这样像他亲娘的人。 祝氏便道:“我们需要住店,那种最便宜的就行。对了,我们需要两盆洗脚水,一壶白开水,其他的都不需要。麻烦小二哥了。” 住过一次店,祝氏便知道店里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就拿上次来说,她不过叫了碗素面,薛老汉叫了碗肉丝面,结账的时候发现那价格抵得上外面地摊上的两倍了。 因此,祝氏便准备只要一壶开水,就着剩下的干粮吃。虽然姚无双是给了他俩五十两银子,但是,还是节省一点的好。 回家打点好一切,他们也要去附近的乡镇找孩子去了。到时候两个人并无任何进项,却要不停地往外花银子,不节约是不行的。 闻言,店小二便将二人带到了僻静处,见四下无人,这才说道:“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住处分两种,一种是大通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大概二十个人一间。另一种是两个人住的,但是比较贵。” 闻言,薛老汉还未反应过来,祝氏倒是明了了。这店小二这样说,摆明是想变着法补贴他们。若是他不说,那他俩这次可不是就会被掌柜的“糊弄”了。 果听那店小二继续道:“所以,一会儿你俩去柜台的时候,直接就说要住大通铺。如果你们直接说要最便宜的房间,掌柜的是不会告诉你有大通铺的。我觉得,反正就是为了睡一晚,没有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小二的所言非虚,这里的大通铺是最便宜,比那种最差的房间便宜了好几倍。如果只是为了睡一晚,的确是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 “洗脚水的话,你们先住下,我抽空就给你们端过去,不要钱。”店小二又补充道。他算是看出来了,夫妻俩个非常节省,想不愿意多花一分钱的。 闻言,祝氏这才知道自己夫妻俩遇到了贵人,又是指点迷津又是免费送洗脚水的。于是对着店小二一通感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寻人(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做完这些,夫妻俩便依言到了前台。见那掌柜的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但祝氏却是知道他早就看见自己了,于是便道:“掌柜的,给我二人来两个位置,通铺的。” 闻言,那掌柜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报了一个银钱数目。见祝氏一副熟稔的样子,便在心里以为二人是经常赶路的,定是在这里住过。 于是也不疑有他,接过祝氏给的银钱,唤过刚刚那个小二上前,带着夫妻俩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住下。 等到了大通铺,两人便都觉得店小二所言非虚。 虽然这里有股子味道不好闻,且人也多,但他俩需要的不过是一住处而已,睡醒了早早地又要起床赶路。 两人住下后便又走了出来,问清楚了附近客栈的信息。想了想,薛老汉又把银票分了一半出来让祝氏拿着,觉得这样更安全些。 祝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一人一半,哪怕是另外一个人被偷了,那还有一半。这些银子可是他们的救命钱,可不能丢了。 因此,两人都互相叮嘱对方睡觉不要太死,这才分别回了通铺去。 那店小二也说话算数,两人不过略微等了一会儿,便见他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了。 祝氏还未说话,他倒是先说道:“婶子,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且先洗着。洗完了把水倒了,把盆放在门口就是了,我自己来拿。” 闻言,祝氏便想,这孩子看着不大,倒像是出来做事很久了似的,眉眼间全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圆滑。只是,说是圆滑,对他们却又这样好,倒是说不通。 总之,祝氏觉得这个孩子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但祝氏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的确是很精明,靠着一能说会道的嘴讨些赏银,一直攒着,就想等银子攒够了再离开,去寻找爹娘。 也就是对她俩好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当祝氏夫妻俩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店小二早就开始上班了。见他俩要离开,又热心地说了这附近的情况,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些经验可都是干货,不是常年经历断断是不知道的。 夫妻俩谢了又谢,这才离开了。 不过,直到离开,祝氏都没搞清楚为何这店小二要对他们这样好。其实,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长得像他亲娘而已。 就这样,夫妻俩白天赶路,晚上在客栈大通铺休息。由于每次出发前都做足了功课,问清楚了客栈的位置和距离,所以基本上都能找到住的地方。 只是,也有一次因为路途实在是太远了,夫妻俩又舍不得坐牛车,于是便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睡了一晚。 早上起来的时候,薛老汉的嘴唇被冻得紫青,直把祝氏给吓得。好在他不过是受冻了,身体并无大碍。 不过这也让祝氏下了决心,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宁愿掏钱坐马车也不要在外露宿了。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过了大概十多天,清水镇终于出现在了夫妻俩眼前。 看着灾后重建的清水镇,夫妻俩都有些激动。离开时,这里是满目苍夷,现在虽然还是比不上震前,但也恢复了不少。 青山县再好,也是他乡。 这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虽然经过重建,这里的街道大多发生了改变,不再是旧貌,但夫妻俩依旧能够指出好些地方以前的模样。那些摊主听他们这样讲,便知道他俩是刚从外地回来。 这段时间陆续地就有人从外地归来,大多是之前出去避难的。基本上都是如夫妻俩这样,对着一路上的新建筑指指点点,试图找出先前的模样。 到中午的时候,夫妻俩觉得饿得慌,又想到就要到家了,于是决定奢侈一把,寻了家卖面的铺子坐了下来,一人点了一碗臊子面。 要说这十多天他俩的肚子真的是受罪了,不是吃干粮就是喝白开水。 此刻,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臊子面,薛老汉先是喝了一口汤,闭着眼睛享受,这热汤一路从喉咙暖到胃里,让人十分舒爽。 吃过面,祝氏又买了些吃的,这才和薛老汉朝家走去。他们的家就在薛学义家附近,离镇上也不远。不过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渐渐地,熟悉的村子便出现在眼前。 这一带的受灾程度并不严重,但也视情况而定。 比如薛老汉的大哥家受灾情况就比较严重,人更是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伤了。像祝氏家就属于受灾很轻的类型,所遭受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略微整理一番,除去灰尘和蜘蛛网,也就能住人了。 从包袱里拿出钥匙,祝氏率先上前一步将门打开,顿时,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屋子里也是一股子霉味,家具什么的虽然都完好无损,但却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堂屋正中更是有个小小的坑,里面还积着水。 看到这里,祝氏抬头一望,便见头顶有个肉眼可见的洞。看来,这就是漏雨的地方。 “这屋子啊,没有人住就是不行。”祝氏感慨道。 要知道,她儿子走丢后,她经常觉得闲得慌,于是没事便打扫和整理屋子,打发时间。平日里干干净净的住处,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祝氏有此感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有什么,收拾一下就好了。”薛老汉挽起袖子说道。珍宝斋住着的确舒服,但还是这里让他安心,“这是瓦被风吹错了位,捡拾捡拾就好了。我去找找梯子,很快就能弄好了。” 说干就干,夫妻俩一个打水,擦拭和收拾屋子。一个拿了梯子,上房捡瓦。不出半个时辰,家里便又干干净净的了。 只是,祝氏泼出去的水却是乌漆嘛黑的,可见屋子里有多脏。 打扫完卫生,还未来得及铺床,祝氏便先去了灶房将锅刷了几遍,又用开水烫了,这才烧了壶开水出来,夫妻两个就着刚刚买的饼吃了起来。 现在家里并无米面之类的东西,还需要去采购。 为了散发味道,薛家的大门并没有闭着,而是大敞着。渐渐地,路过的人便发现了这个情况。不是说两口子已经死在地震中了吗,那么,此刻屋里坐着的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众人便有些好奇。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此刻门前已经站满了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犹豫了半日,薛学功家媳妇范氏便道:“依我说,咱们进去看看便知道了,何必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那灾祸如此大,想来弄错了也是有的。若是祝嫂子回来了,我们去拜会一下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也好认识认识。”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先前也有人被传死在了地震里,但后来却被证实消息有误。不过是外出逃难去了的。 “要说也没听艾姐说过这屋子卖了,换了主人,也不知道这屋里的人是谁!” 她素来是个泼辣的,又仗着和祝氏是平辈,便率先走了进去,惹得围观的人一阵惊呼。他们也想进去看看究竟,但却是没有范氏这个胆的。 要是这屋里的不是人…… 范氏一进门,走到灶房,便见祝氏和薛老汉坐着啃饼子呢。见对方也盯着她看,范氏便松了一口气,笑道:“大嫂子,你和大哥是何时回来的?也不告大伙一声,倒唬得大伙以为是家里进了贼。” 大伙可不是单单屋子里进了贼啊! 祝氏赶忙站了起来,拉着范氏的手说道:“嗐,我和你大哥这不刚回来吗,结果家里乱糟糟的一股味,刚打扫完,准备安顿好再来找你们说话的。” 范氏却是懒得听这些的,眼前拉着她手的祝氏一看就是活人无疑,根本不用怀疑和害怕,于是拉着祝氏便出了门,对着围观的人群道:“大家瞧瞧,哪里有什么古怪,人家祝嫂子和薛大哥归家了!” 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等着祝氏自己解释。 闻言,祝氏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各位乡亲了,我们这也是刚刚回来,在屋子里打扫呢,所以没有听见动静。往后还要各位多多照顾才是。” 薛老汉也不知道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祝氏旁边,谦卑地笑着,算是回应。他向来不喜欢说话,众人倒也不计较的。 “要说你俩这是去哪里了,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大伙还以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人群中有人出言问候道。 祝氏知道这是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与其不吭声,倒不如当众说了,倒也便宜,省得一个一个解释了,于是便道:“哎,能去哪里啊,还不是出去找我儿去了。” 众人见现在就祝氏夫妻俩个,便知道肯定是没找回来,于是都识趣地不再询问。 倒是有个人像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喊一声到:“糟了!当日你俩不辞而别,害得你大哥家以外你俩已经遇难了。这不,坟都给你俩修好了,据说艾大嫂还时不时地去祭拜呢。要是知道了你俩还活着,她指不定该多高兴呢。” 闻言,祝氏夫妻便都有些意外,的确是他俩疏忽了,不该不辞而别。于是,跟众人寒暄了几句,祝氏便表示自己要去艾氏家看看。 众人心知这就是变相的逐客了,且也实在是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一一散了。要说这几个月里时不时地便有人们认为已经消失的村民突然回来,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锁了门,祝氏和薛老汉便赶紧去了薛学义家里。 薛艾氏正在屋檐下纳鞋底,低垂着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祝氏两人的到来。如今,她的视力越来越差,如今做针线活必须这样低垂着头才能看得清楚。 饶是这样,也经常扎到手。 “大嫂,你这又是在做鞋吧。家里又不缺这个,你媳妇也是能干的。依我说,你倒是该休息休息。”祝氏出声问询到。 眼前的艾氏似乎更老了,但看着倒是健健康康的。 见此,祝氏倒是放松了些。若是因为他俩的不辞而别让大哥大嫂有什么损伤,那就真的是罪过了。 猛地听见有人叫自己大嫂,声音又是那样的熟悉,艾氏便惊了一下,赶忙抬起头一看,不是祝氏又是谁! 丢开针线,艾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祝氏跟前,拉着她的手便道:“你们这是打哪里来?我和你大哥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们了,以为你们已经……” 说着便哭了起来。 闻言,祝氏便道:“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声。当时,我见瘟疫蔓延,每天都有人死去,粮食又贵的要命,便死活拉着你二弟出去了。我就想啊,要是就这样死了该多不值啊,我还没找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呢。” 说着说着,祝氏也哭了起来。 这几个月的艰辛与失望,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缺口似的。 看着哭泣的祝氏和艾氏,薛学明两兄弟倒是淡定了许多,只是淡淡地坐着,也不说话,望着对方。半响,薛学义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亲人之间就是如此,把该说的说了,也就只好沉默。 两个女人哭过之后,情绪都好了许多。薛艾氏便道:“你们那屋子大半年没住人,想来和二弟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弄一点。” 闻言,祝氏赶忙阻止道:“不用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些饼将就着吃了。只是家里空荡荡的,啥吃的都没有,一会儿还得去买些米面才行。” 艾氏便道:“先在我们这里拿一些吧,等安置好了再去买。你看你俩瘦的,这一路没少受罪吧。走,咱们去地里摘些菜,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越看,就越觉得祝氏两人这一路肯定经历了不少大事,加上祝氏一贯节约的性子,只怕是热饭都吃得少。 这样好的人,却要遭这样的罪,没天理啊! 说着,艾氏便站了起来,拉着祝氏就往外走。刚走了一步,祝氏便看见了刚刚艾氏丢在地上的针线,便出言道:“大嫂当心踩着那针。” 那针线上可是还插着针呢。 薛艾氏便弯腰将之拾了起来,放在凳子上,只是,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觉得非同小可,便拉着祝氏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有件事,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才行。你们走后,我和你大哥找了半日,以为你俩遭了难,便给你俩立了个坟。有日我去坟前拜祭,因为太累了,便晕倒在了坟前。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两个小和尚将我救醒的,便拉着他们到家里来吃了顿饭。咳……” “诶,你慢点说,我听着呢,不着急。” “吃完饭,我见其中一个小和尚的衣服破了,想着他小小年纪的不容易,便帮他缝补。哪知他怀里掉下来一样东西,看得我心惊。你道是什么,是一个锦囊!” “锦囊?”祝氏疑惑地问道,她实在是不知道艾氏说了这么大一堆话的用意是什么。 “要说单单是一个锦囊自然是不稀罕的。可是,你知道这锦囊像什么吗?像极了青儿她奶做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你知道的,上面刻着一个“薛”字。虽然我不识字,但那字我看着都是一样的。我和你大哥一合计,便觉得那小和尚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当日他又问了我们这附近最近的寺庙在何处,我便随口说了大佛寺。于是,那日我和你大哥便赶着去了一趟大佛寺,哪知却没有任何结果。我们也问了一个小和尚,他说寺里并没有来过什么小和尚。我们也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薛艾氏便觉得有些遗憾。 “你说的可是真的?”祝氏激动地问道。 要说艾氏说的这个线索十分可信,因为锦囊可以一样,但是薛字就太巧了。且她婆婆的针线实在是不敢恭维,特别是绣的那个“薛”字,实在是算不得端正。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巧的事! 闻言,艾氏便道:“当然是真的,只是那小和尚说大佛寺哪几日里并没有新人进去啊。我和你大哥也就带着青儿回来了。” 祝氏便道:“一个小和尚知道什么!就算是有人进去,他一时间不知道也是有的。再者,万一那孩子是在你们之后再去的呢!一定是这样的!不行,我得再去那大佛寺一次,再去问问。” 她不愿意放弃任何的线索。 前几年,她和薛老汉倒是接到不少的线索,都一一赶过去确认了。虽然最后证明都不是,但至少他们在努力着。 现在有了这样重大的线索,她是必须要去确认一下才放心的。 见祝氏一脸激动,虽然不怎么抱希望,但艾氏还是诚恳地说道:“弟妹啊,这样吧,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拔几颗菜回去做饭,然后再去找一辆牛车,明日一大早就去大佛寺。” 说实话,她真的是怕祝氏现在就想赶着去大佛寺,更怕她失望。她俩这一路没少受苦,再折腾一下,要是病了就麻烦了。 闻言,祝氏半响才道:“大嫂你说得对,我们明日一大早再去吧。”她好薛老汉叶实在是累了,需要休息好才能上路。 且牛车什么的都还没联系到,要是走着去,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她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看。 晚上,吃饭的时候,祝氏将艾氏的话复述了。 在得到薛学义的确认后,薛老汉一脸的激动。他和祝氏一样,觉得这是他们这十多年来收到的最靠谱的线索了。 退一万步想,就算是线索模糊,他们也会去确认的。想当初,有人不过是告诉他俩附近的村子有个大约一岁的孩子被父母打骂,他俩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因为在他俩看来,天下间哪有爹娘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一宿无话,一宿无眠,虽然极度劳累,但祝氏和薛老汉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期待着天能够早点亮起来。他俩都没有说话,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类似的情景在这个家里已经发生了无数遍,他们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到底是一个线索,也是一种希望。 只是,这一次,老天没有再辜负他们。 这一次,他们终究会见到一个孩子,一个丢失了十多年的孩子。 第二日,一大早,祝氏和薛老汉便起床了。 只是,他俩没有急匆匆地赶去镇上乘牛车的地方,而是开始打扮起来。看着镜子里自己两鬓斑白的模样,祝氏有些慌乱。 这才多久啊,她竟是这样的憔悴。 想了想,她便拿出了姚无双之前赏给她的银簪子,梳好头发后,认真地簪在了发间。又换了一件崭新的衣裳,督促着薛老汉剃了胡子,换了新衣,这才往坐牛车的地方赶去。 艾氏和薛学义早就等在此处了,他俩心知祝氏夫妻俩今天是必须要去一趟的,于是一大早便来这里占了位置,付了车资。艾氏还贴心地买了两个烧饼并一些干粮,就怕二人没有吃早饭,以及今天的午饭要在路上吃。 见二人焕然一新的样子,艾氏没有来由地便觉得心里一阵心酸。很显然,二人是觉得这一次肯定能找到那个孩子,想给那孩子留个好印象。 说起来,二人这样做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曾经听范氏说过一件事,一件真事,那就是范氏娘家那边有户农家早些年丢了个孩子,也是被花子拐走得。结果,当那孩子长到十多岁的时候,便被亲生爹娘找到了。 也是这孩子运气好,被卖到了不能生育的大户人家做养子,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因此,只死活不肯认自己的亲生爹娘,还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大。 那户人家原本就穷,又老实巴交的,见对方死活不肯承认,又见孩子过得好,也只好作罢。 只是,村民却不想饶了那孩子,觉得他忘了祖。倒是那对可怜的夫妻,遇到有人说儿子坏话,还帮着一一解释,说是孩子不懂事,不能怪他云云。 薛艾氏当时就和一家人讨论了这件事。 大伙一致觉得是那孩子不对,不应该因为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便忘了亲生的爹娘。如果找不到也罢了,现在找上门来了,却是不该不认的。 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贫。不管那户人家再富裕,终究只是抱养的。 不管那对夫妻再穷,终究是他的生身父母。 当然,也有为那孩子说话的人,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打小便被花子拐来卖了,养在了别人膝下,并不认识那对夫妻,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可言。 且孩子还小,一直以为养家便是亲生爹娘。猛地得了消息,被惊呆了也是有的。他一直习惯了富裕的生活,现在却要去过穷日子,抗拒认亲也是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寻人(三)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由于牛车上的人实在是不少,都是去大佛寺拜佛求签的,所以祝氏和艾氏两妯娌并没有交谈。 对于艾氏来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也想劝劝祝氏夫妻俩做好心理准备,万一不是的话也不用那么失望。 且在艾氏看来,这几乎就是一定的。 她忽然有些后悔,昨天不该一时激动就急着告诉祝氏夫妻俩这件事。虽然两口子都失望了这十多年了,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但这一次显然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去的。 要是再失望一次,简直不亚于在伤口上再给一刀。 因此,艾氏内心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她害怕见到祝氏夫妻俩失望的脸,更害怕他俩因为受不了打击而病倒。就他俩现在的状况,能承受到什么程度真的不好说。 这一牛车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奔大佛寺去的。有的是要去为生病的家人祈福,有的是要去为孩子的健康祈求菩萨保佑。 像祝氏这样去寻人的,简直绝无仅有。 但无论是祝氏还是其他人,都是怀着希望去的。就像天边那初升的太阳,虽然远远的,遥不可及,光线也并不突出,但终究会光照天下的。 等四人到了大佛寺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虽然天色不早,但胜在人不多了,几人很容易地便进了山门,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往正殿走去。 他们这是要去找住持慧缘和尚说话。 按照祝氏的说法,整个大佛寺再没有比住持更了解情况的人了。艾氏自然也是赞同的,毕竟小和尚什么的,他们已经问过了,却是说不知道的。 只是,这住持也不是说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她可是听说了,很多人来了好几次都未必能见到。 为几人引路的小和尚恰好也是最近刚来的,刚刚剃度不久,家就是附近的庄子上。 只因家里太穷,实在是养不起几个孩子了,又不想大伙跟着一起饿死,爹娘便想卖掉妹妹。他心里不舍,却又没有办法帮到家里,于是主动提出了要来大佛寺当和尚。 原本,他爹娘是没有打算卖孩子的,且日子也不是那般艰难,到了非要卖孩子的地步。只是,他爹受不了在城里做人牙子的表弟的诱惑,觉得卖一个丫头而已,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 只是,他却是听说了,那些被人牙子吹嘘的在城里过上好日子的人,其实都是被他转手卖去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所以价格才那样高。 他的妹妹那样小,他可不希望她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反而是大佛寺这里,他早就听说了,一日三餐管饱,做得好的话还有机会晋升。反正自己是男子,家里又不缺儿子,只要大哥在就好了。 他当和尚,总好过妹妹被卖。 于是,就这样,他便来了大佛寺。 由于他人实诚,踏实肯干,又不主动站位,又不爱搬弄是非的,虽然来这里的时日较短,倒是很快得了几个师兄的青睐,连慧缘和尚都表扬过他一次。 无他,只因他刚来的时候负责的是寺庙里最低等的活,那就是打扫马厩。但是,他却毫无怨言,将马厩打扫的干干净净。 那马厩毫无气味不说,那圈里干净得简直可以住人了。这不禁让来往的香客大为赞赏,慢慢地慧缘和尚便知道了这件事,于是,直接将他从最底层拎了出来,改为负责接待各路香客,倒是轻松了不少。 众人见他得了住持的青眼,也不再欺负他,是以日子这才慢慢好过起来。 在慧缘和尚看来,这孩子虽然天资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勤恳老实,大佛寺不需要那么多接班人,严格说来有几个竞争者就行了,但是,大佛寺却需要大量的他这样的人。 虽然吃得多了些,但他干的活也能够抵了。 既然慧缘和尚都这样做了,底下的人自然跟风,对他渐渐好了起来。他依旧是任劳任怨,不管分到什么工作,都能做的好好的。这不,前几天他便拾到了一个锦囊,里面有好几百两银票,可是,他愣是看都没看便交给了住持。 也就是因为这样,住持在特许了他一个巨大的别人没有的特权。他引导的人可以直接见住持。 带着几人拾级而上,他并不言语。 在家里的时候他便是最沉默的那个孩子,因此,村里人都不叫他的本名,反而叫他呆子。 而在这里,他叫静默。 一路上的沉默让祝氏有些不安,想了想,组织好了语言,这才对静默说道:“小师父,我向你打听个事情可以吗?”说这话的时候,祝氏有些小心翼翼的,在她看来,佛门中人是不能得罪的,毕竟他们是佛祖跟前的人。 其实,祝氏完全不必这样,因为一来静默比她还谨慎,毕竟他刚来这里不久,二则静默是出了名的不喜欢搬弄是非,传播流言,这也是他得以在大佛寺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心里清楚得很,住持就是看在这个份上才提拔他的。 闻言,静默便道:“可能要让施主失望了!小僧刚来寺里不足一月,所知实在是甚少,怕是帮不到施主。施主有什么话还是先留着,一会儿亲自问住持大人吧。” 祝氏一听,静默这话说得再诚恳和明白不过了。不是他不帮忙,而是他来得晚,帮不上。不过,转念一想,兴许艾氏上次问的那个和尚,也是这种情况呢! 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相比之下,艾氏则是有些失望,毕竟要是这小和尚能够说点什么,也好让祝氏两人做好心理准备。但他这样,明显让祝氏起了希望。 倒是两个男人,薛老汉和大哥薛学义一言不发的,谦卑地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几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一步一步地朝大佛寺的正殿走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也是托乐静默的福。若是遇到其他人,指不定等到什么时候。 慧缘和尚这几日也正在烦恼,因为自从薛丹来了大佛寺后,他便将之视为接班人人选。特别是经过几次考较后,更是十分满意。单从学问上来说,薛丹的知识很是扎实,不说全寺第一,但的确是很有慧根的。 但是,薛丹这人虽然大才,却是太过安静,或者说,直白一点,太过迂腐和古板,这就有些让慧缘和尚为难了。 原本,作为一个寺庙,一个和尚,迂腐古板一些是没有什么错的,毕竟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出什么大错。但是,大佛寺现在风头正劲,要想一直遥遥领先其他寺庙,屹立不倒,所倚靠的又绝不能单单是学识。 说到这一点,他的大弟子无疑是最合适的。 可是,他的缺点便是浅薄,做的又露骨,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也实在是不适合做住持的。 要是能有一个人,同时拥有二人的优点,那该多好啊,智慧和尚贪婪地想到。殊不知,这样已经犯了贪戒了。 屋里的檀香缭绕,慧缘和尚想这个问题想得出神。他才不在乎这些所谓的清规戒律呢,要说他又没偷没抢没犯法的,还养活了不少因为家贫而前来投靠的小和尚。 要是他也如天下那些寺庙一般,只知道讲佛法而不知道创造财富,大佛寺上上下下只怕早就饿死了。 该如何培养这两个孩子呢,慧缘和尚在心里想到。 就在这时,禅房外忽然响起了静默的声音:“师父,有远客来,想见师父一面。” 闻言,慧缘和尚便道:“带他们去客房,我马上就到。” 说着便叹了口气,要说着静默也着实是个神仙,他给了他这个特权,却并无说标准,即应该带谁来见他。 哪知,静默却并未犯过错,几乎次次带上来的人都是可以一见的,或者说不得不见的。这样看来,这小子其实并不简单,并不是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平凡。 要是薛丹有这样的观察力该多好啊。 不过,时日还长,有的是时间去教导,只要对方肯听就是了。不怕教不会,只怕对方不愿意学习。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马上就要失去薛丹了。 到了客房,祝氏几人并没有喝茶,虽然他们的确都很渴。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寻人。 慧缘和尚一进禅房,看见的便是这样拘束的几人。 说实话,前几次静默带上来的人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理由,可是这一次,他却有些搞不懂。心里想着一会儿倒要问问静默,这次这几人是什么标准。 这孩子就是神奇,搞得跟参禅似的。 只是,他马上就会知道静默的厉害了,因为这件事太过特殊,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再问什么。 祝氏几人见慧缘和尚进来了,便全部都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对智慧和尚施礼,口里念着“住持大人。”开玩笑,这可是大佛寺的*,可是得罪不得的。 对于这个称呼,慧缘和尚并不介意,反正他们四大皆空,叫什么不是叫。于是,双手合十还礼道:“几位施主请坐下说话。” 说完,他自己倒是坐在了蒲团上,一副不招惹尘世的样子。但其实,就冲他喜欢赚钱这一项,他就招惹了无数尘埃。 见大伙都不说话,祝氏便道:“是这样的,有个事情想向住持你打听一下,老身想问问,前几个月这寺里是不是来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和尚?嗯,他大概十一二岁,长得瘦瘦的,人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对了,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并不长,而是剪得短短的。” 祝氏根据艾氏提供的线索一一说了,生怕遗漏了什么。她心里知道艾氏和其他人都不愿意主动说话,所以她便直接开口说道。 说完,便紧张地等着慧缘和尚的答复。 祝氏一说,慧缘和尚便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薛丹。要说这么些年来,因为活不下去来寺庙投靠的人还真不少,这也是大佛寺根本不用招人,也不缺人的原因。 但是,这么多年来,像祝氏说的那样,留着一头倒长不短的头发,穿着僧衣而来的人,也只有薛丹一个人。 见祝氏几人那着急的模样,莫非竟是薛丹的亲人? 想到这里,智慧和尚心里暗暗一惊,更加佩服起静默来。也不知道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标准。 就这样的人,当不了住持没关系,拿来作为预测的大师却是一定可以的。等他得空,一定要教他一些佛法。 只是,他也不打算一下子便和盘托出,而是准备先探探虚实再说。万一这几人不是亲人,而是歹人,那就不好了。就薛丹那个样子,根本应付不了。 想了想,智慧和尚便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自然是要回答你的问题的。只是,容我先问问,几位这是要来做什么?又和这人有什么渊源吗?” 听智慧和尚这样说,祝氏几人便有些激动,很显然,艾氏口中那个高度疑似的孩子是来了这大佛寺的,要不然,智慧和尚直接说没有就是了,根本用不着探口风。 于是,祝氏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说来话长啊,住持。那个小和尚,我们怀疑是我家十一年前走丢的儿子。几个月前,他无意间来到我家附近,救了我大嫂,我大嫂帮他缝补衣裳的时候见他怀里有个锦囊,上面绣着一个“薛”字。要说这锦囊虽有相似,但那样的针法,却是只有我婆婆会。所以我们便想来确认一番。” 也许是激动,祝氏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乱糟糟的。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在清楚地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薛丹是她的儿子。 闻言,智慧和尚简直要郁闷死了,他可是将薛丹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地震失了家人才来大佛寺出家为僧的,现在倒好,家人都找上门来了。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也不可能撒谎,更不会拆散人家的家庭。且要是薛丹日后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不会安心在大佛寺待下去的。 罢了,无缘罢了。 想到这里,智慧和尚便道:“是有这么一个小和尚,几个月前来到了寺里。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这样吧,我让人将他带过来,你们自己看吧。” 闻言,祝氏和薛老汉使命地点头,生怕慧缘和尚会反悔似的。薛艾氏更是激动的跟什么似的。看来,这事竟有九成是真的。 只要慧缘和尚口中的那个孩子就是她当日见的那个,那他一定就是薛丹,错不了! 想到这里,也站了起来,紧紧捏着祝氏的手。 见状,慧缘和尚更加郁闷,看来,薛丹是一定会被都回去的了。 想到这里,慧缘和尚便吩咐了一直候在门外的静默,让他去将薛丹带过来。 静默领命去了。 祝氏几人一阵激动,猛地喝了几口茶,像是这样就能平复激动狂跳的内心一般。 很快,他们便会知道,其实他们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薛丹刚做完事情,正在禅房内打坐。现在,经过几个月的适应,他越来越喜欢在大佛寺生活,直觉得这里比无名寺好了不少,既能身处红尘,又能不沾惹红尘。 作为出家人,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刚念了几句,就被静默打断了:“师兄,师父让我来传话,让你此刻就去大殿旁边的客房,有事。” 薛丹听了,只好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裳,跟着静默朝大殿走去。 渐渐地,屋外有脚步声响起,祝氏几人复又开始紧张。他们在心里想着,这个小和尚究竟会是怎样的面貌。 哪知,等薛丹露脸,他们都有些失望,因为并不是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来者会和薛老汉或者祝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者说,像其中的某一个人。 很显然,薛丹并不像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见几人脸上明显的失望的表情,慧缘和尚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爽,只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再也寻不着。 真要不是,那就好了。 “师父,您叫弟子?” 祝氏一听,心里更不舒服。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和尚啊。他可是薛家的独苗苗,还要延续香火的。 等薛丹坐好,慧缘和尚便道:“是这样的,这几位施主是来寻亲的,他们觉得你就是他们自幼便走丢的孩子。所以……” 闻言,薛丹一阵错愕,简直不知道慧缘和尚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样的大事,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 要是换了他,易地而处,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见他惊讶,祝氏便和蔼地说道:“孩子,关于你的家乡,你的爹娘,你可有什么记忆?或者,有什么信物?就是那种从小便戴在身上的。” 算了,和尚便和尚吧,还俗了便不是了。只是他是自己的儿子,不管是什么,她都认了。 祝氏开始循循诱导,希望薛丹能够自己想起来一些事情,若是这样就好办得多了。毕竟,他们既不希望找不到人,也不希望找错人。 见祝氏那样和蔼又那样期待,薛丹便有些不忍心。 自从跟着阴平下山,他学会了不少情感,体验到了相应的感觉。眼前,祝氏这样的状态,无端地就让他觉得这就是父母对孩子的怜爱。 想到这里,薛丹便道:“据我先前的师父讲,我和叶枫、阴平等人是被花子拐了的,他说我姓薛,单名一个丹字。对了,我有一个锦囊,上面便绣着一个“薛”字,师父说这是我从小就戴着身上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让我们三个都下山了,说是让我们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 薛丹如实地将智慧和尚告诉他的话一一复述了出来,只是那语气有些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淡定。 闻言,薛老汉几人简直激动地要跳起来,就只差奔过去抱着薛丹喊儿子了。这些信息无不说明,眼前这个小和尚便是他们丢了十一年的儿子。 名字一样,信物一样。至于长得像不像,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薛老汉颤抖着声音说道:“那能不能将那锦囊借给我们看一看?”为了方便对照,他早就将薛大成的那个锦囊拿了过来。 他娘那手艺,也不是人人都能模仿的,也不会有人想模仿。 薛丹顺从地转过背,自怀里将那个绣着“薛”字的锦囊从胸前取了出来,这才转过身,递给了薛老汉。 拿着薛丹递过来那个锦囊,薛老汉也从荷包里掏出了薛大成给他的那一个锦囊。这一对比,慧缘和尚都愣住了,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特别是那歪歪扭扭的字体,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也就是说,薛丹确实是眼前这对夫妻丢失了十一年的儿子。一时间,他便呆住了,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寻亲都寻到寺庙里来了,还真是奇缘。想到这里,慧缘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见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锦囊,薛丹更是目瞪口呆,他最不相信的事到底是发生了。说实话,对于下山这件事,他一直是心有抵触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毅然和阴平分开,自己再次来到了寺庙。 可是,眼前这事简直就是明摆着的,他该怎么办呢。 不过,根本不用他作出任何决定,也不管他怎么想,祝氏已经扑了上来,抱着薛丹就开始哭道:“你就是我儿子,你就是!我的丹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十一年了,娘还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 薛老汉虽然没有说话,也是紧紧拉着薛丹的手,激动的嘴唇发抖,眼泪直流。 看着眼前这一幕,慧缘和尚心里明白,这事是没法挽回的了。也许,薛丹真的是尘缘未了,这才会不同俗务。也罢,还了俗,去红尘里走一走,兴许就明白了。 他再了解薛丹不过,这人做事优柔寡断,最易受人影响。祝氏和薛老汉这样的激动和热情,他怕是抵挡不了的。饶是心里不愿意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最终还是会随着他们离开的。 想到这里,慧缘和尚便道:“这真是奇缘啊,恭喜几位了。只是,看来你我的师徒缘分就只能到这里了啊。” 薛丹听慧缘和尚这样讲,便明白他是在“赶”自己下山。可是,自己真的要随眼前这两位老人下山去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却是任由祝氏和薛老汉抱着他痛哭。再一次的,他感受到了那种叫做母爱和父爱的情感。这情感击的他内心的犹豫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所以,不能跟你们回去这种话,他是万万说不出来了。 自己千辛万苦地和阴平从无名寺走了出来,后来又投靠到大佛寺。只是,兜兜转转,他始终逃不出红尘的大网,这样都能被亲人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俗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哭似乎永远是失联亲人之间再次重逢时永不变的仪式。 不管你哭得被眼泪模糊了双眼,还是被鼻涕缠在了嘴巴,这哭声里没有尴尬,没有算计,更不会考虑旁观者的想法。他们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忘我,有的,全部是重逢时的喜极而泣。 想来,也只有哭,才能将那么多年里为了重逢而经历的苦难和不易发泄出来。 望着平静但明显起了波澜的薛丹以及激动到无以复加的祝氏夫妻俩,智慧和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说什么四大皆空,其实,说穿了和尚也是人。 肉体凡胎,成佛之前,跟普通人相比其实并无差别,只是更加善于克制罢了。 而有些东西,越是克制,便越是会在特定的时间里爆发出来,例如情感。 他为何会冒着被天下寺庙唾弃的危险努力创收?他为何会要求大佛寺严格管理,并出台相应措施,按阶级服务?只因这样做他才能最大限度地聚集财富,接收更多来自贫困家庭的孩子。 他若不是无父无母,也不至于会来这寺里。 所以,见了祝氏和薛老汉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智慧和尚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他以为自己早就将感情抛到了一边,忘得差不多了,哪知却依旧这样缠绕于心中。 难道,自己也要下山去寻亲? 想到这里,慧缘和尚又赶紧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只是,几人都以为他是在为他们而念,却哪里知道,他不过是在为自己而念。 哭过之后,几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祝氏又拉着薛老汉对智慧和尚道谢:“感谢住持大人收留我儿。若不是你,此刻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智慧和尚原本想说,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都会收留。只是,转念一想,便说道:“那也是因为我们有缘。只是,今日看来,这缘分却是要断了。罢了,你们一家家去吧。” 说着便起了身,出门而去了。只有这样,他才能先行离开。后面的事,他不想再参与了。 要是有人见他痛哭流涕什么的,不消几日便能传遍整个县城。到时候,别人不会说他有恻隐之心,只会骂他六根未净,是当不得住持的。 那种局面,想想都可怕。 见智慧和尚离开,薛丹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只是,半响才反应过来,今日之后,怕是很难再这样行礼了吧。只是,他真的要还俗了吗? 艾氏和薛学义虽然也激动,但毕竟是旁观者,所以比祝氏夫妻更加冷静。 见此刻屋里只剩下几人,都是自己人,艾氏便道:“这孩子看着真瘦啊,可怜见的,来大娘这里。”说着,艾氏便趁机查看了薛丹的头顶。 她记得可清楚了,薛丹自打出生头顶便有两个旋。 结果,这一看,艾氏有些愣住了,薛丹头顶只有一个旋,完全不是她预期的那样。原本,看见薛丹的长相,艾氏便有些怀疑,毕竟除了那个锦囊,实在是没有任何细节能够证明他的身份。 于是,他怀着一丝侥幸,总觉得人长大是会变的,长得不像也没什么,只要其他特征还在就行。 可是,现在连头顶的旋都不见了,这怎么解释?难道这是认错人了?要说头顶的旋涡,她的儿子女儿都有,却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变的。 这个想法让艾氏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冷战。 真要是这样,那又该怎么办? 祝氏见艾氏发呆,还以为她是欢喜坏了,于是也拉过薛丹在怀里抚摸,一边说道:“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瘦也没事的,回家娘给你好好补补就是了。” 说着,她又摸了摸薛丹的脸,一脸慈爱。 薛老汉也有些激动又有些局促地上前拉了拉薛丹的手,见薛丹木木的没有反抗,这才像受了什么鼓励一样,又靠近了紧挨着薛丹。 三人就这样紧紧地挨着,让艾氏心里越来越不安。只是,她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不管对错,只要祝氏认为是对的,那就行了。 她再也不希望夫妻俩继续奔波下去。 想到这里,便将一肚子的话生生忍了下来。 就这样,几人慢慢地往回走。原本三人是牵手而行的,但有些地方狭窄,却是不容三人同行的。于是薛老汉主动放了手,让祝氏牵着儿子的手继续前行,自己则跟在后面,一步也不肯落下。 几人又寻了车,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只是,来时的那种忐忑和伤悲一扫而空,有的,只是重逢的喜悦。当然,除了艾氏。 回家后,祝氏欢欢喜喜地做饭去了。 她先是去艾氏家拿了些米和面,又支使着薛老汉去镇上买肉。薛老汉应了,却见薛丹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于是上前拉了薛丹的手说道“儿子,走,跟爹一起去镇上买肉,咱们中午做肉吃,你说好不好?” 听到吃肉,薛丹心里本能地便有些反感。这十多年来,哪怕是他和阴平在外流浪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吃荤破戒。现在他是离开寺庙了,倒是可以吃了。 可是,这就是一种本能,一种抵触,他觉得自己不爱吃肉,也不想吃肉。 但是,他也不想拒绝薛老汉,因为他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于是,薛丹便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薛老汉出门买肉去了。祝氏见这样的情景,心里更是欢喜的无以复加。 薛老汉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闷骚。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的。 虽然儿子看着呆呆的木木的,但那也是因为他长期住在寺里的缘故,回家来生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祝氏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奔头,那种可以很安心生活下去的感觉。而过去的十多年都是不踏实的,像是漂浮在空中,没有根,没处安生。 现在想想,薛丹就是他们的根。 同样的面粉,同样的菜蔬,祝氏飞快地料理着,却感觉出了不一样的情怀,那就是幸福。 但是,另一边,艾氏家里,情况却又是大大的不同。怎么说呢,自从大佛寺回来,艾氏一直都是呆呆的,木木的,全然不知道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呢! 说了吧,祝氏一家肯定难受,说不定又会继续外出寻找,继续流浪。不说吧,血脉又是不能弄混的。 倒是薛学义发现了艾氏的不对劲,于是坐到了她对面,认真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大佛寺开始你就呆呆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氏这才醒过来,只是有些惊讶地说道:“有这么明显吗?我不过是在想事情。” 她觉得没有薛学义说的这么明显。 闻言,薛学义便道:“当然有啊,你我夫妻多少年了,你这习惯我清楚地很。每每有事,你便是这个样子。你这个人啊,心里根本藏不住事的。” 薛学义说得不错,艾氏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她高不高兴,看表情就知道了,一目了然,“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说出来咱俩商量商量。” 在薛学义看来,艾氏这样的迟钝是有些怪异的,毕竟今天这样的情景应该高兴,或者说狂喜。第一次去寺里找人还是她提出来的,现在人找到了,不论怎么高兴都不为过的,至少不应该是她现在这副样子。 闻言,艾氏便有些犹豫地说道:“当家的,真要说?”其实她也真的是不敢肯定,且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她怕自己说出来,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薛学义便道:“你且说吧,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见艾氏这样,他的心越发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得了薛学义的鼓励,艾氏这才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我觉得今天这场认亲,弟妹和二弟却是有些过于草率了。你想啊,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个锦囊,就再没有什么能证明那孩子身份的东西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那孩子长得跟二弟和弟妹像吗?” 闻言,薛学义心里一紧,心道果然是这个事情,但是嘴里说的却是:“他那么小,自然是不记事的,但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的。至于长相嘛,的确是不怎么像,可是这也不奇怪啊,人长大了,相貌是会发生改变的。” 闻言,艾氏立刻反驳道:“那你看看咱们大成和青儿,甚至是两个外孙子,你看哪一个不是像你的。说起来咱大成比丹儿还要大上几岁,他的模样跟你不像吗?” 闻言,薛学义便有些莫名的烦躁。 艾氏说得对,大成那孩子自打出生就和他长得像,现在年龄大了些,不但没有长变,反而是越来越像。哪怕是薛丹,他也记得很清楚的,刚出生的时候,可不就像是祝氏么! 现在却不像了,难道…… 哪知,事情还没完,艾氏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刚刚我不是搂着那孩子么,其实就是为了看看他头顶的旋。” “结果呢?”薛学义紧张地问道。 薛丹头顶上有两个旋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清水镇这一带流行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头顶的旋越多,代表一个人的脾气越爆,也越淘气。 为此,他还打趣过祝氏,说以后这孩子怕是淘得很,只怕是不好管教。 “只有一个。”艾氏平静地说道。 有了薛学义和她分享这个秘密,她忽然平静了许多。 闻言,薛学义更加烦躁。就算是一个人的长相变了,但头顶的旋应该是不会变的。想到这里,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薛学义大声喊道:“大成,大成啊,你进来一下。” 艾氏自然知道薛学义想做什么,其实她也想证明这个问题,便期待着儿子进屋来。 像这种事情,还是眼见为实的。 薛大成正在院子里劈柴呢。 刚刚他也见到了薛丹,正为二娘一家团圆感到高兴,又想着他们一家人刚团圆,二娘一家又离开了很久,屋子里啥都没有,他便想劈些柴送过去。 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帮着做的了。 听见薛学义叫自己,大成应了一声,拿布巾抹了把汗,这才进屋去了。 “爹,你叫我做什么。我正在劈柴呢,一会儿就给二娘他们送过去……” “好孩子。好了,你过来,蹲下,我看看你的头。”薛学义突然说道。 虽然薛大成觉得这个要求非常奇葩,但还是顺从地蹲了下来,蹲在薛学义的腿边。 他也很好奇,自己的爹到底要干什么。 都说人老了就会变得很奇怪,像小孩子似的。现在看来,这句话倒是真的。 见薛大成蹲好了,薛学义赶紧将身子前倾,用手扒着儿子的头开始查看,这一看,心里随即释然了。艾氏在一旁也看着,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把大宝那孩子抱来吧。”薛学义还没死心。 艾氏见薛学义还没死心,便道:“算了,你出去干活吧。大宝在睡觉呢,不要去吵醒他。” 薛大成一头雾水的出去了。 见儿子出门去了,艾氏便道:“看清楚了吧。” 半响,薛学义只说了一个字,“嗯”,便再也不说话了。 又过了半日,方才道:“不管怎么样,二弟和弟妹是认定了那孩子的,要不,咱就装作不知道吧。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总归是个精神寄托。他俩那高兴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吧。所以,你千万不能去给他们说这个事情。” 艾氏倒是觉得薛学义的话挺有道理的。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祝氏夫妻俩承认就行。关于这一点,夫妻俩的想法倒是出奇地一致。 这日子毕竟是人家的。 薛学明带着薛丹走在路上,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不是村里的乡亲,便是镇上的生意人。他们昨天便听说了薛老汉一家归来的消息,只是,对于薛丹的事,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此刻,见薛学明牵着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且那孩子木木的,众人的好奇心便瞬间被带了起来。当然,大部分的人只是和薛学明打招呼,却并不主动问起薛丹是谁。 难不成是抱养的? 真要是,那就太亏了些。就这样大的孩子,早就记事了,根本养不家的。 不过,他们也不着急问。因为他们有预感,满面春风的薛学明会忍不住自己先介绍这个孩子的。 果不其然,在和薛二狗打过招呼后,薛学明便道:“二狗,这是我儿子,刚找回家,这不,我带着去镇上买点肉打牙祭。” 说着又对薛丹道:“儿啊,这是你二……学成叔。” 闻言,薛丹便乖巧地叫了声“学成叔”。 二狗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说这是丹娃子?天啊!何时找到的,咋就没听你说过呢?” 二狗的话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想问这个问题来着。一边在心里给二狗点赞,一边期待着薛学明的回答。 薛老汉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言,薛学明便道:“对的,就是我丹儿,我儿子,今天刚找回来的。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多照顾这孩子。” 二狗压下心里的惊讶说道:“这是自然,你就是不说我们也会这样做的。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想当初,祝大嫂抱着这孩子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才这么一丁点大呢。” 这话既有感慨,又有好奇。 只是他们心里清楚,薛老汉这是不准备交待来龙去脉了。不过也没事,这种事根本就不是秘密,慢慢地就会传出来。有范氏在,这事根本不难打听出来。 倒是有些人非常感动,觉得薛老汉一家实在是不容易,夫妻俩成婚多年一直无所成,原本大家都觉得祝氏这辈子是生不出孩子了,却不期人家一索得男。 哪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孩子便被花子拐了,夫妻俩日日忙着找孩子,连原本的烧饼生意都不做了。 这下好了,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等父子俩离开了,二狗这才说道:“那孩子看着倒是长变了,说起来跟薛学明两口子一点都不像。而且看着呆呆的,也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想来是受了不少罪的。” “是啊,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你没看见吗,那孩子的头发那样短,指不定是从寺里出来的。”另一个人接到。 “和尚就和尚吧,还俗就是了,这还不是极简单的事,只要人找到就行了。等头发蓄起来,慢慢地也就好了。” 等父子俩带着肉回到家的时候,祝氏的素菜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做肉了。 见薛丹空着手,祝氏便说道:“你说你怎么没给儿子买点零嘴啊,你忘了,他最喜欢吃那个梅子干了。那时,我买了好多呢,他一口气就吃完了……” 闻言,薛学明便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下次去再买吧。我还记得那时他还没长牙呢,就将梅子放在嘴里嚼。那样子,别提多有趣了……” 听着祝氏和薛老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薛丹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孤独过。如果说刚刚他就像移动的木偶被薛老汉拉着到处展览的话,那么现在他便有些像一个局外人。 听着祝氏两个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但他却是一点都不记得的,仿佛说的只是一个故事。只是这故事,远远比不上佛经里的那些有趣。 在无名寺的时候,虽然全寺上下统共不过四个人,但他却从未感受到过孤独。现在,静坐不语的他终于明白了,现在的他表面上幸福着,但内心却是孤独的。 如果此刻叶枫在这里,他会完全理解薛丹的感受。毕竟,被重新找回的孩子要适应家庭生活,那真的是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 说起来,电视里的寻亲节目为何只敢只会播放亲人们重逢的画面,却从不播放后续的生活?只因重逢的片段永远是最感人的,但是,哭过之后,他们需要面对的其实更多。 而大部分人,其实是适应不了的。 当薛学明熄了灶里的火,祝氏便快速地将土豆炖肉盛了出来,端上了桌子。不得不说,这一顿饭实在是有些丰盛,有荤有素,还有汤。 见薛丹拿着馒头只夹素菜吃,祝氏便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慈爱地说道:“儿啊,你怎么只吃菜啊,来,吃点肉,你现在太瘦了,吃了肉长得壮壮的才好。” 闻着肉味,薛丹本能地觉得一阵恶心。 可是,见祝氏期待的目光,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拒绝,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夹起肉块放进了嘴里嚼。 顿时,胃里一阵阵的不适,在他强行咽了下去后,只觉得翻江倒海,于是赶紧捂着嘴到了门边,“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有些事情不是勉强就可以接受的,毕竟,身体是最诚实的。心可以勉强,但本能却是勉强不来的。 祝氏两人见薛丹一阵大吐,慌得不行,还以为肉出了问题,于是自己也夹了一块细细嚼了起来。但是,只有香味,没有任何问题。 “肉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薛丹说道,“这十多年我从未吃过一块肉,所以还有些不适应。” 祝氏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开始难过。如果薛丹连肉都不能吃,那么怎么长身体。 甚至,他会不会也一辈子不近女色? 想到这里,祝氏的心开始抽搐,她心里又恨起那个花子来。若不是他,她的儿子怎么会这样,连吃一块肉都觉得恶心无比? 薛老汉倒是比较乐观,只听他安慰薛丹道:“儿啊,你暂时不习惯也没事的,咱们慢慢来。这次你就不要吃肉了,我们以后顿顿都做一点,你一点一点的吃就是了,想来吃上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这话祝氏爱听,觉得就是这个道理。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吃肉的呢,不过是一时不习惯罢了。 想到这里,心情到底是好了一些,对薛丹道:“你爹说的不错,我们慢慢来,刚刚是娘太着急了。来,你吃这个,这叫竹笋,可好吃呢。” 就这样,薛丹回家后的第一顿饭便这样过去了。 午饭后,薛大成挑着一大胆劈好的柴火走了进来。一边喊“二娘,你们在家吗?”一边将担子放了下来。 祝氏三人正在屋里说话呢,祝氏想为薛丹做几身新衣服,便开始给他量尺寸。 听见有人喊,祝氏便道:“定是大成那孩子来了,走,咱们出去看看。”她心里想着,大成指不定是来找薛丹出去玩的。要说儿子也*静了,如果你不主动找他说话,他是可以半天都不不吭声的。 想来都是男孩子,应该玩得到一起。 见院子里放着一担柴火,祝氏便道:“成儿,你也太客气了,现在我们回来了,以后你叔会弄这些的。听二娘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拿了。” 闻言,大成便道:“都是一家人,大娘你别客气,我这不是瞧着弟弟刚回来吗,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讲,我闲着也是闲着,很快就弄好了的。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客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生之年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其实,祝氏猜得不错,薛大成一方面是来送柴火的不假,另一方面则是带着任务来的。无他,无论是他爹还是艾氏,都让他没事便多带着薛丹转转。 拿艾氏的原话来说就是“那孩子我瞧着闷闷的,许是在寺里闷坏了,没啥小子的派头。你又是做哥哥的,多出力帮帮他。” 想到艾氏的吩咐,又见薛丹果如艾氏所言静静地站在祝氏身后,自己来了这么久却并不发一言,薛大成便说道:“弟弟,走,跟我去河边玩去吧!我跟你说,最近有些旱了,雨也少,外面那条河竟有些涸了。依我说,我们找个网抓鱼去。” 祝氏巴不得薛丹跟着大成出去玩,她一直都觉得薛丹太过安静了。也许跟着男人出去抓抓,没准能激发他的天性也说不准。 天天跟着一群和尚,自然是念经了。 薛大成这么一说,祝氏便一把将薛丹拉到身前说道:“快去吧,和你哥去河边玩去。” 薛丹根本就不反对,或者说他现在还没有学会如何拒绝人。见祝氏这样急切和热情,于是便跟着薛大成出去了。 见状,祝氏松了口气,对薛老汉说道:“这下好了,儿子终于愿意出去玩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多怕他不愿意。” 闻言,薛老汉却笑着说道:“我早就说了,就你瞎操心。现在看来,可不是好多了?儿子不过是刚回来,对这里陌生得紧。等再过上几个月,等他熟悉了这里,还不是一样的生龙活虎,只怕到时候你又嫌他淘气了。” “嫌弃?我巴不得他淘一点呢。就这样闷闷的,看着也不像回事啊!” 对此,薛老汉却不觉得那是呆,“要我说,儿子这样文文静静的也挺好的,整天上蹿下跳的不见得是好事。就像那二狗子,你觉得那样的就好么?等过上一段时间,咱就问问他的意思,是想念书还是想做一门生意。” 闻言,祝氏便道:“当家的你说的对,我这不是害怕他闷坏了嘛。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玩玩吧,过段时间咱们再商议他往后的事。对了,要不咱们依旧做烧饼生意?丹儿今年也十一岁了,过了年就十二了。说起来,也该定亲了。” 她自然是知道薛老汉这是护短,见不得别人说薛丹的不是。 薛老汉便道:“你说得不错,家里现在啥都没有,咱们得努力一把才是。只是,隔了这十多年,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 “生疏啥啊,我闭着眼睛都能做。一想到能赚银子,我就浑身都是劲。如果不想做烧饼,做豆腐也是使得的。不过买些豆子回来,立即就能开始做。” 说到这里,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他爹,你想啊,只要咱们恢复了生意,积攒些银子。再过上几年,等儿子一成亲,到时候再添个孙子,也就完满了。” 她可是羡慕人家能抱孙子很久了。这下好了,她的儿子也找回来了,只要一成亲,还怕没孙子抱嘛。 祝氏这样一说,激得薛老汉顿时也来了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的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这样美好。毕竟,这场认亲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晚上,回到家的薛丹似乎有些开心。虽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但是这已经让祝氏很意外了,这不禁更加坚定了让薛丹多出去玩的想法。 而另一边,薛大成则没那么高兴了。当然,也说不上伤心什么的,而是有些古怪。到底是当过和尚的人,和他们就是不一样。 见薛大成一脸便秘的样子,薛艾氏便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都当爹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一些。我让你带丹儿去玩,可没让你带他下河去抓鱼。就这样的天气,这样冷,水又深,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丹儿可是你二娘的命根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闻言,薛大成闷闷地说道:“啥,还有以后啊?娘,我跟你说,可没有以后了。” 艾氏听了,便以为薛大成跟自己顶嘴,正要说上两句,跟他念叨念叨祝氏一家的不容易,哪知赵氏却“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啥?嫌我说的不对?”斜着眼,薛艾氏开始挑理了。薛大成她都敢骂,赵氏这个儿媳她自然敢教训。 哪知赵氏却并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娘,这次你却是误会大成了。我刚刚不是笑你老人家,我是笑大成。你道他为何说没有以后吗,那是因为他以后真的不敢了。” 说着便将下午河边的事复述了一番,听着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薛艾氏更是直叹气,在心里想到,到底不是一家人,自然是玩不到一起的。要知道,真正的薛丹,小时候可喜欢与大成玩了。 但是这话却又不方便与几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原来,薛大成和几个平时玩得好的汉子合力找了一个大网,准备好了各式样的工具,带着薛丹来到了河边。众人见薛丹不言不语,只道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故而都没注意到他眼中古怪的神色。 这河河面宽,水极深,几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水位低到这个程度,于是撒网的时候便信心满满的。 果不其然,一网下去,除了小鱼小虾的不说,拖上来的时候光是大鱼都有好几条,弄得往乱动,这可把几人给乐的。 捉住了便往桶里放,让薛丹守着,又继续下网去了。 就这样,几网之后,收获颇丰。 哪知,等他们再次归来、准备把鱼分了,拿回家做菜的时候,却见桶里空空如也,却是一条鱼都不见了。见状,一个个的便不干了,问薛丹鱼去哪里了。 忙活了这大半天的,鱼却一条都不见了。 闻言,薛丹认真地说道:“不奇怪啊,我将鱼全部放回河里去了。”说完,不管几人见了鬼似的眼神,继续给几人普及杀生的罪恶以及下十八层地狱的经过和痛苦。 别看薛丹平时沉默不语的,但一说起佛经来拿简直就是滔滔不绝的。一个个不杀生的佛经故事,一段段杀生的惨烈后果,听着几人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那些十八层地狱什么的,种种残忍的惩罚,有那胆小的,已经被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自然,这鱼也是捕不成了。 倒是有两个胆子大的和大成一样已经当了爹的汉子也不顾忌讳,直接对薛大成说道:“大成,你这弟弟不会是个傻子吧!捕鱼会下地狱!笑话,天大的笑话!照他这样说,我们全村的人都得下地狱。我跟你说,以后你出来的时候可别带着他,要不然,我见你就绕道走。” 对此,薛大成一脸的无奈,忙着给几人陪不是。 出了青山县的叶掌柜一路北上,直奔京城而去。 按照他的计划,等到了京城后,再从京城开始找起,慢慢地往青山县靠近,基本上差不多需要三年时间。 他打算走康氏的路子,每个一州县,便先租一住处住下来,然后再以这个州县为核心,向四周辐射。之所以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走完,是因为他有发传单这个康氏所没有的利器,自然要快捷得多。 而且,好些县城的慈幼局,康氏都极熟,又说自己当时还做了一些工作,例如,将孩童的信息登记造册什么的。这样一来,他只需去看看便可。 经过十来天的跋涉,终于在第十三天的傍晚到达了京城。交了税,成功进了城的叶掌柜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有些感慨,这京城的繁华实在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难怪那么多商人想来京城做生意,因为这里的商机的确是无限。也难怪那么多的读书人包括年轻时的叶掌柜那么想来京城见识下,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非富即贵的人太多了。 找了一处住下,叶掌柜便开始计划起来。 等歇上半日,明日就得去找住处了。要说这京城的物价就是高,单单从住宿费就看出来了。并不比一路上好的住宿条件,要价却足足是其他地方的两倍多。 他既然打算在京城附近待一段时间,自然是要租一个住处的。这酒楼的房价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这样住下去可不是办法。 第二日一早,休息好的叶掌柜便趁着精神足又写了一些寻子的信息,装在袋子里后这才结账离开了。不过是走了几条街,便在路人的指导下顺利找到了一个专门替人买卖租赁房屋的牙行。 听清了叶掌柜的来意,那人牙子颇为精明的说道:“要说你找到我还真找对了。全京城就数我手上的资源最多,又便宜。你要的这种短期租赁的房源我有,但是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就在这附近的,做什么都方便,但要价较贵。另一种是比较便宜的,但离这里就比较远了。你先考虑下需要哪一种,我再给你选。” 闻言,叶掌柜心知这里是京城的中心,相当于现在的市中心。虽然繁华,办事方便,但他其实只需要一个住处而已,毕竟白日里基本上都在外面跑,打听消息。 可是,万一有人有线索,还要跑到郊区去找自己,那么那人会不会因此而打消跑远路的念头?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道:“我就要这附近的。” “客官你可真有眼光”那人牙子夸到,“住在这附近虽然贵了些,但是胜在办事方便。要是住在那郊外,每天光是来回跑就够折腾了。” 说着便拿出了一个账簿般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他所掌握的房源,又细细地给叶掌柜介绍起来。 这人倒不是自夸,讲得极为细致,连每处房子的优点和缺点都一一讲了,方便叶掌柜做出选择。 斟酌了半天,叶掌柜选了一处价格还算公道又靠近一家面馆的地方。他不会做饭,且租房也不方便做,索性靠近面馆得了。 这样一来,一日三餐便有着落了。 就这样,叶掌柜白天发传单,晚上在出租房里写传单,就这样过了三天。等他觉得京城的人他能够接触的基本上差不多了,便骑着马去了更远的地方。只是,晚上却是依旧回来住的。 他在传单上写的联系地址就是这个地方,生怕自己会错过任何线索。 就这样,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叶掌柜将京城附近的村落跑了个遍,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接到任何线索,只好结账后离开了,朝瓜州奔去。 同样的在繁华的位置找到住处,叶掌柜又开始了同样的动作。有时候,有些路人好说话,会客气滴接过叶掌柜递过去的传单,认真地看上面的内容。 有些心软的,还会说上几句诸如“早日团圆”的话。当然,也有些人是不屑的,不管叶掌柜如何谦卑,他们只当是没看见,径直走过去,根本不理人。 从刚开始的有些不好意思到现在的处之泰然,叶掌柜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不能要求路人做什么,但他能要求自己坚持下去。康氏一个女人都能坚持十多年,他不过才坚持了两个月,又算什么呢。 叶掌柜在帮自己的时候,也会将青山县慈幼局的孤儿信息张贴在他所在城市的中心位置。他希望自己在找儿子的同时,也能顺便帮助其他人。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工作量便大了许多。不但要写叶枫的信息,还要把青山县慈幼局的那些孩童的信息写一遍,很是费事。 这日,叶掌柜骑着马来到了一处叫里兴的地方。 此时,春节已过,已经是三月初了。虽然瓜州的春天出了名的来得晚,比通州还晚,但这不并不妨碍现在已经是春天的事实。这里兴地处瓜州南郊,地理位置不错,且村子里有一条河流过。 也许是因为河水的滋润,这里比他处的草更绿,连树都早就发芽了,其他地方却还没有什么动静。 见着这满山坡的小黄花,叶掌柜忽然就记起那一夜他在县衙大牢里,他隔壁的“邻居”所说的话。 “我是七岁那年被拐子拐了,强行带着一路南下的。关于我的家乡,我只知道那里有一条大河。春天的时候,不知名的小黄花开的满山坡都是。这花虽然好看,却是不能吃的,只是,它的根却是白白的,甜甜的,我那时很爱挖一些出来吃。”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下了马,将马栓好后,蹲了下来,拔了一棵小黄花起来,果见下面的根是白白的。想了想,用手将根上的泥土刮干净了,这才放进嘴里试了试,果然是有些甜味。 只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那人的家就是这一带? 不管是不是,既然路过了,他就得试一试。也许这种花到处都是,但既然来了,权当作是试试运气罢了,毕竟自己曾经答应过他的。 因此,叶掌柜复又牵着马,朝村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这路便越来越窄,但路面却越来越光滑,说明这路的尽头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果然,又走了一段路,叶掌柜便看见有村民陆续的进进出出的了。 村民见了叶掌柜,心里有些警觉,觉得他的身份有些可疑。这也不能怪村民们胡思乱想,只因叶掌柜现在的确看着不那么让人放心。 一脸的大胡子,眼睛通红。手里牵着的马也像是极其疲倦,瘦瘦的。 因此,在他张口想问问情况之前,村民们便自动避开了,这让他很是无奈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听情况最好的办法便是问这些当地人。 但是很显然,这些当地人对他好像有成见似的。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走到了这个村子的聚居区。这里的屋子修得密密麻麻的,比其他地方更多。想来人也是更多的。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老婆婆,且眼神中没有明显嫌弃的意味,叶掌柜便赶忙上前作揖道:“这位婆婆,我是从外面来的,途径此地,有些情况想向你打听打听,还望婆婆能够告知。” 那老太婆上上下下看了叶掌柜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做什么?” 一看他这个样子,老婆婆心里边十分清楚,这个人肯定被拒绝了不少次。她倒是不怕的,毕竟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真正的敌人是时间和疾病,而不是任何人。 叶掌柜见老婆婆没有拒绝,赶忙道:“我姓叶,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十一年前,我的儿子被人拐走了,所以我想到处找找。” 说着便将他儿子的特征一一说了。 老婆婆听了,心里倒是有些感慨,觉得叶掌柜实在是有些不容易。对于大多数的家庭来说,孩子被拐走了,头几年也会伤心一阵子,但是,过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像叶掌柜这样,一大男人亲自出来找的,说实话还是很少的。就冲这份情,她也不忍心拒绝。 想到这里,老婆婆便说道:“老身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十里八乡的事情都清楚得很。要说这里倒是没有*的,不过,倒是有丢失孩子的。所以,我看你还是去其他地方再试试看吧。” 叶掌柜正想说自己还想帮一个人寻亲,便听老婆婆说这里有孩子被拐,顿时来了兴趣道:“这次来,我主要是帮自己找儿子,同时也帮一个朋友寻家。这个人今年四十一岁左右,据他自己说,是在七岁的时候被花子拐走的。” 见老婆婆在认真听,而不是敷衍,叶掌柜继续说道:“还有,他说自己大概姓金,村子里有一条河,春天的时候山上会开满小黄花。我刚刚见村子口有河也有花,这才走了进来。” 闻言,老婆婆认真思考起来,她总觉得叶掌柜刚刚说的这些信息有些耳熟,但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人老了就是这样,记性差得很,不记事。 想了半天,依旧没有眉目,这老婆婆便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我一个老姐妹,她应该记得。要说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叶掌柜不期这老婆婆这样热情,一时间非常感动,便拴好了马,站在原地等。 很快的,不过是一会儿时间,就见老婆婆带着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来了。 只是,走在前面的老婆婆有些激动,却又因为年纪大了实在是走不快。这样看来,脚步倒是有些滑稽。 就在叶掌柜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时候,两个老婆婆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该不会以为他是歹人吧? 好在这些人虽然看着激动,却没有愤怒的表情,这让叶掌柜一下子多了些信心。但手却握着马绳,同时悄悄地开始解绳子,想着万一有什么误会,骑着马便能跑。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他是想多了。 刚刚与叶掌柜对过话的那个老婆婆指着叶掌柜便道:“刚刚那话就是这个后生说的,你问他吧。” 闻言,后来的那个穿着富贵、精神抖擞的老婆婆有些激动地朝叶掌柜走了过去,讨好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没错,就是讨好。 那种意味叶掌柜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因为他在发传单和询问线索的时候也经常是这种语气。 话刚说完,一直跟在老婆婆身后追赶的两位年轻媳妇走了上来,一左一右搀扶着这老太太。 叶掌柜便道:“千真万确。” 得了肯定的答复,老太太更加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右边那个小媳妇问道:“那烦请大哥说说那人有什么特征,我们也好判断一二。要说我家是被拐了一个孩子,却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闻言,老婆婆激动地说道:“对,对,你快说说,那人有什么特征。”说完,她的手便紧紧抓住了刚刚发言那个小媳妇的手,显得非常紧张。 小媳妇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越是这样,越需要谨慎。找到了自然好,找错了人,那他们可是不愿意的。 闻言,叶掌柜便道:“说起来我和他也是巧遇。因为我丢了儿子,所以才这样上心,别无他意。他说自己大概姓金,然后左眉心里有道疤,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因为这道疤,他的左眉就像是两节一样……对了,他的后脑勺还有个疤,因为这个疤,所以那里不长头发。” 说完,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他之所以说自己别无他意,为的就是不让对方觉得他是在利用这个线索赚钱,讹诈银子。 “天啊,他就是天儿,我的天儿啊。我刚刚就说是,你们只不信,现在可是信了!我的天儿啊,我苦命的天儿。”老太太突然激动地自言自语,更是大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在春天等你(一)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见老太太在大哭,情绪激动,两个小媳妇又忙着安慰她,且总是盯着他看。想了想,叶掌柜便只好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现在走,却不是时候。 好在不过等了一小会儿,另外两个看上去大约三十上下、看着倒和叶掌柜年纪相仿的男子出现了,他俩先是确认了老太太是安全的,正常的,又与两个小媳妇交换了意见,耳语了一番。 这才走到叶掌柜面前,感激地说道:“这位大哥,感谢你不远千里来这里送信。按照你刚刚说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我家走丢的大哥。只是,他现在在哪里?还望你能带路,又或者给我们指条明路。若经查实,定有重谢。” 叶掌柜见这两人穿着不凡,说话清楚,便知是商人类的。算起来,也算是同行。且人家也是着急找人,先前这样,也算不得失礼。 于是诚恳地说道:“实在是抱歉,我没法给你们带路,因为我的儿子也走丢了,我正各地寻找呢。不过,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发去青山县,他就在那里。” 听叶掌柜开始说儿子的下落,老太太立刻停止了哭泣,认真地听了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两个小媳妇则是面露委屈之色,只因老婆婆刚刚把她俩教训了一番,说她俩拦着她找儿子,险些耽误了大事。 要说这事也不能怪她俩,只因老太太这两年老的厉害,有时候甚至是有些神志不清的。 就拿去年来说,有骗子来到这里,说是要带老婆婆去找儿子,又说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需要带上五百两银子。老太太依言做了,结果自然是被骗得精光。 虽说他们靳家不缺这五百两银子,但也不能总这样被骗啊,且银子是小事,若是那些骗子因此而对老太太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那就真的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了。 好在现在这事总算是有些眉目了,按照叶掌柜所讲,竟有八九分是真的。要说这些年来他们可接到不少线索,但没有一个是真的。 而叶掌柜说这个,却一一都对上了,只是姓金这一条,却是有些奇怪的。她们家大伯被拐的时候已经好几岁了,姓什么却是一定记得的。 “大嫂,你说这次会不会又是假的?要说虽然后面那些特征都对的上,但是这一条,那人说自己姓金,这却是对不上的。” 被小媳妇称作大嫂的人还没发言,不知怎么的,这话就被老婆婆听到了。只听她怒道:“平时我总说你蠢,你只不信。咱们家姓靳,他发音不准也是有的,金和靳,这听起来可不是一样的么。” 叶掌柜一听,倒是觉得这老婆婆说的有些道理。 要说那天晚上在县衙大牢里,他刚开始不过是因为好奇和无聊才会和那中年男子聊天的。且当时他的心态不对,听错了也不足为奇。 见自己误打误撞居然很有可能为那个男子找到了家人,叶掌柜心中有片刻的黯然。为何人家寻亲就这般容易,到了他这里却是这样的难。 只是他却忽略了那中年男子已经四十多了,而眼前这个老婆婆看上去也至少六十多了。再不重逢,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了。 不过,他更多的是为那个人感到高兴。 谁能知道他不过是和他聊了几句,说互相为对方寻亲也只是互相安慰,哪里能料到他就真的替对方找到了家呢。 想到这里,叶掌柜便道:“青山县很好找的,你们只需一路南下即可。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们才行。” 叶掌柜只顾着替对方高兴,却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而且,这事他最好还是现在说了比较好。虽然听上去很痛苦,但总归是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的。 如若他什么都不说,等他们到了青山县得知了真相,那才是晴天霹雳呢。 叶掌柜原本就没打算避讳老婆婆,所以声音足够大,这让靳家老二和老三非常头疼。很明显,叶掌柜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他俩是不愿意娘知道的。 可是,很明显的是,他们的娘已经听到了。 老婆婆姓王,人称王老太太。 她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两人,女儿则早就嫁到了京城。至于在青山县县衙大牢里的那个,是她丢失了三十多年的大儿子。 果不其然,听叶掌柜一说完,王老太太立刻说道:“你说吧,我老婆子还挺得住。这么多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这位大哥……” “你不用管他,我说挺得住就挺得住。不管我儿现在是乞儿还是什么,我都不嫌弃。” 闻言,叶掌柜便道:“你家儿子早些年被花子拐了,刚好那花子是个梁上君子,专门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所以,所以他也跟着……做这种事。” 见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都讨好地看着他,叶掌柜说的便比较委婉。饶是这样,老太太听了,还是一脸的心疼。她的宝贝儿子,居然在干这种事! 只是听到后面的话,险些晕过去。 “他运气算是好的了,好手好脚的。要知道,好些被拐的孩子都被那花子折断了手脚,甚至还挖了眼睛,沿街乞讨供他挥霍。只是,只是他在一大户人家偷窃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被判了三十年的牢狱之苦。据他说他是十岁那年下的大狱,也就是说,明年就能放出来了。” 说完,叶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是喜讯,但却又要掺和着这个坏消息一起说。 靳老二和靳老三都非常紧张地看着王老太太,以为她会崩溃。哪知王老太太并没有哭,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花子抓到了吗?若是抓到了,你只需告诉我他关在哪里就是了。我倒是要做一件恶毒的事,方能消了心头这口恶气。” 闻言,叶掌柜便道:“哪里那么容易抓到。据你儿子说,那花子拐他的时候就三十来岁了。若是还在人间,现在只怕已经垂垂老也。想来这样的人就更不好抓了。” 王老太太却不放弃,执着地说道:“那我儿跟你说那人的特征没有?”说到这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叶掌柜便依着记忆说了。 “你,赶紧回家将这些特征写下来,务必写得详细一些,分发出去。就说咱们靳家悬赏一千两银子,无论是谁,只要能抓到这个恶贼,那么一千两银子就归他了。你,赶紧去县衙把这些资料送过去,托你三叔想想办法,将这些信息发布出去。” 不得不说,王老太太这会智商和气势均在线,不再是那个因为丢失了大儿子而偶尔疯癫的疯婆子。 这个花子弄得她儿子落得如此下场,白白蹲了三十年的大狱,既然这样,她也要想方设法地将这个人揪出来,让他在临老的时候也尝尝蹲大狱的滋味。 有人不是说过么,何以解忧,唯有报复。 做完这些,又感谢了叶掌柜一番,这才带着两个已经吓傻的儿媳回家去了。 王老太太的两个儿媳,二媳妇姓张,三媳妇姓李,此刻都有些忐忑。原本因为她们素未谋面的大哥的丢失,老太太已经开始出现了糊涂的征兆了,这让张氏特别高兴。 毕竟,老太太掌家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她相公虽然不是靳家的老大,但只要那个传说中的老大不回家,那么以后就一定会是她相公掌家。 要说这些年靳家没少出人出力大范围寻找靳家老大,可惜,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音讯。现在倒好,凭空出现了个叶掌柜,还带来了好消息。 可是,对于张氏来说,这哪里是好消息,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眼看就要的鸭子,突然就要飞走了,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与张氏一脸的不高兴相对比,王老太太可以说是十分兴奋,一回到家便开始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根本不用问也知道,老太太是急着赶去青山县看儿子去。 可是,单单是从这里去一趟便要十来天的时间,张氏和李氏都是不愿意去的。但是,如果王老太太执意要去,她俩是不敢不跟着的。 光是不孝这一条压下来,就靠休她们出门的了。王老太又不是要她俩挖肉给她做药引,不过是陪着她去外地一趟罢了。无论是谁,都会支持老太太的。 想了半日,两人还是不情不愿地回了房,各自收拾东西去了。刚刚她们可是看见了,王老太太生起气来,那简直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与其与她对抗,还不如跟着去一趟青山县当孝顺媳妇。而且她俩也没出过远门,就当是跟着出去见识见识好了。 晚间,靳家老二和老三都回来了,俱言事情已经办妥。闻言,王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做得好,这也算是我们能为你大哥做的唯一的一件大事了。你们都过来坐下,我有事要说。” 等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坐下了,王老太太这才说道:“这些年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大哥了。当初如果不是我疏忽,他也不至于被花子盯上。要说他过得好倒也罢了,现在却是还在大狱里。三十年了,他在里面蹲了三十年了啊,你们说,人这辈子又有多少个三十年呢。” “是啊,娘,大哥太可怜了。我们在家万事都好,什么都有,他却还在蹲大狱。” 王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靳老二和靳老三也赶紧表态。 “好在天可怜见的,在我咽气之前找到了你大哥。白天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明日一大早,我就去要一趟青山县。我一个人去也是使得的,只是,免不了有人戳你们的脊梁骨,骂你们不孝。所以,你们现在就商议一下吧,谁陪我去青山县。” 王老太太的话很明显,兄弟俩只能留一个,另外一个是必须跟着去的。 只是,该怎么选呢?一时间,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对了,我们这一去,可是要去青山县住下来的,租个院子,在那里住上一年。等到明年春天,你大哥出狱,我们就带着他一起回家。”王老太太补充道。 可以说,几人早就猜到了王老太太会去一趟青山县,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年。 张氏和李氏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仿佛被雷击中了,抚着胸口摇摇欲坠的。要说只是十天半个月的,她俩怎么着都能忍。现在倒好,这一去就是一年,一整年啊。 两人都开始在心中哀嚎。 按照王老太太的意思,二房和三房是有一房要留下来的,毕竟家里的生意离不了人。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一房留下来呢。 说实话,没有人愿意跟着去青山县。这一走就是一年,也就意味着远离了靳家的生意。虽然有分红,且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亲手掌握着家族的生意才是正经啊。 这种事情,不亲自经手,怎么都无法放心的。 见无人吭声,王老太太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半响才说道:“我也知道要你们跟着我去青山县住上一年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在大牢里的不是别人,是你们的亲大哥啊。之前我不是说过吗,在我百年之后,你们四兄妹可以继续合作,也可以分家。如果不分家,那就继续按照三三三一的股进行分红。现在,我要改变这个决定。” 闻言,二房和三房都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个决定可是当年靳家老爷子去世时与王老太太商议的结果。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按照这个比例来分红的。 至于老大那一份,则由王老太太拿着,说是等找到他的时候一次性给他。但是,大伙都知道,老太太精明得很,并未死死存着,而是买了很多田产和铺子。 现在那些钱,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他那个大哥说起来是受了很多苦,但是,一旦出来,就可以享福了。 现在,王老太太居然要重新划分这个分配比例,直接关系着自身利益,二房和三房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一副若是分得不公平就会立即反对的样子。 王老太太一副看戏的样子,并不急着公布自己的最新决定。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狗屁的亲兄弟,利益面前谈什么都是虚的。 刚刚不是都低垂着头生怕被她点中跟着去青山县吗,现在怎么个个都跟吃了人参一样精神抖擞的。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 等吊足了大伙的胃口,王老太太这才说道:“你们中无论是谁愿意跟我去青山县住一年,带着你们大哥一起回家,从明天起,分红自动增加百分之十。相应的,不愿意去的那一房从明天开始便减少百分之十的分红。”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要说靳家的产业还是挺大的,百分之十的分红已经相当可观了。不过是跟着青山县住上一年而已,在此期间肯定是会有不少损失的。 可是,这只是一年的损失而已,却能换来此后一生的每年多出百分之十的利润来。 想到这里,张氏毫不犹豫地说道:“娘,我和相公陪你去吧。当然,我可不是看中那些银子才陪你去的。我是想着大哥也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大牢里。我这个做二嫂的,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娘,我的包袱已经收拾好了,明日一早就能出发。” 张氏的话让李氏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挑不出什么错来。谁让她反应慢了一拍呢。且张氏一口一个大哥的,搞得她好像一心一意是为了靳家大家着想一样,让李氏根本没有办法下口咬她。 王老太太自然是不信张氏的话的,但是,她不需要相信什么,她只需要结果。 靳家老大在大狱蹲了三十年,即便是明年跟着她回家来了,毕竟是有污点的,且对于生意一窍不通,一定不可能做到当家人的位置上去。 她能做的,只有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于老二和老三,早已成亲,也做了爹娘。 老三被她惯得有些不成样子了,老二却多少有些样子,生意也做得不错。若是她走后他们四兄妹能够团结得起来,做到不分家,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但若是分了家也没什么,老大的那份分红这些年她一直打点着,买了不少地和铺子,几乎不用怎么管就会有丰厚的回报。 至于老二和老三,他俩自己的本领虽然不大,手下却是有一批能人的,做好投资也能活下去。至于老四,早就出嫁冠了夫姓,也是个厉害的,这些年置办了不少庄子和铺子。 所以,王老太太并不反对张氏的热情和这个决定,反正不管怎么分,这银子依旧是在靳家内部流动而已。 想到这里,王老太太便慈爱地看着张氏说道:“好孩子,还是你有孝心,我代你大哥感谢你。那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靳家老二单名一个昊字,老三则是一个诚字。到了此刻,老太太忽然觉得,二人的名字应该互换一下。毕竟老三又奸又滑的,实在是当不得一个诚字。 这不,王老太太刚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靳诚便拦住靳昊道:“二哥,说起来还是你厉害啊,不声不响地便做了这个决定,搞得我措手不及的。” 张氏再厉害,那也不过是小聪明,说到底,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在下人面前耍耍小聪明还行,在行家面前却是不行的。 所以,今天这个决定,绝对是靳昊做出来的。 他早就看见了,王老太太刚说完话,靳昊便一直给张氏使眼色。为的,可不就是这个事情。 闻言,靳昊便道:“三弟,你这样说,要是被娘知道了,娘可要生气了。都是亲兄弟,一家子骨肉,我陪着娘去青山县等大哥出狱有错吗?我知道你要是想抢,我根本抢不过你,但是,那种生活那种地方却是不适合你的,因为你根本待不住。所以,以后再也不要说是我抢了你的机会,因为这根本就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面对靳诚的咄咄逼人和混淆视听,这一次,靳昊选择了直接回击。 被自己的二哥揭穿,靳诚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说道:“那么,我就在此先祝二哥一路平安。” 靳昊说的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着去。这里的生活比外面舒服百倍,且靳昊和王老太太不在的这一年里,他和李氏可以捞到不少好处,想想也差不多值了。 李氏更是早就想通了。王老太太一走,她便可以正式当家了。说起来,她被张氏压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口恶气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老太太便精神抖擞的准备好了一切。原本她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却因为她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只好临时又加了一辆车跟着。 这些东西里有她和二房一家平常使用的东西,但更多的是王老太太为靳家老大准备的。例如,各类家乡的小吃,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玩过的小玩意,等等。 对此,张氏心里非常不舒服,可是,她却一点不满都不敢显示出来,毕竟这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跟着去的。 她有本事闹,王老太太说不定转身就会把她踢下车去。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她这个婆婆,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要不然,也不会在她公共去世后守住了家业,还发扬光大。 这种人,绝对不好惹。 昨天晚上她便和靳昊争吵了半天,怪他为何要作出这个决定。靳昊一反常态,并没有和她争吵,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娘家还有适龄未嫁的女子吗?” 闻言,张氏却是立刻懂了,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在脑海里迅速地将娘家的亲戚挨个梳理了一遍。 她那现在还在蹲大狱的大哥,说起来已经是人到中年,说直白一点就是很老了,能不能生育还真的不好说。 靳家这一代子嗣极其艰难,除了已经出嫁的靳家老四生了两个孩子,她和李氏这么多年了依旧无所出。 靳昊的意思她明白,大哥出狱后肯定是要成亲的,虽然年纪大,但胜在家资丰厚,要娶亲根本就不难,多的是人想嫁进来。 这样一来,无论是对她家还是老三家都不是好事。 毕竟事无绝对,万一人家一索得男呢?那就是靳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拿屁股想也知道,王老太太会怎么做。 老太太原本就对大哥心存内疚,虽然他做不了靳家的当家人,但若是他生了嫡孙,老太太定是会将掌家权交给那个孩子的。 但是,若是大哥的这个妻子是出自张氏的娘家,那就又不一样了。现在张氏帮了她,她自然会投桃报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我在春天等你(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第一日,张氏还有些兴致。且她已经想到,她娘家那边的确有门远亲,算起来她还要叫一声表姨妈。 她这个表姨妈,向来是眼高手低的,自己嫁得不好,便有心为自己的女儿寻门好亲事。只是可惜,高门大户自然是看不上她们家的,差一点的她又看不上别人。 一来二去,她那表妹便耽搁了下来。 现在正好,一个是蹲过大狱的,一个是老了的黄花菜,倒真的是绝配。等她大哥一回家,她就会立刻张罗这门亲事,想来老太太也是乐意的。 结果,刚走了几日,张氏便有些后悔了。 虽说这马车是精心装饰过的,又有不少软垫,但她依旧觉得折腾,颠簸得她浑身都不舒服。 特别是昨天晚上,他们住的那家客栈,掌柜的还吹嘘说什么这是附近最好的,她却觉得无论怎么熏香,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可是,这是靳昊的决定,抱怨归抱怨,她却是不敢公开反对的。靳昊这人表面上看着实诚,但真正的面目只有她最清楚。要真是惹恼了他,坏了他的好事,指不定怎么对付她。 相比之下,王老太太却是每日都精神抖擞的,在心里默数着日子。每过去一天,她便更加期待一分,在心里无数遍地幻想着她的大儿子现在是什么模样。 要说她生的这三个儿子中,就数老大长得最像她。 虽说老二老三也跟她长得像,但其实更像他们的爹。只有老大,长得跟她简直一模一样。都说儿子像娘,就会有福气。现在看来,这福气也不知道在哪里。 想着想着,王老太太便又想到靳明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来。那时他不过四五岁,靳家还处于创业阶段,她和靳老爷子每日早出晚归地拉生意,往来应酬,根本没时间照顾大儿子。 一日,她和靳老爷子带着靳明在酒楼谈生意,靳明觉得无聊,便下了楼自己玩去了。等夫妻俩谈完生意,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正要去找,就见靳明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二人一见,只当是他饿了,自己跑去拿了些吃的。 哪知,待走到跟前,靳明指着胸前的几包东西说道:“娘,这是我刚刚在药铺给你抓的药,很贵的,我带的银子都花光了。那个大夫说,这是上等的药材,娘坚持喝一个月,以后嗓子都不会痛了。” 说着便满怀期待的看着王老太太。 原来,王老太太天生的毛病,那就是话说多了喉咙就会特别痛,而且声音嘶哑,说话都不清楚。但是他们最近天天谈生意,不说话又不可能,所以嗓子经常处于超负荷状态。 大夫曾经警告过她,再这样下去是有可能变哑巴的,或者说声音会永远那样嘶哑,恢复不了。 拿着药包,王老太太感动不已,创业的艰辛没几个人能明白,她一个女人天天跟着相公在外面谈生意,其中的滋味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到头来,最关心她的,却是她看着还不懂事的儿子。 幸运的是,喝了这几包药,王老太太的嗓子的确好了不少。但是,等她再去那家药铺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因为那大夫有事搬走了。 等靳明被花子拐了后,她的嗓子又开始痛。可是,这么多年了,靳家余下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主动为她买过药,却是为如何分家产争得不可开交。 她只是老了,但还没死,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王老太太的表情便有些严肃。人人都说她偏心,可是,她不应该偏心吗?有本事,也来她这里孝敬孝敬啊,而不是天天只知道惦记那点家产。 其实,父母的爱从来就没有均衡这种说法,他们不过是在尽力均衡罢了。同样是亲生的,孩子总有聪明的和不聪明的,或者说聪明的和更聪明的,笨的或者更笨的。 作为父母,他们要么会帮助那个不那么聪明的,以便使他不那么吃亏;要么偏爱那个更聪明更优秀的,努力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所以,也许这天底下就几乎没有完全平等的父母之爱。而王老太太,无论是出于内疚还是感动,都注定了她最喜欢的那个孩子,只会是靳明。 见王老太太一脸严肃,靳昊便凑上前说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又想在大哥的事?不要担心,我们这不是越来越近了嘛。儿子刚刚出去打听了,再过五天就能到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团圆了。” 闻言,王老太太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喃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氏却在心里想到,好什么好,有什么好,也就你一个人觉得好罢了。就这样的颠簸,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又过了几日,这一日一大早,他们便进入了青山县境内。对此,王老太太越发的紧张,颇有种近乡情更怯的错觉。 等到了青山县,王老太太便是催促着靳昊赶紧找了一家客栈,一家人赶忙入内梳洗打扮了。他们知道,王老太太的速度是很快的,要是让她等久了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梳洗完毕的时候,王老太太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张氏和二儿子服服帖帖的,且这速度已经是很快了,王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个“走”字,便带头往县衙走去了。 刚刚趁几人梳洗的时候她便打听好了县衙大牢的位置。 越靠近大牢,王老太太便越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狂跳不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激动还是内疚,又或者是高兴。 等了三十多年了,她以为自己经历的已经足够多了,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令自己失态的事情。 哪知,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今日站在大牢门口值班的,并不是以往那两个熟悉的人。无他,只因当日那两人拿了伏五娘和周妈妈的银子后便辞职不干了。 两人拿着银子,回乡买了田地,又娶了妻,过起了小日子。午夜梦回时,想到曾经的那段经历,便更加珍惜眼下的日子。 守大牢门口这差事,严格说起来并不辛苦,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美差,因为时不时的便有人会给银子“意思意思”。所以,哪怕是夜班,不过是困罢了,白天换班的时候便可以睡大觉。 相比起身体上的辛苦,其实心理上的折磨才是许多人干了一段时间就会辞职的真正原因。 这里是大牢的入口,同时也是大牢的出口。 但凡从这里进去了的,就很难出来,不管犯的是什么罪。这些年,从这个地方进去又出来的人,他们都能数的出来。 这里也是无数悲欢离合的开始,更是尽头。 不管你有多么的不甘心,不管你是多么的委屈或者冤枉,进去了之后,你只有一个身份,一个称呼,那就是囚犯,是这各城市最下等的人。 这新来的两人一见王老太太一家这架势,心里便有些窃喜,觉得他们离辞职不远了。就这样的打扮,意思意思是少不了的。 果然,商议了一会儿,王老太太便道:“老二,你和你媳妇陪着我进去吧。其余人都在这里等着。” 说完,便朝守门的两人走去。 走近了,王老太太带头施了个礼,这才说道:“两位差大哥辛苦了,老身是从瓜州而来,来这里看我那苦命的儿子。他在这里已经关了三十年了,明年就要出狱了。老身也是近日才得知他的下落。要说他当年也是年少无知,被花子拐了才会落得这个地步,所以还请两位差大哥看在老身一把年纪的份上,放我进去看看他。” 靳昊则早就递过去了两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 两人一看,便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一来王老太太已经说明了,这人明年就要放了,根本不是什么重刑犯。要是重罪,他俩也坐不了主的。二则这银子实在是不少,真的是够意思,这还是他们上任以来接到的最够意思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二人便说道:“你们这也确实不容易,那就进去吧。不过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我们会有人提醒你们的。所以请把握好时间,不要让小的为难。” 这些都在王老太太的意料之中,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些套路。像这里还算正规的了,有些大牢更黑,直接是按照时间来算银子的,一般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 好在他们家却是不缺这点银子的,自然有底气。 开了门放三人进去,二人这才又将门关上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张氏心里全是抱怨和不平,觉得自己这十来天过得简直不是过的日子。此刻,大门一关,她才开始同情起靳明这个大哥来。 这大牢里到处都臭就不说了,关键是还黑漆漆的,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要让她这这里住上一年,她宁可去死,更别说她大哥一住就是三十年了。 而且当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自由真好。想来当初靳明被押进来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吧,近乎绝望的心情。 逐渐适应了光线的三人慢慢地往前走着,靳昊更是时不时便瞟一眼两边牢房里的情况。要说这样的情景他还是第一见,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了。 他金尊玉贵的长大,哪里会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之前他觉得靳明不过是没自由罢了,但绝没有想到会被关在这种环境里。 别说百分之十的家产了,哪怕是全部放弃,他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待,更何况还是三十年,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点上,他和张氏倒是想得一模一样,果然是夫妻。 其实,他哪里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死其实是极容易的事,脖子一抹,那口气一断也就是了。 但是活着,却是那么的难,尤其是这里这些人,根本看不到希望,又该怎样活下去。 两边牢房里的*声,笑骂声和大喊冤枉的声音混合着各种臭气强烈地刺激着张氏和靳昊的神经,二人均有些害怕。见状,王老太太在心里骂了句蠢货,却并没有说什么。 靳昊不是自诩阴险、无情和工于算计吗? 在死亡和恐惧面前,他俩什么都不是。就这样,做买卖也就那样了。骗骗其他人倒是可以,真要遇到生意上的对手,只有一败涂地。 走过了长长的甬道,又拐了几个弯,三人终于来到了叶掌柜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隔壁。 此刻,靳明正蜷缩着身子,试图从那床已经全部是破洞、硬的像石头般的棉被上获取些许温暖。这被子是十年前发的,这些年并没有人来给他们补发过。 虽然大牢有明文规定,每十年就替换一批被子,可是,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上头不让换,又有谁会来查,或者说,又有谁会关心一个囚犯是否盖着新被子? 见状,刚刚一直自诩勇敢彪悍的王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唤了声“虎儿”后,便一直在那里流泪。张氏和靳昊更是手足无措的,此情此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蓬头垢面的人就是他们的大哥? 靳明听到有人唤“虎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他小时候的昵称,说起来已经几十年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也只有他爹娘才会这样叫他。 难道,难道自己快要死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哀伤。之前,那个人死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还能熬。现在看来,也许离死不远了。 哪知,王老太太又唤了一声“虎儿”。 这根本就不是梦! 靳明赶紧翻身,望见了自己牢房外站着的三个人。 只是这一望,靳明忽然就将王老太太认了出来,且她还喊着自己的乳名,这个别人不知道的名字。王老太太虽然老的厉害,但今天刻意梳洗打扮了,说起来相貌没有大的改变。 靳明爬了爬,抓着牢房的柱子爬了起来,带着疑问,不确定地喊了声“娘?” 这声娘带着哭腔,以及委屈,和莫大的希望。 闻言,王老太太赶忙上前,又叫了声“明儿”。她之所以没有表明身份,却只是叫了他的乳名,为的就是试探。只是,现在却不用了。 靳明赶紧将头靠近王老太太,却是没有办法将整个头伸出来。大牢为了防止犯人暴动,故意将这柱子的缝隙做成这种规格。 王老太太一边哭,一边用手抚摸靳明的脸。那道眉心中的疤痕,那道头上的疤痕……一处处,根本没有改变。且将靳明打着结的头发挽起后,露出的这张脸正是她在梦中想了三十多年的样子。 看到这里,王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我的明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 靳明也闻到了王老太太身上莫名熟悉的气味,加上王老太太和他这张相似的脸,他再也不用怀疑什么,也跟着王老太太大哭起来。 一时间,饶是张氏和靳昊多么的不屑,此刻也是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一家人重逢的样子,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样一种情况。 “儿啊,你站起来,让娘好好看看你。”王老太太说道,说着便开始抚摸靳明的手脚耳朵以及身子。她可是仍然记得叶掌柜的话。叶掌柜说过,拐她儿子的那个花子是个丧心病狂的,喜欢将婴孩的手脚先行折断,逼着他们出去乞讨。 检查了一番,确认靳明是好手好脚的,王老太太这才略微放了一点心,然后又拿过张氏心中的包袱,递了进去道:“这里是些家乡的小吃,你先垫垫肚子。” 又指着靳昊和张氏道:“儿啊,这是你二弟,二弟妹。” 靳明一一问了好,却并不去碰那些吃的,只是拉着王老太太的手,一边哭一边恳求道:“娘啊,我不要这些吃的。你救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我病了很久了,他们都不管我,我觉得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娘,我还不想死,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说完便拿祈求的眼神看着王老太太,并拉着她的手不放。 看见儿子这跟小时候撒娇时如出一辙的眼神,王老太太直觉得五内俱摧,心剧烈地痛了起来。靳明小时候撒娇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拉着她的手,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儿啊,你再等等,娘出去就想办法。你放心,这次来了,我和你二哥一家是不会离开的,我们马上就会租一处房子,在这里住下来,等你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可是,娘,我现在就想出去,我想和你在一起,娘……” 就在一家人哭诉的时候,一名衙役面无表情的出现了,提醒道:“老太太,探视的时间到了,还请现在就出去。” 若不是她给的银子够意思,他是不会这样客气的。 王老太太心知她必须出去了,要是惹得衙役不高兴了,下次再来就麻烦了,于是便道:“我马上就出去,且容我再和儿子说句话。” 王老太太再三的保证并不能打消靳明的恐惧和心头的渴望,三十多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家,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就让亲人离开。 于是,他拉着王老太太的手不放,大声哭着:“娘啊,你不要走,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待在这里。娘,你不要走啊……” 最后,王老太太到底是狠心地挣脱了被靳明紧紧拉着的手,转身的瞬间,她的脸色有狰狞的表情出现。只是,当她转过去对靳明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慈母的模样。 她说道:“儿啊,不是娘不想在这里陪你,只是娘必须出去了。你放心,娘过几天再来看你,我们一定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就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出来。娘已经打听了,你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能出来了。等你出来,娘带你回家,去看那漫山遍野的小黄花。” 说完,不顾靳明的哀求,也不要张氏和靳昊的搀扶,憋着一口气自己快速地朝外走着。 见王老太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尽头,靳明抱着头小声地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刚刚是失态了,可是,他真的想出去,想和王老太太待在一起。 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同时,他心里明白,王老太太说了会救他等他,那就一定会做到。他这个娘,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他又想到了叶掌柜,那个和他只交流了一会儿的奇人。这次王老太太能够顺利找到他,想来是托了他的福。这么多年了,也就他愿意和自己交流,还许下了会帮自己寻找家人的承诺。 只是,不知道他找到自己的儿子了没有。 出了大门,王老太太唤了靳昊扶住自己,因为她此刻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无力和虚弱。 休息了会儿,王老太太终于恢复了些,但依旧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见状,靳昊就要带王老太太去医馆诊治,王老太太却阻拦道:“不必了。你大哥的境况刚刚你俩也看见了,我希望这段时间你们能配合我将事情做好。” 两人赶忙点头。 见状,王老太太这才说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租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搭上知县大人这条线。” 接下来的日子,靳昊成功地在附近的街道租了一处住所。虽然比不上他们在瓜州的豪宅,但也算是不错了,至少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且有靳明的惨状在那里做对比,张氏一点怨言都没有。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她更是发现了珍宝斋这种高级的珠宝铺子和流云轩以及凌云楼这种顶级酒楼。 白天的时候,她不过是偶尔陪王老太太参加一些活动,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去玩。慢慢地,张氏便发现,这一趟真的是来对了,要说青山县比瓜州其实也不差的。 听着只是一个县,但其实是这附近最好的地方了。在瓜州能够买到的,这里一样都不会少。 王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社交,便结识了不少城里的夫人小姐,又通过她们的这条路,认识了不少权贵。可惜的是,无论王老太太如何努力,大家的口风都出奇地一致,那就是靳明不可能提前放出来。 但是,作为补偿,或者说考虑到王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着实不易,且千里迢迢的远道而来,白知县默许了王老太太可以带着儿子和儿媳每十天便进大牢探望靳明一次。 这已经算得上额外的恩情了。 因此,靳明虽然暂时没能出狱,但是每隔十天便能和亲娘见上一面,渐渐地,那情绪便稳定了下来,也不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闹了。 银子再一次证明了其无往而不利的魅力。 王老太太出手大方,靳明的日子也好过起来,搬到了叶掌柜住的那个屋子,添了崭新的棉被,剃了头发洁了面。看着靳明的精神头越来越好,王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年算什么,三十年她都等到了,还怕这区区一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阁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自从一家人在城里租下房子,暂时住了下来,靳昊同张氏一样,很快找到了在青山县城里的乐趣。 没事的时候便喜欢上流云轩定上一个位置,尝尝那传说中美味无比又兼具延年益寿之功效的炸相思,再来一壶酒,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而张氏则不是去珍宝斋淘几件首饰就是去糕点铺子买糕点吃,或者逛逛街什么的。特别是得知珍宝斋可以按照顾客意愿定制首饰后,张氏更是喜的跟什么似的。 要说这些年她有不少心得和创意,却没有铺子敢接。现在好了,珍宝斋的老板娘不但说她的创意很好,还答应尝试着做一下试试。 而没有了靳昊特别是张氏的抱怨和不满,王老太太也过得舒心了不少。特别是每月可以见儿子三次,也就是说每十天她就要精心准备一番,这次是精美的吃食,下次便是贴身的衣物,总之她往大牢里送了不少好东西。 又见青山县现在虽然还未成规模,但经她一观察,发现这里其实极其适合投资,于是便拿出一些银子买了两个铺子,均是记在靳明的名下。 同样看到盼头、生活非常如意的,还有陈继兴一家。 首先是在家人的热情帮助下,千语基本上适应了家庭生活,不再像刚回来时那样畏畏缩缩了。两个小子长得非常好,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且有了叶枫给的婴儿车,叶氏觉得省力不少。只要两个孩子一哭,喂饱之后,叶氏便往车里一放,推着走一段路就不哭了。 陈继堂养得那些猪也长得很好,一只都没有生病,且有了叶枫独门秘制的猪饲料,这些猪看着肉滚滚的,可以预见今年过年时又可以赚一大笔银子。 叶二妹的胎非常稳,毛大夫把了脉,说搏动有力,多半是个小子,这可把叶氏给乐得。要是叶二妹的第一胎就是儿子,那可真的是能省不少事。 她婆婆刘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当天晚上就给叶二妹送来不少东西,只说让她好好安胎。 见实在是推脱不掉,叶二妹只好收下了。 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刘氏和陈继勤太期盼抱一个孙子了。她的大嫂和二嫂生的都是女儿。这让刘氏家生不出女儿的传言彻底破了。 因此刘氏慌了起来,她害怕从此以后再无男婴出生在自己家,那就真的完了。 此外,最近一段时间鸭鸭乡厨的生意那简直只能用火爆来形容了。尽管两组人马全部都上了,但依旧是忙着脚不沾地的。 最后,鸭鸭乡厨再次决定,临时再请一些人帮忙。这些人啥都不用干,只负责洗菜、切菜和上菜。做一次,五百文。消息一出,不少人前来应征。毕竟这点要求一般的家庭主妇都做得到,简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查五婶和樊氏也来报名了,但大牛妈就是没有用她们,理由自然是人已经招满了。见查五婶一脸的不信,赵氏只好亲自出马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会骗你的。如果还缺人,我第一个就来通知你们。” 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人打发走了。 见两人已走,大牛妈便说道:“也就是你心善,还要解释一番。依我说,直接打走就是了,何必跟她们那么多废话。现在知道来这里赚银子了,早干嘛去了啊!一个比一个坏,满肚子的坏水,成天只想着怎么去祸害别人。” “人家樊家妹子怎么惹到你了嘛。”闻言,赵氏有些不解地说道。要说樊氏给赵氏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她还以为大牛妈是因为不喜欢查五婶,连带着连樊氏都恨上了。 查五婶的人品她是知道的,要是招了进来,偷懒什么的都是小事,指不定就会在上菜的途中偷吃。 要是被主家发现了,那他们也就不用做了。 但是樊氏就肯定不会,而且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两人是在一起玩,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待见别人啊。 闻言,大牛妈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白了赵氏一眼,这才说道:“你啊,还真是老实。要说你也跟着我们做事做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点都没变聪明呢。说起来你还是负责掌管钱财的,按理说应该是最会算计的才对。瞧你叫的,还樊家妹子,我呸,那就是一个阴谋家。上次她跟着查五婶来这里闹事你忘了?我跟你说,上次那事十有八九就是她在背后指使的。” “不会吧,我没看出来啊。”赵氏一脸惊讶。 大牛妈恨不得立刻将赵氏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人家叶家妹子不说,你就看不出来了?我跟你说,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她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哄人厉害得很。我只问你,你仔细想想,村里和她关系好的人都是谁?” 想了想,赵氏便道:“大伙和她的关系都还不错啊。” “我是说关系最好的。”大牛妈有些怒了。 想到黄氏和查五婶,赵氏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不会吧?” 赵氏见她到底开窍了,得意地说道:“再隐蔽也逃不出我的法眼。你只看今日吧,查五婶谁都不找,偏偏找了她一起跟着来就是了。还有一件事,上次叶家妹子家那块地,就是种长生果那块,地里不是还有些遗落的长生果吗?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她和那两人可是最先出现在地里的,且那位最后还得了不少。要不是关系好,你觉得姓黄的那位会主动告诉她吗?” 大牛妈一分析,赵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 她再傻也不至少傻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今天幸好大牛妈在,要不然,以她的意思,肯定是要让樊氏进来的。 “不过,她做事倒是认真的,反正咱也不涉及其他事情,下次如果真的还需要人,就优先考虑她吧。”大牛妈认真地说道。 对此,赵氏佩服的不行,觉得大牛妈简直是公私分明。 见赵氏一脸崇拜的表情,大牛妈便道:“我也不是那样绝情的人,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你道是我愿意得罪人啊,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我们大伙能够多赚些银子,早日过上好日子。若是一个不慎,来了个贼人,毁了咱们鸭鸭乡厨的名声,到时候没有了生意,后悔都来不及的。” 闻言,赵氏觉得大牛妈说的话字字在理。要不是鸭鸭乡厨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现在说不定比以前更穷呢,哪里又会有现在的风光。 至于黄氏为何没有来报名,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是她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虽然看着简单,但其实挺累人的。反正陈继旺现在已经正式转正了,他的收入够一家人花了。 二是陈五妹马上就要出阁了,家里的事情不少,既然朱氏忙着做厨,她这个当大嫂的自然当仁不让地出席了许多男方那边的宴席。 这种事她爱做,又能出风头,又能大吃大喝,偶尔还有银子拿,简直太符合她对生活的期盼了。 转眼便到了陈五妹出阁的前日。 按照陈家村附近这一带的风俗,女方自然是要办一场宴席的。只是,请的基本上都是女方这边的亲戚好乡亲。 而男方家里,除了吴家少爷这个姑爷,其余人是一个都不用来的,毕竟他们那里才是主场。 对此,刘老太太早就计划好了,也早就和三个儿子商议了。与其去城里请厨子来,倒不如请鸭鸭乡厨来得实在。 一来离得近,都是一个村子的,知根知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做什么都挺方便的。反正她们是女方,根本不用办得多出色,不丢脸就是了。 二则是费用问题,鸭鸭乡厨做厨向来公道,价格不贵且席面不差,又好商量。而城里的那些厨子一个个傲娇得很,对于下乡做厨往往是自带优越感,且收费不低。 最重要的是,鸭鸭乡厨是陈继兴家最先提议的,大伙隐隐的都以他为头头。有了这层关系,这次又是陈继兴的亲妹子出嫁,想来大伙会给面子的。 不得不说刘老太太预料的不错,鸭鸭乡厨非常愉快地接下了这一次的宴席,反正给谁做都是做,只要有银子就行。且看在陈继兴两口子的面子上,他们不但会努力做好席面,还会努力为刘老太太省钱。 不管刘老太太和黄氏为人如何,他们可都是看着陈五妹长大的。现在她要出阁了,可是人生大事,自然不会马虎。 因此,到了做席这一日,鸭鸭乡厨的人充分发挥了团结协作的精神,在总结以往多次做厨的经验的基础上,本着花最少的银子、办最好的席面的原则,一个个都开始忙了起来。 能用自家地里蔬菜的,坚决不去买。能自己搞定的,坚决不另外花银子添置。总之,一切以现有的食材为主。 一顿饭下来,不过是花了十两银子,只乐得刘老太太和黄氏一阵激动。要说这次可真的是找对了人。但她们没看见的是,朱氏几人是忙的脚不沾地的,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特别是黄氏,她可是清楚得很,现在鸭鸭乡厨哪一次做厨都没有这样便宜的。且这次的席面看着还很高大上,让她也跟着有面子。 她是代表女方去男方应酬了好几次的,次次去的都是酒楼,没有一次差的。而这次的酒席,多少为她挽回了一点面子。乡厨又如何,一样可以高大上。 值得一提的是,酒席上,吴家少爷吴宣华这次表现得非常好,该敬酒的时候敬酒,该喝的时候便喝,绝不含糊,先给了众人一个豪爽的印象。 接着,他又在黄氏的帮忙下,给村里的几个族老豪杰敬酒,说了不少好话,逗得几个全村最有辈分和地位的老人觉得陈五妹嫁了个好相公。 且他今天原是刻意打扮过的,原本也生的不差,更是显得面如玉盘,玉树临风的。见状,刘老太太彻底放了心,觉得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好归宿。 她一个农家姑娘,虽然也是娇养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但与吴家这样的家庭结亲,却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们哪里知道,吴宣华之所以这样听话,表现的中规中矩的,不过是因为李氏事先许了他许许多多的好处。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不干了。 做完这些,叶氏便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老宅,手里拿着一堆东西,准备给陈五妹添妆。 看着满屋子的喜庆,说实话,叶氏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来老宅那种感觉了。现在,老宅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个地方,一个过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等陈五妹明天一出嫁,这里就几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家里现在过得挺滋润的,她自己也儿女双全的,底气足,腰杆硬。 倒是黄氏,自从叶氏来了之后就一脸紧张地瞪着叶氏的手,非常希望自己的眼睛有透视功能,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她要送什么礼物了。 要是比她的差还好说,又或者贵一点点也行。要是差太多了,那就不好看了。毕竟,她才是大嫂。 哪知,叶氏却是非常没有创意的直接送了一百两银票。 “咱们女人手头没银子不行。特别是做了媳妇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一百两是我和你三哥的一点心意,我们也只能拿的出这么多了。嫁过去后,你自己存起来做私房钱,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备不时之需。”叶氏拉着陈五妹的手,诚恳地说道。 闻言,陈五妹的眼里蓄了泪水,她知道叶氏是真心为她好,为她打算。倒是黄氏,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她原以为叶氏是要送首饰什么的,这样一来,众人一时间却是不好比较的。 现在倒好,她的银手镯便有些拿不出手了。 晚上,刘老太太和陈五妹同床而眠。对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刘老太太说了一堆陶心窝子的话。 不过总结起来,无外乎就是希望陈五妹能够守妇道,尽孝道,为吴家开枝散叶。特别是提到一定要生儿子,这样才能有地位。 虽然害羞,陈五妹还是点头应了。 其实,刘老太太还想说一个“忍”字,因为这是这个时空做媳妇的通用法则。只要能忍,把苦日子熬过去,总有享福的时刻。 但转念一想,陈五妹还小,对婚姻充满了期待,还是不说的好。反正不管她说不说,她终究是能体会到的。 就这样,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吴家便吹吹打打地上门来迎亲了。不得不说,吴家还是挺大方的,光是看那些礼物就知道了。 村民们昨天看吴宣华一表人才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陈五妹走了狗屎运,居然嫁了这么个体面的相公。 此刻,见了这些礼物,简直看直了眼。 要说陈家村这么多年也嫁出去了不少闺女。但是,有这份体面的,陈五妹绝对是居首。 “要是这陈五妹的命真是好啊,嫁过去就能当少奶奶,穿金戴银的,指使下人。”一个小媳妇羡慕地说道。 闻言,查五婶满肚子的酸水终于爆发了,只听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不是命好,是运气好。你要想这样,也抱着你家闺女去大佛寺算命啊,看能不能和她一样,碰上一个半死不活的金龟婿。” 见那个小媳妇惊讶,想来是不知道当年那桩事,又道:“至于这礼物啊,的确是很多,可是吴家才不是因为喜欢陈五妹才送这么多礼物的,而是为了自己的体面。而且你以为少奶奶是那么好当的。就陈五妹那个任人拿捏的柔弱样子,我看不一定是好事。” 众人只当他拈酸,所以也没有管她。但是,这一次,查五婶的话却是非常对的。高门大户里的生活,从来都不只是光鲜亮丽。 不过,等陈五妹自己明白,刘老太太明白,陈家上上下下都明白,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作为吴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吴宣华的婚事注定要引起很多的注意。吴老爷的生意伙伴自然是都要来的,与李氏交好的夫人们也是要来的。 只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无论是这些商人还是这些夫人们,没有一个人是带了女儿来的。原因很简单,她们都知道,吴家是有多么的看不上这个儿媳。 她们的女儿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还没有低到要到吴家来受苦的地步。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无一配得上从小就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吴宣华。 且她们心里清楚,这段婚姻,陈五妹是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那些个传言,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当然,若是陈五妹能忍,生下儿子后便任由吴宣华胡闹的话,兴许还能过得下去。 吴宣华喜欢玩且喜欢虐打人,这已经是她们这些夫人间公开的秘密。虽然她们没有办法接触吴宣华,可是她们的相公和儿子却是经常和吴宣华一起玩,自然知道不少事情。 叶枫他们那次的行为算得上高明,可惜,他们败给了阶级和银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些知道吴宣华癖好的人是不会跟叶枫他们这种阶层的人玩的,也根本玩不到一起。 所以,吴宣华的癖好不是秘密,但也仅仅限于某个阶层某个范围知道,根本就不是公开的。 吴家的酒席非常丰盛,场面非常盛大,这让前来送亲的黄氏和陈继旺感到手足无措。 特别是黄氏,如果说前几次是因为吴家人刻意表现出亲近而让她忘记了自己的位置的话,那么这一次,不知道是吴家故意还是宾客们刻意,总之无一人上来与她结交,这让她感到非常孤独。 这倒也罢了,那些夫人们看到黄氏时的那种眼神才是黄氏最受不了的。怎么说呢,是*裸的无视,这比骂她更让她难受。 对此,黄氏恨恨地对陈继旺小声地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几个臭钱吗!等五妹掌了家,到时候我倒要她们好看。” 闻言,陈继旺赶忙说道:“你可别乱来啊。要是扰了五妹的幸福,娘是不会原谅你的。” 在陈继旺看来,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他们家高攀了,所以人家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实力悬殊。不过,他也就是来送亲的而已,过后,也许两家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只要五妹过得好就行了。至于吴家怎么看他,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反正又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说起来这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 吴宣华依旧是一桌一桌的开始敬酒,喝得脸上红红的,到最后,连出气都是浓浓的酒味。 到了陈继旺和黄氏这里,按理说,一个是大舅子,一个是大嫂,都是长辈,他就算是再醉,也要好好表现的。可是,令黄氏非常不满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只见吴宣华醉醺醺地走了过来,旁边站着的也不知道是谁。由于吴宣华不主动介绍,陈继旺和黄氏的情商也达不到,所以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就那么尴尬地站着。 末了,吴宣华还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酒嗝,那味道差点把黄氏被熏晕过去。可这还没完,他瞅着陈继旺便说了一通让黄氏怒火中烧的话。 “说起来,你们今天很开心吧,我想是的。我娘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不过你们也别想多了,那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娘这样做,说到底是为了吴家,也为了她自己博名声,而不是为了我。” 见吴宣华还要说,他身边那个不知道辈分和名字的人显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不过,当他看见陈继旺涨得紫红的脸和黄氏惊讶得可以塞得下鸡蛋的嘴,觉得还是见好就收的好,要不然一会儿闹起来了也不好看。 反正刚刚吴宣华的话虽然就那么几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至于陈家会怎么想,那也不是他要考虑的。 想到这里,那人便对吴宣华道:“少爷,你喝醉了,走,我们去屋里歇歇。”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抱歉的意思,直接拉着吴宣华就走了。 见状,黄氏当场就怒了,恨恨地说道:“五妹这才刚进门呢,他就这样对我们,那以后呢?想都不用想……” 陈继旺虽然生气,但到底是清醒的,及时拉住了黄氏。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他和黄氏都大闹一场,的确是出气了,但他的五妹该怎么办呢。 哎,他当初就劝过刘老太太一次,直接说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但刘老太太就是不听,还骂他迂腐。连朱氏也在一边帮腔,说他杞人忧天。 但是,吴宣华刚刚的话说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吴家至少他本人是不喜欢陈五妹的,不过是碍于父母面子才勉强接受了这门亲事。 想到这里,陈继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哎,五妹以后这日子……” 此言一出,倒是惊醒了黄氏,她可是一心一意想从陈五妹这里得些便宜的。 陈继旺这话,倒像是有些后悔了,赶忙说道:“我刚刚也就是感慨一下,没那么严重,谁家两口子不吵架啊。再说了,哪家的媳妇不是慢慢在熬,熬出来也就好了。拿我来说好了,嫁到你家还不是一样在你娘面前立规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家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黄氏原本还想再吃一会儿再走的,毕竟生气归生气,但这酒席办得的确不错。厨子都是从城里请来的,菜色也是珍馐百味,应有尽有,不是鸭鸭乡厨这种水平可以做出来的。 但是,陈继旺却自作主张地拉着她前去跟吴老爷和李氏告辞,这让黄氏非常郁闷。要说陈继旺和大部分的人都一样,那就是要面子。 说到要面子,黄氏就非常鄙视。 要说这面子能值多少银子?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叶氏和朱氏也一样,若是她俩都能豁的出去,不那么要面子,她黄氏能这样轻松吗?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四周,见大伙都在应酬,便随手顺了一只还没有人动过的鸭子,迅速地用宽大的袖子遮了。 这鸭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非常的香,她刚刚就已经吃掉一只了。此刻见自己隔壁这桌的人都去敬酒去了,且这鸭子都没有人吃,便顺了放在袖子里。 陈继旺倒是没看见这个,倒是李氏不知怎么的就瞥见了,内心里非常不屑,觉得黄氏今天不是来参加酒席的,而是作为小丑来出丑的。 不过她也装作没看见,偏过头与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要是换一种场合,她肯定是要揭穿黄氏,让她丢脸的。例如,假装过去与她寒暄,再稍微一碰,那鸭子也就会掉下来了。 但是,今天她却绝对不会这样做。黄氏再不堪,也是她儿媳的亲大嫂,说起来,也是她宣儿的大嫂。这样一来,打着骨头连着筋,连带着她们吴家也要出丑。 哼,算是便宜她了! 对着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陈五妹,可怜的陈五妹,此刻正坐在喜床上,盖着盖头,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未知的生活。 难怪有人说结婚就像是投资。这样看来,倒是挺贴切的。 与陈五妹的期待和紧张不同,陈家村,樊继亭家,一个和陈五妹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喝着闷酒,眼神空洞而无神。也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了,屋子里全是酒味。 樊继亭见幼弟喝的酩酊大醉,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但又心疼他。他已经这样喝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也会被拖垮。 想想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而且人家已经出嫁了,他就算是这样喝死了,也没有人会理他。 想到这里,樊继亭便走了过去,使力拉着弟弟的衣领将他拖了起来。只是,他却是浑身无力的,像没有骨头一般。见状,樊继亭便怒道:“樊继飞,你个废物,你以为你喝成这样人家就理你了吗。醒醒吧,这都几天了!人家早就和别人洞房了,亏你还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啊!” 樊继飞见是他大哥,这才清醒了些,却打着嗝说道:“是啊,哥,你说得对,不会有人理我的。可是我难受,你知道吗,大哥,我心里难受。” 说着便死命拍打自己的胸口。那样子,竟像是要把自己的胸口砸碎一般。 见他这个样子,樊继亭倒不好再骂他了。他和樊继飞父母早亡,俩兄弟相依为命走到现在不容易。若是樊继飞因此而消沉,倒是有些不知道。 前段时间,因为鸭鸭乡厨缺人,他也去报名了,结果一下子就选上了。而且不是临时工,是正式的,因为陈继兴彻底退出了。他刚选上不久,就有媒婆上门,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双方都很满意。 现在都已经定亲了,就等着过几个月娶进门了。 想到自己成亲后家里就多了一个人了,那人再好,始终不可能事事都依着樊继飞,现在是时候让弟弟振作起来了。 想到这里,樊继亭便将瘫倒在地的樊继飞扶到床上躺下,又煮了一碗酸汤在桌子上放着,等樊继飞半夜口渴的时候拿热水冲着喝。 这么多年来,他既当爹又当娘的,与樊继飞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是父子,对于樊继飞的生活习性简直了如指掌。 看着弟弟熟睡的脸庞,樊继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了半天,却觉得这事根本不能怪陈五妹。 樊继飞是很喜欢陈五妹,打小就喜欢,但这是他自己自愿的,没有人逼着他去喜欢。而且人家陈五妹早就定亲了,他一表白,人家当场就拒绝了。 若是对方暧昧不清的,他还可以上去骂几句出气。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其实说白了就是樊继飞单相思。毕竟,人家陈五妹从未给过他希望。 好在他现在加入了鸭鸭乡厨,等赚了银子,给弟弟也说上一门亲事,也许慢慢地也就忘了。 初恋的确难以忘怀,但生活仍要继续。 一个人的样子,总会有另一个人去替代。 现在整个老宅最开心最放松的,莫过于刘老太太。 陈五妹一出嫁,且嫁的这样好,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所有任务都一一完成了。回首自己这一辈子走过的路,竟都是不易的,也就是现在,她才觉得安宁。 除去夭折的那一个,四个孩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老大被儿媳黄氏给吃的死死的,唯唯诺诺的活着,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幸好人踏实,肯干,现在又加入了鸭鸭乡厨,有了固定收入,生活也基本不用愁了。 老二一家倒是最让人省心的,朱氏做事心里有杆秤,有分寸。加上有她看着老二,不会出大乱子。 至于老三家,现在倒是过得最好的了。那日子瞧着简直是红红火火的,她也跟着开心。老五刚刚出嫁,就对方那家世,吃穿根本不用愁。 现在就等她生下儿子,也就圆满了。 看着自己屋里这一堆还来不及整理的吴家送过来的好东西,刘老太太慢慢地起了身,开始一件一件地整理起来。 银子自然是要单独放起来的,还不能让黄氏那样的红眼狼看见。布料什么的叠在一起,有空就分给几房做衣服也是不错的。 想了想,又把其中几匹过于华丽的收了起来,锁进了柜子里。这种料子,三个儿媳妇都用不上,送给她们倒是白白糟蹋了。倒不如由她保管着,以后用来回礼也是使得的。 最后便是一些吃食,看着很精致,但刘老太太懒得动手弄。她心里清楚得很,以黄氏的个性,一会儿就会上门来了。这些东西,放着坏了也可惜了。 等一会儿他们来了,就分下去给几个孩子吃。 说实话,自从陈五妹出阁,刘老太太就一直在等,等着黄氏和朱氏上门来,说分家的事。反正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分家,但是却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现在这个家已经这样了,就剩下她一个老婆子了,爱分不分,她一样能过。年轻时守寡那会儿,几个孩子都小,又有人半夜敲门,她不一样挺过来了。 没有说她已经做了祖母,儿孙满堂的,还过不下去的道理。凄凉是凄凉,可这村子里的老人谁不凄凉? 她再不济,吃穿是不用愁的,也有银子傍身。单单是这一项,就好过许多老人。 刘老太太的预估是没有错了。 不过是早饭过了不久,黄氏便带着朱氏来到她屋里了。 朱氏虽然不待见黄氏,但分家这事她可是非常赞同的,且在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了。刚刚黄氏一找她说这事,她立即就同意了。 见状,黄氏颇有些不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就知道会这样”几个字。说什么大度,说什么贤惠,在分家这件事面前,还不是和她一样。 朱氏却只当看不见,反正马上就要分家了,以后黄氏再怎么样都跟她没啥关系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刘老太太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整理礼品。这事谁爱说谁说,反正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黄氏果然是沉不住气,她知道这个恶人还得她来当,于是开口道:“娘,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等五妹出门子后咱们就分家。你看现在五妹已经出门子了,那我们是不是……” 闻言,刘老太太叹了口气。虽然有心里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刻,还是难免伤感。 转身看了黄氏一眼,这才慢吞吞说道:“去把老大和老二叫过来吧,对了,把老三家的也叫上。” 黄氏一听便不干了,在她心里,陈继兴一家不能算在此次分家的人里,毕竟他早就分出去单过了。分家的人越少越好,得的便越多。 想到这里,也不管什么伦常规矩了,黄氏便直接道:“娘,这次能不能不叫三弟?毕竟他早就分出去单过了,而且他家现在也不缺这一点的。你看他那新房,那可是村里的独一份啊,还有还有,他家里现在可是养着五十头猪呢……” 见朱氏一声不吭,刘老太太便说道:“你说说看,这一次分家,要不要叫你三弟家来?” 刘老太太并不生气,反而非常冷静。 黄氏会这样做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此刻,她倒是有些好奇朱氏会怎样选择。至于她的两个儿子的意见可以直接忽视,因为他俩都听自己眼前这两人的。 那就是两个废物。 闻言,黄氏赶忙用胳膊碰了碰朱氏,又不停地使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要让朱氏赶紧表态,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毕竟,从了她的意见,朱氏也是不吃亏的。 不过,这次黄氏注定是要失望的。 只听朱氏说道:“娘这话说得不对,为什么不叫呢?有什么理由不叫呢?三弟也是娘的亲生儿子,也是陈家的一份子。既然要分家,那就得大家都在才能分。是,三弟一家是提前分出去单过了,但是当年却是并未分家的。他们那样,最多算是另选地方建了房,算不得分家的。” 在朱氏看来,老宅肯定是黄氏家的了,这几乎不用想,她和陈继达肯定是要搬出去另外择地方修新房的。 且按照陈继兴一家的性子,只怕这次不管分到什么,他们都不会要的,但是,不去叫人家来参与这件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与其便宜黄氏,倒不如拿出来均分。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最后陈继兴家什么都不要,那也要让黄氏闹心一次才行。 总之,这一次,朱氏是铁了心要让黄氏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事不是事事都要按照她的意愿发展的。 当大嫂的又怎样?若是次次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不顾别人的感受,那这份亲情迟早完蛋,说不定还不如最一般的村民来的亲近。 听到朱氏这样说,黄氏直气得牙痒痒。她原以为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朱氏是不会拒绝她的提议的,毕竟事关她自己的利益。哪知朱氏竟然这样选择,实在是让她理解不了,也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 闻言,刘老太太便道:“既然这样,那就按老二家说的做,去把他们三个都叫来吧。咱们先商议一下,商议好了再去找村长和族老们做个见证。” 就这样,黄氏不情不愿地去找三人去了。她知道,如果她不去,朱氏也不会去,这样拖下去可不好,谁知道刘老太太会不会反悔。 叫来又怎样,她一样有办法耍赖。说她横又如何,反正分家就这一次了。此刻不占便宜,那就是傻子无疑了。 等陈继兴三兄弟都聚齐了,刘老太太这才坐了下来。见叶氏不在,她便问道:“三媳妇呢?” 闻言,陈继兴赶忙道:“娘,文慧她走不开,我离开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在吃奶。你也知道的,那俩小子哭起来有多吓人!不过她说了,不管娘怎么分,她都没有意见的。” 刘老太太心知叶氏哪里是没有意见,她是看不上这一星半点的。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今天的分家她没多考虑叶氏家,毕竟她现在最富有。 作为当娘的,她想多补贴补贴老大家,毕竟他目前是几个兄弟里过得最差的。 三人都知道今天开会的目的,所以不同于自己婆娘的兴奋,三人都有些伤感。虽然平日里的摩擦不少,但总归是一家人。他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也是这里,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回忆。 而现在,这个家要散了。 刘老太太心知现在没有人敢主动说话,除了她自己。 反正她知道这次的分家势在必行,倒是没有必要拖延。再拖下去,只怕要反目成仇了。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商议下分家的事。分家是我的主意,与他人无关,所以你们不要乱想了。其实分了也好,大家各过各的,乐得自在。俗话说得好,树大分桠,儿大分家,且你们都长大了,是该独立承担责任了。只是,这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都过去三十多年了。而你们的爹……” 听着刘老太太的感慨,看见她头边的白发,又想起过去的岁月陈家的艰辛,几人都没有说话。 黄氏也罕见地低下了头,不过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在心内算计起来。一会儿是要银子还是要地,或者其他的东西。 “好了,我们来说说正事。现在家里有存银一百两,当然,你五妹出门的时候吴家送来了二百两,这不能拿出来分,我老婆子自己留着,你们就不要想了,就当是我的棺材本吧。说起来,我们家看着挺大的,但我合计了下,能够拿出来分的实在是不多。一就是我刚刚说的一百两银子,二就是家里那十亩地,再剩下的就家里这宅子,以及锅碗瓢盆了。好了,你们说说,你们想怎么分。” 虽然不满刘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就留下了两百两银子,但黄氏却是无可奈何的,那是人家女儿出嫁后得的彩礼,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拿出来分。 且刘老太太也的确老了,难免有个头痛脑热、三灾八难的。有了银子,她们也省心,不用管了。 黄氏想直接说土地她和朱氏家一人五亩,银子一人五十两,宅子就她和刘老太太住,朱氏一家搬出去自己修。至于陈继兴,那就不需要了,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呢。 想了想,她便聪明了一回,非常阴险地问陈继兴道:“三弟,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闻言,朱氏和刘老太太都有些不满,黄氏这样,摆明了是欺负陈继兴老实。按照陈继兴这性子,定是什么都不要的。 果然,只听陈继兴说道:“既然大嫂这样问了,我就直接说好了。我和文慧商议过了,现在我们修了新房,不缺住的。虽然家里的银子不多,但省省还是能过下去的。所以这次分家的话我们啥都不要。” 按照叶氏的性子,原本是也要一份的,只是得了之后全部拿给朱氏。但是陈继兴觉得这样做太伤感情了,他大哥铁定要伤心的。 倒不如什么都不要,撇得干干净净的,反正不管这个家怎么分,他一分都不要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既然是陈家的一员,那就得要。”刘老太太态度坚决。 “是啊,三弟,早些年你们单独分出去过,那时我就觉得亏待了你和弟妹。现在到了正式分家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了。虽然你们有,但那是你们自己的,跟分家没有关系。”陈继旺罕见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根本不管黄氏使劲地在背后掐他。 他是这个家的老大,平时虽然沉默不语的,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觉得自己必须发言。 见大哥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陈继兴心里非常感动,笑着说道:“娘,大哥,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次分家我就真的啥都不要了。宅子就这么大,几个孩子马上就要长大了,得娶亲,得出嫁,显然是不够住的,也就是说,总有人要搬出去重建新房。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我不要我的这一部分,那么大哥和二哥就可以多分一点了。家里的地就十亩,我不要的话,大哥二哥一人还能分上五亩地,基本上够家人吃了。但若是我再分一份,那就不太够了。我没有跟你们置气,也不是要显得自己多么高贵,而是我和文慧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陈继兴这一番话的确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话,虽然经过了一些加工。毕竟叶氏不可能这样“大度”。 闻言,陈继旺和陈继达都惭愧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知道陈继兴说的是事实,可是却觉得过不了感情这一道坎。 到底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最后还是刘老太太拍板道:“既然这样,那这次分家老三家就不算在其中。十亩地,老大和老二家各五亩……至于这宅子,你们看是就这样分成两家,依旧这样住着,还是谁愿意出去重新建?” “娘,那一百两银子……” “你着什么急,干活从没见你这样积极过。”刘老太太直接吼了一嗓子,吓得黄氏不再吭声,“那一百两银子之所以还没分,是因为宅子的问题。要是继续这样住着,那就一家人五十两。要是有人要出去新修屋子,那就多拿二十两。”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黄氏简直难受极了。 她既想得这个屋子,毕竟住惯了,且这里的一切都还不错,但这样的话就要少拿二十两银子。 想了半天,又觉得二十两银子根本修不起来这么大一座宅子,按照现在的价格,起码得三十多两,还不算其他费用。 想了想,黄氏便厚着脸皮道:“那这样吧,我家继旺是老大,理应住在老宅照顾娘。要不,就二弟家搬出去新修吧。” 朱氏正是这个意思,不管亏不亏的,她是受够了跟黄氏住在一起,别的不说,没得教坏孩子。想了想便道:“娘,大嫂说的这些我没意见,就依她说的吧。” “你呢,怎么看?”刘老太太问陈继达道。 陈继达赶忙道:“我也没意见。只是,大哥大嫂,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孝敬娘啊。” 陈继达不过是随口一句,黄氏却不干了,直接呛道:“哟,二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分家后你们就不管娘了啊。”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也就是说,连陈继兴都包括进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家继达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黄氏和朱氏就要吵起来,刘老太太突然大声吼道:“够了,都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这样。是不是等我生病卧床的时候,你们就直接抬着我丢出去?人人都说养儿防老,依我说,倒不如养条狗,它至少不会背叛你,也省得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既然你们这样不待见我,那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吧,分家的事就这样定了,老二一家搬出去另建屋子,分银七十两,其他的就按刚刚商议好的来。另外……” 说到这里,刘老太太吸了一口气道:“分家后就在我院子这里竖一道墙起来,银子由老大家的出。他爹啊,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啊……” 说完便不再言语,又将众人赶了出去,说是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刘老太太最后那几句话,简直就像是几个重重的耳光,扇的老大老二两人面目无光。 半下午的时候,在村长和族老们的见证下,陈家正式将家分了。黄氏更是等不及,第二天就找了一个相熟的泥瓦匠按照刘老太太的说法再她家和刘老太太住的地方竖起了一道高高的院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故态复萌 ,最快更新山寺杏花之寻亲最新章节! 陈继兴家分家的事根本瞒不住,不过半日,全村的人便都知道了。要说分家在村子里也不算啥稀罕事,毕竟在这之前,好些人家里都是分了家的。 但是,像这样着急的,却绝对是第一家,谁都比不上。 特别是村民们见了这道墙,又见黄氏这样的迫不及待,心里都有些唏嘘。要说刘老太太也算是厉害的了,年轻的时候她的综合战斗值比之查五婶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但是,临老了,却一样的逃不脱这样的俗套。就算是她再厉害,她还能连脸皮都不要了,跟自家儿子儿媳干起来? 真要这样,陈家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到时候刘老太太不仅与儿子媳妇孙子反目,就是她那些孙子孙女的婚事也会很艰难。 于是,刘老太太到底是选择了忍。 而村里的老人们却觉得这是债,儿女债。年轻的时候,含辛茹苦,将孩子抚养长大。末了,还要拿出全部积蓄,修建新房,为他们娶媳妇,攒嫁妆。然后,趁着一把老骨头还有力气,又帮着他们看孩子,养孩子。 只是,临老了,却要被分出去,还有没有人管的危险。 如果说儿女真的是一个人上辈子欠得债的话,那么,刘老太太上辈子简直欠了三笔大大的债。 哦,不,是四笔。 因为马上,绝大部分人眼中风光出嫁的陈五妹就要被人休弃了。她出嫁的时候走得有多么风光,那么回来的时候就会有多么悲惨。 不过,刘老太太倒是庆幸自己将家及时的分了,至少陈五妹和她住一起的时候,还有银子可以依靠,其他人也根本管不着。 黄氏和陈继旺愤愤离开的时候,李氏其实是看见了的。反正都已经互相告了别,李氏便没去送黄氏,在她心里,她从未将陈五妹一家当作亲戚来看待。 特别是黄氏,走的时候居然还不忘顺走了一只鸭子,这简直刷新了李氏的三观。见过不要脸的,但是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虽然不关心黄氏一家会怎么想,但是,李氏对于吴宣华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且她还想早日抱上孙子。 见吴宣华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李氏便赶紧走了过去,亲自扶了他,又对李明说道:“我是让你来给他挡酒的,你倒好,一口没喝,他却喝成了这样。早知道这样,我竟是换个人来好了。哎,拿你何用啊。” 李明是李氏的娘家侄儿,按辈分要唤李氏一声姑姑的。这人最是无赖,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见李氏家颇有些家产,便厚着脸皮贴了上来。 原本李氏是不喜吴宣华和他在一起的,因为他总是撺掇着吴宣华出去玩耍,且玩得都是些不入流的。但这李明嘴甜,最是会哄人,且答应今天会帮吴宣华挡酒。 李氏一听便答应了,要说李明的酒量她是见识过的。如果吴宣华能够少喝一点,顺顺利利地洞房就好了。 作为吴宣华的亲娘,她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吴宣华打人十有八九都是喝酒之后才发生的。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可不能发生那样的事。 她倒不是心疼陈五妹,更谈不上为她着想,她只是想尽快抱上孙子而已。今晚的情况她也看见了,心里更是清楚,那些个平日里和她要好的夫人们可是一个人都没将自家女儿带过来。 这不是明摆着嘛,摆明了看不上他们吴家。 只要陈五妹争气,顺利生下儿子,让她抱上孙子,她自会帮助她一二的,至少正妻之位是不会动摇的。但若是她的肚子不争气,那就不要怪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以说,能嫁过来是陈五妹的运气。但是,人这一辈子谁又能全靠运气活下去呢。谁不是一边流泪,一边过活。 见李氏有些不开心,李明赶紧为自己开脱道:“姑母,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一向不喜欢这个丫头,说她身上有股子猪屎味。所以就不听我的劝,自己一个人喝,不管是谁敬酒,他都一律喝了。我倒是拦了几次,他都不理我。” 李氏一听,倒是觉得李明没有撒谎。 吴宣华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看不上陈五妹这个农家妹,但是他喜欢的人,吴家更看不上。无他,只听名字看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要是吴家真应了吴宣华的意思,娶一个窑姐儿进门,那他们才真的是彻底完了。 玩归玩,放在外面就行了,但却是坚决不能进门的,这是李氏的态度。男人们不都是这样吗,喜欢颜色鲜艳的。不过,这陈五妹长得的确寡淡了些。 等吴宣华被李明扶着进了新房,却是已经立不起来了。无奈,李氏便指挥着李明将吴宣华拉着,到底是借他的手揭开了盖头。 陈五妹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今日又是盛装打扮了,所以哪里不美的,倒是看不出一点农家妹子的影子。见屋里还有其他男子,便羞得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更是看得李明淫心大发。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陈五妹的真颜。吴宣华经常贬低她,将她说的一无是处,李明便觉得对方肯定是颜色不行。 这一看,倒觉得十分娇美,倒是便宜了吴宣华这呆子。 李氏见陈五妹这样的颜色,又见她害羞,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觉得这长相也勉强配得上她儿子了,于是罕见地好心提醒道:“你也不必害羞,这是我娘家侄儿,按照辈分你要叫一声表弟的。你夫君今日喝了不少酒,我一个人又扶不起,所以便叫了你表弟来帮忙。” 说着又倒了两杯酒,一杯让李明给吴宣华握着,一杯陈五妹拿着。又经过一番折腾,到底是完成了这一套程序,李氏这才拉着还不想走的李明离开了。 见李明一走,陈五妹不由得松了口气。那李明实在是太下作了,一直盯着她看,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在她胸口上。 见吴宣华已经睡熟了,陈五妹便知今晚的洞房是没有办法进行了,于是便将吴宣华的身子扳正了,又给他盖上了被子。这才慢慢挪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卸了钗环,看着镜子里那张修饰过的脸,陈五妹一阵恍惚。 从此以后,她就是吴家人了。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起来给婆婆立规矩,陈五妹不敢继续乱想,而是合衣挨着吴宣华躺了下来。身边睡着个男子,还一直打着鼾,浑身酒臭,陈五妹几乎一宿失眠。 这种经历,她何曾经历过。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陈五妹刚睡着,吴宣华因为口渴却醒了。他喝完水,刚转身就看见了侧身背对着自己的陈五妹,他的新娘。 说起来,他还没仔细看过陈五妹呢。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对方是否睡着了,猛地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这一看,立刻将之前的不快忘到了九霄云外。这张脸虽然比不上*的那个嫣红姑娘的风情,但自有一番味道。 看到这里便觉得下身一热,猛地就扑了上去。 陈五妹猛地被人弄醒,又见吴宣华和李明一模一样的眼神,心里便有些了然和恶心。但是吴宣华是她的夫君,她自然不敢拒绝,于是便一动不动地任由吴宣华揉捏。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舒服可言,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般浑身都痛。更令人尴尬的是,此刻天已经大亮,按照规矩,她和吴宣华应该起床梳洗了,一会儿便要去给吴老爷和李氏立规矩的。 哪知酒醒后的吴宣华却像是饿极了一般,索取无度,仗着性子又要了一次。 这下就真的尴尬了。 天早已大亮,李氏早就派了她身边的陈妈妈过来候着,一是取元帕,二是来指引二人梳洗。 哪知,陈妈妈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二人开门,却也不敢贸然开门进去。她是李氏身边的老人了,又是吴宣华的奶妈妈,心里自然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脾性。 要是扰了他的好事,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听着屋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陈妈妈在心里骂了声不要脸。洞房花烛夜是很难忘,年轻人也吃不饱,但也不能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天早就大亮了,哪有这样白昼宣淫的。 就算是吴宣华不懂得节制,那新媳妇也该劝着点,而不是由着他的性子胡闹。果然是乡下来的,根本不懂礼。 就这样,在陈妈妈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挣扎着终于起了床的陈五妹到底是整理好了衣衫,给屋外的人开了门。 陈妈妈倒是没说什么,闻着一屋子的暧昧味道,引着几个丫鬟进了屋,开始为陈五妹和还躺在床上的吴宣华梳洗。 闻着屋子里这一股可疑的味道,拿着那沾了血的元帕,陈妈妈说了几句话后便现行离开去了李氏那里汇报工作,留下几个小丫头在这里伺候。 吴宣华此刻吃饱了,所以心情难得的好,看陈五妹便觉得无比顺眼。等二人梳洗好了,这才手拉着手去了吴家正屋见长辈。 陈五妹原本心里是不舒服的,觉得吴宣华这样,害得她第一天就出了丑。但此刻被吴宣华牵着手,心里的怨气又忽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有吴宣华在,想来李氏不会为难她。 她哪里知道,这样却刚好刺了李氏的眼,且刚刚陈妈妈已经在李氏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见二人手牵着手,李氏心里的怨气更重了,她第一次过婆婆瘾,准备了一大堆话要训,哪里知道等了半天二人都没影子,连茶都凉了。 还是陈妈妈过来告诉她,两人还在床上行周公礼。李氏一听就要发作,但想了想吴宣华昨夜醉得不轻,又急着抱孙子,这才忍住了。 而此刻见吴宣华居然罕见地牵了陈五妹的手,便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位泥腿子媳妇。要说吴宣华这些年倒是得了不少绝色,却从未见过他这样珍惜的。 难道,这柴火妞竟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成? 想到这里,李氏于是便不阴不阳地说道:“这都多早晚了,这才过来,不知道我和你爹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吴宣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地对李氏道:“娘,我不就是多睡了一会儿吗,明天早点起来不就是了。说起来,我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李氏还要骂,吴老爷便出口道:“算了,年轻人贪睡也是有的,以后注意就是了。快敬茶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他知道李氏想过婆婆瘾,但今天确实不早了。 陈五妹赶紧按照之前学的规矩拉着吴宣华跪下,给李氏和吴老爷敬了茶。李氏刚刚还在生气,此刻见吴宣华服服帖帖地跪着给自己敬茶,又嚷着说饿了,早就不气了。 程序一走完,自顾自拉着吴宣华便往吃饭的地方去了,一边走一边摸着他的头说:“马上就好了,娘吩咐下人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见李氏和吴宣华这样亲密,吴家上下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李氏有多疼这个少爷吴家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们也没多想,倒是陈五妹没来由地就觉得李氏这是在向她示威。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的可怕。 李氏这次的确是在向陈五妹这个新媳妇示威,又或者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长期以来,家里没有一个人跟李氏抢吴宣华,吴宣华也从未牵过其他女人的手。就算是在外面玩,因为李氏和吴老爷的干涉,也从未带回来过。 且由于他那不良嗜好,将人姑娘打断手弄残的倒是有,却从未有像对陈五妹这样去对一个女子。 而刚刚,李氏分明看见吴宣华看向陈五妹的眼里全是宠溺,这就让李氏非常的不爽了。原本她想训新媳妇的话,也因吴宣华的介入而无疾而终。 这原本是吴宣华的无心之失,但在李氏看来,却是陈五妹*的结果。 因此,李氏便存了心要与陈五妹抢一抢。她捧在手心疼了十多年的儿子,哪能转身就被人抢走了,不能平的,对手还是一毛丫头。 吴老爷看着一脸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新媳妇,以及早就走得不见踪影的儿子和夫人,也是倍感头疼,只好温和地出声道:“儿媳妇,走吧,去吃早饭。这是我的这一份,你娘的那一份……” 说着便递过去一个红包,按照相关风俗,喝了媳妇茶的吴老爷和李氏是要给红包才行的。李氏倒好,好像压根儿便没这回事一样。 倒是站在一旁的陈妈妈突然打了一个嘴巴,赔笑着说道:“哎哟,你瞧我这记性,夫人早就把红包给我拿着了,说是让我及时给少奶奶。哪知我就给忘了,该打,该打。” 说着又扬起手,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对此,吴老爷只当没看见,抬脚便走。要说他也在这里坐了一段时间了,也饿了。至于这个老货,是不会舍得打自己的。谁不知道,她就是李氏的一条狗。 你见过狗会自己咬自己么? 见状,倒是陈五妹立即上前拉着陈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不必自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妈妈这样,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妈妈这才放下手来,反正她也不会真的打自己。 等陈五妹上了桌子,才发现吴家的早饭简直太丰盛了。 陈家村的人吃早饭,不过是稀粥加咸菜,最多再加几个饼子。可吴家的早饭,那就是什么都有。如果不说,陈五妹绝对以为是午饭或者晚饭。 李氏自然是一个劲往吴宣华的碗里夹菜,平时她也夹的,只是没今天这么殷勤。吴宣华与陈五妹大战了几次,昨天晚上又只顾着喝酒了,现在自然是饿了。 见儿子吃的香甜,李氏忽然觉得开心起来,看来儿子还是最听自己的话,没有因为媳妇就忘了娘。 吃过饭,吴宣华便回房继续睡觉去了。但是陈五妹却没有这么幸运,李氏拉着她回自己的屋去了,美其名曰教导她管家。 但其实,就是要陈五妹立规矩。 李氏舒服地躺在椅子上,陈五妹站在一旁有些紧张。她早就让吴宣华起床,他非不听。这下好了,弄得尴尬不说,李氏现在是要秋后算账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对自己,陈五妹心里忐忑地想到。 “要说你也太不懂事了,新婚的男子哪有不贪吃的。他胡闹,你应该劝着,而不是由着他的性子。你们现在都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一时。没得勾得爷们掏空了身子,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就在陈五妹以为李氏睡着了的时候,李氏忽然冒了这么一大堆话出来。 这下可把陈五妹委屈的,李氏说话也太难听了,她在家的时候何曾听过这些。黄氏虽然厉害,但有刘老太太在,陈五妹几乎没怎么吃过苦。 现在倒好,李氏一开口就是“勾得爷们”什么什么的,虽然她已初经人事,但还是羞红了脸,赶紧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媳妇不敢”。 对此,李氏颇为满意。 只是心里却是委屈的。这李氏简直就是黑白颠倒。什么叫勾着,明明她就是被逼的那个。 见陈五妹老老实实地跪了一会儿,并没有偷懒,李氏这才说道:“算了,你也是不懂事,这也不能怪你。你站起来吧,随我去库房看看。说起来,你们成婚的物品还未归置呢。” 闻言,陈五妹赶紧跟着李氏去了她口中的库房。 一进库房,陈五妹便倒吸了一口气,只因这屋子里的东西太多了。又乱,依着李氏的口气,这竟是让她来整理? 李氏刚进一去便立马退了出来,她觉得屋里的味很大,于是对陈妈妈道:“你就留在这里帮着她一起收拾,我去厨房看看。他俩刚成婚,得补补才行。” 说完便离开了。 陈妈妈却是一动不动,就在一旁看着陈五妹做事。 她今天穿着褂裙,实在是不方便做这些,但她心里明白,李氏留下陈妈妈,说是帮她做,其实是为了监视她而已。 想到这里,陈五妹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 要说这些东西五花八门的,简直什么都有,陈五妹一时没有头绪,简直越弄越乱。后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空出来一块地,这才开始将东西分类。 陈妈妈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些佩服起陈五妹来。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靠谱,不出半日,陈五妹便将整个屋子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了。 然后,她又将货架清扫干净了,将还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拿起来放上了货架。那些轻巧的东西她就放在货架的上层,够不着的地方她就搭着凳子放。 那些笨重的则放在货架的最下面,她自己也省力。 做完这些,陈五妹直累得头晕眼花的,这才想起自己这大半日的滴水未进。一抬头,陈妈妈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见整理的齐齐整整的库房,陈五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才朝厨房走去,想去拿点水喝,却不知道自己经过大半天的劳动,此刻是乱发坏行,头发上还有蜘蛛网。 众丫鬟见了她这样,都有些讶异,同时在心里笃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也是个笨的,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去。既然这样,他们也没必要对她有多恭敬,做到面上情就行了。 陈五妹浑然不觉,觉得自己这样做挺对的,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吴家的下人判了死刑。因为这些下人远比陈五妹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在吴家忠厚老实的话是绝对过不下去的。 晚间,累得全身都要散架的陈五妹想好好睡一觉,毕竟昨天她根本没睡,今天又这样劳累。但是,尝了滋味的吴宣华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放过她。 这一折腾,就是一宿。 早起的时候,李氏故伎重演,又让陈五妹去清理另一个库房,理由是作为吴家少奶奶,必须得知道吴家的家当。就这样,陈五妹又到了一个比昨天还乱的库房。 在一旁协助的陈妈妈无意间瞥见了陈五妹脖子上的於痕,心里便有些讶异,难道吴宣华又使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这里,陈妈妈并没有吭声,她决定继续观察。 结果,第三日的时候,当陈妈妈看见陈五妹这次不仅是脖子上,就连手腕上都是一圈一圈的青紫时,她心里坚信,吴少爷故态复萌,又开始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可是,她也没打算告诉陈五妹,毕竟她比吴家其他下人更清楚,陈五妹在吴家怕是待不久了。既然这样,她才不会冒险去得罪李氏。 那是个只知道宠溺孩子的人,不管发生什么,吴宣化定是一点错都没有的。错的,只是女子。 想到这里,陈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要是陈五妹的性子再烈一些,或者像她大嫂黄氏那样,泼辣一点,饶是得不到什么好,但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就陈妈妈的观察来看,这孩子却是实诚着呢,却也恰恰说明她是真的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暮春琐事 叶枫隐约记得,古人是会按照时节将春天分为孟春、仲春和暮春的。按照这个说法,现在应该已经是暮春了。不过,陈家村的春天和秋天向来短暂的很,遇到不好的年头,更像是没过一样。 今年就是这样。 前几天,一早一晚的还冷得很,昼夜温差很大,需要穿得厚厚的,结果今天就突然热了起来。叶枫、千语和千言几个小孩子更是脱下了厚厚的棉袄,换上了更轻薄的衣物,瞬间便觉得自由了不少。 厚重的棉衣虽然确实保暖,但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很多时候,叶氏怕他们着凉,让他们穿得特别厚实。倒像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一般,只不过可以移动罢了。 吃过早饭,见太阳老早就升起来了,叶枫便和陈千树准备上山进林子去看看。原本上山的路在老宅后院,现在却划作了养猪养鸡鸭的地方。 想了想,叶枫便没继续走那条道。 一来每次都要惊动陈继堂。他原本就辛苦的了,叶枫便不想去打扰他休息。二则那些鸡鸭也习惯了走那条路,现在几乎满路都是鸡鸭的粪便。 以前陈继兴还时不时的去拾捡一番,然后丢进粪池里,说是极好的肥料。但现在他简直就是儿子奴,只要不下地,几乎不用叶氏搭手,他一个人就能将两个孩子照看得好好的。 对此,叶氏感到非常开心和解脱,她实在是有些累了。照看两个孩子可不是一句话的事,需要付出的事情太多了。且他们现在又小,需要注意的事情更多。 陈继兴这样,倒是可以培养父子感情。 千语和千言见叶枫要上山,便吵着也要跟着一起。 她俩现在住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后面的墙上是开了一扇窗的,正对着这片树林。听叶枫说这片树林居然是自家的,里面还种了不少药材,两人早就想去看看了。 但前段时间家里实在是太忙了,前几天又忙着陈五妹出嫁的事,然后又是分家这件大事,一来二去,根本没有时间。 叶枫也是见天气都暖和起来了,这才想起来他去年秋天和陈千树将那些分枝分出来的种在林子里的石斛来。要说陈家村这里的冬天实在是不友好,虽然他们盖了些玉米杆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些石斛能不能挺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他在林子里发现那株石斛的时候也是大冬天的,想来是无碍的。有些东西,养得过于精致了,反而不利于其生长,倒不如依着自然规律来。 叶枫在前面带路,陈千树在后面压阵,千语和千言牵着手走在中间,几人朝林子里走去。 这条路在后院,是叶枫让陈继兴帮忙新开出来的。虽然刚开始的一段坡度非常陡,但其实一上了山便渐渐地没那么陡了,倒也不是那么难走。 因为是春天,林子里积累了许多的枯枝,想来是冬天的时候掉下来的。一脚踩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声音惊动了林间歇息的小鸟,瞬间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些,都让千语千言两姐妹非常高兴,觉得比家里好玩。 叶枫一向热爱大自然,只是可惜这一片林子太陡了,要不然他都想开发成农家乐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开农家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在村里再买上一块地,那种最差的就行,种上一些树,慢慢地就归置出来了。 反正他之前就买了十亩地,若是不拿来种植花木,那就直接拿来开发成农家乐得了。说起来,也不早了。等今年的花生一种下去,规划是迟早的事。 千言两个也是十分开心,两人正是好玩的年纪,这个去摘一朵花,那个去看看鸟窝里有没有鸟蛋,总之觉得比在家里好玩。 又走了一段,便到了那棵最大的石榴树旁。 去年秋天,石榴结果的时候,叶枫便小心翼翼地收了不少种子起来,经过处理后全部撒在了这附近。现在看来,倒是一棵都没成功。 不过这附近很明显有几棵小树,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这让叶枫十分郁闷,看来人工种植并不一定就能成功,反而是天生天养成功了。 好在这几棵树都还小,很容易上盆,做个盆栽不成问题。 看完了石榴树,几人便走到了最近的一棵枯树旁,这棵树早就枯死了,但胜在大,又暂时没腐烂,当时叶枫便在这里种了一株石斛。 轻轻地扒开玉米杆,叶枫忍不住狂喜,那株去年秋天种下的石斛并没有冻死,相反,长得还挺好的。 只是,也许是因为盖了玉米杆的缘故,叶子有些发黄。 想到现在这个温度,叶枫便果断地将玉米杆揭了,让这些石斛接受春天的阳光和甘露。 陈千树更是激动地说道:“我还以为这些草药都活不成了呢,没想到倒是活了下来,还长得不错。嗯,现在是春天来,我们可以再种一些。” 他的病早就好了,身子也养壮了不少。加上曾氏和他婆娘的收入,现在家里的日子又过起来了。不过,虽然又买了地,置了家业,曾是却是死活不让他下地干活。 于是,他也乐得跟着叶枫一起种植。 叶枫也开心地说道:“对啊,我也是有些意外,这下好了,这些石斛兰能比家里那些卖个好价钱。家里那些多少是人工种植的,这些可是纯天然的啊。” 陈千树虽然理解不了为什么同样是药材,却因为生长环境不一样便要卖出不同的价钱,但他还是相信叶枫的。 他说是,那就是。 想到前面还有不少的石斛需要揭开玉米杆,叶枫便对一旁玩得开开心心的千语两姐妹道:“你俩就在这里玩,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那,不要乱跑哦。要不然,下次我就不带你俩出来玩了。” 反正这个林子不大,左右就那么远,且他和陈千树在前面走着,两个孩子要么跟上来,要么回家去,除此之外并无已经开辟好的路。 结果,两人快速地走了好几处,发现所有的石斛都没死,都长得好好的,两人都有些开心。 叶枫开心是因为这些石斛简直就是银子,等到年底采摘了就能卖钱。叶枫已经决定不再卖新鲜的石斛了,毕竟保存期限非常有限,且需要他养好。 他想将三年生以上的石斛的壮枝截下来,晒干,简单处理后直接卖给药铺。这样一来,遇到外地来的客商,还可以卖到外地去。 陈千山则是因为叶枫说过,这些石斛都是他俩一起种的,以后每卖一株石斛,就给他一两银子的分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前前后后已经看了几十颗石斛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呢。 要说他自从身体恢复之后就不敢再做重活,一直闲赋在家,若不是叶枫给了他这个机会,怕是要被村里人说他是吃闲饭的了。谁都知道,他娘子和老娘现在是鸭鸭乡厨的正式员工,特别是这段时间,简直没少赚钱。 除了石斛全部存活外,陈千树从自家院子里挖来的几棵山茶也长得特别好,大有长成大树的趋势。这让叶枫感到十分的高兴,今年他准备开始嫁接各类花木果树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陈千树道:“千树,你家院子里那些山茶花卖不卖的?流云轩的老板问我好几次了,说想要买上几盆,价格方面好商量。” 说起这个叶枫便觉得好笑,现在流云轩的老板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为什么这么说呢? 自从花生宴会后,前来流云轩预定位置、想要尝尝花生滋味的人简直太多了。奈何花生数量有限,马上就要卖完了,于是他便按照叶枫说的,开始了限量销售,每日所售长生果非常少。 饶是这样,还是供不应求,于是,便按照叶枫说的不再用长生果做菜,只做糕点和炸相思卖。糕点每日只有十斤,卖完即止。至于炸相思,那就更少了,每日也只有十盘,反正按照预定的顺序来。 当叶枫听到就这样“小气”经营却已经排队排到了明年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糕点倒也罢了,不过是将花生炒好了弄碎,撒在上面就行了,所需花生实在是不多。 但因为有了这些花生,糕点的价格也是直接翻了三番。这简直就是暴利了,让其他酒楼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去抢吧。 但是,抢之前他们也需要掂量掂量,这可是连白知县都知道的事。估计还没动作,便被拿下了。 白知县现在,可是勤劳得很。 但是,炸相思却是许多酒鬼的最爱,简直是佐酒利器,因此现在可谓是一盘难求。 虽然后台不够的人只能预定,老老实实地排队,但是王老板家有不少亲戚长辈,白知县也偶尔要上一盘宴请同僚,一来二去,流云轩所余长生果已经撑不了一个月了。 对此,叶枫也表现爱莫能助。不过,一个月后陈家村就要大面积种植花生了,几个月后就可以再次吃到了。 总之,流云轩在花生宴后妥妥地成了青山县最受欢迎的酒楼,还一连几个月都是如此,隐隐有赶超凌云楼的趋势。这让凌云楼非常后悔,当初为何就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叶枫也曾经想给他们机会的。只可惜,他们向来盛气凌人,看不起穷人。既然这样,叶枫自然是不会去的了。 而前来流云轩吃饭的人,特别是预定到了长生果的人,非富即贵,吃完饭后,便想买一盆花带走。叶枫家的花上次基本上被卖完了,新的又还在培育中,还未成型,所以只好问问陈千树家的山茶卖不卖。 他家那些山茶,都是培育多年的了。加上一个花盆,再加上叶枫稍加修剪,直接就可以出售了。 “这个,我得回去跟我娘商议一番。你知道的,这些都是我爹的心血。对了,这些花大概能卖多少银子一盆?我是说除去你提供的花盆以及修剪的费用后。” 陈千树直接问道。 和叶枫待久了,他现在说话也越来越直接。 花盆倒也罢了,的确是需要付银子买的,叶枫见他连自己的修剪费都算上了,便笑着说道:“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什么修剪费啊,这个可以不用计算。品相好的,一盆可以卖十两银子,品相一般的,至少也是五两起。至于花盆嘛,五百文一个。那,别人我可是算的一两银子一个。” 叶枫说的这个花盆价格陈千树倒是知道的,连毛大夫这样算得上陈家村的名人,叶枫都要了他一两银子一个。 见陈千树一副激动的样子,叶枫便道:“那你快回去问问曾大娘吧,我等你的消息,王老板可是等着我回话呢。你也知道,他这人急躁得不行。哦,对了,他也要抽成的哦。不过,这次是他自己求上门的,一盆最多收你一两银。” 回到家,陈千树便兴奋地与他娘商议了一番。当然,他重点说了说价格。这让千树娘子非常惊讶,原本以为这些花也就是好看罢了,哪里知道这样值钱。 不过,这些花又不是她种的,她便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千树娘却是不想卖的,毕竟这些花是千树爹生前的最爱。但听陈千树说叶枫居然会嫁接术,又看了看满院子的茶花,觉得卖上十来棵也是可以的,反正还剩下不少,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经过简单的修剪,又用叶枫配制的营养土装了盆,这些山茶怎么看怎么漂亮。陈千树家的这些山茶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几乎一年四季都开花的。 “要说你这手艺就是好,你看这花种在我家院子里的时候看着也就那样,可现在经过你一修剪,倒像是变了个样似的,连我瞧着都漂亮。”陈千树羡慕地说道。 见状,叶枫便道:“这的确是一门手艺,但经过系统学习你也可以学会的。我想等我有空的时候就在村里开办一个园艺培训班,如果有兴趣,到时候你也可以来参加。” 闻言,陈千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叶枫的独门手艺,或者说吃饭的手段。现在,他却说自己要举办培训班,意思就是说要将这门技艺传出去,让大伙都会。 “你怎么……怎么肯啊。”陈千树结结巴巴地问道。 叶枫便道:“既然和陈家村有缘,那我就把这技艺传授给大家。以后啊,咱们陈家村会越来越好,好到让大伙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什么支柱性产业,那可是不行的。” 虽然不懂什么叫“支柱性产业”,但妙就妙在他大概懂叶枫的意思。 就如陈继兴家一样,他们刚开始也是这样,对于叶枫时不时就蹦出来的新鲜词汇,他们觉得自己能懂,却不知道如何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话。 待所有十盆花都准备好了,二人这才烦请陈千山驾了车去了流云轩。叶二妹现在胎像稳固,除了嗜睡和胃口出奇地好,其他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陈千山正想着这几日去一趟镇上采购些新鲜的吃食,就见陈千树求上门来了。 于是几人便一道去了。 一段时间不见,王老板更加胖了,但是满面红光,精神头十足。见叶枫带来了十盆花,二话不说就按照叶枫说的定价全部买了下来。 这些花根本不愁卖,毕竟来这里吃饭的书生文人多,且就算卖不出去,他放在店里妆点一下也是不错的。 十盆花,六盆品相佳,一盆作价十两,得银六十两,其余四盆均作价七两,得银二十八两。也就是说,这一趟,十盆花陈千树共得银八十八两。 出去四两银子的花盆钱,刨去送给叶二妹尝尝鲜的花生味糕点一两银,这一次,陈千树家净得八十三两银子。 得了银子的陈千树非要请陈千山和叶枫吃饭,但是,根本轮不到他,王老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请几人依旧去了七楼的包间。 面对眼前一层层一梯梯似乎永无止境的台阶,叶枫很想出言劝王老板,以后请他吃饭能不能不要爬这么高,哪怕是在一楼,他也不介意的。 但又想到陈千树还是第一次来,也就忍了下来。 他实在是不喜欢爬这种没有电梯的高层。 饭菜的质量自然不必说。因为长生果毕竟是个稀罕物,所以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于是几个大厨便用尽一生所学发明了几个新菜色,好吃不贵,到底是把那些没有吃到长生果的顾客给满足了。 “王老板,你这酒楼生意可真好啊,当真是日进斗金,不愧是咱青山县的龙头酒家。”陈千树真诚地恭维道。 他觉得自己今天不但卖了花,还免费蹭饭,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能做什么,于是便开始恭维王老板。 不得不说,陈千树这话刚好拍到屁股上,挠到了王老板的痒痒。特别是“龙头酒家”四个字,简直让王老板心花怒放,兴奋不已。 闻言,他赶忙道:“小兄弟抬举了,说起这生意是挺好的,但还需要更上一层楼啊。这个,就要看叶老弟愿不愿意帮忙了。” 说完,便一直盯着叶枫看。 叶枫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再垄断长生果生意一年。但是,这显然是很难的。 且不说今年花生成熟的时候会有多少酒楼到陈家村收购,村民们自然是会坐地起价,价高者得。到时候,流云轩势必难以应付,根本不可能全部买下来。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这个其实不难,不过我不是说陈家村今年的长生果会全部卖给你。只是,王老板,你想想啊,其他酒楼就算是买到了长生果,他们根本不会做啊。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你店里这几个大厨,你若是愿意的话就派过去指导一下,教他们怎么做。当然,这指导费可是你说了算。此外,就算是他们学会了做法,但味道肯定不如你家的,我就不信那几位大厨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学全部传出去。” 要说叶枫这花说的非常露骨,但王老板却丝毫不以为杵。叶枫说的对,只要他流云轩掌握着长生果最齐全的做法,那些酒楼就算是买到了长生果也没有办法与他抗衡。 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许多,又笑着对叶枫道:“那今年的长生果熟了的时候,可否来通知一下我?那个,我的意思是,提前通知我。” 说完便露出了一个你懂得表情。 叶枫便笑着道:“这个嘛……王老板,我二姐有了身子,最近可是很馋你店里的烤鸡和糕点呢。” “这个好说,你二姐生产之前的烤鸡,我全包了。这样够意思了吧?”烤鸡什么的,店里每日都做。且那叶二妹不过是女子,哪怕是一日吃一只,也是不碍事的。 “那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是小事。”叶枫笑得很贼。 得了承诺,王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反正他已赢得先机,且去陈家村的路他还记得。大不了到时候日日派伙计去盯着就是了,去年他可是亲自去了地里,他记得清清楚楚,收的时候那些长生果的苗是黄黄的,说明苗黄了就大概成熟了。 陈千山和陈千树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听得心惊,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都没有吭声。 照王老板和叶枫这个说法,看来今年不管陈家村种多少长生果,都是不愁卖的。只是可惜,今年的种子却是有些少的,按照叶枫的说法,最多也就十亩地。 而且陈千山心里还知道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那就是叶枫家还会留一亩地的种子自己种,别人根本管不着。 叶二妹现在怀孕三个月了,也就是说,他的孩儿出生之日,差不多就是陈家村今年的长生果丰收之时了。 转念又想,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这长生果还未种下去呢,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丰收了。 晚上,回到家的陈千山将购买的东西一一拿下车,叶二妹见他手里拿着一包糕点,并一只烤鸡,便开心地道:“这几日嘴里没味,我正想吃些糕点,你就买回来了。嗯,这烤鸡真香啊!” 陈千山便道:“这可是没花银子的哦。” “你们又去了流云轩?”叶二妹一边问,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包,撕下一块便直接放进了嘴里。花生碎粒的香味瞬间占领了她的味蕾,实在是太香了。 陈千山便道:“去是去了,不过这糕点和烤鸡却是王老板送的。不过不是他心好,却是叶枫那小子讹诈来的。要说这花可真好卖啊,一盆就是好几两银子。我记得千树他家院子里全是这种树,这下可真是发了啊。” 千树娘拿着八十五两银子,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倒不是被这么多银子吓到了,而是有些恍惚。她现在和媳妇都在做厨,这几个月下来所得银子也不少,且家里早就渡过了难关,不再为银子发愁了。 她之所以发呆,是因为想到了千树他爹。 那时,对于千树爹痴迷种花,甚至为此耽误下地干活,她也曾抱怨过,更别说乡里乡亲的了。有的人更是直接讽刺说千树他爹怕是疯了,不去种地却在院子里种花,学读书人附庸风雅。 现在她才明白,这满院子的山茶花,不但不是废物,一无是处,而是千树他爹留给她的财富。这满院子的山茶花起码有五十棵,现在不过是卖了十棵便得了八十多两银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守着这些花,她和一家人也饿不死。难道,这是他爹给她留的后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阳光房 见曾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望着那些山茶树发呆,陈千树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感受。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她总是嫌弃他爹不务正业。 只是,不管什么时候明白都不晚,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有价值的,不会因为你不懂就不再珍贵。 既然他爹将满院子的茶花交给了他,那么现在,他也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将这些花传给他的儿女。只是,娘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继续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子太弱的缘故。 叶枫倒是不知道这些的,因为在他眼里,一株花,一棵树,要么是可造之材,要么是野物,他是很少将陈千树家这种感情融入进去的。 他只想赚钱。 这样一来,倒是少了很多情感上的牵绊,也很难出现培育出一盆绝色便舍不得卖的情景。 第二天,原本家里没什么事,叶枫便想着在家休息一天,哪知还不到晌午,陈千山的娘刘氏便笑着走了进来。 见叶氏正在逗两个儿子玩,刘氏微笑着走了过去,看看这个,逗逗那个,只觉得可爱极了。叶氏见她满头是汗,便让她进屋坐了,又给她到了一杯茶放在一边凉着。 叶氏心里明白,这个刘氏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倒不是说她势力,而是她们家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独来独往惯了,村子里与之结交的人是很少的。她这一次来,也定是有什么事的。 只是,她不主动提起,叶氏也不好问,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有急事的话她自然是会说的。且现在又是亲戚,她的亲妹子还是她的媳妇子,叶氏自然不敢轻怠了她。 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又等茶水凉了,刘氏赶忙喝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便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千语乖巧地又给她倒满了。 见状,刘氏便说道:“不是我夸你们家千语,你看这孩子,文文静静的,又懂事又听话,眼看着就成大姑娘了。” 说着话锋一转,又指着婴儿车里躺在凉席上的两个孩子道:“要说你这福气可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有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现在又有了两个儿子,你是不知道,我经常听他们说羡慕你呢。” 对此,叶氏只是谦虚地说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大约是苦尽甘来吧。我早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过千语这孩子确实听话,我坐月子期间可帮我做了不少事情。若是没有她,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之前,叶氏在月子里,许多东西例如洗内衣什么的,陈继兴是不方便插手的,到底是忌讳。千言又,被两口子惯得什么都不会。让她去洗,自然是洗不干净的。 最后,这些活,还是千语一手承包了的。 刘氏便接道:“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闺女贴心呢。子们可淘了,不惹事就是好的。” “这是去哪里了啊,这么热的天,也不在家休息休息?”叶氏见刘氏一直说不到正题,心里便开始有些着急。刘氏的这个毛病村民们都是知道的,有时候让她去报个信,她能在人家里坐半天而不吭声。 反正就喜欢弯弯绕绕的,不说正题。 闻言,刘氏这才说道:“老三家的……你妹子不是有了身子吗,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啥都吃不下,还吃啥吐啥的,眼看着就瘦了下来。千山那孩子急得很,我见他着急上火的,今早趁着天凉便去城里买了些凉糕回来。刚刚送过呢,看着挺有胃口的,倒是吃了不少。” 叶氏便道:“那丫头这一胎确实是娇气了些。之前是要吃流云轩的烤鸡和长生果糕点,结果,不过吃了几回,又说吃腻了。也就是你舍得给她吃,要换了其他人,我看她怎么办。要说村里这么多年多少媳妇生孩子,头几个月也有吐的,但却没见过像她这样娇气的。” 要骂,自然要骂自家人。再说这样,也是将刘氏表扬了一番,说明她这个婆婆不磨儿媳,是个心善的。但叶二妹却确实过分了。有次大半夜的就嚷着要吃烤鸡,搞得陈千山等到天亮就立即进了城给她买。 她倒好,等买了回来,又说没胃口了。这件事,叶氏都知道了,刘氏自然是知道的。 “娇气好,娇气好,这一胎啊,说不定是个子呢。”刘氏一高兴,说话便有些不经大脑。不知道是忘了叶氏和叶二妹的关系,还是太想抱孙子了。 刚刚还说闺女贴心呢,怎么现在一说到儿子就高兴成这样,叶氏在心里想到。 见叶氏不说话,刘氏这才注意到自己说话有些太直接了,便赶紧补救道:“对了,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看我,光顾着聊天,竟把正事给忘了。”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叶氏想到,但是却认真地问道:“什么事啊?你且说就是了。” 闻言,刘氏便道:“我今天路过珍宝斋的时候,被一个女子拉住,后来才知道,她是珍宝斋的新掌柜。说是知县夫人的一个在京城的朋友昨天送来一些东西放在她们店里,这东西却是指名给叶枫这孩子的。她通过打听得知叶枫住在陈家村,便让我带个信回来,让你们得空便去取回来。” “你何时认识那女掌柜啊?”叶氏奇道。虽然她对于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也很感兴趣。京城来的,想来是阴平那孩子捎过来的。 上一次是给叶二妹添妆,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 刘氏便道:“你家二妹和千山嫁过来的时候,我不是去珍宝斋买了一对银手镯吗?加上后来想着老四也要定亲了,又去了一趟,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这做娘的不能偏心,他们几兄弟我都是买的一样的……” 叶氏见她大有滔滔不绝的意思,便道:“那真的是谢谢你特特地跑一趟来通知我们了,我们明天就去城里取回来。是叫珍宝斋?” 叶氏自然是知道珍宝斋的,上次林氏生儿子她送的婴儿戴的金手镯便是珍宝斋出品的。看来,刘氏家现在的确是过好了。 能够出入珍宝斋买首饰的,村里还找不出几家人。 姚无双自从上任后便开始励精图治的,几乎将叶掌柜那一套学到了家,且对每个顾客都非常上心。像刘氏这种去过两三次的顾客她居然全部能记住,也不得不说是厉害。 又得知她是陈家村的,便顺便让她给叶枫捎个话。要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叶枫联系,除了找陈家村的村民带口信。顾惜惜也奇怪得很,得了这个消息,一点兴趣都没的样子。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脸色还有些不好。 刘氏又坐了一会儿,又说了几箩筐的话,又吃了些糕点,这才高兴地离开了。 午间的时候,叶氏便对叶枫道:“今天你刘婶过来替珍宝斋带口信,说是你在京城的朋友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东西来,放在珍宝斋呢。你何时在京城也有朋友了?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啊。是不是那个阴平?” 叶枫一听便有些激动,看来他写信托阴平帮忙买的东西买到了。便笑着说道:“姐,这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先前和我一起在无名寺一起的阴平。他不是在集市上找到他亲娘了嘛,就跟着她回京城去了。” 闻言,叶氏的八卦之心顿时起来了,好奇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瘦瘦的不吃肉的孩子。那真的是祝福他啊,找到亲爹亲娘不容易啊。” “是啊,我听说他娘为了他几乎将全国跑了个遍,足足寻找了他十一年才找到的。”叶枫感慨地说道。 叶氏听了便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长到多大,在父母眼里都是孩子。若是找不到的话,怕是终身都不得安宁。” 叶枫见叶氏有些感慨,赶忙岔开话题道:“姐姐,你猜我托阴平给我买什么了?” 这时,千语和千言两姐妹刚进门,便听叶枫在问问题,于是不等叶氏说话,千言便道:“我猜是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 闻言,叶氏和叶枫几人都笑了。 等大伙不再笑了,叶枫才道:“你啊,就知道吃。再说了,难道家里还短了你的吃食不成?这可不是吃的,是我叫他给我买了些琉璃。” 闻言,叶氏便惊讶地说道:“琉璃?你买琉璃来做什么?先前我在城里听人说过,那些富贵之家才用得上呢,据说不便宜就是了。” 这下连陈继兴都有些感兴趣了。 当初建新房的时候,见他家这样豪气,有工匠便问过他,要不要买几片琉璃来安装在每间屋子的屋顶,这样的话方便透光。结果陈继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就是因为太贵了,而且还不好寻。 现在倒好,叶枫居然托人从京城给他买到了。听口气还不少,于是他也有些好奇,叶枫准备拿这些琉璃来做什么。 叶枫也不卖关子,便直接对叶氏道:“姐,你还记得那时我们在隔壁搭那个棚子的时候,我说过想建一个阳光房的事情么?” 叶枫这样一讲,叶氏便离开想了起来,那时叶枫便充满向往地说过,等有银子了,便买上些琉璃,建一间大大的阳光房。 据叶枫讲,这阳光房的墙面和屋顶都是用琉璃砌成的,这样一来,冬天的时候光线便能照进去,植物也能长得更好,且在里面看书喝茶也更温暖。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所以那些琉璃你打算用来建阳光房吗?这下可好了,我也想看看建成后是什么样子。” 对此,陈继兴也是十分的好奇,他想的更远,那就是既然阳光房里那么温暖,是不是意味着冬天里也可以种上些反季的菜蔬? 想到这里,陈继兴有些犹豫地说道:“你说的阳光房是不是四周都密不透风的?”在陈继兴看来,这样的房子才能保持温度。 要是透风,谈何保暖。 闻言,叶枫便道:“嗯,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可以在墙上开扇窗户就是了。” 闻言,陈继兴便道:“那若是冬天在里面种一些春天和夏天才有的菜蔬可以吗?” 说完便充满希望的看着叶枫,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夏天的菜蔬我不敢保证,但是春天和秋天才能有的菜蔬却是可以种出来的。如果温度不够,大可以在里面放几个火盆,那就一定可以。”叶枫说道。 陈继兴的话让叶枫不得不佩服起来,他不过是想着种些花草盆景来卖,陈继兴便已经想到了用来当温室用,种些大棚蔬菜。 “姐夫你这样说倒提醒我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种些辣椒、莴笋之类的菜蔬,等熟了,趁着过年前拿到城里去卖,或者卖给流云轩的王老板,绝对可以赚一大笔钱。” 陈继兴简直高兴死了,开始期待起冬天来,虽然现在还是初夏,离冬天还早呢。至少,也要等今年的花生收获之后。 第二天,陈继兴自告奋勇地和叶枫坐着陈千山的牛车到了城里,先是去各处买了些糕点、茶叶、卤肉之类的家里做不了的吃食,陈千山自然是给叶二妹买了些精致的食物,然后,三人这才坐着朝珍宝斋走去。 此时阳光猛烈,珍宝斋里面却是清清凉凉的。叶枫正觉得奇怪,及至走近了才发现珍宝斋是真土豪,店里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盆冰。 进店之后,陈千山和陈继兴便有些不自在,毕竟这里富丽堂皇的,且隐隐约约还有股香味,非常好闻,他们顿时觉得自己的鞋子有些脏。 叶枫更是有些警惕,一年多以前他不过是来这里想找行家鉴定一下他身上这块玉珏的来历,就莫名其妙地和一个半大子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来了。 今天若不是他要来取琉璃,是决计不会来这里的。在叶枫心里,就这种服务水平,这店的掌柜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惜康氏在青山县只认识伍大娘和珍宝斋的人,伍大娘那里的事情多,且人多口杂的,这琉璃又珍贵,无论怎么看,珍宝斋都是最好的选择。 叶枫打定主意,一会儿拿了琉璃就走,大不了多谢几声感谢的话就是了。真要发生什么,那就不能怪他了,反正他刻意低调就是了。 反正他欠的是阴平和康氏的人情,而不是珍宝斋的。最好是对方提出给一点寄存费,这样就完美了,互不相欠。 姚无双正坐在那里查看这几日的买卖情况。天渐渐地热起来了,人们便懒得出门,连带着铺子里的生意都差了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见叶枫三个大男人进来了,又见陈继兴和陈千山一脸的不自在,便站了起来,朝陈陈千山问道:“这位哥,是需要给心上人买首饰吗?” 原本,她想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来自陈家村,可转念一想,这琉璃也算是个稀罕物,且这次康夫人送来的还不少。见那形状,又都是成片的大琉璃,简直称得上是精品了。 要是她一个不心被人冒领了就不好了,于是临时改了口。反正陈千山这个年纪,问这种话也不过分。 闻言,陈千山便有些窘迫,赶忙摆手。见状,叶枫便上前道:“掌柜的,我们是陈家村人,我叫叶枫,这两位是我姐夫,我们是来取货的。” 刚刚进店的时候,叶枫便见姚无双在那里看账本,且面前摆着一个算盘,便觉得她可能是这珍宝斋的掌柜。且这里卖的都是女子所用之物,姚无双当掌柜也是很合适的。 虽然不知道叶枫是怎么猜到自己是掌柜的,姚无双便道:“为了安全起见,你说说这货是从哪里带过来的,是谁给你带的?” 听叶枫报了姓名,姚无双多了一个心眼,继续问了需要核对信息的问题。 见姚无双这样谨慎,叶枫倒是不介意,不卑不亢地回道:“这是我朋友阴平从京城给我带来的,他娘姓康。对了,里面很有可能是琉璃。” 见一切都能对上,姚无双便道:“是这样的没错,你们都跟着我来吧,说起来这琉璃还不少呢,你们最好叫个车,要不然,可是不好弄走的。” 闻言,叶枫和陈继兴都有些兴奋,既然数量多,那就可以盖一间大大的阳光房了。除了种花,陈继兴便可以种些反季蔬菜了。 等拿到这些琉璃的时候,叶枫更加兴奋了,这些琉璃不是叶枫想象中那种像瓦片大的模样,而是大概有一米见方的大。虽然此刻还用纸包着看不见真面目,但哪怕是纯净度不够,那也真的是精品了。 于是,陈继兴一人一次扛两块,叶枫和陈千山一次抬两块,搬了十多次,终于将琉璃全部放在了牛车上。 搬完后,叶枫又对姚无双说了些感谢的话,因为今天真的非常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那次那个蛮不讲理的子,心道难道是因为又得罪了什么人被开除了吗。 其实,柯指南此刻正在外面应酬呢。自从珍宝斋被唐想又俩兄弟设计陷害后,柯指南便一下子成熟了不少。特别是现在叶掌柜不在,他更是觉得自己失了依靠,一有机会便跟着顾伯出去谈生意。 姚无双见叶枫年纪大,办事却很有章法,一时也高看了几眼。最后,叶枫朝姚无双微笑着致意,这才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在他心目中有些干练的女掌柜,日后会是他的,亲戚。 或者说直接一点,后妈。 由于载了一车的琉璃,所以陈千山走得非常慢。想到他刚刚知道这些都是琉璃,且一片便值不少银子的时候的那种表情,叶枫便觉得好笑。 陈继兴终究是等不及回家,提议拆开看看。其实叶枫也特别想看看这个时空的玻璃长什么样,透明度如何。想到这里,便和陈继兴将最面上的那块拿了起来,摊在两人的腿上,这才心翼翼地将纸拆开了。 当整块琉璃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时候,无论是叶枫还是陈继兴都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只因这琉璃真的太漂亮了。虽然透明度不高,但其实还是可以透光的。关键是这些琉璃打磨得极光滑,且厚度也不错,看来这次阴平是下了血本的。 按理说叶枫见过现代透明的玻璃窗,是不会稀罕这样质量的琉璃的,但是,这是在这个时空。他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琉璃制品呢。说实话真多少让他有些回到现代的感觉。至于陈继兴,那是从未见过琉璃,现在却捧着这么大一块,简直激动不已。 其实,这事跟阴平没啥关系,因为他回家后便开始享福,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自有人弄得稳稳当当的。 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而已。 现在,作为阴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他天天跟着阴丽仁出去应酬见世面,或者巡视自家的产业,学习管家的本领,忙得不亦说乎。 收到叶枫书信的,是康氏。 自从阴平找到后,康氏便一直发愁该如何酬谢叶枫。毕竟叶枫帮了她一个大忙。要不是叶枫,母子俩指不定何时才能相见。 所以,接到叶枫的求助信,康氏二话不说便行动了,托了自己在京城的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才凑齐了这些质量上乘的琉璃。 回家后,当琉璃全部拆了出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孩都开始惊叹,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好看的材料。 现在,材料有了,如何修建、修建在哪里却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原本,叶枫想的是琉璃太过珍贵,直接在新房旁边再买一块地,墙体用砖,屋顶用一般瓦片,这些琉璃只是用来装饰,反正能透进光线就行,相当于房子还是砖瓦结构,只是四面的墙上和屋顶多用了些琉璃。 但是,随即又想到这样做的话万一有人看不顺眼,或者哪个孩子调皮,不心朝这上面扔几块石头一砸,那就真的是完了。 人家阴平帮了这一次,他却是不好意思开口要第二次的。 随即,叶枫又想在后院盖他的阳光房,毕竟后院在自己里,外人进不来,基本上可以杜绝被人扔石头砸这种可能性了。但是,陈继兴立即反对,只说后院即便在夏天的时候都是阴阴的,且有一面临山,会遮住不少阳光,根本不实用。 看着进门处这一大片留来晒粮食的院子,叶枫觉得自己忽然有了主意。反正现在家里就十亩地,种的粮食算不得多,且后院那块地虽然有一面面山,但晒粮食却是不影响的。 如果将院子里这片地拿来建阳光房,一来在自己屋里,只要将大门一锁,别人看看不见。二则种花种菜都方便,不用跑老跑去的。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我们将阳光房建在这里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种花生 叶枫的建议让叶氏和陈继兴俩人都觉得很奇怪,毕竟,要在院子里再建一间房子,不管是什么材质,总归是奇奇怪怪的。先不说会破坏新房的整体布局,就是想着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见两人都沉默,叶枫便以为两人都不愿意。既然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就再找一个地方建好了,大不了修个围墙围起来就是了。 反正现在他有的是地。 哪知两人并不是不同意,只是在思考罢了。 半响,陈继兴和叶氏都说,“我觉得建在院子里挺好的,反正这屋子是半透明的,而且做什么都方便。特别是冬日里,几个孩子还可以在这阳光房里玩耍,倒是比外面暖和。” “那以后晒粮食怎么办啊”叶枫问道。 他可不想叶氏和陈继兴在房子建好后再后悔。且他现在也觉得这样建一间屋子在院子里有些怪异。倒不如新围一块地建房,也不费多大的事。 闻言,叶氏便道:“后院啊,那么大也够晒了。而且现在我们也种不了多少粮食,够吃就行了。” 至于喂鸡喂猪喂鸭的,靠着租子就够了。 见两人都觉得好,叶枫便不再试探,一心一意商量起建筑事宜起来。昨天卸货的时候叶枫就数过了,阴平从京城寄过来这些琉璃足够了,绝对不止建一间阳光房的。 这样也好,剩下的材料就好好保存起来就是了,若是日后这阳光房有损坏的地方,修补起来也是有材料的。 再说了,等陈家村发展起来后,有的是用处。 商议的结果便是,大家一致认为去青山县隔壁的鲁县去请一位叫鲁承艺的师傅。 听陈继兴说,这位鲁师傅可不得了,不仅在青山县和鲁县这两个地方享有盛誉,就是其他地方也不时有人求上门让他帮忙。 据说这位鲁师傅还是鲁班的后代,有不少经典的代表作。 不管这种说法可不可考,但叶枫觉得,只要手艺好就行,毕竟他建造的这阳光房要求颇高,比如如何将两块玻璃粘合,如何不用其他材料只用琉璃,等等,这些都是一般工匠解决不了的。 商议好之后,陈继兴便和叶枫坐着陈千山的牛车往鲁县驶去。这鲁县紧挨青山县,虽说要跨县,不过是比去城里赶集多走一些路而已。 路上,望着慢吞吞的牛车,以及从身边疾驰而过的马车,叶枫觉得陈继兴家也该买辆牛车甚至是马车了,每次出门都让人家陈千山帮忙,虽然是亲戚,但总归是不妥的。 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但陈继兴家显然是没有做到这一点。因为叶氏和叶二妹的关系,陈千山每次都是随叫随到的。 过了青山县地界,进了鲁县地界,叶枫便见街道两旁慢慢地热闹了起来,及至到了街上,更是熙熙攘攘的。叶枫在心里细细对比了一番,倒觉得这里虽然不错,却也比不上青山县繁华。 到了一处繁华地,陈千山便停下了车,又找了个路人问路。那人一听几人是要去鲁师傅府上,像是很熟悉一般指了路。看来,这里的人似乎都是知道其住处的。 回来后,陈千山便道:“咱们运气好,没走错路,再过一会儿,前面就是了。” 就这样,又驶了一会,便到了一处外形颇为特别的住处前,陈千山赶忙停了车,他觉得按照描述这里应该就是鲁师傅的家了。哪知下车一打听,却不是的。 只听那人说道:“鲁师傅的家啊,很好找的,你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了。” 看来这鲁师傅的名气果然很大,随便拉个路人一问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古人真麻烦,一会儿是多久? 好在不过走了几分钟时间,便又见一处宅子,透露着古朴而庄重的气息。几人便停了车,拉了路人一问,果然就是鲁师傅的宅子。 门口的厮倒是非常有礼貌,又十分有经验的问了几句,听叶枫说是想建一处非常奇特的阳光房,材料又全部是琉璃,安置好几人便急匆匆进屋汇报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气度沉稳,这让叶枫几人都有些吃惊。他们原本以为鲁师傅怎么着也该是个老头了,哪知这样年轻。 不过想想这个时空的人的平均寿命,四十岁也绝对算不上年轻了。 “你是说你想建一间全部由琉璃组成的屋子?”鲁师傅是个直接的人,一上来并未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闻言,叶枫便道:“是的,鲁师傅,就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您帮忙的。换了其他人,想必是不敢接这活的。” 叶枫说的的确是实话,他曾试探性地问过正在给朱氏一家盖房子的工匠,大伙一听材料全部是琉璃,直接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估计一半是真的不会建,一半是被吓的。 “那你的琉璃够用吗?一块大概有多大?” 果然是行家,一问就问到重点。 叶枫一一回答了。 听叶枫说他家的琉璃居然有一米见方,而且足够用,鲁师傅想了想便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回去拿些工具,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这让叶枫非常惊讶,他还以为至少要等上一段时间鲁师傅才会有空,哪知一会儿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大师不是都是特别忙,而且脾气也很古怪得吗? 怎么这个鲁师傅倒是一点都没有这些问题的。 鲁师傅坐的是豪华马车,为了讨论相关问题,便将叶枫叫了过去。听到叶枫描述的现代各种建筑,鲁师傅听得入了迷,一边听一边思考叶枫说的那种建筑的可行性。 叶枫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才说这些的,且和一个古代建筑师谈建筑他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也总不能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吧。 他向来是个很怕因为沉默而尴尬的人。 到了陈继兴家,鲁师傅先是看了看琉璃,赞叹了几句“难得”。又看了看家里这个巨大的院子,又测量了一下尺寸,这才跟叶枫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倒是问了一句:“为何不建在后院呢?” 闻言,叶枫便知无论是视角还是风水,估计都是建在后院的好。建在前院,确实是有些突兀的。 在解释了要最大限度地利用阳光等问题后,鲁师傅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反正他的作用就是按照主家的要求修建。其余的,他是不管的。 就这样,鲁师傅带着一群徒弟在院子里开始测量,又做了一些规划,但是,却并未破坏这些已经铺设好的青石板。这让叶枫有些感慨,大师就是大师,在达成自己的建筑目的的基础上,还能做到不去破坏原来的设计。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十天后,当阳光房建好后,全家上下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什么叫奇迹,眼前这屋子就是。 如果说其他人也能将技术难题解决的话,但单从美观度上来说就不一定比得上鲁师傅。虽然建在院子里,但鲁师傅做了许多细节处理,让这座阳光房既显得不那么突兀,也更实用。 在叶枫看来,这阳光房更像是这屋子的照壁,只是大了一些而已。为了整体风格的配合,他甚至还免费给这座院子的屋角稍稍做了修改。 这样一来,倒显得这阳光房不是刚建的,却是和这院子一样,是一起设计的,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样的效果,怎能让人不为之着迷。 陈继兴更是瞧了数次,在他看来这也太神奇了,居然真的没有用除了琉璃外的任何材料,也没有糯米一样的粘合剂。且他试着推了推,非常牢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要是在现代,叶枫肯定要在里面摆上沙发和茶几之类的家具,空闲的时候喝喝茶看看书晒晒太阳,简直不要太美好。但是,这阳光房却是要拿来养花种菜的,就算是要放凳子进来,那也不是主角。 不过,空了的时候倒是可以试试做一做沙发这种家具。反正不管放什么凳子,都是要占据空间的。 想着想着,叶枫又开始纠结。他让阴平不远千里从京城帮忙买了这么一批质量上乘的琉璃过来,可不是为了种菜的。再说了,家里也不缺这几个银子。 看来,能把这屋子布置成兼顾种植和休闲功能的就好了。 又见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陈继兴便提醒叶枫道:“是不是可以种长生果了?去年我觉得种得有些晚了,所以收的时候也比较晚。” 叶枫最近的心思全部扑在阳光房上,虽然修好了,但是他还在考虑布置的问题。 听陈继兴一说,叶枫便道:“要不是姐夫提醒,我倒是把这事忘了。嗯,现在的天气完全可以种下去了。这样吧,你现在去找村长商量,就说可以种长生果了,让他找几个人帮忙把村里之前定下的那块地再深耕一遍。对了,记得用开水浇一遍,再提前撒些肥。过上几天,等长生果全部剥完了,我们就开种。” 叶枫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如何做沙发的问题,因此实在是没有考虑到该种花生了。现在陈继兴一说,他便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叫来了大牛妈和赵氏还有叶二妹帮忙剥花生。 想到这里,叶枫又事先留了十来斤出来,这是他们家那一亩地的种子。 “你说,村民们会不会不同意啊。”叶枫鸡贼地问道。他这哪里是担心,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 正在剥花生的大牛妈闻言,直接说道:“有啥同意不同意的。要说这长生果原本就是你家的。你们现在舍得拿出来种了,得了银子还算公家的,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谁有意见,婶子第一个帮你。” 赵氏也道:“要说起这长生果,现在城里谁人不知啊,除了贵的吓人,那就是无处可寻。你们不知道吧,我听我们家千良说,那个什么流云轩的长生果马上就要卖完了。原本五两银子一盘的炸长生果,现在已经被人炒到了二十两一盘。饶是这么着,还有人吃不着呢。千良说,有人听说他是陈家村的,已经开始在询问长生果的事。说是无论今年咱们种多少出来,一律十一两银子一斤全买了去。” 叶氏和叶二妹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并不惊讶,倒是大牛妈听了有些意外,拉着赵氏的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下好了,我之前还想着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现在倒好,还没下地呢,就已经有人预定了。而且还卖得这样贵!真是祖宗保佑啊。” 赵氏便道:“你愁个什么啊,卖不出去的话,咱们自己吃好了。我可是尝过那味的,要说还真是好吃。” 叶枫却只听到了“十一两银子一斤”以及有人打听这两个关键信息。要是王老板听了,估计要很郁闷,因为现在便有人开始抢生意了。照这样的形势看,今年的长生果丰收后,价格只会比去年的更高。 至于有人打听嘛,这可是大事。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婶子,你回家问问千良哥,问他可知道向他打听长生果的是何人。要知道,现在可不能随便答应人。” 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赵氏赶忙应了。 陈继兴走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正在屋前走来走去,看着非常烦恼的样子。见陈继兴来了,村长便道:“老弟,这是有什么事吗?” 陈继兴便道:“这不,眼见着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算起来也是该种长生果的时候了,这不,来找村长商议商议。” 一听陈继兴是为种长生果而来的,村长的眉头到底是舒展了一些。其实,他也在为这个事情发愁。 叶氏的娘家人自从在城里的流云轩尝了一盘炸花生米和煮花生后,便一直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的。奈何流云轩现在是一位难求,不仅需要提前预定位置,且就算是订到了位置,也不一定吃得到炸花生米和煮花生。 特别是从前几天开始,流云轩宣布由于花生已经没有多少了,还剩下撑不到一个月的量,所以已经停了炸花生米和卤煮花生的销售,只是对外卖些沾了些花生碎粒的糕点。 叶氏的爹第一时间冲过去排队买了几块,吃了之后更加不解渴,做梦都想再尝尝那炸花生米的滋味。 但是,人家流云轩不卖了,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哪知,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说这花生出自陈家村,而且还说陈家村还有一些种子,今年会大面积种植。 一想到这里,叶氏的娘便道:“这下好了,咱们女婿不就是那个陈家村的村长吗,如果真有种子,想必弄一点来还是可以的。” 叶氏的爹便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等今年秋天丰收了,我定是要先去买一些回来的。”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说也知道了,两人找到叶氏,说明了来意,叶氏推脱不掉,这么多年她还未见她爹这样馋过,且也想炫耀炫耀,于是便答应了弄一点给带回娘家。 当陈继兴知道这事的时候,简直要和叶氏大吵一架。 这长生果现在就陈继兴家有,且都是种子,现在就等着种下去了。这可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为了满足他岳父一时的口欲,却要费不少种子,实在是不划算。 关键是,这叫他如何开口。 想了想,村长便道:“这是好事啊,我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呢。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我们立即就开始准备。” 陈继兴便道:“现在大牛妈几个正在我家里帮忙剥长生果,所以我们要趁这个时间找上几个人将那片地翻了,然后撒些肥准备着。对了,也要烧上些开水,往地里浇。要是地少的话,我自己做就行了,但今年地多,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的。” 村长便道:“这是大伙的事,你带着大伙致富,大伙自然是该出力的。这事好办,我来解决。只是……我有个难事,我还需要老弟你帮帮忙。” 陈继兴一听,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其实自打刚刚村长叫他老弟开始,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且叶枫早就和他说过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打种子的主意。 算了,先听听村长说什么再做决定吧,陈继兴在心里想到。想到这里,陈继兴便道:“村长你客气了,有什么事你说说看,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他也没敢把话说死了,要是真想要种子,那可就真的是有些麻烦。 哪知,他还真猜中了,只听村长说道:“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岳父最近生病了,身体一直不好,胃口也差。哪知偶然间去流云轩吃了一次炸长生果,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了。可是,你也知道,那流云轩已经不卖了,因为他们也剩的不多了,只是拿来做些糕点出售。两位老人昨天求到我婆娘那里,她没和我商量便应下了。所以……” 闻言,陈继兴心里其实有些不高兴的,要说现在想吃长生果的人实在是不少,但若是人人都这样,那他们今年也不用种了。看来,叶枫留下一亩地的种子作为自家的私用是非常明智的。 他刚刚正愁不好意思说这个事呢,现在好了,他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的确是个难题。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和叶枫那子说说,好歹匀出一斤来给你,你看怎么样?” 村长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要说这长生果现在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陈继兴这样识时务也是难得,难知还没开口感谢,陈继兴便接着说道:“那子也留了几斤起来,说是要自己种上一亩。” 闻言,村长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好在他的难题解决了,且就如大牛妈说的一样,这花生原本就是叶枫的祖传之物,他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管。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将村里出了名会伺弄庄稼的几个汉子选了出来,负责耕地撒肥。女人们则负责烧开水,浇开水。商议完毕,村长和陈继兴便各自离开了。 回到家,陈继兴将刚刚的事跟叶枫说了,叶枫便笑着说:“这事你办得好,要说他那人就得这样对付才行。只是他那岳父实在是有些好吃,连种子都吃。我看千言都比他懂事,不管她心里多想吃,但是今天帮着剥壳的时候她却是一颗都没吃的。” 不过,陈继兴既然答应了,叶枫也没有办法,肉疼地拿了一斤带壳的花生给他。 第二日,经过村长的大力宣传,整个陈家村都知道了马上就要种花生了,大伙心里都十分激动。特别是樊氏和查五婶两个切切实实率先得了实惠尝了甜头的人更是积极。 听说需要妇人烧开水,她俩一合计,便一人拿了一口自己家煮猪食的大锅走到村里的公田处,也不用男人帮忙,自己拿着锄头比照着锅的大便挖了一个坑,然后又在附近寻了些柴火便开始烧锅。 樊氏倒也罢了,一向是贤惠的形象,众人只是好奇查五婶的变化。以前村里有什么事需要各家各户派出劳动力时,她家可是出了名的会偷懒,不是生病了躺着起不来就是走亲戚去了。 现在倒好,不但主动来了,连锅都烧上了。 等男人们翻好地,她俩便拿着瓢将开水一瓢一瓢地开始浇地。见查五婶都行动起来了,其他妇人们也不甘落后,纷纷行动起来,挑水的挑水,捡柴的捡柴,总之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见状,村长不仅感慨道:“这法子真好啊。”反正他当上这个村的村长以来,是从未见过村民们这样团结过的。要是以后都这样,那该多好。 哪知叶氏却道:“还不是为了秋里丰收的时候得些银子。”要不是有利可图,这些人才不会这样积极呢。 闻言,村长便有些不高兴,他感觉叶氏怎么总是给她添堵。人家是为了钱不错,但总比一把年纪了还要偷吃种子的人好吧。 不过想归想,村长却是不敢这样说的。 见大伙的兴致都高,村长走上前大声道:“这几天就辛苦大伙了。但是,这辛苦却是值得的。我得到消息,现在这长生果已经卖到了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可不是之前说的五两一斤。大伙好好干,再等上几个月,等这长生果丰收了,咱们就分银子。到时候想盖房子的盖房子,想娶媳妇的就娶媳妇。” 除了少数人知道长生果已经卖到了这个价格,大部分村民还以为是五两银子一斤,此时听了村长的话,都沸腾了起来,查五婶更是拍着胸脯说村长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乖乖,十两银子一斤,他们种的这个不是什么农作物,简直就是金子啊。 就连抽空出来帮忙的陈继堂都觉得这日子充满了希望,年底的时候,等那些猪一出栏,他便有二十两的收入。再加上卖长生果这份收入,那他岂不是可以将盖房子和娶媳妇两件事一起完成了。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保卫战 十亩地说起来不多,但其实也不少。 全村人除了赵氏几个在陈继兴家里剥花生外,几乎全部出动。饶是这么着,将这十亩地全部耕完,浇上开水,撒完肥料,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要是换了以前,知道赵氏几个可以不用干脏话累活,只是坐在家里剥花生就好,查五婶肯定是不干的。可是,这次她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 她的理由很简单,一是这长生果这样精贵,她不亲眼看着大伙将地弄好,她是不放心的。第二嘛,自然是想让大伙看看,她查五婶也是能干的。 到时候等花生丰收了,她来地里翻花生便没有人会说她什么了。她上次不过是费了半天功夫便得了那么些银子,到现在都还未花完,这简直是被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给砸中了。 见村民们围着一件事干得这样热火朝天,村长打心里觉得自在。看来,银子才是团结人心的最好方式,又或者说,人人都向往着过好日子。 以前他向每家每户摊派事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顺畅过。看来,从今以后他得改变方法才行。 待大牛妈几人将种子准备好了,村长又带着几位族老并些豪杰进了祠堂,给祖先们上香。自从这里长出紫色灵芝后,村里果然是一年好过一年。 就拿这两年才成立的鸭鸭乡厨来说,短短时间,已经产生了陈继兴、陈继万以及陈继勤这样的富户,不但存了银子,买了地,还开始修建新房。 至于被他们带动起来的其他人家,也是不错的。后来,连陈继堂这样的老光棍也找到了就业机会,现在人家一年的纯收入最少就是二十两,可是比好多人家都强。 现在,又要种长生果了。只要不出意外,今年一过,陈家村绝对能够一跃成为这附近最富裕的村子。 想到这里,陈继发祈祷的时候便越发的虔诚,磕头也是砰砰砰的响。见状,几位族老也不敢怠慢,又死命添了些香油烛火。 做完这些,又找人就近择了个良辰吉日。据那人说,这一天是上上的吉日,宜破土动工,万事大吉。 等一切前期准备工作做完,陈继兴这才带着那几名有经验的汉子开始挖坑,叶氏则带着几个妇人播种。大伙都在一旁围着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迟早,他们也能自己种上这长生果,现在可不得好好学。 原本以为这金疙瘩一样金贵的长生果会是个难伺候的,种植方法也会不同,没想到竟是这样简单。 见状,查五婶便道:“要说这也太简单了些,我都会了。走,咱们也去帮忙播种。就她们几个,不知道要种到何时。” “是啊,早一点种好,咱们就有希望早一点收上来。我可是听我家男人说了,这长生果要生长好几个月才能成熟。” “我和你一样,巴不得现在就丰收呢。” “是啊,我是羡慕陈继兴家那房子许久了。我自问没那财力盖成那样,但是,盖成陈继达家那样的,还是可以的。” 几位妇人十分积极,言谈间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城里的岑夫子也是赶来看了一会儿。听查五婶这样讲,便有些不屑地在心里想到,你懂什么,这叫大繁至简。就像有些珍贵的食材,越是珍贵,其料理方式越是简单。简单用清水一煮,便是美味。 村长见了岑夫子,不疾不徐地走上去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站在田埂上看村民们播种。现在,陈家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陈家村了,特别是听了叶枫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规划,村长简直十二分期待起来。 所以,现在在岑夫子面前他也没有那么诚惶诚恐了。 等今年秋天卖了长生果,不管岑夫子愿不愿意来这里任教,他们都会将现在使用的屋子重新修整一番,到时候陈家村也就有族学了。 至于岑夫子,愿不愿意从城里来到这里,根本不重要。这城里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他们诚意十足,银子不少,有的是人愿意来。 人多力量大,虽然有十亩地之多,但由于村民们的加入,不过是短短三天便种完了。 陈继兴家自己也有一亩地的花生,大牛妈和赵氏便自告奋勇地帮忙播种,也是很快就种完了。 听陈继兴说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不过是偶尔撒些肥料,村民们便道:“下次撒肥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们。”他们心里清楚,等秋天丰收了,每家每户势必要留下一些种子,到时候自己种。 现在不将技术学会可不行啊。而无疑,陈继兴是最懂这些门窍的。跟着他学,一准错不了。 面对村民的热情,陈继兴虽然有些吃不消,但还是一一应了。他没想到,自己倒是成了技术指导。 不过,让陈继兴一家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几日后,他们出门散步的时候,发现那十亩地的四周居然全部围上了栅栏,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还是说是大伙智慧的结晶。 想比之下,陈继兴家的那块地倒是显得非常不重视了。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没事的时候就去那十亩地周围转转,看看有无牲畜去糟蹋地,也顺便看看这长生果长出来之后到底是啥样。 结果,他们没发现下地破坏的牲畜,也没发现发芽的长生果,倒是发现了一个顽劣的孩子,查五婶的心头肉,陈宇昂。 自从被城里的书院劝退,他便整日无所事事的,带着一群男孩子偷鸡摸狗的,很是惹人厌恶。现在倒好,居然打这些长生果的主意。 没有人会同意! 最先发现查宇昂异样的是樊氏。她起得早,一边拿着鞋底一边围着这地转悠,结果就发现一个不点蹲在地里用手刨着什么。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孩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偷长生果。 想了想,若是自己大声呼喊,查五婶肯定要将她恨上了,倒不如悄悄走了,装作不知道就好。一边往回走,樊氏一边想,自己这倒算是撇清关系了,但由着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制止才行。 她可是期待得很,期待秋里分银子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想到这里,樊氏心里便有了主意,她知道每天清晨都会有人和他一样来这里转悠的。到时候只需打个招呼就好了。 果不其然,她刚走了几步,便见大牛妈也来了。 见状,樊氏赶紧应了上去,问了好,这才说道:“这会空气好,转一转心情也好。我刚刚仿佛看见有些长生果都发芽了。嫩嫩的,绿绿的,非常可爱。” 反正大牛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村长都敢怼,查五婶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她发现了,那陈宇昂就彻底完蛋了。 大牛妈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激动地问道:“真的呀,那我得去看看,要说我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说完,大牛妈便朝花生地奔去。 只是,她没有看见樊氏说的嫩绿嫩绿的花生苗,倒是发现了正在地里低着头专心刨花生米的陈宇昂。 看见他居然一边刨一边往嘴里塞,大牛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气得开口便骂:“陈宇昂,你给我住手。唉唉,你胆子不啊,居然敢来地里刨长生果。” 大牛妈后面陆续便有不少村民来转悠,听见她的喊声,纷纷围了过来。当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大家都很气愤。这可是大伙的希望,可不能由着他搞破坏。 被大牛妈的大嗓门一吼,吓得魂飞魄散的陈宇昂撒腿就跑。见他在地里乱踩,那些汉子便更加气愤,同时也庆幸这长生果是埋在地里,幸好还没发芽。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 于是,大伙纷纷行动,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捉住了,直接带到了查五婶家里。反正这事大伙都看见了,由不得他耍赖。再说了,村民们也不是要干嘛,只是想让查五婶好好管教,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行。 查五婶正在家里做早饭,她急着将粗面馒头蒸好,好让大儿吃了饭就赶紧上学堂去。虽然被城里的书院开除了,但她故技重施,又是哭又是磕头的,好歹在镇上给陈宇轩找了家书院。 至于陈宇昂,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了,那就由着他去吧。等到了年龄,娶上一房媳妇让媳妇自己管去。 说实话她也好奇那些长生果发芽了后会是什么样子。于是便琢磨着早饭后便去看看。 其实,陈继兴早就告诉村民了,说长生果需要十天以后才会发芽。但是,大伙却天天去转悠,不是不信,而是想第一个发现长生果发芽。 突然,她便听见自家院子里闹哄哄的,连灶里噼里啪啦的柴火炸裂的声音都掩盖不住。没来由地,她便觉得慌张,肯定又出什么事了。反正每次她家院子里闹哄哄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好事。 陈五还在睡觉呢,也是被惊醒了。他昨天下地干活干得太狠了,今天便有些累,所以起得晚了些。 为了掌握事情的先机,查五婶先是迅速地跑进了堂屋,看见大儿子正坐在桌子旁看书,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些,只要不是跟她大儿有关就行,这是他们的希望。 这么年了,她咬牙坚持供他念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儿子能够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到时候,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想了想便道:“你弟弟呢?也该起来了,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去叫他起来吧。” 陈宇昂最喜欢睡懒觉了,他们家的早饭他也是经常缺席的,因为实在是赶不上,所以查五婶一般都是将给他留的早饭放在锅里蒸着,等他睡醒了再吃。 哪知,陈宇轩却道:“弟弟早起来了,说是要出去转转。” 闻言,查五婶便心道完了,外面那闹哄哄的人群指不定就是儿子引来的。 想到这里,硬着头皮去灶间熄了火,复又回来对陈宇轩道:“你赶紧去洗手吃饭,吃了饭就从后门上学堂去。不,算了,你去拿些馒头一边走一边吃,对了,蒸笼下面还有一个鸡蛋,那是娘专门给你煮的。记住啊,赶紧去拿,一边走一边吃,不要耽搁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娘为何要这样,但陈宇轩也隐约地感觉到了,他弟弟应该是又惹了什么事了。于是也不再犹豫,背着书包,去灶间拿了两个馒头和那个查五婶特意为他煮的鸡蛋,一溜烟从后门走了。 见大儿走了,查五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愿意大儿牵涉进来,不能让他因为这些家庭琐事分心,影响念书。同时,查五婶也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泼辣的一面。 时候便罢了,现在大儿一天天大了起来,她不想再这样了。哪怕是装,她也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 做完这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查五婶便自顾自走了出去,并没有叫陈五跟自己一起。在查五婶心里,那就是个色厉内荏,只知道对家人发狠的软脚螃蟹。 要不然,这个家但凡出了什么事,也不见他出头过,每次都是让她上。 大家都只知道查五婶蛮横不讲理,可是,若是陈五是个厉害的,她也用不着亲自出马了。与这些村民吵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不强悍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 女人人人都想做,但她显然做不了。 也的确如此,陈五此刻早就醒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听查五婶后面一阵的吩咐,心里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反正自己就算是起床也帮不了忙。 算了,他还是装睡吧。 想到这里,复又躺了下去,只是却没有真的睡着,而是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见陈继堂拉着陈宇昂,大牛妈便道:“你拉着他的手就是了,其他地方别动,免得一会儿他娘讹上你。要说他就是用这只手刨的花生,依我看,一会儿得好好打一顿才行。” 大牛妈的话获得了大伙的一致赞同。 幸好大伙发现得早,这皮子不过是刨了十来个坑。要是今天没有人去转悠,被他一直刨,那可真的是损失惨重啊。 查五婶推开院门,便见陈继堂死死拉着她儿子的手,任凭挣扎也不松开。又见后面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村民,心里便有了底了。 不用说,她这调皮的儿子定是又做了什么犯众怒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千万别跟长生果有关就行,查五婶在心里祈祷道。她也期待着秋天的丰收,因此心里自然明白村民是有多看重那些花生的。 其他的都好说。 想到这里,查五婶便道:“陈继堂,你拉着我家宇昂的手干嘛。你那手粗糙,茧子多,勒的他难受,还不赶紧放开。那么喜欢儿子,自己娶一个媳妇生去。要说你现在应该也不缺银子了吧,娶媳妇还是可以的。我倒是认识一些大姑娘,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 查五婶就是查五婶,嘴巴永远是不会轻易饶人的。哪怕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也绝不含糊。 不过,陈继堂显然不买账,像他这种老男人,早过了害羞的年纪,无论查五婶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听他讲道:“我自然是要娶媳妇的,不过这与你无关。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说着便把陈宇昂朝查五婶推了过去。 查五婶拉过儿子一看,果然,他的手腕处已经开始红肿,可见这一路上陈继堂握得有多紧。 下意识地就要开骂,哪知,大牛妈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只听她讲道:“要说你这儿子实在是该管教管教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竟然跑到地里去刨长生果吃,这不是祸害庄稼吗?” 完了,还是躲不过,居然就真的与长生果有关。 闻言,查五婶便心虚地说道:“怎么可能!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还不至于会做这种事,这中间,那个,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下,不用大牛妈发言,村民们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个说:“我们都看见了!这一大早的,还能冤枉他不成。” 另一个则道:“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被他祸害多少呢。” “可不是嘛,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刨了十二个坑,一个坑三颗,也就是三十六颗。我去年是亲眼看见陈继兴收长生果的,一颗长生果苗下面大约有三十多颗长生果。就按一颗下面三十颗长生果算,他今天就让我们少收了三百六十颗长生果。” 闻言,大伙便更加愤怒了,三百六十颗?怎么也有两斤了。按照现在的市价,两斤可是二十两银子呢。 查五婶一听众人叽叽喳喳的,便有些招架不住了。特别是刚刚说话的那人也不知道是谁,这算术居然比赵氏还厉害,一张口就是数据,实实在在的。 就在这时,村长陈继发也来了。 众人见村长来了,便觉得有地方说公道了。这查五婶一向滑不溜秋的,且最是牙尖嘴利,脸皮厚,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也只有手握实权的村长才有这个本事处理她。 村长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就默默地站在村民的后面,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他听到陈宇昂居然有这种行为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同时有些感慨。不管查五婶家过得有多穷,但是,村里人穷的人家多了去了,但人家的孩子为何就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归根究底,还是查五婶太过宠溺的缘故,且言传身教做得也不够好。要不然,为何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想到这里,村长便对查五婶道:“你且说说,这事要怎么办,大伙都在等你做决定呢。” 他倒是想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但是那样一来,查五婶势必会骂骂咧咧的,倒不是怕她,而是心烦。他真的已经很烦这一家子了。 要不是看在她大儿还在学堂念书的话,村长早就发飙了。 “这次是我们不对,我这还在煮早饭呢,还以为他在睡觉,哪知就跑了出去了。这样吧,你们放心,我们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查五婶见形势不对,便决定先使一招缓兵之计,先将众人打发走了再说。只要大伙离开了就行,至于打不打,那是她的事。 哪知,众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大牛妈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也不是我们为难这孩子,或者说为难你。只是,这孩子确实该好好管教一番了。要不然,不长记性,下次又去刨怎么办?我们也不可能随时在地里守着啊。” “就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表个态才行。现在还好,若是长生果快要熟的时候,他再去偷怎么办?” 有些人心思活泛,连这一层都想到了。要真是这样,那大伙就亏大了。 见村民们这次咄咄逼人的,查五婶却实在是没有脾气。遇到这种事,若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别家的,她说不定也会这样激动。 谁让那些长生果关系着大伙这一年的收入呢。 她倒是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但是,她又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说出来,这种想法光是想想都让她心疼。 见查五婶不说话,村长便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也不会让你打他。反正他是你的儿子,你管不管是你的事。但是,既然造成了损失,那就得赔偿。要不然,就像大伙说的一样,没长记性,下次再犯又该怎么办呢。这样吧,他刚刚一共刨了十二个坑,咱们也不要你家出银子,但是,秋天丰收的时候,除了你家,每家每户可以得十二颗,自己拿回家吃,不算在公中。” 大伙一听,村长这主意好。既然你破坏了十二颗,那就意味着他们家先分了十二颗。 到时候除了查五婶家,每家每户先得十二颗,拿回家尝尝鲜也好,卖也罢,说起来都行。要说这长生果实在是太贵了,村里种这些又都是公中的,很难有机会自己吃上一些。 这个办法实在是公平。 想到这里,大伙便纷纷表态,表示自己没意见。 见村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心疼,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呢,查五婶最终表示自己服从这个决定。 众人一走,查五婶便脱下鞋子追着陈宇昂满院子跑,一边跑一边骂,“你个兔崽子,你给我站在,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欺负老娘追不上你了。你给我站在,你再跑,以后的早饭你都别想再吃饭了。” 听着白白损失了十二颗长生果,陈五的气早就上来了,这会儿见众人走了,也不穿鞋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跟查五婶一起围堵了陈宇昂,按着就是一顿胖揍,直到他求饶并且保证再也不去刨了这才松手。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艳 一 得了村长的话,大伙便都散了。反正这样的处理结果也挺好的,也不枉他们累了这一点时间。只是,大清早的就闹出这样的事,也确实是晦气。 不过,还没走远,村民们自然是听见了陈宇昂那杀猪般的叫喊声和陈五气急败坏的声音。特别是那些离得近的,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边忍受着这难听的声音,抱怨着查五婶的遗传基因之强大,陈宇昂连哭叫的声音都和她一样难听,一边拉着自己的孩子进行管教。 这简直就是最佳的反面教材,连举例都省了。 要说这还是查五婶两口子第一次这样联合起来打儿子。村长听了更是得意,觉得自己这样处理是对的,这次的事件倒是大大地启发了他。 他觉得以后都可以这样。 谁给大伙的家庭造成了损失,倒也不让他赔,但是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让他感觉到心痛就行了。 不过这事倒也没有持续多久,陈宇昂和查五婶俩口子便解放了。因为马上就有三件事,一件比一件大,会吸引大伙的注意力。 第一件便是陈继兴的二哥陈继达一家的新房已经全部修好了。虽然没有陈继兴家那样豪气,只是建了一个四合院。但是,处处都是仿照着陈继兴家的宅子建的,很是精致。单从外面看,就令人耳目一新。 高兴之余,陈继达便拿出继续去城里买了不少家具。反正做厨攒下的银子就够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五亩地,怎么都能过得滋润。 见状,朱氏的娘家人也帮着添置了不少东西,虽然不贵,却也是一番心意。现在,一家人正忙着布置呢,承诺布置好了就请大家吃席。 闻言,大伙都乐了。到时候,不过是拿上些鸡蛋布匹什么的,就又可以吃上一顿好的了。但凡是鸭鸭乡厨的成员做东,那席面便差不了。 朱氏的娘家所在的王庄与陈家村离得不远,更是紧挨着青山县,若是上街的话,说起来比陈家村还近一些。这王庄之所以叫王庄,据说是因为几百年前这里住着一位王的王爷。 哪知这位王爷后来因为谋反被处死,他死前高呼自己为大王,所以当时的皇帝陛下气得很,直接下令道:“以后就称呼他为反贼王。对了,这个地方也要被称作王庄。” 就这样,虽然不知过了多少朝代,这里依旧被唤作王庄,虽然这里的村民其实姓什么的都有,就是一个大聚居的地方。 朱氏的娘家就在王庄的中间,既不打眼也不突出,典型的两进农家院。前面是院子,鸡鸭猪圈,厨房,后面是住处。虽然院子不大,倒是住着她大哥二哥两家人。 虽然朱氏已经出嫁多年,她的大哥二哥也相继成家,但朱家现在还未分家,于是朱氏的爹娘仍然管着一家人的吃喝,掌握着一家人的财政大权。 这几日,听说朱氏要请客吃饭,朱氏的娘罗氏便张罗着给朱氏买了八张凳子和一张梳妆台,朱氏的爹朱六又编了些簸箕,扎了几把扫把,朱氏的大嫂严氏更是给朱氏的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件衣服。 看见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朱氏的二嫂齐氏便有些酸酸的。凭什么一个已经出嫁多年的姑子搬家,他们便要全家总动员拿着礼物前去祝贺。 这还只是面上的。要是她知道朱氏私下里给了严氏不少礼物和银子,怕是要跳起来。 见严氏拿着衣服在罗氏面前说话卖乖,齐氏便说道:“哟,要说大嫂这手艺真不错,越看越喜欢。要不,你把这给我们家明明穿好不好?” 明明是罗氏的大儿子,和朱氏的孩子年龄相仿,这衣服又是严氏按照朱氏的孩子的身量做的,自然也是穿得的。 齐氏原本只是想讽刺严氏几句,说她拍马屁之类的,哪知看见这衣服一下子便喜欢上了。 这件衣服的料子先不必说,就是这款式和花样也是严氏比照着城里时兴的样式做出来的,自然是好看。等她的明明一穿上,自然是大变样,可以炫耀好些日子。 闻言,严氏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不声不响地拿过衣服,这才说道:“这料子还是我爹娘过寿的时候咱们家妹子送的礼。我爹娘说他们天天下地干活,这样的料子用不着,我这才拿了回来做衣服送给妹子家的两个孩子。说起来,也算上借花献佛。这衣服大,你们家明明穿不了的。” 齐氏原本还想说等她的明明大一点再穿,但一想到她爹娘过寿的时候朱氏也是送了布料的,马上就闭嘴不说话了。一经对比,她就是什么都不干就已经输了。 同样是送布料,人家严氏就敢回娘家拿回来,她却是没有也不敢的。就她爹娘那样的性格,送回去的东西绝对没有可能再拿出来的。 见齐氏一脸的不快,严氏赶紧转移话题道:“娘,妹子家这下可是发了,她和妹夫不仅都加入了那个乡厨,月月都有固定收入,现在据说她们村还种了什么长生果。等到秋里,全村一分银子,那就发了。” 闻言,齐氏果然一副贪婪的样子道:“娘,要说这事我也听说了,你们猜这长生果要卖多少钱一斤?”见罗氏和严氏都一副好奇的样子,齐氏一脸的得意,完全将刚刚的不快忘了个干干净净。 “十两银子一斤”齐氏兴奋地左右手各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十”字。 “不能吧,你是不是听岔了啊?”罗氏激动地问道。 她可是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一亩地就算是按四百斤来算,那十亩地也有四千斤。一斤长生果十两银子,也就是说陈家村那十亩地所产能换四万两银子。 四万两!天啊! 这个数字着实把罗氏给吓了一跳。 陈家村统共不会超过一百户人,就是不知道最后村长会怎样分配银子了。不过不管是多少,总之今年陈家村的人定是能分到不少银子的,这一点罗氏还是坚信的。 齐氏却是以为罗氏不信,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我那日好不容易拉着一个哥问到的。不信的话,过几日咱们去妹子家问问便知了。” 闻言,罗氏越发得意。想当年,她也是比较了好几户人家,这才把朱氏嫁了过去。反正陈继达是老二,上头有哥哥,下面有弟弟的,她的女儿就算是生不出儿子也不打紧的。 再说了,朱氏被她教了那么多年,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这样看来,自己的算计却是对的。 到了五月十五这日,朱氏家搬迁完毕,便特意来邀请陈继兴一家去参观。接到邀请,叶氏自然是乐意的。 要说这么几年下来,因为黄氏的上蹿下跳,时不时便搞些幺蛾子,她和朱氏倒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将一切准备好,叶氏便用婴儿车推着两个儿子,带着叶枫千语千言三个往朱氏的家新房奔去。朱氏家的新房离陈继兴家很近,不过是隔了一里路的样子。 一来这里离老宅远,二则这里的地便宜。 虽然陈家村现在有陈继兴这样渐渐富裕起来的富户带头住在了村西,但村里最精贵的地方还是在村东。不过,这一格局,马上就会被打破了。 见朱氏家的外观与自己家一模一样,叶氏没来由地觉得温暖。现在,村子里新修的房子几乎都是按照她家的外观来修建的。 因此,看着倒是非常的齐整。 同样是两进的屋子,朱氏家的却是有所不同。 他们家的前院不如陈继兴家的大,后院倒是十分的大。为此,朱氏解释道:“我们这里不像弟妹家后面正对着林子,我们这里却是空荡荡的,晒粮食正好。因此,索性建得大一些了。” 不过,朱氏家一样学了陈继兴家那样,挖了很深很大的粪坑,又建了围墙。因此,这院子实用得很,无论是明天办席还是拿来晒粮食,都是极好的。 特别是屋檐下那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往那里一摆,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见叶氏盯着看,朱氏便道:“你看那桌子椅子,是不是看着就想坐一坐?要说叶枫的眼光就是好。他还跟我说,先泡上一壶茶放在桌子上,等晒粮食晒累了,坐着休息休息,喝喝茶也是好的。” 闻言,叶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才便道:“你别夸他。那孩子就是个爱享受的,加之又识字,所以经常会有些新奇的主意。你瞧我那婴孩车不错吧,也是他鼓捣出来的。偏偏继万兄弟还信他的,只要叶枫有了新的创意,他便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朱氏有些顺着叶氏的话夸奖叶枫,想了想便道:“可不是嘛,要说这识字就是好,你看我们累了半辈子还不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就独独拿那个独轮车来说,你二哥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平时都是高高地放在房梁上,生怕沾了潮气,也不让两个孩子去碰。” 不过朱氏倒也没有夸张,陈继达在农闲的时候的确是将那独轮车束之高阁的,任何人都不能碰。就算是朱氏的大嫂听了也是想要一个。 无奈陈继万最近跟着他们做厨,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俩妯娌又说了会话,叶氏心里惦记儿子,便告辞了,依旧出去寻了在屋外玩的几个孩子,一起回家去了。 再说明天就要办席了,虽说只吃一顿饭,那也需要好生准备的。 果然,送走叶氏和其他前来参观的村民,朱氏便催促着陈继达驾着牛车往城里赶去了。她之所以没有一大早就去买菜也是因为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城里那些商贩那里她都是极熟的,早就打了招呼,说是今日去取食材。 在这些商户心中,朱氏现在可算得上大客户,所以一听便立即应了,早早就将新鲜的食材给她备下了,只等她来取。 这也难怪,由于朱氏嘴皮子着实厉害,砍价更是一绝,若是实在是砍不下来,那也得给一点实惠,例如额外送几颗菜,或者一把葱什么的。 反正朱氏从未失过手。 所以,久而久之,鸭鸭乡厨的人便认定了朱氏为御用的采购的不二人选。这些商户自然也就只认得她和负责管账目的赵氏了。 到了城里,朱氏一家一家地走了过去取东西,陈继达在后面抱着东西跟着。这不过一会儿时间,朱氏已经免费要了两个竹篮,一把葱,三头蒜外加一坛子酒。 陈继达跟在后面既骄傲又感慨的,平日里鸭鸭乡厨的人都夸朱氏厉害,他还只当是相邻乡亲的客套,今日亲眼见了,果真是大开眼界。 要换了他来,且不说这些食材的价格不会这样低,就是朱氏手里的这些战利品,他是什么都要不到的。 他这婆娘,果然是个会过日子的。 等一应物品都采购好了,朱氏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些糕点。要说她原本不想买的,只因现在的糕点都死贵死贵的,且一律不讲价。 毕竟他们做厨的时候几乎不买糕点的,要买也是主家自己买,所以倒是没什么情谊。 也只有叶氏一家和陈千山这样疼老婆的人,才舍得动不动就往家里买糕点。他两家现在自然是吃得起的。陈继兴家倒也罢了,现在村里出了名的富户。 就是陈千山家,两口子都能赚钱,孩子又还在肚子里,倒是没什么额外的负担。 “要不,咱们不买了吧?”陈继达见朱氏放好菜便往糕点铺子走,便出言劝到。 虽然他俩做厨前前后后存下了一百多两银子,此次修新房又主要是那二十两的分家银子补贴,但是,布置新家也花了不少,光是买床买被子买各类家具就花了十多两。 且这一次办席是不用随份子钱的,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进项。就今天采购的这些东西,算起来总归要个七八两。 现在,又要买糕点,这些糕点可是很贵的,要买的话一桌至少得摆上一盘,也就是说,得买上至少十多盘,算下来又是好几两银子。 这样花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只有流出,没有进项。最近天热,做厨的几乎没有,他心里着急。 坐吃山空可不是好事。 “他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咱们修房子办席又不是日日有的事,想来这辈子也不会再花银子修房子了。至于两个孩子,咱们家这些存的银子就够他们娶媳妇了。虽然现在天气热,没有什么生意,但是,今年地里所出可都是由我们自己支配,且秋天的时候长生果丰收了,也会有一份银子。我想了想,到时候多半是要按人头分的,咱们家可是四口人,总归不会少于五十两银。还有,就咱们圈里那五头猪和二十多只鸡,卖了也是一笔收入。所以,这一次咱们就买些糕点吧,和大伙一起乐乐。” 陈继达节省惯了,且思维还停留在过去未分家的阶段,故而一时没转过弯,朱氏这样一说,他便离开明白了。 且他知道朱氏说的这些还没算上再过上几个月,天气凉了,鸭鸭乡厨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到时候这又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想到这里,陈继达也难得豪放一回地说道:“那就听你的,买吧。”也是存了显摆的意思。他陈继达现在过得好了,也想让大伙看看。 要说村里办席,像他们这样不收份子钱还办得这样好的,简直是没有先例的。且又有糕点吃,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个新的话题。 回到家后,朱氏和陈继达都颇有经验地将肉洗净了放着,正要择菜,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陈继达便以为是有村民想来参观,起身喜滋滋地开门去了。这两天他可是接待了不少村民,大伙都是一顿夸。 结果一开门,便见他岳父一家人站在外面,一时间有些愣住了,要知道,除了他岳母罗氏来过一次,这一家子可是从未上门来过的。 见陈继达愣住,齐氏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见了我们,妹夫这是高兴坏了吗?” 闻言,陈继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人堵在门外是非常不礼貌的,赶紧笑道:“二嫂说的。说起来,我这还是看见一大家子都来了,高兴坏了。” 齐氏在门外等的时候便已经羡慕这屋子了,要说这新房就是好,看着多漂亮啊。 朱氏见自己娘家人全部出动,便赶紧站了起来招呼。将她爹朱六和罗氏以及两个嫂子安置在堂屋里坐下,泡了茶,这才又进屋端了些糕点和瓜子炒货出来。 虽然忙,但朱氏心里开心。 以前未分家的时候,她也想过让娘家人上门来玩,甚至是住上一两天。可是,其他的先且不说,光是住宿就没有,且还要看刘老太太的脸色。 现在分了家,这个家就是她自己做主。反正爹娘想吃什么,她就做什么。这种感觉非常好。 齐氏坐在这宽敞明亮的堂屋里,抚摸着椅子光滑的扶手,感受着上面那层漆带来的爽滑,又喝着茶,吃着糕点和瓜子,一时间心里的羡慕达到了顶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何时能住上这样的屋子。 刚尝了一口糕点,齐氏便惊呼起来,这糕点也太好吃了,于是一边猛吃一边说道:“三妹,你家这糕点也太好吃了,这得多少银子一斤啊?”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看得罗氏直皱眉头。 罗氏和朱六见了这样的屋子自然是开心的,却被齐氏这样的行为恶心到了。就是三个孩子都没她这样馋。这样的馋嘴媳妇,哎,当初是看走眼了。 见状,朱氏便道:“二嫂这是饿了吧,我们一会儿就做饭。对了,你们还没见过这屋子吧,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不得不说,朱氏一向是个话题转移高手。齐氏一听,也不吃糕点了,便赶忙起身跟着几人参观去了。 毫无意外的,朱氏家的茅厕获设计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只是,齐氏却是出声问道:“为什么每间屋子你都买了床和被子啊。要说你们家也没这么多人啊?这样一来,可不是浪费了!” 在她看来,朱氏这样做是有些浪费了。每间屋子都安了床,铺好了被子,屋里还有一个大衣柜。 闻言,朱氏便道:“这不预备着爹娘和大嫂二嫂过来住上几日么,这样也是极方便的。等你们离开了,我把被子晒了,往屋子里的衣柜里一放就是了。那柜子可是香樟木打的,不会生虫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朱氏想得周到。朱六和罗氏更是感动,这个女儿也太热心了,不嫌弃他俩。 说到这里,朱氏便道:“为何大哥二哥没来啊?” 她一直觉得人少,原来是她大哥二哥没有来。 罗氏便道:“你大哥二哥明天一大早就赶来,家里也需要人守的。要是都走了,难免有贼……” 其实他俩也想来的,但想着估计住不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知朱氏会准备的这样好。 等几人依旧坐下了喝茶,齐氏便道:“娘,我说妹子家发达了,你只不信。你且瞧瞧这屋子,这家具,还有这吃食,我们王庄的村长家也比不上吧。” 罗氏最烦这个儿媳的攀比心理。老三家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但那也是人家自己努力的结果。像她这样好吃懒做的,只知道羡慕,不知道努力,一辈子都发达不了。 想到这里,罗氏便打消了当众拿出礼物的念头。除了明面上那些,她还添了不少,这老二媳妇看了不知道会怎样呢。这可是在女婿家,不能丢人。 想到这里,罗氏便道:“做厨可是个辛苦活,就拿眼下这天来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都热,更别说做厨了,也就是赚个辛苦钱,你道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啊。且这糕点啊茶水什么的,想来也不是日日都有的,若不是为了招待咱们,怎么会舍得吃。” 齐氏听了便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向来脸皮厚,是不会介意这些事的。想了想便道:“三妹,我们这次来是想看看那长生果长什么样,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听齐氏想看长生果,朱氏便道:“可以啊,等明日吃了席,你们再歇上一晚,我带你们去看看。你知道的,我这两日肯定会很忙的。” 齐氏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最近村里有不少村民家都来了客人,除了叙旧,点名要去看这长生果。只是,他们都未如愿,因为压根儿就还未发芽。 说到这里,又想起一件事,便道:“你们不知道吧,我弟妹两年前认下了一个弟弟,这长生果就是那孩子的传家宝,他舍了出来让大伙一起跟着发财。对了,我这里还有几颗,我去拿出来你们尝尝。咱们可先说好啊,我没有多的,就剩下这几颗了,其余的全部都种下地了。你们也不许出去张扬。” 这几颗花生还是她帮着叶氏家剥壳,叶氏塞给她的,说是也没有多的,让她尝尝鲜。 陈继达一直想吃,她都忍着没给。如今见她爹娘都想尝尝,这才想着拿出来。 “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说出去的。”见有吃的,齐氏简直喜得无可不可,立即就答应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艳 二 见齐氏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罗氏便道:“我可是先给你说好了,这事谁都不能说。若是被我知道了,定是不依的啊。” 罗氏的两个儿子非常壮实,劳力好,种庄家也有经验,因此,齐氏和严氏是几乎不用下地干活的。加上朱氏时不时的回去将陈继兴家的经验说了,地里的庄稼长得非常好。 俩人非常孝顺,所以齐氏再横,却是不敢和罗氏争论的。真要有什么,想都不用想,她男人是不会帮她的。 闻言,齐氏便道:“看娘说的!你就放心吧,这可是大事,我怎么可能乱说啊。” 叶氏一共给了朱氏十颗花生,朱氏见娘家哥哥一个没来,现在屋子里一共八个人,想了想,便只拿了两颗出来,反正这长生果是四粒果实,正好一人一颗。 她原本是想让齐氏自己剥的,转念一想,一共就八粒果实,若是齐氏贪吃自己多吃一颗,其他人便没有了,于是自己三下五除二剥了,一人发了一粒。 又转念一想,她和陈继达都是吃过的,且还不是这样少,叶氏曾经煮了些又炸了一些,邀请全家人都吃了的。于是,她便把剩下的两粒给了朱六和罗氏。 众人一尝,确实被花生的味道所惊艳。就这样的味道,和奶也差不多,也合该值十两银子一斤。 齐氏更是砸吧砸吧了嘴,一副十分不满足的样子,想着朱氏肯定是给她的两个哥哥留了一些的,到时候自家男人那一份,她定要抢过来吃了的。 又闲聊了几句,便是晚饭时间了。 朱氏做饭的手艺原本就不错,分家前家里的所有饭食都是她和叶氏轮流做的。等到叶氏单独分了出来,做饭这件事便落到了她一个人的肩上,黄氏实在是太懒了。 加上这段时间做席面的经历,朱氏做出的晚餐获得了大伙的一致好评。特别是齐氏,吃得满嘴都是油,只觉得自己今天太幸福了。 白天的时候喝的是好茶,还有糕点和零嘴吃,晚上吃的是白面饺子并些大肉,还有鸭鸭乡厨当初惊艳了无数人的凉拌猪头肉。 朱氏今晚更是添了些凉拌黄瓜,总之荤素搭配得很好。 晚饭后,众人躺在朱氏家新置办的床上,盖着新买的刚刚晒过太阳的被子,只觉得全是阳光的味道。吃饱喝足,又有高床软枕,且茅厕又离得近,不必像在王庄那个家那样,上个厕所还要跑老远。 众人都十分满足。齐氏更是有些不想回家去了。 朱氏忙了一天,正准备歇下,哪知罗氏却突然走了进来,趁着陈继达不在屋里,便拉着朱氏的手道:“要不要趁着现在有空,去一趟你婆婆那里?要说我也带了一点点心过来的。” 她自是知道陈继兴一家已经分家了。念在刘老太太分家的时候没有偏心苛待她闺女的份上,她倒是想去看看。 哪知却听朱氏道:“不用了,娘,现在也不早了,赶着去倒显得咱们心急似的。这样吧,明天早上吃了早饭,我陪着你再去一趟吧。” 闻言,罗氏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回屋休息了。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不给朱氏添麻烦。不过转念一想,女儿一家已经分家了,倒也的确不用这么诚惶诚恐的。 第二日一大早,朱氏便带着自己娘和两个嫂子去了老宅,一是亲自上门请刘老太太过来吃席,二则要正式介绍一下自己的娘家人。 罗氏说得对,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总归是得来一趟的。且她心里对刘老太太也不反感,至少她没有像当初对待叶氏那样对她。 有了黄氏这个流言集中地和批发点,刘老太太昨天晚上便知道了亲家已经来了陈家村的消息。不管她也没指望着人家连夜就来拜访她,毕竟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寡居的老太太,且刚刚分了家。 因此,罗氏和刘老太太见了,都是满脸的寒暄,尽说些客套话,弄得黄氏和朱氏一身鸡皮疙瘩。 等叙话完了,朱氏这才说道:“娘,今天我们办席,一会儿还请你老人家过来坐坐,乐呵乐呵。对了,大嫂,你和大哥一会儿搀扶着娘,我们就先回去了。说起来,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呢。” 又寒暄了几句,朱氏这才带着自家人走了出来。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叶氏每次来这里的感受。说实话,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踏入这里半步了。 特别是现在分了家了,她又有了自己的住处,就更不想来了。 出门的时候,罗氏却道:“这宅子修得倒是不错的,也难怪你大嫂不愿意搬出来。新修的屋子是好,但也要费不少银钱。啊,对了,我瞧着你婆婆倒像是年轻了一些似的。” 闻言,朱氏便道:“可不是么,她现在过得满足,没有烦恼的事情,自然显得年轻。” 的确,自从陈五妹出嫁,刘老太太便再也没有了什么大的牵挂。几个儿子都成家了,都有了孩子,连陈继兴都得了两个儿子,现在就等着陈五妹传来好消息了。 且她自己守着三百两银子过活,根本是啥也不用愁。哪怕是日日吃好的,也是用不完的。黄氏再不喜欢刘老太太,可还是全心全意地奉承着,只等着她归西,将这份家私全部吃了。 中午的席面自然是获得了大伙的一致好评,毕竟有鸭鸭乡厨两个分队的人的全力支持。 听到大伙的赞美,朱氏和陈继达都是红光满面的,觉得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这样风光。以前,朱氏还打趣陈继兴家动不动就让大伙帮忙做席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家。 这种感觉真心不错。 望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碟,朱氏几人正要收拾,就有人喊道:“你们在跑什么啊?难道又出了什么事不成?”典型的看热闹心态。 另一个妇人则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给你说啊,哈哈,长生果发芽了!大伙这是激动的,都结队观看去了。” 齐氏一听,也激动得不行,拉着罗氏的手道:“娘,咱们也去看看吧。” 罗氏自然也是想去的,但看着满院子的狼藉,便说道:“咱们一会儿再去吧,先帮你妹子把这些收拾了,洗干净了再说。” 朱氏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赞同,只是自顾自开始收拾。齐氏见严氏已经开始帮忙收拾了,无法,也只好挽起袖子跟着做了起来。 朱氏负责将没有动过的菜盛了起来放在一边,又将那些吃得乱七八糟的菜倒进了桶里装着,准备拿来喂猪。 其他人则分工明确,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显然是做惯了的。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便恢复了干净和整洁。 齐氏原以为这么多东西,收拾起来会十分麻烦,哪知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了,这才高兴起来,拉着罗氏就往外面走。 “嫂子,你走慢一点,心摔了。”见齐氏一个劲往前跑,朱氏心里有些鄙视。不过是看看发了芽的长生果,又不是去捡金子。 再说了,家里农忙的时候,都是她两个哥哥下地,可没见她这样积极过的。 到了那些种着花生的地方,齐氏便惊奇地发现,地里密密麻麻地长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嫩苗。想到这些嫩苗长大后边会结出十两银子一斤的果实,齐氏言不由衷地说道:“这些嫩苗看着真好看啊。” 哪知,齐氏的话得却到了大家的附和:“可不是嘛,这嫩苗看着真的不一样,真是好看啊。” 叶枫也在现场,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好笑。严格说起来,这些嫩苗与其他庄稼的苗其实是差不多的,根本区别只在于秋里结出的果实不同。 大伙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纯粹是爱屋及乌。 查五婶见齐氏面生,又见她有些轻浮,隐约觉得跟自己合得来,便主动问道:“这位妹子生得这样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都说同类相知,查五婶也不例外,她有感觉,这齐氏和她肯定聊得来。 齐氏见查五婶亲切地唤她为“妹子”,心里已经开始高兴,又见她十分热情,便开心地说道:“我来自王庄,是陈继达的二嫂。” 查五婶一听便更加热情了,谁都知道朱氏出了名的喜欢贴娘家,不过,她作为正牌的陈家村人,天然便比齐氏高出一截,因此便以主人的身份热情地为齐氏介绍起这些长生果来。 从耕地到施肥,从剥壳到播种,说的唾沫横飞,语言表达能力简直一流,连罗氏和严氏都听得聚精会神的。 要说这些村民虽然和善,却没有人主动招呼他们,更没有人像查五婶这样向他们详细讲解。 等到快吃午饭、不得不回朱氏家的时候,查五婶和齐氏已经好得不能分开了,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直看得朱氏皱眉头。 跟查五婶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见时间不早了,查五婶便拍着大腿说道:“哟,你看我只顾着聊,却忘了时间,走,大妹子,去我家里吃顿饭吧。”只是,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齐氏自然是不会去的,加上刚刚收拾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还有好些大鱼大肉的没有动过呢,想到这里便说道:“要说你我一见如故,原不该推辞的。但我现在也是在我妹子家做客呢,所以有些不方便,不过你却是可以跟着我们回去吃饭的。正好我们可以再好好聊聊。” 反正这些东西是朱氏家的,又不是她家的,借花献佛嘛,谁都会,反正花不着自己一分钱。 闻言,查五婶便道:“这样不好吧?” 但其实心里早就愿意了。 朱氏便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好的,一起去吧。只是可别嫌弃啊,那些菜都是中午剩下的。” 查五婶赶忙道:“说什么嫌弃的话,那就是不知道好歹了。说句不怕让亲家笑话的话,要我说啊,就中午这席面,哪怕是到了城里也是拿的出手的,什么都有,味道也好,还有糕点。” 这话让罗氏心里觉得舒服了不少,瞬间原谅了查五婶这样的蹭饭行为。 一路上,查五婶又将自己翻地找花生卖银子的事说了一遍,将齐氏给羡慕的,直言秋天的时候她也来。 吃过晚饭,罗氏拉着朱氏的手道:“要说这一趟来得值,看见你过得这样好,爹和娘都是开心的。明天我们就准备回家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朱氏便道:“我好不容易分了家,又修了这屋子,且也是住得下的。依我说,娘你就再住上一日吧。过了明日我也要开始忙了,以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这样呢。” 想了想,罗氏便答应了。 叶枫这几日早就在琢磨这阳光房的布置问题了,毕竟里面又要养花,又要种菜的。若是布置不好,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多这么贵的琉璃。 可是,他又不想这屋子只是拿来种植。 想到后世的沙发和茶几,叶枫便有些心动,于是直接跑到了陈继万家,将沙发的结构说了:“高度不必太高,比一般的凳子高一些就成。主要是要宽大,人可以躺在上面,还可以睡觉。” “那不就是加了靠背的胡床吗?”陈继万说道。 “管它什么床,反正你先做一张出来看看吧。你也知道的,我这是要把它放进那阳光房里。” 听叶枫说要放进阳光房,陈继万立马来了精神。要说那阳光房简直就是奇迹。想到自己的家具也有这个荣幸放进去,陈继万立即开始做起叶枫说的沙发来。 只是,没有弹簧,没有海绵垫子,绕是叶枫放了那么多棉花进去,那垫子坐起来还是不如海绵材质的来的舒服。 想到后世的被套,叶枫便向叶氏细细讲解了。叶氏虽然觉得奇怪,但到底是坐了出来。 叶枫将棉花再次压好压成型,用叶氏缝制的套子装了,将之铺在那个纯木的沙发上,一个最简易的沙发便做成了。众人轮流上去试了试,都觉得不错,只是陈继兴道:“这椅子啥都好,累了的时候往上面一躺也是极舒服的,只是,现在是夏天,这样未免太热了些。” 的确如此,阳光房里的温度原本就比外面高,现在又有这些加厚了的棉垫子,自然是更热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这有什么,现在是夏天,我们就把这垫子撤了,冬天的时候再铺上就行了。” 说着便将垫子撤了,众人一坐,瞬间觉得凉快了不少。 说着,叶枫又将鲁师傅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琉璃上开的窗户打开了,顿时便有风吹进来。 陈继兴一家是早就见过的,因此不怎么觉得惊讶,倒是陈继万是第一次看见,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自己跑过去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直呼神奇。 末了,叶枫又央求陈继万按照多宝阁的样子做了些木架子。只是,这些木架子既结实又高高低低的不同,看上去错落有致的,都靠墙边放着。 这下不用叶枫解释,众人都知道这是用来放花和盆景的了。 陈继兴便道:“这架子放花倒是好的,只是,我们要在哪里种菜?” 现在这屋子里全是一水的青石板铺地,中间的位置是叶枫说的沙发和茶几,墙边又是他的木架子,实在是没有地方种菜了。 “很简单啊。”叶枫说道,“你看那些架子到我们坐的这些椅子的位置还有很大的空间,到时候我们做些木箱子,就是那种没有盖子,又大有敞的长方形箱子,在里面装满土,不就可以种菜了吗?” 陈继兴看了看这里的空间,又想了想叶枫说的长方形箱子,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要说这样可真好,这屋子原本就大,这下好了,围着一圈的话,种菜不是问题。而且有箱子装在泥土,也不会弄脏这屋子了。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跟着陈继万一家做事了。木架子什么的他帮不上忙,但是木箱子却是极其简单的。 因此,在兴头上的两人又花了几天,这才将叶枫要的沙发和茶几包括木箱子木架子全部做好了。 做好这些,陈继万又用剩下的木料做了把梯子,刚好阳光房的高度,往角落里一放,倒是不占位置的。 当时,鲁师傅按照叶枫说的,在屋顶处留了两处位置,这里的琉璃是可以掀开的。 见装备全部齐全了,叶枫便开始布置起来。四组沙发全部被他搬了进去,摆放在了屋子的正中间。 然后,那个打磨得极好的四四方方的矮桌子也放了进去。无论是坐在哪个位置,都能随时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这桌子上。且这些沙发都不,两边最长的两组坐上几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放置好沙发,叶枫和陈继兴一道开始摆放木架子。这些架子有高有低,完全是按照那些盆景来设计的。同时,陈继万一点都没浪费这些架子,根据叶枫说的,他自有发挥,做出了不少隔间来。 那些隔间放上一盆精巧的花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布置好这些,陈继兴这才开心地将自己种菜的木箱子搬了进来,挨着木架子摆放好,又去挑了不少他认为很肥的泥土进来。 等这些泥土全部装满,他又心翼翼地浇了些水,这才完工了。按照叶枫的说法,现在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先种些时令菜蔬。于是,叶氏便移了些辣椒苗、青菜苗和四季豆苗进来种着。 由于这里的温度高,晚上又开着窗,所以叶氏惊奇地发现这里的菜苗长得极好,比地里的长得快。 被朱氏拉着又多住了几天的罗氏一家再次提出了要回家的要求,朱氏心知也差不多了,且陈继达的脸色也越来越不自在。 自从罗氏来了,她便日日和罗氏住一起,害的陈继达夜夜独守空房。 朱氏便道:“好好好,吃了早饭,去各处告辞一下,你们就回去吧。” 吃过早饭,朱氏便带着几人来到陈继兴家。按理说罗氏和朱六是不必来的,可是罗氏知道鸭鸭乡厨是陈继兴家办起来的,说什么也要来表示感谢。 且万一以后再招人,以朱氏的性子,说不定他们也是有机会加入的。 走到屋外,见陈继兴家的外墙和自家女儿的屋子是一样的,只是,这墙更高,而且里面好像有三层楼,齐氏便道:“你这三弟家可真是厉害,你瞧这屋子,瞧着竟像是三层高呢。” 朱氏便道:“的确是三层楼。如果加上最上面的那个阁楼,其实是四层呢。” 此时,陈继兴一家人吃过早饭,因为天气还没热起来,便都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喝着茶。 自从这阳光房布置好了,大家都爱往这里坐坐,叶二妹更是天天都来报到。陈千山原本是不想她动不动就往这里跑的,但又想到她现在怀着身子,很气又易怒,所以不敢说什么,只好跟着一起来。 反正现在天气热。也仅限于早上和晚饭后。 叶氏将几人迎了进门,正想着带几人去阳光房坐坐,喝喝茶。阳光房里现在一应俱全,茶叶茶壶茶杯零食都有。 作为待客的堂屋,现在却是无人问津的。 几人以为进门外应该是一处宽敞的院子,哪知却看到了一间奇怪的屋子。这屋子怎么形容呢,简直太漂亮了,因为竟然是半透明的。 隔着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墙,能够隐约看到屋子里有人,但是却又看不真切。齐氏更是上前摸了摸那材质,竟然是凉凉的,心里纳罕不已。 叶氏便道:“走,亲家,跟我进来吧,到里面坐坐。” 众人就等叶氏这句话了,这屋子外面看着这样漂亮,想来里面也不会差的。 及至进了屋,几人的惊讶更甚。那些椅子是那样的矮,坐着却又那样舒服,且拿东西和放东西都极方便。那些靠背更是方便,靠着便特别舒服。 就这样的宽度,想来躺在上面睡觉都是可以的。 又见四周的木架子和木箱子。 木架子倒也罢了,不过是摆了些花,他们也欣赏不来,只是好看罢了,倒是那些木箱子非常惹人注意,因为里面种着不少菜蔬。 “这是辣椒,这是四季豆。”朱六惊讶地说道。 “亲家公,你说的没错,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就先种些菜。等到冬天,我们再种些稀罕的菜蔬。” “冬天?也是啊,这屋子这样的构造,想来冬日里是很暖和的。若是能将菜种出来,那可真的是稀奇啊。” “那到时候就请亲家一家来看看,我在摘些这里种的菜给你们做饭。” 见朱六不说话,齐氏赶忙应了:“谢谢他弟妹,到时候我们一定来,一定来。” 秋天有花生吃,冬天又有新鲜的菜蔬吃,不来的是傻子。反正到时候不管罗氏来不来,她一定会来。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花草茶 闻言,罗氏狠狠瞪了齐氏一眼。也亏得叶氏似乎没看见更是不在意,要不然,她真的是要好好说说她。 公婆都没答应,她倒是越发的过分,连带着为全家人做主。还没分家呢,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说这话的。 叶氏自然是清楚这个的,也觉得这个齐氏倒是有些“可爱”,比黄氏倒是好了些。反正说到吃的喝的,又或者银子,便十分的积极。 这样的人,说起来其实还挺简单的,倒是很好对付。说起来,像樊氏那样的,倒是令人头疼。 看完这些,众人这才又归了座。 要说这椅子虽然硬了些,可坐着实在是舒服,还可以向后靠着。 齐氏学着其他几人的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复又放下,然后忐忑地看了罗氏一眼,见她没怎么注意,便努力往靠背挪了挪,靠在了靠背上。 要不是陈继兴等男人在这屋里,她早就想靠上去或者躺下了。要说这椅子设计得真好,简直舒服极了。 就家里那些椅子,跟这个一比,简直不名一文。 “这是什么茶,喝着有一股清香,真好喝。”齐氏由衷地赞叹道。要说有钱真是好啊,这日子过得享受。啥活也不用干,坐在自家院子里吃吃喝喝的多好。 闻言,叶氏便道:“这是山薄荷,是我弟弟在山上采的,自家晒的,不值钱。嫂子要是爱喝,一会儿我给你拿一包,你带回去泡着喝也是使得的。” 这薄荷茶最适合夏天喝了,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特别是叶氏还在里面加了些蜂蜜,便既有蜂蜜的甜,又有薄荷的清香。 “那可怎么行,虽然说是你们自己上山采的,可咱们也不能白白拿啊,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喝就是了。”罗氏赶忙推辞道。 虽然朱氏老是给她说叶氏有多么好相处,但是,一个敢怂恿自己相公早早就分家出来单过的女人,想来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自己来这里,原是要感谢叶氏一家提携朱氏也家的,因此原本就是空着手来的,怎么好意思走得时候再拿着礼物走呢。 不过,她还真不用客气,毕竟这茶的确是叶枫和千语千言几个最近上山采的,晒了一大堆呢,带几包走完全不是问题。 闻言,叶氏便道:“亲家真的不用客气,不过是几包薄荷茶,喝完了我们再上山采就是了。你不知道,这几个孩子也指望着这个才能进山玩呢。” 千语一天大似一天的,叶氏便有些谨慎,不愿意她跟着千言和叶枫两个动不动便往深山跑。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倒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罗氏见叶氏坚持,只得应了。齐氏见状送了一口气,这茶真的好喝极了。特别是干活累了,泡上一杯简直是享受。 自从喝了这茶,她这会儿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又聊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叶氏这才将几人送走了。叶氏知道朱家还未分家,想了想,便拿了三包薄荷茶出来。 按照她的意思,朱氏的大哥二哥家一人一包,朱家二老一人一包。当然,回家后怎么分是他们的事情。 她是知道的,有些婆婆是很厉害的,且不说分多少吧,一点都不分也是有的。偏偏做儿媳的还不敢说话。她这样拿了三包,想来罗氏是知道意思的。 送走朱氏一家,叶枫便道:“姐姐你可真是大方啊,一下子便送出去三包。我不管,得了空你得跟我一起去山上,多采些回来。” 叶氏现在可宝贝两个儿子了,不愿意进山。陈千山更是如此,打死不愿意自己的视线离了两个儿子。就连上次李家村那七十亩地出租,他也是快去快回。 搞得好像他不在家,便有人会来抢他的儿子似的。 闻言,叶氏便道:“瞧你气的,不过是三包山薄荷。平日里见你极大方的,现在不过送了几包山薄荷你就这样。好好好,我跟你上山便是了。只是,你得让你姐夫负责管好这两个子,我倒是乐得清闲。” “你去吧,我能带好。”陈继兴傲娇地说道,“我儿子可听话了,哪怕你不在,我们父子也是可以的,你俩说是不是啊?” 说着便开始逗两个儿子。 “哦。这样啊,想一想我觉得也是。要不,你一并奶了他们吧。”叶氏噗呲一声笑道。 陈继兴:…… 说干就干,第二日一大早,叶氏便带着叶枫几人孩子一起去了林间。叶枫发现的有薄荷的那处很近,就在那片野杜鹃林附近。 两个孩子刚刚吃了奶,此刻已经睡着了。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两子这一觉要睡到中午去了,因此,叶氏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现在天天围着两个孩子转,实在是有些累了。 千语和叶枫一人背了一个的背篓,叶氏则背了一个大的,三人朝着林间走去。这一次,叶氏没有叫上叶二妹,虽然她知道了肯定要去的。 她现在是陈千山眼里的重点保护动物,反正叶二妹去哪,陈千山都会跟着,这样倒是麻烦。 现在正值盛夏,所以几人出发得早。刚进林子,叶枫便觉得自己的鞋子被露水打湿了,真羡慕现代的运动鞋和凉鞋。 可惜,在这个时空他穿的是草鞋。 这种鞋虽然凉快,又方便,但总归是有弊端的。刚刚,不过走了一段路,他便被不知名的刺扎了好几次了。 大家径直朝野杜鹃林走了过去,因为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野生薄荷。结果,还没走到呢,叶枫便发现了一棵与众不同的树,只是,他还有点不那么确信。 要说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之前可是一直都未发现的,难不成是突然出现的。 要不先问问叶氏,看看她认识不,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你来瞧瞧这是什么树?” 闻言,叶氏还以为叶枫又找到了什么适合做盆景的树,结果一看,却是一棵树龄至少十年以上的树,虽然不大,但却也不。 看了半天,叶氏才道:“我也不认识这是什么树。不过你看上面似乎结了一些果子呢。怎么,这树有什么古怪吗?” 千语也道:“我也看见了,那果子的,绿绿的。看得我觉得牙齿酸酸的。”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果树,果子是可以吃的,不过非常的酸,不过我也不敢肯定。这样吧,你们帮我看看这附近的地上有没有去年掉下来的果实。” 叶枫到底是想到了通过查看去年的果实来确认。 闻言,几人便开始沿着这棵树的周围开始寻找,期待找到叶枫口中的果实。可惜,找了半日,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直接确认了。 想到这里,叶枫便对叶氏道:“姐,你们等我一会儿,我爬上去摘一个果子看看就知道了。” “会不会有危险啊,这树看着还挺高的。要不,改天叫你姐夫过来帮忙?这果实有什么神奇之处吗?”叶氏现在跟叶枫越来越像,彻底的实用主义者。 没有用的东西,她是不会关注的。 叶枫便道:“姐夫?那算了吧。他现在绝对不会撇下孩子的。要说我认识的那种果子叫柠檬,虽然这一棵树一看就是野生的,但这并不妨碍什么。这种果子非常的酸,通常是用来泡茶喝的,而不是直接食用。” 听叶枫说这是一种可以用来泡茶的果子,叶氏便有些期待起来。 要说家里多一种茶可以喝也是挺好的,且叶枫说这果子极酸,她是知道的,村里好多女人都喜欢喝酸酸甜甜的东西。 放下背篓,叶枫便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要说这棵树并不难爬,因为就在离地面大约一米五左右的左右有个大大的分岔,爬到那里就可以直接站起来。果然,当叶枫爬到那处的时候便直接站了起来,又掂着脚努力往上伸手。 努力了半日,终于够着了一枝树枝,这一枝上面结了不少果子。 这些果子此刻只有拇指大,青油油的,叶枫努力摘下一个,放在包里,这才慢慢往下滑。 等到了地面,便当着几人的面用指甲将这果子剥开了,拿到鼻子下面一闻,这下叶枫百分之百确认这的确是柑橘科的东西。 至于是不是柠檬,只能等秋天才知道。 不过,不管是不是柠檬都无所谓,因为那味道不是柠檬的话肯定是柑橘类的,等成熟了,采摘下来,切片晒干,泡水是很不错的。 看来,还是要多进山才行,天天在屋里待着却是不行的。一时间,几人都有些开心,为发现了新的果茶而开心。 等到了叶枫经常采薄荷的那处,入眼便是一大片薄荷。这些薄荷长得极好,特别是悬崖边上那一片,又高又绿,但叶氏不让几人去采,因为她觉得很危险,而且附近这些就足够了。 叶枫见叶氏的背篓已经装了大半,便让大家不要继续采了,反正这茶村里人虽然知道,也没有人来采过,他们一家人完全够喝了。 且薄荷茶其实新鲜的也不错,洗净后掺入开水,一样的醇香又醒神。 接着,几人又去了更远一点的林子,采摘叶枫去年就发现了的玫瑰花。这些花一看就是多年生的,高高大大的一丛,且有不少的刺。 村民们也知道这处玫瑰的存在,但是却不怎么感兴趣。偶尔有些爱花爱美的女孩来这里采摘玫瑰花,也是以被刺伤到大哭一场结局。 经过这一年的观察,以及通过形态和气味来判断,叶枫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玫瑰花。 其实,玫瑰花是很好养活的,几乎不挑土质,酸碱度什么的更是不需要考虑,在全世界都有分布。 他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植物课的陈教授就曾经说过,其实中国就是玫瑰花的原产地之一,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只有外国。 这一处的玫瑰长得非常好,通过观察,叶枫便发现了原因。这里的坡度非常地平缓,但却绝对称不上陡。 且他挖开过这里的泥土,发现大部分都是腐土,然后便是褐色的,最下面的一层则十分坚硬,又有不少孔,说明透气性好。 更为有利的是,这处没有大树,只有片的灌木丛,这也为这片玫瑰提供了足够的光照。要是长在林子里,却是决计长不到这样好看的。 要说在现代,玫瑰可是好东西,除了花可以用来制成花茶外,其余的周边产品更是有很多。 去年之所以没有采,那是叶枫一直都在密切观察着。虽然大自然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拿来食用的,但与此同时,也有许多东西是有害的,根本不能食用。 对于要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且陈继兴家现在孩子多,叶氏又还在哺乳期,很多东西都是有忌讳的,需要仔细甄别。 稍不注意,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大人还好说,孩子的抵抗力却是很差的,稍不注意就会出问题。 一看叶枫将大家带到了这里,千言率先说道:“舅舅,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和你说哦,那些花虽然好看,却是不能碰的,它上面有许多刺,扎到手可痛了。花姐姐你知道吧,去年她和她爹来这里林子里打柴,她见这些花好看,就跑去摘,结果被扎的特别厉害,是哭着走出这个林子的。” 叶氏也说道:“这回千言说对了,这些花上的确有很多刺,虽然香,但却是不好摘的。花那丫头上次的确被扎得很惨,据她娘说,她足足被扎了六根刺,而且都断了,最后还是她拿着绣花针一根一根地给挑出来的,整个指头全是血。” 这件事叶枫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自从那件事后,村里的妇人们便把这件事当作了反面教材,用来教训自己准备来这里摘花的孩子。 对此,叶枫便道:“那是因为她摘的时候不心,若是注意一点,根本不会伤到手的。” 玫瑰花香,且带刺,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 这些玫瑰虽然生长在野外,但花朵并不,且香味浓郁,采摘下来,洗净后晒干,用来泡茶绝对好喝。 虽然叶枫不喜欢,但到时候叶氏几个绝对喜欢。 见叶枫要动手采摘,叶氏便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也喜欢这些花儿啊?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喜欢花,只是喜欢它们能够卖钱吗?” 千言更是紧张地拉着千语的手,她总觉得叶枫有些冒险,被扎到就不好了。 叶枫便道:“姐,你说的没错,我要摘这些花,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它们,而是这些花可以用来泡茶,保管好喝。怎么说呢,还可以让女人便漂亮!” 叶氏便道:“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啊,这些花也能用来泡茶喝,还能让人变漂亮!你可别是为了玩才去摘的。被扎到手可就不好了。” 叶枫便道:“你就说我何时骗过你好了。这些花真的能喝,不过需要先摘下来,拿回家洗干净,晒干了才能泡茶。我去年就发现了这片花,但是也不敢确定,现在我却是万分确定了。既然都来了,我们就采摘一些回去吧。” 叶氏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反正这些花都是野外的,全部免费的,不过是费上些体力罢了,又不要银子的。 如果真的像叶枫说的那样,能够拿来当茶喝,又能养颜,想想都觉得不错。 见叶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叶枫又道:“其实,山里许多花都是可以拿来泡茶的,例如桂花,玉兰,对了,还有野菊花和蒲公英,那可是好东西。上火生疮的时候,泡上一杯野菊花茶或者蒲公英茶,根本不用吃药,连续喝几天也就好了。” 其实叶枫还想说金银花来着,可惜他进山多次,从未发现过金银花的痕迹。要说金银花也是不挑土质的,非常容易存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家村这一带似乎没有。 要说金银花,那可真的称得上全身是宝,无论是花还是叶子,既可以泡茶喝,还可以当作药物来使用。想到这里,叶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姐,你听说过金银花吗?” “金银花?那又是什么花?”叶氏的反应让叶枫无比明白,她也没见过。 看来,只能趁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屋子里休息,多进几次山,碰碰运气好了。 接着,叶枫便开始准备采摘这些玫瑰花。叶氏和两个女儿都在一旁站着,却不急于动手,她们想看看叶枫是如何摘花而不被扎到手的。 要说这一片玫瑰生长的也的确是利于保护自己不被采摘,因为这一片花极其高大,且花茎上都是大大的刺,一个入口都没有。 想到这里,叶枫便拿出锄头,选好了一颗看上去不大的玫瑰作为突破口开挖。他原本想折一段树枝将这些花按倒,或者拿锄头协助,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采摘花朵,而不是伤害这些花。 等众人尝到这美味后,这一片花根本不够她们喝的。 至于锄头,叶枫每次进山都是会随身带着的,因为他要随身准备开挖。 不一会儿,一颗拇指粗细的玫瑰花便被叶枫挖了出来。众人见他拿着这颗花却没有被扎到,心里到底是安心了一些。看来,叶枫也不是胡诌。 叶枫更是指着那棵玫瑰花道:“你们看这花,它并不是全身都是刺的。只有茎上的刺才是又大又扎手的,而像这里,靠近叶子和花的地方,却是没有的。就算是有,也是软软的,不要碰上去就是了。” 那些摘花却被扎到手的,多半是不心碰到茎上的那些又大又扎手的刺了。 说着,叶枫又心翼翼地将这株玫瑰上的五六朵花朵摘了下来,全程都没有被扎到手。 “花骨朵也要摘么,还是只摘盛开的花?”叶氏见叶枫完全没有被扎到,于是也想帮忙。 叶枫便道:“都可以的,只是花骨朵要大一点的,那种太的就算了,过段时间再来采摘也是一样的。” 有了那棵被挖的玫瑰作为突破口,叶枫在那里又连续挖了几棵。这些树都是很成活的,拿回去只需将叶子和顶端剪了,精心照看着,很快就能活。 千语和千言也学着叶枫的样子心翼翼地将叶枫挖出来的树上的花朵全部摘了,并没有扎到手,这让她俩十分的兴奋。 叶氏更是已经深入了花丛中,一手拿着锄头开路,一手开始采摘玫瑰花。不一会儿,千言背的那个背篓便装了一半了。 叶枫更是厉害,一连挖了十多棵玫瑰后,也加入了叶氏的行列,深入花丛开始采摘。 等到将盛开的花朵和那些大大的即将盛放的花骨朵全部摘完,千言和千语两人的背篓已经装满了。不得已,叶枫只好将剩下的花朵装进了他的那个背篓里。 等几人决定离开的时候,已经采摘了足足三背篓。看着这些闻着又香看着又漂亮的玫瑰花,叶氏母女的心情非常好。 千言更是觉得这野外太好玩了。在家里,也实在是太闷了些。只可惜,现在太热了,叶氏是不允许她们出门的。 叶枫又心翼翼地将挖出来的玫瑰树放进叶氏的大背篓里,几人这才回家去了。 回到家,叶枫将那些玫瑰树放好,浇上了水,这才开始和叶氏一起处理这些花朵。哪知,刚把这些花倒进盆里准备洗,俩胖子便醒了,放开嗓子开始哭。 叶氏赶忙擦干了手进屋去了。 这俩子现在已经快半岁了,每一个都有十七八斤的样子,白白胖胖的惹人爱。名字也定了下来,依旧是岑夫子给起的。 当然,代价是一盆杜鹃花。 原本陈继兴是要提着两只鸡去的,但叶枫觉得人家岑夫子也不容易,且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总归是有些格调的。于是,大公鸡便变成了一盆花。 收到花的岑夫子非常开心,看陈继兴都顺眼多了,觉得他并没有因为变得越来越有钱便成了俗不可耐的人,还知道送花。 于是,想到陈继兴两个女儿的名字,岑夫子略一思索,便给俩子中的哥哥起了千默,的一个则叫千得。 听了这个名字后,叶枫便觉得岑夫子或者说这个时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不管是千语还是千言,名字多是美好的意思,而千得,则说明这个孩子来的不易。 真的是千语千言不如一得啊。 见叶氏去“伺候”两个弟弟了,千语便自告奋勇地和叶枫一起洗这些玫瑰花,洗净后,叶枫便拿出了一个竹席,将花放在上面,放到阳光下暴晒。 就现在这个阳光,不出三日,这些花就可以被彻底晒干,到时候就可以拿来泡茶喝了。 等到秋天的时候,再采摘些野菊花,并那不知道是橘子还是柠檬的果子,到时候家里的花果茶种类也总算是多了些,不再是只有薄荷茶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鸳鸯藤 有了千语的加入,不一会儿,今日所采的薄荷茶也全部洗干净了。待晾干了水,这才放在竹席上开始暴晒。最近这两个月的太阳很是厉害,最是适合用来晒这些。 想到这里,叶枫又让叶氏几人帮忙,把垫了一个冬天的棉垫拿来出来,用竹竿简易地搭了搭,放在上面暴晒。 做完这些,便见千语对着几盆花记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的。见状,叶枫便知道,她肯定是在对着这些花想自己之前教她的那些理论。 孺子可教。 前几日,见千语似乎很喜欢和花花草草的打交道,联想到她自从归家后便有些懒懒的,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叶枫便下意识地教了她一些最基本的园艺常识。 哪知过了几日,叶枫一问,她竟是全部都记得的。 激动之下,叶枫便将她带到了后院,指着那些盆景和盆栽问她,结果也是都知道名字的,并且记得这些花的习性,耐阴还是喜阳。 于是,从那日开始,叶枫便开始下意识地教她相关盆景理论。她现在虽然不会操作,却是已经将这些理论记住了。反观千言那丫头,竟是啥也记不住,说起来还多学了两年呢。 叶枫这才搞清楚,原来千言跟着进山多半是为了好玩,而千语是真的想跟着他学习如何制作盆景。 看来,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想了想,叶枫便觉得以后要重点教千语了。 至于千言,她跟着听就是了,多半是不会喜欢这个的。也是,制作盆景其实是一件挺辛苦的事,费精力不说,还需要一定的文化积累。 千言这样性子活泼的丫头,是坐不住的。 傍晚的时候,太阳渐渐地落山了,叶枫这才带着早上在林子里挖的玫瑰树来到后院,准备将这些花种下去,并且挨着院墙种。 原本,叶氏和叶枫都考虑过将这些花种在阳光房里,但叶枫觉得这些花原本就不怕冷,哪怕是冬天也能扛过去。而阳光房里比较狭窄,空间珍贵,冬天是要用来种菜的。 这样一来,这些玫瑰就没必要种进去了。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玫瑰带刺,种在院墙边充当防护最是不错的。等长得高大浓密的,想要从这里进来难免要遭罪。虽然陈继兴家的院墙足够高,但随着家里的财富的增加,难保有人起了歹心。 大伙都还记得那些被人放了虫子的花。 幸好当初修院墙的时候陈继兴并没有完全将院墙挨着那些青石板修,当然,也是存了占便宜的心思,毕竟往外走一点,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因此,在院墙和石板之间就有一道大约半米宽的缝隙。叶氏一直抱怨说这道缝隙非常难看,一点都不协调。 现在却是派上了用场。 拿起剪刀,叶枫将这几株玫瑰的顶端和多余的叶子“咔嚓”全剪了,这才开始栽种。 见好好的一棵花被剪成这样,千语便不解地问道:“舅舅,你为什么要把这花剪成这样了才栽下去啊?我看之前那些都没有这样剪啊?” 在她看来,不剪不是更好吗?不论是什么花,生长都需要时日的。 叶枫很想告诉她,刚栽种的树苗吸收养分的能力着实有限,将树苗的顶端剪了,也将多余的叶子除去,为的是保持水分。 但是,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想了想,叶枫便道:“这样做是为了让树更容易活下来。要是死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吗?而且这样剪了之后,树会长得更粗壮一些。” 不得不说千语是一个极有悟性的孩子,反正叶枫说的那些她觉得有些难懂,于是她便记住了重点,那就是栽树之前最好先将树的顶端和多余的叶子剪了,这样一来树便更容易存活。 做完这些,叶枫便估摸着距离栽种了。玫瑰是多年生植物,且每年都会发出新的植株来。那些温度适宜的地方,连插仟都能存活。 千语则拿着瓢开始浇水,仿佛在做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有了这院墙和后山的树的遮阴,这处一日最多晒上半日,想来这些花是能够存活的。 栽完花,叶枫正准备休息,想找陈继兴明日陪他一起进山,顺便问问他今日当奶爸的感受,哪知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及至到了阳光房附近,叶枫这才发现那敲门声是从隔壁院墙外传进来的,看来是陈继唐有什么事要说。 要说这道门平时都锁着,又是连接两座宅子的最便捷的通道。除了陈继堂这个猪倌,没有人会敲这个门。 难道是猪出了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里,叶枫赶紧去开了门。 在现代,像养鸡养鸭养猪什么的,都需要定期防疫,打打疫苗什么的。因为一旦瘟病蔓延开来,那简直就是灾难,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所以,在修建猪圈的时候,除了让陈继堂定期洒扫石灰消除,叶枫还给每一个圈里都留了足够的空间,方便陈继堂打扫卫生。 且按照他的要求,陈继唐需要每日定期清理圈里的猪粪,每日拿清水冲洗干净。这样一来,虽不至于杜绝,但到底是能够大大地降低几率。 他去检查过几次,陈继堂做得非常好,可以说除了猪本身的味道外,整个猪圈干干净净的,并无多大的异味。 陈继堂见叶枫几人一脸的紧张,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放心,猪没事,都好着呢。”要说这些猪被陈继堂养得非常好,油光水滑的,村里有不少人都上门来打听过,想知道陈继堂到底给猪吃了什么。 叶枫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已经有好些人都知道了,便将他们捉了鱼虾什么的晒干了磨成粉做饲料、兼喂青饲料的做法说了,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现在,陈家村外面那个大湖里的鱼虾锐减,至少在湖边用簸箕去捉,也是很难捉到了。 “那是有什么事吗?”听到猪好好的,陈继兴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猪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猪仔了,每一头都是半大了,就等着年底出栏了。 闻言,陈继堂便道:“是这样的。就是紧挨着院墙附近的那个猪圈旁长出了两棵树,我瞧着不像是近日才有的,倒像是已经长了很久了。那树的模样我仔细看了,倒是从未见过的。想到你家里不是种了不少花和树嘛,我就没敢拔,想告诉你们之后再做决定。” 在陈继堂看来,这样的树最好是拔了。要不然,待其长大,院墙都会被破坏的。 树?猪圈边?叶枫忽然就想到去年他和千言埋下的李子的种子来。搬了新房后,他便将这件事忘了,且也觉得那些种子是不会生根发芽长成树的。 “走,带我去看看。”叶枫说道。 要真是李子树就好了。他去年就跟刘氏提过让她帮忙折几枝那李子树的枝条回来,刘氏今年倒是应了,但是叶枫当时就婉拒了,因为家里并无可以嫁接的李子树。 哪怕是近亲的桃树什么的也没有。 陈继堂见叶枫这样兴奋,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也幸好他当时想拔的时候多了个心眼。要不然,倒是坏了人家的大事。 等叶枫到了院墙边一看,这不就是李子树嘛!虽然不过筷子大,一米高左右,但是李子树就是李子树,是别的树取代不了的。 又见这两棵李子树紧挨着院墙生长,便明白难怪陈继堂想将之拔掉了。这样下去,院墙迟早是要受损的。 反正现在还,移植了就是了。 又想到说不定不是因为这道院墙的话,这里还能长出不少的李子树来,心里又是一阵遗憾,到底是考虑不周啊。 心翼翼地扒开泥土,叶枫一看,根本不用锄头,直接一拔,这树苗就连根带土地被拔了出来。这里原本就是院墙,所以这树还没来得及将根深深扎下。 千言和叶氏更是激动,因为这李子她俩去年是吃过的。这下好了,连树都有了。要是叶枫说的是真的,等刘氏托人去将这枝条要回来,他一嫁接,那么以后就有李子吃了。 要说刘氏现在的确有这个能力,换了以前自然是没有的。只因她四月的时候顺利生了一个儿子,只把蔡家给喜的,破天荒地办了一次流水席,足足摆了三天。 现在刘氏在家里的地位简直大大的提升,别说几根枝条了,就算是她让蔡家人去给她挖几棵树回来也是行的。 只是,这树实在是太了,得长大一些才能嫁接。 第二日早饭后,依旧是叶氏守在家,陈继兴带着两个女儿和叶枫朝林子里进发了。之所以选择陈继兴,那也是因为陈继兴胆大心细,最适合往林子深处走。 说起来,自从开始做盆景生意后,叶枫已经很久没有进山了。虽然家里现在有不少正在修剪的还未成型的盆景,但叶枫还是觉得品种太少了,想寻找些新的花和树。 一路上,千言依旧是叽叽喳喳的,千语也会插上几句话,这让叶枫感到非常的不解。要说叶氏对千语是极好的,加上她心里的内疚感,所以叶氏无论怎么看都是慈母。 但是,千语和叶氏却并不是那么亲近,反而和沉默寡言的陈继兴更合得来。 也许,这就是天性使然吧。 女儿天生就和父亲更合得来一些。也不排除这孩子觉得叶氏太过热情,让她有压力。当然,最大的因素应该还是她们之间缺失了好几年。 你看千言,不管在叶氏还是陈继兴面前就没有这种约束和隔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大人不同意,她就开始撒娇。 而千语却是刚刚相反。很多事往往是叶氏和陈继兴变着法子鼓励她去做,但若是这事是她不喜欢的,她是很难去做的。 要说陈继兴果然不同凡响,不一会儿便帮叶枫找到了几株造型还不错的松树,两颗形态奇异的崖柏。 这些崖柏不像在现代这样受追捧,因此并不需要下到悬崖峭壁上才能挖到。叶枫自己也找到几棵红果树。 说起来,这一趟真的是赚了,就这几棵树拿回家,养上一两年,慢慢修剪着,随后就能大放光彩。 走了一会儿,叶枫便道:“我们去上次那棵树那里去看看吧。”叶枫一说,陈继兴立刻便明白了过来,他说的是不远处的那棵枯树,就是上次找到石斛的地方。 要说那陈继兴家靠着那两株石斛可卖了不少银子,且现在还在后山大量繁殖着。依着叶枫的意思,竟是要一直做下去,晒干了再卖,还要卖到外地去。 几人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枯树下,怀着也许还能长出石斛的想法。但是,及至到了,却没有发现任何石斛。 叶枫倒也不失望,毕竟那么好的运气实在是难得,有一次也足够了。 但是,这棵枯树这次也不会让他失望。 走着走着,千语突然就指着远处说道:“爹爹你看,那树上长着的是什么呀?” 陈继兴一看便道:“那是木菌,不能吃的。” 但是,叶枫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睛,那哪里是什么木菌,分明就是灵芝啊。 看来这棵枯树应该是有别的树没有的微量元素,要不然为何先是长了石斛,现在又长了这么大一颗灵芝。 这棵灵芝是黄褐色的,上面间断长的一些黄白色的花纹,足足有一只海碗那么大。 灵芝又称林中灵,虽然现代早已有人工种植的,但还是树林中产的价值更高。像这么大一只灵芝,叶枫觉得拿到城里去卖的话,能值不少钱。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夫,那不是什么木菌,那是灵芝,是一味很名贵的中药。快,咱们把它采下来,空了就拿去城里卖了。” 一听可以换银子,千语更是激动不已。说起来,这还是她回家后第一次创收呢。以前进山,不是摘花摘薄荷,就是挖些未来可期的花树回家。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去培育。像灵芝这样直接就可以换银子的,倒还是第一次。 陈继兴则将背篓翻了过来,倒扣在地上,让叶枫帮忙按着保持平衡,这才站了上去,刚刚够得着那棵灵芝。等摸到其根部,便用力一拔,便将灵芝整个儿取了下来。 这灵芝想必正是“壮年”,盘上颇有光泽,味道也重,叶枫赶紧取了几片树叶叠在一起,又在枯树上取了些青苔将之裹了,这才放进背篓里。 有了这个意外的收获,几人便决定去刚刚挖崖柏的地方休息会。那里是一处悬崖,远远地坐着便有山风吹上来,十分的凉快。 陈继兴又将几个竹筒取了出来,里面是叶氏一大早就给他们灌好的薄荷水。 此刻一喝,吹着山风,简直太舒服了。 喝着薄荷水,叶枫便到处看着,忽然,一株植物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只见那植物非常高大,整棵攀附在旁边的大树上。 这株植物的枝比较细,却又十分的修长,枝干是褐色的,叶子圆圆的对生着。 看到这里,叶枫赶紧站了起来,朝那株走去。 及至走近一看,这叶子有些毛茸茸的。等再看到高处盛开的花朵,叶枫一下子便开心了起来,这不就是这金银花嘛! 他找了许久的金银花! 想到这里,叶枫开心地大喊起来,“姐夫,你快过来看,我终于找到一株金银花了。” 他就说嘛,这金银花对土壤要求不高,很是容易栽种。像陈家村这片林子,简直啥都有,按理说也该有金银花的。 一听叶枫说又是金又是银的,陈继兴便有些激动。到底是啥玩意,竟然这样好,敢情十分值钱? 及至走近,一见叶枫所说的植物,便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嗐,你说的就是这个啊?” “是的,就是这个啊。你别看它好不起眼,可是,这花可是很珍贵的,各种热病都能治疗。像喉咙痛啊,长疮毒什么的,一吃这个准好。我们一定要将这一株挖回家,我种在花盆里。到时候稍微一修剪就可以了。” “真有这么神奇?” “我骗你干嘛!等谁上火了,采些花泡水喝就是了。哪怕是不开花的季节,采些叶子也是可以的。要是长了些湿疹或者身上莫名其妙发痒,砍几段藤下来熬水洗澡也是可以的。” 像金银花这样的植物,既可观赏,又可治病,简直是全身都是宝。而等花骨朵长出来,摘下来晒干,还可以换银子。 闻言,陈继兴便道:“你确定这鸳鸯藤真的有你说的这样好?要说前几年这玩意还真不少,可是它总是喜欢攀着大树长,人们在林间行走也多有不便,总是被它绊住,所以挖了不少,渐渐地便少了。” 闻言,叶枫便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没被村民们挖,现在相比应该很多吧。其他的不说,单单是采摘其花朵晒干后拿去城里的药铺卖也是有人要的。 “鸳鸯藤?你们管这叫鸳鸯藤啊?”叶枫吃惊地问到。同时对自己的判断起了一点怀疑,可是当他将花朵摘下来放进手里仔细看,又闻了味道后,又确认这的确是金银花无疑。 忽然,叶枫便见这些盛开的金银花都是两朵并开的,现在又是一白一黄的,无疑是叫金银还是鸳鸯都是极恰当的。 管它叫什么名字呢,有价值就行。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夫你看,这花都是两朵两朵的开,一朵白,一朵黄,是不是像极了金子和银子?” 听叶枫这样一说,陈继兴这才说道:“你这样说倒是很好理解,我也觉得叫金银花倒是比鸳鸯藤更贴切。” “那我们先把花摘了,再动手把它挖出来带回家吧。”叶枫激动地说道。只要挖出来,这些花势必是要枯萎的,倒不如现在就摘了,晒干了还能泡茶喝。 只是,这株金银花实在是有些年头了,枝干缠缠绕绕的,需要先理出来才行。 虽然麻烦,但叶枫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千语也跟着叶枫一起,慢慢理了起来。 遇到那些高处的,陈继兴也将背篓倒扣着站上去清理,不一会儿,倒是见缠绕的部分清理的差不多了,陈继兴一使力,便将那些原本缠绕在树上的枝叶全部拉了下来。 至于那些太高的特别是那些缠绕在悬崖下面树枝上的,陈继兴则用刀一砍,直接将之砍断。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株极大的金银花,光是他们理出来的枝叶便堆了一地。几人这才慢慢蹲了下来,按照叶枫说的将花朵和花苞全部摘了下来,放进背篓里装着。 想了想,叶枫又把这些藤裹成一团,打了个结,丢进背篓里装着。现在正值夏天,孩子最容易被蚊虫叮咬,又难免受暑热,上火。 到时候有需要的话,拿这些藤熬水洗澡就会有效的。 做完这些,叶枫这才走到那跟鸡蛋大的金银花藤的根部,先是拿锄头将四周的枯叶和泥土清理刨了,然后又蹲了下来,拿树枝开始轻轻地将土分开,慢慢地便看清了这藤的走势。 做完这些,陈继兴便开始挖了起来。 好在这里离悬崖还有一段距离,要不然他们是绝对不敢这样大动作的。这棵金银花年份足,个头大,根系又发达,好些垂在地上的枝条上已经长出了白白的根系。 不过陈继兴十分的有经验,他已经和叶枫上山多次了,帮叶枫挖了不少的树。 此刻听叶枫说这金银花极其珍贵,所以挖的十分有耐心,一边梳理根系一边挖,饶是这样,也足足费了快半个时才彻底将之挖了出来。 然后,陈继兴又颇有经验地拿了几片树叶,准备包些这里的泥土回去。见状,叶枫便道:“姐夫,这次却是不用了。这金银花的适应性很强,喜阳、耐阴,耐寒性强,也耐干旱和水湿,对土壤要求不严。咱们拿回家种着,配合着营养土,绝对比这里长得好。” 闻言,陈继兴这才没有继续装土。 回到家已经是晌午了,叶氏早就做好了午饭,她怕两个儿子醒了脱不开身,便早早地做好了午饭。现在这两孩子已经开始认生了,见不到叶氏的脸便开始嚎。 而陈继兴也光荣地“退休”了,两个孩子见到他,多半是一脸的嫌弃。高兴的时候还可以抱抱,不高兴的时候,一靠近就嚎啕大哭。 这让陈继兴非常有挫败感。 因见几人都是一脸喜色,又见背篓里都装满了,叶氏便知道今天收获不,也跟着高兴起来。要说陈继兴的确比她更适合进山。 又想到几人已经误了时辰,便催促着几人洗了手吃饭。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恩惠 吃完饭,叶枫便喜滋滋地开始处理今天收获的这些宝贝。他先是将金银花拿了出来,同样地用水洗干净了,这才拿去太阳底下暴晒。 要说最近这太阳就是厉害,昨天采摘回家的玫瑰和薄荷已经晒了个半干。 叶氏得知这些金银花居然这样厉害,又是观赏又是药用的,一时也有些不相信。 看了看陈继兴,这才不确定地对叶枫说道:“我记得我家后山好像就有这种花,而且还挺多的。晒干了要真能换银子,我得回去说一声。不过我也不确定,我一会儿去问问二妹就知道了。” 闻言,叶枫便道:“好呀,姐姐你有空就去问问,要是真有就好了,这可是好东西。反正现在地里没啥活,大人孩都可以上山帮忙的。” “是啊,四妹五妹都可以帮忙的。像三妹,估计会告诉死的,终于有适合她做的事情了。” 说着,便将背篓里的藤也拿了出来洗净了,同样放在阳光下暴晒。叶氏一听这藤居然都这样有效,更加坚定了要回家看一看的想法。 要说这大夏天的,谁家的孩子没个上敏现在也快半岁了。 虽然比叶氏的两个儿子了一个多月,但看着却更“成熟”了一些,已经是能够坐起来了。叶氏一问体重,居然比她儿子还重,便打趣道:“这当长辈的就是不一样,虽然,却处处都比两个做晚辈的厉害。”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林氏便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我们家敏哥儿虽然年纪,却是这俩孩子的舅舅。当舅舅的自然要有舅舅的样子,怎么能让外甥给比了去。” 叶老爹也一直在旁边凑趣,看着三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觉得自己彻底交上了好运,于是对叶氏道:“要说这三个孩子真的是咱家的福星。就他出生这几个月,你猜我卖出去多少套瓷器?” “那要看你说的是那种白瓷的还是普通的?”叶氏出言问道。叶枫让陶师傅烧制的普通瓷器也开始售卖了,这种瓷器比白瓷便宜得多,但却比普通的陶器漂亮一些,更受普通村民的欢迎。 因为他们的经济条件承受得起。虽然比陶器贵了四五倍,但胜在漂亮,用来装菜实在是美。虽然很多人是农人,但心里也爱个漂亮。 叶老爹便道:“无论是白瓷还是普通的,生意都很好。反正最近一共赚了三百多两。对了,你三妹也是出了大力气的。那孩子虽然不怎么喜欢做厨,女红也不行,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天天跟着我到处跑。” 听叶老爹说最近半年赚了三百多两银子,叶氏也十分开心,。样一来,家里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 只是,叶三妹是怎么回事? 闻言,林氏便道:“你这个妹子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让她做个女红简直跟要她命一样,简单做个饭也能烧糊。原本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毕竟一天大似一天的。结果,她在上头倒是有些能耐。那日你爹不舒服,她跟着你四妹拿着两套瓷器做样品跑村串户的,居然也接了不少生意。” “只是啊,却又晒黑了不少。哎,我是拗不过她了,她爱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了。” 听林氏说她三妹和四妹居然跑村串户的,叶氏便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倒不是她觉得女儿家不能抛头露面,而是觉得到底是不安全。 想了想,叶氏便道:“爹,你有没有想过在城里开个铺子,将瓷器放在铺子里卖。这样一来,你们也不用天天在外头跑这样辛苦了。” 叶氏的建议其实无论是叶老爹还是林氏都考虑过的,奈何现在她根本走不开,三个女儿也还未出嫁,现在还有一个奶娃娃。 且城里的铺子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要是买下来的话,就是那种前面是店铺后面是院的那种,再的也要至少五百两银子,他们根本买不起,所以想再等等。 他们知道叶氏家存了些银子,但家里现在又不是过不下去,没有必要去借钱。 “等你弟弟再大一些,至少会走路了再说吧。”林氏其实是想说等断了奶再说,但她又觉得满屋子的人谈这个不妥,于是临时改了口。 又聊了一会儿,叶氏这才说道:“你看我,一回家便和娘有说不完的话。这回回来,却是有正事的。爹,娘,我回来是问你们个事情的,你们知道咱们后山有鸳鸯藤吗?” “鸳鸯藤?你怎么问起这个来。” “叶枫说这鸳鸯藤的作用可大了,最适合拿来治热病。那花晒干了可以卖银子,那藤可以割下来烧水给弟弟洗澡,能够去痱子和疮毒。” 林氏一听便道:“是这样啊!怎么没有,多的是呢。你要是想要,我得了空给你采一些便是。只是,现在家里人手少,大家都忙,采了来换银子这事却是不行的。” 叶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现在家里人都忙着做瓷器生意呢。说起来,瓷器生意只要做成一笔,就可以抵采好多金银花来卖了。 想了想便道:“那就不用了,不过你们也别告诉其他人。我一会儿就去采些回来,晒干了存起来,等受了凉或者上火的时候,取来泡茶喝就是了。” 林氏自然明白。这玩意天生天长的,谁都可以采摘。要是走漏了消息,也许不消两三日,整个山上都不见了。 说完,又让陈继兴看着孩子,她便带着叶二妹和叶枫几人背了背篓上山去了。及至进了山,果见不少金银花。 叶家村这里的树林不像陈家村那样,这里的大树特别少,所以村民这才没有来这里砍树,破坏掉这些金银花。 加上正是开花的季节,几人便都看见了满眼的金银花。见状,叶枫便道:“一会儿你们采摘的时候尽量挑没有开花的摘,这样的药效更好。” 大伙便按照叶枫的话开始采摘。 到差不多午饭时间的时候,叶氏见每个人的背篓都基本上满了,便带着大伙回家去了。 想了想,叶氏便把千语采的那些全部给了林氏,到时候家里有个什么需要也好自用。家里现在走不开,别到时候需要的时候再慌里慌张地去山上采。 自家留下了她和叶枫采的那一部分。至于千言,根本就是去玩的,劳动成果可以忽略不计。整个过程,不过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尽捣乱。 叶二妹也采了一背篓。 按照叶氏的说法就是她现在大着肚子,难免有个头痛脑热的,也许有需要也为未可知。且她那一大家子人,这大夏天的难免有人上火,到时候送些过去也算得上一份人情。 中午的饭菜是林氏做的,味道非常好。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家现在也有银子了,根本不愁吃喝,因此无论是食材还是油都舍得放,味道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看着满桌子油汪汪的肉菜,又见大片大片的回锅肉没有人搭理,倒是紧赶着去夹那些素菜吃,叶氏忽然就想起她出嫁前的那一年的除夕夜。 因为她要出嫁了,陈继兴家多少是给了一点银子的,因此,林氏便趁机给一家人改善伙食,咬牙去城里买了两斤肉。当然,这肉是肥的多,瘦的少。 烧肉的时候,那些肥的,林氏也没敢多炼油,只是稍微炒了一下便下了切成段的蒜苗开始一起炒。那香味,馋的一家人直流口水。 等蒜苗炒肥肉端上桌,一家人却没有一个人先动筷子,只是那样看着,却不断地吞口水。叶老爹说自己不饿,叶氏和叶二妹则说自己不喜欢吃肉,三个的则不说话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林氏做主,拿起筷子朝每个人的碗里将肉均分了,大伙这才开始吃。那肉真香啊,一口咬下去就能飚出满嘴的油来。 现在,托叶枫的福,家里开始做买卖,生活一下子变好了。同样的桌子,同样的人,大伙却已经不缺肉吃了。 可是,村子里肯定还有许多人像他们家当年那样,连肥肉都没有吃的。今天早上她是看见了那漫山遍野的金银花的,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开放了。 拿叶枫的话来说,那就是开了的就不值钱了。 与其让那些花白白地烂在山野里,倒不如让需要的人去摘了回家,晒干了拿到城里的药铺换银子,多少也可以补贴家用。 家里穷的时候,一点点收入都是极其重要的,买点米面买点盐油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叶氏便道:“爹,娘,弟弟,我有件事需要和你们商量。” 说着便盯着叶枫看。 叶枫便知道这事肯定与自己有关,又见叶氏这样郑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听叶氏一说,叶枫便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这人,总是这样,总能想到其他人。 只听叶氏说道:“你们看这满桌的肉,居然没有人吃,大伙都拣菜蔬吃。这就让我想起前几年家里的情况来。那个时候,要是有这么多的肉该多好了,我想我们会乐疯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已经不缺这个了。” 叶氏一说,叶家人也都有深有感触。 “但是,我们家不缺,却不代表别人家也不缺的。我就想着,山里那么多的鸳鸯藤花,就那样任由开败了也是可惜,倒不如让有需要的人去采摘了拿去换银子。我跟大伙商量,一是因为这花不是我发现的,二是希望你们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叶氏想把这法子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却又怕他不高兴。 其实,刚好相反,叶枫虽然不是那种圣母样的人,但是,叶氏这样做他却是很赞同的。就如叶氏刚刚说的一样,他们不去采摘,这些花一样会烂在山上。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你尽管让你想帮助的人去采摘就是了,我怎么会介意这个呢,再说这里是叶家村,山也是这里的,自然该这里的人去分享。” 叶枫心里明白,叶氏之所以让他们保密,就是想帮助她心里想帮助的人。想来这人以前给过叶家什么恩惠之类的。 果然,只听叶氏道:“那时,家里穷,有次连高粱面都吃完了,眼见着就要饿几顿了。结果梁嫂子也不怎么就知道了,趁着夜色给咱们送了十二个窝窝头过来。还有一次,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饿晕了,梁嫂子路过看见了,二话不说便将我扶回了她家休息,自己又跑到河边帮我把衣服洗了。” 叶氏回忆着以前的事,仿佛就在昨日。 “姐姐你出嫁后,村里人看我年纪越来越大却没有人上门来提亲,都开始嘲笑我,梁嫂子却是帮我骂了他们几次。还有一次,我月事来了,那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梁嫂子教我的。”叶二妹也接着说道。 听两人絮絮叨叨地回忆往事,叶枫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梁嫂子的确是个好人,第二嘛,就是叶氏和叶二妹以前的确受了不少苦。 只看林氏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知道了。二女儿第一次来月事,说起来还是很重要的。可是,她这个做娘的却是不知道的,想想都让人难过啊。 叶枫又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梁嫂子家离叶氏家很近,就在叶氏家经常去洗菜的河附近。 她家里有四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是个女儿,也是到了该定亲的年龄,但因为家里穷,到现在都没有人上门提亲。 梁嫂子的相公叫叶大良,前几年因为上山采药摔下了深沟,伤了根本,又医治的不及时,所以现在的劳力是十分差的。一家人租了十多亩地,就这样勉强过着。 吃完饭,叶氏便带着叶二妹来到了梁嫂子家。 哪知一家人除了梁嫂子都不在家,就连梁嫂子也扛着锄头,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这样热的天,一家人却已经下地劳作了,一看就是因为劳动力不行的缘故。 见叶氏来了,梁嫂子赶忙放下锄头道:“诶,你回娘家了啊,瞧瞧你这气色,真是不错。对了,你家那俩子现在多重了啊,我这一直没时间去看。” 叶氏一一回了,这才说道:“嫂子,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后山上有大量的鸳鸯藤,你可认识?” 见梁嫂子点头,叶氏高兴地说道:“认识就好,现在那鸳鸯藤已经开花了,你有空的时候带着家人去采摘了,最好采那些没有开花的。若是开了花的也可以采,但尽量分开放。采回来后你们就放到太阳底下暴晒,晒干了就拿去城里的鹤年堂,他们收这个东西。” 梁嫂子一听,叶氏这不是拐着弯帮她忙嘛,于是赶紧道:“这可怎么使得,你家人也不少,让他们去摘吧。” 叶氏便道:“我家现在忙着做瓷器买卖,根本没这个功夫。且我和爹娘商量了,等再过上一年,我们家就去城里开铺子了。到时候啊,这十里八乡的生意就由你们来做。” 如果说采摘金银花只是打闹的话,那么后面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大大的恩惠了。叶家村现在谁人不知,叶家的瓷器生意做得红火啊。 只是,眼红归眼红,却是没法复制的,因为他们既不知道叶家这些瓷器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卖。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是谢谢你们。”梁氏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在她看来,无功不受禄,人家叶氏这是存了心要拉扯她们一把。 想到这里,眼里便尽是迷茫,却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见状,叶二妹便拉着她的手道:“早些年,我们家穷,我和我姐没少受嫂子的恩惠。现在,我们姐妹都已经出嫁了,日子也过了起来。只是,我们都不在叶家村了,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你可别推辞,我们都商量好了的。” 说着又拿了两斤肉和一包糕点递过去:“我们这次买的多了些,现在天热,放着也白坏了,所以就给嫂子你拿了些过来,嫂子你可别嫌弃啊。” 梁氏自然知道叶氏姐妹俩这是在变着法的补贴她,心里一激动,眼泪便流了下来。只是到底没有哭,也没有下跪,只是默默地接过了礼物,一个劲的道谢。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秋风误 见梁婶自去叫家人去了,叶氏姐妹俩便手牵手往回走。 俩人出嫁前,因为繁重的活计,倒是很难牵手。反倒现在嫁人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反而可以在村子里牵手出行,看得村民感慨,也让她俩自己也感慨。 叶氏对叶二妹感慨道:“刚刚看着梁嫂子那样子我就想哭。只是到底忍住了,我怕我哭了,她也忍不住。我看着她倒像是比我上次回来又老了一些,这才比我大不了几岁,连头发都开始白了。哎,一看就是给累的。” 说着又看了叶二妹一眼,直接问道:“你当初来月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幸好是梁嫂子帮忙,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岔子。哎,说到底,人家也是帮了大忙的。” 闻言,叶二妹有些幽怨地说道:“那时你嫁到陈家后便与家里断了联系,从不回来的。爹和娘又日日争吵,我心里烦躁,你说我该找谁去啊。那种事……实在是吓人……” 叶氏一听,也的确是这样的。那时大家都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也幸好梁婶子是个心善的,一心一意帮叶二妹处理。 换了其他人,指不定怎么说道呢。 其实,刚刚那要将村里这一片的瓷器买卖交给梁嫂子一家来做的决定是叶老爹和林氏临时做出的决定。无他,叶氏和叶二妹一说那些过往,他俩便瞬间沉默了。 这个家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俩是再清楚不过的。且还有一件事他俩没说,那就是当时叶五妹出生后,身子一直很弱,林氏又没奶水,所以叶老爹和林氏都不想救这个孩子了。 梁嫂子当时恰好在哺乳期,她刚出了月子不久,来串门的时候得知了这个事情,二话不说便帮着奶起叶五妹来。四个月后,林氏终于有了奶水,叶五妹这才开始吃自己娘的奶。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这些年倒是帮了这家这么多忙。 反正他们明年就要去城里做生意,自顾不暇的。既然这样,倒不如将这一块的生意给他们家做,也算上还一份恩情。 特别是林氏,她觉得这样做一点都不是报恩,反而是有点还债的感觉。她连自己女儿来月事都不知道,这种内疚的心情没有多少人能够体会。 而梁嫂子却帮她做了,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晚间,梁嫂子便将白日里叶氏姐妹俩的话说了。闻言,一家人都很开心。特别是叶大良,他现在身子弱,也就勉强算得上半个劳动力,还是些轻便的活。 稍微重一点,他便干不了。 看着妻儿一脸的菜色和梁氏华发早生,他心里也着急得很。他虽然会认些简单的药材,但自从那次摔了,便有了阴影,再也没去碰过药材。 现在好了,再熬上一年,等明年接了瓷器生意,他家也能渐渐地过起来了。他是见过叶老爹做这生意的,虽然累,东北西走的,却是不需要像耕地那样需要劳力的。 到时候有钱了,再买上一辆牛车,也就更轻松了。 梁嫂子见大伙高兴,便将叶氏送过来的猪肉料理了,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就着糕点吃了顿好饭。看到几个孩子吃得那样香甜,更加坚定了二人要努力的决心。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几人又背了背篓上山,果见漫山遍野的金银花开得正好。 于是,几人便按照叶氏教的法子开始采摘,将没有开的和开过的花分开装了。想到能换银子,一家人都有些努力,连家里最的孩子都跟着,并没有闹着要回家。 一上午时间,一家人便将山坡上最近的金银花全部采完了,可以说收获颇丰。梁婶子的大女儿手脚快,见谁的背篓满了便赶紧背着跑回家,安置好再跑来。 叶大良是懂一些简单的制药方法的,因此拿回家后按照行内规则处理了,这才拿去暴晒。 就他这样处理过的,同样是干花,他就能卖上比别人更高的价钱。而那些啥都不做的,药铺是有些嫌弃的。若是新鲜的倒也罢了,晒干后,他们也不好弄。 五日后,等叶大良一家拿着这些晒干的金银花来到城里的鹤年堂时,张大夫恰好在药铺。 最近天气热,且热的有些离谱,因此,前来诊治的人多半是热病。这样一来,铺子里的金银花便有些不够用了。想了想,张大夫便决定亲自修书一封去其他药铺匀一些来。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天简直热得要命。 所以,可想而知,当叶大良战战兢兢地说明来意、又拿出他简单处理过的金银花时,张大夫脸上惊讶的表情。 要说这花处理的非常专业,且开过的和没有开的是分开放的,又都是干燥的,干干净净的。看到这里,张大夫便道:“你这些花我全部要了。嗯,这样看来,你倒是懂些药理的。” 闻言,叶大良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他全部的关注点,在于这些金银花真的可以卖钱。 然后,店里的学徒便开始称秤计量,最终得了足足一两银子。接过银子的叶大良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不过是一上午时间的劳动,一下子便得了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大夫,我家附近的山上倒是还有一些,你们还要吗?” 闻言,张大夫便道:“若是还和这一样,自然是要的。”金银花晒干了能存放很长时间,且算起来比绿豆便宜一些。最近天热,他们医馆每日都要熬些免费的汤水供等候诊治的病人喝。 但是,没有了金银花,他们便只能用绿豆代替,实在是有些费银子。 这下好了,除了优先紧着那些生病的患者,这些金银花还能拿来熬水给大家喝。按照叶枫的思路,张大夫准备最近举行一次义诊活动,到时候少不得要舍些金银花出去。 不过也值得,这些金银花统共花了一两银子,但换来的名声却是无价的。 得了张大夫的承诺,叶大良一家都十分地开心。 梁嫂子拿着银子去米粮铺子里买了些糙米和高粱面,就这些,够一家人吃上一阵子了。等熬过这几个月,地里的玉米和红薯就能收了,到时候过冬是不成问题的了。 又想到这花开的到处都是,既然他们家知道,那么别人肯定也能看见,叶大良便吩咐了四个孩子要保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又山上去了,这次则是去了更深的林子里采摘。临近中午的时候,不但采摘到比上次更多,叶家老大更是发现了一窝野兔。 那母兔也不知道去哪里觅食去了,只留下这窝兔子。 叶大良见这些兔子太,便阻止了几个孩子想要将其带回家的冲动。这样的兔子,就算是拿回家也养不活的。与其作孽,倒不如做点善事。 就这样,一家人早上进山采花,下午干活,叶大良负责炮制。几日后,叶大良再次带着金银花去了鹤年堂,这一次,得了足足一两半银子。 虽然开心,不过叶大良心里也清楚,这片林子里的金银花被他们采摘得差不多了,就看有没有第二次开花的时候了。 大自然的确有很多馈赠,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叶大良一家的日子慢慢顺了起来,陈五妹的苦日子却渐渐地明朗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原本李氏只是故意让她做些重活脏活累活,见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关键是每次都做得极好,几次“考验”下来,家里的仓库被陈五妹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按理说李氏应该很满意才对,可是,这李氏就不是一般的人,思维和逻辑异于常人。因为在她看来,陈五妹这样是在向她示威,即不管她摊派什么活,她都能见招拆招,做得极好。 这可让李氏受不了。 这个家里一向是她说了算,连吴老爷都要让她几分的。所以,见陈五妹挺有能耐的,便开始变着法的折磨她。既然她不惧体力活,那么就来些精神上的锻炼吧。 本着这个理念,李氏开始让陈五妹每日按照大少奶奶的标准穿戴齐整了,站在她身边立规矩。大概就是李氏坐着,陈五妹站着。李氏睡觉,陈五妹捶腿。李氏出门,陈五妹跟着……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陈五妹居然也忍了下来,关键是挺了过去,貌似皮肤还变白了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五妹简直让李氏刮目相看,倒是让她自己气得不行。 见状,陈妈妈便道:“夫人,不是老奴说你,你和媳妇子较什么劲。要说这屋里还不是你最大,她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你吗?没得气到自己,那才是不值呢。” 陈妈妈的话让李氏舒服极了,于是便决定暂时放陈五妹一马,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和她那些姐妹聚会了。想到这里,便又买了些首饰盒礼物,准备下次聚会的时候去显耀一番。 当然,她是没准备叫上陈五妹的。在她们这个圈子,几乎没有秘密。众人都知道她给自己的娶了个农妇,心里都有些看笑话。 李氏自然就不会带这样的人出去应酬。 既然陈五妹的作用是保佑她儿子平安,那就让她做一尊泥塑的佛,日日待在后宅罢了。 其实,陈妈妈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她心里清楚,就算是李氏这里打算放过陈五妹了,但是她注定得不了好下场。 吴宣华那个致命的癖好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总有爆发的时候。虽说新的茅厕尚且还能香个三俩天的,但现在三个月几乎过去了,依着吴宣华这性子,是到了该厌弃的时候了。 要说也不知道这是陈五妹的幸运,还是不幸。 若是她能够圆滑一些,或者想方设法地讨好李氏甚至哪怕是李氏身边的陈妈妈,经这两人的略微指点,她也能过得比现在好上百倍。 至于吴宣华那里,只要她成功怀孕,加上李氏和吴老爷的庇佑,总归是能过下去的。等孩子一生,每日只管和孩子一起,由着吴宣华闹去,自然能活得好好的。 其实,这不仅仅是陈五妹一个人的命运,也是这个时空千千万万高嫁的农村姑娘的命运。或许她们的正妻地位到死都不会改变,但前提是能够忍得住,还要活得够长。 至于感情什么的,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惜的是,陈五妹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那就是既不讨李氏的喜,也不得吴宣华的爱。什么事都自己受着。 其实,从刘老太太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的那一日开始,从黄氏昧着良心收了吴家管家吴良心的银子开始,陈五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她马上就要在娘家人的帮助下与吴宣华和离,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内受尽白眼,但是,她马上就要解脱了。 七月十五这日午间,因为李氏在外和一众富太太聚会,吴老爷爷出门谈生意去了,家里便只剩了吴宣华和陈五妹两个主人。 原本,吴宣华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在家的,因为他最近迷上了的一个窑姐儿。 这个窑姐儿叫真真,也是个厉害角色,只要吴宣华肯出银子,她便敢陪他玩那些重口味的东西。要说吴宣华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而这个窑姐儿又一心想攒些银子为自己赎身。 因为有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不接吴宣华的活。要说这可是许多窑姐儿亲身经历的血泪史得出的结论。 但是,这个真真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听众姐妹这样说,便知有搞头。这样的人是很危险,弄不好非死即残,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且老鸨也说了,无论是谁接了这吴宣华的活,所得赏银不抽成,全部归自己所得。 吴宣华通过这个人在店里的消费,所得银子五五分成。 就这样,真真冒险接了两次。 哪知都有惊无险,这便让真真的胆子大了起来。所以,前几日吴宣华再次来光顾的时候,她便放心地应了。 哪知,这一次的吴宣华变本加厉,更加变态和没有分寸。等老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带着护卫便冲了进去,就见真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于是,赶紧让跟着的大夫施救。 要是出了人命,她这也不用开了。 好在通过施救,这真真总算是活了下来,但也只剩下半条命,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办法再重操旧业了。等她一能下床,老鸨便寻了个借口将之扔了出去。 不过也算是发善心,没有将她身上的银子收刮干净。伍大娘听说了此事,便不顾众人的白眼连夜将真真带了回慈幼局。想了想这里都是孩子,又有些不妥,于是将之安置在慈幼局隔壁的院子里待着,对外只说这是她生病的妹子在这里养病。 真真一走,吴宣华便再没有玩得,他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被青山县的各大花楼加入了黑名单。所以吴宣华才只能在家闷着,拿丫头和家具花瓶什么的出气。 见陈五妹在床上躺着午休,夏天穿的少,曲线毕露的,一时便起了歹意,拉着她便要行那云雨之事。陈五妹想着这大白天的,说出去难听死了,便不欲听从。 吴宣华前些日子将她全身弄得到处是伤,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些,她实在是有些不愿意配合了。 想到这里,陈五妹便道:“相公,我过几日要回娘家去一趟,婆婆已经答应了,你弄得我这样……我回去怎么见人啊?” 刘老太太很是紧张陈五妹,见吴家一直没有人来报喜,便托人带信到吴家,言明自己生病了,想让女儿回家看看。实则是想让陈五妹回家一趟,给她调理下身子,以便早日怀上孩子。 吴家虽然不喜,但刘老太太好歹是亲家,也就同意了。 因此,除了推脱的因素,陈五妹是真的怕刘老太太发现她身上的伤痕。到时候根本解释不了,毕竟这种事实在是难以说得出口。 家里的几个嫂子都是过来,到时候一看便知。那她这脸也就没处搁了。 哪知,她越是反抗,吴宣华便越觉得有趣,更像是得了某种快感一样兴奋。渐渐地,陈五妹便占了下风,也就由着他去了。 陈五妹根本打不过吴宣华,且她根本没想过动手,于是只好忍着,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惜,这一次根本过不了了。 吴宣华将他用在真真身上那一套用在了陈五妹身上。见状,陈五妹便誓死不从,奈何吴宣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更加暴虐。不一会儿,陈五妹便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 见陈五妹终于屈服了,吴宣华这才得意的说道:“早知这样,何必不从,败坏了我的兴致,有你好看的。说到底。你就是我家买来的柴火妞,不要跟我装什么大家闺秀。”说着又扇了陈五妹几个耳光,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拳。 就是这一脚,忽然,陈五妹觉得肚子剧烈地痛了起来,不是那种轻微的痛,而是那种钻心的痛,一下子便痛晕了过去。 吴宣华刚开始还以为陈五妹是装死,便又用脚踢了几下,狠狠地骂道:“我让你装死,我让你装死。不过是个柴火丫头,能嫁到我们家当少奶奶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我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菩萨派来保护我的啊。识相的就赶紧给我起来,否则我叫我娘休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说着还不解气,又踢了几下。 见陈五妹毫无反应,吴宣华便觉得兴致全无,恨恨地下了床,不再理他。只是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到底是摔了一屋子的茶杯和花瓶。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下人,却又不敢进屋去看看情况,毕竟吴宣华事先吩咐了他们没有允许不准进门。 不过,若是不进去,真出了什么事,依着李氏那个护短的性子,又会怪罪他们不懂事,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被惩罚。想到这里,便着急地隔着窗户往里看。 可是,除了满地的碎瓷片和茶水,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便越发着急。 好在这时有人通报李氏回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家也只有李氏才管得住吴宣华了。只要她回来了,那就没事了。 一进门,李氏便觉得气氛怪怪的,便问其故,下人中有个比较机灵的便上前道:“回夫人的话,少爷和少奶奶在屋里午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只听见屋里一阵巨响。我们想进去看看,但是少爷说没有他的吩咐不准入内,所以便在这里守着,等夫人您示下。” 李氏想了想便道:“没事,你们下去吧,我一会儿亲自去看看就是了。” 家丑什么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少不得,她儿子那见不得人的毛病又犯了。只是,她一直以为这个陈五妹是个有福的,哪知也逃不脱的。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溜了。这里简直就是十级是非之地,留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既然李氏发话了让他们走,他们便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陈妈妈见李氏一副不打算进去看看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没来由地紧张。就屋里这种情况,照她的推测,吴宣华定是趁李氏和吴老爷都不在家,于是故态复萌,做了那见不得的事。陈家那娘子是个性子倔的,绝对不会听话的,这样一来,少不得发生冲突。 就是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最让她不安的是,她总觉得空气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也就是说,这次吴宣华是下了狠手的。新娘子过几天可是要回娘家的,若是带着一身的伤痕回去,陈家自然是要闹上门来讨个说法的。 虽然不能拿吴家怎么样,但是总归是一场纠纷,李氏到时候又要不开心了。 而李氏不开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便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与其到时候被李氏痛骂甚至是扣月钱,倒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解决好了。 想到这里,陈妈妈便道:“夫人,我们进去看看吧。啊,我怎么闻着有股血腥味,你说少奶奶会不会伤到少爷了啊?少爷一向体虚多病的,要是被她伤到了,那可怎么办啊!” 陈妈妈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违心,但除了这样,她也找不出其他方法来。谁都知道吴宣华牛高马大的,十个陈五妹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这屋里真有人受伤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陈五妹,而绝对不可能是吴宣华。 作者有话说:两点感受,一是家暴是犯法的,遇到家暴应该报警。二是想到两句诗:当初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陈五妹不愿嫁樊继飞,却被吴宣华给误了。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回家(一) 原本,李氏这个老巫婆是不想立刻就进屋子的,所以才打发了一众下人。在她看来,陈五妹处处与她对着干,活该自己儿子教训她一顿,替她出口气。 只要打不死就是了,谁让她这么不识时务呢。今天去参加聚会,但凡家里有儿媳的,就她一个人没带。众人看了,啥也没说,但李氏无端就觉得她们的表情和动作无不在传递着一个信息。 她娶了个拿不出手的儿媳。 但是,陈妈妈的话一说完,李氏便开始慌了起来。她忽然就想到吴宣华小时候生的那一场大病。要说知子莫若娘,吴宣华的身子李氏是清楚地。 看着健壮,但其实由于经常出去玩,身子很虚。 而陈五妹每天都中气十足的,又是干惯了农活的,想来力气不小,要不然怎么会将家里所有的仓库都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要是她敢弄伤自己的儿子,她就跟她拼了。 想到这里,李氏便一脚踹开门,拿出了上战场的气势,带着陈妈妈便直冲卧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哪知,刚进卧房,那股血腥味便越来越浓。见吴宣华坐在椅子上喘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李氏心里一慌,赶紧上前拉着吴宣华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儿子没事,李氏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李氏这才觉得脚开始痛起来。刚刚踹门的时候,她可是使了大力气的。 想到这里,李氏便恶狠狠地说道:“你那败家媳妇呢?”按照她的设想,陈五妹是必须过来给她按摩的。既然拿不出手,那做点粗活重活总可以吧。 闻言,吴宣华指了指床上说道:“那,在那里装死呢,说起来我就生气……娘啊,我实在是有些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气死我了……”说着便离开了。 刚刚那一番动作,他确实是有些饿了。且关键时刻,陈五妹居然装死,搞得他兴致全无。等她醒了,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一顿。 李氏见吴宣华走了,又见陈妈妈在,便道:“去,去把她给我拖起来。婆婆在这里站着,她倒好意思躺着挺尸。” 说着,又故意高声说道:“这就是陈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啊!哼,我倒要去陈家村问问,口口声声的好女儿,就是这样的家教吗?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李氏骂骂咧咧的,一直到陈妈妈尖叫出声。 听着陈妈妈尖叫,李氏便不悦地说道:“你这老货,又是怎么了?鬼叫鬼叫的,吓得我心口痛。” 陈妈妈这才举起自己的手给李氏看。 李氏一看,也忍不住叫了起来。无他,只见陈妈妈满手都是血,再一看床上,床单已经被血染红了。 “快,快叫大夫,快去。”李氏吼道,看到这满床的鲜血,她也开始慌了。不过,到底是理智尚在,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记得去叫瑞辉堂的李大夫来。” 这李大夫因为和李氏同宗,隐约还有些亲戚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加上他能言善辩,善于讨好李氏,又确实是有几分实力,一来二去便成了吴家指定的医生。 且李大夫为吴家处理过好几起急事,特别是那些被吴宣华打伤打残的下人,都是李大夫给诊治的。因此,李氏便觉得李大夫是个靠得住的人。 这李大夫拿着李氏给的高薪,口风自然是紧紧的。虽然他也很反感替人做这种事情,非死即伤的,但奈何良心抵不过银子的诱惑。 且严格说起来他并未主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替伤患者治病。这样一番心理建设后,李大夫做什么事都开始心安理得起来。 一接到通知,他便匆忙赶来了。 说起来,吴家每一次的通知都是急事,实在是耽搁不得。有时候去的越是及时,事情越好处理。死了跟残了相比,他还是宁愿对方残了。 虽然李氏不见得这样想。 所以,当他和前去请他的那个小厮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又进了这间屋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按照下人的说法是早已晕厥了过去。 等他一把脉,心里更是大吃一惊。当然,并不是陈五妹脸上身上的这些伤口,或紫或青看上去那么触目惊心,而是这位女子已经怀孕了。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这孩子已经不在了。 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李大夫正准备向李氏汇报情况,哪知陈妈妈抢先一句问道:“大夫,我们家少奶奶怎么样了?” 听到陈妈妈的话,李大夫一个激灵,很明显,陈妈妈的话是要提醒她,这个女子并不是外面那些粉头之流,而是吴家的少奶奶。 李大夫赶紧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才那些王八的话是不能再说了,于是谨慎地回道:“回夫人,少奶奶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晕厥了过去。” “嗐,竟是这般不中用,只是这血……嗯,定是脚受伤了,对吧?” 要换了平时,李氏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可是,今天这件事,却是隐瞒不得的。 “只是……不是。” “什么是又不是的。好了,你直接说吧,我不怪你。” “少奶奶已经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又遭了……遭了外力重击,因此这孩子没保住,已经没有了。这些血就是……我立即就去开药煎了让她服下,想必晚饭前就能醒来。” 一听李大夫说陈五妹怀孕了,李氏便是一喜,结果李大夫又说孩子已经没有了,李氏复又愤怒起来。 当然,她不是愤怒自己的儿子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是愤怒陈五妹这个白痴怀孕了居然都不知道,且这么不经打,几番折腾孩子便没有了。 要不是她自己蠢,有了身孕的时候哪怕告诉她一下,这个孩子她还是能够保证她平安生下来的。有她和吴老爷在,任何人都不敢碰她的肚子,包括吴宣华在。 现在好了,她的孙子啊……想到这里,李氏犹且不甘心地问道:“李大夫,你看看那孩子是……虽然没有缘分,好歹是我吴家的种,我得为他超度超度。” 李氏原本只是想问问胎儿性别的,后来一想,又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和无情,便加了后面半句话,一下子显得她高大上起来。 闻言,李大夫只好忍着恶心帮陈五妹清理了,又看了看孩子,这才遗憾地说道:“这……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李氏听了直接如晴天霹雳,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身子摇摇欲坠的。男胎,这居然是个男胎。 其实她当初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除了慧缘和尚的那番说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李氏看来,女儿是肖母的。 刘老太太那么能生,生的几乎都是儿子,说明陈五妹也是个能生儿子的。他们吴家就吴宣华这一个独苗苗,因此,她希望吴家的孙辈能够越多越好。 现在看来,这个陈五妹果然是个能生的,还一索得男,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算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需要做的,是照顾好陈五妹的身子,让她快速地好起来以便再次有孕。 现在,陈五妹占着吴家少爷正妻的位置,也就是说,只有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才是嫡出的。不管吴宣华在外面怎么玩生出几个孩子来,都是庶出的。 要说一般的商贾之家是不介意这些的,但是吴家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一心想摆脱铜臭味,向上流社会靠拢。虽然大家都不看好吴家,觉得他家就是典型的暴发户,疏于子女教育。 且李氏自己包括她女儿在内,没少吃那些小妾的亏。嫡出什么的,便越发在意了。 从头到尾,李氏压根儿就没把陈五妹醒了会怎样这件事放在眼里,更没想过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在李氏眼里,陈五妹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嫁给他们吴家算是山鸡变凤凰了,一进门就是吴家大少奶奶。 且这次的事明明就是她自福薄,保不住吴家这个金孙。 这样一来,她有什么资格闹? 可惜,李氏低估了陈五妹的生长环境,特别是低估了她娘家那一群人。尤其是刘老太太本身这尊大杀神。 要是她知道刘老太太年轻时候的事迹,护短的性子,以及黄氏响声丸的名头,现在绝对不敢这样掉以轻心。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将陈五妹的身子处理干净了,又将床单什么的统统换了一遍,将屋里熏了香,这才退了出去。 因为陈妈妈之前便点明了陈五妹是吴家的少奶奶,所以李大夫在帮忙清理的时候格外小心负责,到底是拿出来看家本领,确保陈五妹排尽了秽物后才离开。 负责熏香的是周妈妈,她男人是吴家的家生子,负责吴家上下出行的马车。说起来,也算是风光无限,因为不但油水多,还能经常见到主子,有时候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哪知这种风光不过是表面的,其实他们一家依旧是奴才,从来都是,只是这个岗位的油水将一家人蒙蔽了罢了。 两年前,周妈妈的宝贝女儿吴飞凤被吴宣华偶然看见了,吴宣华心里便痒痒的,到底是寻了个机会支开大人,趁机侮辱了吴飞凤。 周妈妈见女儿这样了,便寻思着将女儿抬进吴家做个姨娘也是使得的,虽然他们家心心念念地想让飞凤嫁到外头做正头娘子去。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是没有办法的,做姨娘已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李氏却以陈五妹还未过门为由,说是怕亲家吃心,便让吴飞凤在吴宣华身边做了个通房丫头,承诺等陈五妹过门便将她太进门。 哪知,吴飞凤并未等到这一天便被吴宣华折磨残了。人虽然活着,但已经再不能生育了。且浑身青紫,简直没法看。 见状,吴家自知理亏,便将吴飞凤放到吴家在下面的庄子里养着,又将周妈妈的儿子提拔做了管事。周妈妈一家想发火却又无门,且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李氏手里握着。像这样的安排,已经是给了他们一家面子了。 周妈妈在吴家做得久,自然知道不少阴私的事情。 雷霆雨露都是恩,所以周妈妈生生受了这个“恩”,只是心里的恨却是一分都没减少。因此做事特别谨慎,且注意着这个家的一举一动,暗中收集证据,就等着一击即中、为女报仇。 今日,她见陈五妹得了这样的遭遇,心里便有些戚戚然,无端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吴宣华这个祸害一日不除,像她女儿和陈五妹这样受害的女子就不会少。 可是,她一个连人身自有都没有的人,又拿什么来除去吴宣华呢?想到这里,她便默默地在熏香里加了些安神的香,希望陈五妹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她心里清楚,等陈五妹醒来,少不得一番风雨。 既然这样,倒不如先休息好了。她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像陈五妹这样,娘家没有背景的,就算是闹又如何,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是,她很快便会知道,在叶枫的协助下,她能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下人又怎样,一样是人。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说谁比谁更高贵。关键时刻,下人依然能够创造历史。 有了安神香的帮助,加上骤然小产,陈五妹这一觉睡得极沉。见她一直不醒,又见过了李大夫说的时辰,李氏便有些担心起来,直到下人们去探了气息,回报说还在沉睡,李氏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心里又开始怨恨起陈五妹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酣睡。在吴老爷过问之前,她得和她统一口径,以免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迁怒。 作为一家之主,吴老爷打起人来,那还是很可怕的。 吴老爷身边自然是有自己的耳目的,因此一回家便知道了媳妇小产的事情。特别是听说还是个男胎的时候,吴老爷拿起鸡毛掸子就朝吴宣华身上一顿招呼。 这个儿子他是打不得骂不得的,说起来这些年他在他身后为他擦了多少屁股,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情。 可是,谁让吴宣华是他唯一的种呢。 李氏见吴老爷打吴宣华,这一次却是出奇地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在吴宣华撒泼的时候安慰了几句,这才让下人带了下去好生看管着。 李氏知道,陈五妹一刻不醒来,吴老爷的气便不会消。至于后果嘛,自然是由吴宣华来承担。他现在已经被吴老爷禁足了。 禁足什么的,李氏是一百个赞成。要放了他出去,指不定又继续惹出什么祸事来。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可不能再留下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五妹这才幽幽地醒了过来。 吴老爷一看媳妇醒了,这才安心地睡觉去了,留下李氏在这里守着。 见陈五妹醒了,李氏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反而走了上去,劈头盖脸地就问道:“你有了身子怎么不对我说?现在好了,孩子没有了。你说你,但凡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不至于丢下你一个出门去。” 说着又絮絮叨叨了半日,全部是怨恨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安慰的话。陈五妹也不介意,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没有了聚焦,就那样木木地盯着床顶的帐子看。 李氏被她这样的神情弄得有些心里发毛,又骂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了。 李氏一走,陈五妹便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无助,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震撼人心。那些听到哭声的下人们自然是感慨不已,有那心思活跃的丫鬟已经开始寻思着勾一勾吴少爷,想当姨娘。 周妈妈更是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趁着四下无人,走了进去抱着陈五妹,小声安慰着她。 仿佛她抱着的不是陈五妹,而是自己的女儿。 有了周妈妈的拥抱,陈五妹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要将她几个月在吴家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哭过之后,许是累了,许是安神香开始起效,陈五妹又觉得自己困了,渐渐地便又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五妹便醒了。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噩梦,只是很难醒来,只得一次次承受这噩梦的袭扰。不过,比梦境更可怕的,是现实。 陈五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这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忍让不但什么都没得到,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和羞辱。 而这一次,她连孩子都失去了。 不过,她忽然就醒悟了过来,而且她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她应该如何出去呢?想来不管是李氏还是吴老爷都不会放她走的。 想到这里,陈五妹便决定委婉一些,至少要先出门才行。要不然,等她的身子好了,李氏肯定会逼着她生孩子。只是,这一辈子,她就是死,也不会再为吴宣华生孩子。 谁想生谁生去,她是不愿意的。 所以,当李氏进来假意要看看陈五妹的状况时,陈五妹早就梳洗好了,硬生生地打起精神,躺在床上等着。 见李氏进来,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她眼里已经收好了敌意。反正她和李氏相处的日常也是如此,二人几乎不说话的,或者说往往是李氏说,她听着就是了。 李氏见陈五妹低眉顺眼的,还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这才稍微慈祥地说道:“这样就对了,好生养着吧。李大夫说了,你的身子没有什么问题。等身子养好了,再怀上就是了,你们还年轻。” 为了尽快好起来,所以对于李氏命人端上来的补品,陈五妹一口都没落下。以前她总是吃不惯这些补品,总觉得有股子腥味。可是,现在对于她来说腥味算什么,吴家上上下下闻起来都是那么的臭。 她要以最快的时间恢复好自己的身体。也只有身子好了,她才有机会逃走,离开这个让她难以呼吸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几天,陈五妹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且早已过了她和刘老太太约定回娘家的日子。她想直接逃回娘家,再由哥哥嫂嫂出面帮忙,哪怕是最后商量不成,被休弃也是行的,总之这个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原本按照李氏的要求,陈五妹是要休息足一个月才行的,毕竟小产也是要坐月子的。 但见陈五妹最近乖巧得很,且就她这样的性子是兴不起什么浪来的,于是,当陈五妹提出要去药铺买些药调理身子,又说要去首饰铺子买些首饰的时候,李氏想了想便答应了。 不过转眼又开始鄙视起陈五妹来。 自打进门后,陈五妹便深入简出的,首饰也不戴,也不爱打扮,整日素面朝天的,一点都没有吴家少奶奶应有的派头。 这一失了孩子,倒像是想通了似的。这样也好,也省得她费口水。要说她早想通了该多好。 不过她也没给陈五妹银子,要买首饰自己买去,想当初她也是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的。想要人孝顺啊,有本事自己生儿子去。 得了允许的陈五妹一出吴家的门便抚了抚胸口,仿佛得了什么大赦一般。可以说,在吴家的每一天她都过得胆战心惊的。 特别是失了孩子后,她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陈五妹并不想连累她,但也不想被她牵绊。她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除了监视她并且事事向李氏汇报外,从未帮过她什么。 就这样的人,自然也不用为她们的以后考虑什么。等她一逃走,两人自然会有一番自保的说辞。这简直是一定的。 想到这里,陈五妹便说道:“没想到今日居然有风。你俩回去给我拿把伞,对了,再拿件披风。我身子虚,吹不得风。还有,将周妈妈腌的梅子也取些来,我忽然想吃。” 两个丫鬟惊讶于陈五妹开始命令起她俩来。 不过转念一想,李氏可是吩咐了的,不管陈五妹要什么,特别是对于身子有利的,一定要尽量满足。于是两人答应了,赶忙回家去了。 见两个丫鬟回家去了,陈五妹假装慢慢度步,当走出吴家大门的视线时,她的步子一下子快了起来,立马跑了起来,朝那条小路跑去。 这条路是两年前她和叶枫还有千言三人来吴家村探吴家虚实的时候走的路,虽然有些不好走,但胜在离陈家村近,走得快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走到。 走在这小路上,陈五妹不禁想起那时的事情来。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她自然知道当初那些传闻是真的。只是,为何她们来探虚实的时候还是没发现呢? 看来,她这辈子注定了是要走这一遭的,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饶是她曾经那么努力,那么想知道真相。 好在她现在醒悟了,算是逃了出来。哪怕是下半辈子不成家,就在家一个人过,她依旧不想回吴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家(二) 这条路没有在山间,只是普通的小路,坑坑洼洼的,加之走的人极少,因此便有些不好走。 陈五妹快速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后,身子便有些不听使唤了,软软的,且腹部还隐约有一阵一阵的不适。但是,她却丝毫不敢停下来,生怕吴家的人追上来。 那两个丫鬟发现她不见了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再由管家知晓,报知李氏,前前后后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因此,她想回家,只能马不停蹄地走,快速地走。 真被抓到,那她也别想活了。到时候被那群豺狼折磨死,再假惺惺地哭几句,她娘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得了疾病什么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且她现在的身子极虚,哪怕是请大夫把脉也是错不了的。 七月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陈五妹虚弱的身体,汗水从头上,脸上,脖子上不停地往下滴。就在陈五妹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隔着几条路往前看,她看到了陈家村那个大湖。 想到吴家就算是要追来,也定是不知道这条近道的,陈五妹这才松了口气,坐在路边休息。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她就能走到她三哥家里去了。 要说陈家村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去并且不会嫌弃她的话,那就是陈继兴家了。 老宅虽说她亲娘刘老太太在,但同时黄氏也在。退一万步想,即便是她亲娘,她被休在家的日子长了,日日吃白食的,她也会厌烦她的吧? 想到这里,陈五妹不禁悲从中来。这是可惜,这条路注定是不能回头的,迈出了脚步便只能坚持往前走。 不管娘家人怎么看她,先回去再说。回到吴家,只有死路一条,别无出路。 休息了一会儿,陈五妹觉得自己身上有劲了,这才重新站了起来。她想趁着这会儿大中午的,路上几乎没有人,快速地找到陈继兴家才行。 村里人有多八卦,她是知道的。要是被人看见了她这副鬼样子,不消半日,整个村子便会都知道了。 路过大湖的时候,想到自己前几个月还在这湖边和千言一起捕鱼抓小虾,陈五妹眼眶一热就要哭出来。 人言月是故乡明,她才出嫁不过几个月,光是看见这大湖便开始疯狂想家。也不知道那些嫁到外地去的、几乎一辈子都不回娘家的姑娘是怎么熬过去的。 虽然想喝水想洗脸,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极度需要把自己隐蔽起来。吴家的人固然可怕,但陈家村的人一样可怕。这一路走来,她算是想清楚了,既然她和叶枫几个那么努力都被吴家蒙蔽了,想来是有人通风报信的。 而那个人,肯定就是陈家村的人。毕竟,吴家的手不可能伸得这样长,还清楚她们的行踪。 越过大湖,走上小山坡,陈五妹尽捡没有人出没的地方走。她心里明白,只需沿着这小山坡一直往前走,不出一刻钟便能到她三哥家的后院对面。 虽然沿着那条回村的小路走更快,但是她还是怕有人发现她。 吴家发现她不见了后,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老宅。所以,越少人知道这事越好。要是被吴家带了回去,她也许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好在林子里虽然闷热,但却不用晒太阳了。当她发现那些将林子围起来的篱笆时,陈五妹简直热泪盈眶,她终于成功地逃了出来,并且到她三哥家的地盘了。 这林子是陈继兴家的无疑。 狠心地将一段篱笆拆了,陈五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林子。又一直沿着下方走。她是知道陈继兴家修了新房后重新在新家后院修了一条道进出这林子的。 又过了一会儿,陈五妹终于走出林子,跳了几步,这才到了陈继兴家的院墙下。这墙高高的,墙上有一道门,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不知道陈继兴家已经将旁边的这块地也买了下来,专门拿来种花。 见状,陈五妹赶紧轻轻地敲了敲门,半响都没有动静,这才咬着牙绕到前面,又开始敲门。 也难怪没有人给她开门,吃过午饭,陈继兴一家都在午休。换了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现在陈继兴家也就十来亩地,早就种完了。至于李家村那些地,早就租了出去。陈继兴心善,因为他自己也是当过佃农的。因此当他说出地里所出五五分的时候,那几个佃户当场就给他跪下磕了几个头。 能出来租地种的人大都是家贫且吃不饱的,陈继兴这样做,让利的不仅仅是粮食,更是相当于救了这几家人的命。在拿的出来的人家看来,几百斤粮食根本不算是什么。 但是对于靠地吃饭的人来说,很多时候都是救命一般的存在。 叶枫正在三楼的房间里做规划,听到有人敲门,便慢悠悠地下了三楼,跑到大门口开门。他最近越发觉得中午不能睡觉了,要不然晚上会失眠。 大门一开,陈五妹便立即闪身进入,又反手将门关了,栓好,这才背靠着门慢慢坐了下去。也不管门口这青石板被晒得滚烫,烫得人心慌。 这一路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叶枫见她双眼空洞无神,满头满身是汗,又见她嘴唇发白,双腿此刻更是在不停发抖,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及至见了她因为慌张不小心将袖子卷了起来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面或青或紫,倒像是受了什么虐待一般。 叶枫心知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赶忙伸出手想扶陈五妹起来。她这个样子最需要的就是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 哪知她刚伸出手,陈五妹便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手臂上扬、保护头部的动作,叶枫当场就愣住了,很明显,陈五妹这是做惯了的动作,是被人打时防御性的自然动作。 想到这里,叶枫便有些气愤,又觉得可能陈五妹对他一个男子多少有些排斥,这才转身去了对面的屋子,将正在睡觉的叶氏和陈继兴叫了起来。 见叶枫一言不发,叶氏便觉得有些奇怪,等她开了门,看见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陈五妹,这才慌了,和陈继兴同时奔了过去,口中喊道:“五妹?五妹你这是怎么了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五妹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扑倒叶氏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三嫂救我,三嫂你救救我。” 但是,无论叶氏怎么问,陈五妹都只是一个劲地喊救命,无奈,叶氏便让陈继兴去烧了热水,她服侍着陈五妹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身叶氏的衣服。 洗完澡,又猛地灌了几杯薄荷水,陈五妹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些,只是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陈继兴一家觉得沙发着实方便,于是便在堂屋里也做了一套,看上去倒像模像样的。 看着陈继兴和叶枫一脸的迷茫,叶氏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吴家就是个吃人的地方,那吴宣华更是个畜牲。你们不知道,我刚刚给五妹洗澡,她身上就没一处是好的,或青或紫,被他打的很惨。五妹现在情绪不稳定,所以我怎么问她都没说话,但是根本就不需要想,那吴宣华定是长期在打五妹的。” 她原本以为刘老太太和黄氏难缠,现在看来,她俩倒是蛮好的,至少没有打她。 闻言,叶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是面上多了些愤怒。想到两年前他们那样努力去李家村打听消息,却毫无所获,陈五妹最终还是嫁了过去,叶枫便觉得遗憾。 要是他们能够早点发现吴宣华的真面目就好了。 许是歇够了,叶氏又哄着陈五妹吃了几块糕点,陈五妹这才缓了过来。陈继兴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三哥,吴宣华不是人,天天打我,在我身上使些下作手段。我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一说吴宣华的不好她便护着,说我是山鸡,配不上他们吴家。下人们也欺负我,日日冷嘲热讽的。今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便悄悄地逃了出来。”陈五妹一边说,又哭了起来。 “他们怎么敢……”陈继兴恨恨地说到。 叶枫便冷冷地说道:“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你只瞧五妹身上的伤便知道了。现在想来,当初那些传闻倒是真的!只是,五妹,你是怎么打算的?” 要是只是想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吴家又不是什么皇家,再大的规矩,没有不让新媳妇回娘家的道理。 若是其他打算,那就真的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我……我不想回吴家了,三哥,三嫂,你们帮帮我好吗,我回去肯定会被他们打死的。”陈五妹此刻才开始害怕起来。 她大概也明白了,哪怕是休弃,也是需要力量去争取的。 吴家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的。毕竟她是吴家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就这样逃跑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事……”陈继兴只感觉头大,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要说以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养活陈五妹完全不是问题。只是,现在的关键不是能不能、愿不愿意养活的问题,这里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而无论是哪一件,都挺麻烦的。 “这样吧,我们先悄悄地去把娘叫过来,商议商议,到时候再决定怎么做。”关键时刻,还是叶氏清醒。 若是刘老太太力挺自己的女儿,那么不管做什么,叶氏也是愿意出力的。 但是,前提是刘老太太必须亲自参与并且同意。若是他们悄悄做了这事,哪怕是只是这样收留陈五妹,日后要真有什么事,刘老太太肯定是要怪他们的。 叶氏一说,陈五妹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她心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有五分把握的。 也许她娘看见她这样可怜,兴许就答应出面商议和离的事情呢。即便不是和离,被休了她也是愿意的。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出嫁的,一个人也是使得的。苦是一定会苦的,但总好过日日被打虐。 想到这里,陈五妹便道:“那就麻烦三哥去把娘叫来吧,只是……只是不要惊动大嫂和二嫂。” 叶氏心里知道陈五妹为何这样说,她是怕大嘴的黄氏知道了这事,只怕整个村子不出半日便会知道了。 要说这事自然是瞒不住的,村民们知道是迟早的事,但却不是现在,便道:“不用担心,让你三哥去吧。不过你二嫂一家已经分出去了,就在我家附近新修了宅子。老宅那里,现在在院子里竖起来一道墙,娘和大嫂也是分开住的。” 叶氏三言两语便将陈家的现状说清楚了,倒惹得陈五妹一阵伤感。她心里清楚自己出嫁后家里肯定是要分家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这样一来倒好,刘老太太一个人独居,她倒是可以和她一起住。想到这里,多少多了些底气。 黄氏那人,没事也要找事的。 叶枫却是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这事确实是复杂。 如果刘老太太支持陈五妹还好,他自然有办法让吴家妥协,答应他们和离的要求。但是,若是刘老太太不支持呢? “你倒是说话啊,你五妹到底怎么样了?”刘老太太见陈继兴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往外面走,一下子便怒了。摔开了陈继兴的手,站在原地不继续往前走。 这老太太,也是倔强得很。 “娘啊,我不是不说,只是这里人多口杂的,不方便说!总之是有些不好,你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陈继兴见自己的娘发怒了,只好说了这些话出来稳住她。 这大热天的,他怕自己将陈五妹的惨状说出来后,刘老太太会气急攻心晕过去。到时候一个是逃回家的新媳妇,一个是晕倒的老娘,那才叫头疼呢。 而且他实在是不忍心去复述叶氏说的那些话,他五妹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那个姓吴的怎么就下得去那么狠的手呢。想到这里,陈继兴握紧了拳头。 若是无宣传此刻就在这里,他是一定会不管不顾先把对方胖揍一顿再说。他们兄弟三个,啥都没有,但力气和血性还是有的。 哪知,刘老太太却有些倔强地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感叹地说:“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你娘我年轻的时候什么没经历过啊。那时你们兄弟几个都还小,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村里那些光棍便到家门口使劲敲门,还说些下流的话。刚开始,我也很害怕,但我还不是一样应付过去了。” 见陈继兴不说话,一脸的不可思议,许是没想到村里居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刘老太太也不管他,继续说道。 “还有,你那不要脸的二伯肖想咱们家的地,说我迟早要改道,倒不如把地给他。若不是我提着一桶尿往他们家的墙上泼,前前后后泼了七八次……所以,你直接说吧,一边走一边说,娘挺得住。” 闻言,陈继兴这才想起这些已经过去多年的往事,那时他还小,但不代表什么都不记得。刘老太太硬是凭着自己的彪悍将几个孩子都拉扯大了,又看着他们各自娶了媳妇。 光是这份硬气,就不是他能够比的。 想到这里,陈继兴便道:“那娘,我说了啊。这一次啊,咱们家是遭了吴家的道了。那帮畜生,真的是猪狗不如!五妹说,她自打嫁进吴家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吴宣华那个畜生,下狠手打她,弄的她浑身是伤,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 “那她婆婆就不管管?” “娘啊,你咋还这样糊涂。人家是亲生的母子,自然偏向儿子了。她那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人,尽帮着她那畜生儿子折磨五妹,还骂五妹是山鸡,根本配不上他们吴家。五妹今天是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的,你是没看见她那样子,吓得话都不敢说,现在歇了一阵了,这才敢说话。” 陈继兴一边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家村这里的村民是过得不好,日子穷,但是,也没见过谁家这样虐待媳妇。吴家有钱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这样作践人吗! 闻言,刘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只觉得心内有些绞痛。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便缓了过来,然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朝陈继兴家赶去。 她着急想看看陈五妹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这要是如陈继兴说的这样,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带着几个儿子和媳妇打上门去。该死的吴家,有钱就了不起了吗,这口气她是一定要出的。 到了陈继兴家,陈五妹一见刘老太太来了,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哭着喊着抱着刘老太太,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呜呜地哭着,看着让人难受。 叶枫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但也强忍着没出去,他很想知道刘老太太的打算,然后才好采取下一步的动作。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刘老太太同意和离,他便立即奉上已经想好的主意。 这事宜早不宜迟,谁先获得先机,谁才能赢。 刘老太太让叶枫和陈继兴转过身,她则拉着陈五妹的手,慢慢拉起了她的袖子。光是看了一下,她便受不了了,一边看一边骂:“那个挨千刀的畜生,这是人干的事吗?看着人模狗样的,哪里知道暗地里却是个衣冠禽兽。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次是娘害了你啊……” 叶枫一听刘老太太这样讲,便知道有戏。要说她这样的表情和悲痛是装不出来的,还知道主动承认错误。 闻言,陈五妹便趁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娘,我不想回吴家去了,我怕被他们活活打死。你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说着作势就要下跪。 刘老太太原本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一旦和离,陈五妹就面临着找下家的问题。这年头,说得不好听,寡妇都比和离的好找下家。 而且,吴家那边势必是不愿意和离的,也就是说,最后,陈五妹多半是要顶着个弃妇的身份的。 见刘老太太有些犹豫,没有立即答应她,陈五妹便道:“娘,还有一件事我没敢说。女儿已经怀有身子三个月了,还是个男胎。前几日他又按着我一顿毒打,活活把孩子给打了出来,已经没有了。” “那你……” “那个老妖婆对着我又是一顿骂,我生生忍住了。反正他们端什么补品,我都吃了,这才有了力气逃出来……” 想到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陈五妹又是一阵伤心,只是她没有哭,这几天她哭得已经够多了。 “你说什么,你说他竟然……这个畜生啊,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啊!”刘老太太一听吴宣华竟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自然想到陈五妹若是再次回到吴家,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还拿补品给你吃啊?” 白了陈继兴一眼,叶氏立刻阻止了他。哪知,陈五妹却自顾自说道:“哪里就是为了我好,说不得,一是怕你们发现我身子虚,不好交代。二是看中了我能生儿子,想把身体给我养好了,再为他们吴家生儿子。”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狠狠地说道:“既然这样,你也不必回去了,以后就跟着娘住吧。不过这口气我是一定要出的,不能这样白白便宜了那个畜生。你放心,娘自有打算。对了,这两天你就先住在你三哥三嫂这里,等这件事了结了你再回家来住。” 说完,又拉着陈五妹去里间看了看她的伤,这才恨恨地离开了。 叶枫心里明白,以刘老太太的性子,这一回去定是召集她那两个儿子儿媳去了,怕是要去吴家大闹一场的。不过这样也好,暂时可以分散吴家的注意力,方便叶枫行事。 这一次,不光是闹一下这么简单,叶枫想要吴家人身败名裂。他们所倚仗的不过是银子,但是,如果世人皆知吴宣华的怪癖,他就不信还有谁敢将自己的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 吴家现在最看重的,不就是名声么!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五妹,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是谁告诉你吴少爷是有问题的?我仿佛记得是罗婶子家,但又记不清了。” 陈五妹便道:“就是罗婶子家的女儿,陈柳枝告诉我的。” 叶氏见他这样,心知没这么简单,想来叶枫是要做什么事情的,便道:“你要做什么可别瞒着我们,我们和你一起做就是了。” “不用,你好好看着家里,照顾好家人就是了,其余的交给我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保证把事情办好了。”叶枫坚定地说道。 叶氏见他这样,心知他定是有了主意,又想到家里确实需要人打理,无论是陈五妹还是两个儿子都是离不了人的,也就由着叶枫去了。 在舍了一盆花和一包糕点的情况下,陈柳枝最终答应了叶枫的请求,帮他去找人问事情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娘家人的力量 经过陈柳枝亲戚的帮忙,加上周妈妈和她相公、吴家的大管事吴福来的帮忙,一时间,叶枫接触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这让原本只是想通过舆论压力让吴家罢手的叶枫有些吃惊,看来,背地里还是有很多人恨吴家的。要不然,自己什么都没做,相当于只是提议,便知道了这么多。 这些秘密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可是,在几人的合力公关下,竟然可以称得上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吴家身败名裂。 例如,吴家的账房先生吴勇因为好杯中之物,又好色,吴福来便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来几坛私人珍藏,又叫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人相陪。 这样一来,吴勇简直是未饮心先醉,加之几个女人得了吴福来大量的银钱,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吴勇往死里灌。不到一个时辰,吴勇便醉的不省人事,账房钥匙就这样被吴福来拿到了。 又如,吴家总管米铺一切事务的张天明张掌柜,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亏空了公中一千两银子。这事凑巧被周妈妈从张天明娘子的口中套了出来,于是,威逼利诱下,张天明不得不说出了米铺的一些秘密…… 凡此种种信息,让叶枫看得目瞪口呆。 就拿米铺的这个秘密来说,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吴家竟然一直以次充好,拿陈年的米面充当当年新出的来出售,赚了不少黑心银子。 这倒也罢了,最不要脸的是吴家还掌握了一门技术,可以将发霉变质的米面“洗”干净。 明明是不能吃的应该丢掉的变质米面,经过那门技术的洗礼,竟然变得无比漂亮有光泽。看到这里,叶枫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现代,经常有奸商将陈米抛光打磨充当新米来卖,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想到在这个时空居然也有这种黑科技。也许,无论在何时空,任何朝代,食品安全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吧。 至于那些烂账,叶枫虽然看不懂,但却也可以假装已经看懂来作为谈判的筹码。他心里清楚,这一次的谈判只能赢不能输。 虽然陈五妹最终都是回到陈家村生活,但一个是被吴家休弃,扫地出门,一个是和离,主动出击,算起来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想到这里,叶枫便仔仔细细地看了吴福来偷出来的其中一个秘密账本,认真记下了其中的重点,这才将之还给了吴福来。 他不会算账,也不会审计。但是,胜在他记忆力好。到时候,只需将这些重点的账目说说,吴老爷自然就懂了。 如果,如果不是吴家自己作孽,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办法争取到和离,甚至连休书都要颇费一番周折,毕竟陈五妹是吴家明媒正娶过去的,且关于打虐,那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 反而是吴家,若是叶枫手里没有掌握着吴家的这些把柄,吴家反咬一口说刘老太太将陈五妹藏了起来,就算是告到官府,陈家也是占下风的。 至于家暴什么的,现在这个时空根本无从谈起,其实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是近些年才有了反家暴法。要搁在以前,人们只能是同情,或者逃跑,却没有任何办法。 做完这些,见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有了和吴家谈判的资本,叶枫这才提议道:“趁着大伙都在,咱们商议商议,明天要怎么做吧。” 陈五妹一听,自然知晓这是要为她出头,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感动,非常想哭。但又怕自己的哭泣惹得大家心烦,坏了计划,于是一直憋着。 只是,眼泪到底忍不住顺着脸颊不停地流。 见状,刘老太太心如刀割。 陈五妹这样忍着哭泣,还不如大声哭出来的好。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要和吴家好并将陈五妹送回吴家的幻想,那么此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以前的她是穷怕了,一个寡妇要拉扯几个孩子成人,又要给儿子娶妻,简直是困难重重。可是,现在几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家也分了,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她现在立刻死了,就是去地下也有颜面见祖宗了。 而陈五妹,却是她现在舍不下的牵挂。 什么富贵不富贵的,根本抵不过好好活着。吴宣华那个样子,竟是能够将肚子里的孩子生生打下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要是她现在将女儿送回去,谁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这一辈子,算上那个夭折了的儿子,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却只有陈五妹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苦,也算是拘着媳妇子下地干活,娇生惯养着女儿。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便道:“女儿啊,这次娘就听你的,你且说说你的打算。”似乎怕陈五妹觉得自己不够诚心,又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不管你想怎么做,娘都依你。反正我们已经分家了,娘现在一个人住。那屋子大,住咱娘两个,正好。” 闻言,陈五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靠着刘老太太不停抽泣。良久,这才直起身来,坚定地说道:“我不想过了,我想和离,请大伙帮帮我。” 闻言,刘老太太心中一阵绞痛,她早就料到了女儿会这般选择,但等陈五妹真正说出口,心里还是难受不已。无他,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以后这日子…… 又想到自己还有些积蓄,陈五妹又是个勤劳的,哪怕一辈子不嫁,跟着她也能活下去。再不济,老三一家是极善良的,决计不会看着自己的亲妹子活不下去。 这样一想,心里才好受了些。 叶枫见陈五妹自己做了决定,刘老太太自己也同意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陈五妹想和离,但刘老太太不愿意。 要真是这样,这事就难办了。 要说不管哪个时空,劝慰闹了矛盾的夫妻或情侣都是有极大的风险的。因为极有可能你刚刚提出了建议,人家转眼就和好了,倒让你里外不是人。 现在好了,无论是当事人还是这个家庭的长者,达成了一致的决定,而他们,不过是帮忙促成而已。 叶枫刚准备分配任务,结果刘老太太坚决地对叶氏说道:“老三家的,你去把你大嫂二嫂都叫过来。虽然分了家,但到底还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还没死呢。” 叶氏和陈五妹都有些不解,叶枫略微一想倒是明白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情啊,还真的需要黄氏这种彪悍的人。至于朱氏,心细,脑子灵活,关键时刻也是用得上的。 不一会儿,一家人便聚在了叶氏家的阳光房里。 坐在温暖舒适的沙发上,喝着叶氏给她泡的薄荷茶,看着这阳光房这般精致,黄氏心里有些羡慕。分家后她的确自由了许多,但眼前的屋子暂且不论,老宅就连朱氏的屋子都比不过,她的心里便有些不平衡。 不过,她也知道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且这种事她觉得刚好是自己拿手的,如果自己这次表现的好一点,兴许老三家能够另眼相看,将她纳为乡厨的一员呢。 于是,黄氏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作为大嫂,是一定会为陈五妹出这口恶气的,更是说道:“娘,五妹,你们放心,我这人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只是,这一次说不得是要撕破脸的了,我舍出去大闹一场,权当是为五妹出口气。” 商议完毕,众人这才散了。 陈五妹到底是不愿意跟着刘老太太回老宅,只是说身子不舒服不想挪动。刘老太太一听,也是这个理,便任由她继续在叶氏家住下了。 她现在脸皮薄,想来是不愿意被村民遇见。只是,这才只是开始呢,躲,终究不是办法。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兵分两路。 第一组由刘老太太领队,组员是黄氏和朱氏,还有黄氏请的临时帮手,陈家村的奇葩,查五婶。对于黄氏的自作主张,刘老太太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给查五婶道了一声有劳了。反正查五婶去也是名正言顺的。 说起来,村子里的人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她以娘家人的身份去吴家为陈五妹讨一个公道,没有人能说出什么来。 当然,刘老太太看中的,还是她那“浑身的本事”。 查五婶自从听说这个消息,骨子里一阵兴奋,一是陈五妹嫁的那般高调,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休弃了。陈家这样做,也是为了挽回面子。 二则她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村子里这些妇人实在是太无趣了,根本不是对手。三嘛,她也存了跟黄氏一样的心思,如果这次表现的好,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加入鸭鸭乡厨了? 至于另一组,自然是叶枫和陈千山。 与第一组直接去吴家大宅不同的是,叶枫二人直接去了米铺。吴福来昨天晚上就派人来说了,今日一大早吴家老爷便会在米铺里盘点生意。 这样也好,省得去请了。 服侍陈五妹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春兰,一个叫秋菊。说起来,春天的空谷幽兰,秋天的高洁菊花,都是极美的事物,又有孤傲的性子,向来得人欢喜。 但是,这两个丫鬟却是和这些都不搭边的。 两人在李氏的怂恿和收买下,一心想攀上高枝做姨娘,且李氏说的对,就凭陈五妹这样的庸脂俗粉和家世,凭什么就要越过她们了? 陈五妹不过是养在乡下,而她俩到底是跟着李氏好些年了,无论是眼界还是其他一切都原胜陈五妹。 想到李氏的承诺,两人服侍起陈五妹来便格外“用心”,不管陈五妹做了什么,她俩都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只为李氏的赏银和当吴宣华的小妾。 那日,当她俩拿着伞和吃的出来时,门口哪里还有陈五妹的踪影?想到兴许是陈五妹坐不惯轿子,自己往前先走了,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街上都没发现陈五妹的踪迹,这才开始慌了。 想了想,春兰便说道:“居然敢跑回娘家告状!那小蹄子居然骗过了我们,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这话却是明摆着怕李氏迁怒她俩。 “怕什么,咱俩一会儿就说她借口如厕,自己逃跑了。这下好了,这个山鸡一走,还不是咱们的机会嘛。”秋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在她看来,陈五妹自己从夫家逃跑了,光是这一条,吴家就能将她休了。而陈五妹一走,吴家便再无当家少奶奶,她俩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于是,两人赶紧跑着回了吴家,对着李氏就是一顿告状:“少奶奶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又说风大,又说要如厕的。哪知,趁着咱俩不注意,便自己溜了。我们找了这半日也找不到人,这才赶紧回来告诉夫人。请夫人恕罪,都是我们的不是,没有看好少奶奶。” 闻言,李氏气得牙痒痒,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山鸡这几日那么听话,乖乖的按照她的吩咐做事,竟然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便自己逃跑。 不过,她一个已婚女子,能逃到哪里去?不外乎是娘家,或者跟人跑了。 就陈五妹那性子,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跟人私奔,唯一的可能,便是回娘家告状去了。 “这事不怪你俩,她长着腿,又仗着自己是少奶奶,自然是要使唤你俩的。不过没关系,既然回了娘家,那我倒要去她娘家问问,还有没有家教和王法了?我还要问问他们陈家村的村长,是不是他们村所有的女子都这样,一遇到芝麻大点小事就不声不吭地跑回娘家。”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李氏无形中给自己长了许多威风。 “我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算了,就现在吧,你俩去收拾收拾,记得打扮得不要太寒酸了,收拾好就陪我去陈家村走一趟。陈妈妈……” 李氏自唤了陈妈妈为自己梳妆。 要换了平时,这俩丫头根本得不了李氏如此的信任。但是此刻,面对陈五妹这个外人,李氏便把俩丫鬟当做了自己家的人。 李氏坚信,凭着她的泼辣和亲自去陈家村兴师问罪,刘老太太和陈五妹都会羞得无地自容,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们揉搓。哼,她还没嫌弃陈五妹出身低,她倒敢反过来瞧不起他们吴家了。 这不是反了吗! 而春兰和秋菊也是兴奋的不行,立即就去了住处开始打扮,什么香粉啊口脂啊,像是不要钱似的统统往脸上招呼。她俩知道李氏这是需要她俩去作证,但是,如此露脸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打扮一下呢。 李氏的思路原是不错的,且打扮打扮也是必要的。乡下人为何怕城里人或者当官的?其他的先不说,光是那通身的气派就很能唬人。 只是可惜,这一次,李氏严重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她这点能耐,仗着自己是主母,是正妻,在后宅治治几个小妾还行,与并不想与吴家过多纠缠的知书达理的世家过过招也行。但是,要对付久经沙场的刘老太太和黄氏,那简直是实力悬殊,死路一条。 无他,只因李氏自持身份,许多脏话是骂不出口的。但是黄氏却不一样了,什么香的臭的,牛都踩不烂的,她统统荤素不忌,张口就来。若是见情势不对,哪怕地上有狗粪牛屎,照样能倒下去,只要能讹上一点银子就行。 且刘老太太现在正满肚子火无处发,黄氏又因为上次被李氏轻慢的事情耿耿于怀,且吵架这种事她最是喜欢了,所以这一次的交锋李氏注定讨不了什么好。 就这样,还没算上查五婶这尊大杀神。 只可惜,樊氏这种白莲花是不会去的。要是她去了,这几个女人绝对可以把吴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打扮好的李氏一身的贵气,春兰和秋菊也是变了个样似的,如果说先前还看得出是丫鬟的样子,那么此刻已经是成人的模样,看得李氏有些狐疑。 难不成这两个小蹄子已经被吴宣华给收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过问这种事的时候。想了想,李氏又颇精明地带了一群人,有会吵架的,有善于打人的,当然,还有些零食小吃。 这样一来,倒显得不像是去陈家村羞辱人的,倒像是去哪里游玩一般。哪知,她们刚迈出门,李氏还未上轿呢,便见刘老太太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哼,还以为能有多大的能耐呢,这不,还不是自己立马送上门来道歉了。”李氏在心里这样得意地想到。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她走一趟。 陈家村那种地方,她真的是不想去第二次了。 也难怪李氏会认为刘老太太是带着家人来道歉的,毕竟双方力量悬殊,哪有两口子不吵架打架的。回娘家不过是消消气,过了还不是依旧乖乖回来,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若是一吵架就闹着过不下去了,要死要活的,那天底下估计也没几对夫妻了。 可惜,这次她却是预估错了。她哪里知道,刘老太太一行却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路上,黄氏和查五婶出奇地没有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这让刘老太太有些纳闷,同时又有些底气不足。她到底一把年纪了,再也不复年轻时的锐气。 这两货平时看着还不错,难道这会儿是怕了? 但这只不过是刘老太太误会罢了。两人之所以不说话,不过是在养精蓄锐,等着关键时刻大干一场。 这不,一见李氏正准备上轿,还是那样的派头,查五婶和黄氏互相望了一眼,黄氏便打了头阵,几步就冲了上去,双手叉腰,斜着眼睛问道:“哟,这不是李……大娘么,怎么,看着我们来了就要坐轿子离开,是害怕了吗?” 查五婶紧跟其后,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不过是几个娇滴滴的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想勾引谁,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就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无论是打还是吵架,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早就想清楚了,单单是吵架自然没问题,但若是要动手,还是要看一下对方的实力的。 面对黄氏的先声夺人,李氏愣了一下,然后不怒反笑道:“大娘?你才是大娘!笑话,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为什么要怕?”说着拿起手帕甩了甩,像是在嫌弃黄氏的一身味道似的。 见状,黄氏也不跟她计较,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做亏心事?亏你说得出口啊。来啊来啊,乡亲们都来听听,给我们评一评理。来啊,来啊……” 黄氏的大嗓门一吼,慢慢地,吴家门口便围了一堆人。平日里大家都觉得李氏有些做作,融不进城里的富人圈却又不愿意与他们为伍,心里早就不满了。 现在有了热闹,哪里有不围观的道理。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黄氏便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吴家少爷吴宣华的光荣事迹,特别是添油加醋地将他喜欢家暴、有暴力倾向的事情说了出来。 期间,还编造了几个被他家暴、不堪羞辱而死的女人。 如果说众人先前对吴家少爷有家暴行为的事情只是停留在揣测上面的话,那么此刻便是深信不疑了。特别是听黄氏讲到吴宣华将一个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女子活活打死,将孩子从肚子里挖出来的事情时,众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就这样的家庭,就这样的品行,再富贵又有什么用啊,也要有命来享福才行。 李氏见黄氏添油加醋地污蔑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对春兰和秋菊吼道:“你俩是死人么,还不上去给我打。” 查五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春兰秋菊先上前动手,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往两个丫头脸上一连呼了几巴掌,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这才倒在地上开始大嚎:“来人啦,来人啦,吴家想杀人灭口啊。大伙都看见了啊,是他们先动手的……” 刘老太太和朱氏自然在一旁一个劲地帮忙叫喊,一个说吴家仗势欺人,一个说吴家想杀人灭口,弄得春兰秋菊两人愣住那里,顶着一张被打的红红的脸和乱发坏行不知所措。 她俩最厉害的就是嘴上功夫,但是现在却是被查五婶打懵了,且面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就她俩这样的身板,五个加起来都不是查五婶的对手。 黄氏却是还未解气,见众人的注意力在刘老太太那里,趁着不备便朝李氏扑了上去,往其腰间、大腿等不便向人展示的部位开始死命地掐,末了,又拿手捂住了李氏的嘴让其叫不出来。 这李氏平时在吴家霸道惯了,颐指气使的,无人不服,却只是因为大家的卖身契在吴家的缘故。 但其实,她养尊处优几十年,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且面对的是黄氏这样凶悍的村妇,一时间痛的她眼泪直打滚,却又被黄氏死命捂着嘴,根本叫不出来。 至于春兰和秋菊,早就被群情激奋的围观者拉住咒骂,俨然将她们当作了帮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和离 不得不说,黄氏这一组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不过几分钟,便将吴宣华喜欢家暴的名声传了出去,且将李氏和春兰秋菊弄得有口难言。 李氏更是一边流泪一边气得肺都快炸了,比起身上的伤痛,她更在意的儿子的名声。因为她心里明白,不消半日,整个青山县都会将这件事传遍。 人们才不管这些事情是否是真的,除了看热闹,从今以后,人们只会说吴家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少爷。这样一来,又有谁敢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而没有人愿意结亲的话,吴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她明明是要带着人去陈家村兴师问罪的,怎么现在却弄成了这样,自己还被打得这样惨! 看着春兰秋菊满脸肿如猪头、自己大腿内侧包括胸口那些被黄氏掐得地方或青或紫,李氏连死的心都有了。 周妈妈早就听见了门外的吵闹声,却一直没有露面,而是躲在门缝处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一阵痛快。等了这几年,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天么! 倒是陈妈妈,见了眼前的惨状,一边安慰李氏,一边安慰陈家的人,又把她们带了进去。在大街上她们搞不过,但是进了宅子,就是她们的天下了。 哪知,黄氏也是个聪明的,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众人说道:“大伙帮我们见证见证,别急着走。若是我们半天还不出来,那就是被他们吴家杀了灭口。到时候,大家要帮我们伸冤啊。” 一席话成功把李氏的嘴巴都气歪了。 另一边,吴老爷面对的问题更加严重。因为李氏面对的只不过是伤痛和羞辱罢了,但是他面对的问题却是很敏感,一个不好便是要下大狱的。 但是,他实在是不甘心,按理说这样的秘密不应该是叶枫这样一个外人应该知道的,难不成对方是在诈他? 想到这里,吴老爷假装淡定地说道:“我看你年纪小,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说我们吴家米铺以次充好,有什么证据吗?且把陈米洗作新米卖,我吴某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念在你年纪尚小,赶紧离开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须知攀诬也是要下大狱的。” 一番话说起来大义凛然,合情合理,换了一般人,早就被吓住了。叶枫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他却是不怕的,毕竟还有那一本秘密的账本。 想到这里,叶枫微微一笑:“吴老爷说的是,攀诬自然是要下大狱的,可是,我说的都是实情。既然吴老爷不愿意承认,也罢,我再说一件事吧。” 说着,叶枫便将那些账本上的秘密说了出来。这下,吴老爷彻底坐不住了。 叶枫见他摇摇欲坠的,便趁机加了一把火:“吴老爷,你说如果我把这些秘密告诉你的竞争对手,他们会不会有兴趣知道呢?我虽小,但我们村里却是有举人老爷的。对了,就在前不久,县老爷还亲自来了吴家村恭贺我们的陈举人呢。那陈举人就是我哥哥,我昨天还问了他,做假账逃避赋税会是怎样的结局。你猜他怎么说?居然要罚没非法所得,轻则杖打一百棍,重则发配边疆。还有……” 如果说之前吴老爷还存着反扑的心思的话,那么此刻便只剩下惊吓。他心里清楚,叶枫说的都是事实。 且官府判案,向来是有许多弹性空间的,例如,什么叫非法所得,还不是官府说了算。一旦定了性,官府才不会管你哪一部分是非法所得哪一部分不是呢,肯定会统统收了去,说是抄家都不为过。 真到了那个时候,那才是全完了。吴家所依仗的,不过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若是连银子都没有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也就是过街的老鼠了。 真到了那时候,更惨的事情也会发生。这世道就是如此,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等到确认他们再无力量恢复以前的辉煌,他那些对手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不过转眼一想,便明白了些关节,因打起精神对叶枫道:“我相信你们今天来是为商量事情的,对不对,要不然,你们就直接去衙门了。” “还不算太傻”叶枫心里想到。在这个时空,最好不要跟官方扯上关系,这几乎是大家的共识。 叶枫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为陈五妹讨回公道,拿着和离书和一些经济补偿罢了。真闹到官府去,且不说结局如何,就是陈五妹以后也无法立足了。 对于吴老爷的话,叶枫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说道:“原本是想直接去官府的,念在曾经是亲家一场的份上,才愿意与你商量。你们不仁,做了那些隐私的事,我们却不能不义。” 见叶枫松了口,也不管他讲什么,吴老爷先松了一口大气,这才对叶枫道:“也罢,你只管说说你们的要求。” 闻言,叶枫便知事情差不多成了,便道:“还是回吴家再说吧,我们还有些东西也要一并拿走的。你也知道,过了今日,我们是不会再上门来的。” 吴老爷以为叶枫是要帮陈五妹收拾细软,想了想这米铺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答应了。 他哪里知道,叶枫之所以要他回吴家商议,一来是要去看看黄氏她们“谈”的怎么样了,二嘛,刘老太太还有一个保留节目需要在吴家大宅才能完成。 一群人到了吴家,却发现吴家门口围满了一堆人,李氏正被黄氏骑在身上,打一下,骂一下,休息一下,至于秋菊和春兰,已经被口水淹没了。 原来,众人已经答应进内宅去,但是不知怎么的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李氏更是险些说出两年前的那件事,所以,黄氏这才骑在了她身上,打得她有口难言,嘴巴都种了。 见吴老爷回来了,众人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只是面上都是鄙视。李氏更是挣扎地厉害,黄氏趁机往地上一扑,抱着腿就大叫,“哎哟,哎哟,我的腿啊,我的腿好像断了。这可怎么办啊。” 吴老爷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黄氏的声音这般大,杀猪似的,他生怕再引出什么变故来,于是一边往屋里走,经过黄氏身边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掉了来一张银票。 黄氏趁着用帕子擦泪的瞬间瞟了一眼,居然是十两银子,赶忙拾了起来握在手里,这才慢慢收了哭声,装作痛苦的起了身,跟着进屋去了。 见状,朱氏则赶忙扶起刘老太太,拿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包袱一瘸一拐地跟着走了进去。 “老人家,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大喊,我们就冲进来帮忙。我还不信了,朗朗乾坤,岂能任由这种为富不仁的人作恶。”人群中不知道谁这样大声说了一句。 很明显,这句话代表了大部分围观者的心声,他们早就被朱氏和黄氏说的故事激得义愤填膺的。又见刘老太太这般大的年纪,那点同情心便泛滥了。 一个孕妇,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居然被生父生生从肚子里打了出来,这种残忍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黄氏几人虽然泼辣了一些,但她们做得对。作为娘家人,若是连这点刚性都没有,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是要被欺负死的。 “谢谢大伙,谢谢大伙,有需要我们一定叫你们。我带我娘和小姑子谢谢各位了。”朱氏一直充当着温柔善良的角色,此时由她出面最是合适不过。 捏着银子的黄氏心花怒放,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致富门路。干农活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她。在朱氏上来之前,她赶忙将银票揣好了,这才和查五婶还有朱氏扶着刘老太太跟着往里走。 一边走,查五婶和黄氏一边咒骂,这天杀的,光是游廊和抄手就这样气派,这吴家得有多富贵啊。早知道这样,她刚刚就该不依不挠的再嚎叫一阵子,兴许还能得更多的银子。 查五婶则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嗯,李氏头上的碧玉簪和春兰头上的银簪子还在。她刚刚打骂两位丫鬟的时候,充分发挥了在村里偷鸡摸狗的本领,迅速得了手。 银簪子倒也罢了,不过是二两重,估计值个三两银子。倒是这碧玉簪,材质通透,水头也好,怎么着也值个十两银子以上。 想到这里,心里暗爽。 到了内堂,一一坐下后,叶枫开门见山地便要开始商谈。他实在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吴老爷自然没有意见,他心里明白对方今天来不过是要求补偿和和离,这比上衙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李氏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听叶枫说要谈判,又见吴老爷一副认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着身上的剧痛道:“老爷,你是疯了不成!这群疯子和泼妇一上来就打人,简直就是野蛮人,你非但不为我们做主,还想要和他们和谈,你在想什么啊。” 不等吴老爷发作,黄氏便道:“刚刚大伙可都看见了,你把我的腿都打瘸了,我都没生气,你在这里发什么火。你且说说,你哪里受伤了啊。” 她掐李氏的全是大腿和腰间的部分,量李氏也不敢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也不敢当众展示。 “你……”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还真是恶毒,不过那又怎样,从来都是她欺负人,还没有她被欺负的时候,于是恶狠狠地说道:“我是不会和谈的。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县衙告你们。” 闻言,叶枫便冷笑道:“吴老爷,这位是谁?哦,想来应该是李阿姨了。李阿姨,你想去就去吧,我还就怕你不去呢。千山,走,我们一起去衙门。” 说着作势就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对吴老爷说道:“吴老爷,你也看见了,这不是我们不愿意和谈,是这位阿姨不愿意。哎,看来外面传的竟是真的!这吴家啊,是李阿姨说了算啊。” 此话一出,吴家上下都面露惊恐,他们都知道这是吴老爷的死穴。加上黄氏等上开始哄堂大笑,吴老爷突然暴怒,上前就给了李氏一巴掌,想了想,还不够解气,反手又是一巴掌,接着又一个前蹬揣在李氏的心窝上。 李氏刚刚被黄氏打翻在地骑着折磨了一番,如今陡然被狠狠扇了两耳光,已然被打晕了。还没来得及撒泼,心口又承受了大力的一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地,吓得春兰秋菊赶忙过去照看。 李氏还未说话,哭着正要撒泼,哪知吴老爷便先一步出言威胁道:“今天这事没有你插嘴的份,若不是你日日惯着那孽子,何来今天这场闹剧。你给我好生跪着,再敢捣乱,我立马休了你。要不然,我不配姓吴!” 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吵架的时候,毕竟这么多外人在这里看着呢,只好忍着怒火对叶枫说道:“你们有什么要求,现在就说一说,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不会拒绝。” 叶枫便道:“这事原本轮不到我做主。但当事人全权委托,我少不得就代表她来说道说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一是我们要求和离,你们立刻就去写和离书,拿去官府盖印,我们拿了就走。二是你们需一次性支付我那可怜的姐姐一百两银子。原本她不想要的,但这是我个人帮她要的。你们也知道,和离了后她一个人也要生活的。至于第三嘛,还是由我大嫂来给你们说吧。” 第一个要求和第二个要求全部都在吴老爷的预料之中,因此,他并没有什么意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两家断无再和好的可能。且一百两银子对于吴家来说简直不算个事。 李氏因为不知道叶枫手里握着怎样可怕的证据,一听这两个要求,简直要发狂,可是想到刚刚吴老爷那可怕的表情,心里一阵恐惧,立刻败下阵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好恨恨地盯着黄氏,仿佛这样黄氏就会害怕,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似的。 李氏这样的目光在黄氏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她装着一瘸一拐地走到中间,这才说道:“第三个要求其实不算是要求,根本目的还是为你们吴家积福。俗话说得好啊,先礼后兵,那么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我们为了你们吴家可是费了极大的精力,你们得为我们的辛勤劳动支付十两银子。” 叶枫一听,心里颇有些无奈,这个黄氏还真是,摆明了要恶心人,且有便宜可占就必定不会放过。那个牌位和那些纸钱不过花了几百文,她就要十两银子。 罢了,就算是她和查五婶的辛苦费吧。要在现代,说不定更贵,有些人是很忌讳这些东西的。 叶枫会这样想,自然是不知道她和查五婶其实早就将辛苦费赚够了。刚刚趁乱,她俩可是捞了不少好东西。 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黄氏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袱,解开后拿出一个牌位来,吓得李氏后退一步,吴老爷也有些生气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黄氏立刻换了一副脸,似乎无限惋惜地说道:“这是什么?吴老爷你这个做爷爷的居然好意思问出口,也不怕他晚上来找你。” 说着又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说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我还是坦白告诉你吧。这是你那未见天日的孙子的牌位,想来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吴老爷一听,惊得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在小厮的搀扶下这才定住了脚。 一开始他只当是自己那个不孝子家暴了陈五妹,这才惹得人家的娘家人多方收集证据,要死要活地闹上门要求和离。现在看来,居然还有更多更大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吴老爷恨恨地转身看了看身后低声哭泣的李氏,弄得李氏打了个寒颤。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甚至还有几分恶毒的意思。 李氏心知不妙,这事算是瞒不过去了,这才断断续续抽泣着说:“老爷,这事之所以没有告诉你,还不是因为怕你伤心,这孩子与咱们吴家无缘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贱胚子不小心……” “你才是贱胚子!你们全家都是贱胚子!你们李家不管出没出阁的女子全部都是贱胚子!” “你……” “我什么我!李阿姨,若不是你那爱玩花样的孽子朝着我们姑娘的肚子拳打脚踢的,这个孩子此刻还健健康康地待在肚子里呢。可怜啊,这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黄氏才不管李氏和吴老爷作何感想,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此刻,就是要凶,就是要狠。 吴老爷一听失去的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心内一阵绞痛。吴家这几代子嗣艰难,生个儿子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李氏自己,也是三灾八难都经历了,这才得了吴宣华这么个宝别疙瘩。 若是陈五妹这一胎保住了该多好啊。 事到如今,黄氏却未打算放过吴家。 她拿着那块灵位继续说道:“可怜这孩子骤然离了母体,魂魄没有安身之处,夜夜托梦给我们,说是自己身上难受,都是伤痕,又被小鬼欺负。我们到底是良善之人,这才去了大佛寺,帮他做了一场法事超度了他。只是,大师说务必要做个灵位放在他出事的那个屋子,连着放三年才行。三年之后,你们或是想丢,或是要烧了它,悉听尊便。只是,这三年里你们需好生供奉着,否则,你们吴家这一代必定断子绝孙,再无男子出世。” 闻言,李氏骂道:“哪里听来的胡话,我却是不信的。休要吓唬人。” 一直不说话的叶枫笑了笑:“我大嫂也是为了你们吴家好才这样做。罢了,这事是我们多事了,出了钱办事不说,还被人嫌弃。你们爱信不信,总之这灵位我们今天就放这里了,你们自己处理吧。” 吴老爷却是极其信这些东西的,李氏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是多灾多病,好歹是听了大佛寺里的大师劝告,这才健康长大的。要是吴家就在他这里断了根,实在是难辞其咎,无脸见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吴老爷便道:“我们照做便是,至于所花经费,我们会按照之前说的十两银子支付。” 叶枫心知吴老爷必定会深信不疑照着做,因此听他这样说,倒也不意外。这个牌位放在吴家一天,李氏和吴宣华便不敢进这个屋子,心里便膈应一天。 这个牌子会永远提醒李氏母子二人,曾经有一个孩子死在了他俩的手里。 至于吴宣华,可以预见的是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想要再娶正经人家的姑娘是断无可能了。当然,他们吴家有的是银子,不过多花上一些银子,还是会有缺银子花的人家愿意铤而走险。 但是,当新人进门,看见这个牌位时,心里势必会不舒服。 可以说这一招实在是大块人心。 做完这些,在叶枫的提醒下,吴老爷便逼着吴宣华写了一封和离书,大意就是注明双方是因性子不合过不到一块,经协商,双方达成一致,同意和离,男方一次性支付女方一百两银子。 趁着小厮将和离书拿去衙门备案的空档,吴老爷又拿出一百两银子给刘老太太,拿出十两银子给黄氏。 收了银子的刘老太太一阵痛哭,因为银子一拿,等一会儿和离书到手,便意味着陈五妹从此是失婚妇人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 至于黄氏倒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查五婶更是立刻便靠近了她。要说这个主意还是她出的呢,此刻黄氏就这样白白得了十两银子,怎么着都应该有她的一份。 拿了银子的黄氏,自然是要将事情做完。和查五婶配合着,嘴里念念有词的,将这牌位迎进了陈五妹住的那间房。 这间房可是除了李氏和吴老爷住的正房外最大最好的一间屋子了。不过,这间屋子三年内不会有人住了。 不一会儿,小厮便拿着衙门盖了印的和离书回来了,刘老太太生气地拿过其中一份,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吴家。她和叶枫一样,算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回到陈家村后,陈五妹拿着和离书一阵哭,像是解脱,又像是无助,看得旁人一阵心酸。 刘老太太却是大病了一场,卧床休养了十来日方好。好在有陈五妹的日日相伴,又有叶氏熬的营养汤,痊愈后反倒更精神了。 与叶枫预想的一样,吴宣华的名声在这件事后臭到了一定的高度,城里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都不愿意与李氏交往,连带着吴家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但是,吴家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绝后,于是到底花了八百里银子从外地买了个女子回来给吴宣华做妻子。 只可惜,这女子进门三年都一直无所出。李氏不死心,又给吴宣华纳了几个妾,结果依旧是无人生出一个孩子来。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周妈妈越活越年轻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黑科技 因为陈五妹的事,叶氏最近有些不开心。 虽说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且经过也算是赢了一回,搞得李氏灰头土脸的。但不能否认的是,陈五妹现在过得的确不怎么好。 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陈五妹日日躲在陈家老宅里不出门,只是和刘老太太在家过活。有次她出门打水,被其他村民看到,大家先是一愣,这才疏离地打了招呼。 可等一转背,便开始说坏话,偏偏陈五妹还听到了。要说那些话可真是难听,说的陈五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她这辈子难道都要再不出门的么。 陈五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村民们看在她三哥陈继兴家越来越富贵、又帮衬着村里种了花生的面子上才有的结果。若是换了以前,陈继兴家依旧是茅草屋加青黄不接,那些话绝对还要难听一百倍。 这些难听的话自然逃不过叶氏的耳朵,便主动上门邀请她来自家玩。现在叶氏家可热闹了,两个双胞胎儿子正是好玩的时候,加上一个千语,一个千言,陈五妹总算是有了点事情做,那便是帮着叶氏看孩子。 当然,叶氏是没有顺便叫上刘老太太的。 反正已经分家了,刘老太太根本不缺银子,且他们三家人还要轮流养着。因为陈五妹和离的事情他们的确一起战斗过,但这并不代表叶氏已经在心里彻底接纳了刘老太太。 就这样也挺好的,互不干涉,有了困难再帮忙,一码归一码,大家都活得自在。 但是,叶氏不开心,黄氏和查五婶却是高兴得很。 一来,她俩觉得自己在这次的“和离”事件中出了大力,无论是陈继兴还是叶氏都需要感谢她们。现在,她俩就等着鸭鸭乡厨的第三次大规模招人了。 第二就是她俩暗中得了不少好处。先说黄氏,先是得了吴老爷为了让她闭嘴掉下的十两银子,接着,又趁乱罢了李夫人一根头钗。再来说查五婶,除了与黄氏平分了做牌位而得来的五两银子,她一样罢了春兰和秋菊不少钗环。 回到陈家村后,她俩不过是待了几日便闲不住了,到底是约了个时间结伴去了城里,将那几件钗环找了个首饰铺子卖了。黄氏最后得银三十多两,查五婶得银四十二两。 不过是跟着去打了一架,吵了一架,结果却有了这样的收获,这让二人都开心不已。 当然,她俩不知道的是,这样做的反面就是众人都彻底怕了她俩,想着日后定是不敢与这样的家庭结亲的。闻言,查五婶只是笑了笑,她家并无女儿,根本不愁嫁不出去这一条。倒是黄氏要发愁了。 陈五妹帮叶氏照看着孩子,叶氏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做做饭,缝缝补补的。虽说家里现在的经济条件已经不用穿补丁重补丁的衣服,但叶氏依旧很节俭。衣物若是实在是太多补丁了,她便把这些旧衣服拆了,用面粉和成的糊糊粘了,拿来做鞋垫和纳鞋底。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叶枫原以为陈五妹会觉得很枯燥,但她却是一心一意地帮着照看着孩子,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来。 叶枫倒是有心想帮陈五妹,想让她跟着自己学习种植花木,但看她这个样子,想了想还是再缓一缓再说。如果她有这个意愿,哪怕是没有天赋,跟着他多学学就会了。 要说叶枫的手头现在有很多适合陈五妹做的事,只要她肯学,出师根本就是时间问题。再不济,大不了加入鸭鸭乡厨得了。 以她的手艺,独当一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这还得等她自己走出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再说。 此外,还有一件事也是蛮让人头痛的。 自从陈五妹和离回村,樊继飞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再有机会,但现在陈五妹和离了,他便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在他看来,陈五妹还是黄花大闺女的时候他配不上对方,现在对方已经和离了,成了失婚的妇人,“闲置在家”,这下该配得上了吧。 可惜,事情根本没有他想的这般简单,至少目前还不行。头一个,他的亲哥哥樊继亭就一万个不同意。 所以当他发现樊继飞起了这种心思后,拉了回家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说樊继飞,你也太没骨气了。你忘了之前她大嫂是怎么骂你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出嫁前看不上你,现在她失婚了,被婆家人赶了回来,也轮到我看不上她了。这真是老天开眼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往人家门上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哪怕你这辈子都不娶亲,我养着你就是了,但决计不能娶那个女人。” 这也难怪樊继亭生气到这个地步,当初黄氏可是狠狠讽刺了樊继飞俩兄弟一番。那话说的原有些过了,这才伤了樊继亭的心。 闻言,樊继飞半是害怕半是哀求地说:“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哪里需要什么骨气啊!再说了,人家哪里是被赶出来的,人家是和离。我就是喜欢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喜欢她!” “门都没有,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女人休想进我樊家的门。” 樊继亭大吼道。 自从双亲去世,他便自动上位,养成了这当哥又当爹的角色。自己俩兄弟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将将把日子过起来了。他倒好,喜欢一个失婚妇人,他怎么可能答应。 不同于樊继亭的暴躁和不满,叶枫倒是觉得无所谓。 要是两人真的是互相喜欢,能够过到一块去,倒也不是不行。且陈五妹也没生过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过看陈五妹的样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考虑婚嫁一事了。 也是,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男人,是时间,是适应。 这日,把林间的石斛检查了一遍,又把各类盆栽打理了一下,叶枫闲来没事,忽然看见隔壁围墙便越长越高的李子树,心里便再次浮起嫁接的想法来。 刘氏早就答应好了,只要叶枫需要,她随时都可以回娘家一趟,去亲戚家折些枝条回来。 要说刘氏现在也有这个底气,自从第一胎生了儿子,刚出月子几个月,立马又怀上了,典型的三年抱俩的节奏。她婆婆见她大有一生就止不住的状态,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因此刘氏现在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更好笑的是,叶氏在她第二次怀孕后送给她的那盆石榴盆栽,也被闻讯赶来的人抢走了,似乎想沾染刘氏这份孕气,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想了想,叶枫便对叶氏道:“姐姐,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嫁接吗?现在时间正好,我想试试,你有空就去求求刘婶子折几枝枝条回来。” 叶氏当然记得叶枫之前提过的嫁接一事,只是心里半信半疑的。不过,既然叶枫想试,那么她肯定是支持的,左右不过是劳烦刘氏回一趟娘家罢了。 “让苦涩的果子变甜倒也罢了,我还真的想看看那桃树上结出李子果来是什么样子呢。”叶氏憧憬地说道。 说完,叶氏便带上了些糕点,用篮子装了往刘氏家走去。最近家里的孩子多,也都要吃糕点,且叶氏觉得光喝茶没有糕点也的确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因此,只要一家人有空去城里,回来的时候必定会带着糕点。 换了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叶氏回来的时候便道:“放心吧,你婶子说她身子不方便,明天就让你蔡大哥回去。” 闻言,叶枫一阵开心,他终于要开始嫁接了。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生来说,让桃树上结出李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有些手艺棒的,让一棵树结出好几种不同的水果来,那才是厉害。 桃树他早就找好了,是一棵毛桃,结出的桃子又小又涩,也就是小孩子贪吃才会加以理会,其余人根本就不会理。不过,这棵桃树胜在生命力旺盛,且大小适中,已经开始挂果,正是嫁接的好时候。 第二日,叶枫还在后院,便听见有人叫门,便赶紧出来开门。陈五妹肯定是在玻璃房里照看着两个孩子,但她是不会去开门的,她现在害怕见到陈家以外的人。 叶枫一开门,果然是蔡大哥,手里拿着两把枝条,叶枫一看就乐了,一把是桃树的枝条,一把是李子的枝条。叶枫不过是想要两三枝罢了,这蔡大哥倒是实诚,一下子折了两大把,也不知道人家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叶枫便道:“大热天的,辛苦大哥跑一趟了。只是你折的这样多,那边该不会心疼吧。” 闻言,蔡大哥便道:“这不值什么,他们家那树非常大,就这些枝条,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他们都要修枝的。” 闻言,叶枫这才放下心来。俩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散了。他家里经济压力大,还是要辛苦劳作才行,可不敢像陈继兴家这样休闲。 刘氏一直占着鸭鸭乡厨的位置,她婆婆却是一直不让她去干活,理由是第一胎金贵。现在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却又怀上了,且真的有些不舒服。 一来二去,家里的经济条件便有些吃紧。 叶枫先将枝条放在桌子上,选出了其中大小适合的,这才将叶子去掉,放在水里浸泡着。想了想,又喊了家里所有人出来,说道:“我要开始嫁接了,你们谁要学啊。” 闻言,陈继兴第一个跑了出来,随后,大家都出来了,他们非常地好奇,想看叶枫是如何嫁接的。 两棵待嫁接的桃树和李子树早就已经移植在玻璃房内了,叶枫见人到齐了,先是将李子树的顶部全部剪了。这李子树比较小,剪起来非常方便。 然后,叫上陈继兴帮忙,在树干上切出了一个不浅不深的口子,做好这些,这才拿起泡在水里的李子枝条,将削成砧木的李子枝条放了进去,然后迅速拿棉线包裹了。 其实拿塑料包裹更方便,但可惜这里根本没有塑料。 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在下端切了一个口,将桃子的砧木嫁接好,用棉线缠好。 “这样就可以了?”陈继兴看得目瞪口呆,也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在大伙看来,这样也未免太简单了。他们以为,要改变一棵树的性状,怎么也是大工程。哪知道却是这样,三下五除二,不过是割了个口子,将砧木插进去就完了。 “是这样啊。不过,这也要看运气的。一般来说,越是亲近的树上的枝条,越容易存活。你看,这棵李子树当初就是用产这些枝条的李子树结的果实发出来的。想必是很容易活的。至于这桃子,就不一定活了。” 的确是这样的,砧木与树之间的亲缘关系越密切,成活率便越高。 “那若是活了,也就是说这棵李子树上面部分是李子,下面是桃子?”对于一棵树能够同时结出不同的果子来,陈继兴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叶枫笑着说道:“理论上来说是的。所以现在就看这树能不能活了。” 说完,叶枫又用同样的方法将桃子树嫁接了。叶枫是亲自见过尝过蔡大哥带来枝条的这棵桃树的果实的。又大又甜,有点类似现代的水蜜桃。 若真是活了,一家人以后那就有口福了。 叶枫刚嫁接完,陈继兴便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么这棵树的这一枝以后就是李子,其余的都是桃子?” 这棵桃树比较大,所以叶枫选择的是其中的一个分枝作为嫁接的对象。 “是啊,你说的没错。”叶枫笑着说道。 看着变身好奇宝宝的陈继兴,叶枫道:“姐夫,各位,这里还有一些剩下的枝条,你们谁想试试啊。” 见大伙都不敢动,叶枫又鼓励道:“来试试嘛,很简单的。我刚刚做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的。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可以给你们讲解。” 闻言,陈继兴便道:“我来,看着也不复杂嘛。只是,我们要把这些枝条嫁接在哪里?” “爹,你可真笨啊,咱们后院还有那么多丹若和桃树,随便哪棵都可以啊。”千言开心地说道。 陈继兴这才想起来,的确,后院除了靠着后山的部分种了好些玫瑰花外,其余的都是桃树和丹若。 “我也想试试,可以吗?”陈五妹小声地问道。 她虽然一直抱着孩子,但却是看见了整个过程的,就如陈继兴所言,根本不复杂。最难做的地方,不过是要在树上切出一个合适的口子来。 “当然可以,想做的都可以,除了千言。”叶枫好笑的说道。要她来,估计嫁接之前,一棵好好的树就被她割得遍体鳞伤了。 闻言,千言瘪了瘪嘴,倒是叶氏笑着拍手道:“没错,你说得对,割到手可不是好玩的。” 就这样,陈继兴在石榴树上嫁接了李子和桃子,陈五妹在李子树上学叶枫的模样嫁接了李子和桃子。看着包裹的像木乃伊般的果树,大家都有些兴奋。 这一晚,陈五妹并没有回刘老太太那里去,而是住在了叶氏早就给她收拾好的房间里。她倒不是嫌弃刘老太太的屋子陈旧,不如这里舒适,而是有些应付不来刘老太太的热情。 自从众人觉得她已经走出了上一段婚姻的姻缘,开始适应单身生活时,从前几天开始,刘老太太便总是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同时,若有若无的说出了几个她心目中比较好的人选。 这几个人一听就比较靠谱。 不得不说刘老太太这次学乖了,不再妄想那泼天的富贵,只是,她说的那几人不是鳏夫就是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还都是陈家村附近的人。 想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会觉得心安一些。 陈五妹却是暂时不愿意想这些事的。但若是直接拒绝了她,又怕她伤心,因此,干脆不回去,只说叶氏忙不过来,她要帮忙。 安置好几个孩子睡觉,叶氏这才来到陈五妹的房间。这还是姑嫂俩第一次这样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聊天。 “娘又逼你了?”叶氏开门见山地问道。陈五妹经历了这么多,不成熟也逼着成熟了,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你尝尝这个,我妹子刚刚托千山送过来的。” “是啊,不着痕迹地跟我提了很多次了,我知道她心里着急,害怕我下半辈子没个依靠。只是,这种事急不来的。像我这个样子,想要找什么好的太难了。可是,要我跟娘提议的那种人过一辈子,我又不乐意。”陈五妹一向把叶氏当作姐姐看,因此说话也很直白。 说着又尝了尝叶氏推荐的糕点:“嗯,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酸了点。”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学一门手艺,要么跟着叶枫那孩子种种花木,一年下来也能得不少银钱,比种地划得来,而且也不见得有多累。若是你愿意,我明天就找他说说,他肯定会同意的,这孩子最是心善和热情。你看那陈千树,跟着叶枫学了不过半月,便掌握了技术,现在他在林子里种的石斛长得可好了。”叶氏试探地问道。 见陈五妹不吭声,叶氏只当她没有兴趣,继续说道:“或者你加入鸭鸭乡厨,做做饭做做菜,跟着大伙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叶氏想到当初的自己和赵氏。 她俩总觉得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照看孩子,守着几亩租来的地过日子,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生活。 谁说女人只能守着家不出门了,现在鸭鸭乡厨里的女人多得是,炒菜做饭的都是女人,男人们不过是出出力罢了。 特别是赵氏,自从加入了鸭鸭乡厨,现在皮肤更加嫩白了,家里的银子也多了起来,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多岁,归根究底,是更加自信了。 若是陈五妹能够跟着做事,见见世面,兴许慢慢地也就自信了起来。 听叶氏一心一意地为自己打算,陈五妹心里十分感动,慢慢地说道:“谢谢三嫂,想了想,我还是愿意跟着叶枫学学种植花木。” 原本她最想做的是进入鸭鸭乡厨的。 可是转念一想,累就不说了,她不怕,关键是要与很多人见面。若是每到一个地方,人家就指着她说这是一个失婚妇人,她可受不了。 且以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太可能参加喜宴的制作的。自个儿的家人不介意,主家却是要介意的。倒不如跟着叶枫学习种植花木,空闲的时候还能帮忙看孩子,也算是报答一下叶氏的恩情。 这门技术,会的人不多,且终日泡在林子里都是可以的。 “你想通了就好。跟着那小子好好学,等你出师了,培植出品相好的花木来,得银子指日可待。到时候你自己的腰包鼓了,那求亲的人还不巴巴的赶上来。” “嫂子你也打趣我……” “我说的是实话。你只看你赵婶子,现在只要她放出一句话来,保管有的是人愿意结亲。况且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对了,那个樊继飞还是那样吗?” “我不理你了。” 一个放下了心结,一个放下了负担,这一夜,两人都睡得特别好。 渐渐地,秋风起,天气凉快了起来。陆续地,便有人上门来要求做厨。要说整个夏天下来,鸭鸭乡厨两个分队加起来不过接了几单生意而已,大伙早就闲的不行了。 奈何大夏天的若不是有急事,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夏天做厨的。做厨的人苦,吃席的人也苦。 两个小分队赶忙分工,各自准备去了。 陈五妹在心里羡慕了一阵子,倒也安安静静地接受了,一心一意跟着叶枫学习种植花木。叶枫见她对嫁接技术感兴趣,便一心一意地教了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千语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且比陈五妹做的更好。两人一人拿了一把叶枫在城里专门定制的小刀,天天往树林里跑,一时间祸害了不少小树。 好在这树林是陈继兴家买了下来的,且就在人家后院,来去自如,别人根本管不着。 不得不说,实践真的是检验真理唯一的标准,经过大量的嫁接,两人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这不,两人半个月前嫁接的树木有些已经发芽了,且活得很好。陈五妹之前嫁接的那棵李子树也活了。 至于叶枫嫁接的那两棵果树,也许是因为在玻璃房里的缘故,长得特别好。 “舅舅,我想着果树都能嫁接成功,那么盆栽呢?我想试试。”千语有一天突然说到。 “你想做就去试,不过只能嫁接后院地里的那些,不能去弄二楼屋子里的那些盆景。” 后院里种的那些不过是些还未成型的花树,随便折腾。 就这样,对嫁接技术着迷的千语和陈五妹二人又开始嫁接花木,这让叶枫刮目相看。 之前,他也想过嫁接花木,但觉得存活率不会高,且现在的种类太少,又没成熟的理论,嫁接出来会不会是不伦不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抢购风波 刘老太太原本十分着急,因为她越说,陈五妹便越不回家,只是推脱叶氏家里忙不过来,她要帮忙照看孩子。这样一来,刘老太太非但不感激,倒是把叶氏给说上了。 “哎,照看孩子固然重要,哪里有自己的终身大事重要的。要我说,你那个三弟一家都是拎不清的,非要让你五妹帮忙,我看着倒像是她家的丫鬟一样。” 这日,按照陈继兴家三兄弟的赡养顺序,刘老太太轮到黄氏家里吃饭,见着黄氏便一通抱怨。 闻言,黄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家叶氏家里才不稀罕陈五妹这样的丫鬟呢,且你哪里见过陈五妹这样的丫鬟,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真有需要,以叶氏一家现在的财力,人家就算是真的去城里买一两个丫鬟回来也是可以的。用起来,可比不陈五妹这样的舒心?加上她今天刚刚听到的消息,心里便十分的不舒服,回呛了刘老太太几句。 “娘啊,你就知足吧。依我说,五妹在三弟家里哪里是做丫鬟,明明是去享福的。每日好饭好菜的不说,单单是茶水和糕点就没断过!而且,我才听说,叶枫那小子教了五妹和千语一门技术,据说可以让同一棵果树上结出两种甚至多种果子来。要是这传言属实,你还怕五妹以后没人要?” 说着便翻了个招牌白眼。还说人家拎不清,倒忘了看看自己了。要是叶氏一家拎不清,人家大可不管这些事,由着陈五妹自生自灭去。 可见,这刘老太太这里,是不能做好事的。 依着黄氏的想法,她原本打算让她的大儿千麒去学习这门技术。这样一来,以后简直不愁吃喝的。奈何她儿子嫌累,不愿意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 对此,黄氏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不怪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倒是和刘老太太一样,把叶枫给恨上了。在她心里,叶枫收的两个徒弟都是丫头,以后嫁人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了,还不如教她的儿子来的实在。 闻言,倒是刘老太太自动过滤掉了黄氏的不满,心里欢喜起来。若五妹真的是学会了这门技术,别说鳏夫了,就算是青头小伙子都嫁的。 就拿最普通的桃子和李子来说,现在城里的这些果子卖的都不便宜。农人们大都喜欢种庄稼,哪里有心思去种这些果子的。 等五妹的技术成熟了,到时候拿出几十两银子买上一块地,种上些果子,光是一棵树上结出两种不同的果子这种传言就可以让果子的销路不用发愁。 再说了,反正她有空,跟着女儿一起培育出一些奇特的果树来,卖卖树苗也是行的。 刘老太太越想便越兴奋,连带着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两大碗饭和不少的菜。黄氏见了,更加不满,心道朱氏和叶氏肯定是没让刘老太太吃饱,所以才到她家里来糟蹋粮食。 是了,下次她也要故意把饭做得难吃一些,或者多放一些盐,或者刘老太太在家期间忍着不吃肉,等她去了下一家再改善伙食。 不得不说,刘老太太还是很有魄力的,第二日便到了陈继兴家,找陈五妹商量事情。 见老太太精神抖擞的,叶氏便以为刘老太太又上门来提嫁人的事。想了想,便赶忙招呼了刘老太太到玻璃房里坐下,端出瓜子,又泡了一杯玫瑰茶放在刘老太太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故意岔开话题。 哪知,刘老太太却话锋一转:“行了,用不着你帮着她打马虎眼,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我不过是让她自己掂量,总不能什么都不说的。” 叶枫一听,呵呵,心里直乐,心道要是你老人家讲道理的话,那么陈家村最可爱的女人就是查五婶了。 不过,叶枫倒也没插嘴,只是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严肃起来的刘老太太,倒是挺认真的。 只听刘老太太道:“我今天来是想跟大伙商量一件事情的。我也是昨天才听你大嫂说,你五妹学会了个什么嫁接技术。既然这样,我们就买下一块地,分成两半,一半种果树,一半专门拿来育苗,想必到时候会有人来买的。那银子放着也就放着,生不出新的银子来,且总有人惦记着。” 刘老太太这话倒是说到叶枫心坎上了,他一直劝陈继兴夫妻俩继续买地建房,可奈何两人都说现在地也有了,房子自不必说,养猪场也有了,连树林都有了,她俩实在是不愿意再买地了。 叶枫估摸着等今年花生丰收了,不管二人是否同意,他都是要再买一块地的,到时候建个客栈。 但是叶氏却听明白了,刘老太太的话有两个重点,一是银子存在家里根本不能返利,而且总是被人惦记。这一点叶枫也有所听闻。 据说陈五妹回来不过十天左右,黄氏便上门去借了一次,话里话外都是要准备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娶亲用,以后会还的。对此,刘老太太自是一点情面都没给,直接拿着扫把将黄氏给轰了出去。 小姑子唯一可以傍身用的银子她也敢惦记,真不知道她去了以后,黄氏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是基于这一点,她希望陈五妹赶紧嫁了。 等到一成亲,这银子就不是黄氏能够肖想的了。 第二,若是陈五妹能够像刘老太太说的那样拿出一部分银子买一块地,种些果树什么的,绝对是这十里八乡的头一份。这两年鸭鸭乡厨跑了不少,几乎就没见着有人种水果的。 因为在这个时空的大部分人看来,这就是个零嘴,根本不如种庄稼来得实在。殊不知,其实薄利多销,多少金山银山就是这样累积起来的。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如果真种了,销路肯定是不愁的。就算是不想挑到城里去卖,我们做厨的时候也需要。再说了。哪怕卖不出去,还可以做成果脯什么的。” 陈继兴也高兴地说道:“这法子啊,我也觉得行。之前去城里赶集,千言那丫头要吃李子和桃子。我一样买了些,就花了不少钱,算起来也挺贵的。五妹,你就种吧,三哥把话提前放这里了,到时候若是丰收了,我和你千山哥亲自赶车给你运送到城里卖去。” 其实,陈五妹一听刘老太太这个建议,心里便立即同意了,现在看大家都征求她的意见,便立即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明天就去找村长买地。” “这倒不用你去,我去吧。”陈继兴笑着说到。 他现在已经是陈继发眼前的红人了,买地这种事让他去办最是合适不过。且让人知道陈五妹买了地,终究又难逃一场是非。 大家又商议了一回,叶枫拍着胸脯表示会无偿提供技术支持,这让气氛又热烈了一回。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刘老太太参与的家庭会议以圆满的气氛结束的。 第二天,陈继兴一大早便去了村长家找到陈继发,说是要买地。原本他们想买那些上好的地,但叶枫说没有必要。只因好的地贵不说,除了地要银子,各种投入也不少,收益也要两三年之后。 若是把银子花光了,陈五妹拿什么生活? 众人一听都是这个理,便决定买那片挨着陈继兴家、叶枫现在正在种植花木的地。这片地算起来大概七八亩,杂草少,又没挨着后山,阳光充足,实在是很难得。 陈继发听说陈继兴开口就是买地,不解地问道:“我说陈继兴,你家现在不缺银子我知道,但这地买那么多干嘛啊。那,我算给你看,养猪的,养鸡鸭的,种花木的,出租的……” 他都替陈继兴算过了,实在是他能想到的用途都有了。哪知这陈继兴却还不肯收手,还要继续买。 难道真的想超越赵大财主家,成为陈家村第一大地主? 闻言,陈继兴便道:“村长,你误会了,这地啊,我是给我妹子买的。你也知道的,她不方便出面。这地买来是准备种些果子。你也知道的,她膝下无子,现在又是一个人过,若是没个进项,以后老了该怎么办啊。” 陈继发一听,这当哥的真的是没话说,能为妹子考虑到这一步。于是当即拍板道:“行,如何不行!这样吧,说起来,你五妹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想来村里也没有人会有什么意见。就四两银子一亩,那块地我记得好像是八亩多来着,就算八亩吧,你们给三十二两银就成。” 陈继兴没料到村长会这样大气,当即便把银子给了。下午又跟着村长去了城里将地契拿到手。等吃完饭的时候,陈五妹握着那张盖有官府契印的地契时,一脸激动,她终于有地了。 说干就干。 如果说先前不过是有银子,但总有一种坐吃山空的感觉。但现在,她是踏踏实实的觉得有了着落了。 一家人借了头牛,合力把那块荒地给收拾了出来,撒上了一些农家肥。陈继兴趁着农闲又去各处张罗着买果树。最后买了三种果树,桃树梨树和李子树。 买树苗的时候陈继兴忘了数数,结果最后几乎将全部的地种满,只剩下一亩不到。 不过也好,拿来做实验也差不多。 陈五妹和千语又将前段时间二人嫁接过的花啊树啊全部移植到了这块地里。 一时间,陈家村都知道陈五妹种了好几亩地的果树。有些人心善,自然为陈五妹感到高兴。但是,也有些恶毒的,说她太过招摇,种地是幌子,吸引男人注意力才是真的。 对此,刘老太太一家全都当作不知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又不可能捂住嘴不让人说话。但是,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回击。 最后,叶枫觉得这样敞着也不安全,现在还好,还未挂果。若是两三年后结果了,小孩子或者大人进来偷摘,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不如直接杜绝这种可能。 于是,陈五妹又拿出部分银子,将这片地全部围了起来。好在右边那一面紧挨着叶枫的地,所以只建了三面围墙。 期间,玉米、高粱和土豆都陆续成熟了,陈五妹和千言在家看孩子做饭,千语则不管叶氏的劝告跟着下地干活。等做完这些,叶枫便发现花生陆陆续续地开始黄叶子了。 因为刚刚播种的时候就有小孩子去地里偷花生吃,因此,这段时间,村民们见花生陆续黄了叶子,又问了叶枫,得知是快要成熟了,每家每户自发地派出一个人在地便轮流守候。 樊氏和查五婶更是积极,每天没事便拿着鞋底在底边坐着纳鞋底,顺便说说张家长李家短的。俩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毕竟她们是村里最先尝到卖花生的好处的。 所以,像初夏陈宇昂偷花生种吃那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再发生的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叶枫正要打算去和村长商议是不是该丰收了,顺便把流云轩的王老板叫来,商议一下今年的价格问题。 结果,还没出门呢,就见陈继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大声地说:“叶枫,快出来,快。” 叶枫罕少见陈继兴这样慌张,莫不是花生被偷了? 想到这里,叶枫也慌了,迈出屋子就跟着陈继兴走。一边走,一边问:“姐夫,是不是长生果出问题了?” 陈继兴见他误会了,赶忙道:“没事没事,长生果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商人,足足有十多个,现在就在祠堂边那块空地上坐着,村长让我赶紧来叫你呢。” 叶枫一听,便有些头大。今年因为种子有限,统共就那么十亩地,加上他家那一亩,总共才十一亩地。现在倒好,一下子来了十多个人,无论卖给谁,另外的都会不开心。 一个弄不好,要是打起来就不好办了。 而一打起来,官府的人就有机会插手。而官府一插手,那么……何止是收益减少的问题。 想到这里,叶枫便问陈继兴道:“那王老板来了吗?”要是他不在,那就更麻烦了。 闻言,陈继兴赶忙道:“王老板也在呢,他十分的着急,就怕其他人出更高的价格,到时候他就为难了。” 听说王老板在,叶枫便放下心来。至于价格问题,还真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市场经济嘛,就按市场的规律来。 叶枫这边急着赶往祠堂,各家各户的婆娘也是闻风而动,生怕吃了什么亏,一边让自家男人赶往祠堂去听听对方说什么,一边急着赶往花生地去守着。 樊氏是第一个到的,见大伙都在往这边赶,又见花生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和后面赶来的查五婶开始聊天。 “我听说一下子来了十多个商贩,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来买长生果的。” “对对对,听说差点打起来。” “我男人说这一亩地能够出三四百斤,这十亩地就是三四千斤,我没算错吧?” 听见对方问自己,赵氏笑意盈盈道:“没错,是这个数。” 自从担任鸭鸭乡厨的会计一来,赵氏在村里的地位越来越超然。一些婆娘遇到不会算的账,统统过来找她。赵氏也从不会让对方失望,总是给理的清清楚楚的。 查五婶一听,眼睛都绿了,瞪得跟个铜铃似的,赶忙接话道:“那按十两银一斤来算,能得多少银子?” 查五婶的话一说完,周围的谈话声立即停止了,大家都等着赵氏的回答。要说这数字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计算能力。 “那最少就是三万两银。”赵氏老老实实地说道。 “什么,三万两银?”众人一听,立即就炸了,有些人还差点晕倒。天啊,真的是老天开眼啊,陈家村也有今天的好日子。村子里不过是一百来户人家,那一家人岂不是要分二百两银子啊。 “也没那么多,虽然贵,但也要留下些种子,要不然明年拿什么来种呢?还要除去租种这地所花的银子。我听村长说,似乎是要拿出一部分银子来盖一间学堂,请私塾先生来授课。先生的银子由公中出,各家只负责自家孩子的笔墨纸砚就是了。” 赵氏见大伙这样激动,生怕出什么事,于是赶忙将叶氏前几天跟她说的话说了出来。钱财动人心,现在还没分呢,众人就开始受不了了。 闻言,查五婶头一个说道:“这是好事啊,要说我们村早就该盖间学堂了。”前些年,她一直供两个儿子念书,花了不少银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现在好了,她的儿子可以回来上学了。守在家门口,各方面都方便,自然比镇上好。且她再也不用去受那些白眼了。 不提花生地边这群妇人的叽叽喳喳,祠堂这边也是热闹非凡。十多个商贩坐在陈继发从祠堂里端出来的凳子上,就等着叶枫来了好商议。 他们都是青山县以及附近听到风声的酒楼派出来的大掌柜,这一来势必要买些长生果回去。要是敢空着手回去,这掌柜估计也当到头了。 见这么多竞争对手,众人心里都有些忐忑,要是对方将价格订的太高又该怎么办呢?他们的心理价位是不能高于十二两银一斤。 要不然,买到也要亏本。 毕竟这么贵根本没几个人吃得起。 男人们都紧张地关注着这一切,生怕漏掉了什么。 千呼万唤的,众人见叶枫跟着陈继兴来了,都自发地站了起来。陈继发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了叶枫就往祠堂里走。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多人,便回头对这些掌柜说道:“各位请稍后,我们商议好就出来。” 见了叶枫,王老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叶枫回笑,这才跟着陈继发进了祠堂。 不等陈继发提问,叶枫率先道:“村长,我有一些想法,我先说出来,若是不妥,你再更正。” 说完,叶枫便道:“虽然人多,我建议还是按照去年就订好的十两银一斤出售。我刚刚听我姐夫说了,外面来了有十多个人,一人一亩地是不够的,且我们还有留下一些种子。所以,我建议,王老板是我们去年就开始合作的,他一人独得一亩,其余的人均分。” 见陈继发没有说话,叶枫又道:“至于所得银子,留一部分起来做公中经费,无论是修葺祠堂还是修建学堂,支付先生报酬,都由公中出。至于剩下的,那就分了吧。” 不得不说,叶枫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陈继发就怕这个得了那个没得弄出不好的事情来。 叶枫这个点子就非常不错。 想到昨天晚上夫人的话,陈继发又道:“你的想法我都同意,只是,还有一条,咱们要留下二亩地的长生果做种子。这个,一点都不能少。” “就听村长你的。”虽然叶枫以为陈继发最多留下一亩地做种子,明年维持今年的产量就行了,但听陈继发想留下二亩地的种子,想来是要扩大种植面积,也就同意了。 反正明年的价格肯定没有这么高了,多种一些也是可以的。陈继发到底是没有糊涂,还知道留种子,这就让叶枫有些万幸了。 商议完毕,二人便走出门去。 听见门想,那十多个掌柜的都站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机会。 陈继发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走到中间说道:“谢谢各位掌柜的远道而来,招呼不周,请多担待。我们村此次一共只种植了十亩地的长生果,但我们要留下二亩地作为种子,因此,只有八亩地的长生果可以出售。” 一听这话,众人心里又是一紧。 “其中,这位流云轩的王老板是与我们去年就预定好了的,十两银一斤,因此,他可以独独购买一亩地的长生果。至于剩下的七亩地,算起来大概能得二千八百斤左右长生果,你们几个掌柜的就均分了吧,按照十一两银一斤的价格。各位可有异议?” 众掌柜先前听到陈继发说王老板预先有预定,心里便十分的不开心,待到说他只能得一亩地的产量,而且也是十两银一斤,心里便好受些了。 现在,他们买的长生果虽然一斤便要多出一两银子,但也就多一两而已,对方并没有坐地起价,或者来个价高者得。他们还有十二个人,一人得个两百多斤也不错,虽然不多,但胜在是均分,谁也不比谁多。 当即就有人表态道:“村长说的是,我等并无意见。” 另一个则道:“村长,既然没什么异议了,那还等什么啊,快带我们去看看啊。要说这长生果传的神乎其神,说起来我还未见过呢。” 见他说的幽默,陈继发大手一挥,大方地说道:“那就走吧,一会儿到了地里,我做主,给各位掌柜的一人一株,你们也好尝尝鲜。” 有那提前打探过消息的,听陈继发这样说,心里高兴极了。要知道一株花生能有二三十棵,差不多要半两银子了。 其他男人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很不错,便跟在后面朝花生地走去。想着马上就能拿到银子了,一群人都激动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分银子 “来了,来了,姐妹们,村长带着人来了!” 查五婶打头阵去看了一会儿,见黑压压的人朝这边走来,便赶紧跑过来报信。要说这里都是女人,现在来的又是外来的人,少不得要保持一些形象的。 只是,她一激动,倒是跟大伙以姐妹相称了,有些不伦不类的,让人会有不好的联想。 守在地边的婆娘们听了,也不计较这称呼,立即站了起来,也不纳鞋底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整了整仪容,这才开始眺望。远远地,便见在村长的带领下来了一群打扮不俗的人,心里便立即笃定这些人就是来买长生果的。 因此,看向这些人的眼神便有些热切。 长生果再珍贵,若是这些人不肯掏银子,那也就只能是普通的食物。只是,这样贵的食物,吃起来该是多心疼啊。一口下去,全是银子啊。 对上妇女人热切的眼神,陈继发只感觉豪情万丈。当即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便让众人回家拿竹筐过来帮忙。 查五婶一听,得意地笑了笑,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掌柜的不会带竹筐来,因此,她出发的时候足足带了四个竹筐来。 只见她拿着竹筐一边朝地里走,一边对就近的那个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家这竹筐可结实了,就算你二百文一个,你看行不?我跟你说,村里就数我家的竹筐结实,你要是用了那不结实的,半路长生果漏了可怎么办?而且,我可是第一个,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收了。” 那掌柜的听查五婶说的实在,且这里这么多小媳妇就她一个人带着竹筐,想都没想便道:“没问题,你的四个竹筐我都要了。” 樊氏一听,气得牙痒痒,又十分羡慕。可谁叫自己没有查五婶这份聪明呢。这竹筐都是男人们农闲的时候随手编的,镇上也最多卖二三十文一个,她倒好,翻了十倍的价格。 那掌柜的也是傻的! 不过,眼看就要分银子了,这活越早干完越好,他们可不想今天干活,明天才分银子。这一过夜,指不定发生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呢。俗话说得好,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今天拿到银子比什么都强。 众人便赶紧散了,都回家拿竹筐去了。 趁着众人还未来,陈继发便对各位掌柜的说道:“各位,这长生果最是好拔,你们看,这样一提就可以了。” 说着,率先拔了一棵出来。 最近天公作美,一直没有下大雨,倒是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加之是沙土,一拔就出来了,还干干净净的。 陈继发的动作彻底激发了各位掌柜的求知欲,大家纷纷低下头,握着花生苗轻轻往上提,果然,入眼便是一颗颗的长生果。 这下,不用陈继发示范,众人都开始剥开花生壳,丢进嘴里吃起来。不吃不知道,一吃便忘不了。 要说这些人中除了王老板外,只有少数几个是尝过花生滋味的。而且,还是干花生的滋味。 这些都是新鲜的,自然又有所不同,更加鲜甜。 特别是凌云楼的大掌柜,吃的简直停不下来,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叹到,就这滋味,难怪能卖到十一两一斤。哪怕今天卖到十二两一斤,他也要做主买下来。 一时间,整块地就只听见剥花生壳的声音,以及满地的花生壳。查五婶原本老老实实地蹲着拔花生呢,见没有人观察她,也悄悄地一边拔,一边将地上的花生捡起来剥了丢进嘴里。 太好吃了!隔了这么久,她终于又尝到这个味道了。 不一会儿,大伙都陆续地带着竹筐来了,开始蹲着拔花生。叶枫见大家都只顾着拔,却没有人摘,便道:“这样,大家听我说,你们这一排就负责拔,你们这一排负责摘,你们这一排负责捡落在地上的。还有,大家摘的时候把嫩的挑出来,单独放。” 经过简单的分工,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这一拔就是一上午,直到午饭时间,都还剩下一些。可是,没有一个人说饿,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见状,村长便道:“大家再辛苦一会儿,咱们收完了再回家做饭吃。” 其实,根本不用提醒,也没有人会离开。农忙的时候比这累得多都没有人会有意见,更何况是这样的情况。等一收完,转手一卖,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等了这么几个月,不就是等今天么! 人多力量大,在下午一点半左右的时间,十亩地的花生全部被拔光了,也摘好了。地里现在都是花生苗,以及一竹筐一竹筐排放齐整的花生。 王老板那一亩地的花生是单独放的,因此,村长见大伙都收完了,便将预先准备好的秤拿了过来说道:“来两个力气大的帮忙。” 两个满身肌肉的汉子走了过来,一人一边将竹筐抬了起来,一一过称后,王老板这一亩花生共计四百二十斤。 王老板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四千二百两银票塞到村长手里,又恭维了几句,这才叫人帮忙将竹筐抬上马车,率先离去了。 他心里清楚,这些剩下的掌柜们虽然得了花生,却不知道如何处理。他要赶着这时间,回去将花生全部洗净,晾干,并在众人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先开张。 这先机,是叶枫给他的。所以走之前,他在叶枫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这才赶忙驾着马车离开了。 剩下的七亩地一共产了三千斤花生,按照十一两的价格,也就是三万三千两银子。各位掌柜十分配合的凑齐了银票,这才又开始分这些花生。 查五婶带着自家男人再次出现在各位掌柜的面前,承诺会帮忙抬花生,帮忙称称。各位掌柜的都挺会做人的,挥手便给了一两银子给查五婶作为辛苦费,直把两口子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等一切收拾完毕,村长便对大伙道:“大伙先回家吃饭,一个时辰后,大伙在祠堂集合分银子。对了,刚刚大伙也看见了,我们一共得了三万七千二百两银,可别忘了哦,我可一分一毫都没要。还有,这地里的长生果大家分完银子再一起来挖,到时候自己带上工具,挖到的都是自己的,不用上交的。等了这么久,大伙也可以尝尝。” 想了想,又道:“你,你,还有你,对,你们十个跟着我来,把这几大筐长生果抬到祠堂里去。这可是明年的种子,要小心一点。” 陈继兴家早就言明此次分银子他们家不参与,因此,叶枫一家见村长将事情安排的头头是道的,早就回家了。不过,他们到底是去花生地里拔了五十多棵花生回家,准备做一顿煮花生吃。 叶氏早就学会了如何将煮花生做的入味,这一次她选择的是那些已经熟了但又不至于太老的花生,洗净后直接就倒进了锅里,加了一些香料,放了盐,这才用大火煮了起来。 吃过午饭,这煮花生也滴尽了水,叶氏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有盐有味的,颇为满意,于是大声说道:“娘,你们去暖房坐好,我这就端煮长生果来。” 大家坐在一起吃着长生果,一边吃一边赞叹美味。千语却是个典型的财迷,一边吃一边说道:“十两银子一斤,那咱们今天岂不是要吃掉几十两银子!” 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闻言,叶氏好笑地说道:“咱们不过是尝尝鲜,剩下的除了留种用的,其余的都要卖掉换银子的。” 叶氏家这一亩地,自然是全部要卖给王老板的。 又吃了一会儿,刘老太太便道:“我不吃了,我要去祠堂分银子去了。” 叶氏见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便道:“那走吧,我们陪娘你一起去。” 其实,叶氏倒不是真心想陪刘老太太去,关键是陈五妹最近因为种了果树,慢慢地变得开朗多了,这次分银子便是个好机会,哪怕村里不给她分银子,但是得让村民们习惯她的存在,以至于不那么大惊小怪的。 叶枫和陈继兴也跟着去了,叶枫是担心村里第一次有了这么多银子,怕是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隐约觉得按户分银子的做法不太恰当。 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及至到了祠堂,空地上早就围了一大堆人,大家都在热烈地交谈着,眼里和脸上全是笑意。这个说拿了银子便开始翻盖新房,那个说立马给儿子定亲娶媳妇,那个要立即送孩子去城里念书,反正都有用处,不一而足。 见叶枫一家来了,都热情地打招呼。不论怎么说,这些都是叶氏一家给村里带来的福利。 感受着村民们的热情,叶氏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害羞了。一一回应了,这才找了块空地站好,等村长来。 不一会儿,村长便来了,红光满面的,倒像是喝了酒似的。见大伙都来齐了,陈继发便道:“现在我们准备分银子,咱们村一共有一百五十户人家,要不咱们就拿出三万两银子来分,一户二百两。剩下的银子全部放在祠堂,拿来做公中的银子,用于各项开销,大伙说行吗?” 村长的话刚说完,立刻就有人带头说同意,也有人反对。仔细一看,带头同意的都是那些分了家的,而不同意的则都是些还未分家的。 叶枫一想,瞬间便明白了,这样分银的确有些不妥。 陈继发倒是没有料到有人会反对,等他略微一思索,也反应过来了。要说这样分银子胜在方便,但其实是不公平的,那些没有分家的就吃大亏了。 同样的,那些早就分家了的就占了大便宜了。 例如,一家人若是有三个儿子,如果没有分家,那便只能领到二百两银。可若是分家了,那便是三家人了,得领六百两。 这样一来,差别可大了去了。 见状,陈继发赶忙道:“大伙稍微等一下,待我们在商议一下如何分银子。”说着便叫了叶枫以及平日里比较来事的几个汉子进了祠堂。 “我倒是疏忽了,没想到这一层。大家都说说吧,看看怎么分比较好。”陈继发倒是谦虚,先给自己“扣”了顶帽子,这样一来,大伙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时间,众说分坛的,啥主意都有。但很明显的是,这些建议和刚刚的差不多,兼顾了这个,却又忘了那个,肯定有人会反对的。 又商议了一会儿,见大伙还是议论纷纷的,叶枫便道:“村长,你是否清楚咱们村目前共有多少人?我的意思是,上至老人,下至婴孩都算上。女的也要算上。” “咱们村啊,出了名的人多,这个我记得清楚,现在是七百六十五人。”陈继发一下子便报出了叶枫需要的数据,这让叶枫打心里觉得这个村长当的还不错。 随即,叶枫还未说话,陈继发倒像是受了启发一样道:“你是想说按照人头分银子?嗯,这个法子好,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是,那些还在肚子里的可不能算。” 闻言,叶枫好笑地说道:“这个自然。”众人也都笑了,也都觉得这个法子好。 见大伙都开心,叶枫便道:“各位,村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考虑一下。陈五妹刚刚与夫家和离,又在村里买了地,以后肯定是要定居下来的。这长生果是在她出阁之前便种下的,那时她也还是咱们陈家村的人。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次分银子能否将她也算上?其实啊,她现在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在座的各位都不愿意将陈五妹算进来,毕竟多一个人便意味着大伙要少分一点银子。但是,这花生的种子是人家叶枫给的,再说他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因此,略微想了一下,村长便拍板道:“你说的在理,说起来都是姓陈的,咱们是该帮扶帮扶。” 村长都表态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反正这种得罪人的事他们才不会做。 事情至此,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人群原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见村长带着大伙出来了,便立刻安静了,就等着陈继发发话。 见自己造成了这样的效果,陈继发十分满意,得意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经过商议,我们决定这次的银子按照人头来分,即上至老人,下至婴孩,不论男女,人人均分。当然,那些还在肚子里头的可不能算,这次就不参与分银了。不过也不用着急,明年自然就轮到了。” 众人一听是按照人头来分,略微一想,觉得这个方法的确是最公平的法子了,便都没有异议。不过,当陈继发说出下面的话时,人群里又开始嗡嗡地响:“这次分银,陈五妹也是要算上的。” 不过,虽然有人不满,但到底是顾及叶氏的面子,没有出言反对。且叶枫刚刚也参与了商议,想必他也是知道的。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得罪人了。 就这样,按照人头数,一人按照四十两银的数量,陈家村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分银子大会。虽然是银票,而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但是拿到银子的人都十分激动,紧紧地握在手里,生怕丢了似的。 见众人基本都散了,叶枫赶忙拉着陈继发道:“村长,我还有事情和你商量。不过这是大事,还烦请村长将村里有见识的人都请来,咱们开个会。” 陈继发见叶枫这样严肃和正式,心知肯定是有大事,于是也不质疑,立刻派人四处去通知人。 另一边,得了银子的众人回家藏好银子,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拿着小锄头和小背篓朝花生地走去。虽然地里现在全是花生苗,但是土里还有不少的花生。 把土翻一翻,还是可以找到不少花生的,至少够一家人晚上吃一顿的了。 查五婶是第一个冲到地里的,她家离得近,而且她还有一些秘密不愿意被人发现,那就是早上摘花生的时候,她趁人不备,留了起码五六斤花生在地里,又拿花生苗厚厚的盖着。反正满地狼藉,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当众人来到地里还未开始翻地时,就发现查五婶一家几口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花生。怕大家误会,查五婶便道:“你们赶紧捡啊,我跟你们说,这些苗下有不少。” 其他人只当是人家来的早,也赶忙加入了翻地的行列。 这些翻地的人里有的是会种地的汉子,因此,除了小孩子乱跑,大伙都是有秩序的翻着。这样也好,等捡完花生,这十亩地也翻好了,简直是一举两得。 朱氏的娘罗氏和朱氏的二嫂齐氏也来了,一人背着一个小背篓,拿着锄头翻得是不亦说乎。作为娘家人,她俩早上没好意思露面,不过此刻倒是不怕了,反正这就是谁翻到谁要,也没规定说只能陈家村的人才能翻。 且作为陈继达的亲戚,也算得上陈家村的人。 为此,其他人看了,也都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将娘家人叫来。这花生这样贵,要让他们出钱买一些孝敬娘家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若是能像朱氏这样把娘家人叫来一起翻地该多好啊。 罗氏在家就是种地的好手,因此翻起地来又快又好,不一会儿便捡到好几斤花生,这可把她给乐得。她心里清楚,城里的那些酒楼肯定是要收的,按照她这个速度,今天赚个几十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中午的时候,叶氏让千言端了一大碗煮花生过来,她吃着非常的好,心里又惦记在家的丈夫和儿子没有能跟来,吃不到这样的美食。这下好了,如果自己挖得多,除了卖的,到时候就拿出一两斤来煮了,给他们打打牙祭也好。 就这样,天还未黑的时候,十亩地便被翻得仔仔细细的,一个角落都没落下。这战斗力让刘老太太不禁感叹:“银子的诱惑力太大了。” 的确如此,若是没什么搞头,要让村民自发来帮忙翻地,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翻好。这下倒好,人人自愿,还跟打了鸡血一般,半天就搞定了。 晚上,家家户户都像过节一样,煮了花生来吃。 有那听了叶氏建议的,生生忍住了各种冲动,将花生洗净了晾晒着。叶氏说过,这些花生待到晒干后更好吃,也可以直接拿来做种子。 不过,到底是经不住孩子缠,拿出银子豪气地买了肉。这样一来,没有吃到长生果的孩子也不闹了,反正有吃的就行了。 罗氏一心挂念着家里,想连夜赶回家去,但奈何就她和齐氏两个女人,走夜路是万万不能的。她的女婿陈继达倒是可以送她们回家,但朱氏苦苦挽留,只说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不多,刚好说说体己话。 加之两个孩子又不停围着叫她外婆,见状,罗氏便答应留下来过夜。 吃着猪肉炒的菜,加上一个白面饼子,还有朱氏晚上新煮的花生,罗氏觉得朱氏这日子算是熬出头了,打心里为她高兴。 晚上,母女俩睡在同一张床上开始聊天,聊着聊着罗氏便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罗氏便带着齐氏离开了,她还要赶去城里卖花生。临走前,自然是将陈继达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弄得陈继达心里美死了。 他和朱氏成婚多年,这还是丈母娘头一次夸奖他。 结果,村里不少人都要去城里卖花生,罗氏和齐氏又蹭了一次免费的牛车,这让以为要走一段路的齐氏一下子便开心起来。 到了城里,众人一商议,便齐齐去了流云轩,这王老板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人了,想来更好说话。且下午他和叶枫说悄悄话,他们都是看见了的。 果然,王老板以十两一斤的价格将所有的花生都买下来了,还说只要有就拿过来,他都收下。倒是轮到罗氏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趁着前面还有人排队的机会拉着齐氏就走了。 对此,齐氏不解地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怎么不卖了啊?” 虽然没有过秤,但齐氏明白得很,罗氏手里这些花生足足有七八斤之多。那就是七八十两银子,乖乖,这可够家里开销好几年了。 待到走远了,罗氏才说道:“说起来,咱们又不急着用银子。所以我想,倒不如把这些长生果拿回家洗净晒干了,留种用,明年咱们也能种长生果了。” 闻言,齐氏满脸的不高兴。 想了想,罗氏只好带着齐氏去买了几个肉包子,三斤猪肉,这才回家去了。 昨天晚上朱氏给了她十两银子,说是自己的私房钱。看着朱氏家现在不愁穿不愁吃的,两口子又是鸭鸭乡厨的成员,时不时便有进项,也就收下了。 吃着肉包子,想着中午还有肉吃,齐氏也不闹意见了。 另一边,陈继发请了几个妇人帮忙,把祠堂里的那些花生全部洗净了,这才拿出竹席晾晒着。好在祠堂前的这一块空地够大,晒这些种子够用了。 这洗花生、晾晒花生可真的是一件挺累人的事,为此,当花生洗好晾好后,陈继发又做主一人发了半两银子,这让几个小媳妇心里美滋滋的,直言以后有这样的事都叫上她们。 陈继发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并且把接下来几日晾晒花生的差事交给了她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规划 与拿着银子兴高采烈回家的人不同,被通知参与紧急会议的人脸上多是自豪。说起来,村里的大小事务,陈继发总是会通知他们商议。 这是一种某种意义上的荣耀。 由于人比较多,加之住的分散,所以通知发出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这才聚齐。叶枫见樊继飞也在此列,一时便多看了两眼。 说起来,他和对方并不熟,也无甚交集。要不是因为最近他和陈五妹的“绯闻”,叶枫也懒得去看他。 要说这小伙子长得还不错,浓眉星目,薄嘴唇,看着颇有些刚毅。此刻也不知道领了什么任务,看着一脸的坚决。看到这里,叶枫便在心里觉得可惜了。 若是陈五妹当初没有嫁给吴宣华那个败类,而是就嫁给了樊继飞,那该多好了。 只可惜,这是某种马后炮的想法。毕竟,若是不经历了吴宣华,陈家上上下下是没有人会觉得樊继飞好的。要是真嫁了樊继飞,他们也只会在心里觉得遗憾,遗憾没有能够嫁给吴家,去做少奶奶。 不过说归说,据说这樊继飞擅长算术,这次每个村民得银的数目据说就是他算出来的。叶枫将陈继发报的人头数和三万两银子在心里一默,便知道樊继飞算出来的数目是对的,因此便没有吭声。 这小子,算账倒是好手。 见人来齐了,陈继发便招呼大伙坐了。待几位族老坐了上座,陈继发其次,叶枫便和樊继飞坐了最下方。 环顾一看,见三老豪杰都齐了,陈继发还没说话,倒是有那心急的问道:“村长,你召集大伙有啥事啊?这么急,我还想回家数数银子呢!” 闻言,陈继兴便说道:“哈哈,可不是,我也想回家数银子。只是,这一次召集大伙的可不是我。叶枫,你让我召集大家来所谓何事?现在人到齐了,你可以说了吧?” 闻言,大伙都有些惊奇,一时间都看向了叶枫。 见状,叶枫赶忙站了起来,不急不慢地说道:“在座的各位除了我和樊继飞,其余的都是长辈,按理说不该这么兴师动众劳各位走一趟。但是这事事关咱们陈家村的发展前途,事关各位村民的福祉,因此,不得不这样,还望各位海涵。” 闻言,几位族老里年纪最大、却又是最有远大目光的陈颍明便道:“既是有关咱们陈家村的发展前途命运,又何来叨扰一说?只是,现在人也到齐了,你且且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我们也好商议商议。” 对于叶枫不藏私地带领村民种花生致富这件事,陈颍明心里非常佩服。要说叶枫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胸怀,的确是陈家村之福。 换了其他人,指不定会怎么猖狂。但叶枫却一如既往地低调,刚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倒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只是可惜,他为什么姓叶而不是姓陈。 叶枫便道:“那我就直接说了。眼下,村里刚卖了长生果,分了银子,还剩下七千多两放在祠堂做公中费用。依我看,咱们莫不如立即着手修建一所学堂。这样一来,咱们陈家村的子弟自不必说,就是这附近的村子的学子想来学习的也可以,不过却是要收费用的。第二,便是拿银子将祠堂翻修一下。” “你说的这些之前救商议过,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有,你直接说。”陈继发心里明白,叶枫肯定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 “的确如此。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也就是今天要说的重点。”顿了顿,叶枫继续说道:“现在,各家各户都有了些银子,接下来娶媳妇嫁女儿的事情想必会很多,修建新房的也会多起来。所以我想请各位出面,给村民们统一一个式样,即,以后陈家村所建的新房,外观都是一模一样的。至于内里布置,那便不用强求了。” 听了叶枫的话,陈颍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可是却又十分的不清晰,因此赶忙打断叶枫的话问道:“房屋的外观要建的一模一样,这却是为何?” 要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地方的房屋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官府的府衙。 对此疑问,叶枫便道:“这就是要整齐划一,统一规范。各位想一想,等咱们陈家村的房子都翻修一遍,且外观全是一样,到时候有人来这里一看,是不是很震撼?” 众人在心里一想,的确如此,若是全村的房屋都是一个外貌,看起来该有多整洁齐整啊。 看大伙都沉浸在想象中,叶枫又继续说道:“不光是房屋,我建议咱们把村里的路也都修一下,全部铺上石板。这样一来,大家走起来也是十分的方便。之前我略微算了一下,从村口到祠堂这里,若是全部铺上石板,其实最多需要二千多两银子。” “还有,村口那大湖,湖边的风光甚好,咱们也可以拿出一笔银子来,在湖边修建一些住宿……” “你是想,你是想……”陈颍明忽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说叶枫只是建议修建学堂和修路,他还只是觉得叶枫想改变陈家村的面貌。但是,现在叶枫还要让拿出银子在大湖边修建房屋,那自然是给外面来的人住的。 可是,谁会来呢? 看着陈颍明笑了一下,叶枫这才继续说下去。 “不瞒各位,我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不过,这还需要县令大人的支持。若是大伙没意见,我抽空去一趟城里,找县令大人商议商议。” 众人被叶枫设想的蓝图给吓了一跳,他们原以为有了银子过过小康的日子就是最美好的了。可是,按照叶枫说的这样,陈家村竟然是要发展成一个供其他地方的人来游玩、观赏的地方。 “你说的固然是好,可是,人家来这里干嘛呢?要说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啊。”陈继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其实说出这般话他心里是有些不甘的,叶枫描述的蓝图实在是太美了。 要真是成了,简直就太美好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可以从村口接着官道的地方开始修商铺,一排排修进来,然后以每月出租的方式租出去。村里若是谁的手艺好,自然可以将铺子租下来,做些吃食,只要味道好,肯定有人买。当然,买断也是可以的。” “至于观赏的景色,一是我家里有许多的盆景可供观赏,这可是一年四季都行的。二是再过几年,陈五妹的果园也挂果了,到时候可以看果园品果子。还有,咱们的那个大湖可以种上莲花,邀请游客赏莲。再有,咱们陈家村的杏花可是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的,我们可以弄一个杏花节,或者再栽种一些也就够了。还有还有,那片野杜鹃林可是真美啊,也可以观赏的……” 叶枫每说一件,众人的信心便大增一次,的确如此,陈家村的资源这样多,到时候这里的路平坦,比官道还好,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还有住的,来的人肯定不少。 “就我说的这些,还只是现成的。为了吸引游客,我们还可以再创造性地整一些景点出来。” “那我们以什么理由邀请别人来玩呢,或者说,别人如何知道我们陈家村?” “所以说要和县令大人商量。其实法子我都想好了,那就是举办一个全国寻亲大会。” “寻亲大会?” “大家都知道,我姐姐的大女儿曾经被花子拐走了,那几年我看她过得非常不开心。说句夸张的话,她和我姐夫几乎都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上次我去城里,无意间知道城里有个慈幼局,里面多是被花子拐了的婴孩。再有,我有一个义兄家在京郊,据他说京城也有不少孩子被拐。” 叶枫一说,众人这才有些明白过来。 “若是我们能够将这些被拐的孩子的信息加以整理,在咱们村举办一次全国寻亲大会。不管再远,那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肯定会来这里的。当然,我们主要的不是赚他们的钱,我们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吸引其他人的目光。等名气出去了,自然就有人来了。你看,我们可以卖盆景,卖长生果,卖瓷器,卖竹器,等等。” 叶枫说了这半日,陈颍明现在算是听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叶枫其实早就开始策划了。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非常可行。 若真是那样,陈家村必定会成为全国都排的上号的村子,到时候他们才不稀罕什么颍川陈家的承认呢。说不定啊,他们自己还会巴巴地赶上来巴结呢。 想到这里,陈颍明一拍大腿道:“好,很好,这事我觉得可行,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有樊继飞有些胆怯地问道:“那是不是需要很多年才能完成啊?” 叶枫笑着说道:“是啊,这事需要一步一步的来。我说的这些,一步包含着一步。” 闻言,陈继发赶忙道:“这有什么,只要有方向,就不怕完不成。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大伙,要建屋子的人一定要统一一个式样。要我说,你和千山家的屋子外观就不错,对了,好像你二叔家的屋子也是同一个式样。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考虑好了啊。” 这可真的是巧合,大家不过是觉得白墙黛瓦好看罢了。 又商议了一回,陈颍明亲自拍板,先修建学堂,翻修祠堂。等这些做完了,就开始修路。 商议完毕,众人都十分开心地离开了。 开完会,陈继发回到家里坐了下来,只是明显是在发呆,一动不动的。 陈千帆这几日也在家,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州里的书院念书,争取能更进一步。一出里屋,便看见陈继发呆呆的样子。 “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说实话,陈千帆打心眼里不希望陈继发当这个村长,事情杂不说,还容易将自己搭进去。就拿昨天分银子的事来说,虽然叶氏不让他出去掺和,可是他到底是听见了一些消息的。 要说这帮村民也太贪了,平白无故地分了这么多银子还不知足。一人四十两,就算是家里最少的只有三口人的,也有一百二十两。说起来,就算是天天吃白面,节省一点,这也足够大家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有的收入。 可是,人家陈五妹就分了四十两,还是有那么多人有意见。说是她一个失婚妇人,是不能分银子的。 可是,先不说律法中是否真的有这样一条。哪怕是真的有,这规矩也是人定的。他们这样说人是非,当真以为人家陈继兴和叶枫是死人么? 好在他现在是举人了,只要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村子里的这些问题他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哪知陈继发忽然来了精神,完全不像是被什么难事绊住了一般,拉着陈千帆让他坐下,这才兴奋地说道:“我的确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你可听好了啊。” 叶氏正在里屋帮陈千帆收拾远行的衣物,自然是听到了父子俩的谈话。当她听到陈继发将叶枫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立即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若是这些都能实现,那么儿子脸上也有光彩,且对于他以后也是有帮助的。不过,陈千帆还未发表意见,她也不敢贸然出声,毕竟她还只是偷听。 陈继发一说完,陈千帆便被这种美好的蓝图感染了。 要说陈千帆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歧视贫穷,这在一众学子中非常少见。 他在陈家村这些年的生活使得他对最底层的生活非常了解,因此,他在答卷的时候一遇到关于农业和民生的问题,众考生都十分的头疼,唯独他答起题来头头是道。 亲生经历过的,和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更为关键的是,他心里清楚的很,白知县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上一次大考被人参了一本不说,说到底,也的确是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绩来。 可是这次,顾家上下倾尽了全力,就是要力保白知县必须上位。 可是,收到的成效却是十分小的,这让白知县十分沮丧。而叶枫的这个提议,不管最后能不能实现,但是却可以最大限度地帮助白知县造势。 如果真的能举办一次大范围内的寻亲活动,势必会传到京城去。要知道,白知县当初被人参了一本却依旧能屹立不倒,除了顾家的支持,还有便是他下重拳惩治了一帮花子,为此还大开杀戒,当众杀了一个花子,这让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大大提高了一截。 若是自己能够从中牵线搭桥,给叶枫留个好印象,在白知县那里留个名,以后总归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陈千帆便道:“爹,这个主意好啊,非常好。你去告诉那叶枫,白知县那里我可以代为牵线,他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你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嗯,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需要银子,而现在村里刚有这么一大笔银子。说实话,经过两三年的努力,应该是可以实现的。要知道,这事要是做成了,我相信县里都会派人来参观的。届时爹你的名望自然会更上一层楼,于我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咱们村一定会名留青史的。” 说着说着,陈千帆便兴奋起来。 “既然你也觉得可行,那我就放手去做了。真希望这一天可以早一点到来。” 晚间,趁着陈继发还在兴头上,叶氏便将自己的观点说了。陈继发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因此越发高兴。 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什么家长里短的以后不要来找他,他现在一心只想干大事。 第二天,陈继发便宣布了几件大事,大伙听了都十分的兴奋。第一自然是建学堂和翻修祠堂,第二嘛,便是修路。 不得不说,无论是哪一件事,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因此,听说每家每户都要派人参加,大伙都没意见。反正银子由公家出,每日的饭食也是抽派小媳妇去做。 刚刚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每日的饭菜质量想来是不会差的。至于食材,自然是由公中出银钱去买。届时,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吃饭,想想都挺热闹的。 祠堂倒也罢了,不过是翻修翻修。等学堂和路一铺好,那么陈家村的环境肯定是会焕然一新的。 叶枫家的猪倌陈继堂这两天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大起大落。无他,上门来找他的媒婆实在是太多了。 这次村里卖了花生分了银子,作为土生土长的陈家村人,他自然是分了的。虽然家里就他一个人,但也分了四十两。 加上他去地里翻花生去的及时,又得了叶枫的指点,不过一个时辰便得了两斤多。要不是他赶着回来打猪草喂猪,还能翻到更多。 不过,虽然才两斤多,但他也很知足了,也没有舍得拿去卖,而是洗净了在竹席上晾晒着。 结果,他刚晾晒花生的时候,便有人上门来了。 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陈继堂心里非常意外,这到底是谁来找他呢。要说自从他接了叶枫家这个活以后,来找他聊天的人的确不少,但像这样激烈地拍着门的还真没有。 听着,倒像是很兴奋? 结果,陈继堂一开门,便见一个涂脂抹粉的老女人倚门斜靠,用扇子扇风。这形象,倒像是媒婆。 媒婆? 陈继堂倒是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要说过去的生活里,他有几件事是想都不能想的,一就是婆娘和孩子,二就是媒婆。 见陈继堂开了门,见他并不是什么满身补丁衣服癞头疮,其实除了老了一点,单从相貌来看,倒是生得比较周正。看到这里,这媒婆十分满意。 先是将陈继堂一阵夸,夸到陈继堂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时候,这才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有黄花大闺女看上他了,托自己来说亲的。 “看上我了?”陈继堂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可别哄我。再说了,我天天都在家里喂猪,可不认识她啊。” “不认识没关系,只要你应一声,婶子这就去跟你说道说道。我可跟你说啊,这姑娘可是百里挑一的,身段好,屁股大,皮肤白,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闻言,陈继堂难得的红了脸。 “那,她……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就咱们隔壁村李家村的。这姑娘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也是她家里太折磨大女儿了,留她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一直不肯放出去。这不,现在年纪大了,都快二十了,这才开始着急。” 要换了其他人,这媒婆说话自然没这么顺畅,特别是说到姑娘的年龄方面,更不敢乱说。但是,在陈继堂这个老光棍这里,她却是敢说的。 一个快四十了,一个二十了,可不是绝配么! “我跟你讲,这姑娘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地里的活家里的事她都会。要不然,她家里也不会把她留到现在。至于年龄么,和你倒是配得上。” “我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人家会不会嫌弃我啊?” 他现在吃住都在猪圈里,且自己的住处已经露得无法住人。总不能一成亲,就让人跟着住猪圈吧。 “你俩的情况都特殊,说起来也算是绝配,没有谁嫌弃谁的道理。只是,她家要二十两银子作聘礼。” 说完,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说这李家真不是东西,把大女儿当作保姆,做牛做马地使唤,照顾完老二照顾老三老四。 这倒也罢了。 一般来说,耽搁成二十岁的老姑娘,除非生得好,要不然根本嫁不出去了。临了还要二十两的聘礼,这不是害人吗?要说人家真有二十两银子,早就去娶年轻漂亮的了,谁会眼巴巴等着这个老姑娘。 更何况她去看过了,这姑娘根本称不上漂亮,一看就是典型的农家姑娘,最多算得上模样周正,不是那妖妖娆娆的罢了。 “那,那就劳烦婶子去回个话,就说我同意给二十两的聘礼,但是我目前是没有住处的,嫁过来自然只能跟着我住在这养猪的地方。我家里也就二亩地,没啥多的活,她每日只需跟着我打猪草喂猪就是了。” 这媒婆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根本没想过能成。毕竟这二十两银子的聘礼的确是有些高了。一听陈继堂居然答应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又恭维了一番,要了陈继堂的生辰八字,这才高兴地离开了。 哪知,这个媒婆刚走,又来了几个媒婆,无一例外都是给陈继堂说亲的,且都是黄花大闺女,不像之前给他说亲的都是些拖儿带女的寡妇。 这些媒婆所说的家庭,基本上都比李家村那个姑娘要好。但是基本上都希望对方能够在定亲后就建房,建好房之后再成亲。 所以,综合比较了一番,陈继堂在心里选择了李家姑娘。一来二人相差了十多岁,比起其他的距离也小一些,最重要的是李家姑娘没有提建房的事,这让他感到很踏实。 要说建房什么的他其实出得起这个银子,叶枫早就跟他说了,若是他住不惯这里,可以提前预支今年的工钱。他分了四十两银子,建一所村长说的那样统一式样的新房足够了。 只是,他想多存一点银子,要建房就要建一所好一点的。 他心里也不愿意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在猪圈边度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热火朝天 经过商议,大家觉得村长宣布的都是大事。因此,大伙便决定按照由简到难的顺序进行。 首先进行的便是翻修祠堂。 这陈家祠堂算起来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加上村民们都不富裕,村里的公田又不过二十多亩,每年所得有限,因此其状况自然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当初修建的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加之是祠堂,工人们都心存敬畏,技艺自然也是过硬的。而且建成后也有人定期维护,因此,倒也不至于弱不禁风,一碰就倒。 有经验的工匠们知道陈家村在修建祠堂上面根本不会省银子,加之之前卖花生卖得过于轰轰烈烈的,因此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经过十多天小心翼翼地施工,该加固的加固,该替换的替换,房顶部分已全部完工。至于地面部分,那就更容易了。除了加固和替换,就是锦上添花。 村民们望着焕然一新的祠堂,心里都喜滋滋的。 想着三年前的冬天,他们站在这里为天降异象的事发愁。害怕大旱,害怕饥饿,直到出现紫色的灵芝。现在看来,陈继发说的没错,那的确是天降祥瑞。 他们坚信,陈家村会越过越好。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自从村里卖了花生分了银子,家家户户都有了至少一百两的存银,这十里八乡的便都知道了。这也导致了陈家村最近可热闹了,不是这家有几百年都不联系的远房亲戚上门,便是那家有媒婆上门。 毫无意外的,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一下子成了抢手货,像陈继堂这样马上就年满三十五的人也在前几天迅速地定下了一门亲事。 至于大姑娘的行情,虽然比不上小伙子,但也是不错的。大伙都知道,只要能嫁过来,成为陈家村的一份子,明年自然就有资格分银子。 那些有闺女的家庭,对于说亲对象便更加苛刻起来,一来家里拿的出嫁妆银子。更重要的是,多留自家闺女一年,便意味着可以多分一年的银子。 早早嫁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而只要晚嫁一年,就可以把自己的嫁妆银子赚到。 祠堂翻修的事一结束,村民们心目中心心念念的大事便提上了日常,那就是修建学堂。 陈继发原本想举行一次全村人都参加的庆祝宴的,但想着天气日渐凉了,等学堂修好了再行庆祝也不迟。于是,做了简单的动员,便在陈家祠堂不远处寻了一块地,动工了。 对于这个选址,叶枫也是挺赞同的,虽然这意味着以后叶氏的两个儿子上学会很远。但是这里远离官道,又不是开商铺,修建学堂还是很合适的。 如果说修路和翻修祠堂需要动员的话,那么这次修建学堂陈继发几乎没有费任何精力,每家每户便自发派了人过来帮忙。 就连大着肚子的叶二妹家,陈千山也是来了的。 原本陈千山不放心叶二妹一个人在家的,但叶二妹说什么都不同意,且说的头头是道的。 “修建学堂可是大事,你不去不行的。我一个人在家怕什么,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自己的。再不济,我可以去我大姐家,她家现在热闹得很呢。再说了,万一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小子,以后也是要上学的。等他长大了,你告诉他修建这学堂你也出了一份力,岂不是更好?” 陈千山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至少出了力,以后也有了跟儿子吹嘘的资本。且有叶氏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想到这里,便高兴地拿着锄头去修建学堂去了。 众人都巴不得赶忙将这学堂修好,一来开春暖和了就可以使用了,二则现在这个时节,地里的活也快出来了。于是,原本要一个月才能修好的学堂,楞是在二十天内完工了。 完工这天,叶枫和陈五妹带着千语来了,说是要在学堂的院子里种一些花木。村民们自然是高兴的,现在谁不知道啊,经过叶枫几人的布置,再丑的环境也能硬生生美上几分。 有人也曾去城里的流云轩卖花生,结果看见了许多美到不可思议的花树,而王老板说,这些都是叶枫的杰作。 有那不信的,等叶枫几人布置好再去一看,虽然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可是,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着眼前涂着油漆的大门,窗明几净的,加上各色花木,让人恨不得立刻搬进去念书。想着自家孩子明年就能进来念书,众人都是喜滋滋的。 关键还是免费。 看着大伙都高兴,村长便提议道:“要说现在祠堂也翻修好了,学堂也建好了。无论是哪一样,都值得高兴。要不,我们办一次酒席,大家一起乐一乐怎么样?” 陈继发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提议肯定会受到热烈欢迎的,毕竟是由公中出银子,又是肉又是白面的,哪有人不爱吃的。 哪知,有人当场便笑着道:“村长,要我说还是再缓一缓吧,眼下地里的活都出来了,我们还要忙着种地呢。再说了,不是还要铺路吗?要我说,等把路铺好了再庆祝也不迟。” 这话得到了大部分村民的同意。 “可不是么!真把路铺好了,那才是值得高兴的事!” “说起来,我嫁到陈家村多少年了,没想到也能盼到今天啊!真是祖先显灵啊!” 其实,除了农忙将至,陈继发还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从分银子之后,虽然大伙依旧很节俭,但是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肉了,还管够。 以前那种半年甚至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肉的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 村民都这样说了,陈继发哪有不同意的。于是附和着说:“大伙说的也对,好!那就等路铺好了咱们再庆祝。” 于是,修建好学堂的村民们又投入到了繁忙的秋种中去了。只是秋种还好,所需要种的不过是小麦之类的,不过十来天时间,大伙便都忙完了。 等到村民中最后一户人家忙完地里的活,全村人又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新的工程。 那便是铺路。 不过,这铺路的工程就大得多,加上叶枫和陈继发有一些要求,因此,一时间便慢了下来。 有些问题倒是好办,例如,质量问题,只要材料好,大不了慢慢做就是了。但有些问题的确不好解决,例如,叶枫要求尽量每一段路都是一样宽,不走直线也行,但宽度绝不能减少。 这就有些麻烦了。 村里的路原就是这样,几百里都没变。有些地方是很宽敞,但同样的,有些地方原本就窄。要是遇到林子或者山坡什么的还可以挖掉,但有些地方却是要经过耕地的。 一旦遇到实际利益,那就不好办了。 最后,还是陈千帆想了一个点子,工程才得以继续,那就是赔偿。按照陈千帆的办法,那就是占了多少便陪多少银子,例如,一亩地能卖多少银子,那么占了的地方便按照比例赔偿。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很多人是不愿意的。但见举人老爷都出面了,也只好同意了。且若是不同意,倒显得自家不大度,阻碍了村里铺路的进程似的。 若真是这样,那说起来就不好听了。谁都知道,大伙都多期盼村里能够早日铺好路。 就这样,村里的青壮年都动员起来了。 这个时候,鸭鸭乡厨的作用便发挥出来了。 在没有生意的时候,在大牛妈的带领下,鸭鸭乡厨的人拿着公中的银子买好了各色所需,一应食材。现在,这路铺到哪里,他们便就近搭灶做饭。 这让一众修路的人一停工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且味道实在是不错,就连陈继发吃了都说好。 当然,期间也有那不明事理的,怀疑大牛妈和赵氏克扣了银子起来。对此,大牛妈只是笑了笑,也不解释,直接把银子撂给了那人。只说从此以后就由那人采买,鸭鸭乡厨的人只负责做饭。 那人一拿到银子就后悔了,她不过是受了查五婶的挑拨发几句牢骚罢了,哪里知道就被大牛妈听见了,还当众不给她面子,直接就把银子交给了她。 就鸭鸭乡厨众人那态度,想把银子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就这样,她也是骑虎难下,便勉为其难地去城里买了两天的食材。哪知,第一天中午,到了吃饭时间,那些干活的汉子们便不满了。 因为肉明显少了,就连蔬菜都不如前几天的新鲜了。 这下,不等大牛妈出手,那小媳妇倒是先受不了了。她实在是不明白,大牛妈和赵氏到底是怎么做到拿同样数量的银子买到那么多好肉好菜的。 但是,自己夸下了海口,这可要怎么收场。 最后,她找到大牛妈,趁着大伙吃中饭的时候郑重地道了歉,又说自己不是诚心的,是受了奸人蒙骗,说到最后还哭了。 大牛妈怜她受人挑拨,平日里也算是个正直的人。且她又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想借这件事打压一下那几人的气焰。见效果达到了,这才又接了银子继续采买。 经此事件后,大牛妈和赵氏的地位隐约又升了一些。因为大伙算是发现了,人家的能力明摆着,简直就是无可替代。而且人家的话也说的明摆,银子就放在那里,谁愿意,谁去就是了。 叶枫和陈五妹以及千语也没闲着,几人带着村里没有力气铺路的人去山里挖杏树苗去了。当然,遇到大小适中的杏树,他们也是要的。 要说这陈家村后山,最不缺的就是这杏树。 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杏树,叶枫忽地就想到无名寺外那大片的杏树,当然包括那一树一树的金色杏花。虽然不知道这里离无名寺有多远,但肯定是能走到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群人原本就对于不能为铺路出一份力感到内疚,这下好了,跟着叶枫做事,既有借口又有面子。 特别是当听叶枫说:“这些杏树可不是没用的,相反,用处多多。大家想想,我们在道路的两旁都种上杏树。几年后,这些杏树都长大了。春天的时候有杏花,夏天的时候有杏子,是不是很漂亮?” 的确如此。 虽然村民们不懂,但叶枫心里明白,那些读书人却是知道的。历来,关于杏花的诗句有很多,无论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还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都十分的美。 原本,陈继发是没有多大感受的,但是,陈千帆却是大大地夸赞了这个创意。甚至在沐休的时候带头去山里挖了半天的杏树,并亲自种了下去。 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看不起这项工作了。 举人老人都说好,谁敢说不好? 因此,虽然挖树的人都是些劳动力不怎么好的人,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拉下什么。反正路铺到哪里,叶枫他们这一队的人就能将杏树种到哪里。也就是说,几乎人人都动了起来。 不过,这段时间整个陈家村最累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陈继堂。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首先是要养猪。叶氏家那几十头猪现在可不是年初那些小猪了,而是头头肥壮。如果到了吃食的时候没有吃到食物,那叫声简直能掀翻屋顶。 为了不扰民,陈继堂起得越发的早了,天不见亮就去湖边打猪草,切好下锅煮,喂食,根本马虎不得。 喂完猪,锁好门,他便力所能及地跟着叶枫这一队去山里挖杏树,再运到路边种好。 见状,有人心疼他两边跑,一时间人都累瘦了,可陈继堂却说:“我也是陈家村的一员,虽然我做不了什么大的贡献,但挖树种树我还是可以的。” 大伙不忍心拒绝,便由着他去了。 此外,他和李家村李姑娘的亲事也切实提上了日程。 那日那媒婆到了李家,将陈继堂好一阵夸,又说陈家村现在如何如何不一样。闻言,直把李家人郁闷的,恨自己没能多敲诈一笔。 早知道这样,就要三十两银了。 不过,八字已经合了,日子也定了,却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陈继堂只希望这路能够铺得再快一点就好了,他的好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过年前的四天。 李家姑娘没有大名,因为李跛子一家根本就不会起名字,更不会像叶氏这样舍得拿出银钱请岑夫子帮忙起名。 因为她出生的不过三斤多不足四斤,看起来像只小老鼠,皱巴巴的。因此,李跛子便提议叫她李三斤。 慢慢地,这就成了她的名字。 李三斤最近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开心吧,其实挺开心的,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 这一点,倒是和当年的叶氏有些相像。 虽说像她这样被家里当保姆使唤的姑娘还真不少,但是,能够留到二十岁还未嫁人的却是没有的。因此,有段时间村里人都在暗地里笑话她,说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只能做牛做马地老死家中,当老姑婆。 现在好了,她定亲了,还是目前众多姑娘都想嫁的陈家村,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些之前骂她会老死家中的人现在又开始和她搞好关系。 她心里自然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真心祝福她的,不过是为了搞好关系,以后从她这里弄些长生果的种子。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李三斤最是记仇,可不是那么容易原谅这些人的。 不过,又听说对方已经三十五了,她心里便有些抗拒。一个男人三十多岁都还未成亲,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穷呗。 如果只是穷还好说,嫁过去后,无论是地里的活还是家里的,她都能料理。只要不懒,加上陈家村年年都能分银子,就没有饿死的道理。 只是,就拿李家村里年过三十的还未娶亲的光棍来说,几乎没有一个值得同情。不是好吃懒做便是喜欢赌博,要么就是整日里偷鸡摸狗的。 想到这里,李三斤心里非常忐忑,第一次萌生出了要先行打探一番的想法。就算她爹收了银子又如何。若是对方品行不端,她是打死都不会嫁过去的,大不了出去讨饭。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且马上就二十了。料想就算是出去讨饭,也没有人会打她的主意。 李三斤的娘陈氏自从知道自家男人收了二十两的聘礼后,那心情同李三斤一样的忐忑。按理说一个光棍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 对方这样慷慨,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氏甚至想到对方会不会什么暗病啊,不良嗜好等等。 可是她心里却不敢埋怨,毕竟家里是真需要这笔银子。只怪她生的太多,又没什么本事。 李跛子倒是早就提出要卖孩子了,把家里的姑娘卖一个进城。最后还是李三斤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嫁人,留在家里干活养活弟弟妹妹。 李跛子见她的确有这个能力,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的。 于是,母女俩便决定先去探一探。 这日,李三斤和陈氏每人背了一个背篓,假装打猪草经过陈家村,其实是去相看陈继堂的情况。好在母女二人都不是什么风流人物,加之刻意低调,便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自从陈家村卖了花生,翻修了祠堂,新建了学堂,现在又开始修路,每日便多了些外人来观看。所以她俩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去陈家村的路陈氏是认识的,毕竟这个村紧挨着官道,且村口有那么大一个湖泊,附近的村民几乎都知道。 母女两个割了半背篓的草作为遮掩,这才往陈家村走去。半路上的所见所闻根本没什么稀奇的,和李家村差不多。只是,当她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发现不一样了。 这陈家村居然全村总动员,在铺路!看来,那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这得有多少银子才敢这样铺张啊。 及至走近,更是吃了一惊。 这路不但比官道好,就是比城里的街道也更平坦。更让人忘不了的是,这些石板好像是经过事先测量过的,都是一样的宽度。 这路也是一样,凡是铺上了石板的地方,宽度也都是一样的。走在上面简直太舒服了,特别省力。 就这宽度,两三辆马车也能并行不悖。 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陈氏心里清楚,这路在晴天的时候倒也罢了,不过是平坦好看。但是,在雨天的时候那优势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为什么人人都愿意去城里生活?那是因为城里的路平坦且又干净。不像村里的路,一下雨便泥泞不堪的,根本没法下脚。 有钱人家还敢穿着鞋子走。像她们这种家庭,一下雨便只能赤脚,生怕因此弄坏了鞋。 更为奇怪的是,路的两边隔几步便种着杏树。 这些树有大有小,不过都是杏树。 看到这里,陈氏心里忽然放松了不少。就这种情况,想来那陈继堂应该不会太差的。 母女俩继续往前走,直奔目的地。 按照那媒婆的说法,陈继堂目前是没有住宿的,是在帮一户人家养猪,年薪二十两银子。 要说叶氏家的确很好找,三层楼高的屋子,目前在陈家村算是独一份。因此,不过是一会儿,母女俩便看见了这高大的屋子。 想了想,陈氏让李三斤在附近的树边藏好,自己则上前敲了敲门。 陈继堂正在家里喂猪呢,想着喂了就赶紧去山上载树。昨天挖了不少的杏树,此刻就放在路边呢。 听到有人敲门,陈继堂便赶忙迎了出来,他还以为是有人催他去种树呢。 结果一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女人。看这年龄,倒像是有五十多岁了。 其实陈氏不过四十岁,只是生活艰辛,加之没有保养,看着的确比实际年龄老了不止十岁。 见状,陈继堂和蔼地说道:“大婶,你有什么事吗?” 陈继堂自从喂猪以来,吃的不错,睡眠规律,加上爱劳动,衣服整洁,乍一看倒像是二十多岁。加之又有礼貌,因此,陈氏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见对方问自己,陈氏赶忙道:“我是打猪草路过,口渴的不行,可否讨口水喝?” 陈继堂一听,赶忙道:“婶子你稍等一下,我去屋里给你舀水。”说完便进屋拿半个葫芦做的瓢给陈氏盛了一瓢水出来。 喝完水,陈氏见陈继堂进屋喂猪去了,便借口还瓢,自己走了进去。这一看简直羡慕死了,这些猪养得真是好,、油光水滑的。 且屋子里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臭气冲天。 看到这里,陈氏又和陈继堂套了几句话,这才道了谢,走了出来。 如果说敲门的时候陈氏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那么此刻,出门的陈氏已经是笑容满面了。 就陈继堂这样的女婿,也亏得是年龄大了些。要不然,可根本轮不到她家来捡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庆祝 见了陈氏前后的变化,陈继堂虽然觉得陈氏这个“路过讨水喝的大婶”看他的眼神有些过于热切了,但还是依足了礼节,将陈氏送出了门,自己则继续喂猪。 他觉得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前前后后算起来,村里这条路已经铺了两个多月了,就在这几天就要完工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可不能错过。 陈氏背好背篓,出来便拉着在大树后偷看、现在有些脸红的李三斤,大步往前走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陈氏这才捂着胸口说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又拉着李三斤激动地说道:“想必刚刚你也瞧见了,这人长得虽然不出众,但全须全尾,实在是利索的人。你是没看见他养得那些猪,一头头的油光水滑,估摸着年前就能出栏。就这品相,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以后啊,等你嫁过去,你们就自己盖一处住的。也学着这样,养上十头猪,一年的生计也就不用愁了。” 说着,不管脸更红了的李三斤,继续道:“要说这孩子对人也特别有礼,决计不是那混账货。真的是菩萨保佑啊,你有了好的归宿,娘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是放心了。” 闻言,李三斤赶紧道:“娘快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门子了,到时候你又要受累了。只是,千万看好弟弟妹妹,不要让爹又起了那些心思。家里有二十两银,想来是够他折腾几年了。再说了,反正咱们两处离得不远,这个人家里据说也就两亩地。等我们闲的时候,叫他过来帮忙,想必他也愿意的。” 一边走一边聊,母女两个一阵欢喜地回了家。 不得不说,李跛子虽然作孽,这一次倒是歪打正着,为李三斤寻摸到了一门好亲事。不过,像这种套路,简直是不可复制的。 也难怪陈氏要一直说菩萨保佑。 喂完猪,陈继堂便锁好门,一把抱起在山上挖的杏树,朝村口走去。要说这样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日子啊。累的确是累,但是有奔头。 就在前几日,依着嫁娶规矩,他和李家走完了所有的程序,也知道了李家姑娘,即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可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现在,她就是他的婆娘了。 想到这里,便加快了脚步,他想栽完树便去割上几斤肉给李家送去。虽然这些肉李三斤未必能吃上多少,但总归是他的一片心意。 望着平坦宽敞的石板路,樊氏一边喝水一边对大牛妈说道:“要不怎么说人得向前看呢。你说再倒退几年,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咱们陈家村会有今天的。就这日子,也算得上城里才有了。” 大牛妈带领鸭鸭乡厨的人热火朝天地做着饭菜。 当然,旁边单独支了一口锅,一大早就在锅里放了几根大棒子骨,等熬好汤后,又丢了几片切碎的白菜进去,下面吊着火。 谁要是渴了,自己拿碗盛着喝就是了。 这汤味纯正,又有油荤,大牛妈只放了一点毛毛盐,因此既解渴又美味,很受欢迎。 村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知道鸭鸭乡厨的人不容易,于是都自发地带着一家人的碗,打了记号放在一旁。吃了饭后,也是自己清洗,极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闻言,大牛妈便附和着说:“是啊,人只要不懒,总不会饿死的。等村里的商铺一修好,那才叫好呢。” 说起来,这已经很给樊氏面子了。 自从石桌事件后,大牛妈几个略微思索便发现了樊氏的虚伪。只是,大家终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就此撕破了脸。 加上樊氏这人严格说起来并不讨厌,只是心机深重罢了。只要防着一点,交往起来其实还是很省心的。至少不像查五婶和黄氏,简直无法交流,只能打入黑名单。 反正大伙又不和她一个锅里吃饭,平时注意些就是了。 午饭后,陈继堂吃完饭,趁着大伙都在休息,他便拿着银子匆匆赶往城里买肉去了。 到了大牛妈说的地方,报上姓名,那屠夫果然道:“嗯,都是熟人,你放心,我保管给你割上一些上好的。” 说着便拿刀一划,一块肥瘦相间、肥肉更多的肉条便切了下来。一过秤,竟然刚好四斤。 这手可真够准的。 陈继堂付了银子,又去卖烧饼的铺子买了几斤便宜的高粱糖,想来李家的孩子不会嫌弃。又整理了一番,这才匆匆地往回赶。 大伙心疼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却没有个住处,于是都同意他不再参与栽种杏树,而是自己出银子请工匠盖房子。 那地是村里给他特批的,就挨着陈继兴家猪圈不远。由于陈继堂舍得给银子,工匠们早就将砖石陆续运了过来,就等今天下午开工了。 说起来也怪,陈五妹分个银子有些人便有意见,但陈继堂得了这些实惠,却没有人出言反对。叶枫百思不得其解,倒是陈千山为他解了疑惑。 说千道万,还不是嫌弃陈五妹弃妇的身份。 也难怪那么多女子哪怕过得再不如意,宁愿死熬,也不愿意被休弃。这个时空说到底,还是对女子不公正了些。 陈继堂脚下生风,当他走到李家村口的时候,便有些拘束。又想着自己这样明目张胆地找上门的话,万一对方不乐意就糟糕了。 想了想,便从其中一包高粱糖里拿出四五块来,找了一个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道:“来,叔叔给你糖吃,不过你也要帮叔叔做一件事,好不好?” 见有糖吃,那孩子早就将一切的戒备心放心,急忙点头。这年头,能不饿死就不错了,有糖吃,自然是好事。 陈继堂便问道:“这个村里是不是有个姑娘叫李三斤?” 那孩子拿着糖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有的有的。那,就在前面,就是那个屋子。” 陈继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的确有一座茅草,看来自己倒是没走错路。为了不送错人,陈继堂多了个心眼,继续问道:“那这李姑娘的爹叫什么?” “她爹啊,叫李跛子啰。” 陈继堂见信息都对的上,这才将肉往他手上一放道:“你现在就去将这些肉和糖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是陈家村的陈继堂送的。那,这几块糖都归你了。” 说着,又从其中一包高粱糖里拿出了几大块来。 那孩子喜的跟什么似的,抱着肉和糖就往李家跑去。 到了李跛子家,李跛子正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晒太阳呢。最近地里的活做完了,加之得了二十两聘礼银子,他心里美着呢。 见李二狗家的儿子李勇抱着一大块肉和三包纸包着的东西进了院子,李跛子一下子便站了起来,问道:“勇娃,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这礼可不轻啊。 但是,左思右想,他家并无这样慷慨的亲戚。别是送错了地方吧? 李二狗家也是穷得叮当响,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心给他家送吃的。那块肉那么长,瞧着至少有三四斤的样子,可值不少钱。 闻言,李勇便道:“刚刚有个叔叔给了我几块糖,叫我把这些给你们送过来。” 陈氏正在厨房洗碗,一听有人送东西,赶忙出来接着,一边接过肉和糖,一边问道:“勇娃,告诉婶子,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他说他是陈家村的,叫陈继堂。”李勇老实地回答道。 “陈,陈继堂?呀,这,这不是咱未来姑爷么。”陈氏惊到,赶紧出了院子一瞧,却哪里还有陈继堂的影子,只好抱着肉往厨房里走。 倒是李跛子得意地笑道:“算这小子有良心,知道孝敬我们。老二,快出来,有糖吃。” 不一会儿,李家的几个孩子全都出来了,儿子们都还过得去,至少穿得暖和。女儿们则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且衣服都是补丁累补丁的。 看见又是糖又是肉的,一家人都很开心。他们是有多久没见着这么大一块肉了。 哪怕是过年,也不过是意思意思。到底是要敬神的,没有肉可不行。但也决计多不了。就这些肉,够他们美餐几顿的了。 李家四妹一边吃糖一边道:“娘,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嫁到陈家村去。”一席话逗得李跛子和陈氏一阵大笑,李跛子更是夸她有志向。 不过,她竟是一语成谶。后来经过李三斤的介绍,她的确嫁到了陈家村,和姐姐成了邻居。 晚上,陈氏大胆做了一回主,将陈继堂送来的四斤肉切了一半下来。当然是肥的多,瘦的少,切成大块大块的。又从泡菜坛子里捞了些泡芹菜和泡姜泡椒起来。 李三斤又去屋后取了一颗大白菜,加上一把红薯粉条,足足炖了一大锅。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肉和粉条,觉得幸福极了。 李三斤更是一边吃一边悄悄地落泪,她李三斤这十多年过得苦日子,这几年受尽白眼,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另一边,陈继堂也没闲着,回到家赶指挥着工人们开工了。由于时间太紧,他便对工匠们说道:“我一粗人,也不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除了外观要按照隔壁这屋子这样建以外,屋里都按实惠的来就行。” 虽然叶氏得知他定亲后预先支付了银子,但那二十两现在已经进了李跛子的腰包,也就是说,他的积蓄只有四十两。想了想,陈继堂便决定先建个二层小楼,一层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大大的院子。 由于是砖瓦结构,陈继堂只要求结实耐用,因此倒也不复杂。加之工匠们知道他着急娶亲,又看他是个老实人,便都一心一意地开始赶工。 要说陈家村最近的工程有很多,他们也不敢马虎。若是质量不行,传出了不好的名声,陈家村以后是肯定不会再请他们了。他们可是听说了,明年陈家村还要在大湖边盖许多房子。 陈继堂心里清楚,自己这屋子也就是为成亲撑撑场面,其实他并不想这样匆促地建房。但是那媒婆和许多邻居大婶都说,女人好面子。不管再贤惠的女人,也是不愿意一结婚就住猪圈的。 他这才起了建房的念头。 不过也是,到时候摆喜酒总不至于摆在猪圈里吧。 就这样,村民们自发地铺路,陈继堂请工匠建房,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这日,路还差几米就要接上官道了,正在烧火的叶二妹突然觉得肚子痛的不行,一抽一抽的,便叫了出来。 “我,我肚子痛……” 正在炒菜的大牛妈一听,赶忙放下锅铲,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叶二妹跟前检查了一番,颇有经验地说:“呀,这是要生了!不过不要紧,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呢,先回去歇着吧。” 扶着叶二妹躺在柴火上,大牛妈一嗓子吼道:“陈千山,陈千山,快过来,把你家的马车推过来,你婆娘要生娃了,赶快啊。” 叶氏正在那边带着几个孩子玩耍,由于之前千语丢过,因此,她现在带着儿子的时候格外小心。 村民了见叶氏带孩子非常精细,且时不时便有点心吃,便都把自己的孩子送了过去托叶氏看着。 叶氏看自己帮不上忙,便一口答应了。 一听自家妹子要生了,赶忙叫了还在认真铺路的陈千山。 陈千山原本想一路抱着叶二妹回家的,但叶氏不肯,只说怕摔着胎儿。闻言,陈千山不敢大意,便将叶二妹放上马车往回赶。 至于他娘刘氏,早就一溜烟跑着请稳婆去了。到底是她的第一个孙辈。 而叶二妹的两个嫂子,心里则有些不是滋味。要说人家怎么就有这运气呢,典型的迟来先上岸。 躺在褥子上的叶二妹一边掐着陈千山的手一边说道:“姐姐,我好痛啊。这里,像要裂开了一样。娘怎么还不回来,啊,痛死我了,啊……” 听着叶二妹叫痛,陈千山满头大汗,却又不知所措。叶氏见状便将他推了出去,让他准备着烧水,顺便煮几个鸡蛋给叶二妹吃。 这边叶二妹刚吃了鸡蛋,那边稳婆便来了,可见刘氏的速度有多快。想了想,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她清洗了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颇有经验地看了看叶二妹的肚子,又摸了几下,笑着对刘氏道:“放心,你媳妇这怀相好得很。嗯,这孩子的头是朝下的,除了有点大,其余倒没什么。就这怀相,一看就是个小子。” 这话直把刘氏给喜的,脸都笑烂了,笑着说道:“哎哟,那就借你吉言了,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多费心,末了我给你封个大封。” 倒是叶氏听了心里非常不安。 稳婆的话很明显是说这个孩子过大,待会儿生产起来怕是不易。想着自家妹子要遭罪,叶氏的眼眶便红了。 想想叶氏,叶二妹怀孕期间胃口出奇地好,什么都吃,一吃就停不下来。为此,叶氏还曾打趣过她,是不是要将以前没吃的全部补回来。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拦着她一些了,到底少受些罪。 果然,等到发作了,叶二妹费了很大的劲都没有能把孩子生下来,那叫声听得陈千山吓得脚软。第一次,他感觉到生孩子是这样的不容易。 陈继勤更是紧张到把手掐到出血印子。要说这是他媳妇生产,又不是他婆娘生,根本用不着这样紧张。但是,一想到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子,他又来回不停走动。 好在叶二妹平时就是个闲不住的,孕期也经常劳作。就拿今天来说,她还在帮着烧火做饭呢。因此,她的体力还是很不错的。 加上刚刚稳婆说的她怀的是儿子,因此她便十分的清醒。 每痛一次,她便想到她娘林氏,又想到自己的大姐,为了生儿子所付出的艰辛。现在好了,她头一胎便是儿子,也就是说以后几乎没什么压力了。 但愿天从人愿。 想到这里,叶二妹便顺从地配合着稳婆调整呼吸,又想想未来的生活,想想宝宝的可爱。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在傍晚十分,晚霞满天的时候。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她终于成功了。 也许是太累了,叶二妹生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稳婆和叶氏又帮着一顿清理,直至晚间方歇。 做完这些,刘氏这才越俎代庖,自己抱着清洗好了的孙子出去给等在外面几乎要崩溃的两个男人看。 当晚,刘氏没有回家,直接住在了叶二妹家,美其名曰帮忙,其实是为了看孙子。她前两个媳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倒是叶二妹后来居上,不但第一个怀孕,现在还生了个儿子。抱着孩子,刘氏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她现在也有了孙子了,以后和大伙也有了聊天的资本。 陈继勤和陈千山更是喜得一直傻笑,连稳婆的钱都是叶氏给的。这一家子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孩子身上。 看到这里,叶氏心里便有些不满。到了现在,还没有人过问一下产妇怎么样了。 叶二妹坐月子期间,陈家村的路便彻底完工了。 原本早就铺完了,但在叶枫的提议下,他们又找了几个经验好的老匠人,对路面进行了打磨和维护,对那些有瑕疵又容易先破碎的地方进行了加固。 这下好了,现在整个陈家村清一色的石板路,饶是两边的杏树还未长成,却已经是一道风景。 期间,陈继堂的新房也如期修建好了,漂亮的二层小楼,有着和村里新修房屋一样的外观,一样是白墙黛瓦,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陈继堂又赶忙去城里买了床、桌子、椅子和锅碗瓢盆,其余的便没有再买。村民知道他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也就没有笑话她。 成亲的头一天,按照风俗,李三斤的娘家人过来相看。经过介绍,来的原来是李三斤的大姨和大堂哥。大牛妈可怜陈继堂家里没有亲人,便充当陈继堂的大姐帮忙接待。 李三斤的大姨和堂哥走在新铺好的石板路上时就已经非常惊讶了,直到看到陈继堂新建的二层小楼,心里更是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李三斤的大姨还好,她那堂哥心里便有些拈酸吃醋,觉得李三斤这死丫头不过是个老姑娘,根本配不上陈继堂,要是他妹子嫁过来就好了。 第二日,便是陈继堂成亲的大日子,但是,陈继发却想出了一个替陈继堂省钱的法子,那便是村里也在这一日办流水席庆祝村里修建了祠堂和学堂,又铺好了路。 最后,叶二妹一家也同意将满月酒办在这一天。 考虑到陈继堂家没有场地,于是,叶枫提议道:“既然是流水席,那咱们就在这石板路上办,既宽敞又好看。就这路,坐多少人都是坐得下的。”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且要办喜事的恰好都住在一起,于是,每个每户都派了人帮忙,将自家的桌椅板凳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摆好。 鸭鸭乡厨的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做好吃的好喝的。因为这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在大牛妈的建议下,鸭鸭乡厨的人自动分散了,每隔几十米便搭一个灶台,主要由各家各户的小媳妇帮忙,鸭鸭乡厨的人只是做技术指导。特别是有些大菜,最终还是由他们来做。 由于路修好了,驾着牛车去城里采买简直太方便了,不但缩短了时间,还不颠簸了。因此采买也没花多少时间 全村的人都来了,足足坐了一里路那么长,远远看着,倒像是一条流动的长龙。 看着这美好的景象,叶枫便对陈继发道:“村长,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等我们彻底准备好的时候,等来游玩的人多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一次这样的席面,邀请游客尝尝,当然,每个人都需要交一定的银子。我们事先算好,绝对只有赚没有亏的。” 陈继发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次铺路其实根本没有花多少银子,要说开销,那就是吃喝以及石板花钱。其余的,都是村民自发帮忙,没有开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赶紧到来年,春暖花开,好在湖边建房子。 李跛子家派来的代表也是彻底被这景象迷住了,同时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说起来,这陈家村和他们差不多,也就多了一个大湖,一座大山。 前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不一样,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富贵了呢。 就这流水席,吃的他们满嘴是油,味道比城里的酒楼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个什么流云轩的王老板,中途派人来送了几道菜几道点心,他们虽没尝着,却是听见了一个令他们兴奋不已的消息。 原来,城里卖的那样金贵的长生果,居然就产自陈家村! 现在,他们和陈家村做了亲家,是不是意味着也有机会拿到种子? 想到这里,李三斤的堂哥心里开始激动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婚夫妇的日常 宴席上,每个人都有开心的理由。 有人为陈家村今日的富裕生活而高兴,有人为家里的孩子以后有了免费读书的地方而高兴,当然也有陈继勤和刘氏俩口子这样为有了孙子而高兴的。 宴席上,他俩轮流和陈千山抱着孙子,一桌一桌地去敬酒。众人看了,无不夸那孩子长得好。几人听了,心里又是一阵甜蜜和骄傲。 叶二妹怀孕期间吃得好,陈千山又从未短过她什么。这样一来,这个孩子在肚子里从未遭罪,因此长得特别好。像其他的孕妇,哪里有叶二妹这样金贵的。 同样高兴的还是李三斤的娘家人代表。看着这令他们目瞪口呆的长宴,吃着精致的饭食,拿着陈继堂给的厚封,心里也李三斤高兴的同时,也开始羡慕起来。 啥时候,他们李家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由于早早地便被送进了洞房,李三斤没有能够见识到那长达一公里的流水席。但是,她大姨陈罗氏十分有经验地提前准备了许多吃的,所以李三斤也没有饿着自己。 由于第二天就要离开,所以陈罗氏拿着红封,又拿自己带来的陶罐将昨夜吃剩下的各种肉不分种类的全部累在一起,足足装满了一罐子。 现在天冷,根本不怕变味,带回家就行。 至于串味什么的则根本不需要考虑,是肉就行。味道这样好,谁还讲究这个啊。 看着身边躺着还在酣睡的丈夫,李三斤还是有些害羞,又仿佛做梦一般。昨日她还是李家姑娘,今日起,她便是陈家娘子了。想了想,便决定起床做饭。 在家她总是这样的,闲着心里就慌。 哪知陈继堂也醒了,拉着她道:“不用起这么早。娘子,再睡一会儿吧,昨夜你也累了……” 陈继堂的话李三斤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陈家了,不用起床做一大家子的早饭和喂猪了。不过,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根本睡不着,两人索性拥着聊天。 又过了一会儿,李三斤道:“相公,我得起床了,大姨他们还在呢,想来一会儿就要离开,我需要起床做些吃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一会儿我烧火,你做些面条,煮几个荷包蛋,和着昨天的剩菜也就行了。”想着家里的确还有客人,陈继堂便不好继续睡懒觉。 闻言,李三斤自然是愿意的。要说这些年她在家做饭的时候,可是没有人帮忙的,什么都得靠她一个人完成。 就这样,新鲜出炉的夫妻俩一个娇羞一个痴憨,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惹得几个亲戚多看一眼都嫌腻歪。李三斤进去才发现,厨房里的一切都是新的,便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是单身汉?这就是了。 当下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锅洗了,舀了些白面加些粗面和了,开始做面。 由于是现做的面片,加上一个荷包蛋,以及昨天流水席剩下的菜汤和各色菜,几人都吃得很香。特别是李三斤的堂哥,似乎吃撑了,一边吃一边揉肚子一边打饱嗝。 待到下了桌子,更是长摊在椅子上,好久都没有起来。 这些剩菜是大牛妈送来的,足足两大盆,也没分什么种类,全部和在一起。这也是她想的周到,觉得这两口子没有生活经验,能帮一把是一把。 大伙可都知道,陈继堂为了娶亲,将银子花的所剩无几。 迈着有些酸楚的双腿,李三斤有些不自然地送走了大姨和大堂哥。看着李三斤走路有些不自然,陈罗氏掩着嘴笑了笑,成功把李三斤羞红了脸。 饿了几十年的陈继堂,也是有些本事的。 至于李三斤的大堂哥李三娃,瞅着陈继堂在招呼其他客人,赶忙对李三斤小声地说:“三斤,你现在富贵了,可不能忘了咱们啊。那种子……” 闻言,李三斤却是像不明白一样,木讷地说道:“大堂哥,你说什么种子?我可不知道。再说了,谁都知道,为了娶我进门,我相公已经将银子花了个精光。往后啊,指不定还要回娘家拿些东西呢,到时候你可别拒绝啊。” 一席话成功地把李三娃气得直言:“怪道人们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啊你,这才刚刚进门呢,就已经把娘家人忘了,哼。” 他才不怕呢,李三斤虽然嫁了,但是他娘家人还在。 只要他回去怂恿一下李跛子,以他贪婪的性子,这些种子肯定是能弄到手的。将女儿留到二十岁才出嫁,且要二十两聘礼的,方圆几十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李三斤却是不怕的。他也知道说嫁出去的女儿,现在,她就是那泼出去的水,谁也管不着。且就算是有种子,那也是给她娘家的,跟她堂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她一家的! 送走亲戚,陈继堂两口子这才回屋拿了扫把,准备将路上的垃圾打扫一下。这次的流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路上都是些垃圾。 村长可是说了,这条路需要大家共同爱护,不能随便丢垃圾。若是被抓住了,可是要罚那人一家扫一个月的。 偏偏大伙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一致拥护。 李三斤拿着扫把刚走出门,就见一群小媳妇笑嘻嘻地看着她,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一直在管家,又是个泼辣的,因此,不过一小会儿,大家便打成了一片。 原来,离了家做了媳妇子是这种感觉啊,李三斤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是很轻松的。 由于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出来打扫卫生,不过半个时辰,这条石板路又恢复了干净,看得李三斤心头感慨。要说这石板路就是好,不说下雨不愁了,光是秋收的时候就有许多好处,不但平坦,还可以当晒场。 就陈家村这个布局,许多人的屋子都建在路边,搬进搬出的很是方便。再说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如非必要,也用不着搬出来。 中午自然是吃剩菜,不过却需要做些面或者饭。李三斤弄不清陈继堂的口味,毕竟夫妻俩还需要磨合,便出言问道:“相公,中午你想吃什么?” 闻言,陈继堂便拉着她的手道:“现在还早呢,且有那么多剩菜,随便做点什么都行。你做些你爱吃的就行,我不挑食的。” 说完,便递给李三斤一个荷包。 荷包是最简单的粗布缝制的,里面却是鼓鼓的。李三斤一打开,便见里面都是些碎银子。 陈继堂便道:“这里面还有十两银子,你都拿着。反正就咱两个人,往后随意安排生活就是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原本村里分了四十两银子,但建房花了二十五两,加上这些家具,一共花了三十两。做流水席的时候,虽说大伙体谅我不让我出银子,但我想着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就坚持着出了五两银子。” 见李三斤认真在听,陈继兴又道:“昨天红封又去了一些,最后剩的就二三两银了。至于这些,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现在全部交给你拿着吧。只是,要辛苦你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闻言,李三斤心里一阵感动。 莫不说是十两银子,足够她和陈继堂生活一年了。单单是这份诚意,她就十分感动。她在娘家时,家里一分银子都没有的时候也是有的。 苦日子?日子再苦,还能苦过那段日子? 当下便红了眼圈。 陈继堂见李三斤不说话,又见她红了眼圈,便以为是她觉得银子少,害怕过不下去,赶忙拉着李三斤的手说话。 “娘子,眼下我的确只有这么多银子。可是,只要我们好好合计合计,熬到明年年底,我就有二十两的工钱,且到时候村里卖了长生果还会分银子哩。虽然明年长生果的价格肯定不如今年这样贵,但是,收入也不会少,且明年分银子的时候就是我们两个人了,要多一半呢。若是,若是到时候我们有一儿半女的,那就是三口人分银子。村长可是说了的,哪怕是刚出生一天的孩子也是可以分银子的。” 见陈继堂误会了,李三斤赶忙道:“相公,你误会我了,十两银子够我们生活了。如果这样的日子还叫苦,那么我以前过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有你在,我就有信心。” 当真是新婚夫妇,动情处,两人又拥抱了一回。 吃过午饭,陈继堂需要去打猪草。李三斤便要跟着去。 陈继堂原本想让她在家休息的,可李三斤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便跟着陈继堂去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陈继堂和李三斤都一一打了招呼,这让大家开始感慨,这门亲事还真是结对了。现在的陈继堂,仿佛变了一个人,脚下生风,神采奕奕的。 两口子一人打了一背篓猪草,这才往养猪场走去。 陈继堂干活,李三斤便在一旁观察着,觉得这活根本不复杂,她完全能够胜任。 只是,在猪食煮好之后,李三斤见陈继堂在一个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粉状的东西丢了进去,搅拌了一番,顿时便有奇异的味道传出来。 闻着倒像是一股子腥味。 李三斤便道:“相公,你刚刚抓的是什么呀!” 陈继堂便笑着说:“这个啊,是东家之前在湖里抓的小鱼小虾小螃蟹之类的,晒干了,磨细了就是这样了。据说啊,这些东西能够促进猪生长,且能让其毛色光亮。” 说完,便提着桶去了猪圈边。 李三斤跟了上去,仔细一看,这些猪的确如陈继堂说的那般,油光水滑的,看上去非常可爱。想了想,李三斤便道:“相公,我能不能把这个方法告诉我爹娘。我家里也养了几头猪,但是毛色不好看,且稀稀拉拉的。若是长好了,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只是,她是怕这是人家东家的秘密,泄露出去会给陈继堂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哪知陈继堂笑着说:“可以啊,这原本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村几乎人人都知道呢。” “太好了,后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就告诉爹娘这个方法。希望那几头猪能够长得好一些,年底的时候多换一些银子。” 喂完猪,将猪圈打扫了,陈继堂见时间还早,吃了一惊。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喂完猪都要到半下午了,可今天明显还很早。 想了想也是,今天李三斤跟着他一起打猪草,一起切猪草做猪食,又一起喂猪,打扫卫生,简直相当于时间缩短了一半。 陈继堂便道:“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地?” “好啊,说起来我还不认路呢。”李三斤高兴地说。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让她坐着玩,她可不习惯。 两人就差手牵手了,一前一后地往地走去。 陈继堂的地只有两亩,是连在一起的,还是陈继堂的爹娘留下来的。这地就在陈继兴家买的山坡的后面,地里位置不是特别好。 陈家二老去的早,根本没什么家产。陈继堂相继安葬了双亲,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加之一个人又不会安排,一个人靠着两亩地出产的庄稼过活。 在给陈继兴家喂猪之前,他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因此,陈继堂才会打光棍到现在。 两人颇走了一段时间,这才来到目的地。 此时,这两块地却是空着的,什么都没种。这也不能怪陈继堂懒,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后来还抽空成了个亲。 村里这几个月不是在修祠堂便是在修学堂,又或者,忙着铺路,哪一项都离不了人。要换了以前,他可以找人帮忙,但今年特殊,谁家都忙。 且他又是个好强的,事事不肯落人后,事事都参与,每天不是喂猪就是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后来,媒婆给他说了这门亲事,他就更忙了,日日监督着盖新房,事后又买家具什么的,总之这一冬他就没闲过。 “相公,这地确实是咱家的,而不是租来的吧?”李三斤问到。这块地虽然偏了一点,但她一看就知道还不错。她家里的二十多亩地全是租来的,除了六成的租子,勉强能让一家人温饱。 陈继堂便道:“当然是我们的,地契就在家里呢。昨天晚上我给你那个小木箱子,最下面就是地契。” 李三斤开心极了,她终于也有地了。虽然只有两亩,但是她都想好了,明年养猪的报酬就全部拿来买地,村里分的银子够她和陈继堂生活了。 “可惜了,就这样慌着,但是现在种什么都来不及了。”李三斤看不得地闲置着。她家租来的那些地,边边角角都被她利用起来了。就连她家院子里那一小块地方,还被她种了些小葱之类的。 两人正沉浸在现在还能种什么的遐想中,便被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别跑,站在!快,你去那边,小心啊,地上有鸡屎。” 李三斤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着了,倒是陈继堂有经验地低下头往下望了望,便扯开嗓子道:“是叶大嫂啊,怎么,你们在捉鸡吗?” 陈继堂自然知道陈继兴家有一条道直通这树林,这树林被她家买了下来,据说一大半种着花木,另一小半则拿来养鸡养鸭。 村里人曾经旁敲侧击过,得出了陈家光是鸡就养了几百只的结论,因为除了自己吃,每月她家都往城里一篮一篮地卖鸡蛋和鸭蛋呢。 叶氏一听是陈继堂,便笑着说道:“是啊,之前我养了一些乌骨鸡,叶枫说这种鸡吃了好,补身体的。现在我家二妹不是刚出月子么,我想抓几只给她补补。可惜啊,这鸡太能跑了,根本追不上。” 叶氏说的可是实话,这一群乌骨鸡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今日有难,跑跳的十分迅猛,他们几个人追了半日才从树上加之赶下来,可现在居然一路奔着到了林子的尽头。若不是陈继兴早就编了高高的竹篱笆隔着,只怕现在早就跑出去了。 “嫂子你早说嘛,我来帮你捉。”陈继堂笑着说道。 自从他帮着叶氏一家养猪以来,叶氏没少照顾他,不是送饭就是送菜的。之后,更是提前支了工钱给他作为成亲之用。所以他偶尔会帮着他们赶鸡进圈。 叶氏也知道陈继堂的本事,也没见外,笑着道:“那行,就麻烦你了。你直接从这里进来吧,这些篱笆都插得不深,你拔起来,进来后再插进去就是了。” 等陈继堂和李三斤都进来时,叶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呀,大妹子,你也在啊,这可怎么好意思啊,你可小心一点,这里鸡屎多,小心滑。” 李三斤赶忙道:“不怕不怕,在家的时候哪天不打扫鸡屎啊。”说着便和陈继堂一起捉鸡去了。 叶氏非常喜欢这李三斤的性子,不矫揉造作,且动作迅猛。就在她看得眼花缭乱之际,她和陈继堂配合,已经抓到一只咯咯乱叫乱挣扎的乌骨鸡了。 叶氏赶忙上前接了,继续等着陈继堂发威。 一阵折腾,陈继堂又抓了四只,李三斤也抓了一只。叶氏便道:“好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走吧,我们下去吧。”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一直安安全全的,就要到尽头的时候,坡度陡了起来。陈继堂手里抓着鸡,又顾着和陈继兴打招呼,便没在意脚下,结果,踩到一堆鸡屎,脚下一滑,屁股着地滑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的呼声和鸡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不知道状况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叶枫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在屋里给陈五妹和千语讲究种植理论,听见这呼声,也吓了一跳,赶忙跑过来看。 好在此处离平地已经不远了,不过几米的距离。陈继兴赶忙上去帮忙,将陈继堂扶了起来。这继堂也是厉害,就这样抓着鸡滑了几米远,那两只乌骨鸡居然都没有挣脱。 叶氏紧紧地拽着袋子口,慢慢走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些鸡也太厉害了,希望二妹吃了也能这样活泼乱跳的。” 一席话成功把大伙逗笑了。 接过陈继堂手中的鸡,陈继兴便道:“咦,你们这是怎么遇上的啊?” 闻言,陈继堂赶忙道:“我们在上面看地呢,觉得这地空着真是可惜,可又不知道种什么,所以发愁。这不,正遇上嫂子捉鸡,就进来帮忙。” 陈继兴便道:“你不说倒是忘了,你那块地的确还空着呢,是怪可惜的。不过,我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你也知道,咱们村自从修了路,村里定亲的人家便多了起来,这几日啊,来我们这里预定做厨的人多了好多。做厨的时候我们需要大量的姜葱蒜。特别是葱,买回来放久了就蔫儿了,没有新鲜的味道好。你要是不嫌弃赚的少,就种上一些,我们全部要了。” 陈继堂一听,的确是个好主意,而且将这些卖完了就可以接着种玉米红薯之类的作物。当下又和陈继兴商量了数量,便一口应下了。 这让一直和叶氏聊天的李三斤松了口气。 陈继兴一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便心动了,虽然赚的不多,但总比空着好。而且她有次和她娘陈氏上街买泡菜坛子,顺便问了这姜葱蒜的价格,心里明白是什么价位。 反正很划算就是了。 又说了几句,叶氏便道:“大妹子,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这性子我很喜欢,往后多来我这里坐坐。我成日在家带孩子,也是闷得慌,正缺个人说说话。对了,这只鸡你拿回去。说起来你俩刚成婚,也好补补。” 李三斤原本以为叶氏一家这样富裕,又是东家,定是会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这种穷人。但是叶氏性子好,一口一个大妹子,早就把她的心喊化了。 如今又说要让她拿一只鸡回家补补,当即羞红了脸说道:“嫂子,不用了,这是拿给你家妹子补身子的。再说了,我壮的很呢,用不着。” 叶氏却是铁了心要送,一来实在是不缺这一只鸡,二则实在是喜欢李三斤,便道:“可是嫌少?你再推辞,我可不高兴了啊。” 李三斤为难地看了一眼陈继堂,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高兴地收下了。 两人回到家才发现,身上一股鸡屎味。 放下鸡,李三斤赶忙去灶间烧水去了。两人都洗了澡,陈继堂这才又去隔壁屋子开始做猪食。李三斤则留在家里,一边做饭,一边想后天回家该带什么回去。 家里就这么多银子,就这个家底,多拿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要是空着手回去,也确实不像话。不用说都知道,她那大堂哥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宣传一番的,说陈家村如何富裕,她的运气又何其好。 单单是这样,就更不可能空着手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门 等陈继堂喂完猪回来,走到门前,便见屋里炊烟袅袅。想到屋子里还有娇妻在等着自己,心头便升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来。 以前,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打猪草,甚至,一个人生病。 每次当他喂完猪的时候,才会有时间去弄晚饭。 可是现在,他有了妻子,她就在里面给他做饭呢。 敲了敲门,陈继堂便站在门边等着。 李三斤正在屋里做饭呢,听见有人敲门,便知道是陈继堂回来了。将柴火往灶里塞了塞,李三斤赶忙出来开门,果见陈继堂站在门外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这么快就喂完了啊”李三斤问到,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今天晚上我炕了几个粗面馍馍,我想着沾着那些菜汤应该好吃。” 待到吃到嘴里,陈继堂发出了长长的满足的叹息。的确如此,虽然是粗面做的,但是热热的馍馍吸足了菜汤,味道出奇的好,不比细面做的差。 饭后,李三斤主动洗碗刷锅,还把陈继堂往外推,同时给他端了一盆洗脚水。泡着脚,陈继堂第一次觉得这屋子有了烟火味。 难怪有人说新婚甜如蜜,又说有情饮水饱。 陈继堂这几日的伙食跟以往相比,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善。李三斤勤俭,放着细面舍不得吃,基本顿顿吃的都是粗面,但是味道却是比以往都好。 三天来,两人都红光满面的,看着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特别是李三斤,一下子从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中解放了出来,又换上了新的衣衫。头上则插着陈继堂老娘留下来银簪子,手上戴着银镯子。 虽然还是黑瘦,但眼睛明显的更加明亮了。 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注入了李三斤的骨子里,让她看起来不再是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模样。 夫妻俩这几晚上自然都是干柴烈火,缠缠绵绵,吃不饱的样子,以至于第三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晚了些。 对此,陈继堂早就习惯了,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反正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床做事。 倒是李三斤颇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起床仔细梳洗了,又难得抹了些陈继堂前几日便买好的不知道什么膏体,反正闻起来香香的。想了想,又抹了些桂花油,把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这才赶忙开始做饭。 饭后,又喂了猪,一切准备妥当,陈继堂又将回门的礼物检查了一遍,生怕出错。他是想给李三斤长脸,让李三斤的娘家人觉得没有嫁错人。 要说这回门礼,虽有一定的定数,但严格说来,其实完全是按男方的财力和女方的亲厚关系来决定的。反正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问题。有些家里穷的,或者不喜欢女方的,就是随便薅一把菜就去回门的也有。 陈继堂准备了一只鸡,自然就是那只叶氏送的乌骨鸡。原本他执意要杀了吨给李三斤吃,李三斤便道:“咱们现在啥都有,也不是非要吃这鸡,倒不如养着吧。” 陈继堂想了想,便觉得还不如回门的时候带回去。 除了这只临时加进去的鸡,还有两匹布,五斤肉,两只鸭,五斤红糖,一百个鸡蛋,一些糕点。最重要的是,他让李三斤从两人的全部身家里拿出了二两银子,这已经算是这个家能够拿出的很贵重的礼了。 看一切万无一失,陈继堂也梳洗了一番,想了想,又到隔壁的那道门敲了敲,见叶氏来了,便道:“嫂子,那今天就麻烦你辛苦一下了。一切材料我都切好了,中午的时候麻烦你煮好了喂下猪。你放心,到了晚上,我们是必定会回来的。” 闻言,叶氏便道:“放心吧,我知道了,你安心地跟妹子回门去,这里有我。” 锁好门,陈继堂这才和李三斤一人提着一大堆东西往李家村赶去。 就在前天,李三斤还在为回门的时候拿什么回去而发愁。现在一看,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原来,陈继堂早就开始准备了,且准备的这样充分。 就这些东西,在她们村里也能排的上号了。 要说这些东西着实不少,两人的两只手都不得闲。好在路平坦好走,夫妻俩感情又好,你一眼我一语的,不一会儿便到了李家村村口。 李跛子家有六个孩子,除了李三斤,其余五个都没个正式的名字,而是按照一二三四的顺序叫着。咋一听,倒也不别扭。 李三斤是老大,下面是三个妹妹,最的是两个弟弟。这不,这会儿李老四带着老五老六在这里守着,见到李三斤,立即开心地叫了姐姐。又看了看一脸憨厚的陈继堂,这才齐齐叫了声“姐夫”。 陈继堂赶忙应了,李三斤便道:“老四,你二姐三姐呢?” 老四便道:“娘说姐姐姐夫今天要回家,所以一大早就让她们帮忙择菜做饭呢。” 李三斤便道:“快,带着弟弟回家,姐姐这里有糕点哦。” 一听有糕点,老五老六一阵兴奋,也不要老四管了,主动就往前走。别看他们还,心里可精着呢,知道若是就此拿出糕点来,多少都是不够分的。 村里馋的孩子太多了。 有些人家吃肉都是挑晚上吃,就怕有人串门。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毕竟是农闲时节,加之又要过年了,因此不少人都是挺闲的,坐在村口这里闲聊。 李三斤倒也不害臊,反正都是乡亲,便逐一给陈继堂介绍了,又都笑着打了招呼。 在这些人眼中,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的冤大头定然是缺胳膊少腿的,又或者是吊儿郎当的。再不济,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可是,此刻见了陈继堂,五官端正,身体壮壮的,根本没啥毛病,且手上还提了这么多东西,李三斤居然还抹了头油戴了银簪子银镯子。 乖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李家闺女瞎猫碰上死耗子,嫁了个如意郎君的消息不出半天便传遍了李家村。她大堂哥前几天是宣传了一下,但见他醉醺醺的,大伙便没当回事,只当他是要面子。 真要如他宣传的那样,他们如何不知的? 陈继堂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和一群姨子舅子开开心心地回了李三斤的家。 李跛子抽着叶子烟,时不时的便往外面看一下。按理说两人也该到家了,怎么这个点了还未回来? 不会是姑爷嫌弃他要了二十两银,生气了不回来了吧? 陈氏也是着急,饭已经做好,菜也全部切好了,就等着女儿女婿回来便可以下锅。现在天冷,可不好提前做,要不然端上桌的就全凉了。 看着还在抽烟的李跛子,陈氏便有些抱怨。当然,这些抱怨只是闷在心里。多年的习惯了,她是不敢当面反驳李跛子的。 就在二人忐忑之际,便见自己两个儿子率先走了出来,接着便是陈继堂和李三斤。 他下意识地张口就要骂李三斤,骂她混账,不知道天日,害他担心。但一看陈继堂看着他,便立即改口道:“哟,你们回来了啊。快进来。” 又朝屋里吼了一声,“老二老三,出来拿东西。” 现在的李三斤,可是人家的婆娘了,不能随意骂了。 陈继堂不知道,李三斤却是知道的。见李跛子一脸吃瘪却又要讨好他们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舒服。 陈继堂赶忙快几步走进屋,唤了李跛子一声“岳父大人”,这才将东西放下来,又转过头去接下李三斤手里的东西。 这一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陈氏的眼睛,看见女婿这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又见李三斤气色好,脸上始终挂着笑,又带着首饰,陈氏悬着的心一下子便放了下来。 一时间又是慌乱的彼此介绍和认亲。 李跛子见了桌子上这些礼物,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原本以为陈继堂最多买些肉回来,没想到会拿这么多东西,说明对这个家足够的重视。李老二则麻利地将鸡鸭脚上的绳子解了,拿竹笊篱关了起来,这才倒厨房开始帮忙。 陈氏见有肉,也不客气,当即割了一大块,和两个女儿开始做菜。今日人多,又是女儿回门,马虎不得。 这顿饭自然是十分丰盛的,大家都吃的十分开心。不得不说,美食的确能够安抚人心。 李三斤趁机和陈氏说了说养猪的窍门,又说那只乌骨鸡多么多么厉害,听得几人开心极了。 另一边,陈继堂自然和李跛子聊着,顺便说了些他们村现在广为流传的套种经验,以及施肥的技巧等。李跛子虽然有大男子主义倾向,但种庄稼却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养不活这一群儿女。 一听陈继堂讲的,当即拍着大腿道:“这个法子好,我开春就试试。我家租了二十多亩地,这样算下来,指不定能够多收两三层呢。” 李三斤又说起李家村的石板路和学堂,这些都让李家人非常向往。 末了,陈氏便趁着几个孩子都去吃糕点的空档,拉着李三斤道:“娘现在不担心你了,等你再生个儿子,一切就好了。只是,你这几个妹妹也一年大似一年的,往后你留心着,若是有那条件不错的,也给你妹妹们留意着。” 李三斤只好应了,其实心里觉得很为难。 陈家村现在的条件越来越好,前段时间更是出现了说亲的。就他们家这条件,的确是难了些。 不过,她的几个妹妹都生的比她好,反正还早,先留意着,未必就不行。 到了晚饭时间,李跛子和陈继堂已经聊的难舍难分,这让陈氏十分的开心。她一直担心女婿心里不快,现在看来竟大可不必担心。 原本要住一晚才回的,但陈继堂家里特殊,还有那么多猪要喂,且李跛子家根本住不下,于是,两口子吃了夜饭,趁着夜色回了陈家村。 这一晚,大家都睡得特别好。孩子们是因为肚子里有了油水,陈继堂是因为喝了些酒,而陈氏和李三斤则是开心。 第二日,陈继堂才想起家里还有三斤多花生。这段时间太忙了,一日都没闲着,他倒是忘了这个。 当他拿出花生的时候,李三斤高兴的都快疯了,同时又是一脸的好奇。原来,城里的酒楼里,那卖的比金子还贵的长生果就长这样啊。 见状,陈继堂便道:“你尝尝吧,这味儿可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三斤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怎么能吃呢,我们得全部留下来做种。明年到季的时候,咱们去叶家嫂子那里问问该如何种,咱们全部种下地。等到了秋天丰收了,再吃也不迟。” 见李三斤态度如此坚决,陈继堂笑了笑,也不勉强她。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着,期间,李三斤又去买了三十只鸡仔回来养着。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新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鸭鸭乡厨的生意更是好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只见众人日日都是在采购,或者去做厨,反正在村里的日子没有倒是没有几日。 这让其他人简直羡慕死了,一边羡慕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一回这些人又该能赚多少银子。 鸭鸭乡厨原本就有机动人员,所以虽然忙,但基本上还算是忙的开。可是,到了腊月二十七这日,朱氏生了一场病,不停地打喷嚏,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去帮忙的。 一来主家忌讳,二则也不利于病情。 想了半天,大牛妈道:“依我看,必须得找一个来帮忙了,就按最低的报酬算。我知道大家都想多赚一点,可是最近大家都太忙了。你看,刚倒下了一个,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还要累倒几个。生病是,慢慢养着也就好了。可是,咱们太累了,做出来的菜味道就会打折扣。要是传了出去,多的都损失了。” 闻言,赵氏便道:“嗯。我也同意,那就这样定了,咱们赶紧找个人帮忙。” 朱氏一边打喷嚏一边道:“都是我不好,拖大家的后腿了。只是,这找人实在是不好找,现在大家都盯着我们这里,都想进来帮忙,找了这个不找那个,都是不好的。哎!” 朱氏说的倒是实话。 半响,赵氏说道:“我这里倒有个人选。说起来啊,这人非常勤快,啥事都能干,而且她家里情况特殊,想来没有人会反对。” 说完,便朝叶氏家隔壁努了努嘴。 众人一听,便瞬间明白了赵氏的意思。 的确如此,这次帮忙无论找谁其他人都会有意见,但是找李三斤却是再合适不过的。陈继堂辈分不低,且为了成亲花光了银子,可以说是村里目前最穷的人家。 至于其余的,哪家不是刚分了银子,都有不下百两的存银。相比之下,陈继堂家倒是穷得叮当响。 因此,当大牛妈和赵氏来到陈继堂家的时候,李三斤简直懵掉了,实在是不知道两人来做什么。 这几天她不是和陈继堂一起打猪草切猪草煮猪食喂猪,就是在家里整理。这次成亲比较仓促,家里乱哄哄的,需要整理的地方很多。 李三斤赶忙让两人坐了,这才说道:“两位嫂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牛妈见她把屋里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心里的满意度更高了,便直接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最近找我们做厨的人却还是很多。偏偏近日你朱嫂子又病倒了,所以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因此需要找一个人帮忙。你会炒菜吗,或者会不会做厨房的活?” “我会,厨房里的活我都会。或者,我挑水也行,你们别看我瘦,我力气很大的。”李三斤赶忙道。 虽然才嫁过来几天,可是和大多数村妇一样,加入鸭鸭乡厨简直就是她们的梦想。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她自然要表明态度的。 闻言,大牛妈笑道:“我们不需要你挑水,就需要会做厨房里那一堆事情。例如,择菜洗菜切菜菜肉拔毛等等。当然,能上灶就最好了。” 李三斤赶忙道:“我行的,嫂子,你就让我试试吧。若是不行,我自己走就是了。” 赵氏便道:“那便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你就过来。这一次,我们要坐牛车去隔壁黄家坳做厨,这次是喜宴,一大早就要开饭的。不过,得先说明了,你是来临时帮忙的,等你朱嫂子病好了你就不能来了。但是,以后若是有需要,我们优先考虑你。” 李三斤千恩万谢地送走赵氏和大牛妈,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说她在李家村,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要说人很多时候就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平台,她李三斤根本不怕累不怕苦,更不怕脏,只要有银子赚,让她做什么都行。 李三斤赶忙去隔壁猪圈和陈继堂商议了,陈继堂自然是开心,又道:“估计是人家看我们过得不易,有意补贴我们,你要好好干,不要偷懒。” 闻言,李三斤便道:“看你说的,我拼命还来不及,怎么会偷懒。我一定要趁这次机会留个好印象,以后有需要他们便会想到我。人家赵嫂子说了,以后优先找我。我可是听说了,做一次厨就有三两银子赚呢。” 又说了一会儿,李三斤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高兴,都没问清楚需要带些什么,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去了赵氏家询问。原本大牛妈更近的,可是她想着不如赵氏家方便,于是便去了赵氏家。 结果赵氏道:“你什么都不用带,穿的暖和一点就是了。你也知道,大晚上的冷的很。” 虽然朱氏因病没能参加,但众人都是做惯了的,和主家将菜色一商议好,其余的不过是按部就班。李三斤虽然是第一次做厨,但却大大超出了赵氏的想象,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几乎都会做。 她主动地将菜拿过去洗干净了,按照要求切好了放在案板上,之后根本闲不住,又去挑水,帮着生火,劈柴,直把陈千山吓了一跳。 只有叶二妹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这李三斤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想表现。最重要的是,她仿佛另一个自己。这个李三斤,在娘家肯定没少吃苦。 于是,叶二妹在做面条的时候便带着李三斤一起做,有意教会她。 末了,赵氏见还有一个素菜,又见李三斤一直盯着她炒菜,也是存了试试她手艺的心思,笑着说道:“最后还有一道素菜,要不三斤你来试试吧。” 李三斤既惊又喜,她是真的想上灶,可是又害怕自己做不好,毕竟这是喜宴。赵氏便道:“怕什么,不过是一道素菜,你只做一盘子便是了。我们尝尝味道,如果做得好,你再做也不迟。” 李三斤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果味道真的不好,自己吃也是使得的,反正这素菜还多,于是便壮着胆子上了灶,将油放入锅里烧熟,丢进切成片的大蒜和红干辣椒,待到香味飘出,这才将菜倒了进去。 炒了一会儿,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又加了些调料,这才铲出锅了。 众人一尝,味道果然不差,只是少了些盐,想必是舍不得放。这大锅菜可不能淡,大牛妈又从旁加以指导,鼓励她继续做。 果然,经过指点的李三斤做出了一大锅味道还不错的素菜,众人都替她高兴。只是李三斤却想,并不是自己会做菜,而是这么多油,又这么多盐和调料,还有些肉,味道能差到哪里去。 接着又连做了两家,到了腊月二十七这天,大伙便决定彻底不接活了,也好好歇上一歇。 按照李三斤的性子,她是想继续做的,哪怕除夕都不愿意放过。可是她心里清楚,众人都是不缺这一点的,且过年的单子也几乎没有,也就罢了。 不过,她马上又开心起来,因为她参加了三次做厨,居然分到八两银子,这可把她高兴的,当即提议要去城里买上些姜葱蒜回来种。这次做厨她算是发现了,这几样用的真的很多,难怪他们说要买。 陈继堂便道:“家里这么多猪,我是走不开的。不如你叫上你娘或者妹子和你一起去。你赚了这么些银子,马上也过年了,买些吃的孝敬岳父岳母吧。” 闻言,李三斤感动的一塌糊涂,第二天就去李家村叫上了陈氏和李老二李老三,一起去了一趟城里。有了陈氏,自然不会受骗,一心一意帮着李三斤挑了不少姜葱蒜。 见两个妹妹一直盯着各式头花看,李三斤又大方了一回,让二人按着自己的喜好挑了两朵,末了,还买了些零嘴让二人吃着。 估摸着买够了种子,李三斤又请几人一人吃了一大碗羊肉臊子面,一人一个肉饼。想了想,又买了些便宜的糖,割了几斤肥肉让陈氏带回家。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还愿 见李三斤这样“豪放”,陈氏有些担忧地说道:“女儿啊,娘知道你想补贴我们。只是,你这样做,姑爷知道吗?” 意思就是说,若是陈继堂不知道的话,发现了会生气。 “娘,看你说的,继堂可不是这样的人。那日回门,那些东西可都是他买的,我可啥都没有说。再说了,今日也是他让我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好,娘就开心。只是,这银子你也要省着点花。我可是记得,你一共就十两银子,要是有了孩子,就不够了。” 陈氏自然知道,陈继堂明年的工钱已经提前预支了。 “嗐,都怪我,忘了说。我最近在跟着做厨,这段时间就赚了七八两银。要不然,你以为我哪里来的钱。” 闻言,陈氏惊疑不定。就这段时间,李三斤居然就赚了这么多。要搁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只是,据说那乡厨很难进去的。 李三斤刚刚嫁过去,别人怎么肯? “娘,我不过是暂时帮忙,因为有人生病了。等人家好了,我就得退出来。不过,人家可是说了,优先考虑我。” 说着,又给两个妹妹一人发了五百文的零花钱。 接过银子,李老二李老三瞬间就红了眼眶。长这么大,这还是她俩第一次有私房钱。 送走陈氏和两个妹妹,李三斤带着姜葱蒜的种子回家了。姜是不适合现在种,但是葱和蒜却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两口子迅速将地翻了,将葱的种子撒了下去,又插好了蒜,浇了水才了事。 这一弄完,便该过年了。 要说陈家村今年因为分了银子,因此家家户户都十分喜庆,可以说终于可以过一个有鱼有肉有鸡有鸭的肥年了。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服,得的压岁钱也比以往多。 大人们则红光满面的,见了面便互相祝福。 春节一过,天气便不再那么冷了。 之前铺路还剩下一些石板,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只有二十公分大,但是,村民们都不嫌弃,自发捡了去,铺在自家必经的田间道上。 还真别说,虽然都是些边角料,可是,这样一铺,那路便好走多了。无论是单手走,还是挑着东西,都顺畅了不少。见状,叶枫不得不感慨,群众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 这些边角料他原本还有用的,现在看来,只能以后再规划再购买了。像这种自发建设家园的热情,他可不能阻挡。 又过了一个月,三月初,万物复苏,春光明媚。 见着阳光好,陈继兴便道:“这太阳着实好,我们把去年的玉米翻出来晒一晒吧。” 由于去年收的多,家里的院子不够晒,陈继兴便拿着布袋将玉米装好,放在鸡公车上推出去晒。众人一看这神器,简直羡慕的不行。 现在路修好了,这鸡公车推起来根本不费劲。基本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能轻易地推起一两百斤的东西。 可惜,这东西没有成品卖,村里仅有的几辆都是私人做的,要量产很难,也只好作罢。 等地里的活一做完,村长便召集大家开了个会,都是围绕如何维护杜鹃林和在湖边修房子的事情。 在村民们看来,维护杜鹃林是事,只要大家不去采挖、不去破坏就是了,至于修剪什么的,他们也不懂,村长也是这个意思,这个任务直接就交给了叶枫和陈五妹、千语几人。 至于在湖边修房子一事,大伙一致认为,大家都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叶枫和村长要求有样式,有格局,这可不是他们能够完成的。 经过商议,村里出银子外请有经验的工人建造。但是,基础部分优先考虑雇佣陈家村的工匠。 银子是现成的,因此,一听陈家村要修建房子的事,一时间有很多工匠来应聘,陈继发一一考验了一番,这才定下人来。 其实,说是在湖边修屋子,其实还是隔了一定距离的。刚好那一带有很多荒地,且略高于湖面。 要说陈家村这个大湖,自从陈家村建村以来就从未溢出过,哪怕下暴雨时节也一样。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工匠们虽未将房屋区整个地势垫高,却在房屋区和大湖之间挖了一道沟,沟的尽头便是田地和河。 陈家村这边搞建设搞得轰轰烈烈,叶枫这边却遇到了难题。陈家村的这片杜鹃林虽说不大,却也有两三亩地宽,且又在林子里,离祠堂还有大约两三里路。 叶枫原本想让村里再出些银子买石板,将整个林子都铺完石板,这样一来,游客来了也好走。 可是,一来预算不少,二则路途遥远,需要不少人工。想了想,觉得难度颇大,也只好作罢。只是和陈五妹、千语两人将里面的枯树砍了,又施了些肥,把杂草杂树挖走了。 虽说没有石板,看着却也更加清爽了些。 京郊,阴平家。 找到阴平后,阴家确实热闹过一段时间,连带着康氏和阴丽仁的感情都融洽了一些。只是可惜,夫妻俩却没有任何要亲热的想法。 特别是康氏,看见家里几个如花似玉的妾围在阴丽仁身边献殷勤,她稍微强势一点,婆婆胡氏便有些不快。 至于阴丽仁,在康氏看来他是很享受这些奉承的,至少他没有拒绝过。 一来二去,搞得康氏才像是局外人。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她漂泊在外,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不停奔走,心心念念只为找到阴平。那些年,她心里想的念的唯有阴平。 想来阴丽仁心里想的,也只有奉承在他身边的如花妾。 她和阴丽仁也是有感情的,曾经,为了不纳妾,阴丽仁也是想尽了办法。但是,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她俩这样磋磨,到最后,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过,这几个妾生了不少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任是她们再得宠,只要她们敢将手伸向阴平,下场势必会很惨。而且根本不用她动手,胡氏第一个就会跳出来,让对方付出惨重代价。 这样一想,康氏便平静多了。 她也曾奢望得一人白首,但是,自从阴平被花子拐了之后,她终于明白,这辈子能够陪伴她白头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想来想去,康氏便想到自己那些年在外许的愿来。 其他地方倒也罢了,不过是顺道去还愿而已,但是在大佛寺,康氏曾经三步一叩首,虔诚地对观音菩萨许下承诺,若是有生之年能够找到儿子,愿意一辈子茹素,且在大佛寺附近做好事一百件。 这个时空的人普遍信佛,特别是像康氏这样许下了愿望又得意达成心愿的,是一定要履行承诺的。 否则,菩萨是会怪罪的。 想了想,趁着这日家宴,康氏见人都在,便打算找大伙聊聊,也算是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虽然她现在来去自如,没有人会阻拦她,但到底儿子还在这里生活,做母亲的不能让他困惑和难堪。毕竟她和阴丽仁还没有和离,一直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这顿饭有阴平最喜欢吃的白水煮肉。这原本是农家穷,没有什么调料,又想大口吃肉,于是便把人直接用水煮好了,切成大块大块的,沾着酱油吃。 阴平之所以喜欢这道菜,也仅仅是因为他刚归家那段日子馋肉馋的紧,但阴家的菜色又偏精细,根本满足不了阴平的需要,于是他自己便提出来要这样吃。 只要阴平爱吃,胡氏自然是一定要给他做的。但阴家富贵,自然不可能拿白水煮。于是,胡氏找人配了一堆药材和补品,先熬成浓汤,这才将白肉丢进去煮。 这样煮出来的白肉不仅味道好,营养也是极好的。 看着阴平吃的香甜,身子也粗壮了不少,胡氏打心眼里觉得爽快。自从阴平被康氏找到带回家,胡氏便卸下来这辈子心里最大的负担,加上阴平和她关系融洽,胡氏的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 康氏目测着,若不发生什么灾难,胡氏再活二十年都没什么问题。这样也好,这个家有胡氏镇着,少了谁的都少不了阴平的就是了。 且阴平的继承人身份,早就得了族中的承认,不用担心。 饭后,大家照料转移了地方,开始各怀心事的喝茶聊天。阴丽仁原本想离开的,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康氏不喜几个妾围着自己转。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人都进门了,孩子也生了,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吧。就算是赶,也要有理由才行的。 他和康氏到底是曾经深情过,自然是不愿意闹僵。所以,他干脆想躲起来算了。 哪知,今日他是躲不了了。 只听康氏阻拦道:“你先别走。今日趁着大伙都在,我有事情要说。” 得了,现在都叫“你”了,再也不是以前充满甜蜜滋味的“相公”了。他和康氏,到底是回不去了。 阴丽仁有时候也觉得冤枉,要说自己对康氏也算是不错了。不管她如何任性妄为,他到底是尊重她的,一直留着她的正妻之位。但康氏却一直由着性子来,这么多年,他早就成了这一带的笑话了。 不过,他倒是好奇,今日康氏这样隆重地到底要说什么。罢了,且留下听听她说什么再做决定吧。 胡氏自然无可无不可。 说起来,她和康氏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一辈子算是说不清了。若不是因为阴平,想必早就一拍两散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阴平,现在她和康氏互相依赖,互相忍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阴平健康快乐地长大,娶妻生子,延续阴家香火。 几个妾心里也是一惊,心道难不成这康氏坐不住了,要和相公和离了?顿时几人都互相惊疑地看了看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大多是高兴的。 康氏若真同阴丽仁和离了,那这正妻之位岂不是空悬了。按照阴丽仁的做法,自然是扶她们其中一人上来坐正,而不是外娶。 一时间,在场的人各怀心思。白姨娘更是刻意低了头,不想出风头。不用胡氏说,她心里也明白。此刻,她自己就是那靶心。 不和离还好,若真是和离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做妾的时候,不如意的时候就可以闹一闹,要这个,要那个的。但是,若真是坐到了那个位置上,那就必须日日端庄着。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多的位置,到头来。不管有无机会,却是不想要了。人这一辈子,果然是有很多未知的事情。 见大伙都坐好了,康氏这才站了起来,缓缓地说道:“这些年,我每到一个县一个镇,遇到香火鼎盛的宝刹,都会去求上一卦,同时在菩萨前许愿。算起来,我去过的寺庙有不下百座,也就是说,我许过的愿望,不下百个。现在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有婆婆主持中馈,有各位妹妹帮持,我倒是什么都没做……” 几人一听,虽然还未说完,但康氏的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白姨娘一个忍不住。正要说话,却是被胡氏瞪了一眼,赶忙又低了下去。 “眼看着阴平这孩子越来越大,我便想着也该是时候去还愿了。一来了了一段心事,同时也继续求菩萨保佑大家,保佑阴平这孩子健康长大,娶妻生子,延续阴家香火。所以,我想过几日便离开。” “是啊,许了愿不还,却是不行的……” “你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个来?”阴丽仁突然出声打断问道。在他看来,现在这样过着虽然不成样子,倒也平静。 就这样过下去,难道不好吗?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算是白头偕老的一种方式。 对此,康氏平静地回道:“昨日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菩萨问我,你还记得自己承诺过的事情吗?我当即便吓醒了,睡意全无。想来菩萨入梦,是要提醒我是时候还愿了。我得了菩萨的保佑寻到了孩子,自然是要还愿的。怕只怕,再不去,菩萨怪罪下来,对阴平这孩子不好。若真是这样,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罪孽了。” 康氏的一席话一说完,简直是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激的在坐的人猜想不已。 但很明显的是,几个妾普遍比较高兴,虽然极力忍着,但向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们内心的雀跃。阴丽仁自然是不快的,至于胡氏,一直闭着眼睛,一时倒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半响,胡氏才睁开眼睛道:“罢了,你要去就去吧,家里一切有我,你放心就是了。你说的也对,许愿了却不还愿,原本就是大忌。” 然后,话锋一转,带着狠厉说道:“要说我们家人不少,但却是最单纯不过的。几个丫头也不了,该说亲了。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不会偏心,势必会为她们寻个好人家,该给的我绝不会吝啬。只是,不该你们肖想的,你们也绝不能乱伸手。这个家,以后是要交给我孙子的。若是谁敢趁夫人不在家便整些什么名堂出来,我第一个不饶她。” 几人赶忙下跪,声称不敢。 康氏见目的达到,心情大好,便朝胡氏拜道:“那一切就劳烦娘了,儿媳不孝,等收拾好过几日便离开了。”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康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管阴丽仁作何想,当真回屋收拾去了。 阴平因为饭后出去玩去了,自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不过晚间康氏却是将他叫到身边,细细嘱咐了。 原本阴平也想跟着康氏一起去的,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意味着什么,且这么几年他也算是活明白了,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跟着康氏离开。 于是便央求康氏带些好玩的并些银子带给叶枫和薛丹。 他一直以为,薛丹还在大佛寺里待着。 康氏自然应允了。 倒是阴丽仁,见康氏这样大的事情都不与他提前商议,自己便做主了,同时又以这样不容反对的借口离开,心里便窝了火。 当晚开始,罕见地开始轮流去了各位妾的屋里,辛勤耕耘,心里想着只要几位妾一人再生一个,他就不信生不出儿子来。 而若是这几人生哪怕有一人生了儿子,那格局便不一样了。到时候,他就不信康氏还坐得住,敢动不动就往外跑,不回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康氏见他这样,只是冷笑了一下,连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感情也被风吹散了,散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从今以后,她和阴丽仁之间真的是毫无瓜葛了。 又过了几日,收拾完毕的康氏在阴平不舍的目光中再次离开了阴家,往之前去过的地方奔去。阴丽仁更是称病,连送都没有来送一下。 康氏却是不介意的,心都死了,哪里还会痛呢?且他来了,一则惹那些妾们嫉恨,二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这样最好。 以前,走这条路的时候,康氏是着急的,激动的,甚至想死的。可是,再一次走同一条路,这一次,康氏却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在她身边伺候的,也不再是从前的丫鬟。 这次,康氏带了两个新买的丫鬟,她懒得起名,便直接叫一个还,一个叫愿。两个丫头都是因为家里穷,下面又有一溜的弟弟妹妹,于是家里把她俩卖了换银子。 想着以前的那两个丫头,康氏便道:“你俩和我也算是有缘,这一路南下,我们需要去不同的寺庙还愿,你俩需要做的,就是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想来不会很累。我提前跟你俩说好,等我们从青山县回来,我便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留在阴家继续伺候,到了年龄我给你们找合适的厮配了,二是我给你俩一人一百两银子,你们自己归家去。现在不用着急回复我,反正这一路的时间不会短,够你们想清楚了。” 俨然当年的红翠。 只是,她俩不是红,也不是翠。而康氏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她到底是老了,也累了。做些善事,也许心里还能安稳些。 就这样,康氏主仆三人一路南下。 遇到康氏本子里记着的许过愿的地方,三人便停下,先在城里定下住的地方,这才依足礼仪,买上所需物品,虔诚地往寺庙走去。到了寺庙里,康氏必定是诚心按照之前许下的愿望还愿。 因为康氏之前来的时候太过瞩目,又把自己的寻子故事告诉了当地人特别是寺庙的主持僧等,因此,康氏这一次来还愿,一下子便被人们认了出来。 当人们听说她的儿子找到了,她这次是来还愿的,无形中带着当地的寺庙再次火了一把。特别是那些需要许愿的,纷纷到寺庙里来许愿。 康氏不过三十多岁,因为这些年在外奔波便显老了些,但是气质却是极好的,加上心如止水,隐隐倒有些符合佛家的那种感觉。 加上众人见她终生茹素,不杀生,又极虔诚地还愿,据说还要前往其他一百多个地方,一时议论纷纷,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特别是在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眼中,康氏简直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渐渐地,有关康氏的故事便在全国流传开来。 因此,康氏这一路虽然辛苦,却是经常遇到找她倾述的丢了孩子的父母。他们向她讨经验,更多的,则是向她提供便利,为她引路。 而当地官员也开始为康氏提供各种便利,虽然康氏都一一拒绝了,但安全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远在京城的阴家自然也是听说了康氏的名头,胡氏倒也罢了,反正阴平有这样一个名声极盛的娘,以后对阴平也是有好处的。 至于几个妾就不那么高兴了,因为在这些关于康氏的传说里,简直将康氏塑造成了一个十分伟大的母亲,神圣不可侵犯。若是阴丽仁敢休了康氏,或者和康氏和离,想必阴丽仁会被大伙的口水淹死。 康氏就这样一路南下,结识了不少丢失孩子的父母,并且手里拿着那些孩子的特征和信息,承诺若是有缘遇到,便一定设法通过当地官员通过他们。 因为康氏每到一个地方,若是当地有类似慈幼局的地方,她是必然会去的。将手中的资料与这里的孩子做一下对比,将这里的资料梳理一遍带走。 因此,这一路来康氏倒是掌握了不少失踪婴孩的信息。 若是叶枫知道这一切,肯定会乐疯的,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不过,随着康氏的一路南下,他们终将会碰头,届时,他们自然会联合起来帮助这些从被拐的孩子寻家。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只因为像你 一 就这样,一路还愿,一路去当地的慈幼局了解情况,一路整理被拐婴孩的信息。走了大约半月,康氏主仆三人便来到了宝山县。 这宝山县虽然称为县,但却是一个人口极少的地方,只因这里不但没有什么特产,更无名刹古迹,就连气候都是极其恶劣的。 就拿夏天来说,别处不过是三十多度,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里居然可以达到四十多度。至于冬天就更难熬了,又冷,时间持续的又长。 更为夸张的是,这里的土质似乎也有问题,经常会有硫磺的味道,许多水也天然带着这股味道。因此,一来二去的,这里的人口便极少,经济自然不太发达。 在众人眼里,像这样的地方,倒像是被上天给抛弃了。 康氏之所以在地里停留,是因为当初她行至这里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故而不得不住下治病。 说起来,那次是康氏第一次出远门,加之心里想着念着丢失的孩子,白天又是各种劳累,一来二去的便病倒了。当时她万念俱灰,甚至想到了死。 哪知,一个素不相识的尼姑突然在某个夜晚敲开了她们住的地方,带她去一处温泉泡澡。 这处温泉的泉眼有好几个,水便不少,但温度却刚刚好。加之有了水的滋润,此刻的花木长得极好,又被这尼姑修剪了,倒显得很是美妙。 泡着泡着,康氏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烦忧。 说来也怪,泡了几次后,康氏便舒服多了。加之这尼姑善良,自己吃的差,却为康氏用草药做了些吃的,一来二去康氏便痊愈了。 因此,康氏当时在这个尼姑庵里发了宏愿,若是能找到儿子,一定来这里为庙里的菩萨重塑金身。 这次经过,却是一定要做这些的。 买好一应所需物品,康氏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尼姑庵。故人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讲。加之康氏的特殊心结,于是便在庵了多待了些时间。 等还愿完毕,了了心愿,康氏便下山了。 途中,康氏便陆续遇到些上山来祈愿的香客。无意间便听其中一个女子道:“哎,要说这孩子也是痴儿,也是个可怜的人。从小便被花子拐了,靠着乞讨生活。这不,日日守在这山下,一看见像自己娘的人便上前帮忙。” 另一个则道:“可不是么,只是他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听说有次他看见一个妇人特别像他娘,结果这人家里有人生病花光了积蓄,这不实在是没法了便上山来祈愿。他听说之后,便把自己全部的积蓄都给了那人。” “所以才说他是痴儿啊。就这样等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等到自己的亲娘。”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又何曾等到了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肯定身无分文了。” “那可不是,就算他再努力赚银子,遇到那些像他娘的穷人,还不是就全部散了出去。” “诶,你说我怎么就长得不像他娘呢?” “哈哈哈,我看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二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往庵堂走去。 这尼姑庵也是经营有道,除了祈福,还将那处的温泉对外开放。这里原本就只有妇人,且地方又隐蔽,渐渐地便来了不少香客。 先去庵里祈福,再去泡泡温泉,也是不错的选择。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二人的这些话弄得康氏心里非常不好受。她太清楚这种期待的感觉了。 她是一个成年人,经历了挫折,曾经尚且想到过死。可是,这个孩子,他就这样在山上一直等着,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绝望,要等到何时? 想到这里,康氏便做了一个决定。 主仆三人慢慢走到山脚,康氏果真看见一个孩子在帮着香客做事,想来是以此赚些零花钱。这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子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想到自己刚刚找到阴平时,他那瘦弱的模样,康氏便一阵心痛。没娘没家的孩子,若是没走入歧途,干些勾当养活自己,身体又能好到哪里去。 快步上前,康氏便道:“孩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孩子便赶忙上前,近乎卑微,佝偻着身子,也不敢抬头,只是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康氏便道:“你别紧张,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是来帮你找爹娘的。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信的事情般,这孩子的身子明显抖了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稳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康氏一眼。 康氏敏感的注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想来是因为康氏长得并不像他印象中的娘吧。 “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娘经常喊我少康。”这孩子小心的说道。很显然,他对康氏说的要帮忙找爹娘有些心动,却又不是那么自信。 “那我以后就叫你少康了”康氏说着便温和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你告诉婶子,你是不是还记得家里的信息?我这里有不少孩子的信息,也有一些丢了孩子的家里还登记的信息。” 这孩子既然还依稀记得母亲的长相,想来应该记得家里的信息。若是能比对上,那就好了。 可惜,只听他说道:“我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娘的长相,以及她的闺名。” 康氏原本想通过他的描述与自己手头的资料相对照,看能否找到高度疑似的家庭。可惜,这孩子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时空里,女子的闺名轻易不示人的,因此寻找起来更有难度。 不过,康氏也不失望,只要继续坚持,总有成功的时候,因此,康氏说道:“我有个提议,你看愿不愿意。我和两个丫头这些日子走了不少地方,我们每到一处,便将这里的被拐婴孩的信息全部抄了一遍。但是我们人少,没有时间整理和对比,若是你愿意,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南下,一起帮助别人,一边帮助自己寻找爹娘。” 少康一听,立即心动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但可以帮助别人,还可以帮助自己。他在这里已经守了五年了,从五岁守到十岁,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我愿意,夫人,我愿意。对了,我小时候认识一些字,也会写,也许能够帮得上忙。只是,我识字不多的。”少康赶忙说道。 这孩子竟然识字,这有点超出了康氏的意料。看来,这孩子出生不会太差,至少是个家境殷实的。理论上,这样的家庭找起来更加容易。 就这样,少康便跟着康氏离开了。 同时,在康氏刻意的宣传下,少康的信息也开始向其他地方传播。那些信息是这样的:小名少康,十岁,男,五岁时在街上被花子带走,现跟随康氏一路南下。 原本两个丫鬟对于夫人带着一个十岁的男孩是有些微词的,当然,这是为康氏着想,她俩是怕世人说闲话。而康氏的清誉受损,她俩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俩可是一直等着自由的那一天呢。 但是,她俩显然是低估了康氏在一众百姓心中的地位。特别是那些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听说康氏带着一个素不相识、从小被拐的孩子一起南下找爹娘,心里那点慈悲便泛滥了。 若是谁敢说出什么脏话来,下场可想而知。 再者,康氏已年近四十,带着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就算是外人想说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跟着康氏回了住处,两个丫鬟带着少康去洗漱了,又去店里买了几身衣服。当少康再次出现在康氏面前时,康氏不得不感慨,这个孩子长得极好。 虽然这些年饱经风霜,却练就了他坚韧的品质。是以年纪虽小,眼中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晚间,康氏又试了试,这孩子果真是识字的,只是只限于一些最基础的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每日教他认几个字就是了,想必慢慢地就能帮助她做事了。 要说她最近收集到的信息实在是有些多,加之忙着赶路,根本来不及整理。久而久之,便堆积得有些多了。 就这样,少康和两个丫鬟跟着康氏开始识字。 要说小还和小愿两人一开始是非常抵触识字的,在她俩看来,二人总归是要离开阴家出去过活的,生为女子,注定了只能待在内宅,而不能出去有所作为,那么学了认字又能做什么呢? 哪知康氏却语重心长地对她俩说道:“你们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当初,你们的父母之所以将你们卖掉,固然是因为你们是女子,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你们对家里的贡献少。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识字,想来被卖的不会是你们。退一万步想,即便你们以后成家了,到了夫家,若是识字,能够帮着家里打理家务,想来是能得到另眼相看的。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下人联合起来骗。” 康氏的话是有些过分的,但出发点却是好的,只是为了帮助两人树立信心。她心里非常清楚,等有一天,两人真的识字了,就会认识到识字的好处。 少康倒是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小时候他过的是富足的生活,有爹娘疼,有机会念书识字。若是按照那样的轨迹发展,想来还会去考科举。 只是,被拐卖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人生,从被花子盯上的那一刻起,人生便注定会不一样了。 现在,康氏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便会好好珍惜。就如康氏说的,等他识字了,万一哪一天他就在这些信息里找到自己的家了呢?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去寺庙还愿,同时去当地的慈幼局抄录被拐婴孩的信息,康氏这一路过得非常充实。 特别是名声传了出去后,这一路更是顺畅,早在康氏到达之前便早早地将历年来被拐婴孩的信息整理好,等康氏一来便交给她。 还真别说,经过几人的努力,几个月间竟是成功帮助十一个被拐的孩子找到家。那些家庭无比感恩戴德的,对着康氏又是哭又是磕头的。 这样一来,康氏的名声便更胜了。 这让胡氏心里暗喜,却让几个小妾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在她们心中,一个马上就要和离了的老女人,现在居然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话题里。 这样一来,想来和离什么的是很难的了。 若是阴丽仁敢这么做,只怕会被众人的口水淹死。 这一日,康氏主仆三人来到了吴兴县。 吴兴县的地理位置极好,一来连接着南北的交通要道,也就是说,无论是南方的货物还是北方的特产,都要在此做一个短暂的汇合,然后再分别运到对方的地盘去。 第二嘛,则是因为此地有港口。 在现有的条件下,走水路自然比陆路要快得多。就拿一艘大船的货物来说,如果用马车载,真的不知道要载几车。且载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了,货物便越发的不新鲜,哪里比得上顺风顺水的水路。 这样一来,吴兴县极其繁华,但也因为汇集了各地的商人,人口成分复杂得很,治安状况堪忧。因此,此地被拐卖的婴孩数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不过,这根本阻止不了南来北往的商人来这么寻找商机,梦想着一夜暴富。 在县城北面,有一座依山建成的古刹,当地人习惯唤作临江寺。因为这寺的山下便是江,这样一想,倒也贴切。不过,外地人却是不知道这些的,规规矩矩地按照寺庙的官方名字灵山寺来称呼。 这灵山寺因为离城近,且环境清幽,三面临江,历来便是个消暑的好去处。一到三伏天,有钱人家便会去山上避暑。这灵山寺也挺会迎合众人口味的,早早地扩大了寺庙的范围,建了不少专供这些富人度假的院子。 不过,他们却别出心裁地只提供素斋。 富人们吃惯了大鱼大肉,到了这清净之地自然是不介意吃素的,且不过是住上几天罢了,终究是要下山去的,权当洗洗肠胃了。 因此,一到夏天,这灵山寺的生意便出奇的好。 天气虽然炎热,但康氏一行却并未准备去灵山寺里避暑,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一路以来,三人识字越来越多,经过几人的努力,已经整理出一份详细的名单来,且这些孩子都是在吴兴县丢失的。 这也是康氏的刻意为之。 再到下一个县之前,便提前整理出当地丢失的婴孩信息来。这样一来,到了当地,再也当地的信息一比对,条件符合的便可以从当地出发去辨认了。 因为所涉及的孩童较多,康氏便在慈幼局附近租了一个住处,一安顿好便立即去慈幼局开展工作。她总是觉得,若是自己的工作效率能够高一点,那么能够帮到那些可怜的孩子的几率便大一点。 吴兴县慈幼局没有具体的负责人,因为很明显的是这项工作吃力不讨好,又几乎没有报酬,干的却都是极其辛苦的活。 倒是城里几个丢了孩子的家庭,因为家境不错,于是便自发地定期来这里照看。这几家人都是有银子的,加上灵山寺会定期送些香客送来的吃食,因此,这个慈幼局的孩子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这几户人中,最热心的便是吴家和周家。很巧的是,两家人丢失的都是儿子。 刚开始的时候,两家人的主母都是死去活来的,只感觉天都塌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到她们这样的家庭。 但是,她俩很快认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若是不振作起来,一来主母位置都难保,也许很快便有不要脸的女人扑上来占了这个位置。二则自己只有长久地待在主母这个位置上,才能有更多的银子和精力去寻找孩子。 说的不好听的,还能把家产替那个苦命的孩子守住。 于是,两人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到底是过了下来。 这日,吴家主母黄氏听说康氏来了,立即带着丫鬟来到慈幼局相见。两人一见面,竟是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聊了一会儿,康氏惦记着正事,便出言提醒道:“黄家妹子,要不你把咱吴兴县这些年丢失婴孩的信息给我看看吧,我也好拿回去让大家连夜对上一对。若是有那幸运的,指不定明天就有结果了。” 黄氏一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对对,你看我,对你一见如故,便说个不停,我马上就让她们送来。” 说完便对丫鬟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红衣的丫鬟拿着一册本子过来了。 康氏双手接过,心道这吴兴县果然是富庶,就连被记录信息的本子都是丝帛做的,不过也从侧面反应出这些家长为了孩子也是拼了。 天下间的父母可不是这样的么?为了孩子,哪怕是命都舍得出,更何况只是银钱。 又聊了几句,康氏便起身告辞,哪知黄氏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你不要介意。我也是识字的,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对照处理这些信息?” 闻言,康氏赶忙道:“我求之不得呢,如何不可,那就随我一起去吧。你不知道,我们就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一路下来,累了个半死,却还是没有核对完。想要找个人一起,一来忌讳,二则人家也不愿意。也只好就这样继续了。只是,我们就住在这附近,条件可不怎么好,妹子不要介意才是。” “我怎么会介意呢,如果能找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哪怕让我日日蹲着看那些信息我都是愿意的。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 想起自己经历的那些日子,康氏心里黯然。谁不是一边绝望,一边为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 到了住处,几人便开始对照信息。 这些信息的收集人和记录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且字迹不一,因此辨认起来根本不易,加之要和当地的信息相对比,因此,几人看了半日,都没找到一个重合的。 到了晚间掌灯十分,康氏最终找了三个重合的信息出来。经过几人的对比甄别,发现说的都是同样的人,至少是高度吻合的。几人都十分开心,忙了一整天,到底还是有收获的。 看完这些信息,黄氏有些欣慰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也真是难为你了,要说这事实在是太难了。咱们忙活了这一整天,也就找出三个来。” 康氏却道:“三个都算是多的了,很多时候几天都未必能找出一个来。” 闻言,黄氏对康氏越发的尊重,觉得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少有。换了她,就未必有这样的勇气和精力。这些年,她忙着对付家宅里那些狐狸精和俗事,却是没有这样的精力的。 但付出也有回报。虽然没有找到儿子,但到底是把位置坐正了,也把家产守住了。 夜已深,康氏便道:“那我们歇息吧,明天再来对比。” 黄氏却道:“姐姐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就睡。” 康氏心里清楚,黄氏没有找到儿子的信息是有些失望的,所以想继续查看。因此,也不拦着她,将看过的资料做了记号,这才往卧房走去。 哪知,康氏刚刚卧床不到十分钟,便听黄氏在外面兴奋地喊道:“康姐,康姐,你快帮我看看,这是不是同一个孩子?” 康氏一听,心道也许是黄氏找到自己的儿子了,于是赶忙爬了起来。幸而是夏天,天气暖和,屋子里也都是女子,康氏也顾不上批上外衣,直接往黄氏走去。 黄氏激动的无以复加,双手一直在抖,抖个不停。康氏抓住她的手以示安慰,这才接过两份资料细看,对比,还真是同一个人。 资料显示,在离京城不远的易县慈幼局,有个孩子今年十岁,自称被拐前被家人唤作小宝,其额头上有块疤,说是小时候磕的。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家里有个院子,院子里有座假山,这个疤痕就是爬假山时摔的。 天知道,这一切都与黄氏丢失的孩子对的上。 她家里也有座假山,她儿子小时候非常调皮,曾经偷偷爬上去,结果摔了下来,额头上便留了一个疤。而且,小名也叫小宝。 “姐姐,这就是我的小宝,这就是我的小宝啊”黄氏泣不成声。 康氏怕她因为激动出事情,又想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于是便安慰了黄氏一番,这才将少康从床上喊起来,让他跟着黄氏的丫鬟回家报信。 不一会儿,得了信的黄家家主吴老爷便匆匆赶来了,拉着黄氏一阵安慰,又郑重感谢了康氏。 因为是夜间,康氏便觉得有些不便,不过说了几句便回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只因为像你 二 看着喜极而泣却又不知所措的吴家夫妻俩,康氏一时间十分感慨。只不过,也许是经历的多了,她现在能够安安静静地看着人们的悲欢离合而不是跟着垂泪。 可是,在她找到阴平之前,她只会比这更甚。 哪一次的失望而归不是哭得肝肠寸断,哪一次的失望不是对她的信心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两个丫鬟小还和小愿也是一样,看就看罢了,对于夫妻俩的种种不状,到底是没有任何嘲笑和不屑的。 人啊,只有经历了,才会真正懂得。 想到今晚估计是不用睡了,又防着有人还会上门来求助,主仆三人一时都没有了瞌睡,点着灯开始工作。 倒是黄氏夫妻俩不管不顾,一路朝家狂奔。途中,黄氏的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她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吴老爷快步向前,只想早点回到家里,收拾好行李便赶紧出发。 只是,手里握着的关于那个叫小宝的孩子的信息却被她拽的紧紧的。鞋子可以掉,珠钗可以掉,但是跟孩子有关的一切都不能掉。 她明里暗里找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眉目了。 吴家老太太姓万,早几年便过了五十大寿。 虽然黄氏在小宝丢失后又陆续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吴家老太太也有了孙子,但是,她的心里始终还是记得那个叫小宝的大孙子的。 前几年还好,这几年却是想得更甚。她自己不说,黄氏却是知道的。这人一老,就开始念旧。 但也如此,黄氏对她的印象到底是好了些。 这不,先前听黄氏差人回来报信说已经有了有关小宝的确切线索,不够夜深露重,翻身就起来了。此刻正焦急地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就等着黄氏两口子回来问问清楚。 她的小宝啊,总算是有消息了,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黄氏一进门,吴家老太太便发现她的鞋子居然掉了一只,于是,心里那点点仅剩的埋怨便消散的不见了。 当年,的确是黄氏的疏忽,带着小宝上街玩,一转眼便被人钻了空子,拐走了孩子。 可是这些年黄氏也不好过,甚至一度沉寂到想自我了结。虽然后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一鼓作气又生了三个孩子,但吴家老太太心里明白,多少个深夜,据丫鬟说黄氏总是一个人在灯下独自垂泪。 每年一到小宝的生辰,黄氏更是一天都不会吃饭。 现在好了,如果真的能找到小宝,那么她便会不计前嫌,一家子好好过。谁都知道,从前她和黄氏的关系是极好的,出了名的。 想到这里,吴家老太太便道:“那消息可是真的?我的小宝真的在易县那劳什子慈幼局里?” 末了,又朝旁边伺候的黄氏的丫鬟说道:“没眼色的东西,没见你主子的鞋都掉了吗,还不快去拿一双来。” 吴老爷这才低头,却看见黄氏的大拇指流血了。想来是刚刚回来的路上走得太急磨的。 见状,吴老爷握了握黄氏的手,这才说道:“娘,这消息的的确确是真的。你道是谁,是那个康夫人一路带过来的,自然不会有错。因此,易县慈幼局里那小宝,十有里。 做完这些,康氏便有些累,两个丫鬟仔细看了,便道:“夫人,你这却是有些中暑了。莫不如我们去灵山寺住上两天,将这里的住处退了。我们在灵山寺的时候将这些信息整理一遍,然后我们就直接从那里出发,你看这样行不行?” 康氏一听,立即就同意了。 她之前便是太过坚持,弄得自己生病,算起来,倒是会耽搁不少时间。还不如照顾好自己,身体健康,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 于是,几人便找到房东退了住处,收拾好便往灵山寺赶去。 要说这灵山寺果然名不虚传,刚刚进入灵山寺的地界,一股凉意袭来,令人舒服了不少。最近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热的人实在是受不了。 几人刚准备登记住店,便有人认出来康氏一行。 于是,这下好了,连住店的银子都不用花了,店家还好意的搬了几张大大的桌子来供几人誊写信息。一时间,康氏来了灵山寺整理被拐婴孩信息的事传遍了整个灵山寺。 自从这个消息传开,很多人自发地前来捐了一些衣物和银子,托康氏带给慈幼局的孩子。康氏言明她们人少,只收银票,又一一登记造册,全部收下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便是,这家店因为免费为康氏提供住处,受到了其他游客的青睐,纷纷来这里预定住处。就算是不需要住处的,也来这里吃饭, 一时间生意兴隆,几天的营业额加起来居然比之前两个月的还多,这让店老板高兴疯了,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名人什么的,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拉动力和号召力,古今如此。 这日傍晚,少康誊写了一天的信息,觉得眼睛花了,腰也直不起来了,便出门去散步。 他的记忆里,这里一直是有江的,因此,便下了山坡,沿着江边看风景。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眼前的这条江看上去那么熟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似的。 想了想,便在心里苦笑。 自己那么些年全部在外地,根本没看见江,也许是自己太向往了吧,又或者做梦梦见的,所以才会这样想。 这几日跟着康氏上门去帮助那些人找孩子,他心里是十分羡慕那些人的,也渴望的自己的信息能够早日被爹娘看到。 想着想着便出神,靠着一处不动了。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将他从遐想中拉了回来。他赶忙四下观望,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妇人在高声呼救,而平静的江面此刻却是有人在打水。 很明显,是有孩童落水了。 没来得及想,少康便赶忙往前跑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会游泳的。那些围观者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跳下去救人,自己却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少康八岁那年,在庵堂下发现了一个香客,那香客的背影简直和他记忆里娘亲的背影一模一样,于是,少康便格外的热情。 哪知,这妇人的孩子是个调皮的,不小心掉进了当地人蓄水用的池子里。那池子最是凶险,虽然不深,但却也不浅,且那水非常脏,又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拿稻草盖着,最是阴冷。 人掉下去,多半是会被冻得抽筋的。这样一来,便很难活着出来了。 少康见那妇人悲痛欲绝,想都没想便跳了下去。 好在那孩子刚刚掉下去,少康一跳下去他便本能地抱住了少康的腰。 加上旁边的香客急中生智从上面递下来一根长长的木棍,少康正因为孩子的紧抱而不得动弹,见有木棍便紧紧抓住了,又把孩子的头朝上托着,这才免了一场悲剧。 见情况稳定下来,庵堂里的人也快速地拿了一把梯子过来,有那精壮的汉子便小心翼翼地沿着梯子走了下去,先是抱起那孩子慢慢走了上来,然后才是拉着少康出来。 那妇人见孩子没事,千恩万谢了才离开。只是少康却只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也就是那次之后,少康虽然纳闷,却知道原来自己是会水性的。至于何时学会的,他却是记不起来了。 越跑越近,少康一见那妇人的背影便惊呆了,这背影,这背影不就是自己梦中一直想念的娘亲的背影吗?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自己会不会水性,就冲这背影,这个忙他是帮定了。哪怕他不会水性,因为这个熟悉而陌生的隐藏心中多年的背影,他也一定会跳下水去救。 想到这里,少康来不及多想,看了看孩子的位置,沿着江边慢慢走了过去。 有人见少康准备救人,便大声喊道:“孩子,你快回来。这处的江水最是冰冷,不是我们不救,一来我们不会水性,二来人下去后腿会抽筋的。” “是啊,你别救不了人,却把自己搭了进去啊” “是这样的,还是别去了。” 那妇人一听,却是无力反驳,她心里清楚大家说的都是实情。连当地最厉害的渔夫也是轻易不下此处的,因为这里的水最是阴冷,往往有去无回。 可是,她心里却是自私的,她又希望这个少年能够跳下去救救她的儿子。她已经丢了一个儿子,若是这个再出什么意外,不用公公婆婆的责骂,她也会自尽的。 少康却没有停下,而是慢慢地朝深水区走去。 他的心里不断地浮现刚刚看见的那个背影,已经当初在庵堂下看见的那个背影。这些陌生人的背影,这些和他记忆力与娘一模一样的背影,曾经温暖了他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他依旧记得那妇人的话:“儿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这个妇人虽然没有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江里这个孩子去了,她估计也是活不下去了。多少家庭不都是这样么,因为一个孩子的丢失而过不下去了。 冷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少康回头大声喊道:“大家快去找些会水性的人来,再找些粗大且长的棍子,我需要你们的帮忙。我一个人也许不行,但大家合起来,总是会有办法的。” 说完这些,他便猛地一个纵身,向深水区游去,只留下一个瘦弱而孤单的背影。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只因为像你 三 望着那水波激荡的湖面,望着那再也看不见的少年的背影,想着他刚刚说得那番话,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纷纷行动起来。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们基本都是当地人,自然知道这处江水的厉害和这里发生的那些无奈而又痛苦的故事。但正如那个孩子所言,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他们虽然没有这份勇气,却是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的。 于是,一时间,大家不再围观,一些人直接去拦住那些来来往往尚不知情的游客,询问谁会水性,哀求他们去救救水里的两个孩子。 一些人配合着疯狂地将江边的树折断,想找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一些人则跑上山冲进就近的店里,想找找梯子之类的能够用得上的物品。 总之,大伙不再是单纯的围观,而是都行动起来了。 一个少年都能义无反顾地跳下江去救人,他们为什么却只能袖手旁观? 就如那少年所说的一样,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这妇人姓朱,家里着实殷实富足,嫁的就是城里的大户陈家。这陈家是做米粮生意起家的,硬是从一个小铺子一步一步做大。 到了今天,吴兴县城里的大米几乎有一半都出自陈家。 不过,这陈家最出名的事却不是因为垄断了全城近一半的大米生意,而是八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陈家尚未发达,不过是称得上殷实罢了。 八年前的一日,陈家夫人也就是这宋氏和婆婆张氏带着三岁的孩子上灵山寺祈福,不料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 寻了几日不得,陈家终于明白,孩子是被花子拐走了。 通过县衙得知孩子估计找不回来了,张氏当即气得中了风卧床,整日寻死觅活的,宋氏则一度消沉。 后来,还是宋氏再度怀孕,又生了一个儿子,张氏这才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婆媳关系也就那样了。 而当家的为了生计,自然是不管这些的。反正又有了儿子,一边做生意,一边找孩子。至于婆媳关系,他管不了,他也不想管。 说到底,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恼宋氏的。 宋氏心里自然清楚,不过是灯芯一样熬着。想着等眼前的儿子长大了,她便学着康氏的样子,大不了全国各地寻找孩子去。 因着近日天气炎热,宋氏的小儿受不了暑热,张氏便做主带来了灵山寺避暑。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氏和朱氏一刻都不敢离了孩子,紧张的盯着他。 哪知,这个孩子却是个异常调皮的,根本不听招呼,宋氏只好把他抱在怀里。抱了半日,宋氏实在是觉得手痛,又酸又软的,便放了下了。 这孩子却是一下去便疯跑,宋氏只好带着一众伺候的人紧在后。可是,还是出意外了,这孩子因贪看江边的景色,踩到岸边的青苔,脚一滑,便快速地朝江里滑了下去。 这江岸是斜斜的设计,因此这孩子一下水便直接滑了出去,加上他因为恐惧一直在挣扎,便一路往深水区滑去。 见状,宋氏倒是想自己跳下去救儿子,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就这样去了,家里的那两个孩子也就废了。要知道,家里的两房小妾可是一直都不安生的呢,估计巴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而且她那大儿还未找到,就算是要死,也决计不是现在。据说那闻名全国的康夫人来了吴兴县,就住在这灵山寺里,她也正计划着要去求她一求呢。 然后,她便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决然地往江里走去了,救她的孩子去了。 看到大家都行动起来了,宋氏心道,大家都在帮忙,她这个做娘的却想到死,何其不该啊。想到这里,她便死死盯着湖边的动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张氏原本是跟着一起的,半路想如厕,想着孙子在儿媳妇怀里抱着,又有一大群人跟着,料想是不妨事的,于是也没在意。 等一出来,便见江边人群乱哄哄的,心里顿时便有不好的预感。像她这样丢失过孙子的人,心里一直很敏感,一见人群围观着,心里便慌了起来,快步向前想去看个究竟。 待到听过路的人说有小孩子落水,这心里一下子便没了主意,只是坚定地往前走着,在心里开始祈祷千万不要是她的孙子。 可惜,菩萨根本没有听到她的祈祷,这一次落水的正是她的宝贝孙子。 少康一游到那落水孩子的附近便立刻明白了刚刚岸上那些劝他不要下水的人的话,这里实在是太阴冷了。 这水简直像冰窖里的水,刺激的他的腿他的身子像针扎似的痛。忍着这痛,他终于看清了孩子的所在。 还好他动作迅速,孩子还在挣扎,想来还有救。 想到这里,他一个猛子扎了入水,忍着病例,一口气潜到孩子身下,然后浮出水面,一把抱起来孩子。 这孩子如同他当初在蓄水池里救的那个孩子一样,意识到有人救他,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少康不放。 少康动弹不得,却又怕孩子再次呛水,只好死命忍着,倒弄得自己吃了好几口水。 片刻后,宋氏见少康将自己的儿子抱出了水面,心里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却没注意到少康有些支持不住了,多喝了好几口水。 好在宋氏也不傻,见状,便明白少康是在撑着等人来合力救人,于是又开始大声呼喊。 张氏一来便看见宋氏在那里卖力呼喊救命,心里一下子害怕的快晕过去。后又见少康将自己的孙子托出了水面,这才稍稍缓解了一点慌张害怕的情绪。 由于是江边,加之这里是新修的防洪堤坝,因此便一应都是光溜溜的,别提树木了,就是杂草都很少有。官府的人更是怕这些杂草弄裂堤坝,于是定期派人除草,导致这一片都是光秃秃的。 要知道,全国都在防洪,朝廷也拨了不少银子下来修筑堤坝。若是因此而决堤,淹死老百姓,当地的官员也就别想活了。 不过,有些人跑进山上的店里拿了好些之前舞狮子用的竹竿,便急忙往这里跑。 只是可惜的是,少康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力气有限的很,加之这里的水冷,少康渐渐的便有些体力不支,等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将这孩子推到岸边的时候,等在岸边的人一把抓住了这孩子的手。 见状,又有男子当机立断下了水将孩子推了上岸。 大伙都忙着救这小孩子,又想着少康是会水性的,因此便忽略了他。就这样,少康渐渐地滑了出去,往深水区滑去。 宋氏见儿子被救了起来,和缓过来的张氏一起托着孩子。围观者中有那经验丰富的渔夫,见多了落水的人,且前几年全国都开始流传一种急救的法子,于是便立刻施救起来。 因为少康救的及时,加之那渔夫的技术不错,按压了几次,又吹了几次气,没几下这孩子便吐出了几口水,慢慢就也就苏醒了过来。 见状,让张氏和宋氏喜极而泣。 这时,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大喊了一声:“那救人的儿郎呢,怎么不见了?莫不是……” “呀,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的确是没见着人。想来是……” “哎呀,真的是造孽啊!救了人,自己却……” 这些呼喊不亚于平地惊雷,众人这才慌了,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人愿意下水去救人。 最后,一个汉子道:“兄弟们,会水性的都下水救人吧,咱们这么大的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半大小子么?” 说着便带头跳进了江里摸索着。 那渔夫也紧跟着跳了下去,一边往深水区走一边道:“大伙注意,依我的经验,那孩子定是体力不支,此刻定是在水底了。大家往水底摸索,左右耽搁不了大家多少时间。” 众人一听,心里明白得很,若是超过一定时间还找不到人,那也就不用找了。 一时间,会水性的男子都觉得热血沸腾,纷纷走进了江水里,开始摸索救人。 有那拿着竹竿气喘吁吁跑来的人,一听那救人的少年将人救了起来,自己却不幸起不来了,一时不知所措,感动的哭了起来。 要说这世间还是好人多。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了救人,就敢于舍身。 张氏抱着孙子不撒手,却又不敢就此离去。人家是为了救她孙子才出事的,她若是抱着孙子离开,围观者肯定是会鄙视她的。 再说了,要不要她走还是另外一回事。 宋氏则内疚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自己代替这个孩子去死。都怪她没看好孩子,才闹出了这么一出事情来。若她是个男子,早就跳下去救人了,只可惜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哪怕她跳了下去,也只是徒劳罢了。 忽然,宋氏注意到刚刚那少年跳下江的地方有个荷包。是了,那少年下水之前特意将这荷包取了下来放在这里,想来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少年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义无反顾的,就冲这份情谊,不管今天这孩子能不能被救上来,宋氏都是一定要去人家家里谢罪的。 想到这里,朱氏便将这荷包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里。当她拿着荷包靠近张氏的时候,张氏怀里的孩子醒了,闹着要她抱。 宋氏便对张氏道:“娘,这荷包你帮我拿着,是那孩子的。想来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亲眼见他下江之前解下来的。” 张氏一听便明白了,宋氏这是想用这荷包寻那孩子的家人,当即便伸手想接过来。也是,反正她们家倒是不缺银子。万一,万一这孩子起不来,送去一些银子,多少是个心意。 哪知,宋氏急着抱孩子,张氏伸手动作又慢了一些,这荷包便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一块玉佩来。 这玉佩成色一般,一着地便“啪”地一声摔成了两截。 张氏一见,迷信的她便心道不好。都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这玉就这样活生生地碎了,那少年怕是不妥……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可是,越看这玉佩,张氏便越心惊,这倒像是她曾经买给自己孙子的那个。那次她和朱氏带着孙子逛街,那小子一眼便相中了这块玉佩。 无论宋氏怎么劝,他就非要买下来。 张氏最是疼孙子,见这玉佩虽然质地一般,但雕工不错,便买了下来给孙子戴着。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再换就是了,难得他喜欢。 若这玉佩真的是自己当初买的那个,那么此刻江里这个生死未卜的孩子…… 想到这里,张氏一阵哆嗦,一下子便有些眩晕,她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支撑一下,哪知没有支撑成功,一下子便摔倒了。 见状,宋氏赶忙和丫鬟上前搀扶,只当她是过于紧张了。可是,张氏却顾不上自己,忙道:“儿媳妇,你,你快看那玉佩,那玉佩……” 说着一口气喘不上来,赶忙用说抚着胸口。 闻言,宋氏只道是婆婆不小心摔碎了那少年的玉佩内疚,便上前欲拾起来。只是,当初蹲下来看见这玉佩的形状时,也是一下子便呆住了。 这玉佩,这玉佩跟她那丢失的大儿子身上挂着的那块简直一模一样。难道,难道…… 可是她又想起那老板的话来:“这玉佩可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虽然料子差了一些,但这寓意却是极好的。戴了此玉,必定能保佑这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娘,娘,你是说,刚刚跳下江里去救咱们昊儿的是少康?”朱氏哆嗦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倒在地上。 望着那依旧没有搜索结果的江面,她的内心一阵绝望。 期盼了多年的相遇,哪里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 陈老爷原本在家看账本,一接到消息立马就赶来了。他一来,两个女人便像是有了主心骨,挨着他低声哭了起来。 见状,陈老爷便做主让奶妈将陈昊先行带走了,这才开始安慰母亲和妻子。可是,当听到自己的老娘说江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长子时,一下子也不知所措,彻底呆住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陈老爷将孩子送走的行为果然让围观者有些不乐。 一个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妇人颇为不屑地说道:“虽说小孩子无辜,又受了些惊吓,但就这样送走也是不妥的。依我说,人家那孩子下江为了救人,现在生死未卜的,若是能活着被救起来,那小孩当着大伙的面给人家磕几个头都是使得的。” 另一人则道:“可不是么!依我说不止要磕头,还要给一些银子才是。这陈家又不缺这么一点银子。人家可是舍了命去救人的!” “哎,你哪里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之徒。”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弄得陈家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倒是陈家的二女儿,也就是陈少康丢失后宋氏生的第一个孩子忍受不了,气鼓鼓地站起来便道。 “我们陈家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也从不敢这样。可是,你们知道吗,刚刚我娘和我祖母仔细看了这小哥的荷包,里面这块玉佩是我那丢失了八年的大哥的。也就是说,跳进江里救我弟弟的,很有可能就是我哥哥。麻烦各位大叔仔细搜索一番,不管各位今天能不能将我大哥救起来,我们陈家都一人给一百两银子。” 她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搜救的行列。当然,那江里的人也有人不屑,直起身道:“姑娘你言重了,我们救人可不是为了银子。你这样说,倒是让人寒心啊。” “是啊,小小年纪,却哪里知道这世上总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 闻言,陈老爷瞪了一眼女儿,赶忙站起来补救道:“麻烦各位了,小女不懂事,还望不要介意。” 不过,这女孩的话却成功地堵住了一帮围观者的长舌。要说这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围观者都是吴兴县有头有脸的人,自然知道陈家几年前丢失孩子一事。如果这生死未卜的少年真的就是陈家那丢失了好几年的孩子,还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这种事,真的可以写一出戏文了。 宋氏五内俱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再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双手撑着地面,伸长了脖子朝着江面,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就在这时,刚刚那率先跳进江里的渔夫道:“我找到人了,在这里,快来人帮帮忙,搭个手。快!” 临近的几人便赶了过去,几人合力将少康抬出了水面。 可怜的少康,体力不支,又吃了不少水,此刻已经昏迷。面色苍白得吓人,浑身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陈家人见人被救了起来,赶忙让出一条道,陈老爷更是将身上的衣衫脱了铺在地上,半裸着上身半跪在少康身边。见他这个样子,刚刚那渔夫又立即开始施行急救法。 要说这法子据说还是青山县那边传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常年与水打交道,便认真学会了。 将少康嘴里的泥沙和水藻清理完毕,他便开始实施急救法。奈何半分钟过去了,少康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好在他非常耐心,又将少康的衣物退下一半,继续施救。只是,这衣衫一脱,少康的半个身子便露了出来。张氏看着他胸口的胎记,一下子便晕了过了。 朱氏则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沉重。 如果真是一块玉佩没法证明少康身份的话,那么此刻加了这块同一位置同样形状的胎记,朱氏便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大儿,陈少康。 陈老爷见了,也是仿佛雷劈。他的心跟着那渔夫施救的手上下起伏不定。刚刚出水面的时候他就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儿子,到了此刻,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他想了千百遍,幻想着夫子重逢的情景,没想到却会是这样。 康氏昨夜劳累到大半夜才歇息,因此今天便起得晚。 等她对完信息,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却又不见少康的踪影。敏感的她立即觉得事情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少康出门散步去了。 可是,即便是散步,也不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康氏便急忙带着两个丫鬟往江边走来。 一路上自然听到了少康下江救人这件事,又见众人在一处围着,便走了上去。原本那些人是不想让开的,他们想围着看热闹。 要说今天这事简直太离奇了,简直闻所未闻,比之戏文都不差什么的。但是一见康氏满脸着急,且很有气势的样子,便下意识地让开了。 见康氏这样无理,陈家人有些皱眉,只是康氏这样却是有些让人奇怪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出言相问,就听康氏道:“少康?真的是少康!你怎么了?” 陈老爷忍着好奇,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最后还是开口道:“这位夫人,你认识这孩子?你是他的……” 康氏着急道:“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康夫人,来自京城阴家。这孩子叫少康,是我在还愿的路上带回来的。这孩子岁的时候被花子拐了,却是逃了出来。由于找不到家,便日日待在庵堂下面寻亲。我见那样不是个办法,便将其带在身边,方便他寻亲。” 满面死灰的朱氏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拉着康氏道:“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说完便忍住泪,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只是无论她怎么忍,那眼泪还是哗哗地流了出来,顺着脸颊不断地流。 “他说他只记得三件事,一是他娘的背影,他永远都记得。因此,这孩子一旦发现跟他娘相似的人,便不顾一切的去帮助对方。有次遇到一个妇人像他亲娘的背影,他便把自己乞讨到的银子全部给了她,只因为对方生活贫困。” 闻言,宋氏哭得更凶了。难怪这孩子刚刚跳下江救人之前死死盯着她看,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二是他的名字,他说祖母和娘经常唤他少康,于是,虽然花子把他卖了,又给他起了新名字,他还是坚决地逃了出去。也鼓励自己不要忘。三是他记得他娘做的一手好菜,他最爱吃的,便是……” 康氏说一句,陈家人便大哭一次。 待到康氏要说出少康最喜欢吃的菜时,朱氏喃喃地道:“他最喜欢吃的是我腌的鸡腿,说是别人腌的……没有这个味儿。” 虽然惊讶宋氏为何知道自己要说的内容,熟悉少康的喜好,但是一观察,又听围观的人一阵抽冷气,康氏瞬间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位朱氏,便是少康的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只因为像你 四 “天啊,原来这孩子真的是陈家大少爷。难怪他们那么伤心了,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要说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哥哥几年前走丢了,现在又突然出现来这里救弟弟,自己却生死未卜的。这哥哥是弟弟的护身大神吧。” “要我说也太可怜了,走丢了好几年,原本以为能够重逢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场面嘈杂极了。 康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同时心里又有些内疚。 若不是她做主带着少康离开庵堂,此刻他肯定还活得好好的。虽然过得算不上好,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浑身冰凉,一动不动的,生死未卜。 待到要好声安慰一下陈家人,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加上关心少康的安危,便只好待在原地不动。 结果围观者里也有一些是丢失了孩子的家庭,一听康氏自报家门,正愁找不到人呢,原来人就在眼前。 想要上前求康氏帮忙找找孩子,却也知道此刻并不是最佳的时刻,但又不忍心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要知道康氏是行踪不定的,指不定哪天就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他们又该上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便有人厚着脸皮上前说道:“康夫人,我知道此刻原不该说这些,但是我的孩子丢了八年零一十三天了,又是个姑娘,再不寻回,怕是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肯定要离开咱们吴兴县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实在是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寻你,所以……” 说完,便一脸的为难。只是看着康氏,希望她能帮自己。 康氏一听,丝毫也不以为杵,便道:“若是寻找孩子的事,却也不是什么小事。走吧,你且随我来,我们先对照一下我那些信息里有无你孩子的信息。” 她正好也想离开了。 想了想,说着又转身对宋氏道:“少康这孩子心地善良,这一路上又跟着我拜了不少菩萨,想来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我过几日便要远行,如今他找到爹娘了,当着大伙的面,我就将他交给你们了。保重。” 说完便带着那几个眼神殷切的父母离开了。 康氏满心的内疚和遗憾,她答应了要帮少康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于是,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继续努力,帮助更多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康氏前脚刚走,陈老爷托人叫的大夫便赶来了。 他的脸上全是汗,衣衫也全湿透了,想来是一路小跑着来的。他刚刚听到消息时也是十分的吃惊,心道这也太巧了。陈家现在可是吴兴县的新贵,这位又是陈家的大少爷,将来自然是要继承家业的,马虎不得啊。 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因此连千年人参切片都备下了。等他把完脉,又看了看少康的情况,这才缓缓说道。 “多亏救的及时。人是救下来了,只是大少爷显然是呛了不少江水,加之这江水过于冰冷,大少爷又用尽了全力,想必是伤了根本。我这里有些千年人参,早就切了片预备着。一会儿回家躺好后给他含着。若是十天之内能够醒来,细细调养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哎,这孩子的底子太差了,想来是吃了不少苦。” 当医生的总是喜欢说话说一半,张氏不死心,又仗着年纪大面子足,便直接问道:“若是十日后没醒呢?” 此话一出,宋氏一个如刀如剑的眼神便朝张氏射了过去。她才不管什么礼仪,便是她婆婆也不能这么直接地说话。 什么叫不能醒来,她的康儿是一定会醒来的。 那大夫不期有人会这样问,还问的这样直接,一时便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只好如实回答道:“若是不能醒来,怕是一辈子都要这样躺着了。” 他也只是一个大夫,反正将最坏的结果提前说出来也好,总比日后扯皮的好。 陈老爷一听这话,眼前有些发黑,但还是强行忍住了,什么叫一辈子都这样躺着了,那不是活死人吗? 送走大夫,陈老爷接过小厮从家里拿来的银票,指挥着小厮一人拿了一百两给那些刚刚下江救过人的汉子,包括那些后来听说有银子才下去的人。 又另外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着那些跑去拿竹竿拿工具的人道:“不管我大儿能不能醒来,今日都是麻烦各位了。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们看着分了吧,也是陈某的一点心意,万望大家不要嫌少。” 说完这些,这才亲自将少康抱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软椅里,又拿毯子盖好了。 少康丢失的时候,他抱着他也就软软的一团,如今,都这么大了。只是,这身子凉凉的,全然不似正常人的温度。 宋氏则站在一侧,快步跟着轿夫的脚步,一眼都舍不得离开。她已经五年没有看见少康了,那么,从今以后,她便会一直看着他。如果他活着,她便好好照顾他。 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她便跟着他去。 回到家,宋氏指挥着下人将少康抱上床,想了想,又指挥着下人把自己的床挪了进来。 见状,张氏正要出言阻止,陈老爷便拉住了她道:“娘啊,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再讲这些劳什子礼仪了。少康能够醒来比什么都强。” 至于陈昊,自从醒来后便心知闯了大祸,不管张氏怎么安慰都执意要进屋来请安。 哪知宋氏并不打算这么快便原谅他,同时也想借着这事磨一磨他的性子,便隔着门冷冷的说道:“我和你哥哥这里不需要你请安。你若是真想赎罪,就去书房抄一百遍经书替你哥祈福。” 有张氏照看着,自己让他做的又不过是抄写经文罢了,想来陈昊是没有什么事的。想到这里,宋氏安心了一些,又帮少康掖了掖被角,这才复又坐下,痴痴地看着儿子。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就这样,时间越往后走,陈家的人便越是胆战心惊,因为少康始终没有醒来,而宋氏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到了后面,那脸上竟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 陈老爷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他甚至相信那些围观者说的“陈少康生来就是来报恩的”这种说法。 要不然,这孩子失踪了这么些年,他们找也找也,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怎么偏偏在他弟弟有难的时候就及时出现了呢? 因此,陈老爷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看着发妻就这样消沉下去,整个家也死气沉沉的,仿佛回到了少康刚刚失踪的那个时候。 陈老爷讨厌这样的日子。 于是他亲自来到房中,对宋氏道:“你应该休息一下了,再过两天就是十日了。你想啊,若是儿子醒来看见你是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到呢。你放心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我发誓,我不会睡觉,就这样看着咱们的儿子,有什么事情我就叫你。这样总行了吧?” 许是觉得陈老爷说的对,又想给儿子留个好印象,宋氏听了进去,依依不舍地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是两天。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黄氏和吴老爷终于到达了易县。 要换了平时,两人自然是要参观一下这里的美景,再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可是,这一次两人都没有任何兴致,只想早点见到儿子。 一下马车,趁着天还未黑,夫妻俩赶忙去了一家成衣店,征求了老板的意见,买了几套料子和款式都非常不错的外套。此外,黄氏还贴心地买了一些贴身穿的衣物,又比较了几种料子,这才提着一堆衣物离开了。 待到找到一家客栈住下,黄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一样,拿着银子便下了楼,也不等吴老爷下来便独自离开了。 吴老爷一看,赶忙追了上去,从康氏那里回来之后他便觉得黄氏便有些不太正常。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 哪知,黄氏在一家糕点店前停了下来,“砰砰砰”使命地拍打人家的店门。 吴老爷见状赶忙上前阻止黄氏道:“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个时辰,人家都关门了,你要是饿了,客栈里便有吃的,不必下楼来的。” 哪知黄氏一本正经地推开他,一边继续拍门一边道:“你懂什么,我刚刚买衣服经过的时候就觉得这股味道特别熟悉,回到客栈才反应过来,这是龙须酥,是咱们小宝最爱吃的东西。你说,咱们明天拿着龙须酥去,他会不会更开心?” 闻言,吴老爷一时语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黄氏。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知道,黄氏为当年自己的疏忽一直自责着,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于是,吴老爷拉着黄氏的手道:“这样吧,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小宝找到带回家。他要是怪你,我就说当年是我把他弄丢的。” 闻言,黄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我不小心把他弄丢的。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个梦,梦见他不要我了,不肯跟我回家,还说恨我。” 就在这时,糕点铺子的门忽然开了,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黄氏和一旁手足无措的吴老爷,一脸迷茫。 见状,吴老爷赶忙上前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将你叫起来。是这样的,我有个苦命的儿子,几年前被花子拐了,我们昨天才得了线索,他就在这里乞讨。我们夫妻俩刚刚才赶到这里住下来。我那儿子从小便爱吃龙须酥,可现在天色已晚,这里的糕点铺子都关门了,闻着你们这里有龙须酥的味道,便冒昧地想买一些回去,明天给那孩子做见面礼。” 糕点铺老板原本是有些恼的,见过敲门的,没见过这样敲门的,那架势就跟要把门拍散一般,可是,现在听吴老爷讲了原委,心里便只剩下感动。 他家的龙须酥的确是这里最好最畅销的。 这些年,他见过半夜来为怀孕的娘子买糕点的,也有为病重的孩子买的,像吴老爷和黄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店里的龙须酥都是当天做当天卖,有剩下的也是在打烊前分给街坊邻居尝尝,不会留到第二天再卖。 现在这夫妻俩要买,却是没有了。 可是,人家这个样子,买不到也不行。 想到这里,这老板便道:“这样吧,我们都是当天做当天卖,现在做也太早了些。我们很早就会起来做,明天早上你们一大早来就行,我把你们的那一份给你们单独留起来。” 吴老爷一听,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朝老板拱手道:“那就多谢老弟了,我们明早再来取。” 说完,便拉着黄氏回客栈了。 黄氏几乎一夜未睡,不是起来看看新买的衣物,量量尺寸,便是拿起那箱子旧物自言自语。吴老爷深知在见到孩子之前怎么劝都没用,便由着她去了。 反正明天早上就能见着儿子了,到时候黄氏自然就好了。这种情况,也只有那个孩子能帮忙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吴老爷睡得正香,黄氏便将他推起来道:“赶紧梳洗打扮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还要去拿龙须酥呢。” 这几日连夜奔波,劳累得很,吴老爷睡得正香,冷不丁被黄氏推醒,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打扮什么啊,依我说咱们还是就这样穿得了。儿子现在在街上乞讨,看见咱们穿得大富大贵的,能开心吗?” 吴老爷不过是抱怨之语,黄氏却像是得了什么真谛一般,醒悟般拍手说道:“嗯,这回你说的没错,倒是我想岔了。这孩子从小心性就高,你说我这样不是刺激他嘛。” 一时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黄氏才换好衣服。 夫妻俩刻意低调的打扮了,又谢过店小二的早餐推荐,这才直奔那糕点铺子。 那老板果然守信用,越过排队买糕点的人,直接将一大包龙须酥塞到吴老爷怀里道:“不用给银子了,这是我送你们的,祝你们成功。” 末了,倒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夫妻俩,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昨日穿的那般富贵,今日却又是这般普通,神神秘秘的。 吴老爷见店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便放弃了坚持给银子的打算。这要挤进去也挺难的。 易县最繁华的街道叫十字街,顾名思义,因为这里四通八达,整体呈一个十字。说起来,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好的差的,贵的贱的,应有尽有。 尽管天色还早,但小贩们早就开始忙活了,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的,一派生活气息。 黄氏非常着急,因为她并没有看见小宝。 按照康氏提供的线索,小宝每天都会带着一群小乞丐在这里沿街乞讨。据说非常好辨认,因为他长得黑黑瘦瘦的,穿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满口的混合着吴兴县和易县的话说得极溜。 吴老爷也着急地四处看了看,惹得一众商贩十分好奇。要说这夫妻俩真的是奇怪,面生不说,衣着也是怪异。 说穷吧,那露出的手看着细皮嫩肉的,根本不像是干粗活的。但是,这衣着和身份却又实在是不搭。 两口子就这样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再等什么。 最后,一个卖油条的小贩看不过去了,想着吴老爷两口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便出口道:“这位爷,你这是迷路了?我常年在这里卖油条,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吴老爷想了想,便斟酌的说道:“那就麻烦这位小哥了,我还真有些事情需要打听。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孩子,我是说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孩子,大概十岁,这么高,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物,天天带着一群孩子在这里乞讨。” “哦,你是说狗子啊,那孩子的确每天都来,简直就是乞丐头子,带着一群小乞丐蹭吃蹭喝的。大家可怜他们无依无靠的,会把卖不完的吃食给他们。你再等等,他们一会儿就来。对了,他是你什么人啊?” 吴老爷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话,手上猛地便被黄氏捏的生疼。正要摆脱,就见一群乞丐朝这里走来。 而为首的那孩子,虽然黑瘦,但单轮长相,却是和黄氏非常的像,一样的圆脸,一样的双眼皮,一样的大耳垂。 更明晰的是,他的手指细长,当他伸出手接过食物的时候,黄氏清楚地看见,他的手腕处的那一块疤。 吴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去搭讪,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一个谈不好,孩子一溜烟跑了,也许便再也找不到了。他们付出了多少精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黄氏现在估计已经痴了,智商是肯定不在线的,吴老爷知道此刻只能靠自己,想了想,接过黄氏手里的龙须酥,径直走到那孩子面前道。 “那,这里有些龙须酥,我刚去买的,还是热热的。你跟我去那里,我有些事情问你,这些归你。”说着便把龙须酥递了过去。 小宝赶忙接过,一闻味道便知道这是县里最好吃的龙须酥,不过,到底是没有独占,而是自己拿了一块,丢进嘴里,一脸的幸福,这才将纸包丢给身边的孩子道:“拿去跟兄弟们分了。” 吴老爷见小宝跟着自己来了,心里一阵高兴,不过却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把他留下来。 若是谈不拢,该怎么把他抱住,可不能让他跑了。 等到了一开阔处,人流量没那么大了,瞬间清净了不少。吴老爷便拉着小宝的手道:“孩子,我来问你,你,你是不是叫小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现在叫二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个名字了。 “我是你爹,这是你娘,我们从吴兴县来的。几年前,你和你娘在街上玩的时候被花子拐跑了,我们一刻也没有放弃寻找你。最近康夫人到了吴兴县,我们在她那里找到了你的信息,这才赶来的。” 吴老爷还要说,黄氏已经上前拉起小宝的另一只手道:“孩子,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啊,当初都怪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你跟娘回去好吗?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是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这是你的小蜻蜓,这是你的……” 黄氏每说一样,小宝的脑海中便记起一样。 到最后,他彻底相信了吴老爷夫妻俩的话,也不想逃跑了,只是,他想逃也逃不了,他的双手被夫妻俩一人一只紧紧的抓着。 见状,吴老爷继续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慈幼局把你的信息划掉,再给他们一些银子。你说行不行?” 哪知,小宝回答道:“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不过,我却是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是什么条件。要是娘能做到的,一千个都答应你。”黄氏忙不迭地答应着,却见吴老爷紧皱着眉头,因为他看见小宝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这孩子打小便这样,一肚子坏主意。只是不知道这次,他的条件会是什么。 “把我的兄弟全部带去吴兴县,我就跟你们回去。” “啊?那,那你的兄弟有多少人啊?” “七十八个。” …… 两日后。 宋氏醒了后,坚信少康一定会醒来,于是,在厨房里忙着将冬日里做的腊味洗净,切好,又放了一瓣蒜,这是从前少康最爱吃的味道。 而别人做不出来这种味道,因为他们不会放这一瓣蒜。 等腊味蒸好,宋氏便拿着盘子进了屋子,对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少康自言自语道:“儿啊,娘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这几日娘总是跟菩萨说,若是你能醒来,娘愿折寿十年。” 今日便是第十日,就像是最后的通牒一般。陈老爷和张氏更是早就预备好了棺材什么的。 宋氏的焦距是模糊的,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少康的眼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几日,他也想醒来,只是,却总是昏昏沉沉的,欠一点点力气。但宋氏的话,他却是全部听见了的。 难怪那背影与他梦中的那般相似。 原来,这就是他亲娘。 “娘,把我扶起来吧,我闻到你做的腊味了,我想尝尝。”少康忽然说道。 闻言,宋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赶忙将少康扶了起来,给他夹了一块腊味。只是,他刚刚醒来,宋氏不敢给他吃多了。 “我听康夫人说,你先前帮了不少人,不是给自己全部的积蓄就是跳下池子救人,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因为,因为她们长得像你。” 看着宋氏又流泪的眼,少康拿了帕子给她擦了,微笑着回答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蜕变中的陈家村 康氏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接待完那几个心急的丢失了孩子的爹娘,她们主仆三人从灵山寺退了房之后并未远行,而是去城中另寻了一处住的地方住下来。 她和少康不过是相处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但感情却很深,所以想看着他苏醒了再走。 退一万步想,哪怕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她也想待满十日再离开。不管结局是喜是悲,她都想知道了后再离开。 兴许是菩萨保佑,第十日的时候,陈家传来消息,少康醒了,经大夫检查,并无大碍。康氏便托人带话,说自己已经动身远行,不必相送。 于是,带着一堆信息,康氏主仆三人继续南下了。 赵氏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情极好,连带着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无他,只因她的儿子陈千明定亲了,定的还是隔壁桃花村张秀才家的闺女。 消息一出,众人都羡慕不已。 与她交好的例如叶氏和大牛妈,无不是眼泪汪汪的,恭喜她终于是熬出头了。但与她关系不那么好的,例如查五婶,心里便十分的不高兴。 就她这样,简直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只因她定下的是秀才家的闺女,那以后她的儿子可怎么办? 原本她娘家嫂子自从赵氏开始做厨时便起了结亲的心思,赵氏想着她嫂子那人虽然爱占便宜,却也是个无大过错的人,便由着她凑合两个年轻男女。 特别是陈家村修了祠堂修学堂,最后连路都铺好了,她嫂子那心思就更活泛了,巴不得女儿赶忙嫁过去,立即就可以享福。 像陈家村这样的村子,嫁过去就可以分银,生了孩子也可以分银,简直别无分号的。 哪知,这两人都看不上对方,她嫂子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见自己的女儿爱上了同村的一个牛高马大却十分贫穷的子,她便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也不知那子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说你表哥哪里不好了,人长得俊,又能干,年纪轻轻的什么都会做,不怕吃苦,还攒下了一份家业。你没见他家那屋子,修的那叫一个漂亮,加上他们陈家村有那稀罕的种子,年年分银子,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啊,我的傻女儿。” 可惜,赵氏这不等不到侄女的回应,见自己的儿子年纪也不了,便请了媒婆四处张罗。 且不说赵氏家按照村里统一的样式和外观修了新房,据说是两进的院子,几乎是比照着陈继兴家修建的。 一应家具崭新不说,光是那二层楼上,叶枫将当初建温室剩下的几块玻璃给了她家镶了一扇窗,别提有多漂亮了。 就算是赵氏家没有修建这新屋子,以赵氏这些年积下的家底和陈千良的长相,以及陈家村现在的条件,十里八村的姑娘有的是愿意嫁过来的。 陈千良这孩子的长相整体上随了赵氏,但是却十分阳刚。加之多年的磨炼,很有男人味,拿赵氏娘家嫂子的话来说,那就是“像画里的人一般”。 原本,张秀才是有些看不上赵氏家的,虽然赵氏母子这些年做厨挣下了不少银子,加上去年村里分的银子,的确是算得上康之家。 但是,他好歹是个秀才,闺女长得又好,根本不愁嫁。哪知,他今年开春后应聘到陈家村的学堂当先生,有次女儿来这里给他送吃的,哪知被一群凶狠的鹅一路追赶。 关键时刻,赶集买家具回来的陈千良看见了,跳下马车便将那群鹅赶走了。张秀儿手里拿着吃的,见陈千良目不斜视,几下便帮她将鹅赶走了,便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这一看,看在心里便深深记下了。 这张秀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于是家里一直都在相看着,只可惜看了好几家,张秀儿都表示自己没兴趣,还要在家多陪爹娘几年。 最后,还是张秀儿的娘王氏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一套话,才知道陈千良这个伙子的存在。 一听陈千明家就在陈家村,便让张秀才细细打听了。结果,探听到对方却是个只有寡母操持家业的家庭,这让王氏和张秀才都十分的不满。 他俩都不是那古板的人,只要女儿喜欢,穷就穷一点吧。但是要让女儿嫁到这种家庭却实在是有些委屈,便苦苦劝张秀儿打消这个念头。 “女儿啊,娘知道你看上那子了。只是,这样的家庭却是最磨人的。要说找人还是要找你爹这样的,知书达理,最是温和不过。那些个庄稼汉,不解风情不说,手上也是个没轻重的……” 张秀儿从就很听话,自然不会反抗爹娘的意思,只是心里却是非常不开心。 张秀才两口子一见,想了想也罢了,陈千良家虽然单薄,但胜在单纯清净,自己女儿嫁过去不用应酬一大家人,加上自己在陈家村授课,想见就能见,女儿也受不了什么委屈,便答应了一半。 待到张秀才旁敲侧击地一打听,村里十人倒有八九个说陈千良的好。因此,张秀才一高兴,便和王氏说自己没有任何意见。 王氏心里嘀咕,怎么自己相公不过是略微打听了一下就同意了,心里便有些纳闷,于是借口送吃的,自己去相看了一回,回来便立刻同意了这门亲事。 人家陈千良的条件摆在那里,人长得俊秀,比读书人也差不了什么。关键是赵氏这个婆婆,据说非常好相处,为人最是大度风趣。 于是,媒婆在对方的暗示下,给赵氏递上了好几个姑娘的资料,当然,这张秀儿的资料自然是排在最后一个压轴出场的。 当赵氏看见对方是秀才闺女的时候,心里便已经同意了一半了。又得知对方的爹竟然就是村里刚请来的先生,这热情立刻涨了不止一倍,当即便让媒婆去说说试试。 赵氏这辈子觉得自己最亏的便是陈千良。 这孩子头脑非常聪明,什么东西几乎都是一学就会,只可惜他爹死的早,她又没什么能力供养,不过是不让儿子饿肚子罢了。 等到做厨后家庭条件好了起来,但千良也大了,过了读书的年纪。因此,一看对方是个秀才闺女,赵氏便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 她想得是对方嫁进来便生个子,然后跟着外公识字,等大一点便进学堂念书。说起来,外公就是先生,她还用愁什么? 不过她却是不抱多大希望的,不过是让媒婆去试试。自己这样的家庭,算起来是高攀了。 哪知,不过一日,媒婆便来回信说对方准了,这让赵氏简直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立即按照程序合了八字,定了日子。 她哪里知道,对方早就来相看了两三回了,简直是全家出动。 就这样,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陈千良就要成亲了。 对于陈千良来说,他这些年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他娘赵氏为了他所做的种种,包括当初死活不肯改嫁、死守着两亩地过活的事。 所以,哪怕是赵氏让他娶个丑女人,他也是愿意的。但是,那个张秀儿他却是见过的。听赵氏一说,他也立即就同意了。 说起来,他倒是要感谢那群突然出现的鹅。 李跛子这是第一次来陈家村。 虽然女儿已经出嫁半年多,但是,他怕人笑话,一直没有来过。村里总是说他沾了女儿的光,若是他再跑到陈家村来,岂不是更加应了那些人的话? 但是,昨天陈继堂亲自跑回去报喜,说是李三斤怀上了,地里那些姜葱蒜又到了卖出去的时候,好把地腾出来种些其他的。 他自己又要日日喂猪,简直没有时间,于是便请二老过来住几天,顺便帮帮忙。 当然,其实他自己完全应付得来。还不是为了照顾李三斤的情绪。虽然她嘴上没说,但自从陈继堂去请了李家二老,她便一直笑着期待着。 怀了身子的女人,哪里不想家的。 李跛子得了消息,心里十分高兴,当即便和陈氏商量第二天就去,只是家里这一大家子,若是全部跟去,实在是太打眼了。 但是,不带谁去呢?依着李跛子的意思,自然是让两个女儿守着家,其余的人都去看看。 哪知陈氏道:“怕什么,咱们是去闺女家帮忙,就算是不帮忙,去看看的又咋了。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我跟你说,他们这是眼红。” 面对陈氏的自信,李跛子自然同意。且他心里明白,陈氏这样,到底是存了一点心思的。就他这几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的,万一有人看上了呢。 因此,第二天,李跛子一家几大口浩浩荡荡的便出发了。几个孩子最是开心,他们知道,每次姐姐姐夫回来就意味着有好吃的。 现在是去他家里,岂不是能多吃些肉。 刚出了李家村的地界,走上陈家村的石板路,一家人便明显感觉出来这里的不同。怎么讲呢,就是十分的干净整洁,一点脏东西都没有。 单单是论干净的话,比城里还干净得多。 新铺的石板路宽敞干净,路的两边是一排排的杏树。这些杏树经过一冬的蛰伏,此刻都活了过来。 要说当初叶枫选的就是好,这些树都是半大不的。现在,百分之七八十的都开了花结了杏。 刚走完一段路,便看见了湖边正在修建的屋子。 要说这些屋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水的白墙黛瓦。湖里那些绿色的叶子似乎是荷叶,之前李三斤回家便说过,这大湖里统一种上了莲藕,养上了鱼,冬天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分鱼。 见状,李跛子便道:“要说这陈家村也太浪费了,有银子也不能这样花。你说把这么多屋子建在这湖边,好看是好看,可是拿来做什么呢?” 闻言,李家二女儿便道:“爹爹,这个我知道,姐姐说,以后陈家村是会有很多外地人来游玩的,这些屋子就是给他们住的。姐姐说这叫客栈,住进去要给银子的。” 陈氏接着道:“就是这样,女婿还说了,这些收入都是统一放起来,年底的时候全村均分。不管是男女老幼,一律按人头分。” 李跛子听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出口反驳道:“这里虽然干净些,路好走些,可是有什么好玩的呢,谁会来这里啊?” 陈氏便道:“前几次让你来,你非说不好意思,又怕别人说闲话。我给你说,这里自然是会有人来的。女婿说了,以后这里春天可以赏杏花和杜鹃,夏天可以赏荷,还有,村里会出售各种果树,果子,长生果,似乎还有什么杜鹃林。反正很多,我根本记不住。” “那这陈家村一年到头岂不是都有收入?” “可不是嘛,所以咱们这次来,得让咱们三斤多生几个孩子。你想啊,这里的银子都是按人头分的,据说刚出生一天的都算呢。肚子里的,却是不算的。” 过了大湖,迎面便是一排排的屋子。 只是这些屋子都有些奇怪,看着像是两进的,后面应该是住的,那前面这一间又是做什么的呢? 算了,这陈家村简直让人看不懂,还是去女儿家问问。 李三斤怀孕才两个月,吐的跟什么似的,她说想吃她娘做的东西,陈继堂一听,便立即去请了。 听到有人敲门,陈继堂赶忙起身开门,一开门便见到了李家一大家子。还好房间够多,现在又是夏天,每个屋子放一床薄薄的被子就是了。 李跛子还是第一次上门,见了这么气派的屋子,心里十分高兴,被陈继堂迎进了堂屋。李三斤也赶忙出来,端出了各色瓜果零食,又倒了水。 几个孩子自不必说,陈氏也是来过几次了,可是李跛子却是感觉享受极了。坐在这样的屋子里,吃着零嘴喝着水,简直太惬意了。 中午的午饭自然是十分丰富的,鸡和鸭都有,还有些卤肉,吃的李家人十分开心。 李跛子还是有些眼色的,觉得自己吃了这么多好的,也是该出力的时候了,便开口道:“你们三个一会儿跟着姐夫一起去打猪草,可不许偷懒。你在家看着你姐,你和我去地里弄那些姜葱蒜吧。”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李跛子便道:“我仿佛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些姜葱蒜不是要卖给你们村里那些做厨的人用吗?怎么,他们现在不需要了啊?” 要说姜葱蒜什么的根本不愁卖,特别是姜和蒜,现在都老了,拔出来放进地窖里就是了。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一样可以卖银子。 李三斤便道:“爹,他们要不了这么多,我看地空着也是空着,这不就全部种上了么。他们买了大概三分之一,剩下的,你们拿些回家吃,其余的全部卖了得了。” 陈氏便道:“是这个理,他没个爹娘和兄弟姐妹帮衬,你就是要这样计划着。” 陈继堂实在是插不上话,午饭后早就背着背篓带着三个孩子打猪草去了。原本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是李跛子坚持,于是他只好带上这三个孩子。 陈氏背着背篓拿着锄头,李跛子挑着竹筐,李三斤空着手跟着他们下地去了。 要说陈氏和李跛子干活也真的是利索,天黑前便把地里的姜葱蒜全部弄完了。李三斤虽然怀孕,但战斗力不减,蹲在那里便把这些东西全部弄干净了。 晚上,李跛子一家觉得床很舒服,被子也是细软的,又有蚊帐挂着,没有蚊子骚扰,睡了个好觉。 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李跛子带着儿子去了城里卖东西,陈氏则带着女儿在家里帮忙,将剩下的姜葱蒜全部处理好了。又想着李三斤怀着身子,也许哪天想吃酸的,便找出家里蜘蛛缠绕的泡菜坛子,泡了些姜蒜和菜叶子。 李跛子不是第一次来城里卖东西,却是第一次这样清闲,因为之前卖东西都是为了换银子,家里揭不开锅了,所以卖东西的时候心情便十分急迫。 而这次卖东西却是为了攒银子,所以根本不急。 这些姜葱蒜都十分水灵,又处理的干净,李跛子的秤也十分公平,因此,等到快晌午的时候,李跛子便将所有剩下的姜葱蒜全部卖给了隔壁做生意的贩子,这也是陈继堂的意思。 按照陈继堂的说法,那就是一早去全部卖给那人。但是,李跛子想过过瘾,于是便卖了这半日。 拿着钱,给两个儿子买了些肉包子肉饼,李跛子这才带着他们往陈家村赶去。 中午依旧有两个肉菜,饭后,等陈继堂一走,陈氏便悄悄道:“三斤啊,你们这样日日大鱼大肉的怎么行,可不能因为我和你爹来了就这样浪费。你现在怀了孩子,以后的开销大着呢。” “娘,你误会了,这些肉不吃也会变味的。再说这肉又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啥,这肉是别人送的啊,谁送的?”陈氏大吃一惊,要说这陈家村也太夸张了,怎么动不动就送肉啊。 “不是,我这不是怀了身子嘛,隔壁叶家姐姐就送了我三斤肉一只鸡。还有,我不是给赵嫂子家送姜葱蒜过去吗,她就给了我两块卤肉。” “你叶家姐姐我知道,人家家里有的是银子,但是这个赵婶子,是不是那个寡妇?咋也这么大方?” “娘啊,你可别这么说。人家也不容易。这不,她儿子定亲了,过几日就要办酒,所以家里的肉菜不少。对了,你们刚好能赶上呢,到时候村里是办流水席,全村的人都要去帮忙。我们人多,大不了多出几个钱,到时候你们也感受一下,吃了这顿酒再回家。” 见李三斤说的云淡风轻,陈氏这才放心。 当初她怕女儿是以这样的方式嫁过来的,说的不好听的就像是卖过来一样,且陈继堂家里没有任何亲人,两口子在村里会不会难过。 现在看来,这些邻里都是极好的。 “也行,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你成亲的时候,你堂哥回来说的那叫一个好,我和你爹听了就想,要是想感受一回就好了。现在好了,真的遇上了。” 晚上,趁着大家都在吃完饭的时候,李跛子问道:“那地我今天已经翻好了,你们这是准备种什么呢?我看了看那地不错,种玉米和红薯都行。趁着我和你娘都在,你们要种什么赶紧说,我们好帮忙。” 闻言,陈继堂赶忙说道:“怎么好叫岳父岳母帮忙。再等两日吧,村里说过两日就能种长生果了,我也打算跟着种。只是咱们的种子不够,所以估计还是要种上一些其他的东西。” 李三斤一听要种玉米,赶忙接道:“不行,种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种玉米,我时候吃玉米糊糊可是吃够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喉咙刮得生疼。先种长生果吧,看看还剩多少地。再不济,种些菜也是使得的。” 后院被她开辟出一块地种了些菜,但远远不够吃的。 “啥,你们要种长生果?你们哪里来的种子?我可是听说那玩意金贵的很,一斤便值十两银。而且现在还买不到呢,连城里的酒楼都断货了。” 李三斤便道:“去年长生果丰收后,继堂在地里挖出来的,统共不过三四斤,能种多少算多少。” 过了两日,村里果然开始统一种长生果。 今年村里留的种多,所以村长和大伙一商议,便种了十五亩地。大伙都知道今年的价格势必要降下来,不过心里依旧期待。就算是降到五两一斤又如何,这长生果一样比其他作物值钱多了。 陈继堂家也将那几斤种子种下了,最后果然还剩下一点地。陈氏便依言种上了些蔬菜,想来李三斤两口子也够吃了。 李跛子原本想尝尝这长生果,李三斤却道:“爹,今年的种子太少了,你就忍忍吧。对了,日赵婶子家娶媳妇,到时候肯定有这道菜,那时再吃吧。” “她家得多富裕啊,居然还敢吃这道菜?这可是做席面啊,怎么舍得拿出来?” “人家赵婶子常年做厨,千良也是个能干的,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再说了,她和叶家姐姐向来亲密,想来是叶家姐姐给的也不一定。” 第二日便是赵氏家娶亲的好日子。 考虑到天气炎热,在叶枫的建议下,大伙都拿出了些布料,两头固定在杏树上,一个简单的遮阳设备便做成了。虽然温度依旧不减,但是胜在不用晒太阳。 由于是赵氏家娶亲,所以鸭鸭乡厨的人全部都出动了。村里的媳妇虽然手艺不佳,但是帮忙却是使得的。 就像是上次办流水席一样,每隔一定距离便有一张长案,上面摆着各色肉和菜。 大家端了凳子坐在案边,一边帮忙一边聊天,时不时的便有笑声传出。 见状,李跛子和陈氏简直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架势实在是太壮观了,难怪李三斤的堂哥回家吹嘘了那么久,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流水席办得十分成功,等入了夜,众人便自发撤了布料,于是在晚风习习中,又多了几杯。由于是张夫子嫁闺女,于是他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将气氛推向了。 除了几个还在喝酒的汉子,妇人们便自发地开始收拾,洗漱,一切井然有条。 第二天,李跛子背着姜葱蒜,陈氏手里提着昨夜的剩菜,几个孩子吃着零嘴,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知县的春天 一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在赵氏家娶完亲和陈家村种下花生后,康氏主仆三人终于来到了青山县。 说起来,这里是康氏寻子之路上住的最久的地方,因为这方圆几百里实在是太大了,再者因为这里有大佛寺,康氏光是跪着去大佛寺祈福就花了不少时间。 更不用说后来在这里的街上遇到阴平后,为了给阴平调养身子,又住过一段时间。加上顾惜惜等好友挽留,总之,康氏对青山县是颇有感情的。 作为此次南下的最后一站,加上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康氏便决定先下住下来。至于还愿和清理梳整名单的事,她决定先往后放一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跋涉的缘故,她最近总觉得身体乏得很。看过大夫,却又说无甚大碍,只要她好好休息。 想了想,康氏苦笑了一番,心里明白是自己年龄越来越大的缘故。且这些年东北西走的,根本没在乎健康问题。现在却是累不得了。 听说不用再继续赶路了,两个丫头也欢喜起来。无论是帮着买房还是办事都更加积极。 自从吴兴县与少康分别后,所有的活便落在主仆三人身上,着实是有些累。整理信息倒也罢了,不过是耗费眼睛和时间。可是,有些场合却是需要男人出面的,只可惜少康留在陈家做了大少爷,便再也没有人帮她们出面了。 就算是他想来,陈家也不会放人的。 据说青山县这里好吃好玩的东西不少。现在不用干活了,倒是可以停下来享乐一番。这一路上,她们的吃喝都是康氏在负责。因此她俩的月银都存着呢,一分银子都没花。 见康氏歇下了,还便朝愿使了使眼色。 愿见康氏已然熟睡,又见对方挤眉弄眼的,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拉着问还有什么事。 还见她懵懂不知,便道:“你可是忘了咱俩之前就商议好的?”她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嗐!你是说去买糕点吗?晚饭后再说吧!咱们到时候向夫人告个假,有什么东西买不到啊。看你心急的,真是个馋鬼。” 愿指着还的额头吃吃的笑道。 闻言,还便无奈地说道:“你啊,这记性真是差。我不是说吃的,我是说去珍宝斋买珠钗。” 还一说,愿这才记起来这事。 那还是她和还刚刚被卖到阴家,康氏对她俩说了等她了了心愿之后便放她俩出去的事。那时,她俩听说了以后的路,又得知了要来的地方是青山县,便有些好奇地向周围人打听了一番。 这才知道,原来青山县这里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这一路上,她俩见识过无数的事情,但最让她们向往的,还是那些精美的珠钗。 有次在陶县的时候,几个妇人在和康氏说完当地被拐婴孩信息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说起首饰来。 有个妇人便道:“要说这珠钗首饰啊,在全国都出名的也就两家,一是青山县的珍宝斋,一是京城的幽美斋。这两家铺子出的首饰啊,件件都是精品。只是这幽美斋只接受定制,一件首饰从开始定制到最后出产,时间短不了。至于这珍宝斋,据说她家的掌柜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学着康夫人一样在全国跑,据说也是为了找丢失的儿子。因此,所出的首饰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而还和愿的心愿,便是存够银子,在珍宝斋里买上一件珠钗,以后出嫁的时候作为嫁妆。 想起往事,愿红了双眼道:“我当然记得,我们晚饭后就去向夫人告假吧。” 谁知康氏起来喝水,便听见两人的对话。 这两个丫头这一路来也算是尽心,且识了不少字,帮了不少忙,不过就是一件首饰,她还给得起这个银子。 想了想,便直接出声道:“这事我知道了,我准了。只是,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你俩都出去了,把我扔在家里一个人,我可不乐意。” 说着又掏出十两银子道:“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俩这一路也辛苦了,就一人五两银吧,一会儿看上什么就买。” 二人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却是惊喜。这样一来,珠钗也有了,也不用花自己的积蓄了。当初被家里人卖的时候心里害怕死了,就怕遇到那苛刻的主家。 现在倒好,遇到了康氏这样的奇女子,算得上是掉进蜜罐里了。等到这一趟结束,她俩也就自由了。 待康氏打扮妥当,三个人便一起出门了。把康氏送到县衙,见顾惜惜派人出来接了康氏进去,还和愿这才朝珍宝斋走去。 这一边,顾惜惜拉着康氏的手说道:“接到你的信,我只当你是捉弄我,哪知姐姐真的来了!只是,姐姐越发清减了!想来是路上辛苦所致。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好好为你补补,保管你养得好好的。” 闻言,康氏便笑着说道:“那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只是你可别舍不得好东西,什么鲍参翅肚啊全都给我拿出来,一般的东西我可不吃的。” 又说笑了一阵,康氏还惦记着正事,见还和愿买了珠钗回来,便告辞了。 康氏一走,顾惜惜便拉下脸来。 原来,白知县最近的事业不上不下的,朝中用人又越来越谨慎,越发看中实绩。 因此,白知县这样的中等偏下的成绩根本就拿不出手。眼看着再过一年就要大考了,原本很有希望的他,却立刻熄了火。 他所有的业绩中,也就是对待人贩子方面是零容忍的。其余的,还真是说不出来。但是,他自己又不会总结,不知道这也算是一件功绩,白白的放着不用。 事业遇到瓶颈期,白知县的脾气自然便有些不好。最近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先是将师爷和各个幕僚统统骂了一遍,又将几个出言顶撞他的下属处罚了一顿。 原本出言顶撞这种事以前也有的,但在以往,白知县都是一笔带过的,哪知这次却是动了真格按照相关规定给从重处罚了。 原本处罚了也就处罚了,这些下属一般都是些无权无势的,不过是依附着知县过活。 可是,哪知这次白知县运气不佳,这被处罚的人竟是有些门道的。无他,只因那人的远房表姐上个月刚好入了当朝太师的眼,做了太师的妾。 这就让白知县有些着急了。 虽说这关系也太远了些,可是太师这种国宝级的人物岂是他的知县能够得罪的。这个下属他派人看着倒是翻不出什么浪来,怕的就是那妾的枕头风。 若是那风厉害,指不定就越过京城,吹到这里来了。 因此,回家的时候便有些心烦气躁。 哪知孩子正在顽皮,拿着他磨了大半的墨在玩耍,又并未见他回来。使劲一甩,便将墨汁洒在了他的官服上。 原本心里就有气,偏偏又想不到办法。此刻,看着被弄得污七糟八的官服,白知县的火一上来,伸手就是一巴掌,将孩子打的半边脸都肿了。 这孩子是白知县和顾惜惜的二儿子,平时最是娇气不过的,又被秦氏和顾老爷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种气。 当即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要平时倒也罢了,不过三言两语便哄好了,事后也就如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恰巧此刻顾惜惜和秦氏正在屋里谈事。秦氏心知最近女儿在烦什么,便主动过来劝慰,顺便帮着出主意。 原本顾老爷这次是不打算出手帮白知县的。在他看来,他这个女婿太过高傲,目中无人,却又无半点城府,以为什么事只要顾惜惜回家求上一求,便一定能成。自己却什么都不出力,只管拣现成的。 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迎头赶上。前段时间却起了花花肠子,想学着人家纳妾。虽然最后不知道秦氏是怎么让他放弃这个念头的,但是起了这等心思就是不对。 想当初,他娶顾惜惜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奈何秦氏说白知县已经知道错了,又说他升了官女儿也好过一些。就算是他们的外孙外孙女,也不会被人瞧。顾老爷这才动了心,往京城那边写了信。 但白知县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只当顾家仍不愿意帮忙。 二人正说到京城那边的线,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把秦氏给心疼的,一边高声大骂一边往外走:“要说这些下人可真是没有规矩!这里再怎么着也是知县后院,怎么主子哭得这么伤心,却没有人管。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欺负我的外孙子。” 结果,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白知县脸色不佳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而孩子就坐在地上大哭,不见止住的迹象。 很明显,却是白知县出的手。 看着孩子红肿的脸,秦氏心疼不已,抱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惜惜啊,我带着熙儿先走了。你也说说他才是,这脾气大得很呐,现在连孩子都打的。我再不走……算了,我不说了!” 秦夫人还没说完,便被顾惜惜推出了门。 见丈母娘出了门,白知县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氏这人最是霸道,又偏爱这孩子。不过,自己刚刚的确是下手重了些。可是秦氏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搞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要说这顾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喜欢跟“惜”字读音相同的字。这孩子,他原本是拟好了名字的,可惜顾老爷亲自起了这个“熙”字,他只好将自己想的那些名字都揉作一团扔了。 顾惜惜关好门便径直往屋里走去,看都没看白知县一眼。白知县心里烦躁,却不得不跟上去,满脑子想着如何陪不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谁让自己要求顾惜惜的娘家帮忙呢。 哪知顾惜惜这次却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根本不好哄。他却不知道,顾惜惜已经知道他想纳妾的事了。 想起当初求娶自己时白知县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顾惜惜只恨得牙痒痒。难怪人总说得陇望蜀,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只是可惜,这个人是她自己选择的。 见他一味做低伏,顾惜惜便有些不忍,这才说道:“熙儿还,不懂事是正常的。再说了,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亏得我和母亲在这里为你筹谋,你却在外面打孩子。” 白知县一听,心里一阵欢喜,又赶忙一阵安慰,各种陪不是。见顾惜惜虽然依旧不理自己,但想来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叹了口气道:“夫人说得是。也怪我冲动,从重惩罚了他。若是早知道他居然太师搭得上关系,我是怎么都不会这样做的。” 顾惜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他,也不说话,径直去了。 白知县捡起来一看,上面居然记着那人这些年所犯下的事,什么强抢民女做妾啊,强买人家的地弄出人命啊,简直太多了,称得上罄竹难书。 见状,白知县心里当即一喜,管你是不是牵得上太师这条线。就凭这些罪状,就够他死上几回了。这下好了,他倒是要去会会那人。 反正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几即可。若是他敢怎么样,他也不会示弱。 得意之下,便忽然恨起秦氏来。 从这张纸上的事情看来,秦氏肯定早就掌握了这一切,只是却不早早送来,却让他白白担心了这几天。 到这里,便恨恨地想到,等自己升了官,去了京城,一定要娶个外室。要说熙儿那孩子实在是太娇气了,关键是和顾老爷以及秦氏关系太好了,和他却是很一般,简直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子。 人家那里是父子同心,他这里却不是。不就是一个儿子嘛,只要他升了官,还怕没有人和他生不成。 转眼又想到秦氏的警告,一下子便又觉得人生无望。这辈子啊,自从他娶了顾惜惜开始,便注定了他不敢出去乱搞。秦氏实在是太厉害了,想想都让人害怕。 就拿他上次的事来说吧,酒酣之际,他的下属给他送了一匹瘦马来。这瘦马一出场,他便觉得惊艳,简直太美了,特别是那身段,那,那叫一个柔软啊。 命随从不要吭声,他当即便收下了。不过也不敢声张,也没有立即收用,而是买了一个院安置了起来。等他好不容易扯谎抽出身去了那个院时,那瘦马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满肚子的愤怒没处发泄,刚要询问,却见他的师爷急匆匆地跑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五个字。白知县一听,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气啊欲啊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师爷只说了五个字,便是,秦夫人来过。 自从以后,白知县总觉得秦氏看他的眼色不对,明明是关心,他却总觉得是讽刺。顾老爷更是将他叫了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让他更是坚信这是秦氏搞得鬼。 只是,那日喝酒的时候秦氏并不在旁边,且这院又是他亲自买的。要说这事办的如此隐秘,前后不过三天时间,这秦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这秦氏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想到这里,白知县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一定是这样的! 一来二去的,夫妻俩就这样开始冷战。白知县日日在衙门忙事情,处理公务,顾惜惜为着他居然起了心思纳妾,也不愿意主动求和。 就这样,两人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 康氏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凭着直觉她却看出来了,这顾惜惜不太开心。虽然面上露着笑容,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开心的。 所以,她很快就告辞了。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 想着想着,康氏便想到了自己。说白了,她还不是与顾惜惜一样。阴丽仁当初不是一样的爱她,爱到骨子里。但后来又怎样了? 还不是左拥右抱,和几个妾过得开心极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还不如顾惜惜呢。 不过她现在爱极了目前这种生活状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开心的时候就做些有意义的事,不开心的时候就吃吃喝喝的,也挺不错的。 又想起阴平的嘱咐,这才叫两个丫头将阴平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只是,出门去阴平却不许她看的,神神秘秘的。 此刻仔细一看,除了些吃的玩的,便是上次她花了大价钱买的琉璃。原来,阴平又给叶枫准备了几张质量更加好的琉璃,想来叶枫肯定会喜欢的。 要说这男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她们这些与之有代沟的妇人猜得到的。不过这样也好,虽说这些东西贵了些,但到底是阴平的一番心思。 要说这孩子回去后,虽然慢慢转了性,活泼了许多,但就是不相信人,也与其他人玩不到一起。如果他和叶枫的友谊能够长存,倒是能帮助他学会与人相处。 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又去预定好了马车,康氏这才上床睡觉。明天早上她就要亲自去一趟陈家村,把这些东西给叶枫带过去。 说起来她也有些好奇,因为他听阴平说了不少叶枫的故事。所以,一来是感谢叶枫曾经的帮助,二则也想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有趣的人。 当然,她更想知道,叶枫找到自己的爹娘了没有。还有,他姐姐家那个丢失了的女儿找到了没。这一路上,她都在关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依旧很热,康氏换了更加舒适却不那么华丽的衣物,这才和两个丫鬟坐上马车朝陈家村走去。 昨天晚上她们预定马车的时候,一说陈家对方便立刻说知道知道,这让康氏十分好奇,因为听那车夫的意思,陈家村似乎远近驰名。 好奇之下,便多问了几句。 哪知那车夫说道:“夫人是外地来的吧?这是自然,现在的陈家村名声在外,我们这里没有人不知道的。不过,我也说不清,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走过有些颠簸的官道,马车正式驶进陈家村的地界。 康氏这一路走来,什么路况都经历了,因此这点的颠簸她根本没在意。哪知,当她准备承受更大的颠簸时,路却开始顺畅起来。 心里觉得奇怪,便掀起帘子一瞧,居然看见平坦的比官道还好的石板路。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里看着竟是可以用“闲情”二字来形容,这让康氏有些意外。这里哪里是山村啊,说是到了哪个镇里都是有些信的。 只是,建筑是够多了,就是人少了些,冷清了一些。 还和愿也看呆了,她俩原本是有些抗拒来村里的。每次去村子里,她俩的鞋子都会脏的没法看。可是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村子吗?要是自己的老家也这样,那该多好啊。 上了这路,车夫便开始频频地问路,生怕走过了。 好在“叶枫”二字在陈家村简直无人不晓,且被问到的人都十分的热情,甚至还有主动带路的。 不一会儿,康氏一行人便到了陈继兴家门口。 听见有人敲门,千言便出门来开门。 最近,千语彻底迷上了园艺,和陈五妹两人天天拉着叶枫传授经验,她倒是有些跟不上了。这不,他们现在又开始聊那个什么嫁接术以及果园虫病防治,她觉得十分无趣。 一开门,见康氏一行人的行头,千言有些愣住了,只好稳住情绪道:“这位夫人,你们找谁?” 康氏便道:“妹妹,我是来找叶枫的,有人说他住在这里,能不能帮我叫出来一下。” 千言说外面有人找的时候,叶枫还以为是来买盆景的,也没有多在意。哪知,一看是康氏,便开心地道:“原来是康姨啊,快进来坐坐。阴平可好?他也来了吗?” 闻言,康氏便笑着道:“他没来,在京里呢。倒是他托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玩的来,对了,还有几块极好的琉璃。这几块琉璃比之之前的更加透亮,你看了肯定喜欢。” 说着便往屋里走,一边让车夫帮忙将东西抬进来。 这车夫是昨天便谈好的,包括抬东西这些服务。 等抬完东西,他便上了车继续等。 康氏早就言明,稍微等一等她便要告辞的。 等康氏进了屋,抬头便看见了温室,略微一思索便道:“呀!这就是拿上次的琉璃做的?你的心思可真是巧。” 叶枫便道:“我不过出出主意,都是请工匠做的。康姨请里面坐。” 见状,康氏想着还是要应酬一下的,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千语早就泡了一杯玫瑰花茶端上来了,又带着千言出去了。叶枫便道:“家里没什么好茶,这是我上山采的玫瑰,康姨你尝尝。”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又是一年丰收时 毋庸置疑,这一次丽群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无论是存在钱庄里的那一大笔银子,还是整个青山县的话题中心,抑或是白知县总是收到某个下属的请求,话里话外都是推荐自己的夫人,能够占用一个明年丽群会的入会名额。 白知县整日里都是乐呵呵的,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力简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估。 百姓们纷纷觉得,官夫人们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都有着一颗慈悲的心,没有忘记那些过得苦的人。 上次的聚会一结束,这个丽群会便拿出三千两银子,按照官府前期登记、排查的结果,逐一去丢了孩子的家庭里去慰问,并送上了慰问金。 同时,也像这些家庭保证,官府一直在努力,也从未忘记,帮助他们寻找丢失的孩子。 这件事最直接的结果自然就是,白知县、县丞和主簿大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便会有人主动跟他们打招呼,有时候是递过去一杯水,有时候只是单纯的问候。 这让几人受宠若惊,这在青山县还属首次。以后的知县大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但是以往却是没有的。 与此同时,青山县掀起了一股做衣服和首饰的热潮,直接带动了各行各业的发展。流云轩那种新颖的就餐模式也引起了其他酒楼的效仿。 总之,整个青山县的商业充满了活力,月底时的税收银子就说明了一切。看着这样惊人的数目,除了抽成丰富自己的荷包外,几位大人都笑着合不拢嘴。 照这样下去,他们不升官简直天理难容。 这个白知县还真是厉害,简直称得上厚积薄发。这样看来,他第一次考核没有通过,说不定是故意为之。不过,他这人倒是挺狠的。为了一飞冲天,硬是敢拿自己开刀。 毕竟,欲扬先抑,这一招可不是人人都敢的。 不过,丽群会的影响力还不至于此。虽然只是处于萌芽阶段,还没有成型,但是,妇女界却掀起了一股大讨论。 什么“女人不只是男人的附属”、“离了男人,女人依然可以创造价格”等话题纷纷热了起来。与此相反的是,各家各户的小妾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 说起来,这简直是大婆们的一次觉醒。 不过,将丽群会的名声推到顶峰的,还是皇后娘娘邀请丽群会成员前往京城指导建立京城丽群会的事。 此消息一出,秦氏觉得可惜极了,又觉得这一次倒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因为顾惜惜现在怀着身子,根本不适宜远途旅行,要不然,这次露脸的机会决计少不了顾惜惜。 他们迟早都要打入京城的贵妇圈,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只是可惜,现在眼睁睁地就要错过了。 但是,顾惜惜却不以为然,让她心烦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去京城的人选问题。要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做的不好,简直是前功尽弃啊。 筹办丽群会,说来简单,其实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根本不敢马虎。做得好自然可以得到奖赏。做得不好,那就是完蛋了。 另一方面,第一期丽群会的各位会员有事没事便往顾惜惜家里跑,白知县也是不胜其扰,近来各位下属看见他简直像见了银子一样狂热,疯狂推销自己的夫人。 谁都知道顾惜惜手里有足够的经验去指导自己的夫人。哪怕是她什么都不会,一学不就会了吗?再说也不止一个人要去。 但是,只要得了这个名额,前往京城指导那里的丽群会,说起来也算是一举成名,算得上攀上了皇后娘娘这条线,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这日,顾惜惜和白知县一合计,县丞和主簿大人家的夫人自然是要去的,可是,其他人选怎么办?这简直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想了半天,顾惜惜这才托人进宫问了皇后的意思,并且说了成立丽群会一事比较繁琐,所涉及的事情较多,且京城贵妇更多,申请的人数估计十分恐怖,人少了根本料理不了,建议多派人选。 最后,皇后娘娘玉手一挥,同意除了顾惜惜以外的所有会员全部进京协助工作。收到消息,顾惜惜开心极了,立即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全部会员。 这下好了,她不用去得罪人了。 而各位会员原本已经做好了去不了的准备,但是此消息一到,无不在心里感激顾惜惜的推荐,又开始新一轮的准备。 在她们心里认定了这是顾惜惜努力的结果。由她做青山县丽群会的主席,简直当之无愧。 因此,万众瞩目中,丽群会召开了成立后的第二次聚会。会上,顾惜惜详细地讲解了成立丽群会所需的种种,众人都听得十分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 有人更是带了从别处借来的女史,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全部记了下来。 半个月后,皇后娘娘从京城派来的护卫队到达青山县,稍作歇息,二十九位贵夫人便风风光光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护卫队出发了。 根本没有人怀疑皇后此番这样声势浩大的邀请青山县的太太团们进京是劳民伤财,一来是不敢,二嘛,在京城成立丽群会,这其中的好处显而易见。 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和富庶的地方,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相信,等京城的丽群会建立起来,到时候产生的经济利益简直不可估量。 所以,不过是二十多个人,青山县的丽群会成员全部上京的费用又算的了什么呢? 至于他们的相公,根本不用监视,一再保证不敢寻花问柳,毕竟自家婆娘有一段时间会在京城皇后娘娘身边。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更别说自己犯贱去找瘦马了。 女人就是和男人不一样,一旦成为感情的受害者,大家都会互相帮忙,朝那个不忠者群起而攻之。虽然也许皇后根本不会管官员的家事,但是这些成员们却是会帮忙的。 相比于丽群会的太太们风风光光地上了京城,还是公费出行,陈家村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经过炎热的夏天,地里的庄稼开始慢慢成熟起来了。 要换了以前,陈继兴家套种的红薯和大豆之类的都会成为新闻,可是今年,家家户户都学会了套种,加上施肥及时,各种技术得当,家家户户增产百分之二三十都不是问题。 但是,大伙的目光都不在这些即将成熟的一般作物上面,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些金贵的长生果上面。 再过半个月,这长生果就要成熟了。 要知道,只去年一年,所得银子便让陈家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今年,想都不用想,只会更多。早在几个月前,一些素未谋面的、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掌柜便尝试着与村民开始商洽买卖问题。 原本,大伙想着还能像去年那样除了种子外全部都卖了,再分上几十两银子。到时候,家里怎么着都有存银了。对于去年分银的境况,大家都还记忆犹新,恨不得在经历一次。也就是因为去年的政策,今年陈家村新增了许多人口,还不算新娶的小媳妇们。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住在村子中段的陈继灯夫妇俩,虽然夫妻俩均已超过五十岁,几个孩子该娶亲的娶亲,该出嫁的出嫁,也是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 去年分了不少银,夫妻俩开销原本就小,所以银子几乎都存着,偶尔拿出来接济一下出嫁的女儿。哪知,刚分了银子,夫妻俩居然造人成功,就在上个月,刚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像陈继灯夫妻俩这样的情况仅此一例,但其他家里新出生的孩子却是不少,无他,大伙都等着分银子呢,谁让村长说了,分银一律按人头,不论大小。 但是,今天大伙都有些迷茫,因为陈继发刚刚召集大伙开会了。这次的会议至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时候今年村里不集中卖长生果了,而是按照户头,一家分一些。 至于分了之后,是拿来吃,还是做种,甚至卖给县里的酒楼,都是由各家自行决定,村里不干涉。 但是同时,村长又宣布了一个消息。 明年这个时候,估摸着长生果要成熟的时候,村里会举办一次全国寻亲大会,届时,村里会来很多很多的外人,他们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在村里。 虽没有明说,但大伙心里都清楚,村长的意思是说,明年胡会有很多人要买长生果,价格肯定比今年还高。外地人嘛,根本没见过这些,肯定是想尝尝鲜的。 这样一来,村里自发地便分作了几派。 有人认为明年还早着呢,先将银子拿到手才是正经。村口那些马上就要建好的铺子,无论是租还是卖,到时候他们都有分红,也不怕没银子拿。 有人则认为还是将分到的长生果全部留起来的好,明年全部种下去,到时候以高价卖给那些外地人。这样一来,虽然等了一年,但到底是能够大赚一笔。 还有人则认为,家里现在也不缺银子买米下锅了,衣食住行都挺好的,分到长生果后,拿一些来送给亲戚,自己吃一些,若是还有,则种上一些。 哪怕不能卖钱,自己吃也使得。 总之,每一户人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同,都有自己的打算。不过,陈继发却是不管这些的。 他先是认真算了村里的人口,去年不过是七百多人,今年却已经有九百二十一人了,足足增加了将近两百人。也就是说,一年时间,嫁进来的小媳妇加上刚出生的孩子,就有二百多人。 不看生活水平,光是看这人数和增长速度,陈家村叶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大村了。 算好人数,陈继发又挨家挨户地上门去实地查看,登记,生怕记错了一人。这事事关分长生果,没有人会不在乎。若是出了错,那就丢脸了。 陈千帆自从在县衙开始实习以来,叶氏经常提醒他这样该做,这样不能做,总之不能给陈千帆摸黑。 就连他那眼高于顶的岳父大人都亲自来了一趟家里,吩咐家里不能拖陈千帆的后腿,又去县里的书院看了看陈千帆,直言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事。 半个月后,长生果便成熟了,村民们自发地聚到了地边,每家每户都出动了,准备开始挖长生果。 和去年一样,闻讯赶来的各大酒楼的掌柜们早就准备好了银子,预备使出浑身解数多买上一些长生果回去。去年他们多少都买了一些,一经推出非常受欢迎,不到几个月便彻底卖光了。 只是可惜,今年他们注定都要失望了。 一听陈继发说今年不卖,掌柜们个个面面相觑。 见各掌柜十分不快,情绪焦躁,陈继发怕出问题,只好再次耐心解释道:“各位,刚刚是我口误,我给大伙解释一下。也不是说不卖,而是今年情况特殊。想来各位也知道,明年我们村里会举办一次全国寻亲大会,知县大人便让我们明年尽量多种一些,以免远道而来的客人买不到长生果而失望。” “那照去年的比例卖,留好种子就是了。” “是啊,是啊。” 陈继发却是不管这些的,“所以,今年我们是会将长生果按照人头均分了。到时候,若是有人愿意卖,你们挨家挨户去收也是可以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所以才想多买上一些回去屯着。哪怕是什么都不干,只需将其晒干储存起来,明年拿出来卖也是高价。 只是,这个小小的山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随即便想明白了,且不说这大会将在人家的地盘上开展,眼前这位村长的儿子,现在不就在县衙里跟着知县大人学习么? 人家时不时的便进出县衙,消息只会比他们更可靠。一想到不能成堆的买而只能挨家挨户去收,众人都有些气馁。这也太麻烦了。 不过立即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坐了马车回去了,不是不想买了,而是回去准备人手。 见这几大掌柜的都离开了,陈继发这才松了一口气。陈千帆跟他说过多次,这些掌柜都不能怠慢,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是他得罪的起的,至少目前还不行。 就拿凌云楼来说,人家背后的势力,现在可是在朝廷为官的。总之非富即贵就是了。 等二十亩地的长生果全部收了,摘干净,一过秤,一共八千斤。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箩筐,和白白胖胖的长生果,陈继发颇有些不舍,只是这是大势所趋,是没有办法的事。 想到这里,便最后问了一遍:“我再问大伙一遍,我们是按人头全部分了,还是留一些种子后再分。” 他之前便统计过,竟是人人都不愿意留种集体种,都是全部分了各家自行分配。在利益面前,人总是这样,看不到长远,只会看到眼前。 见半天都没有人说话,陈继发自然知道大伙的意思。想了想,只好说道:“那行,我们就按照之前商量的办,全部分了。只是,丑话说在前头……” 这话却是不说不行的。现在分完了,难保有人很快便将之挥霍一空。到了明年,见别人家里有,只会眼红甚至生事。 “等一会儿将这些长生果分了,若是谁全部拿去卖了,吃了,送人了,明年再来要种子,那就是不可能的了。这长生果有多金贵,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谁敢因此而生事,我就做主将之逐出陈家村,永不许回来落户。” 不得不说陈继发还是个厉害的,这么多年的村长也没白当,自然知道有些人最是无赖,一会儿得了长生果,铁定经不起那些掌柜的高价诱惑,说不定全部卖了换银子。 有些人贪吃,再多也经不住日日消耗。还有人好面子,指不定家里的亲戚一上门,便会舍出去。可是,明年见别人种了,届时高价出售,指不定又会眼红,找村里来闹。 他根本不怕这些人闹,他怕的是处理不好丢儿子的脸。 明年陈千帆就要正式下场大考,能不能更进一步那是陈千帆的本事和能力,可是能不能处理好村里的事却是他的本领。 闻言,众人都纷纷表示,自己不是那等无赖的人,又说村里的人都可以作证。闻言,陈继发这才放下心来。反正今天的人都可以作证,且若是真的被逐出村子,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不是傻子,从今天开始,安安分分地过着,好日子就能自己找上门。 见大伙都明白了,陈继发这才大声道:“刚刚大伙也看见了,这次村里共得了八千斤长生果。我们村现在共有人口九百二十一人。这样,为了确保人人都能分到,我再将每一户家里有多少人念一遍。确认无误后,我们就开始分长生果。” 众人都对陈继发的谨慎和细心表示感谢和尊重,像这种大事,可不是要小心再小心么? 又念了半天,众人听到自己家的人数都是对的,这才表示无误。然后,陈继发便找了叶枫帮忙,算一算一人能够分多少银子。樊继飞的算数是村里最好的,又快又准,只是,像这种复杂的数字,却是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要他算,也不知道要算多久,且还不一定准确。 其实,这次不卖花生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分下去,这是叶枫的意思。因为每家每户的情况不同,没有必要再强行绑着大家一起。 他早就听说村里有人筹够了银子,就等着村口那些铺子开售就买下来。经过大大小小的婚宴和寿宴,鸭鸭乡厨的人又不藏私,现在村里的主妇基本上都学会了多种关于长生果的做法。 那些买铺子的人想来是会推出相关吃食的。但若是全部卖了,这些人又拿什么做生意呢? 共同富裕太难了,还不如就此分路。反正基础都给大伙打好了,未来的路就各靠本事了。 至于陈继兴家,那就更不用愁了。 去年他家里光是干花生便得了三百多斤。叶氏心里想着娘家,和陈继兴一商议,便拿回去五十斤。加上各种消耗,今年播种的时候,陈继兴家到底还是种了五亩地。 由于种的比村里早一些,陈继兴家的花生此刻都晒干了,早早地便藏进了仓库了放着。放进去之前就称过,有一千二百斤。这些花生个个饱满,都是陈继兴家慢慢挑出来的。 至于那些小的,不饱满的,则全部挑了出来,供大家日常消耗。 叶枫在心里默算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一人八斤半,就按这个数来分吧。” 众人听了,都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叶枫一家根本不参与此次分配,没有必要作假,都开始在心里快速地计算起来,自己家此次能分到多少长生果。 陈继聪家里刚好十口人,便正好是八十五斤。得出这个数字后,他快速地跑到叶枫跟前问道:“按七两银一斤算,八十五斤是多少银子?”说完,一脸的期待。 “是五百九十五两银,聪叔。”叶枫认真地回答道。 “你是说,差五两银六百两?”陈继聪有些呆了,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加上家里的存银,他也是大财主了。 “是的”,叶枫说道。 今年的产量稍微多了些,因此几个掌柜都只愿意出七两银子一斤。村民们目前没有销路,也不可能运到外地去,便同意了这个价格。 顿时,人群一阵闹哄哄的,有些家里超过十人的心里便有了一个数,只会比陈继聪家里得更多的银子就是了。 “虽然村长大人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我还是想啰嗦一句,今年的长生果是七两银子一斤,但是,明年我可以跟大伙保证,至少八两银一斤。所以,大伙还是尽量留些种子吧。”叶枫认真的说道。 明年的寻亲大会一举行,势必会来很多人。 目前,经过前期的宣传,很多人都知道了青山县以及陈家村。据白知县说,他收到可靠的情报,届时会有很多商人来到这里做生意。 毋庸置疑,美味的长生果绝对会让他们惊得掉下巴,惊艳他们的味蕾。 因此,长生果的价格只会更高。若是贪图眼前的利益,错过了明年的发财机会,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强求,毕竟家家都有自己的实际情况。虽然去年分了银子,但很多人都选择了盖新房,娶媳妇,生孩子,嫁闺女,花了不少银子。 要他们拿来买铺子,想来一是犹豫,二是估计还会差不少。 但是,却是可以考虑租铺子的。 而若是将分到的长生果卖了或者卖上一些,家里不但有了存银,而且生活也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陈家村的村民们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若是家里没有存银,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总觉得这样不稳妥。 反正他和村长已经将话说明白了,厉害关系也说清楚了,至于怎么选择,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开盘 回答了陈继聪和另一个村民的问题后,又有不少村民围上来。听有些人问的问题是大家都想问的,叶枫便当众问了;也有一些人想问私人问题,不想被人听见,于是便拉着叶枫到了一旁开始细细询问。 看着叶枫被大伙围得水泄不通,陈继发也不恼,这种风头还是让叶枫去吧,他实在是应付不来。 反正他自己闷声发大财就是了,早就跟着叶枫买了地。 说起来叶枫也是贼,早在他和陈千帆去县衙前,他便以自己的名义又买了十亩地,而且都是村口附近的。 要说陈家村向来是以村西为中心的,毕竟有钱人、村长和祠堂都在那里。至于靠近官道的村东才一直是无人问津。直到陈继兴家在那里建了屋子,村里和他家关系好的几家也挨着建了房,这才热闹了起来。 可是,等现在村子一开发,众人这才开始发觉,这个村子的中心已经彻底转移了。村东成了陈家村的门户,毕竟这里挨着官道,外人想要进来,肯定是从村西开始经过的。 前几天有人还在哪里说,村东的人算是赚了,光是地理位置就有无比的优越性。到时候外地的游客来陈家村,都在前面玩够了,怎么还会到村东来。 特别是住宿方面,更是明显。 那些还没有建房的人,便纷纷想在村东建房。最后,还是陈继兴出面说了村东虽好,但却会比较吵闹,而且他们村西也不差,环境好,且还有一片杜鹃林,到时候一样会有游客来赏玩。 饶是这么着,还是挡不住村民往村东建房的热情。这不,现在村东的一亩地已经卖到了三十两银子,而村西的不过是二十两,足足贵了十两。 这不得不让人感慨,当初没有学着人家叶枫和陈继兴的,早早地就把地买好了。现在,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单单是那些地,就赚了好几倍。 好在叶枫早就买了地,他决定明年拿出五亩地来种玫瑰花,其余的五亩则拿来种花生。至于陈继兴家的地,多数还是拿来种玉米和红薯。 家里喂了那么多猪,所需粮食太多了。 好不容易抽出身,回答完大伙的问题,叶枫朝陈继发苦笑了一下,这才回家去了。 叶枫一离开,陈继发便组织开始分长生果。 过秤的人是陈颍明,村里的老寿星。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手却是非常稳,手又准,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其实其余人也不差,只是陈颍明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由他过秤,大家都没意见。敢在村里的老祖宗辈跟前闹事,那这长生果也不用分了,直接逐出村子得了。 就这样,陈继发念到谁家,那家人便欢欢喜喜地拿了自家的箩筐来,等秤一过,便开开心心地挑着箩筐回家。他们心里清楚,自己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 那些个掌柜的,见了他们热情得很,弄得他们很不自在。 从昨日起,便不断有人上门询问何时才可以买到长生果,并且给出了七两半一斤的价格,也就是说,现在一斤可以多卖半两银,直把大伙给兴奋的。 而那些聪明的则看出端倪来了,不过过了几日便涨了,还不如先捂着不卖,坐等涨价。 查五婶家一共四口人,一共分到三十四斤花生。 自从去了出了那个按人头来分银的政策,她便和陈五叔一直努力造人。反正家里这个状况,多生两个也是养得起的。现在,就怕家人的人丁单薄。 只是可惜,无论怎么努力,她就是怀不上,倒不如人家五十多岁的人。于是将满腔怒火发在了陈五叔身上,只说他是个没用的,弄得陈五叔非常没有面子。 查五婶的娘家人听了也着急,她娘卢氏更是想了无数办法,找了许多偏方让查五婶试。奈何一年过去了,查五婶的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便只好放弃了。 少一个人,就要少几十两银子啊。这还只是在分长生果这一样上面。到了明年,村里的铺子、客栈有了收益,那就真的是亏大了。 背着几十斤花生,查五婶一边走一边抱怨:“要说你爹娘过世的也太早了,你说要是他俩还活着,那咱家岂不是要多分十七斤长生果。我算算啊,一斤就按七两银来算,那么十七斤就是……一百一十九两银。我的天啊,真的是亏大了。过几天村里就要卖铺子了,想来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了,真的是亏大了。” 一旁的陈五叔听着这抱怨便有些无语,要说村里谁人不知啊,当初查五婶之所以看中了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的爹娘早早地就过世了,她一嫁过来便不用伺候公婆。 现在倒好,有利益关系了,她倒开始希望自己有公婆可以伺候了。也不知道他那早就过世的爹娘听了,会怎么想。 不过,他也不敢明着说,只是变着法安慰查五婶道:“你慌什么!去年家里分的银子还剩下一大半呢,现在家里的新房也盖了,家具也买了,就等给两个儿子说亲了。今年咱们虽然分的不多,但是卖上二百多两银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可是听说了,现在都已经有人出价七两半一斤了,我们再等等,指不定就涨到八两银子了。” 闻言,查五婶的气倒是消了一些。陈五受了鼓励,继续给查五婶做思想工作。 “到时候,你想全部卖了就卖,不想卖的话,咱们留着做种明年再卖也是一样的。还有那铺子,不管是租还是卖出去,得的银子都是均分,咱们白白坐在家里都是有银子分的,你着什么急啊。你也不想想,前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这人是,不能太贪了。” 查五婶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她的梦想一直是想买个铺子,她娘做面做的可好了,在娘家那里可是远近闻名的。若是有银子,到时候将娘接过来卖面条,既体面又能赚银子,可不比种地轻松。 不过,想了想两个儿子还未娶亲,她心里又有些丧气,打消了买铺子这个念头,朝陈五叔开始撒娇。 陈五叔见自家婆娘突然开始发骚,心道不好。最近,为了生孩子,他可是被榨得差不多了,想到这事就怕。 哪知,查五婶想得跟他却是不一样。 只听查五婶说:“我爹娘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还没享福呢,我就嫁到你家来了,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给你们爹三个做牛做马……” “那就给爹娘拿五斤长生果去吧,中不?对了,下午我们都去地里翻长生果,你翻到多少都算你爹娘的,你看行不?”陈五叔心里清楚,这次不出一点血,怕是过不了关了。 只是,舍财就舍财吧,还好不是生孩子的事。 查五婶一听陈五叔这样大方,这才开心起来,脚下却走得更快了,想赶着回家吃了饭,赶快往地里跑。 她去年都能弄上个两三斤,想来今年也不差。想了想又道:“你也跟我一起去弄,不许偷懒。” 和查五婶家一样,有那家里需要盖房娶亲嫁女的人家,经不住那些上门来收长生果的人的高价诱惑,花言巧语,要么都全部都卖了,换了白花花的银子;要么卖了一半,其余的留作种子。 要么是经不住时不时便找上门哭穷的亲戚送出去一些。但无论如何,大伙都是开开心心的。 有那家底原本就不错的,又或者有些心性的,便死守着不卖,老老实实地洗干净了,晾在竹席上晒着,坐等涨价。 下午却是不用任何人通知,自然是全村总动员,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大伙都是同样的动作,全部埋着头,在地里认真地翻长生果。 陈继发也不例外,虽说他根本不缺这么一点,但是,他爱极了将长生果晒干后酥炸了的滋味,用来下酒最是合适。且现在陈千帆在县衙里跟着白知县学习,他想炸上一些送去给白知县尝尝,也算是另外意义上的帮助儿子。 说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行贿的,不过是自己地里出的。 因为陈五叔事先便说好了无论查五婶找到多少都算是娘家的,因此,便事先单独给她拿了一个篓子。 至于他自己,则是和两个儿子共用一个背篓。 查五婶想着爹娘期盼的目光,像打了鸡血一般,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全部的土地都被大伙翻了个遍,查五婶的篓子也越来越重,最后拿回家一过秤,居然有五斤之多。 也就是说,加上陈五叔许下的那五斤,一共便是十斤。这可是查五婶自从出嫁后拿回娘家最大的礼了。 想了想,便没去要陈五翻的那些。 第二天,查五婶带着两个儿子,背着十斤花生,趾高气扬地回了娘家。 查五婶的娘卢氏接下背篓,心里顿时一阵狂喜,就这重量,至少七八斤。原本她想着有个三四斤就不错了,毕竟这样金贵,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多。 查老爹和查五婶的两个哥哥嫂子见了,自然对着查五婶也是一阵猛夸,又开始热情地介绍自己娘家的女孩子,惹的查五婶骄傲极了。 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建设,加上村里又定好了重点先建这些铺子的计划,因此,九月二十一这日,村里的铺子便全部建好了。 这日一大早,村长便叫了一队舞狮子的人来助兴,加上鞭炮声,一时间热闹极了。村民们围在一旁,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心里都十分兴奋。 曾几何时,这种景象也只能是在县里才能看到,而他们却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谁能想到他们就在自己家门口也能遇到。 等舞狮子的人散了,村长陈继发带着叶氏往前一站,这才豪迈地说道:“乡亲们,闲话少说,今天让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告诉大伙,这条街的铺子以及后面那条街的铺子都建好啦!” 闻言,大伙便开始鼓掌。 等大伙都安静下来,陈继发这才继续说道:“这些铺子都是既可以一次性买断,也可以租的。大伙可以先去看看,有中意的就来找我,我给你登记登记。那,先说好了,今日我们不接待外人,只有咱们陈家村的人。叶枫那小子是如何说的来着?对,回馈乡亲。” 闻言,大伙都有些自豪。陈继发的话清晰地传达了一个观点,那就是他们陈家村的人是有优先权的。至于外地人,现在就是有银子也要靠边站。 “当然,我知道咱们有些人家里是来了亲戚朋友的,都想着要买铺子。这也没关系,都是沾亲带故的,也算是和咱们陈家村有缘。看看可以,只是,今天一应买卖和租赁都只针对咱们陈家村的村民,其余的人,明日再商议。” 说到这里,又神秘地笑了笑,“对了,先给大伙透个底,这价格也是不一样的,我们自己人买更便宜。” 众人一听,都表示同意,特别是几位族老更是觉得有面子,简直就是祖上积德。这些铺子修在他们陈家村,现在要买卖租赁铺子,自然是紧着他们陈家村的人。 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些铺子数量不少,且陈家村的人刚刚富裕起来,很多人愿意将银子存在家里,日日看着,也不愿一下子拿出来买铺子。 投资什么的,还是有风险的。那个什么寻亲大会一日不举办,他们就一日没有自信。要让外地人来这里消费,想想还是挺难的。 不过,有些人却是一直想买想租的。有那心动的村民便问道:“村子,那这铺子是什么价格,你给大伙说说,大家心里也好合计合计。” 陈继发早就有所准备,大声地说道:“这一排铺子正当道,都是两层,可以全部拿来做买卖,也可以一层做买卖,二层住宿。至于大小嘛,这铺子左右可以各摆一张桌子,一共可以放十张桌子。当然,里面还有灶间。只是这灶间不大,刚好够用。所以,这两排的四十间铺子,一间三百两。当然,这是买断的价格,若是银子不够的,也可以租下来,一个月是二两银子。” “我想着不过是一百多两,居然要三百两,也真是不便宜啊。这样说来,倒不如租赁呢。” “你懂什么,租的话一个月二两银,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四两银。这样算下来,十多年的租金就可以买下来了。” “你说的在理,可是谁家能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银子啊,三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那些想买铺子的人有些被价格吓到了,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在心里算计着到底划算不划算。 至于那些从未想过要买的,则开始计算,一间铺子三百两银,那四十间就是一万二千两银。现在村里还不到一千口人,按照一千人计算,那一个人也得分十二两银。 再说了,后面那条街的铺子更多,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分银,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见大伙讨论的差不多了,陈继发又道:“大伙跟我来,这里这里,这条街不当道,但却是紧挨着的,位置也是很不错的。这里的铺子也一样,都是两层楼,大小也是一样的,不过价格却是更加实惠,只要二百三十两银。租金嘛,一个月一两半。” 见大家又开始讨论,陈继发率先一步说道:“村里的铺子一共就这么多,至于湖边那些则是不卖的,是用来做客栈的。到时候的所得由公中存起来或均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大家是买是租,自行商量。至于时间嘛,最迟不超过今晚,过时不候,明日我们便对外出售了。” “村长,这价格能不能再降一点,要说这价格太贵了,我们想买,银子也不够啊。” “你家银子多,还能买得起,我们这些买不起的怎么办,只能干着急。” 闻言,陈继发便道:“这些铺子都是村里公中的银子修建的,没让大伙出一点银子。且卖了铺子的钱都是均分,买得起买不起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买了铺子的人肯定是有些赚的,但是人家一来花了那么多银子,二则还要辛苦劳作才能回本,大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至于价格,我就在这里给大伙透个底吧,也不怕大伙对外说。拿这一排的铺子来说,我们村的人买是三百两。外面的人买,那可是四百两银。” 陈继发一说,大伙再次沸腾了,原来他们买足足比外面的人来买少了一百两银子。 叶枫在一旁听了,头上冒汗,这个陈继发简直了,这些话也敢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若是遇上那些头脑灵活的,先自己定下来,再让外面的人先交银子,可不就钻了空子,赚这个差价么。 特别是那些没有银子买或者说不想冒险的人,一听陈继发的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一分钱没出,还可以分银子,已经很难的了,可不能不知足。 要不然,惹怒了村长,给逐出村子或者不分银子,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但若是自己安安分分的过,这里的生活也是跟神仙一样快活。 于是,不买铺子的人自动地变成了一派,生怕村长经不住大伙的哀求降价。虽然不买铺子,但他们还是好奇地逛着,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些铺子,可真气派啊。 还有一些则赶紧去娘家通知人去了,毕竟明日参与竞争的可不只是一般人,据说还有县里那些老板,以及闻风而来的临近县的商人。要是被那些人占了先机可不行,自己也算是白在这里住了。 一边想一边往娘家跑,想着今晚就让他们住这里,明天一早一开始就下手。 再者今天晚上可以先看看铺子,提前商议。 至于那些要买铺子的人,则根据自己要做的买卖,实地考察起来了。例如那些准备卖酒的人家,想着后面那条街虽然不比前面这两排铺子当道,但是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毕竟后面这里足足少了七十两银子。 那些准备做吃食的人则有些犹豫,觉得前面的更好,但又贵了七十两,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叶枫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稍微看了看,便一口气买下了位置最好的街上的三个铺子,且三个铺子连着,以后无论是生意还是生活都可以互相照顾。 拿着九百两银子,陈继发心里有些感慨,叶枫这小子出手真狠,一下子便是三个铺子,他不过买了一个而已,心里还犹豫的很。 不过陈千帆说了,这铺子以后肯定是稳赚不赔的,因为他准备让陈继发卖文房四宝,并些书籍。陈继发一想也是,现在村里有学堂,学子们自然都是要买这些文房四宝的。 等以后中了秀才,指不定还要买些书来看。 见四下无人,陈继发便拉了拉叶枫,悄悄地说道:“你一个人买这么多铺子干什么?哦,你该不会是想转手卖给那些外人吧?” 自从叶枫给他说了投机取巧这回事,陈继发对那些想买铺子的人便开始严格审查,必须立马交银子,且后天就去县里过档,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叶枫便道:“我只是一个人,但家里人却不少。千语那丫头从小便吃了苦,流落在外,想想都觉得心疼,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什么大能力,便买个铺子给她,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至于剩下的两个,一个交给五妹打理,和我合作开一个铺子,所得银钱均分,也算是帮她生活无忧。另外一个嘛,想必你也知道,我要拿来开盆景铺子,专门卖些花木。所以你看,哪里多了?” 陈继发见叶枫这样无私,一时有些感慨。 他原以为陈五妹会过得很悲惨,毕竟一个被夫家赶回来的女子,自古以来哪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陈五妹一回来虽然跟刘老太太住着,但却是日日跟着叶枫学手艺,不但学会了种植花木,更是拿自己的银子买了地,种了不少自己嫁接的果树。 看那形势,明年就可以丰收了。 而樊继飞那小子,动不动就往其跟前靠,他哥哥算是已经默许了,谁知陈五妹却不开口,最后见追的急了,只说:“你可愿意等我三年。若是三年你都不会改变心意,到时候我自有打算。” 村里都说樊继飞这小子魔怔了,放着大好的黄花闺女不娶,却痴迷一个被休弃的女子。不过他就是不放弃,不但答应了陈五妹的要求,没事便帮着其修剪果树,耕地施肥,勤快的很。 村里人都是看着她俩长大的,渐渐的也就没有人说闲话了,便是有些想说的,一想到叶枫的眼神,也就再也不敢了。 叶枫现在可是能搭上知县大人这条线,弄死自己再简单不过。闲话说起来舒服,但是命更要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陈家村村民的新生活 罗氏后面排着队的便是樊氏的娘家哥哥,旁边是她一脸刻薄相的嫂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原先她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排队等候的,对于樊氏没有帮她家排到第一的位置有些不满。因此,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瓜子壳吐得飞起来。 见状,陈继发和叶氏心里非常不满。且不说当着他俩骂陈家村的人“不中用”已经是不合适了,还到处乱扔垃圾。现在村里的小孩子都不会这样做的。 于是,根本没有给她面子,到了他俩跟前,叶氏便突然按着登记册不动,陈继发则直接说了一句:“乱丢脏物的人请离开。” 要不是看在樊氏的面子上,陈继发让她打扫干净了再走都有可能的。 排队的人见叶氏压着册子不让动便有些不满,他们这里的人谁不是连夜来排队的,辛苦得很。说起来,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只是再连夜出发也要走这么远的路,根本比不过陈家村的这些亲戚们有天然的优势。等陈继发的话一出口,他们便明白了原因,只是碍着对方是个婆娘不好出言相讽罢了。 但是,那些排队的女人们可不是吃素的,这个说道:“就这个质素,我看还是别买铺子了,以后指不定天天在自己的铺子里乱丢脏物,没法下脚,哪里有顾客敢来啊。” 另一个则说道:“要真是这样那还算好的,要是只往邻居的铺子扔,那才叫缺德呢!” “还好,她在我们前面先选,一会儿她选了哪里,咱们远远隔开便是了。” …… 闻言,樊氏哥哥心里有些懊恼,心里想着不该带她来。待要说几句,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因此,只一语不发,央求的看着陈继发两口子。 在樊氏嫂子停止了嗑瓜子的动作后,叶氏这才翻开册子继续工作,见状,樊氏哥哥赶忙将银子递了过去,又现场定了铺子位置,这才拉着婆娘离开了。 他不过是准备卖些炒货,所以铺子选在了后面更为便宜的地方。这一次,他将家里全部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将家里的猪和鸡鸭全部卖了,又向几位亲戚家借了些,结果还是差十五两银。 最后,樊氏将自己的私房银子拿了出来,这才凑够了银子。樊氏的爹娘对她不太好,就冲这个,她不帮忙也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倒是她这个哥哥一直护着她。 当初,樊氏的爹娘是想将她卖到县里吴老爷家做妾的,但是樊大哥拼死劝说,又暗中在陈家村给樊氏找了门亲事,樊氏这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嫁到了陈家村。要不然,樊氏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过。 嫁给吴老爷的那些妾侍,又有几个能熬出头呢。 如今,樊氏的日子算是彻底过起来了,因此她心里从未忘记自己的娘家哥哥。若不是他当初的帮助,想来现在她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那吴老爷最是喜新厌旧,家里的正室又是个容不得人的,据说吴府每年“病死”的姨娘都有好几个。就冲她这张脸,估计也早就“病死了”。 好不容易将陈家村的这些亲戚们排完,陈继发和叶氏都松了一口气,又高兴起来。 毕竟,赚银子还是要靠这些外地人。 陈家村的亲戚们到底是沾了光的,虽然不能和陈家村的人一个价,但是,也是打了八折的,多少可以省下一笔银子。 不过,待到交银子,陈继发惊讶的发现,第一个来登记的居然是王老板。 大家都算得上熟人了,因此陈继发站了起来,拉着王老板道:“王老板,你的流云轩可是咱们县里数一数二的酒家,怎么想到到咱们陈家村来开铺子啊?” 闻言,王老板便道:“可不敢当你这句夸,只是小有名气罢了。这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倒是不断给我惹是生非的。想了想,来这里买个铺子给他试试手,也不至于一事无成。那,村长,到时候还望你和夫人多多帮忙啊。” 但其实,王老板是通过收集信息,知道了陈家村接下来的大动作,敏锐地感觉到这里要发生的变化,以及蕴含的巨大商机。 他还听说,在接下来的计划里,等丽群会的成员从京城归来,差不多明年春天的时候,他们便打算邀请对方在这里两日游。 若是这个计划成功了,到时候,估计全天下都会知道陈家村了,根本不缺来此地游玩的人。 更不用说,还有皇帝都支持的寻亲大会也将在这里举行。 要不是陈家村有死规定,外地人只能买一个铺子,他是真想多买几个的。他有预感,现在最贵的才卖三百两一个,以后指不定涨到什么程度。 这是他多年的眼光,应该错不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定下了铺子,这才离开。 后面排队的人便更加热情了,心道连流云轩的大老板都来这里投资,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接下来,这些铺子卖的之快,直把陈继发和叶氏都吓了一跳。这些人的热情太吓人了,倒不像是在买铺子,而是在买什么普通的生活用品一般。 原本,叶枫跟他说外地人仅限买一个铺子的时候他还有些理解不了,全部卖出去不是更好吗?一来卖出去的铺子多了,到时候做买卖的便多了,更热闹,第二嘛,卖的越多,村民的分红便越多,这可是大伙都期待的。 现在一看,这叶枫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因为来登记的外地人几乎个个都在问同一句话,真的只能买一套吗? 还不到中午,所以的铺子便都卖完了,惹的那些远道而来却排在后面的人非常不开心。 当然,出于私心,叶氏掐了掐陈继发,到底是留下了当着村口的一间铺子,说是想买下来卖胭脂水粉。陈继发想了想也没反对。 他一个村长,又是举人甚至是进士的爹,买两个铺子很正常。再说了,叶枫一个小孩子,不就一口气买了三个吗? 再说了,叶枫说的那个倒卖的事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魔鬼似的。 要不是这些铺子不够卖,他真想多留下几间,自己以陈家村的价格买下,再转手卖出去,光是这样就能赚一笔银子。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因为他心里明白,他现在缺的不再是银子,而是名声和权威。 光靠陈千帆给他撑着是不行的,他自己也需要努力才行。 铺子一卖完,陈继发不过是略微休息了一下,便带着叶氏坐着马车进城去了。他要赶时间将这些地契都送去衙门过档,至于叶氏则是想儿子了,想着儿子最近不是念书就是去衙门帮忙,都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看到的都是她家的光鲜亮丽,只有她心里明白,这是付出了骨肉分离才有的结果。 陈继发早就学会了赶马车,一路上倒也平静,只是叶氏心里有些不喜,她劝陈继发买个小厮回家,专门赶车,因为以后出门的时间太多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进城进货就不知道要跑多少趟,结果陈继发死活不依,说要节俭。叶氏和他纠缠了一番,陈继发这才松口说,等陈千帆考上进士,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叶氏一想,不过一年多时间,也就答应了。 就当是低调吧。 晚上,夫妻俩便在县衙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拉着陈千帆说话。不得不说,几个月不见,陈千帆越发的成熟了,看着不再像是青涩的男孩,倒像是成熟的男人了。 且说话越来越有主见,再也不会被陈继发压着。看着儿子的变化,叶氏心里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她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也终于长大成人了。 倒不像他那个大哥,被媳妇子吃的死死的,连带着和叶氏、陈继发也不亲了。加之远在镇上开铺子,一家人倒是少有来往。 陈千帆的长相原本就随了叶氏,现在一长开,简直俊秀的一塌糊涂。叶氏越看越爱,便想着要给他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可不像她那个大儿一样了。 等陈千帆一离开,叶氏便拉着陈继发道:“儿子现在可算是出息了,我这心里高兴。”说着便有些哽咽。 陈继发便笑道:“你呀,总是说想儿子,现在见到了,见儿子出息了,你倒是哭了。” 叶氏便道:“你懂什么,我这是高兴。” 陈继发回嘴道:“我才不懂,我也不想懂,否则像你似的,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那像个啥?” 叶氏懒得跟他掰扯,话题一转道:“我今天看着儿子忽然长大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说门亲事?”最近总是有媒婆在叶氏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起谁家的闺女如何如何好,虽然不敢明着说,但叶氏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意思。 关键是,这些人选里有好多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你这婆娘,可别。”陈继发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了,“你没背着我答应谁家吧?” “当然没有,我岂是那不知分寸的。” “那就好,那就好。儿子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给他说个娘子,他这年纪怎么把持的住,说来不是白白害了他么?再者,要不怎么说你笨呢,你还没听说么,丽群会的太太们明年二月就会从京城归来。叶枫早就和我说了,到时候会邀请她们带着家人来咱们村住上两日,说是赏什么杏花。” “不是,这和儿子的亲事有什么关系啊……啊,你是想?”叶氏一想到其中的关节,有些愣住了。 要说这丽群会她自然知道,或者说,现在整个青山县的女人们都知道。等明年从京城回来,那还不是全天下都。只是,这些个太太们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他们攀扯的上的。 难道相公竟是打了这个主意? 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在衙门帮忙做事,明年又要下场考试,是城中的热门。据说学子们互相搞了个什么排名,包含着学习成绩、人品、长相、家世、名声等综合因素。 他们的家世基本是垫底的那种,但是其余几项陈千帆都排第一,因此,综合起来,陈千帆居然排了个第一。 想来这些夫人们也是知道的。 “我明白了。那多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就让儿子回来帮忙组织这个活动”叶氏一想通,立即开始计划起来。 “那是自然,到时候,那些夫人都会带着自家的女儿来,你说要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再看看这些地契有无问题,明天可是有许多人等着拿呢。” 第二天,夫妻俩起了个大早,拿着陈千帆一大早便送来的点心,吃起来格外美味。 只是,俩人的马车一回到陈家村,便见事务处又排满了人。按照叶枫的建议,陈继发搞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处理村务。这些人便坐在这里等着拿地契。 “好了,陈某幸不辱命,地契都拿到了。好了,排好队,事先拿出昨天给的凭证,一个一个来。” 当拿到地契后,外地人又匆匆离开了,想着该怎么装修。而陈家村的村民们可不一样了,做了一辈子的佃农,现在居然能买到铺子,那种心情自然不是人人都懂得。 这一次,樊氏的哥哥排在了第一,其实还不是因为樊氏几乎没睡觉,拿了个凳子,大半夜地便拉着自己的儿子来这里陪着自己。 倒不是怕她嫂子又碎碎念,而是樊氏心里开心。 一拿到地契,她那嫂子便不再那么刻薄,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装修,和樊家大哥指一指这里,看一看那里,总之高兴的很。 陈继兴和叶氏都还不知道叶枫买了铺子,他们不愿意买,只想安安静静地当地主。要说现在村里谁家的地最多,陈继兴家绝对是后起之秀。 关键是人家都是两年前便买了,那价格简直低的离谱。 因此,当一家人跟着叶枫来到这里的时候,都不知道叶枫要做什么。只是,当看到叶枫拿到三张地契时,他们都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太意外。 这孩子也这么大了,置办些家底是应该的。 叶枫的地契陈继发早就单独拿了出来,一见叶枫来了,也不管排队的人怎么看,直接拿着地契起身朝叶枫走了过来。见陈继兴一家人都在,陈继发便道:“你们好福气啊。” 说完,便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对于陈继发这样无头无尾的话,陈继兴有些理解不了,倒是叶氏有些明白过来。 只是,她还未说话,叶枫便拿出一张地契递给千语道:“从前,你在外面辛苦了,我这个做舅舅的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个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可以自己想想要做什么买卖。” 说着,又拿出一张地契递给陈五妹道:“这个铺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过算是你和我合作,做什么买卖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咱们五五分成就是了。” “至于最后这个,自然是我的了。你们都知道,我一直想买个铺子,专门用来卖盆景。咱们这三个铺子紧挨着,以后可要互相帮助才是。” 千语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自然已经懂事了,心里明白这个铺子的重量,于是和陈五妹对望了一眼,都准备拒绝。 哪知叶枫先一步道:“不许拒绝。你们也知道,我还未找到爹娘,这一次全国寻亲大会,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到时候,若是他们要我跟着他们离开这里,我是不得不离开的。因此,这个铺子也算是一点纪念吧。以后你们想我了,看着这个铺子就是了。” 叶枫这样一讲,千语和陈五妹倒是有些不好拒绝了。 叶氏便道:“不管你去了哪里,我们都想你。只是,你说这铺子千语这丫头拿来做什么啊?” 叶枫便道:“做什么都行啊。你看咱们家那么多长生果,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单卖这个生意就会很好。还有,可以将长生果做成各样的吃食,生意只会更好。” 叶氏心里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陈继堂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叮嘱李三斤走得慢一些,可她就是不听,简直是脚下生风,这让她那个超级大的肚子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真怕他儿子或女儿直接蹦出来就完了。 好不容易到了李家,李三斤将地契往桌子上一摆,便立刻吸引了众人来看。 只是,大伙都不识字,陈氏便拿起这张纸道:“这是个啥?看着倒像是地契。他爹,你忘了,我们那次佃李老爷的地来种,恰好有人买地,他手里拿着的是不是这种纸?” 李跛子最近经常往陈家村跑,多了些见识,也知道女婿所在的村子现在是彻底发了,已经开始卖铺子了。 又见闺女这副表情,一脸得意,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你俩是不是买铺子了?” 陈氏一听这真是地契,吓得赶忙将这张纸拿稳了,生怕出什么意外。昨天村里都在讨论这件事,她可是听说了,据说这铺子最便宜的都是两百多两银子。 “是啊,娘,我们买铺子了。”李三斤得意地靠着陈继堂说道。她的肚子现在太大了,家里根本没有适合她的凳子,还不如站着。 哪里像陈继堂那么宠她,在城里给她买了一张宽大气派的躺椅,专门供她坐着休息。 “我想着爹娘种地太苦了,且一年下来还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有,二妹也越来越大了,该说门亲事了。你和二妹做的一手好饭菜,那味道真好,这附近也找不出比你们更好的了。到时候,娘和二妹就来咱们村做些吃食,所得银子咱们五五分成。” “那家里的地怎么办?” “这个简单。明年就少佃一半吧,有个十亩就行了,但种些玉米和小麦红薯土豆就成。” “你们哪来的银子买铺子啊?”陈氏问道。 对于这个提议,她自然是喜欢的,更是乐意的。单单是她的二女儿已经这么大了,若是还这样种地,肯定没有什么出息。若是能够跟着自己去陈家村做买卖,见的人多了,选择便多了。 因此,最近有人来求娶李二妹,陈氏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今时不同往日,她自然想女儿有个更好的归宿。 “娘你忘了,我们种了一些长生果,除了留种的和送回来的,便全部卖了。” “这长生果居然这样金贵,早知道就不给你堂哥家了,真是可惜啊。”李跛子有些惋惜的说道,“只是,那来回这样远,你娘和你二妹走夜路始终是不方便的。” “爹,那铺子可是有两层呢。我想着咱们刚开始的时候先试着做一做,楼上就拿来当住处好了。若是以后生意好了,娘和二妹住我家里也是使得的,我怎么能让她们走夜路呢。” 见李二妹不在,而是去了厨房做饭,李三斤又笑着道:“再说了,爹,你怕什么,现在我们村里的年轻后生可是多得很,指不定二妹以后嫁到我们村里,这样一来,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李跛子和陈氏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但李二妹长得随陈氏,性子却像李跛子,大胆泼辣,地里的活和家务活都会干,又有李三斤这个姐姐做对比,想来是不愁嫁的。 一家人又商议了一回,便谈到装修的事,李跛子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忙。 一时间,李家村再次热闹了起来,无他,只因买了铺子的人都忙着开始装修。他们都得到了消息,明年二月的时候村里便陆续开始有活动了。虽然那些太太们未必看得上这里的饮食,但是他们的下人和那些慕名来看丽群会的人总要吃饭消费的。 权当是试试手了。 因此,十里八乡的木工都被惊动了,谁不知道陈家村这里的伙食好,工钱高,关键是工作环境还好,哪怕是干活,也赏心悦目的。 这些人一边干活便一边在心里感慨,你说都是村子,为什么自己的村子是歪歪扭扭泥泞不堪的泥路,人家这里便是笔直宽敞的大道。 还有就是这环境,人家这里干干净净的,到处鸟语花香的,路边随便一棵树一株花都是要开花的,而自己村里却是个污七糟八的脏乱差。 换了谁都乐意来这里。 现在啊,陈家村的村民真的是过上了新生活,那些佃地种的要么不佃了,要么佃的少了,因为光是坐着玩村里也有分红。 这不,卖了铺子,村长征求大伙意见,是立即分银子还是将银子存起来以后分,大部分的人都同意先不分。 他们是觉得家里的银子多了的话,孩子们便会懒惰,不愿意干活了。再者,听叶枫说了,将这银子存进钱庄,每年都有利息。 饭后,大家沿着宽阔的路散步,看看这些造型越来越好看的花和树,聊聊天,非常惬意。 慢慢地,他们的衣物也便好了,虽然大家依旧节俭,但是却没有再穿那有补丁的衣服了。 加上饭食好,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村民们的气色都变好了,慢慢地也就养出了一分娇贵的气质了。加之村里的学堂,好多人都会跟着孩子说一两句文绉绉的话。 至于那些年轻后生和大姑娘们,一来爱美,家里也愿意为他们打扮,穿的更为鲜艳,因此看着比其他村的同龄人便好看了不少。 一时间,人人都说,陈家村是个好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完善 如果说那些铺子不管是卖出去的还是租出去的都有人管,那么大湖边这座客栈此刻便显得有些冷清了。 自从建好后,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铺子上面,加上人手有限,这里便没有人管。而陈继发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就没时间。 叶枫却是时不时便被顾惜惜叫进城说些事情,也没空。 铺子一卖完,陈继发便腾出手来,着手装修这座客栈。只是,却犯了难,只因一般的木工根本不会,那些会的陈继发却又怕他们的手艺不够好,弄不出特色来。 这可是要接待外地的游客的,可不能马虎,更不能敷衍。 最后,还是叶枫提议,让陈千帆在城里看了许多家客栈的装修风格,又请王老板帮忙,找来了不少图纸做参考,最终定下了城里的一个施工团队,全权负责这座客栈的装修。 等那工头一来,接洽好了,陈继发更是鸡贼地对这些人说道:“那,我悄悄告诉你们一声,这可是知县大人说的,要你们好好的装修,他老人家明年一完工便回来住一住。对了,丽群会听说过吗?她们也要来住的。” 那工头一听,心道这事还真是不能马虎,砸了招牌算是小事,惹上官非那就真的完了。因此,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务求精致,生怕惹得知县大人不满意。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挑剔的。特别是丽群会那群婆娘们,更是厉害,人家现在还在皇宫里跟皇后娘娘聊天呢。要是自己敢偷工减料,估计脑袋都留不住了。 见状,叶枫只觉得好笑。不过,他也只是笑笑而已,并不打算出言拆台。陈继发说的不错,这装修绝不能差。只是,如何才能更好呢。 想了想,叶枫觉得反正这酒楼只是单纯的住宿而已,里面未曾设有食肆之类的,这也是存了心不与村口做吃食的铺子争利。 反正这客栈总归有五层高,倒不如拿一层来做做实验,按照自己心里想得来装修。就算是不行,反正也只是其中一层而已,无论是重新装修还是改变都来得及。 最后,叶枫便让那工头将三楼装修成主题客栈,例如与杏花有关的,与桃花有关的,与荷花有关的,等等,总之三楼的主题便是花。 等完工的时,自己再一个屋子供一盆相应的盆景就是了。到时候再让陈千帆题几句诗,那样就更完美了。 至于客栈的名字,叶枫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哪知村民们根本不满意,更不买账,他们的选择和审美简直直接,就像是村子入口的地方一样。 当初,路修好后,陈继发便在官道出来的地方修了一座牌坊,上面写的,便是全体村民投票通过的“陈家村”三个大字。 而现在,村民们再次投票,选择通过的是“陈家村客栈”。 对此,叶枫哭笑不得,什么诗情画意根本入不了大伙的眼。想想到时候客栈装修的十分精致,站在房间里往外望,外面是青碧的湖水和接天的莲叶,实在是美不胜收。 但是,一看客栈的名字,实在是太不匹配了。 好在这一切都会赶在二月前完工,到时候请白知县来巡视一番,他肯定是要改名的。 知县大人一改名,想来村民不但没有意见,更会乐在其中。毕竟,放眼整个青山县,能够让知县大人赐名的还真的少见。 说不定,他们陈家村就是头一份。 除了这些,最难以处理的便是那片野杜鹃林。 这里地势偏僻,离村口有一段距离,且路也不好走。但是,这片林子又十分重要,一旦开花那真的是美不胜收。关键是,除了这里,村里的景点还是太单调了些。 想了想,叶枫一咬牙,便对陈继发道:“村长,我看要不要将这一段路修完啊。虽然花费不少,但是很值得。且这里不用修那么宽阔,能容得下两人走路就是了。” 陈继发原本是有些不同意的,他粗略地算了一下,这段路起码有两三里远,就算是像叶枫说的只修双人行走的那个宽度,那也要几百两银子,村民们未必同意。 可是,叶枫的建议又不能不听,于是便去找陈千帆商议。 陈千帆听了,很是赞同叶枫的建议,直接对陈继发道:“爹,这件事就按叶枫说的来。你还不知道吧,知县大人总是说,我们村的屋子什么的建设的不错,很统一,看着舒服,可是景色却是少了一些。” “嗯,这个问题叶枫也说过,我自己也觉得。” “既然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啊?” “你也知道,这条路可不短啊,说起来还很长。这样一来,一应支出便不会少,只怕村民们不干啊。” “嗐,爹啊,有些事你自己决定就是了,不必事事同他们商议的。要不然,你做这个村长干什么!有些人是那个样子的,做什么都不同意。你想想,到时候外地人来了,除了吃喝却没有个去处,久了便不能维持的。” “你说的我自然懂,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照做就是了。既然要办,那就要办好。这处杜鹃林我是知道的,春夏秋三季都有花开,花开的时节非常漂亮。你们先建,建好后知县大人会亲自来一趟,届时说不定还会带上我们书院的人。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就真的是丢脸了。” 陈继发一听,再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一下子便拍了板,又支了银子。 对此,有些村民果然是有异议的,觉得这条路建的没意义,又浪费银子,陈继发听了便怒了,好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一个人连半两银子都分不到。说起来,你家里现在很缺这半两银子吗?你可知道,这是知县大人的意思。” 那人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特别是听说这是知县大人的意思,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闭上了嘴。 银子一到位,事情便好办的多了,先是购买了石板,又仔细打磨了,这才开始施工。 从主道开始,并没有笔直地修上去,而是按照这里原来的地势蜿蜒着修。这样的难度便有些大,至少不如笔直的铺上去好铺。 想了想,工匠们不得不将石板敲开了,按照其形状铺设。此外,按照叶枫的要求,每隔两三百米左右便建一个亭子。亭子里四面都是坐的地方,中间有张石桌,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泥炉。 至于路的两边,叶枫带着千语和陈五妹种满了杏花和杜鹃花,这些都是现从陈五妹的地里挖的。这些花都是陈五妹精心嫁接的,明年就能开花。 只是这价格却是有些低了,一株不过一百文。 饶是这样,陈五妹也卖出去好几百株,小小赚了一笔。说起来,这还是她买地之后第一次有收入呢。 至于林子里,叶枫原本想依旧按照这个规则铺路的,但是他心里明白,村民们还未见着效益,却一下子用进去几百两银子,已经有所不满了。若是他再提出将林子全部铺了,恐怕连陈继发都不会同意。 想了半天,便让这些工人买了便宜的鹅卵石来,加上之前村里铺大道剩下的以及这次余下的石板,也差不多够了。 结果,铺好之后众人都说好,简直是歪打正着。这样一铺,竟是比单纯用石板铺出来的道还中看。且走在上面,还能够按摩脚底。 然后,在一些巨大的杜鹃树下,叶枫依旧摆放了石桌石椅,方便游客休息。到时候村民自可以拿着开水和茶在这里贩卖。 游客们走累了,渴了,此地又是这样的美景,想来有的是人愿意掏银子。 同时,叶枫又组织人将这些树清理了一遍,枯枝自不必说,就是地上的叶子也都扫的干干净净的,连草都拔了。 这一下,这林子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等一切完工,陈继发亲自来看了一次。原本以为不过是片林子,没什么看头。但是,一看之下,简直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下,他终于明白读书人的厉害之处了。他们的眼光独特,却又有一定的审美,别人是学不来的。 就拿这片林子来说,要说大伙和他一样,都觉得这里太好看了,但若是让他们来修,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 就这精致的程度,明年知县大人一来铁定满意。 幸好自己去征求了儿子的意见,要不然岂不误事啊。 想着儿子说的知县大人嫌这里的景致太少,陈继发简直想尽了办法,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叶枫又出了一个主意,那便是将陈二牛家的那棵杏树也列为陈家村的景点之一。 连宣传的重点叶枫都想好了,就说这一棵杏树是方圆几百里最古老的的树,更为重要的是,这棵树非常神奇,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若是在这里许愿,不但能够得偿所愿,还能得到菩萨的保佑。 陈继发一听,指着叶枫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情,也只有叶枫敢想敢做。除了这杏树的树龄,其余的几乎都是假的。什么叫有神奇的力量啊?往小了说这是骗人,是神棍,往大了说这就是欺骗神灵。 但心里这样想,陈继发却依旧采纳了这个意见。 只是,这树栽种在人家二牛的院子里,其他的不说,这里又是猪圈又是养鸡的,简直臭烘烘的,怎么观赏啊。 再说了,游客天天来许愿,二牛一家肯定不胜其扰。 最后,还是几位族老发话,由公中出银子,给二牛家就在树的不远处新建了一屋。至于大小,就按村里的标准来,二层小楼。 二牛妈一听,和媳妇杨氏一合计,立即就同意了。 他们原本打算等过了年再盖新房的,现在好了,自己连银子都不用出就搞定了。而且这树离他们家最近,他们就有发财的机会了。 叶枫可是说了,如果游客够多的话,陈家村大客栈肯定是住不下的,到时候有些游客肯定是不愿意回城里住的,一来太远,二则价格也不便宜。 叶枫便建议家里宽敞的人家可以收拾出几间屋子来,按照合理的价格接收客人。这样一来,就有银子赚了。 他家离得这样近,这些游客观赏了杏花,许了愿,真要住宿的话,肯定首选这里的。反正是新房,大不了建的时候多建一层就是了。 因此,拿着村里划拨的银子,二牛妈妈又添了一些,准备建一栋三层的小楼。到时候三楼就拿来自己家住,让客人住一二楼,也不打扰自己家的生活。 至于这棵树这里,村里先是找人将二牛家的屋子略微翻修了一下,建成了村里房屋统一的样式。然后,该涂漆的涂漆,该加固的加固,又估摸着道观的样子往里添置了不少新的家具。 最后,按照叶枫的建议,还请了一尊菩萨的像回来镇着。 特别是在树上挂了几根红丝带以后,这树立即便显得有些不一样了。连杨氏回来看了都开始惊讶,若不是她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还真是认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这里原本只是她家臭烘烘的猪圈和用来养鸡养鸭的地方? 不过,根本不用陈继兴担心,因为这棵树在很多村民心里的确是有“神奇的力量”的。一是它那年最先开花,惹得村里议论纷纷。然后,然后才有了祠堂里的紫色灵芝。 至于第二嘛,大牛一家就是现成的例子。不过是给这棵树浇了几十年的水,现在,这棵树却给家里带来了直接收益,一幢三层小楼,以及以后源源不断的收入。 慢慢地,便真有陈家村的村民带头来上香,许愿,也算是有了个去处,有个精神寄托。 接着,临近村子的村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也都三三两两地赶来上香。就这样,知县大人还未到来,这里便真的已经增添了一个景点。 这不禁让陈继发刮目相看,作假,哦不,创新什么的,叶枫可真是厉害。 见陈继发这样兴奋,叶枫又趁机提出了在林子里盖别墅的事情。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若是能在林间盖一些屋子,不但新奇,避暑最是不错的。 一来这片林子里没有什么野兽,最多也就是几只野兔子野鹿什么的,安全没有任何为题。二则这里去年被人发现了有好几处泉水,水质非常好。 不过叶枫建议等游客来了看看情况再说,他准备的是等明年赚了银子再拿来投资。 陈继发听了,不知怎么的倒是开始向往这件事,听叶枫最早也要后年去了,一时也觉得充满了希望。 也就是说,陈家村这几年的基建不会断。 现在,村口附近的那两条街上更是热闹。 不管是买了铺子还是租了铺子的人,都在忙着装修。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将二楼简单装修了,放置了床和桌椅板凳,开始住在里面。 现在,除了陈家村当地人买的铺子,其余的基本上都住了人。这样一来,倒是省得他们来来回回的跑了。 有了人居住,那么便有生活需求。 但是,这里离城里还有段距离,且干活累了就想吃点热的现成的,见状,叶枫便对陈继堂说了这事。 陈继堂虽然有了银子有了家有了铺子,但喂猪依旧十分上心,就冲这一点,叶枫也不准备亏待他,便将这个商机细细给他解释了。 叶枫一说,陈继堂赶忙回家和李三斤说了。 李三斤一听,便立即按照叶枫说的挨家挨户去问了那些工匠,问他们是否需要吃午饭和晚饭,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就开始做。 那些人最关心的便是价格,听李三斤报了比县里便宜的多的价格,便都应了。 得知消息后,陈氏便赶忙带着李老二将自家种的菜带来了,锅碗瓢盆早就准备好了,李三斤又去城里买了调料。 第一顿,陈氏做的是面条,做好后,便让各家带着自家的碗来盛。到了饭点,那些预定了饭菜的人便闻着香赶来了。一碗面条下肚,浑身都舒服了。 加上陈氏为了迅速打出口碑,非常舍得下本钱,面条都是实打实的满满一碗,又有新调制的熟油辣子,面条又筋道。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众人便都知道了这里有家卖吃食的店,实惠又好吃。 晚上,由于时间充裕,李跛子和李二妹又在一旁帮忙择菜,洗菜,切菜,于是晚饭便新增了炒菜,还有一些便宜的酒水和卤肉。 这卤肉是李三斤去城里买调料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想着先放在铺子里,若是有人喜欢便卖了,若是没有人买也没事,自家吃就是了。 要说陈氏的手艺实在是好,老远便闻得到香气。 等到了饭点,中午吃饭那些人又来了,都带着自己的碗。一听有炒菜,还是按分数卖的,算起来比面条贵不了多少,且还有米饭。 另外,还有卤肉和酒卖。 有些人问了价格,一听这卤肉和酒比城里贵不了多少,算起来最多是收了一点路费,便一两一两这样要了一些。 一时间,倒是卖出去一些炒菜和卤肉。 晚饭后,李跛子一家将卫生打扫了,这才去了二楼坐下来盘点今日情况,顺便数钱。 结果,这一天虽然卖的少,除去成本,居然足足赚了五百文。这可把一家人给乐的,想着若是人多,那利润岂不是要翻倍。 有了第一天的口碑,第二天,来吃饭的人明显增多了。陈氏便改变了策略,开始同时做面和做菜,客人点什么,她就立即做什么。 就这样,她和李二妹提前进入了角色,开始卖吃食。 虽然人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但一天半两银子的利润是少不了的。偶尔遇上一些喜欢吃肉的大客户,光是卤肉就能卖出去好几斤。 这个卖饭食的铺子火了,且是头一家,又没竞争,众人便有些眼红。 特别是樊氏的嫂子,原本想着过几个月再开始做买卖的,现在一看,倒是可以了。反正铺子是自家的,放着也白放着。赶忙也学着去进货,提前将铺子开了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个聪明的,因为这些工匠和老板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孩子和婆娘来的,小孩子和女人什么时候都想吃些零嘴,于是,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家炒货铺子也跟着火了起来。 一个月下来,居然也有十多两银子的利润。 原本樊家大哥将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还借了外债,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樊氏的嫂子便有些不满。 现在见赚了银子,又喜的眉开眼笑的。特别是那些前来买零嘴的,一口一个“老板娘”,可把她给乐的。以至于樊氏的两个孩子来的时候,她也舍得抓上一把瓜子了。 但是,其余的店铺却是只有眼红的份,一来没装修好,二则他们都不是卖吃食的,要说现在这些人最需要的,也就是吃饭和零嘴了。 陈继发家的两个铺子也装修好了一个,已经开始卖笔墨纸砚之类的。因为他是村长,加上陈千帆来店里打过广告,陈继发和叶氏又大力宣传,自己的儿子就是用了这种纸才中了举人的。因此,学堂里的学子但凡需要笔墨纸砚的便都来这里买,用一用举人老爷喜欢的同款纸,沾沾运气。 一来二去,这生意还真是做的。虽然赚的是差价,算得上薄利多销,但胜在数量可观,收入便也不少。 叶枫便好意提醒陈继发道:“以后怕是得进一些高质量的笔墨纸砚,想来有的是游客愿意买。村里的这些学子的消费水平尚算可以,但终究是比不上那些游客的。” 关键是卖给村里这些学子,也不好卖的太贵。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慢慢地,树叶黄了。 中秋一过,这天气更是一天冷似一天,早起的时候已经受不了这寒意,人们纷纷开始加厚衣服。 而这个时候,白知县便收到来自朝廷的信。 信里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自然就是帮助被拐婴孩的事,询问白知县准备的如何了,还顺带提到陈家村,问了这里是否适合举办寻亲大会。 这也难怪对方会质疑,毕竟这天底下的村子基本上都是一个样,脏乱差,很难胜任这样盛大的活动。 第二件事便是表扬了丽群会的成员们,说是她们非常敬业,从活动的组织到计划都做得很好,提出的建议也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现在,京城的丽群会已经成立了,据说筹到的银子数量更是惊人,居然有几十万两。明面上存进了钱庄,但据说皇帝陛下却悄悄“借用”了当作了军费。 接到通知的白知县简直欣喜若狂,先是修书一封,说自己一直都在监督陈家村的修建一事,对于承办寻亲会一事毫无压力,等年一过便立即去做最后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丽群会的事,谦虚的表示自己不过是出了绵薄之力,能够为皇上效力是自己的荣幸,也是大家的荣幸,云云。 这样一来,皇帝便将白知县与善于创新和精忠报国划上了联系,就等着明年的大考了。 消息一传出了,整个青山县都轰动了。 丽群会的人更是兴奋,从此以后,她们也算是进过皇宫的人了,且还受到了皇帝的夸奖。单单是这一样,就生生比其他人高贵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义父 将折子送出去后,白知县心情颇好,一高兴,便迅速召集了县丞和主簿以及一干人等,又在流云轩里定了一个包间。想了想,又将丽群会里所有会员的男人们都叫来了。 这种情况下,除了喝酒庆祝,他也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乐子了。顾惜惜怀着身子,他又不敢出去玩,只能这样了。只是他自己高兴,别人却未必高兴的。 要换了以前,大家自然乐意参加,毕竟这是知县大人组织的饭局。可是,最近动不动就这样,加上他们的夫人们刚从京城回来,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便有些腻了。 且他们也想听听京城特别是皇宫的繁华。 但不管心里再抗拒,基本上还是都去了的。一时间,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朝流云轩走去。 王老板却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青山县的贵人。而且,这一群人无论是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不是他敢得罪的。 最后,还是白知县的贴身小厮走上前,要了四楼一整个楼层,说是不许其他人打扰,还说知县大人高兴,所有的菜全部上就是了。 王老板一听,这才知道这群人原来是来用餐的,当下又开心起来。看来今天这顿饭所赚的银子,起码够流云轩几天赚的了。 为了树立形象,白知县最近吃饭都是老老实实的交银子。 那些地位一般的男人们自然知道自己之所以有机会和整个青山县最有权力的人坐着一起吃饭,还是托了自己婆娘的福。 于是等白知县将皇上夸奖众位夫人的信息一说,大家都纷纷朝白知县敬酒,夸他治理有方。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想了想便道:“听说那陈家村现在建的颇有规模,有模有样的,甚至连皇上都注意到了。说起来大人真是有眼光,能将一个贫穷的村子建成这般模样。来,大人,小的敬你一杯。” 不得不说,这马屁算是拍到瘙痒处了,白知县听了,更加高兴,朝这人道:“你说的不错,这陈家村以前的确是挺穷的,本官也是绞尽脑汁才有了这个想法。不瞒你说,年后这里便建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吧,也好提一些建议。本官是想将其建成天下第一村的。” 这话却是有些不实了,明明是人家陈家村自己的发展,他不过动了动嘴罢了。现在倒好,这倒成了他的功劳。好在叶枫不过是想帮自己,也帮别人寻亲,而陈千帆不过是为了名,倒也不会也不敢跟他计较。 只是,“天下第一村”这话一出,在座的各位心里便有了底了,幸好之前便派人去买了铺子放在那里,现在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这不但是白知县的业绩,想来只怕是皇帝也乐意看见这样的村子出现。 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要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要在岗位上做出与众不同的功绩来,特别是要让皇上注意到,还真是难上加难。 与白知县的春风得意不同,顾惜惜最近却是十分的低调,安安静静地家里养胎。 这一胎她坏的十分辛苦,自从显怀以来便一直孕吐,奈何秦氏总是逼着她吃东西,说是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便会饿着。想来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想当初,她的第一胎第二胎便没这么辛苦。 哦,不对,这其实是第四胎了。 想到这里,顾惜惜便有些失落。 都说孕中敏感,这话真的是最恰当不过。她现在总是莫名其妙地便会想到十多年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这件事,这个孩子。随着叶掌柜去外地找孩子,也成功为这件事划上了一个句号。 哪知,她此刻却是这样想这个孩子。 秦氏见她这样,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问不出答案,这才又问了问翠竹和几个丫头,这才联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想到这里,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 最近,叶枫这小子和白知县联系的越发紧密了,和顾惜惜这里也是。偏偏都是关于陈家村建设的事情,偏偏这是正事,她还不敢怎么样。 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没什么正事,叶枫来县衙找白知县,她还真不敢做出什么。且不说顾老爷警告过她,单单是顾惜惜怀着身子这件事,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事情出了什么纰漏,被顾惜惜知道了,指不定就是一尸两命。她现在敏感得很,且和那小子母子连心的,根本无从下手。 投鼠忌器啊,秦氏忽然就想到这个成语。 很显然,她是将叶枫当作了一只老鼠。 不过,这事一直这样放着也不是回事。总有一天,事情会被人翻出来的,到时候就是无可挽回了。还不如早作计划,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此,一连几天,秦氏和顾老爷都在书房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两人商议的时候,丫鬟们也被遣下去了,不让靠近,非常神秘。 就这样接连过了五天。 第五天的时候,秦氏虎着脸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倒是顾老爷像是解脱了一般,摸着胡须离开了。等秦氏出了门,周妈妈这才派人进屋取打扫屋子。 最近家里的杯子和碗碟都遭了罪,每天不被秦氏摔上十几个根本过不了一天。看来,得重新购置一批才是。要不然,以秦氏这种摔法,吃饭都成问题。 其实,她隐约地能猜到是什么事,只是,她却猜不透秦氏会怎样处理这件事。特别是顾老爷,这次罕见地参与了,说明事情更复杂。 要只是秦氏一人,她肯定早就为那孩子烧纸了。 秦氏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把柄放在任何人手里,更不会容许会威胁到自己的事情明显地存在。只是,现在顾老爷也加入了,那孩子的身份又是那般敏感,所以她根本猜不透事情究竟会怎样。 不过,她根本没有等多久,不过三天,一件事便传遍了整个县衙。无他,顾惜惜和白知县要收叶枫为义子。 周妈妈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匪夷所思。想了想,周妈妈便觉得这是顾老爷的意思,他出的“昏招”。 这个法子看似不错,虽然多了一个“义”字,但却既解决了叶枫的身份问题,又解了顾惜惜的相思之苦。只是,到底还是有隐患的。 毕竟,这天底下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是,周妈妈却是知道,认了义子也好。反正叶枫和顾惜惜彼此间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一层惊人的关系,所以这隐患也就不存了,至少,暂时是不存的。 至少,他们从此可以以母子相称了。 当然,秦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可能由自己去提出这件事,而是让周妈妈秘密接见了白知县那位“忠心耿耿”的小厮。 那小厮第二日便对白知县道:“大人,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我看叶枫这人最是心机深沉,且有许多奇思妙想。据那陈千帆讲,关于陈家村的建设,他还有许多设想,不过要一步一步的实现。所以,小人斗胆向大人提议,莫不如认了这孩子做义子。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不管大人去了哪里高就,在一些关键问题上问问他的建议也是不错的。” 这话算是说到白知县的心坎里去了。 他一直都觉得叶枫这个人太诡异了,小小年纪居然知道那么多,绝对是个心内有成算的。假以时日,对方长成,而自己却外地为官,想要联系却是难了,至少不会像这次这般用心帮忙。 京城的官场水有多深他是清楚的,以后会面对的竞争对方只会更加厉害,想要往上爬也更难。若是能得到叶枫的帮助,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而若是没有这层关系,等自己一离开,总有人来上任。到时候叶枫风头一转,帮助别人升官,那就是给自己树立更多的对手啊。 倒不如现在趁着这件事提出认亲,也不会显得唐突,且世人还会夸他知恩图报,礼贤下士,于自己的名声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想到这里,白知县拍着大腿道:“好,你说的不错,快去通知夫人准备吧。对了,你对本官忠心,本官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去师爷那里领一百两银子,犒赏犒赏自己,就说是我说的。这样,明天就不用来伺候了,休息一日再说。” 这小厮千恩万谢的道了谢,这才躬身离开了。只是,白知县没看见他眼里的鄙视,要是看见了,只怕会气得吐血。 由于这个消息本身太过震撼,所以连叶枫接到通知后也是一头雾水。要是其他事情,他还可以分析分析,但是这件事本身既突然又毫无章法可寻,实在是无法定义。 而且,要是对方真的有诚意,是不是首先应该问问他本人的意思?义子什么的,他真的没有想过。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时空,也许对方觉得这种事对于叶枫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因此根本不需要征求意见。 在他们看来,叶枫是不会拒绝的,也没有理由拒绝。 倒是叶氏和陈继兴都为他开心,觉得有了知县大人这个义父,想来叶枫以后找爹娘的路要容易的多。且叶枫以后的生活会更加轻松,想来没几个不长眼的会来惹麻烦。 至于其他村民则是更加畏惧了,心情十分复杂。 以前他们最多觉得这个孩子鬼主意多,先是带着陈继兴一家致富,现在又带领全村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而现在,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知县大人的义子。 也就是说,以后他们都不敢得罪叶枫了。 对此,李三斤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只听她对村民说道:“我看大家是多虑了。虽然我嫁来陈家村不过一年,但是叶枫这孩子却是个好的。我跟你们说,我看人绝对错不了。连我和陈继堂这样跟他无亲无故的人,他说帮就帮,更何况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几年的,多少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你们想想,他来村里这么几年和谁吵过架,又害过谁?我跟你们说,没有,一个都没有,倒是帮助了不少像我和陈继堂这样需要帮助的人。” 李三斤的话赢得了绝大多数陈家村村民的信任,但是,也少极少部分人认为人都是会变的,总之以后离叶枫远一点就是了。 叶枫却是不知道这些的,看着叶氏忙着给他做新衣服,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 这不,忙活了几年了,算是有点成绩了,可是,没有找到亲生爹娘,倒是先认了义父义母,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感觉有些复杂。 顾惜惜早就差人送了布料来,说是让到时候穿这料子做的衣服就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诸如帽子之类的饰物。 叶枫实在是不愿意穿这种衣服,实在是太复杂,又不实用。为了准备来年的寻亲大会,还有自家的那三个铺子,他日日忙的不可开交,穿着这样的衣服还真是不方便。 不过,考虑到顾惜惜和白知县的地位和感受,又想到对方也是好意,他还是顺从地配合了,又量了尺寸,由着裁缝们忙着做衣衫等一应服饰。 只是,不知道这次这个计谋是白知县自己想到的,还是他身边的师爷想到的,又或者,是顾惜惜想到的? 不过,不管叶枫怎么想,认亲仪式还是很快就到来了。 三日后的认亲仪式上,令人意外的是,不但顾惜惜和白知县参加了,连秦氏都来了。 这原也不奇怪,一般来说,自从顾惜惜怀孕后,有顾惜惜的地方便有秦氏。只是,更让人意外的是,连顾老爷都来了,这就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说旁人了,就连白知县都有些奇怪。 他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么多年了,顾老爷闲赋在家,很少出席在一般的场合。拿他的话来说,与其出席一些无聊的场合,倒不如和自家人一起来的舒服。 因此,他倒是日日待在后宅,陪着外孙和外孙女玩乐,怡然自得。 见白知县皱眉,气氛似乎有些怪异,秦氏白了一眼顾老爷,赶忙拉着顾惜惜说道:“叶枫那孩子呢?我倒是听过名字,却没见过本人的。我跟你说,你爹呀,听说你们要认义子,非要来看看,说是自己识人最是厉害,要来给你们把把关,生怕你们认了那中山狼。” 很明显,秦氏这话虽然是对顾惜惜说的,但却是解释给白知县听的。 顾老爷也知道自己的出现有些唐突,见秦氏给了一个台阶,赶忙接着说道:“可不是,我可得仔细看看,别认了品相不端的人,白白教坏了我的孙子。” 夫妻俩唱双簧唱的倒是好。这样一来便解释的通了。 众人皆知,顾老爷是有多紧张他这个外孙子的。 白知县也觉得这样的解释很合理,便不再多想。 众人都坐好了,叶枫便由人带着走了进来。 这两年,叶枫长高了一大截,加上生活好,过得舒心,愿望在一步一步地实现,因此一下子便有了大小伙的模样。 且他的身上穿着新做的衣服,款式和料子都是时下世家公子最喜欢、最流行的。原本就有股与众不同的自信,此刻加上这衣服的衬托,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来历,倒真的与一般的世家公子无二。 初升的太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从衙门外照射进这内堂,照在叶枫的后背上,让他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看着这个缓缓走进来的孩子,秦氏一时失态,将手帕捏的紧紧的。 顾老爷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枫看,像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相似的地方来。 很巧的是,叶枫和顾惜惜长得还真有些像,特别是和顾老爷的脸型有一种奇异的相似。那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宽阔的下巴,都和顾老爷如出一辙。 周妈妈站在秦氏的身后,见秦氏一时间把手帕捏成了麻花,便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秦氏看了,这才将手帕舒展开来。 她心里恨啊,要是长得不像该多好啊。 顾老爷看了,拼命地止住内心的激动,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再坚持一会儿,等这认亲礼一结束就好了。 只是,眼眶到底是湿润了一些。 只是,顾老爷和秦氏都还没见过薛丹。若是他们见了,心里肯定会迷糊。因为阴平不止一次说过,叶枫和薛丹长得真是太像了。 白知县倒是没有看见这些细节,今天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走走过场罢了。 “义父”二字,即便多了一个“义”字,他和叶枫之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父亲就是父亲,也就是说,以后叶枫是需要尽孝的。 多一个人尽孝,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叶枫依足了礼数拜倒在地,三拜之后,这才改了口,称顾惜惜为义母,唤白知县为义父。二人又分别给了红封,又说了几句,白知县便以衙门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离开了。 顾惜惜便继续和叶枫聊了几句,说了说白知县即将要往陈家村巡视,看看一切的准备情况,又说了丽群会的太太们明年去陈家村游玩的事,然后便准备散了。 秦氏又看了叶枫一眼,这才扶着顾惜惜离开了。 叶枫向顾老爷说了告辞的话,便起身准备离开,哪知顾老爷却让他坐下来,继续聊天。 这一家子还真是透露着古怪啊。 心里这样想,但面上却是不显,他倒是想知道,这顾老爷想和他聊什么。 哪知,顾老爷的语气简直称得上亲切,和传闻中的冰块属性根本不符,当听到叶枫说当年在寺庙里住了十年、日日都吃不饱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顾老爷有些失态,想摸摸他却又不敢的样子让叶枫更是迷惑。 转念一想,顾老爷最是喜欢小孩子,想来他是听见自己的悲惨遭遇,起了怜悯之心。 想到这里,叶枫便温和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我现在过得很好,权当做一种历练罢了。有句话不是这样说么,玉不琢,不成器。又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也许是老天怜悯我,现在的好日子不是来了么。” 顾老爷见叶枫谈吐不俗,对过去的困难并不耿耿于怀,反而心怀感激似的,又对未来充满希望,说话又引经据典的,心里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动了一般,摸了摸胡须,问道:“你还念过书?” 叶枫便道:“学堂倒是不曾去过,只是偶尔看看医书,看看游记,看看县志罢了。我要种花,要进山寻材,自然是没有时间念书的。再者,那寺庙远离红尘,我就算是想念书也是没有机会的。不过我也不觉得遗憾,之前看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只要活得明白,念不念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老爷听了,却在心里固执地认为,这孩子是实在是有慧根,若是从小便加以培养,现在的成就还真不好说。只是,就如他所说的一般,吃都吃不饱,又谈何念书? 不管叶枫如何拒绝,顾老爷还是送了叶枫一份厚礼:一套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笔墨纸砚。特别是那放砚台,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放他这里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但顾老爷坚持要送,叶枫便就收下了,自己的三个铺子,可不是需要记账么。 回到顾府,顾老爷便有些消沉,破天荒地喝了酒,连外孙叫他都有些懒心无常。最后,还是秦氏担心他身体,端了醒酒汤进去伺候他喝了。 他倚靠着床头,看着秦氏,半天才道:“真是可怜啊,十多年都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怪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生意。不过,虽然未曾上过学堂,于诗书上倒是很精通的。哎,可惜了,可惜了。” 秦氏心里再清楚不过,老伴这是起了怜悯之心,谁叫那孩子居然长得跟他那样相似。只是,再相似,也只能是相似罢了,成不了真的。 只是,她这老伴最是欣赏读书人,性子又古怪冷情,和他对着干简直没有好下场,想到这里,秦氏便道:“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这样也好,你没看他过得挺自在的么?你还不知道吧,城里非常流行的那些盆景,卖得那样贵,就是出自他之手。据我所知,这几年他卖了不少盆景,怎么都够生活了。没有官场的牵绊,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秦氏的话让顾老爷有些意外:“你是说,城里那些让人爱不释手的盆景是那孩子做的?这也难怪,我顾家人就算是从商,也必定不会沾染那铜臭。你看那盆静听松风寒,多有意境啊,不是我夸他,放眼京城的书院,那些学子也未必有这份胸怀。” 秦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商人就是商人,再文雅还不是为了多卖银子,只是,嘴上却是顺着顾老爷的话说,到底是将顾老爷哄开心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人发癫,想着叶枫过得辛苦,时不时的便去关怀一下,那就真的是完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巡视 老小孩,老小孩,她现在是摸不透顾老爷的心思的。 想到这里,秦氏便嗔道:“虽说眼下认了这孩子做义子,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但是老爷还是要注意言辞的。须知,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依了你的意思,让你心愿达成,你以后也要听我的,不要太过露了痕迹才是。” “我……” “我知道你心疼他,到底是咱们顾家的第一个外孙。只是,无论何时,这话都不能对任何人。他这样的出身,注定了这辈子只能这样了。而且他现在过得多好啊,又活得通透,我看倒是比你明白些。” “那倒是,我顾家的孩子,哪有差的。” 就这样,两人倒是聊得心平气和的,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剑拔弩张。周妈妈看了,心里松了口气。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他俩再这样下去,她也难受。 又聊了一会儿,顾老爷彻底解了心结,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的确算得上秦氏的让步,便慷慨地说道:“此事以后就依你的意思来办,你放心,我不过是一时感慨。他现在过得自在,我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 顾老爷这人就是这样,不轻易做出承诺,但一旦承诺了,便必定会依言而行。多少年了,这一点倒是没有改变。 得了顾老爷的承诺,秦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出门又开始感慨,她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欠了他们姓顾的,要不然为何这辈子要这样来顾府还债呢。 老的便也罢了,哄哄就过去了,现在也把这间大事解决了。只是,小的却实在是让人操心。别的府上的那些老夫人,早就开始享福了。 只有她,一生都在为女儿操心。 现在倒好,忙完了女儿,还要为孙子辈的操心。 叶枫拿着礼物,坐着马车回到陈家村的时候,一下车便见有人来接他。时不时的,便有人围上来问几句话。 之后,叶枫明显地感觉到,村民们对他更加热情了,但这热情之中似乎又透着一股畏惧,连村长都不例外,和叶枫商议事情的时候,话里话外都透着讨好。 这让叶枫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他也没刻意解释,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发自内心地解释了,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在他们眼里,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叶枫了。 这样一来,倒不如自己以后再平易近人一些,说话也要更和蔼一些,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大家便会发现他其实还是原来的他,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解释什么的,有时候非常苍白,远不如行动来得实在。 认亲礼进行的时候,陈千帆正在书院苦读。因此,得知消息的他实在是有些震惊,感觉自己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其实这也不怪陈千帆理解不了,因为叶枫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陈千帆想着叶枫和自己办事时,总是礼让,将出风头的机会几乎都推给他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转眼便认了白知县做义父。 而且按照传闻的说法,还是白知县主动提出来的。 这要如何解释? 难不成,白知县上赶着要巴结叶枫?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个知县大人,上赶着认一个村民做义子,这种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 不过,不管是谁巴结谁,但是叶枫这人却是不能小觑的。因此,陈千帆沐休的时候立即回了陈家村,和陈继发说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得罪叶枫。 其实就算是陈千帆不说,陈继发也不会贸然得罪叶枫。毕竟一来叶枫这人实在是太好相处了,做事又可靠,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合不来的。 二来白知县最近就要来巡视,检查陈家村一应事情的准备情况。让他去接待,说实话还是有些惧怕的,但有叶枫这个义子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到时候,人家父子俩随便聊点什么都行,可比他在哪里苍白地解释好得多。 处理好衙门的事,并些内宅的私事,白知县便迅速召集一干人等进行了商议。 这些人有些是负责建造房屋的官员,有些是负责种植花木的,还有些是负责县城礼仪的。当然,白知县又从书院里挑了几个世家子弟,并几个会吟诗作赋的。 大伙一看这些名单,觉得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并些方方面面需要注意的事,这才将去陈家村巡视的名单定了下来。 等名单一确定,白知县便让陈千帆提前一天回了陈家村去通知大伙做好准备,说自己明日便到。 得了这个命令,陈千帆一刻都不敢耽搁,什么都没有收拾,胡乱叫了一辆马车便朝陈家村赶去。 乖乖,盼了这么久,这事终究是成了。 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啊。 且不说皇上都知道这事,还等着白知县的回复,就算是为了陈家村村民的幸福生活,为了他爹的名声,也丝毫耽搁不得。 且他心里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等白知县高升了,他想自己回来做这个官。 其实,现在村里的基建全部都完工了,村口的铺子也装修完毕了,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就等白知县来巡视了。 可是,陈千帆回来说了白知县明日便到,还带了一大群人来,这些人不是本县的官员便是青山书院的高材生,闻言,陈继发还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陈继发紧张,村民们也紧张。 见状,陈千帆便道:“爹,你也不必紧张,我看定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咱们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刚刚去走了一圈,感觉非常好。想来咱们青山县再也找不出这么个地方来。白知县那里有叶枫。有他在,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书院的那些同窗,包在我身上好了。” 陈继发一听,的确如此,无论是官员还是学子都有些负责搞定,他只要跟在后面就是了,需要自己解释的时候就上前解释,不需要的时候就在后面装哑巴好了。 俗话说的好,言多必失,那他尽量不说话总不会出错吧。 村民们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了,因为陈继发派人挨家挨户去通知了。于是,这天晚上,大伙都睡得很早,睡之前却是把自己最好的衣物拿了出来,放在床头。 女子则将梳妆打扮的物事准备充分了,一些人还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都拿了出来,就等着早上起来打扮。村长说了,可不能给村子丢脸。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陈家村就像是在庆祝过年一样,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换上了新衣服。 其实也算不上临时换的,现在大伙的衣服都还是不错的,只是今天穿的都是不下地干活的衣服。妇人们在仔细地洗了头,梳了发髻,有些还稍稍上了一点淡妆,简单而隆重。 人们自发地从村口开始排队,整整齐齐地站在道路的两边,候着知县大人一行的到来。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则是两个半大小子,手里拿着鞭炮和火折子,就等知县大人的马车一出现便开始放鞭炮。这原是叶枫的吩咐,说是喜庆一点最好。 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大约九点左右的时候,先是有隐约的马车车轮碾过路的声音,负责打探的人便上了官道望了望,这才跑回来说道:“来了来了,好多马车啊。” 众人一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或兴奋或激动地望着村口与官道的交接处。传说中的官驾,整个青山县最有势力的依仗,马上就要来了。 慢慢地,马车接二连三的出现。 就在准备放鞭炮的时候,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让大伙做好跪接准备,至于鞭炮便不要放了,说是惊着马便不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知县第一个下了马车,后面的官员赶忙上去伺候。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拥围着白知县朝村口走来。 远远看着,倒像是有三十来人。 要说这一段官道的路况确实是有些差,抖的一众人的屁股生疼。但是,知县大人都没喊苦,他们便更不敢了。 难不成,他们的屁股就比知县大人的还高贵? 此刻下了车,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的,空气比城里好了许多。今天又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的,倒不像是视察工作,却有些像秋游。 众人一看,官道下面走上一小段路便有一座牌坊,走近一看,上面写着“陈家村”三个大字。有那喜欢书法的学子看了片刻便道:“这字力透纸背,铁画银钩的,一看就是千帆兄的手笔。” 闻言,陈千帆赶忙道:“众位过谦了。只是大人明鉴,这匾额空着也不好,所以学生便草草拟了,还望各位大人和同窗帮忙题字题诗为谢。” 白知县便道:“很好,等我们看完了再来题诗题字也不迟。好了,快带路吧。” 众人都是极是,叶枫唤了一声“义父”,这才带着白知县一行人往里走。 过了牌坊,众官员便见村民们全部跪了下去,高呼“大人好”。这些人气色都好,面无饥色,且衣服都是崭新的,虽然料子是最普通的,但看着舒服。 于是,众官员心情都十分的好,仿佛这就是他们的功劳一般。全然忘了哪怕是一年前,陈家村也不是这样。 又见这路十分平坦,比官道还好,那负责修建的官员便惊讶地说道:“村长呢?说起来你们村这路是何时修的,用的什么材料,竟是这般齐整美观。我看啊,以后其他地方再要修路,也照着这个修好了。” “是啊,我瞧着竟是比官道都要好些。” 叶枫拉了拉陈继发,陈继发这才上前恭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这路是今年年初铺设的,材料是青石板,买回来后又让有经验的工匠打磨了才铺上的。” 见这人点了点头,陈继发这才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往前走。要不是那人点名了,他真不想出来,太吓人了。 这些人身上的官服,让他没来由地紧张。 走了不到五十步,迎面便是一溜的杏树。特别是前头这几十棵,都是精心挑选的,全部高高大大,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 也不知道叶枫是用什么法子种植的。这么大的树丛山里挖出来,众人原以为是很难种活的,哪知却是全都活了。不得不说,这个叶枫还真有两下子。 众人原以为也就这十几米的道路两旁有杏树,结果,远远望去,且发现似乎这些树没有尽头一般,哪里有路,哪里便有杏树。 见状,白知县便好奇地问道:“叶枫,这是何树呀?种了大概多少?我瞧着怎么一望无际似的。” 叶枫便上前道:“回义父的话,这叫杏树,路的两旁都是,并无其他品种。至于数量,哪里有路,哪里便有树。我们村,仿佛,仿佛是一万零两百多棵。” 众人一听居然这么多树,都有些吃惊,便直接问道:“哪里来这么多杏花?为什么不种其他树呢?” 光是准备这些杏树就要花不少时间,且这些树一看便是经过精心修剪的,没有枯枝,还似乎都按着一定的形状在生长,颇具美态。 这样一来,单单是看树便知,春天会很美。 闻言,叶枫便道:“回各位大人,我们陈家村最不缺的便是杏树,无论是屋子门口还是树林深处都是。至于为什么种杏树,一是可以就地取材,二是这杏花最是美好,小子曾经听过一首诗,不过却是只记得两句,仿佛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此外,杏子稍稍处理,可以做果脯,最是美味。” 叶枫说的这句诗彻底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官员,他们都是读书人过来的,骨子里还是浪漫的。 一想到叶枫说的,春天的时候这里的杏花全部开了,坐在树下喝酒吃食,吟诗作对,简直太美了。 白知县便道:“好,这个主意甚好。本官也记得一句有关杏花的诗,那便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明年三月,本官一定再来这里,看一看这盛放的杏花是何等的景致。” 原本这路是有些远的,虽然平坦,但这些人都是不惯长时间行路的,所以前方便有早就预备好的马车。 哪知白知县道:“不用了,这样好的景致,坐车岂不是辜负了?这样,今天我们都步行,看一看这里的景致。” 他这样一说,自然没有人敢反对。 走着走着,便到了商业街。看见两条街的齐整的铺子,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要说这些铺子其实根本没有城里的高大宽敞,但是胜在样式一模一样,齐整干净,且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有人来,不愁没银子赚。 只是,今天的重点不是参观这里,不过是略微转了一转,又得了白知县的首肯,于是叶氏便迅速地安排下去了,准备在这里招待这群贵客。 只是,这里没有一个铺子可以坐得下这么多人,最后叶枫便建议拿出一张长条桌来,就是有些像做厨的那案板。到时候把菜做成一样的,一人一份,省得因为桌子太大太长夹不到菜。 安排好这些,众人又往村里走去。就这样,一行人一路走一边聊,时间过得倒也快,终于到了大湖边。 原本这大湖不是必经之路,但叶枫却让工匠将原来的路堵了,全部种上了杏树,又铺上石板,将这大湖绕进了进村的必经之路。 众人先是见到一座十分气派的客栈,只是那匾额的内容却是有些不堪,因为上面居然写着“陈家村大客栈”几个字,简直是既不应景也不文雅,难怪要让他们帮忙修改了。 想着还有很多路要走,白知县又不让坐马车,叶枫便没有让众人上楼看客栈的装修情况,虽然这也是一大特色,而是直接将众人引到了湖边。 秋高气爽,湖里时不时便有鱼儿跃出水面,加上一些残荷,更增添了众人的兴致。 见状,陈继发又趁机上前道:“各位大人,这湖里养了许多鱼,十分的美味,一会儿走得时候,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一人拿一条回家做菜。平时我们还会种莲花,只是现在都开败了,夏天才有。” 虽然城里能够吃到鱼,但却都是外地运来的,这让一众人都十分高兴。 看完大湖,众人便沿着大路继续往前走。 叶枫见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将大伙往二牛家引,那里设有坐的喝的和吃的。 好不容易走到到了二牛家,众人见这里似乎是寺庙一般,又见院子中一棵大树,便问道:“呀,这棵树可真大啊。这也是杏树?” 叶枫便道:“是的,这棵杏树可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杏树了,且非常灵验。那树上的红带子便是附近的村民来祈福和许愿后挂上去的。树下有一些桌子椅子,点心香茶,还请各位大人入座。” 众人早就走得有些累了,只是碍于白知县的面子不好提出来罢了。此刻见有了座位,又有茶喝糕点吃,加上坐在这一棵神奇的杏树下,心情好到不能更好。 然后说到这个景点的计划和设置,众人又是会心一笑,知道这里除了观景,更重要的是赚银子。 说起来,这陈家村也真是厉害,简直什么都能跟银子牵上线,但还让你掏的心甘情愿。 例如,刚刚那大湖,若是这个季节来,到时候一宣传,游客肯定会受到鼓动捞上一条活鱼,或托给村口那些卖吃食的铺子炸了烧了,或者腌好带回家做。 吃喝完毕,众人便继续往前走。 看大家脸上均有疲惫的神色,叶枫便没有打算绕路,而是将众人带到了最后才修的那条路。由于路十分的窄,并不宽敞,于是大家便自发地两人并立,远远望去,倒像是蜿蜒的一条虫。 肥肥的虫,且脑满肠肥的。 有那心里不愿意继续走路却又不敢提出异议的便试探性地问道:“这又是去哪里,倒像是要上山一般。这山路会不会不好走啊。” 说完,开始在心里祈祷,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开什么玩笑,今天走了这么大半天,若是再上山走一趟,那晚上回去这腿肯定是要痛的。而且,山路什么的,这个陈家村总不能依旧是铺了石板的吧。 哪知,叶枫笑道:“是的,这处景便在山上,不过大家放心,不会很远的,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原本众人是有些郁闷的,但等上了山,看见这一片树林,满眼满心都是惊艳。虽然是秋天,但还是有几棵杜鹃仍然在开着花。 这些花那么大,那么艳丽,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见树下还贴心的放置了石桌石椅,又联想到刚刚路上的那些亭子和泥炉子,众人已经开始想象夏天的时候来这里避暑是怎样的惬意。 又说了一会儿,叶枫便带着众人下山,只是,却特意经过了陈五妹的果树林。那些果树现在长得极好,特别是那些苹果,现在在枝头红艳艳的,看着就很美味。 只是,他们是来参观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摘。 叶枫也没有吭声,因为早就派人摘了一些,一人一个,洗干净了放在了桌子上了。 众人一边走一边问,均是十分好奇,好不容易走到村口,有些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叶枫心道,这些人体力也实在是太差了,还不如白知县。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见众人来了,叶氏便招呼着开始上菜。众人见桌子是长条状的,而且需要面对面坐着,便觉得有些好奇,这样的坐法虽然便于聊天,但却是很难夹菜的。 哪知,等菜一上,他们便打消了这种顾虑。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盘子,里面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按照了各人口味来配制的菜品。然后,便是整整一桌子的小碟子,里面都是精致的小菜。 这些菜色里,有多种长生果制成的菜,有鱼,有鸡有鸭,有蘑菇,还有一些时令蔬菜。只是,这些做法却是闻所未闻,令众人吃起来赞不绝口。 吃完饭,喝完茶,叶氏又派人端上了几盆苹果。 见状,叶枫便道:“这些果子都是刚刚才树上摘下来的,就是诸位刚刚经过的那片果子林里摘的。大家尝尝,这可是新品种,只有陈家村有,外面却是买不到的。” 众人半信半疑,心道不就是苹果么,结果尝试着咬了一口,立即便被吸引了,这果子鲜甜多汁,又香又脆,简直太好吃了。 可是,每个人也仅此一个而已,其余的,叶枫可是准备拿去卖的,这可是陈五妹的心血。 想来各位官员也是不好意思占便宜的,所以叶枫干脆没有送。反正他现在是白知县的义子,既然叫了对方一声义父,那就要占点便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带动 不得不说,众人虽然经历了长生果宴的洗礼,但今天这种形式还是特别的,食物也新鲜,许多东西更是边做边吃。 一顿饭吃得大伙都十分开心,白知县更是颇有感慨地说道:“我知道很多学子都对圣上突然在科考中加了农业题目而不解。说实话,我以前只是觉得凡是圣上要求的,那就都是对的。但心里,却是没有任何深深的感触的。可是今天我们走了这一遭,我才真正明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危害。也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 闻言,众学子赶忙站起来道:“大人所的极是,学生受教了。要不,以后我们就把陈家村这里作为了解农业的地方。” 对此,那些一直喊着脚痛的官员更是有些惭愧,再也不敢吼着要回城按摩了。就算是要这样,也要悄悄的。同时在心里暗爽,幸好他们早就考过了,不用同后面这些学子一样考农业题。 他们还记得很清楚,当初这题目刚加入试题的时候,全国上下哀嚎一片。别以为来自农村的寒门学子就能答对了,其实相比之下,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小便开始上学堂,早就远离了真正的种植,算得上是漂浮在空中的。 又过了一会儿,见大伙都吃好了,歇的差不多了,白知县便道:“我看了这半日,竟是没发现举办寻亲大会的地点。之前,你们不是说有个什么万人广场么?在哪里呀?” 闻言,陈继发赶忙上前道:“大人,这地点就在前面,只是暂时还未修好。不过已经是收尾工作了,等石板一铺好就是了。” 而且你们不是喊累么!刚刚那个样子,不过是走了小半天的路,倒像是要命一般。 “那你带路,我们且去看看。”白知县说道。 不管陈家村如何将经济与明年的寻亲大会挂钩,他可以不管不问,但是,寻亲大会能够顺利开展才是他和皇帝关心的重点。 因此,这场地事关重要。 相反,若是这场地选的不够好,不够宽敞,加之寻亲时人们都比较激动,若是由此而发生了踩踏事件,那到时候喜剧变悲剧,第一个要遭殃的便是他了。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就盼着他失败才好呢。虽然碍不着别人什么,但他这样到底是有些令人瞩目的。对此,顾老爷已经跟他说了好几次。 虽说自己升迁跟他们无关,但他们就是看不惯,甚至有些嫉妒,谁让皇帝忽然就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了呢。 据说,有那无聊的官员便统计过,自从白知县上书陈述这件事以来,皇帝已经连续说了几十个“好”,发了近五封折子过问此事,甚至还破天荒设宴接待了那个丽群会的太太们,这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好在这处就在第二条街的后面,很近,不过几百步,这让刚刚吃饱了喝足了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但是刚刚白知县才说了那番话,他们又不敢提出不同的意见。 先前还是鳞次栉比的铺子,转过弯,却是一处几乎望不到边际的万人广场。难怪陈继发说这里还需要一些收尾工作,因为这个广场实在是太大了。 咋一看,整个广场成圆形,最里面有座三层高的小楼,阳台极大的样子,看着倒像是用来讲话的地方。 见大伙都极有兴趣的样子,叶枫便上前介绍道:“各位大人,那楼上的位置是用来通告事情用的。届时,还要请义父上去讲话呢。” 这个设计的确不错,想着到时候这个广场会站满密密麻麻的人,认真地听自己讲话,白知县仿佛都可以感受到那种震撼了。 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爽。 广场四周种植的依旧全是杏树,每棵树下都有一张石凳,想来是供人们休息的。 看到这里,白知县彻底放心了,说实话,这里的建设比他想象的要更好。原本以为最多是山村风光罢了,没想到既有城里的商铺,又有客栈,还有供人活动的广场和好几处景点,都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便有官员好奇地问道:“我们这一路走来,随处都是极干净的,全无脏物,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陈继发赶忙回答道:“现在还好,都是本村的人,以及少数做买卖的。非常好控制。以后举办那个寻亲大会,到时候人一多,自然就没这么干净了。不过,我们也有准备,那就是村子里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人。” “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他们可愿意?” “当然愿意的。我们在村里找了十户过得最不如意的家庭,一户派出一个人,一月一两银子的报酬,让他们随时打扫卫生,保证地面的干净。同时,这十个人也是监督者,若是发现谁乱扔脏东西,超过三次便是要罚银子的。久而久之,村里也就没有人敢乱扔了。” 闻言,白知县便道:“嗯,这个主意极好,我们回去也要在城里这样做。有些人实在是可恶,随地乱扔,搞得城里有些街道乌烟瘴气的。” 城里的街道的确是太脏了,甚至还有脏桥那样的特殊存在。一对比,陈家村干净的跟什么似的。 末了,白知县又拍着陈继发的肩膀道:“说起来,这里这样好,这都是你的功劳。好好干,本官相信在你的带领下,陈家村会越来越好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亲密又是夸的,直把陈继发激动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红光满面的,像是激动,又像是要哭似的,搞得陈千帆有些尴尬。 他这个老爹,还是没经过事。白知县不过拍了他几下,说了些场面话,他就这样了。亏得昨天晚上他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出丑。 好在叶氏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便不着痕迹地掐了他一下,陈继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很明显,今天的参观巡视已经到了尾声,他应该去组织村民们集合了。 等一行人走到村口的时候,村民们已经集合完毕,站在了道路的两边。众位官员想着马上就能坐上马车,简直激动的热泪盈眶,因此,见了村民们,表现得都十分的热情,又是握手又是鼓励的,一时间将气氛推向了顶点。 他们也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 等这些大老爷全部等上马车,村民们都陷入了疯狂的情绪,大伙都知道这一趟的巡视白知县是很满意的,单单从刚刚离别时的热情便看出来了。 一时间个个热泪盈眶,只觉得几年前的那天降异象简直就是神预言,又觉得这辈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能够与官老爷们如此亲密接触。要知道,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多大官的。 从今以后,他们便有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谈资,他们也相信,美好的生活马上就要来了。 这次巡视后,第一个得益的便是陈继发。 现在,无论是走到哪里,村民都会发自内心的称呼一声“村长”,而不是以前那般不闻不问甚至躲着绕道走。 更奇葩的是,邻村的村长纷纷请了他过去传授经验,想复制陈家村的成功。但是,听了半天,只能干着急,因为无论是哪一项基建所需都不少。 很明显,人家陈家村的富裕是一步一步来的,既有长生果这个大杀器,又有杏树、果树、大湖之类的天然环境,简直是环环相扣。 而他们这里啥都没有,穷山恶水的,也只能羡慕了。 此外,知县大人又派人送来一些礼物,说是鼓励他再接再厉,争取将那些不完美的地方再抠抠细节,力争在明年的寻亲大会前做好。 得了奖励,陈继发更是激动,恨不得日日泡在工地上监管进度。白知县的命令,他是必须要完成的。 第二受益的,自然那些买了铺子的人。 此刻,他们便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咬牙坚持将铺子买了下来。虽然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一次他们是买对了。 现在还未正式开张呢,便不断有人来打听铺子是否要卖,而价格,已经由三百两涨到了三百五十两。也就是说,他们什么都没做,便已经足足赚了五十两银。 特别是那四家为今天的巡视提供饭食的铺子,此刻更是被那些做工搞装修的人挤得满满的,嘴里嚷着要来一份和刚刚众位官员吃的一模一样的食物。 虽然不能坐在一起吃饭,但要一份官老爷们吃过的同款食物,还是给得起的。 李三斤家的铺子今天提供的是老酸萝卜泡芹菜炖鱼,此刻,店里也是围满了人,都嚷着要来一份,最后,需求量之大,直把铺子里的几个坛子里的泡芹菜和酸萝卜都用光了。 虽然中午的吃食是没有收银子的,但此刻已经翻倍地赚了回来。再说了,那些个被人们赞不绝口的酸萝卜和泡芹菜不过是李家冬日里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的下饭菜,却成了众人口中不可多得的美食。 李跛子更是兴奋,待客人都离开了,和一家人开始数铜钱。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做菜的时候又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负责收钱。 每每听着铜钱丢进木箱子里发出的声音,他便笑得合不拢嘴。这不,客人一离开,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开始数。 不过,他大字不识一个,数数也极有限,翻过百便接不上了,但是他却有自己独特的计数方式。 例如,数到一百个钱的时候便放在一堆,又从一开始数。就这样,数到第五千零一百二十的时候,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李三斤则在一旁吃着从陈五妹家买来的苹果。 要说这苹果实在是太好吃了,市面上卖的那些不是酸就是涩,哪里像陈五妹地里出产的这些苹果,鲜甜多汁,清脆可口,她一下子能吃好几个。 特别是听叶枫说怀孕的女子多吃苹果孩子会更聪明后,陈继堂二话不说便在陈五妹那里买了一百个苹果,堆在家里,李三斤想吃就吃。 陈继堂太想有个聪明的崽子了。 李二妹和陈氏一边洗碗刷锅一边道:“娘,你瞧爹开心的,一直在哪里数。数了快半个时辰了吧,我刚刚还看他的手抖了一下,别是抽筋了吧?哈哈……” 陈氏则是看着李三斤开心地吃着苹果,摸着肚子,那模样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感谢老天如此厚待她们家,想想几个月前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的日子,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听女儿打趣自己的爹,陈氏笑骂道:“你啊,这样说你爹,小心他一会儿捶你,我可是不会帮忙的。” 闻言,李二妹笑着道:“他才不会呢,你看他高兴的。不过要不我们去问问爹,今天到底卖出去多少银子?数了这么久,也该数完了。想来是不少的,酸萝卜全都卖完了,也不知道明天怎么办。” 陈氏赶忙道:“可别,你没见他还在数吗,要是你一个打岔,他将之前的数忘了,可真的是要捶你的。等他数完了再去吧,要不然又得重新来一遍了。” 陈氏直了直腰,她今天实在是有些太累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乐意,再累也愿意。 李跛子好不容易将银子数完了,木木地盖上木箱的盖子,坐在那里发呆。见状,李二妹赶忙跑过去问道:“咋了爹,是不是没有数完还是银子不对啊?” 好一会儿李跛子才开口道:“银子倒是没问题,只是我怀疑自己数错了。要不,我再数一次得了。” 说着便打开盖子,当真想再数一遍。 见状,李三斤赶紧阻止道:“爹啊,不用再数了,我坐在这里都听见了,一共是五两多,对不对?” 再数一遍,估计天都要亮了,大伙也不用休息了。 李跛子木木地点了点头,倒是李二妹和陈氏倒吸了一口气,觉得不可置信。他们以前差不多半年的过活银子,今天一天就赚到了? 李三斤却道:“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不是纯赚的,还要除去买鱼买碳买调料的银子。对了,咱们家那几坛子酸萝卜和芹菜也要算上。刨去这些,那才是赚的。还有,今天是因为众人都想尝尝鲜,吃一吃知县大人吃过的东西才这样好的生意。以后啊,很难这样的。” 李三斤说的倒是实话。今日生意这样好,也是有原因的。 陈氏却道:“鱼和碳是贵了些,但加上调料,一应不会超过一两半银子。至于咱们家那些酸萝卜和泡芹菜,简直不值什么。今天的人其实不多,等以后真正热闹起来,我相信人会更多的。” 又见李三斤还在吃苹果,陈氏便道:“好了,三斤,别吃了,吃多了胃里不舒服。人人都说酸儿辣女,你却是喜欢吃甜的,这可是要生个啥?” “当然是要生个儿子,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就喜欢吃甜的,连喝粥都恨不得加一勺糖呢。”陈继堂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铺子里点着油灯,他老远就看见了。 陈氏见陈继堂来了,赶忙端出一碗面道:“还未吃晚饭吧,这是刚刚做的,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吧。” 陈继堂也不客气,端过碗便开始吃。这面是用了刚刚那些吃剩的炖鱼汤做的,吃起来简直非常爽口。而且,为了避免有鱼刺,陈氏挑了好几次。 李跛子见一切都差不多了,这才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铺子锁好,对了,我得回去想想办法,现在地里又没萝卜,可如何做这酸萝卜啊。” 少了这酸萝卜,就没法做酸菜鱼了。 却是李二妹头脑灵活,想了想便道:“说起来,咱们家没有,别人家却是有的。反正不过是下饭的东西,说起来家家户户都有。你们说,要是咱们给银子买,他们乐意卖吗?” 李跛子听了,眼前一亮道:“嗯,这个法子好,想都不用想,自然是愿意的。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捞些酸萝卜可以卖一些银子,于我们来说,也不用欠着人情。这样极好,我明天就去收购一些。” 原本李二妹和陈氏打算住在二楼的,但李跛子说眼看着生意一天天好起来,村里又言明除了办席外一律不准占道经营,说不得只能将二楼装修出来。 要休息,还是去陈继堂家算了。 陈继堂自然是不介意的,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且李三斤说不定哪天就生了,万一是半夜发动,他又是个没经验的,到时候真怕出什么问题。而陈氏生了那么多孩子,经验丰富,有她在,陈继堂心里踏实。 第三个受益的便是陈五妹和千语。 千语不过是帮着陈五妹打下手,出出力罢了,但陈五妹却是花了无数时间跟叶枫学嫁接,又将自己和离的银子流水似的往自己的果林里投,叶枫说买什么便买什么。 刘老太太看着心疼,阻止过好几次,但陈五妹愣是不听,不愿回头。种果树和种玫瑰让她找到了自信,觉得自己以前那依附男人才能活的想法简直愚蠢至极。 就像叶枫说的一样,和离的女人怎么了,也是人。 只要肯吃苦,踏实肯干,一样能活的好好的。 巡视团刚回城,吃了城里买的苹果,便忽然想起在陈家村吃的那与众不同的苹果来。于是纷纷派了小厮去陈家村打听,也不嫌比城里卖的这些贵了一倍,少的十斤,多的二三十斤,统统没有空着手回去。 就这样,不过是三天,陈五妹种的这一片苹果已经全部卖光了。很多人还想吃,可惜已经卖完了,只能等到来年了。 刘老太太也是个人精,当第一次有小厮上门来买苹果的时候便假装带路的,一边走一边说这苹果是有神奇的功效的,总之是男的吃了浑身爽利康健,女的吃了皮肤好,简直跟托儿一样。 等三天下来,苹果卖完,她便和陈五妹两个开始数银子,结果足足有十二两银子。 虽然这个数跟陈五妹的投资相比算不得什么,但连刘老太太都知道,这不过才一年而已。这果树一开始结果,明年只会更多,简直就是会下蛋的母鸡,够卖上许多年了。 且地里的梨和玫瑰还没卖呢。 叶枫可是说了,这玫瑰除了冬天,一年中的春夏秋三季都会开花,需是花骨朵的时候摘了晒干,留着明年用。 至于那梨,据说叫什么雪梨,说是鲜甜多汁,甜的要死,虽然今年只结了几个,但明年肯定会挂果的。 说起来。到时候又是一项收入。 还有,旁边那块地里的那些树苗,据说都是能够结出和这些好吃的苹果和梨的树一样,现在已经有人开始购买了。 且不说叶枫和陈五妹还有一个合伙的铺子,据说专门卖什么喝的水,说是人走路渴了就会来买。要说那些花啊草啊简直没有什么成本,特别是那花,都是自己种的,至于开水的成本,那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忽然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脚步也轻快了。至于陈五妹的亲事,她却忽然不着急了。 反正村里人都知道,樊继飞那小子日日都往地里跑,不是帮着锄草就是帮着挑粪施肥,而女儿也没有反感,想来是想考验一下对方吧。 这样多好啊。 她只需要等,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就行了。 再不济,现在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陈家村啊,这里的年轻后生个个不愁娶不到媳妇,姑娘们更是不愁嫁。虽说自家女儿是个和离的,但却胜在有本事,模样不差,又是个能赚银子的,且身后并无拖油瓶。 就在上个月,村里的周寡妇,她没记错的话,有三十七八了吧,居然毫无征兆地便为自己招了一个鳏夫上门。 虽然说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但听过寡妇再嫁的,却未听过寡妇招鳏夫上门的。那男的看上去挺周正的,且身体健壮,一般来说是看不上周寡妇这样的。 说起来,这还不是因为看中了陈家村的潜力和越来越富裕的势头。 此外,也许是因为有银子了,也许是因为她老婆子虽然老了但却依旧可以分银子,黄氏现在待她极好。 轮到在黄氏家里吃饭的时候,跟以前相比,伙食质量简直有了质的飞跃。也不藏着掖着了,也不等她走了再吃肉了。 至于朱氏和叶氏两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她想吃啥都有。很多时候不用她开口,两人就能提前将可心的食物买回来。 多年住在一起,她就那么点习惯,两人早就摸透了。 再说了,原本这两家都不是吝啬的,加上现在拿的出,自然就更上心了。 要说人活动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饮料店 其实,白知县一行人来村里巡视后,得益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陈千帆。 只是这个人比较低调,面对无数的吹捧时没有迷失自我,反倒是更加谨慎,让书院的先生们都刮目相看,又在心里暗暗赞叹,觉得这孩子一定是个有大前途的。 学子们也是非常喜欢陈千帆的性格,又联想到那天跟着白知县回来的同窗说的那些景致,便直接对陈千帆道:“陈兄,听闻你家那村子里现在遍植杏花,我可是最爱杏花的了。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来年杏花遍开之时,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啊。” 这样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闻言,陈千帆便爽快地说道:“没问题,到时候一定请诸位去看看。只是,这日子却是要选择好,因为丽群会的人也会去,只要不撞上就是了。” 不撞上?他们为的就是撞上。 另一人则道:“其实撞上也是没什么的,我们各玩各的就是了,也不待在一处的。再说了,那帮夫人们想来是会带着各自的千金去的,我还真想偶遇一二……” 书院里大多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所以对异性自然是有幻想的。这人的话一说完,大家便开始起哄,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们中最差也是举人,想来若是遇上那对眼的,也不会辱没了对方的家庭。 他们也是很抢手的。之所以还未定亲,不过是想着等来年下场考试了再说。 若是考的好,还能娶家世更好的女孩子。他们可是听说了,每当京城放榜时,便是那希望与官场扯上关系的富贵家庭捉婿时。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自古以来就是读书人的至高梦想。而若是能够在成婚前,能够遇到自己心爱的人,那就更美了。 反正到时候不过是“偶遇”,想来也不会更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想了想,陈千帆便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别吵了,等时间一确定下来,我就来通知你们。至于能不能偶遇,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丽群会再厉害,总不能清场吧。 众人得了承诺,心里都十分高兴,其实不过是一场绮梦罢了,谁能真幻想能做什么不成。 又说了一会儿,便散了。 叶枫见陈五妹地里的苹果都卖完了,便带着她和千语拿着特制的剪刀到了果林里,手把手的教二人修剪枝条。 千言已经彻底放弃了学习嫁接和伺弄果树,她还是喜欢盆景多一些。像这样需要下地,又整天泡在地里的活,她是不感兴趣的。说起来,除了从小那几年吃了些苦,后面的日子她过得挺滋润的。 算得上赶上了好时候。 陈五妹和千语都学的十分仔细,时不时的还提出一些问题。如果说这批苹果卖出去之前她俩对嫁接还存疑的话,那么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疑虑。 这简直就是一种神奇的技术,不但可以改变种类,更为关键的是,可以让苦涩的果子变得可口。 同时,也开始在心里期待那些嫁接过的梨树来年会结成怎样甜美的梨来。 至于施肥,陈继兴家的大沼气池里多的是农家肥,而且,根本不用吩咐,樊继飞自己就主动跟在他们身后,只要枝条一修剪完,清理完毕,樊继飞便飞快地拿起锄头将树下的泥土翻了,然后挑上木桶便开始浇肥。 见状,叶枫不由得感叹道:“哎,这免费的劳动力可真好用啊。不用吩咐,也不用监视,自己就来了,仿佛这是一件每日必做的事。” 一句话成功地惹得陈五妹红了脸,千语则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这个年纪,却也是开始懂事了。 就这样忙碌了差不多十来天,天气渐冷,昼夜温差极大。好在白天的时候太阳却是很大的,最适合用来晾晒东西。 叶枫便带着千语和陈五妹在玫瑰花地里忙碌,将还是花骨朵的玫瑰花苞摘了下来,洗净后放在阳光下晾晒。同时,又背着背篓进山,将薄荷、刺梨、野菊花、金银花等统统采了回来。 加上今年年初采的梅花,夏天的时候采的荷花以及前段时间摘的桂花,也够开一家饮料店了。 同时,想到家里那几十个陈五妹送来的苹果,叶枫又让两人帮忙,先是将苹果洗干净了,然后拿出菜刀准备将之切片晒干。 果茶什么的,也不错。 见叶枫拿刀出来,众人还以为他是要将苹果切了分给大家吃,叶氏便道:“我刚刚大致数了一下,这里大概有二十七八个,你不用切,一人一个都还有剩的呢。” 闻言,叶枫便笑着道:“姐姐,这些可不是拿来吃的,我还有其他的用处。千语,你帮我把这些蒂摘了,用布巾擦干净水,然后和我一起切。你看,这样切,要切的薄薄的,不能太厚了。” 陈五妹便道:“切这样薄做什么?总不能是拿来晒干后和那些花一起泡茶喝吧?” 叶枫微微一笑:“哈哈,这回你说对了,还真是拿来泡茶喝的。只是,要晒干了才行。切的薄一点是因为这样才容易晒干,方便保存,要存到明年呢。还有,切的太厚了的,那就太划不来了。” 陈五妹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猜对了,这苹果片也是用来泡茶用的。她怕千语切到手,便拿过菜刀学着叶枫的样子切了起来。 叶氏的双胞胎儿子此刻正是好玩的时候,前段时间刚学会了说话,这会儿见大家围着一起切苹果聊天,便将叶枫和陈五妹切好的苹果片抓了往嘴里塞,弄得大家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因为刚刚尝试过啃整个的苹果,却发现根本咬不动。 而这些切成片的薄苹果片倒是刚合适。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等冬天来的时候,几人便已经得了各类干花干果干果片。 为了怕刺梨的刺刺到客人,千语和陈五妹还细心地将果蒂和大部分的刺抹了,这才放心地用布袋装了起来,紧紧扎了袋口,悬吊在房梁上。 现在,他们已经有干玫瑰花好几十斤,干薄荷和金银花各十多斤,野菊花几十斤,荷花五斤,桂花三斤多,刺梨三十多斤。至于苹果片却是没有过秤的,但掂量着也至少有五六斤的样子。 准备好这些泡花草茶的基本原料,叶枫这才带着两人找了工匠,开始装修铺子。 千语的那个铺子已经装修好了,按照食肆的规则装修的。因为离家不远,所以二楼也一并装修了。只是,窗户却是一直没有装修的,叶枫说自己有打算,保管装的与众不同就是了。 所以铺子自从装修好到现在,哪里都不错,也都完善了,就是二楼墙上那个方形的洞看着实在是不协调。 因为这个准备卖吃食的铺子是前段时间便装修好的,叶枫也想试试将琉璃装上去后的效果,于是便先找工匠将其中最大的一块琉璃拿了出来,先是打磨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镶了上去,又加固了,确保不会脱落。 不得不说,有了这块工艺已经非常成熟的琉璃,整个屋子都亮了不少。 同时,叶枫又将几块之前因为不小心打碎的琉璃代替瓦片排在屋顶。这样一来,屋里几乎不用点灯,简直亮堂极了。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叶枫要他们不装修窗户,而是留到现在的用意。都是装修,可与旁边的铺子一比立即便有一种更加高级的感觉。 装修完这个铺子,叶枫便着手用工匠开始装修自己的花店以及和陈五妹合作的饮料店。 没错,这个合作的店他预备专门用来卖饮料。到时候再县里的糕点铺子谈一谈,从对方那里每日买一些糕点来。饮料加上糕点,想来生意不会差。 考虑到来喝饮料的人自然都是因为口渴或者走累了,想坐下来歇一歇,因此,坐的地方必须要舒适。叶枫便将每一把椅子都设计成了沙发的模样,至于桌子,则是最简单的实木桌子,上面涂了一层清漆而已。 至于店里的整体格局,叶枫都是按照现在的饮料店来设计的。因此,当工匠们听叶枫讲解的时候,虽然知道该怎么做,那其实脑子是一片怀疑的。 就这样的设计,装修出来能好看吗? 哪知,等一切做完了,叶氏便带着一家人过来观看,着实吃了一惊。黄氏原本不想来的,但一来刘老太太也来了,二则她也想看看陈五妹的铺子是怎么样的。认认门也好,万一以后是卖吃食的,她也可以时不时的便来吃东西。 叶枫这人还真是记仇,舍得送陈五妹一个铺子,却不舍不送她一个。想了想,还不是因为当初她为难叶氏的缘故。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铺在上,便也开始打量。怎么说呢,这铺子看着太不一样了,就是…… 首先,最惊艳的自然是二楼的落地琉璃窗。 原本康氏从京城带来的琉璃虽然净度高,几乎透明,拿来做窗最是合适,但尺寸却是不够的。为了将这些琉璃粘在一起而不脱落,叶枫可是没少想办法。 最后,不得不找到当初给他建造玻璃房的鲁师傅,用了一种特殊的胶,将几块琉璃粘合了。这样自然是不行的,因为不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因为那胶的脱落导致琉璃分开。 想了想,这师傅便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了,那就是在结合处用打磨的极薄的金属片包裹了。也许是怕叶枫嫌弃不好看,便将那金属片上描了画。 听叶枫说这个店是用来卖喝的,而且几乎都是花卉,于是这师傅也应景地描了各式花卉。 叶氏和陈继兴迫不及待地走到窗便,挨着那怪异的椅子坐了下来,顿时觉得舒服极了,这椅子和家里玻璃房的是一模一样的,后面还有个靠背。 同时,往窗外一望,几乎能将街上的人和物看得清清楚楚。坐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的人和事。 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叶氏更是开心地说道:“像这样就刚刚好,适合女子坐在这里,太透明了反而不好。我们能够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又看不清我们。” 叶氏这样一说,叶枫便更加开心了。 说实话他原本是有些嫌弃这些玻璃不够透的,现在看来,不够透也有不够透的好处啊。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此外,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摆了一小盆盆景,都是特制的。为了制止这些袖珍的盆景,叶枫可还真是花了不少功夫。先是寻找适合的花木,然后又特别地去陶家村烧制了一批小小的花盆。 装盆后,又细细修剪了一番,这才应景而不突兀。小小的一盆,放在掌心都是可以的。 要是在现代,他直接种多肉植物得了,既好看又非常好打理。可在这里,他还未发现多肉的踪迹,便只好设计这种小小的盆景来代替了。 然后是楼梯。 一般的铺子里,为了节约空间,楼梯都是做成梯子那样的。这样一来,多少便有些陡峭,而那些高个子稍不注意便会碰到头。 为此,叶枫首先是将墙顶面上包裹了一层软软的东西,这样一来,就算是碰到了头也不会受伤。再者,他可以将楼梯放缓了,且加大了每一步楼梯的宽度。 虽然占了一些一楼的空间,但原本二楼才是待客的重要区域。一楼不过摆了四个桌子,其余的都是放糕点和用来冲制饮料的地方。 到了一楼,陈五妹便道:“你们都坐好,我来给你们调一杯喝的。” 朱氏倒也罢了,她家里也买了一个铺子,且早就装修好了,已经开始营业了。 可黄氏舍不得银子,总觉得把三百两银子拿来买铺子有些不靠谱,且她觉得家里没几百两银子镇宅简直不好意思出门,于是便没有买铺子。 此刻,她自然知道这些铺子都涨价了,后悔自己当初不够坚定,又看陈五妹这样被夫家休回家的人居然都可以当老板,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因此,她也不管刘老太太是否开心,自己第一个坐到了窗边的位置,对陈五妹说道:“好啊,快给嫂子来一杯喝的,随你们看了这半日的铺子,还真是有些口渴了。呀,这椅子真的不错……” 对此,刘老太太看不出是否生气了,因为脸上面无表情的。虽懒得理黄氏,不过却自顾自坐到了黄氏对面,就那样盯着她看。 她倒要看看,自己在这里坐着,盯着她,这个大媳妇能翻出什么浪来。 什么叫看了半天铺子?加上叶氏家里那个卖吃食的铺子,这不过是第二个铺子,上了两次楼,她就能累了?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有效。不过看了几分钟,黄氏便被刘老太太看得心里发毛,于是率先低头做小,又加了一句:“谢谢五妹,五妹辛苦了。” 走近那个高高的由三面墙围成的操作间,叶枫和陈五妹便开始忙了起来。这墙不高也不矮,正好及腰。墙面上画着描金的各类花卉,异常华丽。 而这琉璃做的门也是异常隔音,坐在这里便安安静静的,不太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因此,倒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了。 刘老太太年纪大,又说最近上火,陈五妹便准备给她泡一杯刺梨茶,到时候再放上一些糖疙瘩就是了。刺梨原本是有些回甜的,但刘老太太年纪大了,味觉退化,淡了是尝不出味道的。 黄氏嚷着眼睛花,叶枫便准备给她泡一杯枸杞菊花茶。至于其他人,陈继兴喜欢喝薄荷,叶氏和千言喜欢喝玫瑰,千语则独独喜欢苹果的清香味。 自家人就是好,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对方的喜好。 陈五妹将炉子引燃了,快速地将茶壶洗了,装满水,开始烧开水。叶枫则将按照各人的口味将杯子洗净,然后将各色花等材料一一用清水洗了一遍,这才将材料丢进杯子里。 黄氏见刘老太太的杯子里加了不少糖,她的那份却是没有,心道这还真是看人下碟,想到这里,便有些不满地说道:“五妹,我的那杯也加几块糖吧。” 闻言,陈五妹没吭声,叶枫便笑着说:“大嫂,不是舍不得给你加,而是你不是说上火吗?加了糖可没那么好的效果。再者,糖吃多了,可是会变胖的,痰也多。” 自从生活变得富裕起来,黄氏像是饿鬼投胎一般,恨不得日日大鱼大肉,倒像是想把过去几十年没有吃到的东西全部补起来。据说单单这个月,她家便消费了三十多斤猪肉和几只鸡鸭,还有几块大肘子。 至于面粉什么的,自然全部是白面精面。 现在的黄氏,简直像吹了气一般,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惹得陈继旺这样的老实人都有些嫌弃。因为胖倒也罢了,她晚上却总是放屁,臭得很,还打呼噜,想来应该是肉吃多了的缘故。 而村里的其他妇人则刚刚相反,虽说也有一段时间喜欢吃肉,但慢慢的便开始将注意力往其他上面转移。 例如,关心儿子的学业,关心女儿的终生大事,开始学着搭配不同款式的衣服,开始买胭脂水粉梳妆打扮,等等。见黄氏这样,大伙都有些哭笑不得。 黄氏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因此叶枫一说,她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再也不说话。 她是真的不想继续胖下去了。 最近,她总是觉得陈继旺那个挨千刀的眼睛老是往村里那些穿着掐了腰的小媳妇身上瞟。可是,这事一来没有证据,毕竟就她自己一个人看见了。 二来那些小媳妇现在底气足,要是黄氏敢这样说,估计对方会直接扑上来咬她。且村里喜好穿掐腰的衣服的媳妇子多了去了,她这样说,倒是会得罪很多人。 而有了银子,生活富裕了,似乎大家的脾气都变得不好了,越来越不好相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黄氏说什么,她们听到就是了。 现在,她们根本不会忍。要是黄氏敢说什么不好听的,她们立即就会针锋相对,搞得黄氏很没面子。 不一会儿,炉子上的水便开始冒烟,一片氤氲,在这冬日的上午显得那么温暖。 这些水都是叶枫昨天特意去林子里取来的,为的就是今天给大伙展示一下。相比井水,山泉水泡茶滋味更好。当然,等到人多的时候,山泉水和井水的价格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个,就看各人的经济实力了。 等水一开,叶枫便拿着厚厚的布提起茶壶,往每个杯子里倒入了滚水,顿时,各种花香果香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鲜活了起来。 说起来,它们曾经是鲜活的,但后来又被太阳晒干了,储存了起来。现在,一杯滚烫的山泉水让它们再次复活,恢复了往日的容颜。 原本用玻璃杯泡的话效果会更好,但是无奈暂时还未见到,于是叶枫便在陶家村烧制了这批纯白的白瓷杯。杯身修长,上面描了些花卉,隔热又漂亮。 见叶枫冲好了茶,陈五妹便拿出一个木制的器物,也就是叶枫说的托盘,将几杯茶全部放了上去,朝众人走去。 叶枫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几块精美的糕点,却是拿小刀仔细切了,又拿特制的小碟子装了,一人面前放了一块。 可不敢就这样完整地拿出去,谁知道黄氏会不会再次失态,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她可是连自己孩子的吃食都会抢的人,更别提其他人了。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所钟爱的口味的茶,也得了一小碟子糕点。端起杯子送到嘴里,细细地抿了一口,嘴里全是植物的芬芳。末了,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糕点入口。 糕点的香甜和着花果的香气,真的是美极了。 此时,太阳透过琉璃照射了进来,照在每个人身上,加上刚刚喝了热水,大家都暖和极了。刘老太太眯着眼睛,喝喝茶,吃吃糕点,看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觉得这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也许是受了这气氛的熏染,黄氏的一举一动都轻慢了起来,少了一份粗鄙,多了一份优雅。她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却也不忍去打破这美好的氛围。 心里想着,等以后农闲了,有时间就到这里喝一杯茶吃吃糕点,也真是美好。想来无论是叶枫还是陈五妹,都是不会收她的银子的。 等茶喝完,叶枫又给大家倒满了。 再次喝完后,叶氏便提出要回家了。 第二日,叶枫又开始将卖花的铺子装修了。 这个铺子的装修就简单多了,多是做架子方便摆放盆景。同时,也将墙在半人高的地方留了一处出来,镶上三块琉璃。这样,外面的人经过的时候便能看见铺子里的花了。 至于二楼,叶枫摆放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看上去非但不违和,反而和盆景能够融为一体。 生意好的时候,他便打算住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杏花疏影里(一) 等叶枫的第二个铺子装修好的时候,天气便越来越冷了。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陈家村村民的热情,反而开始忙着准备丰富的食物以备过年的时候享用。 要换了以前,这个季节正是很多人最发愁的时候,因为家里的银子已经差不多花光了,欠下的债也必须得想办法还上,很多债主是不喜欢将债务延续到来年的。 年关难过,便是这个道理。 而今年却很不一样,陈家村的村民们都渐渐富了起来。无论是村里各项收入的分红,还是秋天的时候分了长生果,家家户户现在都不愁吃喝了。 至于那些买了铺子的人更是富裕,因为那些铺子已经逐步开始有收入了。大家都将铺子装修好了,又自发地在街上打了井,完善了各类设施。有些人更是厉害,又去城里走了几遍,看看商业街缺什么,便照着做了。 后来,又成立了专门扫地的组织,并些志愿者什么的,就等着外地人来游玩了。 在这一点上,所以的业主倒是出奇地一致,从不偷奸耍滑,为的就是把商业街建好建漂亮。 不过村长说了,二三月的时候会有一批特殊的人来,那便是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丽群会的各位太太们。 据说当天陈千帆陈举人也会带着同窗来观景,为各处题诗题匾额,并提出完善的建议。 然后,他们便会根据这些建议再次对整个村子进行完善,以待九月的全国寻亲大会。 还有一个消息也是令大伙十分兴奋,因为有些人羡慕那些买了铺子的人日日都有进益,而自家却是坐吃山空,心里不舒服,叶枫便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据说游客多的时候,陈家村大客栈是住不下的。到时候,游客们自然会到处寻找住的地方。他们可以将自家的屋子提前整理出来,弄得干干净净的,住上一晚便酌情收费,同时还可以提供自家的拿手好菜。 而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 此建议一出,那些人便再也没有了抱怨,反而忙着改建自家的房屋,想着一定要让那些游客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还真别说,有些村民非常有头脑,悄悄地去看了陈家村大客栈的布置,大致照着那个格局布置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做到十成十的像,倒是有五六分像,用来住真的是非常合适。 且价格方面也更有优势。他们都想好了,如果大客栈里住一晚是五百文的话,那么他们这里就是二百文。这样一来,想来有的是人愿意。 据说有些人为了屋里的味不大,还将猪圈挪了出去,也把鸡鸭赶了出去,在茅厕旁新建了猪圈和鸡鸭圈。还真别说,这样一来,村里的大部分人家屋里再也没有那么臭了,卫生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至于这个年,自然也过得非常好。 家家户户都买了以前只能看着流口水却买不起的食物,猪肉自不必说,鸡鸭鹅鱼也应有尽有,甚至连一些被称为奢侈的食物例如外地运来县里售卖的死贵死贵的新鲜蔬菜也会买上一些,丰富餐桌。 至于各家亲戚那里,送的年礼也是极丰厚的,差一点的便是送几斤肉,两三只活鸡。那些富裕一点的,送的更是五花八门,连糕点和蔬菜都有。 搞得亲戚们羡慕了又羡慕,恨不得举家搬往陈家村。只可惜,这却是不现实的。现在,大伙都知道,要进陈家村,要么是大姑娘嫁过去,要么是小子给人做上门女婿。 就拿赵氏来说,就提前买了不少年货,让儿子和媳妇带着大孙子赶着马车到了张家送礼。当张家人看着满车的各类吃食时,喜的眉开眼笑,故意弄出大动静,好让邻居来羡慕。 之前好些人笑话张秀儿嫁了个庄稼汉,现在倒是要他们看看,这庄稼汉和庄稼汉也是有区别的。 张秀才也很高兴,因为除了这些吃的,赵氏还给他带来了一包晒干的石斛,这可是好东西啊,简直是仙草。 他现在在陈家村的学堂里做先生,任务不重,环境又好,生活起来十分惬意。若不是怕族里说闲话,他真想和老伴搬到陈家村去住。 无他,他早就习惯了和有礼貌的村民们相处,更是习惯了没事就散散步,或者在山上的景点看看。可要是回了家里,哪里有这些可看的?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哪家的媳妇在吵架对骂,说些难听的话,又或者满地的鸡屎鸭粪和脏东西,一到下雨天更是无法下脚。 而上次白知县一行来村里巡视时,当走到学堂的时候,他表扬了这里的学堂建的好,说陈家村舍得在教育上投资,更是重点表扬了他,说他为村民的教化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可是知县大人啊,他不过是小小的秀才,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已经彻底爱上了陈家村。 这也不怪张秀才,其他人更夸张。 就拿黄氏的娘家大嫂一家来说,大年初五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来到黄氏家,不是夸家里的新床结实就是夸被子崭新,盖着都能闻到棉花的味道。 要不然,就是夸黄氏家的饭致。 对此,黄氏自然是听出来了,但却不打算接话。毕竟是她的娘家人,不好怼的。而陈继旺原以为黄氏的吃相已经够难看了,可是当他看见黄氏的侄女吃饭时夹红烧肉的模样,一下子便想到“战斗力”三个字。 就这样,从初五住到初八,一家人还没有想走的意思,这可让黄氏和陈继旺的脸越来越黑。可是,人家就当没看见一样,每日都央求黄氏去城里买菜买肉买糕点回来。 这倒也罢了,你倒是帮忙做饭啊。可人家倒好,日日背着手在村里转悠,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倒是比黄氏和陈继旺活得更潇洒。 最后,到初十的时候,黄氏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人倒也罢了,黄氏那侄女更是拉着黄氏的大儿子陈千麒不松手,说是要留下来和表哥住一起…… 要换了其他的事,黄氏还能忍。可是,这件事却是不能忍的。黄氏听了,直接出门去邻居家借了牛车,又是塞银子又是塞糕点的连哄带骗将这侄女哄上了车,陈继旺见状,立即赶车出发了。 黄氏心里一阵懊恼,在心里怪她大嫂不懂得教孩子,那么大的闺女了,都十一岁了,还每个羞耻之心,哪里能这样拉着她儿子的手不放的。她这大儿子可是家里的宝贝,也是这样粗鄙的女子能攀附的? 再不济,她也是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的。 只是,黄氏却是忘了,虽然现在她儿子行情好,却也是因为陈家村富裕了起来,成了众姑娘第一想嫁的村子,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优秀。 再往前几年,她是极其想撮合自己的儿子和这侄女的。 其他家里的亲戚虽然不至于这副模样,但也被陈家村的气派彻底迷住了,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亲戚帮扶自己一把。 有些人还比较文明和委婉,只是想赊账买下一些种子,说是等有收入了便还回来,有些则不那么有自知之明了,忙不迭地推销自己的孩子。 倒是陈继堂家有了件大喜事,李三斤在十月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白胖小子,足有八斤重,故而小名就叫八斤。李三斤孕期贪吃,生这孩子的时候没少吃苦头,不过好在一切顺利,半日就生出来了。 得了儿子的陈继堂一开心,便在村里办了一场酒席。鸭鸭乡厨的人念他是第一次做父亲,家里又没老人,便没有收他的银子。 当然,食材还是他自己出钱买的。 而李跛子和陈氏却早早地过来帮忙,一心一意为女婿女儿操持。现在李跛子一家已经成了李家村的大红人,多的是人来找他打听事情。 要么听听陈家村的奇闻异事,比如那看着透明的窗户。要么听听知县大人来的那天的盛况。当然,也有人求他帮忙把自己的闺女也嫁到陈家村去。 李跛子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也实话实说。众人心里也都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恼。陈家村的姑娘倒也罢了,后生才是最抢手的。 毕竟,自家闺女一嫁过去就可以参与分红,生的孩子一落地也可以分到银子。哪怕是不做事,日日在家玩也是有收入的,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不过,李跛子提出要买酸萝卜和泡芹菜的时候,大伙都没推辞,纷纷将自家吃不完的全部卖了。短短半个月时间,李跛子和陈氏便买了不少,足足装了三十个坛子。 村民们自然是知道李跛子和女婿合开了铺子的事,只是有些人很不理解,那些大官以及外地人怎么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居然喜欢吃这些个穷酸玩意。 对此,李跛子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复。说起来,他们一家还要靠着这穷酸玩意做买卖呢。 日子就在这样的家长里短中度过了,冬日渐去,春天的脚步慢慢近了。等那些风吹在脸上都不再刺骨的时候,等河里和湖面的冰块都消融了的时候,春天来了。 特别是道路两边那些杏树,此刻几乎棵棵都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就等着哪一天夜里吹一夜的春风,又或者来一场贵如油的春雨,便全部绽放。 见状,陈千帆这日趁着书院里没事,便回了衙门,对白知县道:“大人,家父来报,再过四五日陈家村的杏花便要开了,不知大人是否有空过去看看?” 他去年倒是说过要来观看杏花的话,但谁知道是不是应景随口那么一说,却是当不得真的。 白知县最近半年忙得不亦说乎,似乎找到了工作的乐趣,又似乎被打通了关节,总之多次受到来自朝廷的嘉奖。 现在全国都开始学着青山县的方法,大力开展帮扶和救助被拐婴孩的活动。还真别说,这效果真的是看得见。短短半年,已经帮助不少被拐的孩子寻到了家。 有些家庭感念官府的帮忙,写了不少类似于感谢信的东西到官府,感谢官府的帮忙和支持。 那些官员自然是善于拍马屁的,甚至深谙此道,将表扬信原封不动地封了,外面附了一封自己写的表扬皇帝表扬朝廷的信递了上去。 皇帝一看,百姓们真的是很淳朴啊,表面上是表扬官府,但字里行间却是称赞朝廷的话。加上这些官员的刻意逢迎,皇帝简直是龙颜大悦。 自然,白知县什么都不用做,便得了朝廷的表彰,可以说最近是春风得意啊。 听陈千帆说杏花要开了,想起去年说的那些美景,白知县神往地说道:“本官自然是要去的。你们且预备着吧,就定在五日后,我带着大伙都去看看。对了,不要弄出第一次那么大的阵仗来,扰民可不是好事。” 不知道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还是顾老爷教的。 陈千帆见白知县答应了,心里一喜,心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过随即想到同窗们的愿望,想了想便道:“大人,学生还有一事需要禀报。书院的同窗听说杏花盛放的美景,都想去瞧瞧,不知道大人是否准许?我是这样想的,村里那些精致好多都没有题诗题字的,不如趁这次游玩都题好了,也方便外来的人赏玩。只是,我们是怕冲撞了大人们,饶了大人们的雅兴。” 那知白知县却道:“这有什么,一起去便是了,只是没有这么多马车,你们是需要自己坐车去的。本官没有那么迂腐,要去,就让他们准备准备吧。对了,你说的这个很重要,就说是本官说的,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若是没有好诗可是要受罚的。” 陈千帆赶忙应了,这才退了出去,赶忙到书院告诉大伙这个好消息。至于好诗,呵呵,他们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几乎人人都有几首关于杏花的诗。 至于好不好,那纯粹是个人的主观感受,白知县一向是持鼓励的态度,还没见过他罚过谁呢。 书院的学子们一听,自然是开心极了,又伴着莫名的兴奋。这半年来,他们早就将丽群会成员家里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谁家的千金秀美,谁家的又最是妩媚艳丽,谁家的满腹诗书,他们心里门清,同时也有了自己爱慕的对象。 当然,这是还没见着真人的情况下。 现在有了准信,又有了知县大人的首肯,又带着任务,自然开始准备,又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忙活。 倒是其中一个小子问道:“丽群会也没有说一定会去啊,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我可是连新衣服都做好了,别到时候人家又不去了,我穿给谁看啊。” “是啊,我还等着偶遇呢。” 闻言,陈千帆好笑地说道:“谁说新衣服就一定要穿给别人看啊,若是没人看,那就穿给自己看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只有美景,没有美人,却也是遗憾。 闻言,陈千帆到底忍住了笑,认真地说道:“你们放心吧,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在昨天,我们村已经正式向丽群会发出了邀请,她们已经……” 那小个子赶忙道:“已经怎么了?” 见陈千帆笑而不语,他更加着急。哪知旁边的同窗看不下去了,笑骂道:“你这样小的个子,谁知竟是这样着急。陈兄的话还不明白吗,对方自然是同意来的。只是,你嘴上这样着急,也不知道那里长好了没有……” 说着便跑出了学堂,惹得众人捧腹大笑,那小个子更是追了出去,打闹起来。 不过,陈千帆的话却是没有任何水分的,因为叶枫昨天的确亲自来了衙门,找到了顾惜惜,向她们丽群会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而且,为了彻底打动这帮贵太太们,移步来陈家村游玩赏花,叶枫也是下了功夫的。 先是找到城里最好的画馆如意画访,专门用类似工笔画的方式画了一树杏花。然后,又用极优美的蝇头小楷写了“杏花疏影里,邀你在这个春天邂逅最美的时光”等字样。 要说这画师技术不错,将杏花画的极美极传神,又是用烫金的纸,加上“美食”等字眼,光是这邀请函就够让人喜欢了。 连大着肚子的顾惜惜都道:“这次不管说什么我都是要一趟的”,更别提那些收了这精美帖子的夫人们了。 自从京城回来,她们的身份和地位水涨船高,又自持身份,轻易不见外人。好歹,她们也是受到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接待过的人。 这样的后果便是,高处不胜寒,太孤独无趣了。加上顾惜惜大着肚子,不愿意召开太多次数聚会,以至于她们一个月最多有一次外出游玩的时间。 而陈家村的邀请却是正合了她们的心意,关键是之前没有去过,据自家相公说那里十分新奇,不但有景点还可以祈福,关键是还有许多美食。 于是,一接到请帖,便纷纷应了。 想到那里的妇人们不过是村妇,连战衣都懒得准备了,根本毫无压力,就等着五日后放飞自我,大吃大喝。要说这样的活动就是好,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不像是其他活动,有时候单单是为了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就要斟酌半日。 自从加入了丽群会,又去了一趟京城,她们便时常聚在一起吃喝玩乐。虽然顾惜惜不准备活动,她们照样可以互相串门。 不见别人,见见自己人却是可以的。 她们现在想明白了,与其在家里那方小小的天地里与那些娇媚艳俗的小妾们置气争宠,和相公吵架伤了和气,倒不如由着他们去,自己过自己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谁也碍不着谁。 哪知她们想开了,自己相公却更加粘着自己,说是自己比以前更有趣了。这让大伙都有些自豪,又觉得哭笑不得。 难怪有人说,这男人就是贱啊。 见顾惜惜也觉得十分有兴趣,叶枫便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顾惜惜见他笑的贼,便知道肯定是与银子有关。 自从结了亲,她便从顾老爷那里得知,原来这孩子最爱的居然是做买卖,赚银子,亏她还以为这孩子满腹诗书呢。 想到这里,顾惜惜便笑道:“说吧,只是我心里却是知道,你要我做的事,肯定是与银子有关的。” 叶枫被人看穿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坦白道:“什么都瞒不了义母。是这样的,咱们丽群会去了,虽然都不缺银子,但毕竟人数有限。我想请义母将赏花的这个消息放出去,到时候自然有许多你们的追随者跟了过去。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一个人着想,村里那么多铺子,这还是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呢,一来可以帮他们赚些银子,第二嘛,也算是一种考验,看看我们的接待能力如何。” 见叶枫说的坦白又认真,顾惜惜笑道:“瞧你说的,赚银子就是赚银子,非要跟任务扯上关系。你啊,我瞧你是掉银子里不能自拔。” “哪有!我也是认真的。到了九月,我们需要接待的人更多,所以这一次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提前体验一下。至于我,我不过是顺便赚一些银子罢了。” 闻言,顾惜惜笑了半日,这才说道:“好了,放心吧,我马上就找人把消息放出去。其实根本不用特意去放消息的,这些夫人们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呢。我们去哪里,她们自然有本事打听出来的。” 叶枫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丽群会代表了青山县乃至全国贵妇们的喜好,她们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极其受关注的。那些没有加入丽群会的太太们,好多并非不优秀,而仅仅是因为丽群会的名额有限罢了。 现在,若是听说了丽群会的成员们要去陈家村赏花,她们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要知道,虽然要到下半年才开始将五个名额放出来,但是,现在她们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 才五个名额啊,错过了又要再等上一年。 而现在去打好关系,自然是有用的。 这边,顾惜惜才将丽群会五日后要去陈家村赏杏花的消息透露出去,哪一边,不知道是谁又将青山书院的学子要去陈家村赏花题诗的消息放了出来。 总之,这几个消息互相交织着,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不论是想在当天去表现自我才学的,还是想去邂逅佳人的,又或者想去看看才子们的风流俊秀的千金们,大家都很兴奋,纷纷开始期待五日后的赏花大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9章 杏花疏影里(二) 俗话说的好,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这说的是节气,是春天的到来,也说的是少男少女们身着单薄的春衫,人人拿起风筝愉悦的在阳光里追逐的事。 其实,后世的风筝争斗艳,甚至价格不菲,不过是一种过度包装。而这一时空的风筝叶枫是见过的,简简单单的拿了竹篾条做骨架,糊不拘什么纸是了。 能飞得起来是了,关键是一种形式,一种心情。 当然,也有些讲究的,待纸糊好后亲自作画,或凤凰,或龙或麒麟,别有一番情趣。在叶枫看来,这才是放风筝,而现代的那些,更像是斗风筝。 但一般来说,这里的三月,指的是旧历的三月。 可是,陈家村的杏花不等人,向来开得早。于是,虽然是三月三这一日,却不是旧历,却是新历,陈家村迎来了自从各种基建建好后的最大“旅行团”。 而这一次来的这些人,无论是以白知县为首的青山县的官员,还是丽群会和自己的千金,又或者是青山书院的学子们,规格都十分高。 他们代表的是阶层,是官府,更是化。 自从消息传开来,陈家村的村民们早行动了起来,将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各类铺子也将商品备齐备足了,等这些尊贵的客人来。 官阶再高,人再美,还是要吃东西的。 道路两旁的杏花,经过去年的施肥、精心的修剪,长势极好。而经过昨夜的一夜东风的呼唤,仿佛全部睡醒了,瞬间绽放。 三月三这日,村民们梳洗打扮好后,匆匆吃了早饭,赶紧自发地来到村口,列好队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而这一次,村长根本没有动员,这是村民的自发行为。 看着陈继发一脸的自豪,叶氏想了想便没有点破。毕竟陈千帆是说过的,不许列队欢迎。但是,他们的确没有组织。村民的心意,想来当官的也是无法说什么的。 其实,无论男女老少,之所以自发列队,为的都是看一看传说的丽群会的太太们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至于那些少女们,则是想看看书院的那些风流的学子。 虽然她们自知高攀不,但看一看却是不过分的,没有人会指责什么。毕竟,谁都年轻过。 结果,村民们忙着看那些越来越近的豪华马车,便忽略了头顶的杏花早已一夜绽放,美的没法形容。 村民们在看马车,而从马车下来的人则在看杏花。 她们不明白了,为何这些杏花这样美,她们居然视而不见,却盯着她们看什么? 不管怎么样,以白知县为首的官员们打头阵进了村,由陈继发带着参观去了。由于已经来过一次,所以大伙心里都有一丝丝的熟悉感,且是带着任务来的,便看得较仔细。白知县可是下了任务的,要求他们每个人至少提出一个改进的建议。 官员们走了,这才轮到丽群会的各位太太和千金们登场。她们的衣饰复杂,所以光是下车便花费了一些时间。等全部整理好,带了丫鬟和各类香包吃食下车,叶氏赶忙迎了去。 顾惜惜早听白知县说了今天会有村长夫人来接待她们,又见叶氏越众而出,气质有所不同,便笑着说道:“这位可是村长夫人?那我们今天劳烦你照顾了。” 叶氏赶忙道:“夫人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请跟我来吧。” 顾惜惜却道:“不急,我看这杏花开的好,我们一路走一路观赏吧。” 众位夫人等的是这句话,她们没有什么任务,来这里是为了吃喝玩乐。要说这杏花开的这样好,可不能辜负了。下一次,是明年了。 各位太太们还好,这里看看,那里坐一坐,权当是放松。可那些千金则不一样了,一个个惊叹于这杏花之多,开的之美,简直是十里长街,有些甚至叫自己的丫鬟折了一枝,别在自己的发间,顿时增添了几分艳丽。 而在这时,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也登场了。 各位千金见了,有那害羞的,便赶紧躲到母亲身后,但却是止不住的往外瞧。当然,也有些大胆的,根本不怕迎对面的目光。 各位学子朝这些夫人小姐行了礼,便逐渐散开了。 丽群会的成员们由叶氏带着在各处转悠,学子们也不轻松,开始为各处题诗题匾额。自从次白知县一行人走了后,陈继发便命人做了不少空白的匾额和楹柱,等这些学子们来大显身手。 好的诗词,自是可以与美景相得益彰。 村民们见大伙都散了,也准备趁机散了,特别是那些买了铺子的,想赶紧去铺子准备准备。 今天的饭食村长已经安排好了,午这一顿是不拘于形式,公也不组织,各人饿了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不同的铺子点餐。 至于晚则是大聚会,依旧像次那样,摆几处长案,将各色菜品全部端来,爱吃什么自己捡是了。等这些人一走,各个铺子按照自己所提供的菜品及数量收银子。 不管怎么说,菜品越丰富,味道越好,这些客人才会越喜欢。所以虽然是晚才提供菜品,可现在得开始准备。那猪蹄可不是炖烂了才好吃,那骨头汤不炖几个小时根本不白,那些有关长生果的吃食也需要不少时间准备。 结果,刚准备离开,便见远处又来了一些马车。这些人,会是谁呢? 村民们不知道,这些人,便是那些闻讯赶来的没有能够加入丽群会的太太小姐们,也是有钱有权的主。见大伙都衣着华丽,村民们立即兴奋起来。 有那头脑灵活的,在欢迎了这些人的到来后,立即散了,跑回家准备长生果去了。 翠竹却是一直站在这里,替陈家村招待这些太太小姐们。只听她说道:“各位,我家夫人带着各位夫人在前头,你们跟我来是了。当然,你们也可以随意走走看看,观赏一下这里的景致。对了,午的饭是各自按自己的喜好去铺子里吃是了。晚则是要聚在一起的,到时候请各位务必赏光。” 众人听了,也都十分喜欢这样的安排,既可以自由活动,又可以聚在一起,耽误不了正事。 于是,略微说了一会,便散开了。 也是说,现在村子里到处都是人,身份地位不同的人。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是有银子,且舍得花。遇到自己喜欢的,那是十分舍得往外掏的。 千金难买心头好。 刘老太太是第一个提着竹篮出来卖长生果的人。 见杏花树下有不少人坐在石桌赏花聊天,整了整衣衫,她便躬身前道:“太太,小姐,要不要买一点长生果回去尝尝?这是自家种的,早晒干了,吊在梁干着呢。现在吃,有一种干干的香味,跟新鲜的不同。或者,买些回去种在花园里也是可以的。” 刘老太太今天特意梳洗了,银白的头发在后脑勺处绾了个髻,插着一根银簪子,衣服也是新作的,越发显得慈祥,倒像是谁记忆里的外婆。 闻言,有那一直想吃长生果的小姐便道:“老阿婆,你这长生果多少银子一斤?” 刘老太太还未回复,另一个则问道:“我们可以尝尝吗?你放心,好吃的话我们一定会买的。只是,若是不好吃,我们却是不要的。” 刘老太太根本不怕对方耍赖,再说了,这一篮子长生果不过四五斤,都是她和陈五妹去年在地里翻到的,她做的是无本的生意。 她们没舍得吃,也没有卖,又听叶枫说今年的价格肯定高于去年,所以便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试试价格。算对方吃了不给钱,不过几颗长生果而已,她也不心疼。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爽快地抓了一把放在桌子,说道:“你们剥开这壳,里面的是长生果。” 这些小姐们虽然金尊玉高的,但却是很少有机会出门,更别提去流云轩品尝长生果了。是以听过,今天却还是第一次吃。 有些爱极了长生果的白胖,觉得这外形十分可爱。有些则好这壳硬不硬,总之,当她们第一次剥开长生果时,看见了里面的果实,都惊不已。但是,却犹豫着要不要丢进嘴里试一试。 见状,有那胆大的便道:“怕什么,左右不过是吃食,我爹和我哥说了好几次了,说味道极美,我倒要试试。”、 说完便得带头尝了一下,这一吃便觉得实在是美味。对刘老太太道:“嗯,不错不错,多少银子一斤?我要两斤。” 刘氏便道:“我也不管卖你们的高价,只是这些却是我老婆子辛辛苦苦在地里翻了半日的所得。加我这些都是将那小个的挑了出来的,全部是均匀的。因此,我这个要卖十五两一斤,你可还要?” “当然要,快给我称两斤是了。” “妹妹,你看这样行不,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想买,可是一共这么多,要不我们一起给银子,一起分好不好?” 她一个人买两斤,剩下的人也别想买了,统共这么多。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总不能因为吃的坏了名声,而且让家里知道了,以后也甭想出来玩了,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刘老太太却是不管这些的,她才懒得去理这些小姐们如何分配,反正七十五两银子拿到手感觉回家去了。 看来叶枫说的没错,去年刚开始的时候不过七八两银子一斤,年初的时候是十一两。到现在,村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前几天便炒到了十四两一斤。 不过村里说了,不许超过十五两,否则一律没收所得。 所以,村民们便心照不宣地将价格全部订在了十五两一斤。那些早卖了的,此刻心里都不是滋味,白白损失了一半的银子。 有那爱看湖水和鱼的,早跑到了湖边,拿起石头往湖里扔,溅起一阵阵水花,又惹的鱼儿跳跃起来。小姐们越发得了趣,拍着手笑,让一旁假装经过的学子屡屡失态。 想了想,便有大胆的学子前告了罪,这才道:“现在光秃秃的不好看,我爹说这湖里种了许多荷花,等一到夏天,全是荷香。对了,你看这客栈,住在里面便能看见这些美景。” 另一个则道:“我听说这湖里的鱼也是极美味的,还可以对外出售,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带两条回家尝尝。想来这些现捕捞起来的,味道应该不错的。” 一个有些婴儿肥的男子则道:“还是晚再说吧,据说晚便有菜是鱼做的。等尝了滋味再买也不迟。” 男子到底是主动一些,女子们则矜持着,却也不害羞。她们知道这些人都是青山书院的,不是那登徒子,聊聊也挺好的。 一来二去,便聊开了。 至于那爱杜鹃的,早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跑到林子里,便见有零星的杜鹃花开了。这些花虽然是野生的,但被村民们照顾的极好,根本不缺肥料。 有了充足的肥料,又不缺阳光雨露,于是这些树根本不是一般的野生杜鹃能够拟的。 单单是花朵便极大。 有些则听说村里有一棵颇具灵气的杏树,可以许愿,于是便带着愿望来到了二牛家的杏树,对着杏树拜了拜,又去屋里的菩萨跟前拜了拜。 末了,这才悄悄的趁着四下无人,将自己的心愿写了,学着杨氏的方法往一抛,果然稳稳当当地挂在了树枝了。见状,杨氏又趁机说了几句好话,诸如心想事成什么的,那小姐一开心,便给了杨氏一些碎银子。 一旁的查五婶也不示弱,看见外面又有人来了,便赶紧前去招呼。她已经接待了五个客人了,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了。杨氏也不介意,毕竟她一个人,根本招呼不过来。 有钱一起赚,这才是长久之道。 有些则爱极了村口那延绵几里路长的杏花,陶醉其间,不能自拔,恨不得住在这里才好。或百或粉的杏花下,几个学子和几个千金一前一后的走着,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更有甚者,早支起了画架,磨开了颜料,开始做面。既然这杏花如此之短,那把它们画下来,画进画里永久保存起来。 至于那些爱吃的吃货们,则早不逛了,不过略微参观了一下村里的风光,便在村口那两条街里寻找吃的。 她们的逻辑也很清晰,那是要趁现在人少的时候赶紧找一个位置坐下,否则午的时候人满为患,说不定还需要排队呢。要知道今天的人可不少,但这里的铺子却是不多的。 有人点了李三斤家的招牌菜酸萝卜炖鱼和泡芹菜炒鸡杂,菜还没端桌,光是闻着味道知道好吃。等到菜齐了,一吃之下,差点连舌头都吃进肚子。 她们刚刚经过门口的时候闻问到了泡菜的酸爽,心里知道这个肯定好吃。但是真正吃到了,还是惊艳于一道小菜居然可以这样好吃。 其实,也是她们平时锦衣玉食的,没吃过什么野趣。而酸萝卜和泡芹菜最是能迅速抓住人的味蕾,所以这才惊艳不已。 有人则点了长生果做的食物,什么宫保鸡丁、炸相思、卤煮长生果全部要了一份,也是吃的十分开心。一边吃一边感慨,难怪这长生果一果难求,在流云轩等酒楼卖的疯狂,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只是,这陈家村是产地,储藏量却是城里要多一些的。因此,看这个样子,却没有限量销售的规则。这一点,也城里那些酒楼好,让人吃不痛快。 叶枫和陈五妹的饮料店的生意也是火爆的不行。 首先是透明的琉璃窗吸引了好些小姐和夫人。有些人是见过琉璃的,却未见过像他们这样。拿尊贵的琉璃做窗户的。 进了铺子,则被里面的沙发和桌子的盆景所折服,实在是太美了,坐着又特别舒服。因此,各人要了自己喜好的口味,又要了一碟子糕点,做在沙发,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人流,晒着太阳,惬意极了。 这可是她们的梦想啊。 她们才不喜欢正襟危坐什么的。 叶枫和陈五妹前几日在城里的市集还买到了橙子。只是可惜,只有几十个。好在橙子耐储藏,存放得宜,是不会轻易坏掉的。 没有榨汁机,叶枫便直接把橙子皮洗净了丢进杯子里,又将果肉拿纱布包裹了,狠狠压出橙汁来。 有人爱薄荷的清凉,有人爱桂花的清香,有人爱玫瑰的浓烈,有人爱荷花的清雅。总之,基本每个人在这里都找到了自己所钟爱的味道。 甚至有人向叶枫打听这沙发是何处买的,得知是叶枫自己设计的,目前还没有卖的,心里便觉得有些遗憾。 又问了问桌子的盆景,叶枫便道:“隔壁是一个花店,却是可以对外出售的。这里的品种多得多。若是有兴趣,我带你过去看看是了。” 这个时候,她们在二楼,便想着下楼去看看。哪知叶枫道:“不用下楼的,这里可以直接过去的。” 说着便在墙打开了一道门。 这道门设计的巧妙,颜色和墙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呀,这门设计得真好。之前,我还以为这里只是一道墙呢,却不期是一道门。” 推开门,便是一段廊桥,将两个铺子连在了一起。考虑到安全问题,这个过道或者可以称为空走廊是做了加固的,用的都是零碎的琉璃,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到了这个店里,果如叶枫说的一样,里面全是盆景和各类花木,争斗艳,空气全是花香和叶子的香气。 少不得又掏了银子,买了几盆自己喜好的盆景。 这样,几乎各个铺子都有客人,购买着自己心仪的东西,花起银子来根本没有手软。 到了午,那些还在逛的人便散了,纷纷涌进铺子找吃的。一时间,各个铺子都忙了起来。所以,生意最差的,倒是那些卖布匹之类的铺子。 他们的货物是没法与城里的的。 吃过午饭,众人自然是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一些人有午休的习惯,便去客栈开了房间休息。有些人则精力旺盛,又将余下的地方全部逛了。 等到进了客栈,再次被里面的装修所惊艳,拉着几人互相串门。最后,倒是忘了到底是来住宿的,还是来串门的。 这样,大半天时间,又累又好玩。 所以,等到陈继发宣布晚宴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聚了过来。考虑到身份和地位问题,以及性别原因,这次的聚餐主要分成了两个部分,即按照男女分。 只是,间不过隔了道屏风,并一些新的花木和盆景。稍微注意,是可以看清对面的人,听清楚对面的说话内容的。 经过长时间的试验,叶枫已经成功培植出了杏树盆景。这些盆景都是一米五左右高,树枝形状好,花也漂亮,弄得众人都心痒痒,想掏银子买一盆回家放着。 饭菜采用的依旧是自助餐的形式,每个人面前有一个盘子,几个小碟子,并一个碗。 至于菜品,那简直是太丰盛了,从最简单的农家小菜到各式煎鱼炖鱼,从长生果相关食物到各种泡菜,从烤羊肉到鲍参翅肚,从浓白的鲫鱼汤到色泽金黄的放了不知名药材的鸡汤,简直应有尽有。 众人早被这些香气吸引的不行,拿着盘子开始选择自己喜好吃的菜品,末了,拿碗舀了满满一碗鸡汤,热热的喝了下去,舒服的四肢百骸都像是刚刚泡了温泉一般舒爽。 这些汤都是吊在砂锅里,下面有小火煨着,根本不会凉。 说实话,除了一些特色菜外,在座的什么没吃过?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却还是头一回。花香,酒香,菜香,欢声笑语,还有星空,这样的环境谁不喜欢? 男人们倒还好,女人们则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体验。要换了平时,她们哪里敢晚出来吃饭,赏花赏夜空的。 至于那些暗生情愫的,因为这夜色,则更加兴奋。屏风能够挡住的,从来都只是视线,而不是感情。 学子们喝了些酒,便有些狂了,斗诗的斗诗,卖弄学问的卖弄学问。听得隔了屏风的小姐们羡慕不已。 至于那些想和丽群会套近乎的也没闲着,纷纷开始借着推荐菜色的机会前。原本这长案是没有主位之分,想坐哪里便坐哪里。众人甚至开始交换位置,尽量和每一个人都有交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0章 完婚 见众人吃得高兴,候在一旁的老板们乐开了花,忙着在一旁检查自己带来的那道菜是否还有,没有的话准备随时加。 村长早说了,各人记住自己过的菜以及数量,到时候再来统一支付银子。 叶氏和陈继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忙着统计信息和带人去购物。无他,饭后,这个找到他说想买几条鱼回家照着炖了吃,那个说想些盆景回家点缀点缀,另一个则要买些花茶…… 他原本以为白天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哪知道购物却是从晚饭后才开始。于是,在叶氏的吩咐下,各个铺子都将油灯点亮,照得整条街都亮堂堂的。 老板们摩拳擦掌的,笑意盈盈,等着这些客人门。经过这一天,他们算是有了些心得,那是一定要有特色,最后是对方没见过没吃过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几批人,陈继发和叶氏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因此,把陈千帆统计汇总的各个意见往叶枫怀里一塞道:“这些你看着办吧,需要支银子的说一声是了,我实在是太累了,我要休息几天。” 与陈继发两口子累的半死只想快点休息的状态不同,各个铺子的老板却是浑身都是劲,喜得眉开眼笑,正由樊继飞带着清点银子呢。 今天的这些人都得了白知县的吩咐,一应开销全部都是自己掏钱,这也是不与民争利的表现。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十月要大考了,名声什么都来得重要。 众人见白知县带头给银子,且村民所送的物品不过是挑了自己喜好的照样付银子外,其余的都没有收,他们自然不是不敢的,老老实实的付了银子。 所以,今天的总收入是有些吓人的。看着那一堆在灯火下闪着光芒的银子,各个老板都十分开心。 樊继飞也是厉害,不一会儿便将各家带来的菜色、数量、价值全部弄清楚了。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发银子,而是将银子的总数和各家各户应得的银子一一相加减。 最后一见数目是对的,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排好队,我叫到谁谁来领银子。” 陈五妹见他这样累,排队的人也多,便主动前帮忙,陈继发喊人,她便拿出相应数目的银子递给对方,倒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 见状,众人也不嘲讽,毕竟她俩日日都是这样的。且他们也想早点拿到银子,店里还未打扫呢。据说明天还会有临近的村民过来游玩,还有得忙呢。 见前头还有许多人,李跛子往前挤了挤,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各位,能不能让我先领?我一会儿还要赶回李家村去。” 众老板听了,都主动让了位置出来。 他们基本都在铺子里,要不然是本村的人,没有必要跟一个外村人争什么。于是,李跛子带头,住在其他村子里的人都站在了前头开始排队。 “你们的菜色是酸萝卜炖鱼十二盆,泡芹菜炒鸡杂三十盘,炸相思十盘,面片汤五十碗,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的,我记得,是这样。”李跛子赶忙应道。 “那,这是你的银子,你数数。” “数什么啊,不用数,你算出来的我们都相信。” 李跛子拿着银子高兴地回了铺子,刚刚的菜色只是晚供应大家的吃食的数量,他们午卖出去的可是这个多好几倍。 李二妹早将今天的成本大致算了一下,等李跛子将最后这份银子拿了回来,一合计,今天居然足足赚了七两银子,还是纯利润。 除去陈继堂家的三两半银子,也是说,今天他们一家人足足赚了有三两半银。李二妹开心极了,虽然她现在腰痛的直不起来,但有银子赚,谁还怕苦来着。 最怕的是没机会。 想想他们一家,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劳作,到最后还吃不饱呢。而现在,虽然累,却是值得的。 其他铺子赚的银子数量虽然参差不齐的,但胜在都有赚。领了银子,众人这才将店铺打扫了,至于厨余,都送给了当地人喂猪。 铺子统共这么大,自己也不可能喂猪,留着也是垃圾,倒不如舍出去给当地人,也算是一个人情。人家可是这里的居民,以后要遇到什么,想要找对方帮忙也可以混个熟脸。 当然,像李三斤家这样离得不是特别远、家里又喂有肥猪的,自然是留下来让李跛子挑回家喂猪。别看这些厨余,其不乏客人吃剩下的肉菜,加各种菜类以及油混合其,喂猪最是有营养。 樊氏的哥哥樊清辉的铺子今天也赚了不少。 说起来,还是樊清辉有头脑,这个铺子平日里不过卖些炒货罢了,而今天铺子里却多了许多青山县没有的品种,例如糖炒板栗,麻辣兰花豆,开口松子,核桃,甚至是卤煮长生果,等等。 原来,听闻太太小姐们要来,他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外地,贩回来不少稀的零嘴,今天不过是第一次卖,让那些夫人小姐们买光了。 樊氏的大嫂周氏此刻也和其他铺子的老板娘一样,开心地在那里数铜钱。自从铺子开张后,日日多少都有些收入的,但加起来还不抵今天一天的收入。 周氏一开心,对樊氏的态度便好了许多。她算是看出来了,樊氏是一心一意地对她男人好。 见樊氏帮了大半天的忙,帮着介绍,称秤,用纸袋将炒货包好,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刻都没停留。 想了想,便将十多个核桃用纸袋包了递给樊氏道:“妹子,今天还真是辛苦你了,要不然我和你哥还真的忙不过来。这些核桃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不多,但嫂子也拿的出这么多了。” 见状,樊氏受宠若惊,想了想自己这大半日都在这铺子里帮忙,婆婆黄氏还不知道怎么不开心呢,这些核桃正好拿回去堵住她的嘴,反正她还没尝过。 因此开心地接了,笑着说道:“那谢谢嫂子了。” 樊氏前脚刚走,周氏便关了铺子的门,神秘兮兮地大叫,惹得樊清辉不耐烦地说道:“这大晚的,你这是吼啥呢?两个娃刚睡着,回头又被你吵醒了。我今天累得话都不想说了。要不是妹子帮忙……” 除了帮忙,樊氏还帮忙把两个侄子哄睡着了。要不然,此刻铺子里不可能这样清净。 被男人吼了,周氏也不生气,开心地说道:“吼两句怎么了,我开心啊。那,你猜今天咱们赚了多少?” 见樊清辉不理她,周氏又傻傻地笑了,伸出四个指头:“四两,足足四两银。我说的可是刨开买这些东西时所花费的银子后纯所得。” 这样才是做买卖嘛虽然累了点,但之在家里种地什么的简直舒服多了。关键是,种地的话,多久才能赚到四两银子啊。 这不,考虑到这里的伙食好,两口子便把娃也接了过来“享福”。 樊清辉一听,点了点头,心里想大概是这个数,毕竟他今天基本没怎么休息。好在他进了一大批货,当时还犯嘀咕怕卖不完,现在看来,根本不愁卖。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会有这么多人来。” “快了,我听妹子说,明天便会有不少。当然,最多的还是九月那次。” “那敢情好,对了,好些稀的吃食都没有了,我看你还得去外地进货才行。” 千语的铺子那更是生意兴隆,宾客不绝的。无他,村里数陈继兴家的长生果多,且吃法简直层出不穷,其他人根本模仿不来。 今天他们便推出了一种新型的吃法,那是蒜香带壳的炒长生果。 也不知道在其加了什么调料,总之这长生果已经被炒熟了,虽然带着壳,但一剥开是一股子蒜香,非常美味,无论是直接吃还是下酒,都是极好的。 当然,不光是这些有铺子的人赚了银子,除去像杨氏和查五婶那样带着游客许愿祈福赚零花钱的,还有一些脑子灵活的,将刚刚从家里做好的烧饼和锅盔拿竹篮子垫一层纱布便找空地放着卖,或者提着篮子到处吆喝。 一天下来,居然也卖出去一百多个。惹的那些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的心里只嚷后悔自己后知后觉,错过了赚钱的机会。 不过也没关系,这不过是第一次正式迎来游客,据说以后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有客人来,特别是九月里那一次,想来可以赚好几天的银子。 于是当即便回家将那拿手的绝活亮了出来,没事在家里练习,倒是让家庭成员享了口福。 叶枫这边也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拿着那张昨日众人提出来的修改意见一一对照着看。 说实话,这些建议有很多还是不错的,例如,有人说既然是赏杏花,那么久应该在杏树下安置一些桌椅,方便游人累了的时候坐下来歇一歇。 也是叶枫疏忽了,这几里长的路,居然没有坐的地方。说起来,再厉害的人,走久了也是累的。当初,那片杜鹃林附近倒是建了好些亭子。 而这里,却是忘了。 有人建议多建几个茅厕,最好是那种下面带着大池子的,完后,用水一冲干净了。这样一来,那些旱厕要卫生和干净得多。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也是不错的,毕竟人有三急,谁知道什么时候想方便啊。若是内急的时候又找不到茅厕,那真的是难受啊。 还有人提出要建一些类似于指示牌的东西,是将各处的景点路线标出来,方便游人选择和知晓路线。这也很重要,因为陈家村现在的确挺大的,游客们很容易迷路的。 学子们也很给力,将各处的楹联都填了,又将陈家村大客栈改名为“藕然客栈”。虽然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有多好,倒的确是之前的名字好了许多。 反正湖里最多的便是荷花,倒也贴切。且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有多高深,便是村民都能懂得。 至于其他建议,叶枫一边想着可行性,一边想办法解决。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毕竟现在已经三月了。虽然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但事务性的东西的确还不少。 姚无双坐在房间里设计首饰,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叶掌柜。“已经快两年了”,她喃喃自语道,“也该回来了吧?” 这样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叶掌柜依旧没有回来,连信都不捎回来了,想必是没有找到孩子,失望了吧。 说实话,她是已经做好了当后娘的准备。 反正那个孩子若是还在人世的话,今年十四岁了,这样的年龄根本不用她操心,不过是给些银子,和蔼地对待是了。 等他一成婚,搬出去是了,根本见不着,更不会有摩擦什么的。 可是,叶掌柜去哪里了?何时才能回来? 这一次,也许是老天帮她,叶掌柜马要回来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寻找,叶掌柜的心情可以说非常复杂,他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莫说全国,单单是一个镇都足够大。 他又不像康氏那样有足够多的银子支撑,走了一半,便发现囊羞涩,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好在半路他便听说了康氏的事迹,又亲眼见到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响应皇帝的命令,大力帮助被拐婴孩,资助那些因为孩子被拐而贫穷的家庭。 后来,又收到消息说,九月的时候青山县居然要办一场全国寻亲大会,有条件的人都会赶过去。有那些住的远的又丢失了孩子的,居然年一过便开始往青山县赶。 这还真是天都在帮他。 从京城一路南下,他几乎找遍了每一处地方,去了当地的慈幼局翻看信息。托康氏和朝廷的福,现在各地都建了慈幼局,里面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当地被拐婴孩的名字,以及那些自认为是被拐婴孩的信息。 只是可惜,他没有精力一个一个去对照。 现在好了,既然大家都往青山县赶,那么他赶回去是了。没想到,自己寻了这么多时间,最后,倒是在自己家门口举办寻亲会。 而这一次官府也是被朝廷逼着下了血本,下了决心不能让一个路寻亲的父母或孩子饿死。虽然只是清汤寡水的饭食,但总饥肠辘辘的好。 在银子花光之后,叶掌柜厚着脸皮去官府搭设的粥棚吃了几次。那些人见他这样,也没怀疑什么。他现在瘦的吓人。 好在他还有一匹马,虽然瘦弱不堪,但总走路强多了,于是,这样,骑一天马,走一天路,这样交替着朝青山县赶。 这马也真是坚强,虽然羸弱不堪,却也从未反抗,也许是明白叶掌柜让它走一天便休息一天也是在体谅它,可怜它。 这样,到了五月旬的时候,叶掌柜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青山县。 县里的变化不大,但却悄然地多了一些新的事物。 例如,他刚刚进城的时候见以前赶车的地方停着好多马车和牛车,而车夫一边打理车一边吆喝道:“走了走了,陈家村,一人三钱。” 看来,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陈家村的所在啊。 姚无双正在招呼一位客人,冷不丁地便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胡子已经很长了,头发虽然绾着,但依旧有些凌乱。脸更不用说,太瘦了,那颧骨更是高,高的吓人。 至于那匹马则更惨,骨头毕现,仿佛一阵风能将之吹走。 这不是叶掌柜,又是谁?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和叶掌柜重逢的画面,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也没有哭,只是前拉着叶掌柜的手说道:“你辛苦了。指南,快把马牵去后院的马厩里,好好喂它。” 这匹马是叶掌柜心的英雄,也是姚无双心的英雄。是它,将自己心爱的男人送了出去,现在,又把他安全地带了回来。 闻言,叶掌柜只问了一句“你好吗”便再也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体力透支,严重缺营养。 姚无双也只回了一句“一切都好,你放心”便带着小厮将叶掌柜扒了,丢进桶里泡着,又给他下了一碗用鸡汤做汤底的面条。 叶掌柜躺在浴桶里,靠着桶的边缘便立刻睡着了。被小厮弄醒后,他又打起精神狼吞虎咽地将面条吃了,这才躺倒在床。 这一觉,香甜沉沉,足足睡了两天。 当叶掌柜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姚无双。她正用手撑着半边脸,打瞌睡呢。 初见姚无双时,她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只是,现在守在她床前的,却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岁月不曾饶过任何人,他俩都老了,都没有了棱角。 想到这里,想到临行的承诺,叶掌柜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姚无双的脸。 姚无双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立即便醒了,见叶掌柜一脸柔情的看着她,立即红了脸。只是,也不想破坏这份柔情,而是将脸主动放在他的大手里,感受那温暖的气息。 “你还是一个人吗?”其实这相当于废话。若不是一个人,姚无双是不敢也不会这样的。 “等我好起来,我们成婚吧”叶掌柜轻轻地说道。 “好”姚无双一开口,便已经泪流满面,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叶掌柜走后,她的父母门来逼迫过她,说是人家都找好了,可姚无双没有屈服;顾惜惜和秦氏轮番门来劝说,威逼利诱的时候,她没有屈服;城里的各大掌柜嘲笑她老姑娘,嫁不出去的时候,她没有屈服。 而今天,叶掌柜不过是说了几个字,她便哭的泣不成声,不能自已。叶掌柜赶忙做了起来,将她搂入怀,姚无双便趁机抱紧了叶掌柜,抱着他瘦的触目惊心的背。 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叶掌柜的身体变渐渐恢复了。原本底子好,又是读书人,不管怎么瘦,那份过人的气质还是在的。 再加姚无双刻意的打扮,看起来也是十分的精神。 至于那匹马,早像祖宗一样被姚无双和叶掌柜供了起来。为了让它安享晚年,铺子里从新买了一匹壮实的马,而这匹陪着叶掌柜走了大半个国家的马则彻底退休了,日日吃些精料,在马厩里养膘。 当一切准备妥当,叶掌柜便私下里去了姚府一趟,拜访姚无双的父母。 姚家二老早想见见这个将女儿迷得神魂颠倒、非君不嫁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结果一见面的时候还是端着架子,待到聊了半天后,表情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如姚无双所言,这个男子的确是穷了一点,身无长物,但重要的是他爱姚无双,而姚无双也非君不嫁。想到这里,便默许了这门亲事。 要不然,姚无双也真的找不到什么好人了。毕竟,名声摆在那里,全城的人都知道。 叶掌柜赶忙回老家将爹娘接了过来,拿着姚无双给的银子另置了一处宅子作为婚房。 叶家二老简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老二已经成婚并有了两个儿子,但叶掌柜才是他们心永远的牵挂。得知儿子不但回来了,还要立即成婚,二老高兴的连夜坐了车便跟着叶掌柜回了城里,帮着布置新房。 接下来便是走程序。 姚家算得是富户,因此,一切都很讲究。等一切程序走完,在双方老人的见证下,二人正式结为夫妇。 成婚这天,叶家异常热闹,那些珠宝首饰铺子的掌柜都来了,白知县也来了,连秦氏也来了。她好歹是顾惜惜的姨妈,来这里天经地义。 只是,顾惜惜却是没有来的,理由是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怕被磕着碰着。 叶掌柜听了,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意外。顾惜惜这三个字,已经彻底成了过去式。 她又有了孩子,看来和白知县的感情很不错。只是,他今天也成婚了,相信不久他也会再次有一个孩子。 到时候,他俩便是各自成家了,又都有了孩子。 其实这样也好,他俩是好过,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这又如何?纠缠下去,才是最大的过错。他已经对不起那个孩子了,不能再对不起姚无双。 这个傻姑娘这样等了他几年,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 至于那个孩子,余生还长,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他的。他心里清楚,姚无双是会接受他的。 姚家虽然不顾家,但家底还是有的。想着自己家唯一的女儿硬生生等成了老姑娘,便一心想在嫁妆弥补。于是,姚无双的嫁妆可以说也是相当丰厚了。 听着那些夸嫁妆的人,叶掌柜心里一阵感动。 既然姚家给足了他的面子,那么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好好疼爱姚无双,和她白头到老。 “我们真成夫妻了?” “要不然呢?” “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呢,你再抱抱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1章 陈家村十景 秦氏总觉得那日叶掌柜与姚无双成婚,顾惜惜托词不去,其实是因为心里还念着旧情,毕竟怀着身子不便走动这种借口实在是太烂了。≦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網 ≧ 说不得,前几日她不还生龙活虎地跟着丽群会那帮人去了陈家村那样偏僻的地方,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 现在,人家姚无双成婚的地点在珍宝斋后面,走几步到了,哪里有什么需要她走路的地方了? 因此,接连几日,秦氏都找借口往衙门后院跑,仔细观察着顾惜惜。又让翠竹等丫头一并将顾惜惜的日常表现汇报了,却发现并无异样。 这也不怪秦氏紧张,而是她向来看不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心态。该她出手的她也出手了,不该她做的她也做了,余下的便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但是,秦氏又觉得自己不能冒这个险,毕竟白知县眼看要离京城那个权力心越来越近了,谁知道再过十几二十年会是个什么形势? 到时候,真不知道她和顾老爷还管得住白知县不。 而若是事情暴露出来,顾惜惜倒也罢了,去哪里都能过活,那三个孩子却该怎么办? 其实,秦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顾惜惜心里真的还残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也许是孕多思,当她听说叶掌柜突然回来的消息时,心里是有些期盼的,想过去看看他,问问他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孩子有无线索,等等。 可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又仿佛瞬间遭了雷劈一般,赶紧退缩了回屋子,再也不去想这件事。 叶掌柜回来了,不管身体状况如何,自有姚无双去照顾,她若是去了,却是以何名义?毕竟,现在连珍宝斋都是姚无双实际在负责了,她和白知县不过是在抽成罢了。 等自己说服了自己,忍住没有去看望叶掌柜,一想这事拿当初在衙门里决绝的那件事来警醒自己。可以说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却又听到叶掌柜和姚无双要成婚的消息。这让她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 到底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来,于是只好借口说自己身子不方便参与婚礼。 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到底是连着三晚梦见了叶掌柜,甚至梦见了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闹婚礼现场,一会儿梦境转换,新娘子却又变成了自己。 顾惜惜从梦吓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内心最深处还记着这份感情。于是她开始担心自己会说梦话,会不小将这个秘密抖了出来。不过几天时间便瘦了一圈,害的秦氏一阵担心,赶紧招了大夫细看。 只是,是这份情愫,许多年后的某一天还是被姚无双发现了。好在那时的姚无双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二八年华、飞扬跋扈的小姑娘,而是有着两个孩子的成亲。 倒是没有闹,连脏话都没说一个字,不过是与顾惜惜断绝了来往,也仅此而已。 那时,姚无双才发现,原来心最痛的时候,并非是撕心裂肺的大哭大闹,又或者当街撒泼,再或者彻底撕破脸弄得双方都下不了台。 只不过是一个人苦笑,面的表情管理的好好的,内心却裂了一条大口子。每喝一口水,都像是盐水,生生地将那伤口腌的让人想疯掉。 好在有了秦氏的监视,顾惜惜自己又自我暗示,于是一切便相安无事的过着。 叶掌柜和姚无双是新婚,两人互相尊重,叶掌柜的爹娘又刻意将姚无双当作自己的女儿看,毕竟像姚无双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还是少见的,不仅不嫌弃自己的儿子身无分,还愿意和他一起找儿子。 这样的后妈,这样的儿媳,的确是天下少有的。 夫妻俩更是趁着新婚的甜蜜,一起设计了许多款式的首饰,再次将珍宝斋推到了大众跟前。 所以,虽然叶掌柜的爹娘带着一大家子来了城里住着,但姚无双并未因此而嫌弃他们,倒是相处得极好。 陈家村这边,叶枫却过得并不怎么好,倒不是说有什么烦心事,而是实在是被白知县出的题目难倒了。 那日,陈千帆沐休归家,来不及休息便找到叶枫,将白知县的话大致说了:“千帆啊,经过这两次去陈家村实地巡视,我不得不夸你们一句,事情办得非常好。可是,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昨日我翻看杭州县志,见里面将杭州的景致进行了汇总,并且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让人过目难忘,即便是没有去过,也是可以想象的。因此,我才意识到,陈家村这些景点是不是也可以学着这样起起名字?” 很明显,白知县是希望叶枫能够发挥想象,将陈家村这些景点一一起个名字,方便人记忆,又要高度概括该景点的特点。 叶枫听了,便哭着脸道:“这也太难了,要说四五个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十个,一时半会的我实在是没这个能力。要不,你叫你那帮同窗来帮帮忙呗。” 闻言,陈千帆也苦着脸道:“我倒是想啊,可是夫子说了,不许我们再想着窗外的事,要我们认真念书。你也知道,十月的时候我们便要下场考试了,等了三年,自然是为了这一天。因此,算是夫子不拦着,估摸着也没有人愿意来。” 风花雪月之事,原本是调料,从来都不是生活的主旋律。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学子来说,大考在即,是不可能分心的。 想了想,叶枫便道:“青山书院里在诗词歌赋最厉害的是谁?你和他私交又如何?” 既然请不动大部队,那么,来一两个却是使得的。 “这个嘛,诗词方面最有造诣的自然是闵山了。他家是书香世家,代代读书的。不仅如此,山兄的娘可是当年名满青山县的才女何秋儿。据说她最擅男女之情的诗,我曾拜读过几首,真真的不错。至于和他的私交嘛,也算过得去。你的意思是……” 其实陈千帆和书院里几乎所有人都合得来,他这性子根本不招人讨厌。但要让人抽出时间来帮忙,那真的不能是泛泛之交了。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我呢都先在脑海构思着,多想几个名字出来,等下一次沐休,你好歹叫你那个山兄一道来帮帮忙。这样吧,若是他肯来,我定是不会亏待他。你直接跟他说吧,我这里有各色盆景,还有石斛仙草,到时候无论他看了哪一盆,我都拱手相送。” 叶枫一脸肉疼,决然地说道。为了这个陈家村十景,他也算是拼了,自我牺牲。 经过前几天的活动,花店里的盆景不多了,而家里温室里那些几乎都是精品,他原是打算等今年九月举办全国寻亲大会的时候再拿来惊艳亮相的,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可是现在,想来那闵山的眼光不会太差,指不定会将他最好的作品顺走了。 陈千帆一听,觉得这事基本没什么问题,便笑着说道:“看你一脸肉疼的样子,真真是个财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次你那花店几乎被那些太太小姐们搬空了,至少卖了千两的银子,还不知足?再说了,等这些名字想了出来,到时候势必会引起轰动,也意味着来村里游玩的人只会更多,那意味着你也会赚的更多,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枫便道:“你是不知道,我原是这样打算的,在全国寻亲大会开始之前,这些盆景我统统藏起来,任何人都不知道,到时候一拿出来,绝对惊艳。可是现在你那山兄知道了,还不到处去说啊。” “放心吧,他这人的口风很紧的。再说了,算是他说出去了,也是帮你宣传宣传,怕什么啊,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看啊,你是怕他把你最意的盆景顺走吧。” 说了半天,陈千帆终于猜对了。对于叶枫来说,最怕的是这个。像那些既有意境、造型也美的盆景,简直可遇不可求,卖几百两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被人免费拿走了,岂不是心痛。 闻言,叶枫便狡辩道:“你懂什么,这哪能叫宣传啊。这些盆景好女子,被我养在深闺,可是现在见了男子,以后谈何惊艳呢?我要的是那种无人见过、一见即倾心的感觉。” 闻言,陈千帆笑的肚子都疼了,一边跑一边说道:“哟,明明是一盆花,现在倒是被你说得跟绝世美人一般。不过,你还知道一见倾心啊,看来是春心动了,哈哈……” 春心动?叶枫倒是懒得理他。他都多大了? 送走陈千帆,叶枫便细细地开始想这些景点的名字来。想了半天没感觉,便决定从村口走起,也许看着实景会有灵感吧。 村口是牌坊,外面接着官道,里面便是另一个世界。可是,这里哪里什么景点啊? 走近牌坊,便正式是陈家村的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绵延几里路的杏花。这倒是可以称得一景。想了想,叶枫便初步拟了“杏花疏影”四个字。 虽然俗气,至少很贴切,而且没有夸张的成分。 往前便是两条商业街了,有糕点铺子,衣服首饰店,饮料店,食肆,水果店,干货店……对了,还有一个可以听戏的茶楼。 这是村里的产业,临时在两条街和大广场之间建起来的。因此是公家的东西,所以村民们都没意见。 一来这是次那些人提出的建议,觉得若是想听戏却没个去处。二则村民们自己也想听戏,以前不听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没那个经济能力。 现在大伙都吃穿不愁了,自然需要一些化生活。 那茶楼分为三层,四周全是弧形的,据说还是仿照着京城的畅音阁修建的。也许以后装修好了可以称得一景,可是现在连雏形都看不出来,跟景点没丝毫关系。 因为前几日的丽群会和青山书院的学子们的动静太大,又代表人们心所期所想,于是,从昨日起,便陆续有人从外地赶来参观。 有些是三三两两的朋友,有的则是一家人全部都来了。他们大多是出自商贾之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所以连女子都一并带着。 陈继发昨天还来跟他商议,说是这几天不断地有人询问是否可以住店,想住两天再走。 可现在“藕然客栈”根本没有跑腿和服务的人员,算是让人住下来也麻烦,因为后续服务根本跟不。而村民们却觉得现在游客多了,他们想推出自己的民宿,根本没时间来赚这个银子。 后来,还是叶枫出了一个主意,那是将消息放出去,问村里人的远房亲戚或者娘家人是否有愿意来的,工钱都是按天结,不想干的可以随时走人。 这可是好工作啊。工钱不少,工作性质还灵活,既能赚钱,还耽误不了家里的活。 消息一出,果然有村民推荐了许多人来,毕竟一天三十的工钱实在是不低,而这些人需要做的不过是跑跑腿,倒倒开水之类的,活计十分轻松。 最后,陈继发选了几个看着老实又知根知底的,这才将藕然客栈正式打开,开始营业。 看着这些熙来攘往的游客,以及铺子里冒出来的烟火气息,叶枫忽然想起,他坚持从无名寺离开,经过艰难困苦走出林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炊烟。 于是,他便将这两条街以及附近统称为“人间烟火”。 不管行不行,到时候再让那个闵山修改是了。 这样,叶枫一路走,一路想景点的名字,倒是真得了几个。例如,藕然客栈这里因为有湖,又有许多荷花,便拟叫做“半江红”;二牛家的那老院子因为有一颗树龄十分古老的杏树,又可以祈福许愿,便称之为“心想事成”;那片野杜鹃林因为春夏秋三个季节都开花,颜色艳丽,花朵又大,便称之为“阆苑仙葩”。 至于那片树林,原本叶枫是想开个农家乐的,但是想了想,为了景点,还是应景地取了一个“归园田居”的名字。至此,他是再也不知道取什么好了。 这片林子之前是专门拿来养鸡的,现在叶枫却将之进行了改造,即半部分继续养鸡养鸭,下半部分则用墙隔开了,与陈五妹的苹果林、梨树林相连,想了想,又将玫瑰园围了进来。 然后,便是隔一段距离便修一座小小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能住十个人左右,但却是厨房茅厕院子应有尽有,预备着那些想体验农家生活的一家子来游玩,住两天,也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 村民们忙着赚银子,却见叶枫在村子里瞎转悠,不去饮料店帮忙,都说他痴了。不过陈继发却是知道内情的,因此一一替他解释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全国寻亲大会开始之前,无论是叶枫还是他都不可能休息了。那个白知县,隔几天是一个主意,搞得他们鸡飞狗跳的。 但是,看在他的主意很多还是不错的,改进了之后,村里的确更好了,陈继发这才忍了。 这样,半个月后,在叶枫绞尽脑汁想了六个葩的景点名后,陈千帆不辱使命,将传说的大才子闵山带到了陈家村。 其实,闵山一听陈千帆的请求便离开答应了,后来一听叶枫的条件,更是喜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书院立即开始沐休。 原来,次的陈家村之行他也是来了的,并且与丽群会的成员之一、张氏的千金林小姐一见钟情。家里已经答应他了,只等他下了考场,不管考的如何,都去对方家里提亲。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安抚他好好考试的缓兵之计。 闵山在家里排行老三,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以说毫无继承家业的压力。因此,他倒是可以娶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而不是考虑其他因素。 家庭因素基本没什么压力,闵家和林家也算得门当户对,且林小姐和她一样,不过是老三,根本没什么压力,不过是适龄的时候选择一门好亲事罢了。 当然,抛开其他因素,能够互相倾心自然是首选。 于是,这闵山便开始通过多种渠道打听这林小姐的喜好。问了许久,才知道这林小姐喜好伺弄花木,且最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够拥有一棵苹果盆栽。 她最是喜欢陈五妹果园里出产的苹果的味道。可惜,那苹果去年早早卖光了,今年的却是还不能吃。 闵山次来游玩便发现叶枫颇擅长设计盆景,晚饭时那几株充当屏风的杏花盆栽此刻都还印在他的脑海里。既然会种杏花,那么想来苹果树也是不在话下的。 正愁着要如何求叶枫帮忙,叶枫便主动送门来了,你说闵山能不高兴吗? 因此,闵山见了叶枫,根本没有一丝架子,反而是跟着叶枫后面仔细观察景点,帮着出谋划策。只是,他越是这样,叶枫心里便越有不好的预感。 无他,这人说不定有所求。 在大湖边,闵山便道:“这样漂亮的大湖,却没有一处建筑,着实有些可惜,这样,我建议将这湖一分为二,从湖边开始往湖心建一座凉亭,叫荷风四面亭。” 果然是行家啊,叶枫心道,这个主意真心不错。到时候想必除了那几处最具代表性的景点外,这里的游客肯定最多。一条大路通往湖心,尽头是一座凉亭,四面都是水,四面都是荷花,光想想都美。 到了一处全是各类竹子的地方,闵山又道:“这处的竹子倒是长得好,算是在咱们青山县,也算得少见的。以前有人说,咱们这里的气候不行,竹子生长不起来。现在看来,倒是谬传了。” 闻言,陈千帆便道:“你知道什么,这里的土全是我们精心调制的,根本不是原来的土。要是这么种下去,只怕也是不能存活的。” 闵山一听,好地问道:“你们居然还能改变土质,果真是厉害。我说嘛,之前桓灵家想了无数法子想要种些竹子,结果全死了,为此,他还伤心了许久。原来不是他心不诚,而是手艺不精啊。” 这个周桓灵陈千帆是知道的,最是做作,喜好附庸风雅。他最推崇的是便是苏东坡,而东坡居士又有词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于是,他便学着偶像的样子开始种竹子,结果种了几年,却无一存活,故而外界都风传说这是因为他的品行与竹子根本不搭才会这样。 不过,话虽如此,却没有人敢再去种竹子,生怕种不活的话,自己也和这个流言搭边,莫名其妙地便被否定了人品。 现在看来,倒真的是谬传。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叶枫的能力。想来,自己的苹果盆栽有望了。 想到这里,便越发在意,使出平生所学帮忙。 走了一段,闵山又见旁边还有几棵梧桐树,想了想便道:“此处环境清幽,既有竹又有梧桐,不如叫做梧竹幽居。” 这个名字一出,叶枫又开始拍手叫好。 要不怎么说不能得罪人呢,因为他们既可以说出来极雅的话,若是被惹到了,说那极恶心的话时,也是一般人不的。 最后,闵山跟着俩人又走了不少地方,又一一定了“烟霞桥”、“ 古木交柯”、“海棠春坞”、“听松风处”等好几个听去特别高大但其实是还需要完善的普通景色,叶枫一数,心道已经超过十个了,可以交差了。 谈完正事,叶枫见闵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便立刻清楚了,他是想要自己的盆栽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哪一盆。 不得不说,叶枫还还真是猜对了。 闵山觉得今天的任务未免太轻松了,自己不过是略微动了动嘴巴而已。但是叶枫那些盆景可是极贵的,特别是苹果盆景和杏花盆景,目前市面还没有卖的。 不舍归不舍,毕竟看得出来人家真的尽力帮忙了。最后,叶枫还是爽快地说道:“走吧,去我家的阳光房,去挑一盆你喜欢的盆栽回去。” 闵山听了,高兴的搓了搓手,兴奋地恨不得蹦起来。只是,又在心里开始祈祷,希望真的有苹果盆栽。 到了陈继兴家,闵山自然被全部由琉璃建成的阳光房吸引住了,问了许多问题,这才说道:“怪道你冬日里也能种出各色花木来,原来这里竟是这样暖和。” 这几日有些倒春寒,所以外面是有些凉的。 见闵山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下手,叶枫便道:“没事的,你看那盆直接搬走是了,不过,他日抱得美人归,可是要请我吃酒的。” 说着便朝闵山眨了眨眼睛。 闵山顿时羞的脸都红了,心跳加速,惹得叶枫和陈千帆一阵狂笑。看来,陈千帆是什么都对叶枫说了的。 叶枫倒是觉得,这个时空的男人在婚前也太害羞了些,动不动能脸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2章 最后的准备(一) 虽然不好意思,但既然叶枫说了,他便开始观赏。不出意外地,他真的看见了苹果盆栽。 闵文山认真地观赏了一下屋里所有的盆景,这才转身开始挑选苹果盆栽。这些盆栽统共才八盆左右,相比于屋子里的其他盆景现在尤为粗犷,可是,一对比果园里那些苹果树,这些盆栽又显得十分精致。 虽然盆大树粗,但胜在经过精心的修剪。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好几棵树已经缀满了花苞,再过段时间就要开了。这些花苞偏粉红色,乍一看,倒有点像海棠花苞。 原以为面对这么多盆栽,闵文山会看花了眼,或者征询叶枫的意见。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选择简单粗暴,直接选择了那一棵看上去状态最好、花骨朵最多的苹果树。 叶枫看了不得不感慨,谁说外行就不懂门道的,这一盆苹果也是他的最爱。关键时刻,抛开其他因素,选状态最好的就是了,准没错。 又说了几句,陈千帆这才和闵文山合力将苹果树搬上了马车,屁颠屁颠地进城去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上赶着送礼去了。 林小姐家就在城中心,离县衙极近。 当闵文山坐着马车到了林府门口时,先是对着空气整理了一番衣服,又似乎练习了一番,这才跳下车来,命人将苹果盆栽搬了下来。 此时,林小姐恰好从外面回来,她出去买了些鲜亮的布料和针线,想着给闵文山亲手缝制一个荷包。 说起来,她和闵文山的事双方父母都知道了,就差最后一步了。不过这也是双方父母的共识,那就是等闵文山九月的时候考了科举考试再说。 对于男女双方来说,闵文山能考上最好,毕竟能够为双方增添喜气。若是考不上也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两家人的实力摆在那里。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不必为读书这种事发愁的。 见自己未来的夫君就站在门口,林小姐一时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前打招呼吧,又显得太主动了,不去吧,又显得太冷情。 正在这个时候,林家主母张氏正好出来,看见女儿那番模样,心里便有些好笑。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心便柔和了许多。 于是径直朝闵文山走了过去道:“这是闵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现在这些下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闻言,闵文山便赶忙道:“伯母,你误会了,不怪他们,却是我自己刚刚到。今日,陈家村的村长请我去帮忙想一想景点的名字,为了表示感谢,还送了我一盆苹果盆栽。我一个大男人可养不活这精贵的东西,想来想去,便给你们送来了,还望一定要收下。” 张氏听了,心里更加想笑。她这个三女儿有多想养一盆苹果盆栽,她是知道的。现在,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一得了便巴巴地送上门来献宝。 想到这里,到底是忍住了笑,淡淡地说道:“你这孩子,有心了。既是这样,那伯母就收下了,谢谢你啊。要不进去坐坐,吃了饭再回去。对了,你伯父也在家的。” “不了不了,我还要赶回书院呢。伯母再见。”说着又朝林小姐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飞快坐上马车离开了。 见闵文山离开了,张氏这才打趣道:“知道你喜欢苹果树,便赶忙去陈家村买了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日好多人想买,都被告知不卖的。嗯,想来是自己耍赖去求了来的。” 说着又捂着嘴笑。 闻言,林小姐拉着张氏撒娇,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盆苹果树。这树果真是美,看样子再过几日就要开花了,等以后结了果……想到结果,又联想到自己和闵文山开花结果,一时间脸更红了。 一时又叠声地让下人将花搬进去,吩咐好声照看。 闵文山走后,叶枫便将他刚刚说的那些名字整理了一遍,又让陈千帆提笔,将陈家村十景写了出来,有空的时候拿去给白知县过目。 然后,叶枫便将所有的需要修建的项目做了一个归纳整理,上报给了陈继发。 陈继发看了,在心里默默地预估了一下银子,有些感慨道:“要说这些投入可真是不少啊。先前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银子,原本想着过段时间给大伙分了,让大伙开心一些,但现在看来,暂时是不能的了。” 叶枫没有安慰陈继发,因为这些道理不用他讲,他心里也明白的很,毕竟,哪有不投入就直接有收益的? 就拿村口那些铺子来讲,如果离开了陈家村这个平台,哪怕饭菜做的再可口,也是没有人来光顾的,因为外地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而当地人虽然知道,但也不会花银子来吃,毕竟大家都很节约。 “你就放心吧,大伙那里我去说,他们会明白的。”陈继发合上账本,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这些基建说起来都不难,除了那个所谓的湖心亭。 想了想,陈继发又道:“那湖自打我记事以来便未干涸过,男人们夏日凫水,也是未到底。所以,修建起来怕是有难度。我估摸着肯定是不敢建到湖心去的,要不建个十几米长,也是相当不错了。” 叶枫心里明白,其实这样的工程并不难,但是陈继发从未出过远门,自然没有相关的眼界。不过十几米也的确是足够了,越往湖心建,成本只会越高,而风险也会加大。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就依村长你说的。我才多大啊,什么都不知道,一切还得依靠你。那这建湖心亭的事我就不管了。” 陈继发这才笑了,和叶枫商议了一些细节,便急忙找相关的工匠去了。在村口那些杏树下安置石桌椅是最简单的,村里人就能做。 想到暂时还不能分银子,陈继发便决定将简单的活让村里的男人们来做。一时间,石材一买回来,安置桌椅的小心的比照着尺寸安置桌椅,挖沼气的问了深度,也开始往下挖。 妇人们则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又买了些盆景回来摆放。想在邻里间脱颖而出。 安排好这些,陈继发这才去了外地,请了那些专门建造桥的有经验的师傅们来见湖心亭。 叶枫这边也没闲着,而是带着人对客栈进行了最后的装修。之前的虽然说可以住了,但却不够精致。既然还有时间,他就要做到精益求精。 就这样,时间飞快地过着,一晃就到了五月。 杏树下每隔五棵树远便安置了一张石桌,四个石椅。不得不说,这个建议提的非常好,现在虽然还未有大规模的客人来游玩,但陈家村的村民们却是先享受上了。 特别是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太阳大的时候,或者从地里干活回来,在树下一坐,非常凉快。有那嘴馋的,拿起竹竿子打下一两个青杏来,鲜甜多汁,非常解渴。 原本叶枫建议将这些杏全部摘下来,做成杏脯,到时候又是一项收入。但村民们却不同意,说是现在也不缺这一点银子,倒不如谁喜欢吃就去摘。 叶枫听了,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也就由着大伙去了。 至于那些茅厕也全部建好了,宽敞明亮不说,每个茅厕附近都有一个井,每个坑便放着一个桶。等游客来的时候,便会有人负责每天清扫和将桶放上清水。 路标也做好了,不过上面除了陈家村十景外,其余的都是数字,从一开始往上计数。原来,为了方便游客最快地定位自己,陈继发提议将每家每户编号,从一开始。 村口的铺子是不用编号的,因为老板们早就给自己的铺子起好了名字。于是,从靠近村口的地方开始,每家每户砖墙最显眼的位置都画了一个圈,里面写着序号。 总之,除了湖心亭,其余的工程都完工了。 而湖心亭的建设也非常的顺利,工匠们克服了重重困难,现在已经将桩子打出去十米远了。只要将亭子的地基弄好,上面的部分也就好办得很,工程也就要j ru尾声了。 经过去年的实验,叶枫发现,陈家村这里的气候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反正只要过了四月种花生就行。只是,四月种下去的,产量明显没有五月以后种下去的高。 为此,一到五月,叶枫便让村长去挨家挨户通知了,想种花生的现在就可以种了。 若是现在种,九月的时候便可以成熟。若是六月再种,那就要等到十月底去了。不过陈继兴家却是听了叶枫的建议,准备现在就种一部分,刚好赶上全国寻亲大会就成熟。 同时,五月底六月初再种一部分,到十一月初都还有新鲜的花生。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叶枫发现有些人钟爱干花生,有些人则钟爱新鲜的。如果这样岔开时间种的话,便可以最大限度地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做服务行业的,货物齐全才是王道。反正你想买什么都有,由不得你不陶银子。 还有,去年花生丰收的时候,陈继兴家的花生有一些是没有洗去泥的,而是就那样带着泥阴干了,放在地窖里。至于口味嘛,则是介于干花生和新鲜花生之间。 陈继兴非常爱这种味道,说是比炸的还好吃。 除了长生果,村民们像是开了窍一样,不再像往年一样,不是种玉米就是种红薯高粱的,而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市场行情及时调整了农作物的种类。 例如,家里开了食肆的,便大量种植各类蔬菜。家里喂了猪的,便只种玉米和红薯。像陈继堂家,则是除了花生便只种姜葱蒜等调料。 现在村里这些买吃食的铺子都需要这些调料,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再说了,他家自己就开着做吃食的铺子。哪怕是卖不出去,自己消耗就是了。 再不然,挑去城里卖也是使得的。 赵氏和陈继兴家自然是养殖大户,一个专门养鸡养鸭,一个是不但养鸡养鸭还养猪。 两家人养得这些鸡鸭和猪也不愁卖,现在村里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时不时的便有村民或两三家或五六家合在一起掏银子,在陈继兴家买上一头猪杀了,将肉平分了,不过是几十上百斤。 自家吃一点,拿盐和辣椒腌上一些,自家那些穷亲戚家里送过去一些,也就瓜分完了,完全不用担心会变味。 但是,这样却比去城里买肉方便,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且也热热闹闹的。 至于叶枫,则是安安心心的设计盆景,栽各类花木,他和陈五妹合作种的那几亩地的玫瑰花,经过精心伺候,已经彻底脱离了之前生在在野外环境里那种营养不良,长得有快一米高了,结出的花骨朵自然是又大又多,大老远便能闻到一股股清香。 加上陈五妹的苹果和梨,开花时节吸引了几个养蜂人前来住下。等离开的时候,村里人多多少少买了一些蜂蜜,简直又香又甜。 这可是正宗的百花蜜。 想到这里,叶枫和陈五妹也买了一些,放在地窖里存着,准备到时候在饮料店里推出新饮品。他们做饮品的,可不是需要这些高品质的蜂蜜么。 陈五妹自然日日伺候着自己林子里的果树,经过去年的抢购风波,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些优质水果根本不愁卖。特别是苹果,除去预定的,基本所剩无几。 总之,整个陈家村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奋斗着,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寻亲大会准备着。 因此,如果你现在到陈家村来,一定会很惊讶,因为村民们种地的目的不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赚银子。 他们脸上的自信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人人富足,人人怡然自得。 湖心亭建好的那日,全村都轰动了,因为这亭子实在是太漂亮了。远远望去,仿佛漂浮在水中央。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大都不敢走上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也怕那路面不结实,会不会走着走着瞬间塌掉。 那些会凫水的则不怕,若是真塌了大不了掉进湖里,游回来就是了。于是壮着胆子走了上去,才发现跟平路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陈继发早就解释过很多次了,说是水面下的地基打的特别牢,又特别加固了,根本不会塌,奈何村民们没有走过这样的路,所以才没有自信。 此刻见有人走了上去,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时间有些兴奋,跃跃欲试的,最后到底是拉着一个人壮胆,一起走了上去。刚迈出几步,便再也不怕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廊桥的两边是安了护栏的,差不多到了成年人的腰的位置,既可以保证安全,又不阻碍视线。 此时,正值盛夏,外面暑热的很,而这里却凭空多了一丝凉爽,因为时不时便有风吹过。廊桥的两边,亭子的四周,都是成片成片的碧绿的荷叶,风一吹过,便是阵阵荷香,让人心旷神怡。 难怪闵文山要给这湖心亭起名叫四面荷风亭,现在一看,还真是再贴切不过。 从此,这亭子便成了村民们最爱来的地方之一。早饭后,晚饭后,多的是人来这里散步,看风景。虽然他们不会吟诗作对,但是还是有欣赏美景的心。 基建全部完工,且没有任何问题,叶枫便开始琢磨软件的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志愿者问题。 现在,全国各地历年来被拐婴孩的信息已经全部统计好了,并于上个月就送到了白知县的手里。白知县看了看,将涉及到青山县的那部分人全部摘抄了出来,这才将信息送到了康氏手里。 拿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名单,康氏心里十分激动,同时又觉得这是一份巨大的责任。他们的办法最终还是让朝廷采纳了,并且责成各地官府抽出专门力量核对信息。 也就是说,这一份名单里的信息,基本上可以保证是真实无误的,毕竟官府已经初筛过两遍了。若是严格按照这名单去寻人,只要那人还在人间,定是能寻到的。 可是,这又的的确确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且不说这些信息量大的惊人,单单是看完就需要太多的时间。可是,她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毕竟她环顾四周,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除了她的两个丫鬟,就只有叶枫了。 而三个人,却是完全不够的。 原本顾惜惜也是可以帮忙的,姚无双因为叶掌柜的事也十分热情,但是,她总觉得两人怪怪的。 按理说两人是亲亲的表姐妹,关系非比寻常,在一起做事应该很快乐才对。可是,她总莫名其妙地觉得顾惜惜对姚无双有一种类似于敌意的感情。 她没有什么证据,这只是女人的直觉。 到了后来,顾惜惜身子越发沉重,只要姚无双来,她便直接不来了,更加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想到顾惜惜曾经跟她大力推荐过叶枫,康氏虽然有些不信,却还是亲自去了陈家村,找叶枫商量这件事。 不得不说,相隔不到一年,陈家村变化之大,连康氏这样几乎走遍了全国的人也开始惊叹。难怪白知县会答应将第一届全国寻亲大会办在陈家村。 现在一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城里好多了。单单是住宿问题,城里就不如这里好。便宜不说,住着还挺舒服的。 对于康氏的到来和问题,叶枫提出的第一个建议,便是立刻大力招聘志愿者。 “志愿者?何为志愿者?”虽然叶枫总是有新的名词,但康氏还是一头雾水。 闻言,叶枫便道:“康姨,志愿者便是那些愿意主动来帮忙却不要报酬的有一定工作能力的人。当然,若是没有工作能力,我们集中起来培训也是可以的。我们的力量有限,但民力无穷啊。” 康氏一听,眼睛一亮道:“的确是这样的,现在啊,我们太需要人手了。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有这样想法的人呢?” 叶枫便道:“这个就更简单了,我们让白知县与就近的几个县的官府联系,立即发布文书,就说咱们青山县急需大量的志愿者,没有报酬,工作内容就是帮助婴孩找父母,梳理信息,等等。我们包吃包住,就住在陈家村。” “就这样就可以了?会有人愿意来吗?”康氏对此还是表示怀疑。她总觉得没有报酬,是没有人愿意来的。 其实,康氏是多虑了。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热心的人还是很多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连朝廷都认可的全国性活动? 加上有些人富贵,心地又善良在,不过是来帮忙一段时间,根本不会抵触。至于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更是愿意来,一来可以帮助别人,二来也可接触到一手资料,说不定还可以帮到自己。 解决了志愿者的问题,康氏心里放松了不少,便随口问道:“你刚刚说这只是第一步,那么接下来呢?” “这个事情还真的需要你的帮忙,我想把城里的慈幼局搬到咱们陈家村来。一是因为城里那地方太小了,现在那些孩子又一天天大了起来,实在是越来越不方便。二是是等他们搬过来之后,也方便认亲活动。” 叶枫看着康氏说到。 关于这个提议,叶枫早就想说了,只是村里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的,根本没有时间。而且,他也是有私心的。 再有就是万人广场的旁边有很大一块地,一直荒着,因为那里没什么景点,且再往后面便是大山,不好开发,于是便一直空着。 这次村里彻底完善,各种基建工程不断,叶枫便趁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对此,陈继发和大部分村民都是不同意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陈家村现在虽然越来越富裕了,但却还没有富裕到可以让几百个孩子白吃白住的地步。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孩子来了之后靠什么生存下去。若是活不下去了,他们也不好见死不救的。这样一来,他们的腰包又要缩水了。 但是,只听叶枫说道:“我想,大伙应该都还记得自己曾经过过的苦日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吃了上顿没下顿,生病了也不敢去医治,只能苦苦熬着……” 叶枫一说,他们便纷纷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的确,这样的日子就在两年前,离得太近了,没有人能够忘记,也没有人愿意回到过去那种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3章 最后的准备(二) “现在,通过我们的努力,我们慢慢地过上了好日子,不愁吃穿了,孩子可以上学堂了,路也好走了,甚至,在农闲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听戏,买自己想吃的东西。” “那倒是,这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 “是啊,现在我们村可是远近闻名了,有的是人想来。”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伸出援手,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人,都是孩子,都是被万恶的花子从小便拐走了,又被遗弃了或者自己逃出来的。他们身无分文,从小便离开了爹娘,还过着悲惨的日子。” 说到动情处,叶枫有些哽咽,村民们也跟着有些伤感。叶枫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是不愁吃穿了,家里多少都有存银,也许拿一点点出来献爱心,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只是,银子谁会嫌少啊。既然到了自己手里,再要拿出来那就难了。 “大伙放心,我向你们保证,他们不会白吃白喝的,更不会需要你们拿银子出来贴补。”像是知道村民们在想什么,叶枫立即补充道。 “不用我们出银子啊,那他们咋整过活啊?” “是这样的。万人广场旁边有块空地,大伙都知道吧?还有,若是不够,在野杜鹃林那后面的山里开辟一块地出来也行。等地开出来,我便会让这些孩子学着自己去种地,也会将那里的林子圈起来,买上一些鸡鸭和猪让他们自己喂。我还会拿出几百斤长生果的种子给他们,教他们种地。我相信,渡过了今年的难关,明年他们便能自力更生了。” 村民见叶枫有了周祥的计划,又愿意捐出几百斤的长生果做种子,心里一下子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可以对叶枫没有信心,却不会对长生果没有信心,而且还是几百斤种子。 天啊,若是这些种子全部种下去,明年该会有多少收入?而有了收入,这些孩子们自然就不愁生活了。 “要说这也是做好事。我愿意,我愿意捐出一两银子给这些孩子买吃的和穿的。” “我也愿意。” “孩子们的小鸡小鸭什么的就由我来买,我愿意买上一千只小鸡送过去。” …… 一时间,众人纷纷响应,让叶枫心里有了一丝温暖。其实,就算是村民们不愿意,他也不介意,但是他更愿意看到现在的结果。 “我代这些被拐的婴孩谢谢各位了,谢谢。对了,我已经和知县大人说好了,等这些孩子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我们便会征求他们的意见,若是愿意留下来生活的,我们也不强求。若是愿意去城里学手艺的,知县大人会亲自给他介绍店铺供他学习。” 众人一听,便更加放心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不会拒绝学手艺的。有了手艺傍身,怎么都能活下去了。 说不定还可以成家立室,过自己的小日子。 另一边,康氏回城后便立即找到了顾惜惜,又由顾惜惜告诉了白知县叶枫的这个想法。 白知县一听,自然是支持的。 说实话,现在这个慈幼局实在是太小了。换了平时,倒是也没什么,小就小了。但是,这里可是全国的示范地,可不能寒酸了。 奈何城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供他们居住,毕竟其他地方都规划好了,临时再建也来不及了。叶枫能主动提出将慈幼局搬去陈家村,实在是太好了。 当即便表示支持,又带头捐了三百两银子,说是拿来给孩子们修建新房用。 白知县都带头了,其余的官员自然不敢怠慢,多多少少捐了一些。不过几天,便筹到了两千多两银子。 关键时刻,丽群会的神奇力量再次凸显,顾惜惜不过是组织成员们开了一个会,众位成员便一致通过了从钱庄取出五千两银子捐给慈幼局的决定。 这样一来,便有近八千两银子了。 而有了银子,工匠们便立即开工,在万人广场旁边开始建设慈幼局。这一次的布局,全部是按照叶枫说的来修建的,采用的后世学生宿舍模式,还打造了一批上下铺的木床,面积之大,足够一万多人住了。 此外,本着一次建好健全的原则,茅厕、水井、食堂等都在计划当中。 算起来,青山县慈幼局里的孩子不过几百名,但就现在建得这些设施,足够上万名孩子住了。 另一边,招聘志愿者的文书也在官府的大力支持下在青山县邻近的郡县发了出去,还盖上了官府的章子。 在青山县隔壁的白山县,县衙附近,人们挤在一起看着衙役拿着一张纸出来张贴。等他一离开,便有人问道:“谁识字啊?这上面说的是啥?” 自从官府号召人们行动起来,关注被拐婴孩后,现在大伙都已经习惯了看看官府的文书在说什么,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 被问到的那人先是自己看了一遍,在心里默了默,这才将官话转换为百姓能够听懂的语言道:“是这样的,官府准备九月的时候在青山县的陈家村举办一次全国寻亲大会,但是呢,他们的人手不够,力量有限,所以在临近的地方招纳志愿者过去帮忙。” “何为志愿者?” “就是官府需要请一些人去陈家村帮忙,吃住都在陈家村,他们全包了,但是没有报酬,完全是出于自愿帮忙。有这个想法的,可以直接去陈家村报到,也可以在本县的县衙后门处去登记,届时由官府统一送过去。” 这人非常有耐心,对于百姓们的问题,都一一回答了。 听完他的解释,有人说道:“这个法子好,等我回家收拾好包袱,我也去报名参加。要说这些花子实在是太可恶了,那么小的孩子也狠得下心下手。反正最近我家里没什么重要的活要干。” 有人则道:“我也要去。早就听说那陈家村是天下第一村,不仅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空闲了还可以在村里听戏。他们种地根本不是为了吃喝,而是为了赚银子。我还听说,他们就算啥都不做,到了年底村里也有分红。所以,正好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算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的活都干不完,哪里有时间去管这样的闲事。” 一时间,得知消息的百姓们口口相传,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各个县衙原本是不抱希望的,觉得没有报酬的话应该没有人原来去帮忙。就算是有,也是那些极个别的人。 哪知,事情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告示张贴出去不过两天,便陆陆续续地有人上衙门来报名。这些人中有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也有五六十岁的老人。有那一看就十分穷困的,也有那十分富裕的。 富裕的倒也算了,就算是去陈家村体验生活吧。 一位衙役便忍不住问其中一位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人道:“老人家,你不在家里享福,却去陈家村凑什么热闹啊。那工作可是没有报酬的,而且你也不识字。” 哪知这老头脱口便道:“帮助人这事,是不分力量大小的。我的年纪虽然大了,但帮着跑腿还是可以的。还有,我有一个藏在心里几十年的秘密,那就是我也是打小便被拐了的。只是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就凑合着过了。” 说到这里,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心里清楚,过了这么多年,我那苦命的爹娘也许早就过世了,今生再也没有办法相见。但是,我就是想过去帮忙,哪怕帮不上忙,我看见别人团聚,心里也是高兴的。” 一席话说的周围的人都感动不已,特别是那句“帮助人是部分力量大小的”,让那些怀疑自己的能力的人瞬间多了几分自信。 那全国寻亲大会想来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却也是一件大功德的事。自己若是能贡献出一份微薄的力量,那么也算是心有所安了。 闻言,那衙役又道:“你们去不去,这事我管不着。但是这告示可是说了,志愿者分为两类。一类是去现场帮忙,一类在自己村里就可以帮忙。你们只需将自己身边的被拐婴孩的信息告知官府就行。对了,要特别留意那些没有能力生育却又抱养了孩子的,一并上报。” 此话一出,大家便明白了,无论身在何处,这些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自己摆进去,参与到活动中,一样可以做贡献。 这样一来,那些不能去现场帮忙的人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就这样,过了十日,到了报名的截止日期,各地的官府派了衙役带队,将有意去陈家村帮忙的志愿者筛选了一遍后,步行着带去青山县县衙报到。 做完交接,这些人便又跟着陈继发来到陈家村。 叶枫见大伙风尘仆仆的,想必是走路累了。 也是,那些离得近的还好,那些远的怕是已经走了很久的路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更没有人放弃。 想到这里,叶枫朝这些人鞠了一躬说道:“我代表天下所有的被拐婴孩感谢各位,谢谢你们愿意来帮忙。我们的安排是这样的,大家最近都累了,我们今天就不必帮忙了,先下去休息,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到这个地方集合。” 原本村里指派的联络人是樊继飞,因为这孩子头脑灵活,最近又学了一些字,让他来管理这些人最是合适不过。 但是陈继发却临时将他要了过去,说是现在村里几乎每日都要算账,他实在是忙不过来。 无法,叶枫只得放人。 陈继发说得对,帮忙的人很好找,但会算账的却不好找。 原本康氏也是极好的人选,但康氏手里掌握着信息,也走不开,且最近还忙着商议慈幼局搬迁的事,杂事很多。 想了想,叶枫便对这几十个志愿者说道:“你们中可有谁是识字的?念过学堂的最好。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人帮忙。” “我,我识字。”一个弱弱的女声回答道,说着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个女孩今年十三岁,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任何人在乎这一点,因为她是在全国开展被拐婴孩调查的时候被解救出来的。 她无意中听说了这个消息,便趁着衙役从下经过的时候大声呼救。 现在,几乎各个地方的官府都有任务,那就是解救那些被困的被拐婴孩。虽然没有明说,但各个地方都在暗中较劲,想在皇帝那里挂上号。 衙役们一听有人呼救,立即冲了上去。还好去的及时,他们上去的时候便见这女孩被鸨母捂着嘴,正要将其弄晕。见衙役来了,这才哭丧着脸将女孩放了。 这下损失可大了。 这女孩立即说自己还小,是五六岁的时候便被花子拐了,又被这鸨母买了来,准备过一段时间就让她接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女孩才得以被鸨母重视,日日请了先生叫她识字弹琴。 康氏听了,当场就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康新生。 叶枫一看是她,便有些犹豫,毕竟这几十个志愿者男人居多,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不好管。要知道,他是选一个人出来做联络人,顺便帮着他做事。 康新生从小便在这种地方生活,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的心意。见叶枫有些犹豫,便猜到了大概缘故,想了想便道:“哥哥,我可以的,我虽然年纪小,但做事却是不差的,也能吃苦,你就让我来负责吧。” 就在叶枫犹豫不决的时候,陈千语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叶枫说道:“舅舅,如果再加上我呢?” 自从叶枫有意招聘志愿者帮忙后,千语便提出了不止十次,自己也要加入这个志愿者行列。陈继兴一家都知道她之所以会有这样想法的原因,只是心里痛,不愿意她再去看那些悲欢离合。 “那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和康新生就负责管理这些志愿者。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来汇报。”见千语哀求的眼神,叶枫最终下了决心决定成全她。 千语虽然被接回家已经两三年了,但由于从小感情的缺失,她和陈继兴家并不是特别亲密,至少不能像千言这样无忧无虑的。 很多时候,叶枫也觉得有一种无力感。这种亲情的缺失,不管现在如何弥补,都是弥补不回来的。 而现在,她主动申请要加入志愿者。若是通过做些志愿者的工作,帮助这些苦命的孩子,也许她就能慢慢改变了呢。 其实,千语还算好的,虽然和陈继兴俩口子不亲,但却到底是没有抵触。有些长时间被拐的孩子,早就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却在心里将养父母当作亲生父母。 以至于被解救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愿意跟着亲生父母回家。又觉得,亲生父母才是那可恶的人。 千语心里肯定还有一些事情不愿意跟陈继兴夫妻俩讲,因为讲了之后,夫妻俩除了内疚,便什么都不能了 。倒不如让她跟着这些志愿者工作,历练历练,听一听别人的悲欢离合,也许哪一天就能将心底那些恐惧的经历忘掉呢? 千语听叶枫同意了,这才拉着康新生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对一群志愿者道:“大家好,我叫陈千语,从前也是被花子拐了,吃了不少苦。好在菩萨保佑,我最终回到了爹娘的身边。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所以对陈家村很是熟悉。各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康新生也接着表了态:“我叫康新生,从小便被花子拐了,只是没有千语姐姐这样幸运,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家。我认识一些字,现在又有了千语姐姐帮忙,想来以后工作会容易的多。” 这些人听千语叫叶枫舅舅,便明白了二人的关系,加上千语又是当地人,的确无论做什么都比他们方便,而且他们主要是来帮忙的,不是来享福的。 谁领导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排完这些,千语和康新生便带着这群志愿者下去休息了,毕竟明天开始便要忙了。 这一处就在两条商业街的旁边,紧挨着新修建的慈幼局,被叶枫用一堵墙和几棵杏树巧妙地遮住了。不知道路的,还以为这两条商业街就是尽头。 这是一个不那么典型的四合院,虽然是四四方方的,但却都是四层高,加起来有好几百个房间。 按照叶枫的安排,便将这几十个人安排在了一楼。 这一楼有院子,有茅厕,有厨房,后院还有一小块菜地,种着当季的时令蔬菜和姜葱蒜等调料。 等安置好住处,千语又道:“到了饭点就会有人将饭菜送过来的,你们不必操心饭食的。咱到了这里,主要工作就是帮忙。” 原来,做饭这项工作已经由陈继发承包给了村里那些想进鸭鸭乡厨又进不去的小媳妇们。这些小媳妇的手艺虽然达不到做席的标准,但家常标准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小媳妇见工钱虽然不多,但胜在长期合作,且总比日日在家闲着的好。现在啊,村里几乎人人都有事情做,有银子赚,她们再闲下去,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众志愿者刚刚看见住处竟是那样好,不过是两个人一间,一应俱全,简直比家里好几十倍。现在又听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简直觉得这日子太幸福了。 他们在家一样的要下地劳作,哪里像现在这样轻松? 且刚刚这一路走来,这陈家村真的就如传说中一般富裕,哪里有半点乡村的影子。 于是,都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这样才能不辜负这样的食宿条件。 等午饭一到,众人便更加感恩了,因为居然有三个菜,一荤两素。而哪怕是那素菜,也是油汪汪的,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众人吃了这么久以来第一顿饱饭,饭后又在千语的带领下在陈家村转了转,就等着明天上班了。 第二天一大早,不用催促,众人都起了个早。他们在家里都习惯了早起,因为不是要做饭就是要下地,或者喂猪,到了这个点自然就醒了。 结果,等他们洗漱完好久,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村里的小媳妇们才将早饭端了上来。 一问才知道,村里习惯于这个时间起床。 到了一处,众人见有个匾额,上面写着几个字,便让康新生念了。康新生一看,原来是帮助被拐人员事务处几个字。 等众人都坐好了,叶枫便开始向大家讲解了什么是志愿者,他们的任务是什么等最基本的常识。 做完这些,叶枫又将其他识字的人全部挑了出来,这才说道:“我们每日都会教大家识几个字,同时,教大家学会看一些信息。至于原本就识字的,在晚上的时候也可以教对方识字。暂时不识字的也不要气馁,毕竟还有时间,而且到时候举办寻亲大会,你们的作用也很大。” “最重要的是,等你们全部都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到时候我们会事先征求你们的意见。若是你们愿意,我们便将你们派往其他县去帮助指导工作。而那时,便是有报酬了。” 众人一听自己原来可以走那么远,还可以拿到报酬,一时间心里都很激动。他们不过是抱着一颗帮助自己帮助别人的心才来的。 看来。好人真的是有好报啊。 只是,第一天的培训很难,识字就不说了,死记硬背便罢了,叶枫还叫他们如何辨别花子,如何取得对方信任趁机将孩子救出来。 当然,还有一些便是防被拐常识。 叶枫又列举了一系列花子们惯用的手段,例如,用食物、小玩意诱哄,骗婴孩说带他去找爹娘,等等。众人像海绵一样,努力吸收着知识。 晚上,吃过晚饭,原本打算去湖边看看的,但却没有一个人去。现在天还亮,他们都在看白天教的字,以及那些奇异的数字和表格。 叶枫说了,只有学会了认字,学会看表格,他们才能真正帮上忙,成为一名合格的志愿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是这个国家的第一批志愿者,要是学有所成,以后是可以去其他县里指导帮扶工作的。 一般人倒也罢了,那些本身就是被拐婴孩的志愿者此刻心里无比激动,从小被拐了又如何? 老天先是把自己的一扇门关了,人生自此黯淡无光。原本以为要一辈子暗无天日地过下去,哪知现在老天开眼,又给他们开了一扇窗。 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们就一定会牢牢地把握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4章 最后的准备(三) 就这样,大伙认真地学习认字,看表格,破套路,努力朝一名合格的寻人志愿者上发展。 让叶枫意外的是,在这群人中,千语的进步是最快的。 经过一段时间,她不但认识了所有的人,能够流畅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还将安排食宿、与村里的各项工作交接等全部理顺了。 不仅如此,短短时间,她还学会了三百多个字,学会了看阿拉伯数字和看表格。 其他人的进步也是很快的,只是想比之下便没这么明显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突击培训,大部分人基本上可以独当一面了。 例如,若是有被拐的婴孩自己上门来求助,他们都可以按照相关程序引着这个孩子去登记,同时让康氏和叶枫帮忙核对信息。 至于跑腿的事,他们都全包了。 这不,全国寻亲大会还没开始,这群人倒是已经帮助五个孩子成功找到了家。志愿者们之前都是在理论里打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可以帮到别人。 现在好了,前后帮助五个人找到了家,他们的信心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白学。 罗小伟就是这其中的代表。 他在三岁那年因为贪吃,被花子以一串糖葫芦的代价给骗走了,转手便卖给了易县的一户农家。这户人家里非常穷,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饶是这么着,男主人还是想生一个儿子后继香火。 只可惜,女主人生倒是能生,却一直只生女儿。就在她生到第五个的时候,男主人一看,居然还是个女儿,也就彻底死心了。 像他这样的家庭条件,根本不可能娶妾。 哪知一日上街卖玉米,听那卖家说县里最近有卖孩子的,还都是男孩。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卖的都是些身体有残疾的,或者有病的。 结果,一打听,却是正常的孩子,只不过都是拐来的。这让他已经绝望的心再次燃起来了,通过一层层打听,费了不少周折,又把自己的闺女卖了一个,最终将最小的罗小伟买了回家。 虽然才三岁,但罗小伟对家人的记忆异常深刻。所以,不管这家人如何哄他,爱他,罗小伟都不为所动,日日夜夜嚎着要回家。 最终,两口子都受不了了,转手又将罗小伟卖了,只是卖了更高的银子,拿男主人的话来说就是,当亲生的儿子白养了两个月,总不能亏本吧。 新的这家却是因为不能生才买的。 买之前和这男主人沟通过,知道转卖不是因为有残疾或者暗病,只是因为养不家。这家人听了,心里耻笑,只要棍棒加持,还害怕一小孩子不听话? 买回去之后,罗小伟依旧执拗地哭着要回家,果然被打的遍体鳞伤,但却依然倔强,就是不肯唤夫妻俩爹和娘,这让他俩非常没面子,又是一顿毒打。 这日,罗小伟忍住没睡,半夜的时候。趁着夫妻俩睡着了,赶紧逃了出来,这才被易县的慈幼局收养了。 恰好这次全国上下都在帮扶被拐婴孩,罗小伟的信息一张贴出来,他的家人立即就与之对上了,只因过了这么多年,罗小伟依旧将家庭信息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回家的喜悦也就存于一时罢了。 在罗小伟被花子拐了以后,罗父罗母也的确绝望过一段时间,可是,再绝望,也要继续生活下去。毕竟,罗小伟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需要赡养。 夫妻俩重新振作起来,又生了好几个孩子,还都是儿子。 渐渐地,夫妻俩的内心便被这些孩子填满了,加之日夜辛苦劳作,也就不去想罗小伟了。 罗小伟刚回家的时候,家人还是很热情的。但渐渐地,这份热情也就淡了。家里原本就不富裕,加上人又多,光是吃的就解决不了,可以说简直是矛盾不断。 两个嫂子分别生了孩子,大嫂又怀上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对于罗小伟这个突然出现的家庭成员,家人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两个嫂子却是从未有过好脸色的。 就这样,罗小伟生平第一次后悔找到家,尽管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是多么渴望回家。 所以,这次陈家村要招聘自愿者的消息一传出来,罗小伟立即就报名了。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家人也在面上阻挡过,但罗小伟根本没有犹豫。 家就在那里,想回去的时候回去就是了。与其住在一起两看生厌,倒不如不住一起、偶尔联系,也许反而更能让人怀念。 亲情什么的,有时候根本经不住现实的磨。 经过两个月的培训,他现在既能认字又有机会和那些打小便被花子拐了的同龄人交流。同时,还能帮助别人。 他觉得这样过的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和罗小伟有相似经历的还有张腾达。 听着名字,别以为他家是什么书香门第,不是的,只是千千万万贫穷大众中的一员。他小时候是自己觉得无聊,悄悄跟着村里人的屁股后面到了镇上,不幸被花子盯上被拐卖。 他一直是个懦弱的人,自从被拐卖之后,买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生怕自己稍稍反抗便被毒打一顿。这也不怪他,只因刚刚被买回家的当晚,他便被毒打了一顿,警告说如果敢不听话就会直接被打死。 小小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的尿裤子了。从此以后,他便一直在这个家里生活着,直到去年十月被当地的慈幼局解救出来,又成功地与登记在案的信息比对上,成功地回家了。 家里早就变得陌生不已,父母也先后生了几个弟弟妹妹。倒是他这个老大,在家里显得格格不入。对于他参加志愿者这件事,爹娘更是没有阻止。 见状,张腾达觉得心里凉凉的,头也不回地加入了志愿者的行列。他的梦想就是,尽最大可能在孩子刚刚被拐的时候就把对方解救出来,送回原来的家庭。 也许这样,还能成功地融入吧。 除了张腾达和罗小伟,那些女志愿者们的情况则更为特殊。她们不是被卖去了那种脏的地方,就是被卖到了农家做童养媳。 不过,她们运气好,因为年龄小,这才躲过一劫,没有走上那条万劫不复的路。 而这些家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穷,根本娶不到媳妇,于是便走了童养媳这一条路。生为女子,同样是被拐,她们的命运也注定比男人要悲惨的多。 小的时候啥活都干,被像保姆一样对待,稍稍大了,便要被男人们骚扰。若是被女主人发现了,下场只能是一顿毒打,然后早早地就让她们跟自己的儿子圆房生孩子。 有些女子被解救的时候,根本不愿意跟着爹娘回家,因为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若是就这样跟着母家回去了,她们的孩子便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她们自己曾经就经历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走这样的路。 这样的还算好的。 大部分这样的女子,都是被家人所嫌弃的。 因为她们回去的话,连被夫家休弃都算不上,家人也在村里抬不起头。所以很多家庭宁愿狠下心装作不认识,也绝不愿意将她们领回家。 叶枫听了他们的故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到底是被高僧救了。寺庙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总归不用像他们这样经历悲欢离合。 要是他也同这些孩子一样,被卖去不能生育的家庭,又或者卖到黑煤窑做苦工,那就真的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了。 叶枫忽然就开始理解薛丹了。 一个从小便被拐的孩子,若无意外,自然是要在无名寺孤独终老的。既然这样,理想和憧憬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倒不如早早地熄了这火,一心一意做和尚。 毕竟,心不动,则不痛。 而像叶枫这样有着“不安分”的心,一心想着要出去的,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叶枫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还不是因为自己多了一世的经历,所以才有这样坚韧的心性。而当初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孩子,却是已经去世了。 想到这些,在这一天的课上,叶枫便颇有感触地说道:“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是,故事代表的是昨天,现在,我们还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期待。所以,我们即便不忘记过去,但也要开始憧憬未来。想一想,当初你们被拐卖的时候,被主人家毒打的时候,能够想到自己有今天吗?所以,很多事情并非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这就是典型的心灵鸡汤了。兴许是大伙之前都没听过这样励志的话,所以一时间都愣住了,又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无线希望。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也要向各位坦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打小便被花子拐了的。但你们比我更加幸运,因为你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找到了爹娘,而我却还没有找到。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他们的那一天。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放弃。”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和家人的相处有一些小问题,但这却不是不能解决的。与其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倒不如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到足够强大的时候,相信事情会有其他的结局。” 听叶枫这样讲,大伙都很意外,同时又随即释然。他们时常想问,为何叶枫生活的这样幸福,又是卖花又是开铺子的,却还这样热心地想着要帮助他们这些被拐卖的婴孩。 原来,原来他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很多志愿者的心态都不一样了,做事也更加卖力。他们想帮助自己,帮助别人,也帮助叶枫。 他们更想成为叶枫这样的人。 到了七月二十四这日,村里的基建全部完工了,新的慈幼局自然也是建好了。无论是家具还是一应生活用品,全部到位。 不得不说,有银子真好。 康氏亲自过来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单单是住宿条件便比城里的慈幼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有就是茅厕是分了男女的,连住宿都是严格区分了的。此前,康氏便一直担心这些孩子越来越大,异性相吸又是天性,若是再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那就麻烦了。 毕竟,他们的年龄还小,不能在家还没找到的时候,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自己都养不活,又该怎么去养活下一代呢。 现在好了,新的住处将这一切矛盾都解决了。 所以,城里的慈幼局在伍大娘的组织下赶忙开始打包,又将孩子们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确保一切无误后,这才在一大早便开始搬迁。 由于大部分都是孩子,所以搬迁起来颇为费事。 虽然行李不多,但人却很多,且又这么引人注目,不能出任何纰漏。这个时候,志愿者的作用便发挥出来了。 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志愿者,将孩子分成了三十多个小组,两人负责一个组,一步一步带着孩子们朝陈家村走去。 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行李,则由县里派了车载了,跟在人后面慢慢走着。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刚开始的时候便有些害怕,因为这让他们中的有些人想起了过去被贩卖的经历,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 好在有志愿者们的安慰,又给他们讲些故事,大伙彼此之间又是认识的,所以慢慢地便放下了戒备。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大伙一大早便出发了,就是怕孩子们中暑。 陈家村在修路之前,步行去县里的话,成年人是需要大约把半个时辰的。但是,修路之后,基本上小半个时辰以内便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今天这些小孩子体力弱,一路上又被这样那样的事物所吸引,所以所花时间肯定要长许多。这不,才走了一会儿,有些孩子便嚷着说走不动了。 见状,这些志愿者倒也会办事,笑着安慰道:“孩子们,陈家村很近的,再走一会儿就到了。你们知道吗,陈家村可是有许多许多好吃的。有肉,有糕点,还有热水洗澡。一会儿我们到了,就可以吃着些好吃的东西了。还有,那里的房子也是崭新的,住起来非常的舒服。” 大的孩子原本就十分听话,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一听这话,也帮着志愿者安慰那些小小的孩子。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一路安慰,慢慢地离陈家村越来越近了。 沿途有不少在地里劳作的村民,见这样壮观的景象,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纷纷放下农具指指点点的。 又见这些孩子大都面黄肌瘦的,弱弱的,且看人的目光躲闪,心里便有些同情他们。但是慢慢一问,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又开始羡慕起这些孩子。 他们虽然从小便被拐骗了,早早离开了爹娘,没有父爱母爱,但是,现在各个地方的官府都开始重视这件事,帮助他们寻找爹娘。 想来有了官府的介入,应该很快便能找到回家的路。 现在,他们又要搬去陈家村生活,天啊,陈家村啊,那可是连皇帝陛下都知道的村子。 据说那里的村民顿顿都有肉,衣服都是好料子,且家家户户都有存银,村里每日都有进项,这些进项全部存在钱庄里,一到年底就分红。 可以说,陈家村现在是方圆几百里农户梦想的天堂。 一个半时辰后,当大部分小孩子都开始喊累的时候,官道终于走到了尽头,写着“陈家村”三个字的牌坊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见状,志愿者们赶忙给孩子们打气道:“快看,这里就是陈家村,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了。这样,谁先到的,到时候多给一块肉吃。” 听说目的地到了,又听说有肉吃,孩子们一阵欢呼,朝里跑去。这条路平坦,干净,跑起来顺畅多了。孩子们一边跑一边说,这里可真美啊。 考虑到大家都累了,又走了一会儿,志愿者们又让孩子们在石椅上坐下休息。 太阳渐渐升高,终于,在差不多早上十点半的时候,终于全部到了新的住宿。至于送行李的牛车,早就到了。 康氏和叶枫带着孩子们去了吃饭的地方,那里早就按照人头每个人准备了一份食物。虽然是菜多肉少,但胜在干净,量也足。为了欢迎孩子们的到来,还有一小块蛋糕。 见状,孩子们都开始吞口水。按照要求洗了手,这才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开始吃饭。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有属于自己单独的饭碗和食物。以前都是混合着的,且碗也不够,都是小的先吃完,大的最后吃。 而现在,这里足够大,碗也足够多,可以一起吃了。 志愿者们则趁着孩子们吃饭的时候,将他们的行李从车上搬了下来,又一一解开,按照名字分好了。 之前,按照叶枫的建议,康氏和志愿者们根据孩子原有的名字,略微了做了整理,然后全部写在了床头。 原本叶枫是想给他们新起一个名字的,但转念一想,又怕孩子们记得新名字,把自己以前的名字忘了。 要知道,这些残存在脑子里的信息至关重要,是父母和孩子分开多年后相认的唯一凭证。 这个时空还没有现代那些先进的检测技术,所能依赖的额,不过是彼此残存的记忆,以及相似的长相。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床单和杯子都是新的,想到马上就要入秋了,垫子也是垫的厚厚的。除此之外,连过冬的棉被都准备好了,塞在每个孩子的柜子里。 若是觉得冷,随时可以增添。 吃过午饭,志愿者又按照性别将孩子带到澡堂,澡堂里,志愿者们早就烧好了热水,里面还放了一些草药。 马上就要换季了,小孩子身子弱,非常容易生病,且这些孩子日夜吃喝玩耍都在一起,一个病了,其他人很容易被传染。 洗完澡后,孩子们又换上了志愿者们准备的新衣服。一个个瞬间变了样,虽然依旧黄又瘦,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一个孩子见又是洗澡又是新衣服新被子的,便有些弱弱地问其中一位志愿者道:“姐姐,这是要过年了吗?” 在她的记忆力,哪怕是过年都不能这样好。可是,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过年啊,还要几个月呢。这是有很多好心人帮助我们,给我们捐了银子,所以我们就将银子拿出来给你们买了这些东西。你放心,以后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这个孩子的手上有一些疤,是前几年冻疮好了留下的。看着那幼小却满是疤痕的手,大家都有些不忍心。 不过,现在好了,孩子们有属于自己的地,明年还会种上长生果。等有了收入,到时候再买上一些小鸡小鸭小猪来问,相信生活会更加美好的。 慈幼局搬迁完,衙门便把那块地回收了,又略微做了修整,特别是将床加固了,又新增了一些新的床铺。这些床铺都是按照叶枫提供的图样做的,都是上下铺。 这样一来,一个屋子就能最大限度地住更多的人。 这也是防止九月的时候来的人多,陈家村万一住不下,这里还可以作为另一处住处。 至于伍大娘,看着县里的慈幼局焕然一新了,这才跟着官府的人到了陈家村。说起来,她做惯了这事,和孩子们也有了感情,自然愿意在陈家村这里继续为大伙服务。 反正志愿者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她还是能够发挥自己的用处的。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此外,叶枫和陈千帆又带着村民将画有如何去陈家村的路标一路从陈家村往县里插。这些标语都用匾额写了粗大醒目的字体,钉在一根结实的木棍上。 村民们只需要拿锄头挖一个深坑,将木棍的下端埋进去就是了,末了用土填好,填紧也就是了。 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因为不是人人都愿意花银子坐牛车马车。为了省银子,有的是人愿意走路过来。 总之,陈家村的人在陈继发的带领下,对陈家村做了最后的准备和完善,务必使外地的游客宾至如归,来了头次还想来第二次。 至于那些店铺,早就收到了通知,禁止趁机乱涨价,陈继发甚至根本菜的原料和所需食材和老板们商议出了一个合理又得到大家拥护的价格。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两个月后的全国寻亲大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5章 重逢(一) 随着伍大娘的到来,所有的孩子都住下了,至此,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陈家村的改造工程全部完工了。 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陈千帆从州里的书院赶回来,亲自带着叶枫走了一遍,重点检查了住宿、卫生、价格等几项问题。 自然是都没有问题的。 就拿住宿来说,偶然居大客栈加上村里各家各户的民宿,以及慈幼局这边还剩下的三层楼,来再多的人应该都够住了,且县里的老慈幼局还可以住人。 等所有的场所走完,两人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陈千帆便去县衙给白知县汇报了。 闻言,白知县一喜,赶忙上书朝廷,说是自己这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接待全国各地前来寻找孩子或爹娘的人。 叶枫办事,他向来很放心的。 过了几天,朝廷便回了话,对白知县等人的成绩表示肯定,又提出了嘉奖,并又叮嘱万要接待好那些前来寻亲的人。不可因为他们穷困便低看一眼。 想了想,白知县又催促那些木工连夜做了一批上下铺的床,其中的三百张床安置在了陈家村的空房内,另外的一百张则放在了城里慈幼局的屋子内。 做完这些,剩下的便是静待寻亲者前来。 果然,先做好准备是对的。 虽然官方定的日子是九月一号,但是,从八月初开始,每天都会有人陆续来到陈家村。 对于那些有经济能力的,陈继发便建议他们去住需要收费的条件更好的住处。至于那些一看就十分贫困的,则全部免费,住在了慈幼局楼上那些房间。 同时,志愿者们也开始连轴转,恨不得有分身才好,可以帮助这些人尽快找到亲人。 来得早也好,不用赶在九月的高峰期。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立即就能帮助这些先来的人寻亲。 京郊阴家。 自从康氏离开京城一路南下,家里的氛围倒是好了不少,因为小妾们没了主母的注视,又不用去请安,行动极为自由。 而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其余一应事务皆不过问,毕竟家里有一个一直想上台的白姨娘。既然自己越不过去,那就由着她去吧。 想来康氏若是哪天心情不好,要找人出气,不会是她们就是了。至于谁也遭殃,大家心里清楚。 众小妾每日不过是吃吃饭,打打叶子牌,闷了就出去逛逛,买些吃的穿的。连伺候阴丽仁也是需要排队的,毕竟狼多肉少。 细细算来,倒还不如康氏在的时候来公平。 因为康氏在的时候,连白姨娘都不敢硬碰硬。阴丽仁为了做出一副自己更爱大房的模样,也不过是这里去一次,那里去一次,到底算是雨露均沾。 哪里像现在,公开地宠其中一个,冷落其他几个。 对于这群莺莺燕燕,阴平是有些反感的,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懂男女之事,自然明白康氏和阴丽仁之间尴尬的关系。虽然阴丽仁不是个好色的,但这些人的存在终究是有所妨碍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这些人对他都足够尊重。要是有什么坏心,根本用不着他出手,阴家老太太一个眼神就够了。同时,她们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没能为阴家生下继承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守着女儿过日子。 至于主母之位,有白姨娘在,基本上没有她们什么事。 自从康氏的名声传回京城,阴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娘为了寻找自己,曾经付出了这么多。因此,心里便一直想着要感谢她,孝敬她。 可是,康氏常年在外,明显与自己的爹不合,自己要怎么尽孝? 直到后来,皇帝陛下公开支持帮助被拐婴孩寻家这件事,又责令各省官员配合青山县,阴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且他还真有些想叶枫了。 这日,他早早地便起了床,带着小厮外出了。 原来,再过两日便是阴家老太太的生辰,阴平这是想去买些新鲜玩意逗老太太开心,也好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老人家一开心,自己才有机会。 到了老太太生辰这日,阴平便从银楼将自己之前定制的发簪取了回来,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了老太太。 见状,老太太果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开心地说:“还是我孙子孝顺啊,都知道给奶奶买礼物了。只是,这发簪一看就不便宜,你哪里来的银子?” 阴平便道:“这不算什么,只要奶奶喜欢,就是这簪子的造化。我每年都有奶奶给的压岁钱,这不全部拿了出来,加上我娘给的那些,全部用光了。” 闻言,阴家老太太更加开心,笑着说道:“好好好,奶奶知道你有孝心,这样吧,你且说说,你要什么,奶奶都给你买。不能说银子哦,你花掉的银子,奶奶全部给你补上就是了。” 阴平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跪在老太太脚边道:“奶奶,孙儿最近总是做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总是跟我说,娘当初在青山县的大佛寺许愿的时候说了,若是心愿得偿,一定会带我去还愿。可是,现在都还没去,那白胡子老爷爷便有些不开心,说会妨碍什么子嗣。” 说完,便歪着头问老太太道:“奶奶,什么叫子嗣啊?” 阴家老太太听了,表情立即便严肃了起来,又看了看在一旁不吭声的阴丽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有些不快地问道:“你怎么看?” 自从康氏离开后,阴丽仁便一直是这副样子,生活依旧正常,只是看着却没精神似的,整天闷闷不乐的。阴家老太太便颇觉得有些很铁不成钢。 要说家里这些妾室,哪一个不比康氏有颜色,哪一个不比康氏会逢迎讨好?再说了,若是他愿意,再好看的她也能立刻为他寻了回来。 说不定还可以再生一个儿子。阴家家大业大,却只有阴平这么一个继承人,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可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偏偏就喜欢康氏那样的。 听老母问话,阴丽仁赶忙陪着笑道:“娘,依我看啊,还是让这小子去一趟那大佛寺,在菩萨面前把心愿还了才是正经。” 阴平刚刚说出“子嗣”字样的时候,他便信了,虽然他也怀疑这小子是想借机去玩耍。 听阴丽仁这么说,阴家老太太想了想便道:“是这个理,我也这样想,许下了愿望就一定去还愿的。只是,这路途实在是太远了,一想到这孩子要出远门,又没个大人跟着,我这心里就不安。” 闻言,阴丽仁便道:“怕什么,他现在好歹也算是个男人了,哪里还有人会打他的主意?要我说,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我会给他派几个有些功夫的小厮跟着,再买几匹上好的马,想来也就无碍了。” 他可不想跟着去。倒不是怕累,而是到了青山县,他又该和康氏如何相处?现在离得远,却是有足够借口的。 见阴丽仁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阴家老太太便道:“啊呸,要说你知道个屁!现在这世道,到底是男娃精贵。我孙子有多大啊?也就是你才这样放心。我给你说,这次你可好好的安排着,要是这孩子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阴丽仁赶忙应了,又趁机告辞,说是要出去准备路上用的物品,阴家老太太这才放他出去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希望阴平出事。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阴平真的出事了,他的下半辈子估计就会在天天纳妾中度过。 阴平心里十分欢喜,心道自己终于有机会出一趟远门了,不仅可以见到康氏,还可以和叶枫、薛丹二人重聚。只是,不知道二人现在怎么样了。 叶枫他倒是不担心,据说现在开了铺子做了老板。这小子在无名寺的时候便异常会经营生活,而且他还有那修剪花木的手艺。他担心的是薛丹,怕他性子拗,和爹娘生活不到一起,别又去寺庙当和尚了。 自从叶枫写信告诉他薛丹也找到家后,他便一直想到青山县去看看。 现在好了,机会终于来了。 对于阴平的离开,几个小妾自然是开心的,虽然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这一次,她们的内心活动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先狂喜,接着又在心里诅咒了阴平一遍,希望他在路上出个意外,最好不要回来了。 顺便也把康氏带上了,一箭双雕更好。 刚刚阴平不过送了老太太一只普通的簪子,她便高兴成那样,还承诺要把所花的银子给补上。她们的女儿们为了给胡氏贺寿,提前半年便开始准备绣品,结果只得到一个不咸不淡的“好”字,这心偏的厉害啊。 阴平却是不知道这些的,沉浸在即将出门的喜悦中。倒是阴丽仁心里担心儿子,将一路上的危险想了个遍,然后做相应的准备。 另一边,清水镇的薛丹一家也在准备着,想去一趟青山县。无他,通过做烧饼生意,祝氏和薛老汉慢慢地将日子过了起来。想了想,便想去那里感谢叶掌柜当初的收留之恩。 若不是人家帮忙,想来他们也没有今天的。 单单从面上来看,薛丹是彻底融入了世俗生活的,因为他也开始吃肉,头发也长了,按照时下男子的发型束了起来。 也开始问候左邻右舍了,也和大家有了基本的交流,目光也不再呆滞。 总之,除了木讷一些,有些不合群之外,和普通农家的男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自从薛丹回家,薛老汉的病便再也没有复发过,因为整日都乐呵呵的。祝氏更是重操旧业,天不见亮便起床,开始和头天晚上便开始醒的面。 薛老汉自然是跟着起来,烧火,炕烧饼。 末了,撒上一点芝麻,卖相极好。 在阴平被拐骗之前,祝氏和薛老汉操持的便是这项营生。由于祝氏的手艺好,炕的烧饼够大够厚,却又十分香脆,便于储藏,因此,他们的小摊经常有那些商队来光顾,一买就是好几百个。 火光映红了祝氏的脸上的红,那是一种类似于高原红的颜色,也是常年在地里劳作被太阳晒红了永久不会恢复的红,朴实的红。 见祝氏一脸高兴,并不因为早起做烧饼而感到辛苦,薛老汉便道:“你在想啥呢,咋这么高兴?累不累啊,若是累了就歇歇。咱们就三口人,这样过下去也足够了。” 薛老汉的话的确没有夸大的成分。 别人家动不动就是十来口人,他们家却只有三口。当初叶掌柜给了他们一笔生活费,再加上这几年卖烧饼赚的,的确是够他们生活几十年了。 祝氏便道:“累啥啊累,我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说起来,咱们儿子今年也快十四了,我琢磨着是该寻一门亲事定下来了。你没看人家朱二婶家的二小子,比咱们丹儿还小一岁哩,前段时间便定亲了。” “我知道,定的是老陈家的闺女,叫什么芳的。说实话,他家也太急了些,我就没看出那女娃有啥好的。而且啊,我听说那娃好吃懒做,就算是娶进门也是搅事精,败家娘们。也就朱二婶子心急,生怕娶不到媳妇似的。” “要说你说的也对,那女娃的确不能要。咱们丹儿心地好,人老实,像陈家闺女这样的,还不把儿子给欺负死啊。不过,我心里也着急,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乐视,左看右看,就是没啥合适的。” “慌啥慌,寻摸媳妇这件事,还是得谨慎一些才是。咱们就这样一个儿子,可不能委屈了他。再说了,咱们家吃穿不愁,又不是那苛待儿媳的人家,咱们丹儿长得也是俊,何愁找不到媳妇。再等等吧,等咱们去了青山县回来再寻摸也不迟。” “行,就听你的。刚好再卖些烧饼,多赚些银子给儿子攒着。”祝氏高兴地说了说。 薛丹其实早就醒了,奈何祝氏和薛老汉都不许他起来,说是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起早了就长不高了。其实,和刚才大佛寺出来的时候想比,他现在长得够高了。 可是,祝氏和薛老汉就是觉得他虚,每隔几日便要杀一只鸡炖了,给他补身子。 刚开始的时候,薛丹同阴平一样,是不爱吃肉的。可是,架不住祝氏和薛老汉两人心疼的表情,咬着牙吃了些。祝氏不知道的是,薛丹一开始吃鸡肉的时候只想吐,因为他觉得味道怪怪的,胃里一阵恶心。 但是,看着祝氏和薛老汉期盼的眼神,他便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慢慢地,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至于身边的这些琐事,薛丹渐渐地也习惯了。 他原本就心细,比之同龄人更容易静下心来观察和思考,因此看着便更成熟。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人觉得薛丹虽然成熟稳重,却未免呆了一些,想来是个没情趣的人。 因此,有多少人喜欢薛丹的成熟,便有多少人不喜欢他的木讷。 这日是阴家老太太托人算出来的黄道吉日,说是宜出行,万事皆顺。行李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放进了豪华的马车里。 老太太又拿出不少体己银子给了阴平,说是路上傍身用,想吃什么就买。那么厚的一沓银票,看得几个小妾和几个孙女眼睛发红心里发酸嘴里发苦,恨不得立即上前夺了过来供自己使用。 这个老货,果然是个偏心的。 见状,老太太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也别眼红,若是来日能够为阴家生个男孙,我照样给银子花。” 因为她的心尖尖阴平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一路南下,而这些小妾居然只看到了银子,却不知道说些吉利的话,她自然是不开心的。 别说这几千两阴平了,以后整个阴家都是她宝贝孙子的。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婚嫁的时候依例拿出一点来做嫁妆罢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在阴丽仁和几个小妾的劝说下,老太太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家去了。 与之相反的是,阴平却是一路开心,一会儿亲自去骑马赶车,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睡觉,一会儿又让小厮停了马,带着他们去客栈大吃。 只是,阴平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不管是自己还是小厮,都没有沾一滴酒。他是想玩,但安全却是第一位的。叶枫可是跟他说了好多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一路上,阴平遇到好多赶路的人,他听说对方也是和他一样,是要赶往青山县,便多了几分好感。那些老弱病残的,阴平甚至还会邀请对方与他同行。 至于那些贫穷的,他则会估摸着给上一些银子。 就这样,一会儿做善心的人,一会儿做散财童子,阴平这一路过得极开心,走到离青山县还有一半路程的地方,他已经捡了四个老人,五个身体虚弱的,还有一个小叫花子一样的孩子。 他倒是开心了,却苦了几个随行的小厮。 原本,阴丽仁只派了三个小厮跟着,但老太太做主增加了一倍,也就是六个小厮跟着,足足赶了三辆马车。最离谱的是,其中一辆马车车里居然全是阴平爱吃的东西,干货和零嘴都有。 白姨娘见老太太准备了许多干货,都是顶级的鲍参翅肚,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又仗着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脸面,便好奇的问道:“婆婆,准备干货是要做什么?平儿在路上也不会生火做饭啊。” 闻言,老太太便道:“你个蠢货,他虽不能自己动手煮着吃,可一路上有的是客栈酒楼,等歇脚的时候,拿去店里让老板帮忙煮了就可以吃,不过是额外给一点银子罢了。外面卖的那些我不放心,没有咱们自己买的这个好。哎,我要是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跟着去。老了,不中用了。” 白姨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才不老呢,反正她是没见过像老太太这样耳聪目明啥都知道连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老人。 就这样,八月十七这日,在捡了十五个老弱病残、散出去一千多两银子、将整车的鲍参翅肚吃了个精光后,阴平终于到达了青山县的县城。 当看到“青山县”三个苍劲的大字时,阴平没什么大的感觉,只觉得不用日日赶路了。倒是几个小厮,简直是热泪盈眶,他们终于把这小祖宗安全地送达了目的地,再也不用日日跟着他做善事了。 他们不反对做善事,可是也不能像他这样没个分寸。 康氏早就收到了阴丽仁的家书,从收到信的那一刻起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以至于这段时间做事都经常出错。她这个儿子却是没出过远门的,这一路又这样远,别出什么意外才是。 自从前几天开始,她便一直站在西门口张望,连小还让她回去等着,说一有消息就通知她她都不愿意,坚持自己守在这里。 好在这日子算的不错,刚过了晌午,远远地便看见三辆马车风尘仆仆地朝城门驶来。 小还视力好,仔细一看便隐约看见那马车上似乎有个“阴”字,待到又近了一点,小还便十分肯定这就是阴平的车,因开心地说道:“夫人,来了,夫人,少爷来了。你看,那就是少爷的马车。” 闻言,康氏喜得跟什么似的,立即下了城楼,又赶忙在门边等着。不一会儿,果见阴平神气地骑在马上,一点不见劳累疲倦。 下了马,阴平正正经经地给康氏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被康氏一把拉进了怀里。末了,康氏仔细一看,这孩子不但没瘦,反而是长胖了一些。 真不知道他这一路上是吃得啥,赶这么长的路居然都没有变瘦。不过,要是她知道胡氏专门给阴平带了一车的吃的,那也不会奇怪了。 带阴平去住处洗漱了,又重重打赏了几个小厮,康氏这才修书一封托人带回阴家。 等老太太收到康氏的家书,听说阴平安全到达先是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然后又看到康氏说阴平胖了一圈,直把老太太给得意的,朝几个小妾说道:“看吧,当初我多让一辆车跟着,专门放吃食,你们还说我多事。现在看来,我这样做倒是极对的。若不是这一车的吃食,我的孙子能够长胖一圈?” 几个人赶忙一阵恭维,只是心里极其失望,这个傻子怎么就没遇到些什么事呢?她们可是听说了,这孩子一路上十分招摇,总是做散财童子。 俗话说得好,财不可露白,他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银子似的。 只是,她们却忘了一件事,这六个小厮都是阴丽仁精挑细选的,都会功夫的,根本没有人敢来打阴平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南下的人多得很,大家结伴而行,阴平又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几乎人人都认识,就算是想下手也难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逢(二) 不过,胖归胖,但到底是疲倦的。一下车,阴平便像树袋熊一样黏着康氏,不复一路上的豪情。对此,康氏颇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感动于阴平对她的依赖。 她一直在帮人,自然知道离家久了的孩子与父母的感情的生疏程度。像阴平这样的,简直太少了。 休息了三天,阴平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不是嚷着要康氏带他去找好吃的,就是去找好玩的。对此,康氏都一一答应了。母子俩简直是胡吃海塞的,这样一来,阴平又胖了一圈。 比之京城,母子俩在这里玩得开心多了。 其实,在阴平到达后的第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康氏状似随意地问了阴平一句:“你这孩子,怎么想到要来这里的?我跟你说,这里可不比京城好玩,你会待不住的。且这么远的路,你也不怕的?” 一边说,一边往他碗里夹菜。 阴平一边吃一边道:“娘啊,你可是小看儿子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玩,我是想和娘待在一起啊。” 闻言,康氏的手愣了愣,这才迅速恢复了常态。胡氏是很爱他,但那又怎样,说到底,这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母子天性。 “又哄我开心,我看你是想出来淘气的。” 阴平又提出想要去陈家村找叶枫,康氏便道:“再过几日吧,你不知道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 就这样,母子俩动不动就拌几句嘴,康氏觉得心里温暖极了,又觉得果然是母子连心,她最近也特别想阴平。结果,这孩子千里迢迢的就赶来了。 到了八月二十一这日晚上,祝氏夫妻俩将白日做的烧饼卖了个精光,数了数银子,又想了想家里的积蓄,祝氏便道:“他爹,差不多了,想来这一趟去青山县的开销也够了,咱们明日不卖了,明日就去吧。” “嗯,记得把银子都带上。这一次丹儿跟着咱,可不能吃苦,白白累了身子。再说了,也怕有个什么事。” 原来,夫妻俩最近之所以这样不辞辛劳,所做的烧饼数量是平时的一倍多,就是因为想多攒些银子。 这里去青山县说远不远,但其实也不算近,加上这次要带上薛丹,断断不能风餐露宿的,最起码是要住客栈的,这样一来,来回的开销也着实不少。 好在夫妻俩愿意吃苦,起早贪黑的,终于把这笔银子赚了出来。至于以前存下的,夫妻俩一致认为,这是要拿来给薛丹娶妻用的。 说起娶妻,夫妻俩这段时间倒是为薛丹暗中留意了不少姑娘,奈何这孩子似乎还没开窍,一问他何时娶妻,他总是摇头。 对此,薛老汉总是这样安慰祝氏:“丹儿才多大啊,着什么急,他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住了十年之久,日日就知道念经撞钟的,自然是不通这些的。” 祝氏虽然隐约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又觉得薛老汉说的在理。加上眼下又要去一趟青山县,于是,便不再提这个事情。 这日一大早,一家三口吃过早饭,背着行囊便出发了。他们先要步行至清水镇里才能乘车。 薛老汉不能太过劳累,所以祝氏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里面大部分是吃的和一家人换洗的衣物。薛丹见了,赶忙让祝氏将行囊取下来,自己背着。 对此,祝氏喜得眉开眼笑的。 见状,薛老汉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是说薛丹在不断的开窍。祝氏回了他一笑,心道的确如此。 要换了以前,薛丹刚回家的那段时间,他是木讷的,根本不会因为看见祝氏背着烧饼或者薛老汉挑着水而前去帮忙。倒像是个外人似的。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路上,一家人住最简陋的客栈,饿了便吃自己带的烧饼。但薛丹的待遇却是不同,每到一处歇脚的地方,总是会给他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让店家打一个荷包蛋端上来。 旁人见了也不觉得奇怪,这年头,谁家里没有个受宠的儿子啊。再者,一看祝氏夫妻的年龄便知,这孩子要么是老来子,要么是独子,可不是得这样惯着么。 薛丹则是惊讶于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风土人情却又各异,因此一边走一边看一边问薛老汉。 这条路薛老汉算是第三次走了,因此多少熟悉一些,加上薛丹问的都是一些最简单不过的问题,薛老汉倒是能答得上来。 遇到他不知道的,那些同乘的人也会主动地热情回答,因此,这一路上的气氛倒是非常好。 托陈家村的福,现在去青山县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车辆也是极其方便的。就这样,几天后,薛老汉一家终于到了青山县。 比之前两次,夫妻俩都有些感慨。要不怎么说银子万能呢。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是坐着车来的,所花时间还不到之前的一半,却是极其舒服的。 略微修整了一番,夫妻俩便带着薛丹直奔此次的目的地,珍宝斋。夫妻俩打算带薛丹去给叶掌柜磕头谢恩,同时问问小丑妹的事情。 哪知,碰巧康氏带着阴平上珍宝斋买首饰。 康氏的意思是,阴家老太太把阴平当眼珠子似的在照顾,所以让阴平到珍宝斋来选一些首饰带回去,想来阴家老太太会十分开心的。 康氏来了,叶掌柜便和姚无双亲自招待着。 他俩都知道,康氏的眼光好,又挑剔,一般的首饰她还真看不上。于是,便将店里的那些新款式和经典款全部拿了出来,一一介绍。 阴平却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但碍于礼节又不能走,于是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边朝店外看。 结果,他便看见一个非常眼熟的少年朝这里走来。 这人怎么这样眼熟啊? 就在阴平看薛丹的时候,薛丹也看到了阴平。 薛丹的变化的确是很大,因为以前的他沉默不语,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而现在却开朗多了,加上营养好,吃得好睡得香,整个人胖了一圈,而且头发也束了起来,整个人基本上大变样。 但是阴平却不一样,除了长得胖了一些,其余并无差别,于是,薛丹一下子便将阴平认了出来。他立刻变得有些激动,张大了嘴巴,手指着阴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祝氏见自己的儿子突然这样激动,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看见一个和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的少爷也直勾勾地望着这边,心里纳闷,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毕竟薛丹回家后并无出过远门。 难道,这竟是旧相识? “阴平?!你是阴平!” “薛丹?!” “天啊,真的是你,薛呆子,真的是你啊。” “是我,是我,嘿嘿。” 两人像傻子一样,惊喜于这意外与重逢,拉着对方的手又蹦又跳的,最后才坐了下来。 见状,祝氏也十分高兴,要说薛丹回家后并未对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亲近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习惯,觉得儿子是在寺庙里待傻了。出家人可不是绝了七情六欲么,自然没有表情的。 现在好了,遇到一个旧相识,薛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打开了自己的心扉。更重要的是,这足以证明,这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平时沉默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开心的事情罢了。 康氏也是很惊讶,她早就听说当年阴平是和两个孩子待在寺庙的,但她一直只知道叶枫,却不知道薛丹。 哪里知道,今日就这样见了。 想到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康氏便欲起身向薛丹的爹娘打招呼问好。哪知,祝氏和薛老汉见叶掌柜也在,先了康氏一步,走上前就给叶掌柜跪下道:“掌柜的,你还记得我们吗?” 叶掌柜仔细一看,想了想便想了起来,这是他当年无意间动了恻隐之心救下的夫妻俩。又联想到刚刚和康氏之子惊喜重逢的那个孩子,心里便有了数,想来是夫妻俩找到了孩子,带着孩子来谢恩的。 叶掌柜赶忙将二人扶了起来,这才说道:“我记得你们住在清水镇?哎,你们不必这样的。当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且铺子里的确需要人手帮忙。” 祝氏却坚持道:“于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夫妻俩来说却是大恩大德,要不然,我们早饿死了,哪里还有机会找到儿子呢。” 说到儿子,祝氏便转过头朝正在与阴平寒暄的薛丹道:“丹儿,快过来,这是叶掌柜,当年就是他救了爹娘一命,又给了过活的银子,爹娘这才有机会找到你。来,快过来给叶掌柜磕头。” 叶掌柜推脱不了,又觉得如果不让薛丹磕头,祝氏夫妻心里是过不去的,便由着薛丹过来磕了三个响头。 薛丹却是诚意十足的,因为祝氏夫妻总是在他面前说起过去的种种。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磕头了。 叶掌柜见了薛丹的容貌,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因这薛丹长得太像顾惜惜的爹,顾老爷了。仔细一看,似乎连脸型都是一样的。不过转念一想,人生原本就很奇妙,长得像也不足为奇,便没有再多想。 有人不是说过么,这个世上,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总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叶掌柜这才拉着姚无双道:“这是内子,这是我以前便认识的薛大叔和祝大娘。” 几人又一一打了招呼,康氏这才对祝氏说道:“看着年龄我倒要叫一声大姐了。大姐,我是阴平这孩子的娘。” 祝氏一听“阴平”两个字,便惊喜地说道:“阴平?说起来真是缘分,这两个孩子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十年。” “谁说不是呢……” 叶掌柜见康氏和祝氏开始聊天,且这话题根本短不了,于是便告辞先离开了。这种话题他实在是不想参与,且一听就难受。 姚无双作为女主人自然留下来陪着说话。 “你不知道,我家这傻小子啊,回家谁也不理,也不和周遭的人玩耍,但嘴里总是念叨着阴平和叶枫。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叶枫和阴平是谁,就问他。结果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我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就是同他一起生活在寺庙的两个孩子。” 薛丹也是回家了才发现,原来他宁可对着不说话的叶枫,对他冷嘲热讽的叶枫,贪吃贪睡的阴平,也不愿与周围的小伙伴一起玩。 他们根本就不懂自己。 “我家这个也是!一回家便闹着要给叶枫和薛丹买些东西,都是吃的和玩的,可是,却是不知道你们住哪里。还有啊,回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吃肉的,一吃就吐,把我担心的啊……” 说着说着,康氏就红了眼圈。 “真的啊,我们家薛丹也是。你不知道,我可愁了,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后来终于要吃肉了,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呢。” 祝氏和康氏两人拉着手长谈,谈的都是两个孩子初回家时的种种,竟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那段岁月的难处,更加惺惺相惜。 果然,这人只有了共同经历,才会有共同的感受,也才会更加理解对方。 “说到叶枫,我们准备明日便去陈家村看看他。我这儿子这次从京城过来,除了来看我啊,就是为了来看他这个朋友。”康氏说道,“你们要去吗?去的话明日一起得了,我们坐车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祝氏还没来得及回答,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并没有这个行程,但薛丹听到了,赶忙急着说:“娘,你快答应康姨,我想去。” 他刚刚和阴平聊天,早就知道了阴平明日便要去陈家村看叶枫。说着说着,他也想去。 祝氏惊讶于薛丹的急切和“多话”,要知道在家的时候他半个月都说不了今天这么多话,看来,多和阴平和叶枫交往,指不定这孩子便能彻底“活”过来。 再加上康氏说叶枫住在陈家村,她便更想去看看了。 要知道,现在说陈家村名满天下也不为过的。 想到这里,祝氏便道:“既然这样,那明日就一起吧。只是,又要麻烦你们了。” 康氏便道:“嗐,麻烦啥。就冲咱儿子这些经历,我就恨不得我们住在一起才好呢。那就这样说定了。”两人又定了时间和地点,说好同乘康氏的马车。 祝氏感谢了一番,又和姚无双告了别,这才离开了。 原本祝氏夫妻俩准备去住客栈的,他们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城里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但康氏坚持让他们去自己的家住。 薛老汉和祝氏一看,阴平和薛丹聊得开心极了,一副不想分开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心打扰,想了想,便跟着康氏回了家。 只是可惜,叶掌柜没能坐在店里听康氏和祝氏聊天。若是他能听到叶枫这两个字,对方的信息又能与他一直找的孩子对的上,想来相认的时间会提前一些。 不过,这原也无碍。时间和空间加上缘分,已经再最大限度地将他们拉拢了。 晚间,阴平和薛丹果然住到了一起。 躺在床上,阴平便问:“你现在还会起那么早么?” 闻言,薛丹便道:“现在倒是不会了。但是刚回家的时候老是很早便醒了,便再也睡不着。只是起那么早也没用,根本没事做。再说了,我祖母也不许我起那么早,说是我没睡够,怕长不高。” 阴平便道:“我也一样,刚回家的时候一到那个时辰便醒了。头几次的时候,家里人还以为我生病了,把他们吓了一跳,后来我就不敢起来了,即便醒了也静静地躺着,免得他们大惊小怪的。” “哈哈,我也这样做过,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我躺着想事情呢。” 两人的卧谈会足足进行到大半夜才结束,于是第二天早上,破天荒的,祝氏和康氏都惊讶地发现,两个孩子居然睡起了懒觉。 这可是头一次啊。两个母亲相视一笑,给二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这才各自梳洗去了。 等一切准备妥当,康氏和祝氏坐了一辆马车,阴平、薛丹和薛老汉坐了一辆,这才往陈家村赶去。 官道走完,几人便下了车。 康氏又吩咐车夫远远地跟着,到了叶枫家便将车停好。赶车的两人已经跟着康氏来过多次,自然是轻车熟路的。且这一带规划的好,很好找。 康氏带着阴平和薛丹一家步行着往叶枫家走去。 康氏来了很多次了,所以没有什么感觉,倒是阴平和薛老汉一家,一边走一边感叹,这个陈家村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太繁华了些,就他们刚刚看到的这些,竟是比县里也不差什么的。更何况,县里根本没有这么好的风景。 叶枫正在饮料店里做实验呢。 因为他知道樊氏的兄长总是定期去外地进货,于是便不抱希望地对他说了柠檬和橘子的模样以及味道。要知道,对于做饮料来说,柠檬简直就是百搭的。 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见过,连橘子也是。 他想得很简单,哪怕是没有柠檬,有橘子也不错,味道好,关键是皮也可以拿来泡茶喝。 哪知樊家大哥见叶枫亲自来找他,心里十分激动,他自然知道叶枫在陈家村的地位。樊氏更是告诉他,让叶枫欠他一个人情的话,以后有什么也好办事。 于是,除了自己亲自去找,他还问了不少人。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叶枫说的“像鸡蛋大小又酸的人无法忍受的”黄黄的果子。 不过,遗憾的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怕自己买错了,没有敢多买,就买了五斤。卸完货,樊家大哥这才拿着这些果子忐忑地找到叶枫。 叶枫一看这些果子的外形便知道这是柠檬,根本不用闻味道和尝。于是开心地蹦了起来,付了银子,当即拿着这些柠檬进了饮料店开始做实验。 樊氏和她大嫂见樊家大哥居然带回来对的果子,心里都十分得意。看来,他们的心愿很快便能达成。 原来,他们听说叶枫会画画,而且会做宣传,于是便想求叶枫免费给他们画几幅有关铺子的位置以及铺子里那些美味的炒货的画。 到时候往进村的路上一插,不愁没有人找不到。 用水洗净,用刀切开,顿时便有一股柠檬特有的酸香迎面而来。叶枫贪婪地闻了一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种子取了出来。不管能不能成活,他还是想试着种一下。 之前那么难搞定的李子树都种活了,又嫁接成功,今年结出来的李子,简直太好吃了。 若是这些柠檬能存活便好了,以后这饮料店哪怕什么都不卖,就卖酸酸甜甜的柠檬水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便觉得还是让樊家大哥下次去进货的时候顺便问问这些果子产自哪里,若是能找到产地,他便亲自去一趟,挖几棵树回来。 将切成片的柠檬丢进早就凉了的凉白开里,又加入了一些糖搅匀,叶枫有些激动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 只可惜,熟悉的味道,却不是熟悉的环境。 他再也回不去了吧? 走了半日,又一路说个不停,康氏便有些渴了,想到叶枫的饮料店,康氏便道:“我有些渴了,而且叶枫那小子还开了一个铺子,专门卖些喝的。要不然咱们去店里看看,要是在的话,就不必往村子里走了。” “他开了一个铺子做买卖?”祝氏惊讶地问了一句。这孩子不是从小便和他的儿子一样被拐了吗,怎么还有银子在陈家村开铺子。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他在不在店里。若是在啊,我们坐下来,让他慢慢讲给你听。”康氏笑着说道。 其实,不光是祝氏,康氏也是觉得叶枫这孩子很神奇的。先是在阴平和薛丹都不敢离开寺庙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坚持着要离开。 后来,又在人生地不熟的陈家村认了干亲,成功地留了下来。再后来,又别出心裁地通过花木和长生果赚了不少银子,这倒也罢了,不过是商业奇才罢了。 但是,他却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毫不自私地带领全村人和他一起致富。现在好了,陈家村发展的这样好,连皇帝陛下都知道了,说起来简直是全天下都知道。 这样的孩子,说起来还真是一个谜。 唯一遗憾的是,这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亲生的爹娘,还在努力着。更遗憾的是,他对于自己的爹娘和家庭情况一无所知,没有一丝记忆。 这样的情况,寻亲尤为艰难。 也就是说,叶枫只能将自己的信息登记了,等待他的亲生爹娘主动找上门来。 所以,康氏在登记被拐婴孩的信息时是有些偏向叶枫的。每次有了新信息,她总是下意识地看看对方是否是姓叶,她心里是很期待叶枫早日找到回家的路的。 只是,康氏不必担心,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逢(三) 一路走,一路聊。 “我记得你早上说你家是做烧饼卖的?” “是啊,早上吃的那个就是。以后你回京之前,一定告诉我一下。若是我还在,给你做上几个,路上很方便的。” “嗯,我觉得味道很不错。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到这里来做买卖?你看,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 “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叶枫的铺子在哪里啊?” “那,就是那里。”康氏指着离几人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说道,“他的铺子就在那里。” 见祝氏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康氏便知道她不想多谈这个事情。也是,人家远在青山镇,也没有必要非要来这里开店的。这里再好,也算是他乡。 不是故乡。 倒是自己,习惯了以他乡为故乡,所以才这样问别人。 想到这里,康氏便有些愣住了,不知喜悲。 见状,又见两人都怪怪的,都忽然不说话了,阴平便道:“祝姨,你不要觉得奇怪,叶枫这小子一直便是个与众不同的。你不知道,以前还在庙里的时候,我师父说什么,这小子偏偏不听,佛经也学的极差,每次都连累我和薛丹跟着他一起受罚。还有啊,他总是睡懒觉,每次都要我们等他。” “哈哈,亏得你这样说,要不然,我还以为是自己奇怪呢。我也觉得他奇怪,倒不是说他喜欢偷懒,而是他以前都好好的,结果那半年却是非常出格,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薛丹一直是个细心的人,他总觉得叶枫前后判若两人。以前的叶枫虽然也偶尔迟到,但却不像后来那样倔强,贪吃贪睡,鬼主意还多。 对此,阴平大大咧咧地说道:“嗐,是你多想了。他那人就那样,胆子大着呢,寺庙是关不住他的。不过,管他呢,既然到了他的铺子,那他就得请我们大吃一顿才行。不过你说这些我倒是也想过的,而且,我一直觉得你俩长得挺像的呢。” 闻言,康氏笑道:“你还说人家贪吃,我看那,你们三个里就你最贪吃。你自己看,是不是你最胖?再说了,人家叶枫的铺子是卖喝的东西,没有吃的。不过我倒是赞同你说的,这孩子和薛丹长得是挺像的。” “真的挺像?那我倒是想看看了。”其他的,祝氏不感兴趣。但是,这个世上居然有人和她儿子长得像,那就有点意思了。 阴平笑了笑道:“娘,这可是他的地界,他的铺子没有吃的,这一条街上吃的可是太多了,让他请客就是了。” 康氏笑了笑,满眼宠溺。 及至走近,康氏一见门开着,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没有祝氏夫妻那样好的体力,走不动了,也快要渴死了。 祝氏的满脑子里都是康氏说的那句“叶枫和薛丹长得挺像的”,心里充满了好奇。两个孩子有相同的经历,又长得很像,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孩子了。 她哪里知道,这一见,便是悲伤的开始。 试验成功,叶枫心里很开心,便开心地笑了起来。隔着琉璃,几人都看见了这暖心的笑容。 尤其是祝氏,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抓住了一样,觉得这笑容如此熟悉,又直达她的心底,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心里十分激动。 这孩子怎么跟薛老汉笑起来有点像啊。 不待祝氏思考,阴平率先走了进去,薛丹随后。然后,只听阴平大声说道:“我说叶枫,这大白天的,你笑成这样,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梦,赶紧老实交代。” 阴平的家里已经在开始为他物色婆娘,自然是知道一些男女知识的。 猛地一见阴平,又见变了样几乎认不出来的薛丹,叶枫十分的惊讶,又十分的感动,赶忙站了起来,将二人迎了进去坐着。 又见窗外还有康氏和另外两个人,赶忙走了出来,这下子便更惊讶了。 这夫妻俩他认识,不就是几年前去陶家村烧制陶器的路上,男的心脏病发作了那夫妻俩吗? 难道,这两人竟是薛丹的父母? 叶枫先是朝康氏叫了声“康姨”,然后不等康氏介绍,便朝祝氏夫妻俩道:“婶子,大叔,你们可还记得我?” 然后便一脸微笑。 虽然二人都有了白发,但气色不错,精神也好,想来是找到孩子后心便宽了,压力也小了。 对于叶枫的主动和热情,薛老汉一时间愣住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他觉得这声音和长相都如此熟悉? 倒是祝氏率先反应了过来,这孩子不就是当日为她老伴施救的孩子么?因为没有座位,自己当时还抱过他来着。 这几年不见,这孩子长高了,也壮实了。 祝氏又仔细看了看,的确如康氏所说,这孩子长得和薛丹有些相似。只是,倒是比薛丹长得更和自己相似。 想到这里,祝氏赶紧将这种想法挤出了脑海,这才拉着叶枫的手道:“记得,当然记得,当日若不是你及时施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只是,只是她一直以为叶氏俩口子便是叶枫的爹娘。 现在看来,却不是的。 此话一出,薛老汉也反应过来了,对叶枫的印象又好了一层。倒是康氏,看着几人的寒暄,一头雾水。 祝氏便一边抹泪一边道:“几年前啊,我们夫妻俩途经陶家村的时候,他爹的心漏病发作,还是叶枫想办法给缓过来的。哎,要说今天可真是来对了,想不到这孩子就是叶枫。哎,再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缘分。” 康氏一听,也感慨道:“是啊,这三个孩子合该有缘。小时候一起住了十年,熬了十年,受了十年的罪,好在是一起的,彼此有个照应。若是一个人,那十年也怎么过啊。” 叶枫见几人伤感起来,便打岔道:“康姨,祝大婶,薛叔叔,想来你们走了这半日的路,肯定是累了,渴了,快进来坐下,我给你们弄点喝的。” 说着又问了祝氏和薛老汉以及阴平薛丹要喝什么。至于康氏,他是知道的,她爱喝玫瑰花茶。 阴平便问道:“你这里有什么,你且说说看。” 叶枫便一一介绍了。 最后,阴平要了柠檬水,薛丹要了薄荷水。祝氏和薛老汉则无可无不可,只说水就行。 想了想,叶枫便给祝氏冲了和康氏一样的玫瑰花茶,至于薛老汉,则和薛丹一样要了薄荷水。 几杯茶下肚,众人这才解了渴,开始打量起叶枫的这个铺子来。至于陈五妹和千语,则带着千语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在果子林里看着。 最近苹果越来越大了,虽然还没成熟,却总是有小孩子去摘。挨家挨户上门说了,却也管不住皮孩子,于是两人便只能开始巡逻,减少损失。 若不是这样守着,根本挨不到成熟,那些果子便会被熊孩子们全部摘了去。 康氏便道:“这生意可还好?最近总是听城里的太太小姐们说,你这里的水特别好喝,糕点也不错。最是适合午后没事的时候,坐在这特制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发呆也行,聊天也行。现在自己来了,倒发现其实是真的。” 自从丽群会的成员带着自家女儿来了这里一次后,最近便陆陆续续地有遮了面的千金带着丫鬟来到店里,都是要的二楼靠窗的位置,要上几杯水和糕点,坐在那里惬意地聊天。 有些人甚至带了纸和笔,坐在这里画画。 闻言,叶枫便笑着说:“生意还行,反正几乎日日都有人来光顾。”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吧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托盘,里面是好几样糕点。 “来,大伙都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等到了晌午,我带你们吃酸汤鱼去。这鱼可是咱们陈家村里那个大湖里刚捞起来的,美味的很。” 祝氏和薛老汉有些拘束,倒是康氏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拘束。这缘分,倒是难得。 两人一看也是,毕竟就这几个孩子,没有外人,且和叶枫说起来也算是旧相识,再扭扭捏捏的倒像是见外了。 祝氏一边吃糕点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叶枫,却是越看越心惊。无他,只因叶枫长得和她太像了,还和她娘家哥哥像。而薛丹却只是和她有一点相似罢了,那也是在没有叶枫对比的情况下。 现在一比,倒是看出差距来了。 想了想,祝氏便状似无意地问道:“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和我们家薛丹在无名寺住了十年的那个孩子。只是,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是被拐的呢。” 她原本想问那日车上的陈继兴和叶氏到底是叶枫的什么人,但又觉得过于露骨,于是便折中这样问了。那日,要不是有叶氏在,她肯定以为这就是她的儿子。 叶枫果然没有察觉到祝氏的异常,笑着说道:“是啊,我们三个可是在那里住了十年呢。只是现在他俩都找到家了,我却还没有找到。不过,再过几日便是全国寻亲大会了,想来我也能找到家的。”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祝氏忽然问道。不过大家都在吃,所以也不那么突兀。 祝氏心里清楚的很,她的儿子打小便不爱吃零食,反而喜欢吃酸酸的东西。而叶枫现在正喝着一杯柠檬水,阴平刚刚还在说这水酸酸的不好喝。 闻言,叶枫便道:“是啊,祝姨,我向来不怎么爱吃甜食,倒喜欢这些酸酸的东西。” “哈哈,所以我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了。” 祝氏听了,觉得自己的心都紧张的不会跳了。薛丹现在特别喜欢吃甜食,而对于她做的酸汤面却是不怎么感兴趣。对此,薛老汉的解释是孩子大了,口味变了也是有的。 祝氏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多想,可是现在,她却有了不好的猜想。一个人是会长大,口味也许会变,但是,再变,也不能跟以前一点都不搭边吧? 见自己的婆娘对叶枫的关注有些过于热情了,薛老汉觉得很奇怪,便在桌下踢了她一下。祝氏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诞不经,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要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啊? 倒是薛老汉随口问道:“这里的铺子怕是不便宜吧?”刚刚祝氏和康氏走在前面聊天,他是听见了的。若是在这里做买卖,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关键是薛丹高兴。 为了儿子,他是什么都能改变的。 又不是外人,叶枫老实地回答道:“这些铺子现在的确涨了不少,之前买下来的时候是三百两,租的话更便宜。不过那一条街就更便宜一些,现在已经没有卖的了,不过租的还剩下几个,只是位置比较偏僻,倒是没有人下手。” 薛老汉不过是随口一问,且是为了岔开祝氏的热情,但是,祝氏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反正都是卖烧饼,在这里卖说不定生意更好呢。就拿几日后的全国寻亲大会来说,到时候有的是需要赶路的人,可不需要烧饼么? 更重要的是,若是留下来卖烧饼,她便有时间去弄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些疑惑。这些疑问搞得她现在心神不宁的。 想到这里,祝氏便道:“那几个铺子租子几何?” 叶枫便道:“这是村里的产业,若是外地人来租,是五两银子一个月。要是婶子想租,我去帮你跟村长说,三两银子一个月即可。”想了想又道:“婶子这是想在这里做买卖?你们准备做什么呢?” 出于好心,叶枫是想问问对方做什么买卖,好帮着参谋参谋。毕竟那里的位置的确不佳,若是又和其他铺子重了样,便需要慎重考虑了。 对于祝氏的突然而来的想法,薛老汉和薛丹都有些意外。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商议,准备今天或者明天就启程回家去了。可是现在,听她的意思,倒像是想留下来做买卖? 薛老汉便道:“我们也不会其他的,只会做烧饼。” 不管他心里再不满意祝氏的自作主张,但是夫妻几十年了,又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祝氏这样突然做决定,想来是有什么原因的。 所以,面对叶枫的疑问,薛老汉帮祝氏回答了。 哪知叶枫一听,满眼激动道:“烧饼啊,这个买卖好。最近我总是听见那些赶路的人抱怨,说是这里没个干粮卖。你们要是来开铺子,想来生意是不差的。你们也知道,这些外地人来了,总归是要回去的。到时候,买些烧饼路上吃,可不是正好么!” 闻言,康氏便道:“叶枫说行情好,那就一定不会差。我跟你说,这小子精着呢。就他做的这些买卖,从来没有亏本的时候。”祝 氏和薛老汉一看便是不富裕,所以康氏心里想着若是二人能够留下来做买卖,多赚些银子,到也是不错的选择。且顾惜惜和她说过,叶枫这人最是精明,又老道,赚钱很厉害的。他说行,只怕就真的行。 这下倒是轮到祝氏犹豫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也是一时的想法,还得和你叔好好商议一下才是。” 薛老汉没有吭声,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叶枫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便道:“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们吃饭去。” 阴平和薛丹早就饿了,一听有饭吃,立即拉了叶枫道:“走吧,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呢,只顾着和大人说话,也不理我们。哈哈,我要吃很多,你带银子了吗?” “切,我是谁啊,这里谁不认识我?哪怕是不带银子,刷脸就是了。” “刷脸?” “哈哈,薛呆子,你还是这样不习惯啊?他这人惯是这样,最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刷脸,我估计是混个熟脸的意思吧。” 三人肩并着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闹,互相讥讽,都是男孩子常有的行为,惹得跟在后面的康氏和薛老汉心情大好。无论是阴平还是薛丹,只有此刻才真正像个孩子。 而平时,也太稳重了些,看不出在想什么。 祝氏则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可是看清楚了,这个叶枫走路似乎是外八字,这样一来,是很费鞋子的。 她的儿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叶枫说的酸汤鱼,就是陈继堂家开的,离他的饮料店很近,往前走几十步便到了。 这条街上的铺子外观都一样,只是内里的装饰不同罢了。而这家店也是颇具特色,一看便知道是做什么买卖的。店上方的匾额上写着“酸汤鱼”三个大字,还花了几尾鱼,十分应景,哪怕不识字的都明白。 刚到门口,几人便闻到一股酸香的味道,馋的几个小的直流口水。叶枫带着众人进去坐下了,正要开口,正在帮忙杀鱼的陈继堂看见了,便主动走了过来道:“叶枫,你来吃鱼吗?” 叶枫便道:“是的,给我做一条草鱼吧,就要五六斤的。对了,这些是我的朋友和叔叔婶子,都是外地来的,我带他们来尝尝你家的酸汤鱼。” 陈继堂朝各位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店里的调料都是准备好的,就等鱼杀好倒进去煮就是了。陈继堂根据叶枫的提示,在汤里又加了些土豆和白菜之类的,果然是大受欢迎。 许多人将鱼吃完了还不想走,又拿着筷子捞里面的土豆和白菜吃。土豆倒也罢了,特别是白菜,吸收了汤的精华,变得异常美味。 更有甚者会要一碗米饭或者面条,小心地将这酸汤将饭或面泡了,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因为是叶枫带来的客人,所以陈继堂一家做的格外用心,将大部分的鱼骨剃了,放在里面的土豆和白菜也更多,还送了一人一碗白米饭。 几人都学着叶枫的样子拿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汤倒进米饭里,拌匀了,一吃,果然是美味无比。又就着土豆和白菜下饭,倒是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特别是阴平和薛丹,吃了一碗还不够,又要了一碗米饭,全部吃了,这才说吃撑了。 阴平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道:“叶枫,好啊,亏我先前还想着你可怜,在村里受苦,所以给你带了那么多吃的玩的,现在看来,你倒是最会享福的那个。我不管啊,晚上我还要吃不同的好吃的。” 闻言,康氏便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看你这肚子,撑得跟什么似的,就开始想晚上吃什么了。”一边说,一边给阴平揉着肚子。 那肚子滚圆,的确吃了不少。 叶枫便道:“没问题,不就是吃么,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这样,晚上我带大伙去吃鸡肉,我跟你说,他们的鸡肉可好吃了,是用秘制的卤料处理过的。还有那凉拌的也不错。至于鸡架,他们拿了熬汤,熬得浓香无比……” “你别说了,我现在就想吃。”阴平一边打饱嗝一边说,成功地将众人逗笑了。 付过银子,叶枫便带着大伙去了村里,带着大伙到处转转。祝氏和薛老汉虽然心事重重,也被这些景色迷住了,认真跟着游玩起来。 晚上,叶枫自然是带着几人到了赵氏那家专门卖鸡肉的店,点了一桌子好吃的。赵氏便道:“你放心,到了我这里,就等着吃撑吧。” 趁着菜还未做好,叶枫又去隔壁的店铺点了一些卤花生、炸花生米、带壳的炒花生等,全部打包带了过来。 众人都是第一次吃花生,一吃便爱不释手,连薛丹这样矜持的人都大声过瘾。薛老汉更是难得的叫了一两白酒,就着炸花生米喝了起来。 阴平一边吃一边道:“娘,我想住在这里,不想回城里住,这里又好玩,东西又好吃,简直太棒了。” 康氏一边嘱咐他慢点吃,一边给他剥花生米,一边笑着骂他。看得一旁的薛丹忽然觉得有些羡慕,虽然祝氏和薛老汉也很爱他,可是,他就做不到像阴平这样撒娇。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想来若是祝氏给他揉肚子,他是不愿意的,因为太别扭了。 等凉拌鸡一端上来,众人一尝,再次停不下筷子。 这鸡是赵氏家的养鸡场养的,都是散养,喂的又好,所以鸡肉有嚼头又细嫩,加上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实在是满口香,味蕾都要瘫痪了。 而且这汤汁伴着米饭也很下饭,毫无意外的,几人又吃多了。等赵氏端着一个大陶盆出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点,因为这汤还未喝便闻着太香了。 就这样,众人又喝了至少两碗鸡汤,阴平更是喝了三碗,若不是康氏不让他喝了,他还想塞一碗进去。 见自家的鸡汤这样受欢迎,赵氏心里也是十分开心。所以叶枫在准备付银子的时候,赵氏便道:“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你不用给,我只和你姐姐要去就是了。” 叶枫知道赵氏是不会去找叶氏要的,心里也明白赵氏是在感恩。赵氏不止一次地说过,若是没有叶枫和叶氏带着她做乡厨,她绝对是没有今天的。 所以,不管叶枫何时来铺子里吃东西,一律免费。 为此,叶枫再也没敢来过。 可是今天这几人都是客,叶枫便想让他们都尝尝味道,这才来了。 道过谢,几人才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晴天霹雳 “哦,我明白了!”薛丹忽然说到。 对此,几人都很意外。要说薛丹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一般人还真听不懂。饶是阴平刚刚和他聊过,现在也是忘了。 “你明白了什么了啊,薛呆子?” 对此,康氏打了阴平一下,嗔怪地看着他。要是他们三个私下里待着倒也罢了,但是现在人多,阴平还这样直言不讳叫人家呆子。 她是怕祝氏和薛老汉不开心。 哪知,祝氏并不以为杵,只是说道:“嗐,他姨,没事的,男孩子不就是这样的么,没什么分寸。不过,我也好奇,丹儿,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 “哦,就是叶枫刚刚说的刷脸啊。你看,他带我们去吃鱼,没给钱,末了,还送了几碗面。现在,又来这里吃鸡肉,也是没给钱。但是,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呢?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脸啊。” 一番话下来,众人这才明白。 倒是祝氏和薛老汉心里一阵惊喜。这孩子,平时看着呆,现在,不过是跟着两个孩子玩了半日,都会推理了。 看来,得让他们多待几天才行。薛丹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痞气和烟火气少了些。 虽然是八月了,但天气依旧炎热,白日里的烈阳将这些青石板都炙烤的有些热。因此,走在路上,便能感觉到如蒸笼般的湿热感。 不过,今日天公作美,就在几人吃饭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将路面淋湿了,却又没有积水。当初铺路的时候叶枫便嘱咐工匠们将路设计成有些许坡度的,因此,这路轻易不会积水,只会顺着坡度往下流,最后汇集到小溪里。 因为是雨后,所以空气十分清新,加上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花香,几人都觉得有说不出的惬意感。刚刚吃饭的时候便说好了,今晚不走了,就留在这里住一晚,叶枫已经自掏腰包在藕然客栈里开了三间房。 至于分配么,康氏一人一间,祝氏夫妻俩一间,阴平和薛丹还有自己一间。今晚,他们三个是要住在一起的。 薛丹一如既往地心事重重的样子,话还是不多,不过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倒是叶枫和阴平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许多。 “你们有没有想过再去那寺庙看看?”阴平忽然问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去一次。 “我倒是想过,只是想的和你们不一样。我想从这里开辟一条到那寺庙的路,方便以后来咱们陈家村游玩的客人探险。还有,我特别喜欢寺庙外那些金黄金黄的杏花,除了那里,别处我再无见过。” “嗐,害我听了半日,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你这人啊,怎么什么都能和赚银子拉上关系。” “我也想回去,不过我是想真正的回去,住进去便不再出来了。” 就在阴平和叶枫互相打趣的时候,阴平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成功地让叶枫和阴平都闭上了嘴巴,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吓人了,有点像晴天打雷的感觉。 真要是这样,祝氏夫妻估计会杀了叶枫和阴平。 “我是说真的”见叶枫和阴平不吭声,薛丹又自言自语道,“我不像你们这样能够喜欢这俗世的生活,我还是想回去。我总是想努力的做好,可是,我觉得好难,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时刻都会有这想法。” “那……那你真回去了,你爹娘怎么办?”阴平问到。 “所以啊,我也只是想想。除了你俩,我谁都没这样说过,就当是心底的秘密吧。也许,等爹和娘百年之后,我真的会再回去的。” 薛丹谈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那么淡,倒像是没有似的。 薛丹的话让叶枫失眠了,他知道薛丹是还未适应正常的生活,于是想逃避,回到他熟悉的却又做的十分好的那种生活里去。 的确,在这俗世,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而在寺庙里,他样样优秀。 想到这里,叶枫忽然觉得很心酸,又开始恨当初拐了薛丹的那个人贩子。若不是他作恶,薛丹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又怎么过的这样折磨和煎熬。 哪有人会动不动就想进寺庙去生活的。 等全国寻亲大会一结束,他一定要给白知县提建议,趁着向朝廷递折子的机会,将他对于如何严惩人贩子、如何预防花子拐骗孩子的建议一并呈上去,最好能在全国范围内实行,让人贩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一个房间,祝氏夫妻俩也在商议大事,要不要留下来做买卖的大事。 祝氏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的,一则薛老汉有心漏病,叶枫和其他所有的大夫都叮嘱过,不能生气,不能让情绪大起大落。要是他听了这样的怀疑,指不定立即就病发了。 二则自己也不过是怀疑罢了,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但是,若是能够留下来,不愁打探不出来。 想到这里,祝氏便道:“你的身子虽然长好了些,可是依旧不能累着了。你看这几日不过是赶了几天路,还是坐车出行,你都气喘吁吁的。咱们那里到底不如这里条件好。依我说,咱们在这里租一个铺子,专门卖烧饼,闲了就休息。” “咱们清水镇就不能休息了?”薛老汉始终是觉得这样有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他打心眼里不愿意。 “是是是,哪里都能休息。但是你想过没,咱们村人人都知道丹儿的过去,虽然他们明面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看不起咱们的。我看丹儿不爱说话,也有这个原因,因为总是有人指指点点的。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认识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可以在这里凭自己的手艺重新开始,这样不好吗?” 听到祝氏的话,薛老汉突然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的确如此,青水镇虽然好,但却是人人都知道他们的过去。想来薛丹要是继续这样不爱说话,十里八乡的估计很少有人家愿意结亲。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大家各凭本事,有银子才是王道。且这里的闺女长得水灵,配薛丹正合适。他是日夜盼着薛丹开窍,早日娶媳妇生子,若是能在他有生之年生个孙子给他抱抱,他也算是彻底满足了。 “而且啊,这里的大夫多,医术好,叶枫那孩子说,连城里的大夫都将分号开到了这里。” 祝氏见薛老汉不吭声,似乎在沉思,便又加了一把火道:“你没看丹儿今天特别高兴吗,连话都多了起来。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想来他就爱说话了。就丹儿这样貌,加上咱们的铺子赚的银子,想来有的是女娃愿意跟我们结亲。这样一来,说不定后年我们就抱上孙子了。” 如果说薛老汉先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家的话,那么此刻他已经被祝氏的话彻底打动了。 是啊,自从薛丹回家后,他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兴奋。若是真能好起来,世俗一点,那么让他去哪里他都愿意。且这里还是陈家村,天下闻名,什么都好。 想到这里,薛老汉叹了一口气道:“就依你,那明日就去看看那铺子再说吧。” 闻言,祝氏赶忙道:“诶,好,就这样,快睡吧,明天就去看铺子。”她心里清楚,薛老汉这样其实已经是同意了。 想到这里,祝氏心里也十分开心,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叶枫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她总想去探究清楚。 只是,祝氏没有想到的是,日后的她竟是那样痛苦。若是早知道是那样的结局,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好奇,就这样守着薛丹过一辈子算了。 别人是求而不得,她是知道了真相却什么都不敢说。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梳洗好后,叶枫便带着阴平和薛丹来敲门了。这一次,叶枫准备带他们去一家专门卖早点的地方吃早饭。 可是,一下楼,阴平便发现了原来客栈前居然是这么大一个湖,而且还有湖心亭,便急着要去看看。 叶枫便道:“嗐,你还是这样的性子,着急忙慌的。你慌什么慌,这亭子又跑不了。倒不如啊,先随我去吃早饭,我跟你说,这里的早饭很是美味。” 作为吃货,阴平一听说有吃的,又觉得这湖心亭随时都可以来,便从善如流,跟着叶枫去吃早饭去了。 叶枫说的这家卖早点的铺子是外地人,据说是从江浙一带来的,做的一手极好的灌汤包和水晶包。除此之外,还卖油条和锅盔。 那油条倒也罢了,不过是中规中矩,但是那锅盔却是极美味的。也不知道店家用了什么方法,将锅盔烤的是十足的香脆,入口即化,里面的肉馅也是十足,总之一吃难忘。 等几人吃了水晶包和灌汤包,又学着叶枫的样子将包子在碟子里蘸了蘸,简直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康氏倒也罢了,其余几人均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一边吃一边感慨,这陈家村的人真是会享受啊。不过是吃个早餐,就吃得这样讲究的。 的确如此,现在村民们已经很少有人自己做早饭吃了。等梳洗好了,一家人便懒懒散散地拖家带口地来到自己喜欢的铺子里,或是点上一碗面,或是要几个包子,或是要一点糕点,喝着汤,由此揭开这一天的序幕。 然后,将地里那一点点活干完,众人便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喝喝茶,吃吃糕点。特别是畅音阁已经正常营业了,每月单号白天便有戏剧上演。 现在啊,村里人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都不缺。 当然,不少亲戚便闻讯赶来,住上几日,感受一下陈家村的奢靡生活。 为此,还闹了一个笑话呢。 查五婶娘家大嫂的大女儿查三妹,自从来查五婶家住了两晚后,便彻底爱上了陈家村。 特别是送行那日晚上,查五婶想着大哥大嫂第二日一大早便要离开,便下了血本,请一家人去陈继堂家的铺子吃酸汤鱼。查五婶家四口人,加上大哥大嫂家三口人,一共是七口人,查五婶并按照陈继堂推荐的叫了两条鱼,一共八斤。 结果,八斤鱼下肚,根本没吃饱,查五婶只好一边看自己男人的脸色一边忐忑地叫了几碗面。 几碗面下肚,加上被喝得精光的酸汤汁,大哥一家总算是吃饱了,查五婶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几人去湖心亭转了转,这才拉回家睡觉了。 哪知,第二天早上,查三妹死活不肯起床,一会儿说自己生病发烧,一会儿说自己脚痛,反正就是不愿意跟着爹娘回家。 他大嫂一看,便明白了女儿是在装病。可是转念一想,连自己都舍不得走,何况是女儿呢。 想了想便对查五婶道:“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我们是必须走了,要不这样,就让这孩子在这里住一两天,等她病好了,我和你哥再来接回去。” 陈五叔和查五婶不疑有他,又想着这孩子素来身子弱,生病也是正常的,便好心地留了下来,日日好菜好饭的招待着。偶尔,查五婶还给她几个钱,她便拿着钱到铺子里买些零嘴吃。 这孩子也是个有心计的,一出去玩便热情地招呼村里人,特别是说到查五婶两个儿子的时候,一脸的娇羞。现在,众人都说,这孩子是查五婶准备留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的,亲上加亲,也挺不错的。 查五婶和陈五叔一听,差点晕过去。 就这孩子,好吃懒做的,每天一到饭点便主动上桌,一吃完碗也不洗桌子也不收拾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样的孩子,娶进来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更何况啊,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媒婆盯上了查五婶家的两个儿子,查五婶和陈五叔同时看上了一家,对方家里是土财主,土地和银子都不缺,关键是,还答应拿出三百两做嫁妆。 因此,跟自家兄嫂这孩子一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啊。 可是,这孩子铁了心的不走,哥哥嫂嫂又这样那样的借口,无可奈何,这孩子现在还没走呢。 以至于现在,众人无论是谁碰见查五婶,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那亲戚走了没?”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提出要去湖心亭玩,祝氏夫妻俩要去看铺子,康氏一心念着慈幼局的孩子们,于是众人兵分三路,叶枫带着薛丹和阴平去湖心亭玩耍,祝氏夫妻去考察铺子,至于康氏,则自去了慈幼局。 一路走一路观察,还真别说,这条街的人流量倒是挺大的,加上叶枫说的来这里的人有许多是需要赶路的,这样看来,若是开一家烧饼铺子,生意不会差。 而且看了这半天,居然没有卖烧饼的,最多就是他们早饭吃的那种锅盔。 但是锅盔不耐放,烧饼却可以长时间保存,最是适合赶路。想到这里,夫妻俩的信心更加足了。 等到了街尾的那几个铺子,的确位置差了些,太偏僻,很少有人愿意走到这里来。但是,若是能将知名度打出去,那也是不怕的。 像前面这些旺铺,他们也租不起。 接待的人是叶枫打过招呼的,此刻便把祝氏夫妻当作自己人来看。要说陈家村面子最大的人,除了陈继发,便是叶枫,且不说人家带领村民致富奔小康,过好了好日子,单单是知县大人认了叶枫做干儿子,还是主动提出的,就这一条,这面子也必须得给。 接待的人正是樊继飞,他在村里几十号后生里脱颖而出,现在跟着陈继发办事,连刘老太太都高看了几眼,觉得这孩子越来越顺眼了。 加上陈五妹这层关系,樊继飞简直是掏心掏肺,将几个铺子的优劣一一说了,话说的之实诚,让祝氏夫妻侧目。 对此,祝氏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小哥,谢谢你带我们逛了这半日,又说的如此诚恳,若不是你,我们断断不会知道这些的。” 樊继飞忙道:“婶子你客气了,叶枫交待的事,我自然是要办好的。”叶枫对陈五妹好,和她一起开铺子,教她嫁接果木,更重要的是,也不反对他和陈五妹来往,樊继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报答叶枫的机会,办起事来自然是不遗余力。 最终,祝氏夫妻决定试一试,反正若是不行,也就一个月的租金而已,损失不了什么,便定下了最后一个铺子。 交了银子,过了手续,樊继飞便道:“要不是我没有手艺,我早就租铺子来做买卖了。再过几天,村里将会非常热闹,到时候人一多,何愁没买卖做。你们这铺子啊,我看能大赚。” 祝氏见事情这样简单,便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手续这么快就办好了?” 樊继飞便道:“这铺子是村里的产业,所以简单的很,不过是签了合约,收了租子就是了。” “那还会有人上门要税吗?”薛老汉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们在清水镇摆摊的时候,哪怕是交了摊位费,还是会有人上门来要税的。而这税率,自然是要看收税的人的心情。 樊继飞笑道:“不会的。这里是白知县特许的,头五年绝不收税。不过,五年之后便要开始收了。但是,谁知道五年后是个什么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啊。” 闻言,夫妻俩彻底放下心来,单单是交税这一块就要比清水镇省上一些。这样一来,赚再多都是自己的。 结果,就在这时,只见康氏的丫鬟小还气喘吁吁地跑来,见祝氏在,拉着她的手就跑,一边跑一边道:“婶子,快去湖心亭,薛丹掉进湖里了。” 祝氏一听,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忽然就僵了,一步都挪不动,然后果断地将租约塞进兜里,对薛老汉吼道:“快去,快去,我随后就来。” 见状,小还只好带着薛老汉赶去了湖边。 祝氏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腿,又深呼吸了几次,发现腿能动了,这才没命似的奔了起来。 没几下,祝氏便赶上了跑在前面的薛老汉,这才气喘吁吁地对薛老汉道:“你注意身体,别跑了,就跟在后面慢慢来,一切有我。”说完,便和小还跑了起来。 薛老汉不过跑了几分钟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又觉得那口气随时都有可能喘不上来。祝氏说的对,自己不能再跑了,还是慢慢走过去吧,虽然不能第一时间帮忙,但总比心漏病忽然发作白白添乱的好。 又想着叶枫之前说自己是会水的,且那湖心亭附近有很多的人在游玩,想来不会见死不救。就这样,一路安慰自己,一路以自己能承受的最大速度赶了过去。 祝氏赶到湖心亭的时候,亭子里围了许多人,一听祝氏是当事人的娘,都自发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道。祝氏紧张地注视着湖面,看见远处水波在激荡,明显是有人在水下。 的确,此刻叶枫正在水下拖着薛丹往上游,但是坏就坏在薛丹紧紧抱着叶枫的腰,抱得叶枫连动一下都难,所以伸手拍打水面求救。 好在陈千山就在附近,一听说出了事,又听说叶枫下水救人,想都没想,一个跃身便跳了进去。找到叶枫和薛丹后,他迅速地踩着水将薛丹抱住,迅速地浮出了水面。 得了解放的叶枫瞬间轻松,调整了呼吸后便跟了上去,两人合力将薛丹托了起来,往湖心亭游去。 亭中有不少汉子,虽然不会游泳,但力气还是有的。见陈千山和叶枫托着薛丹过来了,都伸出了手合力将薛丹拉了上来。薛丹不过是吃了几口水,加上刚刚一直被托着离了水面,早就醒了过来。 众人见薛丹没事,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祝氏紧张地将薛丹检查了一遍,见他确实没事,又见薛老汉已经赶上来了,便开始关注起叶枫来。他一刻不上岸,祝氏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陈千山和叶枫游到湖心亭下,在众人的帮忙下,到底是出了湖,上了岸。 只是,叶枫肩膀处的衣服却是撕裂了一大块,想来是刚刚被众人拖上亭子的时候刮了的。 而一直关注着叶枫的祝氏,此刻仿佛糟了雷劈一般,被惊得目瞪口呆。老天爷啊,她看见了什么啊? 叶枫的肩膀上,有一个伤疤和一颗痣。 如果说单独的一颗痣或者一个伤疤只能让人产生怀疑的话,那么这样组合起来只能是确定无疑。因为这颗痣虽然只是最一般的黑痣,但是那个位置她永远不会忘记。无论是给儿子换衣服还是洗澡,她总是会摸一摸那颗痣。 至于那个伤疤,是薛老汉没有经验,给儿子喂饭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 那是个夏天,儿子不过穿了个肚兜防着凉了肚子。薛老汉慈爱地端了一碗瓦罐里熬好的瘦肉粥一勺一勺地喂着儿子。哪知,得了味道的儿子伸手去抓,薛老汉手一抖,便将大半勺滚烫的粥滴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虽然进行了处理,但到底是留下了一个疤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误会(一) 祝氏的身子晃了晃,到底是在几个不相识的妇人的扶持下定住了。只是,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如果说之前不过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却是变成了肯定。 可是,怎么会!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此刻的祝氏,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因此整个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好在众人都以为她是被儿子落水的消息吓傻了,因此倒也没深究。 但是,祝氏却是在飞快地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 那颗痣和那个疤痕,证明叶枫才是她亲生的儿子。可是,那个婆婆绣的荷包又为什么在薛丹哪里?还有,这几个孩子都知道自己的姓名,他那个无名寺的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些? 可是,抛开这些不管,她该怎么办啊? 薛老汉的心脏不好,肯定受不了这个刺激,且他有多爱薛丹,祝氏是看在眼里的。若是此刻说出来,只怕会是老伴的催命符。 对,不能说,就这样先瞒着,走一步是一步。 也有可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就这样,祝氏一脸纠结,拉着叶枫和薛丹朝客栈走去。他俩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得尽快换上干爽的衣服才是,要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对了,换衣服!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看清楚。 哪知,叶枫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叶枫便对祝氏道:“婶子,你带着薛丹回客栈换衣服吧,我先回去了。” 这条路一边通向客栈,一边通向村子里。是了,叶枫自然是要回陈继兴家换衣服的,怎么可能跟着她回客栈呢。 见叶枫抬脚就要走,祝氏一时乱了方寸,但也没有任何理由拦着不让叶枫走,只好愁肠百结地跟在薛老汉的后面,朝客栈走去。薛老汉将薛丹拥在怀里,给他自己的温暖。 不行,绝对不行!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再看一看那颗痣和那个疤痕就难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是很难有机会看见叶枫换衣服的。 想到这里,祝氏便对薛老汉和薛丹说道:“你俩先回去,我刚刚忘了跟叶枫那孩子道谢,人家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能这样的。” 说着,在薛老汉的目瞪口呆中,也不管薛老汉作何感想,朝相反的方向追了上去。 薛老汉一直觉得祝氏今天怪怪的,但却说不出哪里怪。道谢自然是要的,只是何必急于一时,再说人家叶枫也要回家换衣服的。 又想着也许是看儿子落水失了分寸,又急着回客栈给儿子换衣服,便没有开口,任由祝氏去了。 祝氏小跑着追上了还未回家的叶枫,先是道了谢,然后假装才看见叶枫的衣服破了一般说道:“哎哟,这衣服怎么破了?哦,是了,想来湖里是有些柱子什么的。来,给婶子看看,有没有刮到哪里?” 见叶枫神情犹豫,祝氏便道:“怕什么,你才多大啊。再说了,要是刮伤了,却是要立即去医馆医治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注意这些。” 说着,祝氏便直接伸出手,将叶枫肩上的衣服彻底地分开。接触到皮肤,现在可以证明,根本不是她眼花,这痣和伤疤是真实存在的。 摸到那伤疤,像是被针扎到一般,祝氏快速而痛苦地缩回了手,半响才失魂落魄地说道:“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块疤的?” 叶枫不疑有他,便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疤从小便一直就有的。”他到底是继承了那人的记忆,知道这疤痕是一直存在的。 又见祝氏愣住了,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婶子,要不你也去我家里坐坐,我得回去换衣服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冷呢。” 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拦着人家不让走。见状,赶忙让开道说道:“快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说着,便依旧朝客栈的方向走了。 康氏跟着人群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述说刚刚的惊险,下意识地将阴平紧紧搂着。刚刚她一听说薛丹落水了,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来人只说了薛丹落水,那么阴平呢? 几个孩子是在一起玩耍的,谁知道她的阴平怎么样了。 等她赶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阴平呆呆的在亭子里看着湖面,心里一下子安稳了不少。落水的不是她的儿子,那就好。她在心里这样自私地想到。 “快给娘说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们调皮也可以,却是不能到水里玩的。”到了客栈,康氏给阴平倒了一杯茶,这才出言问到。 闻言,阴平面有愧色,半响才道:“我……我想吃莲蓬,可是又够不到,叶枫便说让我等等,他去客栈拿钩子过来。可是,叶枫刚转身,薛丹就伸长了手去抓,然后……然后就掉进去了。” 康氏听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有些烦躁。 这样看来,起因倒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嘴馋。可是,叶枫明明说了要去拿钩子的,薛丹这孩子怎么就自作主张伸手去够莲蓬呢? 那湖那样深,他又不会水,掉下去可是危险得很。 想了想,康氏便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对了,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叶枫,看看薛丹,看看他俩怎么样了。你也不要自责了,好在他现在没事了。” 而在心里想的却是,薛丹这孩子,不喜欢说话倒也罢了,还是个喜欢冒险不顾后果的,看来以后得约束着自己的儿子,少和他来往才是。 忽然就有些后悔,不该建议他们留下来做生意的。 回家换过衣服,叶枫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客栈,他是怕叶氏知道了骂他。大人们还在愁眉苦脸的,几个孩子却已经笑嘻嘻的了。 当然,他也想看看薛丹怎么样了。刚刚,他可是喝了好几口湖水的,想来是呛到了。 见薛丹没事,叶枫这才说道:“薛呆子,以前在寺里的时候你就喜欢独来独往,回家这么久,怎么还是这样啊。我跟你说,那湖深的很,据村里人讲,哪怕是大旱,也从未干涸过的。” 闻言,薛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也不是,我想着阴平要吃莲子,就想帮他摘。哪里知道,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就那样栽了下去。” 阴平得了康氏的教训,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有些羞愧地道:“说起来都是我嘴馋,这才害得两位这样。以后啊,我估计都不会吃莲子了。” 闻言,薛丹没有吭声,倒是叶枫爽快地说道:“可别啊,不就是落一次水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你因为这个就不吃莲子了,那才是我的罪过呢。依我说,不但要吃,还要想吃就吃。只不过,不能这样私自行动。” “对了,刚刚和你一起救人的那个哥哥呢?要不,你给引荐一下,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阴平忽然想到刚刚和叶枫一起救人的陈千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表示感谢。 闻言,叶枫便道:“可别忙活了,那人是我的邻居,就挨着我们住。说起来,还是我的亲戚。你去感谢他,那我姐说不定就知道了。那那那,先说好了啊,这事不能让我姐知道,要不然,指不定怎么数落我呢。” 自从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叶氏现在变得碎碎念。要是知道了叶枫掉进了湖里,肯定又是一顿说。 听着孩子们的聊天,大人们自然是另一番心态。 薛老汉心想,我就说嘛,我儿这么乖,绝不是那冒失的人,原来是阴平这小子嘴馋。要说一个男人怎么那么嘴馋啊,康氏也真是娇生惯养。 心里这样想着,看向阴平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了。 康氏想的却是,这三个孩子一比,这薛丹就落了下乘。叶枫豪爽,性子好,这样的孩子才值得结交。便是她的阴平也不错,还知道找出和叶枫一起救人的人表示感谢。 倒是那薛丹,除了为自己辩解便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在阴平也在这里玩不了多久,等寻亲大会一过,她便准备将他送回去,省得跟这个薛丹在一起,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而祝氏想的却是,自己的傻儿子啊,关键时刻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呢。若是今天没有那个人及时跳下水帮忙,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总之,各人都有心事,话便不多。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连一起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叶氏和陈继兴事后到底是知道了这件事,将叶枫一顿好说。直到叶枫拍着胸脯表示以后再也不这样贸贸然行事了,叶氏这才饶了他。 此后的几天,几个大人像是有意避开彼此似的,都不大碰头了。薛老汉夫妻俩更是以要准备开张为由,将薛丹拉着一起帮忙,不是忙着装修就是在城里采购所需物品,总之几人都有好几天没有见面。 对此,康氏倒是不气反笑,心到果然是小门小户的,不经事,说起来这算什么大事呢。不过这样也好,她的阴平跟叶枫在一起玩就是了。 像薛丹这样的孩子,不结交也罢。 祝氏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只因她心内实在是挣扎的厉害,一会儿想不顾一切地和叶枫相认,一会儿又想到薛老汉病发不治的惨状。 还有,若是自己真的和叶枫相认了,那么薛丹怎么办? 这孩子向来是个心细又重心思的人,若是自己真的和叶枫相认了,只怕这孩子就毁了。既然自己当初不管不顾地把他从寺庙里拉了出来,那就得对他负责到底。 想了想,祝氏还是决定将这份感情埋在心里,就这样带着薛丹过吧。好在他们马上就要在这里开铺子卖烧饼了。只要有空,日日都能见着叶枫,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只是,祝氏一心想着叶枫,连带着行为也有些异常了。 例如,听说祝氏夫妻俩在装修,叶枫便时不时的会跑过来帮忙,顺便给一些建议。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装修风格,又熟知这些材料的价格,总之不想让祝氏夫妻俩吃了亏。 外地人,总是不懂这些门道的。等反应过来,往往是已经着了道了。 原本,叶枫就是这样一个热心的人,谁都要帮上一帮的。但是在祝氏看来却有另一番理解,那便是母子连心。 要说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哪怕此刻他们没有相认,但是血缘关系是骗不了人的,除了和自己长得相似,还时不时便过来帮忙。 因此,祝氏做饭的时候就会将叶枫的那一份也算上,又总是拉着他在家吃饭。这样一来,叶枫倒是总有很多时间在祝氏的铺子里吃饭。 这日,叶枫因为帮着搬运材料出了不少汗,祝氏见了,想都没想便走上前将自己的衣襟掀了起来,给叶枫擦额头。这让叶枫有些尴尬,因为哪怕是叶氏在内,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这样亲密过。 不远处,薛老汉和薛丹更是看得直皱眉头。 不过,两人都没说话,祝氏更是并未察觉异常,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不能相认又如何,自己一样和亲生儿子在一起。倒是无意间冷落了薛丹,至少不像之前那般关心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祝氏对薛丹并不差,可是现在有了叶枫,一对比,那差异便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薛丹刚刚也是满头大汗,就没见祝氏去帮忙擦汗。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薛老汉便直接说了:“你最近对那个叶枫是不是也太好了些?你是没瞧见今天你那样,有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的儿子。倒是丹儿,累得满头是汗,也没见你帮忙擦一擦。的” 祝氏一惊,心道自己竟然这般忘形,还好别人不知道什么,这事应该就自己一个人知道,想了想便道:“哎,你们还吃醋啊。我想着叶枫这孩子热心,不但救了咱们丹儿,现在还跑过来帮忙,所以便对他好了一些。再说了,自己的怎么都还好,人家叶枫到底是外人。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怎么,丹儿也生气了么?” “生气倒是没有,但心里估计是有些不快的,你也知道,那孩子最是心思沉重,什么都往心里去,却不愿说出来,下回可得注意了。” 祝氏赶忙应了,心里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薛丹也养在跟前好几年了,相比之下叶枫却是只是很少的见面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再为难,也不能厚此薄彼。 最近几日,来陈家村的人越来越多,客栈几乎都要预订完了,连带着村民的民宿也住了不少人。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参加万人寻亲大会。 白知县心里异常兴奋,又有点紧张,这日便将叶枫传来县衙问话,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罢了,叶枫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了。白知县见叶枫说的头头是道,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放他回去了。 结果,出门的时候正遇上姚无双过来找顾惜惜。 两人都没看见对方,姚无双又想着这里是内衙,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便也没注意。而叶枫心里想的全部是几日后正式开始的寻亲大会,以及白知县刚刚提出的要求,便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姚无双。 结果,可想而知,两人撞了个结结实实的,双方都有些眼冒金星,头昏眼花的。 姚无双以为是那个小丫头不长眼,撞得她这般狼狈不堪,开口便要打骂。只是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少年,于是这才忍住怒火,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的?” 她倒是听顾惜惜说了,白知县最近总是找一些个书院的学子进来商议事情。看叶枫的样子,决计不是小厮,倒像是书院的学子。 只是,这穿着打扮却又不像。 这些学子最是清高,又小气,睚眦必报,典型的读书人心态,可不好得罪。 叶枫也有些生气,心道这大白天的走路也不知道看路,自己明明走的是边上,为的就是怕撞到人。她倒好,还是撞了上来。 又听对方语气不善,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我干爹叫我来商议事情,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 要说姚无双这几年着实改了不少,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但是见叶枫这样,又自称白知县为“干爹”,心里一下子便明白叶枫的身份。 “原来是我姐夫上赶着认的干儿子啊。”姚无双故意将“干儿子”三个字的发音托了老长,“怪道这般无礼,今日我也算是见识了。看来我得给姐夫好好说道说道,好好管教管教你才是。” 叶枫不怒反笑:“你说的对,告辞。” 说完,抖了抖衣服,又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便欲离开。今天也真是倒霉,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泼妇。光是看面相就知道,这女的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 且她称呼白知县为“姐夫”,看来,是白知县的小姨子? 小姨子?呵呵。 “你给我站在!”姚无双气急败坏地大吼道。这一吼,叶枫呆住了,旁边的丫鬟也呆住了。这两人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的,想了想,都是得罪不起的,便赶忙向白知县告信去了。 姚无双嚣张霸道惯了,成亲之后脾气收敛了,但不代表没脾气。特别是她习惯了在县衙横着走,叶枫又是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被惹怒了。正要发作,便觉得自己发髻上粘了个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取了下来,却见是半块奇怪的玉珏。 这玉珏造型奇特,只是,怎么看着这般眼熟? 叶枫被吼住后,便转过身想看看这泼妇想说什么,哪知,却看见她拿着自己的玉珏? 叶枫赶忙摸了摸胸口,遭了,这玉珏居然不见了。想来是刚刚撞的太厉害了,所以这才落了下来,落在了这泼妇的头上。 哎,这可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巧啊。 姚无双纯粹是被这玉珏的样子吸引到了,一看就是两半,可以凑成一对,想着要不要推出这种系列的玉珏。 且这玉珏,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叶枫却是误会了,见她看着自己的玉珏发呆,以为她起了贪念。这可不行,这是自己寻找亲人的唯一线索。 想到这里,叶枫便道:“这位夫……小姐,刚刚是我唐突了,不小心撞到了你,叶某在此给你致歉。只是,你手里这玉珏是我的传家之宝,想来是刚刚不小心掉了出来,还请小姐还给叶某,不胜感激。” 姚无双原本就是熬到老姑娘才出嫁的,因此她的年龄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听叶枫称呼自己为小姐,心里便暗爽,嗯,看来这小子还是很有眼光的。 于是,心情一好,便傲慢地说道:“算了,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本小姐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过,既然你说这玉珏是你的,那你说说这上面有什么特征?先说好啊,说错了我是不会给你的。” “自然自然,这玉珏是家父与家母的定情之物,一人一半,故而你拿着的是一半,上面是芙蓉花和叶子的纹饰,还有一个叶字。可还对?” 姚无双见叶枫说的都能对的上,这才说道:“的确如此,那便还给你吧。只是,以后走路啊要看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好相与的。你还不知道吧,昨日在珍宝斋门前,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撞到了一个老者,最后赔了好几两银子呢。” 为了拿回玉珏,叶枫只能点头称是。只是心里想的却是,你自己走路也没长眼睛啊,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再者,那老者说不定就是碰瓷呢。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 拿到玉珏,叶枫小心地戴了,直到感觉到胸口传来的凉意,这才踏实了。 正准备走,结果白知县来了。 听到下人来报,白知县一听叶枫和姚无双起了冲突,惊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疼。 姚无双有多难缠,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好了,好不容易被叶掌柜收了,许久不曾闹事,正说这衙门清净了呢,怎么又和叶枫杠上了? 叶枫那小子他是知道的,最是小心眼,又记仇,两人对上,这姚无双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啊。只是,他到底帮哪一边呢? 若真是吵了起来势必会惊到顾惜惜。她马上就要生了,大夫说了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可不能出什么事。 原本预备着看到大吵大闹的场面,却不期人家已经解决好了。姚无双更是笑着问了好,转身找顾惜惜去了。这让白知县有些好奇,便笑着问道:“你是怎么处理好的?” 叶枫一听,又见白知县来的及时,心里便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这姚无双铁定是个泼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想了想,叶枫笑道:“这还不简单么,哼,我不过是唤了她一声小姐。” 白知县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居然这样简单。不但转念一想,便立即明白了叶枫的用意,又说了声“妙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