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大小猫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第一章 谋杀 林珞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门,没有人。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刚刚打扫过,发出明得晃眼的光来,四张椅子整齐划一地立在漆成深棕色的书桌前,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卫生间里摆着的化妆品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切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她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跑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桌上那个红色的小小饮料罐,那是她今天一切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 旋开了盖子,她把瓶盖翻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胶囊,里边装着她费了很大力气从化学系里弄出来的剧dú氰化物。她熟练地把胶囊和一块软糖黏合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粘在了瓶盖的背面。 她把这样一瓶随时可能成为剧dú物的饮料放在自己的电脑桌前,她的目标是室友许鸳。 这是个没廉耻的女人!一想到她的名字,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仇恨,这个女人没有一点比得上自己,可竟然凭着妖媚的打扮和家里的那点臭钱,抢走了自己的男友马铮。 更可气的是,和马铮分手后的某一天,自己在街上遇到挽着马铮胳膊的许鸳的时候,她竟然还装着不知道的样子,阔气十足地向自己介绍着她的新男友!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不可原谅。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从那一刻起,无论任何时候,一想到许鸳那张总是挂着媚人笑容的脸,她都发誓,一定要让她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今天,就是这个代价将要来临的日子。 13幢315的四个成员里,小自己一级的徐辰和丁凝因为周末都回家去了,就只剩下自己和许鸳在寝室里留守。现在是中午的12点,许鸳从昨天开始起就已经和马铮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要到晚上5点左右才会回来。徐辰和丁凝她也联系过了,一般情况下,没有超过晚上7点她们是不会在寝室里出现的。 许鸳会在5点左右回到寝室,发现自己不在,没有电脑的她肯定会坐到她的位子上用电脑上网,现在是8月份的夏天,看到桌上摆着一瓶如此诱人的饮料,她一定会伸手把它抓起来,轻轻地摇上两下,然后拧开盖子…… 许鸳有这样的一个古怪的习惯,任何的饮料,她都要用手摇两下才喝。而她就要利用她的这个坏习惯来完成这桩“不可能”的谋杀。 瓶子放在寝室里唯一的电脑前面,红色的剧dú胶囊粘在了瓶盖上,只要轻轻的摇晃就会掉进瓶子里,原本没有dú的饮料就在一瞬间成了足够杀死任何人的剧dú饮品,喝下这饮料的许鸳,必死无疑。 在中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里,包括她本人在内,任何人都有可能回到寝室,有可能去喝这瓶饮料,寝室里的电脑也是公用的,换句话说,如果要凭借这剧dú的饮料在她的桌上来指证她的话,任何一个在这段时间内可能回到寝室里的人也都有下dú的可能。 她当然不会冒着dú死自己,或是害死寝室里随便一个人的风险,在这瓶饮料里下dú。软糖会融解在饮料里,许鸳死了以后,见到的这瓶饮料,就只剩下了剧dú的饮料本身而已。 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是她杀了她,她就可以很轻易地脱罪,既除掉了抢走自己男友的仇人,又完成了一件艺术品般的谋杀案,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又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麻利地把胶囊粘了上去,她旋上了瓶盖,把饮料瓶放回了原处。她最后又看了桌上稳稳站立着的瓶子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12点15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阳台的窗户已经关得很牢,不用担心塑料瓶被风吹落。书架上的书也是昨天才刚刚整理过的,摆放得很整齐,是不会掉下来碰到瓶子的,老鼠……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连老鼠都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过分紧张了? 她最后凝视了寝室一眼,一切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会动的迹象,她满意地笑了,开了门准备出去。 砰,门又一次关上了。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脖子。 “哎呀……”她触电般地惊叫了起来,一下子跳出好远。 “哎呀呀,不过是开个玩笑吧,反应怎么这么大的啦。”说话的是个粗声粗气的女人,顺着声音望去,那是她的同班同学,从大一进来就一直担任班长的苏羽。 苏羽是个超过了一米七十的大个子,无论是xìng格还是外表,都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生。她的工作能力极强,私下里,她们也常常亲昵地称她为“大姐”。 林珞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的心脏差点没被吓出来:“原来是大姐啊。不要这么吓我嘛。” 苏羽的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我不过就是偷偷地把手放在你肩膀上,谁知道你的反应那么大……” 林珞的脸一白,刚才自己的反应的确很不自然,她不会因为这发现了什么吧?不会的,以大姐的智商一定不会的,何况自己已经把门锁了她才过来的…… “我饿了嘛,饿的人比较容易被吓到呢。”林珞摆出一个只有美女才有的撒娇表情。 苏羽果然上当,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马换上了同情的神色:“我说呢,你看你,脸都发白了,我记得你还有些贫血吧,哎呀,你看,都12点多了,还不快点吃饭去……” 傻大姐果然是傻大姐。林珞在心里笑了出来,这下她终于放心了:“谨遵大姐号令,小女子这边厢吃饭去也……”说着摆了个迷死人的可爱表情,她转身朝楼下走去。 “哎,对了。”林珞正要走到转角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了苏羽那男人婆般的声音。 她的心咯噔一跳。 “下午5点多还有寝室检查,叫你们寝室的人早点回来啊。 “寝室检查?”她咧开嘴,甜甜地一笑,脑海里掠过那个女人的面孔。 正好,就让这检查作为你最后的舞台吧。 “知道啦,我会通知她们的。”女人甜美的声音在楼道里回旋着,响彻了回廊里的每一个角落。 话音未落,林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她没有看见,315号门前斜倚着的苏羽,脸上露出的那一抹冷笑。 4点55分。 林珞看了看表,指针准确地停在了差一点到5点的位置,苏羽说过,检查寝室的人5点到,让他们发现尸体是最好不过了,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名正言顺地确认一下许鸳的死。 她飞快地往寝室方向走着,周围的一切,夏天的热风里变得模糊的柳树,汗水淋漓匆匆而过的行人们,都显得如此不值一提。三层楼的台阶,她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她到了。 走廊里没有风,薄薄的门板却有节奏般的一张一合,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她进去难道就不懂得关门吗!林珞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脑海中掠过那个恐怖的念头,不出意料,在里边的是许鸳的话……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那扇门。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果然,门是虚掩着的。 她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进来,飞快地反身把门反锁,整个身子死死地贴在了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上,生怕还有一点缝隙,会漏过些什么。 耳边连风声也没有了。她这才想起自己的举动有多异常。明明是自己的寝室,却像是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中午苏羽明明说5点左右有检查么,怎么现在了还一个人也没有,是还没有检查到13幢么,自己却先回来了,如果他们现在来敲门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她的脖子上流下一道冷汗。 微微地抬起头,看了看寝室的钟,5点,没有错,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检查寝室的人就来了,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人。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准备转身开门。 眼前的惨状却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在地上的许鸳侧身躺着,脸色发白,全身因为抽搐而蜷曲着,发紫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原本最为得意的纤长手指因为过分抽搐而深深地嵌进了ròu里。胸前微微伸出的右手前,是 那瓶剧dú的饮料,猩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她死了。 林珞的身子颤抖着,第一次看见死人,她差一点叫了出来。 她拼命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抑制着自己喊出声来的冲动。成功了,是的,她死了,她成功了,她终于死了,她几乎要得意地笑了出来,她终于死了,还死得这么难看,这不就是你一直盼望的么? 她的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不过很快缓过了劲来,眼前的人是许鸳,她死了,是自己杀死的,这是确定无疑了。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催命般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dàng着。 是墙上的钟发出来的。5点整了。 她飞快地闪了出来,往楼梯处走去,现在5点,就算检查组的人现在从文科楼出来,走到这里也至少要15分钟,足够她从寝室楼里脱身了,今天是星期六,楼里的女生大多数都回家了,不会有多少人认得自己的。 她没有看到,3楼15号房间里探出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那张雪白的脸,充满了她期待已久的死相。 6点,林珞第三次回到寝室。 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异常,来检查的人要是发现了许鸳的尸体的话,这幢女生楼早就应该zhà了锅才对,为什么现在如此平静? 她又望了望那幢有些青灰色的大楼,太阳落下去了,黑色的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笼罩了大半个校园,13幢女生公寓那八角形的面目在这忽明忽暗的yīn影里显得分外狰狞。 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回去看看。 她轻轻地推开门。 “珞珞回来啦,凝凝和辰辰都还没回呢,大姐在我们寝室玩。” 她差点晕倒过去,说话的人竟然是许鸳! 虚掩着的门不自然地左右摇晃着,那是门的螺丝没有拧紧的缘故。 应该早就死掉的许鸳,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站在她的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她根本无法忘记的容貌,眼前的人确实就是下午被她亲手杀死的人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啦,看你脸色发白的,一定又是没有吃饭对不对?”说话的是大姐,她的脸上也带着心疼的笑容。 “大姐不是叫你通知我们早点回来嘛,检查都已经过了,你也这么晚才回。”许鸳说。 是的,下午,检查寝室的人应该来过,他们应该是先发现许鸳尸体的人。 想到5点钟自己回来时看到的那个恐怖的情景,她的身体就是一阵颤抖。那个唇边还残留着白色的泡沫,脸色苍白,浑身蜷曲地躺在地上的女人,难道没有死吗?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她必须死。 那么她难道没有死掉,为什么现在还对自己如此亲热? 那瓶饮料! 她的眼睛飞快地在寝室里搜索着那瓶下dú的饮料的影子,可是她失望了,那红色的小塑料瓶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里,难道是被扔掉了么? 转念一想,喝下了那样剧dú的饮料,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痊愈,而且还对自己这样亲密,那么说,她根本就没有中dú?难道说下午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装的,她从一开始就拆穿了自己的把戏,那么她现在和大姐和自己聊得这么亲密是为什么? 死人复活,倒在自己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高兴地和自己嘻笑打闹的许鸳,还有……她的眼神转了一下,落到了身边那个还在若无其事地和许鸳聊着天的高大女人身上。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头脑的女人,现在看起来也不能完全信任,明明是一个自己看起来完美无比的谋杀计划,现在竟然成了一桩她完全无法预料的古怪事件起来。 想到这一点,她的额上就不断地渗出冷汗。 一阵冷风飕飕地灌进了她的脖子里,她打了个喷嚏,说来也怪,都已经是八月盛夏了,还会有这样凉的风吹进来。 大姐苏羽又开始张罗着她去试试许鸳的衣服了,她有些不情愿地转过了头去,偶然间,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景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阳台的那扇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打开,失去了支撑的窗格,没有了魂魄般的在悬空里东摇西晃着。 林珞躺在自己的床上,两眼发直,一夜无眠,她就这么盯着天花板,生怕对面床铺上的那个幽灵走下来谋害自己。 可是整个晚上,许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她睡得很死,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哎哟,珞珞,你的眼睛怎么红肿肿的?”一大早起床,长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徐辰便盯着她说。 “我……没有关系的,只是昨天睡得迟了点。”林珞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好这样回答。 “怎么会睡得那么迟,珞姐失恋了?” “不,不……”林珞正要说话,抬起头,发现许鸳那张妖媚得有些诱人的脸正停留在她的面前。 “哎呀。”她终于忍不住地大叫了出来,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她终于抑制不住了。 许鸳奇怪地看着她:“我的脸上有什么?”她的手抬着,一根手指直直地伸长出去,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白蒙蒙的一片,竟然一点血色也没有。 林珞的嘴唇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抖着,没有说话,她拼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恐惧,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奔出了门去。 时钟指向了早晨六点,滴答的声音在寝室里跳动着,没有人说话,寝室留下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林珞打电话给朱桐,她要见他。 没有人接。 朱桐是她的现任男友。失去马铮以后的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谈恋爱的心情,对她来说,马铮几乎是她生命中的一切,她做不到看着马铮和许鸳在学校里出双入对,而自己身边挽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直到有一天,朱桐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才改变了她的想法。 他们是在一次校办晚会上认识的,朱桐作为赞助商的代表参加了这一次晚会。朱桐是个身高1米80以上的英俊男人,是一家叫做“桃花源”的公司在本市的负责人,无论从外表还是社会地位来说,都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晚会一结束,朱桐就在后台找到了林珞,他惊讶地发现,在台上表现得光彩照人、挥洒自如的女孩,台下却独自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哭泣。 林珞是个脆弱的人,她不断借着超负荷的工作掩盖着自己受伤的心。 那一个晚上,他们就像认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说了很多,林珞把失去马铮后所有的痛苦都告诉了他,她倾听着面前这个男人充满智慧的谈话,忽然觉得,失去马铮的痛苦已经消失了许多。他来到了她的生活里,把她拯救出痛苦的深渊。 那以后他们开始了淡淡的jiāo往,她很喜欢和他谈话,他有着和她相似的年纪,却拥有她所不能企及的复杂生活经验。每一次他们都jiāo谈甚欢,他总是能很快地理解她想说的话,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曾经认识。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并不爱他,她爱的仍旧是马铮,朱桐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闯进了她的生活里。 9点。 13幢315的女生寝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静得叫人害怕。 林珞抖抖嗦嗦地迈出了右脚,她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忽然害怕起回到寝室来。 丁凝和她的男友出去逛了,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徐辰每天总是到十点才下自习。许鸳,即使没有马铮陪着,也不会在十一点出现在寝室吧,她就是那么一个轻浮的女人。 那么,我是第一个回到寝室的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朱桐能多陪自己一会儿也好,可他似乎也不爱自己,或许,这段关系也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各种各样奇怪的画面轮番掠过她的脑海,伸出的手却不自觉地将钥匙chā进了紧锁的房门。 很轻松的一扭,锁开了,她推了推门。薄薄的木门却像是抗拒她的力量一般微微摇晃了两下,一点也没有让路的打算。 卡住了吗? 脑海里掠过这样一个疑问,她又加了些力,终于,这一回薄薄的门没有扫她的兴,只是一个回转,便打开了。 啪。 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她本能地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过去。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凳子倒地的影子,黯淡的灯光夹杂着各种微弱的反shè,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影子。 是谁把凳子堵在门后的。她苦笑了一声。 望着地板上那扭曲的影子,正准备弯下腰去把凳子扶正,另一个念头却像是幽灵般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她的脑海里。 从里边锁住的门,被推倒的凳子原来是用来堵住门的。这么说…… 寝室里有人。 她的背脊一阵发凉,如果寝室里有人,为什么门锁得这么紧,灯也不开,还大费周张地搬了椅子堵在门口。 她不敢想下去了,啪的一声,手中握着的椅子扶手落到了地上。 她抬起了头。 寂静得可怕的女生寝室里,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楼层。 “是自杀的么?” “被害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吊在了天花板上。房间的门从里边用椅子堵着,从第一目击者的叙述来看,之前没有人进过房间。” “第一目击者是谁?” “死者的室友。” “死者的室友没有进入房间的钥匙吗?” “有,不过房间的门被死者从里边用椅子堵住了,发现死者的尸体之前应当没有人进入过寝室。” “也就是说是死者自己锁了门,用椅子堵住了房门后再用床单把自己给吊死了。” “可以这么说,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尸检的报告出来。” “等报告出来的话,就几乎可以确定是自杀了吧。” 国字脸的刑警队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向着身边的年轻警员耳语了几句,便独自往房间外边走来。 越城区警察局是晚上9点10分接到报警电话的,那时候他正在和值班的女警悠闲地泡茶。根据死者的室友表示,她们在早上8点左右就全部离开了寝室,就再没有看见过死者许鸳的身影。 发现死者的人是许鸳的室友林珞。9点左右她回到寝室想要开门进去,却奇怪地发现房间的门被堵住了。她强行推开了门,发现死者已经吊死在房间的天花板上。 死者的其他室友分别在发现死者半小时之后回到了寝室,她们都表示在早上离开寝室以后并没有回来过。 初步判断,死者是用白色的床单穿过单人床上部的铁环自杀身亡的,当然,这只是初步的结论。具体的情况得等明早鉴定科的尸检报告。 以上是有关本次案件的基本情况。 30多岁的魏警长苦笑了一声,这又是一起大学生为情自杀的事件吧,自从他被调到了燕江大学所在的越城区,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不下数起了。总之,现在的这些大学生没有几个正常的。 他望了望眼前的死者一眼。尽管已经死去超过了两个小时,许鸳的皮肤还是很有弹xìng,挑起的秀眉,微闭的嘴唇,油黑发亮的头发依然绽放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 “还是个美女。”他自言自语地说,朝里边的巡警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来把尸体抬走。 “对……对不起。您是……警长吗?”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颤抖的声调里微微透着一点害怕。他转过了头去,是发现死者的第一目击证人,死者的室友林珞。 “有什么事吗?”他朝着她点了点头。 “许鸳她……我是想问……她真的……死了吗?” 魏警长有些奇怪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大学生。她的身体僵硬,直直的立在自己的面前,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胸前。她显然是很紧张,嘴唇不住的上下颤抖着。 “死了。”或许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残酷的情景吧。他这么想着,轻轻地伸出手,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虽然可能有点残酷,也请你节哀顺变吧。” 魏警长的手就要触到林珞头发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对,对不起。”林珞的牙齿紧紧地咬着,拼命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转身走了。 魏警长呆呆地站在了那里,看着那个离去女人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林珞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再去回忆许鸳的死相。 她又死了! 望着眼前那个摇摇晃晃的物体,她胆怯地伸出了手,鼓起一万分的勇气,要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白色的床单穿过许鸳的脖子,缠在了床沿。用来垫脚的凳子早被踢了老远,吊着的身体离地面虽然只有十厘米不到,却足够致命。 上吊的最初十几分钟里是不会死的,只有当脖子渐渐被勒紧,呼吸渐渐困难,脑子里才会丧失意识,而这段时间才是死前最痛苦的时间。 眼前的许鸳就是这样,失去呼吸的嘴唇早已经白了,整个身体摊在了床沿边,身体扭曲成了S型,耷拉在地上。 林珞看到,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在了床上。 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对魏警长说。 “哎!” 又是一只手搭在她的脖子上,她颤抖了一下。 “哎哟,这里是我寝室啦。别吓成这样子。” 林珞睁开眼睛,是苏羽。许鸳死了以后,没有人敢住在原来的寝室,她和丁凝、徐辰都分别搬了出来。而她搬来和对自己最好的大姐住到了一起。 苏羽的脸上带着笑:“别这么紧张,该不会许鸳是你杀的吧?” 林珞瞪圆了眼睛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大姐的脸:“没有。” 苏羽笑了一下。说不清是相信还是怀疑。可林珞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苏羽这样继续问下去令她害怕,她不要再呆在这里。 “我出去走走。” 摔下这一句话,她抓起身边的挎包,消失在二楼的转角里。 房间里,剩下的依旧只有面带笑容的苏羽,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带着这样的笑容。 狭小的房间里,暗绿色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显得相当昏暗。 燕江市公安局越城区分局刑警大队长魏明lún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这样的文件。 死者姓名:许鸳 出生日期:1985年5月3日 身份:燕大中文系03级学生 死亡日期:2005年8月13日 死亡原因:重力压迫呼吸道窒息死亡 死亡地点:燕江市燕江大学河西校区学生宿舍 第一目击证人:林珞 第一目击证人身份:死者的室友…… “鉴定科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导致窒息的原因并不是上吊,而是外力所致,死者是被凶手用双手扼死在房间以后再伪装成自杀的。”推门进来的是刚进入分局的警察小王,他是干起活来总是一百二十分的力气,以拯救这个腐败的世界为己任。 “有一天你会知道警察这个职业不是你想象的这么崇高。”魏明lún抬头,稍稍瞥了眼小王,在心里说道。 “大家都等您下命令呢。”小王很兴奋,这是他从学校毕业以来经历的第一起案子。 “什么命令?”魏明lún只是把鼻子上的金边眼睛往上推了推,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开始搜查的命令啊,这不是简单的自杀,是谋杀。” 30多岁的刑警队长终于把脸抬了起来,他在十年前刚刚加入警界的时候,也像面前的小伙子一样对于警察追寻正义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对于每一起凶案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侦破。然而,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他早已老了下去,即使当上了刑警队长,侦破的案子数以百计,也无法掩饰他对这个世界的失望,为什么自己破了这么多的大案要案,还是会有这么多犯罪呢?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对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多出了一份同情来,他可是还要再过几十年才能达到像自己一样的层次。 “你再看看这个好了。”魏明lún没有起身,手指轻轻地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两下。 小王一愣,也不管领导就在自己的面前,抓起案件卷宗就认真地读了起来。 房间里难得地陷入了一会儿沉默,只是短短片刻,小王已经把整个卷宗从头到尾都读了一遍,悄悄地放回了远处。 “看出什么了没有?” 小王摇摇头。 “谋杀需要几个条件?”魏明lún用一贯的严肃面孔问。 “凶手,被害者,凶器,行凶现场。”小王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案子里,这四个要点分别是什么?” “被害者燕江大学中文系女生许鸳,杀人现场是燕大河西区女生寝室13幢315房间,凶器是凶手的手,凶手是……”说到这,小王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杀人现场大致是一个什么模样?” “死者被杀后被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凶手用桌子从里面堵住了房间的门,然后锁上了房门离开。”小王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回答者。 魏明lún的嘴角跳动了一下:“你说凶手用桌子从里边堵住房间的门,然后锁上了房门离开?” 小王一愣,来不及回答,魏明lún又继续说道:”那么你告诉我,房间的门是朝里还是朝外开的。” “朝里……”小王吞吞吐吐地道,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朝房间里面开的房门,如何从里边用桌子堵住门口,再用钥匙锁上房门离开呢?” 小王无言以对了。315寝室的房门的确是从外面锁上的,用桌子把门堵住却非从房间的里边不能完成,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要如何离开这个房间呢? “虽然只是三楼。可是从窗口的状况看,凶手也不可能大摇大摆从三楼下去而不被任何人发现,换句话说,如果是谋杀的话,凶手根本不可能从房间里逃出去。” “那,您认为……”听过了魏明lún的一番分析,小王不由得对眼前的上司又多了几分敬佩起来。 “自杀,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魏明lún给案子下了定论。 “可鉴定科的结果死者是被谋杀的。”小王争辩到。 “你觉得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鉴定出来,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现场布置成自杀的模样。” “从现场看无论如何死者要死亡只有自杀一途,既然要指认为他杀,就势必要找出凶手和杀害死者的方法,而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看来,无论如何凶手都不可能杀害死者以后从房间里逃出去,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密室’。我们如果不能破解密室的难题的话,就只能以自杀来结案,这就刚好中了凶手的下怀,这就是凶手把杀人现场布置成自杀的目的。” 小王有些目瞪口呆:“可这明明是谋杀,无论找不找得到凶手,这都是谋杀。” 魏明lún没有说话,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香烟,接着以优雅得简直可以叫人嫉妒的姿势点燃了手中的烟。 小王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上司,他看到他的上司在笑,一缕凝重而yīn郁的微笑附在魏明lún那微翘的唇边,颤颤微微地,散发出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感觉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如果不能以谋杀结案的话,以自杀结案是对死者家属最好的jiāo代。”一个烟圈缓缓从魏明lún的嘴里喷出,他慢慢地说了这样一句,“当然,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在下定论都显得为时尚早。你说的没有错,身为刑警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将犯人绳之以法。所以,现在我命令你……”话音一转,魏明lún忽然拉长了声调,弄得眼前的年轻刑警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叫上小叶小黄他们,去现场再彻底地排查一遍,一定还有遗漏的线索,还有,对于死者的几个室友,同学,再进行一次彻底的排查,把案发时候她们在哪里,做什么,都记录下来,一定可以找出密室的漏洞。” “是!” 小王离开,房间里重又恢复了一片沉静。魏明lún转头望了望窗外,一阵刺眼的阳光直shè进来,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 “密室……”他的嘴里低吟着这两个字,脸上又一次罩上了一层冰霜。 窗外的鸟儿像是在呼应他的叹息似的叫了起来,魏明lún的脸上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冷酷的表情,眼睛重新回到了面前躺着的卷宗上来。 白色的卷宗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面前,里边记录着有关这个案件的全部资料,从里边找出可能存在的破案线索,就是他这个刑警队长的工作。 “不会挣扎,也不会逃跑,要是所有的东西都像你一样听话就好了。”他的嘴巴蠕动着,将卷宗拉到了面前。 第二章 葬礼 “珞珞!许鸳她们家后天要给她举行葬礼,你去不去?” 林珞眨了眨眼,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案子查清楚了?” “说是基本可以证明是自杀了。尸检过了遗体就可以下葬,许鸳她家是基督徒,想早点入土为安。” 林珞点了点头,咽下一块很大的饼干:“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9点在市笔架山殡仪馆,照马铮的话说……”苏羽慢吞吞地说,“似乎想叫我们一起过去。” 马铮? “我们指谁?”林珞的脸变了颜色,问。 “你,我,阿凝,小辰。”苏羽说,“你去吗?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留下来陪你。” 林珞眨了眨那双标志xìng的水灵眼睛,皱着眉头问:“我们去合适吗?” 出乎意料的,苏羽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奇怪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看:“你不去的话,也不太合适吧。” 苏羽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林珞却都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没有错,如果许鸳真的不是自杀的话,作为马铮前女友的她有着最大的嫌疑,而她确实动过杀人的念头,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她的眼睛随着思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红色的饮料罐上。 她一下子有些眩晕,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桌子上靠去,她要去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她下了dú的饮料。 “我们还是去吧。”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地说出这句话,她跌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苏羽边点着头,边有点奇怪地望着她,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着让她要注意休息的话。 她已经顾不得许多的把瓶盖抓在了手里,三两下就拧了下来,一股鲜橙汽水的香甜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侵蚀着人的神经。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的水了,能喝么?”苏羽叫了一声,冲上来要夺下她手里的水瓶。林珞却一点也没有让步,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别喝了,对身体不好。”苏羽皱起眉头来。 对身体不好?是吧。林珞笑了一下,一点红色的汽水从嘴角溢了出来,猩红猩红的颜色伴随着空气里的甜味,就像是血液一般。 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 林珞对自己说,然而她失望了,汽水没有一点特别的味道,她把瓶子喝了个底朝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瓶子里并没有她期待的氰化物。 再看看瓶盖,空空如也,胶囊早已不见人影,林珞叹了口气,一切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算计好了,永远领先她一个脚步。 笔架山殡仪馆位于燕江市市区外的一座丘陵般的小山上。占地不大,却是燕江市所有葬礼和死人聚集的地方,时不时地可以看见袅袅的青烟从焚化炉的上空升起,没有呛人的臭味,却总是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林珞和她的三个朋友,此时就站在殡仪馆外的广场上,焦急地等待着说好要来接她们的马铮。 “他该不会太忙没有时间来接我们了吧,要不我们自己进去好了。”林珞有些担心的说,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马铮。 “不,他肯定会出来的。”大姐苏羽皱皱眉,“看吧看吧,他来了。” 林珞微微皱了皱眉头,望着眼前的前男友。马铮是个很帅气的男生,浓眉大眼,尖削的下巴,整齐的轮廓,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都散发出一股让人着迷的魅力。马铮似乎刻意回避着,眼前的三个人都一一扫过,目光却始终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 “进去吧。马上要开始了。”他的声音是冷冷的,听得出来,许鸳的惨死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苏羽点了点头,很是顾虑的她挡在了林珞和马铮的中间,后边跟着的则是小他们一年的丁凝和徐辰,四个人有些怪异地排成一个直队,往房间的里边走去。 “仪式预定是几点开始?”苏羽问。 “9点半,他们家的人都来了。”马铮说。 “我们只要参加遗体告别就好了吧。”似乎是想尽力逃避着这样尴尬的气氛,苏羽拼命地找着话题。 “你们都跟在我后面。”马铮有气无力说了一句。 林珞有些忧郁地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曾几何时,那曾经是她一个人占有的背影,而现在,那个背影被她最好的朋友夺去,看起来离自己还显得那么的遥远。 “珞珞?你不说话吗,不要太伤感了。” “不……我没。”被苏羽注意到了,林珞赶忙抬起了头,抹去眼睛里泛出的一点点莹光,她并不是为了许鸳或者眼前这个男人悲伤。 苏羽好心地拍拍她的背,又把视线转回到马铮的身上:“许鸳的事情,我们真的很难过……” “好了,不用再说了。”马铮没有回头,这么抛下一句,大踏步地往守灵厅里走去。 “下面举行许鸳的遗体告别仪式。”担任司仪的许鸳父亲用沉痛的声调说。 肃穆的哀乐响起,熙嚷的人流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大的守灵厅里回dàng着一种肃杀的气氛。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来参加葬礼的人或是两人一排,或是四人一组的,跨着沉重的脚步往眼前的那个透明的水晶棺走去。 “我们几个一组吧。”趁着前边许鸳叔父告别的间隙,身后的苏羽小声说,林珞看看周围的丁凝和徐辰都没有异议的样子,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轮到了她们上前的时候,四个女生手挽着手站成一排,缓缓地朝水晶棺走去。 她参加过几次葬礼,死去的人莫不是她的亲人和朋友。每到向死者告别的时候,身体总是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因此短短数米的距离对她来说也显得无比遥远,她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这十米对她来说,十分漫长。 她终于走到了水晶棺前。 音乐却忽然在霎那间停止了。 一片寂静中,她的眼睛无法逃避地停留在棺材里的许鸳脸上,一阵惊颤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全身的每个角落。 她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她没有看错,那双眼睛并没有闭上,这是“死不瞑目”。 大厅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兔子般敏捷地闪过。 林珞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马铮的脸。 那是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就像她刚才一直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仇恨,感觉不到凄凉,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扼着自己的脖子,一点点地缩紧着,要致她于死地。 “我不会放过你……” 那是她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放开我。” “让我走。” “不要啊。” “姐姐。”…… 狭窄的屋子,小女孩蜷曲着身子,抖抖嗦嗦地缩在里边,四周都是用厚质木板铺成的墙壁。房间很暗,透不进一点光线。 林珞觉得她很可怜。 似乎是已经过了很久,房间门下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装着饭菜的盘子被推了进来。小女孩试探着伸手把盘子拿了过来。 啪的一声,装菜的盘子刚刚从小门处被拿走,门又关上了,房间里重又陷入一片暗无天日的境地。 小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顾不得送饭菜的人有没有离开,用手抓着盘里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喂。 林珞试着叫她,她想把她救出来,声音不大,小女孩也没有听到,仍旧全身贯注地吃着面前的东西。 林珞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股悲哀的感觉。 东西吃完了,十来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荷包蛋一大盘青菜和牛ròu被吃得精光,隐约还可以看见她嘴角残留着饭菜残渣。 吃饱了东西,孩子又开始抱着双腿坐着,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怀里。 林珞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么小就被囚禁着,她一定很痛苦吧。她的父亲是谁,有家人吗?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这样残忍。 林珞感到自己的嘴唇抖了一下,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把孩子抱在怀里。 她扑了个空。 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膝盖里抬起了头,目光正好对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那一对黑色的瞳孔里虽然满是灰尘与杂质,在这样的黑暗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丧失孩子那种天真希望的眼神。林珞觉得,那真是一对善良的眼睛呐。而那眼神现在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醒了过来。 眼前是那几张熟悉而关心自己的脸,大姐苏羽,室友丁凝和徐辰,以及站在一边背对着自己的男友朱桐。 “你总算醒了。”看见她睁开了眼睛,苏羽兴奋地喊着,林珞觉得一阵头痛,她依稀记起来了,在许鸳的葬礼上,向她的遗体告别的时候,马铮忽然疯了似地冲了出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双手缩得越来越紧,他的嘴里喊着诅咒的字眼,他是要杀了她,为许鸳报仇…… 林珞的头又是一阵疼痛,有些茫然地望着苏羽。 “别担心,马铮可能是一时伤心过度,现在已经被警察给拘留了。你不知道,你被他掐住脖子的时候我们都害怕极了,还好朱桐及时赶过来拉开了马铮,我们都担心你……” 林珞摇了摇头。分开围着自己的苏羽和丁凝,她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朱桐,现在他已经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让人说不出滋味的笑容。 他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又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她却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反而是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自己的脚上直贯脑门,她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冰冷冰冷的,他并不爱自己。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葬礼上? “醒来就好,你睡了一晚上呢。”苏羽的话把她从遐想里拉了回来,一个晚上,她又望了望自己躺着地方,是医院的一个单人病室,想必自己昏倒了以后就被送到了这里,那么说,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全是梦? 想到小女孩,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赶忙将自己的思绪从那里移开,没话找话地问:“我昏倒了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等你醒了以后,”朱桐的声音仿佛一块块石头般地砸向地面,“魏警长说请你去公安局做一下笔录。” 魏警长?林珞理了下头脑,她想起来了,就是许鸳死那天在现场主持验尸的刑警队长。 “大概是觉得马铮对你的举动有些奇怪。别担心,只是例行公事地问几个问题。”像是怕她担心似的,朱桐补充说道。 林珞点了点头,出了这样的事情,许鸳的死因又没有查明,找自己去调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不妥。 “也就是说,许鸳被害那天,你一直在燕大中文楼一楼的教室里自习。”给林珞做笔录的是西城区分局刑警队年轻的警官王至新,对于魏警长jiāo给他的任务,都是不遗余力地完成。 “是的。”林珞点了点头,回头望望房间外的朱桐。狭小的办公室门口,梳着油亮头发的朱桐正关切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情景。 “据说前一天在葬礼上袭击你的人是你的前男友?”小王又问。 “是的。”林珞如实回答。她感觉自己棘手的地方就要来了。 “你知道,关于许鸳的死,我们并不能简单地以自杀结案。”小王瞧了眼前的女孩一眼。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瓜子脸,皮肤白得令人心疼,柳叶眉下的一对大眼睛更是迷人。 “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她!” “不!只是如果判定成谋杀的话,马铮是许鸳的男朋友,又是你的前男友,从动机上看你最有嫌疑。” “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这么说?”林珞生气地质问。 “你别急,我只是做一个假设。”小王抬了抬他那卓别林似的眉毛,观察着林珞的反应。 林珞显然生气了,闭上了嘴,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那么,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谁能证明你那天从早到晚都在中文楼的教室里自习?” “我男朋友。”林珞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就是门口那位。” 小王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朱桐,眼神又回到房间里来:“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不,我是六点左右喊他来的。” “六点之前呢?” “之前我睡着了。”林珞撅起了嘴,一副不合作的表情。 “谁能证明你睡着了。” “我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己一个人睡着了怎么证明,难道你来证明?”林珞被他挑衅的语气给激怒了。 “对不起,小王刚从学校毕业出来,比较不懂事。” 说话的是魏明lún。 见到长官亲自来到了办公室,小王站起身,给魏明lún让出位子。 “接下来的笔录我自己来吧,你去把我办公室桌子上的卷宗整理一下。” 小王一愣,知道魏明lún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不甘心地又望了林珞一眼,退了出去。 “小孩子,不懂事。”魏明lún把茶水递到了林珞面前,老成地说。 林珞的口的确有些渴了,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水,望着眼前的男人出神起来。 “许鸳是被谋杀的。” 林珞有些吃惊,这是在对有杀人嫌疑的她做笔录,魏警长却一上来就明说了许鸳是被谋杀的,他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许鸳死的时候,房间的门是锁死的,里边用桌子堵住了。从外面用钥匙是打不开的。退一万步说,有寝室钥匙的只有你们寝室的四个人和宿舍管理部的阿姨。碰巧那天整个下午到晚上阿姨都一直在管理部里,有钥匙打开房间的也只有你们寝室除了许鸳以外的三个人。”魏明lún不愧是多年的老刑警,陈述起事实来清楚明晰。 林珞听出来了,这还是在暗示自己有可能是凶手,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魏明lún微微挥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林珞尽管有许多不满,碍于这里是警察局,也不好发作。 “我们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许鸳死时你不在场的证据。” 林珞望着魏明lún,这个中年刑警队长和他的部下并没有两样。 “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许鸳死的时候,现场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密室?”林珞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想起被桌子封得紧紧的寝室门。 “你推开门的时候,门是从里面用桌子堵死的。拥有门钥匙的你,丁凝,徐辰,是这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许鸳是自杀的。” “自杀?”林珞不解地问。 “是的,我们从她的脖子上发现了勒痕。她是被外部力量用某件东西勒住脖子后窒息而死的。但是,我们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少许不明化学物质的残留物,所以许鸳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凶手在杀死了许鸳以后伪装了犯罪现场,制造了这个密室以后离开,因为即使有钥匙,他也不能从正门离开再用桌子堵住门。如果不能找到破解密室的方法的话,我们只能以密室结案。”魏明lún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细微得近在咫尺的林珞也没有发现,“也许对于凶手来说,这就是他最大的目的吧。”魏明lún的声音很苍白,林珞听不出他究竟指的是什么。房间不大,很昏暗,一片片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里shè进来,印在魏明lún那张充满皱纹的脸上,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林珞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可惜的是我们在你寝室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魏明lún耸了耸肩,无奈地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要做笔录的不是我吗?”林珞问。 “你知道,警察虽然被称作是正义的代表,有时候在罪恶的面前却是很弱小的。”这么说着,中年的刑警队长忽然拉长了声调,“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魏明lún的声音很有磁xìng,林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正要继续问下去,身前响起了魏明lún的声音:“笔录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林珞高兴地扭过头去,寻找着朱桐的身影。然而她失望了,身后刑警队狭小的门缝里,只剩下冷风中的木门无助地摇摆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彻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你跑哪去了?”林珞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朱桐的背影,一脸怒气地说。 “我不喜欢那个警察。”朱桐冷漠地道。 林珞一愣,魏明lún那沉稳得有些吓人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并不是很喜欢她。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呀。” “你没有看见吧。”朱桐忽然改了语气。 “什么?” “你和第一个警察做笔录的时候,那个警长一直在门口看着,一直到气氛有些难堪的时候才出现替你解围。” “那……” “或者是出于关心下属,或者是……” “什么?” “另有企图。” “企图,他是警长,能有什么企图。”林珞圆睁着那对晶莹透亮的双眼,望着朱桐。朱桐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转身,继续向巷子的深处走去。 “哎,你等等我啊……”林珞一个犹豫,朱桐的身影已经要消失了,她忙拔开腿追了上去,只是这十几米的距离,她忽然觉得很远很远。 林珞和朱桐在吃晚饭。 仍旧是校门口的那间烧烤摊,两个人都没有食yù,烟熏火燎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舒缓一下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 “喂。”林珞一口气把嘴里的烤章鱼咽了下去,香味四溢,“中午的话,你没有说完吧。” 朱桐沉默,似乎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林珞有些尴尬地住了口,只好又抓起面前的一串烤ròu塞到嘴里。 “你恨那个男人么?”朱桐忽然开口道。 “?”林珞睁大了眼睛,随即想到他指的是马铮。 “他甩了你,然后想掐死你。” “是的。我恨。”林珞点点头,平静地道。白白的牙齿整齐地往ròu串里嵌下去,一堆深棕色的汁水渗了出来。 “你也恨许鸳,结果许鸳死了。” 林珞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在琢磨朱桐这话的意思。 “仇恨这种东西很可怕。” 烧烤摊的老板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的这对青年男女,时间还不到晚上六点,这个时候吃烧烤的人只有他们。 “别说了。” 传信桥上人流熙嚷,西垂的阳光懒散地洒进河里,映出血一样的颜色,仿佛这渐渐远去的燕江,整个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大河。 林珞站在桥上,目光停留在廊桥远处的宝光塔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别人看来,这夕阳染红江面的景色是一个多么壮丽的奇景,而自己沐浴在这清爽的凉风中,却一点也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 “你累了。”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伴随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朱桐。 “我不想回去。”她慢慢地说,目光依旧没有从远处移开。 朱桐没有回答,却冷哼了一声,冰凉彻骨,带着轻蔑渗透了她的整个脊梁。“你这么害怕马铮吗?” 林珞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 “晚上的时候,雾气总是很大,什么都看不清,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其实你知道的,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我早就认识你。” 这次朱桐是真的笑出来了。那机器般嘎吱的笑声微微地回dàng在林珞的耳朵周围,朱桐的手轻轻地把她的肩膀搂了过来。 林珞的身体完全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红色的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去,很奇怪,月亮却没有升起,地面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几盏路灯很不识相地亮了起来,发出黯淡得要消失的灯光,忽明忽暗。 林珞站在靠窗的地方,借着雨后微微透进的一点阳光,取下面前的一本厚厚的记录册。 这是学校图书馆的记录册,里边是成排的借阅记录和事件记录。从上到下潦草的字体写得密密麻麻,林珞的眼睛一扫上去,就有一点目眩的感觉。 林珞发了一会儿呆,目光回到一本小册子上。这是一本只有一百多页的薄册,似乎是用七八十年代生产的粗糙黄纸装订起来的。书的顶部边角已经开页,下部的翻页处似乎也因为被翻阅得太过频繁而起了不同程度的褶皱。林珞把手轻轻地放在书页上,一阵沙砾般的感觉随着薄册那粗糙的页子涌进身体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已经发黄的书皮上,上面的字还是用毛笔写的,墨渍早已经干了,一点点地散落在页面上的墨迹也说明着记录人的粗心,然而毛笔写就的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的魅力却足够吸引着林珞的目光。 “燕大特别事件处理记录。” 林珞的目光久久没有从面前的薄册上移开。 地下一层的自修室里,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这本书就像着了魔一样地吸引着她不断地阅读下去。她的手紧紧握着面前这本发黄的册子,生怕它从自己的面前飞走。 书里记录的全是燕大成立起来发生的怪异事件。 例如第一任校长地在自己的家里失踪。70年代文革后期在学校后山上发现的巨大坟场,本世纪初发生在化学系的剧dúyào品神秘失踪事件,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件,已经侦破的,没有结果的,所有在正式的新闻报道和记录里没有备案的消息都出现在这本薄薄的册子里。不明底细的人初看上去,甚至会以为这是一本三流作家写的诡异灵异故事呢。 林珞感兴趣的却是里边的另一些东西。 她的手指轻轻地跳动着,书页飞快地翻转,接着停了下来,泛黄的页角显示着这条记录的日期:2002年11月2日。 “已经是第三个人,警察局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幽灵一样的杀手在短短的2周里扼死了3个我们学校的女生,而且……3个人全是中文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警察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吗?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脸,却已经有3个人死了,难道他真是幽灵不成?” 这显然是用第一人称写的,钢笔写成的字还显得相当清楚,对照下2002年的日期,这还是最近发生不久的事情。连续三个人死亡的命案,自己来读燕大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在燕大三年的时间里也没有听一个人说过。 书页继续翻到第103页。 仍旧是那蓝黑钢笔写的,有些幼稚的正楷: 李评的尸体在13幢315寝室里被发现了。警察说是吊死的。可谁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门是从外边锁上的,所有有钥匙的人都在外边,李评被吊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这怎么可能?如果有谁杀了她的话,怎么可能从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凭空消失。可她明明是被扼死的。我甚至看得见她脖子上被扼住的指印。 一阵冷汗从林珞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杀人案,她的目光停留在书页上角记载的日期上。2002年8月13日。上一起连续杀人事件发生的半年后,这样的谋杀案又发生了,更可怕的事,这里被杀的人的死法完全和许鸳的死一模一样? 林珞几乎已经不能站起来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翻起书页来继续读下去。 “第四个人死了。一天前她还是活着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她死了,她明明是活着的。”书写者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在书页的这里字迹变得深了起来,甚至划破了一些纸张,露出被割裂的扭曲断痕,“我宁愿相信她是自杀的。我并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她只是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奖学金,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留学位置,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他……”笔记到这里,忽然被一段黑色的墨迹涂上了,后边写着是些什么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干脆被撕掉了。薄薄的书页被硬生生地从中间扯开。撕书的人用的是一种很野蛮的方式,仿佛是很急迫,原本就不甚结实的书从下边三分之一的地方生生地被扯成了两截。 林珞倒吸了一口凉气,2002年8月13日,怎么可能有一个人这么像自己?如果有,她到底是谁? 静静的公安局办公室里,坐着的是林珞和警长魏明lún。 “今天请你来只是简单地做一个笔录,上次的案子,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你就是凶手。” 林珞看了眼前的警长一眼,点了点头。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和你有关的一男一女接着死亡。” “马铮死的时候,你并不在现场是吗?” “是的。”林珞点了点头。马铮死的消息她是接到警局来做笔录的通知才知道的,具体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她都一无所知。 魏明lún缓缓地点着头,拿着笔的右手继续飞快地在桌上记着什么,“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给你。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你的前男友马铮看起来像是被人杀死的。” 林珞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睁大了,是被人杀死的? “你的室友许鸳奇怪的死亡案子还没有解决,她的男友又自杀身亡,这里边实在有太多没有解开的谜团。”魏明lún盯着她,像盯着一个猎物。 林珞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对不起魏警长,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问您么?” 魏明lún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叼了叼嘴里所剩不多的香烟:“你说吧。” “为什么你们怀疑我就可能是杀人凶手?” 说这话时,林珞的嘴唇抖了一下,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知道,警察要怀疑自己有足够的理由。 “因为你有足够的动机。”魏明lún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刺骨的寒意,直直地穿过她的身体。林珞不由得抖了一下,尽管魏明lún说的是对她有利的话,她还是有些害怕。 “马铮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六点左右在燕江里发现的。发现他的尸体漂浮在江面上的是一个老渔民,打捞上来经过法医的鉴定,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外部伤痕和服食有dúyào品的痕迹。我们的初步判断他是自杀。但是,他为什么要忽然自杀的动机并不充分。” “所以你们怀疑我?” “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9点到11点,从动机和时间上看,你最有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不过,我们的证据不足,只好像上次一样放你回去。” 林珞勉强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各种想法却电影回放似的一个个掠过。9点到11点?那不是自己在图书馆自习室的时间嘛。马铮是那个时间投河自杀的? 马铮今天早上就已经死了,一直以来缠着自己的两个最恨的人都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想到这一点,她却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昨天朱桐对她所说的话似乎还历历在耳。 “你恨他,希望他死去。” 许鸳的死不是也是如此吗? 所有的证据都让她看上去像是凶手,但她真的是凶手吗? “呃,林小姐,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魏明lún有些担心地问。 “不,”林珞忙掩饰着,“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走神了,对不起……” “啊,不,是我们在百忙之际硬把您拖到这里来做什么笔录,该道歉的是我们。” 林珞盯着魏明lún出神。三十多岁的刑警队长只是一味谦恭地道着歉,边站起身来,向她伸出手去。 林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两个掌心相抵,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反而自己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热量像源源不断地被吸取一般,好像坠进了冰窟里。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您不是凶手。”魏明lún的嘴角依旧微微地上翘说。 乌衣巷这间狭小的咖啡店,是林珞和朱桐时常见面的地方。今天的天气yīn冷,只是夏天的夜晚却流露出这样的寒意,林珞本能地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往小店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门口钻了进去。 “你好。”一个女里女气的男声在身体的右边响起,她抬起了头,说话的人叫做莫广,从她开始和朱桐约会时就是这间店的服务生,尽管是十分地不情愿,她却不得不勉强地和他打起招呼。 “朱桐在里边。”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扯着鸭公嗓吼了句,几乎让人要以为他是一个同xìng恋。 林珞低着头往房间里钻去,无暇顾及身边人的表情,许鸳奇怪地死掉,马铮又莫名其妙地自杀,还有室友苏羽的一系列奇怪的举动都不能不让她起疑。这个时候的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忽然发现自己唯一能依赖的人就只有朱桐而已。 她是一个孤独的人。 刚进学校的时候,她就是中文系里有名的美女,进校的第一个月就拿下了全校规模的演讲比赛冠军,代表学校辩论队参加了全国大专辩论赛,在一系列的文艺节目里担任主持人,成为这所名牌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年级主播,她得到荣誉的速度和她成熟的时间成正比。 她漂亮,冷漠,高傲,这是每一个生在单亲家庭里的女孩的共同特征,很小的时候她就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没有母亲的女人,对于自己的身份尤其敏感。 如果是在旧时代,来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可对她来说也是如此。几乎一年里的每个周末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男生约她出去,这里边不乏优秀者,她却统统不加区分地拒绝了,她需要的是一个她真正看得上的男人。 恰好那个时候,马铮出现了,一如那一天朱桐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那天她从杭州火车站下车,暴雨倾盆,不用说公车,连一辆出租车都很难找到,她一个弱女子,背着几大包的行李,面对着汪洋一样的车站路口,茫然不知所措。 绝望中收到了马铮的短信,她和他的短信一直没有断,她想证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达到她的要求。于是她抱着试试的想法,她给他打了电话。 她没有想到他在十分钟后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原来他担心自己独自一人深夜回学校,就一直在这里守了几个小时,只是没有收到她的召唤,不愿意主动出现而已。 她觉得自己的堤坝彻底崩溃,这是个恶俗的故事,她却就此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以为他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这一切却都在许鸳出现后结束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丝血色从嘴角里渗了出来,她没有去擦,这么一点的血迹,她不想擦干它,她要自己记得这种疼痛的感觉。 狭小的房间里,朱桐已经坐在那里等她。昏暗的灯光闪烁着,映出一张张斑驳的脸。屋外冷风呼啸,屋里却平静得仿佛死地一样。林珞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马铮死了。”一见面林珞就单刀直入,她的心里对朱桐有一肚子的疑惑。 “他死了吗?”朱桐没有瞧她的脸,缓缓地呷了一口面前的咖啡说。 “昨天晚上。” “从传信桥上掉进了燕江里。”朱桐仍旧没有抬头,像在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你干的?”林珞的眉毛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心中的怀疑似乎成为了现实。 “这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你恨他,他死了岂不是更好?”朱桐避而不答。 “我没有让你杀他。”林珞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可否认的是,她还爱着马铮。同时她觉得自己也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我只是这么说。”这一次朱桐终于抬起了头,林珞看见他的眼睛里很浑浊,暗淡无光。“我没有杀任何人。”他补充道。 “这么说不是你。”林珞仿佛放下了一件重要的事,说。 朱桐没有回答,只是笑,林珞尴尬地看着他的笑。每次他不说话的时候他就笑,他就只有这一点令她害怕。她害怕他笑起来的样子。那种看不清是善良还是恶意的笑容每一次都像一把针锥一样地戳进她的脑海里。 “你害怕很多事情。”沉默了一会儿,朱桐忽然开口。 林珞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朱桐说的没有错。她害怕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潜意识里,她甚至害怕她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她害怕自己知道朱桐是杀害马铮的凶手这个事实。 “我宁愿相信你是一个好人。”良久,她说。 “好人才会相信好人。”朱桐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远处的侍者招招手,“再来一杯蓝山咖啡,要多加糖的。” 林珞望着他的脸,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她眨了一下眼睛,脑海里忽然恍惚起来。恰好这时候莫干端着咖啡盘子走了上来,一阵恍惚的感觉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把这些给姐姐送去。”黑暗肃静的小屋里,一个男人深邃的声音在回dàng。不一会儿,地板上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手里是一个足有她半个人高的托盘。 小女孩背对着她,两只手努力维持着头顶盘子不会倒掉,对于只有五六岁的她来说,托着这样重的一个食盘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林珞定了定神,看见那食盘上放着两副一模一样的碗筷。 同样十厘米大小,同样的象牙筷子,同样的银色光泽,散发着令人颤抖的寒意,林珞依稀觉得,那对碗筷她在哪里见过。 她正看得出神,忽然间,扑的一声,小女孩的身子扑到了地上,手里的盘子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的飞了出去,又划着摇摇晃晃的弧线砸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木质的走廊里回dàng。却听不到一个人的声音。 林珞心疼地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想要走上去扶她起来。可才走了两步,女孩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熟练地拍拍身上的尘土。 “饭菜洒了………” 她听见小女孩的喉咙里蠕动着,发出这断续的沙哑声音。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感情,仿佛在说着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洒在地上的饭菜她一点都不心疼。 “只要我吃掉就好了。爸爸说,饭一定要吃饱。”女孩的嘴里嗫嚅着,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抓起一副碗筷,就着没有完全洒掉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青色的菜叶混合着饭粒和砂土,小女孩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毫不迟疑地把每一粒饭吞进自己的胃里。 “小妹妹,饭脏了,不能吃。给姐姐。”林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她本能地说,伸手去夺孩子手里的碗筷。 孩子却没有松手。 银色的象牙筷子像粘在孩子手上一般,任凭林珞用上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挣脱。 一阵莫名的恐惧感忽然涌上她的心头,小小的一根筷子,自己怎么用力也夺不下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5岁孩子的力气。 她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眼前孩子的脸。孩子却闪电般地摇了摇头。 “爸爸说,不能浪费。每个人都不能浪费。”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箭直chā进林珞的心底里。 那不是一个孩子在对她说话。那个说话的声音有着超过了20年的冷酷,每一个字她都可以听见,连一点含糊的音节也没有,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啪嗒。” 两人争执着,也许是用力过大的缘故,筷子终于被掰断了。 林珞看看手里那断掉的一半筷子,象牙筷断裂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与木头不同,象牙是从筷身的中间部分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的,看不出一点碎裂的痕迹,银色的筷子依旧晶莹锃亮,浑然天成。 “你看,筷子断了,都是你不好。” 林珞握着手里的半根筷子,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赔……你赔我筷子……”不知什么时候,孩子的手搭上了她的身体,拽着她的手摇晃起来。林珞两眼发怔,眼神在身体的不远处游移,无数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快进一般地晃动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她看见的,是那个笼中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 “请给她续一杯。”朱桐指指林珞面前的空杯子,笑着说。 朱桐的话把林珞从触景生情的臆想中惊醒。她拼命地摇了摇头,朱桐以为她是在拒绝。 “你看见了什么?”朱桐yīn笑着,举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林珞的肩膀抖了一下。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恶梦里挣脱出来。她的脑子飞一般地旋转着,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些场景那么熟悉? “每个人都是一样。”林珞神色平缓地说着,忽然猛地在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嘴角渗了出来。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疼痛,不再是被一片无边的漆黑笼罩着自己的眼睛,脑海里模糊的幻像渐渐清晰起来。 小女孩的背影,瘦削而孤独。 她无数次地想去搂住她,可每一次都扑了个空。现在她确信她就是她无数次在梦里梦到的那个人。 她笑了。 脏兮兮的小嘴张开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每一颗牙齿都长得晶莹剔透,每一个上齿与下齿间都咬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缝隙。林珞忽然觉得她那样咬牙切齿得很可怜。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伸出了手。 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的脸,她只记得她在笑,对着自己笑,像对着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原本,就是如此的,那只是她脑海中的幻想而已。 第三章 死亡 林珞咬了咬牙,现在的她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或许…… 20分钟之后,她出现在了越城区警察局的门口。 “请坐。”30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隔着桌子对面前的美丽女孩说。凭心而论,林珞长得很漂亮,这么多年了,她是魏明lún见过的第一个有所动心的女孩,可惜他已经过了追求女xìng的年龄了,他对于她的美丽的欣赏多于喜爱。 “我需要你的帮助。” 魏明lún不紧不慢地拉开了身边的抽屉,取出一盒铁盒的中华,再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抽出一只,点上。 “这烟很贵,”魏明lún自嘲地说,“你知道,刑警队长通常收入并不高。而我喜欢抽好的烟。” 林珞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知道这时候只能顺着他的节奏来。 “对于马铮的死,你们的调查就没有一点进展吗?”她问。 “很遗憾,没有。” “那警方打算怎么办?你告诉我他并不是因为酒醉而坠河的。” “不是因为醉酒而坠河,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坠下去的……我们找不到有别人参与的痕迹,或者说……”魏明lún的双眼迷离,盯在林珞的脸上,像凝视着一副美丽的雕像,“也许可以因此认为他是自杀的。” “可是他没有自杀的理由。”林珞强硬地争辩到。 “你好像特别希望他被定为谋杀,”魏明lún又吐了一口烟圈,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不要忘了,如果他是被谋杀的,你可是第一号嫌疑犯。” 林珞语塞。她忽然对马铮又有了许多好感,这或许就是一个人消失以后的感觉。心底里,她是希望马铮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她只是希望警方的调查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结论而已。 “我并不奇怪,林小姐,你是个很留恋过去的人。”魏明lún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关于许鸳和马铮的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魏明lún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从许鸳的死来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哦,我是说,从我手中掌握的证据来看。” “你?”林珞不解地问。 “事实上,许鸳的死并不仅仅是被重物压迫呼吸神经这么简单。”魏明lún那细长的手指弯起来,敲了敲桌面,那下面是他常用的一个储物箱,“我是学化学出身,对于各种非神经xìng致死方法尤其敏感。” 林珞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她知道那指的是什么。 “当然,凭这些并不足以指认凶手。”魏明lún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之前我也说过,如果没有足够证据指认凶手,被害人的死就会被当作不可能的犯罪来结案。这对谁都没有伤害。” 林珞的脸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得煞白。她知道魏明lún指的是她。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手指敲的地方,难道自己屋里失踪的那瓶带dú的饮料就在那里?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对自己说,还想尽各种方法为自己脱罪?还有,难道警察局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关键的证据,就被他一个人掌握着? 她觉得背上的冷汗流了下来。再看一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那职业xìng的微笑已经不再是琢磨不透,而是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恶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强迫自己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她必须先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魏明lún的手指一动,掐灭了嘴里的烟,狠狠地按进了身边的烟灰缸里:”你可以看看这个。” 他递给她一份白色的卷宗。A4的印纸已经泛黄,看上去是已经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林珞半信半疑地翻开了第一页,眼睛就被牢牢地盯在了那里。 “2002年11月2日。死者张鱼。燕大中文系3年级学生。死因,外力压迫颈部窒息死亡。 2002年11月13日。死者许偌。燕大中文系3年级学生。死因,外力压迫颈部窒息死亡。 2002年11月6日。死者张强。燕大中文系3年级学生。死因,意外落水导致窒息死亡。 2002年8月13日。死者李评。燕大中文系3年级学生。死因,外力压迫颈部窒息死亡。” 最后的一个人是她在学校的秘密档案棺里看到的,里边描述的和许鸳的死亡方式一样的女生。警察局竟然也有一样的资料?她的手又动了一下,翻到第二页,这里是对于李评之死更为详细的描述。 “8月13日。死者的好友张鱼回到寝室,发现寝室门被重物堵塞,于是拼命用力撞门,门被撞开后发现室友李评吊死在房间内。此时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窗户也被严密封死。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当时拥有钥匙的死者室友却都没有做案时间。也就是说,死者如果不是自杀的话,死时所处的空间就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林珞的目光停留在这一段记述上,不错,这上面写的和她在学校档案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可魏明lún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她抬起头来,发现魏明lún正凝视着她的脸,表情相当专注。那是一个男人欣赏一个自己喜欢女人的表情。她不由得有些迷惑,难道他想以这些作为条件胁迫自己?她本能地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一气看完全部的4份厚厚卷宗,她问魏明lún。 魏明lún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指指她手里的卷宗:“你看仔细。” 林珞抱着怀疑的目光又一次回到手里的卷宗里,认真地看起来。她发现每一条案件的下面都有人亲手做的备注。比如张鱼是:外力压迫颈部窒息死亡。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许诺:他们说她是自杀死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案,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无能。张强:投水死亡?我百分之一百二十认定他是谋杀,可是有什么用?他们必须保住自己的饭碗,给家属一个jiāo待,意外死亡?真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最后一行是关于李评的,却被用黑色的笔涂抹了好几层,似乎是怕被什么人发现。涂了又擦,擦了又改,甚至是表层的纸面都有些被画坏了,林珞看不出上面到底在写些什么。 “这是……”她又一次迷惑地抬起头,魏明lún满意地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了卷宗。 “你们学校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和这次相同的事情。” “所以你们决定按照以前的惯例处理?”林珞决定不把自己已经知道这些的事实说出来。她尽量掩饰着自己。 “不,你不觉得这两次的事件有些相似么?”魏明lún的脸上微笑着,又点燃了一只烟。 “什么?” “最后一名死者,是第一个死者的室友。还有,那上面没有写着的……李评不是被勒死的,而是被dú死的。”魏明lún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屋子里没有风,黄色的烟圈缓缓上升,在人的脸前缭绕着旋转,渐渐的化作一片乌有。 “我很想知道,那是为什么。” 林珞是紧闭着嘴唇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却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 狭小的餐馆,yīn沉,晦暗,同这个晴朗的日光不相适应地,大片的窗帘遮蔽了屋外的光线,把所有人都笼在一片灰暗之中。 “我的电话你没有接。”才坐下来,林珞便一脸yīn沉地质问。 “我在见一个人。”朱桐没有任何目的地回答。 “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出现。” 朱桐摇了摇头,“你并不是那么需要我。” 林珞无语,再一次凝视着朱桐的脸,他一点也没有变,短短几句就把她兴师问罪的腹稿打击得不成模样,她完全受制于他。 “我去了趟警察局。”她改换话题道,“见过了那个刑警队长。” “他对你很有兴趣。”朱桐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她那张精致的脸。 “所有的证据证明许鸳是我杀的。”沉吟片刻,林珞说道。 “许鸳是你杀的?”朱桐的语气里带着疑问。 “我不知道,我的确动过杀她的念头。”林珞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恨她,所以动过杀她的念头,这很正常。” “可我的确动过杀她的念头,连剧dú的饮料瓶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你没有杀她,是吗?”朱桐死死地盯着林珞的脸,林珞不敢抬起头去看他。 “但他或许找到了我下dú的证据。”林珞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助,朱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准确,她觉得这个时候除了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别无选择。 “也许,但是你不用害怕。”朱桐轻巧地说。 “为什么?” “他会替你脱罪。”朱桐轻描淡写地说。他说的没有错,从开始调查到现在,无论是许鸳还是马铮的死,他们都可以留她下来进行调查,魏明lún却都把她释放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以问他。”朱桐笑笑,“如果你觉得他的话可以信任。” 林珞摇了摇头,她并不信任任何人,魏明lún给她看那些资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同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案子太过相似,所以才想从她的身上找到线索吗?她不明白。她的身上会有什么线索,难道她真的是杀人凶手?或者在她的身后暗处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yīn谋?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只觉得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包括朱桐,她只是觉得她的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会不会真的是杀人凶手?”林珞眨了眨眼睛,恍惚地问。 “你看不清自己。” “什么?”林珞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同往常一样,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嘴里的话却清晰无比地表示着他的注意力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这是他的特异之处。 “听说过潜意识催眠吗?”朱桐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坐落于这个城市一条毫不起眼的街道上,如果不用心的话,似乎会被每一个人错过。 招牌上画着的却是紫色的山花,一阵缭绕的烟雾从店铺的深处飘dàng而出,在空气里流散。幽深的店铺与外边的世界用成串的竹帘隔着,令人无法猜透里边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朱桐轻轻地推开了挡门的珠帘。林珞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随他走了进去。 迈进第一只脚,她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与外边截然不同的天地。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随处可见的雅致茶具,甚至连房间的角落里都飘着一种熏香的味道,可见这家主人并不是一位寻常的人。 林珞惊讶地打量着房间,朱桐轻车熟路地直接朝房间里走去,看来,他对这里的熟悉并不是一天两天。 “欢迎你来到小店。”她正在想着,店铺的女主人从房间深处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盒雅致的茶盘。上边是用上好的观音泡制的香茶,香味四溢。 “打扰了。”林珞依然很小心翼翼。 “请坐。小姐的事情,也多少有些耳闻。”女主人笑着坐下。林珞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孔。高耸的鼻梁,精致的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知怎么,她竟然觉得她的美丽同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和店老板说的?”林珞斜眼看看一边的朱桐,朱桐正点着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女店主笑了笑,站起身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青瓷色的香炉。 “林小姐刚才进店来,可曾有一种心神舒畅的感觉?” 林珞眨了眨眼睛,店主说的没有错,这虽然是一间茶店,令她最感兴趣的却是店里始终缭绕的怪异熏香。 “我不知道老板用的是什么香……” “这不是檀香,是我们家乡独有的一种迷幻熏香。” “迷幻熏香?”林珞很好奇地问。 “是的,来自我们的家乡,这种特异熏香的制作方法经过了无数代的努力而保存下来。它的香气,它的魅力,它那种让人通体舒畅的神奇作用,一点也没有消失。作为一种熏香,它能起到强身健体,提神健肺的神奇功效,所以我们那里的每家每户都常年使用它。” 女主人介绍得认真,林珞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小小的香炉。很普通的青瓷香炉,四周雕着她看不清的图案,混合着青灰的颜色,只是给人以一种朦胧的感觉,这倒是同这种熏香的味道相当一致。 “如果小姐喜欢,不妨送给你。”女店主伸手把香炉轻轻托起,递到了林珞面前。 “送我?”林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和店主不久之前还是陌生人,她有什么理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小姐是朱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似乎像是猜透了林珞的心中所想,店主把香炉放到了一边,补充说道。 林珞把目光投向了朱桐,那个人依旧是平时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目光始终在她身后的一两米处游弋,可林珞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 “我们是同乡。”店主又补了一句,咯咯地笑起来,林珞仔细去看她的脸,那张绝美的脸孔忽然间却笼上了一层yīn翳,林珞奇怪地打量着周围,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林珞不再犹豫,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把香炉包了起来。 “用的时候,只需注意一件事情。” 林珞正要道谢,却听到了房间深处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倚在里间的门口注视着他们。 “哎,我忘了介绍。这是家夫。也是我们同乡人,陪我一起在燕江市经营香料生意。”中年男人的出现显然不是女店主事先安排好的。她慌忙对着林珞介绍,林珞这才发现,刚才她的脸上为何会忽然出现yīn郁的表情,看来这家的男主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夫人和别人来往。 “熏香可用,却不可多用。任何香味都和dúyào无异。” 男主人干哑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dàng起来。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晰,女主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走到他的身边示意他回房去。哪知男主人却丝毫没有这个打算。 “记着我说的话。” 林珞的身子忽然僵在那里,她已经记不清最近这是第几次让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了。 冷面的男主人缓缓上来,麻利地抽出一张报纸把香炉包好,递到了林珞手里,她却没有力气去接。 那个男人她见过。 长长的伤疤从眉尖的上部一直延伸到嘴唇的下角,仿佛一块完整的皮肤硬生生地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般。因为常年暴露在空气外边的缘故,露出一道道黑色的疤痕以及肌ròu坏死的痕迹。 她见过这个男人。她这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忽然动弹不得了。她对这个男人感到……害怕。 那是一种出自于身体深处的,本能的害怕,仿佛许多年前就扎根在她身体里的,现在重又在记忆的尘埃里被翻出,侵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知道现在她无需害怕。她的身体却依然僵硬在了那里。不是因为那些檀香。她记得这个人的面孔。 “走了。珞珞。”朱桐拉拉她的手,却没有动。 “拿好。”男人把包塞到了她的怀里,她马上转过了身,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珠串的门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阵风吹了进来,刮散了房里的香味。林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做到了。这却是一个更坏的结果,她的嗅觉恢复了过来。失去了香气掩盖的房间不再神秘,而是一阵阵腥臭的泥土味从她视线所及的任何一个地方传来。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忽然开始明白女主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店里用上如此之厚重的熏香了。 寝室的灯关着,一个人也没有。 林珞看了看表,12点整,丁凝约会去了,徐辰在忙她的社团,而苏羽,虽然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来。 下午6点以前的4个小时是属于她的。 林珞小心翼翼地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她不担心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敲门,今天是周末,没有一个女生会傻到在大下午敲一个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寝室门。除非她实在孤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手在报纸的边缘轻轻地划了一个圈。本来就包得不甚严实的纸一下子松了开来,露出里边的铜质香炉。青色四角由于长年累月地燃烧已经变成了灰色,却丝毫不能掩饰它在这样的漆黑一片里散发着光芒。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香炉,大约是用什么合金做成的。铜在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夜里是不会发光的,而这个香炉却肆无忌惮地向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播洒着它的光芒,淡淡的,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却紧紧环绕在房间里的每个物体上。 林珞眨了眨眼,努力想确认这个光源的位置。她觉得这个香炉里一定做了手脚。可这却是徒劳,整个炉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透,她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发光的东西。 放shèxìng物质?她疑惑地问自己。金属只能反shè光泽,房间里已经被自己遮得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难道不是这个香炉自身在发光么?她捧着香炉左看右看,还是摇了摇头,她是中文系的女生,对于化学的东西实在了解得太少了。 砰。 香炉被她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和大理石的撞击声顿时在房间里回dàng,林珞只感觉到一种惊悚的感觉。寂静无人的时候,这样小的声音竟然也这样刺耳。 她皱了皱眉,目光仍旧停留在香炉身上,犹豫了半晌,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熏香,那是包在香炉里的东西。 她记得,女店主把香炉包上的时候香炉还在冒烟,也就是说香炉还在燃烧。可当报纸一包上的时候,香炉就马上熄灭了,非但没有引燃报纸,反而在短短的几秒钟就完全熄灭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在店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回到了寝室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一切。 她看到了包在报纸里的那一小块熏香。 她想起来,女店主把香炉包上的时候,里边是没有这东西的。香炉包上以后只经历了两个人的手,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疤脸男人。 是他把这块熏香放到了报纸里。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疼痛,看看手里的小块熏香,同一般的熏香无二,深深的青紫色,没有光泽,也没有味道,握在手里更感觉不到一点重量,林珞知道,绝好的熏香是无色无味的,只有燃烧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它的魅力。 她又一次掂了掂熏香的分量,轻轻把它丢进了香炉里。她决定试试这香的感觉,无论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用微火引燃,不需要人为地扇风,也不需要摆弄位置,静静地等待它燃尽自己,用它独有的魔力感染你的身体,你会从潜意识的催眠里看清真正的自己。” 这句话是朱桐对她说的。 从小店出来,她一路yīn沉着脸。 “你在害怕什么?”她的步子越来越急,逐渐把朱桐甩得越来越远的时候,她听见身后响起了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于是她回过了头:“他们是什么人?” “我的朋友。”朱桐冷笑。 “为什么带我去见他们?”林珞沉着脸,香炉被她揣在怀里,沉甸甸的,她想扔了它,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只是想帮你看清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一间熏香店?一个古怪的老板娘?还有一个刀疤脸?”林珞话中带刺地反击。 “你不觉得你收获很大么。你闻到那些熏香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放松的感觉?”朱桐依旧面带微笑地说。 “我……”林珞腹中的话正要出口,却忽然停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朱桐说的有道理,“我已经不害怕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朱桐一愣,俊俏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他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拍林珞的肩膀。 “你是个很需要人陪的女孩子。” 很需要人陪的女孩子。 “我只是想帮你。”朱桐小声地说着,右手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往前走。 路的尽头,要分开的时候,13幢的女生楼下,依旧人流熙嚷。 “你自己上去吧,我就送到这里了。” “我……”林珞微微低下了头,她不敢看他,这是第一次他让她觉得很舍不得,回到寝室自己又是独自一人,她很害怕这种分别的感觉。 “我只是想帮你,他们都不是坏人。”朱桐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头发,发现她的脸上隐隐有些泪痕。 林珞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她看看自己怀里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香炉,又想想朱桐的话。 “你是说,这个香炉没有危险吗?” 朱桐微笑着,没有回答。林珞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把握不定该相信他还是拒绝。 “我回去了。”她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过身,往楼梯口走去。 林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熏香的感觉让她陶醉,她闭上了眼睛,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是不是她的想像。 摇晃的感觉。 喀嚓。 又是摇晃的感觉。 一只稚嫩的小手伸了进来。门下的窗口很小,她在拼命地摸索着什么。食盘在距离门远一点的地方,她想要摸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不要帮帮她? 不,她能摸到的。如果她摸不到食盘,自己也就没有饭吃,也就会饿死,所以无论自己想要如何刁难她,也不会把盘子放在她触摸不到的地方。每天她都是这样盲目地努力着最后抓到了盘子缝隙,今天也不会例外的。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狭小的房间变得亮堂。渐渐可以看清每个原本yīn暗的角落。除去一张破烂的床和一床短小的被子,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几本破烂的小人书就是全部的家当,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视线在墙壁上搜索着。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平日里她就趴在那里看蜘蛛结网解闷。自从最后一个朋友也不能见到以后,她就习惯了这样自娱自乐,她发现蜘蛛其实也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 母蜘蛛在生下小蜘蛛以后,为了让它们能够更好地成长,会自觉让它们吃掉。而公蜘蛛的乐趣是吃掉刚刚出世的小蜘蛛,因为有一天它们可能成为它的劲敌。 她的乐趣是欣赏蜘蛛们自相残杀的表情。 今天她有点失望,太阳出来了,蜘蛛却藏了起来。蜘蛛应该不是害怕阳光的动物。它们应该和自己一样喜欢太阳,可是它们怎么可以藏起来呢?快出来,蜘蛛,我知道你又生下了新的小孩。 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被那只手吸引了过去。摇晃的感觉已经不再明显。白嫩的小手碰到了吃剩的食盘,啪的一声,翻掉了。 她笑起来,看起来,她要拿到它又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就在这个时候,蜘蛛出来了。是那只足有一根手指大小的黑色母蜘蛛,它是这个蜘蛛家族的族长,生下第一窝子女的时候它侥幸逃生,以后就养成了保护自己的习惯,它会把自己生下来的子女吃掉,以补充营养,自己却从来不曾献身,她很喜欢它这一点。 她往前爬了两步,把脸凑到了蜘蛛的面前,她要在最近的距离观看这只蜘蛛是如何觅食的。 这是她第三次听见相同的声音了。白皙的手终于再一次地摸到了盘子的边缘,这一次她比较成功,手指牢牢地掐住了盘子的边缘,她也看到,蜘蛛女神大摇大摆地爬上了那白皙的手臂。 手显然在颤抖。外边的人知道有什么爬上了她的手臂,可她不能放开,一旦放开盘子,再找到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了。厨房里的人还在等着她呢。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往外一点点地拉着盘子。她也许想,只要自己的手臂不动,这小虫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喀嚓。 她想的却是错的。 她看着那只小小的动物在她洁白的手臂上蠕动了好一会儿,尖细的牙齿仿佛在品尝一件唯美的艺术品,喀嚓的一声便毫不留情地chā了进去。 然后她听见一声绝望的惨叫。她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圆圆的盘子顿时被摔到了墙上,划出无数个弧线拼命地旋转着,那只手闪电般地抽了出去。 这是她今天看到最有趣的事情了。 小女孩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朝里边张望。 另一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她被吓出了半米远。那只眼睛正对着紧闭房间的探视孔。本来是作为监视被囚禁的人用的,现在反而成了她戏耍自己的一个工具。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把食盘放在门缝处,轻轻地推了进去。 啪嚓,里边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她知道她正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狼吞虎咽着。她知道她不愿意被自己看到脆弱的一面。 她摇摇头,转身要走,忽然走廊尽头的门开了,那个男人走了出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谁让你给她送饭的?”中年男人训斥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dàng着,她肯定房间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她没有回答,轻轻拭去嘴边的血,站起身,默默地等着男人又一轮的责骂。男人的手高高举起,似乎马上就要打下来了,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尽管时常被打,她还是很害怕这种疼痛的感觉。 预想中的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而是击在了身边的木墙上。厚重的木墙顿时嘎吱地晃起来,发出就要崩溃的声音。 她看见那个男人蹲了下来,轻轻地把自己的脸捧在了手里。她看见了他的脸上闪烁着的泪光。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男人已经泣不成声。她伸出了那只稚嫩的小手,想要帮他擦去脸上的眼泪,却被他粗暴地一把甩开。 “都是我造的孽,你们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男人的声音是恶狠狠的,她觉得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她感到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和蔼,而是一个时刻要把她吞噬的恶魔。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身后的木门又哐哐地响了起来,是里边的人在敲着。她知道,是她吃完了食物在呼唤自己,她们约好了不被人发现的秘密,这是其中的一个。她抬头看了看男人的脸,一片yīn沉,她知道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来这里给她送饭了。 “把食盘收拾一下,回自己的房间。” 男人下了命令。她知道弱小的自己无法反抗。回房间的意思就是关着自己不让出去。她很害怕那个房间的黑暗,不知道要再过多久自己才能再次见到阳光。 “她……”她微微地张了张口,想要争辩,可话还没出口又缩了回去,她看到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房间的门口。 砰。 沉闷的声响从门缝里传出。她知道他走了进去,可是很奇怪的,她却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处境。 她想起了男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她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活下去。” 这番话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回dàng着,久久也不能消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高兴才是,可她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地要为她送饭,希望她能够活得好一点?莫非自己对她还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她不知道,以她的年龄,是无法理解这些事情的。 砰砰的声音继续从房间里传来,她知道那个男人正在殴打房间里的人,她却没有了丝毫帮她的意思。她现在觉得,她就这样被打死了或许还是一件更幸福的事情。她也不用再给她送饭,不用再被男人责骂。 “如果你心里希望这么做,却又做不到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男人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般的,对她说。她笑着摇了摇头,迈着摇晃的步子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有温暖的家、温暖的被子等着她,她不用再去想这些事情,不用再想男人的责骂,不用再想如果避过家丁的监视给她送饭,她只需要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她还是这个家里的公主。 身后的门打开了,她知道那个男人走了出来。手上应该沾着血迹吧,他每次打完她再来抱自己,总是忘了把手里的血给洗干净。 她讨厌血的味道。 林珞被苏羽拽着,飞快地在校园里穿梭。 “我们要去哪里?”奔跑中,她气喘吁吁地问。 苏羽没有回答,继续不停地跑着。 “西校区。” “西校区?”林珞眨了眨眼睛。 “河西有一片地方,平常很少有人知道。”正在思考时,苏羽开口了,脚步仍旧没有一点放慢的打算。林珞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她竟然一点气喘也没有。 “图书馆后边?”经苏羽这么一提醒,她恍然大悟。河西校区由两个大片的楼群组成。靠河边的主要是食堂和宿舍楼组成的生活区。而远离中心校区的部分则是图书馆和行政楼,若不是经常和学生会打jiāo道的人是很少有机会到那里去的。林珞是中文系系花一样的人物,对那里自然相当熟悉。 苏羽点了点头。图书馆后边就是校区的边缘,有一层久未拆迁的围墙。外边,则是上个世纪文革时期遗留下来的一排破烂仓库,风吹雨打,岁月磨损,早就没有人在那里居住。 “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见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林珞健步如飞地紧跟着苏羽,问。 “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苏羽猛地回过头朝她笑了一下。金鱼眼一瞬间眯成了一条缝。林珞丝毫没有预料到她会忽然回头,被吓了一跳。 “别吓我好不好。”她摸摸自己的心脏,抗议道。 苏羽把头偏了回去,却没有说话。宽大的道路平坦无比,却没有一辆车。两个女孩娇小的身躯一前一后地拼命赶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林珞忽然觉得有些荒凉的感觉。 “就是这里了。”苏羽抢在林珞之前爬上了楼梯,推开了仓库的门。 一股霉味顿时扑面而来。这是图书馆后边的僻静之处,三面围墙,一面临河,仓库门紧锁着,已经锈得不可能打开,如果不是从围墙的破裂处钻进来的话,根本不可能到达这里。 林珞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周围。破落的几棵柳树,叶子已经全部掉光了,春天的嫩芽还没有长出就已经被雷击中烧成了灰炭,一片漆黑。眼前是一排破旧的仓库,出去是几面高得不可能用手触及的墙,就只有正门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入口。 怪不得这里被称作闹鬼之地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苏羽在玩什么把戏,可她觉得那扇紧闭的门后边并没有藏着圈套。 仅仅是感觉而已。咔的一声,门开了,一阵阳光从黑暗的缝隙里shè出,刺得林珞的眼睛一阵闪烁,看来这座仓库并不是完全封闭的。 “上来吧。你一定有兴趣认真看看。”苏羽在台阶上叫着挥手。林珞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出了脚步。 房间不大,顶多容得下三四个人在里边。也许是已经长年废弃不用的缘故,里边的货物已经全部被清理了出去,只是在地上残留的一些烧焦的米粒还能彰显着这座建筑过去的作用。两扇窗户约莫在房间一个多人高的地方。今天的天气尚好,淡淡的阳光从铁栏的缝隙里穿过,洒在地面上。使得房间里不至于显得过分黑暗。 “进来吧,仔细看看。” 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除了几袋烧焦的粮食并没有其他东西,很难想像当年张强会在这里约张鱼见面。 “就是这里?”她不解地提问。 苏羽点了点头,又笑着摇摇头,指指角落里的几袋米粒:“准确地说,是那里。” “那里?”林珞看看那早已经破损的米袋,更加不解了。 “当年他们就坐在那里。”苏羽道。 那里……林珞的心中犹豫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苏羽指的地方走去。如果这座仓库没有遭过火灾的话,的确,那里应该是放粮食的地方,空无一人,两个恋人坐在那里谈论着事情也是一件并不奇怪的事情,可是……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已经走到了米袋附近,眼睛认真地在上边搜索着,烧焦的米粒宛如被破坏的躯体,看不出一点生气。 “你看这。” 林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忽然呆住了。米粒旁边是一副画像,一副怪异的画像。紫色的蝴蝶翅膀散发着摄人的光泽,随着熹微的阳光微微振翅,林珞的目光被牢牢地钉在了那里。她记起来了,她见过那个图案,在记忆的某个深处。这个图案对她来说是比自己的面孔更加熟悉的东西。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着双翼的蝴蝶翅膀和张强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张强会选择在这里和张鱼见面,这些图案,到底又是不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一连串的疑惑在她的脑海里飞旋着,她的头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记起来了吧。你深藏已久的罪恶。” 林珞抬起头,充满恐惧地望着苏羽。那张和蔼的脸已经不再清晰,取而代之的是和疤脸男人一样狰狞而恐怖的表情。她紧握了双手想要保护自己,却看见苏羽在向自己靠近,一尺,一米,越靠越近,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这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给吞噬了。她本能地伸出了双手。 砰。 一阵厚重的声音响过。风吹动了沉重的铁门,刹那间门关上了。林珞没有看清最后发生了什么,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几乎是与苏羽和林珞在粮食仓库里同时,警长魏明lún坐在办公室舒适的躺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 “队长,关于这次的案子我们又有了新的进展……”王至新刚要开口,却看见魏明lún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已经知道了。” “是关于嫌疑人林珞的,根据我们最新的调查,许鸳被害的那一天,她的室友丁凝,徐辰,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只有林珞没有不在场证明。她在说谎,还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谎?” “但是光凭这些并不能说明许鸳是怎么死的,你还是没有办法说明她是怎么杀的许鸳。” “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魏明lún忽然转过身来,用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至新的脸。王至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跳,他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依旧是那么地深不可测。 “如果不能破解密室之迷的话,任何臆测都是没有意义的,何况,许家已经决定以自杀结案了。” “什么?”王至新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案子连个头绪也没有,一个大学女生毫无理由地自杀,接着她的男友也投河自杀了。这样明显的谋杀事件,她的家人竟然会同意以自杀结案? “你还年轻,这些你不明白,如果无法触及真相的话,入土为安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寻求真相是警员的职责。”王至新不满地抗辩到。 “警察手册上是这么写的,真相并不都是能用眼睛看清楚的。你还记得进来的第一天我就教过你吧,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侦察机构,未破的疑案率也占了百分之十左右。” “就是说您准备就此结案了。”王至新的脸沉了下来,他实在不想让自己进入警界的第一起案子就变成一桩无头案。 “离通常的结办案周期结束还有一个星期时间,”魏明lún拉长了声调,微笑着,“你懂我的意思吧?” 王至新一愣,忽然明白了魏明lún所说的,马上又变得精神十足:“是!我马上去办。” 第四章 调查 林珞睁大了眼睛,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火烧起来,通红的火光染红了整个天际,如血如泣。 她甚至能感觉到房间周围扑面而来的热浪,她知道如果她继续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她迟早要被烧死。 于是她拼命地敲门,徒劳着。稚嫩的手在木门上拼命地捶着,碎木的门渐渐有了血印,砰砰的声响不断的回dàng着,她却看不到门有一点松动的迹像。 她的力量太小了。她才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她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她的脸红了,洁白的脸蛋上沾满了房间各处飞起的碎木屑,她以为她会来救自己的,虽然自己曾经无数次地刁难过她,希望她死掉,但她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 她听见那个男人对她说:如果她死了,你就可以活下去。她希望她死。 啪咔。 火苗跳动着,红色的焰光愈演愈炽,几乎就要淹没了她的整个身体。 她放弃了。就这么死了也好。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就在她要绝望的时候,囚禁的木门忽然猛地晃动了起来,她本能觉得自己有救了,外面的人正在拼命试着弄开这道门,虽然不知道是谁想放自己出去,可她有救了。 门剧烈地晃动着,她也跟着门晃动的频率拼命地用着力气,尽管她知道自己营养不良又微不足道的力气对门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她还是很努力地使劲着。只有推开这道门,她才有生的希望。 啪。 一声木片碎裂的声音,门终于打开了。 她却看到了囚禁自己的那张脸。那张她曾经无数次想撕碎的脸现在竟然挂着令她感到陌生的泪花,曾经无数次殴打过自己的手竟然轻轻地伸过,把自己给抱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她听见男人的声音颤抖着,泣不成声,强劲有力的肩膀牢牢地把自己的身体搂着,她忽然有了一种安全而温暖的感觉。 这个人为什么是囚禁自己的人? 她的脑海里掠过这个疑问的时候,男人却已经把她放在了地上,门后已经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似乎许多人追了过来。 “快走。从后门出去。”男人在她的背后猛地一推。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托起一般地猛地飞出了好远。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和另一个人搏斗的身影。 四周是腾跃的火光,男人和追击者的脸孔在其中jiāo错着,隐隐约约地,她听见男人的喉咙里不断地喊着让她快走的声音,她却半步也迈不出去,她才刚刚得到了这种温暖的感觉,她不想就这么简单地失去他。 男人和追击者的搏斗越演越烈,因为身材上的劣势,追击者渐渐占了上风,男人只有了抵抗的痕迹,身上也渐渐增多了打斗的伤痕,看来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她想到了房间里平时用来游戏的木棒,她想要帮他。 她举起手里的木棒,男人粗壮的胳膊轻轻一挥,便把脆弱的木棒打成了碎片。几乎又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的双手扼上了自己的咽喉。 没有疼的感觉。 她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身体的感觉在消失,视线在模糊,这是死的感觉吗?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她听见身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她知道他站了起来,可她就要死了,再不能帮他什么了,那种被抱着的感觉很温暖,她很想再享受一次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她至少要看清杀死自己的人的脸。 一道长长的血痕从眉尖处一直延伸到嘴唇下面。殷红的鲜血如同潮水般喷涌而出,浸满了整张面目狰狞的脸。细小的眼睛,鹰钩的鼻子,高耸的颧骨。是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张脸。 林珞的意识模糊了,她醒了过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寝室里了。 燕江市越城区公安局,审讯室。 林珞垂头丧气地坐在铁栏杆的对面。这一边,是负责调查这起谋杀案的东城区公安局刑侦队长魏明lún。 “那么,我们开始吧。”魏明lún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鹰一样冷漠的目光把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林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苏羽是你的室友。” “是的。”林珞点头。 “你们关系还很不错。” “是的。” “你称她为大姐,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林珞加重了声调,她不明白魏明lún为什么一直在这些他早就已经知道的问题上兜圈子。 “我没有杀人。”她几乎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吼着。 女人绝望时候的声音就是这样。魏明lún这么想着,笑了起来:“我没有说人是你杀了。” 林珞一下子愣住了。脑海里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几个小时以前。那是在燕大图书馆后那个破旧废弃的仓库里,不知怎么的门就关上了,她领着她看到了什么,然后……她只记得阳光很刺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你的手正掐着她的喉咙。”魏明lún最擅长的就是用这样平静的声调陈述一件客观的事情,探察人的内心。 掐着咽喉。 是的。林珞记起来了。她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死死地掐在了苏羽的脖子上。她只听见咔嚓一声生锈般的声响,原本封闭的铁门打开了。 冲进来的是几个越城区的刑警,为首的正是刑警队长魏明lún。 她的手还掐在苏羽的脖子上。苏羽的面色发白,身体瘫软在一边,双目无神,鼻子里已经没有了气息。她死了。 林珞的手像是触电般的松开了苏羽的脖子。几个警察冲了上来,猛地把她按在了地上。为首的年轻人正是第一次在警察局里询问她的那个毛头警察,她记得他的脸。 这张脸现在dàng漾着一股得意的微笑,那是一个猎手看着猎物在自己的手里挣扎的微笑。她以杀人的嫌疑被捕了。 “我没有杀人。”林珞拼命地否认道。那一天的记忆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了。自己明明在房间里使用茶叶店老板送的熏香,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和苏羽到了那个仓库里。自己的手又是怎么扼在苏羽的脖子上,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明白,你只是有一点神志不清。” “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又一次重复道,尽管她知道这样的重复很徒劳。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吗? 她的心里很迷惑。 魏明lún笑笑:“你知道,我们常常忽视了一些事情。” 忽视了一些事情。是的。林珞想起来了。自己那个时候应该是在寝室里使用熏香的,为什么会又和苏羽出去?她想起了那来历不明的熏香,还有脑海中不断缭绕的记忆和幻觉,是的,一定是那个熏香的问题。 “我当时在寝室里使用熏香。”她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熏香?我们搜查科的小王已经查过了你们的寝室,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熏香。” “没有?怎么可能?”林珞皱起了眉头,自己明明在吸熏香,却又和苏羽到了一间莫名其妙的偏僻仓库,而且自己用的熏香又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都是苏羽之死的最大嫌疑人。她的脖子上还有你的指纹。” “我没有杀人。” “你别激动,我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单凭这个并不足够给你定罪。”林珞注意到魏明lún忽然又变了口气,如果是这样,他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加上这次的事件,联系到以前的许鸳、马铮死亡事件,三件事情你都有足够的做案时间,不过,我们手头的证据并不足以给你定罪。” 不足以定罪……林珞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她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孔后边到底隐藏着什么,她实在看不清楚。 “在这之前,我们只能根据刑事拘留的条款留置你48小时,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过去你就自由了。” “我自由了?”林珞抬头问,“你们不认为我是杀害苏羽的最大嫌疑人吗?” 魏明lún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认为警方为什么会恰好在你掐死苏羽的时候出现在现场?” 林珞顿时一怔,是的,如果自己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和苏羽到了那里并掐死了苏羽,为什么警察会恰好在自己掐死她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不是早一刻,也不是晚一刻?一股恐怖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游dàng,是的,除了自己和苏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们要去那里,是他把这件事情通知了警方。 “是谁告诉你们我在那里的?”魏明lún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铁丝网的对面,林珞扑了上去,抓着栏杆吼着。 “无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奉告。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必须保护好自己。” 沉重的话音落下,警官魏明lún的身影在门口处消失了。林珞绝望的拽着栏杆,无数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这些事情搭上的,也许她本来就该生出杀掉许鸳的念头。 林珞回学校,房间里空无一人。警方早已搜查过,同一个楼层里出了两件命案,无论在哪里都是了不得的事情,被当作嫌疑犯怀疑的她每走一步也都必须忍受着无处不在的怀疑目光。 会被当作杀人犯抓起来吗?她不知道。即使她再怎么相信自己,醒来时手正扼着苏羽咽喉这也是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除非苏羽是先被人杀死了再放到了她的手里。 现场只有她们,门是从外边锁上的,警察是撬开锁后才进的屋子,也就是说,当时只有她和苏羽两个人在仓库里。 是密室。 朱桐说熏香是一种潜意识的催眠,可以让她明白什么是真实的自己。 而她却在被催眠的情况下扼死了苏羽,联想起自己在梦中看见的那个残忍的小女孩,难道这才是他说的真实的自己? 许鸳和马铮都是她害死的,她是一个杀人凶手? 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叹口气,坐在了桌前,忽然间,桌上的一张便笺纸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张白色的便笺纸,却用猩红的墨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安静地躺在电脑桌前。 会是谁写的?寝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难道是留给她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忙伸出手,牢牢地把纸张攥在手里仔细地读了起来。 是一张旅游宣传单。 中国北方最佳原始生态村落——桃源村。 与世隔绝的土地,被神遗忘的角落,陶渊明笔下描绘的人间天堂。 山青水秀,塞北江南。独有的熏香特产驰名中外。 千年的古村落,新的世纪以一种新的姿态欢迎您的到来。 一看见那红色的文字,林珞的眼睛就像是被粘住似的牢牢被吸引住了。 宣传单上的山川,水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觉得那么地熟悉。 熏香……与世隔绝的地方……被神遗忘的角落。如此熟悉的描述。 她飞快地把宣传单给翻了过来,记下了后边的地址,她觉得自己必须去桃源一趟。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车可以到这个地方吗?”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林珞拿着印有桃源村旅游的宣传单,焦急地问着周围的人。这里是位于西北边陲的山西省太谷县,连着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她已经累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桃源村?没听说过。”又是一个好心人摇摇头走了,林珞望了望手里的宣传单,心里不禁生出疑惑,地址,电话,都写得一清二楚,可怎么就没有人知道。 白色的旅游宣传单上用的还是铜版纸,红色的字体大而醒目,好像血印一般。林珞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上面,这张小小的宣传纸仿佛有魔力似的,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很快地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然而当她拿着宣传单给每一个路过的人看时,他们却总是流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他们并没有听说过任何和桃源村有关的东西。对本地人来说,这个闻所未闻的村子似乎和她了解的关于这些神秘事件的信息一样神秘。 她记起了来之前在学校图书馆里查找出的有关桃源村资料的情景。 “桃源村,因晋代作家陶渊明之名篇《桃花源记》而得名。位于湖南省常德县境内。一说位于山西省太谷县境内某处。四周多山,与世隔绝,常年依赖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以当地特产的迷幻熏香和美丽风光而闻名。” 翻到这一页的时候,林珞的手抖了一下。迷幻熏香。正是她从女店主那里得到,又莫名其妙地成了苏羽之死最大嫌疑人的罪魁祸首。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和朱桐去见什么来路不明的熏香店主,一想到店老板那张疤痕密布的脸,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产于山西省太谷县桃源乡……”她忙又把词典翻到了熏香的有关位置。 迷幻熏香。又名遥香,根据最新的化学分析,为包含迷幻剂成分的LSD类yào物组成。使用者能短暂地产生意识脱离现像,因其含有的违禁物品成分,在上世纪40年代曾经一度停产。 字迹到了这里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林珞知道一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 临行桃源前,她特地回了一趟位于市郊的家里,向养育了她二十年的父亲道别。 “爸……”见到父亲那饱经沧桑的脸,林珞临到嘴边想要道别的话忽然却又噎住了。 “进来吧,先吃饭,再说。”父亲依旧疼爱着、关心着她。 “爸爸,我今天来……”她夹了一块鱿鱼进嘴里,这是她最爱吃的菜。鱿鱼的味道是酸酸的,略微地带着点咸味,这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爸爸我…是向您告别的。”挣扎了很久,林珞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要去桃源。”父亲的声音很沉稳,林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不明白父亲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你一打电话说要回家,我就知道了。”林父点着花白的头,随手扶扶鼻上的老花镜,“我想也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了,你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爸爸,您说什么?”林珞实在无法抹消心中的疑问。 “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林父缓缓地叙说着,仿佛早已经看淡了这些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等等我。”林父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发黄的照片。 “这是……” “你到我们家时的照片,也是你十年前刚来我们家时留下的唯一照片。” 林珞怔怔地望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蓬乱的黄发,干瘦的脸孔,脏兮兮的衣服,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美女相提并论。 那令她想起了一个人。 记忆中曾经无数次出现过的小女孩,莫非那是自己? “这是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十岁的时候,由我从孤儿院里抱回来的。那时候我和你的母亲想要有个孩子,却又无法生育,求助了许多医生都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我们想到育幼院里抱养一个孩子来陪伴我们度过下半生。本打算抱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可哪知道,刚刚进入孤儿院的第一刻就遇上了你。” 林父从女儿手里接过照片,认真地指了指,“那时候的你就和照片上一样,脏兮兮的,不受任何一个孩子喜欢,可也许是缘分,你妈妈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可怜,想要你当我们的女儿,就这样,我们要了全孤儿院都没有人喜欢的孩子,让你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林珞苦笑着摇了摇头,“父亲,您不要和我开玩笑,我是您的女儿……” “不,你并不是我和你母亲的亲生女儿,你想想看,十岁以前,你并没有在我们家里的记忆……” 十岁以前?林珞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父亲,脑子里一阵剧痛。是的,从很久以前开始,无论她如何去回忆十岁以前的记忆,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从前她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受过什么打击,可现在看来…… 林父摇摇头,脸上挂满了苦涩的笑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你是一个连说话都不会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受过刺激的缘故,你不但很有攻击xìng,而且对每个人都不友好,我和你母亲费了很大力气也没办法接近你,几乎就要绝望地想把你送回育儿院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林珞问。 “川江市育儿院的老院长朱城。他是最早收留你的人,也是把你送到我们家里来的人。他是山西人。” 山西人。一个熟悉的影子掠过她的脑海。是山西人。桃源村位于山西省太谷县,莫非朱城是桃源村人。 “朱城对我们说,这孩子小时候很辛苦,不容易。他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你救活,希望我们能好好照顾你。我和你母亲找到了朱院长,见她这么说,也就放弃了把你送回去的念头,认真地照顾起你来,虽然你还是很不听话,很调皮,可我和你母亲还是从照顾你身上得到了许多快乐,直到……”说到这,林父的话头又一次停了下来。语音缭绕无尽,仿佛记忆里隐藏着十分不愿回首的事情。 林珞的双唇紧闭,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她明白父亲相信自己才会把这些告诉自己,她只需要认真听下去就足够了。 “直到有一天,朱院长忽然莫名其妙地自杀了,我们才感到有一点蹊跷。” “朱院长自杀了?”林珞的声调颤抖着。这是她最近遇到的又一起自杀事件。 林父点了点头,继续说:“一天你病了,我们照例去找朱院长,想从她那开些治病的yào方,却奇怪地发现朱院长已经不在原来的办公室。一问,才知道朱院长已经自杀了三天,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吊死的。” 吊死的。林珞倒抽一口凉气,赶紧追问,“朱院长是怎么吊死的?” “用桌子堵住房门,自己一个人上吊自杀。”林父说。 林珞只觉得自己的肩头颤动着,她已经开始习惯于这些恐怖的事实了。原来这个隐藏着的yīn谋,从十年前就开始了。而同样出自于桃源村的院长朱城则是第一个死于离奇密室的人。 “怎么会这样?” 林父点了点头,让女儿稍微稳定了情绪:“我和你母亲预感到了什么,就连夜搬离了原来的家,来到了燕江市。让你进入了燕江市的学校学习,也给你换了身份。可人事难料,我们没办法预料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什么事情?”林珞眨了眨眼睛,凝视着父亲的脸。 “他们来了。”林父语调平静的说。 “他们是谁?”林珞追问到。 “你家乡的人。” 林珞一愣,她醒悟了过来,或许父亲指的就是桃源村,如果那里真的是她的故乡和十年前的记忆所在的话。 “刚进燕江市实验小学的时候,你是个很调皮的孩子。总是欺负班里的小朋友,甚至连大你几岁的孩子都拿你没有办法。班里的老师也束手无策,为了这事情我们没少找过学校的领导让你留下来,直到……有一天他们来了,你失踪了。”林父叹了口气,似乎是这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引起了他悲伤的遐想。 “我失踪过?”林珞摇摇头,她的脑海里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模糊一片。 “你十一岁的时候,已经能自己去上学了。我和你母亲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渐渐地就放松了对你的看管。就这样。有一天早上你很高兴地去上学。一直等到了下午6点,我们却都没有看见你回来,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是被他们带走了。” “后来?”林珞奇怪地看着父亲,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是一个好心警察送你回来的。他说在路上看到一个可疑的人牵着你上火车。上去一调查才知道那个人是个拐骗儿童的人贩子。我们当时也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贩子会拐骗一个已经十岁的小女孩。” “他是他们雇来的人?”林珞惊觉。 林父点了点头:“你故乡的人似乎是从来不离开他们居住的地方,有什么事情也总是雇人来完成。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回去,可我们知道你是我们的女儿,受了很多的苦才有了这个幸福的家,我们不能这样让你被他们夺走。” “爸爸……”林珞望着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林父心疼地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爱怜地说着:“说来也奇怪,经历了那次的绑架事件,你的xìng格大变,从此变得听话可爱,再没有给我们添过什么麻烦,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乖乖女,我和你母亲都为你感到骄傲。” “我的xìng格……是从那次失踪开始才变成这样的吗?”林珞不解地问,她还以为自己自出生起便是这样温柔文静的脾气。 “关于那次拐骗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们问那位刑警,他却什么也没说,只说人贩子已经被抓,女儿领回来就好了。既然他这么说,我们也就没有多问,多亏了人家你才能再回到我们家里。”林父说着,语气里忽然唏嘘起来。 “这个警察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珞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到30岁……年纪很轻……具体的相貌我也记不清了。感觉上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林珞点点头,30岁,这令她想起一张熟悉的脸。 “那以后我们就搬到了现在的家。喏,就是这里。”林父指指他们现在待着的房间,“也许是我们幸运,他们再没有来找过你麻烦,一直到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林珞皱皱眉:“爸爸,您是怎么知道我最近的事情?” 林父笑了笑,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朱桐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朱桐?他来过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林珞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父已经继续说起来:“他是你男朋友吧,一个……前些日子忽然来了我们家,把你遭遇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还留下了这个东西。”林父的手指点点桌子,上面是他拿来的一叠照片。林珞发现那一叠照片下面压着一张铜版纸印刷的宣传画。 拿到手里仔细地看了一遍,果然同她在寝室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他说你的家乡在那里,你一定会回到那里去的,并且,他会保护好你。” 咔啦。 林珞的手一紧。 “你真的要去那里?” 林珞点点头,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现在只有这双照顾了她许多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手能让她感到温暖。她不明白朱桐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父亲,而父亲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那张鲜红的宣传单静静地躺在地上,发出淡淡的荧光来,分外刺目。 “既然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只是,朱桐这个人……”林父张嘴要说,话却忽然梗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父亲已经仰面朝天地倒在宽大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很安详,没有痛苦,仿佛是没有任何挣扎般地就让死神夺去了生命。林珞顿时愣住了。她不能相信,刚才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的父亲竟然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已经死了。 她靠了上去,拨开了父亲蓬乱的头发,隐约发现,他的唇边有一条淡淡的血痕。那是痛苦的时候牙齿拼命地咬着皮肤留下的痕迹。 难道说……父亲刚才已经…… 她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虽然见过了许鸳、马铮和苏羽的死,可父亲现在却是如此真实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一下子呆了疯了似的跑下了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现实。 “呜”的一声,120救护车飞奔而来。无数的人群把他们围了起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病情,她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了。就在那个时候,她看见了人群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去桃源村往这里走。”就在林珞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举着牌子走了过来。栗木质的广告牌上用鲜红的涂料写着“桃源旅游”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小姐,请问您是去桃源村的导游吗?”林珞走上前问,桃源村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好的印像,使得她本能地对每一个出自桃源村的人都充满了警觉。 接待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身材娇小,双目有神,乌黑的头发瀑布般的披在脑后,毫无防备地对自己笑着,林珞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 “请您这边走。在后面上车。”小姑娘做了个请的手势,指指身后停着的一辆小型农用车。前后两排座,加上司机和导游,仅仅能够容纳下两个客人而已。 “就坐这辆车去桃源村吗?”林珞疑惑着问,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车身上离开。 长发的小姑娘又是笑着点头,解释起来:“每天去的客人不多,村长说一辆车接送就够了。” 林珞疑惑着点了点头,上了车。 “你属于那里,终归是要回去的。” 她记起了父亲对自己所说的话。 导游小姐说的果然没有错,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她以外的第二个客人。负责接待的小姐似乎也没有不满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收了广告牌,上车坐到了林珞身边。 “就我们三个?”林珞试探着问。 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您是我们一个星期以来接到的第一位客人。” “一个星期?第一位客人。”林珞咬咬自己的嘴唇,感觉这旅游度假村有些古怪,她指指手里的广告宣传单,“我是从这里知道你们村子的。” 小姑娘又是笑盈盈地接在手里,左看右看了一遍,又递还给她,“这是村长拜托城里的朋友印制的宣传广告,是为了让世人知道有我们这样一个美丽的桃源村才专门赶制的。我看小姐不像是本地人,竟然能够收到我们的宣传单。希望您在我们村里的度假能够满载而归,也希望您回去能多多替我们村宣传一番。”小姑娘的嘴里尽是些外jiāo辞令。林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望望窗外,夜幕已经降了下来,一片漆黑,汽车的声音呜呜地在山谷里回dàng,似乎是在陡峭的悬崖间穿行。 “需要开多久?”林珞又问。 “3个小时左右,小姐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小姑娘的服务态度很好,林珞却感觉不到一点倦意。 “不,我还不累。你陪我……聊会儿天吧。你叫什么?” “我叫阿朱。是村里的旅游接待员。”小姑娘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笑意盈盈地道。 “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住在桃源村里的人都是本桃源村长大的人。”阿朱回答。 “就是说……”林珞又一次指着手中的宣传单,“这上面说的,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难道还是真的不成?”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自己的问题的确有些可笑,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人类未曾踏足的地方么。 哪知阿朱竟然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村里的人从来就没有出过村子,这也是祖传下来的规矩。不能随便出村。村里直到现在都还维持着几千年下来的生活规矩。” “村里的人都不出村,那他们怎么生活?”林珞怔了一下,显然为这个事实所震惊。 阿朱又是十分认真地望着林珞的眼睛:“村里一直通过贩卖特产品来维持生活,因为我们那里的特产在市场上的销路特别好,维持生计也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这一两年,村长意识到我们必须要改变一下几千年来的生活方式,才开始委托她在城里的朋友,印制这些宣传单,发展村里的旅游业,其实村里能开发的产业也有很多呢……”阿朱说着,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可是很奇怪的,林珞一直凝视着她的脸,却感觉不到快乐的样子。 第五章 山村 汽车呼啸着在山路间穿行,渐渐的,夜幕落了下来。遥远的山谷里一片寂静,除了虫子的鸣叫,听不见任何声音。 咔。 就在林珞几乎要睡去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她睁了睁眼向外张望,四底下却是漆黑的一片。 “到了,下车吧。”还没有回过神来,开车的司机忽然回头,冷冰冰地说。 “小姐,到了,这里就是桃源村。”阿朱笑颜如花,目光停留在窗外,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这里是桃源村?林珞不明白,再看看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四周全是乌黑的群山,天气很坏,没有月亮,任何一个角落都散发着一股yīn森的气息。 “这外边……” “您住的地方就在前边,请下车吧。村子里晚上是不开灯的。”没等林珞反应过来,阿朱已经先她一步跳下了车子,打了手电在前边等她。林珞虽然害怕,可也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脚还没踏地,一股yīn冷的寒风直灌进胸口里,林珞本能地一阵哆嗦,现在是八月的天气,她本以为北方应该已经和南方一样温暖,可没有想到桃源村竟然是这么冰冷的天气。 “小姐如果带了外衣最好穿上,村子里晚上是很冷的。”见她哆嗦的样子,阿朱补了句。 “没关系。”她咬咬牙说,“为什么这里的人晚上都不点灯?” 司机早就如鬼魅般消失,阿朱一个人站在黑夜的边缘,林珞从她的边上模模糊糊地能看出一排房子的轮廓。阿朱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直地朝前走去。 “等等我。你要带我去旅馆呢。”眼看着阿朱就要在黑影里消失,林珞急得跟了上去,可她还是追不上。阿朱那娇小的身体也如脚下生风一般,瞬间就消失在她看不清边际的黑暗里。 远处的草丛里响起了一阵淅淅刷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边走动。 不会有狼吧? 林珞把手紧紧地按在心上,往那看似一排房子的轮廓跑去,她开始后悔了,不应该什么也没有准备地就跑到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来,也许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哗啦。 那是什么声音?一扇门拉开的声音? 这次林珞的判断是对的,开门的地方就在她眼前几尺处。木质的拉门闪电般的拉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进了房间里。 她几乎就要叫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光亮之中。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堂,一个小型前台树立在门槛后边,迎接自己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女人,长长的发髻扎在脑后,一身棕黑色的和服,微微颔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欢迎光临桃源村旅馆。”林珞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竟是刚才带她来桃源村的导游阿朱姑娘。 “这里是……”她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人,阿朱像是料到她的反应似的,开口解释着:“村里的规矩,晚上8点以后不能开灯,也不能在外边走动。今天的车开得晚了,为了不让长老会发现,我们只好偷偷地让小姐进来,实在很对不起。” 真是古怪的规矩。林珞又把房间打量了一遍,几张红木的桌子,天花板足有两个人高,显示着这家主人的气派。虽不是什么星级酒店。这足以容下十数人的大厅也实在超过了这间小旅馆所应该具有的规模。房间里除了阿朱和拉她进来的矮小女人,便是坐在吧台上的一个小男孩,约莫十岁上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眨着,显得古灵精怪。 “对不起,让小姐受惊了,我是这间旅馆的老板,也是村子的村长。希望小姐在村里能有一段难忘的旅行。” 一只枯瘦的手忽然搭在了林珞的身上,她差点吓得跳了开去,随即才意识到,这是旅馆老板,那个矮小女人的手。 她正看着自己。 是的。她正看着林珞,一双眼睛却不像盯着客人,而像盯着一个珍惜动物般的望着她。林珞感觉到了女人看自己眼神的不正常,于是想转过身去。 她的手却被老板娘拽住了。 林珞这才注意到,刚才拽住自己的为什么是一只干枯的手。 眼前的这个女人,约莫30岁上下年纪,丹凤眼,瓜子脸,柳叶眉,五官配合得恰到好处。与林珞的青春少女之美不同,她的身上正彰显着一股中年女人特有的成熟魅力,相信任何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被这种与众不同的魔力所吸引。 林珞的目光却被她拽着自己的手给凝固了。 手的力气很大,衣服被拽得几乎变了形。仔细看去,整只手却都完全枯萎般的,除了皮肤便是细长的骨头。既便是这样包着骨头的皮肤,也覆盖着无数断裂般的伤痕,弯弯曲曲地仿佛无数dú蛇,贪婪地吞噬着原本鲜活的血ròu。 “哎哟……”她差一点吓得叫了起来,女店主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过激行动,忙把手抽了回来。 “烧伤的。不好意思,吓着小姐了。”店主的声音很谦恭,林珞却听不出一点诚意,女人仿佛是刻意想把手上的伤痕展示给她看才这么说的。 “时间不早了,小姐还是早点上楼休息吧,明天再让阿朱带着你到处走走。” 林珞摇摇头,又马上点了点头。她不想休息,今天以来遇到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但是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如果不马上离开这里的话,这个女人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来。她又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刚才那样地盯着自己,直盯得她毛骨悚然。 “我叫苏梦然。阿朱是我们家的佣人,有需要可以直接对她说。” 林珞转身,飞也似的往楼梯口走去。见她的身影就要在楼梯转角处消失,女人又补了一句。 砰砰砰。 她随着阿朱走到了二楼的尽头,阿朱麻利地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拉门,里边仍然是日式的摆设。房间不大,却显得相当严实。 “为什么这里都是日本式的房间?”她不解地问。 阿朱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林珞无奈,只得先走了进去。一进门,一股刺鼻的霉味便扑面而来,这个房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很久以前的老房子。有一点味道,窗户打开透透气就好了。”边招呼林珞坐下,阿朱熟练地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一股凉风吹进,顿时驱散了房子里的味道,“这里曾经有些日本移民,所以这些房子也都是仿日式民居修建的。小姐如果不习惯的话,也还就只能将就了。”阿朱忽然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手势,“镇上就只有一间旅馆。” “没有关系。我习惯睡在地上。”唯恐夜长梦多,林珞忙回答道。 见林珞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行李,阿朱满意地点了点头:“热水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到楼下来找我。” “知道了。”林珞忙不迭地点头。 门终于关上了。阿朱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那边。 林珞靠在房间的墙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空dàngdàng的天花板。 yīn冷的天气,一片寂静,除了她的呼吸,没有任何人行动的痕迹。她试着敲了敲房间的墙壁,木质的墙壁发出砰砰的声响,隔壁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回应,再看看表,不过是晚上8点半而已。 隔壁并没有人。 “这里一个星期也不过就是几个客人而已。”阿朱上午的话,久久地在她的脑海里旋转。她的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一阵不安的念头。或许,她是这间旅馆里唯一的一个客人。 寒意和冷漠打破了她的遐想。她轻轻地伸出手,确认了门严实地关上了,连澡也顾不得洗便把整个身体紧紧地塞进了被窝里。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给自己一点温暖。 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年轻的警官王至新俯身爬在地上,正在仔细地研究着地上的划痕。 这是苏羽被杀后的第二个星期。上司魏明lún作主释放了最大的嫌疑人林珞,却无法找到更多的证据来找出除了林珞另有凶手的可能。 “封闭的房间,她的手还掐在被害者的脖子上,之前身上还负着两起命案,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是凶手吗?”他情绪激动地和自己的上司争辩着。魏命lún却仅仅用一句“不能”便将他所有的怀疑给挡了回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冷酷的上司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yù擒故纵还是放虎归山,林珞是他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获这起连环凶杀案的唯一线索,这一点他确认无疑。 “苏羽被害案已经转给侦察2科了。你只要负责基础调查工作就可以了。”他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连环凶杀情报进入魏明lún办公室的时候,冷漠的上司却这么对他说。 基础调查。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于是他开始了业余的调查。 谷仓里没有人,即使按照林珞的说法,她在发现自己掐着苏羽脖子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苏羽的颈部也确实有她的指纹……但是光凭这样,是不能认定她就是凶手的。即使认定了她是凶手,也无法找出她和许鸳、马铮之死背后的关系。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谷仓里一定有问题。王至新握着手里的显微镜,一点一点地在房间里搜查起来。这是座早在几年前就被烧毁的仓库,到处都是被烧黑的焦炭的痕迹,间或还有些碎裂的米粒细细地散布于房间之中,隐隐地散发出一股被烧焦的味道。 “这种地方,只有一个入口,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人进来?”王至新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望望墙上不远处的一个天窗。细密的钢丝牢牢地封住窄小的洞口,那只是谷仓的设计者用来通气保持谷物不会发霉而造的,根本不可能容纳还有一个人进入。 如果按照林珞所说的,在警察打开房间以前,她和苏羽一直都在这个反锁的房间里的话,第三个人是怎么进来掐死苏羽再安然脱身的呢?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是警长魏明lún忽然发布命令,让他们到燕大后面这个谷仓来的。魏明lún并没有说明命令的具体内容,只说,有件重要的案子正在发生,需要他们去阻止。 然后就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幕。案子发生后,魏明lún也没有告诉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苏羽和林珞会在这间房子里的。 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或是,他先接到了谋杀者的电话,才率领警察赶过来的。这么想起来,林珞的解释似乎又说得通了。她在门被推开之前似乎一直都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 还有第三个人吗?疑问在王至新的脑海里盘旋着。他的眼睛在房间里打转,却忽然被眼前的一个古怪的焦炭痕迹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个黑色的炭痕,很奇怪的,与其他的痕迹不同,它却呈现成一种蝴蝶形,两只美丽的翅膀振翅yù飞,周边的点点碎末就好像翅膀所散发出的光芒一样,涌起一阵奇异的神采。 这显然不是一场大火所能烧出来的,尽管他相信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 他想起了林珞在询问记录里的供述。 “我被一种奇怪的图案所吸引,原本是为了寻找有关一件事情的记忆。可到了那里却完全想不起来了。所以。陷入了一种彷徨的状态,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就掐着她的脖子了。” 她所说的奇怪的图案,难道就是这个? 王至新把脸凑了上去,仔细地观察起来。尽管炭痕所表现出来的痕迹很奇怪,图案的本身有没有什么特殊或者有dú的成分,这要回到警局进行化验以后才知道。 刺目的阳光倾泄而下,林珞只能略微睁开眼,才稍稍看清了眼前的这个村子。这是一个四面被群山环抱的村庄,零零星星的房子坐落于无数jiāo叉的山谷之间。尽管这里地处晋中平原的干旱地带,却少有地被无数翠绿的树木包裹起来,林珞轻轻地推开了窗户往外张望,一股轻柔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山野特有的清新味道。对于这个村庄来说,白天和晚上,似乎是两个世界。 哗啦一声,房门忽然开了,林珞转过身去,导游阿朱已经一身盛装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您醒了,请下楼用早餐吧。” 林珞点了点头,跟着她的背影往楼下走去。 一楼的旅馆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繁华,许多的村民已经早早地坐在大厅里用餐,看来这里除了被用作旅馆的大堂,还临时作为饭馆使用。林珞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昨天招呼自己的老板娘。 “店长出去了。她嘱咐我今天就带着小姐到处逛逛。” 街道有百米来长,一直往山谷的深处延伸,两边是整齐划一的二层小楼,零星的几间商铺早已经开门,却没有几个客人。没有超市,也没有百货商场。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冷清。 “也许简陋了一点,可这就是山里人的生活方式。”阿朱微笑着解释道。 林珞没有回答,目光继续在镇上转悠着。她很奇怪,如果是一个以出售特产品为主要生计的山村,为什么会完全没有任何热闹的气息。按理说早上八九点正是街道热闹的时候,可这个时间的桃源村,除了她身后饭店里的人们,街道上便空空如也,感觉不到任何活生生的气息,原本灿烂的阳光只是惨淡地洒在一片黄土之上。 踏上寺庙台阶的第一刻,林珞就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坐落于一个有些突兀的山头之上,四周除了光秃秃的岩石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同村子其他角落茂密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秃的山头上风沙飞舞,几乎要迷住了眼睛。林珞勉强地用手挡住额头,朝楼梯的尽头望去。 “这是村子里历史最久的寺庙,觉远寺。传说建于唐朝贞观年间,距今已经有千年的历史。”走在前边的阿朱介绍道。楼梯的坡度很大,每爬一步都要费上相当的力气。 与平常的寺庙不同,觉远寺的正门除了一个仅仅容纳一人出入的门口,便是一对足有两个人大小的青铜雕像。说来也怪,雕像虽大,造型却不是鬼神之类,而是一对人形的塑像,淡泊的阳光下,青铜微微地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欢迎参观觉远寺,我是这里的主持,法号觉远。” 正当林珞被眼前的雕像所吸引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金属质的,在鼓膜里左右回dàng着,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她转过身来,男子,一个40岁上下的秃头和尚,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又是这种眼神。她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这种不寻常,和尚看自己的眼神和旅店的老板娘一样,那并不是一个瞧见陌生人充满警惕的目光,反而如欣赏一个即将落入自己口中的猎物般的,无处不散发着一种贪婪的快感。 她微笑着行礼,做了个合十礼,觉远和尚忙双手合十地也还了个礼。 “虽说是主持,可这是村里唯一的寺庙,专职的和尚也只有我一个,”觉远的嘴角微微地一翘,“也可以说是个光杆司令。” 林珞走在觉远的边上,负责导游的阿朱跟在他们的后边,一言不发。这让林珞可以近距离观察起眼前的这个人。觉远是个40多岁的老男人,一袭灰白的长袍,脚踏破旧的草鞋,似乎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然而他的脸上却又是充满了精神,每介绍起寺里的一处风景,脸上都充满了兴奋的笑容。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林珞却本能地觉得他是一个并不简单的人。 唯独他的声音很古怪,沙哑,却又不失音高,宛如摔碎的乐器般的,时而响起金属质的擦擦声,在空气里回dàng,分外刺耳。 在寺里逛了不多时,他们在一间大殿的面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大殿虽然被称作大雄宝殿,却也只有三四间平房的规模,天顶也是简单的一个隔层,甚至连像样的雕花都看不到。 “这就是本寺的大雄宝殿,虽然是寒酸了一点,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觉远指指那扇门,慢慢地靠了上去,“可以进去看看。” 风又呼啸了起来,扣紧的门锁撞击着紧闭的门面,咔吱咔吱地发着怪声。林珞迟疑了一下,总算是往前迈了一步。 “客人请这边走。”前边的觉远笑意盈盈,做了个迎接的手势。林珞却依然没有挪动脚步,觉远的召唤越亲切,她就越觉得这里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圈套。她本能地转过身寻找着阿朱,可不知什么时候,娇小可爱的导游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门突然鬼魅般的开了,原本锁死的铁锁像是中邪般地直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觉远似乎一惊,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林珞却呆在了那儿,她看见了……大堂上的两口棺材。 刑警王至新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宿舍里,手里捧着的是关于催眠术心理学的书籍。 “第十三章。催眠术的暗示xìng规则。催眠术为本身通过某种条件给予被催眠者暗示,并通过触发暗示来达成催眠者目的的魔术。催眠的本身对于被催眠者是无害的。然而来自外界的干扰却可能导致催眠失败,甚至对被催眠者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伤害。” 王至新细长的手指在薄薄的书页中跳跃着,脑海里随即浮现谷仓门打开时林珞那副惊诧的模样。她的手紧紧地掐着苏羽的脖子,一对有神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门开的方向,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动作。 那是催眠被破坏的状态吗?他怀着这样的疑惑,又继续翻过了下一页。 “关于催眠状态到底是不是一种睡眠状态,历史上早有争论,被催眠者事实上是催眠者通过某种暗示施加给被催眠者的心理陷阱。催眠的施加者是通过某种中介和障眼对被催眠者施加了精神的屏障,使其在一段时间内处于被诱发的梦游状态。而梦游又是每个人类灵魂深处存在的超越了睡眠的本能活动……” 不知所云。王至新在心里骂了一句。书上的文词虽然繁复,他却也还是大致看清了几点。结合起脑子里本来就存在的疑惑,他得出了这样的几个结论: 1、林珞是在催眠状态下杀死了苏羽。 2、催眠的中介很可能就是她自述中所说的“迷幻熏香”。 3、催眠的诱发物则是自己在谷仓中发现的神秘图案。催眠术很可能是催眠者早就通过某些途径施加在了林珞的身上,直到需要利用林珞来完成这起谋杀案的时候才通过特殊的图案诱导出来。 4、如果以上的推论全部正确的话,林珞本身的嫌疑似乎可以洗清。她和前两起谋杀的关系似乎也有了一点进展。杀人者同样可以运用催眠术来完成对许鸳和马铮的谋杀,但是…… 他拼命整理着脑海里的思路,正要进行到关键的时候,宿舍的房门却砰砰砰地响了起来,一声紧似一声,仿佛催命一般地。 “×的,总是在这个时候来烦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他打开了门。 “嫌疑人林珞,徐辰和丁凝都失踪了。魏队让大家马上到侦察室集合。” 房间门口,他的刑警队搭档小叶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跑,气喘吁吁地说。 一只手搭在猩红色的棺木上。那是林珞的手。 棺材盖是钉死的,六十四根钢钉从棺木的各个角度牢牢地嵌进木头里。用的不是中国古代常用的木楔技术,而是少见的钢钉。油漆的成色也很新,油光发亮的,显然,这副棺木的历史并不很长。 林珞沉吟了一下,白皙的手轻轻地在棺材的表面上滑动起来。不知怎么的,听完了觉远的介绍,她对这一大一小的两副棺材不但没有了恐惧,还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亲切。 “10年前,村子里发生了一场大火,火是从村里最大的宅子里引起的,继而扩大到了整个街道。村里的风很大,火借风势,很快地就在整个村子里蔓延,很快地就烧尽了村里大半的木房子。 “就在村里人都要绝望的时候,当时的村长挺身而出,来到了这个神庙里向保佑了村子千年的守护神祈祷。神并不是那么慷慨的,他需要人的鲜血作为jiāo换才肯降雨。村子里却没有人肯成为祭品。 “在桃源村里,村长的职位是神圣的,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然而这种神圣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承担起保护村民的责任来。在全村人都要绝望的时候,上一任的村长毅然扛起了一切,用自己的血作为祭品,换来了一场倾盆大雨。这场大雨最终拯救了整个村子,村长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了为自己打造的棺材面前。当时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整个佛堂,却没有人发现是村长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村子,村长一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一句怨言……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对村子的贡献,就把棺材染成了鲜红色,并把他和夫人葬在了一起,制成了干尸,摆放在村子里唯一的庙堂,供大家永远参拜景仰。” 林珞却全然感觉不到一点悲壮的感觉,她只觉得这个村里隐藏着的邪恶实在太多,用人的鲜血作为神的祭品?还害得人送掉了xìng命?能作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这个村子崇拜的神一定不是什么善良的神。 她稍微抬了抬头,仰望起眼前供奉的佛祖来。烫金的表面早已随着年代的觉远而剥落,村里的人似乎也没有修缮的打算,任他这么暴露在空气中日渐腐蚀下去。再看看雕像下边的神龛,也是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用来供奉的食物。整座大殿里除了眼前的一对棺木,再无崭新之物,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存这两付棺材而存在的。 “这里的佛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修过了。”犹豫了一会儿,林珞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村子里供奉的并不是佛祖。我虽然是和尚,其实也只是负责这座神庙的日常工作而已。”觉远解释道,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珞的眼神里还有未解的疑惑,他又继续说下去,“和一般的古村镇有一点不一样,我们桃源村供奉的是自己的神。” “是的。桃源村的神和一般的神不同,不是用具体的神像和教会可以描述的。他并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或者说,他存在于这里。” 林珞顺着他的手方向看去,觉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神是为了保护村民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 林珞沉默了下来。 “如果小姐有兴趣的话,”忽然间,一直凝视着林珞的眼睛有了变化,觉远的目光不在一直盯在她的身上,而是空洞地飘逸到了远处,林珞清晰地看到了他嘴角上露出的一丝冷笑,“三天后便是村里一年一度的祭祀仪式。小姐可以来参观。所有的村民都会集中在这里,那会是一次很盛大的祭典。” 林珞没有回答。她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透过衣服溜进她的身体里。眼前的和尚觉远在想些什么,远不是她能简单看透的。面前的棺材依旧静静地躺着,不时地流露出片片凄凉的感觉。久久地,她的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偌大的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林珞从山道里下来的时候,导游阿朱又鬼魅般地冒了出来。 “你去哪里了?”她不满地责怪道,让自己一个人留在那样yīn森的房间里,她对她的好感顿时dàng然无存。 “最近一班离开这里的车是什么时候?”她问。 “离开这里的车?您要离开吗?还有好多地方我没有带您去玩过呢。”阿朱嗔怪道,她那婴儿般无邪的脸孔上却一丝担心的表情也没有,仿佛对林珞继续留在这里信心十足。 “是的。我想马上离开这里。”林珞说着,开始为自己莽撞的决定后悔起来,只身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子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出身之谜,然而在这座寺庙里遇到的一切却让她感觉真相非但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更可能把自己的xìng命也送在这里。离开这里,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下个星期日。” 阿朱的话却彻底地破灭了她的希望。 “下个星期?不是每个星期都有人来这里旅游吗?” 阿朱冷冷地一笑,眼睛闪烁着琢磨不透的光芒:“每个星期只有一班固定的车出村,顺便把外边订购的货物送出去。小姐就是搭这趟车进来的,忘记了么?” 林珞的嘴唇颤了一下,阿朱话音里的冷漠是她从未感觉到的。她忽然开始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恐怖,她毕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自己并没有信任她的理由。 “也就是说,我最早离开这里,也必须是下个星期吗?” 阿朱点点头。 林珞有些绝望地抬起了头。冬天的白昼特别短,自己不过是在寺庙里待了一会儿,天便已经黑了下来。淡淡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视野里的整个村子顿时变得鲜艳无比。 夜晚,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与江南的夏夜比起来,桃源村的晚上寂寞得有些吓人。 雨下起来了,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玻璃上,窗户也像纸糊的一样左右摇摆。 林珞把手轻轻搭在窗沿上,隔着玻璃往外张望着。漆黑一片的夜里,宁静的小镇没有任何生气。从寺庙回来已经是下午6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在那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村子不大,却花了大半天才走完,这座村庄的古怪之处还不只如此。 旅店里的人早已休息,不过是下午7点左右的光景,厅堂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听店主说,他们是回家休息去了。香料种植场的工作很劳累,所有的人都需要足够的休息。 有一个人却是例外,这间旅馆的主人,个子矮小的古怪女人。 “我是旅馆的老板。”她这么自我介绍道,郑重其事地指着自己说着,“也是这座村子的现任村长,负责管理村子的家族继承人。” 林珞点了点头,她不懂苏梦然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有什么意义? 匆匆地吃过晚饭,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听到了窗户外边细微响动的声音。 砰砰砰。 她看了看表,指针指向晚上11点钟,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是谁? 她靠近了玻璃,仔细地听了起来。 跳跃的声音忽大忽小,时有时无,像是在敲打着固定的节拍。一下,两下,又是一下。这样的节奏持续了很久,在雨后湿热的天气里回dàng着。 林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窗户。 周围是空无一人的街道,旅馆的后边就是蜿蜒的群山,外面什么也没有。 林珞顺着声音往外走去,她悄悄地出了门,身后的八角旅馆在身后渐渐消失,无数的树木隐蔽了三层小楼真实的一面,熹微的月光落下,这座黑色的楼层显得无比狰狞起来。 警官王至新就牢牢地盯着眼前的档案上。 档案的封面早已染满了灰尘,发黄的颜色不知是被水浸过,还是潮湿的缘故,都显示着年代的觉远。而现在这个二十一岁的警官学校高才生,正要一本正经地从这里面找出他所期望的秘密。 “A粮食仓库。史建于上世纪30年代。为日军占领燕江市时期所兴建的诸多建筑之一。建成伊始曾用作燕江市占领军司令部,后转至日本关东军部队特殊研究所使用。日本战败后由中国军队所光复。移jiāo燕江市人民政府,改作粮食仓库使用至今。” 白纸黑字上叙述的是燕大图书馆后粮食仓库的历史。因为档案年代久远的关系,粮食仓库在两年前失火的事情并没有记录进去,不过这并不妨碍王至新找出这之间的线索。 他所知道的信息,现在是这样的。 燕大曾经的连续杀人案犯张强所杀的最后一人,也就是他的前女友张鱼,就是在粮食仓库的1号房间死去的。这同样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除了正门以外并没有第二个出口,根据当时的调查档案显示,张鱼同样是被掐死的,颈部也同样没有犯罪嫌疑人张强的指纹。而后张强自杀了。 犯罪嫌疑人林珞同样是在这个房间里掐死了她的室友苏羽,唯一的不同是,杀人的那天她似乎收到了某种神秘暗示的作用,而在自身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下了杀人案。 根据燕江市刑警局内部保存的资料看来燕大在两年前曾经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最终以张强的死而告终。于是所有不利的线索一致指向了嫌疑人张强,但他并没有看到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张强杀了这些中文系女生,还有一个问题是,他的动机何在?这和今年发生在林珞身上的连续杀人事件又为何如此相似? 王至新的目标逐渐集中到了最后一起杀人案所发生的仓库,他从里边发现的古怪图案,以及林珞口中供述的能够cāo纵人心智的神秘熏香上来。 更令他奇怪的是,这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仓库,是日军占领燕江市时期修建的,并且曾经jiāo付过一只特殊部队进行研究使用,那么,这只特殊部队在使用这所仓库的时候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情呢?为什么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撤离,放弃了这个仓库,这和印在仓库角落里的神秘黑炭图案有什么关系? 他用特殊的玻璃试纸复制了神秘黑炭图的印记,托了大学时代的好友,鉴证专家刘鸣作了鉴定。鉴定结果出来,这标本的成分表面上是炭屑,实际上里边还有其他的成分。年代鉴证的结果显示图案是上世纪30年代留下的,表面上的炭屑形成时间却大约只有一年左右,本来炭屑是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失,这个炭屑却由于内部覆盖物质的原因显得越来越清晰,导致了这幅图案所显示出来的有些夸张的效果…… 炭迹下面覆盖的成分是麦角酸二乙基酰胺和墨斯卡灵的混合物,也就是一种特殊的化学试剂,有轻微的腐蚀xìng和致幻剂效果。现在通常用来配制高效率杀虫剂或是应用于军事目的上的特别询问剂,即俗话所说的坦白剂。 简单点说,是化学武器,或者是迷幻剂吧。 是的。这就是王至新所寻求的答案了。 也不知道在黑夜里走了多久,她在一堵黑色的墙面前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凄凉的荒野,看不清任何人影出没的痕迹。 声音突然消失在墙后。 林珞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碰触在墙上。红砖的感觉是刺人的,她本能地感觉到了这堵墙壁的不寻常,白天里阿朱带着她转遍了整个村子,没有发现任何有这样围墙的痕迹,而这绵延了几十米的长墙,绝不会是某间房子的外延。 林珞左右看看,本能地两只手继续努力地在外墙上摸索,深夜的山谷里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很快,林珞的手上握着两块拆下来的砖头。墙上露出了一个手印似的圆盘。 她的手放在上面,左转两下,又转三下。好像一切都是本能做出的动作,然而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密封地墙在圆盘旋转了两下之后忽然左右分开,露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灰暗入口。 林珞犹豫着没有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秘道,这个看起来深不见底的秘道尽头,到底隐藏着些什么?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秘道里漆黑一片,时不时地有点滴的冷水顺着岩壁滴下,渗进脖子里,冰冷刺骨。仅容纳一个人弯腰的空间,每移动一步都要花上相当大的力气。 滴答。 水滴下来的声音。 脚下是冰冷的花岗岩,四面是封闭着的石头,这条秘道里却没有一点令人窒息的感觉。看来秘道的设计者早就已经设计好了通风口让通道里的空气保持足够的新鲜。 渐渐地腿脚开始酸了起来,这条秘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林珞不知道,她已经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雨水滴在肌肤上的感觉也变得麻木。 啪。 一个弯角,走了这么久,她遇到的第一个弯角。 弯角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厅子,约莫刚好是可以容下两三个人的空间,除了几张烧成了碎片的桌子再无他物。地上是零落的几根木头,也几乎是只剩下了烧焦后的残片。 林珞抓起嗅嗅。那味道和她在谷仓里曾经见过的很像。 王至新凝视着窗外的云。 他的怀里紧揣着一份厚厚的黑色文件袋,里边用白色文件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正是他此次山西之行最大的目的,找出迷幻熏香杀人案的真相。 三天前,凭借着在警官学校里锻炼出来的计算机技术,他潜入了燕江市档案馆的内部资料库,秘密地调出了有关日本军驻扎在燕江市时期留下的秘密档案。 这一切却都要从他在粮食仓库的调查说起。刘鸣的化验结果证明了他的推断,粮食仓库很可能是日军曾经用于某种特殊试验的基地,而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利用了某种方式把这种迷幻剂留在了仓库的墙上。 文件纸是苍白的,那上面记载的另一个事实却使他的注意力越发地接近这神秘的迷幻剂上来。 那是从燕大附属医院内部档案馆里得到的资料。张强从很早的时间起身体里就残留着这种禁yào成分,并且在他死后的尸体检查也证明,张强的体内有着长期使用迷幻剂的残留物。也就是说,张强的梦游杀人习惯很可能和这神秘的迷幻剂有关。 去山西前,魏明lún出乎意料地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你按照这个地址,跑一趟山西。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失踪了的犯罪嫌疑人林珞,极有可能是去了那里。” 王至新很惊讶地盯着自己的上司。 “上次我忽略了你的意见……”正在他思考着怎么应对时,魏明lún忽然站了起来,“把林珞作为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本案一个重要的侦察方向。” “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现在靠你们年轻人出力的时候到了。所以我决定派你去一趟山西。负责关于本案的搜查。至于权限,你的搜查完全是自由的,我只要结果。” 王至新更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直干涉他行动的魏明lún竟然忽然给了他自由搜查的权利,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 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同一般的外省搜查行为不同,魏明lún并没有派给他搭档,而让他放心地自由行动。这也是他想要的,多一个人行动反而麻烦。自己的调查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没有必要再给第三个人知道。 一天后,他便踏上了飞往山西的班机。 与此同时,飞向太原的另一趟航班1103号上,一个他熟悉而陌生的脸孔也正意味深长地笑着,把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投向窗外。 林珞硬着头皮往前走。 啪,啪。 秘道里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手在冰冷的石壁上慢慢地滑动着,冷涩的感觉随着指尖渗进身体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也许今天她要死在这里了。 正这样想着,她抬起头,却发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亮。光线很暗,瞬间就被这无尽的黑暗所吞噬。然而她确定她的确是看到光亮了。 或许是出口。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朝着前方拼命地奔逃起来。 满山遍野的山花笼罩了整个视线,万紫千红,各色各样的野花在这片山谷里娇艳地生长着,除了花,还是花,甚至没有一棵树。 林珞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片奇景。 她是从一个倾斜的岩洞里出来的,岩洞的出口,就是这片覆盖了几乎整座山野的野花群。 一阵诱人的香气钻进鼻孔里,她贪婪地吸了一下,淡淡的清香在身体里回dàng着,仿佛洗了一趟舒服的热水澡,她那疲惫不堪的身体顿时充满了精力。这样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想摘下一朵花。 她的手却在触到花瓣的那一刻僵住了。 花下不是柔软的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淤泥,似乎是经过了长久的雨水冲刷,大部分的淤泥都被冲掉,露出了花下埋藏着的物体表面。 一个死人的头骨,从里到外整个都已经烧黑,泛着漆黑的光泽。两个空洞的眼睛显然是被挖空的,没有常人往里腐烂的痕迹,而是硬生生的被许多杂草所填满,像是怨怒一般盯着林珞那张脸。 林珞顿时被吓住了,她还从没有见过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的死人头骨。 啪。 山花脆嫩的杆子瞬间在她的手里折成了两段,一丝冰凉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更令她感到恐惧。 满山遍野的花朵下,掩盖的是无数死人的墓穴,每一个墓穴都一样,隐藏着一个死人的头骨,没有身体,仿佛是被丢弃掉了。林珞每伸手拨开一朵花丛,触到的就是一个冰凉的骷髅,瞬间她明白了,这看似美丽的百花之谷,其实是一个隐藏着无数尸体的巨大坟场。 她的身体颤抖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样美好的景色下,竟然隐藏着这样冷酷的秘密。 “姐姐。” 她的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她转过了头。 一个满身脏兮兮的男孩站在自己的面前,面黄肌瘦,眼睛里黯淡无关,那沾满了野花碎片的脸上更看不出任何表情。 林珞看见他的两只手上各抓了一大把开放的山花,可也许是握得太紧的缘故,花的杆子也已经全部断掉,细嫩的液体顺着他那细小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她飞快地问。 “这里是坟场。”孩子的嘴巴几乎没有张,五个字飞快地出口,又飞快地飞进了林珞的耳朵里,她听得分外清晰,“来这里的都是该死的人,你也是其中一个。” 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小小的眼睛,干瘦的脸孔,枯黄的皮肤。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他和一般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被他盯得发毛。 她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摸摸孩子的头。 刷。孩子却触电般地缩回了身子,躲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别碰我。”林珞的手僵在半空,孩子本能地把双手抱在怀里,护住自己的身体。 “你是谁?”林珞示意自己并不会伤害他,轻声说。 “我不认识你。”孩子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你来墓地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妈妈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林珞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这孩子是谁,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妈妈又是谁? “你是谁?”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妈妈又是谁?” 孩子用尽全身力气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蹲着。 林珞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约莫一米的地方,也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林珞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她发现他的一对瞳孔是蓝色的。 “双生子的故事。”孩子冷冰冰地说,霎时间,他的眼睛变成了水一样的冰凉色,散发着寒意,林珞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还没有看见过如此冷酷的眼神。 “就是这里了。”荒野里的废墟,王至新轻轻地捧起一抹沙,警觉地望了望周围。 这是桃源村附近的一个废弃的城堡,几间破败的屋子散乱地坐落于漫漫黄沙之中,历经几十年的风吹雨淋,早就看不出当初建造者的痕迹,剩下的唯有横砖乱瓦的断壁残垣而已。 “太谷市日本军特别研究所。”这是资料里给这个地方标注的名字。然而任何一份保存完整的档案里都没有关于这座研究所到底是做什么的记载,相反的,几乎是所有的资料都存在着人为修改过的痕迹,不是被涂抹的名字,就是被撕去的纸页,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为了隐藏什么。 王至新走进了房间里,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人,他多少有些失望地又走了出来。 这里会有什么?一座已经被破坏的研究所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的脑子里思索着这一切,在废墟里漫步着。 空dàngdàng的墙壁里什么也没有,后边就是雨水冲刷变形的山坡,常年干燥的情况下也不会有山体滑坡的危险,也就没有修建任何窗户似的东西。透过右上角那透气窗似的栏杆往外望去,他见到的不是墙,而是一条滔滔奔流的暗河。 这是一个完全独立于研究所其他建筑的房间。 研究所倚山而建,分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都以独立的房屋的道路相连通,每一座房屋都紧挨着自己周围的一座房屋,并没有单独建起来的楼层。而每一套楼层周围则都独立地分开了很远的距离。 这间小小的房间却是完全地独立于其他的建筑,独自靠着山角的一条暗河修建的。暗河的上面为一层水泥顶盖所笼罩,一般情况很难发现,房间的外边是一条分割着研究1区与3区的围墙,呈直角形穿过大半个研究所,直达山下。 王至新的手不住地在斑驳的土墙上摸索着,他觉得这中间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果然。当他的手触到了墙上的第五块转头的时候,原本应该粘合得严丝合缝的砖块摇晃了一下,松动了开来。 这里边有蹊跷?他兴奋地两手齐上,一使劲便把砖块给拽了下来。原来这里边是中空的。 这是什么?防空洞?王至新的脑海里掠过了这个反应。可是,防空洞为什么又要用砖头封起来,难道是后来来这里接受研究所的解放军干的? 他想起了太谷县档案馆里关于研究所后来故事的记述。 “1945年日军投降后,负责研究所工作的C少佐率领研究所全体人员向控制了太谷县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投降,然而和平jiāo接仪式后不久C少佐即告死亡,死因不明。国民革命军忙于对日军战俘的安置工作,遂决定暂缓接收研究所,待国府科学院专家到来后再行验收。盖因研究所研究之项目不明,C少佐曾做警告:非科学专家不得靠近研究所,否则有生命危险。C少佐死亡后研究所工作人员继而相继不明死亡,直到一月后国府科学家到来准备对研究所进行接受之际,已无一人幸存。 “国府接受仪式尚未举行,当夜,研究所即遭遇火灾,时西北气候干燥,火借风势,很快蔓延至整个营区,国府并无完备兵力仪器进行救火工作。只得任研究所就此焚毁,研究所内所存据称日军之机密文件资料也就此烧毁殆尽。” 之后,便是王至新到这里后所见到的方圆数千平方米的破败废墟。 小小的房间由于处在两堵围墙的和缝处,又为全石质结构,幸运地没有留下任何火焰焚烧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负责接收的国府军队粗心还是根本就没把这研究所当一回事,他们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可能作为巨型地下防空洞门户的存在。 王至新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眼前那片小小黑暗的空洞里。那看起来空虚无力的黑暗却仿佛一块磁石一般的吸引着他的眼球。他那对刚健有力的手拼命地扒着封闭墙壁的土块,也许也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没费上很大的力气,他就扒开了一个人容身的大小。 他决定进去看看。 王至新的手搭在了防空洞冰凉的墙壁上,有了一点酸痛的感觉。 他看了看四周,墙壁还残留着坑坑洼洼的痕迹,地道的周围却都是镶嵌得严丝合缝的花岗岩,绵密地往地底深处延伸着。地道里没有灯光,王至新就这样把手搭在墙壁上,小心地一点点地往地道深处移动着。 水的声音。 川流不息的地下水在耳边响了起来,王至新知道,他已经到了差不多和地下暗河平行的位置。要承担如此巨大的水压,看来这个地道所用的花岗岩之强度非同寻常,并不仅仅是普通的花岗岩而已。 刚过了三个转角,地道便进入了螺旋式的楼梯开始旋转着往下,如此反复了几圈,他的头立刻开始眩晕起来。修建这条地道的人似乎是想借这样螺旋的楼梯淘汰身体不佳者,每过三四十阶就是一个转弯。 他的判断是对的。连续地过了几个旋转的过道,面前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楚起来,直直地往地底延伸下去,他找到了地道的出口。 门是半开着的,并没有锁。王至新摇了摇原本应该用来挂锁的位置,上边空空如也,拉环的痕迹却是新的,是被人为的拆掉的。 他警觉地朝房间里望了望,漆黑一片,没有人的声音。 或许有人在自己之前找到了这里,或许已经走了。他紧了紧腰上的qiāng袋,把一只手搭在了上面,走了进去。 啪啦。 才迈进去一步,鞋尖便踢到了什么,咕噜咕噜地往前滚去。 他掏出了打火机,打亮了火光朝脚下望去。 一个烧黑的骷髅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却并不害怕。在刑警学校看过了不知道多少尸体,这点死人骨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死人的头骨? 他小心翼翼地打着火光,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里转了一圈。 几个同样烧黑的头骨零散地分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一堆身体其他部分的骨头则如同柴火堆般的堆到了一人多的高度,形成了一具看起来颇为壮观的人骨塔。 王至新皱了皱眉头,除却这些,房间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再仔细看看,一堆人骨的后面,还有一扇紧闭得严丝合缝的门。 他不禁大喜过望,这扇门的颜色和四周的墙壁无二,隐藏得相当严密,看起来并没有人发现过。 答案一定隐藏在那扇门后面。 哗啦。他猛地挥了挥手,推开了面前的白骨堆。手轻轻地搭在了门上,用力一推。 门开了。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再一次打亮了打火机,钻了进去。 “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生过新的小孩了。”小男孩颤抖的声音在回dàng。 “村子里没有出生过新的小孩?” “没有人陪我玩,妈妈说,这都是姐姐害的。” “我?”林珞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掠过店主夫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莫非她认识自己? “妈妈说,村子里以前总是有很多小孩的,他们都一模一样的。可是自从姐姐离开村子以后,就没有出生过新的小孩了。” 一模一样的小孩?这是什么意思?林珞不解地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别怕,小弟弟,告诉姐姐,你不高兴是因为没有人陪你玩吗?” 他点了点头。 “村子里没有其他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吗?” 小男孩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林珞皱皱眉,看来他所说的是真的,村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生过小孩了,或者,他是村子里出生的最后一个小孩。 “来喜只好一个人玩。”小男孩的脸耷拉着,怯生生地瞅着林珞,短短的相处,他已经不害怕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姐姐,反而因为她的温柔而对她建立了相当大的好感。 “来喜……”林珞微笑着点点头,她的微笑总是具有很大的杀伤力,“你是叫这个名字吗?所以你一个人只好到处跑……”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孩子,忽然话锋一转,“告诉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吗?” 来喜摇了摇头。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陪你玩。”林珞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孩子的脖子上,轻轻地想把他搂进怀里,来喜却忽然触电般的挣脱了她的怀抱,一下窜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来喜没有人玩,来喜只好一个人玩……来喜不想一个人……后山有很多人……” 林珞的目光停在了孩子的身上,很久也没有离开。 她看到的是孩子蜷曲的身体,害怕地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哭泣着,晶莹的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孔滑落,划出一道道斑驳的印痕。 她觉得她看到了自己。 第六章 寺庙 王至新继续朝前走。 房间是yīn冷黑暗的,不时有倒吊的蝙蝠从哪个yīn冷的角落里窜出,从狭小的通道里呼啸而过。阵阵冷涩的声音在石壁间游dàng,更加令人胆寒。 这真不是什么好地方。王至新在心里骂了一句,一只手搭着冰冷的石壁,边慢慢摸索着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手忽然触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于是他瞬间意识到,这里可能有一个新的出口。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眼前是一扇半开的木门歪歪斜斜地靠着墙壁,并没有上锁。 这是一间隐蔽的档案房。 破旧的档案文件堆积如山,零散地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毫无条理可言,似乎是负责管理这里的旧日本军撤走时匆忙而无法销毁留下的痕迹。王至新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遍,这是一间彻底封闭的房间,只有一扇门通往防空洞的更深处,没有窗户,也没有透气窗。无数的档案资料就这样凌乱地堆积在房间里,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具都没有。 这里边,会隐藏着些什么呢?他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手电,打亮了灯光。尽管现在自己还身处险境,他还是不顾一切地看了起来。 “721部队项目试验记录。3月27日。 “近日的试验似乎进入了瓶颈。手头掌握的历史和遗传学资料,仍旧无法解释试验体单位双生状态异常之多的问题。用于试验的第三对双生子的寿命已经进入了晚期,从血清中的提取物却依然无法显示试制品一号在他们身上的作用。看起来,这一次的试验又是以失败而告终。 “从B少校那里来的压力已经相当之大,昨天C部队的A大佐昨天似乎又亲自过问了此事。前方的战事已经相当吃紧,对于后方研究机构的拨款也因为后勤的问题逐日减少。然而正又因为这样特殊的状况,C部队的上级机关反而希望我们能够早日将研究结果投入生产。这真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记录的落款是E特别研究XXX。名字被抹掉了,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痕迹似乎彰显着这人身份的不寻常,然而既然有时间在档案里抹掉名字,为什么不彻底把这些秘密内容统统销毁?令人费解啊。 灯光熹微,王至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翻了一页,继续读了下去。 “试验记录3月31日。由协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人A负责引荐,特殊部队又专门地送来了一对试验的标本。从211项目就开始负责此事的W医生对这个现象似乎相当地有兴趣。而这也是解开此次试验最关键的一个谜团的基本。试验标本由A负责。作为合伙人的A是个相当有趣的人,宁愿用少数人的牺牲来换取大部分人的幸福。这倒是同大日本帝国的信条一样。然而,据说这次送来的标本中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亲生兄弟,难道他连人类基本的感情都泯灭了?人哪,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日记到这里,又断断续续地空了许多空白的页面,直到再恢复的时候,日记上记载的日期却已经到了三个月以后了。 王至新的目光完全被日记里的记录吸引了过去。 “前方战事吃紧,好在我们这里的研究也已经有了成果。研究所在燕江市的分支机构很快也将搬迁到这里来,试验标本已经用完了,W医生让我去找A,让他再提供一些作为最后的生体试验样本。天哪,我真不愿意做这些灭绝人xìng的事情。战争,可恶的战争,为什么我非要这么做?” 跳了几行,日记的日期转到了三天后,“今天晚上会见了A。他的态度似乎没有先前那样合作了。他提出的条件是只能再提供最多一对的试验标本,因为村民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 “W医生竟然说需要至少三对以上的试验样本?这叫我上哪里去弄?试验品一号明明已经试制出来了,怎么还需要如此多的样本?可是说归说,我也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只好找特务部队的K少佐想想办法了……” 又是三天后。 “A带着标本如约来了,我们却破坏了和他的约定。呵,也说不上是什么约定,不过是个罪恶的协定而已。特务部队不顾A的阻拦进行了抓捕任务。这个A,似乎还真是很想阻止,口口声声说要为村民们负责。之前答应我们怎么那么干脆呢?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人心到底是什么了……” 王至新的手在记录里飞快地翻着,想要继续读下去,然而当他着急地翻过这一页的时候却发现了记录到此为止,这已经是最后一页。 再努力在周围的文件山上寻找了许久,他失望了。档案记录虽然多,却大部分是关于研究试验的数据之类的东西,充斥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化学元素符号,以他这个非专业人员的水准,根本不可能看懂。 “就只有这些了吗?”他沉吟了一下,看看手里的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两个小时,加上他在研究所废墟里逛dàng的时间,现在已经大约晚上6点左右了。在这样的秘道里过上一个晚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哗啦。 把日记本塞在了自己身上,他推开了文件堆后面同样仅容纳一人出入的小门。 天黑了,镇子又复归平静。 林珞打算下楼吃些东西。一阵饥饿的感觉在身体里弥漫,整个一天她都闷在房间里,没有人招呼她,她也没有下去的yù望。 来喜的每一句话都还在她的脑海里历历在目。 “每一朵花就是每一个人的坟墓。每一朵花下面都是一个人的尸体。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每一朵花就是一个人,他们双生双克。其中一个人死了,必然有另一个人陪葬。” 她不知道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孩子说话时那惊惧的眼神却久久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站了起来,缓步往楼下走去。 “小姐去哪里?”她正要迈出门槛,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 是阿朱。 “出去走走。”她平静地说。 “晚上8点以后,村子是不准外出的。”阿朱提醒道。 林珞低头看了看表,指针停在六点一刻上:“现在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 阿朱尴尬地笑了笑,不再阻拦:“村子里晚上很危险,小姐最好早点回来。” 林珞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林珞的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商店上。 紫色的招牌,狭小的门面,空无一人的铺子。一阵沁鼻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在犹豫着是否进去看看,却听得一阵嘎拉的声音,有个人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一个闪身躲在了角落里。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硕男人,手里握着一个大拖把,正在费劲地清理着店铺门口的积水。那似乎是昨天晚上的大雨留下的,因为地势低矮的缘故,积水残留在店铺的门口,堵住了人的来路。 那同样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林珞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里,想要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家店铺这么感兴趣。 香味。又是那种香味。从小小的店铺里飘散出来,无处不在的浸满了整个街道。林珞的身体忽然有了一种虚脱的感觉。同她和苏羽一起出去的时候很像。 是的,她确信无疑,眼前的这间商店就是她在燕江市曾经看到过的,朱桐曾经领她去过的茶叶商店。那紫色的照片。高大的男人和浑身上下弥漫着古典气息的女人,全都一模一样。 而正当她恍然醒悟的时候,男人转过头来,朝这里看了一眼。 她又看到了那长长的刀疤,宛如一条弯曲蔓延的蛇,正在缓缓靠近她的身体。她本能地恐惧了起来。是的,就是那个男人,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怎么了?”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后背,她闪电般的跳了开去。原来是阿朱,这个看似天真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林珞瞅了瞅茶叶店那边的方向,好在,她同那里还有一定的距离,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对那间店铺有兴趣?”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阿朱已经笑眯眯地抢先问道。 林珞点头,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她又想摇头,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间香铺是专门负责村子里的特产出口的,东西虽然多,可店主却也不是好惹的。”阿朱微笑地扭动着手腕,目光停留在远处。 “你是说,村子里的特产品出口全部都是由他们负责的?”林珞奇怪地问。 阿朱点点头,粉色的衣裙在风中飘扬起来:“香铺专门负责村子里生产熏香的出口。这是村长定下的规矩,只是店铺的主人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林珞的身子僵在那里。阿朱说完了这些,面带微笑地消失。 林珞绕到了店铺的后边。 这是紧挨着后山的一座店铺,后门出来便是把桃源村整个夹在正中的荒凉山谷。不大的屋子有两层,每层却都只有小小的一间房子,林珞很难想像,这就是掌握整个村子yào材运输的中枢所在。她来到这里有两个目的,她想亲自看看村子出产的熏香到底是用什么成分生产出来的,以及这两个朱桐曾经说可以解救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个疤脸男人她竟然会这样熟悉。 夜幕降临,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林珞偷偷地从窗户缝里向里张望着。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声音,也没有人。 她伸手推了推门,很奇怪地门竟然没有锁,稍一使劲就推开了。莫非这是一个陷阱?随即她又马上否认了这种可能,如果是一个陷阱的话,他们根本不必要这样大费周张地对付自己。一个孤身弱女子流落荒野,要对付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既然是这样的话,或许这也就是因为桃源村的晚上很安全,从来没有人出入的缘故。 她迟疑了一下,不再犹豫,朝房间里迈进了一步。房子的后门是厨房,厨房的里边才是起居室。她的目标是那里。 她的思维跳跃着。苏羽的死,自己在吸食了迷幻熏香后的古怪行为,档案中记载的张强的梦游杀人病症……一个个地跃入自己的脑海里。如果是迷幻熏香有这种cāo纵人杀人的特殊效果的话,一切的来龙去脉也就说得清楚了。 她站了起来,往四周看了看,寻找着任何可能是熏香的东西。房间并不大,除了几张凌乱摆放的椅子外就是摆满了各个角落的纸香,上面还印着桃源村特产迷幻熏香的商标…… 她不小心碰到了电源开关,灯光立刻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得马上离开这里。 砰砰的捶门声响了起来,一阵粗吼的喊声从身后响起,被灯光惊醒的男人已经过来了。 几乎就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从仅容纳一人出入的后门窜了出去,飞也似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疯跑起来。 林珞在夜幕的漆黑里夺路而逃。 她几乎可以听见身后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发现。 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跑过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年男人的。桃源镇的街道很多,蛛网似的漫布于村子的每个角落。只要随便找一个巷子钻进去,他说不定便很难再跟上她的踪影。 夜里,一片漆黑,月亮被乌云遮蔽。甚至听不到虫子的声音,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每一个跳动,每一点声响,每一点模糊的脚步声都让她心惊ròu跳。那会不会是那个令自己恐惧万分的恶魔追逐者? 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天亮。 啪。啪。似乎是男人的脚步声逼近了。厚重的鞋跟在地上每一下敲击,都发出致命般的滴答声,在这宁静的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正当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却想起了一个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黑夜里的觉远寺,寂静而凄楚。冰冷的石阶上寒风呼啸而过,每踏一下都像是被吸干了全身力量。 林珞费尽全身气力跑上高高的石阶,累得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了山门前的石阶上。 出乎意料之外,寺庙不大的山门却没有锁,狭小的门口就是一个洞开的风口,阵阵狂风呼啸着穿了过去,在整个院子里肆虐着。 寂静的寺庙里除了几间平房外再无他物。冷风吹得林珞的面颊一阵生疼,而就是这样小小的几间平房也没有开灯,丝毫看不出有人住在里边的痕迹。 她本想喊人。可一想到觉远和尚盯着自己的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不想再给自己找出更大的麻烦来。 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后门的前厅,一座黑漆漆的平房树立在空旷的院子之上。 一对并排的红木棺材依旧静静地睡在大厅中央。月光抚过,似乎还有淡淡的荧光升腾而起。 她的手顺势搭在了棺材盖上,不禁上上下下地细细抚摸了一遍,一阵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盖子盖上,漆黑一片,小女孩透过些许微小的缝隙,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可还没有等她玩够,一个温柔可亲的声音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响起。 “珞珞怎么能在这里待着呢,快回自己房间去,这不是小孩子应该玩的东西。”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后背上,把她从这个大棺材里拽了出来。 那是妈妈的手。尽管同样是冰冷的。 她只觉得头里一阵疼痛,是的,她记起来了,小时候她曾经在这个棺材里玩过,并且残留着唯一一点有关自己母亲的记忆。 那种记忆是温暖的,虽然只有片刻而已。 林珞只觉得身子一软,也倒在了棺材旁边,一个晚上的折腾和躲藏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只觉得眼皮一阵沉重,视线里的房间开始模糊起来。 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门开了。林珞醒了过来。她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到而已。 觉远站在她的面前,面如死灰。 “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这里是不能住人的。”林珞借着微弱的月光,稍稍看清了觉远的脸。寺庙主持面色黝黑,此刻在淡泊月色的笼罩下,更增添了一股yīn森的气氛。林珞本能地觉得他并不可以信任。 “有人在追杀我。”林珞紧张地说。 “追杀?”觉远轻蔑地笑了一下,“那也不能在这里过夜。” 林珞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觉远立定了身子,远远地看着眼前宛如惊弓之鸟的少女。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自己找到这里。”觉远笑着,“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在这里过夜吗?” 林珞摇头,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里供奉的神叫做夜游神。夜游神就是夜间出来游dàng吃人的神。” 夜游神?夜间出来游dàng杀人的神? “很久以前村子里就供奉着这样的一位神仙。他为大家带来地风调雨顺的好光景,远离战火的宁静生活,却也需要每个供奉他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神会无偿为人服务。” 觉远的脸上表情平静,仿佛受了神谕般的自言自语:“夜游神也一样。他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没有人的夜晚出来游dàng。如果有人妨碍了他的美梦,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一口吃掉。” “所以村里晚上8点以后就不允许外出,不允许开灯。”林珞反应了过来。 觉远微微点头,目光朝林珞直shè过来:“这间大雄宝殿,供奉的就是历代守护村子的夜游神。这一对棺材之所以摆在这里,也是为了吸引夜游神的注意,不要伤害无辜的村民。” 林珞静静地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她虽然胆子不大,却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事情。令她奇怪的是,觉远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怀疑,脸上同样地露出了笑容,而那笑容完全超越了她能理解的范畴,瞬间就把她所坚持的理念破坏得体无完肤。 觉远的嘴唇一张一翕,细微的声音如同无数的昆虫般从嘴里嗫嚅而出。 “10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曾有一个不相信神存在的考古学者来到这里,坚持要在佛堂里过夜,却最终为自己的愚昧付出了代价。” 林珞的喉咙微微跳了一下:“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她”。她只是觉得用这个词显得相当“合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她死了。”觉远的嘴角微微一翘,大笑了起来,一对冰冷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视着林珞的眼,直盯得她背后一阵发毛,“是吊死的。” 林珞只觉得一阵寒意嚯地从头顶传至脚尖,又仿佛一盆水直直地从头顶浇了下来,顿时冰冷彻骨。 林珞没有开口,觉远也没有。门开着,冷风穿堂而过,冰冷刺骨。林珞却没有挪动身体的打算,她在思考,无数的片断不断地从她的脑海里涌出,几乎要挤zhà了她的脑子。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觉远的身上离开。她也认得这个肆意冷笑着的男人,她同样认得他。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疤脸男人的到来。 只听见噼啪一声,房间的门碎裂了开来,林珞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臂力给掼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她的心口一阵沉闷,血气翻涌着。终于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脑子里宛如天旋地转一般,她抬起了头,慌乱地寻找着能够对抗疤脸男人的东西,却被觉远一把拉住。 “你快逃吧。阿八到晚上就会发疯,谁也阻止不了。” “从门口出去到后面有一个小门,从那里可以回到旅馆。躲过这个晚上,白天他就不敢放肆了。” 疤脸男人正看着自己,那是一个捕食者盯着自己猎物的眼神,随时都可以上来将自己撕碎。 刹那间她发现了自己在暴力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夺路而逃。 林珞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终于筋疲力尽地在一堵石墙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桃源村的边缘,墙壁外边就是覆盖整个山谷的群山,也就是那天她顺着歌声找到的地方,林珞逃出觉远寺的后门一阵狂奔,却还是本能地跑到了这里。 她靠着墙壁大口地喘气。 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个什么桃源村寻找真相。每次越是接近真相,她就越感到那恐怖正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先是许鸳,然后是马铮和苏羽,接着是自己的父亲,还要死多少人这个悲剧才能够结束? 飕。 身前的矛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一双粗糙的大手瞬间压上了她的咽喉。 疤脸男人正喘着粗气,腥臭的味道从那张扭曲的嘴里喷出,她的双眼凸出,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 她不再挣扎,她知道再挣扎也是无用,浑身上下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忽然间她记起来了,他就是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那个男人,那个曾经毁掉了她家的人,那个曾经把手掐在她的咽喉上,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哇地哭了出来,然后她看见男人的手松了一下,显然,他的意识正在慢慢清醒,他并不想就这么把自己弄死。 他会把自己怎么样?百般折磨,然后更加痛苦地死去。一想到这个可能的前景,林珞更加毛骨悚然起来。要是就这么被掐死,也未免不是一个好的死法。 她这么想,她在很多年前也曾经这么想过。 人的思考却永远跟不上变化。正当她在脑海里闪电般的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一遍的时候,疤脸男人的手却忽然松了。她只听到了嗡的一下,掐着她的男人身后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 恶魔般的男人就这么在她的眼前倒了下去。 而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无数次想缉拿她归案的王至新。 王至新搜集到了足够的资料,把足够分量的旧日本军档案资料揣在怀里后,他就在这迷宫般的地堡里寻找起出口来。地下防空洞的结构相当复杂。除了他见过的这个档案室和实验室外还有无数的警备室和仓库。整个地区估计有数公里宽阔。在研究所的地底下修建这样规模的一个研究机构,显然是有准备的行为。 问题是,这个被从历史上抹消的隐秘实验室,在这个荒村里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研究?这项研究和他负责侦破的这起案件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他急切地想解开的谜团。 “赌上燕大警官学校XX届第一高材生的名号,我也要解开这背后的谜团。”面对又一个黯淡无光的密室,他暗自发誓道。地下迷宫却没有他想像的这样善良,如果走不出这里,他得到的一切资料却也都是空谈。 当他在迷宫里打了无数个来回,回到地面的时候,看见了林珞正被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死死地掐着。出于男人的本能和一个警官的责任感,他没有多想,抄起身边的一块砖头就扑了上去。 林珞此时正满脸惊惧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靠上前去,他有满肚子的疑问需要她来解答。 “呃……我想你知道,我是东城区警察局的警官王至新……”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报出了他的名字。他觉得面对刚刚受惊的女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似乎更可以让她信任。 听他说完了自己的来意,林珞的心似乎稍稍地放了下来。然而她的嘴唇还是紧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空气里陷入一阵沉默。 哗啦。茅草被风吹动,发出不安分的声响。 王至新看到她眼里的惊惧瞬间转成了恐惧,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双沉重的双手已经狠狠地拽住了自己的肩膀。他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身子重重地砸在了石墙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侵袭而来,自从学校毕业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刚才被他一砖头砸倒的男人,现在竟然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快跑……” 男人如同铁锤般的双手砸了下来。王至新拼尽全身力气扛下了这一击,对林珞远远地吼着。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珞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直到真正和这个男人撕打起来,王至新才发现,他在学校里学习过的擒拿格斗术在这个已经疯狂的野牛般男人面前,根本毫无作用。 他不记得格斗持续了多久了。 疤脸男人又是一记拳头落了空,王至新趁机利用他左手的空挡扑了上去。他把全身剩下的力气集中到了这一击上,腋下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即使他面对的敌人再如何强壮,应该也经不起这样的一击,何况,王至新剩下的体力也所剩无几。 他是在舍命一搏。男人的体型远超过他,长时间的搏斗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自杀。 他的这一击却落了空。 男人原本笨拙的身体在王至新的拳头就要击中他身体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闪身,躲了开去,另一只手同时也迅捷无比地出现在了他的右眼附近。而他的拳却早已经打空,无法收回了。 瞬间,格斗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他已经再无法防卫身体,只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砰。 拳头却没有击在他的身上,他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山谷中回dàng,那是……qiāng声。 男人应声倒了下去。 王至新疑惑万分地朝疤脸男人的身后望去。自己的qiāng还在身上没有动过,那么,刚才会是谁开的qiāng? 王至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林珞惊魂未定地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超过了11点的位置。这个时候的旅馆是否还会为自己开门,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王至新忽然出现,并且救了她。这真是她所能想出的最荒谬的一个结果。那个看起来总是热血十足的年轻警官对她总是充满了兴趣,或许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和她有关吧。 他是警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肯定学过搏击术。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吧。自己要不要叫人去帮他呢? 她犹豫了起来。耳朵边王至新叫她逃跑的声音依旧久久不去,那声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嘶吼让她感到惭愧,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他共同对付这个敌人。她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她来到了旅馆的楼下时,黑夜已笼罩了大半个天空。刚刚露面的月亮也缩了回去,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微弱地在地上闪烁着。她伸出了手,轻轻去敲那扇紧闭的门。 手还没有碰到铁锁,门却先开了。 开门的人是阿朱。 年轻的少女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睡衣,朦胧的夜晚浑身上下发出一股诱人的魅力。阿朱显然早已睡下,揉了揉眼睛,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你回来了,太晚了。” 林珞默默地往里屋走去。她听出了阿朱嘴里责备的语气。现在的她只想尽早回到房间里睡一个好觉。 “村长很担心你,让我给你开门的。”林珞从身边擦过的一瞬,阿朱像是强调般的又补了一句。 沉默。 林珞的高高的鞋跟在大理石冰冷的地面上敲击,发出铿铿地声响来。阿朱没有转身,她听得这样的声响一直往楼梯延伸过去。 “我警告过你晚上不要出去乱跑。” 林珞的身体顿时僵住。 是的,阿朱曾经警告过她夜间不要在村子里乱走,甚至她在疤脸男人的店门口徘徊的时候她还又一次警告过自己,是自己没有听从她的劝告才遭遇了今天晚上的危险,可是……她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并不寻常的声调。 “村长还让我告诉你,后天,就是村里举行祭祀仪式的日子。” 第二天。 林珞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窗外的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哐哐的一阵锣鼓声传来,响彻了整个天际。整条大街上都已堆满了人。林珞向着窗户外探出头去,发现村里的每座房子的窗户都是开着的,露出一个个拥挤的人头。 一辆堆满了山花的花车在一群和尚打扮的人簇拥下穿过街道,缓缓地向远处走去。花车的上边是一尊面目狰狞的青铜雕像,显然是颇为沉重,木轮的车子只是缓缓前进,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雕像的后边则是两口新漆的棺材,厚重的红漆在阳光下发出阵阵红光。 林珞的目光在花车周围转了一圈,才发现似乎整个镇子的人都聚集起来欢迎这辆花车了。桃源村的街道狭小,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单独的一条街上,顿时显得拥挤不堪。村民的手里不但个个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高高举过头顶,嘴里还念念有词,脸上的表情虔诚无比。 这难道就是阿朱所说的祭祀仪式?林珞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正要下楼,换上了一袭黑色长裙的阿朱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起得迟了,错过了仪式的彩排。”仿佛是察觉了林珞会开口责难,阿朱抢先说着。 “这是……彩排?仪式是安排在明天吧。” “是的,请小姐梳洗一下下楼,今天我们还有其他的安排。”阿朱面带微笑地瞧着她。林珞斜觑了一眼,却发现她的笑实际上并不是对着自己。她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刚才的话仿佛是在执行一项机械的运动。 “麻烦你替我准备一下早餐,我马上就下去。” “这里是村立图书馆,是村里用来存放村志和族谱的地方,也可以说是记载了桃源村几千年历史的地方。” 阿朱空灵的声音在空气里跳跃着,没有魂魄般的飘进林珞的耳朵里。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建筑上。 桃源村立图书馆同觉远寺一样位于村子的外延,是一栋日式风格的二层小楼。形式别致的弯形弧顶突兀于耀眼的阳光下,折shè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正门的前方则是一道半米多高的门槛,门槛里边却是一扇仅仅容纳一人勉强出入的小门,同这门槛比起来,显得相当不适。 林珞正犹豫着如何迈过这高高的门槛,身前的阿朱却轻盈地一跃便跳了过去,令人不敢相信她的身材甚至还不如自己。 “高的门槛意味着客人的尊贵。对于村子来说,只有重要的客人才允许参观这里。” 林珞尴尬地笑了笑,勉强提起裙子,想要跨过去。谁知迈过了门槛的右脚却是一脚踩空,重心不稳地朝地上摔去。 啪。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嘴啃泥的时候,一双粗壮的大手却牢牢地拖住了自己。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慈祥而关切的面孔。 “小心。这里比较难走。” 她抬起头,感激地望了老人一眼。 老人的目光却令她感到惊讶。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里不是惊讶,竟是隐隐地滚着泪花。 她忙从老人的怀里挣了出来,警觉地望着眼前的人。 “老七是图书馆的管理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珞的反应,阿朱忙出来打了圆场,随即对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 密闭的房间,昏暗的光线,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两面墙上的书架静静地矗立着,给人一种肃静的感觉。 这是村立图书馆的最里边,村子族谱的存放地。一个除了正门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出口的房间。 林珞很奇怪,为什么整个十分通透的楼房却要造出这样一间近乎全封闭的房子,为什么村子的族谱要放在这样一间全封闭的房间里? “封闭的房间不容易被害虫侵蚀。书比较容易保存。”阿朱这样解释道,林珞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而已。封闭的房间不通风,容易潮湿,书放在里边只会很快地腐烂而已。何况是层层叠叠记录了重要档案的族谱。 待到她踏进房间的第一步,那阵混合着浓烈甲烷的气味几乎要令她窒息的时候,她更加明确了自己想法的正确xìng。 与其说不造窗户是为了防蛀,不如说是为了防人。 她于是提出,能否看看里边的族谱。出人意料地,阿朱很轻易地同意了她这个原本不怎么抱希望的要求。并且还十分热情地替她打开了房间里唯一一盏,也是数十年前的产物的煤油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只是得小心一点,不要让火星溅到书上,闹起火灾来可就不得了了。”这么叮嘱了一句,阿朱便从门口退了出去,消失在二楼的走廊里。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哐。林珞还没有回过神来,门就关上了。 林珞无暇顾及身后紧闭的房门,蘸了蘸口水,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面前发黄的纸页。 第二本族谱摆上台面,她的手指还没有碰触到,书页却已经哗啦啦地翻了起来。 是风的作用?林珞竖起了耳朵,却没有听到她所期待的呼呼声,这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没有窗户怎么可能有风。 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回到眼前的族谱上来,纤细的手指轻轻伸出,准备翻下一页。 哗啦啦。 书页又动了起来。这一次她是确信无疑,手指还在半空的位置,发黄的书页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cāo纵着,在她的眼前翻动了起来。一连数秒,几十页薄薄的纸页哗哗翻过, 林珞的眼睛就像是被钉在了那里一样,很久很久,一动也没有动。这个房间是不可能有风的,没有门,没有窗户,如果有风的话,那就是见鬼了。 林珞并不相信鬼的存在。书页是从右往左翻的,她的目光顺着书右边的空隙望了过去。 眼前是一扇密闭的墙壁,严丝合缝,前后左右地粘合得毫无痕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林珞把身体微微地靠了上去,耳朵静静地贴在了墙壁上。 呼,呼。 她猜的没有错,墙的那边,一阵阵细微的风正穿墙而过,这并不是一扇严实的墙。 林珞的手开始在墙上摸索了起来。前几日遇到的经验告诉她,或者又是一个秘密通道的路口,这扇墙壁的后边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的判断仍旧是对的,手在看似光滑的墙壁上滑动了一会儿,便在半人高的地方发现了一块并不寻常的突兀。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房间总是造得这样隐秘,不让一点光线透进来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块墙壁上的不寻常。 她踮起了脚尖,并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掌死命地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按了一下。只听得咔的一声,身前的墙壁便整个分裂了开来。 在她面前的,则又是一个隐蔽的房间,两排并列的书架整齐划一地摆着,上边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书册。同摆在外边发黄的族谱不同,这些书页显然是保存得非常完好,无论是封皮还是内页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林珞飞快地走了上去,抓起一本就翻了起来。 同寻常的桃源村族谱不同,书架上的书册每本只有几十页,用的也是少见的铜版纸,握在手里有一种很舒服的顺滑的感觉。林珞的手动了一下,两只眼睛飞快地在书页上浏览起来。 封面上正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桃源林氏族谱。 林珞拼命抑制着颤抖的肩膀,打开了面前薄薄的黄色小本子。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上面搜索着。 “一百二十一页。林氏本家世系,第37代。林非。妻温氏,长女珂,次女珞。” 林珞的目光停留在“次女珞”三个字上,很久也没有动一下。 是的,这里的珞指的就是她,父亲说的没有错,她是桃源村里的人,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做林珂,她的父亲林非,曾经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她连忙又顺着族谱看了下去,可是很奇怪的,林非一系到了两个女儿这边就戛然而止,她也知道族谱通常很少记载女儿以后的血脉延续,但族谱上记载别的家庭,如果人已经死了的话,都会用醒目的红色标出,为什么她的父母名字的后边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她的父母并没有死? 林珞皱皱眉,那不可能,恍惚中,她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日火光冲天的情景,那一场大火烧掉了他们的家,也烧掉了他们曾经拥有的所有一切。 啪啦啪啦。她又飞快地把族谱往前翻着,书页上指向的页数变成了78页,里边也全都是一些她并不认识的人名。 但是她却可以看出,这一页上所记载的大部分人名后都标识着的“失踪”二字。 第78页第三行。朱徽。弟朱文。1944年8月失踪。下落不明。 她对比起了大厅里用来正式摆放的族谱,上边却并没有标注下落不明四个字,为什么同一个村子会有两份截然不同的族谱?林珞十分怀疑地凝视着眼前的两份族谱,细致地对比了起来。 她又发现朱徽和朱文是双胞胎。 “在这个村子里,双生子是受到诅咒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来喜对她说过的话,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族谱,一点一点地开始比对起来。她惊讶地发现,后边标识着“失踪”二字的村民,基本都是双胞胎兄弟姐妹的其中一个,而在上个世纪的40年代,桃源村双胞胎的出生比例高得吓人。 她似懂非懂地慢慢盖上了族谱,脑子里不断地摸索着记忆里那些细微的线索,终于,她那殷红的嘴唇止不住地颤动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了解一些什么了。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阿朱走了进来。 “看完了?有什么发现?”她笑着问林珞,目光似乎极有兴致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搜索着。林珞也笑着摇了摇头,密室的房间早已关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村子里的全部族谱都在这里,或许你被吓了一跳吧。”见林珞没有反应,阿朱忽然开口道。 “啊,不……原来村子里的人都姓朱?”林珞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谁知阿朱只是摇了摇头,“大部分,村子里的长老会并不是这个姓,只有我们这些普通村民才姓朱。” “长老会是什么?”林珞接着问道。 “负责管理村子的老人团。为了限制村长几乎是无限制的权力……”阿朱说到这,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具体的决策,当然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 “就是说,实际掌握村子权力的是长老会喽。”林珞有些好奇,继续问。 “不,村子的重要权力,熏香的贸易和工厂的所有权都在村长家。村长家是很早以前建立村子的家族,因此也是村子世袭的主人。但是在数十年前的一件事情中,村长却背叛了村子,在那之后,村民们为了限制村长近乎无限制的权利,才建立了长老会,用来在进行特别重大的决策时限制村长的独断专行。” “特别重大的决策指什么?” “比方说村里的熏香出口份额。每年由村长家负责主办的祭祀仪式等……”阿朱的目光在窗外游移不定,若有所思地说着。林珞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看她那副并不专注的眼神,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她今天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 “小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正在她思考着该怎么把脑海里一团乱麻的线索给理清的时候,阿朱却提出了一个令她颇有兴趣的意见。 “可以带我去村长家里看看么?”瞬间的犹豫在脑海里停留了大概一两秒钟,林珞还是把这最后的计划问了出口。 “没有问题。”出乎她的意料,阿朱答应得无比爽快,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在这封闭着的房间里回dàng着。 第七章 林宅 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林珞的脚一踏上林家大宅的地面,就有这种感觉。 阿朱边迈着跳跃的步子走在前边,边向林珞介绍着这座桃源村独一无二的大宅的辉煌历史。穿过正门,一道长长的走廊顿时浮现在眼前,斑驳的木质地板,被蛀虫啃食得已经有些摇摇yù坠的木柱。一阵眩晕的感觉忽然又浮现到了林珞的脑海里。 眩晕。眼前的景像,十分准确地和她脑海里的画像重叠起来。 “这里需要脱鞋。” 光脚踏上那嘎吱做响的木地板,她才有了一丝安稳的感觉,这是一种每个人回到故地都会有的感觉。 “我想自己转转,可以么?”她向阿朱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非分的要求,谁知道阿朱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这座宅子现在没有人住,你只要注意不要走得太深就好。” 她答应了。 林珞在空dàngdàng的房子里转起来,面前的路尽是熟悉的图案,她的脚步飞快,目的地却只有一个地方。 绕过连续的弯角走廊,她来到了大宅的深处。这里除了鸟叫和虫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寂静得让人害怕。 她拉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门后空dàngdàng的,没有窗户,也没有床,更没有期待的那个……蜘蛛洞。 她弯下了身子,仔细地在房间里寻找着,然而一阵徒然的感觉涌进身体里,她预感到并不能从这里找到什么东西。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她在这个封闭隐秘的房间里住过,如果不是,那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小女孩又是谁? 斑驳的墙壁依旧如常,只有原本爬满了无数蛛网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扫干净,看不出有一点脏乱的痕迹。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那个应该是一扇小窗户的墙前。 那地方已经被封死了,梦中,小女孩唯一能看见阳光的地方。 难道不是这里?她疑惑了一下,转身打算往外走,一缕细微的光线却从紧闭的门后传来。她刚才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门只有大约半个人高,是那种用来圈养动物用的矮门,或许这里本来就是用来圈养动物的地方。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打开它根本毫不费力,对于一个只几岁的小姑娘来说,这就是一件勉为其难的事情了。 林珞的手轻轻在门的边缘上触摸着,一点点地寻找着过去的痕迹。 里面外面,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一遍,她却都没有寻找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难道说家谱里记载的有错?不可能,她亲眼确认了那里边记录的事情的存在。 她又要伸出手,正准备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一根木刺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她的手里,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浸满了整个手指。 “好疼。”她本能地叫出了声音。却没有听到回音。 “疼吗?” “不疼?” “不疼?” “不疼。” 耳朵里响起的是小女孩倔强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幻觉,或者……是记忆。 血才能刺痛记忆。 她把手轻轻地放到了嘴边,一股咸咸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她渐渐想起来了她曾经在这里拥有的东西。是的。这种鲜血。这种味道。她想起来了。 她站起身,又看了房间一眼,周围的一切如常,一堵木门崭新地摆放在她的面前,剥落的木屑下面,一块漆黑的碳记隐隐可见。她冷笑了起来。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她宁愿去闻那些烧焦的味道。 她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屋外的空气很浑浊,她却一点也没有觉得怪异,刺鼻的味道在身体的周围回dàng着。林珞坦然地行走于其中。是的,她已经知道了,为了抹掉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把它隐藏得很深,可是她毕竟是属于这里的,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她应该知道的一切。 王至新睁开了眼睛,瞬间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满山遍野的五色山花布满了山谷的每个角落,无数的飞鸟在半空中盘旋,鸣叫着。阵风吹起,朵朵花瓣在空中飘dàng,几乎遮蔽了整个天地,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这是怎样一幅绝美的奇景。王至新正打算感慨两句,却忽然屏声躲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几乎要迷乱了眼睛的花丛,一个人迈着沉稳的脚步,正缓缓地往这边走来。 花丛间并没有路,男人却仿佛识得埋在地下的道路,每一步都踩得恰到好处。那对沉稳的脚步就这么在山花丛中迈了许久,花海竟然没有一点破碎的迹象。 王至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因为此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委派他来桃源村调查的刑警队长魏明lún。 魏明lún怎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王至新的眼睛在魏明lún的背影上移动着,风起,许久,他忽然感觉到了魏明lún今天的一股不寻常。他身上那种冷静而残忍的魅力足够把他吞噬。王至新趴在遍地是花的地上,久久没有移动身体。因为今天的魏明lún给他的感觉与平常不太一样。 魏明lún的身体很稳,在花海里走了良久,终于在一小片的粉色野花面前停了下来。王至新这才发现,他手里原来还捧着一束鲜花。 魏明lún弯下腰,缓缓地蹲了下来。两手轻动,手里的花轻轻地落到了那一片花丛中。王至新睁大了眼睛望去。原来那一片红花早已拨开,里边是一片雪白的……墓碑。 魏明lún蹲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起来,王至新隔得遥远,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些什么。 一定是重要的事。魏明lún的脸上充满了虔诚的表情。一举一动都仿佛正在进行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向来以冷静和心狠手辣闻名的刑警队长,此刻却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吸引,脸上的每一片肌肤都流露出无限柔情。 魏明lún终于站了起来,眼睛重又睁开,王至新的心颤抖了一下,只是片刻的瞬间,他的眼睛又换成了平日那双冰冷得能把人吞噬的眸子。难道他发现自己了吗?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自己身上的qiāng早就被浸湿,现在身上又受了伤,绝不会是眼前这个身手矫健的上司的对手。 幸好,魏明lún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只是警惕xìng十足地把周围环视了一遍,便又迈开那沉稳冷静的步子,沿着他上山的路走了下去。 王至新就这么匍匐着,目送他消失在了视野里。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勇气动一下。原来在自己的心中,这个上司竟是这样恐怖的一个人。 他为什么来这里?他不是已经委派自己来调查林珞的案子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自己已经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他并不信任他,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怀疑。而魏明lún现在竟然出现在桃源村后山的这个稀奇古怪的花海里,更令他感到吃惊了。 他想起了魏明lún刚才蹲在一片红色的花前,表情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于是他袋鼠般的一下窜了起来,闪电般跑到了那片红色的山花面前。手轻轻一抚,那些柔弱的红花便很顺从地分开了。 花的下面是一个墓碑。 银白色的大理石,光洁透亮。日光照shè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明晃晃的可以印出人脸来。王至新的目光停留在墓碑上面,久久没有离开。白色的石碑上除了用鲜红色颜料刻出的无数蝴蝶形花纹,还写着温伶之墓。 村长苏梦然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香炉上。缕缕清香直直地冲上房顶,今天很难得地没有风,她可以独自享受熏香这别具一格的味道。 明天便是将要举行祭祀仪式的日子。香铺店那边却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肯定的消息,或许是那个吸dú过量的阿八又捅了什么篓子。总之,因是她种下的,既然她选择了失心疯的阿八帮助自己管理村子,出了什么样的结果也需要她自己来扛。 她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周围堆积如山的yào材和香炉,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是多么伟大的一项事业。看看村子这些年来的变化,这些漂亮的新房,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她迈着并不沉稳的步子来到了房间的铜镜面前,光洁如新的镜子里顿时映出了一个中年fù人风韵尤存的脸。柳叶眉,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依旧温润。长长的黑发盘成了发髻,一根雕龙画凤的簪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么地漂亮。 她对着镜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片刻前还清晰靓丽的镜子里顿时多了一只恶魔似的的手臂,无数扭曲的疤痕和皱纹侵蚀其上,皮肤早已经失去了光泽,多年的劳作,肌ròu也已经萎缩得看不到一点血色。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一阵疼痛的感觉刺激着脑子。她的身体一阵颤抖,又把这只手给缩了回来。 如果不是这只手,她还是十多年前嫁进林家那个丰姿绰约,千人宠万人爱的苏梦然。这个家迟早是要jiāo给她的。 她最终做到了这一点,却也为了自己的野心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禁想要哭出声来,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容姿,已经不再是那个她心目中存在的绝世美女了。 她恨那个女人。她的眼里浮现起那个女孩的脸孔来。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她死也忘不了那个曾经抢走了自己的地位的女人的面孔。现在,她的女儿又出现了。她再一次地笑了起来。她曾经差一点做到的事情,现在会应验在她的女儿身上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阵耀眼的阳光洒进房间里,让人记起这原来还是一个清晰的白天。 进来的阿朱。见到了她,阿朱很有礼貌地恭身行了个礼。 “那边已经传来口信,让您过去准备了。” 苏梦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没有转身,背对着这个花一样容颜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她总是莫名地生出一股恐惧感?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害怕她成为又一个自己? 不,那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一个没钱没势没地位的下人女儿而已。一个侍女,再漂亮又能做得了什么。 她再一次微笑了起来。准备转身,阿朱却抢在这之前开了口:“一切都在您的意料之中,大概很快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这一天的清晨,雾蒙蒙的,街上看不到一个人。 林珞看了看表,现在是清晨7点,祭祀仪式预定是早上9点,阿朱让她早做准备,也许她的这个准备也忒早了一点。于是她缓缓地走到了洗漱间里。 与此同时,桃源村的另一面,一个女人正焦急地等待着阿朱应该在早上9点钟带来的回音。 这个女人是苏梦然,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她就没有睡好过。今天早上一片大雾,祭祀仪式却还得准时举行,按照她的计划,这个时候香铺阿八那边早就应该联系妥当了,却迟迟也没有回音。 “香铺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女店主说祭祀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送到觉远寺去了,请夫人不用担心。”阿朱回来,却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让她不用担心?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尤其是那个男人给自己的确切消息。昨天阿八明明告诉自己一切准备妥当,怎么知道今天早上又起了变故。她忽然焦急万分。 不,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 半小时后,苏梦然出现在了觉远寺觉远和尚的房间里。 一片肃静,窗外雾气依旧,看不情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梦然到这里来找他,却不是为了讨论任何与佛教有关的东西。 “他失踪了?”半只脚才一踏进门口,她便一脸焦急地说道,尽管她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然而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遇到慌乱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能够依靠的却还是男人。 “别急……或者是他的颠病又犯了……或者是……”觉远的嘴角上翘,轻轻靠了上来,一只手搭上她那柔软的肩膀,另一只手悄然无息地带上了房门。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苏梦然的脸刷地沉了下来,猛地把觉远的手拍掉,“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觉远收回了刚刚搭上女人肩头的手,斜眼瞧了苏梦然一眼,脸上一阵讪笑:“他消失了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得意。我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缺了谁都蹦不起来。” 身为桃源村历代执掌大权的村长,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的力量,他脸上依旧讪笑着,两只眼睛在最近距离凝视着苏梦然那一双已然失去了光泽的眼睛。 “我没有见过他,我对天发誓。”他一脸虔诚地说。 “那么你说他现在会在哪里?” “你忘了么,今天可是他死了十周年的日子。” “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去给他扫扫墓。或许阿八已经代替你做过了。” 苏梦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觉远说的是什么。然而对于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她却一点也没有要改正的打算。 “没有他,今天的祭祀仪式会很麻烦。”沉吟了一会儿,她还是摆出了商榷的口吻,对着觉远说道。 “十年来你一步步地把他提拔起来,他不会就这么抛下你不管的。” 黑云压日,风雨yù来。 如潮的人群拥挤在觉远寺的山门之下。吵嚷的噪声不绝于耳。就连原本强烈鼓dàng着的风都被人的力量湮灭于无穷,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桃源村每年一度的祭祀仪式的到来。 几个临时雇了做沙弥的少年和尚正干劲十足地收拾着场地。负责看场的村民也开始忙碌起来。无数的食物和酒水缓缓地从山下运了上来,在供奉着夜游神的大殿面前堆积如山。今天可以说是桃源村一年一度的节日,而这个看起来隐晦无比的祭典,就要在那个隐藏着两具棺材的大雄宝殿门口举行。 林珞微笑了一下,准备往后门走去。 她的肩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这个村子很危险。”王至新使劲地扳住了她企图挣脱自己的肩膀,“马上离开这里,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 林珞的身子却没有动。她的肩膀轻轻一甩,便挣脱了王至新的手。 “你不明白。”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说道。 王至新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他是从山下赶来的,认真地搜索了整个花海的地下,当然,他也察觉到了和林珞一样的东西。这一片的花海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坟地,所有娇艳开放着的鲜花,原来都是为了掩盖这些隐蔽的墓地而存在的。 这些奇怪的头骨是哪里来的?细心的他取下了一些头骨的样本,返回了太谷县城。 太谷县城里当然不可能有化验这些头骨的条件,但是他却细心地记下了一些简易墓碑上镌刻着的名字。这个墓地看起来像是秘密建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可能是为了掩盖这些死者是如何死去的。 更重要的是,所有见到的死者头骨全部失去了眼珠。绝大部分的骨质也都因为常年地被化学yào品污染而变成了深灰色。 一地黑色的骷髅,没有眼睛,山谷里狂风呼啸,穿过每个骷髅中间的空洞,发出呜呜的风响。满天的花雨飞舞着,在其掩盖之下,竟然是一处成百上千人不明死亡的巨大墓场。 他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诡异景像。 回到太谷县的当天,他便在太谷县公安局的协助下查阅了有关死者名字的资料。 林红。 无此人户籍记录。 苏天。 无此人户籍记录 朱登。 无此人户籍记录。 林、朱、苏三姓是桃源村最主要的三个姓氏,林氏是村长的家姓,朱氏则是村里仆人的姓氏,而苏姓似乎是在百年多以前和外村联姻后才出现的。 随便记下的三个具有代表xìng的姓氏却都没有出现在太谷县的户籍档案里,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死者并不是桃源村里的人。或者,他们死于户籍记录制度建立以前。 “也许你带来的这三个名字不是本地的居民,但是林、苏和朱的确是桃源村最主要的三个大姓。”太谷县公安局户籍科的警察一脸虔诚地对着眼前的省城警官学校高才生说。他们这样偏僻的地方,对于大地方来的警察总是有着一份本能的崇拜。 王至新微笑着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了同事的崇拜,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掠过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温伶。 “温姓好像并不是桃源村里的常用姓氏?”他问道。 “我给你查查看。”年轻的女户籍警察口里答应着,两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不一会儿,关于温伶的资料便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央。 “温伶,女,1968年生。太谷县瑶琳镇人氏。夫林非。桃源村第28任村长。后因病于1996年7月去世。同年8月取消户籍记录。” 温伶,那个墓碑上的女人名字,竟然是桃源村前任村长的妻子。为什么魏明lún会亲自从燕江市来给她上坟?于是他的目光集中到了林非的身上。根据户籍警察掌握的消息,桃源村现任村长叫做苏梦然,是林非的二弟林新的第二任妻子,担任桃源村的村长一职已经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温伶是1996年死的。十年到现在,苏梦然当上村长的时间不就刚好是温伶死的时间么?既然苏梦然当上了村长有十年之久,那么林非在这段时间里又去做什么了? 户籍人员又调出了桃源村前任村长林非的户籍资料。 “林非。男。1948年生。太谷县桃源村人氏。妻温氏。因病于1996年11月去世。死因不明。于当年9月在市公安局注销户口。村长身份遂经桃源村全体居民同意转jiāo其弟媳苏梦然。” 同他料想的一样,林非也是1996年死的。死的时间同温伶只隔了半年。而在他死了以后,原本没有机会当上桃源村长的外姓人,他的弟媳苏梦然接过了村长的位置。这之间一定不是巧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要重返桃源村。恰好,五年一次的祭祀仪式给了他一个绝佳的了解村里古老神灵崇拜的机会。所以当十分热心的要协助调查的太谷县公安局同事们一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样规模的祭祀仪式,历来都是由县里的宗教办公室组织,公安局出面维护治安的,桃源村也并不例外。 为什么偏巧在这个时候安排祭祀仪式,又为什么恰巧一切会在林珞返回桃源村的时候发生,在那个雨夜袭击他的人又是谁,那些花海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问题一定和今天这场盛大的仪式有关,桃源村那安静祥和的表面下,一定有着一层不为人知的隐秘,而林珞,就是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林珞甩开了他的手,往大殿后边走去。 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当然不会明白,没有信仰的人本质中的恶,会有多么的恐怖。 他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林珞在人群之中消失了。忽然,另一个人在身后叫住了他。这个人正是他的上司魏明lún。 魏明lún站在了广场上最靠近大殿的地方,他的前面,是十来个公安警察组成的人墙,为了维护祭祀仪式的现场不发生混乱。在他的身后,则是成百上千患了宗教狂热症的村民,拼命地想要挤破那个狭小的山门,亲眼瞧一瞧这个五年一遇的盛况。 “小王,我说怎么联系不上你,原来你和太谷公安局的同志们来这里维护治安了。”魏明lún的声音里依旧洋溢着一股亲切的热情。王至新尽管自从在墓地里看见魏明lún以后就已经有了和自己上司面对面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队……队长,您也来了。”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装作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想要套出他嘴里的真相。 “是的,根据你留下来的资料,我们对谷仓和过去的情况又做了一些调查,得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所以我决定亲自来太谷镇做调查。”魏明lún语气平静地说。 “根据我留下来的资料查到了新的线索,是什么?” “是关于那个谷仓的前身,旧日本军在燕江市的研究机构的。也牵扯到日本军在太谷县曾经设立过的一个生化武器研究所,”说到这,魏明lún的目光忽然在王至新的身上跳跃了一下,令他一阵毛骨悚然,“你已经去过那里了吧。” “啊……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话一出口,王至新才察觉到不妥。正打算找个借口否认掉,却发现魏明lún的脸上正堆着笑容,意蕴十足地望着自己。 他难道已经知道了? 忽然间一阵bàozhàxìng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王至新抬起了头,原来是一枚烟花飞上了天空,星星点点的闪光在yīn沉的天空里划出无数道闪亮的痕迹,仿佛活生生地便把这一片灰色的天空给撕裂开去。王至新低下了头,正要继续询问自己的上司为什么会在这里,却听得魏明lún把嘴靠到了自己的耳边,悄声地说了一句: “仪式要开始了。” 几个沙弥模样的僧人抬着巨大的雕像,慢慢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大的院子里烟雾缭绕。随着风的鼓dàng,人群渐渐兴奋了起来,鼓噪声不绝于耳,空气里由此弥漫起了一阵紧张的气氛来。 “这仪式祭祀的是什么神?”王至新自言自语道。 “夜游神。”魏明lún回答说。 “夜游神?那是什么神?这不是佛教的寺庙吗?”王至新更加不解了。眼前的大殿虽然简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却都是一座佛教大雄宝殿的模样,尖利的棱角,高耸的飞天雕塑,同一般的佛教建筑并无二致。 “以前是,现在,你看了就知道了。”魏明lún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睛在人群里不断地漂移着。 “队长怎么知道今天这里会举行祭祀仪式?”工人们继续鼓噪着,看上去离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王至新于是继续问下去。 “以前来过这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魏明lún竟然还轻易地就说出了自己和这里的关系。 王至新无比惊讶地望着自己的上司,魏明lún却冷笑着回过了眼睛,一双鹰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吞噬一切的光芒。他似乎并不害怕承认自己的过去。 “十年前,我曾经和你一样,是一个年轻而充满热情的刑警学校毕业生。” 十年前……又是十年前。这令王至新联想起一个关键xìng的数字。林非和温伶的死,苏梦然成为村长,都在十年前。 没想到魏明lún在十年前竟也和这里有关系。 “你看那里,她要出来了。”他正在思考的时候,魏明lún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至新看到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就是桃源村的现任村长,苏梦然。一个带领桃源村从贫穷走向现在的富足的女强人。” 王至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上司的侧脸。魏明lún眼神的焦点已经完全从他的身上消失,完全聚集在了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妖艳女人身上。 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啪。 又是一声bào竹在空中zhà响。五色的烟花涨裂了开来。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声响在空气中回dàng。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自于身前不远处那个盛装华服的女人。她那张混乱的脸扭曲了起来,充满了惊惧和恐怖的表情。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祭祀仪式开始的先兆。”魏明lún笑着说。 苏梦然的脸上充满了惊惧和恐怖,手里的蓝色彩带上下翻滚,她开始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跳起舞来。 在不明白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跳大神的一种,十平方的地面上,一个盛装华服的女人,手里挥舞着一对长达数米的丝带,两只脚尖点地,随着咚咚的鼓点声有节奏地上下跳跃着,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神啊啊……” 又是一声近乎凄厉的声响刺激着人的鼓膜。王至新几乎想要蒙上眼睛。那就像一个女人在近乎绝望时发出的声音,仿佛杀猪般的致命嚎叫。 王至新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苏梦然拼尽了全身力气般的一跃,跳到了人群的中间。人群中顿时bào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一阵阵推搡的力量如潮般的涌来。 “敬呼吾神,呼天和地,神与吾等子民同在……奉天神韵,五谷丰登。愿吾神之地风调雨顺……” 苏梦然那跳跃般的声音落进了人群中,又是一阵zhà响,无数的声音顿时又响了起来。 “风调雨顺。” 王至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千人,从院子里一直到山下,人山人海的楼梯上,所有的桃源村民竟然一起整整齐齐地匍匐了下来,无比虔诚地随着苏梦然的声音一起祈祷。 顿时,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或许这就是统治这个村子数千年而不动摇的力量。 王至新和同来的警察们站在觉远寺的大殿前手拉着手。也许是从未见过这般着魔一样的虔诚阵势,脸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钟声响了。 上千的居民匍匐着,偌大的镇子里顿时一片寂静。这催命般的钟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狭窄的院子顿时回dàng着毫无节奏,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声音。所有的村民一齐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空洞的无望。 声音是院后传来的。 王至新微微抬了抬眼睛,缓缓地望远处望去,苏梦然此刻已经停止了跳舞,她的目光又镇定了下来,恢复了一个女强人所应该有的平静表情。 风又开始刮了。 苏梦然长长的衣服下摆被吹了起来,在风里狂舞着,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缓缓地抬起了手,朝着鼓噪的人群挥了挥,原本就要沸腾的人群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这些年,我桃源镇有了长足的发展。经济发达,生活富足,这一切全赖吾等之神明护佑有方。吾等乃世间凡人,非敢直呼神明之名,唯今以富足之余,敬献吾等之神,愿我主长佑我桃源村,兴旺发达。” 话音未落,匍匐着的人群又是山呼万岁一般集体叫嚷起来。 “风调雨顺,兴旺发达……” 王至新的目光在苏梦然的周围闪烁着,他想知道这个鬼魅一样的祭祀仪式后边到底隐藏着什么。 “很有趣吧。好戏就要开场了。”身后的魏明lún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王至新回过了头他却已经神奇地消失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会场上,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金黄色袈裟的中年和尚走了出来。一张细长的脸,两只小小的眼睛总是不停地眨着,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身上的袈裟在yīn沉的日头下显得分外耀眼。这个男人正是觉远。 “可以开始了。”见觉远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苏梦然走过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觉远微笑而不答,继续往大殿门口走去。 “那个女人不在。” 似乎是怕觉远毫无反应,苏梦然又补上了一句,可觉远仍旧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苏梦然知道他听见了,也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她能看到。”她最后说。转身往大殿的边上缩了回去,祭祀仪式前面的阶段结束了。她作为村长的任务只是跳上这么一段大神,让村民陶醉在神明的恩宠下而已。 剩下的,就要看觉远的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请出尊敬的神明,愿神的光辉照耀全村……” “愿神的光辉照耀全村……”觉远的影响力远不及作为村长的苏梦然,充满号召力的声音发出,只是在人群中掀起了很小的波澜,便如海潮一般瞬间平息下去。 几个沙弥把供奉神明的烤全羊抬了上来。 他要亲自打开大殿的门,让里边的神明出来享用这顿晚餐。 “神,就要来了。” 觉远这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飞快地转过了身,往大殿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很沉,每一下踏在地面上都是一阵黄土。风依旧呼啸得厉害,每一下飞溅起的黄土又瞬间弥漫了开来,原本隐晦的院堂里顿时变得飞沙走石。 那一瞬间,全部人都屏住了呼吸。空dàngdàng的院子里一下子沉静下来。只听得见风声的呼啸。天空yīn沉得厉害,无数的暗云翻涌,不时有着沉闷的惊雷响彻天际。王至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也许最关键的时候就要来了。 啪。 他听见砰的一声,觉远的手尚未碰到门,铜质的铁锁便自己松开,咔的一声落了下来。 铜锁撞到了地面,清脆的叮当声顿时钻入了他的耳朵。他看见觉远的手僵在了那里,脸上充满了一副无法形容的诡异表情。 苏梦然伸手,想要把门关上,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显然是她预料以外的事情。 根据程序,大雄宝殿的门是不应该这么早打开的。 红色的木门咔的一声打开。原本应当一片昏暗的房间竟布满了点燃的蜡烛,闪烁着一阵阵青红色的光线浮现在眼前。除了站在暗处的魏明lún,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就连村长苏梦然也不例外。 用作祭祀的大殿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封闭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无数的蜡烛由左右两边摆成了一副蝴蝶翅膀的形状,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板,红色的光芒染透了整个房间。房间仿佛如同一个巨大的红色盒子,无数的血色从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渗出,弥漫。 苏梦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了。她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安排得很妥当的祭祀仪式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茬子,她一下子蒙在了那里。 作为村长的本能却驱使着她拼命挪动着已经僵硬的身体,往房间里走去。 她却被觉远的手拦住了。 “你看里边……” 她顺着觉远手指的方向正要望去,一个疯狂崇拜的村民撞开了他们,歇斯底里般的冲进了房子里。 啪的一声,巨大的棺材盖掉了下来,是被疯了的村民掀起的。 苏梦然这才醒悟到了觉远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本应该有两个的棺材,此时竟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寂寞无比地笼罩在无数的焰火当中。 王至新冲了上去,以他迅捷无比的身手制住了发疯了的村民。 苏梦然却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棺材边上,她那枯干了的右手滑落到了棺材边上,红色棺材早已经没有了盖子,俯下身子望去,原本应当放置着一副骷髅骨架的棺材里此时充满了血腥味,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鼻而来。苏梦然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棺材里是一个强壮男人的尸体,深紫色的血液盛满了整个棺材的底部。棺材本身是不透水的。那已经变了颜色的尸体便就那样浸在了自己身体里流出的鲜血里。无数的苍蝇嗡嗡地飞舞,贪婪地吸食着尸体渗出的血迹。苏梦然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 棺材里的尸体,整个完整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紫红色的鲜血从脖颈处一点点渗出。有些地方已经干涸。凝固了的血块被无数的苍蝇笼罩,阵阵不停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第八章 双生子 魏明lún蹲了下来。王至新正一脸严肃地站在身后看着自己。 与其说是观摩学习,不如说是监视罢。中年的刑警队长自嘲地笑了笑,脱下沾满鲜血的手套。一阵青灰色的血迹浸满了整个塑胶外皮。血液的颜色已经变黑,说明这具尸体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鉴证科的人要明天才能到,我们是不是……”身后响起了另一个中年男人虚浮的声音,魏明lún知道这是太谷县公安局的郑队长,对于这个早早发福的普通警察,他并不做任何幻想。 “派你的人封锁现场,剩下的人负责村里的治安维护。开门的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先监控起来,当然不要干预他们具体的生活。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线索。” 身后的郑队长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领着手下人屁颠屁颠地消失了。魏明lún冷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把浸满鲜血的手套收进口袋里。 “死的人叫做林虎,别名阿八,是桃源村对外出口贸易项目的负责人。”魏明lún的声音冷冰冰的。 “他的头失踪了。”王至新大着胆子问。 魏明lún没有理会身边的王至新,脚下的步子迈开了,边走边说:“从你的经验上看,他死了多久?” “三天左右,血的颜色有一点变质。”王至新咬了咬牙说。他当然不能把自己曾经同这个疤脸男人搏斗,并且他在自己的面前被杀的事情说出来。 “队长,我有一个问题。”他犹豫的一瞬间,魏明lún已经走远,他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上去。 魏明lún刷地回过了头,两只猎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眸。 王至新只好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去。 “你说。”冷酷的刑警队长压低了嗓子,问道。 “您说在燕江市的调查已经得到了新的线索,是指什么?”王至新避开他那对冷酷逼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魏明lún干笑了一声,他们站在觉远寺下山的巨大长梯,四周尽是百米深的悬崖,空旷无比。 王至新想,真不应该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魏明lún今天却出奇地好说话:“你离开以后,我们从你留下的资料入手,详细地调查了和粮食仓库有关的历史档案,发现那里过去曾经是旧日本军侵华时期设在燕江市的一个研究机构。林珞曾经说过她是在服用了某种熏香后的无意识状态下发现自己掐着苏羽的颈部。我们立刻猜想到苏羽选择这个旧日本军仓库会不会和林珞的异常状态之间有所联系。所以我们查阅了燕江市档案馆机密处保存着的关于旧日本军研究所的机密档案,得到了一些相当重要的信息。” “那是?” “旧日本军黑太阳特殊部队。721研究工程的前期研究记录。” “黑太阳特殊部队,是隶属于日本关东军军事科学研究所下属的一个特殊部队。其主要使命是给军事科学研究所下属的研究机构执行武装保障。而中日战争时期的日本关东军军事科学研究所研究的主要内容,就是生物与化学武器的研究。而黑太阳部队,也就是具体在试验中执行生化武器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究的实战部队。” “生化武器研究?”王至新不禁有些惊讶,自己在旧日军研究所里看到的研究设施,原来是用作这种用场。 “旧日本军在中国的山西、陕西、东北等占领地区设置了大量类似的研究所,并对每个研究所的保证部队加以编号。这些研究所的主要目的就是利用占领区的普通中国居民进行人体试验,用以研发出能够用于实战的生物和化学武器。在这些部队里边,就包括臭名昭着的731细菌战部队。”魏明lún面无表情地说着,冷静的脸上时不时地还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这些部队在战争期间的确取得了相当多的研究成果。包括鼠疫病菌,0号化学dú气等等。但碍于日内瓦公约,日军最后还是没有把生化武器大规模地应用于实战。到了1940年左右,日本军队在太平洋等战场上的节节败退,为了挽回失败的局面,关东军少数青年军官启动了一项特殊的研究项目,简称‘721’计划。721计划通过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许可,并开始付诸实行。并在在位于日本军占领区的燕江市和桃源村同时成立了721计划特殊项目研究所。” “为什么同时是燕江市和太谷县桃源村?”王至新不解地问。 “在燕江市设立研究所的目的,大概是出于躲避空袭和方便联络的考虑。主要的研究所还是设在了距离燕江市200公里远的山西省太谷县桃源村。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子。”说到这里,魏明lún忽然停了下来,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远处,“研究所的旧址就在距离村子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相信你已经去过。” “在桃源村设立研究所的目的资料里并没有记载。根据我们的推断,大概和桃源村独特的地理条件有关。桃源村位于太谷县中心的大峡谷中。从外面看几乎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村子。而从历史上看,也有着不和外面jiāo往的奇特习俗。更为令人惊讶的是,桃源村本地保留了一种似乎是上古传下的非常古老的宗教。”他指了指身后渐渐远去的觉远寺,“也就是刚才我们站的地方。这个宗教里的神是非常奇特的。同一般原始的祖先崇拜不同,桃源村所崇拜的并非是一个具相化的神。这个神具有人型,能够带给他们好的收成和五谷丰登。但这个神同时又是一个恶神,对于每一个不愿意顺从自己的人都用夺取他的xìng命作为惩罚。这样的一个恶神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过,但都无一例外地消亡了。唯独桃源村却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这实在不能不令人生疑。” “这又是一个谜团。”王至新略一沉吟,说道。 魏明lún点了点头:“设在桃源村附近的研究机构,正式的名称叫做日本关东军特殊研究所721号。负责人是原日本关东军特别研究部的一个大佐。负责协助这件事情的,还有一个神秘的中国人。这个人在档案馆里保存下来的秘密资料中有所涉及,但是很奇怪的是,所有有关人名和相关地点的记录,却被人为地抹掉了。所谓的721工程研究本身也没有被战后审判的任何一个审判单位涉及。721工程的负责人在日本军投降以后的当天就全部神秘地死亡,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负责721工程研究所安全的旧日本军“黑太阳”特殊部队在战后就迁回了日本本土并取消了番号。这支部队的绝大多数人被编入了普通的日本安保部队,并没有受到法庭的审判,作为普通人生存了下来。而他们究竟在中国干了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王至新还是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魏明lún点了点头,“旧日本军的721工程的主要研究是在太谷县桃源镇完成的。根据我们手中掌握的资料来看,这项研究之所以要在桃源村进行,是因为桃源村的居民本身具有某些特别的遗传因子特xìng。” “特殊的遗传因子序列,那指的是什么?” “我们委托省生物科学研究所的教授对于资料里保存下来的研究内容进行了分析。尽管这些资料保存得相当的不完善,专家却根据我们提供的内容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结果。” 王至新知道上司是在吊自己的胃口,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开口。 “721工程的研究人员从某个特殊的人体基因遗传条件入手,进行了超越时代的遗传学研究,并得出了一些相当令人惊讶的成果。这些成果和现代医学关于人体遗传的内容几乎完全相同。所不同的是,现代医学是通过无数的yào物和动物试验以正统的方式否决了无数不可能的事实后才得出这样的成功。而日本的研究人员却走了一个绝对的捷径,他们通过具有特殊价值的样本来实现了当时的技术条件绝对不可能达到的科学成果。” 王至新听得云里雾里:绝对的捷径,具有特殊价值的样本,当时的技术条件绝对不可能达到的科学成果,这些是什么他都不明白。他对日军地下室里的巨大人体容器和血迹斑斑的解剖床还记忆犹新,如果他猜的没有错的话,那一定和日军这项神秘的研究有所关联。 “你很想知道?” 王至新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魏明lún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到底研究的目的是什么,档案馆里保存下来的资料并没有给我们一个结果。专家的判断唯一可以认定的是他们在进行一项和遗传学有关的特别研究。而这项研究又是和人体的某些特殊的遗传特征有关的……这项特征就隐藏在桃源村隐秘的一千年历史当中。” “这项特征是什么?”王至新站住了身体,终于问出了他最后的疑惑,他预感到魏明lún即将告诉他的事情将会是一个极具震撼xìng的事实,他必须立定身体才能充分洞察这份事实本身所具有的力量。 “双生子。” 警官魏明lún面带微笑,细长的嘴巴里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并不响亮的音节在空气中飘舞着,一遍又一遍地在王至新的脑海里回dàng。双生子?就是一般意义上所谓的双胞胎。日本军队所谓的特殊研究样本就是指这个。难道桃源村人所具有的遗传特xìng就是双胞胎?这个特xìng又同日军在地下研究所里的古怪秘密,同林珞,周围发生的那些奇怪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他抬了抬头,魏明lún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满天黄沙布成的幕布里。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起来。惨淡无比的阳光将沙尘的帷幕映得苍白。王至新透过这层奇异的帷幕,远远地望着眼前这个模糊而又陌生的村镇,他不知道这里面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自从嫁进桃源村起,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成打的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林家庞大的祖宅给围了起来。这些一脸憨厚的山里警察每天不是在宅子周围转悠,就是给她的熏香加工厂带来麻烦。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她知道之所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监视她的生活。现在她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那个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坏笑的刑警队长魏明lún。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才会在这个村子里待不下去。她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回来这里? 难道自己的计划被他发现了,他也想来分一杯羹?不?她有十成的把握确定他并不知道桃源村林家隐藏的真正秘密。她宁愿相信他只是为了调查在燕江市发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谋杀案来到这里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是被软禁起来了。她讨厌林家的这座宅子,一般情况下她从不对外人透露自己并不住在这里。毕竟她是嫁进林家的媳fù,同时也是这个村子一千年来第一个执政的fù人。 十分钟后,苏梦然躲过了无数个便衣警察的围追堵截,赶到了这座隐蔽的小屋。这里位于觉远寺后边的一个单独的小厅里,两个隔间的中心处用单独的墙壁拦成了一个能够容纳四五个人的小房间,没有墙壁,也没有窗户,空气浑浊而污秽。从这个密室建好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里。她不明白觉远为什么这么喜欢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和她幽会…… 她先到了,觉远却不在。 她并不担心有人会找到这里。这间屋子位于觉远寺围墙外的一个单独的宅子。觉远的房间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通这里,而除了她和觉远以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所在。她不用担心警察会查到这里。 可她莫名地担心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说不清。房间里空空dàngdàng。除了一张床铺什么也没有。这当然是为了方便她和觉远幽会,可当她已经对这个尖嘴猴腮的和尚失去了兴趣的时候,这里留下的当然不会再是耳鬓厮磨的浪漫,而只是一种恶心的回忆。 她怎么也忘不了白天打开大殿门时,看到阿八那具无头尸体的感觉。 她引以为自豪的阿八竟然就这么死了。阿八虽然精神上有些问题,可一直是她在生意上的重要帮手……兼姘头,甚至可以说,她很喜欢这个身体强壮得如同蛮牛一般的男人。可他竟然就这么在她的眼前死了,并且已经死了很多天,那些嗡嗡叫着的苍蝇抹去了她最后一点对他的好感。无头的腐烂尸体给她带来的感觉只有恐怖。 现在她只想知道一点,到底是谁杀了他。 那个人的女儿?绝不可能。她还没有那个胆量。况且她也没有杀他的理由。那个忽然闯进来的警察?也不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那么是今天早上那个yīn魂不散的警官?更加令人生疑了。他的出现,难道同阿八的死有关么?或者他已经知道了桃源村背后隐藏的秘密? 正在她思考着谁更可能是凶手,想找觉远商量的时候,觉远如约来到了密室里。 “是谁杀了他?” “我怎么会知道。”觉远耸耸肩,做个无奈的手势。 苏梦然却瞬间站到了她的面前,一点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你别瞒着,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苏梦然的脸色是灰白的,笼罩着一层不易被察觉的yīn霾。觉远看了这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女人一眼,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抹微笑。 “梦梦……别急,阿八死与活着并不妨碍我们的计划成功与否……” “你知道他死了?”苏梦然显然不吃他这一套。脸色刷地沉了下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顿时变得晦暗无比,那是一种不信任的表情。 “或许是他的精神病又犯了。”觉远丝毫没有把她的震怒放在眼里的意思,仍在扯着丝毫无法确认的事情,“你也知道,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不是个容易驾驭的角色。哪天他的精神病忽然发作对我们来说甚至是一个威胁。” “你是说他死了对我们反而有好处。”苏梦然冷笑一声,盯着觉远,“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村子里熏香出口的总负责人,警察要是在他的身上查出了点什么,你我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当然不会忘……”被苏梦然这么一威胁,觉远微笑地靠了上来,两只手搭上女人的肩膀,“我们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这是你和我的计划,缺了谁都没有关系。只要成功了,桃源村就是我们的了……” “你少来这一套。” 啪的一声,苏梦然拍掉了觉远在她肩上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就算成功了,村子也是我的。你想要的都会给你,村长的位置你别痴心妄想了。”说罢,苏梦然无比厌恶地看了觉远一眼。 觉远没有回应他,他嘴角边的微笑依旧没有消失,被苏梦然这么一说,眼睛却仿佛更有光芒了,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副绝美的躯体。 “你会后悔的,我比你想像的要厉害得多。”他说。 5点钟的时候,警官王至新住进了这个位于村东头的,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旅馆里。出乎他意料之外,二层的房间几乎已经住满,负责接待的姑娘阿朱费尽心机,才给他在二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类似储藏室的房间。 “因为最近要举行祭祀仪式,房间都早早租出去了。让您住这么糟糕的房间,真是很对不住。” 尽管这个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床的房间令他感到异常失望,阿朱,这个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笑容的少女招待还是令他感到相当满意,自从警官学校毕业以后他就很少见到这么可爱的姑娘了。 “那么,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通知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阿朱退了出去。木质的拉门哗地拉上,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林珞到底住哪间客房里。从进来的一刻起他就没有看见有人在这里出入。虽然阿朱告诉他所有的房间都已经租出去了。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拉开房间里昏暗的白炽灯,他掏出了怀里藏的从旧日本军研究所里偷出的日记,就着这样昏暗的灯光继续阅读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房子的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王至新放下手里的破旧日记本,塞进了一个角落里小心地藏了起来。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到走廊里去洗漱,听见自己门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有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一个漂亮的女孩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双大眼睛在他的身上游移,这个人是……林珞。 王至新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先开口。 “你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看看吗?” 林珞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迷雾的光芒,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林珞拽着他的手,飞快地在桃源镇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 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这样任由一个犯罪嫌疑人领着到处乱走。她会带自己去哪里,想叫自己看些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只是短短片刻的事情,他们便在一间空旷而巨大的宅邸面前停了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 猩红色的大门,高耸的一对青铜神像。两人多高的围墙往两端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王至新当然知道这是哪里……林家祖传的大宅,也就是现在苏梦然和她那病鬼老公所居住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难道她认识这里的路?王至新疑惑地望着林珞的侧脸。 “进去罢。里边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她说。 周围原本有便衣的监视,王至新正踌躇着怎么才能避开他们,林珞却轻而易举地从屋子周围的围墙边找到了路口。 手在墙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一碰,墙壁就裂开了一道仅容纳一人出入了缝隙。林珞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王至新这才发现围墙后边所连通的地方原来是林宅的后花园。 院子里是无数的枯枝败柳,没有修剪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即使是在这样黯淡无光的夜晚也显得分外狰狞。东倒西歪的假山石滚落在视野可及的每个角落里,没有人收拾。看得出来,这座宅子的主人原本很喜欢种些草木让自己的房子显得清新。因为年久失修,这些原本生机茂盛的草木却早都失去了往昔的生气,变得和一般的野草无二。 “这里到处都是秘道。” 王至新跟着她的身影在院子里穿梭,惊讶于林家的富庶和地位,虽然每个地方都充满了腐烂和败落的气息,林家的这个院子却着实大得惊人。他们足足花了十来分钟才从这些残花败草中走出,一道木质的长廊接着浮现在了眼前。 “从这里上去,就是林家的本馆了。”长廊很高,林珞费了很大力气才一跃而上。脚尖刚一触地的一刹那,木地板便不甘寂寞地发出了阵阵毛骨悚然的吱吱声,让人以为马上就要崩溃一般。 “本馆?是什么意思?” “就是林氏宗家的房子,也是每一代桃源村村长林氏宗家所继承的老宅。”林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边走边解释说,”这所房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旧,可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每一代林家的继承人都会住在这里。而不是长子的其他人只好搬到林宅的分馆去。” “长子以外的继承人?分馆?”王至新跟在她的身后,疑惑地问。 “就是村东头的那一间,本来早就废弃不用了,现在作为接待客人用的旅馆使用。” 经林珞这么一说,王至新幡然醒悟起来。自己住的那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却又那么多客房,原来以前是林家的分馆。 “桃源村的村长是继承制,也就是由固定的每一代林家长子来继承。也只有林家的长子有权利居住在这里。而林家剩下的孩子就只好搬到村东头远不如老宅的破房子去,”林珞忽然顿了一下,王至新似乎可以感觉到她在冷笑,“虽然规矩是这样。可每一个被赶出去的林家人总是不甘心,寻找着各种让自己成为老宅主人的方法。” 他疑惑地望着身前林珞的背影,想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不用担心。”林珞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开了口,“林家自从上一代人之后就没有人住在这里了。老宅的仆人不是被遣散就是搬到了村东头的别馆里,这座宅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或者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很像个鬼宅,不是么?” 王至新顿时停住了脚步,林珞这么忽然地回过头来,他几乎要撞上她了。 林珞却丝毫不以为意似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靠了过来:“不只是我说的,你的命真的很好,才能活到现在。每个人都很喜欢你。” 王至新的眼睛被林珞那忽然有些泛红的眼神盯着,竟然僵硬地无法动弹。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们在一扇密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房门紧闭,却没有锁,也没有人。 林宅虽占地数顷,却是一整套日式的建筑,除了正门是铁将军把门。院子里的大多数房间多是随意的推拉门。 “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就在这里。”林珞忽然回头,对着王至新甜甜地一笑。哗啦一声,拉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露出一个并不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过人出入,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脚下是柔软至极的上等日式塌塌米,一个半人高的红色橱柜矗立在房间的角落里。灯光微弱,它却反shè出极其透亮晶莹的光泽来。一幅浓墨重彩的中国山水花悬挂于客厅正中。一套三把的日本太刀平平整齐地放置于画下的矮桌之上,尽管年代觉远,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却丝毫不能掩盖那银色刀锋上闪烁着的光泽。整个房间风格淡雅,寥寥的几件家具看似随意而放,其实却多为顶级上品,让每一个走进房间的人都不得不惊讶起主人的富有。 “这里以前是林家主人用来待客的房间,”林珞的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微笑,“每一件家具,每一样东西,每一个布置都是顶级的。也是这里的主人最喜欢的一个房间。”林珞介绍着,走到房间里侧的拐角处,“同一般的客厅不一样,这里是完全独立的,春天打开门,就可以对着院子里的樱花独饮,冬天关上窗户,则可以靠着墙里的暖炉烤火,”她指指墙里边看起来似乎已经年久失修的壁炉,“这里原本每年都会有人专门负责烧火。而林家的主人就坐在这张桌子前面,处理着村子里的大小事务。” 王至新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到了房间正中央的矮桌上。矮小的桌子只及人的脚踝。大概要跪坐才可以使用。他脑海里不明白的事情是,为什么整个桃源村看起来像是仿照日本村落建成的,为什么林珞说起这幢房子的一草一木,仿佛她亲身在这里居住过一样? 他不明白。他也没有问。他觉得不是时候,该告诉他的时候,林珞一定会告诉他。 话音刚落,林珞又来到了位于右墙的那个半人多高的壁橱前。王至新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林珞细长却十分有力的手轻轻地在壁橱上掰了一下,整扇壁橱就被她推得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红木质的壁橱后边,露出的却并不是墙,而是漆黑一片的黑洞。 又是一个秘道。王至新在心里说了一句,目光再次回转到林珞身上来。 地道的尽头,光线昏暗,然而有了刚才的经验,王至新却丝毫不担心这一点。只见林珞的双手变魔术般的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一道泛黄的光线便不知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窜出,将整个视野映得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上百平方米大小的房间。四面皆是坚固的水泥墙。几个圆筒形状的容器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一道长长的沟壑穿过房间的中心部位,似乎是用来排水的。一个高大的烟囱穿过屋顶直通顶上,垒烟囱用的砖块似乎已经使用了很久,被熏成了近乎黑色。房间的其他的角落里,零零星星的篓子和水缸随处摆放,似乎也才刚刚废弃不用,发白的边缘似乎还可以看出它是曾经保存液体的容器。 “很奇妙罢,这里。”林珞的身体灵活地在有一人多高的水缸之间穿梭着,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疲惫的样子,“规模虽然小,可却是整个村子加工业的中心所在,只不过现在不是季节,处在停产状态。” “这些东西是用来生产什么的?”王至新跟在她的后边,看着这些在他看来有些稀奇古怪的装置,一脸疑惑。 “你跟我进来。”林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一个闪身到了房间的尽头,在一扇铁门面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这后边就有你想要看到的东西了。” 王至新一头雾水,茫然地望着眼前满脸自信笑容的女孩。 林珞指尖在铁门上只是轻轻一点,门便顺从地滑了开去。当然,同桃源村几乎所有的门一样,这里的锁也只是一个摆设,一个堆满了成捆熏香的暗房顿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王至新简直不敢相信,这里便是整个桃源村生产熏香的工厂。铁门锁住的小房间是一个仓库,堆积如山的熏香任意摆放着,仿佛丝毫不把来人放在眼里。视野及处便是成打灰黄色的熏香样品和用作试验的香炉。唯一一点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同王至新在外面看到的熏香不一样,这里的熏香全都用银白色的锡纸封装得严严实实,生怕泄漏一点点缝隙。 “桃源村每年要卖出将近千吨的迷幻熏香,这里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却是最贵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王至新不解地问,尽管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林珞要说的。他还是从堆积如山的熏香里掏了一包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把它带出去送到专门的机构里去化验,或许桃源村的秘密就能真相大白。 “这些熏香是混在一般的香料里边出口的,当然,因为桃源村产迷幻熏香的特殊功效和品质,极少有人会检查。一百份熏香里面混上这么一包,也不会有人看的出来。”林珞眉飞色舞地解说着,脸上充满了一种报复xìng的快感,“平常的一包熏香至多也只能卖上几十元,而这种特制的迷幻熏香通过桃源村特别的渠道流到国际市场里,售价就不仅仅是几十美元,而是成百上千的真金白银了。” 王至新惊讶地看着手里握着的熏香样品。巴掌大小的一块,外边用普通的锡纸包裹着,同一般的熏香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而竟然在国际上有着天壤之别的价值。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到底隐藏着什么魔力。 “关于成分,或许你会有兴趣的。”见王至新一脸兴奋的样子,林珞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一叠厚厚的A4大的纸朝他飞了过来。 王至新接在手里,一连串专业十足的化学符号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以一个警官学校的外行的他是不可能看清楚这些东西的。 “虽然我也看不懂。不过总有人能看懂它的。这也是最近几十年桃源村经济突飞猛进的关键,或者还是你所想知道真相的关键。”林珞的声音停了下来,脸上忽然莞尔一笑。 王至新把资料揣在了怀里,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涌上心来。他一脸迷惑地望着身前几米处的林珞。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美丽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瞧着自己,一双迷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为什么又要把这些告诉自己?和自己一样不是桃源村人,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没有答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卸去了关于林珞是杀人犯的怀疑,剩下的便只是探知真相的决心而已。 林珞走到了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关于桃源村里最古老的一句谚语吗?”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答案,林珞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王至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是一阵僵硬。他只好摇了摇头。 “赶不上变化的,是人心。” 话音说完,林珞便又转过了身,径直往门外走去。留给王至新的只有一个看不出邪恶或是善良的笑容。警官王至新就这么在那里站了很久,眼睁睁地看着她一阵风般地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王至新回到房间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林珞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地下的熏香加工厂里,林珞看着他的眼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竟然无法动弹。等到醒悟林珞已经消失在房间里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装饰豪华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昏黄的吊灯在呼啸的风吹下摇摇yù坠,只有孤魂野鬼般的风在游dàng,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声响。 她在哪里? 王至新顾不得拉上房间的门便冲了出去。飘动的脚步飞快地在漫长的走廊上游移着,却听不到任何和人有关的声音。刚刚还在眼前的林珞,忽然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如果在自己眼前的不是鬼的话,她一定还在这个房间里。 林家的祖宅着实大得可以。王至新在里边转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的踪迹。看一看表,却已经超过了半夜两点,朦胧的黑云遮住了月亮,原本就yīn沉晦暗的院子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这么下去,他只好离开这里了。然而他发现更糟糕的一件事情却是,不停的转圈之中他竟然在这间庞大的宅子里迷路了。 无论转过多少个回廊,多少间房子也是一样。每一间房子都依回廊而建,每一个回廊的尽头又都紧接着下一个回廊。他不由得咒骂起这座宅子的设计者来。仿佛这座宅子设计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建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林珞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久久回dàng:“这座房子,到处都是秘道。” 林珞说的却没有错。当王至新不经意地从一扇门后边发现一条通往后院的暗道时,他再一次被吓住了。 刚刚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林珞,已经换上了另一套牛仔配T恤的打扮,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总算找到你了。”尽管十分奇怪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为什么又换上了另一套衣服,王至新还是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在这里?”林珞猛地回过头来,脸上顿时一片煞白。他看见她时,她正背对着自己,一股劲地往秘道深处走去。“放开我。” 王至新没有松手。 “放开我。好疼啊。”林珞又是凄厉地叫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窄小的秘道里回dàng着,分外刺耳。王至新被迫松开了手,却一脸迷惑地望着她。刚才林珞那娇小的身体十分矫健,自己明明没有用上多少力气,为什么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林珞却丝毫没有理会他这些,一脸惊惧地躲到了墙角:“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吗?王至新瞪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的眼睛,这一次林珞的眼睛并没有了刚才的压迫xìng:“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反问道。 “这么说,你只是碰巧在这里?”被王至新这么一反问,林珞反而恢复了正常,脸上又罩上了一层冰霜。 “我是来这里查案的。”王至新略一沉吟,找了一个不怎么经得起推敲,却也是最合理的借口。 “是吗。”林珞把身体靠在墙角,斜觑了他一眼,“那么请你继续。” 王至新没有再说话。林珞却仿佛无视他存在一般的往出口走去。还没有问清楚她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判若两人,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走。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他闪电般地窜到了女孩的面前。 “等等。” 林珞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双明澈的眸子里忽然充满了无比悲哀的感觉,这种感觉瞬息间占据了王至新的整个身体,令他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觉。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终于还是让了开来。他无法阻止她从这里离开,所以他决定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林珞娇小的身体在蛛网般密布的回廊间穿行,最终在尽头的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 王至新则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她的后边。他知道她清楚自己跟在后面。他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去哪里。 这间房子的后面,似乎还隐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林珞的身体在门前停住了。瘦弱的双手扣住拉门的把手,拼命一拉。门后的房间随即露出了一小块缝隙。她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里面。 这布满秘道的房间。 王至新想起这一点,飞快地跟了上去,在门没有拉上的那一刻也冲了进去。他可不能任她就这么跑掉。 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灯,也听不见有人走动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 难道她又凭空消失了?不可能,屋子里虽然昏暗,隐隐约约地却可以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在移动。看来这间房子里并没有秘道,而林珞躲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啪。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是什么东西碎了。 王至新伸出手,摸索着墙壁朝前迈出了一步。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从脚底蔓延进了身体里来。 他的脚被什么刺破了。 于是他低下了头,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弄破了自己的脚,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监视着那一团黑影的动向。即使是受伤了也不能让她逃掉。他正这么想着,房间里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刹那间,无数耀眼的光芒从眼睛的各个角落里反shè了过来。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啪啦。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音,无数的什么东西倒了下来,变成了碎片,王至新的眼睛尽管不能看见,却知道这些就发生在他面前的不远处。 她想要逃走。 他这么想着,忍着剧痛还是睁开了眼睛,奇怪的是,瞬间,刚才还从无数个角度里反shè过来的光线却消失了。 地上则是无数片被打碎的镜子,当然,刚才刺进他脚底的也是其中的一片。 房间不大,只容得下四五个人转身,这不大的房间里却在各个角度摆了无数张一人多高的换衣镜,每一片镜子都是用上等的金属制成,但是镜架的本身即反shè着耀眼的光芒。那些碎裂成无数片的镜子,更是毫不吝惜地把原本微弱的光线复制到了极致。 这个房间,这个全是镜子的房间,王至新惊讶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幅奇异的景象。这是今天晚上他在见到林家的会客室后遇见的又一番奇景。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镜子在这里,造这一间镜子房间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一连串的疑惑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却无暇顾及这些。脚底的疼痛钻心般地渗进了他的身体里。他低头看看,一双青色的皮鞋上面已经血流如注。 王至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同他在林氏别馆的房间一样,没有窗户,也不知道光线是从哪个角落里窜进来的。 他看看表,已经是早上7点。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按住自己头痛yù裂的脑袋。依稀记得昨天自己追踪林珞到了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然后乒乓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镜子都裂成了碎片,自己的脚也被刮伤了。 他的脚被刮伤了,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皮鞋,右脚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却没有血迹。 幻觉?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间窄小而不透风的房子里,身体一阵疲惫,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消耗巨大的打斗一样。他只觉得四肢一阵酸痛,只得一只手撑着墙壁,边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临到门前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被房中央唯一,也是最显眼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红色的棺材足有半人多高,油漆的成色十分新,四周的边缘也都还保存着刚刚洗刷过的痕迹。这是一口椭圆型的棺材,同一般的中式棺材平板似的两头不同,这口棺材的边缘是少见的椭圆形。一口西式的棺材。 王至新的眼睛停留在了棺材上,从头到尾把它琢磨了一遍,他觉得这口棺材十分眼熟。 这难道是一间停尸房?有哪一个宅子里会有专门停放棺材的房间?难道自己就是伴着这口棺材睡了一夜?怎么样也想不通这口棺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王至新望着棺材的表面。用来固定棺材盖的铁钉已经被人敲掉,厚重的棺材盖并没有盖好,往左微微倾斜,露出一丝约莫半个手指大小的缝隙。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抬起头,警觉地望了望周围,没有人,一片寂静。这里是在林宅的深处。按照林珞所说,林氏本馆现在是没有住人的,也就是说这口棺材应该已经在这里放了好久了。 可这阵血腥味却不是陈旧的,而是一阵新鲜得几乎让人呕吐的腥臭味。 他顾不得许多了。拼尽全身力气掀开了棺材的盖子。红色的棺材里,桃源村长苏梦然一袭黑衣平静地躺着。一把极细的尖刀准确无比地刺中了她的胸口。猩红色的鲜血顺着这唯一的伤口一点点渗出,逐渐浸满了整个身体。棺材密封得很好,甚至没有一丝血液渗出,浓烈的血腥味顺着棺材的边缘散发出来。 一个少女凄厉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王至新猛地回过了头,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推开,一脸惊恐的阿朱捂住了嘴巴,颤抖地站在门前。脚下是摔烂的食盘。他本能地把手从棺材里抽了回来。可是却已经迟了……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竟然把双手都伸进了棺材里,有些贪婪地抚摸着那些红色的液体。他转过了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门口的阿朱,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现在记起来了,这口红色的棺材原来和觉远寺里装着疤脸男人尸体的那一口一模一样。 难怪他会有眼熟的感觉。 王至新被囚禁了起来,囚禁他的人不是太谷县的警察,而是愤怒的桃源村民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关到现在的这间屋子里的。根据太谷县警察局赵队长的说法,是及时出现的魏明lún对着天空开了一qiāng,才稳住了愤怒的村民们,把自己救了出来。经过了几千年封闭生活的桃源村民们在惊吓面前还是很快就失去了bào dòng的信心。 魏明lún向村民们保证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jiāo待,然后就把他委托给了赵队长,转移到了位于觉远寺内这间唯一上了锁的房间里。因为愤怒的村民们不允许他们把他送回城里。 自己会被私刑处死么?愤怒的宗教信徒的力量是可怕的。他亲眼见识过祭祀仪式上那成千上万人山呼海啸般的力量。苏梦然的尸体在自己的面前被发现。而他的手上还沾满了这个女人的鲜血。 他不禁想起在燕江市仓库里发现林珞扼着苏羽脖子时她那一脸惊愕的表情。他惨笑了一声,或许他现在可以理解她了。 正在茫然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门口。 是阿朱。她的手里端着满满一盘的食物。她是受赵队长委托来给自己送饭的。王至新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就水米未进,早晨醒来又好像虚脱了一般。他的确饿了。当然,也不能扫眼前这个可爱女孩的兴致。 “赵队长委托我送来的。”阿朱轻轻地把食盘放在了桌上,对着他笑了笑,仿佛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可能杀害苏梦然的凶手。 “谢谢你还对我这么好。”王至新想靠近她一点说话,才迈开了步子,却又犹豫地收了回去,毕竟是他在阿朱的面前发现了苏梦然的死。阿朱是苏梦然家里的佣人,不知道对自己会做何感想。 “不,我相信村长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王至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昨晚是从11点钟从旅馆里出去,就没有回来,这一点我可以做证。” “什么?你知道我昨晚11点钟出去了?”王至新凝视着阿朱的脸,忽然发现她竟然也在打量着自己,两只淡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单纯。 “你是出去了,可是你并没有回来。至于你今天早上怎么会出现在旅馆里的……”阿朱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想你比我更明白罢。” 王至新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却又无法反驳,只好收回了打算质问她的念头,“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会出现在村长的房间里,又怎么会发现村长尸体的。我……” “你是无辜的。”阿朱向前走了两步,移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但在这个世界上有谁又是完全无辜的呢?别太自信,充其量人也只是被命运cāo纵的某个棋子而已。” “你会发现她死了。那是因为你是一个意外,别想太多。既然我说了没有人会相信你杀了她,就没有人会真把这当回事。”阿朱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攻击xìng,声声不差地落进了王至新的脑袋里。 “终归,我们也不过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而已。” 王至新不明白阿朱指的是什么。 第九章 杀戮 夜幕又一次降了下来。 淅沥的雨滴落在地面上,碎成点点雨星,散落在空气里。淡淡的夜空顿时笼上了一片朦胧的颜色,看不到月亮,更没有星星,有的只是山谷尖呼啸而过的风声。 王至新胆颤心惊地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yīn暗的大雄宝殿里,和尚觉远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虔诚地祈祷着,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站在yīn暗里,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王至新并不认识他,没有灯光,微弱的烛火在空气中风雨飘摇,他看不清他的面孔。 轰的一声,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开了天空。被监禁的王至新从一场恶梦中惊醒。房间的门开着,木质的雕花门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风雨里摇晃着,有人打开了囚禁他房间的门锁。 他犹豫了一下,不管门是谁打开的,从这里出去是第一位的事情,于是他甚至来不及收拾好东西,便飞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只有斗室大小的房间。 他摸索着在觉远寺的院子里游走着。屋外的雨很大,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脚步却不知不觉地移动着,最终在觉远寺唯一,也是最重要的那个大雄宝殿前停了下来。 他没有进去。因为他看见了觉远在里边,另有一个个子瘦长的黑衣人,站在他看不见的yīn影里。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觉远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沧桑。他半跪着身体,立在早已经外皮剥落的佛像面前,身前放着一尊四五厘米高的蜡烛,闪烁着熹微的火光。 “时间差不多到了。” 黑暗的大殿里,黑衣人yīn沉的声音在每个角落里回dàng,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发出一阵凄厉的声响。觉远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缓缓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这就是全部了?”黑衣人又低沉地吼了一声。觉远像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王至新朝着屋里微微地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 觉远递到黑衣人手里的,是一本笔记本似的东西。黑衣人把本子抓在了手里,似乎是为了确认似的稍稍翻了几下,薄薄的页纸在空气中一页页跳过,发出噼啪的声响。 王至新看到一只细长的手从黑暗中深处,迅速地把簿册接了过去。 “如施主所说,老衲此生做孽太多,终是要遭到惩罚的。”把帐簿递给了黑衣人,觉远没有移动身体,压低了嗓子对着黑衣人说。 黑衣人却没有说话,仿佛静静等待一般,默默地注视着觉远的自白。 “终了此生,能把此物jiāo给施主,也算得偿所愿,老衲在天国也能稍微安息,”觉远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颤抖,话中的内容却让人感到了一种蹊跷的不寻常。王至新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一点,迅速地转过了身子,想要冲进屋子里。 啪。 他却已经迟了一步。一把银白色尖刀准确无误地chā进了觉远的身体里。面目平静的和尚甚至没有一声呻吟就倒了下去。 王至新的身体僵硬在那儿,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的身体在yīn沉的黑暗里消失。 他知道自己又迟了一步。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林珞在空无一人的秘道中穿行着。冰冷的水滴不断地从洞顶渗下,一滴滴地落在她那娇嫩的肌肤上。斑驳的墙上尽是手工开凿的印痕,细长的指尖触上去,无数锐利的感觉侵涌而来。林珞的手颤抖了一下。她没有选择,只有继续往前走。 缓缓地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林珞的脚步在一个转角停了下来。一个旋转着的楼梯出现在她面前。秘道里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yīn暗。楼梯的入口隐藏在正面通道的角落里。林珞站在了那里,她的正对面就是第一次她进入这里时走过的入口。 就是这里,她记得这条路。看着那盘旋而上有些斑驳的楼梯,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走了上去。 楼梯的顶上,又是另外的一个平行的秘道。同刚才矮墙上的秘道不同,这里的秘道并不是直接地开凿于岩石之中,而是用成堆的水泥直接浇注而成的,秘道高度也有了一人多高,林珞那并不很高大的个子可以很轻易地直起身来,毫不费力地向前走。接连穿过几个连续弯角,她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门面前。一段短短的楼梯从秘道上延续到房间的门前,紧闭的房门用雕花的红木刻成,尽管时间久远,依旧闪烁着一股魅人的光泽。 林珞的目光停在门上,被房门正中央那蝴蝶形的徽记吸引了过去。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对着门上的把手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触到把手的那一刻,一种异样的感觉就顺其自然地流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记得这里。 啪啦。 往左转上三下,接着再往右转上两下,再往左转上三下。打开这扇门的密码她记得异常清晰,瞬间,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爸爸,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有人想要害你。” “谁想要害我呢?” “想害爸爸的人。” “爸爸,珞珞不要人害爸爸。”幼年的她害怕地伸出了手,抱住了父亲沾满了血迹的腿。那是她对父亲为数不多的亲切感觉之一。 咔的一声,门打开了,一个装饰豪华的房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地板上铺着上好的克什米尔地毯,一张金檀木的方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各种各样发黄的文件散落在桌面上。房间的灯亮着,微弱的灯光却将房间的每个角落,包括秘道在内都映得透亮。林珞咧开了嘴角,这里同她离开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他们并没有来过这里。随手关上了门,她慢慢地踱步到了房间尽头密封的保险箱上。 0043721 她毫不犹豫地在金属质冰冷的键盘上输入了密码。刚才还紧闭的密码箱应声而开。一份薄薄的文件出现在她的面前。林珞把它拿到了面前,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1996年。11月7日。我是活不长了。可珞儿一定要让她活下去。我亏欠她的事情,亏欠她母亲的事情太多,从来都没有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即使是为了我自己,也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淡蓝色的字迹是父亲留下的,当年在这里,她就是这么靠在父亲那温暖又宽大的肩膀上,看着父亲吃力地写下这些给自己的文字。 “珞珞,记住,等到你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要回到这里来,取回本来就属于我们林家的东西。” 父亲那竭尽全身力气说出的话在她的耳边回dàng,林珞站了起来,把薄薄的文件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拭去了脸上的泪花。她走到了房间尽头的一扇门前,林宅的秘道总是由这一道道的秘门连接起来的。去往现在她要去的地方也必须通过这里,她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 路很yīn暗,几乎看不见光线,穿过无数个蛛网般密布的回廊,林珞终于出现在了最后的一扇门前。林珞抬起了头,转过最后的这个转弯,洞顶已经不再滴水了。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这扇密封的铁门。门不高,大约只能容纳一个人出入,没有锁,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锁的东西。林珞知道,同这个秘道里所有的建筑一样,这扇门也是用密码锁好的,只有她曾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的密码。把手的周围还残留着一丝猩红,是人的血迹,却早已经干涸。 往左转三下,往右转两下,然后再往左转三下,她掏出了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谢谢你带着我们到了这里。” 她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林珞的身体僵住,嘴唇颤抖着喊出了两个久违的字: “姐姐。” 林珞回过头来,林珂正站在她们的身后,黑洞洞的qiāng口正对着自己。 “是你。”林珞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 “是的,妹妹,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林珂的脸上罩着一层冰霜,紧握着手里的qiāng,一步步地向林珞靠近,“你比我多享受了十年幸福的时光,竟然还想连父亲的遗产也独占,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妙极了。” 林珞却似乎并不害怕的样子:“姐姐,你不知道,当我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是多么惊讶,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存在,我们俩本来是一个人,却一直像一对仇人一样地争夺着每一件东西,十年前我本以为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别说了!”林珂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手中的qiāng在颤抖,“你这个骗子,从小你就骗取了我的信任,是我偷着从厨房里给你拿来食物,是我偷偷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放你出来玩,是我……” “也是你向父亲告密,让我一次次地挨父亲的打,差点死在老宅那间窄小的杂物间里。” “你说谎!”林珂冷笑着,qiāng口一点点向林珞靠近,“那都是命,父亲说,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人应该是我,是我。林家的地位,父亲的遗产,这里的一切全都是我的……”林珂的声音颤抖着,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了,“你必须死。” 林珞面对着黑洞洞的qiāng口,出人意料地没有一点惊惧,“姐姐,你是个聪明人,为了向夺走我们林家地位的苏梦然复仇,你竟然可以乔装成一个仆人整整十年,并且处心积虑地安排了我在桃源村里的各种游览,想让我想起父亲遗产的所在,我很佩服你的隐忍,可是,你却忘记了一点……” “什么?”林珂的脸刷地变色,手里的扳机几乎要扣了下去。 “我从小都比你要聪明。” 嗡嗡的声音在林珂的脑海里响着,她正在思考林珞的话是什么意思,背后响起了一记沉闷的撞击声。她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便倒了下去。 林珞冷笑一声,走到了林珂身后的那片yīn影前,慢慢地张开了嘴。 “身边的人永远也不可以信任,你说的果然没有错。” yīn影里的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眼睛里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感情,那个人,是朱桐。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游戏,而你才是真正cāo纵游戏的那个人,是吧。” 朱桐眨了眨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笑到,“你似乎早已经知道了。” 林珞没有看他,慢慢的往门口走着,“姐姐带我参观桃源村图书馆和林宅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来了……想起来的不仅仅是父亲遗产的所在,还有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朱桐冷哼了一声,跟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你知道了,就把打开这扇门的钥匙jiāo出来吧。” 林珞没有回答。 钥匙在她的手里,空气里一片肃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她缓缓的回过了头,深深的凝视着朱桐的眼睛。 “钥匙我可以给你,我只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想要得到什么?凭你的能力和地位,整个桃源村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你还想要得到什么?这扇门后面林家祖传的财宝吗?没有人见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整个桃源村都是你的,难道还不够吗?” 朱桐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缓缓的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本黑色的帐簿。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把这个凝聚了几千年罪恶的村子占为己有,我一直以来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 黑色的帐簿掉落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溅。 林珞惊讶的走上前去,拾起帐簿,认真的翻了起来。 黑色的墨水字迹下是一笔笔熏香贸易的详细记录。从生产的发货日期到每一笔货数量,配方,jiāo易渠道,都记载的一清二楚,可以说整个桃源村熏香贸易的一份百科全书。 “这是……“林珞翻着手中的帐簿,眼睛不停的跳动着,脸上不断的浮现惊讶的表情。 “这是记载着桃源村数十年来打着熏香旗号进行剧dú迷幻剂贸易全部资料,只要有这些,就可以毁掉整个村子存在的根基,毁掉这个村子数千年罪恶的根源……“朱桐的手紧握着帐簿,狞笑着盯着林珞的脸,”毁掉整个林家对村子数百年的统治。 朱桐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慢慢浮现小时候的情景。 火烧起来了,朱桐站在林家最高的山顶上,望着那通红的火光,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的感觉。 他知道林珞在里面,林珂也是。他知道火再这样烧下去,或许她们都会被烧死。 父亲也在里边,父亲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 三天前,父亲忽然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拜托他照顾好家里。仿佛这一走就是一场生死诀别。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这么说。对他来说,父亲在与不在与他无关,他恨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火光里,他知道他或许就要死了。 “死了好。”他咬了咬嘴唇,张开双臂,往山下跑去。他还记得,一年前的春天,他也是这样在空气中飞奔。 那时候母亲还活着。 母亲是个勤劳的女人,嫁进朱家开始,就悉心照顾着朱家的所有事情。父亲则是个老实的男人,总是忠心耿耿地跟着村长林非鞍前马后。父亲教育年幼的他,朱家的儿子就是林家未来的仆人,绝不能亏待了林家的女儿。 可是他不,他很喜欢和林家的女儿扎堆玩,开始是可爱的林珂,后来则是冷静的林珞。 林家的母亲是个好心的女人,总是偷偷的放林珞出来和他游戏,他也喜欢这个只有在太阳底下才会露出笑脸的小女孩,他们谈天,追逐,玩耍着,甚至约定了长大以后她做他的新娘。 当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林珞总是要被关在那个小房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年幼的他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大侠,要救出林珞远走高飞。当然,这只是一个幻想而已。有着林家坚固的看守,他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后来林家的母亲告诉他,是林珞的父亲要把她关起来的。 他从此恨上了这个一脸yīn沉的男人,父亲告诉他,这个人是他们家的主人。 桃源镇的主要产业是熏香,熏香加工厂位于村子里的一间大房子里。小朱桐很喜欢从那里的门前走过。他喜欢闻着熏香的味道,那是一种很好闻的香味,不知怎么回事,闻下去心神舒畅。 可是他却惊讶地发现,母亲也在熏香加工厂工作,却从来没有在这间工厂里出现过。母亲总是晚出迟归,干到第二天早晨才回,眼睛总是被试验熏香燃烧的烟雾熏黑,不停地流泪。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别人的母亲很愉快地干活,自己的母亲看自己的眼睛却总是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没有精神。 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告诉村长说让他另找别人吧。我……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了。”那是母亲地哭诉的声音。 “不行,熏香是村里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你现在是村子里唯一懂得制作配方的人……” “可那配方,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样下去我的眼睛会瞎……” “你必须坚持。” 啪。 父亲的话音未落,年幼的朱桐满脸泪水地出现在了门口。父亲和母亲都惊呆了。竟然偷听父母的谈话。朱其伸手要打朱桐,母亲却飞身把孩子搂在了怀里,护了个严实。 “你为了林家贡献了我还不够,还想要把儿子也牺牲进去吗!” 母亲的责骂下,他看见了父亲的手僵在半空,久久也没有动一下,尽管年幼的他不明白母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隐隐觉得,这一定同母亲的疾病和古怪的生活规律有关。 没过半个月,母亲就死了。 母亲的葬礼是秘密进行的,只有几个亲属参加。葬礼上,他见到了那个令父亲毕恭毕敬的男人。这个一脸诡异微笑的男人假惺惺地流了几滴眼泪,手在父亲的肩膀上拍了拍,便消失在林家的深宅大院里。 父亲说,母亲是病死的。他不相信这一点,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母亲从事的工作有关。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把真相查清。 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也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大人。自己依旧是林家的忠实仆人,只不过主人从那个他害怕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妖媚的女人。 他也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拼命工作,一定能得到林家的信任。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成为了苏梦然最欣赏的左右手之一。 有一天,苏梦然把他单独叫进了村长的房间里,递给他一盒包装好的包裹。 “打开。”女人说。 朱桐照着做了,小心翼翼地锡纸拆开,一阵沁人心脾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吸入身体,便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他不禁好奇地看着眼前这手指大小的褐色方块。 “这是村子里的特产,迷幻熏香。”女人用那双长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熏香表面碰触了一下,“你去这个地址,把熏香jiāo给地址上写的联系人。” 朱桐接过苏梦然递过的纸片,上面用细小的文字写着联系人和地址:燕大中文系XX级XX班。张强。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但他还是想也不想就接了过来,转身离去。他知道苏梦然最欣赏自己的就是这一点。 来到燕江市,他找到了指定的联系人张强,把熏香jiāo给了他。张强是个帅气得让他透不过气的男人,他却从那张虚浮的脸上看到,这个人的心理极度扭曲。 在那之后,则是震惊燕大中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系的那起梦游连续杀人案。当然,那一次朱桐并不知道这些,他送给张强的那些熏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顺利地完成了苏梦然jiāo给他的第一件工作,苏梦然奖励地给了他一块熏香,并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这可是村子里的宝贝,好好干,你以后一定会很有前途的。” 当天晚上朱桐便点燃了那块熏香,他有了如梦似幻的的感觉,巅峰般的快感体验,却也本能地感觉到了母亲流泪时的悲哀。 母亲搂着他时,他所嗅到的味道同这块熏香是一模一样的。 他知道是那熏香害死了母亲。 两年后,他成为了林家的得意干将,开始参与林家世袭的熏香生意。 “熏香是桃源村主要的财源。苏梦然掌握了林家的熏香生产后变本加厉地利用她的关系网,把秘密生产的熏香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国际黑市,数额巨大的外汇也通过林家在海外建立的账户源源不断地流入桃源村里。这也是桃源村的经济在最近的几十年突飞猛进的原因。” “什么样的熏香会那么值钱,林家的熏香和别的熏香不同吗?”林珞问。 朱桐冷笑了一声,“当然不同,林家除了村子里堂而皇之的一个熏香生产工作,林宅的地下还有另一个隐秘的工厂。正是这个工厂源源不断地生产出特殊配方的熏香,夹杂在大量的正常熏香之中出售给黑市。” “你指的就是林宅走廊下的暗道。”林珞的眉头皱了一下,她知道那里。 朱桐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说了起来。 “越接近林家的生意,我就越来越意识到熏香的特殊成分和一般的香料并不同。苏梦然的生意大多掌握在她的情夫阿八手里。我发现阿八定期都要拿出一部分的样品出售给专门的人进行试验。这些人大多是精神上或内心中有着某种暗影的人。两年前派我将熏香jiāo给张强,就是为了试验最新品种的的熏香功效。 “现在看起来,他们是成功了,林家一直在以熏香贸易的名义秘密向国际黑市销售着这些迷幻剂xìng质的yào品。接触这种生化yào品的人却有生命危险。林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在村里的统治,非但没有考虑这一点,还利用我母亲的善良让她为林家牺牲了生命。”朱桐忽然越说越愤怒起来,“母亲的眼睛就是因为过度接触熏香所产生的烟雾而瞎的,母亲是你们林家害死的!” 林珞沉默着,看着朱桐的脸,她不知道原来这后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一阵激动过后,朱桐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从我第一次接触到熏香的时候我就知道的,我一直要寻找的就是摧毁林家的证据而已。我要为母亲向整个林家复仇……” “所以,我杀了觉远。”话到一半,朱桐忽然转身向着林珞,“桃源村的账簿一直由觉远寺的和尚保管,林家自己负责熏香的生产,哼,要从那个老狐狸手里拿到真的账簿可真是不容易呢。”他挥了挥手里薄薄的账本,“这上面记载了林家所有销往海外的客户名录及秘密帐户的位置。只要把这上面的东西对外界公布,再把熏香的成分化验出来,整个桃源村,林家所有的罪恶都将公之于众。”话说到这里,朱桐忽然冷笑了一声,“林家也将和他们的罪恶一起毁灭。” “而我,现在只要杀了你,再带着这里的财宝远走高飞,一切就都结束了……”朱桐狞笑着,扳机中的手指一点点握紧,一点点向林珞靠近。 “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在燕江市发生的事情,阿八和苏梦然的死,也都在你的计划中吧。”林珞丝毫没有退缩。 朱桐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是的,觉远为了笼络我扳倒苏梦然,告诉了我林家后山的秘密——地道里保存着一份数量巨大的财宝之事。十年前林家发生惊变以后,这份财宝的下落就从你的父亲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而你从桃源村里神秘地失踪,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直到几个月前苏梦然让我潜入燕江市的燕大找你,我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苏梦然想从我的身上知道财宝的线索,为什么你还要杀许鸳那些无辜的人?” “我杀了许鸳?”朱桐冷笑了一声,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珞,”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人。” “苏梦然告诉我,十年前他们曾经试图抓你回来,结果没有成功,反而导致了你的失忆。让你恢复记忆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熏香里含有的坦白剂成分。但是,这有一个前提条件,即熏香的使用者必须自己精神紊乱,像张强一样,才能够被我们cāo纵…… “我们买通了你的室友们,本打算利用你对许鸳的杀意制造一起死而复生的事件来刺激你的精神,没想到你真的杀了许鸳……” “我杀了许鸳!”林珞倒吸一口凉气。 朱桐冷笑着:“十年前的你,因为长期被囚禁,xìng格暴虐,残忍,村子里失败的抓捕让你失去了记忆,这种暴虐的xìng格也就隐藏了起来,潜伏在你的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有残忍的一面,熏香就是利用这一点来实现对人类的控制。 “我早就利用你的室友在寝室里不知不觉地下了一定分量的熏香,受它的影响,你xìng格里隐晦的一面逐渐浮出水面,你谋杀了许鸳,却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件事情,你的精神已经开始分裂……接着我们在中文楼自习室、你的宿舍、图书馆等地方制造了各种古怪的事情来诱发你的精神异常,你的精神状况果然一点点恶化……” “你们……” “你还记得吧,笔架山许鸳的葬礼上,服用熏香过量,又受许鸳之死刺激的马铮曾经袭击过你。” “马铮,他也使用了熏香?” 朱桐看着林珞,一脸得意地说,“使用熏香过量,会诱发人内心中残忍的一面,张强是这样,马铮是这样,你也是一样。” “那苏羽呢,苏羽是怎么回事,她只是个无辜的人。” “苏羽?”朱桐哼了一声,“她只是个棋子,并且是个不听话的棋子。本来,她只要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完成这个计划,就可以得到她要的东西,没想到她却从你的身上察觉到了异样,独自对张强的事情和你展开了调查,想独自从你的身上撬出线索……” “所以你们就杀了她!” “不,是你杀了她。” “你恨她,所以杀了她。”朱桐笑着,“苏羽以为,带你到张强杀人的现场你就能想起财宝的下落,却没有想到那个现场正是触发熏香效果的诱因……” “所以我掐死了她……” “是的。”朱桐紧握着手里的qiāng,“你使用了我给你的熏香,发觉到了桃源村的存在,终于如我们所愿地来到了这里,按照苏梦然的计划,是安排你一步步参观过去的旧居,等慢慢地想起财宝的下落后再杀了你,她却没有想到你的记忆恢复得比想像得还要快。” 林珞慢慢地抬起了头:“是的,我很快就找到了过去的记忆……我不再是那个温柔可爱的乖乖女林珞,变成了一个xìng格暴虐、冷酷的复仇者……” “让我的计划成功还有一个障碍,那就是苏梦然,不过,我知道恢复记忆的你也想杀掉她……你已经知道了财宝的下落,之所以不急着动手就是因为你要杀了苏梦然为你的父亲和母亲复仇,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因为我也需要除掉苏梦然,如果不需要我自己动手,更好……” “你?”林珞看着朱桐,不解地说。 “苏梦然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会藏在哪里,要让她停下来,就必须在村里制造一些恐慌,于是我和觉远将阿八的尸体搬到了祭祀仪式上,警察就会封锁整个村子……” “这么说……阿八也是你杀的。” 朱桐yīn笑了一下:“他是苏梦然的爪牙,是亲手杀死你父亲的人,也差一点亲手杀死了你,同时,也是妨碍我们除掉苏梦然的最大障碍。” “你真是丧心病狂。” “我,丧心病狂?”朱桐的双目一瞪,忽然大笑起来,“你竟然说我丧心病狂?是你杀了许鸳,杀了马铮,杀了苏羽,还杀了苏梦然……你才是真正丧心病狂的人,你们林家全都是丧心病狂的人,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亲,你的姐姐为了得到财宝不择手段地想要勾结我,而你,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不!”林珞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这一切都是你cāo纵的,都是你……” “都是我吗?”朱桐又长笑了一声,紧握着手里的qiāng,一步步地向林珞靠近,“是的,都是我cāo纵的,只不过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这一声qiāng响,桃源村,财宝,林家……一切都结束了……” 林珞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朱桐,他的手指只要在扳机上按下,她就会没命。 真的如他所说,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qiāng声响了。 朱桐倒了下去。 林珞站在朱桐的尸体面前,轻轻地弯下身,从他的怀里取过了那本黑色的账簿。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吧。” yīn影里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从她的手里接过账簿,细细地翻了起来,手里的qiāng口还硝烟未尽。 林珞站着,很久也没有动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秘道里一下子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不一会儿,yīn影里的人看完了账簿,小心地合了起来,又jiāo给了林珞。 “3年前的张强杀人案,果然同桃源村有关,有了这些证据,桃源村数十年的罪恶,似乎也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男人叹了口气,走到了倒下的朱桐身边,“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林珂和朱桐,都以为你是瓮中之鳖,却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林珞大笑了起来,凝视了地上的朱桐一眼:“是的,我是个可怕的女人,也是个杀人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隐藏得有多深……” 男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只是为了自己。” 林珞转过身去,开口道,“谢谢你,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您一直都在帮我呢,魏叔叔?” 狭小的秘道里,光线昏暗,顺着林珞的视线望去,魏明lún静静的站在yīn影里,一副冷峻的面孔显得分外狰狞。 魏明lún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万物俱寂,明月如梭。一片空旷的林家院子里,两个年轻的男女相互依靠着。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恋人。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岁月的流逝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那白皙的肌肤和美艳的容貌让她看起来依然如同少女般俏丽。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身边年轻男子的身上。双目微闭,似乎很享受现在的一切。 “明,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天他就要回来了。” 魏明lún更加用力地把女人搂紧。 “我们会在一起的,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却遮掩不住眼睛里的忧伤。“对不起,明,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但我不能和你走,不能……” “为什么?”女人的话宛如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魏明lún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你恨他不是么,他夺走了你的一切。而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可以开心地在一起。” “不可以的,我们的年龄差了十岁,而且我……” “年龄不会是问题。”魏明lún言语激动地否定着。 “对不起。”女人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挥之不去的泪光。魏明lún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 “我不能离开这个家,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已经是林家的人了。而且……” “为了我也不可以么?”女人的话再一次触怒了魏明lún,他生气地站了起来。 “明……”女人绝望地看着身边的爱人。她爱他,可是要她为了这份虚无飘渺的爱情牺牲眼前的事情,她却做不到,她是统治这个村子里的家族里最有权力的女人,有地位,有名誉,有她的丈夫,还有…… “妈妈。”女孩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女人和魏明lún的目光几乎同时看了过去。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惊讶地望着他们的争吵。 这个孩子就是林珞。 也只有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温伶才有胆子放自己的女儿出来走走。林珞是她所生的双胞胎之一,却从十年前开始就被丈夫关在家里不让见人。她的姐姐,只比她大了一个小时的林珂则作为林家的继承人过着登堂入室的生活。林珞总是被囚禁在走廊尽头那个狭窄yīn暗的小屋里。每天定时有人给她送饭。除了她和丈夫,全家也只有最听从于他们的老仆人朱其知道她的存在,每天送饭的任务也总是jiāo给他来进行。小小的林珞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却也这样顽强地生活了下来。或许是丈夫过于疼爱林珂而疏远林珞的缘故,温伶却总是讨厌那个每日过着公主一样生活的女儿,而心疼那个并没有犯过什么过错却被囚禁起来的亲生骨ròu。 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家被诅咒的命运,因为在五十年前林家立下的那个dú誓。 她并不是本地人。嫁给林非的时候她还只有20岁。进入这个家的第一刻她就被告知,不能再走出这个村子一步。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命于林家。而她也就是这个封闭王国的王后。开始,她有些得意于自己的生活。丈夫尽管比自己大了二十岁,却对她疼爱有加,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总是顺着她。她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可是很快的,她就发现了这个村子的古怪。晚上8点以后不准外出,丈夫总是神神秘秘的同村里寺庙的长老们讨论着什么,每个月总有固定的人带给村子一大笔钱,她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从来没有看见过村子里有什么正经产业。山谷中的桃源村封闭而神秘。年轻的她充满了好奇心。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自己的丈夫,家中地道里的那个每天半夜开工的工厂里到底生产的是什么? “你一个fù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她的疑问被丈夫粗暴地打断。她望着丈夫眼中那蔓延着的怒气,似乎琢磨到了些什么,终于不再询问下去。 而这一切,却在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之后而告终结。 尽管生下的不是儿子,自己的孩子诞生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何况还是一对白白胖胖的女儿。当她高兴地让接生婆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丈夫的时候,迎来的却是丈夫一张冰冷的脸孔。 “你生什么不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我生一对双胞胎女儿出来。” 她看见丈夫的脸扭曲着,充满了痛苦的表情。一旁的接生婆一脸严肃,守在门口的老仆人朱其更是把大门紧闭,害怕走漏了任何风声。 她本能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却没有想到丈夫要做的却是硬生生地把女儿从她的身边夺走。 “两个女儿我们只能养一个。” 丈夫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她们可都是我们的亲骨ròu。”她泪流满面地哀求着,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丈夫硬生生地从她的手里夺过了孩子,爱怜无比地抱在怀里看着,再恋恋不舍地放回摇篮里。她知道丈夫其实很爱这两个婴儿,他和自己一样舍不得她们。 “我们不能养她们两个吗,我们是村里最大的家族,我们能养得起她们,她们会是很听话的女儿……” “住口。”丈夫生生地打断了话,来回地在房间里踱步着,许久也没有开口。 长久的沉默,丈夫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走到了她的床前。她忐忑不安地望着眼前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爱人,心里充满了怜惜。 “伶,我们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 丈夫那充满了哀伤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dàng了许久,她却还是无法忘记他说出那个理由时带给自己的震惊。流泪的同时,她心疼地望着褓襁里的一对婴儿,她们都有着母亲般娇嫩的肌肤和水灵的眼睛,长大了以后和自己长的一定很像。 丈夫所说的话,却让她的身子瞬间僵硬在了那里。 “桃源村恐怖的传说在村民中一代代地流传。每五年一次,为了祭祀村子里的神灵,有双生子出生的人家都必须贡献出其中的一个作为活祭,以平息神的愤怒。自从多年前一场灾难般的瘟疫过后,村子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双生子出生了,今年便又是一个五年祭祀的日子,而我们的这双女儿正好是在最靠近祭祀的这个日子里出生的。” “用作祭祀的孩子会怎么样,会被神杀掉吗?”她急迫不已地询问着自己的丈夫。 林非摇了摇头,悲哀的说:“会被送到负责祭祀的僧人手里,由他们来处理,至于具体送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她沉默了。丈夫口中的不知道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她明白丈夫的意思,他同自己一样爱着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让她落入那群残忍的僧人手中。 林非虽然是村长,却依然要受到村民组成的元老会的监督,祭祀仪式是在战争年代就受到了村民狂热崇拜而建立下来的。也是他们林家制定的规矩,即使要牺牲少数人,也必须得到遵守。他虽然是村长,可是面对整个村子的村民依然无能为力。 “不,我不要我们的女儿死。如果她死了就是你亲手杀了她。你让我们的女儿怎么去爱你这个父亲。”她惊恐地望着丈夫,生怕他把女儿从她们的怀里夺走。 林非心里涌起一股悲哀的感觉,他恨这个家,恨林家被诅咒的命运。他又必须承担起作为林氏族长的命运,否则他将无颜面对地下长眠着的林氏列祖列宗。他同样爱着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让她们成为祭品。这一切都是命运造成的。他诅咒林家这黑暗的命运。 “不是没有双胞胎出生就不要紧了吗,我们可以不让人知道孩子的事情。这样就不用把孩子送到祭坛上去了。”舔犊心切的女人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孩子,对自己的丈夫说。 林非愣了一下,沉吟了良久,这么做就意味着作为村长的他背叛了自己的村民,一直以来父亲都教导他作为村长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他不能欺骗自己的人民,可是…… “我们把她藏起来。”漫长的沉默后,女人终于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你的父亲就在林宅的一个秘密的房间里设下了一个狭窄的笼牢,把幼年的你囚禁了起来。这却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一个决定。他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却不能放弃作为村长的责任,所以他和你的母亲约定,如果被囚禁的你死了,谁也不能去救。可没有想到,就在你母亲都害怕你会夭折的时候,你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魏明lún的声音清晰地刺激着林珞的耳膜,是的,她清晰地记得那个被封闭的房间,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那些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被抛弃般的日子。那些日子里她唯一让自己相信的事情就是要活下去。她曾经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些日子,可她现在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你的母亲以为不让你被外人知道就没有事了,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会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魏明lún闭了闭眼睛,仿佛那一切残局又在脑海中重演,继续说了下去。 命运有时候难以捉摸,就像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我从警官学校毕业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分配到太古县的一个偏远的镇子上,做一个最普通的见习警察。 我是和一个年轻的考古学家一起进入村子的。王海云是燕大历史系毕业的博士,专业是中国近代史研究。刚毕业被派到太古县公安局报道的我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她,她并不漂亮,却挂着一副善意的笑容,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说起话来总是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太古县公安局郑队长的办公室里。 闲聊起来才知道,原来她和我一样,是来公安局寻求公安系统协助进入桃源村进行“日本军占领时期历史和桃源村原生态民俗”研究的。和我一样目的地是桃源村。大家都是刚毕业不久,兴趣爱好又比较接近,于是我很快便和她jiāo谈了起来。 郑队长见我和她jiāo谈甚欢的样子,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既然我要去桃源村担任见习警察,而她也要在公安局寻求协助,干脆就由我负责保证她在桃源村的安全。 十年前的桃源村,并不像现在一样有顺畅的公路贯通。村长林非是个相当古板的人,谨守着桃源村流传下来尽量少和外面发生联系的准则,对所有外来的人都要进行一番盘查。政府出于保护原生态村落民俗的原因也极少干预村子的内部事务。我和王海云也是通过公安局的介绍才能够进入村子。 虽然看起来桃源村是一个很排外的村子,村里的人却对我们两个外来者有着相当的好感。我的办公室设在桃源村最高处的觉远寺后边。到村子的第一天就有好心的村民提前帮我整理好了房间。村子里没有旅店,王海云也被安排在了村里最好的房子之一,林家的别馆住了下来。我们在桃源村的工作和生活也就这么开始了,谁也没有想到等待我们的将是怎样一个充满了悲哀的世界。 驻地警察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村子的治安,桃源村有着超过两千的人口,是个相当大的村子。我却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治安状况相当良好,不但没有任何犯罪,甚至连常见的邻里之间的争吵都很少发生。也许是几百年封闭的生活让他们习惯了安逸和富足,从而忘记了yù望和人自私的本xìng。 王海云的工作也很快有了进展,虽然村里并不让她参观用来保存资料的图书馆和林氏族谱,她凭借带来的资料还是很快地有了线索,发现了距离村子十公里左右的一个被烧毁的日军研究所。从研究所里她得到了许多重要的资料。没事的时候,她甚至带着我去研究所的地下室里玩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 驻地警察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本地的户籍统计。除了每天走家串户地登记姓名、核实资料外,还必须从村长那里登记近几十年来的人口流动资料。去林家收集近人口资料的那天,我遇上了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告诉我她三十岁了,看起来却觉得只有二十出头。她的生活很富足,所有的家务都jiāo给仆人,自己每天只要作些最简单的工作。所以她对于我统计人口资料的工作很热心。热情地帮助我从林氏祠堂里取出了许多资料,细心地帮助我一起进行统计工作。可我却总是觉得,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丝yīn霾,唯有和我一起工作的时候才能稍稍消失。 你的父亲是个很忙的人,很少在家里出现。你的母亲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这也给了我许多和她相处的时间,我爱上了她。那段时间我也总是往林宅跑。很快的,我和林宅里的许多人都成为了朋友。你的父亲也逐渐接受了我,让我参与一些村子的管理工作。我逐渐成为了村子的一员。 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地闯入了你母亲的生活,才明白了她眼中那些yīn郁的原因。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帮着你的母亲在林宅宽敞的庭院上晾晒着有关桃源村人口户籍的资料。阳光很灿烂,你母亲的眼里却掩饰不住那一丝丝的失望。 我开始猜想是不是她和你父亲的感情出了问题,甚至想这或许是我的一个机会,却没有想到忽然在我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是我。”林珞压低了嗓子说。 魏明lún点了点头:“或许是这个灿烂日子里的意外让我有了了解你母亲的机会。见到意外地从房间里偷跑出来的你,温伶冲上去把你搂在了怀里,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想把你藏起来,却一时找不到可以隐藏的地方。 “我很疑惑,这个孩子是谁?难道是温伶的女儿?如果是,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第一次看见温伶那样惊恐的目光,她或许是想护着自己的女儿不让我看见,可我还是看见了。 “那是我第一次注视着她的眼睛表白着自己的感情,或许她也早就对我有了好感。女人很脆弱。那天下午她告诉了我一切。被囚禁的你,她和她的丈夫,这个被诅咒的村子,所有的一切。 “温伶曾经爱过她的丈夫。他们包办成婚。温家的母亲为了能够赚到一大笔钱,把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苏梦然,分别嫁给了林氏本家和分家的继承人。幸运的是,她的丈夫尽管比她大了20岁,却对她相当疼爱,比起她那个嫁了个痨病鬼的妹妹,她的命运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林家待的日子长了,她觉得自己渐渐爱上了这个丈夫。林非尽管脾气暴躁,大男子主义,却是个很负责的男人。他悉心cāo持着林家的生活,按照几百年下来的规矩管理着整个村子。一度,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丈夫感到自豪。她总是十分得意地对自己的妹妹说着丈夫的好处。这当然引来了妹妹妒忌的目光。她们本也是同母所生的姐妹,甚至连长相都一模一样。她却拥有了她的妹妹从来没有的幸福。她忘记了这些。这却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爱着丈夫,是在孩子出生以后。 “无论如何,她不能接受丈夫囚禁孩子的决定。刚出生的林珞处处需要人的照料,怎么能够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可是她不能违背丈夫的命令。每一天,她只能隔着栅栏远远地探望自己幼小的孩子。因为丈夫害怕她一时冲动把孩子从房间里放出来,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日子过得越久,对两人来说就越是一种煎熬,对温伶来说,这个家不再像从前一样值得期待。林非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林珂身上,让女儿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温伶惊讶地发现,林珂的xìng格越来越像丈夫那般暴躁,骄横跋扈,她看着囚禁中的女儿一天天地长大,越来越把自己的爱灌注到了林珞的身上。 “望着温伶那流泪的双眼,我的心中本能地涌起了一股保护她的念头,我冲动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她并没有拒绝,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爱情从此开始了。” 魏明lún的语气和缓,诉说着自己的感情,却仿佛那是远离于自己的一件事情一样。林珞注视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她知道他那平静的表情只是掩饰,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掩饰着自己的感情,他的确深爱过自己的母亲。 “你爱着我的母亲。”林珞说。 “是的。”魏明lún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林珞一眼。 “可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带她去可以给她幸福的地方。”林珞质问着。既然他知道母亲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能带着母亲逃离村子,那样一切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这不可能。”魏明lún的嗓音沉了下来,低得有些沙哑,他的眼睛微微闭上,思绪又一次地回到了十年以前。 那一天,他的确真心地问过温伶,自己愿意带她离开这个受诅咒的地方,甚至可以带上林珞,三个人一起,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生活下去。 温伶却拒绝了。她有丈夫,有孩子,并且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即使魏明lún都不在乎这些,她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她住了许多年的家。她知道自己如果和林珞忽然失踪会给丈夫,会给这个千年古镇的“秩序”带来多大的打击。她是个软弱的女人,永远也无法做到这些。 “对不起。明……相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我是真的爱你,可是……我做不到。” 魏明lún只是一个没有资历的小刑警,这样片刻的偷欢,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林非出差回来了,他们甜蜜欢乐的梦幻也就此结束,她再一次从情人回到了桃源村女主人的位置,而魏明lún也重新成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刑警。好在林非并没有发现他们的jiān情,这个时候王海云在村子里的调查也有了重要的进展。 王海云的调查是从日军废墟里的地下秘道开始的。利用手里的资料和她在燕江市档案系统里的能力,她发现了大量有价值的资料。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关于日军721部队和桃源村前任村长之间的秘密jiāo易。她惊讶地发现,所有关于桃源村神秘失踪事件和日军研究的资料都被人为地隐藏了起来。这使她更加坚定地相信,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加巨大的秘密。 王海云是一个不顾任何阻拦,执着地要发现真相的人。她的这种xìng格引起了林非的反感,作为村子里唯一的村长,也是村子的守护人,他有保护村民的义务。当然更要隐藏起真相。否则维系整个村子的秩序将不复存在。 王海云的调查越深入,林非就越来越感受到了这个矮个子女人的威胁。他派人封闭了村子里的档案馆和祠堂,严禁王海云在村子里随便走动。可王海云依然故我地进行着调查,丝毫没有理会林非的警觉。 当王海云把她调查出的惊人真相告诉魏明lún时,这个只有22岁的年轻警察愣住了。他只是从温伶的口中断断续续地了解了桃源村神秘的祭祀仪式和传说,没有想到这些传说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血腥的事实,王海云又告诉了他一个更加令人震惊地消息。当初同桃源村村长有着神秘jiāo易的日本军突然消失,很可能神秘地留下了一笔数量巨大的财宝。同721工程研究出的神秘yào剂一样,日本关东军秘密保存下的这些财宝,是为了同yào品一起,有朝一日为日本军东山再起而隐藏起来的。这个数量巨大的藏宝库,很可能就隐藏在桃源村蛛网般密布的地下通道之中。 苏梦然爱这个村子,却憎恨她的姐姐,憎恨统治着这个村子的人。 温伶和苏梦然这对双胞胎,是太谷县有名的美丽女子。在她们20岁的这一年,桃源村最有权势的人林非把两姐妹娶进了村子。天真的苏梦然一直以为只要嫁进了林家自己便会有一个幸福的下半生。然而林氏本家和分家截然不同的地位却彻底摧毁了她的梦想。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姐姐嫁给了林非,她却嫁的是林非的弟弟,分家的继承人。一个天生体弱多病的男人。林家的分家本来就是被逐出家门的人。除了分配给他们的一间小小别馆,对于整个村子的事务从来都没有发言权。 苏梦然不是一个甘心让命运摆布的女人。她恨她的姐姐。她懦弱,苍白,胆小怕事,没有一个方面比得上自己,她凭什么成为这个村子的女主人?她要做的,是夺回本应属于她的位置。 王海云的出现,让她明白机会终于来了。 长久以来流传于林氏族人间的传说告诉她,在觉远寺的后面,地道底下,存在着一个日本关东军留下的巨大财宝。王海云找到了她,告诉了她自己的调查结果,希望能够借助她的力量让林非同意她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调查,并把调查的结果公之于众。 觉远寺后山的地道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王海云提出开放觉远寺供她调查。林非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开放觉远寺给她调查将会造成的后果。王海云却没有气馁。一方面她通过自己的关系从太谷县文物局得到了调查觉远寺的政府许可。另一方面,苏梦然也代表分家给林非施加了更大的压力。她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考古发现,她的如意算盘是利用王海云的调查找出本家的过错,给分家制造入主本家的机会。 当王海云拿着政府和分家、元老会的双重许可站在林非面前时,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矮小的女人将会给自己一直维护的古老秩序带来多大的损害。他嘴上虽然同意了王海云参观祭祀仪式的要求,心底里却动了杀机。就像几十年前牺牲少数人拯救了村子的祖先一样,他也必须保护起整个家族。 林非早就下了杀掉王海云的决心,他把自己心中的计划告诉了妻子。他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同魏明lún之间的亲密关系。温伶几乎是泪流满面地听完了林非的打算。这是她的丈夫几年来第一次如此对她推心置腹地说话。他们谈到了村子,谈到了彼此的感觉,谈到了这些年来的错误,甚至谈到了林珞……他承诺等林珞再大一点,就想办法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生活。丈夫的坦诚让温伶忽然觉得他还是爱着自己的。这却让她更加痛苦,她已经爱上了魏明lún,她必须在丈夫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第二天,趁着林非去觉远寺布置杀人计划,魏明lún又来到了林宅。 就在他们纠缠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林非完成了在觉远寺的布置,提前回来了。 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面对着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的妻子,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冷静。他后悔自己答应了她留下了林珞,甚至后悔把她娶进了门,拥有千年历史传统的林家,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背叛丈夫的妻子。 他的计划已经定了,明天就是祭祀仪式举行的日子,王海云即将现场观摩整个仪式并进行调查。为了村子的安宁,他可以牺牲一切,先放下自己事情。 “祭祀仪式就在一天以后,王海云如约来到了祭祀的现场。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死了吗?”林珞睁大了眼睛盯着魏明lún问。 “就和你前几天看见的一模一样。”魏明lún微笑着,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大雄宝殿门打开的一刻,王海云被人发现吊死在原本应该是完全封闭的房间里。身体是僵硬的。死亡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小时。这就是曾经在祭祀仪式上发生的第一起血案。也就是因为出过这样的事情,太古县公安局才决定以后桃源村再举行类似的祭祀活动,必须要有公安人员在现场维护安全。” 王海云的尸体是在祭祀现场被发现的。魏明lún站在沸腾的人群中,远远地望着担任主祭的林非和寺庙住持觉远的表情。他们都没有笑,甚至连一丝变化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被杀,那时候他并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人在面对一个被自己杀死的人时能够如此平静。 林非很快平息了骚动了人群。作为村子里唯一的警察,他走了上去。经过一番调查后宣布王海云是自杀。现场的情况很简单。大雄宝殿上除了正门并没有另一个入口。王海云的尸体是在大殿正中央发现的,当天下着雨,地上并没有脚印,镇上的人更没有做案时间。所有的证据都倒向对林非有利的一面。 他甚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有了熏香这种东西,任何的不可能的杀人都会变为可能。县里的警察在几天之内赶来,一番认真的调查,却最终也只能认定为不可能的犯罪而结案。 “王海云的死最终以自杀结案,我就是当时现场负责办案的警察。或者也可以说,是我害死了她。”话说到这里,魏明lún忽然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林珞。 “到现在你还背负着这沉重的罪。”林珞反问道。 出乎他意料地,魏明lún摇了摇头。 “我不祈求死去的人能够原谅我,因为自那以后,我知道自己从前愚蠢的正义都只不过是幻想。” 魏明lún说着,脸上忽然罩上了一层冰霜。林珞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会忽然转变,她总觉得,眼前的他身上有着数不清的谜团。 “确认死亡后的第二天,我却被林非脾气暴躁的仆人朱其给赶了出来。林非让人告诉我说他不想再见到我。如果我想继续活下去的话,就马上离开桃源村。第二天,趁着林非外出的时候,我再次潜进了林宅。 “温伶的脸上,身上,尽是被人殴打的血痕。我问她这些伤是谁打的,为什么林非不见我,她闭口不答,逃避着与我的说话。 “我知道这些伤一定是被林非打的。 “林非知道了我们之间的jiān情,可是她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不愿意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更不愿意有人因为她而被杀。那时候我知道,即使没有后来的事情,她也不会随我离开这里,离开桃源村的。她爱着这个村子和这里的人们。” 魏明lún忽略了温伶从来没有想过和他离开这里,两人一起生活。 我要走的那天,又去了。她的房间灯火通明。薄薄的门后是一男一女对桌浊饮的影子。那会是温伶?那个男的是谁?这个时候,这个月下,她会和谁在一起喝酒?魏明lún被震住了,他慢慢地靠了上去,偷听起他们的谈话。 “伶,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天我不应该打你。” “不……”温伶似乎yù言又止。不久传来一连串的碰杯声。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我欠你的,欠珞珞的,都太多。” “你……”温伶似乎很惊讶于林非的态度,久久不能出声。 “伶,我道歉,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我不应该强迫你,不应该从你手里夺走珞珞。不应该……可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才会留下珞珞,才会把杀王海云的计划告诉你,你要知道我是这个村子的主人,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必须保护我们的家,必须保护我们的村子不被外人破坏,我的苦衷……你都明白吗?” “我……是我不好,你的难处我都明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了温伶的哭声。 “伶,相信我,还是爱你的。忘了他,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当中。”林非的声音忽然变得软了下来,带着哀求的声音。 “我相信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会离开这里,我会和你一起继续生活下去,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无法像过去一样了……” 门外的魏明lún忽然发现自己的又一个幻想原来永远也只是幻想。他爱的人,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从未想过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他的身体僵硬了,远远看着房间里jiāo错缠绵的影子,很久也没有动一下。 忽然间,他发现了一个异样的情景。温伶的声音停了下来。林非那双粗壮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没有挣扎,也没有搏斗,两个扭曲的影子就在狭窄的房间里jiāo错着。 他想掐死她。 这是那一瞬间掠过魏明lún脑子里的反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温伶,那样温柔的一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为什么他要掐死她? 魏明lún不明白,鬼使神差的,林非掐着温伶脖子的一刻,他的身体僵硬得没有移动。 或许是温伶刚才的话让他的心瞬间已经死了,或许是他事后想起来,他对温伶的爱情,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时冲动而已。 时间就在他僵硬的瞬间流逝,很快的,房间里的温伶不动了。林非的手臂一松,温伶那柔软的躯体就如失去了灵魂般的倒了下来,发出了扑通的声响。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孩子尖利得近乎刺耳的声音。 那个孩子是林珞。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掐死了母亲。 那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魏明lún不明白,自己如果真的爱着温伶,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掐死而无动于衷。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年之后才明白。那是在他不久前的某一天,在温伶的墓前递上鲜花的一刻。 温伶的墓就位于桃源村后山日军留下的抛尸坟场当中。 作为非桃源村的人,温伶不能葬在村中的合葬墓。抛尸坟场中的墓简朴而沉静,就如温伶生前给他的印像一般,一束白色的山花静静地躺在她的坟前。似乎已经足够代表她悲剧的一生。 魏明lún忽然明白,温伶的死并不是他的错,被林非掐住了脖子,她甚至连一丝挣扎和叫喊都没有。那个时候只要她发出一声求救的声音,或许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 是温伶自己选择了死亡。她背叛了她的丈夫,却又不能离开他,或许她早就有了死去的想法。 她不过是借他的手完成了她的心愿而已。 魏明lún还是决定为她报仇。他不能原谅林非,温伶死了,王海云死了,是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他找到了苏梦然。王海云曾经告诉过他苏梦然打算推翻林非。她个子矮小,却并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女人。她那闪烁着的双眼始终在自己的身上游移,他本能地告诉自己不要被她吸引,否则很容易就被她利用。 他也注意到,苏梦然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苏梦然向他介绍说:“这是阿八,在我们家里负责和外边的生意。” 他从此记住了这个阿八的脸孔。 要推翻林家,利用他手里掌握的资料和林氏分家、元老会的权力,只需要一个方法。 这个方法的关键就是林珞。 魏明lún告诉他们以前没有人知道林珞的存在。林非几乎隐瞒得无懈可击。连续五年的祭祀仪式村子里都没有出生一对双胞胎。他们绝不会想到,就在林家宅院的深处,原来还隐藏着一个囚禁了十年的小女孩。 苏梦然要魏明lún做的,就是从林宅里弄出足以证明林珞存在的决定xìng证据。 如果成功会怎样?魏明lún没有想过。他只是想报复杀了他爱人的人。桃源村的权力错综复杂。村民组成的元老会和林家的分家都有权力对村长的家庭进行监督。苏梦然告诉他,一旦得到了林非隐瞒自己双胞胎女儿的确实证据,林非的帝国必然崩溃。 而林非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呢?幼年的林珞呢?他们又会怎样? 当他把温伶留给他,镌刻着林珞和林珂名字连心锁jiāo给苏梦然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苏梦然带着元老会和分家的人来到林宅,把连心锁摆在了桌面上。林非却坚决否认林珞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因为并没有人见过林珞。桃源村的规矩,仅凭魏明lún一个外人的证词,并不足以给林非定罪。 林非却不会知道,一直以来都和林氏本家站在一起,一手制造了桃源村悲哀历史的觉远寺和尚觉远却背叛了他。他声称曾经见过林珞,并要求元老会搜查林宅。林非无奈,只得答应了,只是要求搜查在第二天进行。 林非很清楚,一旦他们在宅子里搜出林珞,不但林珞将会作为祭品被杀掉,自己也将作为背叛的村长以死谢罪;苏梦然将入主村子,日军财宝的秘密也将被她所掌握。 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那一晚,他没有入睡,温伶的死折磨着他,整晚的思绪终于让他明白自己做错的事情实在太多,现在已经来不及挽回。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尽一个父亲的职责,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夜是冷的,火焰是红的。 林珞记得,父亲跪在他的面前痛苦流涕的样子。狭小的房间里,通红的火光染遍了整个角落。就在她以为自己十岁的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候,那个这么多年来一直虐待着她的男人出现并把她从里面放了出来。她认得他,母亲曾经告诉过她,他是她的父亲,无论如何,她不能恨自己的父亲。 “要恨就恨命运吧,恨命运为什么要让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母亲哭了,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母亲哭,那天晚上,她偶然看见了父亲的手掐在母亲的脖子上,母亲渐渐没有了声息,再也不会对她说话了。 她尖叫了起来。 林宅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通红的烈焰染遍了整个天空。 元老会的人包围了房子,苏梦然的姘夫,强壮的男人阿八首先冲了进去。阿八吸食了过多熏香,精神上已经有了一点异常,苏梦然给他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氏父女,并且,杀掉他们。 然后,便发生了林珞在恶梦中无数次浮现的画面。 “或许我应该佩服你的父亲,最后的关头,他舍弃了作为一个村长的自尊,而选择了作为父亲的责任。”魏明lún说。 “是他。”林珞的眼睛红了起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那个疤脸的男人有着天生的恐惧感。他曾经掐着自己的脖子,差一点掐死自己,他眉尖的那道长长的伤痕也是同父亲的搏斗中留下的。 “阿八冲进去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帮助你父亲和你逃走的最后还是我。”魏明lún笑着,说出了最后的事实。 林珞一怔,当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一片火光之中,阿八狠狠地把父亲压在了地上,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林珞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的搏斗。她本能地想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咔啦。 上梁断裂的声音。 一根燃烧着的横梁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到了阿八的后脑上。山一样强壮的巨人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父亲拼命推开了阿八沉重的身体,他看到的是走廊对面魏明lún脸上复杂的表情。 “你们走吧。”魏明lún说。 林非更加茫然地看了面前的男孩一眼,摇了摇头,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这个被自己夺走了一切的男孩会帮助自己。 “谢谢。”五十多岁的男人这么说了一声,艰难地抱起林珞,消失在燃烧着的围墙后面。 为什么会帮他们?为什么要帮他们,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毁了他么? 魏明lún望着父女两人摇晃的身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终究没有迈出一步。临了,他看见了林珞最后凝望着自己的眼神,并不是感激,而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明白了,他不是在帮她,而只是在拯救他自己。 “这就是你屡次帮我的原因。”林珞凝视着魏明lún的侧影,忽然觉得那张冷峻的脸上多了一点无法捉摸的魅力。 “因为你是温伶的女儿,十年前苏梦然派人来抓你回村,救出你的也是我。 “调查许鸳死亡案件的时候,我发现了你就是温伶的女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是凶手,我感觉到了这起案子并不简单。两年前张强的杀人案未破,刚刚发生的案件又是如此相似。你是温伶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变成杀人凶手,所以我把你放了,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在你的身后,到底在隐藏着什么计划,桃源村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在那之后,你一路搜集着证据,来到了桃源村。” “是的。到现在为止,我终于拿到了所需的全部证据……” 林珞笑了起来,姐姐死了,朱桐死了,而她没有死。她终于赢了。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她,魏明lún站在她一边,这扇门后边的财宝是她的了。 “我们进去吧,这扇门后面的财宝现在是你和我的。“林珞转身朝门口走去,手里握着开门的钥匙。 “等等。”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魏明lún。 她转过了身,魏明lún正在面前不远的地方,脸上的冷峻和善意早已散去,换上了一副yīn沉而狰狞的表情。 “怎么……魏叔叔,这门后的财宝是你和我的了……”林珞察觉到了魏明lún身上的变化,警觉地说。 魏明lún却长笑了一声,举着手里的qiāng向她逼了过来。 “是我的……不是你的……” 沙哑的声音在魏明lún的喉咙里蠕动,林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魏叔叔,你难道不是为了查清案子来的……” 魏明lún嘿嘿地冷笑着:“开始是这样,看见了你们为了财宝姐妹情人互相残杀我又改变了主意……破获这起案子可以给我带来升职和权力,而门后的财宝可以给我带来……钱。”他的话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有钱和权,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这是你母亲告诉我的。” “等等,等等……”林珞向后退缩着身体,小心地把钥匙护在身后,“我是温伶的女儿,你爱我的母亲……” “你只是一个杀人凶手。”魏明lún的脸上此刻充满了邪恶,“想通过温伶来利用我……可惜的是我刚刚发现……我已经不爱她了。” “不……魏叔叔……你是一个好人,你一直都在在帮我……” “很遗憾,今天我帮不了你了,因为只有你知道财宝的所在,你必须死在这里。”魏明lún最后冷笑了一声,黑洞洞的qiāng口指向了林珞的心口。 林珞的脸刷一下白了,她没有想到,看似正义的魏明lún竟然会在一瞬间转变了态度,一直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局面,竟然会在一瞬间逆转。 她会死在这里吗?四下里一片漆黑,没有人在那里,也没有人会帮助她。 qiāng声响了。 魏明lún竟然倒了下去。 林珞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另一个熟悉的面孔——王至新。 “是你……”惊魂未定的林珞奇怪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至新握着手里的qiāng,硝烟未尽,没有开口。 她的身后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不是帮你,是帮我。” 说话的正是她的姐姐林珂,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帮她……”林珞看一看林珂,又看看举qiāng对着自己的王至新,一脸迷惑的表情。 “那是因为……”林珂的一只手撑着墙壁,忍住剧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是我的一个棋子,我知道你和朱桐都可以背叛我,所以他是我最后的棋子。” 林珞又看了一眼王至新,一身警服的年轻男人正眼神迷惑地看着这一切,慢慢地朝她靠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林珞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她不相信,本来是自己胜利的一局棋,怎么又忽然变成了这样。 王至新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资料,发黄的纸页上,字迹模糊,年代已经十分觉远。 林珞从他的手里接了过来,细细地看了起来。纸页背后是成打有关桃源村秘密贸易和传说的调查档案,甚至有林家地下熏香加工厂的详细照片,照片的成色尚新,像是不久之前刚刚拍摄的。 “这是……” “在你姐姐帮助下,搜集到的足够摧毁整个村子完整资料,加上朱桐从觉远手中得到的秘密账簿,这些东西一旦公之于天下,桃源村,甚至是这整个村子都会变得不复存在了。”王至新的语气很平静,一边慢慢地叙述着,一边把目光移到了面前的林珂身上。 “姐姐……你……” “对,这是张王牌。”林珂缓缓地说了一句,吃力地伸出手,从林珞手里把资料接了过来,加上朱桐手里的秘密账簿,小心地包好。“你和朱桐都比我聪明,我恨这个村子,即使我死了也要毁了它,所以当我在桃源村外的废墟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一个警察,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这样即使我死了,也能够把这些资料带到村外,让所有人都知道村子的罪恶。” 王至新看着林珂,忽然开口道: “我能够帮你完成这个愿望……也很感谢你曾经救过我,但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恨你的妹妹,这么恨这个村子,想要毁了它?” 林珂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妹妹林珞,目光颤抖着。 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以前。 那是在她和林珞逃出了桃源村以后。他们的家已经没有了,父亲告诉她,在村外的一条小路上等她的妹妹,两个人一起逃出村去,佣人朱其会在出村的路口处等他们。 她等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天雾气很大,山路很不好走,妹妹的身体很弱,几乎走几步就要摔倒。她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避开了后山周围深不见底的悬崖,来到了靠近村口的地方。 “就要到村口了,离开这里,我们就自由了。”她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却发现身边的妹妹忽然不见了。 林珞一不小心,从路边的一个悬崖上摔了下去。 是不是该救她?她的脑海里回dàng着父亲的话,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个活着就好了。 她的心抖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是伸出了手,把她拉了上来。 她以为这样她们过去的怨恨就解决了。 她绝没有想到,林珞在路上刚刚站稳,趁她一个不注意,竟然伸手把她推了下去。 那天的雾仍旧很大,山崖很深,看不见底,没人会来救她,也没有人知道她跌落在那里。 她就那样坠入了深渊。 “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竟然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林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珞,一双棕色的瞳孔里充满了仇恨。 林珞的脸上却对此毫无反应,轻描淡写地一笑。 “父亲说过,你和我之间,只要活着一个就够了。“ “是的……”林珂的脸色忽然一变,哈哈大笑起来,“父亲说的对,我才是林家的继承人,也只有这个充满了罪恶的家庭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人,所以我没有死,我从几百米深的悬崖里活了过来,我要向整个林家复仇!” “杀了她。”林珂对着王至新大叫,王至新的qiāng口指着林珞,却没有扣动扳机。 “是我救了你……是我从坟地的水牢里把你放了出来,是我打开了觉远寺后面的小屋,是我……”林珂歇斯底里地叫着,可王至新却并没有听她的,他在犹豫,现在两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边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男人气若游丝的声音。 “杀了她……因为……你是王海云的儿子。” 话是魏明lún说的。 王至新的心中顿时如五雷轰顶。 他是王海云的儿子?他怎么会是王海云的儿子? “从你一加入刑警队我就知道了,你和王海云长的是如此之像,就连热心助人、坚守正义的xìng格都一模一样。我知道你迟早会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就让你来桃源调查事情的真相,现在看来,你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魏明lún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墙壁,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染得通红。 “不……”王至新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说谎,我怎么会是王海云的儿子,我的母亲是被他们杀死的?” “是的。“魏明lún苦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报仇的话,就杀了她们吧,是她们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 “杀了她们……复仇……”王至新举着qiāng,指着惊惶中的两姐妹,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脸上充满了矛盾的表情。 “杀了她们……复仇……杀了他们……为母亲报仇……” “报仇……” 林珞看见王至新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那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的人的表情。 他的扳机最终还是扣了下去。 qiāng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林珂和王至新同时倒了下去,林珞一阵惊呼,冲到了姐姐的身旁。幸好,林珂只是肩膀被击中,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另一边的地面上,王至新则被一枚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心脏,当场毙命。 qiāng是朱桐开的。 林珞颤抖地走到了朱桐的身边,慢慢地把他抱了起来。朱桐正浑身无力地躺在她的怀里,已经渐渐地没有了呼吸。 是他救了她,这个爱过她的男人,最后还是救了她。 “最后……我终于还是做对了一件事……我爱的人,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朱桐拼尽全身力气地说了一句,终于也停止了呼吸。 狭小的秘道依旧yīn暗,王至新和朱桐死了,林珂因伤过重昏了过去,魏明lún也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勉强地支撑起身体。 只有林珞一个人是完好的,她是这里最终的胜利者。 她不禁笑了起来,是的,她就要赢了,虽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意外,死了这么多人。她终于还是要赢了,林家的财产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地位,金钱,一切都是她的了。 她轻轻地伸出手,打开了那扇门。 门后面是一个大的房间,空dàng的冷风穿堂而过,发出呼呼的声响,依旧没有灯光。 林珞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着,父亲留下的财宝就在里边,她只需要最后努上一把力,这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一级,两级,三级。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她知道,通常储存贵重物品的地方都是一个高台,台阶的后面,或者就是财宝的所在。 长长的鞋跟在冰冷的地面上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阵机械的回音过后,她终于走到了台阶的最后一层。 她已经看到了面前朦胧的情景,半人多高的石头台座就在她的面前,现在只要她伸出手,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她悄悄地伸出了手,生怕别人会看见似的,可是,有谁会看得见呢。 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 刺目的光线几乎令她的眼睛无法看清,一阵晃眼的光线过后,她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却又令人难以置信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人是觉远。 觉远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只有作为林家继承人的她有这里的钥匙,为什么觉远会站在这里?莫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林家的藏宝处? 林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觉远,早已经换下了和尚的长袍,一身轻巧的短衣打扮,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信心十足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觉远的手轻轻地按在身边的大箱子上,“很惊讶吗,最后站在这里的竟然是我。” 林珞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觉远冷笑一声,仔细地欣赏着他最后的猎物:“不,我只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和尚。在桃源村的历史上,和尚总是被人忽略,却总是发挥着最大的作用。” “而我,现在就要得到与这个地位相配的金钱和……权力。” “这一切都是你cāo纵的。” “是的,这个桃源村,本来就该是我的。” 觉远说着,狰狞的面孔忽然间放大了无数倍,逐渐覆盖了林珞的整个视线。 “事实上,这个在桃源村家喻户晓的传说是个骗局,是统治了村子上百年的林家为了维护自己在村里的地位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觉远眨了眨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珞,“传说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林家为了维护在村里的统治,由每一代的继承人口头相传的秘密却是一个事实。除了村子里的普通平民,林家的所有成员都相信这个传说就像历史上曾经存在的无数谣言一样,只是为了蛊惑人心而存在的。” “就连你的父亲林非,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有神明的存在。” “你早就知道这一点。”林珞冷冷地道。 “每一代的和尚,都有维护村长权威的任务。”觉远微笑了一下,“我们还是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吧,关于这个传说之所以成为真实,关于林家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 “因为桃源村在数百年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山谷,因此村里的遗传基因相对稳定,保存得较为完好。相信你们也听说过活化石这一种说法。在桃源村这个封闭的环境里时间越长,人类的基因就越原始,越容易从中破解出遗传学上的信息。遗传基因是一个方面,他们盯上桃源村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觉远顿了一下,说。 “什么?” “双生子。” “为了进行遗传学方面的有关研究,就必须采集相当具有原始研究资料的人类基因数据。并在这些数据的基础上进行生物试验。 “日军在1944年左右在村子西部十公里处设立了研究所,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进行什么样的研究。直到有一天,带着qiāng和大pào来到村子里的日军找到了当时的村长林尽。面对日军毁灭村子的威胁,林尽背着所有的村民和日军私下达成了一个jiāo易。” “什么jiāo易?”林珞脸色苍白地问。 “每隔一段时间提供一对双胞胎村民给日军作研究之用,以此换取剩余村民的安全。”这番残忍的话从觉远的口中说出,他的表情却是平静的,看不出有一丝同情。 “根据林家秘密日志的记载,林尽是一个相当冷酷的人。林家作为村长享受着全村最强大权力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起保护全体村民的义务。这也是整个桃源村都认同的事实。当时林尽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同日军合作。要么,日军便强行占领整个村子,让所有人都xìng命不保。在这种情况下,他最终选择了同日军进行jiāo易。 “同意了jiāo易的日军摆出了一副中日亲善的嘴脸,给村民们送来了缺少的粮食和yào品。被蒙在鼓里的村民们甚至以为日军是来帮助他们的,给日军建立研究所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没有人会知道,林尽同日军的秘密jiāo易给村子带来的灾难。 “日军的研究开始了,桃源村在日军和村长家族的秘密组织下不断有双胞胎失踪。开始村民们还以为是偶然事件,可当这样的不明不白的事情多了起来的时候,他们便开始追究起林尽的责任来。同时,屡次不断的失踪事件也让林尽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罪恶感在每个林家人的身体里蔓延。林家承受了强大的压力。 “日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日军上层对721计划的研究也就越来越怀疑,而受到怀疑的研究所则越想作出研究成果来。对于试验样本的双胞胎要求也越来越频繁。就当所有的村民都对村子里人的失踪感到怀疑的时候,研究所却发生了一起致命的事件,掩盖了林尽和日军就要败露的jiāo易。” “那是什么?” “生物武器泄漏。” “日军由于研究不渗导致了大规模的生物武器泄漏。泄漏的生物细菌流露到了最靠近的桃源村里,造成了许多居民的死亡。也许是天意,每个死亡的居民身上都出现了类似于蝴蝶形的黑斑。关于桃源村诅咒的古老传说开始在村民中流传起来,绝望的村民们开始疯狂地崇拜起本来几乎已经被人淡忘的神灵。无数的人死去,林尽隐瞒了这一切,包括之前死去的人在内。很快,研究所控制了泄漏的dú气,瘟疫消失了。同时远方传来了日军战败的消息。曾经给整个村子带来了恶梦的日军也神秘地消失了。研究所也成为了一片废墟。 “少数村民组成的元老会向林尽质问起了双胞胎村民失踪的事实,林尽为了维护林家的权利,决定把这件事情完全隐瞒起来,却遭到了他的亲兄弟林蒙的强烈反对。林蒙是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人,也是林氏分家的继承人。林氏分家原本是林家的一部分,像是左右手般的存在。林蒙出于良心的拷问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却被拼命维护林家统治的哥哥林尽派人刺杀了。林氏分家对本家的仇恨由此埋下。同时,为了维护林氏在村中的威严,也为了能够解释那些神秘失踪的双胞胎,林尽利用村子里原本就流传的恐怖传说,恢复了曾经延续了千年的双生子祭祀仪式。” “双生子祭祀仪式?”林珞的瞳孔放大了,那正是一切痛苦开始的缘由。 “双生子,历来在传说中就是不祥的代名词,也是村子受到神明诅咒的原因。为了将这种不祥扼杀在摇篮之中,林尽提出了双生子祭祀仪式,就是每五年一次的祭神仪式上,若有人家生出双胞胎,则其中一人必须作为活祭,作为献给夜游神的祭品。” “而你刚才说夜游神不过是一个谎言。”林珞说。 “是的,夜游神是一个谎言,所以双生子的活祭同样也不过是一个村长和担任祭祀的和尚合谋起来的谎言而已。我不知道当时的住持拿了村长多少的好处,总之,这个秘密随着时间的推移由历代村长的继承人和住持的继承人流传了下来……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活祭……”林珞的声音颤抖着,“那么,用作祭祀的婴儿哪里去了?” 觉远的嘴角一翘,缓缓开口道:“从林尽开始和日本军合作时,就由日军通过研究所错综复杂的地下秘道,秘密地在后山的围墙外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坟场。所有曾经用作试验品的双胞胎遗骨都保存在那里。用作祭品的双生子大多作为日军的试验品成为了标本,而没有研究价值的头骨则抛弃在了秘密坟场的泥土下。” “那么用作祭品的婴儿呢?” “或者是饿死了或者是被野狼吃了……总之不会活下来。”觉远冷笑着,脸上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利,为了村子的稳定,牺牲部分人又何妨?只有林家是始终站在顶端的。” 林珞的身体颤抖着,林家所犯下的如此残忍的罪孽令她目瞪口呆。一直以为林家只是继承了统治者某些残忍的血液,也许真的如觉远所说的,他们这个家族,自很早以前开始起就是一个受到诅咒的家族。 “你已经看过那些尸体了。不过是一些已经腐化的死尸而已。你也是林家的女儿,根本就不会在乎……”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是林珞打的。 觉远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加得意起来:“现在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会有你们林家的悲剧,为什么你要和你的姐姐自相残杀,这些都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不……可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十几年前我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打杂僧人。而你的父亲,矮小卑微,随时可能被贬进分家的别馆,被自己的弟弟取代。 “桃源村的账簿分成两部分,掌握在寺院主持和桃源村的当家手里。为了推翻父亲在村中的地位,使自己成为桃源村的主人,你的父亲找到了我,希望我为他悄悄地偷出记载着桃源村生意的秘密账簿。他相信,那上面一定有足够推翻你祖父的证据。呵,就像当初苏梦然干的一样。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沙弥,在这个寺庙里毫无地位。为了能够改变自己的生活,我冒着生命危险从主持的房间里偷出了账簿。我们从里面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日军撤走以后,觉远寺的和尚利用日军留下的生化武器配方,制造出了具有迷幻剂作用的熏香,通过对外销售牟取了大量的利润。而熏香生产的过程中本身有剧dú。被诱骗参加熏香生产的村民一个个古怪死亡,村里却没有给他们任何的补偿,统治了村子几百年的林家,只是把村民们当作赚钱的工具。 “利用账簿里的秘密,我和你的父亲一起联合元老会推翻了你的祖父,在这个村子里建立起了新的秩序。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扶植起来的新领袖,会在村里给我一个和我的功劳相当的地位。却没有想到,他和你的祖父一样偷偷地进行着熏香贸易,却一点点地削弱着寺庙在村里的权力。 “我终于当上了主持,可那有什么用?他掌握了迷幻熏香的配方,为了让寺庙不再限制林家的行动,他找出各种理由缩小寺庙的规模,最终让寺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孤家寡人……只管着一本无关紧要的账簿!” 觉远歇斯底里地说着,口中喘着粗气,呼吸急促起来:“我去找他理论,他竟然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和尚……永远也不要妄想什么金钱和相称的地位。我愤怒了,我发誓,是我帮你父亲取得了一切……无论用什么手段,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这个村子握在手里。” “所以你背叛了我的父亲,又背叛了苏梦然……” “是的,要向你的父亲复仇,就要利用苏梦然。苏梦然只有借助我的力量,才能搬动元老会,做十年前林非对他的父亲做过的同样事情。你的父亲死了,苏梦然取代了他,这个女人却和你的父亲一样地防着我。 “是我利用朱桐除掉了苏梦然的心腹疯子阿八,你又杀了苏梦然,然后,你们在这扇门外自相残杀,我只要在这里一个人悄悄的等待最后的胜利者……” “我只是不明白,你并不是林家的继承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林珞不解地问。 “这里原本就是我的!日军留下的一切秘密都保存在觉远寺主持的手中,包括这个藏宝库,而你的父亲居然连这也剥夺了……”觉远的脸色一变,“我只是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林珞笑了起来,是呵,每个人都以为这扇门后的东西是他自己的,其实他们都只是在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互相残杀。她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姐姐死了,恋人也死了,一切都没有了。她要这些财宝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目光迷惘了起来,也许从来她的xìng格就是yīn险残忍和温柔善良的结合体,她茫然地看着觉远。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过来,一点点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她要死了吗?这次她没有反抗,也许,她真的要死了。 “我不会放过你。”她又听见了这句话。 林珞睁开了眼睛,模糊地看见面前扼住自己的男人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很模糊,看不清楚周围发生的事情,只看见一个老年男人朝自己冲了过来,嘴里拼命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姐……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醒醒,小姐……” 她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被这样称呼过了。 她太累了,她的手沾满了鲜血,她不想再这样痛苦地生活下去。她想起了她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现在,觉远也死了。 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尾声 林珞睁开了眼睛,一抹淡色的阳光懒洋洋地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了房间里。 距离桃源村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觉远死了,死在了林家的仆人朱其手中。因为担心林珞和林珂的安危,他悄悄地尾随着林珂进入了洞内,目睹了那血腥的残杀,并冒死从觉远的手中救下了林珞。他带着林珞和林珂离开了地下的秘道后,觉远打开了财宝,触发了日军留下的巨型弹yào库,轰鸣的bàozhà声轰动了整个太谷县,几乎所有的村民们都感觉到了地面下传来的巨大震动,谁也不会想到,那些永远深埋在泥土之下,再无人知晓的恩怨和情仇,在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太谷县公安局在第二天接管了整个村子,一天后,来自山西省军分区的防化部队也抵达了这个隐蔽于山中的人间仙境,根据极少数内部媒体的报道,动用军队的原因是防化雷达在附近发现了剧烈的地质变动和dú气泄漏现象。 桃源村的村民也被从村子里完全疏散,这个原本是一片黄土中的绿洲,在经历了这样大规模的一场bàozhà之后,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不久,一份包装完整的资料寄到了王海云曾经就职的燕江市档案馆,里边披露了日军秘密研究所进行生化试验和桃源村村长苏梦然常年制造迷幻剂进行非法贸易的惊天信息。 三天后,桃源村后山秘密的坟场被发现,布满鲜花的地下坟场中挖出了数以千计的人骨,这成为了日军进行残酷人体试验的最大证据。 两个星期后,燕江市公安局负责处理燕大中文系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被秘密取消,曾就职于专案组的刑警队长魏明lún和年轻刑警王至新的人事档案神秘地消失。对于燕江市公安局来说,这两个人和曾经发生在燕大中的神秘谋杀案,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个月后,某南方城市一幢再普通不过的三室住宅里…… 嘎吱一声,房间的门打开了。老人端着一份丰盛的盒饭,缓缓地走进了房间,放在了林珞的桌子上,又深深地鞠了个躬,转身向外走去。 “朱伯伯。” 就在老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房间尽头的时候,林珞开了口,今天的天气很暖,休息了一个月,她觉得该是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小姐。”朱其老人缓缓地又转回了身子,对林珞低了低头。 “可以……带我去看姐姐吗?” 犹豫了半晌,林珞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要求,轻盈而充实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跳跃着,不用心听的话,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漏掉。话终于说出了口,林珞眨了眨眼睛,远远地凝视着近处的老人朱其,她期待着他能够说出自己希望的回答,即使他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母亲说的很对,她们本来是亲姐妹,为了她的姐姐和那些死去的人,她甚至愿意用自己剩下的整个生命去弥补自己所犯过的错误。 哗啦。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刺目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窜进了林珞的眼睛里。她本能地眨了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恍惚中她看见了朱其望着自己的笑容,她也笑了,她的判断并没有错,今天的确是一个结束一切的好日子。 林珞轻轻拉开了房间的门,此刻的天气正好,房间被充满暖意的阳光映得明亮无比。薄薄的幕帘后面,卸去了厚重化妆的林珂正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一直安祥地沉睡着。 林珞就在那里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从桃源村的地狱中逃出已经一个月了,受了重伤的姐姐却仍旧没有醒来。朱其走遍了所有燕江市最好的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都是因为伤势和刺激过重,使得她自己封闭了与人jiāo流的心智,换句话说,当一个植物人这样沉睡下去,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珞微微地笑了一下,揭露了桃源村地下隐藏的黑幕,一直被林家利用来生产熏香的可怜村民也不再会被那些有dú的化学yào品伤害了罢,朱桐母亲的悲剧也不会被重演了。林家所犯的罪恶,到这一代,应该有一个终结了。 林家在海外的秘密账户给她们留下了数量巨大的遗产,有着忠心的仆人朱其的照管,或许一段时间过后,等一切事情都平息了,她也能够回到学校再继续她的学业,静静地和姐姐这样两个人生活下去…… 至于那些谎言,争夺与背叛,也就被深深掩埋在了桃源村地下迷宫的巨大尘土之中了…… ------------------------------------------------------- 访问小说分享者(大小猫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163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