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惊魂》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唯美爱情】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iqugedu.com【罗小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镇惊魂》作者:[美]本特利? 第1章 突闻噩耗 杜戈?阿尔宾站在门廊里,望着远方松柏葱茏的山顶。这是夏季的第一天,也 是他暑假开始的第一天。严格地说,夏季还没有到来还得过三周才到夏天;甚 至也不是他暑假的第一天一一放暑假是上星期六的事情了。这只是放假后的头一个 星期一,此时他站在栏栅前,欣赏着眼前的风景,感觉很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树林那特有的气息与早餐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松柏与熏ròu、花粉与煎饼,这是清晨 独有的味道。 外面很凉爽,清风拂面,可他知道这长不了。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 中午时分,温度会达到35度左右。他的目光停在远方地平线处,一只苍鹰在天上懒 懒地兜着圈子,圈子越兜越大,它也越飞越远。他看到山岭上有灰色的烟雾从树丛 间升起,升上天空。再仔细看看,能看到像兔子、松鼠、蜂雀还有鹌鹑这样的小动 物在微风中蹦来跳去,极为活跃。今天他日出而起,每个星期一早晨他就是这样。 这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需要,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马上要做的工作常常使他在早 晨就不得安宁,但却没有什么压力。他用不着急急忙忙地穿衣服,用不着三口两口 吃完早饭,扫一眼报纸上的大标题。其实,他什么也用不着去做,他有整整一天的 时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身后的前门打开了,他转身扫了一眼,听到门闩咔嗒一响。 他的妻子特丽丝从纱门里探出头来,问道:“早晨想吃什么?” 他望着她那蓬乱的头发,没有完全清醒的容颜,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不饿, 什么也不吃。来,到我这儿来。” 她毫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了,外面太凉。你不能一放假就连早饭也不吃了。 早饭可是……” “一天里最重要的一顿,”他抢过话头说道,“这我知道。” “得了,你要吃点什么,鸡蛋zhà面包片还是蛋饼?” 杜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了别人家早饭的香味,“就鸡蛋和熏ròu吧。” 她说道:“最近你吃的含胆固醇高的东西太多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问我吃什么呢?” “那是考你呢,你没及格。”特丽丝关上了纱门,“等你同大自然聊够了就进 来。把门关上,今天早晨外面挺凉。” 他笑了起来,“没那么凉。” 她已经把门关上了,杜戈一个人留在门廊里,望着镇那头山岭峭壁上大片的松 树。黄火的烟雾变浓了,扩散开,飘上海水般蓝蓝的天空。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渴望着夏季的到来,盼望着呼吸到甘美的自由,但和刚才又不一样了,微风送来 的气味有苦有甜,那淡淡的香气是他所熟悉的,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失落感,这是 什么样的情感他自己却说不上来。 这种情绪消失了,他离开栅栏,走进屋里时,一只蜂雀在他头上嗡嗡叫着飞向 厨房窗户旁的电线。特丽丝已开始做早饭,她忙着把自家做的面包切成片然后烘烤。 炉子上有一只锅,旁边有一硬纸桶,里面是麦片。她身边的台子上立着一大罐桔子 汁。她抬起头看着丈夫走了进来。 “把比利叫起来。”她说道。 “夏天了,他愿意睡就睡吧”。杜戈回答道。“放暑假了。” “我可不愿意让他睡个没头儿,把一天的时间都浪费掉。” “一天的时间?刚6点半。” “就叫他起来,”她说完又切起面包来。圆圆的面包被她精心地切成了大小一 样的小面包片。 杜戈脚步咚咚地上了楼,想让这故意做出的声音弄醒比利。这所A字型尖顶房的 顶层就是比利的卧室,此刻他头脚颠倒着躺在床上,身子钻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两 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他进了屋,从扔在地上的内衣、袜子、衬衣、裤子上迈过去。 绿窗帘没有拉紧,阳光从缝隙处泻进来,照在斜面墙上的那些摇滚歌星和体育明星 的广告画上。他走过去,把蒙在儿子头上的被子拉开。“得了,小伙子,到点了, 该起床了。” mpanel(1); 比利哼了几声,懵懵懂懂地伸手拉被子,又要往脸上盖。 杜戈撩起被子,这下比利够也够不着了。“起来,太阳都出来了。” “几点了?” “快9点了。” 比利睁开一只眼,瞟了一下吊在床上方的手表。“才6点。你出去!”说着他又 伸手使劲去够被子。 “是6点45。到点了,该起来了。” “行了,我起。你走!” 杜戈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特丽丝醒来的时候特别凶,总是一声不吭,yīn沉着脸, 同谁也不说话。这孩子跟他妈一样。杜戈正相反,当年他同屋的一个老朋友说他一 到早晨就。高兴得叫人讨厌”。他和特丽丝在一起早就学会了睁开眼半个小时之内 谁也别理谁。 他看着比利拉上被子。虽说他马上把头钻了进去,但杜戈知道他是醒了,一会 儿就会下楼的。 杜戈又说了一声“起床”,尽管没有反应,他还是下楼了。他在台子前坐了下 来。这个台子把厨房和起居室隔开,也是他们吃早饭的地方。 特丽丝正在搅着燕麦粥,回过头来问道:“今天你打算干什么?” 杜戈咧嘴一笑:“暑假了,我没什么计划。” 她笑了,“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她说着关上炉火,从碗柜里拿出三个盘子。 “我还以为你能把比利叫起来呢。” “他起来了。” “他没下来,也听不到楼上有什么动静。” “你让我再上去把他拖下来?” 她摇摇头,“我去吧。”她走进起居室,抬头望着上面的栏杆喊道:“吃饭了。” 声音很大,带着怒气。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杜戈说不来。“饭好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脚跺地板的声音,两分钟之后,比利下楼了。 吃完早饭,特丽丝到园子里干活去了。比利看完电视节目《今日》就骑上车到 树林里练摩托车越野了。7月底他要参加摩托车锦标赛。房前有一条通向树林的脏兮 兮的小路,小路在树林里蜿蜒盘旋,直达山里。杜戈看他疯了似的在路上骑飞车, 就在后面喊了一声“小心哪!”比利也许没听到,也许就根本不在乎,反正是不理 不睬。 特丽丝正在割草,她抬起头说道:“我可不喜欢他这样骑车。” “没事儿。” “不是没事儿,这太危险了。早晚有一天不摔断胳膊就得摔断腿。你可别给他 打气。” “不会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椰输道:“喂,你可别跟我说一看见他骑着飞车进树林 就觉得特别像个男子汉。” 特丽丝朝他玩笑地吐了吐舌头,又割起草来。 杜戈回到屋里关上电视,站在屋子中央想了一会儿。这天上午他还有几件事要 做。两个星期以来又是期末考试又是送毕业生,手头上有几封信一直忙得没顾上回 复,他计划先把这些处理完,然后再安下心来干点儿杂事,得盖一间储藏室,这是 个大项目,在这之前,他还要给自己先放一个星期的假。三年前他就答应过特丽丝 在后园子里给她建个储藏室存放工具、木柴和一些零零星星的东西。3年来每到6月 他就发誓马上动手,可一直就没干起来。不过,今年他终于买了预制件,打算付诸 行动了。他的计划是,这星期看看书,再消闲消闲,放松一下。他心里清楚,自己 不擅长体力活儿,拿起工具来,笨手笨脚,所以照理说一两个星期就能盖成的储藏 室,他得耗去整整一个夏天。而且,他还得确保这个假期至少得休息一段时间。 他穿过厨房和过厅来到卧室。他的书桌放在铜床的另一侧,紧靠盥洗室,很不 方便。打字机没有遮盖,落满了灰尘,旁边是一堆书和报纸。他在椅子上坐下,把 东西推到一边。这把椅子是金属架子的,硬邦邦,他本想要的是木制转椅,现在权 且用它来代替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账单,账单,还是账单。还有一封过去 学生的来信,这个学生已经参军了。 他的资金申请表。 他丢下桌子上的一切东西,只拿起这张黄色的申请表,一声不响地盯着。联邦 政府向某些专业教师提供为期一年的带薪休假,这样,教师可以做一些研究工作。 他实际上不想,也没必要做什么研究,但他非常想休假一年,他还绞尽脑汁编了个 很能说服人的申请。他本来打算上个月就把申请发出去,可被他自己耽误了。他看 着表格上的申请期限。 6月17日。 还有5天的时间。 “见鬼,”他嘟囔着把申请表装进信封,写上地址,贴上邮票。然后走出屋门, 下了门廊。“怎么了?”特丽丝问道。 “我忘了把研究申请寄出去了。” 她朝他咧嘴一笑。 他跨过石子铺的汽车道朝邮箱走过去,拉开邮箱铁门,把信扔了进去,竖起红 旗后就走了回来。他赤着脚,走在路上格外小心。吃午饭的时候朗达就会把信取走, 4点钟左右信就到邮局,明天早晨就能到凤凰城,这之后再过两三天就能到华盛顿了。 他回到屋里核对账单开支票。 杜戈和特丽丝在门廊里用午餐,吃的是三明治;比利是在屋里吃的,一边吃一 边看重播的电视剧。天气有点儿热,但还是挺宜人的,桌子上斜撑着一把伞,挡住 了烈日。吃完饭,杜戈收拾餐具,然后两人坐在门廊的椅子上读书。 一个小时过去了,杜戈想舒服一下,享受享受,却放松不下来。他不时抬起头, 听听有没有朗达那辆车在刹车时发出的刺耳声,心里不断想着他的申请是否会在邮 局耽搁,他又奇怪又有些气恼,时间到了,邮差怎么还没来。他看了一眼特丽丝。 “邮差还没来,是吧?” “我不知道。” “见鬼,”他嘟囔着。他知道申请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让邮 差当替罪羊没有道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要责怪朗达。他到底在哪儿呢?他又拿起 书想看下去,没看几眼就看不下去了,他没有心思欣赏书里的词句。他的脑子东想 西想,一个句子读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把书放在身边的塑料桌上, 坐在椅子上闭了一会儿眼。他听到特丽丝打开门,进了屋,听到她在厨房里给自己 倒水的声音。 他没有听到邮差的汽车声。 特丽丝出来了,她的赤脚踩在地板上吱吱做响。他睁开眼。有问题了。平时, 鲍勃?朗达在11点左右,最迟在12点就来了。他是个好聊天的人,常常是碰到熟人 就聊一聊,但他对工作很负责,效率特别高。每年他的这条邮路都会增加新客户, 外面有些人在这儿有他们的住所,夏天就来度假,但朗达聊天送信两不误,到了4点 就把信送完了。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听他说,他就会告诉人家,他送信一送就是20 年,当年威利斯镇没有几户人家,那时他这个邮差还是个兼职。现在他头上带着一 顶邮差帽,身上穿着西部上装和他喜欢的牛仔裤,开着那辆蓝色的道奇旧车。他身 材高大壮实,蓄着白白的胡子。他严格遵守邮政规则,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病了, 也不会耽误工作。 今天则不然。 他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一刻了。 他站了起来,说道:“不能再等了,我要到镇邮局把申请发出去。4点钟镇邮局 就把邮件发走了。要是申请不能及时送到,我就完了。” “你本来就不该等这么久。” “我知道。可先前我还以为申请已经发出去了呢。” 特丽丝站了起来,她拽了拽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的短裤。“我要去镇里,我发 吧。” “你干吗要去镇里?” “为了晚饭,”她说道。“我昨天忘了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我去吧。” 她摇摇头说:“你呆在这儿休息。明天还得刷门廊呢。” “哦,是吗?” “是啊。去把信拿来。我得穿上鞋,还得整理整理优待券呢。” 杜戈格格地笑着又走到邮箱处,她把信从邮箱里拿出来,返身走回屋里。窗帘 拉上了,午后的阳光被挡在外面,帽架子旁小桌上的电扇转动着,送来阵阵清风。 屋里左侧的墙边立着个书柜,另外还有一个长沙发,比利正坐在沙发上看《火石》。 “关上吧,”杜戈说道,“你怎么能把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电视上?” “我没浪费时间。这是《火石》。另外,现在放暑假了,我应当干什么?读书?” “对。” “没人拿读书做消遣。” “我和你妈妈就是。” “我不。” “为什么?” “需要的时候看书,这就不错了。” 杜戈摇摇头。“节目完了,就关电视,得干点儿别的事情。” “行。”比利不耐烦地说。 特丽丝从卧室走出来。她穿着薄薄的水手衫,白色的新短裤,戴着墨镜,肩上 背着皮包,手里拿着钥匙。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个马尾巴。“怎么样?”她把 身体一转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苏珊?圣?詹姆斯?” 杜戈开了一句玩笑。 她在他的肩上打了一拳。 “疼。” “活该。”说着,她从台子上拿起购物单,“除了牛nǎi、面包和晚上吃的东西, 还需要什么?” “可乐,”比利说道。 “看看吧,”她说着把单子放进皮包里。 杜戈把那个信封jiāo给了她。特丽丝向屋外的汽车走去,杜戈跟着她走出去。 “可乐,”比利在屋里又高声喊了一遍。 她笑着上了车,“一个小时左右我就回来。” 杜戈把头探进车里,亲了她一下。 “明天你得刷门廊了。” “明天我刷。” 特丽丝倒了一下车就朝通向镇里的那条脏路开去。她摇起车窗,挡住外面的灰 尘,打开空调。空调送出的第一阵风潮湿而不新鲜,车子从树林边别人家房前经过 时,送出来的已是于爽清凉的风了。道路围着小山转了一下,就向小河方向伸展。 她以当地人特有的自信加速驶过了道口。 肮脏的路变成了大马路,她的车也开过了第一个jiāo叉口。暑假到了,她很高兴, 杜戈放假了,她得立一些规矩了,每年夏天她都要这样做。是啊,他休假了,这多 好啊,她也需要休休假,可惜,为人母,为人妻,怎么休假呢,这是全日,全年的 工作。要是让杜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话,那他就会整个夏天都会浪费掉,坐在门 廊里看书,什么也干不成。她还得告诉他饭该做了,饭后得催他收抬餐具,还得经 常跟他唠叨,说房子要经常维修,这得人干,房子自己不会修复的。当然不可能指 望他担起做母亲的责任,但他可以打打下手,比如用吸尘器除尘、刷洗餐具、收抬 园子。大部分工作还是她来干,但如果能为她分担一部分,那对她的帮助就太大了。 今天镇子里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贝尔斯商店停车场只有几辆车,通向湖边路上 的野营车和车站货车也没有几辆,星期一下午常见的上下班繁忙景象看不到。她开 车经过车站,拐人松林街,朝邮局开去。 邮局里一向人很多,今天也不例外。小小的存车场挤满了旧车和小卡车,好像 比往常还多。有三辆车排在路上,等着车位。 特丽丝不想在这里等,就把车开到隔壁一家按摩治疗室的停车场,停在一棵松 树的树荫下。她走出停车场,发现邮局这个黄褐色建筑前的旗杆上国旗和亚利桑那 州的州旗都降了半旗。哪个重要人物今天去世了?没有啊,也许是某个著名人士死 了,可她没听说呀。 她拾阶而上,推门走了进去。邮局屋顶上的水池使室内的温度降了下来,但湿 度却增大了,这样算下来,只是打了个平手。人们从柜台那里就排起了长龙。邮政 局长霍华德?克罗韦尔就在柜台里,特丽丝一眼就看到他胳膊上戴着黑纱。她心一 沉,这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排队站在了格雷迪?丹尼尔斯身后。这人还是有生 以来头一次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站着。 他转过身冷静而严肃地对特丽丝说,“可耻,真是太可耻了。” “怎么了?” “朗达。” “出什么事了?” “你没听说?” 她摇摇头。 格雷迪压低了声音,“今天早晨开qiāng自杀了。” 柜台前,有顾客办完手续离开时,局长就会抬起神情恍惚的双眼说,“下一个。” 特丽丝盯着前面的霍华德,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冷飕飕的奇怪感觉。邮政局长 的双眼潮湿发红,双颊也是通红通红的。显然,朗达之死令他震惊,同时也深深地 伤害了他。他平时说话粗声大气,此刻声音却是低低的;拿邮票或找零钱时,双手 都在颤抖。鲍勃?朗达不仅是他的雇员而且还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每到星期六晚上, 人们几乎总能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一面喝酒,一面探讨世界的前途命运。谁都知道, 霍华德的太太两年前离开了他,但他一直坚持说她是在老家照看病弱的母亲,而且 从那之后他和朗达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朗达的太太埃lún还抱怨过,说丈夫给霍 华德的时间超过同她在一起的时间。 长队不停地向前移动,轮到她和格雷迪了。 “下一个,”邮政局长说道。 格雷迪走上前去。“我来领邮件。” 特丽丝看到柜台前贴着一个告示:新邮差到来之前,邮件周一、三、五送出。 本局暂定二、四开门营业。不便多多,敬请原谅。 告示旁边是鲍勃?朗达的讣告。 “你什么时候能雇到新人?”格雷迪问道。 “我不亲自雇人,”局长答道。“凤凰城总局每年公开招聘一次,这事由他们 来管,他们会派人来的。我今天早晨打了电话,提出要人,但也得过几个星期。” “朗达这事真丢人,太丢人了。”格雷迪说道。 霍华德默默地点了点头。 格雷迪拿着自己的邮件,挥挥手走了,特丽丝来到柜台前。“你好吗,霍华德。” 她亲切地问道,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耸耸肩,目光迷茫,“还行吧。” “我是才听到的。真是……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是啊。” “鲍勃不像……我是说,他不像干这事儿的人。” “整整一天了我就是对人这么说的。我不相信他自杀。人们说出这种事总是有 原因的。或者是离婚,或者是丧偶,或者是失业,可他什么原因也没有。昨天晚上 我还去了他家,我和他还有埃lún坐在一起吃了晚饭,聊得也挺投机,一切都很正常, 他一点也不悲伤,不比平时高兴,也不比平时难过,不比平时话多,也不比平时话 少,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没和埃lún吵架,过去他们两口子一打架,我和他就 不呆在家里,到外面去吃点儿什么。”他摇了摇头,目光停在柜台上,然后抬起头 望着特丽丝,竭力挤出个笑脸,但效果并不好,悲伤的面容显得很可怕。“你有什 么事儿?” “我是来发封信,另外再买本邮票。” “一本邮票,”霍华德说着就从柜台下面拿出邮票放在她的面前。 她付了钱,手又在他的手背上接了一下。“需要什么就来个电话,什么时间都 行。” 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行。” 她离开柜台,身后传来局长那无精打采的声音:“下一个”。 第2章 旧去新来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全镇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叫鲍勃,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他。 墓地在小山旁,挤满了人,来晚的人只好站在铁门外。鲍勃生前没去过教堂,所以 埃lún决定仪式在墓地举行。她站在牧师身旁,身着没有装饰的黑衣裙,眼睛盯着地 面,右手紧紧地攥着一条脏兮兮的手绢,手指还下意识地捻搓着。有传言说她看到 丈夫尸体时,简直就疯了,又喊又叫,冲出家门,把衣服也脱了。后来还是罗伯茨 医生制服了她,使她安静了下来。此刻,她那两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一边一个搀扶着 她,看到此情此景,杜戈相信了这个传言。 报纸上对邮差自杀做了一般xìng的泛泛报道,考虑到家人的方方面面,礼貌地掩 盖了一些细节。但镇上有一些听了让人头皮发麻的说法却通过比报纸更快捷更有效 的渠道传播着,第二天中午,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整个过程。显然,朗达起床时, 她的妻子还在睡梦中,他来到车库取那支锯短了的猎qiāng,然后走进盥洗室。他脱掉 衣服,躺在浴盆里,把qiāng管chā进嘴里,扣动扳机,子弹把脑袋打了个洞。埃lún跑进 来时,鲜血、碎骨、碎ròu已溅在身后的瓷砖上,一片狼藉。 当然也有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杜戈根本不信,说是朗达坐着给qiāng上油,子弹 是在他肚子里zhà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把qiāngchā进眼眶,挤出眼球才开的qiāng。不过, 这些站不住脚的说法根本就没有市场,葬礼这天也只有一种说法还在流传。 邮差的自杀对比利震动很大。他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健在,养的小宠物也没 死过,这是他对死亡的第一次切身体验。他和镇上大多数孩子一样喜欢朗达,听说 邮差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连两天他表现得很听话,但心情沉重,闷闷不乐,话也 少多了。杜戈和特丽丝仔细探讨了一番该不该让他参加葬礼,最后决定不带他去, 他们认为看到送葬人和棺材有可能在他心里留下创伤,那天上午请人看着他,回家 后,给他讲讲葬礼的情况,保证让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师站在墓前,对着棺材读了几段圣经上的经文,这是他事先选好的。他巧妙 地回避了邮差的死因,只提到死者生前的光彩之处以及他的死给家庭和社会带来的 损失。 杜戈在听牧师的这番泛泛评论时,发现自己思想并不集中。虽说他感到了悲伤, 但他应更伤心才对。想起朗达他就激动,听这番颂词他也应该激动。他觉得牧师的 颂扬缺少的是对朗达的精神的歌颂,他还认为如果让别人来,许多人都会比他讲得 好,说得更动人。比如说,乔治?莱利。 比如说,邮政局长霍华德?克罗韦尔。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他看到了邮政局长。他正站在朗达家人的旁边,穿 着为这次葬礼专门买的黑衣服,毫不掩饰地低声抽泣着。一望可知,他在仔细地听 着牧师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睛死死地盯在棺材上。 杜戈皱紧眉头。邮政局长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杜戈从来没有见过,他穿着 浅蓝色的邮政制服,与其他送葬人穿的传统的令人感到压抑的黑色葬服形成鲜明的 反差。这个人高高的,很消瘦,脸长,面色苍白,头顶上的红头发蓬蓬乱乱。他眼 望远方,明显地露出了对这个葬礼的厌烦。尽管杜戈离他比较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从站姿上可觉出他的傲慢,从歪着的头可觉出他的蔑视。他懒洋洋地转过头望着 牧师,阳光照在他上衣那排钮扣上,显得俗艳俗艳的。那身邮政制服穿在别人身上 就很神气,甚至令人肃然起敬,但在他身上却很可笑,小丑一样,使这种场合没有 半点儿沉痛可言。他转过头来,目光扫向人群。杜戈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 觉得他直直地盯着自己。这令他措手不及,他不敢同他对视,赶忙朝霍华德的方向 望去。 特丽丝也在看着邮政局长,但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个人。她的目光停在局 长的脸上,望着他那湿润涸的双颊和颓唐的表情。看上去他显得那样失落,那样无 望,那样无能。她决定以后得找时间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可能这星期全镇有一半 人已经向他发出了这种邀请,但她清楚霍华德更喜欢他们两口子,他们没准儿能使 他快活一点。 她朝站在局长身边的埃lún?朗达望过去。她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这个女人,她 对自己的丈夫总是那么严厉,太逼人,太追求身份地位了,可他总是那么亲切,那 么从容不迫。很显然,她此刻很痛苦,从她那呆滞的目光就可以看出来。埃lún深深 地爱着自己的丈夫,他的离去使她很难受。特丽丝同情起这位寡fù来,觉得眼泪在 眼眶里滚动,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头上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十点钟就感到太阳已经很热了。在这里,镇子的全貌 可以说是尽收眼底:接过小餐馆的蓝墙望出去能看到商会,购物中心的建筑在树木 间隐约可见,远处还可以看到加油站和快餐店的色彩斑斓的标志。走过墓地与高尔 夫球场间的草地就是镇子原来的中心区:报社、图书馆、酒吧和警察局,这些建筑 错落有致,相距不远。当然还有邮局。 邮局。 特丽丝发现自己无法再看一眼这空无一人的邮局了,它显得悲痛不幸,好像被 人抛弃了,其实是为了这个葬礼它才关门一天的。她擦了擦眼睛,集中精力倾听牧 师的悼词,同时两眼盯在红木黑棺材上。那棺材圆圆的,滑滑的,很像一块光洁的 大石头。特丽丝知道朗达一家是买不起这么昂贵的棺材的,加上邮政当局买的保险 也不够。她得让杜戈调查一下,看看镇上是不是有人发起募捐来帮助支付葬礼的费 用。如果没人干,他们就干起来。邮差的遗属是要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才能摆脱 痛苦,摆脱葬礼的沉重负担。“你从土中来,”牧师念诵着,“应回土中去。” 特丽丝和杜戈互相望着,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阿门。” 棺材放进墓穴里,埃lún和她的孩子们走上前去。镇子里一片寂静,大多数人都 来参加葬礼,甚至连偶尔的汽车声或动力工具声都听不见。 埃lún弯下身捧起一把土,把嘴压在土上,喃喃地说了句什么,撒在墓穴里。这 之后她两腿一软,扑倒在地,双拳在地上砸着,放声痛哭。她的一个儿子把她搀起 来,另一个儿子轻声劝慰着,尽力让她平静。罗伯茨医生推开人群走过来。在场的 大多数人出于尊重出于礼貌把脸转向一边,但杜戈发现那个人却毫不顾忌地盯着这 个寡fù,脚跟一抬一抬的,好像在欣赏眼前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一切都结束了。医生握着埃lún的手,她直挺挺地站在墓旁,她的 儿子象征xìng地把一捧捧的土洒在棺木上。 牧师做起最后的祈祷。 仪式结束了,人们排队走上前去慰问。埃lún嚎啕了一阵,再一次陷入迷茫,动 作也迟钝了。她的两个儿子泪流满面,鼓足劲架着她。牧师、罗伯茨医生、霍华德 同这一家人站在一起。局长旁边的那个陌生人则站在圈外。这次距离近了,杜戈把 这个人的五官看清楚了:尖尖的小鼻子,敏锐的蓝眼睛,一张高深莫测的脸。 特丽丝紧紧握住埃lún伸过来的双手。“你很坚强,你会挺过去的。这痛苦现在 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实是会过去的,你会挺过去的。好好过日子,鲍勃也是要 你生活下去的。” 埃lún默默地点了点头。 特丽丝看看这个儿子,又望望那个儿子。“照顾好母亲。” “阿尔宾太太,您放心,我们会的,”大儿子答应道。 杜戈不知说什么才有新意并能起到作用。在这种场合人们嘴里吐出的话语又空 洞又肤浅。他只是紧紧地抓住埃lún胳膊,说道“太遗憾了,”然后又依次握住两个 孩子的手,“我们非常喜欢鲍勃,我们会怀念他的。” “确是如此,”身后的马萨?肯普说道。 特丽丝在同霍华德谈话,重复着相同的话。特丽丝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杜戈 跟在她身边,深情地拍了拍这位老人的肩膀。 “他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朋友,”霍华德擦着眼睛说道。他看看特丽丝又看看 杜戈,“小时候在一起长大的朋友常常最知心,这样的朋友很难得。” 特丽丝理解地点点头。杜戈握住了她的手。 “我已经开始怀念他了。”霍华德说。 “我们明白。”杜戈说道。 邮政局长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那天送的卡片,打来的 电话。谢谢你们有耐心听我这个疯老头的这番伤感的话。” “你很正常,也没那么老。”特丽丝说,“伤感又有什么错?” 霍华德看着杜戈说:“好好和你妻子过吧,她是个好人。” 杜戈点点头,笑着回答说,“我明白。” “我们要你这星期哪个晚上到我们家来,”特丽丝看着局长的眼睛,以一种不 容争辩的语气说。“我给你做一顿家常饭,好好请请你。怎么样?” “行。” “保证来?” “保证来。” “一言为定,我们等着你。你要是不来电话,我们就给你打电话。别想着不来。” 说完杜戈和特丽丝起身要走,霍华德点头和他们告别。他没有把自己身边的那 个人介绍给他们,但不用介绍杜戈也清楚,这个人就是代替朗达的。那人伸出苍白 的手,杜戈不情愿地握了一下。这人的手倒是不凉,甚至还很热,很干。他一笑, 露出长得很整齐、很自的牙齿。“天气不错啊,”这人说道。他的声音很低,有板 有眼,好像唱歌一样,但语调里含着一种嘲讽的味道,这种态度使他说话时不经意 带出的冷漠之情更明显了。 杜戈什么也没说,不再理睬他了,只是用胳膊揽住特丽丝,然后同其他人一道 朝山下的停车场走去。当他转过身开车门时,无意中从人群中又看到那人的高身材。 离得这么远,看不出什么,他好像在注视着人群,好像还在微笑。 比利告诉看他的哈特太太说,他要出去玩一会儿。哈特太太同意了,只是让他 不要走得太远,喊他时他得听得见。他父母随时都会回来,哈特太太可不愿让他们 觉得她把孩子丢了。 比利说他去碉堡那里。碉堡就在房子后面,一听到父母的汽车声,他就跑回来。 哈特太太同意了。“”碉堡位于房后的树木带,但从那个窗户望出去却看不 到。这是比利和莱恩?查普曼去年夏天利用查普曼父亲的公司在路边盖小屋剩下的 材料建起来的。这位父亲还给他们一些木杆。木板和窄木条,甚至还有水泥,足够 盖两间房子用的了。其余的木制品和招牌、装饰材料还有室内用品都是他们几乎花 了一个夏天搜集到的。碉堡一建起来就很完美,甚至比他们设想的还好。碉堡的前 面和四周用树枝遮挡起来;后墙是靠着棵大树搭起的。想进去就得爬上树,站在房 顶上,拽一条绳子打开有铰链的天窗。没有台阶也没有梯子,往下一跳就行。里面 的大屋子用各种各样的小摆设装饰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人家不要扔到垃圾桶里被他 们捡回来的,什么旧唱片套、竹珠子、像框、摩托车轮子。莱恩还弄来一个停车标 志牌,这是别的朋友给的,为的是让这个地方上上档次。另一个小点的房间是司令 部,地上铺着污迹斑斑的地毯,这是从垃圾堆捡来的。也就是在这儿,他们存放着 一本《花花公子》,这是他们在准备送造纸厂的报纸里找到的。 比利沿着房后的小道走着。他本可以给莱恩打个电话,叫他到碉堡那里和他碰 头,但今天他就想独自一人。他觉得有些不正常,有些悲哀和孤独,虽说这并不好, 但他也不想把这感觉从头脑中驱逐出去。有些情感自有其来龙去脉,你只能想到, 体验到,让它们按自身规律发生发展。此刻,这就是比利的感觉。 他也不想多说话,有莱恩在身边,聊东聊西就不可避免。莱恩是比利见到过的 最能聊的孩子,有时不错,但十有八九都有点儿胡说,今天比利一点儿聊天的情绪 都没有。 但独自一人到这儿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朋友。这是他头一遭不带莱恩而 是一人到这儿来,这似乎是犯了错误,好像违背了什么契约,而实际上他们从没有 什么约定,不论是口头上的还是非口头上的。 他来到碉堡前,迅速地上了树,抓住分开的树权,在空中一悠,落在了碉堡顶 上,接着就打开了天窗,进了大屋子,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旧冰箱。这个 冰箱是朗达先生给他们的,当时朗达看他们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找东西,就主动提出 把这个物件连同家里的一些三合板建材给他们送来。第二天他来送信时就把这些东 西放在了邮箱旁。这个冰箱后来被他们翻过来变成了椅子。 比利想起朗达那张慈祥的脸,总是带着笑意的蓝眼睛还有那密密的白胡子。他 从小就认识这个邮差,上小学之前,每天都能看见他。这之后,每到节假日,每到 暑假又能见到他了。他需要橡皮圈时,朗达就给他攒一些,早晨送报时就给他带来。 朗达有时还带他到别处走走,现在这个邮差再也不能帮助他了,再也不能驱车来送 信了,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微笑,再也不能生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他撩开幕帘走进司令部。他要感受悲痛,但 他不想哭,他强迫自己想点儿别的什么,暂时不要再想朗达了。 他坐下来,把放在上面的《花花公子》拿起来。他翻着这本厚厚的杂志,最后 翻到第一张照片,照片的题目是:女xìng制服。他把这一页仔细看了一遍。有一个女 郎头戴消防相,身穿光滑的红雨衣,叉着腿骑在消防龙头上。照片下面有一张半luǒ 女郎的图片,她头戴警帽,把警棍放在唇边,用舌头舔着。还有一张全luǒ图,上面 的那个面带微笑的女郎头上只戴着一顶邮差帽。一只手攥着一把信,另一只手的食 指压着下嘴唇。 比利觉得心里有些燥热。 新来的邮差就这个样子? 他盯着图片上的女郎。他感到有这种念头就是犯罪,于是便赶快把杂志合起来, 放了回去。他又想起了朗达先生,想起了他从前做过的以后再也不能做的事情,想 起了他的为人,不管怎么想,他都哭不出声来。 第3章 频传佳音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们没有看到新邮差,也没有听到他的汽车声,可是特丽丝 在十点钟左右往邮箱扔信时却发现邮箱里有了邮件了。“可气,”她嘟囔了一句。 现在她要么亲自到邮局去发信,要么把信放在邮箱里等明天邮差来了取走。她从邮 箱里把送来的邮件拿出来分捡着,今天东西不多,三封信是杜戈的,一封是自己的。 她还注意到今天没有账单,也没有广告一类的垃圾邮件。 她关上邮箱门。杜戈今天要到镇里去买些杂货,到时让他把信送到邮局去。 往回走的时候,她看了看寄给她的那封信的信封。信封上没有发信人地址,从 邮戳上看是从洛杉矾发来的。她打开信封,抖开信,先看落款。她一下子站住了。 不,这决不可能。怎么是波拉?她又看了一眼签名。是波拉。她三步两步迈上门廊 的台阶冲进屋里。杜戈正在厨房放杂物的抽屉里翻着什么。她闯进厨房就说道, “你永远也不敢相信,我收到了波拉的一封信。” “波拉?”他抬起头。“是波拉?维尼?” 她点点头,仔细读着手里的信。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呢。” “我是不知道,”特丽丝点了点头。“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也许是你父母告诉她的。” “可上次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搬过两次家了。而且门牌号码也没登记。” 她快活地咧嘴笑着说。“我真不敢相信,她到底是怎么找到咱们的地址的。不管怎 么说吧,我还是挺高兴的。” “得了,你不念念吗?” “念念,”她低头看着信,还挥挥手让他走开点儿,“等着。”信几乎是用美 术字写的,她读得很快。“他同吉姆离婚了,搬到洛杉矾了。” “离婚了?”杜戈哈哈笑起来。“我还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别chā嘴,”特丽丝继续往下念,“她说她挺高兴的,就是想朋友。她希望我 没有把她忘掉。她可能八月到大峡谷去旅行,想问问能不能顺便来看看我们。” “我得想想。”杜戈说道。 “哈哈,”她翻着信纸,不出声了。 “还写什么了?” “保密,都是女人的事。”特丽丝读完第二和第三页,就把信折起来放进信封。 杜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螺丝刀,然后又把抽屉关上。“你想她了,是不是?” “那当然。哎唷,我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你几封信呢。”说着,她把另外三封 信jiāo给杜戈。 杜戈打开最上面的一封信,“你不会相信的。”他说道。 “什么?” “是唐?詹宁斯来的信。” “天啊,你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 “是你见到波拉的那次。”他抢着说。 她笑起来。“真巧,巧得都不敢让人相信。”她凑上前,探着头看信。杜戈身 子一躲,把信藏了起来。 “保密。”他说道。 特丽丝打了他胳膊一下。“别开玩笑了。”说着便站到他身边读起来,渐渐地 她知道了詹宁斯这些年的遭遇。他们本来在一所中学教社会学,差不多和杜戈同时 被雇用的。出于需要,这两个新来的教师成了朋友,后来变得非常亲密。詹宁斯是 在城市里长大的,在威利斯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真正愉快过,大约十年前,他在丹佛 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两个家庭曾一度保持着联系,相互写信,打电话。有一年夏天 杜戈一家三口还去丹佛拜访过他们家。但后来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新朋友,要做的事 情也多了,再保持联系也不方便了,于是便渐渐地疏远了。杜戈曾多次对特丽丝说 过他“得给詹宁斯写信”,“得给詹宁斯去个电话”,但从没有付诸行动。 现在詹宁斯写信来了,说他和露丝要搬回亚利桑那州。他在瓦利城的卡莫尔拜 克中学有了份工作,他建议等他们搬来安顿好了,两家人聚一聚。 “你打算给他回信吗?”特丽丝看完信,问道。 “那当然。”杜戈打开剩下的两封信。一封是区里来的,说已经同教师协会达 成协议,明年长工资,以应付上涨的生活费。另一封是教育部来的,说申请资金的 期限实际上比表上的日期长一个星期,并表示如果这个印刷错误给教师带来什么麻 烦的话,他们深表歉意。 杜戈困惑不解地望着特丽丝。“让我好好想想,找出个头绪来。我们两人都和 多年断了联系的朋友联系上了;我们还要如愿以偿地长工资;资金申请最后期限比 我想的还要长一个星期,期限内收到我的申请也没问题,是吧?” “这可真没法让人相信,是吗?” “今天我得去买张彩券,如果真有运气,咱们摇身一变就是百万富翁。” 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这不光是巧合,这是运气。”他说着搂住她的腰,使 她贴近自己。“我们走运了,宝贝。” “宝贝?” 杜戈转过身。比利正站在后门门口。他显得疲惫不堪,但走进厨房时脸上还挂 着微笑。“妈妈,我能这样叫你吗?” 特丽丝挣开杜戈的手臂,转身对着比利。“很有意思,你父亲,和平时一样, 是个活宝。希望你好好观察他,看看他有什么缺点,吸取点儿教训。” 杜戈想抓住她,但她身体一闪,进了卧室,他的手只拍到了她的后背。比利一 声不响地看着他们。要是在平时,他也会参加进来,可现在却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脸上毫无表情。 特丽丝把她的信放在一边,然后进了盥洗室。比利走进客厅,打开电视机,默 默地坐在长沙发上。杜戈站在厨房,仔细观察着比利。昨天他们夫妻俩同他深入地 谈了一晚上死亡和濒临死亡的问题,他本来以为谈及此事会引起恐怖,实际上问题 谈开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很明显,邮差的自杀仍然使比利感到极度不安。杜 戈也不能不承认,他也是如此。同比利一样,他从没有过直面死亡的经历,尽管许 多像朗达这样的不是密友而是相识的人去世了,但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的父母死了, 或是特丽丝离他而去或是比利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干出什么,他会做何反应。他又 想起了邮差,想象着如果自己的头挨了子弹,鲜血和脑浆溅在头下的瓷砖上,那会 是什么样子。无论什么形式的死亡都是很棘手的,这种暴力自杀更会把事情弄得一 团糟,令人厌亚 他望着手里的信,想着那个新来的邮差。一天的时间里碰巧接到这么多报佳音 的信件真令人兴奋不已,但也有点叫人毛骨悚然。如果是朗达送来的,他也会高兴 得手舞足蹈,但却不会注意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种巧合。他知道那个新邮差的长相,所以能想象到 那双苍白的的热手是怎样把信丢进邮箱里,又是怎样关上邮箱门的。想到这些,他 就觉得信件被玷污了。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影响他的心情,但他已不像刚才那样开心 了。他抬眼望着比利,冷冷地问道,“邮差是几点来的?” “没注意。”比利回答道,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视。 杜戈想起了那个新邮差嘲弄人的笑脸和狂傲的态度。他脑子里琢磨着他来送信 会开什么牌子的汽车,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杜戈的车先开到商店,买了面包、木炭、西红柿、生菜,还有花生酱。返回之 前又来到邮局。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还没到街上人最多的时候,找个停车的地方 不困难,实际上邮局那个小小停车场几乎没有车停在那里。邮局外面只有两位老人 坐在长椅上,里面没有顾客。霍华德像往常一样在柜台那儿办公,此刻他正在打邮 包。他那长着疙瘩的脸红红的,眼睛泪汪汪的,显得很憔悴。杜戈猜想他昨天晚上 很可能喝了不少酒。看到这位邮政局长,他觉得并不舒服,但还是挤出笑容走了上 去。“怎么样啊,霍华德?” 他心烦意乱地抬起头,“还行”,声音显得很不确定。这是一种惯常而机械的 回答,毫无意义。“你要点什么?” “其实我来就是发一封信,可我还想来看看你。” 霍华德皱起眉头,脸有些yīn沉。“我很好。我只希望人们不要把我当成是刚从 疯人院出来的病人。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垮的。天啊,你把我看成小孩子了。” 杜戈微笑着说道,“这儿的人都很关心你,这你是知道的。” “知道。希望他们少关心一点儿。”他一定觉察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烦恼了, 只见他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摇了摇头,局促不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最近 恐怕是不太正常。”说着向杜戈投来警示的目光,“可我不需要同情。” 杜戈笑了,“从我这儿你可得不到。” “那就好。” “另外,那个刚来的邮差是谁?” 霍华德把邮包放在天平上,戴上金属边框的眼睛,眯着眼透过厚厚的镜片查看 重量。“他叫约翰?史密斯。” 约翰?史密斯? “他来得挺快的,是吧?” “是啊,我也挺奇怪的。这么快就来了新人,我可从来没见过,只听说派个人 得四五个星期呢。星期二向总局递jiāo申请要人,他星期三就来了。” “他是从凤凰城来的?” “不清楚,他没说,我早晚能查到的。我对他说,他可以先在我这里,等找到 了地方再说。穆里亚尔走了,她那间屋子还空着,我让他到那里去睡觉,只要会铺 床叠被早晨自己能起来就行。这比往旅馆便宜,我给他点儿时间自己找地方去。当 邮差的可不比以前,住不起旅馆了。一般说,一开始往哪儿,就在那儿住下去了。” 他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个数字,又盖上红邮戳,就把那个包裹从天平上拿了下来, 还在上面贴了个“快件”的标签。 “他怎么样?你觉得这人如何?” 霍华德耸耸肩。“才来几天,说不准。看起来人还不错。” 杜戈怀疑地望着他,看着他把包裹扔进了手推车。出言这般谨慎可是一点儿不 像霍华德。他对人对事的评论一般是直来直去,这样谨慎,甚至闭口不言不是他的 xìng格,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谁,他过去都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杜戈什么也没说。这人刚刚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他凭什 么来判断人家的行为正确与否,恰当不恰当呢?“特丽丝可是认真的。我们邀请你 去我家。” 霍华德点点头。“我去,”他说得挺诚恳。 “那周末怎么样?星期五或是星期六?” “行啊。” “我去告诉特丽丝。她可能会打电话再跟你定,她不相信我能办好这些事。” 说着,他拉开门,“再见。” “回见。”邮政局长说。 杜戈走下台阶,伸手掏钥匙,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约翰?史密斯。 车开了一半了,杜戈突然想起忘买彩票了。当时他和特丽丝说这事儿时还是半 真半假。他不是个好赌的人,可平时一想起来也会去买张彩票碰碰运气。虽然在表 面上他是个又理xìng又有才智的人,却也不是一点不迷信,买彩票中奖也不是他认为 不可能的事。此外,他也不在乎能赢上几百万,成个大富翁也是件天大的好事,他 非常愿意过过那样的生活。 他调转车头,朝赌场驶去。他买了一张彩票,是让机器选的号码,转身去上车 的时候,看了看他的号码。就在他正要开车门的时候,看到那个邮差就在路边的邮 箱旁。邮差跪在地上,邮箱门开着,锁孔处垂着钥匙和钥匙链,他正在取投进去的 邮件,只是他的方法同杜戈以前见到朗达取信的方法不一样。只见他先仔细看看信 封,然后再分开。有的信他是小心地放进身边的塑料盘里,其他的信则随便塞进一 个棕色的纸袋里。 杜戈觉得这挺奇怪的。对有的信他分外小心,其他的却漫不经心,似乎他是有 意要把一些信藏起来不让霍华德看到,这些信他另有打算,不是要送的。 邮差抬起头,直直地盯上了他。 杜戈把目光错开,假装是在看街景。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他明确感觉到邮差 已经意识到自己盯上他了,所以才在那一刻抬起头望过来。杜戈暗地里对自己说 “你又犯傻了”。他不就是朝这边看吗,要算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常见了。没有什 么奇怪的,也不是什么凶兆。可他再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人还在盯着他,薄薄的 唇边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傲慢神情。 杜戈急急忙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是弱者,暴露在光天化 日之下,好像偷看人家脱衣服被当场抓住,心里有几分负罪感。他说不出为什么那 人的目光会使他有这种感觉,他不愿多做停留,花时间来分析。他启动车,向后倒。 停车场地出口就在邮箱的右侧,他急忙把车开过去,希望能够立即上路。可惜运气 不佳,路上挤满了从湖边回来的汽车和旅游车,他只好坐等。他目视街道,而且只 看左侧,但从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邮差还在盯着他,一动不动。前面的车开动了, 他也上了主路。上路后他仍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窗外。 那个邮差正微笑着向他招手。 第4章 初步印象 邮差来送信的时候比利正在门廊里。他可不像朗达,来的时候什么动静也没有, 听不见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也听不见刹车的吱吱声。新车的马达声音很低,刹车时 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也不大。比利放下手里的玩具qiāng,好奇地朝新来的邮差望去。 可是这辆红车的窗户被涂上了颜色,弄得车里很暗,他只看见从车窗里伸出一只蓝 制服袖子,袖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把一摞信放进了邮箱里。此情此景令他心里 有些不安。他好像看到黑暗的车厢里有一张苍白的脸被蓬乱的头发遮挡着,模模糊 糊的。看上去他可不像朗达那么友好,好像有些……不通情理。 比利觉得浑身有点发凉,这完全是心理作用,因为气温已经30多度了。那只苍 白的手朝他挥了一下,车就开走了。车开得很平稳,而且没有什么声音。 比利知道自己应当过去拿信,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不敢过去。横在眼前的路和 路对面的那个邮箱突然显得距离他家这所房子和门廊非常非常遥远。要是那个邮差 因为什么原因又回来了怎么办?父亲在屋子那头的盥洗室里,妈妈在纳尔逊家,这 儿就他一个人。 尽想这些干什么,他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了。他已经11岁,马上就 12了,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却不敢去拿信。天啊,这也太可怜了,这是早晨,又不 是晚上,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可害怕的?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打鼓。为了惩罚自己的胆怯,他强迫自己走下台阶, 上了那条碎石铺就的汽车道。 他慢慢地走过那棵挂着喂鸟器的松树,走过野马雕像,迈过排水沟,到了车道 对面,这时他听到了低沉的汽车马达声。他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沿着车道望过去, 他看到的是邮差悄悄地把车倒转,朝他开了过来。他一下子愣住了,想跑回去,可 心里明白,要是那样他会显得有多么愚蠢。 车在比利的身旁停住,这时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车厢里的情景了。 看到了邮差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有一封信我给忘了,”邮差的声音不高,很平静,有职业特点,像体育节目 的主持人或新闻评论员。他递给比利一封信。 “谢谢。”比利强迫自己客气了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尖,很孩子气。 邮差朝他笑了。这笑容是慢慢出现的,显得很狡猾,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比利觉得身上发冷,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身朝门廊走去。走路的时候尽力 让自己的步子迈得不大不小,不能让邮差看出自己的恐惧。他想听到背后传来换挡 的声音,听到汽车离开时轮胎在路面上的摩擦声,但什么也没听到。他眼睛直直地 盯着前面的窗户,但心里浮现出的却是邮差那令人头发倒竖的笑脸,想到这张笑脸 就觉得身上脏兮兮、粘乎乎,好像要洗个澡才行。 他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短裤,邮差在后面能看到他的腿肚子。 他走到门廊,直奔那扇门,拉开门走进屋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转过身隔着纱 门偷看那个邮差。汽车不见了,刚才腾起的尘土也没有了。 “你在那儿看什么呢?” 父亲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没什么,”他随口回答说,但从父亲脸上的神情可 以看出来这话他是不信的。 “怎么啦?你好像有点神经过敏。” “没事儿,”比利重复道。“我刚才出去拿信了。”说着他把手里的信递了过 去。 父亲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困惑。 传来汽车刹车时轮胎同地面的摩擦声。 父子俩一齐把目光投向窗外。霍比?比彻姆的那辆坑坑洼洼的白色小运货车停 在路上,他从驾驶舱里跳下来。 “好的,”杜戈朝比利点了点头,把信往桌子一放,推开纱门,走进门廊。 霍比迈着他特有的步伐,昂首阔步走了过来。上门廊台阶的时候,他还正了正 头上的棒球帽,脚步咚咚作响。“我昨天就要来,”他对杜戈说,“可还得值班。” 他咧嘴一笑,从脸上摘去反光墨镜放在T恤衫的口袋里。“这活儿不好干,可总的有 人干哪。” 霍比在学校里教自动化和传动装置课程。暑假他自愿到公共游泳池当救护,每 周干二十个小时。他游泳是把好手,可决不是训练有素的救护员。特丽丝经常感到 分外不解的是,究竟为什么会有人请他干这个,谁都知道他在游泳池戴着墨镜,很 少留心孩子,大部分时间是在盯着孩子们的母亲。特丽丝对他有看法,杜戈认为这 也不是没有道理。霍比这个人身材高大,声音洪亮,是个死不悔改的男xìng至上主义 者,他为此感到很骄傲。 在门口的比利现在情绪好多了,他哈哈地笑起来,他喜欢比彻姆先生。 “你没听说过那件事,”杜戈对他说。 霍比点点头,格格地笑着。“这些日子他们在吓唬年轻人。” 比利拿起玩具检,走到门廊另一端。树林那儿有个树墩,树墩上立着个铝筒, 他拿qiāng向那儿瞄准。遭遇邮差那件事已经逐渐忘掉了。 杜戈和霍比走进屋。霍比摘下帽子,自作主张地坐在离他最近的沙发上,擦了 一把头上的汗珠。“有冷饮吗?” 杜戈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有茶,有可乐,还有水……” “有没有男人喝的。” “啤酒喝完了。就是有也不够度数啊。” 霍比叹了一口气,“那就可乐吧。” 杜戈给霍比和自己各打开一听可乐,回到客厅,递给霍比,问道:“怎么想起 到这儿来了?” “下星期二董事会开会。” 杜戈叹了一口气。“董事会开会?我们刚放暑假啊,”他说着坐在长沙发上。 “我原以为这个会得到7月底开呢。” “这些混蛋提前开会了。他们算计着老师放假,他们开会,就能把预算拨款一 项躲过去。有个看门的在游泳池跟我这么说的,我看就是这个原因。” “可他们得公布开会日期和时间啊。” 霍比耸了耸肩,“我敢说他们是公布了。”他的语调里带着讥讽的味道。“你 了解他们,他们从不做不合规矩的事情。”他鼻子哼了一声。“也许他们在上星期 报纸的分类广告上登了一条,没有人看到。” 杜戈点点头。“我讨厌学校。不到8月底我都不愿想那地方。” “我还以为没准儿你想知道呢。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你原来是想向他们提出申 请,申请更多的资助。” 杜戈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新书?” 他喝着可乐点点头。“是啊,”他承认道。“我讨厌教那本小说《爱你,我的 先生》。”他身子向后一仰,头靠在墙上。“几年前,他们脑子进了虫子,觉得教 流行小说比教经典小说更能够唤起孩子们读书的兴趣。他们就买了本20年前出版的, 让我教这本。书可没让学生对读书产生兴趣,反而让他们厌恶得不得了。《红字》 也让他们烦得了不得,可他们起码还能学到点儿什么。” 霍比格格笑了起来。“我有点喜欢那本书中的露露,她的nǎi子挺诱人。” “很有意思,董事会和学生家长总是大谈特谈学生的成绩如何,同别的州相比。 别的学校学的是《夜深沉》还有《坎特伯雷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集》。这对我们的学生很不利。我 只想让他们能去比个高低。” “我学过从笑话书里长知识,”霍比说。 杜戈坐直了身子。“我拿不出什么来反对这个理论。如果书好看,他们当然会 读书的。有不少流行小说值得一读,如果我们都这样看,在这方面做做文章,就会 有更好的东西了。”说到这儿,他摇摇头,“见鬼。” 比利在门廊里格格地笑了。 “别鬼鬼祟祟的,你这个小尼克松。” 霍比咧嘴一笑,“听起来你是想去参加会议了。” 杜戈又叹了口气,“是想去。” “好哇,咱们就是联合战线了。” “联合战线?” “我的高级自动化课需要个新的喷雾qiāng。” “你要我来支持你?” “我们是教师也是好兄弟呀。”霍比好像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就这样。可你知道董事会有多麻烦,要是打赌的话,我就让你先来。” “一言为定。”霍比举起可乐罐,“干杯!” 特丽丝从纳尔逊家里走出来,在她快走到邮箱时就看见了霍比的小卡车。她想 回到纳尔逊家里,等他走了再回家,但是温暖的微风送过来他那洪亮的声音,听得 出他要走了。于是她走上了车道。 “特丽丝,”霍比大声叫着,高声笑着跑过来,搂住她的腰,用劲抱着她。 “你怎么样?”特丽丝强作欢笑。她不喜欢霍比,她尽量同他维持关系完全是因为 杜戈。她真的不明白丈夫是看上他哪点儿了。这个人流气、粗野,比傻瓜强不了多 少。他抱着她不放手,她很紧张,最后推开他挣脱了。上次见到他,他还乘机在她 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她把这事告诉杜戈,可杜戈却说那可能是无意的。她知道,那 不是无意的,她对丈夫说,让你朋友的手老实点,下次再这样,就不客气了。 但是,比利觉得霍比了不起,每次他到家里来,比利都会绕着房子摆出昂首阔 步的样子走上一走,说话时还学着西南部人那重重的鼻音。特丽丝真想找个办法让 比利效仿和崇拜他们那些更有文化更讲理智的朋友,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 这种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有魅力,除非他像霍比那样常常碰壁有可能后悔外,的确 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特丽丝望着霍比不留情面地说,“葬礼上我们还想到了你。” “哦,是吗,我没去。我觉得那挺虚伪的。我不认识那个家伙,他就是个送信 的,我每隔一段就能见到他,可不是朋友啊。” “那天去了很多人。” 他耸耸肩。“我没去,”他又笑了笑。“jiāo朋友从来就不是我要干的事情。” “我明白了。”特丽丝冷冷地说。 霍比转向杜戈。“说到朗达,你见过那个新来的邮差吗?” “见过。”杜戈含混其辞地应答道。 “今天早晨我在邮局门口见到的,这人让人一见心里就发毛,我不喜欢他。” 别人也这么看!杜戈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你跟他说话了吗?” “没想跟他说什么。他是个送信的,不是我的弟兄。我从来不跟什么抄表的、 卖报的、装电话的说话。请不要见怪,就因为这个我向来不喜欢朗达。他在路上老 是停下来跟人聊天……” “朗达可是个好人,”杜戈坦率地说。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特丽丝以命令的口气说道,那严厉的眼神使霍比愣住 了。霍比还想说什么,但显然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妙,于是就闭住了嘴巴。他看着杜 戈,笑了。那是男人间宽容友好的微笑,好像在说他的妻子特丽丝是个标准的蠢fù, 他大人不见小人怪。杜戈心里想,妻子说得不错,他的这位朋友是个不开窍的蠢东 西。 特丽丝走上门廊台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霍比说,“不管怎样说,我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家伙。” “我也不喜欢。” “那个傻蛋。长的惨白惨白的。还有那红头发。妈的,要说是染的我也不会奇 怪。看他那不男不女的德行。” “这我可不清楚……”杜戈的声音低了下去。此时他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看法并 没有什么把握,对这个新来的邮差没有具体的认识,有的只是无缘无故的讨厌,不 多几次相遇所产生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他从来没有这样凭本能来判断他人,他对 此感到几分吃惊。他感到自豪的是,平时他总是认为人都是好人,而且总是看人家 最好的地方,除非事实证明那人并非如此。他对这个邮差的坏印象是由衷的,他对 这人一无所知,但一见到他就感到厌恶。 厌恶和恐惧。 他承认心里有恐惧感,而且第一次看到他就有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 么害怕这个邮差,也说不清楚怕到什么程度。 霍比拉开卡车门,跳上去坐在裂了口的椅子上,又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钥匙。 “得了,我该走了。你会和我一起去开那个会的,对吧?” “没错。” “好,咱们放它几pào。”他把门用力一关,咧嘴一笑,把车发动了起来。“明 天和星期五我值班,星期一之前给你打电话。” “行,好好玩儿。”杜戈说道。 “那还用说,”霍比从T恤衫的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肯定的。”他迅速把车 一倒,上了路,向镇里开去。他把手伸出窗外挥了一下就不见了。 “放它几pào,”比利把手里的玩具qiāng一举,说道。 “别这么说话,”特丽丝在屋里喊了一句。 “听见你妈妈说什么没有,”杜戈说道。他想让自己的口气严厉些,却禁不住 笑了。他推开纱门走进去,从桌上拿起他放在那儿的那些信。 他低头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账单。 第5章 莫名其妙 第二天,杜戈收到福特公司一封信,信上说一个消费者组织把他们告上法庭, 他们败诉了,因此他们有个保单要追加一年,另外有一张两美元的折扣支票,这是 勃拉罗伊德寄来的;还有一封特丽丝的母亲寄给比利的信,信里有一张五美元的支 票。 又过了一天,寄来的东西里有杜戈的母亲寄给比利的一封信,信里有一张一美 元的支票(她比特丽丝的母亲富裕,但寄的钱却少);还有本月水果俱乐部转来的 一位没有署名的捐赠者赠送的苹果,留言是:值此阁下生日之际献上。贺卡是寄给 特丽丝的,可她的生日是一月份,杜戈的生日虽说早一些,也是十月份,还有好几 个月呢。 “谁寄来的,为什么寄这些东西?”特丽丝看着那一小箱子美味红苹果,觉得 很奇怪。 杜戈也不清楚,而且也不喜欢,此外,他还对收不到账单感到奇怪。朗达自杀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来也没有发现他的继位者约翰?史密斯有什么问题, 但他总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账单,也没有收到垃圾邮件有些不正常。这是有些 可疑,有些让人惴惴不安。一天如此倒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日复一日总这样…… 邮件,就其本质而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它传递好消息,也传递坏消息。 另外,水费账单和电话账单每月这个时候就该到了。 他对特丽丝说,要是星期一还收不到这些账单,她就得去镇上同霍华德局长谈 一谈。 “别像个偏执狂似的,认准了就不回头,”特丽丝说,“你要是看什么都烦, 就把房后的垃圾弄于净,盖你的储藏室。干点儿正事,别胡分析乱研究。” “胡分析乱研究?我们的一些邮件显然是丢了。我得去找霍华德局长谈谈。” “别跟我说这个。你第一次见到那个新来的邮差就恨上他了,就想报复他。” 杜戈虽然没有暴露过这些想法,也没有怎么谈论过,但特丽丝看得挺准。事实 上,他从来没有同特丽丝专门谈过新邮差,说的只是邮件,但却把自己的想法无意 中流露了出来。收不到账单和垃圾邮件他不安,收到那么多传递好消息的邮件他也 忧虑。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一个月也接不到那么多报佳音的信件,这种情况不好解 释。这是很多因素和捉摸不定的变数促成的,不是哪个邮局员工的无能造成的。 他记得看见过那个邮差把信件从信箱里拿出来然后仔细分拣的情景。 “我得给霍华德打电话,”他又说了一遍。 第二天,霍华德自己打来电话了,他准备接受邀他共进晚餐的邀请。电话是特 丽丝接的,杜戈听到特丽丝充满同情的语调一听就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了。邮 局局长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不愿意再为难他。要是还收不到该收到的东西,下星期 再找他也不迟。 特丽丝定了个日期,霍华德同意星期六来吃晚饭。 “你知道吗?”两人上床前杜戈向特丽丝承认说,“我现在开始想那些垃圾邮 件了。过去见到那些广告,那些宣传品,看也不看就扔了,可现在再也看不见了。 我觉得咱们同这个社会断了联系。就跟没有报纸一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特丽丝翻过身把电灯关了。“别提什么邮件了,睡觉吧。” 第6章 佳音的使者 莱恩?查普曼住在山顶上一所有三间卧室的大房子里,过去的阿纳撒兹村就在 这里。这所房子是大玻璃的木架结构,很现代化,室内的装饰就和杂志宣传的差不 多:地面是墨西哥白瓷砖的,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摆着又软又厚的白色长沙发,过 道一面墙上是灯,另一面是镶着框的艺术广告。比利走在汽车道上,不错眼珠地盯 着这座两层建筑。他很羡慕也很欣赏这所房子,但却不喜欢,房子显得冷冰冰的, 像个艺术展览而不像住家。这两个孩子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比利家度过的,那所A型建 筑虽不很宽大但却很舒服。 比利还觉得莱恩的父母也同这所房子一样冷冰冰的,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莱恩 的父亲常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他总躲得远远的。他很少面露笑容,常骂骂咧咧, 也不愿浪费时间跟孩子说话。比利同莱恩自幼儿园起就是最好的朋友,可他甚至说 不清莱恩的父亲是否知道自己叫什么。莱恩的母亲常常在家,虽然脸上总挂着笑容, 但比利却觉得她笑的不那么实在。另外,他知道莱恩喜欢自己的母亲,可又不知道 这种情感是不是在母子间能够相互传染。查普曼太太给人的感觉像是这所房子的昂 贵家具。 查普曼一家搬到这里之前就住在离比利家不远的地方,房子是活动房子,他父 亲亲手盖的,用来显示手艺,招揽生意。现在他们家的电话号码也没公开。到他家 来的人不多,即使有也是请来的。 比利按门铃,隐隐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音乐声。过了一会儿,莱恩打开门。 “喂,你好,”莱恩说道。“我爸在家呢,他喝醉了,咱们出去吧。最近他有 一份合同没签下来,输给贾弗父子公司了,他情绪不好。他威胁我,还要带我去疯 子卡尔那儿。” 比利笑了起来。疯子卡尔是镇里最年长的理发师,二次大战的老兵。他的理发 店很小,里面挂满了大人物的画像,他认为把顾客的头发剪到他认可的程度是他的 爱国责任。不管顾客要求如何,一律剪成平头。几年前比利的父亲带他去了一次, 父亲让卡尔就把比利耳边的头发理一下,谁知几乎剃了个光头,一连好几个星期同 学都拿他开玩笑。从那以后,父子俩谁也没有再去过这家理发店。 “他说着玩儿的吧?”比利问道。 “我爸爸的事情可说不清。他老威胁说要把我送到军校什么的。”说到这儿, 他摇了摇头,“我真讨厌这个老东西。我对天发誓,到了18岁我就不在这儿了。他 要是不让,我就揍他。” 比利没敢笑出声来。莱恩总说他要“揍”他爸爸或“踢他屁股”。上星期他们 在地上捡到一张彩票,莱恩说,要是中了奖,他就离开家,送一卡车狗粪糊在他爸 的车上。他的打算总是那么可笑,可也让人觉得有点儿悲哀,他庆幸自己的爸爸不 是这种父亲。 莱恩看看汽车道,问比利,“你的摩托车呢?” 比利朝路那边点下头。“车放在那边了。我刚才想你弟弟可能睡觉呢,我不能 吵醒他呀。”上次到这儿来,比利没有敲门也没有按门铃,而是在外面高声喊莱恩 的名字。莱恩的母亲出来了,脸上带着微笑,礼貌但也不失冷酷地对比利说,他吵 醒了屋里的孩子。 莱恩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的摩托车能吵醒他?门铃声比车声大多了。” “我又吵醒他了?” “没有,他睡得挺好的。别跟娘们似的。你觉得我妈妈会拿你怎么样?接你?” 那可说不定,比利心里这么想,嘴上什么也没说。他朝放车的矮树丛走去,莱 恩则骑上了自己的车。不一会儿比利也骑上了车,两人在路上飞快地骑了起来。 虽说山顶上的那片土地两年多以前就允许开发了,但也只卖出去几英亩,卖出 去后真正盖了房的就更没有多少了,看到的只有查普曼和考斯罗斯基医生的住宅; 这片地产的所有者阿尔?霍顿在这儿倒是有他的住宅,此外还有几所从没人用过的 豪华度假别墅,别的地方就是高矮不同的树丛和岩石了。 比利和莱恩蹬着车顺路而下,路过了医生那土里土气的住所,还有旁边的黑树 林。从这里看,景象是别有风采的。左边是城镇,在绿葱葱的树木和远方崎岖山岭 间,白色的木制建筑和棕色的屋顶隐约可见。右边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森林,森 林随着山脉峡谷起伏,只是在被人开垦的地方和远处坐落城镇的地方才被断开。 他们在路上飞快地骑着,今天他们的计划是察看一下山下印第安人的遗址。昨 天,一队学考古的大学生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要在这儿搞他们每年一次的研究。他们俩盼望那些 学生能邀请他们一起考察。 学生的活动是他们去年暑假发现的,当时他俩在树林中一条很隐蔽的小路上练 习摩托车越野时的起跳和其它动作。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绿树丛中有其它颜色 的东西在活动,于是就藏起身观察。挖掘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 吃惊不小。地面上用小树枝和绳子围起一个浅浅的方坑,大概有15到20个男女用小 铲在挖掘。他们中许多人在察看着石块和陶瓷片,用黑色的小刷子刷去这些东西上 的泥土。草地中间,一辆破旧的运货卡车旁堆着排排骨头、骷髅和印第安人的磨石。 一堵低矮的围墙已经挖出了一部分。 两个孩子把车支起来,站在草地边上看着。后来有人发现了他们,向他们打招 呼,朝他们喊。可他们却蹬上车逃命似的骑跑了。 可第二天他们又来了。 第三天他们也来了。 他们就像野兽似的慢慢地接近了这些学考古的学生,这些学生也习惯了他俩的 活动。最后他俩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鼓起勇气走进学生的营地。 这里真开眼。起初他俩只是在四围看看,尽量不影响人家,后来那位负责的教 授让他们从坚硬的地里挖出了几个箭头。这可真是又好玩儿又长见识,虽说挖出的 东西什么也没让他们拿走,可他俩当时就决定了长大以后就搞考古。 脚下的路弯弯曲曲,过了前面的空地就进了森林。比利上了小小的筑堤,莱恩 随后也上来了,他们一起走过空地,进了树林。早已干涸的溪流旁的这条小路在低 矮的树丛间蜿蜒曲折,到了山底便进入山谷。他们在沙化的地面上蹬着车,小小的 蜥蜴在他们的车轮下四散奔逃,树丛中的小鸟被惊起,嘎嘎叫着飞上蓝天。他们来 到谷底,比利停下来,在泥路上滑了过去,莱恩也刹住了车。右边传来隐隐的谈话 声和摇滚乐的声音,他们把车头一调,朝那边骑了过去。 虽然整个谷地都是阿纳撒兹村的遗址,但这些学生每次只挖掘一小片。去年是 北端,离那片草地不远,今年他们好像对那地方没了兴趣,移师树木浓密的南头。 比利和莱恩不知不觉来到工地前,停住了脚步。大树下,支着活动桌子和活动 椅子,上面放着书籍、盒子以及各式各样的工具。覆盖在地面上厚厚的棕色松针被 清除干净,露出了土地,上面还打出了浅浅的方形探挖洞。附近还支着蓝红条的帐 篷,帐篷不多,显然不够这么多人用。学生们正围在那个教授身边,他是个秃顶中 年人,留着林肯式的胡子,肤色黝黑,好像终年在野外探矿似的。 比利他俩把车放在灌木丛里,不好意思地向前移动着脚步。有几个学生去年来 过,看着面熟,多数人没见过,他俩也不知道这些人看见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学生们的目光从教授身上移开,移到他俩身上。 教授的注意力也受到干扰,抬眼望过来,脸上出现了笑意,他认出了这两个孩子。 “我刚才还在想你们俩什么时候会露头呢。”教授声音嘶哑地说道。“准备干活儿 了?” “我们就为这个来的。”莱恩回答说。 教授笑了起来。“欢迎你们到这儿来,我想肯定能找到你们干的事情。”他又 转过脸对他的学生说,“今年新来参加这项活动的同学,来认识一下莱恩……” “莱恩?查普曼。”莱恩马上接上去说。 “还有比利……” “比利?阿尔宾。” “好,”教授刚要再说点儿什么,突然间注意力被吸引到空地另一端,比利的 目光也随着转了过去。他看到矮树丛间有什么东西在活动。是个人。这个人瘦瘦的, 长着一张白脸。 一头红发。 这个邮差显然是穿过高高矮矮的树木从那边支路上过来的,但他的制服上没粘 土,帽子上也没有落叶或树枝什么的,金色的钮扣闪闪发亮。手里拿着一封信。 “你是丹尼斯?海曼博士吗?”他问道,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教授点点头。 “这儿有你一封信。”他说着,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教授,然后又故意朝比利扫 了一眼。脸上那别有意味的笑容,比利那天在邮箱旁就见到过。他心怦怦乱跳,又 厌恶又害怕。他看了一眼莱恩,看他注意到了没有,可莱恩正一眼不眨地望着站在 前排的一个女学生。 比利强迫自己把眼睛盯在教授身上,避开邮差那鬼鬼祟祟别有意味的眼神。 教授打开信,很快地看了一遍。“我们的经费没问题了,”他把信高高举起, 向围在身旁的学生宣布道。“校方已经决定继续支持我们的这个项目。” 学生们几乎是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 教授向邮差咧咧嘴,点头说道,“谢谢你,这是我整个学期以来得到的最好消 息。” “愿为你效劳。”邮差说。 比利想,按一般情况,说这话就表示要走了,可邮差却没有半点儿走的意思。 他把手放在背后,故意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好 像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可内心的得意从神态上却表露出来。比利看出来了, 邮差看到什么,就在心里琢磨琢磨,他好像还暗自高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比他想 象得要差。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比利还是能看出他很满足。 邮差的目光从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在比利的身上。 比利出汗了。他觉得腋窝下有汗滴淌下来,弯弯曲曲地流到了腰间。额头上也 冒汗了,他赶快用手掌擦掉。外面挺热,但也不至于这么热,他吞咽着唾沫,想逃 离这里,想跑开,想躲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但他动不了,那凝视着他的目光,那看 上去慈祥的微笑以及笑容后隐藏着的什么东西令他寸步难移,甚至连看一眼莱恩的 力量也没有了。 邮差看透了他的心思,朝他点点头,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之 后,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开。 “我们有经费了,”教授情绪很高。“终于有经费了!”他骄傲地举起信。 “我们真的可以搞出点儿名堂了。” 比利觉得身边的莱恩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真棒,是不是?我看咱们更有事 儿干了。” “真棒,”比利嘴里重复着,心里想的可不是教授和他的考古学。他的眼睛看 着的和心里想的是树木间的那块空地,刚才他看到邮差就是在那儿挥着苍白的手向 这边告别。 第7章 心生疑影 霍华德在7点整的时候出现在比利家门前的汽车道上。外面还很亮,但东方的蓝 色正在悄悄地变成紫色,西方白亮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橘黄色。比利坐在长沙发上正 看电视重播,这时他妈妈特丽丝关上了电视,把他轰上楼。比利大声发泄着不满, 但还是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了。和大人在一起他觉得不自在,所以父母的朋友一来 他就藏起来。特丽丝看着儿子跺着脚上楼也不能责怪他,当年她在这个年龄上何尝 不是这样呢。 “晚饭好了我叫你,”她说道。“饿了可以下来吃点什么。” “行。” 杜戈站起身去开门。 “他要是不提,咱们可别先说起鲍勃。”特丽丝说道。“我们应当让他高兴, 忘掉那些麻烦。” 他点点头,从她身边挤了过去,说道,“你知道,我还不至于傻成那样。” 特丽丝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急急忙忙进了厨房察看准备的食品。杜戈拉开门, 脚刚落在门廊里,霍华德就登上了台阶。杜戈一见这位邮政局长便说:“你到底还 是来了,太好了。” 霍华德面露笑容,“谢谢你们的邀请。”他身上穿的衣服搭配得很合理:新浆 的粉白条衬衣,深蓝色新牛仔裤,玛瑙色领带,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向后梳理的 头发还抹上了发,油亮油亮的,手里拿着个礼品瓶。 “请进,”杜戈扶着门。霍华德从他身边走过,两人一起进了屋。 特丽丝解下围裙,向前一步欢迎客人。她也为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低领黑裙, 绿松色的项链和手镯,古式银耳环。棕色的头发做成复杂的发卷。她优雅地接过客 人带来的礼物。“谢谢,其实什么都不必带。” “我自己要带的,”霍华德看着她,“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他又转过身对 杜戈说,“我以前说过,可我还要说,你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 特丽丝脸红了。她打开礼物的包装,把酒瓶转了一下,看了看上面的标签, “香槟酒!”她在霍华德的面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太谢谢了。”说完,她返回 厨房,放下手中的酒瓶,把包装纸扔进水池下面的垃圾袋。“你们俩再聊一会儿, 我先弄点儿小吃。” 杜戈示意霍华德坐在长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位邮电局长嘴里感谢着坐下 了。屋子里有些热,虽说窗户开着,电扇也转着,但还是不能让人觉得很舒服。楼 上又传来电视剧那熟悉的主题音乐。杜戈朝霍华德歉意地微微一笑。 “等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楼梯处,喊道:“小点儿声,太吵人了。”刚才 的音乐声现在变成了嗡嗡声,接着就停了。“楼上是比利,”他坐下来,向霍华德 解释了一下。他心里有不少问题要问明白,不少事情要搞清楚,但却不知道如何策 略地开始。他清了清嗓子,决心不再等下去了,同时希望不要显得太热衷、太好奇。 “你同新来的邮差处得怎么样?他还和你住在一起吗?” “住在一起,可不是经常能见到他,这你能明白。我上岁数了,上床早,起得 晚,他正相反,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完全一样。” “他人怎么样?” 特丽丝走进来,把一盘nǎi酪小薄饼放在他们之间的小桌上。“我去拿香槟,” 她甜甜地说着就把目光从邮政局长身上转移到丈夫脸上,并有意地瞪了一眼,可杜 戈却假装没看见。 特丽丝和霍华德两人一人拿起一块薄饼吃了起来。霍华德闭上双眼,仔细咂着 滋味,他对这薄饼赞叹不已,“唔,穆里亚尔走了以后,我对这东西就想得不得了, 做得真好。速冻食品还有热狗吃不了几天就腻了。” “自己不做饭?”特丽丝问道。她又给他们送来两杯香槟。 “我试过,不行。” 她轻声笑了,转身回厨房拿自己的饮料去了。 “他这人怎么样?”杜戈又问了一句。“他每天送信都很早。过去鲍勃中午前 后才来。可现在吃完早饭收拾一下邮差就来了。” “约翰的确起得很早,有时候我还没起床他就走了。到11点他就把整个邮路走 完了,下午4点再回来。”霍华德又抓起一块饼塞到嘴里。“他还没把时间卡jiāo给我 这星期就到期了等他jiāo来,我看看他填多少小时。每天工作不应该超过8个 小时。我看可能有10到11个小时了。” “你不觉得有点儿怪吗?”杜戈问道,“我指的是这么早就出来送信。” 特丽丝坐在了霍华德的身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约翰是有点儿怪,可还是个好人。活儿干得不错,该干什么都干了, 还总是要求多干点儿。这在现在可不常见了,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杜戈默默地点点头。霍华德的这番话除了表扬就是赞美,但语调里却藏着什么。 就好像他刚才说的都是事先准备好而且练习过的,而不是他的真心感受。从认识这 位邮政局长到今天,杜戈第一次感到这个人竟然这样虚伪,而且从来也想不到自己 会对霍华德?克罗韦尔有这种看法。他的目光与对面特丽丝的目光相遇了,看得出 她也有这种感觉。 特丽丝不愿再谈这个问题了,她巧妙地谈起一些与人事关系不大的事情,杜戈 将势就势也不再提那个新来的邮差了。 饭做得很好,他们吃得很慢。比利也下来过,取了一些他想吃的,然后又上楼 了。他们吃得很尽兴,特别是特丽丝烤的面包,又松又软,热乎乎的,刚拿上来, 一转眼就没有了。 霍华德更是笑逐颜开。“我记不清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我也如此。”杜戈说。 “那就享受吧,”特丽丝对丈夫说,“这是我们这个月的牛羊ròu。” “对吃什么她很注意,”杜戈解释道。“我们这家人的健康意识都很强。” 比利手拿盘子下了楼,朝邮政局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一会儿又上去了。香 槟酒喝完了,特丽丝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啤酒,她自己喝的则是冰水。 谈话变得越来越缺乏生气,越来越沉闷。还是邮政局长又先回到那个话题,这 时他已经喝起第二杯啤酒了。“我一直奇怪鲍勃为什么要干那件事,”他说这话的 时候低着头看着盘子,用叉子把土豆皮拨拉到一边。“这事儿让我很苦恼,我真不 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干。”他抬头望着特丽丝,眼睛红红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你认识鲍勃,他这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会影响到他,他不是那种愁 眉苦脸的人。他喜欢他的工作,爱他的家人,日子过得也不错。一切都很正常,家 里没出什么大事,没有亲人去世,也没什么能把他推到绝境的事情。另外,真有什 么过不去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清了清嗓子,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特丽丝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她柔声说道。 霍华德用手背擦擦鼻子,强迫自己不要落下泪来。“埃lún可真够硬的,我是说, 她比我想的要硬,她好像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说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这儿,他用手指捻 着餐巾,伤心地笑了笑,“鲍勃过去就管她叫‘石头’。那天我去看她,她刚吃了 yào。医生让她吃……我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医生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家里的事情得要孩子来处理,紧紧张张、乱乱哄哄的日子才开始呀。” “他们还住在那所房子里吗?”杜戈问道。 霍华德点点头,“我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到别处去住,起码出去一段时间。住 在原处,只能想起伤心事,这对埃lún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突然间,杜戈心里出现这样一幅图画:那两个儿子每天早早地就起了床,都到 那个曾溅过他们的父亲的脑浆的浴盆里去冲澡,从那个曾经粘着鲜血和颅骨碎片的 肥皂盒里取肥皂。他也搞不清埃lún怎么能在那里洗澡,怎能不想起她看到过的景象。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特丽丝对霍华德说。 “我很怀念他,”霍华德毫不掩饰地说道。“我怀念鲍勃。”他深深地吸了一 口气,之后连珠pào似地说道,“一到星期六我就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有事也不知道 找谁去商量,也不知给谁出主意,和谁出去走走……妈的!” 说到这儿,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吃完饭,他们来到门廊。外面暖暖的,空气有些潮湿,像是要下雨。蝙蝠在街 灯下飞来飞去。 “我们小时候,喜欢到外面提蝙蝠。”杜戈有话没话地说着,“我们弄个树叶 什么的拴在绳子上,然后朝街灯抛过去,蝙蝠以为是小虫就扑过去。抓是从来没抓 住,可有几次差点儿就抓住了,”说道着他格格笑起来。“真不知道要是抓住了我 们还会干什么。” “人小的时候就会于傻事,”霍华德说。“我们那时候用打石子的qiāng打猫。不 光打野猫,是猫就打。”他把手里的啤酒喝完了接着又说道,“想起那时竟那么残 忍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一会儿工夫他们谁也没说话,话已经说得不少了,说得也 太累了,谁也没心思再说什么了。闪电在东方天际掠过,把翻滚的乌云清晰地勾勒 出来。像夏季常见的暴风雨一样,这场雨可能也是夜里下,白天停,弄得白天潮湿 闷热,这倒是给装有空调设备的影院剧场制造了商机,还把人们赶到湖泊溪流中。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没有月亮,尽管暴风雨越来越近,但他们头上的这片天仍然是 天文学家梦寐以求的繁星点点。 杜戈身子往前探了探,身下的椅子便咯吱咯吱作响。“这会儿那个约翰?史密 斯在哪儿呢?”这个名字听起来显得很滑稽。“他在你的住所里吗?” “不知道。”啤酒喝多了,他的话也多了。“这个时候他经常不在。他晚上出 去,去哪儿,去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有几次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了。”他说着摇了 摇头,黑暗中谁也没看见他的这个动作。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近来我老睡不着觉。真累,可就是睡不着。” “能理解,”特丽丝说道。 “有时我就起来到周围走走,就是找点儿事于。那天晚上,我去厨房找橘子水, 走过他的房间时,我发现他的门没关。我探头看了看,被子铺着,人却不在。当时 是凌晨两三点钟。” “说不定他有个女朋友,”特丽丝提醒道。 “很可能。”霍华德含含糊糊地说。 “你见过他睡觉吗?”杜戈问道。 “怎么这么问呢?”特丽丝皱起眉头。 “没有,”霍华德一字一顿地说。“想想,我怎么会呢?” “没见过他的被子叠起过?” 霍华德摇摇头,“可他星期天的确在房间里呆着,门也不开。他在里面呆着就 好像冬眠一样。我觉得他在睡觉。” “整天都这样?” 霍华德耸耸肩。“不知道。可能不至于,可能他在于别的。星期一早晨他总显 得很劳累。”杜戈觉得身上发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个没完,不知道自己要 想搞清什么,这位邮差的身上的确有什么在困扰着他,是什么却说不清。“听到很 多对他的批评吗?” “什么也没有。” 杜戈颇为失望,他希望能听到人们对这个新邮差越来越多的抱怨,听到人们因 为仍然怀念朗达并发现新邮差的怪癖而对他议论纷纷。 霍华德接着说,“事实上,人们对他做的工作非常高兴。我从没见过邮局像现 在这样忙过,我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寄信的多了,邮票也卖得多了,人们 好像比以前更满意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出现了几分苦涩的味道。“跟你说吧, 我不是说三道四,但我总觉得这对鲍勃不利。我的意思是,谁也没有说过他的坏话, 相反都是好话,除了赞扬以外,我真是什么也没听到过。可从工作上看,人们对约 翰更满意。”他停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鲍勃确实是个出色的邮差,是我认识的 最好的人,一块干活儿最合作的人。可我不能不觉得人们快忘掉他了,”他说这话 时声音不高,但很有把握。 杜戈和特丽丝一言不发。 霍华德站起身,走到栏杆旁,朝树林一带望去。“约翰是个不错的员工,为人 礼貌,工作努力。活儿干得不错。”他的声音不高,杜戈和特丽丝几乎听不到。 “可我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啊,我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霍华德是10点之后走的。杜戈说开车送他回去,可他说自己没醉,用不着。的 确,他走直线没问题,说话也清楚,但在临走前,特丽丝还是给他弄了一杯咖啡。 杜戈和特丽丝站在门廊看着他打开车灯,尾灯的红光在树林间消失。 这天晚上杜戈问过局长邮件的事情,说他怀疑新来的邮差把信弄丢了,但霍华 德却说这很正常,还说邮件像潮水一样有涨有落,从不会始终如一。杜戈说过去在 这儿比较稳定,可现在账单也不来了,垃圾邮件也没有了。霍华德认为这是巧合, 杜戈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也没有强迫霍华德非接受他的看法不可,何况他拿不出什 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对的。他决定不再等账单从邮局寄来,自己按正常情况下的开 支把一个月的应付款开成支票,明天送出去。 两人把前门锁好,走进屋里,碗碟就先堆着吧,明天再说。楼上传来比利的鼾 声,声音虽说没有什么节奏,但音量还不小,挺低沉,像个老头子。这孩子经常打 呼噜,就像木材厂拉锯的声音,杜戈听着听着笑了。特丽丝把厨房灯关了,两人走 过门厅朝卧室走去。 “你不觉得比利近来不爱说话了吗?”特丽丝问。 “和以前一样啊。” “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有点儿……我也说不清……心烦意乱。比如今天吧, 他从莱恩家里回来,我问他干什么了,他就是摇摇头,什么话也不对我说,然后就 坐在那里看电视,一直看到6点多我们让他上楼。” 杜戈笑起来。“还有什么新鲜的?” “我可不是开玩笑。你能不能问问他有什么事?毕竟你是他父亲。” “行,明天我和他谈谈。不知道你想让我跟他谈什么?” “就看看他碰到了什么麻烦,是怎么回事儿。我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查一查总 没坏处吧。他马上就不是孩子了,明白吧?” 杜戈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不想谈下去。“行,我跟他谈谈。” “谢谢了。” 他们走进卧室,里面很黑。但谁也没有开灯。“比利睡着了,”杜戈说道。 特丽丝什么也没说。 “睡得很香。”杜戈又加了一句。 他听到床罩拉开的声音。屋里挺热,但还不像前头客厅里那么热。远方传来滚 滚的雷声。杜戈解开衬衣。“黑着灯挺浪漫的,你不这么想?我……” 这时他觉得特丽丝的手chā进他的两腿之间。他心里一惊,伸手向前模去,摸到 的是圆润光滑的皮肤,特丽丝已经悄悄地脱去衣服和内裤。他们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她那湿润的舌头滑进他的嘴里。她的手慢慢地解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锁,脱下他的 裤子和内裤。杜戈甩掉皮鞋,蹬去落在脚面上的裤子,两人向床的方向移动着。特 丽丝什么也不说就把杜戈仰面推倒在床上。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干完了。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投入,这般过瘾了。一年 来,他们zuò ài的质量很低,没有激情,只有在确信比利睡熟的时候,他们才匆匆地 来上一次。自从杜戈给比利解释了一些生理方面的问题后,他们就始终小心翼翼, 不能让孩子发现他们zuò ài的任何蛛丝马迹。这一次就像在遥远的过去,持续时间长, 而且不慌不忙,给了对方一切,美妙异常。 他们疲惫不堪但却是心满意足。他们赤luǒ着身躯,紧紧地拥在一起,在对方的 怀抱里沉入梦想之中。 第8章 亦真亦幻 比利站在电影院外面等着父亲来接他。电影提前演完了,提前了大约20分钟。 所有的人都走了。停车场差不多空了,就连领座员和影院里的其他人员也在纷纷离 去。 他父亲在哪儿? 大约10分钟前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母亲说父亲10分钟前刚走,这会儿正在 路上。可他在哪儿呢? 最后一位工作人员也开着车走了,震耳的摇滚乐从喇叭里传出来,声音都变了, 本来就不该调到这么大的音量。除了远处还有一辆扔在那里没人动的运货车外,停 车场已经彻底空了。头顶上有两盏灯,一盏在电话柱上,另一盏在电灯杆上,同时 灭了。 周围一片寂静,一片黑暗。 突然,他隐约听到汽车引擎的震颤声。 这是新车才有的引擎震颤声。 比利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他走过人行道,看看马路这边,再看看马路那边,绝望地搜寻父亲的身影,可 是哪儿也找不到。 只有一辆红色的新车朝他开过来。 他极度恐慌,四下里看了看,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这个影院外面是一片平 地,没有凉亭,没有凹陷的地方可以藏身,甚至影院后面连容他蹲下的灌木丛也没 有。建影院时,人们把树和灌木都砍了,把那片稍微平整的地面修成了停车场。比 利愣在那里,无处藏身,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辆车开进停车场。后面的车窗慢慢放了下来,车厢里面很暗,但比利还是看 见了邮差的那张nǎi白的脸和亮亮的红头发。 汽车停在他身边。“上车吗?”那讨好的声音很动听,很有诱惑力。 “我爸爸来接我,”比利说道。他的心怦怦乱跳,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 “你爸爸来不了,”邮差说道。他的声音依然带着讨好的味道,但听得出还有 威胁的成分在内。后门打开了。“上来。” 比利向后退去。 “你爸爸不在了,”邮差说着格格笑起来。从他牙缝里挤出的“不在了”这几 个字别有意思,比利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上来。” “不,”比利说。 “你给我上来,”邮差的胳膊从车门伸了出来。 向前伸过来。 向前伸过来。 邮差冰冷的手掐住了比利的脖子。 比利大喊一声,醒了。 第9章 信件的下落 今天该杜戈做早饭了,此刻特丽丝正在门外的菜园里浇水,杜戈在厨房里把烘 蛋nǎi的铁模chā在电源上之后便心不在焉地搅起面粉、牛nǎi和鸡蛋。比利的叫喊声让 他感到不安,他从没有过做噩梦反应这么强烈的时候。他们使比利镇定下来,告诉 他那不过是个梦而已,可他依然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愿意让两人离开。比利 没有说在梦里见到了什么。尽管杜戈一个劲儿追问,他就是不说,特丽丝轻轻拉了 一下杜戈的手臂,意思是等以后有机会再问。 后半夜比利是在长沙发上睡的。 蛋nǎi糊打好了,杜戈走进客厅,向窗外望去。昨天晚上在霍华德到来之前他在 邮箱里放了一封信,是一封长信,详细回答了唐?詹宁斯提出的问题,他是在几年 前人生一个重大转折时刻认识这个人的。邮箱上的红旗倒了,他看了看表,6点刀分。 邮件每天都送得很早,今天是星期六,他还以为星期六邮局不送信呢。 他走到门廊,下了台阶,上了汽车道。昨天夜里的雨不大,在这儿一扫而过, 留下的只是潮湿闷热,当他走到邮箱时已经开始出汗了。他打开邮箱门,昨天放在 里面的信已经取走了,又来了一封信,是写给特丽丝的。 “我的西红柿啊。” 听到特丽丝的喊叫声,他匆匆地朝菜园方向跑去。特丽丝手里拿着浇水软管站 在那里。他看着杜戈,指了指脚下的菜。脚踢着地面喊道,“真可恶,野猪又把西 红柿糟踏了!”三年来,每到夏天野猪就光顾她的菜园,饱餐她的西红柿。去年西 红柿发红快熟的时候,野猪就来了;今年,杜戈还拉上了铁丝网,但显然没起作用。 “别的菜怎么样?” “小萝卜还行,西葫芦还有救,黄瓜没事儿,西兰花和香草倒是没碰,玉米是 彻底毁了。可恶透顶!” “要不要帮一把?” 她很烦躁地点点头。“吃完早饭再说吧。现在得把水浇完。 “要是需要,咱们可以下夹子,霍比懂行。” “不用夹子,不下yào。我恨死这些可恶的东西了,我想让它们都别活着,可我 不愿自己动手杀它们。” “这是你的菜园。”他绕过去走到前门上了门廊,进门时他听到屋里响起疲惫 缓慢的脚步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比利要进厨房,于是脸上故意带出不相 信的神情,“真叫人不敢相信,天大的奇迹。” “你安静点儿吧。”比利说道。 “你自己起的床。” “我得去盥洗室。”比利嘟囔着,朝盥洗室走去。 “等一等。”杜戈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得严肃起来。 比利转过身。 “你没事儿吧?” 比利一声不响地注视着父亲,过了一会儿,默默地承认了。他疲倦地点点头, 走进盥洗室,嘭的一声关上门,把门锁上了。 杜戈把信放在长沙发前的咖啡桌上,打开冰箱,拿出黄油和果酱,又从碗柜里 拿出蜂蜜和花生酱,这些东西统统放在柜台上。昨天晚上的餐具还没洗,他想等早 餐吃过后一块儿收拾。他把已经变烫的铁模打开,往里倒了一勺子搅拌好的面糊, 盖上盖子,听见了里面的滋啦声,闻到了熟悉的酪rǔ的扑鼻香气。 盥洗室传出冲水声,比利出来了,他穿过厨房直接进了客厅,随手打开电视机。 “等看星期六早间的节目吧,这会儿的节目叫人恶心。”杜戈说道。 比利根本不理会,调到一个卡通片,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杜戈的头四张饼起锅了,这时特丽丝走进来,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这些你吃 吧?” 她摇摇头,“给比利吧。” “我们今天为什么不出去野餐一顿?”杜戈把nǎi蛋饼倒在一个盘子里,建议道。 “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出去了。天气很快就热了,叫人难受。要去就去克里尔湾。” “这主意不错,”比利在客厅里说道。 特丽丝眼望着比利,把额前的头发顺到脑后,点头同意了。“行,咱们马上就 走。” 他们没开车,也没走公路,选的是林带里的小路。走这条路快而且更有意思, 最后能走到这条河很少有人去的地方。特丽丝用自烤的面包加意式蒜味咸腊肠给他 们父子做了三明治,杜戈提着超小冰箱,特丽丝和比利拉着折叠椅。 还没到河湾他们就听到了汩汩流水声,这从不间断的声音并不高,特别像远处 传来的雷鸣。走近了,那原本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就清晰了,不但有水声,而且有鸟 儿的叫声和小虫的嗡嗡声。这个地方四周长着小树山杨树、棉白杨还有枫树。 他们在河边找到一块平地,支起了帐篷。 他们把冰箱放在地上,四周再放上椅子。比利穿着他的运动鞋,这时他抓起一 罐可乐跳进河里,噼噼啪啪打着水给自己解热。河水不深,但游泳是足够了。他先 狗刨了一阵,头在水里时起时伏,游过一块块大石头,最后累了,站起身开始逆水 行进。 “别游太远,”特丽丝喊道。 “不会的,”比利高声应道。 杜戈带着乔伊斯?卡尔?奥茨最新推出的一本书,坐在椅子上读着。他发现作 为一个人这位作者实在是狂妄虚伪,她写的小说大多数太长而且烦人,但作为艺术 家,她身上有一种特别喜人的东西,不论长篇还是短篇小说集,一旦推出,他就一 定要先睹为快,虽说不喜欢她这个人,也不喜欢她的作品,但却是她的崇拜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他心里觉得奇怪。霍比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铁杆 崇拜者,但他不是。但说起这位大影星的电影,他比霍比更热衷。 生活到处是令人不可思议的现象。 新来的邮差就令人不可思议。杜戈很讨厌这个人,但正像他对邮政局长说的那 样,这人送来的那么多佳音好信是前所未有的。当然,送信的人同信的内容好坏没 有关系如果不应因信的内容责怪送信人的话,那也不该为信的内容赞许他 但把信的内容和送信人分开却是很难的。 他朝特丽丝望去,她正望着峭壁那边的溪流。杜戈觉得奇怪的是特丽丝从没有 真正讨厌过这个邮差,她就没有注意到这人的种种不自然的行为,而这些行为就是 他的伪装。特丽丝平时比他敏感,一眼就能发现别人的反常行为,凭直觉马上做出 判断;往往还很正确。他不明白这次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他打开膝盖上的书,近来他怎么老是想起这个人?简直有点儿鬼迷心窍了。他 强迫自己不要想了。他不能无所事事,想这个,愁那个,得找点儿事情填满自己的 时间。不要再想邮差了,得着手盖那个该死的储藏室了。 但霍华德也不喜欢这个邮差。 这不能说明什么。两个人对一个人的人品有看法也不能就说这个人是魔鬼。 魔鬼。 凶恶的魔鬼。 他是这么想的,但并没有这么说。自从葬礼上第一次看见这个邮差,“魔鬼” 这两个字就经常出现在他的心里。这是个极简单的词汇,卡通片才用得上的浪漫字 眼,但他讨厌承认这点,也讨厌这样来看待这个词语,他觉得这两个字放在这人身 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人是魔鬼。 “你在想什么呢?”特丽丝问道。 他抬起头来。沉思的时候被人发现这使他感到吃惊和窘迫。“什么也没想。” 他撒了个谎,又低下头看起书来。 “是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他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但他就是不承认。他把注意力集中 在书本句子上,集中在句子的意义上,集中在句子所表达的思想上。最后他还真的 成功了,这就像小时候父母察看他是否睡着时,他假装睡了,装着装着就真睡过去 了一样,他还真的读进去了。十几分钟之后,他听到比利的声音,这声音只比流水 声高一些,但很快就大了起来。他抬起了头。 “爸爸。” 比利从河中心拍打着水朝这边了过来,手里还举着一封湿漉漉的信。水从他 乱蓬蓬的前额发梢和光光的胳膊上流下来。从神色上看,他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 好像是把古代埋藏的财宝从地下挖了出来。 杜戈在书上做个标记,然后把书放在身边的一块干干的大石头上。“怎么了?” “过来,你过来。” 他疑惑地望着特丽丝。 特丽丝说,“和你儿子做点儿什么,调剂一下。记住我们刚才谈的话了吗?今 天这天可真不错,别在这儿一坐就是一天,就知道看书,把时间都浪费掉。” 杜戈站了起来,从裤子里把钱包掏出来放在书上,然后瞠着野草和石头朝儿子 走去。每走一步,便惊起几十只棕色的蚂蚌,从这块草地逃到那块草地。“怎么了?” 他问比利。“这信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我说不清楚,你得去看看。” “去哪儿?” “就在那边。” “我还得下水?” 比利笑了起来。“下来吧,别害怕。” 杜戈小心翼翼将一只脚迈进水里,水很凉。 河水很凉但不深,刚到大腿中部。比利朝前走去,不断挥动着手要父亲跟上。 他们绕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两边的悬崖越来越陡峭了,河水也深了一些,河 底的石头很滑。水很清澈,杜戈能看到有的石头上还有一些小黑点,那是水蛭。 “不知道你还到了这个地方,”杜戈说道,“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太危险了。从现 在起,你不能离我们太远。” “没那么可怕。” 杜戈脚下一滑,几乎要倒下,他赶忙用手抓住一块石头。可比利却像个行家, 着水朝前走去。“得了,要是想去远的地方,起码得有人跟着你,不然就是送了 命我们也不知道。” 比利走到另一个拐弯处停了下来,“就是那儿。” 杜戈赶了上来。 杜戈停下了。 小河两侧散落着不少信件,白色、棕色、茶色和米色的信封足足有几百封。像 矩形雪片、像长成精确几何图形的怪状蘑菇,在灌木上摊着,从石缝中探出来,到 处都是。多数信件湿了或被水泡透了,落在小河边的泥地上,还有一些则挂在旁边 大树的树枝上。 “太怪了,是不是?”比利从身边一棵小树的树枝上拽下一封信,十分兴奋地 说。 杜戈拾起脚边的两个信封,里面是账单。信封上印着的回信地址以及收信人所 在州、市、街道、门牌、姓名、邮政编码仍清晰可见。他又看了看周围,几乎所有 的信封都是这种方形的小信封,人们常用这样的信封寄送账单或坏消息。不标准的 长信封和私人制作的精巧信封没有几个。 他呆呆地看着那三四十个信封,好像是从一棵树上长出来的。 是那个邮差把邮件扔在了这里。 这个结论不容置疑,但杜戈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邮差为什么干这种事情?这 是什么意思?原因何在?这种令人不解的现象同时也叫人感到恐惧,他不明白邮差 想要得到什么。这简直就是疯了,他如果是想甩掉这些信,烧了、埋了、或丢到什 么更方便的地方不也行吗?他四下里看了看。这个地方离人们常走的路那么远,他 不知道这个邮差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里走不了车,要到这儿来,他得下了那条 路再扛着邮包走一英里多的路。 他望着比利。比利把手里的信丢下了,他一定是看出父亲脸上的表情了。刚才 的兴奋消失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理解。 还有恐惧。 特丽丝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仰着,望着天空。她喜欢观察天上的云,特别喜欢 面朝天躺着,欣赏云朵翻滚的场面。哪里的云朵也没有亚利桑那州的这般壮观。她 是在靠近太平洋的南加州长大的,她也享受过蓝天晴空,但加州要么晴空万里,要 么团团云朵遮天蔽日。极少像这里,大片的云彩变换着形状,云白得令人称奇,天 蓝得叫人难以置信。 “特丽丝!” 听到杜戈的声音她坐直身体。杜戈的声音异常严肃,起初她还以为父子俩是谁 摔倒了,把什么地方摔断了。但当她看到两个人朝她走来,谁也没有托着胳膊、托 着腕子或捂着手,都很正常,也就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发现比利不像刚才来喊 他爸爸时那样兴奋了。 他看上去好像……吓坏了。她没有再想,问道,“怎么啦?” “过来,我带你去看看。” 她越来越害怕,跟在杜戈身后下了水。她紧紧拉住杜戈的胳膊,三个人越过光 滑的礁石,穿过激流,转过拐弯,河床变窄了,时不时有树枝扫在她的脸上。 又绕过一个拐弯,杜戈说道,“我没发神经。”她还没有搞清他没头没脑地来 这么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时就明白了,他们带她到这儿来是让她亲眼看看。她看到 地上那些信时,心里不禁一跳。好像有几千封,树上、石头上、泥地里、草丛中以 及两岸到处都是。这儿就像童话故事里受到魔法祝福或诅咒过的地方。她僵在了那 里,流动的河水冲刷着她的网球鞋。眼前的景象古怪失常,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儿。她望望丈夫,她发现自己很恐惧,尽管这不是什么美妙的情感,但起码她 看出了感到恐惧的不止她一人。他们两人肩并肩地站着,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比利 站在他们前面,一声不吭,她从儿子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了,他也明白了眼前这种情 景极为反常。 “到这儿没有路,”杜戈说道。“他得扛着邮包,不管有多沉,走到这儿来。” 说着,他指指身边的峭壁,“我猜想他是从上面扔下来的。只有这样,这信才能撒 得到处都是,才能挂到高处树枝上。” “可这是为什么呢?”特丽丝问道。 杜戈慢慢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微风从树间穿过,把挂在树枝上的几封信吹落,飘到河水里。他们三人默默地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这些信在他们腿边打着旋,顺流而下。 第10章 夜半邮差 从野外回来后,杜戈给霍华德打过电话,但他既不在家里,也不在邮局。如果 在的话,那就是他不接电话。杜戈让电话响了15声才挂上。“要是邮政局知道了这 个情况,那个邮差就得被解雇。”他对特丽丝这么说。“毁掉他人信件是违反联邦 法的,他没准儿还得进监狱呢。” 他希望邮差进监狱。 他们捡了几封信带了回来。他们本来想找找他们的信,但却没有发现,后来就 捡了几封寄给认识的人的信。这几封信还在汽车里,他打算把这作为证据给霍华德 看看。 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杜戈想给霍华德打电话,想看点书,想听收音机,想着手 盖储藏室,但是,他心绪不宁,似乎无法安定下来干成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空心面。比利嫌是家里做的,菜之类的东西也是自家园子 里的,不好吃。抱怨归抱怨,饭他还是吃了,只不过提了条建议,“下次再吃这些 东西,能不能也像别人家那样吃回菜炖ròu”。 “空心面是本店里最好的东西了,”父亲说。 “对健康最有好处的就是这东西,”母亲说。 比利咽了一口,做了个鬼脸。 吃完晚饭,杜戈想给霍华德挂个电话。拿起话筒,可是没有声音,拨号时也没 有动静。他按了按叉簧,还是没有声音。“电话坏了,你们给别人打过电话吗?” “最后一次是你要给霍华德打电话,那以后就没人动过。”特丽丝一边收拾桌 子,一边说。“我去看看卧室里的电话。”他说着走进卧室。电话放在床头小桌上, 他拿起话筒,也没有声音。他重重地在小桌上敲了一下话筒,耳朵凑上去听一听, 还是没有声音。“见鬼,”他嘟囔着,嘭的一声把话筒挂上了。他明天得去邮局, 还有电话局。他望着塑料质地的白电话机,他很讨厌同电话局打jiāo道。每次去,他 都看到四五个员工吊儿郎当地混着,还同接线员套近乎。让他们到家里来看看毛病 出在哪儿,最少得等上三天,也不管毛病大小,更不管你有多急。 “没声儿吧?”看到杜戈走回来,特丽丝问道。 杜戈点点头,“没声儿。” “得,今天什么也干不了。”她把餐具放好后又问道,“是洗个澡还是擦一吧?” “擦擦算了,”他疲倦地说道。 她递过去一条毛巾。 不管是常规电视台还是有线台,这天晚上都没什么可看的,收拾完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他们决 定放个录像带看看。“这个我们大家都不会反对,”特丽丝说道。 “我看电视,”比利迈着沉重的步伐一面向楼上走,一面说。 “我刚才说咱们看点儿大家都没意见的东西,”她望着儿子的背影大声说。 “电视比电影好看,”比利回了一句。 “听到没有,‘电视比电影好看’?”特丽丝说。“咱们同儿子不定在什么地 方矛盾挺大的。” 杜戈扑哧一声笑起来。“好,那咱们看什么?《爱神》还是《重音男子》?” 特丽丝捅了他肩膀一下,“小点儿声,别让他听见。” “我能听见,”比利在楼上大声说。 “看到了吧?”特丽丝从桌子上拿起录像目录,最后说道,“就看《安妮大厅》 吧,我好久没看了。” “不错,”杜戈站起身走到书柜前。他歪着头在录像带盒脊上察看片名,最后 终于找到了《安妮大厅》的带子。这个带子上还有两部恐怖片《永难忘怀》和《被 焚祭品》,《安妮大厅》夹在中间,他得先往前走走带子。 “快下来吧,已经开始了。” 比利已经懒得应声了。 电影很好笑而且也有针对xìng,杜戈为选了这样的喜剧片而感到高兴异常。这也 能使他忘掉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演到伍迪刚走进克里斯托弗?沃肯的房间来探讨夜间开车的时候,屋子里的灯 变暗,灭了,电视没了图像。 “停电了。”特丽丝说着站起身摸索着。她进了厨房又从放杂物的抽屉里摸出 一个手电筒,还有一包火柴和两支蜡烛。“你不下来吗?”她朝楼上喊道。 “不了,我要睡觉了。” “8点半就睡?” “又没别的事儿可于。” “可以下楼来和我们一起围着蜡烛看看书嘛,”杜戈打趣地说。 比利在楼上大声嘲笑地说了一句什么。 特丽丝点起蜡烛,把蜡烛放在蜡烛台里,杜戈朝窗前摸过去。“又没有下大雨, 怎么会停电呢?真是不可思议。”他说着拉开窗帘,看看夜色中街那头的邻居家。 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树叶间透出的邻家灯火。“太奇怪了。” “什么?” “纳尔逊家没断电。” “我给他们打电话个问问……” “电话没声,”杜戈提醒道。 特丽丝笑了。“有人捣乱呐。” “很惊险。我们同这个世界断开了,就我们自己。也是很有意思的,是不是?” “而且浪漫,”她加了一句,把一支蜡烛放在窗台上,就朝杜戈凑过来。 “我还没睡呢,”楼上的比利喊道。“别干让你们脸红的事儿。” 楼下的两个人都笑了。杜戈觉得特丽丝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腰。她把丈夫拉近, 在他唇边吻了一下。“等他睡着了再说,”她低声许诺着。 半夜里,特丽丝醒了。杜戈睡在她身边,均匀地呼吸着,低声打着鼾。她轻手 轻脚,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盖的东西掀开,双腿从床上挪下来。她看了看梳妆台上的 石英钟,3点15分。昨晚两人亲热之后她穿上了内裤和睡衣,现在她又披上了一件长 袍,慢慢向盥洗室走去。她向来觉得在家里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很不舒服。月亮很 圆,月光像街灯一样从浴盆上方并不透明的窗户透进来,把小小的盥洗室弄得有了 些亮光。她小便完便进了厨房,去找点儿什么喝的。 夜很静,但是可以更静一些。在蟋蟀那悦耳的卿卿声和偶尔传来的鸟叫声中还 有一种声音,这声音不是自然界的声音,它低沉,轰轰作响,时断时续,越来越近。 是汽车马达声。 特丽丝走进客厅,拉紧的窗帘间有一道缝隙,她弯腰趴在那里向外张望。谁会 在这个时刻驱车到这里来呢?肯定不是纳尔逊或塔克或别的邻居。她把窗帘拉开了 一点儿。 邮差的那辆红色汽车在房前的路上停了下来。 特丽丝倒吸了一口气,她能听到车里传出来的摇滚乐的声音。一只苍白的手从 车窗里伸出来拉开邮箱门,另一只手把几封信放在里面。车窗里露出邮差的脸,眼 睛向这边张望,好像知道特丽丝就在这里,其实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在 黑暗中看到窗帘间的缝隙。他脸上浮现出笑容,那是狡猾的、堕落的微笑,像是在 承诺着什么特丽丝根本不愿去想的事情,这种事情让她浑身发僵。 她想不再看他,让他也看不到自己,但又不敢让对方发现窗帘在动,于是便死 死地站这那里,一动也不动。虽然她只有一只眼和右脸颊贴在窄窄的缝隙处,但她 非常敏感,感觉到自己几乎是赤身luǒ体。一弯腰,长袍就拱上去露出了内裤,她觉 得很窘迫,很丢人,好像手yín时被人当场抓住。 邮差又挥了一下手,朝她粗俗地咧嘴笑了笑,然后开车驶进黑暗,引擎的声音 消失在远方。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喘气。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车沿着砂石路开走了,她彻底放松了。 她把窗帘放下来,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她回到卧室,爬上床钻进被子。杜 戈身体暖暖的,而且显得那么强健,她又找回了安全感。 夜一片寂静,就连蟋蟀也不再鸣叫了。她眼睁睁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进入 梦乡。 她梦到了那个邮差。 邮差前来送信,但他没在邮箱那里停下来而是把车开上汽车道,来到房门前。 从窗口望出去,她看到邮差下了车。他脸上堆满笑容。她在房子里到处跑,找杜戈, 哪怕比利也行,卧室、盥洗室、阁楼上,哪儿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整个房子里就 她一人。她想从后门逃出去,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听到身后传来邮差的脚步声, 他穿过客厅,来到厨房。她跑进卧室,想关上门,再拿什么东西挡住,可那里根本 就没有门。 邮差走进屋,咧着嘴狰狞地笑着。 他没有穿裤子。 他把她强jiān了。 她醒来时浑身大汗,头发和枕头也湿了。她蜷缩在丈夫身边,手臂紧紧抱住他。 她觉得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汽车声,那是邮差的车,车正向树林驶去。 doubleads();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扫校 下一部分 回目录 小镇惊魂 initializeimg(); doubleads(); 第11章 李代桃僵 杜戈洗澡时水停了。当时他正在洗头,冲洗头顶上的泡沫时,没水了。“嗨!” 他喊了一声。 “停水了!”特丽丝在厨房里喊着。 “真要命,”杜戈嘟囔着。他闭着双眼,泡沫和着水从头顶滴下来,落在脸上 和鼻子上。他拉开挂着的隔帘,摸着墙找毛巾架。手攥住了一块毛巾布,好像是特 丽丝的一条好毛巾,这些毛巾挂在这里是起装饰作用,不是用来擦手擦脸的。可现 在顾不着那么多了,他抓过一条擦去脸上和眼睛里的泡沫。盥洗室里很黑,从昨天 晚上到现在,电就一直没来,只有从小窗户那儿还有一点儿光亮透进来。他擦了擦 头,从浴盆里迈出脚,然后穿上内裤和裤子,打开门朝厨房走去,水珠还在滴着。 “出什么事了?” 特丽丝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梳理,头发蓬乱,此刻她正站在厨房中央,盯着水池 里的咖啡壶,咖啡壶刚灌了一半水。“我刚才灌壶呢,刚灌一半,水就停了。” “你查没查水池底下,是不是跑水了?”他说着打开下面的柜子,那里放着垃 圾袋、几盒清洁剂和去垢剂,可都是干干的,管道没有滴水的地方。 “我出去看看,”他说道,“看看哪儿出了毛病。” 他赤着脚走出后门,脚下碎石硌,松针扎,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穿过土路, 来到管道和水表连接的地方。他隔着黄黄的玻璃,看了看表上的数字。 根本没有水压。 他弯下腰,打开龙头chā口,没有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把主管道和住户分水管间的把柄转了转,可水流 计数标上什么也没有显示。 “怎么搞的?”他回到家里,妻子特丽丝问道。 “我怎么知道?水好像没有放过来。”他举手搔了搔头,头上的洗发水干了, 粘在头发上硬硬的。“吃完早饭我得去调查调查水和电是怎么回事。” “还有电话,”特丽丝提醒他。 他厌恶地摇摇头走进卧室,“是,还有电话。” 水电处在一个不大的建筑里,这个棕色建筑是用预制件建造的,紧挨着市政厅。 杜戈慢慢地越过街道和停车处之间的减速带,把车开进划定的区域,旁边停着镇上 的一辆警车(这种车镇上只有三辆)。他下了车,连车也没锁就朝玻璃门径直走去。 头顶上还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能觉出洗头水干了之后粘住头发的滋味。 柜台上的女服务员年轻得都能做他的学生,但那张脸看上去并不亲切。她低着 头看着苹果机上的键盘,眼睛找字母,手指跟着按,杜戈进了门她也没有抬头看一 看。 杜戈故意地高声清了清嗓子,“劳驾。” “稍等一下,”姑娘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屏幕,然后又按下一串字 母,看着效果如何。 杜戈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这个房间不大,陈设很简陋,墙上镶着嵌板,挂着 上了框的营业执照。姑娘对面的桌子上堆着一摞一摞的文字资料。靠着墙立着几个 金属柜。 姑娘又按了一个键,点点头,站起身,走了过来。她人长得挺漂亮,脸上的笑 容似乎也不是装的,但表情却显得有些呆滞。“先生,你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9点钟左右,我家里的电停了。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灯火管制呢,可 到现在一直没有恢复正常。接着是今天早晨,家里连水也停了。看看表,根本就没 有水压了。我到这儿来就是要求恢复送水送电。” 姑娘回到柜台那儿,“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地址。” “杜戈?阿尔宾,垂恩街453号。” mpanel(1); 姑娘接一个键再找另一个键,把姓名和地址输进了电脑。她检查了一下屏幕, 说道,“记录上说是你通知我们切断水电供应。” “切断水电供应?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先生,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站起来,“我查一下,档案里应该有你的来信 申请。” “我写的申请?” “根据我们的记录,上星期四你给我们来了一封信。”她走到办公室那头放柜 子的地方,开始在表格和文件中翻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找到了。信打在一张打字 纸上,这张纸被分类装进了一个公务信封。“这就是。”她走回来,把信递给杜戈。 杜戈看着信,读了起来,“尊敬的先生,且月12日我家迁往加州,本人将到阿 纳海姆联合校区任职。请于1月11日中止送电,1月12日停止供水。谢谢。”他眼睛 冒了火,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口事儿?” 姑娘一脸困惑。“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先生。这信不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写的。我要你们恢复供水供电,要你们查查这东西到底是谁写的?” “也许是个玩笑。可能是你的哪位朋友……” “这不是什么玩笑,我也不觉得这很有意思。”杜戈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于是就把手放在柜台上。这时他也意识到对这个姑娘大动肝火很没必要,显然她是 无辜的,但此时他心中逐渐升起一种感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被人拉进自己 无法招架的境地,这就使他非得对什么人大喊大叫一番不可。他闭上眼睛,强迫自 己平静下来,说道,“把我家的水电恢复正常吧。” “找到人今天下午就能通,”姑娘说道。“请jiāo五元钱的接通费吧……” “看哪,”杜戈有意识地压低声音,尽量平和不发火。“你们这些人真够黑的, 我没让你们干,你们就停了我的水电,我还没让你们赔偿损失呢。” 姑娘一下子愣住了,态度马上变了。辩解道,“这不是我们的技术故障。我们 收到了你的……” “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杜戈说,“我去找你的上司。” “这会儿经理不在办公室,你可以把姓名和电话号码留下来,等他回来,让他 给你打电话。” “那就这样。你觉得能给我们恢复供水供电吗?我的妻子和儿子今天要洗澡, 要是又能在家做晚饭就太好了。” 姑娘点点头。“我们会给你办的。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她的声音充满 了安抚的味道,也带着一丝不安。杜戈觉得姑娘有点儿担心,担心不知自己会对她 的上司说什么不利她的话。 “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杜戈对姑娘说。“我不是要拿你撒气,我刚才就是有 点儿窝火。” “我明白,”姑娘说。“经理一回来就让他给你去电话。” “谢谢了。”杜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走了。 他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从电话公司出来他的火就更大了。电话公司也收到了他写的信,要求终止电话 服务。可当他请他们恢复通话时,他们要收25元的服务费,还说最早也得星期四才 能接通。于是他把自己这番遭遇逐级向公司的头头脑脑做了陈述,一直找到这个区 的负责人,对方明确地告诉他必须先jiāo费,而且最早的接通时间是星期三。 他气哼哼地把车从小停车场开出来,倒车时还差点儿撞上布福德太太的车,这 位老太太一个劲儿地按喇叭,还朝他喊了几句,她的车窗没放下来,所以喊的是什 么杜戈也没听到,只是向她挥挥手表示歉意。 又是信。 谁给水电处和电话公司写的信,要求给他停电停水断电话呢? 关键还不是谁,而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已经清楚是谁干的了,起码知道该往 谁身上想了。那个邮差。 约翰?史密斯。 这不合理,他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知道邮差为什么这么干,但他认定了就是他干的。信上的假签 名几乎是天衣无缝,这就使他想起了邮差那职业化的声音。他的愤怒中掺杂着恐惧, 但愤怒肯定是压倒一切的。他驱车直奔邮局,他要向霍华德诉说自己的看法、怀疑, 提出控诉。 停车场停满了车,他刚到就有一辆吉普开了出去,他马上占了那个车位。他拿 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信件,信封还很潮,拿在手里软软的,滑滑的。他有礼貌地向 坐在门口的那几位老人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第一个感觉就是热。虽说外面并不凉爽,但里面却热得让人受不了。 空气潮湿而且不流通,房顶上的通气孔根本不起作用,也听不到除湿冷却机工作时 发出的熟悉的声音,但这里的人却不少。有六七个人手里拿着信件或包裹排成一队, 杜戈闻到了女人身上那令人倒胃的香水酸味和男人抹的除味剂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 气味。他朝柜台望去,霍华德并不在,站在那里的是那个邮差,此刻他正耐心地低 声同一位老太太谈话。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很诚恳,但这完全是虚情假意,货品 推销员都会在他们猎物面前装出特别热心的样子。都戈发现邮差的态度既谦卑又唐 突。 邮差脸上没有汗水。 杜戈朝邮差这个分隔区的后面望去,看看霍华德是否在后头,但是没有。他感 到很奇怪,霍华德局长怎么会让这个新来的人站在前台这个位置上,特别是那天晚 上他对他们夫妻俩还流露过一些看法。朗达除了来取邮件或送邮件,他不记得曾在 这儿见过他的身影,他也不记得除了霍华德之外,还有谁站在这个柜台后工作过。 这使得杜戈更为愤怒。 那个老太太接过找的零钱,放进皮包,转身走了。杜戈赶忙越过其他顾客走到 柜台前。“劳驾,我有话要对霍华德讲。”杜戈嘴里蹦出短短的这么一句话。 邮差看着他,薄薄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先生,你前边还有别的顾客,你得 排队。”说着,他的目光又在杜戈手拿的信上停了一下。他不再说话了,眼神也没 露出发现意外情况时会流露出的神情。 “能不能把他叫出来一下?” “对不起,先生。你得排队。” 他想争几句,但一回头,看到后面的人都不耐烦地盯着他。“行,”他说了一 声,就排到队尾去了。 10分钟之后他终于排到了柜台前。刚才他一直在盯着邮差,琢磨着他的一举一 动,捕捉他那反常的蛛丝马迹,除了态度上有些居高临下外,没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邮差根本没再看他一眼。 杜戈此时又怕又气。他站到柜台前,用手掌擦了擦前额,“我想同霍华德谈谈。” “克罗韦尔先生今天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那么简单,但又是大出意外,使杜戈感到防不胜防。霍华德不在?霍 华德从来就不离开这儿。“他病了?”杜戈问道。 “病了。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杜戈愤怒地看着他。“需要。昨天我们全家人去克里尔湾野餐,我们发现河两 边尽是没有打开、更没有送出去的信。 邮差脸上闪过轻松的微笑,“‘尽是’?” 他这种嘲弄的语调很像特丽丝,杜戈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他把 手中的信往柜台上一放,说道,“这就是我们捡回来的几封信。” 邮差伸手去拿,杜戈则把信抽了口来,“我要把这些信jiāo给霍华德。” “对不起,发送信件是邮政部门的义务和责任,你扣押没有送达的信件是违法 的。” 杜戈顿时觉得血脉喷张,头上大汗淋漓,他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这些可能 寄的都是账单,河边还有好几百封这样的信。近来不少我该收到的账单也没来,准 确地说,自从你的前任死了我就没收到过一个账单。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看来我的不少信件是丢了,我根本没接到。” “最近我也没收到账单。”杜戈身后的一位男士说道。 杜戈注视着邮差的脸,看他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触到了痛处。他他还期待着邮 差瞪起眼睛,发起火,摊牌承认那是他干的,但他脸上的表情还和刚才一样无动于 衷。 “我保证我们会尽快调查你反映的这些情况,”邮差说道。他的声音显得很欢 快,很平静,能驱散他人的一切忧虑。“我还能为您做点别的什么,阿尔宾先生?” “有人写信给水电处,通知那里切断我家的水电供应。这个人还给电话公司写 信,让他们终止我家的电话服务。我敢肯定这是利用信件搞欺骗活动。” “阿尔宾先生你说得太对了。我向你保证我们马上着手调查。我会把你的这个 麻烦事转告克罗维尔先生。” 杜戈盯着邮差的双眼,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漠然和冷酷,他真想把目光移开, 但却强迫自己不能退缩。身上的汗水凉凉的,“谢谢,”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邮差伸出苍白枯瘦的手,“你能不能把在你手里的这些没有寄达的信jiāo给我?” 杜戈摇摇头。“把我告上法庭吧。这些信我是要jiāo给霍华德的。” “好的,阿尔宾先生。”邮差很理智地说道,“现在请让一下,您身后还有别 人等着呢。” 杜戈离开柜台,迈着大步出了邮局,朝汽车走去。走到半路他才想到还没告诉 邮差自己叫什么呢。 其实他叫什么邮差完全知道。 第12章 美色的后面 霍比?比彻姆心情非常痛快地回到了家里。游泳池里满是人,而且不光是孩子。 一群叽叽喳喳的20来岁的女子下午就来了,占据了游泳池那边离孩子和孩子母亲很 远的地方。她们还没来的时候,霍比无意中发现了法里斯太太,她既健康又结实, 身上桃红色的泳衣在水里一浸几乎透明了。那群姑娘一来,他的目光就转移了。她 们个个像马戏团的指导,皮肤黝黑光亮,泳衣更是xìng感。 这天过得再痛快没有了。 他掏出钥匙,在进家门之前打开了邮箱拿出自己的邮件。 霍比的家是个活动汽车住房,离市中心不远,过了购物中心再向前走就到了。 虽然人们认为这不是威利斯镇最好的地方,他却觉得很称心。这里的住户都挤在一 起而且也不像别处那样讲究,但对他很合适,没人来打扰他,没人来要他把立体声 音量放小点,没人来要他把房子周围整理干净或叫他把那些旧车处理掉。他知道自 己的这些财产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日货市场。这里没有草坪可言,有的只是不值 钱的物件,房前停着一辆1974年产的维嘉牌汽车和一辆1979年产的达特桑牌汽车, 房后有一辆待售的野马牌汽车。他的车棚里堆着汽车零件,还有两个用旧的引擎滑 轮,但他不在乎,他的邻居对此也熟视无睹。 屋子里比外面要好。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还是收拾得有条有理。他摘下太阳 镜扔在桌子上,然后就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猛喝了一口。他 低头看看手里的信,母亲来的,野马俱乐部来的,还有区里寄来的薪水支票。 还有一个黄色长信封,上面没写回信地址。他把信封翻了过来,正反两面都有 棕红色的手印,脏兮兮的。他皱起眉头,放下啤酒,撕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照片 用回形针夹在一起,上面的一张是个美丽的东方女郎,杏核儿眼,xìng感的嘴,也就 十五六岁的样子,luǒ体躺在草席上。 另一张照片上也是这个姑娘,还是躺在草席上。 但是她的头被砍了下来,放在肚子上。 照片上也沾着棕红色的手印。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头一张照片撩起了他的情yù,姑娘长得那么美,那么迷 人,那么xìng感,可第二张照片简直就是当胸一拳。他闭上眼,把照片扣过去,不想 再看第二眼。但他心里却摆脱不了第二张照片上那个姑娘的形象:惊恐的眼睛睁得 大大的,嘴张得圆圆的,扭断的血管从张开的喉咙里探出来,脖颈流出一滩鲜血, 淌在草席上。 谁给他寄来的这东西?谁能够给他寄来这种东西?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上面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三下两下把照片和信封揉成一团当做垃圾扔了。他到水池那儿去洗手,像往 常去掉手上油污那样,又是洗又是刮。太阳离落山还有两个小时,但厨房却显得比 往日要暗,他打开了电灯,随后拿起啤酒罐,连着三口把剩下的啤酒倒进嘴里,又 拿了一罐。他坐在桌子旁,强迫自己读另外几封信,可是就连母亲信上说的事儿也 没能让他高兴起来。他想找回刚才的好心情,尽力回忆那几个身着泳装的佳丽,但 看到的却是她们倒在硬硬的水泥地上,头被切了下,放在她们黝黑的肚皮上,她们 都是死不瞑目,死死地盯着他。 第13章 优等生之死 刚吃完早饭霍比就到了。他在门框上随便拍了一下就拉开纱门走进客厅。他朝 大大咧咧坐在长沙发上的比利勾勾手,“喂,好小子。” 杜戈正在收拾最后几件餐具,看到霍比朝厨房走来,看了一眼表,说道,“才 8点半。” “没错儿,10点钟开会。我是想早点到那儿去研究研究,想想咱们说些什么。 昨天从游泳池回到家里我给你打过电话,电话里老有个声音说你家电话掐了。” 杜戈摇摇头。“有人冒充我写了一封信给电话局,告诉他们我要搬家了,让他 们掐了我的电话。” 霍比笑了起来。“真的?” “他们还给水电处写信,断了水停了电。” 霍比的笑容不见了。“这可严重了。一封信没准儿是有人开玩笑,两封信可就……” 说到这儿他摇摇头,“你估计是谁呢?” 杜戈本想说是那个邮差,但他没说,只是耸了耸肩。 “你不觉得是学生干的?今年你让谁不及格了?” “都及格了。我不觉得有哪个学生现在这么恨我。最有可能的是杜克?约翰逊, 就说是他也不可能,他还没恨我恨到这个程度。” “就算真恨你,他也想不出这个主意。” “就是啊。” “你报警了吗?” “报警了。我把情况详详细细地对他们说了,还给了他们信的复印件。可他们 说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霍比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新鲜的?” 杜戈擦了擦台子,把抹布挂起来。“现在就想走?” “是啊,我给马克?佩蒂格鲁打了电话,他要‘和我们会合’,我还给教练和 多诺万打了电话,都不在家。可能他们休假了,我听多诺万说过好像要去杜兰戈什 么的。” “行啊,那咱们就快点儿吧。”杜戈说着走进过厅,敲了敲盥洗室的门。“霍 比来了,我走了。” “走吧,祝你好运。”特丽丝隔着门说道。 他从厨房出来进了客厅。霍比打开纱门,出去了。此刻,比利还坐在客厅的沙 发上,杜戈转身对他说,“午饭时候我就回来,照顾一下你妈妈。” “我天天都照顾她。” 杜戈笑了。“哪有这种事儿啊。”说完跟着霍比朝他的汽车走了过去。 “这月我也没看到收公用事业费的单子,”霍比说。 “什么账单我们都没有收到。” “想想看,真的,我也是。这不太怪了吗?对新来的人,我不该讲什么坏话, 就是刚开始干事,学着摸门道的那个人,可我觉得他弄丢了不少信。平时我的信多 得不得了,可最近一天顶多两三封,有时候一封也没有。” 杜戈爬上汽车,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伸手去摸座位旁边的安全带。“你是说 账单和垃圾邮件?你没收到这些东西?” “是啊,”霍比似乎挺吃惊。“你也是?我得去找找霍华德?克罗韦尔,跟他 谈谈,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他说着把车发动起来,车倒出门前的汽车道上 了主路。 车开得很快,车后扬起灰尘和细砂。杜戈一只手按在仪表盘上。霍比开起车来 很吓人,每次坐他的车都要想办法别让自己出事儿。 车开进树林通道时杜戈就把那天他们去野餐在河边看到邮件到处都是这件事说 了出来。他讲得很客观,没有说自己认为邮差偷了信,把信扔到那里,也没说他觉 得还是这个邮差冒充他给电话局和水电公司写信,但话里的意思是清楚的。霍比听 着听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车子开了好一阵霍比才开腔,“现在有不少事儿挺怪 的,而且还真多。” 杜戈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同邮件有关的怪事。霍比只是皱 着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后半段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了。 合欢树、黄松和洋槐形成的树带把威利斯中学同镇子分开,中学的旁边就是爱 德华?威利斯纪念公园。天然草地的一头建了个橄榄球场,另一头有个归学校和公 园共有的游泳池。 他们赶到学校的时候,有一大群人围在学校体cāo房的大门前。在教师停车处停 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车灯闪着。他们觉得奇怪,从离开家到现在,两人谁也 没有听到警车的警笛声呀。杜戈看看霍比,又朝窗外望去,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 头。看着这群人,他是又吃惊又不吃惊,他感到紧张同时又很麻木,心理明白这没 什么好事。 “出事了。”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霍比把车停在树荫下。他们下了车,急急忙忙赶过去。除了当地居民和一位校 董事会董事外,还有几位老师也站在那里。 杜戈走到教九年级社会课的吉姆?马克斯韦尔身边。“出什么事了?” “伯尼?罗杰斯在体cāo房里上吊自杀了。” 杜戈吃了一惊,好像有人当头给了他一棒,他不知道几分钟之前自己想得到什 么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但决不是这个。伯尼?罗杰斯是高材生,是以全优的成绩毕业的,他是学 校棒球队队员,属于那种学习、体育都热衷而且都出色的极少数学生。他的高考成 绩在全国范围内属于前百分之十,而且是今年毕业生中惟一通过历史和英语高级测 试的学生。他还是杜戈印象里惟一修他的美国文学课和霍比开的课而且成绩都拔尖 儿的学生。 “让我看看,”霍比这么说着,推开人群向门口挤去。杜戈跟在后面挤着,最 后进了体cāo房。 伯尼?罗杰斯什么也没穿,身体发青并且肿了起来,血从勒着脖子的绳索处滴 出来,已形成一道黑红色的血沟。看起来死了几天了。他身下的木地板上有一滩变 硬的粪便,还有一些从大腿内侧流下来,钟rǔ石似的悬在脚上。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但没有什么目标,眼球发白,身体发黑,令人惊愕。 杜戈一阵恶心,但他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伯尼胸前还别着一张纸,别针扎 在ròu上,血流在纸上,但现在已经干了,上面写的字被弄的模糊了。很显然,当时 他是先把绳子套在脖子上然后从看台上跳下来的。杜戈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横梁,心 里想没有梯子他怎能把绳子的那头弄上去。两个警察、一个摄像的还有一个验尸的 在悬着的尸体周围不远不近地站着,谈论着。远处站着两个救护车上下来的人,还 有一个警察在维护现场,不让人靠得太近。 “天哪,”霍比吸了一口气。平时说话时那股虚张声势咄咄逼人的气势统统不 见了,脸色也变灰变白没了血色。两个警察从他身后的人口处挤了进来,一位手拿 长把大剪刀,另一位举着一架伸缩梯子。霍比说,“我知道伯尼,他是个好学生。” 杜戈点点头,一声不响的看着警察立起梯子剪断绳子,把尸体放了下来。不用 说在他们到来之前那个照相的就拍了不少片子。伯尼全身僵硬,就是放下来他的胳 膊和腿还是空中吊着时的那个样子。有个从救护车下来的人在地上铺了张帆布,警 察尽量小心地把僵尸放在地板上,放到帆布上。验尸的走上前来。一条腿跪下,打 开了他的黑皮包。 “上星期有一回放学时他还同我讲话呢。”有个人说道。 杜戈循声望去,说话人是站在他右侧的埃德?蒙哥马利,他是个教练。这人身 体强健,但天生一副卑贱的模样,此刻由于惊吓更是缩头缩脑。他慢慢地摇着脑袋, 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当时他说要在暑假到邮局找份业余工作挣点钱补充秋季开学后 的用项。他的奖学金只够学费,买书、租房也得用钱。” 杜戈的耳朵支了起来,他再一次感到后背直冒冷气。他朝教练靠了靠,问道 “他要在哪里找份工作?” 教练茫然地看着他,“在邮局。他已经同霍华德谈妥了。”他又摇摇头,“我 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该得到的他都得到了。”说到这里他不摇头了,而是把 那迷惑不解的目光对着杜戈的眼睛,好像有了什么新想法。“你认为这可能是谋杀?” “我不知道,”杜戈回答说,他也是的确不知道。他突然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愿 望,想看看别在尸体上的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他向前跨了一步。 “请不要上前。”警察举起手警告着,手掌朝向杜戈这边扬起来。 “我得看看,我是他的老师。” “只有官方人员和死者家属可以上前。” “就看一眼。” “对不起,不行,”警察说道。 杜戈转身挤出人群,来到体cāo房门外,他需要找个宽阔的地方呼吸几口新鲜空 气,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 伯尼?罗杰斯原本计划到邮电局找份业余工作。 邮电局。 这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这个想法让他七魂出窍。 他从人群中挤出来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呼吸着。他抬起头,望着公路那边, 他觉得自己看到有一辆红色的汽车在松林间朝市中心慢慢驶去。 第14章 友情出现裂痕 特丽丝坐在门廊里,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杜戈和比利都不在家,杜 戈去开会,比利和莱恩不知去什么地方玩儿了,家里只有她。现在她很少有独自一 人的时候,每当独自在家她真是谢天谢地。但今天却不是这样,这很奇怪。 录音机就放在身边的木地板上。上次她用的时候,几乎不出声,刚才她从比利 的遥控玩具汽车上找了三节电池,又在厨房抽屉里找出一节,现在录音机恢复正常 了。她把声音开的很大,放的是乔治?温斯顿的曲子。平时,她喜欢把音乐同当天 的情况联系起来,选择乐曲来充分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今天这乐曲听起来同她的生 活真是南辕北辙。印象派那舒缓的钢琴,有张有弛的节奏同夏季的蓝天、郁郁葱葱 的树林是那么合拍,但她却觉得极不协调,极不一致。 她眼睛盯着那片树木,盯着挂在树枝上的用来喂蜂鸟的箱子。眼睛看着箱子, 但又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箱子是注意的焦点,但心思却不知在什么地方,脑子想的 是别的。 想的是那个邮差。 她没有把昨天夜里看到邮差,之后又做了个噩梦这些事告诉杜戈。她自己也说 不清这是为什么,她对丈夫从不隐瞒任何事情,他们之间亲密忠诚,有什么都会让 对方知道,他们对事有共同的看法和意见,他们的思想一致,追求一致,有忧虑了 也一起分担。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不能主动去同丈夫谈论邮差,她还编了种种理由 来说服自己,这些理由听起来颇有逻辑,很有道理,什么比利还没睡,还听着呢, 什么杜戈走得太早,她没时间同他谈,等等,等等。但事实上是她不想谈,不想告 诉他所发生的事情。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比向他承认更令她害怕。 今天杜戈走之前没有去取信,她则是胆战心惊不敢去,只好让比利代劳,她站 在门廊看着免得出什么意外。比利拿回三封信,两封是杜戈的,一封是她的。信放 在她身边的小桌上,小桌上还有一杯冰茶。信是霍华德写来的,内容不会有什么可 怕的,但刚才她并不想马上打开,就放在了一边,现在想看看了,于是就撕开了信 封。信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但信的第一行却是“埃lún:你好”。她皱起了眉头, 这可真奇怪。她读了下去: 埃lún:你好! 星期六晚上我不得不去阿尔宾家吃晚饭,所以没能前去看你,非常抱 歉。 在他们家那段时间真难熬,吃的东西乱七八糟,他们的孩子不懂事, 大人也和以往一样令人心烦。特丽兰那条母狗…… 她读不下去了,心里憋得难受。她又拿起信来看,字迹变得水汪汪,模糊不清, 在眼前舞动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为自己的感情用事感到吃惊,她对自己,对 自己的烹饪手艺向来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对别人建设xìng的批评也不计较。但这次不 同了,这是寡廉鲜耻的背叛,特别是对他们家的背叛,而且是来自霍华德这样的朋 友,这深深地伤害了她。她气乎乎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叠好信放回信封里。霍华德 显然是同时给她和埃lún写信,但yīn错阳差地把信放错了信封。 埃lún看到的信肯定是说他在特丽丝家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吃了一顿从没有 吃过的好饭。她一般不是这样容易动感情,容易受到伤害,但这次……她曾经努力 帮助过霍华德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这次他反手在背后捅了一刀,这伤口太深了。 她和杜戈总是把他当成朋友,也许不是密友,但还是朋友,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朋友。他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两面派?他从来也不是这种 好欺骗、口是心非的人。心直口快是他的最大优点也是他的最大缺点,心里有话张 口就说,从来不管后果如何。他就是直说不想来,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不爱吃他 们做的饭,这不也很简单吗?为什么要坐在这儿对他们夫fù说谎呢?还…… 电话铃响了。她把信放在小桌上,费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进了屋。她拿起 话筒时电话铃已经响了五遍了,她清了清嗓子,不让自己的心情从声音里带出来。 “喂,你好。” “他在追我!”电话里的声音很低,很紧张,很慌乱,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特丽丝一开始没有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他现在就在这儿。” “我不明白,”特丽丝被弄糊涂了。 “我觉得他就在这所房子里。”电话那头的那个fù女压低声音说。 现在特丽丝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是埃lún?朗达。她感到很吃惊,这位女士的 声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特丽丝一直记得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现在不是了,也不是 葬礼上那悲痛已极的嚎哭声,是恐惧的声音,令人胆战的声音。 “谁在追你?” “他觉得他很机警,可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从家里出来,”特丽丝说。“找个地方报警。” “我报过警了,警察不管,他们说……” 埃lún的声音断了,传来的是个低沉的男中音。“喂,谁呀?” 特丽丝的心跳到嗓子眼了,她鼓足了勇气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才没有把电话挂上。 “你是谁?”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带有一种威吓力。 “我是罗伯茨医生。你是谁?” “噢,原来是你呀。”特丽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放松了一些。这时她听 到电话那头有一个男人在和一个女人争辩的声音。“是特丽丝?阿尔宾。” “特丽丝你好。我刚才听到了几句,埃lún说有人在追她,是吧?” “是啊。” “对不起,她打扰你。她的儿子们一直在想办法看住她,可又不能一天24小时 盯着,最近只要得到机会她就给人打电话,说有人追踪她。”说到这儿,他喘了一 口气,沉重的呼吸声传过来,特丽丝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她 的孩子也不愿正视这件事。我对他们说他们的母亲是想找人咨询咨询。我不能只是 靠打针来对她进行治疗,她的情感方面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说不定还得把她送到专 门机构住一段时间,谁知道呢,这方面我一窍不通。” “她出什么事了?” “悲伤、沮丧和各种闷在心里的情感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我说过,我对这 方面的症状一窍不通,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鲍勃的自杀啊,是去世,成了 催化剂,勾起了这些说不清的东西。”这时,罗伯茨背后的争论声更响了,更激烈 了。“对不起,请你原谅。这儿的情况有点儿严重了。谢谢你的耐心与合作,我会 和你联系的。” 还没等特丽丝说一声再见,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上了。特丽丝把电话慢慢地放下 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犯罪感,好像是背叛了埃lún对她的信任。这个念头很奇怪, 毫无逻辑可言,但整个谈话有点儿脱离实际。她走出屋子,回到门廊,木然地坐在 椅子上。显然是有人骚扰了埃lún,她显然有些严重的感情和心理问题,但在医生拿 起听筒之前,特丽丝确实觉得有人在追她,有人在她房子里。 而且她很清楚那人是谁。 “哇,瞧瞧这位,”莱恩咧着嘴笑着说。 比利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做了回应。他们这是在自己的碉堡里,正在看《花花 公子》。往常比利和莱恩一样,看起这种杂志就人迷,可今天不同了。他觉得心烦 意乱,坐卧不安,而且烦躁。他的目光注视着腿上这本杂志上的那个头戴邮差帽的 女郎。毫无疑问,她是这种杂志登过的最美丽、最无懈可击的女郎,今天比利看到 这张照片却没有激动起来,他感到的是心绪不宁。女郎的这双眼睛在哪儿见过?她 的嘴长得和他的……一样? 再看看身体的其它部位。其它部位都是女人身上才有的,同那个人联系不起来。 还有…… “你猜这是什么?”莱恩问道。他的声音好像挺随便,若无其事似的,但一听 就知道这是装出来的。比利从小就认识他,没说实话他能听出来,甚至听说话的声 音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呢。他问的话不是突然想起来的,而是有目的的,计划好 并且准备过的。 “你说的什么?”比利同样无所谓似的问道。 莱恩四下看了看,好像看看这个司令部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偷看。他从裤子口袋 里拿出一个叠得发皱的信封jiāo给比利。“你看看。” 比利扫了一眼信封,信是寄到莱恩家里的,收信人是莱恩,左上角写着寄信人 的姓名:塔玛?巴恩斯。 “看看里面,”莱恩催促道。 比利抽出里面叠着的纸。这是一封信,字是草体字,写得很漂亮,一望即知是 出自女人之手。文字下面附着一张西班牙luǒ体女郎的复印照片。女郎微笑着,双手 托着硕大的rǔ房,两腿岔得很开。这照片已经脏得一塌糊涂,细微之处已经看不清 了。但是比利在这里看到的这类杂志太多了,眼睛看不到,心里却很明白。 “读一读,看看写的什么,”莱恩咧着嘴笑着说。 比利读了起来。信一开始是通常的礼貌用语,但很快就说她乐意让莱恩快活, 还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番怎样才能快活,描述了她所掌握的全部xìngjiāo技巧。读着读 着比利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莱恩问道。 “我敢打赌她不知道你才十一岁。” “我不小了,”莱恩争辩说。“我还回了她一封信呢。” “什么?”比利吃惊地望着他。 “你看看信最后是怎么写的。” 比利把信翻过来,找到最后一段: ……没准儿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那可就快活了。如果你寄给我10 美元,我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会把我和我妹妹的更有味道的照片寄给你,还有我们的地址。 盼能早日收到回音。真希望你能来看我。 比利摇摇头,望着莱恩,“你不觉得这是在骗钱吗?”他指着那张复印照片说, “没准儿他们是从杂志上弄下来的。” “真的?” “真的。另外,你再看看发信的邮局在哪儿,在纽约。要是她告诉你真实的地 址,你怎么办?去纽约?”说着他把信还给了莱恩。“你没寄给她10美元吧?” 莱恩点点头。“寄了。” “真傻。”比利奇怪地看着自己这位朋友。“钱从哪儿来的?” “我老爸那儿弄的。”莱恩把目光移开。 “偷你爸爸的?”比利吃惊地问。 “那怎么办?告诉他我要给塔玛?巴恩斯寄10美元,要他的照片和地址?” “那你也不应该偷钱。” “去你的吧,我老爸有的是钱,拿了他也不知道。” 比利什么也没说,低头看起腿上的杂志。他和莱恩经常打,经常吵,经常对骂, 但此时此刻他的这位朋友的声音里带着固执、严肃,又一种挑战的味道,好像在说 这不是争论的话题,起码不是他们平时斗嘴时的那种话题。 两人好一阵儿谁也没有说话,惟一的声音就是书页的翻动声。 “你可能是对的,”莱恩最后说道。“我可能什么也收不到。可能连我的照片 也回不来了。可谁知道呢?” “是这样。” 莱恩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深层的东西是变不了的。比利 多少也清楚这是他俩友谊的转折点,他们没准儿永远也不会像过去那么亲密了,或 者不会像现在这样友好了。认清这一点是很难受的,让人感到别扭。过了一会儿莱 恩就不想再看《花花公子》了,他要去考古工地看看又出了什么新鲜事,但比利劝 他留下不要走,好像这样一来,一切都会保持原样,不会出现变化。 他们一直在碉堡里呆到中午时分,聊天,看照片,大声读笑话,好像是两个永 远会友好下去的朋友。 第15章 不是玩笑 镇子上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两起自杀案,这是现在人们心里的大事。葬礼前, 人们对鲍勃?朗达一家充满同情,葬礼过后人们关注的焦点就从他的死转移到他的 生前的情况,开始大谈特谈他的优点。这是很自然的。但事实仍是事实,他是自杀 的,他用一支双筒猎qiāng使自己脑浆四溅,把她的妻子弄得神志不清,并且让全镇爱 他、关心他、信任他的人大失所望。 现在伯尼?罗杰斯也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杜戈和特丽丝在食品杂货店里也听到人们在议论自杀。他们说以前威利斯镇曾 有人自杀过,那是特泽卡拉?阿姆斯特朗。去年他的丈夫最终被癌症夺取了生命之 后,她开qiāng自杀了。但这是孤立的事件,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疾病而死,因最近失 去亲人而死,因绝望而死。但谁也不记得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两星期之内出现两起 自杀,都是正常人所为,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这离奇的巧合在所有人心中不是没有影响,人们在低声议论的时候,既悲痛又 震惊,怀着病态的好奇心,同时还疑神疑鬼,胆战心惊。即使是最爱胡说八道的人 一谈起来也是一脸虔诚,好像自杀是一种传染病,只要不任意夸大或故意缩小,他 们就不会被传染。 昨天下午杜戈开会回来后就把伯尼?罗杰斯自杀的事情告诉了特丽丝,还描述 了现场情况以及他的怀疑。特丽丝也把埃lún打来电话和收到霍华德来信这两件事告 诉了他,但由于某种原因,还是没有勇气把那天夜晚看到邮差以及后来的做的噩梦 和盘托出。杜戈要去报警,要告诉警察,邮差与这两起自杀有关。特丽丝不同意他 这样做,于是两人便唇qiāng舌剑地争了起来,时不时还说上一两句过火的话,但最后 她还是说服了丈夫。作为一位教师,一位受公众尊重的人,他不该胡猜乱想,损害 人们对自己的信任。 也许他是有点儿疯了,可他不这么想,而且他相信尽管特丽丝说的有理有据, 她也不这么想。他仍然认为自己应该去找警察,说说他知道的情况和他的怀疑,但 因为特丽丝的缘故他也愿意暂且放一放。她说得很对。小镇上什么说法都有,如果 他错了,人家邮差是个好人,那他永远会被人们说成是个精神病。然而在内心深处, 他老是觉得还有人面临危险,如果像这样保持沉默不主动出击的话,还会出别的乱 子。但最后他决定留心观察事态发展,注意一切反常的动向,一旦发现有人要遭到 伤害或有生命危险,那就一定去找警察把一切都说出来。他们在商店的货架间穿梭 着,特丽丝用优惠券在买东西,她高声读着出门前订的购物单,杜戈就把货品从架 子上拿下来放在推车里。 “阿尔宾先生!” 杜戈把一盒脆玉米片放在车里,抬头望去。过道那头有一位皮肤黝黑的姑娘朝 他挥着手。她身穿紧身短裤和紧身T恤衫,里面没有rǔ罩,两个红红的rǔ头看得很清 楚。姑娘面带微笑,洁白的牙齿为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平添几分妩媚。杜戈知道这是 自己过去教过的学生,但一时又想不起这人叫什么,只好把这张脸同过去的学生的 名字一个一个联系着,这时她已经走了上来。 “我是吉赛莱怖lún南,”姑娘说道。“写作课,两年前。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 “记得,记得。”杜戈说道,此刻他确实想起来了。吉赛莱属于那种边缘学生, 喜欢上的课她才来,一学期下来勉勉强强维持个“中”。这种学生一般在他脑海里 是留不下什么印象的,这次居然想了起来,他自己感到有些吃惊。“近来怎么样?” “还行,”布lún南回答说。 “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 “哦,我去洛杉矾了,临时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干于,还上了个半日制学校,可 我并不特别喜欢,我说的是洛杉矾那个地方。人太多,烟雾重。我回来是看看爸爸 妈妈。”他对杜戈灿然一笑,“从我走了以后,这地方好像变得挺古怪。” 杜戈感到纳闷,能这么明显吗?就连外来人都会有所察觉。 吉赛莱朝特丽丝做了个手势,问道,“这是你的太太?” “是,叫特丽丝。” 特丽丝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你好,”吉赛莱满面笑容。“你丈夫是个非常出色的老师,我猜你一定为他 感到骄傲。我从来不特别喜欢英语,学数学还行,可我就是爱上他的课。” “学到什么了吗?”杜戈打趣地说。 “学到了,真的。” 杜戈格格笑起来。 “你别笑,我说的是实话。过去我老犯语法错误,可上了你的课以后就改了。” “我真高兴,教学还是见了成效。” “就是这样。对我的帮助可大了,我现在还真成了个假内行。在一次聚会上, 有个穿着时髦的家伙假装有学问,可一张嘴说话就犯了我以前的那种语法错误,我 马上就觉得自己比他强出一块。这人原本会让我矮三分的,可我比他还高出一头, 真替他难为情。那次太棒了。” “谢谢你,”杜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敷衍了一下。 “不用客气。” “你让他脑袋大了,”特丽丝说道。“以后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他就更觉得了不 起了。” 吉赛莱理解不了这个幽默,只是郑重地说道,“虽然他老让我得‘中’,但却 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师。”说着又看了一眼她刚才停在那头的小推车,“得了,我 得走了,我还得在这儿再呆一阵儿呢,说不定哪天在镇上什么地方又能碰到你们。” 她说这话时害羞地把目光移开了。 杜戈点点头。“有可能。很高兴见到你,再见。” 姑娘转身向她的小推车走去。特丽丝扬了扬眉毛,“哈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姑娘来商店买吃的,你还找事儿。” “你真讨厌。”特丽丝笑着给了杜戈胳膊一拳,杜戈觉得有点儿开心。他用胳 膊揽住特丽丝的腰,两人走过去来到旁边买粮食的地方,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有人议 论刚发生的事情。但去结账时,他俩从人们的谈话中捕捉到不少“杀了自己”、 “死”这样的字眼。结账台旁边的小桌上方有一张《威利斯周报》,他的目光马上 落在报纸上,同时想起了这份报纸的一个编辑,本?斯托克利。他不知道自己以前 怎么没有想起这个人。要是说镇上有这样一个人,全镇都愿听他说什么,而且相信 他所说的话,那这个人就是斯托克利。他对特丽丝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决定了, 这天下午要去找斯托克利。 他们排在队里向前移动着。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这辆车一路颠簸,好像是坑凹起伏的地方就不愿放过。车后 放着蛋和其它易碎食品,杜戈千方百计把车开得慢一点,稳一点。过了小河,转过 弯,开上了那段通向自家的直路。突然,他们看到在前面路中央有两个人跪在那里, 靠近了才认出是罗恩和汉纳?纳尔逊,只见这两人蹲伏在路上,面前是一条动也不 动的德国牧羊犬。 “哎呀,天哪,”特丽丝喊道。“停车,是斯库皮。” 杜戈把车开到他们前面停了下来。距离很近,他们看到汉纳?纳尔逊泪流满面。 两人跳下车,快步走上前。罗恩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杜戈问道。 “斯库皮死了。”罗恩哽咽着说,好像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哭似的。“准是被 dú死的。身上没有伤,嘴里一个劲儿地向外流东西,还有点发红。” “需要帮助吗?要不要让我把它送到兽医那里。” “不用。我们来吧,现在什么都晚了。” 杜戈低头看看那条狗。的确,狗身上没有伤痕,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 恐惧和痛苦。口水连成一线从嘴角流下来,流到路上,与土和成了泥,暗红血腥。 杜戈和特丽丝目光相遇,他发现妻子的眼睛里闪着憎恶、怜悯和气愤的神情。 “能有谁干这种事情?”特丽丝问道。“你们有线索吗?” 罗恩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昨天威尔克森家的狗就被dú死了,有人跟我说最 近两三天镇上有两三条狗被dú死了。” “可他们怎么会dú死你的狗呢?你不是总拴着吗?” “昨天这只狗咬断链子跑了,”汉纳说着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这 是为了克制住自己不要哭起来。“我们找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 “就在你家附近找到的。”罗恩加了一句。 汉纳走到一边,又开始抽噎起来。 杜戈用胳膊揽住特丽丝,给她几分安慰。“我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吗?” 罗恩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 特丽丝向前走了一步,把手搭在汉纳肩头。“有线索就给我们来个电话。” 汉纳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杜戈和特丽丝上了车。杜戈把车发动了起来,慢 慢地离开了纳尔逊夫fù,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罗恩抱起狗走了。 车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家,杜戈把车停在一边,从车后拿下两个装着 食品的袋子,另一个袋子则由特丽丝提着。他们走进客厅,比利和往常一样,大大 咧咧地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杜戈把袋子放在厨房的台子上,台子上放着今天的邮 件。邮件在他们还没醒来时就到了,可他们俩当时谁也没有勇气打开信封。 这会儿杜戈分了一下,把写给他的三封捡出来。特丽丝把他的袋子放下的时候, 杜戈把最上面的那封打开,抽出信纸,读起来。 “蒂姆:你好。” 杜戈皱起眉头,自己的名字不是蒂姆呀,尽管如此,他还是读了下去: 你没来参加会议,所以我就帮你把细节逐项填写好了。会上九项决议 中的五个是一致通过的,而且还新雇了一位管理员。阿尔宾那个混蛋诉苦 说没有书,我们告诉他会想办法给他解决资金问题的。说老实话,学校还 有几个更重要的项目要花钱。希望你能给他写封信,告诉他我们的年度经 费除了用于已批准的项目外无法支持新开课程项目…… 他的目光跳到落款处,写信人是威廉?扬,学校董事会董事长,蒂姆应该是蒂 姆?沃什伯恩,他是那天惟一没来开会的董事。 “这群混账东西。”他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特丽丝问道。 “他们不准备给我买书。” “你不是说过” “他们骗了我。”杜戈把信递给特丽丝,“我真不敢相信。” “我相信。”特丽丝看完把信扔在台子上。“有什么新鲜的。我们来了以后, 他们每年都给老师上紧弦。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不这么干呢?” 杜戈拿起第二封信,如他事先猜到的,这是校董事会来的信,向他道歉说,校 方没有足够的经费满足他买一批《赫克贝利芬》的要求。 他把信撕得粉碎,扔进水池下的垃圾袋里。 特丽丝正忙着打开那几个购物袋,杜戈把惟一一封写给她的信递过去,说道, “打开看看。” “现在就看?” “我有个想法。” 特丽丝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信很短,她看了一遍。不,这不是真的。 他又读了一遍: 你凭什么觉得我要见你?你这个自己还觉得满不错的婊子。我没有道 理相信你会变得…… 自己还觉得满不错的婊子。 过去波拉看到哪位女士不顺眼就是这么说。看到这句话就能证明信是波拉写的, 但下面的措辞就显得好像是故意装出来的。特丽丝觉得嗓子发干。当然她从未告诉 过杜戈最后一次她同波拉见面的情况,也没告诉他两人都说了什么,只是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他相信 搬家后她们就各自东西,虽然早就不联系了,但还维持着友好关系。 自己还觉得满不错的婊子。 “说什么了?”杜戈问道。 特丽丝赶快把信叠起来,不让他看。“波拉改了主意,不能来了。” “显然后也来不了了,”杜戈冷冷地说着把唐?詹宁斯写来的信递给她。信开 头称呼和信尾签名之间只有三个字:你混蛋。 特丽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印象中不要说这样野蛮的粗话,就连 “见鬼”、“该死”这种欠文明的词语詹宁斯也没说过。她抬头看看杜戈,说道, “这不像是他。除非是他变了一个人,不然是不会说这话的。” “我觉得这不是詹宁斯写的。” “你觉得” “我觉得第一封信也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唐会在凤凰城找工作,也不相信他要 搬到亚利桑那来,我觉得他根本不会给我写信。” 一团恐惧的yīn影爬上了特丽丝的心头。“开这种玩笑可不那么简单,头一封信 写的那么详细,”特丽丝说。“不管是谁写的,他得认识你或认识唐,因为信里提 到的好多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不是玩笑,”杜戈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是玩笑。”他伸出一 只手,“让我看看你的信。” 特丽丝确实不想让他看自己手里的这封信,不过还是递给了他。她看着丈夫很 快地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这和我想的一样。”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特丽丝抬眼朝比利那边望去,比利正在看电视,假装没 有听他们在谈什么。特丽丝心里明白,说的话他听到了,但她为比利装作没听见感 到高兴。她不想同儿子说这个,她不想解释,而且也解释不清楚。 她不想再同杜戈继续谈了,于是便走开把买的东西一一打开。 第16章 同病相怜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猜测,非常有意思。”斯托克利说着撕破一块占卜饼,看 看夹在里面的纸片,随手扔掉,嘴里一面慢慢嚼动着,一面捉摸着杜戈说的话。 本?斯托克利是个邋遢的50多岁大肚子男人,看上去像个呆板的记者。他的衬 衣永远是白的,裤子永远是黑的,衬衣和裤子永远是皱巴巴的。稀疏灰白的头发向 后背去,头发长长的,既不时髦也不符合他的年龄。粗糙的面皮,鲁莽的神情,不 管气温如何,老是出汗。在他办公桌的右手下面的抽屉里总是放着一盒从纽约某家 公司订购的夹层饼,这种被称为占卜饼的东西里面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判定人xìng 生活的只言片语。他说他之所以喜欢这东西是因为他吃点儿这东西就行,不必非得 花钱像模像样吃顿正餐。可他还喜欢给突然找他的人来一块,看看那人看了上面的 黄色文字后脸上有什么表情,尤其是那些羞答答的年轻fù女和一本正经的老太太。 “你怎么看?”杜戈问道。 “你说是邮差dú死了那几条狗?” 杜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可没这么说。” 杜戈抬头望着他,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斯托克利又撕开一块占卜饼。“这些事情你对警察说过吗?” “我跟他们讲过停了我电话和水电的那几封信,还给了他们信的复印件,别的 就没说。” “也许你应该去找他们,”斯托克利抬起一只手。“我得说我不信你的话,如 果你说的是真的,这绝对是警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所以才来找你。要是我去了警察局把刚才说得 对他们讲一遍,他们可能会觉得我神经有问题。” 斯托克利格格笑了起来,“你不想出名所以就到报社来,这倒不错。”杜戈刚 想辩解几句就被斯托克利打断了。“我明白。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报纸只注重事 实。如果一篇报道缺乏新闻五要素,那我是不会登的。我可以登一篇有关你的报道, 在报道中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统统倒出来,但一切都会被人认为是你的所为,这样 做我觉得你不会同意。” “确实是这样,虽然可能有必要让人们提高警惕,但我不是要登一篇什么文章, 我到这儿来就是要证实一下。我的意思是镇上出了什么事你都知道,有人脚趾受伤, 有人患了感冒,这都逃不出你们的视线。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人觉察出最近镇子里有 点反常,那就是你们。” 斯托克利嘴里嚼着占卜饼,一句话也没说。 “你就说说现在出了什么事儿,你都听到什么了?” 斯托克利困惑地望了他一阵儿,最后说道,“记者同提供新闻线索的人之间的 关系是很神圣的,他们就像律师与客户,医生与病人,神父与做仟悔的人。在这点 上我可以变通一下,但我得诚实。我的确听到了一些说法,但没有特别具体的,没 有你说的那种情况,问起来也没人承认,但也有人已经注意到近来镇上出现的怪事。 我觉得伯尼?罗杰斯自杀之后他们会发现更多的情况。我得保持客观公正,不偏不 倚,但我会告诉你实情的。的确,我是觉得发生一些怪事,而且都和那个邮差有关。” 听他这么一说,杜戈有如释重负之感。在这之前,他从未意识到有人支持自己, 说自己很正常,说自己发现了一些问题,这是一种多么好的感觉。与此同时,这也 使目前的情况更令人害怕。如果这一切都是确定无疑的,那么这个邮差起码是神经 有问题或是发疯了,而且还到了很危险的地步。 这位编辑说得不错,他应当去警察局报案。 斯托克利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摞来信。“报社总能收到大批来信,大 批千奇百怪的来信。纳粹分子要求有发表见解的阵地,共产党人要阐述他们的理想, 宗教狂要我们解释反基督分子是怎样渗透到政府部门的。可有两个星期了朗达 自杀后的这两个星期接到的都是你所说的报喜邮件。订户数量上升,表扬信滚滚而 来,那些点火就着的人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我们过不去了。这本身就挺奇怪的,可几 天前我们又收到了这些。”他从邮件堆上拿起上面的一封。“给你看看。” 杜戈接过来,很快地着着。信上详细地描述了对一个名叫辛蒂?豪厄尔的人遭 到xìng折磨并且致残的经过。他看着看着脸上便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描写令人又 恶心又毛骨悚然,他读不下去了。“谁叫辛蒂?豪厄尔?” “我的女儿。” 杜戈一下子把头抬起来。 “她挺好的,没出事儿。她住在芝加哥,接到信就给她打了电话,还向芝加哥 警察局报了警,给他们寄过去一份这信的复印件。他们还很关照,现在对我女儿住 的房屋进行监控。” “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 “我跟镇上的人谁都没说过。她是我和头一个妻子生的,这我也没告诉别人。” “你觉得邮差是怎么发现的?” “我不能确定是这个邮差于的。看看邮戳,是芝加哥过来的,可能是我在那儿 的对头或者追我女儿的疯子干的。或者仅仅是哪个怪人的威胁,但也不过是只动口 不动手罢了。要注意的是这封信用的是过去时态,也就是说这人认定这样的事已经 发生过了。” “可你刚才说” “不知道,我什么也确定不了,”他说着举起那摞信。“这些信如出一辙,信 来自全国各地,涉及到我所有认识的人。虽说在xìng描写方面不像那封那么大言不惭, 但都够恶心的。这可能是有组织地骚扰我,可我又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倒是 倾向你的观点,这同那个邮差有关,因为我收到的邮件和你收到的内容相似,而且 别人也对我讲到过类似的情况。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的确都同邮件 有关,的确是约翰?史密斯来了之后才发生的。” “那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警察局,咱们两人一起去他们就会相信。” “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说有个人在邮局的信里捡来捡去,然后改地址,给全镇 的人写伪造信,而且内容面面俱到,相信这个人同那两起自杀以及别的什么事情有 重大关系?我不敢说我自己完全相信,我只觉得邮差同这种情况有牵连,但有多深 就说不清了。在这点上我们也是不那么清楚的。” “你觉得我应该把我知道的告诉警察吗?” “你知道什么?” “我想的。” “我不知道这能有多大作用,你没有证据” “我有河边捡的信。” “没错,”斯托克利身子向后一靠,“我认为你应当同警察说说。我不和你去 了,因为人们对我的信任不光属于我,还属于这个报社,我不能辜负这种信任。你 认识迈克?特lún顿吗?” “几年前我教过他。” “他是个好小伙子,出色的警察,去找他谈谈。他这个人挺豪爽的,没准儿他 会听你说,可别找卡特菲尔德。” “迈克?特lún顿。我能把你收到这些信的情况告诉他吗?” 斯托克利点点头。“跟他说吧。”他叹了一口气,身体向前挪了挪,从抽屉里 又拿出一块占卜饼。“我不应该卷到这些事情里,我该做的是新闻报道。说实话, 你真把我吓得够呛。” 杜戈惨然一笑,“一个星期了,我就是这么战战兢兢的。” “是该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了,”斯托克利咬了一口占卜饼说道。 杜戈坐在警察局等候室的长沙发上。台子后面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警官正忙 着接电话,处理文件。他感到自己老了,这办公室里的五个人中有三个曾经当过他 的学生。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在威利斯这样的小镇,他常常会碰到以前教过的学生。 但看到这几个人身居要害部门,年轻的面孔带着成年人的老练,令他觉得人老树枯, 很无奈。 迈克满脸笑容地从后面的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比上学时短了,除此 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神情还是那样诚恳天真,就是身穿着深蓝色的制服 也是如此,他显得很年轻。“阿尔宾先生,好久不见了。” “叫我杜戈。” 迈克摇摇头,“对老师可不能直呼其名,那太不可思议了。”他说着格格笑了 起来。“言归正传,你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杜戈看了看这间到处有人的办公室。“这儿挺乱的,能不能找个干扰少的地方?” “如果是说你的事情,那最好找希普利,因为他正在调查处理邮件……” “和邮件有关,但不完全是邮件,”他的头朝大厅那里点了一下,“能不能去 你办公室或别的什么地方?” “我没有办公室,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审讯室。”他向一个办事员招招手,说 道,“我去审讯室了。” 那个办事员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小小的安全门来到大厅,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是个隔间,小得只能放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来到这儿杜戈反而不知从哪里说起了。他早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自己 的观点也成竹在胸,但警察局这种只认事实的地方确使他觉得哑口无言。他没有证 据,没有充分的证据,有的只是发生过的奇怪事件和不确定的联系。在报社同斯托 克利谈话时所获得的信心彻底消失了,他本来并没有指望着警察能像斯托克利那样 接受自己的看法,但也没有想到他们对自己报的案件这样不相信。到这儿来岂不是 太傻了吗? 杜戈看着坐在审讯桌那边的迈克,他脸上没带出滑头滑脑或者是不感兴趣的神 情,倒是一副要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倒也不错。 他从头娓娓道来,朗达的自杀疑点不少,葬礼上他对邮差的第一个印象,他很 想把心里话一古脑倒出来,就像电视里那些证人作证时那个样子,但是他强迫自己 从容一些,从头到尾把每个细节、每个印象都jiāo待清楚,他认为这样才能让他的话 生动逼真。 他刚说了一半,迈克就打断了他。“实在对不起了,阿尔宾先生,你可别见怪, 这星期我们这儿忙得是四脚朝天,这儿又不是大城市的警察局,一共就12名警察, 还是两班倒。现在有好几起狗被dú死的案件,有个自杀案我们还在调查,酒吧里常 有人打架斗殴,我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我知道我们近来邮件出了不少问题,但说 实话,你应当同霍华德?克罗韦尔谈谈……” “喂,你可能觉得我不正常……” “阿尔宾先生,我可没这么想。” “叫我杜戈。” “行,杜戈。” “我不知道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在我看来,约翰?史密斯,如果这是他 的真名的话,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愿望在邮件上做文章,可以把信件同账单分开, 把报佳音和送噩耗的信分开。让该收到信的人收不到,信中谈及的人反而看到。前 几天我们收到一封短的,本来是写给艾lún?朗达的,可信封上收信人的地址却是我 们的。这种事情别人也碰到了。” “你是说史密斯先生把所有的信都拆开读了,改了地址再寄出去,跟大家搞恶 作剧?”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假定他要这么干,你知道,就是在咱们这样的小镇这么干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吗?” “他这个人可能不睡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 “阿尔宾先生,这可就把我弄糊涂了。我尊重你,我也承认近来镇上的邮件出 了些怪事,可你说的太离谱了。” 杜戈面无表情地笑了笑。“你还没听完呢。我觉得伯尼?罗杰斯、鲍勃?朗达 两个人的自杀也同他有关系。” “这么说可没有根据。” “有根据,你听我说。”说着他讲起了在河边的发现,讲起了他本人还有报社 接到的邮件越来越离奇。 迈克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眉头。“本?斯托克利怎么没有亲口跟我说呢?” “他甚至也不让我对你说。” “帕尼?罗杰斯和鲍勃?朗达两人怎么回事儿?” 杜戈解释说这两个人都同邮局有关联,还说从本质上讲他们不可能自杀。 “我们对罗杰斯是怎么系的绳子是有怀疑的。”迈克承认道。 “别在他胸口上的纸条写的什么?” 迈克摇摇头。“对不起,这可保密。” “你不觉得我精神完全失常了吧?” 迈克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 对你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好,就这样吧。我知道自己手里没有证据,你们也没有办法把他抓进来。但 我就希望你们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做好准备。” 这位年轻的警官凄苦地笑笑,摇了摇头。“要是还有别的人也这么想,我就成 窝囊废了。” 杜戈站起身,把椅子向后推了推,目光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位警官。“你也收到 了什么,对吧?” 迈克抬头注视着杜戈,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我的未婚妻从凤凰城给我来了一 封信,说要跟我吹。我马上给她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就是不通,我请了病假,开车去 找她。她说从没给我写过这封信,我打电话时她的电话碰巧没挂好。”说到这儿他 挠了挠鼻子。“我这么说可能是想找个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但我觉得你说的也许 有道理。那个邮差身上有问题。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说的,但愿我们这儿出的 问题没拿邮差当替罪羊。不管怎样,我一定警惕。”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是又发现什么事,我就告诉你。” “要是搞清了你断水电、断电话的原因,我们就通知你。” 杜戈表示了谢意,转身向外走。迈克领他出了安全门进了大厅,送他上了车。 此刻杜戈的心情比刚才好了,能卸掉一些心里的包袱真痛快。 他开车走了。 路上他又碰上了邮差,当时他正从赌场前的邮筒里往外取信,有的信他挑出来 小心地放在一个塑料盘里,其它的信就胡乱扔进了一个棕色纸袋里。 杜戈驱车驶过时,邮差他还向他招了招手。 第17章 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天邮件变得正常了。虽然来的还是那么早,但邮件内容既不好得出奇,也 不坏得透顶,还寄来了一份《新闻周刊》的订单,一份维萨卡的账单和一些垃圾邮 件。 杜戈给斯托克利打了电话,但秘书说他今天谁的电话也不接。杜戈让她把自己 的名字告诉斯托克利,经过反复做工作她才同意。过了一会儿,秘书回来拿起电话 说今天是他定版样的日子,谁也不能打扰他,还说等他有时间会给他回话的。 这之后的第二天邮件依然正常,杜戈开始想他做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 太过敏了,自己是不是错了。特丽丝倒是什么也没说,但杜戈看得出来,她也有这 种想法,不过她现在轻松多了。 又过了一天,邮箱里装了不少信。还没吃早饭杜戈就去拿信,这时候比利还在 蒙头大睡,特丽丝则在园子里浇水。数了数一共十封,这堆信塞在邮箱里本身就是 个不祥之兆。杜戈翻了翻,信封上的地址几乎都是生地址,他把信塞进裤子的屁股 兜里,然后把衬衣放下来遮住。回到屋子里,他把信一封一封地撕碎,写的是什么 也不看就扔进了一个装nǎi的空纸盒里。 就在他盖纸盒盖子的时候特丽丝走了进来。“有信吗?”她一面在牛仔裤上擦 手一面问道。“没有。” 第二天一封信也没有,以后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就好像是在惩罚他那天的撕 信行为似的,就好像因为拒绝了一次别人的奉献,就在也得不到什么似的。 但这是很不正常的。 收不到邮件同收到邮件一样令他心神不安,这又使他很恼火,也许他读的书和 看的电影太多了,他不能不把邪恶的企图归于这暂时的平静。他觉得这就像暴风雨 之前的宁静,他等待着它的降临。他原本要砌起一面贮藏室的墙,但好像无法集中 精力,干了一个小时之后只好放弃了。 这天下午在商店里,他碰到的不少人似乎很紧张很暴躁,他向隔壁食品店的老 板托德?戈尔德打招呼,可他却不客气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商店。 回家后他在特丽丝面前只字未提这些事情,收不到邮件似乎使她很高兴。这种 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不属于她,也决不是她的xìng格。杜戈的想法没准儿真是胡思乱 想,所以他也不想让她陷进去。也许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一连串很奇特 看起来又好像是相互关联的事情,其实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也许是这样。 可他并不这么看。 第18章 证实 今天特丽丝感觉好了一些。一连三天他们没收到邮件了,这使她挺高兴,这就 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另外她要去看一看艾琳?希尔,拜访这位老太太从来 就是让她兴奋的事情。 她的车离开公路沿着松林街向前行驶。她开过维利斯fù女俱乐部的那幢灰楼时 心中油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她曾经承诺过在半年的时间里每天下午都来出席那个 名为“关注你的重量”的聚会,但去了三次就再也不露面了。饮食限制很严格,她 坚持了两个星期,体重减轻了五磅,目标完成了一半。但要求太严了,什么重量检 查、教练训话、上课、记录、宣传,这些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很受限制。当然还有另 外的原因,那就是虽说她的大腿还可以减少几磅,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体形比镇上 一些没有到这个俱乐部签约的fù女强上百倍。 她这会儿就碰到了这样一位,这人名叫贝思?约翰逊,她正把车从邮局的停车 场开出来。她看到特丽丝后便向她招了招手,脸上堆着假笑,特丽丝也向她挥了挥 手。 她的车继续向前驶去,之后又拐上了高尔夫球场前面的砂土路,围着小山包转 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了紧靠老护林站的小小居住区。 她的车开上了艾琳?希尔家的车道。特丽丝第一次与艾琳?希尔打jiāo道是在几 年前的图书展销会上,这个展销会是图书馆举办的,每年一次,她俩当时都是义务 工作人员。很多很多年以前镇子里没有几个人在读书或有读书的yù望,按照大多数 说法,艾琳是当时在这里传播文明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图书馆创办人中的一个。 即便是退休在家她也同图书馆保持着联系,带头搞集资,主动参加图书杂志推销活 动。其实这次也是艾琳给特丽丝打的电话,请她来帮忙。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特别合得来。当然她们不是一代人,但艾琳熟悉时事政治 以及当前的文化动向,再加上xìng格外向和对一切事情都怀有极大的热情,这就使她 与特丽丝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而和她这个年龄段上前来帮忙但思想僵化的人就没什 么可说的了。 特丽丝从车里走出来,迈上了褪了色的木台阶,进了门廊她敲起了门。“请进, 门没关。”艾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特丽丝推开门走了进去。艾琳家里到处都用古董装饰着,其实这些东西在买进 的时候都算不上什么古董。大厅里立着一棵装饰材,客厅里不仅有古色古香的书柜 和瓷器柜,而且还有一台很古旧的胜利牌留声机和一架小钢琴。墙壁上的横板上摆 放着50年里收集的瓷器人物雕塑。这所房子温馨舒服,到处都有植物花草,特丽丝 在这里总感到惬意、快乐,就好像这里是与世隔绝的避风港。 艾琳在厨房里正在从一捆干枝子上橹上面的叶子。她在自己的园子里种了不少 花,她喝的茶就是用这些干花干叶配上薄荷制成的。特丽丝进来时,这位老太太转 过身,手还在娴熟地撸着叶子,这手好像已经脱离了身体,在自动干活儿一样。 “怎么样啊,宝贝儿?有两三个星期了吧,一直没看见你。” 特丽丝微笑着。她所见到过的人中只有艾琳叫人“宝贝儿”、“乖乖”时不让 你感到腻歪,感到自己身份下降。“我挺好的,”她说道。 “听你说话的声音可不是太好。好像有些疲倦,面色也有些樵淬。” “压力大,紧张。” 艾琳停下手里的活儿,用围裙的一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杜戈呢?” “他还不就是那样。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早晨我看到你寄来的明信片了。” “明信片?”特丽丝脑子里轰的一下zhà开了。她没给艾琳寄过什么明信片。 “明信片把我逗得前仰后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寄这东西,我没有病啊。” 这几天特丽丝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可现在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心里又涌动起 那种恐惧的情感。她打量了一下厨房,突然这厨房好像变得很奇怪,外面照进的阳 光也不对头了。“我没给你寄明信片啊。”特丽丝说道。 老太太脸上yīn云密布。有好一阵她没有说话,只是手在不停地干着。“我就怕 这个。”从她的声音里察觉不到她感到吃惊,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有话便说, 直来直去。 特丽丝找个角落坐了下来。“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个邮差。” 艾琳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在了桌子那边。“我还没见过这个人。可邮件出了问 题我怎能不知道呢?近来我收到过不少信,都是多年不见的人写的,有的甚至几十 年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他们不在人世了呢。我还接到过在图书馆工作的体写的信, 可休说没写过。” 特丽丝点着头说,“这种事大家都碰到了。” “可没人同我谈起过。那天我给霍华德打电话,他好像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对 我说的话好像也没太放在心上。那天下午我去了邮局,那个新来的在那儿呢,他说 霍华德生病在家休息呢。”说到这里她摇摇头,“我的印象里,霍华德从来没得过 病。” “我也不记得他生过病。” “最近两天我不断收到人们寄来祝我早日恢复健康的明信片,”艾琳笑了。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医生没把病情告诉我,却对大家讲了。后来我想这不是在开玩 笑,朋友寄来明信片,他们以为我得了心脏病。我就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很好,他们 说自己从没寄过什么明信片。” “我也没寄过。” “我知道,”艾琳向窗外望去。一只蜂鸟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停了一会儿又吱 吱叫着飞上了天空。“我下决心不去想这些事情了,一切都会彻底忘掉的。” 特丽丝皱起了眉头。说什么会彻底忘掉,这可不像她说的话,她决不属于消极 等待那种类型的人。“后来你同霍华德通话了吗?” 艾琳摇摇头,问特丽丝:“你呢?” 特丽丝也没有,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显然把她说得很不堪的那封信不是霍华 德寄来的,但她余怒未消,还不能把这位邮政局长耍两面派的形象从脑子里抹去。 她要强迫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找一趟霍华德。 “咱们谈点儿别的吧,”艾琳站起来说道。“近来的烦心事儿真不少。” 这也不像她说的话。特丽丝盯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不属于她所熟悉的艾琳, 那是惊恐的表情。她的脑子又轰地响了起来,耳边还伴有嗡嗡声。“你同别人说过 吗?” “咱们谈点儿别的吧,”艾琳语气坚定地说。 特丽丝绕着邮局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鼓起勇气把车开进了停车 场。她在车里坐了好一阵儿才强迫自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停车场实际上已经成了个大空场,除了旁边有一辆小车和一辆运货车外真是空 空dàngdàng。每天这个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的确反常,但也不是从未听说过,更古怪的 是邮局门前的长凳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些经常到邮局门前消磨时光的老人这会儿一 个也看不见。 特丽丝走了进去。屋里只有那个邮差,他在柜台后面正接待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个地方本身以及邮差那硬挺挺的红头发,都颇为吓人,再加上他那张苍白的面孔 和无神的表情,更令人不寒而栗了。哪儿也看不见霍华德。她瞥了一眼后面的隔间, 看看他是不是在那儿,可是从她站的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她扫了一眼大厅。她已经是好几个星期没到这儿来了,里面的布置也已经变了。 有一面墙上原来贴的是宣传义务兵役制的广告画,画面上一个和和气气的小伙子坐 在凳子上,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女朋友。现在的广告画上则是一个水兵的头像,他长 的丑陋,面目狰狞,制服领子上血迹斑斑。上方还印着一句话,要求所有青年到了 18岁生日这天都要前来登记。语气咄咄逼人,不容分辩。邮局的整个氛围也变了, 连墙上宣传新邮票的广告也与以前的不一样了。那些最新出版的有自然风光和野生 生物美丽画面的邮票被三张相同的邮票所取代,上面的内容是第一枚氢弹问世纪念 日。 屋子里很热,几乎令人感到压抑。天并不是特别热,特别潮,而是从来没有过 的凉爽,但邮局里面却蒸烤得让人受不了。 那个老头办完了事转身离去,这时,特丽丝惊恐地意识到现在他是这里惟一的 顾客了。她也马上转过身想走,但后面传来邮差彬彬有礼的声音,“是阿尔宾太太 吗?” 特丽丝转过身,邮差向她露出和蔼的微笑。就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冒出个想法, 自己和丈夫都错了,都成了被虐狂了,而这个邮差没什么毛病,一切都很正常。想 到这儿,她向前走了一步,看到邮差冷酷的嘴角,寒冷的目光,她又想起了那条小 河以及散落在周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信件。 想起了那天凌晨进信的情景。 邮差还在对着她微笑,其实他的笑不是微笑,而是假笑。“我能为你效劳吗?” 特丽丝打定主意要挺住,要有自信心,不能露出自己的恐惧。“我想找霍华德 谈谈。” “对不起,”邮差说,“今天上午他病了,请假回家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的事情吗?” 他的话很诚恳,很直率,但仍有说不出的什么东西使她起了鸡皮疙瘩。她摇摇 头,慢慢退出邮局。“他上班后我再来。” “可能这一段上不了班。” 邮差虽然还是面带假笑,但说出的话和说话方式却又具有一定的威胁。 屋子里热得叫人受不了,但特丽丝却冷得钻心。 “你这人不错。”邮差说道,语气里带有几分狡猾,也含有几分挑逗。 她一下子转过身来,恐惧与愤怒在心底翻腾着。“离我远点儿,你这个狗东西, 不然的话,我叫你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进监狱。” 邮差满脸都是笑容。“比利也好吧。” 她目光死死地盯住他,想不起一句能够驳斥他的话。邮差的这句话伴着她的心 跳在脑海里翻腾着: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此刻,她全身心地感 到恐惧,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想跑出去,跳上汽车,但心中还有的那点儿力 量起了作用。她冷冷地说,“见你的鬼,我要去警察局。”说完她走了,步履很慢, 但显得很有把握,很有信心。 她上了车,但并没有去警察局。她把车开到离第一个路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了好久,她的手才不再发抖,她才能开车继续前进。 第19章 窥yín的结果 莱恩进来时比利正在看电视。其实他也并没真看,电视开着呢,但在他眼里只 是一片空白,他脑子里想的是莱恩。从那天两人在碉堡里到现在,他的这位朋友好 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儿变了,他却说不出来。外表还是老样子, 一举一动也没变,这变化同他们在碉堡里为那封信争吵而出现的分裂相比显得更深 刻,更令他不安。昨天他们去了考古工地,还帮助那些人挖出了一批保存的相当完 好的原始人做饭器具,无论从哪一点上看,莱恩表现得都和往日别无二致。但比利 还是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了破绽,这使他感到特别害怕。莱恩对他提起了他在一部电 影里见到过的一个人,这人专杀小孩子,把尸体埋在自家的地下室里,一干就是好 几年,他还耐心地等待着,等待时机成熟时把自己的秘密揭示出来,骄傲地向天下 所有的人公布自己的行为。 这是很愚蠢的做法。莱恩的心里存不住这样可怕的秘密。但他的这位朋友是变 了,变得让他无法理解。 他又对比利提起邮差。 莱恩以他特有的方式敲着纱门,比利在屋里喊了一声让他进来。今天莱恩穿了 一条旧牛仔裤,上身是件黑色摇滚T恤衫。头发梳理得也和往日不一样了,中间分了 缝,这样人就显得老成壮实了。 “你好,”比利打着招呼,点着头。 莱恩坐在长沙发上,咧着嘴笑起来。他的笑很真诚,很快乐,但不知为什么比 利却觉得他笑得发假,不自然。莱恩看看房子后面,“你妈妈在吗?” 比利摇摇头。 “太糟了。” 比利觉得奇怪,但却控制住了自己,没让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莱恩什么时候因 为自己家或比利家的大人出去了而失望过呢?他们现在都要进入青春期了,都有极 强的表现yù,急于告诉世人他们马上就是大人了,平时他们是尽一切可能来躲开父 母。 他们俩在电视机前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最后比利把双脚从咖啡桌上拿下来, 问道,“你要干什么?” 莱恩耸耸肩。他的这个动作显得很假,比利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想到工地去看看又发现了什么吗?” “为什么不去咱们的碉堡里看看?我有东西要你看看。” 比利同意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想看看莱恩这位朋友要显示给他的东 西。他走出家门,绕了一圈,发现父亲正坐在门廊里看书,于是喊了一句,“我们 走了。” 杜戈抬起头。“怎么是‘我们走了’?再说是去哪儿呀?” 比利的脸发红了,父亲的话表明了他还没有资格独往独来,父母还得管他。 “我和莱恩,我们去碉堡玩儿。” “去吧。” “再见,阿尔宾先生。”莱恩说道。 他们穿过树林往前走,进了树林后就看不到比利家的房子了。地上覆盖着干树 枝和松针,脚踩在上面咋咋有声。“什么呀?”比利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呀?” 莱恩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到了目的地,三下两下就上了碉堡顶,打开顶板门进了碉堡里面的那个大 房间。莱恩溜进了他们的司令部,坐下拿起一本《花花公子》翻起来。比利很生气, 他知道这位朋友故意让自己沉不住气开口求他,但他就是不让莱恩称心如意,呆在 大房间里假装把一张招贴画弄正。 还是莱恩沉不住气了,他放下杂志站起身。“我收到回信了。” “那个女的回的信?”比利感到吃惊。 莱恩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是那种本应有yīn谋暗藏其间的笑容,但并没有。“想 看看吗?”比利知道自己的回答应该是“不”,莱恩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实在不属 于他,在这光线暗淡的地方,这笑显得很吓人,这笑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日益增长的 恐惧,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莱恩咧嘴笑着递给他一个信封。 比利拿出信,信叠了又叠,弄得很厚,他只好慢慢地打开。莱恩的目光停在他 的身上,密切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和每个动作。信终于打开了,就好像垒球击中 了他的腹部,他顿时感到肠胃一阵紧缩。 信里别着一张快速成相照片,照片上是他的母亲特丽丝。只见他的母亲一丝不 挂地坐在椅子上,两腿翘得老高。尽管焦距没有对准,但很多地方还是很清楚的。 信上的字不是母亲写的,但比利的目光还是被中间的几个字吸引住了。 我爱迪克。 这真让人喘不上气来。比利觉得自己的肺不能呼吸了,他想大口吸气,可嘴很 干,吸进的空气很脏很涩口,几乎要呕吐了。他的手颤抖着,手里的信纸哗哗做响, 他把信扔在了地上。他抬头朝莱恩望去,他的这位朋友正咧着大嘴笑呢,一副特别 得意的神情。 还带着几分下流。 比利二话没说,举手就是一拳。这一拳出其不意地打在莱恩的脸上,莱恩身体 向后倒在了地上。比利上前又用脚一阵猛踢。莱恩两眼刺痛,看什么都困难了,于 是号陶大哭起来。 莱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红了,鼻子流着血,眼睛水汪汪,显然很不好受, 但他疯狂了,还咧着嘴笑。“她说她要这个,我就回了信,告诉她我要把这个寄给 她。真他妈过瘾。” 比利又打了一拳,这次莱恩有了准备。他回敬了比利一拳,这拳打在了他的肚 子上。比利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双手紧紧地捂着胃。 莱恩顺着吊绳爬上了碉堡顶。“我让所有的人看看这张照片,没准儿还有别人 爱上你妈呢。” 比利倒在地上哭喊着,他的朋友跑了,他能听到莱恩踩在落地树枝上时的咯吱 声。 第20章 怪舞 杜戈蹲在门廊里,举着望远镜朝山脊上的树林望去。今天晚上应该是满月,他 把望远镜拿出来为的是看看月亮上的环形山。望远镜是他们夫妻俩去年圣诞节为比 利买的,可后来这孩子对天文学的兴趣就随着月亮的盈亏圆缺而起伏不定。上次比 利把望远镜的功率调到最大时,看到的景象模糊不清,他求杜戈给查一查,可他一 直拖到现在才有空。 他把焦距对了又对,最后连山脊上的松枝一根一根都能看清楚了。比利说得不 错,景象放大后就不清楚了,但这也许还不至于影响到人的心情。环形山依然看得 很清楚。 他举着望远镜四下搜寻,最后停在了山脊路上。现在是傍晚7点了,太阳落山的 速度相当快,在余辉的映照下,这条弯弯曲曲直通峭壁顶的砂土路变成了橘黄色。 他正想再看看别的地方,突然发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有什么东西在运动。 一辆红色的汽车正缓慢地沿着这条路爬上去。 他的心脏怦地一跳。 邮差正在开车上山。 杜戈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这条山脊路与那条公路并排通过小镇,然后突然转向 峭壁顶,路的尽头是一片到处都有大石头的空地。学校恰在路边,是不少高年级学 生幽会的地方,但路尽头没有人居住。 去山顶上给谁送信呢? 汽车开上了山顶。杜戈站在那里观察着。就是不用望远镜,他站在这个地方也 能在薄暮中看到那条路,虽然不如用望远镜看得清楚,但还是能看到行进中的汽车。 他站在那里观察着。 西边的太阳渐渐落下去了,山脊陷入黑暗,他再也辨不清哪是树林,哪是峭壁, 哪是道路了。只要是邮差的车亮着灯,他就能看见,要是不开灯,他也就没有办法 了。 不过他认定了邮差就在山顶上,而且还要在那儿呆上一阵。 他怎么办呢?他轻轻地打开了纱门,没等门廊灯周围飞动的小虫子反应过来跟 上他,他已经蹑手蹑脚地进了屋。特丽丝在收拾剩下的餐具,比利已经上楼了。 “我到食品街遛遛。”杜戈说道。 特丽丝把橱柜门关上。“去那儿干吗?” 他没有准备好的借口,但脑子一转,马上编出来一个。“我突然想吃方糖块儿 了。你也来点儿?” 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怀疑的神情,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给我买块大亨克面包!”比利在楼上喊道。 “要是没有呢?” “里斯的也行。” “行,”他答应了一句,又转向特丽丝。“给你来点儿什么?格拉诺拉牌的怎 么样?” “不要。”她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是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我也就出去15分钟。”杜戈说着打开纱门,迈步走出去,又把纱门关上了。 特丽丝尾随着来到门廊,轻声嘱咐道,“小心点儿。”” 杜戈转过脸望着她。她可能知道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杜戈看得出她心里 有些担忧。他想跟她谈谈,告诉她自己出去的原因,但是话到嘴边也没开口,只是 点点头,走下台阶,上了汽车。 车上了路,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家了,听不见房子里的声音了。此刻虽然他认 为邮差不会去别的地方,但他还是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立刻翻上山脊。车飞快地 行进着。 据杜戈掌握的情况,这个邮差除了做本身业务外,从没有人看见他进商店,进 餐馆,去加油站。这是很奇怪的,在这样一个小镇上,想做到独往独来、神秘莫测 那是很难的,从前他甚至认为是完全不可能的。就是反社会的心理变态者,邻居也 能看见他进进出出,也会了解一些个人习惯,然后告诉朋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整个镇子就都知道了。小镇容不下想隐姓埋名的人,容不下想遁世的人。可这 位邮差似乎就做到了。 不过,他现在有机会看看这个人下班后干什么了。 杜戈认为邮差做的是同邮政无关的事情。 他开着车从镇子里飞驰而过,开到邮局旁的速度监测站时才把速度降到每小时 35英里。他上了山脊路,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手心的汗越出越多。路上没有灯,四 周一团漆黑。到了山顶,他的车已经很慢很慢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发现什么,也不 能让自己暴露。 山顶上还是很平的,地上长着高高的野草,到处是各种形状的大石头,没有什 么大树能够藏人。他关掉车灯,把车停在路边,同时熄了火,免得暴露。他心里很 害怕,但必须这么做,他把车窗放了下来。月亮在东边慢慢升起来,在山顶投下了 一片长长的yīn影。他知道,再向前一英里就没有路了,因此,除非邮差已经走了, 否则就在前面。 杜戈在车子里坐了好长一段时间,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外面的黑暗,同时也是给 自己打打气。微风吹拂,这种几乎不能察觉的空气流动给小草带来了生机,小草发 出咝咝的低语。轻风中还能听到一个声音,这是前面传来的喃喃声,如泣如诉,时 高时低。 是那个邮差。 杜戈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把车门慢慢打开,下了 车再把门轻轻地关上。他靠着路边向前走去,所幸的是他身上的黑衣服把他融进了 夜色之中。 这时他发现了山顶这片土地并不像远处在车里看到的那样平坦,在不知不觉中 他越走地势越高,坡度足以挡住视线让人看不到中心地带的情况。 喃喃声大了一点儿。 杜戈继续向前走去。钥匙和硬币在裤子口袋里叮当有声,他把手伸进去捂住。 路稍稍拐了一下,地面平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邮差就在 正前方大约半英里的地方,那是片空地,路已经断了,他就站在空地中央。即使是 站在这里,他也能看到一个消瘦灵巧的身体在大石头间疯狂地摆动着,两只臂膀在 空中挥舞着。不用再往前走,他也知道那是谁,但他还是想走近些看清一切。他下 了路,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向前摸去。在他身后,月亮升起来了,又圆又亮,山脊 的最高处被镀上一层银光,整个空地披上了柔和的光。声音更响了,邮差嘴里在唱 着什么。猛听起来,好像是外语,节奏和调子非常离奇,走近再听听,还是英语。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无论下雨下雪,无论雨雪齐来还是冰雹漫天……” 他唱的是邮政服务公约。 杜戈悄悄来到一块形状怪异的大石头后面,趴在那里向前偷看。邮差在空中跳 着,旋转着,所有动作都是临时发挥,说不上舞步,也没有规定动作,但是很疯狂。 距离已经很近了,杜戈可以看到他全身上下都穿着邮政制服:裤子、鞋、衬衣和帽 子。铜钮扣在月光下闪烁着,捏亮锃亮的皮鞋闪着黑蓝的光。 杜戈嘴里发干难受,心在咚咚地跳着,他甚至觉得邮差都能听到。他早就知道 邮差很奇特,很怪,身上有邪恶的东西,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认清他是 什么人。他的舞蹈是自发的,是赞美庆贺的,同巫师魔法和恶魔崇拜有着密切的关 联。但他又本能地感觉到他跳的舞蹈同比这更可恶的东西有关系,那是更原始的, 更难以捉摸的,他不懂,可能永远也搞不明白。 邮差停止了歌唱,毗牙咧嘴地笑着,整齐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亮,他的腿迈着 常人不及的大步,手臂相应挥动着,眼睛抬起来全神贯注地望着天空。他又唱了起 来,还是邮政公约。 杜戈已经观察了5分钟,邮差也跳了5分钟,而且是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开足马 力跳了5分钟,可是他一点儿疲惫的意思也没有,好像汗也没出。 杜戈相信邮差可以这样跳到天亮。 他开始向后退去,离开了怪石,双脚踏进草丛。这时好像看见邮差一眼盯住了 他而且还哈哈笑起来,他反身跑了,直奔他的那辆汽车。 上了车,他连车前灯也没开,沿着山脊路向自家疾驶。 他把比利要的大亨克和自己说要去食品街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口到家里,特 丽丝和比利对他什么也没说,他看出来了这两人知道自己说谎了。 躺在床上,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听着特丽丝深沉而平稳的呼吸,还有黑暗中 大自然的天籁之声。离房屋不远的什么地方有只蟋蟀在不知疲倦地吱吱吟唱,房后 树丛间的猫头鹰时断时续地鸣叫着。 一般情况下,他倒头便睡,他这个人小时候就特别能睡,长大chéng rén后仍然是一 躺下便进入梦想。可今天晚上,他闭着眼就是睡不着,电视里卡森主持的节目完了, 莱特曼的节目也结束了,他爬起来关掉了电视,心想睡不着就是电视闹的,其实, 电视对他从不起干扰作用。电视关上了,外面的动静似乎也停了,他躺着,睁眼望 着黑暗,好像微风把远处唱歌的声音送进了自己的耳鼓。 doubleads();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扫校 下一部分 回目录 小镇惊魂 initializeimg(); doubleads(); 第21章 越南来信 霍比被一阵金属撞击声惊醒了,过了好一阵他才懵懵懂懂地把声音听了个清楚。 这时他的脑子还没从刚才的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那真是一个美妙的世界,游泳池 大得出奇,池子里的女人都是一丝不挂,他为她们做救生员。他正干得起劲儿的时 候,叮当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他搞明白了,那是邮箱盖子发出的声音。他皱着眉头看 了看床边的闹钟,天哪,才3点钟。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早就送信? 他掀开身上盖的东西正要下床,突然又停住了。他怎么会听到邮箱盖子的开合 声呢?邮箱设在离他这所汽车房相当远的地方,只有在邮箱附近才能听到这个声音。 可他又是怎样被吵醒的呢?他一睡起来就很沉,常常是一觉就到了天亮,闹钟响了 他也醒不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马上站起来穿上了睡袍。现在这儿发生了怪事,要 是邮差还没走,他就要去问问这个让人生疑的畜生…… 他怎么知道那是邮差于的呢? 身上还是发冷,而且脊背也发凉。他的这个念头很奇怪,他为什么就认定 不,应该说是知道一一深更半夜来送信的就是那个邮差呢?为什么不认为是那些专 门搞破坏的人在砸他的邮箱呢?或是小孩子往里面扔铁蛋呢? 他走进活动房前部的客厅,他虽然不是胆小鬼,但还是得强迫自己向前走去, 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 他打开门,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月光照在他的汽车上。他把手伸进邮箱, 从里面取出一封信。这封信装得满满的,厚厚的。他进屋后锁上了门,拧开客厅的 灯,借着灯光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字。上面没有寄信人地址,从邮戳上看,信是从越 南寄来的。 越南? 他仔细看了看邮戳,上面的时间是1968年6月4日。 这不可能。一封信丢失了20年,后来被发现了,又被收到了。这可能吗?他感 到很紧张,用手指不断地捻着这封信。杜戈也许说得不错,假造信件寄出去,这可 能是邮差干的事情。可他为什么半夜三更送信呢? 做这种事情为了什么呢?他想得到什么呢?篡改毁坏信件是重罪,被抓住就得 进监狱。 霍比撕开信封。 从信封里掉出四张照片,照的是两个姑娘生前死后的情况。第一张照片上,一 个十四五岁的东方姑娘,头被剃了个精光,趴在一间又黑又脏的屋子的地上。第二 张照片上,她的腿被剁了下来,放在脑后枕着,她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嚎叫着。后 两张照片是另一个姑娘,她可能是亚洲人,也可能是白人,年龄要小一些。头一张 照片上,她被四肢分开地绑在几个柱子上,柱子chā在地里,后面是暗绿色的丛林。 最后一张照片上,这个姑娘在酷刑中呲牙咧嘴,眼睛睁得老大,她的内脏被掏了出 去。 霍比觉得身上发紧,双手颤抖,掌心冒汗,信纸在手里哗哗抖着,他已经恐惧 到了极点。他还是强迫自己把信看了一遍: 兄弟: 这里发生的事倩真让人害怕。我们离开了城审来到农村。他妈的丛林 又厚又密,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是这东西,天空也是绿的。我们也不知道 越共军人在哪儿,什么时候开火。太紧张了,看到什么都发急。上边命令 我们等着,可我们的中士认定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这样我们前两天就出 发了。你看看这几张照片。这是一个叫迈克的人照的洗的。这是在越共占 领的村子。这儿的男的都打仗去了,把老婆、女儿留在家里。你也知道她 们需要什么,我们不能把她们留下来,她们会告诉别人我们去哪儿了,所 以和她们干完了就让她们永远也别说话了。你看照片吧,够棒的吧。跟老 爸说还行,别告诉咱妈,我有时间再给她写信。 mpanel(1); 丹 看完信,霍比久久地望着这张信纸。信是丹写的,这点毫无疑问。这么多年过 去了,他仍然认得哥哥的笔迹,但信中流露出的粗野和麻木不仁以及对强jiān、杀戮 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决不是他。 他在寻找自己的理由。他还记得自己八九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和几个小朋友往 一只蜗牛身上洒盐,看看蜗牛是怎样化的。丹看到后就嚎啕痛哭起来,他为蜗牛哭, 为蜗牛一家没了爸爸哭,为这事父母哄了他好长时间。 这封信把已经逝去的岁月又带到眼前,霍比真想大哭一场,为失去哥哥而哭, 为哥哥在最后的日子里发生这么大变化而伤心,这些变化是他和父母见所未见的。 霍比放下信,又捧起那几张照片,目光落在那个被掏了内脏的青春少女身上。 刚刚忘掉的恐惧又袭上心头,他赶忙把电灯开到最亮的程度,电灯把房间的每个角 落都照得通亮,但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yīn影。 杜戈是对的。这儿出的事非常奇特,明天他得去邮局把事情搞清楚,搞清楚为 什么他会接到20年以前写的信,为什么还要深更半夜把信送到家中。他要找霍华德, 如果这个老东西不管的话,好了,他就找保险公司索赔。 他把照片和信一起叠起来,塞回信封里。他又想把信团成团,把照片撕碎,统 统扔掉,又想把信保存起来,留下对丹的纪念,最后还是把信放在了咖啡桌上,他 还要想一想,过后再决定。 他刚要站起身关掉电灯回到床上去,这时候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顿时感到 胆战心惊,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连气也不敢喘了。他从听到的金属撞击声判 断,自己的邮箱被人打开然后又关上了。 又送来一封信。 他觉得自己应该跳起来冲出去,把那个半男不女柴禾秆似的邮差痛揍一顿,但 却不敢这样做。他浑身紧张,心里哆嗦着闭上了眼睛,一直到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 声和远去的汽车声才恢复了正常。 他不敢回到床上去,不敢去看看邮箱里又有了什么,甚至动也不敢动一下,就 这样在沙发上坐到天亮,6点时,闹钟铃声大作他才站起身。 第22章 惨案发生 杜戈坐在硬背椅子上,双眼盯着面前的警长。“这是我亲眼所见!” “好,就让我们认定邮差夜里跳舞,那又怎么样呢?跳舞不违法,人们还认为 这是自我表现的一种合法形式。” “别跟我兜圈子。镇子里出了这么多怪事,你还跟我说这些。混账话干什么。” 警长冷冷地看着他。“阿尔宾先生,法律不是‘混账话’。我非常清楚你在这 个问题上的看法,跟你说实话,我们正在采取一切办法来调查这些事情。” 坐在警长身旁的迈克?特lún顿一言不语地低头看着桌子。 “我知道你也知道现在出了好多怪事。” “我的工作我自己做,用不着你来教我,要是不chā手警方的事情,我就太感谢 你了。我们完全能够处理……” “‘完全能够’?” “就是这么回事儿,阿尔宾先生。”警长把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过来。 “这一上午跟你谈,听你说,时间可是不短了。请不要再到这儿来骚扰了,不然就 告你妨碍公务。我说得清楚吗?” 杜戈朝迈克望了过去,这位年轻的警官双眼盯着桌子,头也不敢抬。“太清楚 了。”杜戈最后说道。 一直到天黑,杜戈一直坐在门廊里看书。他本来是打算以这种方式度过这个暑 假的。但这次无论怎样他也不能放松下来享受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警察局把事情搞 糟了,说不定弄得邮差在警方眼睛里成了奉公守法的人,想到这儿他就异常苦恼。 他本应该更多地掌握一些情况,更谨慎一些,起码在表面上要冷静,要理智,可他 却像个疯子似的又喊又叫,大声吼叫。 他把书放了下来,望着远处的树林。会不会他真的是无中生有了呢?真的有了 摆不脱的幻觉了呢? 不会的。 他亲眼看到了证据。 他冷冷地看着一只蓝色知更鸟在树丛飞来飞去寻找食物。他知道和自己一道工 作的许多老师都生活在自己的学术世界里,与外界完全脱钩。要是他也能这样就好 了,可他却做不到,他置身现实世界里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影响他的因素方方面面, 有政治,有经济,有天气。还有邮差。 这是近两个星期才对他产生影响的:邮件对它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对他生活的 干扰到底有多深? “杜戈!” 他抬起头。特丽丝打开纱窗站在门道里。 “午饭你是在门廊里吃还是进来吃?”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又把书从腿上拿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他觉得特丽丝把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咱们下午干吗不去塞多 纳散散心?这事把咱们搅得昏天黑地的。”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离开这儿对咱们有好处。” “是啊,我们可以顺着奥克里克峡谷去佛拉斯塔夫。那儿有个邮局,我可以找 人谈……” “不行,”特丽丝极其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把这事忘掉。好像咱们现在想 的、谈的都是邮件,没有别的了。咱们带上比利,到了塞多纳好好休息休息,像以 前那样,吃饭馆、逛商店,当一回真正的游客,怎么样?” “太好了。”杜戈说。 “愿不愿意去?” 他点点头。 “好了,你是想在门廊里吃还是进来吃?” “门廊里。” 特丽丝转身走回屋。“饭马上就好。” 第二天,他们早早就动身了,车先停在食品店门前,买了油zhà圈饼、咖啡和巧 克力牛nǎi。杜戈开车离开了小镇,他心里想特丽丝说的不错,他们兴许需要休息一 下,离开这里想一想,观察观察。他以允许时速前进着,两边的树木向后门去,此 刻他感受到了几个星期以来从未有过的舒心、快乐和轻松,就好像他让自己承担的 责任被抛在了小镇上。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回去,一切依然照旧,但能有这样一个 暂时能忘却的机会他还是很感激的。他决心要好好享受一下。 越往北走树木越稠密,窄窄的路在峭壁间蜿蜒穿过,顺着地势伸进峡谷。大片 黄松林和片片小树林jiāo织在一起,凡是没有树的地方就长满了低矮的树丛。放眼望 去,还能常常看到遭过雷击的树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与周围浓郁 的丛林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一次他们看到在草地的池塘边有一只鹿,那只鹿也看到 了他们,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车子离塞多纳还有40英里的时候,比利看见了一块路牌,喊道,“到布格金了。 咱们在这儿吃饭吧。” 从早晨到现在勾起比利极大兴趣的地方莫过于这儿了。杜戈刚要表示同意,特 丽丝就坚定地说,“不行,我们去特拉戈培格吃饭。” “又去那儿。”比利嘟囔着。 “都一年没去了,”特丽丝说道。 “一年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什么。” “你安静点儿吧。” 最后,他们上了一条双向路。眼前的景色美极了:蓝天白云,绿树红岩,色彩 分明,是任何照相机也无法创造的景象。 他们来到奥克河边的特拉戈培格,这也是一个树木葱宠的地方,戏院、商店、 时装店这些西班牙风格的建筑都隐在树荫中。他们逛商店消磨时间。过了一会儿比 利就烦了,他跑到前面,察看起通进每个院落的引水管。 他们来到一家墨西哥餐馆,坐在院子里,一边听着溪水的淙淙声,一边吃着午 饭。树木和围墙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仍然能看到外面山坡上的岩石,红褐色的岩 石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非常醒目。 午饭吃得很舒心,杜戈甚至忘掉了邮件带给他的烦恼,忘掉了最近威利斯镇发 生的一切事情。这时一位邮差来了,他身穿蓝制服,棕色的邮袋斜背在肩上,他把 一打信递给了收款台负责收款的姑娘。邮差朝姑娘微笑着,很正常也很友善,但杜 戈的情绪被破坏了,他眼睛一直注视着邮差。 回家的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比利坐在后座睡着了,杜戈和特丽丝眼望着驶过 的景色,耳听录音机播放的老歌曲。车驶过了一块绿色路牌,他们知道4点多一点儿, 他们就能到威利斯了。他们开过亨利修车场,开过黄松地产事务所,刚过特克萨科 车站,路就被两辆闪着灯的警车封锁了。每辆警车旁站着个警官,周围还有不少汽 车司机,因为封路他们都过不去了。几位附近居民在近旁走来走去。 有一辆吉普车被撞得鼓一块瘪一块的,杜戈把车停在了吉普后面。他告诉特丽 丝和比利不要下车,他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靠近临时封锁区时,他从警察中认出了 迈克?特lún顿,于是便径直走上去。“迈克,出什么事儿了?” “阿尔宾先生,请不要靠近。我们不会让你过去的。” “到底怎么了?” “本?斯托克利疯了。一个小时之前他持qiāng闯入银行行凶。” “噢,天哪,”杜戈吸了一大口气。“有人受伤吗?” 迈克面色苍白,很紧张地说,“死了14个人。” 第23章 天晴心yīn沉 这起谋杀成了举国上下的重要新闻。三大新闻网设在凤凰城的分支机构派出了 广播车和新闻记者来到威利斯,他们采编的新闻成了全国晚间新闻节目,12频道似 乎报道得最详细。杜戈在上床前又看了一遍那条新闻,摄影记者的镜头透过银行冒 着烟雾的窗户拍到了斯托克利开qiāng自杀时从qiāng管里冒出的白烟。自杀被5点钟的现场 转播报道了,qiāng声响起,一切都结束了,连现场解说的记者也说不出话来。杜戈已 经知道斯托克利死了,当他看到那些人质从银行里跑出来,警察蜂拥而入时,他的 视线模糊了。 开始播电视广告时,他失声痛哭起来。 严格地说,他和斯托克利不算朋友,但也不是一般的认识,他的死对杜戈震动 很大。他尊重这位编辑,而且也喜欢他。从电视里看到了全部过程,看到了熟悉的 地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但这些地方又是那么遥远,那张面孔丧失了人xìng。 想到这些时他更沮丧了。 更新的画面是,斯托克利的尸体被盖着放在一辆推车上,有人把车推进银行的 停车场,那里有一辆救护车。现场解说员说,在这位编辑的桌子上有一大堆信件, 警方相信这有可能帮他们找到揭开他突然行凶杀人的谜底。 又是信件。 杜戈关上了电视,穿过厅堂进了卧室。特丽丝已经睡着了,而且还在打着呼噜。 又是信件。 这中间的联系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就连那个木头脑瓜的警长也能看出来了。不, 不是这样。他记得曾经看过类似的新闻报道,朋友、邻居众口一词地说,他们不相 信他们所认识的这个善良、体贴别人的正常人竟会做出这种骇人的事情。那个人突 然发了疯,残杀了好几个无辜的旁观者,于是他就成了晚间新闻常常提到的人物, 现在这条新闻已经没什么特别的了。 许多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斯托克利怎么会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情,而杜戈自然也 属于这种人。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是邮差在做手脚,但无论他怎么想, 也想象不出信纸上写的东西会使人发疯,会使一个精神绝对正常的人滥杀无辜。尽 管他非常讨厌承认这个,尽管承认这个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伤害,但斯托克利在一开 始的时候肯定是出了问题,他的忍耐到了最大限度。关键的一点是,邮差知道怎样 因势利导,采取行动。 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呢,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能被金钱收买,每个人都 有能容忍的限度。 也许在这事发生之前他就出了问题。可能朗达和伯尼?罗杰斯也不是邮差杀害 的,而是自杀的,因为邮差非常清楚应当怎样煽风点火,怎样把他们推到bào发的边 缘。也许邮差知道所有人的bào发点,威利斯镇上每个人的bào发点。包括他。 包括特利斯。 包括比利。 午夜早就过去了,杜戈终于睡着了,睡梦中他看到的没有别的,只有苍白的脸, 红色的头发,还有邮件。 第二天,天比平时要热,天上万里无云,地面上没有丁点儿遮挡骄阳的荫凉。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霍比来了。虽然今天是星期三,游泳池要清洗暂停开放,但他 仍穿着救护衣服。他来到门廊,从杜戈手里接过递上的冰茶。他似乎心烦意乱,神 情不安,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杜戈同他谈起了那起谋杀案,霍比虽然会适时地 点头,甚至偶尔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和评论,但他似乎并没有在听,谈话的内容 便左耳进右耳出了。 杜戈坐在霍比对面,发现自己这位朋友的黑泳衣上粘着已经变硬的饭渣,离得 这么近他还看到霍比的白色T恤衫已经不白了,皱皱巴巴的,好像多日不洗了,而且 睡觉也不脱。 特丽丝看到霍比后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脸的不高兴了,这说明她一定也发现了他 身上的奇怪之处。当他们三个人坐在门廊里吃三明治的时候,特丽丝显得对霍比特 别同情,想尽办法跟他聊天。从早晨到现在霍比第一次稍稍放松了下来,虽然还不 像以前那样滔滔不绝,傲慢专横。 吃完午饭,特丽丝回到屋里,门廊里只剩下杜戈和霍比。霍比嘴里打着响嗝儿 问杜戈,“你的书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收到区里的正式拒绝了吗?” 杜戈点着头说,“我给他们回了一封信,发了发牢骚。” “他们说什么了?” “没有,”杜戈冷冷地微笑着说。“恐怕他们的回信在路上丢了。” “威廉?扬那个混蛋,他什么也不是,就是个杂种。” “你还是没说对,我就管他叫狗蛋。”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特丽丝正在屋里洗餐具,不时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 “镇子里又出事了,”最后霍比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语气很严肃,与平时 一说话就大喊大叫截然不同。杜戈头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位朋友的声音里发现了恐 惧的成分。 他觉得情感这东西是能够传染的,因为此刻他也觉得手臂和脖子上的汗毛竖了 起来。“出什么事儿了?”他问话时尽量使声音平静,让对方听不出什么来。 “你太清楚了,”霍比望着杜戈,“那个邮差。” 杜戈的身体向后一靠。“我就想听听你亲口说出来。” 霍比舔了舔嘴唇,用一只手梳了梳乱蓬蓬的头发,说道,“我收到我哥哥的信 了。” “你从来也没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他19岁在越南打仗时战死了。”霍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再开口说话时声 音里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他当时才19岁。理查德?尼克松得为这个下地 狱。”他又看了看杜戈,“问题是这些信是他在越南写的。他去越南后我们从没收 到过他的信,他写的信都丢了。” 杜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清了清嗓子,“没准儿不是他的信。我们收到了 不少假信,好像是朋友写的,其实是邮差伪造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也不知 道他为什么这么干……” “是真信,是丹写的,”霍比说完这话便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树丛,好像看 见了什么。杜戈随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可什么也没看见。他转过脸来时发现霍比的 眼睛里噙满了眼泪。“我不知道邮差是在哪儿找到这些信的,是丹的笔迹,信里说 的事情也只有他才知道。关键是……我是说,我不是个教徒,这你知道。可我一直 在想这些信就该收不到,因为……”他又摇了摇头,擦了擦眼睛。“从信里我了解 了这位哥哥的情况,那是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他和我以前想象的完全是两个人,也 跟我父母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也可能是在越南变的,也可能……”他看了看杜 戈。“要是没看到这些信那该多好啊,可我收到了,我还会收到的,我就得读下去。 这就是说,我不想知道,可还是非知道不可。你看这合理吗?”杜戈点点头。“你 收到了多少封信?” “一天一封。”霍比勉强笑着说。“或者说一晚上一封。信都是半夜送到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邮差得为斯托克利的死负责,”杜戈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也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怎么干的,但他是干了。他逼他去杀人,把他弄到银行里开qiāng 杀人。听起来我这么说是神经不正常。但这是事实。” 霍比什么也没说。 “我不敢说伯尼?罗杰斯就是自杀,但我知道如果他真是自杀了,那一定是被 逼的。朗达也是这样。”他探过身把手搭在霍比的肩上。这种做法让人觉得奇怪, 觉得不舒服,但并不是不自然。杜戈也意识到了这点,两人jiāo往这么多年来他还是 第一次把手搭在这位朋友的肩上。“我很为你担心,”杜戈说道,“我要你小心一 点儿,我不知道这儿还会出什么事,但好像邮差因为什么原因注意上你了,而且……” “我成了下一个目标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他使劲哼了一声,好像又恢复 了自我。“你以为我也会自杀吗?狗屁。” 杜戈微笑了。“这样就好。” “我得承认这件事让我有点儿紧张,但我做好了准备,不能让什么寄来的信把 我弄得要死要活的。” “太好了。” “我们得想点办法对付那个傻瓜,知道吗?” 霍比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紧张,而且很严肃。他直直地望着杜戈的双眼,杜戈 的神情使他感到害怕,他把目光移开了。 “在这点上你和我是站在一起的,对吗?我是说,你是第一个发现他不正常的 人。” “是这样,”杜戈回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 “就是不能于傻事,好不好?我们得抓住他,但不能干出危险的事。要小心。” 霍比站起身。“我得走了。我得回游泳池。” “游泳池今天关了。”杜戈提醒他说。 “真是,”霍比晃了晃脑袋,走下门廊台阶。“最近我尽忘事。” “要小心哪,”霍比上车时他又叮嘱了一句。 特丽丝来到门廊里,站在杜戈身旁,用一块擦餐具布擦着手。霍比倒了一下车, 他俩向他挥挥手。 霍比没做回应。 第24章 没有这个人 杜戈和特丽丝一起朝邮箱走了过去。 真让人奇怪,本来一个毫无危险可言、也没有生命的东西,经过短短的一段时 间竟变得那么凶恶吓人。走在路上,脚踩在沙砾上吱吱有声,他们走得很慢,很沉 重,腿还有点儿哆嗦,好像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绞刑架、断头台。 早晨起来天就显得很yīn暗,6月底就有这样的天气很不正常,杜戈怀疑今年的雨 季是不是要提前到来呢。这个念头多少让他感到不安,这并不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事,甚至也不是特别的反常,可是怪事的出现总伴随着反常的天气,这就使得所有 这一切更令人摸不着头脑了。正常情况下,这样可笑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就会被他 抛到脑后了,可现在是不正常时期。这两天特丽丝和比利都不爱说话,把自己封闭 起来,特别是比利一脸的闷闷不乐。杜戈怀疑他们看到了什么,可这两人谁也不承 认。 杜戈觉得这种情况着实吓人。他们这同甘共苦的一家三口本来是很亲密的,但 现在出现了裂痕,相互间隔绝了,不通气了,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他们来到邮箱前。杜戈打开邮箱,特丽丝伸手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他们配合 得是那么默契,好像这是他们过去的习惯做法似的。 信一共两封,一人一封。 特丽丝怀疑地望着杜戈,把写给他的那封递给了他。 杜戈撕开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 特丽丝面色紧张地撕开寄给她的信。里面有一封信,她把信拿出来打开。她看 着信,神情木然,最后抬起头看着杜戈问道,“谁是米歇尔?” 杜戈一下子懵了。“什么米歇尔?” 她把信递了过去,杜戈看了起来。信读了一半就明白了特丽丝说的米歇尔是谁 了。米歇尔?布鲁纳是他大学时代的女友,是除了特丽丝以外惟一与他有过xìng关系 的女xìng了。他读着读着,眉头皱了起来。无论是谁看了这封信都会觉得多年来杜戈 和米歇尔一直保持着要死要活的密切关系,只要有可能就会聚到一起。实际上,上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两个学期以后他就认识了特丽丝。 他把信叠起来。“这是伪造的。” “谁是米歇尔?” “就是米歇尔?布鲁纳。我对你说过的,那个疯子。” “那个婊子?” “就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杜戈笑了笑,脸色显得苍白。 “她还给你来信?”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杜戈的笑容消失了。“不会是米歇尔。” 特丽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越来越糟了。” “这事儿先放放。吃完早饭我去找霍华德谈谈。要是不能说服他采取行动,我 就给凤凰城总局打电话。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没这么做,应该先给他们挂电话,先 把河边上发现的信寄过去几封……” “那他们永远也收不到。” “说得不错。” “你又怎样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呢?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他们只会觉得你 是个昏了头的怪人。” “我不会什么都告诉他们的,只告诉他们邮件递送中出现的怪事。至少他们会 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 “要是他不走呢?” 对这个问题两人谁也找不到答案。 “好了,咱们吃早饭吧。”杜戈说。 邮局门口排起了长队,顾客们都是气哼哼的。杜戈慢慢地走出停车场,他看到 今天在这儿排队的人同平时有些大不一样。平时他们来到镇上总要穿漂亮的衣服, 但今天穿的却又旧又脏什么工装裤、破汗衫。有的男人胳膊、脸上还带着油污, 真正梳了头或卷了发的女人没有几个,有个老太太甚至还是身穿睡衣脚蹬拖鞋。 离这些人还有一段距离杜戈就听到了人群里传出的嗡嗡说话声,语调也是恶狠 狠的。他们谈的不是新闻、体育或天气,也不是镇上的流言蜚语,甚至也不是不满 或冤屈。他们谈的是自己的保险被取消、因为没有付账而被起诉,统统是邮件问题 引发的问题。他们在发泄心中的怒气,说了一遍又一遍,火气也越来越足。 杜戈没有在邮局外面排队,推开两层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与上次来看到的 又不一样了,好像更黑了、更脏了。百叶窗关上了,有个荧光灯的灯管也烧坏了。 除湿机被关上了,房间里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汗酸味加上人的呼吸,使暴风雨到来 之前的潮气显得更重了。他发现四面墙上的招贴画也换了,摆着书写台的那面墙过 去一向贴着爱心系列邮票的招贴画,现在的画是新发行的50美分一枚的断头台纪念 邮票。画面上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一个硕大的木制断头台,上面的钢刀寒光闪闪。 霍华德过去总在两边的墙上贴着即将发行的邮票的广告,上面都是著名人物的肖像, 现在则是一幅希特勒的邮票画,旁边还贴着一张邮票画,是疯子查理斯?曼森的头 像。 邮差坐在柜台前,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红头发很醒目。 杜戈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发冷,但决不能让邮差看出自己的胆怯,他走上前说道, “我要找霍华德说话。”说这话时他尽量显得很有威力。 邮差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我正在为别人服务。如果你站在队尾等着的话……” “只请你告诉我霍华德是不是在这儿。” “你得排队等着。” “是得排队。”队里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他不在,”队里有个人说道。“我刚才听史密斯先生对别人说他不在。” 杜戈转过头寻找说话的人。这个人他从没见过,身材矮小,怯生生的,此时他 正站在一位满脸怒色的fù女和一个神情木然的小伙子中间。很显然这个人不习惯据 理力争大声说话。这人好像从小就受恐吓,天生一副欠人家什么似的面容。可现在 不同了,面容坚定,两眼喷火,很有些英雄气概。看来还是有人要和邮差算账的。 “谢谢,”杜戈说道。 小个子咧嘴一笑。“好说。” 邮差还在忙着他的业务,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杜戈走出邮局,手伸进口 袋里摸车钥匙,他要去霍华德家,到他家去找他。显然杜戈同不少人的看法是一致 的,那就是霍华德畏惧他的这位下属。也许他能说服这位邮政局长采取措施。到了 非动手不可的时候了。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他突然发现挡风玻璃被人吐了几口唾沫,有的地方还在往 下流,刚才在车外他可没看见。他朝在邮局外排队的人望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干 的,但没有一个人朝他这边看。 他打开雨刷,接着把车倒出停车场,朝霍华德家的方向驶去。 这位邮政局长住在镇上条件相当不错的地区。房子坐落在小山包上,这个地方 的土地是成块出售的,而且离邮局不远。在这个地区只有霍华德居住的那条街道上 的单层建筑保养得很好。 杜戈把车停在了他家白色木板房门前的街道上熄了火。杜戈没有看到霍华德的 车,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车很可能停在别的什么地方。 他下了车,朝前门走去。他发现霍华德家草坪不像邻居家的绿茵茵生机勃勃, 这里的草枯萎变黄了。本来霍华德像其他上了年岁的人一样对保护自家院落着了魔, 可现在竟是这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杜戈跨上游廊,摁了门铃,等着里面的回应。什么动静也没有,于是他就敲起 门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他便砸着门喊道,“霍华德,在家吗?” 里面仍是寂静无声,他又敲了三次并在门外等了五分钟,然后就走下游廊,来 到大卧室的窗户前。窗帘拉上了,但因为窗帘还算透明所以他觉得能看到里面的情 况。可惜没有这么幸运,里面太黑了,什么都是一个颜色,什么也辨不清,什么也 看不到。他又转到餐厅窗前,接着是厨房,最后是卧室,希望找到个两块窗帘分开 的地方能看看里面,可是所有的窗帘都是精心拉上的,半点缝隙也没有。他来到后 门碰碰运气,门关着呢。 “霍华德,”他敲着门高喊着。 没有回答。 霍华德家两侧也有住家,但家里人不是在屋里就是上班走了,整个地区空dàngdàng 的像是被人遗弃了。这使得杜戈有点胆战心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过的电影里, 地球上就剩下他一个人。 不远处有一只狗叫了起来,杜戈一跳。天哪,他变得草木皆兵了。 “霍华德,”他又喊了一遍。 没有回应。 邮政局长要么不在家,要么病得开不了门,要么就是藏起来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要到前门再试一次,要还是没有动静的话,他就要给凤 凰城邮局打电话。他转回到前门再试最后一次,这时他看见门前棕色的脚踏上有一 个白信封。刚才并没有看见,这一点他还是很肯定的。 他捡起信封。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字写的很潦草,很单薄,显得很幼稚。他 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滚开 他用手砸着门。“霍华德!让我进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霍华德!” 门死死地关着,窗帘也没动,无论他在外面怎样喊叫砸门,里面就是没有半点 儿声音。 杜戈在电话服务处打听到了邮电总局下属一个分支的电话号码,现正在卧室里 拨电话。他用脚把门关上了,比利在厨房里正帮特丽丝做面包,他不想让儿子听到 他在电话里说什么。电话里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这里是美国邮政信息台,你要 哪里?” “我要告你们的一个邮差。” “请稍候,先生。我把电话给你转到我们的人事部。” 一阵音乐过后电话里响起一位男士的声音,“你好,我是吉姆,有何贵干?” “我想告你们的一个邮差。”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邮政编码。” “我叫杜戈?阿尔宾,邮政编码是85432,住在威利斯。” “威利斯?对不起,先生,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和当地的邮政局长联系。” “问题就在这儿。我找不到这位邮政局长。另外,我们这里的邮政服务越来越 不像话,你们应当了解一下了。” “请让我把你的电话接给我的上司。” “我想……”杜戈刚要说话,电话咔哒声断了,又是音乐。 过了一分多钟,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我是克里斯?威斯特伍德。” “我们这儿的邮件出了好多问题,我希望有人来解决解决。” “你在威利斯?” “是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这儿的信邮差没给送,都扔在河边了。” 威斯特伍德的声音变得更关切了。“这样问题就严重了,你的姓名……” “阿尔宾,杜戈?阿尔宾。” “阿尔宾先生。这事我觉得很不可能……” “我不管是可能还是不可能,”从杜戈的声音听得出来他有些冒火了。“事情 就是这样,还有不少目击者呢。” “真的,这事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填张控告单, 你的控告一旦受理,就会有调查员被派去调查。” “那太好了。” 威斯特伍德问了他的名字、住址、职业还有其它一些个人情况,杜戈觉得对方 把这些都填在表上了。“那你知道邮差的名字吗?” “他叫约翰?史密斯,我就知道这些。” “约翰?史密斯,约翰?史密斯,我来查一下。”杜戈听到了威斯特伍德敲击 电脑键盘的声音。“对不起,我们没有叫约翰?史密斯在威利斯工作。我这登记的 只有邮政局长霍华德?克罗韦尔和投递员罗伯特?朗达。” “一个多月前朗达自杀了。” “对不起,这儿没有这个记录,电脑上没有。” “约翰?史密斯是从凤凰城调来的。你能不能查一下,看看凤凰城是不是有叫 约翰?史密斯的。” “请等一下。我从姓氏上人手查查,不分地区了。”停了一会儿,他拿起了电 话,“阿尔宾先生,在亚利桑那州邮政部门没有一个人叫约翰?史密斯。” 杜戈什么也没说。 “阿尔宾先生,你听到我的话吗?” 杜戈把电话挂上了。 第25章 不愉快的节日 7月4日美国独立日这天整个镇子出现了少有的情况,过去每到这天就到公园来 野餐的人,今天来的却不足三分之一,观看青年会烟火晚会的人更是稀稀拉拉。尽 管特丽丝和比利都想出去,但杜戈还是让他们呆在家里。为了他们,他故意装出很 痛快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发现参加欢庆活动的邻居和相识的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 甚至有的老师、他教过的学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态度冷谈,或有了敌对情绪。好 像谁过的也不痛快。 他也很不痛快。昨天他带着有关邮差的一些新情况又去了一趟警察局,可那里 的警察把他看成了个来发牢骚的常客,看成是自己胡思乱想得出假情况就来报案的 家伙。他要找迈克,可人家说迈克今天有外勤任务,他只好把情况报告给了杰克? 希普利,这位警官拿他开心,以大人不见小人怪的神情接受了他的情报,好像杜戈 是个醉鬼或疯子。杜戈知道要有耐心和理智,他对杰克?希普利讲了他掌握的情况, 并说冒充邮政人员是犯罪,应当受到惩罚,他的这些情况可以到凤凰城邮电局去证 实。这位警官说他会去调查,但很显然他未必会这样做。眼看全镇了陷入一场灾难, 你把情况报告了警察,可他们又聋又瞎不会来取行动,这可怎么办呢? 杜戈禁不住想到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邮差怎么过呢?在独立日他会干什么 呢?今天放假不会送信,但也不可能看到他去野餐吃热狗和苹果饼,参加爱国庆祝 活动。 这天天气挺热,下午在垒球赛场上人们的情绪坏透了。两个队的队员几乎都不 够数,可以看得出主动前来的人都是出于义务。比赛一塌糊涂,球直接扔向击球手 还故意击打投球手。这种野蛮的行为好像给观众带来了活力,他们喊叫助威,想让 队员打个鲜血淋漓。过去这种比赛是很温和很友好的,队员的家人和邻居和善地为 本队加油。可今天的观众变得那么残酷,痛打一场才解气。两个队员挥起了拳头, 观众中也有两个人动了手,但却没有人出面劝阻。杜戈他们三人只呆了一会儿就去 野餐会了。吃的东西弄得很糟:热狗和汉堡又干又硬还糊了,可乐是热的,什么味 道也没有。过去有聚会的地方就能看到斯托克利,他拿着照相机凑近东家凑近西家, 忙个不停,要不就向镇上的官员提出一些复杂问题,问得人家张口结舌,很显然, 大家过节的日子就是他工作的时间,现在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艾琳同往常一样,下午很晚才露面,特丽丝看到她后就做了个手势请她过来。 她同他们三人坐在树下的餐桌旁,吹起过去过节的盛况,看来只有这位老太太一个 人兴致很高。 这天晚上的烟火结束以后,比尔?希姆斯和罗思?拉扎勒斯在停车场先是对骂 然后大打出手,各自的家人在一旁围观。他们连踢带打,在地上滚成一团,嘴里喷 出的话真是不堪入耳,杜戈和另外两个男人很费力才把他们拉开。 “你弄死了我的狗,”希姆斯高声喊着,“你这个混蛋。” “我就没碰过你的狗,傻瓜,”拉扎勒斯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真该把你的 狗掐死。” 希姆斯在杜戈怀里挣扎着,杜戈觉得这家伙很有劲;那两个人拉住了拉扎勒斯。 刚才有个fù女跑去报警,这会儿她带着迈克?特lún顿来了。特lún顿警告这两个人, 如果他们还不马上住手的话,就让他们去蹲监狱。 两个人气哼哼地跺着脚上了各自的汽车,人群散去了。杜戈和迈克面对面地站 着,迈克不敢看杜戈的双眼,把目光移开了。 “我猜他们跟你说了我到这儿来了。” 迈克点点头。“早晨我给你打电话,家里没人接。” “我在家,我们都在家。” 迈克耸耸肩。“我打了两次,是没人接。” “打电话有事儿吗?” “我要告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我问过史密斯先生了,同凤凰城联系过了。” “还有?” “还有就是他什么也不承认。当然我没提到你,我……” “凤凰城邮局怎么样?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们不能证明你说的,’他们的电脑出问题了。等了解之后再给答 复。” “你怎么想?” 迈克停顿了一下,“我相信你。” “警长不信呢。” “是,警长不信。” 杜戈朝特丽丝和比利望去。“你们干吗还不上车?上车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们。” “钥匙,”特丽丝把手伸出来。 杜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特丽丝在半空中接住钥匙,就挽住比利的 肩头一起向自家汽车走去。杜戈又转过身对迈克说,“他不是人。” 一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昨天我又收到未婚妻的一封信,她又要跟我吹。” “是假信,这你知道。”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可她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了。” “你觉得……” “我觉得这是邮差搞的。”迈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们附近的人都纷纷 朝各自的汽车走去,要回家了。“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像躲你一样躲他远一点儿呢, 还是跟着他,找他算账。” “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要珍妮。这就是我知道的, 我就知道这个。” “这我可不相信,”杜戈不紧不慢地说。“你也不相信,所以你现在才在这儿 跟我谈话。” “不知道。” “迈克,你知道。”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抓不着把柄,没法证明。我倒想找到证 据把他扔进监狱,可做不到。” “他毁损邮件,这就能抓起他来。” “没有证明。” “等凤凰城那边有回音了我们就有证据了。” “要是不来回音呢?” “迈克,这儿的人大难临头了,我们得采取行动。” “是吗?你想让我干什么?不干警察了?开一qiāng干掉他?”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杜戈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做才对”。 “我要像以前说的那样,提高警惕,睁大眼睛。可除了这之外我不能保证还能 做什么。我是警官,不是自卫团的qiāng手。” 杜戈知道,这位年轻的警官是在他身上寻找力量,但他又能给什么呢。碰到这 样的事情,年龄大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更精明。他同这位警官一样的恐惧,一样的不 知如何是好。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得回去上班了。今天晚上人可真野蛮。” “我也得走了。”杜戈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迈克,你要小心呀,如果 他给你未婚妻发了不少信,那就说明他了解了你。” 迈克什么也没说,就从停着的汽车之间穿过去,奔向看台。杜戈也是一言不发 地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特丽丝和比利正在等着他。 虽然喝了酒,但杜戈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车开得又慢又小心。路上基本看不见 什么车,他们路过的镇上许多住家都黑着灯。他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钟,刚刚9点半。 这种现象很奇怪,就是在平时的星期五人们也不会这么早睡觉的,更何况是假日了。 从镇上穿过,简直就像行进在一个鬼城里,尽管车里还有特丽丝和比利,但他心里 还是不怎么踏实。 威利斯镇变了。 周末没有邮件,可杜戈星期一去商店的时候,他看见邮差再从邮箱里往外拿邮 件。他比以前显得更苍白,更消瘦了,杜戈心里一阵高兴。他是不是病了?可能病 得不轻,离死不远了。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不会真是这样的。 同以往一样,他的车从邮差身边驶过时,邮差向他挥手致意。 第26章 似梦非梦 比利在灌木间把摩托开得飞快,轮胎压过野草和碎石,地面上留下浅浅的一道 沟。几个星期前他和莱恩都报了名要参加摩托车越野比赛,他本来是想好好准备力 争胜利的,但现在这已不是力争的问题而是必须取胜了。他倒不是真的要取第一, 只是想超过莱恩,把他狠狠地甩在后面。 他绕过了一块大岩石,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拐弯的角度尽量要小。他和莱恩无 论在技术上还是在经验上都不相上下,所以他心里清楚要想超过这位过去的朋友那 就要有决心,另外还得好好练。 他要战胜莱恩。 他要让莱恩出丑,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本来并没想要骑着摩托去哪儿,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发现自己正在朝山坡下 的那个考古现场骑过去。自从和莱恩吵架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那里,这倒不是说 不想去,而是因为过去在那儿的时候总是听莱恩说鬼说怪的,现在他自己去有点儿 紧张。 这会儿他急速朝下面的窄窄的峡谷冲去,前面有个河水冲出来的小沟,他把车 把一抬,向上窜去,落地的时候,摩托车一晃,但节奏和平衡掌握得很好,车速不 减仍在急驰。 路面渐渐地平了,离现场不远了,他把车速降下来,为的是不要惊扰人家。到 了离大坑不远的那排树旁时,他下了车,朝现场走去。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发掘现场被遗弃了。 他四下看了看。 他们那所大学原计划8月底什么时候才结束挖掘工作,但显然是决定提前离开了。 比利头一个念头就是他们可能休假一天,进城买东西,或到湖边或到哪条小河边玩 去了,但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工作也做完了,显然是回家了。除了地上chā着的几 根木杆和扔了一地的碎信纸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比利皱起了眉头。这儿出问题了。去年夏天他们走的时候,工地收拾得干干净 净。这位教授的信条就是“包起来,都带走”,走前他还要检查检查,确保学生把 这个地方弄得和他们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突然害怕起来,意识到这个地方现在就他一个人,离他最近的人也是在山顶 上。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他手忙脚乱地把摩托调过头…… 他看见了那个邮差。 邮差跨过土路向他大步走来。他身上没有邮袋,手里也没拿着信。他到这儿来 是干别的什么事情而不是来送信的,想到这儿他吓得魂不附体。跳上车,车把一转, 开了起来。 可他没有注意到车轮下有挖出的一条沟,前车轮滑了进去,他人摔在地上,头 撞在硬硬的路面上。他吓得不轻,但还(没伤着,他跳了起来。那个邮差站在了他 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 邮差把手放在比利的肩上,动作很轻很柔,像位女士。“过来,”他说道。 他带着比利跨过一个小坑,朝着这片空地另一头的一个大坑走过去。比利不记 得曾经见过这个坑,越往前走,心里越紧张。他清楚,自己并不想看邮差要他看的 东西。 “瞧哇,”邮差满脸堆笑地说。 大坑里填满了整尸碎尸,眼睛都朝上翻着,手搭在身体上。比利被吓得把眼睛 紧紧地闭住了。他仿佛看到了粉红的皮肤,鲜红的血,还看到了在大坑的最上层, 也就在他的脚前,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胳膊、大腿、手指、脚趾间露出了那位教授 的鼻子和嘴。 比利从噩梦中醒过来,嘴里发干,大汗淋漓。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斜斜的房顶 好像变了方向,屋子里的一切,包括家具和墙上挂着的画都倾斜了。又过了一会儿, 彻底清醒了,一切才恢复了正常。 还不是都恢复了正常。 他整个身心还沉浸在梦中,梦中的情景挥之不去。他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但 就像过电影一样,只是回味梦中情节,可这次就不同了,简直就是亲临其境,有的 只是实实在在的感受。无论怎样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 一场梦”,但好像还有个声音在说“这不是梦”。 第27章 人变鬼 “问题是我不敢打开邮件。”艾琳说道。 特丽丝坐在那张古旧的双人沙发上点着头。“我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有 信来,我先看看发信人的地址,碰到不熟悉的就把信扔掉。” “我的邮件都扔了,就连认识多年的人来的信也不看了。我看的最后一封信是 西姆斯写的,他说我把他的狗yào死了。你能相信吗?”这位老太太一面说一面神经 兮兮地舔着舌头,特丽丝看出来了,她受了惊,被吓坏了。艾琳不是那种动不动就 害怕的人,想到此,特丽丝皱起眉头,老太太的样子让她很不安。除了接到几封信 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特丽丝放下手中的冰茶。“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是因为比尔?希姆 斯吧?” 艾琳摇摇头,“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跟我说实话。” 特丽丝的反应竟会这样强烈,艾琳觉得挺吃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随后又 点点头,“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行啊,你过来。”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 胆战心惊地密谋着什么。 特丽丝跟着她穿过走廊,来到埃琳的丈夫生前用过的小屋。这个房间不单单是 个储藏室,屋子里的东西不是她亡夫的就是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一切都能勾起她 痛苦的回忆。特丽丝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地方她以前从没有来过,甚至从来没有 胆量打听过。沿着房间两面墙摆着高及天花板的大书柜,屋子里还有一些没有利用 起来的家具,紧靠这些家具,在屋中央有一张橡木旧餐桌,桌上摞着衣服和其它东 西。 “就在那儿,”艾琳声音颤抖着。 特丽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张满是灰尘的桌子,这是个拉盖书桌。 桌上有一摞落满灰尘的本子,本子旁边有个小盒子,小盒子是通过邮局寄来的,包 装纸是ròu店用的那种,已经撕掉了一半。桌子上有扔盒子时留下的痕迹。 艾琳站在门口,手紧紧地握着门上的铜把手。“这是昨天来的,”她费力地咽 下一口吐沫。她的双手在颤抖,在这静静的屋子里,特丽丝能听到她那一起一伏的 喘息声。“里面有个脚趾。” “什么?” “里面有个脚趾。” 特丽丝慢慢向前移动着,她的心在咚咚跳。她走到桌前,拿起盒子,然后打开。 她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了,不过还是吃了一惊。盒底上放着个脚趾,人的脚趾, 在棕色盒子的衬托下显得白极了。这么小的东西,她本会认为是假的,是橡皮的, 可实际上就是真的。她看到了圆润平滑的趾尖,弯弯的趾纹,粉红色趾甲上的一根 根毛。脚趾是被齐齐地切下来的,没有血迹,一滴也没有。 特丽丝把盒子放下来,心里一阵恶心。脚趾滚动了一下,她看到了红红的ròu, 蓝蓝的筋脉和白花花的骨头。 房间突然变得太问了,大压抑了,她转过身,离开了桌子。 “1954年贾斯帕在伐木时断了一个脚趾,”艾琳平静地说了一句。 被齐着关节切下来的脚趾同记录在案的事件连在了一起,这突然变得很凶险, 还有了神神鬼鬼的味道。特丽丝望着她的朋友,朋友此刻魂不附体,面色惨白。自 从认识艾琳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特丽丝刚从屋里出来走到厅间,艾琳赶忙把门关上,带她回到客厅里。艾琳拿 起冰茶,坐在沙发上,冰块在杯子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当时他在佩森附近的通托 干活儿,伐树的时候斧头脱手飞起来了,砍掉了大脚趾。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砍下一 个大脚趾,另外四个一点都没伤着,怎么就没把脚整个剁下来,就剩下这个趾头。 他说他疼得喊了起来,几英里外伐木的工友都听见了。他说喷出来的血把周围的绿 松枝都染红了。” “他们干活儿的时候总是带上懂得急救的人,因为老是出这样的事故,大家帮 着止住了血,把他送到在佩森的医院。当时那医院里的外科技术不如现在,趾头是 带去了,可医生说他做不了再接手术。还说最好把伤口缝上,自己愈合。”说到这 里,她停下了。 “后来那趾头怎么样了?” “贾斯帕给我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就找人开车把我送到佩森。 那些日子我没有开车。脚趾泡在病房一个广口瓶的净水里,他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我当时就觉得留下太恶心了,就是在病房里都很不愿意看见。我只要在病房,就让 护士盖上瓶子盖,当然更不想把那东西拿回家了。我让他告诉医院把脚趾扔掉。讲 起这些往事,她不住地摇头。“可后来我发现,他和工友们喝醉了,在树林里举行 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葬礼,把脚趾埋了。”她看了看特丽丝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是 很久以前的事了,活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了。我真是想不通邮差怎么知道的, 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脚趾的,脚趾怎么又保存得这么好。” “也可能,那不是……”特丽丝开口了。 “就是。”艾琳语气坚定地说。 “你报警了吧?” “报警干什么?” “这是违法的。有些……” 艾琳把一只手放在特丽丝的胳膊上,老太太的手指又凉又枯。“这不关警察的 事情,完全是私事。” “不对,”特丽丝身体向前倾去。“你知道镇里了出什么事儿吗?你知道我们 速不住邮差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我们的看法。”说到这儿,她指了指门道和那边的 小屋,“现在这不就是证据吗?”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知道拿这个东西作证会怎么样吗?他会说他只是个邮差, 只管发信,不管里面是什么,还会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不很清楚吗?” 特丽丝盯着艾琳的双眼,她说的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她太清楚邮差会怎么样了。 “无论如何我得给杜戈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他会帮你甩掉包袱的,你用 不着……” “不,”艾琳说道,“我不想让别人动这东西,除了你以外,谁也不能看。” 她说着说着就把声音降低了。特丽丝觉得后背发凉。“这东西招灾惹祸。” 特丽丝并没有听明白,但出于不伤害老朋友的原因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艾 琳想临阵脱逃,这么做已经把她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再出点儿什么事,就有可 能把她推进深渊。 这正是邮差梦寐以求的。 特丽丝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得走了。” “你可不能去报警。” “我真是觉得你应当找个人说说,这么瞒着可不应当。” “不行。” 特丽丝迎着艾琳的目光,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吧,一切由你决定。”她走到 门口又转过身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甭管什么事,只要是紧急的事,一个电话 我和杜戈就会赶来。” “谢谢,”艾琳说。“不会有事的,我再也不开信箱了。”她微笑起来。 “这个办法没准儿还不错。”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从声音分析她这是暂时恢复了正常。“再见,我会去看你 的。” 特丽丝打开纱门,慢慢走下门廊台阶,“再见。” 她朝自己的汽车走去,身后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 汽车开起来了,她朝车外挥了挥手。车上了路,直奔自家驶去。她早就知道镇 上的情况越来越糟,这完全是邮差弄的,账单拖欠没付、信件误投、收到不愿看到 的邮件,对了,还有那几个人的死都同他有关系。这次在艾琳家看到那个盒子还有 那个脚趾后,她彻底明白了这个邮差真是神通广大,但她还是不明白这种精心策划 的四处作乱究竟是什么意思。 能够在镇上每天同所有人打jiāo道、同每家发生联系的只有邮差一个人,想到此 她更是胆战心惊。她从不信奉宗教,从不接受什么神鬼善恶之类的东西。可现在她 信了。她觉得魔鬼在作恶时选择了一种最佳伪装,如果约翰?史密斯是个教士或老 师或干脆是个搞政治的,那他就不会接触到这么多人,也不会这样轻易而巧妙地渗 入到人们的生活之中。 另外让她担忧的是镇上人的被动态度。他们面对发生的一切不愿承认,不愿想 办法解决。她和杜戈四处游说,但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就好像他们在等着别的人来 负责,等着别的人来解决问题。 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尽管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已经做好准备进行反击, 但邮差却chā进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对通报邮件已到的乐曲声采取抵制的态度,对在 他们心理上造成的冲击尽量不放在心上,可是这是一种折磨,这种折磨却悄悄地改 变了他们火bào的家庭生活。在灾祸面前,他们不是紧紧地靠在一起,而是有点自顾 自。三个人之间没有明显的分裂,关系也不紧张,但杜戈和比利从前的那种其乐融 融的父子亲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友善的态度,多了几分郑重少了几分亲密。 她本人同杜戈就更远了,甚至还影响到了他们的夫妻生活。zuò ài还是没有间断,但 更多的是追求自我满足,没有能向对方表示更多的爱。近来她还教训了比利一次, 态度很专横,过后又发誓再也不那样做了。 夫妻二人谁也没说过这些,但她知道杜戈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从他的眼 神和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什么也没说,但却比说了更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他们 仍然谈论时事,谈论家事,甚至也会试探xìng地谈到邮差,但谈话并不深入,就是谈 到一些有分量的话题和思想时也显得很浮浅。他们的想法无法在深层次碰撞jiāo流, 而这在维系两人的关系方面是决不能少的。她不止一次地感到,他们谈话时不是在 jiāo流,而是拐弯抹角地在说着什么人。 这也是邮差造成的。 她不能让他得手,不能让他破坏自己的家庭。向邮差屈服,面对两人间的裂痕 加大不拿出补救措施,这是最容易的了,不过她已经发誓不能听之任之,让事情恶 化下去。她要向丈夫和儿子伸出救助之手,要让他们回头。 她很想把车停在邮局,让邮差知道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要起来反抗的。可 是她又想起了上次在这儿见到他的情景,邮差流露出的感情始终没有淡出她的脑海。 想到此胳膊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你很不错。她再也不单独一人去邮局了。 车快到离家不远的岔道时,特丽丝才想起来忘了买晚饭用的东西了。今天下午 去镇上不光是为了看看艾琳,本来是还要买些食品的。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采购了, 家里急需牛nǎi、黄油和其它一些日用品,今天的晚饭也没着落呢。 她掉过车头,又朝食品店开去。一般情况下,她总是提前一天安排好次日全家 的伙食。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太累了,神经太不正常了,只是到了最后才把需要 的东西堆在一起。这决不是她的xìng格,她本人也觉得奇怪,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 呢。她的疯疯癫癫不仅影响了家庭的情感生活,还影响了烹饪用餐的好心情。 她决定把车停在熟食店门前,到里面看看有没有活鱼,她现在想吃鲑鱼,要是 店里有鲜货,就买几条晚上吃。此时此刻红烧鱼是那么好听的字眼。 车开进了购物中心前的停车场。虽然贝尔斯的商店前的停车场都已车满为患, 但熟食店前的停车场却几乎是空空dàngdàng。这很不正常。在这个镇上,托德开的店里 的干酪是最精致的,鱼是最鲜活的。平时,贝尔斯店忙忙碌碌的时候,他的商店更 是人头攒动。 她把车开进正对店门的车位,然后下了车,走进小店。 走进门,她马上注意到了与往日不同之处。她什么也没看到,但却感到了什么。 是一种令人无可名状的不舒服感和一种紧张气氛弥漫在店里。她四下里看了看,除 了她和柜台后的托德之外一个人也没有。她走上前,仔细察看着摆在台子上的ròu, 便朝托德笑了一下,但他无动于衷。她决定赶快买ròu,买完就走。 她指着冰块上的一块鱼片,“是鲜的吗?” 托德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特丽丝更感到不踏实了,她连忙说,“来三大条。” 托德打开柜台的后门,拿出三条放在秤上。“告诉你丈夫我不喜欢他做的事情。” 托德说道。 特丽丝皱起了眉头。“你说的什么呀?他干什么了?” “告诉他,我对他做的事一点儿也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特丽丝两只眼睛盯着他问道。“托德,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他不再吞吞吐吐了,一面包鱼,一面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清楚这件事。” “怎么了,托德?” “我相信你说的话,要是真知道了就不会到这儿来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 空无一人的店铺。“今天你是第一个来我这儿买东西的人。” “出什么事了?”特丽丝身体向前倾着问道。“是和邮件有关吗?” 他的脸色露出冷酷的神情。“三块五。” “托德,到底怎么了?” “三块五。” 特丽丝付了钱走出商店。她把车倒出了停车场,这时她看到托德站在门道里望 着她。看上去好像哭了。 第28章 不能上当 比利坐在昏黑的客厅里看电视。电视节目里的人物还是那几位,雷同的情节, 差不多的遭遇,他看了反而觉得很安心。外面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混乱 了。但电视剧里的麦克和卡罗尔仍然那么善良,那么理解孩子,他们在想方设法平 息男孩女孩间眼看要bào发的冲突。 屏幕上chā播广告,比利站起身找点儿吃的东西。三天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 在电视前,虽然很爱看这个节目,但现在开始有些坐不住,有点儿发狂了。同时他 还有几分负罪感,因为父母从来也不允许他这么长时间地呆在电视前,故而他不能 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觉得应当干点儿什么不要傻呆呆地在电视前浪费时间了。 可父母好像并不在意,他们脑子里装满了别的事情。几分钟前,杜戈走了进来, 他什么也没说,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在屋里。 比利给自己做了一个花生米、nǎi油加果冻的三明治,然后又回到客厅坐在了电 视前。几天来他曾试图找点儿别的事情干干,但根本没有成功。他给所有认识的人 打电话,邀他们骑摩托兜风或去游泳或到那个碉堡去,但这些朋友要么不在家,要 么就是不想同他说话。他也曾骑自行车去了考古发掘现场旁的小山包,可没等下山 便发现了那些学生都走了,挖掘工作结束了。他连忙蹬车赶回家,这座小山也让他 胆战心惊。 他真想知道此刻莱恩在干什么。 他发现自己近来总想着莱恩,想搞清楚他们两人怎么就变得谁也不理谁了。他 发现中断友谊有时来得挺快也很痛苦。他还记得同弗兰克?弗里曼是如何断jiāo的。 弗兰克是他四年级时结jiāo的最好的朋友,后来发生了一次不算很激烈的争吵,很快 友谊就结束了,最后两个人成了仇敌,各自投靠了学生中两个对立的团伙,只要碰 见就要狠狠地治对方一顿。 没人知道往日的朋友带来的伤害会有多深多重。 但他和莱恩是多年的朋友了,大大小小的冲突不知有过多少次,但他们始终还 是朋友,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莱恩变了。 许多人都变了。 一个电视节目结束了,比利又换了一个频道。三明治吃下去了,手在裤子上抹 了抹。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盼望着暑假早点儿结束,马上就去上学。 杜戈坐在门廊里想着邮件问题,琢磨着邮件问题。今天早晨他收到了一堆退回 的信件,有几件是几个星期前发出的账单,信封上盖着“地址有误,无法投递”印 戳。还有一封信是写给特丽丝的,字是花体字,还有一股香水味,他看也没看就撕 掉扔了。 他意识到去邮箱拿信虽只有几步之遥,但这几步真的令他望而生畏。虽然他尽 量掩饰否认这一点,但一出门上了车道自己就紧张,现在已经紧张到把邮箱旁的灌 木丛和树木当成藏身之所了。 他想把邮箱换个地方,像城里人那样设在门旁,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否定了。 他不想让邮差来到他的住所前,不能让他靠近特丽丝和比利。他还想过把邮箱干脆 撤掉,没有了邮箱也就收不到邮件了,不是吗?但这样做不光是胆怯的表现,而且 说明自己真的疯了。为什么不敢接邮件,难道采取不理不睬或回避的态度就没事了 吗? 特丽丝的车开上了车道。杜戈把视线移开,望着外面的树林。他听到了刹车声、 关车门声以及妻子上了门廊的脚步声。“我回来了,”特丽丝的声音。 他没有反应,特丽丝走到他身边,“我回来了。” 杜戈抬起头,“还发你个奖章?” 特丽丝的表情先是气愤,继而委屈,最后平静了下来。杜戈的目光移向别处, 他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对不住妻子,为什么这样来对待她。她刚才就是要表示一下亲 近,但她那盲目乐观和假装平安无事的态度刺激了他,让他发疯,让他想反刺她一 下。 近来他常对她发火,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今天晚上我们吃鱼,”她说道。“烧鲑鱼,你来架炉具。” “买炭了吗?” “哎呀,我忘了。那就我烤吧。” 杜戈站起身。“不用。我去买点儿,我还想出去走走。” 特丽丝把手搭在他肩上。“你没事吧?” 他望着这只手觉得很吃惊,好几天了他们之间没有出现身体上的接触。他望着 妻子的双眼,声音变得柔和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气生硬,情绪紧张,同时也知 道她这样做就是在尽力不和自己争吵。“我挺好的。”他说道。 “那就好,”特丽丝说着打开纱门。“最好给车加点儿油,油快没了。” “行。” 出了门廊朝汽车走过去时,他听到关电视的声音,听到特丽丝在同比利说话。 她像在同老朋友说话,很关切,很温和,让人感到亲切舒服,他突然感到心情好多 了。 汽车几乎没有油了,油量表几乎到了零,他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去加五块钱 的油。 第二件要干的事情是去霍华德家。 他把车停在那所低矮的房屋前。这所平房现在看上去是绝对没有人住了,草坪 变成棕色,草已经干枯死了。一辆小货车在隔壁那家门前停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 个男人。杜戈连忙下了车,挥挥手说了一声“你好”,意思是想让这人站住。 那人看来他一眼,急急忙忙进了屋。 杜戈停下脚步。这个该死的小镇里的一切都变得古里古怪。他想到那边的邻居 家打探打探,问问他们看没看见这位邮政局长,但他又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们不会 好好跟他讲的,这附近的居民恐怕都是这样。 他注意到除了霍华德家的草坪外还有几家的草坪也开始变得乱蓬蓬的。 他明白了自己从周围住户根本了解不到情况,于是只好顺着脚下的车道走去, 来到霍华德家门前敲起门来。连敲带砸,大声喊着霍华德的名字,但是里面没有回 应。他再一次看看前门。后门以及所有的窗户,门窗仍是死死地关着。好像原来的 窗帘后面又加上了一层颜色更深、质地更结实的窗帘,里面什么也别想看见。 他想是不是应该报警。所有迹象表明霍华德的住所现在是没有人居住了,既然 只有邮差一个人说最近几个星期看到了霍华德,那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就有充分的理由破门而入看看 局长是否安然无恙。 他知道报警没用。上次他已经跟他们讲了这种情况,可他们什么都没干。除非 他们看见邮差提着霍华德血淋林的脑袋跑进门,否则他们是决不会去申请搜查证或 强行打开邮政局家门的。 杜戈摇摇头,如果亚利桑那州有什么让他讨厌的地方,那就是这里几乎所有的 人都对土地和财产崇拜到了疯狂的地步。这儿的人仍然是当年开发西部者的心态, 把财产看得比人更重要。他记得有一次他和比利长途远行去迪尔谷,在那里他们沿 着一条干河床向前走,走着走着看到树林中有个小木屋。他们一看不好,赶忙转身 向回走,这时就听到有个孩子的喊声,“爸,有生人。”也就一分钟左右的光景, 他们听到了闪雷般的qiāng声。他当时觉得自己是在什么可怕的电影里。qiāng声过后又恢 复了寂静,可他们却一口气没敢喘径直跑回停车的低地。后来他去了警察局,当班 的警官只是宽容地笑了笑,说他不该越界,就好像是说他不该踏上别人的领地,哪 怕是无意的,那挨qiāng子送了命也活该。 就是在这种心态的驱动下,人不受任何约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后导致现 在这种局面。尽管如此他还是上了车直奔警察局,就是报警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伤 害。走运的是警长不在,不走运的是迈克也不在。他只好把情况对一位年轻的办事 员讲了,她倒是记了下来而且答应要把记录亲手jiāo给负责本镇的长官。杜戈对她很 友善,很合作,一直在微笑,还对她的帮助表示了感谢。然后,他离开了警察局, 心里很清楚这个办事员什么都不会做的。 见鬼,他应当自己闯进去,把证据拿到手里。 不行,那样的话,警长就会把自己抓起来投进监狱。 他开车来到贝尔斯开的那家商店去买一些碳和别的东西。他离开家时就说出去 买东西,可这一去就一个多小时,特丽丝这会儿一定开始着急了。 他快步走进商店直奔放着非食品类的货架,拿了一袋便宜碳和别的东西。付账 专用通道封闭了,三个结算口排起了长队。他选了一条人少的队伍,站在了一个手 提一篮日用品的老太太身后。 站在队伍里他发现原来放报纸的地方现在空空dàngdàng,如果能用语言来形容报架 子的话,那它们此刻显得既悲伤又绝望。他突然想起了本?斯托克利的占卜饼,这 些放在斯托克利抽屉里的伤风败俗的东西现在怎么样了?他的脑海里仍有斯托克利 坐在桌子后面时的印象,但正在淡去,代之而来的是电视里的画面,斯托克利那被 子弹打穿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戈觉得喉头哽咽,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 看看那些使他兴奋的货物。 将近半个月了镇上没有报纸可看。镇上的《周报》实际上是斯托克利一个人搞 的,他一死,报纸就突然停刊了。其实报社有两个兼职记者,他们可以担起编辑的 工作,还有那个秘书也完全清楚运作规律,可威利斯镇的报纸就是这样一下子停了。 现在已经没有独立渠道发布消息,没有正规途径了解正在发生的情况,杜戈不能不 想到这下子可是正中邮差下怀。 当然各种消息仍通过非正规渠道流传着,而且效率很高。站在队伍里仅几分钟 他就从人们断断续续的谈话里得知又有几条狗死了,这回倒不是dú死的而是被砍了 头,砍下的脑袋也被偷走了。 有时候流言也会因为不着边际而遭到痛骂,这就像小孩子玩的传消息的游戏, 本来是打算把消息准确地传到最后一个人,但到了最后就走样了。不过杜戈从以往 的经验得知耳朵听到的消息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一点儿也靠不住。 他抬起头看到吉赛莱?布lún南走进了商店。 布lún南也看到了他,并向他招了招手。“阿尔宾先生,你好,”她说着穿过十 字转门绕过收款台,来到杜戈面前。 他一眼就发现她没戴rǔ罩,透过薄薄的T恤衫能看到那两个rǔ头,硕大的rǔ房伴 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的。她已经成了大人了,不再是小姑娘了,但在杜戈心里她还 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所以他觉得很奇怪这姑娘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样显眼,这般xìng 感呢?这个念头搅得他心里很乱,看到她走过来,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好,近 来怎么样?”他跟着队伍向前走了一步。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真的?”杜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输送带上。“在哪儿?” 她咧着嘴笑着说,“邮局。你相信吗?” 表示祝贺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相信她说的话。“我只是不知道他们还雇人。” 他小心地说着。 “临时的。可能是他们的分拣机坏了,要找个人手工来干。” 杜戈走上一步,“谁雇的你?霍华德吗?” “不是,他病了。可能这也是他们要雇人的一个原因。史密斯先生雇的我。” 杜戈强作微笑,“你觉得史密斯先生怎么样?” 吉赛莱?布lún南的脸突然暗了一下,她是有话要说,可却只是耸了耸肩,“不 太清楚。” 杜戈前面的人付了款。他把手放在了布lún南的肩头,她并没有躲开。“我拿不 准你是不是应该在那儿工作。”他很严肃地说道。 布lún南笑了起来。“我妈妈也这么说。放心,我挺好的。” “要小心,”杜戈提醒她说。 她哈哈笑着,“是要小心,再见。”说完这话又朝杜戈摆摆手指就朝冷冻食品 柜走过去了。他望着她那丰满的臀部,那被牛仔裤勒出的线条。 “两块八毛五。” “什么?”他转过脸望着收款员。 “两块八毛五。”收款员脸上带着理解的微笑重复了一遍。 杜戈掏出他的钱包。 晚上,特丽丝躺在床上依偎着丈夫,一只胳膊抱着他的前胸,抱得是那样的紧, 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了。晚饭很好吃,特别是对健康有好处。鲑鱼、米饭、芦笋, 她又回到从前,讲究起营养了,这倒使杜戈少了些忧愁,多了些乐观。一切都见鬼 去吧,他们要好好活着。 她抬头望着丈夫,脑袋枕着他的臂弯。“还爱我吗?”她问道。 “你这是问的什么呀?” “还爱我吗?”她的声音不大,但有几分严肃,这使他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爱。” “这话你好长时间没说了。”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说,”杜戈微笑着。“我们已经结婚15年了,干吗总这样 跟我过不去呀?” “严肃点儿。” “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不那么简单。有时我就是想听你这么说。” “准是米歇尔还有那封信搞的,对不对?” 特丽丝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他亲了亲她的头顶。 “我担心。”特丽丝终于说了出来。 “我也一样。” “我担心的是我们自己,我们的关系。我的意思是我有这么个感觉你有什么东 西躲着我,不敢告诉我,或是不愿跟我谈。”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杜戈申辩道。 “你心里清楚。”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杜戈开口了。“你说的对,我们是貌合神离了,我也不知 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总是把一切归咎在邮差身上,我知道这并不能解释所有的问题, 我也有问题。” “我们都有问题,”特丽丝说道。 他们相拥着抱得更紧了,杜戈觉得他们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他们之间日趋严 重的矛盾化解了,邮差的计划化为泡影了。 第29章 不白之冤 特丽丝从梦中醒来,她战战兢兢,心里很别扭。做的那个噩梦现在还能记得一 些,和邮件有关。梦里她还很年轻,还是个孩子,但却独自一人住在这所房子里, 她沿着车道向邮箱走过去。天气非常好,蓝蓝的天空阳光普照,她穿着自己最喜欢 的带着围裙的粉色裙子。她打开邮箱从里面拿出一摞五彩缤纷的信件,最上面的那 封还画着一只翩翩起舞的玩具熊。为了保住这么漂亮的信封,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信 封口盖…… 从信封里伸出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喊了起来,手一松,其它的信掉在了地上。僻僻扑扑一阵响,那些信封都打 开了,每个信封里都伸出一只手。有只手一下子伸进了她的裙子,另外有两只手伸 到胸前揉搓着她那刚刚有了点儿形状的rǔ房;还有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和腿。她哭 喊着,最后的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按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她醒了。 今天该她来准备早餐,她做的是松饼,等把最后一个橘子压出汁来后便出去察 看园子。她觉得很累,心里还颇有点儿不痛快,但她记得昨天对杜戈发的誓言,她 要尽力让不愉快的情感离她远去。她拿起软管,拧开龙头,不停地浇水。好久没有 除草了,也抽不出时间灭虫剪枝,蔬菜长的从来没有这么糟。 她下定决心彻底改变一下,上午就在园子里干活,好好拾掇拾掇。应当做自己 生活的主人,不能被邮差牵着鼻子走。 她又想起了艾琳,她得给这位朋友打个电话,她平安无事了自己才能放心。 随后杜戈也醒了。她听到丈夫洗澡声就跑进屋叫醒比利。今天他们都想在一起 吃早饭。吃完早饭,杜戈洗餐具,比利负责擦干。干完之后,特丽丝让他们两人帮 忙收拾园子和自家车道,比利想偷懒,说什么看电视对他更重要,但特丽丝和杜戈 还是逼着他把车道扫了一遍。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扫车道时没有怨天怨地, 反而还有点儿陶醉。特丽丝低声把这现象告诉了杜戈,杜戈说让他干些活儿体会一 下生活最好不过了。 午饭他们三人是在门廊里一起吃的,这之后,杜戈和比利决定去赛特潘农场散 散心。特丽丝为他们灌了两壶加冰的水,带上三明治,告诉他们五点前一定回来, 否则就给那儿的警察局打电话。父子俩向她招招手,开车走了。 他们刚一走,她就给文林打了电话。 她想过自己要说什么,也想好了怎样说服她去报警,或最少同意让她把这件事 告诉杜戈,可拿起话筒,听到她那被吓坏了的声音时,她一下子明白了劝她也无济 于事。 “喂?”艾琳问道。 “你好,是我,特丽丝。” “我知道就是你,所以我才接电话。” 特丽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你的朋友……” “不,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位老太太的果决把特丽丝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咱俩都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艾琳干咳了几声。“我自己想办法,你明白 吗?这是得由我自己来做的事情。” “明白,但是……” “有些事你不清楚,”老太太说道,她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让特丽丝心里感到 发冷。“我不应该告诉你那么多的事情。” “我只是想帮帮你。” “这我知道。”艾琳说到这儿又咳嗽了起来。 特丽丝想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最少得答应我有事来电话,行不行?” “你知道我会的。” “那好吧,”特丽丝实在不愿放电话,但她听得出来艾琳真的不愿再说什么了。 “你肯定一切都正常吗?” “挺好的。以后我再找你谈,怎么样?” “一言为定。” 老太太连声再见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上了。 特丽丝放回听筒时心里在想,现在一切都变了,这些变化或多或少都同邮件有 关系。威利斯镇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表面上看是人们发疯了,彼此充满了敌意, 但根子是那个邮差。 在杜戈和比利还没起床时她就打开邮箱取出了今天来的信件,一共两封,都是 写给她的,她没看也没拿进屋里,从早晨到现在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不要打开看看, 这会儿她走到屋外。她拿起一把铁锨,在园子旁挖了一个深洞,再把这两封没有打 开的信塞进去,点火烧了。 特丽丝去了纳尔逊家。 汉纳?纳尔逊已经两个星期没来电话了。事实上,自从那条德国牧羊犬斯库皮 被dú死之后特丽丝就没和这位老朋友讲过话。这很不正常,平时她们俩每隔一天都 要见面谈谈或在电话里聊聊。 一个星期以来,她不只一次给汉纳打电话,但总占线,今天早晨又打了一次, 话筒里传来电话公司值班电脑的声音,说她家的线撤了,不再通话了。 她决定登门拜访。 杜戈和比利刚一走天就下起雨来,一片yīn云带来了10分钟的小雨,路上的尘土 被盖住了。她心里很高兴,平时在路上走一步就扬起一片尘土,此刻土是压下去了, 但湿度增大了,到汉纳家的时候,她已经脏得不像样了,面颊上开始往下流汗。 纳尔逊家的汽车停在车道上,特丽丝一眼就看到了,这说明他们在家。她从那 辆车旁边走过直奔前门,两只脚走在砾石路面上吱吱有声。她的双眼四下望去,看 到了原来拴着斯库皮的柱子,柱子旁边还放着那条狗喝水用的塑料碗,现在已经空 了。她感到忐忑不安,好像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走上门廊,敲着外面的纱门,里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可那扇沉重的大门 并没有打开。她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喊道,“汉纳!” “走开!”门里传来朋友恼怒的声音。 “是我,特丽丝!” “我说了你滚开!”汉纳打开门,站在纱门后面说道。她的头发没有梳理蓬蓬 乱乱,身上穿着家里干活时的衣服,已经是脏兮兮的了。在特丽丝的印象里她总是 穿得非常洁净,现在这副模样令她感到震惊。 “汉纳!” “滚蛋,狗东西。” 特丽丝呆呆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知该做什么。 “你这个杀狗的凶手!”汉纳喊叫着,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唾沫挂在了沙门密 密的网眼上流了下来,让人看了直恶心。 特丽丝怎么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的这是什么呀?” “我们接到一封信,我们全清楚了。罗恩。”他转过身朝客厅走去,把特丽丝 留在了门廊里。罗恩从昏暗的客厅里走了出来,打开纱门走进门廊。他站在特丽丝 面前,两腿叉开,摆出一副开战的架势。“想不到你还有胆量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你这是……” “滚蛋!”汉纳尖声喊着。 罗恩两眼盯着特丽丝。“听到她喊什么了吗?赶快滚开,再也不要到这儿来了。” 特丽丝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后退去。“我真不明白……” “滚回去,狗东西。”罗恩一口痰吐在了特丽丝的脚前。“告诉你家的孩子, 我们不想在这儿见到他,我们知道他到这儿偷过柠檬,要是还来偷,屁股挨qiāng子儿 那可就是自找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特丽丝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心中腾起。“我儿子从来不偷东西,这星期他就没出 过家门。你们要不是没教养的混球儿,那就调查调查。” 罗恩向前跨了一步,拳头柠了过来,特丽丝拔腿就跑。 跑到车道那头她又转过身来。“你们要是多动动脑子,就会明白害死斯库皮的 不是我们!”罗恩捡起一块石头朝特丽丝扔了过去,石头飞出老远,没有碰到她。 特丽丝朝他挑衅地竖起个中指,含着眼泪跑回家。 一个小时以后杜戈和比利回来了,她才恢复了平静。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 两人把比利一人留在家里,还告诉他不要出去,然后便一起去找纳尔逊。 纳尔逊的汽车还在,但他们敲门足有五分钟也不见有人出来。 第30章 断 星期二早晨《今天》节目刚播了一个小时就停电了。电视停了,同时厨房里的 灯也统统灭了。杜戈好不容易打通了水电处的电话,那边一个语气不确定的男人向 他保证只要找到毛病马上进行修复,恢复通电。 “大约什么时候能通电?”杜戈问道。 那个人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这恐怕说不好,先生。” “是几分钟还是几个月?” “大概今天晚上就行,最晚也就是明天。” 打电话和没打电话一样,杜戈还是什么也没搞清。他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电费 账单在邮递这个环节被弄丢了,电费没付,所以人家也就不供电了。 是不是电路出了问题? 是不是同邮件有关? 下午5点,水、气、电话统统断了。 doubleads();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扫校 下一部分 回目录 小镇惊魂 initializeimg(); doubleads(); 第31章 初战失利 杜戈觉得挺奇怪,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离开这里去父母那儿呆上几个星期,或 到加州去看看特丽丝的父亲呢?这儿没有什么离不开的事情,他们也没有理由不离 开这疯癫的世界出去躲一躲,虽然两个人没有谈过这件事,但是他心里明白特丽丝 也会这么想,他们陷在威利斯并钻进了人家设好的笼子。 据他所知,镇里还没有一个人走掉。人们被动地守着家园,像羔羊一样听凭豺 狼在羊群里横冲直撞。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低迷的精神状态怎么会在这里这么 有市场呢?按常理来说,按人的自然反应来说,人们应当离开这里,可又是什么把 他们留住了呢?毫无疑问,这个小镇正走向灭亡,马上就要变成鬼城了。 三天过去了,电还是没来,他已经烦透了洗冷水澡、吃三明治,烦透了寂寞的 长夜。但不管怎么说,煤气、水、电话最后还是恢复了正常,他应该知足了,可在 他看来,生活中一些不可或缺的东西没有了,人家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他把这个 想法只对比利和特丽丝讲过,他给迈克打了电话,可这位警官态度冷冷的,拒他于 千里之外。 连霍比也没接他打的电话。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驱车去找霍比。 车子开过镇中心朝霍比居住地驶去。他看到的景象与别处一样:公园里的草没 人锄,银行停车场沥青地有缝隙的地方冒出了野草,排在道路两边的垃圾箱里满满 的都是垃圾,没人清理。从镇上穿过时,他只有这样一个印象,许多人没有上班, 根本没有去,工作被扔在了一边。一个人会对整个镇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简直不 可思议,但证据明明白白,不容置疑。 他把车停在了霍比的活动房前,这里所有的车子都是各就各位,霍比出门用的 车也在,这说明他一定在家。 杜戈踏上肮脏的小径来到他的房门前,按着门铃。 过了一会儿,霍比来开门了。他穿着黑黄色相间的T恤衫,面色苍白,嘴唇好像 都没了颜色。“你好,好久不见了。” 杜戈强笑着说道,“你怎么样啊?” 霍比耸耸肩,“不算太好,可你来我挺高兴。”说着便把门打开,招呼杜戈进 去。 屋里没电,可霍比不但没有打开窗户和窗帘,反而还关得死死的,就靠点蜡烛 照亮了。屋里弥漫着蜡烛燃烧和馊饭馊菜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 这里的暗淡光线后,杜戈看到冰箱门打开着,里面的食物已经开始变坏。衣服和不 用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卧室里和厨房里到处都是。他望着自己的这位朋友。霍比 可能算得上是一个说话粗声大气举止粗鲁的人,但个人习惯很好,总是干于净净利 利索索的。活动房的情景着实把杜戈吓坏了,很显然,自从上次他们谈话之后,他 的精神状态就一天比一天糟。 “我又收到丹的一封信,”霍比说着一屁股坐在长沙发上。“信是上礼拜写的。” 杜戈的目光一下子盯在这位朋友的脸上,他非常严肃,很显然不是开玩笑也不 是装的,他是吓坏了。 “在这儿呢,你看看。”霍比说着递过来一张粗糙的白纸,纸上的字写得很大, 室内太黑杜戈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于是便站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里。 阳光里,活动房内的情形比黑暗中更糟,更脏,更恶心。 “他说他要来,”霍比平静地说道。 杜戈读起信来: 弟弟: 终于得到休整假期了,这儿有开出去的汽车我就走,过一个星期我就 去看你。我要带个熟透了的胡桃回去,咱们也过过瘾。她刚12岁,还是个 雏。起码卖给我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mpanel(1); 我还要把那几把匕首带回去。 很快就看见你了。 署名是“丹”,日期是上星期。 杜戈叠好信纸,眼睛望着霍比。“你知道这不是真的,是他干的,那个邮差干 的。他是想……” “是丹写的,我了解我的哥哥。” 杜戈舔了舔突然发干的嘴唇,“都20年了,这怎么解释?他说他要带匕首回来 又是怎么回事儿?” 霍比站起身,他面容紧张,浑身都在用力,像困在笼中的野兽一样在屋里来回 走起来,说了一句,“我不想见到他。” “那个12岁的姑娘和匕首是怎么回事儿?” 霍比停下了脚步“这不能告诉你,”他恐惧地望着杜戈。“我不想让他到这儿 来。他是我哥哥,我从16岁起就没再见到他了,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他已经 死了呀,杜戈。”说完这话他又走了起来。“我不让他到这儿来,”他张大嘴狠命 吸了一口气。“我怕他。” 杜戈感觉到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狂躁的味道,狂躁是表面现象,深层次就是歇斯 底里。他站了起来,双手抓住霍比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认出了这是你哥哥的 字体,我知道他在这些信里说的事情只有他才可能知道。但你好好听我说,这是yīn 谋,是邮差的yīn谋。你和我一样清楚镇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果你认真理一下思路, 就会发现这样的事还会在你身上发生。你自己说你哥哥死了。对不起,请原谅我说 话唐突了,你真以为你哥哥的腐烂尸体要从越南乘运输飞机回来,在凤凰城着陆, 再搭辆汽车或叫辆出租或租辆车回威利斯吗?你觉得是这样吗?” 霍比摇了摇头。 “是邮差干的。”杜戈说道。 霍比直直地望着杜戈的眼睛。对杜戈来说,这是他今天来到这所活动房以后第 一次看到老朋友这样头脑清醒,有理智。“我知道,我知道是邮差干的。信都是半 夜送来的,听到他的汽车声,听到他把信扔进邮箱以后我才能睡着觉。我很想去邮 局,把这个假男人的肠子踢出来。可我怕他,你知道吗?也许他的确能把丹的信送 来,也许他能把丹从死人堆里送回来。” “他就是想给你施加压力,把你整疯了。” 霍比神经质地笑了一声,“他这活儿干得不错。”说完就进了被毁得不像样的 厨房,从堆满东西的台子上拿起一瓶威士忌和一个脏杯子,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然 后一扬头灌进嘴里。“要是这些信是他伪造的,是他写的,那就说明他知道好多只 有丹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能够把丹的笔体模仿到真假难辨的地步。这你怎么解释?” “解释不了。” 霍比又倒了一小杯酒喝干了。“出了好多鬼事儿,好多鬼事儿。” 杜戈点点头,“这次你说对了。” 霍比望着杜戈,“他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对吧?” “我看不是,”杜戈承认道。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很大,自己都觉得身上发冷。 “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能把死人带回来。丹给我来信了,而且马上还要来。” “也许我们应当报警……” “滚他妈的警察吧!”霍比把杯子在桌子上,威士忌溅了出来。他又摇摇头, 声音软了一些。“不去报警。”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 “你要去报警,那就从这儿滚出去。” 杜戈默默地站着,霍比一杯又一杯地把那瓶酒喝干了。 电话铃响到第5遍,第6遍,第7遍,第8遍。 响到第10遍时,特丽丝终于把电话挂上了。又出问题了。一般电话响个两三声 时,艾琳就会来接电话,今天响了这么多遍竟没有回应。她不在家?这很不可能。 近来她好像没有什么原因会使她下定决心出远门。 可能她去买日用杂货了。 不会的,特丽丝想道,“准是出事了。” 等杜戈回来,他们两人得一起开车去看看这位老太太是否平安无事。 她又拿起电话,拨起艾琳的号码。 这次电话铃响了6遍,还是没人接。 刚刚过了一个路口,杜戈脑子一热就把汽车停在了路边。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 四点钟了,知了的叫声虽然弱下去了,但仍然是和着淙淙溪水的惟一声响。溪流两 岸岩石嶙峋,小树林里有一条人们踩出的小路。他穿着那双上好的网球鞋下了水, 走到了小溪中央。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等着双脚适应了凉凉的溪水就开始向上游 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到比利上次发现邮件的那个地方看看。他虽然经常想 着这个地方,但自从那次野餐之后就没来过。他也没听到有人说警察检查了这条溪 流。警察手里有他jiāo上去的被水浸透的信,迈克也曾拿着这些信找过邮差,但他不 记得听有人说他们搜查过这里。也许是他忘了。 也许并不是这样。 他非常敏感地察觉到这里荒僻和与世隔绝难以进入的特点。河两岸是高高的峭 壁,根本听不到人的声音。从地理上看,它说不上偏远,离威利斯镇也就一英里左 右,而离他家附近的树林就更近了。但这片土地的位置却使这段河流如通托的大多 数边远地区一样远离文明。 他向前走去。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愚 蠢了,起码应当给特丽丝打个电话才对,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经过了他们野餐的地方,他继续趟着溪水向前走。拐弯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现在会有多少邮件扔在那里呢。也许不会再是一扔了事,也许邮差为了什么目的利 用着这些扔掉的信。在他心里出现了一座由几百万个信封筑起的城市,里面的房屋 不高,也是用信封盖的。信纸则做了地基,或被精心地铺成地面、糊成墙壁和屋顶。 这简直是发疯。 可现在哪里不发疯呢? 再过一个拐弯就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了。他停下脚步,听听看有没有不正常的 声音,除了溪水声和知了的鸣叫外,听不到其它的声响。他慢慢向前走去,两眼探 寻着周围的一切。 什么也没有。 那些邮件也不在了。 他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使得邮差找别的地方扔邮件去了,他感到很满意。 可是想到邮差把这几千封信从水里、地上、树上、灌木间一封一封地拣走,而且干 得这么利索,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杜戈回到家的时候比利正在看电视,看来电终于又通了。特丽丝在厨房里剁着 菜,杜戈让她停下来,把她拉进卧室按在了长沙发上。他把霍比碰到的事情告诉了 她,她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也是这样对待艾琳,”特丽丝听他讲完后说道。 “出什么事了?” 她顿了一下。尽管她答应过艾琳这件事不告诉杜戈也不报警,但这个承诺只能 到此为止。这位朋友没准儿碰到了麻烦,碰到了危险,帮她摆脱麻烦和危险比严守 这个可笑的诺言更重要。 特丽丝把邮件中夹着脚趾和她的丈夫是怎样遇难的讲了出来,还说今天下午给 爱琳打了四五次电话也没人接。 “天呐,你为什么不报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没想到……” “没错,你是没想到。”他说着三步两步跨到电话前,抄起了话筒。 电话又不通了。 他怒气冲冲地把听筒一摔,“妈的!”他望着特丽丝说道,“准备一下,我们 去警察局,”说完就上了楼。这会儿比利躺在床上正在看《鬼魂当道》,杜戈对他 说,“穿上鞋,我们去镇上”。 比利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说道,“我要看这个电视。” “不行!” “我干吗不能呆在家里?” “因为我刚才说了不行。穿上鞋,要不电视就永远别看了。”说完这话,他咚 咚地走下楼,察看一下后门是否锁上了。特丽丝从卧室走了出来,头发梳好了,肩 上还斜挎着一个皮包。比利气鼓鼓地跺着楼梯下来了。 “走吧,”杜戈说道。 特丽丝忧心忡忡地坐在杜戈旁边,比利胳膊抱在胸前,坐在后排座上生着气。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警察局到了,杜戈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在了一辆破旧的别克 牌汽车旁。比利留在车里,自己和特丽丝走进了大楼。值班警官看到他俩走进来便 站起身走到前台。“有事吗?” 杜戈四下里看了看,问道,“迈克呢?” “哪个迈克?” “迈克?特lún顿。” “对不起,警官的去向和上下班的时间是保密的。” “我认识他也不行?” “你要跟他很熟就不会来问了。出于保密的原因,有关我们警官的个人情况都 不能说。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杜戈谈起了发生在霍比和艾琳身上的事情,但一开始他并没有把细节 说出来,只是说他的这两位朋友正受着邮件的骚扰,并说在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证明 这些事后面就是那个邮差在捣鬼,他希望警方亲自调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看到 眼前这位警官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并且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我们要调查”时,他 决定把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 “霍比?比彻姆近来接到他死去的哥哥寄来的好几封信。而艾琳?希尔收到了 一个切下来的趾头。此时此刻霍比就因为这件事喝得烂醉如泥,昏倒在沙发上。艾 琳也不接外面打来的电话了。你觉得你们有可能在百忙中抽出点儿时间查查这些事 吗?” 警官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尽管他还带着令人感到奇怪的紧张和焦 急的情绪,但已经突然变得急于要伸手相助了。他记下了霍比?比彻姆、艾琳?希 尔的地址以及他们俩的姓名和地址。 “我要派人和霍比?比彻姆、艾琳?希尔谈谈,”警官说道。 杜戈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快四点了,邮局再有一个小时就关门了。 “约翰?史密斯怎么办?你准备派人去找他谈谈吗?” “当然。” “我也去,”杜戈说道。 警官摇摇头。“对不起,我觉得……” “没关系,”杜戈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把握好时间,你们进去了,我再进去。” 他看着特丽丝说道,“咱们走吧。” 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警察局。杜戈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这会儿已经出了 不少的汗了。虽然已经越来越习惯接触掌权的人,但每逢碰到这种人,即便是属于 很低档次的,他还是会感到紧张。 汽车钥匙留给了比利,他把车里的收音机打开了。父母下车走了以后,他的情 绪转好了,他们回来时,便再也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一声不吭了。 “我们干吗来这儿?” “因为……”特丽丝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是那个邮差,对吧?” 杜戈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后视镜看着自己的儿子。“是这么回事,”他承认 道。 “他们会去抓他吗?” “可能会的,”杜戈点着头。 比利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可能还不一定。” 杜戈什么也没说,他等了一会儿看到了蒂姆?西巴德和另外两个警官从大楼里 走了出来。蒂姆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跟在后面,于是他便把车从停车场倒了出来,跟 在警车后面上了大街,朝邮局驶去。 “你就别下车了,”到了邮局,杜戈把车停下后对特丽丝说道。这时,蒂姆已 经站在邮局人口等着他了。 特丽丝解开安全带。“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比利说道。 “你绝对要留在车里,”杜戈对儿子说。 “一定要留下,”特丽丝随声附和道。 “那我干吗不能留在家里看电视呢?” 因为我不敢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呀,杜戈心里这样想着但只是摇了摇头,什么 也没说。他把钥匙留在车上,把无线电调到比利所喜欢的电台上,然后就下了车把 车门关死。他和特丽丝向蒂姆走了过去。 蒂姆看到他们俩,咧嘴笑了。“警长要是知道你和我在这儿,非得发脾气不可。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知道吗?” 杜戈故意摆出吃惊的样子说,“不喜欢我?” 蒂姆听他用法语说出这话笑了起来。 杜戈看着邮局大门。午后的太阳照在门窗的玻璃上反shè了回来,里面的情况看 不清,不过好像屋里没有顾客。他转身对蒂姆说,“迈克呢?” “说实话吗?不让他办这个案子了,警长觉得他陷进了这个案子,陷得太深了。” “你是说他跟我关系太密切了?” “没错儿。” 杜戈皱起了眉头。“‘这个案子’?你是说邮差这个案子?” 蒂姆又笑了。“官方看法和你的不一样。” “镇上的确出了事,我真为你们这些人担心。” “警长还觉得很棘手,我们还搞不到证据嘛。”蒂姆说着又看看杜戈说道, “你们俩准备好了吗?” 杜戈点点头,“咱们进去吧。” 马上就到晚上了,天气开始凉了,可邮局里面仍然是闷热异常。杜戈一进去马 上就注意到里面又变了,原来四面墙壁是灰绿色,同其它公共建筑完全一样,而现 在却被粉刷成深深的黑色,地板是血红色的,以前他从未注意过脚下的颜色,可现 在实在太扎眼了。墙上招贴画上的邮票在市面上是绝对看不到的,上面画的不是酷 刑就是怪异的xìngjiāo。 杜戈看见了坐在柜台后的吉赛莱?布lún南,她正在分捡一大堆信件。她身穿蓝 色新制服,邮差帽下露出金黄色的头发,整个一副纳粹党徒的模样。她坐在这里, 坐在这个位置上,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和邮差在一起,她好像被污染了,堕落了, 远离了父母和朋友,远离了镇上所有的人,不仅是远离,简直就是背叛。 杜戈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邮差的所有目的就是要把当地的青少年组 织起来,成立一个准军事组织,然后利用这个组织把镇上的权力夺过来。不会吧, 如果真是这样,早就应当能看到一些迹象,恐怕早就把其他人也招到他的大旗下了。 另外,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为时过早,太简单,太像小说了。他更觉得邮差的目的没 这么简单,不会这样轻易地确定下来。 如果他有什么目的的话…… 杜戈提醒自己,实际生活不是小说。他是个英文老师,在课堂上经常给学生分 析小说的主题和写作动机。他还有个习惯,那就是把小说里的东西同现实联系起来。 但小说不是现实生活,作者在小说里描写人物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或是塑造人物 xìng格,或是阐述一个道理,或是要达到其它什么目的。邮差到镇上来没有什么特别 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邪恶计划的组成部分,就是为自己找乐,什么目的也没有,根 本没有。杜戈觉得这是可能的,完全可能的。 他握住了特丽丝的手。 蒂姆清了清嗓子,走到柜台前。他一定也为屋子里的情形感到吃惊,但却没有 流露出来。“我要找克罗韦尔和史密斯两位先生谈谈。” 吉赛莱抬起头,看看蒂姆,又看了看杜戈和特丽丝,还朝杜戈笑了笑。杜戈马 上为自己刚才对她产生的肤浅看法感到后悔。她没变,一点儿也没变。 可她为什么给邮差干活儿呢? “霍华德在吗?”杜戈问道。 吉赛莱摇摇头,“他病还没好呢。” “你能告诉史密斯先生我要同他说话吗?”蒂姆问道。 邮差从后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同往常一样从头到脚身着制服,无懈可击。 杜戈还注意到他的头发和地板一样都是血红色。“你们好,先生们,”他打着招呼, 然后又朝特丽丝笑了笑,点了点头。 特丽丝很想躲到杜戈身后,她不喜欢邮差的那双眼睛,也不喜欢看到他的笑容。 “你很不错。”她还记得他曾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她,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特丽丝想移开自己的目光也办不 到。“你的儿子怎么样?”邮差问道。他问得很随便,听不出有什么恶意,但这是 表面现象,深处却藏着yín亵和恐吓。 比利也很不错。 “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为了聊天的,”杜戈冷冷地说道。 “我们得到报告,说有人篡改、销毁邮件。”蒂姆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 很坚定,但杜戈还是能感到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有两位市民说他们收到的邮件里 有……”他停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语,“少见的怪东西。” 邮差镇静地望着这位警察说,“什么东西?” “违法的东西。” 邮差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耐心地说,“根据联邦法,邮政部门对所投递的邮 件内装的是什么东西盖不负责,所投递的邮件对收件人造成的伤害也没责任。不过 我们对邮政系统内部某些人的不正当行为同你们一样深感担忧,并且愿意尽最大可 能配合有关方面把问题彻底搞清。” 蒂姆不知如何回应了,乞求的目光转向了杜戈。 “邮件可是你自己送的,”杜戈说。 邮差的目光是坚定的,同时也是深不可测的。“不错,”他说道。“我们都送 信。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我为邮局工作,所以我就不能送信呢?你是不是认为我 同大家的利益有矛盾?”他说完就笑了起来。这是做作的假笑,杜戈知道自己应当 能看穿这一点,同时也意识到邮差在威胁自己。 邮差微笑着说,“我寄信也得花钱,同所有人一样的,打个折也没有。但我能 送出去的信多得没数,我要寄出多少就寄出多少。” “你寄出过威胁信吗?”蒂姆问道,“寄过人身上的什么东西吗?” 邮差甚至连假装吃惊都不屑一做,说道,“我不喜欢含沙shè影。” “恐怕我得请你允许我们搜查这个邮局。” “恐怕你得先有搜查证才行,”邮差说道,“恐怕弄一张能搜查联邦政府下属 邮局的搜查证决不那么容易。”他望望杜戈和特丽丝,又望着窗外说,“今天比利 怎么样?” “别惦着他,你这个混蛋。”特丽丝怒视着他。 邮差格格笑了起来。 杜戈发现吉赛莱显得很困惑,从邮差身后一步步向后退去。 “恐怕你们这两位先生,”他又朝特丽丝笑了笑,“还有这位女士得原谅我。 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还没跟你谈完呢,”蒂姆说道。 “我跟你谈完了,”邮差说。不知他的语调有什么力量使这几个人都不再作声 了,看着他朝后面走去。 吉赛莱想对他们笑笑,表示歉意,但并没笑出来。 “要是你能看见霍华德的话,”杜戈对她说。“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她向身后望了一眼,看清了自己确实没有被监视,这才轻轻地摇摇头。 “去他娘的搜查证吧,”蒂姆气呼呼地说,“我弄个逮捕证去。咱们走。” 他们走出闷热黑暗的邮局,来到空气清新的外面,同时听到从身后这所建筑里 传出了邮差的笑声。 第32章 得罪 第二天电话又不通了,杜戈只好驱车去镇上警察局,结果他得知警察调查了霍 比和艾琳,但两人矢口否认在邮件里收到过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迈克和蒂姆都不在,他只好同值班警察谈了。 出了警察局他就去找霍比,可他的这位朋友假装不在家,就是不出来开门。 艾琳也是如此。 第33章 比利的恐惧 比利醒得很早,两眼泪水汪汪,还很痒,鼻子也不通气,浑身难受极了,连刚 才做的噩梦是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喷嚏连天,手绢也没放在手边,只好把鼻 涕抹在了床单上。又到了该过敏的时候了,他已经感觉到了。他又躺口床上,两眼 大睁着。他的父母不止一次地谈到要带他去佛拉斯塔夫检查检查,看看他到底是什 么过敏,但他一听说检查就得打针时,马上就坚决表示反对。天下再没有比打针更 让他讨厌的事情了。过敏很可怕,但能忍过去,一般每次也就一两天便过去了,这 比让人刮,让人戳,让人刺强多了。 他又打起喷嚏来。他本来邀请了布雷德和迈克尔今天过来和他一起去碉堡看 《花花公子》,这对孪生兄弟从来也不相信他和莱恩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多的杂志。 他们经常哀求比利和莱恩带他们去碉堡,花钱去也行。莱恩总是一口拒绝,说只有 最早盖碉堡的人才可以进到里面去。现在好了,莱恩不在了,比利决定请他们实地 看一看。 给他们打电话时,布雷德的声音有点儿奇怪,好像有什么事使他控制不住了自 己,语气里充满了敌意,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比利已经没有别人能一块玩儿了…… 要饭的哪能东挑西捡呢。 另外,除了父母和别人呆在一起不是也很好吗?他知道他们收集的《花花公子》 一定能给这对兄弟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强迫自己坐了起来。脑袋又重又木,眼睛也发涩,过敏反应这么强烈,他不 知道该不该从树林里穿过去,因为所有的树木可能只会使过敏加重,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他又不愿整 天躺在床上。上学期间发病那就太好了,他可以骗母亲给他拿吃的端茶,自己则可 以穿着睡衣躺到中午看卡通看电视,可现在放了暑假,今天还有自己的计划…… 他下了床,脚步轻轻地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浴衣穿上。浴衣口袋里有一块 旧手绢,他掏出来擤了擤鼻子。 “是不是又过敏了?”母亲在楼下高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天yīn了,乌云密布,早晨的阳光很昏暗, 只在东方透出一点亮来。树林上方又一只苍鹰盘旋着飞上山顶。虽然还没下雨,但 地面是湿的,玻璃也是雾蒙蒙的。 也许他真不能带那哥儿俩去碉堡了。 他下了楼。电又恢复了,父亲正在看电视里的早间新闻节目,母亲正在厨房水 池边看着窗外的树林。台子上放着几个盒子,里面是麦片粥,还有刚轧好的橘子汁。 面包机旁是切好的面包片。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比利又开始打喷嚏,然后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他透不过气来,太阳穴 噔噔地跳着,母亲满脸疑问地转过身,还没等她开口比利赶忙说,“我挺好的。” “你脸色可不好,”特丽丝说着走了过来。她从碗橱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到了一 杯橘子汁递给他,“好像生病了。” “过敏。” 特丽丝点点头。“是下雨造成的,一下雨空气中就有霉菌抱子。你得喝橘子汁 再吃些维生素C。” 他坐在台子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咂着杯中的橘子汁,又盛了半勺麦片粥,撒了 几勺糖。 “你这是干什么呢?”特丽丝问道。 “不放糖我吃不了。” “有一勺就够了。” 他朝母亲笑了,“你说晚了。”说着,他又往碗里倒nǎi。 “快点儿,快点儿吃,”身后的杜戈说道。“今天上午我们要去商店。” “我不去,”比利咽了一口粥说道。 “一定得去。” “我身上过敏了,挺难受的。最好呆在家里。” “你不是刚才说挺好的吗?你撒谎骗人。”特丽丝尽量使自己语气轻松,像在 开玩笑。但比利听得出来妈妈有点儿紧张,还看到她向爸爸望去时那不安的神色。 “你为什么非要呆在家里不可呢?” “布雷德和迈克尔没准儿要来找我。我们要去碉堡玩儿。” “你得和我们去,”杜戈说。 “你们老把我当孩子,我长大了,能一个人在家了。以前莱恩的爸爸妈妈就让 他一个人呆过两天。” “什么时候?”特丽丝问道。“莱恩现在在哪儿?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你们 两人是不是又打架了?” 比利看着母亲,心里紧了一下。 那张luǒ体照片出现在脑海里。 “没错,”他说着埋头吃起饭来,眼睛不看母亲,心里也尽量不去想莱恩。 杜戈走进厨房,把杯子里的剩咖啡倒了,把杯子洗干净。“我看你最好跟我们 走。” 比利抬头看了看父亲,“我觉得我一个人在家更安全。” 杜戈和特丽丝jiāo换了一下目光,虽然他们谁也没说什么,但话里的潜台词已经 很清楚了。“更安全”这几个字唤起了杜戈的联想。比利是否真像他说的呆在家里 就更安全,但他肯定是不想去镇上。杜戈两眼仍在盯着他,他的目光也没有错开, 他看到父亲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最后杜戈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目光移到了别处。“你敢保证一个人在家不会出 事吗?” 比利点点头。 “可不许离开屋子,我们不回来你一步也不能出去。明白吗?” “明白。” “要是布雷德和迈克尔来的话,你们就在屋里看看电视或是干点儿什么,好不 好?看看录像也行。” 比利点点头。“放心吧。” 特丽丝把手放在杜戈肩上说,“我相信他没事。” 他们谁也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吃完早饭。杜戈吃完饭就回去看电视新闻,特丽 丝进了盥洗室去做准备。父母之间是有什么瞒着他,他隐约感觉到了,但却抓不住 也搞不清究竟是什么事,不知道是喜是忧,甚至觉得刚才应该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商 店。 他又打喷嚏了,鼻涕抹在了袖子上。 半小时以后,父母要走了,走之前又是一番嘱咐,好像他们这是出去度假一星 期,而不是去仅十分钟车程的商店。 比利望着他们开车走了,然后回到厨房。大部分碗碟已经收拾好了,还剩下几 个留给了他。白糖、橘子汁以及盛粥的盒子还在台子上,等着他来放好。电视节目 已经完了,他把灯也关上了。房子里暗了下来,他在长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享受着 这人为的半明半暗。外面yīn云密布,自己躲在屋里,这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特别 是他一人的时候更是如此。这时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是大人了,这所房子就是 他自己的。 外面开始下起雨来。屋子里静得出奇,他能听到雨点渐渐沥沥落在房顶上的声 音。他看了看表,快9点半了。那哥儿俩应该在9点半到10点之间到,很显然,如果 雨就这样下的话,他们就去不了碉堡了,那就做做游戏,等雨小了再说。 不过他得先把吃饭的东西收拾一下才行,于是他站起身走进了厨房。他把橘子 汁放进了冰箱,把粥盒放进了碗橱,他又朝面包机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台子。 台子上还放着面包,面包旁有一个白色的长信封。 信是写给他的。 比利觉得后背发凉,他盯着这封信。信一直在这儿吗?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 他早看到了。 他想走开,回到楼上去,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可是这封信却把他拉住了。他眼 睛盯着信,目光无法移开。他把胳膊伸得直直的,然后慢慢地拿起信,仿佛这封信 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他没有打开信,也不敢打开信,可总得看看里面有什么吧。他 用手指捏了捏信封,里面没有照片。 他的妈妈赤luǒ着身体。 他的手颤抖了起来。里面没有照片,如果有,信封摸起来不应这么软,应该是 硬硬的。他一下子把信撕开了。 白纸上只有三个字 出来玩 出来玩。这几个字本身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是清白的,但掩盖着的却是另外一 回事。虽然信纸上没有签字,但他知道这是谁写的,而且十分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出来玩。 他把信纸扔在了地板上,走开了。他应该和父母一起走,不应该一个人留在这 里。他这是怎么了?这昏暗的房子几分钟之前还是那么美妙,那么特别,可这时却 显得鬼影重重,危机四伏。他伸手去按水池边的开关。 毫无反应。 电又断了。 他害怕了,三步两步跑过去,抓起了电话。 电话也断了。 除了浙浙沥沥的雨声外,他还清楚地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他跑去检查后门, 后门已经关上而且上了锁,接着他又去锁前门。锁上前门他又趴在旁边的窗户前, 向外张望。玻璃上流下的雨水把他的视线弄得模模糊糊,但他还是能看到车道那头 站着一个人,这人身穿蓝制服,红头发白脸。 出来玩。 他赶忙退步抽身,拉上了窗帘。窗帘刚拉上,他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现在他完全被封在了屋里,没人能帮助自己,也无法看到外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他 去拉窗帘,窗帘还没有完全打开,马上又拉上了。要是看到邮差进了门廊,正站在 窗户前等着他,朝他咧嘴笑,那可怎么办呢?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拉上窗帘时他看 到邮差朝这边走了过来。看清了吗?他记不起来了。 他又朝父母的卧室望去。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可窗户正对着树林,除了树木 他什么也看不见。 要是邮差从那边绕过来呢? 比利跑上楼。阁楼上没有门,上了楼梯就算到了。不过,他的棒球的球棒在那 里呢,需要的话可以拿起来自卫。他抄起球棒,又找了找看有没有可以扔向邮差脑 袋的东西。他找到了几件多年没动的旧玩具,都挺重的,拿着这些东西他上了床。 他紧握着球棒,支着耳朵捕捉房子里异样的响动。一切都准备好了,手里的棒子随 时都可以抢出去。 能听到的只有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声。一个小时以后,他听到父亲把车开进车道。 第34章 被迫离开 杜戈出了家门朝邮箱走去。来了邮件他就撕掉埋掉,这已经有好长时间了,此 刻他只是想知道邮差最近送来的是什么信。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他每天早晨还没等 特丽丝和比利睡醒就起来,把送到的邮件直接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或者埋进厨房 垃圾袋和盥洗室的污物桶里,而且埋得很深,生怕被饿狗、臭鼬或者浣熊刨出来。 不过现在他挺好奇,邮差不断的诱惑都被他挡住了,无论是什么样的鬼把戏都 被他们戳穿了,这感觉本身就很好。但又不能否认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驱使他去 做不应该做的事情。此刻他要撕开邮件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他知道这是当前最愚 蠢的行为。 他想到了霍比和艾琳,去拜访他们不开门,打电话他们不接。 他走过去打开邮箱,里面只有一封信,上面贴着计算机排版印刷的标签,收信 人是“住户”。杜戈把信拿出来,然后使劲把邮箱门关上了。他还在犹疑不定拆还 是不拆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地把信撕开了。里面是一个打印的小册子和两张照片。 luǒ体照片。 特丽丝的luǒ体照片。 他突然觉得口腔发干,两腿发软。他打开小册子读了起来。 你好,我的名字叫特丽丝,我愿成为你的特殊朋友。为了介绍你参加 蓝奇俱乐部,我先把我的两张照片寄给你,并向你展示经我们的介绍你能 得到什么。晚上我是贤妻良母,白天悉听尊便,床上的dàngfù,你的xìng奴隶 …… 他再也读不下去了。看着这两张照片他心里感到恶心,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喘 着粗气。两张照片,一张是后背照,特丽丝撅着身子趴在沙发背上,白屁股正对着 相机。 可是…… 可这不是特丽丝。照片上的这个人两颊圆圆的而且很坚实,屁股也是十几岁或 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才会有的。他又仔细看了看。特丽丝后背下方有个小小的胎记, 这个人也没有,手指是短粗短粗的。他又拿起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姑娘坐在 柳条椅上,闭着眼睛,两腿分开,正在用手自慰。他注意到rǔ房不对,特丽丝的rǔ 头比照片上的更黑更坚挺。 他把照片连同小册子及信封统统撕掉了。很显然邮差用了偷天换日的手法,把 特丽丝的头像贴到什么人的身上,但他不知道邮差是在哪儿搞到特丽丝的照片的。 假照片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他杜戈之外可以欺骗任何人。这么做什么意思呢?找这 些麻烦干吗呢? 也许不光他一个人收到了这些东西,邮差还会把照片、小册子寄给镇上其他的 人。也许此时此刻就有人盯着这些假照片,读着邮差伪造的信,正在胡思乱想,正 在盘算着。 他回屋的时候尽量不再去想这些事。 他把撕碎的纸片扔进垃圾箱,然后走进屋。 那天他们去镇上的时候,整个城镇好像成了被人遗弃的地方。街上几乎没有车 辆,也看不到什么人,所以当看到食品店的停车场上聚了一堆人的时候,他就觉得 有些奇怪。他本来打算先去五金店买手电筒和无线电用的电池,刚把车开过来就看 到了那群人。他把车停在了一辆灰色切诺基旁,然后走下车。食品店前的这群人站 成半因围着店老板托德?戈尔德的面包车,他们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这本身就 构成了一种威胁。杜戈走上前,认出了几个学生和几个熟人。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 无论从个人的神情上还是从站姿上都看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但站在这些人中,他 们也就有了威慑力。 托德抱着个白色的大箱子从店里走出来,从车后把箱子放进车里(这样的箱子 车里已经有几十个了),然后把车后门重重地关上。他面对着这群人愤怒地挥着手 喊道,“都滚远点儿,你们干得还不够吗?” 人们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看着他走进店里,接着又提着几个袋子走出来,最后 锁上店门。“都滚开,”他一面高声喊着,一面把袋子扔在地上,从兜里掏钥匙。 杜戈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怎么了,托德?出什么事了?你这是干什么?” 托德愤怒地望着他,“你饶了我吧。有的乡下佬真让我搞不懂,”他轻蔑地指 着人群说,“从前他们没见过犹太人,见了也不知怎么办,可你……” 杜戈盯着他,一脸困惑不解,他好像在说胡话。“你说的是什么呀?” “我说的是什么?我说的是什么?你到底觉得我在说什么?”他把一摞信件扔 在座椅上气急败坏地翻检着,最后翻到一封,“眼熟吗?”他把这封举过来问道。 杜戈摇摇头,“不熟。” “不熟?”托德高声读了起来。“你这个天杀的犹太佬,我们已经讨厌你的油 指头碰我们的ròu鱼面包了,你的老婆得让……” 杜戈傻了。“你可不能认为是我……” “你想说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 托德低下头看着信纸又读了起来。“我为什么不给你的老婆塞点儿真正的大香 肠呢?” “托德……” 托德脸上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恨恨地朝杜戈的脚下吐了一口。杜戈知道无论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都无法让他相信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小子,”人群中有人喊道,“你这个还不知擦鼻涕的小子!” 杜戈望过去,想看看喊这话的是谁,可是所有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不过他看 到多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虽然不说话,但决不是袖手旁观的看客,都是一脸怒气。 “犹太鬼,”又有人喊起来。 “滚回老家去,”一位fù女喊着。 托德把信统统扔在后排座位上,自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把车发动起来,然 后望着杜戈说道,“你饶了我吧,我祝你幸福。” “我和你是一样的,”杜戈话音还没落地,汽车就向后退了一下,调转了车头。 人群中有人扔石头,石头砸在后挡泥板上又弹了起来。汽车上了路,拐个弯,不见 了。 杜戈朝空空的店铺里望去。大镜子映着这群人,这群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并 不认识,他还看到他根本不想认识的人的嘴脸。 他转过身去。 “你和他一样。”有人恶狠狠地说。 杜戈竖起中指,“滚你妈的,”骂完一句就慢慢地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 第35章 正面jiāo锋 黑暗中特丽丝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需要去一趟盥洗室,可又害怕,不 敢下床。她心里清楚那人就在外面,近在咫尺,因为她刚才听到了汽车由远而近的 声响,接着引擎关上了,后来一直没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也清楚应当叫醒杜戈, 但近来他太紧张了,压力很大,每天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才能睡着,她又不忍心惊动 他。 楼上传来比利在床上翻身的声音。两天前他们去商店把他一人留在家里,从那 以后他就一直焦虑不安,特丽丝很为他担心。比利现在变得更是遮遮掩掩,什么也 不说了。这一次,他碰到了烦心事,但却不愿和他们商量,尽管特丽丝尽可能表现 得耐心和理解,但他就是不说,弄的人心里很别扭。 她觉得肚子憋得越来越难受,得马上去盥洗室,而且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问 题是要不要叫醒杜戈。杜戈躺在旁边正高一声低一声地打着呼噜,她不知道自己为 什么脑子里想起睡眠呼吸暂停症,这种病人在睡眠时大脑忘记了指挥身体各部分器 官进行工作,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从此一睡不醒了。 她告诫自己不要这样想了,这简直就是发疯。 肚子憋得更难受了,她又清楚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噩梦。梦中她去盥洗室洗澡, 当躺到泛着泡沫的浴盆里时,突然发现邮差就在身子底下,一只手从泡沫中伸出来, 捂住她的嘴,一个火烧火燎的东西chā进了她的身体。 他把手伸过来,小心地捅了捅丈夫。“杜戈,”她轻轻地唤着。 “怎么了?”杜戈一惊,醒了。他马上就显得很机警,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一个人不敢进盥洗室,”她抱歉地说道,“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杜戈点了点头。即使屋子里很暗,特丽丝也能看清丈夫眼圈发黑。他磕磕绊绊 地下了床,穿上睡袍,和妻子一起朝盥洗室走去。厨房里传来冰箱的低低的嗡嗡声, 特丽丝绕了过去,摸到了开关,把盥洗室的电灯打开了。 马桶盖上放着一封信。 “是我扔在这儿的,”杜戈说着就把信拿了起来。看到这个白色的信封特丽丝 立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上床之前是她最后一个用的盥洗室,当时根本就没有这封 信。 他到房子里来过。 “看看比利去,”她说了一声就跑过厅堂,穿过厨房。此刻她惊恐万状,大口 地喘着气,她心中有这样一幅画面:儿子的床空了,身上盖的东西被掀到了一边, 枕头上放着一封信,信里有一张纸条,要他们付赎金……或写着比这更可怕的东西。 特丽丝在前,杜戈在后,他们疯了似地跑上楼梯,进了阁楼。 阁楼上比利一个人在蒙头大睡。 她从前在小说中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个说法,自己 却从未体验过,但这次总算尝到了。刚才她担心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一口气被憋 在肚子里,现在总算把这口气吐出来了。他和杜戈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开始检查阁 楼,看看邮差是否在这里。 阁楼上没有邮差。 他们又把整所房子过筛子似的过了一遍,衣柜里、碗橱里。床底下都检查到了, 杜戈还检查了窗户和门上的锁,一切都很正常。最后,他们放心了,又回到卧室。 杜戈把手放在特丽丝的肩上,给她打气。 特丽丝转过身,把他的手推开,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到妻子突然恼火起来感到很吃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什么呀?” “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疯了似的非要去警察局,非要他们收拾收拾邮差。可 我们睡觉时他进了我们家,把一封信放在了马桶上,你还假装是你扔在那儿的,什 么都正常。” “我没假装什么都正常。” “那你刚才干什么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吓着。” “不想让我吓着?你刚才想到儿子了吗?要是邮差还没走呢?我们三口可能都 被他干掉了。” “我没想那么多,行了吧?” “不行,这危险都是你给我们带来的。你不想吓着我?这一夏天了我都是心惊 胆战的!我不是小傻蛋要别人来保护。见鬼去吧,我就是希望你把我看成是个大人。” “你要吵醒比利的,”杜戈说道。 “邮差进来过,”她尖声喊了起来。“你让我怎么着?说悄悄话?” “现在不知道他是不是进来过。门是锁上的,所有的窗户也是关上的……” 特丽丝使劲关上了盥洗室的门,门差点儿碰到杜戈的鼻子上。他站在门厅里, 怒气冲天,真想回到卧室爬上床把她一人留在盥洗室里,这样就能着实吓她一回, 让她长点儿记xìng。尽管他很愤怒,但却更害怕。特丽丝说的对,他们三口人正处在 危险之中。邮差进来过,到过这个给他们安全感的圣地,这个与外面世界隔绝的堡 垒。他站在那里,耳朵听着盥洗室那边的动静,但愿只听到特丽丝的声音,而没有 别的声响。 传来冲马桶的声音,几秒钟过后特丽丝出来了。“让我看看那封信,”特丽丝 说道。 杜戈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信,劝她说,“我们最好别碰它,没准儿还能当证据……” 特丽丝把信撕开。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她,里面有一张白信纸,上面只有两个 字:你好。字是花体字,像是出自女xìng之手。 特丽丝把信撕成碎片。 “喂,”杜戈说道,“别撕啊!我们还需要……” “我们需要什么?”特丽丝对他喊道。“需要这个?”她一边说,一边接着撕, “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你还不明白吗?你就那么傻?碰不着他也抓不着他。警 察会来的,可这儿没有他的手印,也没有硬闯进来的痕迹,什么证据也没有,他们 也没办法。” 杜戈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不会去干能被抓住的事情。这封信上如果没有他的手 印,或者我们证明不了是他写的,那就是一张废纸。” 杜戈明白她说的不错,而这使他感到又生气又无奈。特丽丝还在不停地撕着, 纸片越撕越小,手越撕越快,情绪也是越来越紧张,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最后流 了下来。杜戈抓住她的双手,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可特丽丝把手一甩,说道,“别 碰我。” 杜戈又向前凑了一步,双手搂住她,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特丽丝挣扎着, “别碰我,”她又喊了一声。但她的挣扎渐渐地没了力气,态度也不像刚才那样固 执了,很快她就伏在丈夫的怀里抽泣起来。 时间还不到8点,但杜戈知道邮局已经开门营业了。此外,他还知道只要邮差夜 里的勾当于完了他就会在局里。 汽车驶过银行和托儿所。昨天夜里他们回到床上后就没有再睡,他们低声谈着 讨论着,谈到了担心害怕以及他们的想法和对策。最后什么结果也没有,什么问题 也没解决,但两人却觉得好多了,更安全更保险了。 不过,杜戈的怒火并没有熄灭,天快亮的时候,他冲了个澡,胡乱地吃了些东 西,然后告诉特丽丝不要出门,在家里看着比利。他要在怒气未消什么都不怕的情 况下去找邮差,与他直接jiāo锋。特丽丝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并且也能理解,只是点 点头,嘱咐他要格外小心。他的车开进了邮局的停车场。停车场里只有邮差的那辆 红汽车,杜戈就把车停在了它旁边。他下了车,朝邮局的双层玻璃门走去。现在他 们一家三口成了邮差的攻击目标,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朗达和伯尼遇害了,因 为他们和邮差是冤家;斯托克利被干掉了,是为了封住他的嘴;那些狗被杀掉了, 是因为邮差讨厌这种动物。但找不到任何理由或合理的解释能说明他为什么总是不 断地骚扰他们一家以及他们的朋友。当然他还在骚扰着镇上别的人,但却没有这样 狡猾,目的也没有这样明确。杜戈知道出了什么事,邮差也明白他知道这些,但是 还在跟他耍手段。形势令人感到越来越恐怖,而且目标越来越集中,目标就是杜戈、 特丽丝和比利。 大门开着,杜戈走了进去。早晨的凉气并没有渗入到屋子里,空气潮湿混浊, 气温差不多在34℃上下,地面也是湿漉漉,粘乎乎的。他看也不看墙上的那些叫人 讨厌的招贴画,径直走到前台。 邮差面带微笑地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像平时一样,从头到脚穿着制服,说话的 声音也和以往一样,绵绵的。“阿尔宾先生,你有事吗?” “别装傻了,”杜戈说道,“你我都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儿来。” “你来有什么事?”邮差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杜戈向前探了探身子,“因为你在威胁我们全家人,因为你昨天夜里进了我们 家,还留下了一封信。” “什么信?” “你这个混蛋最清楚,信上只有‘你好’这两个字。” 邮差格格笑了起来。“真够吓人的。” 杜戈握起拳头,放在台子上。“不许再这么干了。这儿只有你和我,我俩都清 楚昨天夜里你进了我的房子。” “我没有。昨天晚上我和克罗韦尔先生一直没分开。”邮差装出无端受到伤害 的样子,但表现得却很假,很拙劣。 “克罗韦尔先生在哪儿?” 邮差呲牙一笑,“很不幸,他今天病了。” “不许你再干下去了,”杜戈说道。 “不干什么?” “什么也不许干了。立刻离开威利斯,你不走我就想法让你走。” 邮差哈哈笑起来,这次他假装出来的温和里带上了刺人的成分,两只蓝色的死 鱼眼狠狠地盯着杜戈,“你别想让我听你的,”他的声音不再温和了,那腔调让杜 戈浑身发冷。 杜戈向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了邮差的真面目,他本能地想跑开, 但还得压住这个冲动。能刺激得邮差摘去面纱他更害怕了,真不应该到这儿来,要 是来也应该带上迈克。蒂姆或别的警察。但他得坚持住,不能让邮差发觉自己怯阵 了。“你为什么对我们家进行骚扰?为什么对我下手?”他义正词严地问道。 “这你知道,”邮差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你到处说三道四。” “很多人都有看法。” “因为我想这么干,”邮差承认道。虽然他的解释缺乏理智,又显得很冷酷, 但杜戈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邮差微笑起来,“那个小娘儿们怎么样啦?就是那个小娘儿们?”他的话语很 有几分猥亵的味道。 “你这混蛋!”杜戈的拳头打了出去,但邮差向后一闪,拳头落空了,杜戈失 去了平衡趴在了台子上。 邮差又格格笑起来,恢复了往日和蔼的假嘴脸。“对不起,阿尔宾先生。邮局 还没开门,如果你要买邮票的话……” “不许你再骚扰我们,”杜戈站直身子说道。 “送信是我的职业,我会继续尽我最大的努力履行职责。” “没人再看信了。” “没有一个不再看信的。” “我就不看了。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 邮差望着杜戈眨眨眼说道,“你得看。” “我把信从信箱里拿出来直接送进垃圾箱,停都不停一下。” 杜戈第一次看到邮差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他只是摇摇头,好像不明白杜戈说的 是什么似的,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得看。” 杜戈笑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击中对方的要害了。“我不看邮件,我的妻子也 不看,连谁写的,写给谁的都不看,一扔了事。所以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别来骚扰 我们。” “可你得看你的邮件。” 吉赛莱从后面走进来。 “别骚扰我们了,”杜戈对邮差说。说完这话,他转身走了出去。他在打颤, 在发抖。 他离开邮局的时候好像听到邮差对他说了什么,但说的是什么没听清,也不知 道自己是否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第36章 尸上床 这天夜里杜戈头发蓬乱,上身光着,下身穿着名牌牛仔裤和网球鞋,驾车向前。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上千次,可这次车走得很慢,速度怎么也上不去。他使劲砸着方 向盘,又恨汽车又恨自己。车喇叭嘟嘟响着,拐弯时拐得太急了,差点儿撞在一棵 树上。他壮着胆子把车速降得很低很低,沙土路到头了,车子冲上了人行道。 近来他真是被弄得草木皆兵,觉得最可怕的事情已经悉数领教了,不会再有更 可怕的事情了。可当他从熟睡中被电话铃吵醒,听到话筒里传来霍比撕心裂肺的声 音时,才明白事实远非如此。 他看到街那头红蓝警灯一闪一闪,汽车和救护车都停在霍比的房子前,于是他 只好把车停在离那儿还隔着几个门的地方。他把汽车门使劲撞上,然后沿着已经破 裂并且很脏的人行道跑过去。 “喂!”有个警察朝他喊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你干什么?” “我来看霍比,”杜戈说道。 “对不起,”警察挡住他的路说道,“不许过界。” “我打电话让他来的,”霍比站在门道里喊着。“妈的,让他过来。” 杜戈朝自己的朋友望了过去。霍比两眼圆睁,愤怒已极,短短的头发也一绺一 绺地支起来。他只穿着短裤和T恤衫,但让杜戈感到恐惧的是这短裤和T恤衫上染着 道道的血迹。 “让他过来,”蒂姆?西巴德站在霍比身后命令道。那个警察朝杜戈作了个手 势,让他从警戒线下面过去。杜戈弯腰钻过警戒线,穿过警戒区。他看到标着“威 利斯警察局”的塑料箱子塑料盒就放在人行道旁,屋子里传出无线电干扰的嘶嘶声、 电子仪器发出的嘀嘀声,还有人的争吵声。 “杜戈,我没干这事儿,”惊慌失措的霍比声音很高。“我” 杜戈朝门口走去。“有什么话律师来了再说。” “我没有……” “什么也不要说。”杜戈把手放在朋友的肩上,希望他能恢复信心同时也希望 自己表现得更加镇静。这儿发生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霍比被吓得已经语无lún次了。 杜戈突然自私了起来,要是不认识霍比该有多好啊,那他就可以像镇上几百位市民 那样在床上安睡,没有丝毫牵连,也丝毫不受影响了。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看到 霍比的脸上流露出哀哀的神情,马上又为自己脑子里出现这种念头感到后悔不已。 他问自己身边的警察,“这儿出什么事了?” 他曾经见过这位留着小胡子的警察,但并不认识他。听到问话,这位警察带着 不屑的神色说,“你想知道出什么事了?想知道你这个哥儿们干的好事?那就到卧 室里看看吧……” “那不是我干的,”霍比申辩着,“我发誓……” “住嘴,什么都不要说了。”杜戈说着跟在那个警察的身后走进了卧室。卧室 里还有一拨警察在搜查壁橱。 屋子里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带点酸甜的恶臭味,他感到阵阵恶心,恶心得想 吐。 “哎呀,天哪,上帝啊。”杜戈大口地喘着气。血床上卧着一具姑娘的luǒ尸, 脸转向一边,旁边有几把匕首。脑后被打了一个洞,血乎乎的,头骨清楚可见。有 几个处骨头早就断了,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着。后背有几十处被刀戳伤或割伤,臀 部的皮肤被整个揭下来,露出了下面的肌ròu。两条大腿流了不少的血,血污把床单 染了一大片。 杜戈看不下去了,他抬起了头。床边墙上的嵌板上钉着几张luǒ体姑娘的快照, 这些姑娘和床上的这位一样,生前遭到蹂躏,最后被弄得伤痕累累,暴徒还用匕首 对她们进行xìng摧残。 “这不是我干的,”霍比一个劲儿地声明着。“我向上帝起誓,这不是我干的。 我刚回来就发现……” 搜查壁橱的警察转过身来,警长卡特菲尔德看到杜戈时眼睛一下睁大了。“把 他给我弄出去,”他咆哮起来。 “我就是让他看看自己的朋友干了什么,”小胡子警察结结巴巴地说。 杜戈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其实根本不用说,他在里面已经呆不住了,就是站 在外面他也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舌尖仍有那股咸咸的令人厌恶的味道。他站了 一会儿,尽量把涌上喉头的东西压了下去。 “不是我干的,”霍比还在喊。“是他干的!”他抓住杜戈的肩头,杜戈看到 他脸上因激动得血脉喷张而出现的小红点儿。“他把我控制住了!” “谁干的?”蒂姆问道。 “邮差。” “见到律师再说,”杜戈命令道。他愤怒地盯着霍比,霍比把目光转到一边不 再说话了。 “你这小子跑不了了,”小胡子警察说道。 “不是我……” “住嘴!”杜戈咆哮起来。 警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杜戈说,“霍比打电话让我来的。” “你是他的律师?” “不,我是他的朋友。” “谁让你过来的?一般朋友是不许到犯罪现场的。” 杜戈举起双手,“你让我走,我就走。” “别走!”霍比喊了起来。 “我给你找个律师,”杜戈说道。“不要担心,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找什么。会 没事的,我在这儿也没用。” “不是我干的,”霍比又说了一遍。泪水从眼睛里流下来挂在通红的脸颊上。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们会让你出来的……” “他出不来了,”警长说。 “事情搞清楚前你得在监狱里呆几天。要不要我给什么人打电话?给你父母?” “不!” “好的。我会尽力帮助你,天亮了我再看你,别担心。” “贾菲!”警长叫着那个小胡子警察,“把阿尔宾先生送到街上去。” 小胡子警察点点头,“是,长官。” “我们会把你弄出来的。”杜戈对霍比说道。 周围的邻居在街上眉飞色舞地大声猜测着霍比屋里发生的事情。一个满头卷发 的矮胖丑女人说几年前她就知道霍比是个尽干坏事的恶魔。 杜戈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他一肚子怒气,但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慢慢地走着。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找个律师,找个好律师把这个案子办妥,搞清霍比有什么权利, 他会怎么样,留在威利斯还是关进县监狱,或者送到弗洛lún斯州立监狱。但是天不 亮什么也干不了。 他把汽车发动了起来。他认识到自己来了一趟什么也没做成,一点儿忙也没帮 上,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让霍比安静了下来,等他去做法律咨询。他要于的事情 就是抓住邮差,证明真正的罪犯是他,但这又不可能。没有目击者,霍比本人已经 昏头昏脑,谁也不相信他了。 车拐了一个弯,他看见邮差的那辆车就停在那边的街上。他看见邮差苍白的手 打开一个住家的邮箱,把一叠信塞了进去。 那只手又举过车顶,懒懒地挥了挥。 杜戈调转车头朝自家方向开去。 第37章 动摇 杜戈为霍比请的律师叫亚德?史蒂文斯,他是个旧派南方人,人过中年才移居 亚利桑那州,所以身上还带着很浓的南方作派。他住在凤凰城,在那里开业,只是 夏天到威利斯来避暑度假。他以受理并能打赢那类小报上常见的凶杀案而闻名。杜 戈把案情给他讲完后,他同意接这个案子,尽管这意味着他的假期要提前结束。史 蒂文斯的律师费高得令人不可思议,但学区一位代表向杜戈保证霍比的保险费能够 承担这笔费用。 两人开着一辆白色大林肯车朝警察局驶去。史蒂文斯拉长声音说道,“你知道 吗,今年夏天我的邮件也总是出问题。我几次找局长谈,可好像我一打电话他就不 在。”杜戈为要不要把整个经过都告诉他在思想上斗争过多少次,但最后决定为了 霍比还是先不要说,起码现在不能说。他不想让这位律师觉得他们两人神经都不正 常,另外,要是史蒂文斯在自己取证过程中发现了这里的真相,那他们就又多了一 个同盟军。如果什么都没发现,杜戈随时都可以给他详细提供情况。“我的也总出 问题,”杜戈说道。 “我相信整个镇上的人都碰到了这个问题,要是这样的话,从这儿下手可能对 我们有利。” 杜戈面带笑容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律师望着他问道,“你觉得你的这位朋友有罪吗?告诉我实话。我们有律师与 客户所享有的基本权利做保护,我的问题不会超过这个界限。” 杜戈感到很惊异,他问得真是直截了当。“他是无辜的。” “我就想听这句话。” “你有什么看法?” 史蒂文斯开怀笑起来,笑声很低,但却给人以勇气和安慰。“同客户谈谈我就 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在警察局里,警方先搜查一遍,然后把他们领进一间小屋,这间小屋只有一张 桌子和三把椅子,而且都固定在地上。霍比被带了进来,他带着手铐,一言不发, 那样子比昨天晚上更糟糕,神经显得更不正常。见到此,杜戈的情绪一落千丈,他 本来一直希望霍比能给史蒂文斯留下个好印象。 带霍比进来的警察出去了。杜戈对霍比说道,“好了,咱们可以谈谈了。” 霍比偷偷地朝周围察看了一番,又把手伸到椅子底下摸了摸,好像在检查是不 是有窃听器。如果不是在这儿,那么霍比的这种妄想狂的举动一定很可笑,但在这 儿就让人笑不起来。 “不会有窃听器,”杜戈说道。“咱们的警察局买不起这种设备。” “即便有,靠那种东西收集的证据在法庭上也不被采信,”史蒂文斯说道。 “霍比,这是给你请的律师,亚德?史蒂文斯律师。” 史蒂文斯伸出一只粉红色的胖手,“你好。” “我国谋杀罪进了大狱,你怎么想?” “那是你干的?” “妈的,根本不是。” 杜戈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尽管霍比看上去还是很吓人,但一两个星期以来对 人不理不睬的态度以及昨天晚上的语无lún次统统不见了,现在好像很自信,又快找 回以前那种粗俗的作风了。 “杜戈,”史蒂文斯对杜戈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与我的客户单独谈谈。法 庭上我可能需要你的证词,但我不能因为由于你接触了特定的材料而使其合法xìng受 到破坏。” 杜戈点点头。“我到外面等。” “好的。” “多谢了,”霍比说道。 “我一会儿来看你。”杜戈说着敲了敲门,门从外面打开了,他跨出门朝前面 的办公室走去,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阿尔宾先生吗?我能跟 你谈一谈吗?” 他转过身看到迈克?特lún顿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向他打招呼。 “杜戈,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叫我杜戈。” “杜戈?” 他跟着迈克进了一间屋子。在这间屋子里一张特号大桌子占了很大地方,靠着 两面墙从地面到天花板码放着教科书和卷宗。“这儿原来是警察局的图书馆,现在 也是,不过也是我的办公室。”迈克看到杜戈四下打量马上解释道。 “你找我谈什么?” “谈谈霍比?比彻姆先生。” “我还以为与邮差有关的案子你都不管了呢。” 迈克耸耸肩。“这是个很小的警察局,现在的案子不少,我们缺人手。另外, 这也不是什么‘与邮差有关的案子’。” “是这种案子,这你清楚。” “我只是想就霍比?比彻姆这个人问你几个问题。” 杜戈在小小的房子里踱起步来,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说道,“迈克,你太清 楚了,那个姑娘不是他杀的。” “这我可不知道。我是想帮助你,我们找到了霍比?比彻姆的手印,我还得加 一句,他的血手印。手印留在凶器上,留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墙上的那些照片……” 他摇了摇头,“证明不了什么,但的确能说明他心理不正常……” “照片是他哥哥寄给他的。” “他那个阵亡了的哥哥?” “你怎么了,迈克?出什么事了?一个星期以前谈到这类事你还很豁达,可现 在你……” 杜戈寻找着合适的字眼。 “面对现实吧,”迈克不再说什么了。 “你总躲躲闪闪,我知道你害怕了,我们都害怕,你想找到安静的海湾,那是 没有的。你想认为镇上什么怪事都没发生过,生活如常,只是我们都不正常了,是 吧?你错了。迈克,这儿的人正面临死亡,也许你不愿这么看,但每个人都知道这 是事实。我清楚,你清楚,所有的人都清楚。面临死亡,完全是因为那个邮差。坚 持认为好多事人是干不出来的,这么说也行,可事情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凶器上有他的手印,”迈克有气无力地又说了一遍。 “迈克,对我说实话,别拿警察那一套对付我。” “这个案子太简单了……” “行了,迈克,我可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们在一起合作的时间能稍微多点儿, 少用点儿时间把自己同别人间划界限,那我们能干多少事啊。” 迈克笑了一下,“你的口才真好,总是那么健谈,所以您是我最喜欢的一位老 师。” “我到这儿不是来演说的。” “可在我眼里你就是。阿尔宾先生,我们有证据。凶器上有他的指纹,在他指 甲里、衣服上和头发里找到了血迹。” 杜戈打开门,“好了,”他用手指着迈克,“你就唯他们是从吧,就把脑袋埋 进沙子里吧,邮差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你本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你要和我谈 霍比吗?等着你自己的传票吧。”说着他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大步走出警察局。来 到外面,他大口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外面的空气暖暖的,清新洁净, 他想起了过去度过的那些愉快的夏天,同这个暑假真有天壤之别。他两眼扫视着眼 前的停车场,看到了停车场人口和街道jiāo汇的地方立着一个邮箱,邮箱是铝做的, 阳光照在上面发出耀眼的闪光。 他恨透了这些东西。 他坐在车子里等着史蒂文斯出来。 第38章 无能为力 “让我进去!妈的,让我进去,”特丽丝站在艾琳家的门廊里一会儿按铃一会 儿砸门。她知道老太太就在里面,她的车停在车道上,窗帘后面有人在走动,艾琳 只是不想跟她说话。前两天还是凉飕飕的,现在又热了起来,午后的太阳直照在她 的背上,她出汗了,口也渴了,这倒使她想出了另外的办法,她要试一试了。“我 就进去呆一会儿,”她隔着门喊道,“我就要一杯冰茶!喝了茶就走,永远也不来 麻烦你了!” 她等了一会儿举起拳头又要砸门时听到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面传来解开门链子的声音,门簧响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锁打开了,门慢慢地被推开了。 特丽丝几乎认不出这位朋友了u她好像比上次分手的时矮了三四英寸,瘦了起码 有十来磅。她本来个子就不高,现在显得更干枯了。柴禾一样的头发也没梳理,枝 枝权权卷在一起,面容也是憔悴得吓人。她身上穿着睡衣之类的东西,愤愤地盯着 特丽丝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能跟任何人说。” “对不起,”特丽丝表示歉意。“我是为你担心,我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我要 帮助你……” “你这是添乱。现在更麻烦了,”她突然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然后猛地转过 身,四下望去好像在找什么人,其实身后什么也没有,接着又十分紧张地转过身对 着特丽丝,“别来找我了,求求你。” “我是你的朋友,我得关心你。” 艾琳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身体朝旁边挪了一下,把门拉开让特丽丝走了进来。 屋子里混乱不堪,壁橱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堆在客厅中央,纸板箱子 翻倒在地毯上,打碎了的玻璃器皿扔在厨房门道里。艾琳两腮塌陷,两只眼睛愣愣 的,她退一步离开了门口,两只手紧张兮兮地一会儿张开,一会儿攥住。 特丽丝心里万分悲伤,但她强忍着自己的情感打量着眼前这位被吓得灵魂出窍 的老太太。一个月前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她轻声问道,“艾琳, 出什么事了?” 她说这话时老太太的面色变得更为苍白了,缩头缩脑的好像有人在大声呵斥她, 又好像害怕有人要打她。突然她又把脑袋探出来,倾听根本不存在的声音,然后扑 通一下跪倒在地,把地上的一个箱子扶正,把散在地毯上的零碎东西扔了进去。 特丽丝也跪在她的身旁。“艾琳,”她轻声召唤着。 老太太停住手哭了起来,哭也是有气无力的,特丽丝所熟悉的高声大嗓早已不 复存在了。 特丽丝伸出双臂把朋友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开始,艾琳身体发紧,好像做好了 受攻击的准备。但她没有去挣脱特丽丝的拥抱,身体渐渐地放松,最后彻底软了下 来。她还在抽泣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特丽丝扶着她,轻声细语地在 她耳边说些安抚的话。 最后,她的哭声止住了,人也离开了特丽丝的怀抱。她擦着眼泪抬头望着特丽 丝,“你过来,”她说道。 “怎么啦?” “过来呀。” 特丽丝跟着她走过厅堂来到她丈夫生前住过的小屋。艾琳开门时,她尽量不去 想脚趾,不去想那个被切下来装在盒子里的脚趾。她从艾琳肩头望过去,看到这个 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等的箱子,这些箱子是被扔进屋里的,有的歪着,有 的倒着,有的干脆就是头朝下底朝上,但都用棕色包ròu纸包得严严实实。 特丽丝绕过艾琳走进了屋。 “别碰这些东西,”艾琳尖叫着。 特丽丝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转过身。“这里面是什么?”她虽然嘴里问着,但 心里却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她根本就没打算碰这些东西。 “贾斯帕。” “你的丈夫?” “他的身子。” 特丽丝突然觉得身上发冷,赶紧走出屋门。“箱子都没打开,也许你弄错了。” “用不着开箱子,”艾琳说着用手指着一个方方正正足以放下一摞书的箱子说 道,“我觉得他的脑袋就在里面。” 特丽丝关上了房门,把艾琳也拉开了。“你得离开这儿,到我家去吧。” “不!”老太太的声音很尖,让人觉得吃惊。 “起码应该报警,让警察把这些箱子弄出去。你不能过这种日子。” 艾琳脸上yīn云密布。“对不起,我家里没茶,你得走了。”她高声喊着,跳了 起来,马上又扭头看看身后的地板,地板上什么也没有。 “求求你,”特丽丝恳求道。 “这是我的家,我要你出去。” “我是你的朋友。” “过去是。” “我打电话报警,他们马上就会来。” “去干你必须干的事儿吧。” 特丽丝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真想大哭一场。她对艾琳大声喊道,“你不明白这 儿出什么事了吗?你就不明白邮差都干了什么?” “我比你看得清楚,你走吧。” 特丽丝被推了出去。大门被关上锁住了,她站在门廊里呆了好几分钟,想着那 间房子里的箱子。说不定邮差在吓唬她,里面也许没装什么被分解的尸体。 也许真装了。 怎么办呢?不能坐等被人干掉或被人逼疯。得于点儿什么,但干什么呢?警方 一点儿用也没有,很显然邮政主管部门也是如此。 也许应该有人把他杀掉。 她突然有了这么个念头,尽管她尽力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但怎么也 做不到。她知道这么做不对,既歹dú也违法,可就是挥之不去。 开车到家的时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第39章 自残 电话铃响了,杜戈一下子醒了过来。响第二遍的时候,他的手从特丽丝的身上 伸过去抓起了听筒。他心里掠过不祥之兆,一边把话筒拉过来,一边扫了一眼梳妆 台上的钟表,虽然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但他需要记住来电话的时间。 两点十五分。 “喂,谁呀?”他疲惫不堪地问了一句。因为被吵醒他心里很恼火,声音里流 露出气恼之情,同时也听得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准备。要不是坏消息没 人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是阿尔宾先生吗?”是迈克的声音。杜戈顿时觉得嗓子发紧,呼吸困难,强 迫自己咽下口水。迈克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倒不是惊恐的声音,但却很像是受了 惊吓。 “出什么事了?” “比彻姆先生,他,他死了。” 杜戈闭上了眼睛,头又倒在了枕头上,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我们发现他倒在牢房地上,脑袋整个扁了,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好像他 用头猛撞墙壁,一直把脑袋撞裂为止。 “关他的时候,我们把衣服和鞋带收走了,他好像并不危险,也不会自残,我 们也没想过关他禁闭的必要……” 不等他说完,杜戈就把电话挂上了。然后想了一下,又把听筒拿下来放到一边。 “怎么了?”特丽丝迷迷糊糊地问道。 杜戈什么也没说,两眼望着半空。过了一会儿,特丽丝又睡过去了。 一直到天亮杜戈再也没有睡着。 第40章 暗夜袭击 葬礼时间很短,来的人也很少。在威利斯镇,霍比?比彻姆表现最好的时候也 不招人喜欢,而邮差对他的中伤诽谤大获成功,他的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下更 是一落千丈。杜戈站在墓穴前心里在想,即便没有发生这起凶杀案,会不会有很多 人来为他送葬。邮差实施的精神折磨似乎已经使人们精力耗尽,不愿jiāo往,动辄发 火而且互不信任。他怀疑如果今天是鲍勃?朗达的葬礼,会不会有一个月以前那么 大的规模。 对一个人的评判就看有多少人来参加他的葬礼,葬礼规模有多大,这倒是一种 很奇特的方法。但很多人在计算他人价值的时候,看的就是他有多少社会关系。在 威利斯这样的小镇尤其如此。一个人可能很有钱,很有名气,事业很成功,但如果 他生活在威利斯而且没结婚,到了星期五晚上,没有和朋友或家人一块出去,那么 他肯定被认为有问题。 霍比的问题一直就不少,他自己也不止一次承认过。他喜欢说这样的话:jiāo朋 友不是我的主要目标。杜戈发现虽然自己的眼睛湿润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 微笑。霍比生前一向是个吵吵嚷嚷、不受束缚、独往独来的人物。他就是他,要是 有人不喜欢,那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是个有很多相识的人,一个极为出色的教师。杜戈觉得如果霍比教过的以及 那些得到过他的帮助和安慰做了他朋友的学生还都生活在镇上的话,今天这个墓地 就会人满为患了。 杜戈抬眼朝特丽丝望去。特丽丝和霍比之间从未产生过爱慕之情,但此刻她却 哭了起来,看到棺木放入墓穴,看到聚拢的送葬人,看到刻好的墓碑,泪水就止不 住地流了下来。她的泪水使杜戈意识到自己的朋友已经真的离开了他。 杜戈扬起脸看着天空,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他尽量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同 死亡没有关联的事情,这样就不至于哭出声来。 比利对此真是耿耿于怀。杜戈和特丽丝让他坐下同他讨论过,由他来决定是不 是参加葬礼。因为他自己觉得有责任送葬,如果不去就有可能使别人认为他没有把 这事放在心上。但特丽丝对他说,作为父母他们不希望他去,没人要求他去,而且 无论霍比在什么地方,他都会理解这点的,这样一来比利就决定呆在家里。这次, 没人来家里看着他,杜戈和特丽丝心里很挂念,比利保证把门窗关严关死,他们不 回来就不下楼。杜戈说他可以在楼下看电视或到厨房给自己弄点儿吃的,但比利信 誓旦旦地说,他们不回来他决不下楼,这态度反而让他俩很吃惊。 上午葬礼开始时天yīn了。现在马上就进入雨季了,从现在到秋天,天气的特点 就是两极分化,不是酷热难耐就是冷雨袭人。杜戈在棺木前说了几句,其他几位老 师也说了几句,然后牧师就开始致颂词开始献祭仪式。这些还没完,雨点就落了下 来,等葬礼结束时,已经是暴雨倾盆了。来的人中没有一个带着雨伞,便都朝自己 的车子奔去。 杜戈的车子停在了霍比家的场子里,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们俩是最后离开墓地的,尽管大雨瓢泼,但他们还是缓缓地穿行在墓碑之间。 他们看到史蒂文斯的林肯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跟在别的车子后面上了路。 霍比的父母没有来,可迈克说他们通知了。杜戈觉得奇怪,会不会是因为邮件 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及时接到通知呢?他们极有可能收到了丧事负责人的来信,说因 为和别的葬礼在时间上发生冲突,霍比的葬礼要推迟一天。那他们明天才会来,到 了威利斯就会发现一切已经结束了,儿子已人上,仪式结束了。 “是那个东西杀了他,”杜戈大声说道。“肯定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特丽丝握住他的手说道。 他们向前走着,好一会儿杜戈什么也没说。他的鞋在陷在泥里,走起路来非常 吃力。“咱们离开这儿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望着妻子说道。 “是永远呢还是临时出去度假?” “都是。” “我不明白,”特丽丝缓缓地说道。“放下这里的人不管那是不对的。” “放下谁不管了?” “所有的人,我们的朋友。” “你指的是那几个死了的,那几个神经不正常的,还是那几个失踪了的?” 特丽丝转过身对着他,“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只是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 要过呢。” “那谁来管他?” “我们在这儿又有谁管他了?”杜戈用手梳理着被雨水浇湿的头发。“我们在 这儿同他打了个平手,什么也没干成。如果我们走了,可能就会万事大吉了。” “那谁在这儿跟他斗呢?” 雨水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幕帘,他们隔着这道幕帘对视着。杜戈又朝山下的邮 局望去,他看到那里颇有嘲弄味道地降了半旗。 “我们不能走,”特丽丝轻声说道。“这儿有我们的责任。” 而小了,突然停了,好像天上的水龙头被关上了,但雨水还在从杜戈的额头往 下淌,他在痛哭。特丽丝伸出手,试探地摸摸他的面颊、额头和下巴。她向前走了 一步,双臂拢住他的后背,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他们就这样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饭他们吃的是油煎玉米薄饼和鸡ròu。这本来是他们都爱吃的东西,特丽丝为 这顿晚饭准备了差不多一下午,可在饭桌上好像谁都没有胃口,都是一言不发地夹 着菜,各想各的心事。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电又停了,特丽丝拿起桌子上的火柴把蜡 烛点着了。因为近来电时有时停,所以她在每个房间里都放了蜡烛和手电。这简直 快成了她的第二天xìng了。如果这种折磨能够教会他们什么的话,那就是自力更生, 还教会他们认清这一点,生活中有许多东西,原来认为少了就活不下去,实际上他 们并不需要。她不知道别人,不知道镇里的那些老人是怎么过的。起码他们是领先 了一步,她早就自己做饭吃了,而且从电视和广播里学到很多生活窍门,但威利斯 镇上的其他居民很难进行这样的调整。 经常断电原因很明显:邮差想摧毁他们的抵抗,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也靠不住, 什么也不安全。他可以随心所yù地撕掉文明的保护层,让人们赤身luǒ体束手无策, 他特别喜欢做这种事。他是如何使全镇一片黑暗,又如何切断煤气、水和电话的, 到现在仍然是个谜。她和杜戈找到那些部门,跟他们谈,一直说到他们无话可说为 止。但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只是说要处理要罚款,还有什么工作纪律责任心之 类的。 邮件还把账单票证之类的东西弄得一塌糊涂。 据镇上水电处的一位代表说,因为凤凰城总部要切断水源电源,所以他们也无 法保证供应了。总部说他们是按配额供水供电的,但威利斯镇却没有如数缴费。 这位代表向他们保证问题很快会解决,水电供应马上会恢复。 那位杜戈找过的电话公司经理答复得更不确定,什么保证也没给。 具有讽刺意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是,他们这些住在城外平时的生活条件很原始的人,适应这种 变化困难不太大。他们有水井,有化粪池还有发电机,生活还算正常,可别的人就 得吃凉的,洗冷水澡,点蜡烛照亮。 “但愿不会一晚上都是这样,”特丽丝说道。 杜戈吃了一口东西,“可能还真是这样。” 比利的叉子呢当一声掉在盘子上。他几乎什么也没吃,只是把鸡ròu饼切成块再 弄碎,捏在手里玩儿。 特丽丝望着他说,“把东西吃完。” “我不想……” 就在这时,“鸣”的一声,一块石头从前面的窗户飞了进来,玻璃被砸了个粉 碎。接着又听见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外面的墙上。 “混蛋!”外面有人叫骂着,听声音这人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也不是十来岁的少 年,是个大人。 杜戈把椅子向后一推,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前门跑去,椅子也被碰翻在地。 “别,别……”特丽丝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地叫着。 比利也吓得够呛,就是杜戈也觉得心脏在胸膛里乱跳,可他还是跑到了门口。 又是一块石头。 “混蛋!” 再下来就听到一辆小货运车的轮子与沙石路面上的砂砾摩擦的声音,车子开走 了。 杜戈拉开门跑进门廊,他看到树林间一辆卡车的尾灯闪着光,车道上扬起的尘 土还没有散去。他低头一看,脚下有好几块石头,差不多都有垒球大小。虽然只有 一块打中了窗户,但那两一块用力很大,在前面的木质A型建筑上留下了边缘不整的 小洞。什么人能把车开得这么近,扔这么大的石头?他们刚才在里面竟然没听到。 从路那边的那片树林中传来车上有人欢呼的声音,这胜利的呼喊随着汽车远去 也越来越远了。 “怎么了?”特丽丝站在门口抓着比利的肩头,浑身哆嗦着。 “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纳尔逊一家认定是我们杀了他们的狗?为什么托德觉得是我在迫害他?” 杜戈看着比利。“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是不是?” 比利摇摇头,仍然是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好了,进去吧。”杜戈说着便护着特丽丝和比利走进屋里,然 后把门关上锁好。明天他得找人换窗户。他检查了一下前面的卧室,落在长短沙发 上的玻璃碎片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他们得把家具重新布置一下了,以防类似的事情 再次发生。他可不想让特丽丝或比利挨石头砸或被玻璃割伤手脚。 杜戈到这时候身上还是没有放松下来。虽然他想搞清的是谁扔的石头,车上有 谁,但他仍在为干这事的人发着无名之火。现在他开始觉得威利斯镇上的人不是受 害者就是pào灰,完全被邮差捏在手里,按他的意志行事。从狗死人亡、种族攻击到 停水停电,这统统都是邮差搞的鬼。 他摇了摇头,他这是快成妄想狂了。 特丽丝在洗餐具。他们没有吃完饭,但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思吃饭呢?杜戈 走过去帮忙,就连比利也把他的盘子送进了厨房,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平时在 家里他可是什么也不chā手的。 有一辆汽车放着立体声音乐从路上驶过。三个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竖起耳朵 听着,这车是不是要开进他们的车道。车开过去了,马达声和音乐声渐渐远去了。 他们谁也没说话,相互望着,继续于着手里的活儿。 晚风吹动破窗户上的帘子,帘子鼓了起来。 doubleads();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扫校 下一部分 回目录 小镇惊魂 initializeimg(); doubleads(); 第41章 这回是艾琳 吃完早饭,杜戈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人换窗户。哈蒙送来了玻璃,可却找不到安 玻璃的人。如果霍比没死,他知道怎么弄这个窗户,可杜戈本人却试也不想试一下。 除了那些不做不可的简单家务外,别的体力活儿他就是个外行。盖储藏室是个例子, 设计是他自己于的,每一步要注意什么一清二楚,但安玻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 从电话簿上查到几个干零活儿的人的号码,有两个人电话通了却没人接,有一个不 接这种活儿,愿意干的倒是有一个,开价150美元,而且还得等两个星期才行。 杜戈真想自己把这讨厌的东西安上去,前面再挂上一张画着窗户的大画。 他又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再次同那个愿意来的人通了话。但他的价码已经涨到 175美元了,显然这是对他竟敢到别处联系找别人干活儿的一种惩罚。 他挂上电话,这时他觉得特丽丝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他转过身。特丽丝上 身穿着短衫,下面是牛仔裤,皮包斜挎在肩上。“钥匙在你这儿吗?”她问道。 “你去哪儿?” “艾琳家。我挺为她担心的。我打过几次电话,但始终没人接,霍比出事儿以 后……”声音低了下去,她根本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杜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我和你一起去。” “我看还是我一人去更好。她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见,见不见我都是个问题,你 就和比利呆在家里吧。” 两人的目光相遇了。从丈夫的眼神里特丽丝看到了关心和忧虑。“现在外面很 危险。”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那我可以把你送过去把车停在路上等着,你就可以……” “不要这样,”特丽丝从他手里拿过钥匙,语气很坚决。“别担心,我能照料 好自己。我就是去看看,然后就回来,时间长不了。” “你为什么不叫警察去看看呢?艾琳是个身体虚弱的老太太,就跟他们说你觉 得她脚下一滑摔在澡盘里了,他们肯定就去了。” “不行,”特丽丝说着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20分钟就回来。” “车子快没油了,跑一趟还是没有问题,不要去买,以后我买。” “行,”特丽丝说道。 他惴惴不安地望着妻子上了车,开上路,在树林间穿行直奔镇里。 特丽丝一下车马上就觉察到出了问题。这里的气氛变了,绝对变了。四下里一 点儿动静也没有,连鸟叫虫鸣也听不到,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能隔绝声音的东西 把这里严严地罩住了。房子里好像没有人,好像被人遗弃了,其实从外表看,看不 出有什么变化。她浑身颤抖着,她很清楚,死神正在艾琳这所房子周围徘徊着。这 个念头刚一出现,她赶紧就想办法不让它停在脑子里。自己又犯傻了,又迷信了。 她强迫自己从砂土路横穿过去来到门前。她透过花边窗帘向屋里打量,里面没有动 静。 她敲着门,“艾琳。”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停止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肯定是出事了。她用力敲起来,按着门铃高喊,“艾琳!” 要是真的这位老太太摔倒了,砸碎了什么东西,自己站不起来了怎么办?要是 突然心脏病发作或中风了怎么办? 要是邮差干掉了她怎么办? “艾琳!”特丽丝使劲转动着门把手,把手像往常一样转不动。她心里很不踏 实,绕到后门,地上的野草把脚腕割得生疼。后门没上锁,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艾琳的后门总是上锁的。 也许邮差在里面。 mpanel(1); “艾琳!” 没有回应。 特丽丝的心脏和着恐惧怦怦乱跳。她应当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开车去警察局, 带个警察回来,而她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来探查究竟。她不由自主地走进 了厨房,地上到处是锅碗瓢盆和打碎的瓷器,她踮起脚尖迈过这些东西朝台子走过 去。台子上放着一块自家做的面包,面包已经长出了块块绿毛。窗台上的花卉由于 没人管长得乱七八糟,又因为没有水最后干枯死掉了。厨房里弥漫着香料、yào草和 腐败气味。 “艾琳!” 没有回应。 她又走进客厅。她一眼看到的是古董家具上的装饰物被剥了下来,电视机被翻 倒了,地毯上到处都是碎片,看到这些她心里明白了艾琳不在家。 她又想起那个房间里的东西。“艾琳!”她又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该走了,起码也应该拿起话筒报警了,可还是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得先看看 别的房间再说。如果艾琳不在别的房间里,就一定在那个小屋里,真是那样她就报 警。 特丽丝继续向前走。她走进卧室,床上的枕头被撕开了,羽毛到处都是,还是 不见朋友的踪影。那个大衣橱也砸了,她在衣橱门的破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苍白的 脸上带着的焦虑神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吓成什么样了。 她又朝盥洗室走去。 瓷砖地面上到处都是撕碎的棕色包装纸,解开的绳子和敞开的箱子。 艾琳躺在浴盆里,手腕切开了。 特丽丝睁大眼睛看着这位朋友。她的皮肤被水泡得一点颜色也没有了,显然已 经死去多日了。她的眼睛并没有闭上,而是死死地望着什么,下半身被凝住的血水 遮住了。在她身体周围漂着亡夫的头、手和四肢,这些又被水泡涨,毫无血色。 特丽丝想移开目光,但却做不到,两眼紧紧地盯着血红血红的浴盆。 她喊着叫着,直到嗓子疼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第42章 对策 杜戈在做午饭,他做的是热狗。他一面往面包上撒齐末一面忧心忡仲地向窗外 看了一眼正在园子里干活的特丽丝。她想把园子整理一下,表面上总得显得有条有 理。杜戈在为自己妻子担心,看到艾琳尸体时她着实吓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两天之后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没有心烦意乱,不惊慌也不害怕。杜戈知道 这并不正常,不合情理。霍比死了,他并没有看到尸体,但就是现在他心里还平静 不下来。可特丽丝看到了艾琳躺在浴盆里,身边漂着丈夫的胳膊腿,可她的一举一 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很正常似的。他没有同她谈起过这事,也没提起过艾 琳,生怕她会无端地烦恼起来。杜戈认定她想谈这件事的时候,一定会主动找他, 但直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这完全不是她的xìng格。 杜戈望着妻子在拔野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故意在掩饰自己的心情,说不定 哪一天她克制不住了,压在心底的情感就会突然bào发。 也许他应该低声细语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同往常一样,邮差又一次滑过去了。警方审问过他,他还是说“邮政部门对寄 送的邮件里的东西盖不负责”,再次用这番废话搪塞了过去。还是同往常一样,没 有人对此有丁点儿办法。既找不到能把他同艾琳那里的邮件联系起来的任何线索, 同时也没有人能提供相关证据。邮差答应通过邮政系统着手调查,搞清碎尸包裹的 来源。 通过邮政系统着手调查…… 放屁。 热狗熟了,他叫比利跑出去叫他妈妈,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等会儿,”比利说道,“马上就该播广告了。” “这个节目你已经看了几百遍了,快叫你妈妈去。” “就等一会儿。” 杜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打开窗户,一股热气飘了进来。“该吃饭了,” 他喊道。 特丽丝抬起头,斜着眼望了望他,然后挥挥手说道,“马上就来。” 他看着妻子放下手中的铲子,拍拍手又拍拍膝盖,三步并成两步地朝门廊走过 来。他们早就应该离开这里,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离开威利斯,但现在已经晚了, 他们陷进去了。镇里的加油站没有油了,供油部门把油给断了,因为没有一个加油 站给上面付过账。 付账支票在邮寄时丢了。 杜戈关上灶具,拿出熏肠用叉子扎着放在了面包里。他知道加油站没油是暂时 的,有人打电话了,相关部门也解释了,他们正在谈判,但两三天之内除非自己有 整箱汽油,否则谁也别想离开威利斯。他们的车只有半箱汽油了。 他禁不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现在到了最严重的关头,邮差有这么几天什么目 标都能达到了,他需要的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 特丽丝满头大汗地走进来,一面用手擦汗一面说,“哎呀,今天外面真热呀, 下午能下点雨凉快凉快就好了。谁听天气预报了?” 杜戈摇摇头,比利还在看他的电视剧,连他妈妈问的什么话也不知道。 特丽丝在盥洗室里洗了手和脸,杜戈递给她一盘热狗和一杯冰茶,看到冰茶她 皱了皱眉,但还是很感激杜戈做了午饭。她拿着东西去了门廊,杜戈跟在后面也出 去了,他俩并肩坐在桌前。 特丽丝咬了一口热狗,问杜戈,“今天下午你计划干什么?” 他皱皱眉说道,“计划?我没有……” “那好,我要你把房子旁的石兰灌木挖出来,我要把园子扩大一下。” “哎呀……”杜戈要说什么。 “教师先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对吧?” 杜戈望着她,她把目光移开不再对着他的眼睛,很显然妻子看到了自己眼神里 流露出来的忧虑。“没有,”杜戈温和地说。“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是想到园子里 帮帮你。” “谢谢,”她说着又咬了一口。 这时屋子里的电话响了,铃声在这午间安静的时刻显得很清脆。杜戈站起身, 把椅子向后一推说道,“我去接。”说着他冲进屋,拿起话筒。“喂,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位fù女惊恐的声音。“救救我!上帝呀,快来救救我!这儿就我 一个人。” 杜戈的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是谁?” “特丽丝吗?快来救救我!” “我不是特丽丝,我是……” “天哪,我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了!” “你说什么?” “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丽丝!”这么fù女尖叫了起来。 “特丽丝,你快过来!”杜戈喊了起来。 特丽丝快步跑进来抓过话筒。“喂?” “他又来了!” 特丽丝听出来了,对方是死去的那个邮差的妻子埃lún?朗达。她已经很长时间 没来电话了,这次从声音上能听出来情况要比以前糟得多。不仅仅是歇斯底里,是 神经失常之后的女人发出的胡言乱语,像傻瓜,又像白痴。 “怎么了?”特丽丝问道。 “他在追我,”埃lún尖叫着,“手里还拿着打棒球的球棒。” “冷静点儿,”特丽丝说道,“你就……” 就在这时她听到电话里传来打碎玻璃的声音。 “滚开,”埃lún叫着。“带警察来!他要……” 电话咔嗒一声断了。 特丽丝放下电话抓住了杜戈的手,“咱们走。” “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干掉埃lún!就是现在。” “咱们报……” “来不及了!”特丽丝推开门,对比利喊道,“你在家,把门锁上!哪儿也不 要去。”说完把杜戈推出门廊,“走,快点儿!” 一路上杜戈把车开得飞快,但可借的是埃lún家在镇那头,而且还没有可抄的近 路。开到镇上的时候,车速已经超过时速限制20英里了,杜戈就是希望能有个警察 发现他们追上来,但街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路过邮局时他扫了一眼,停车场空空 的,连邮差那辆车也不在。 埃lún家大门敞开着。杜戈把车停在她家的车道上,下车跑了进去。这时他是赤 手空拳,心里不住责骂自己为什么不拿上卸轮胎用的铁撬或别的什么东西来做武器 呢? 他跑过毁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和乱得不像样的住室。 埃lún赤身luǒ体地躺在厨房的地板上,死了。她一手攥着一把刀,另一只手抠着 铺在地上的毯子,看得出她死前不是在狂喊就是要使劲高喊。她被吓得肝胆俱裂, 脸上是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特丽丝跟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在她身体上搜寻着。老太太的腿断了,撇开 着,脚踝也拧着。她的肚子被打开了,暗红的血流在腿上,流在地板上,到处都是。 “天哪,”特丽丝喊了一声跑出去,大口吐起来。 杜戈使劲控制着自己别让吃的午饭倒出来。他给警察打了电话。 他们坐在客厅里,听着警察和验尸官从厨房里传出的声音。杜戈的目光停在壁 炉上那张全家照上,照片上是朗达夫fù和两个孩子。特丽丝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响。 杜戈握着她的手,时不时轻轻攥一下,但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听到 有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们能抓着他,我们现在就能抓住他,”迈克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杜戈站起来转过身。他看到迈克脸上出现了那种受到 重大打击后才会有的绝望神情时,一肚子怒火也就消失不见了。 迈克闭上了眼,尽量把气喘匀。“是,是太晚了。” 验尸官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这个人长着个鹰勾鼻子,一副下贱相,这里只有他 一个人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动。他递给迈克一个别着几张表格的笔记板。 “什么原因?”杜戈问道。 验尸官看了他一眼。“你是说她的死因?官方报道应该是jiān杀。” “那非官方的呢?” “非官方的?那你自己看去吧。她被强jiān致死。她被强jiān了,肛门里还chā上了 钝物,很可能是棒球球棒。内脏破裂,肝肾被捣烂,胆囊被彻底撕裂。我还得做个 尸体解剖,仔细检查检查,才能搞准伤害到了什么程度,是哪些器官出现了障碍导 致死亡。” 迈克望着手中的表格,在最上面的一张上签了字,再把笔记板还给验尸官,验 尸官接过去转身回了厨房,迈克跟在他后面。杜戈看到门道里有两个穿着白制服的 人在地上打开了一个收尸袋。 杜戈又坐回沙发上,抓起特丽丝那柔软的手。过了一会儿,迈克陪着警长卡特 菲尔德走了进来。 “阿尔宾先生,”警长朝他点点头开了腔。 杜戈眼睛盯着他,手指着厨房问道,“好了,警长,请告诉我,她也是自杀的?” “这可没什么好玩的,阿尔宾先生。” “没什么好玩的,你说的太对了。几个星期之前,我就把那个混蛋邮差的情况 告诉你了。还跟你说过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我警告过你。你现在高兴了吧?现在 相信我了吧?”他气愤地把手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妈的!” “阿尔宾先生,甭管真假,我相信你。但是情况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然, 我们是要盘问史密斯先生了,但除非发现了他留下来的痕迹、衣服上掉下线头或其 它什么证据,要不有证人证明他当时在作案现场,否则我们传讯他不能超过一个下 午。” “埃lún对我妻子说过,这样的事肯定要发生!还说邮差要杀她?这还不够吗? 这什么也说明不了吗?” 警长转向特丽丝。“阿尔宾太太,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特丽丝眼冒金星,她望了警长一会儿,摇摇头,好像是要使自己清醒过来。她 说话时显得很理智,声音很清亮,没有半点儿异常的地方。她看看丈夫又看看迈克, 最后把目光停在警长的身上。“事实上,她并没有说出那个追逐她的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说‘他’,但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杜戈火冒三丈地抓挠着头发,“你们就不能让联邦有关部门chā手此事?” “怎么可能?”迈克开口了。“不是州际商贸,又不是国际恐怖活动,这根本 不属于他们调查的范围。” “这涉及到邮件问题。” “说来容易举证难,”警长说。 “那咱们这个州的警方怎么样?” “我们还是愿意自己来解决,”警长解释道。“这是本地的事情,我觉得还是 自己处理,不要让别人chā手为好。” “我明白,你们干得真棒。” “阿尔宾先生,即使我们需要外来帮助,打个电话是不够的,让州警方chā手本 应地方解决的案子,那要办的手续太多了,得有证明文件,得填表格……” “还得通过邮局寄出去,”迈克说道。 “混蛋!”杜戈站起身。“我们得自己干了。” 警长转身朝厨房走去,“我们得自己干了。” 电来了,比利正在楼上看星期四晚上电视台播放的固定节目。楼下的电视关了, 杜戈和特丽丝在看各自喜欢的小说。他们用不会引起刺激的词语简单地给比利讲了 所发生的事情,后来一下午都没说话,吃晚饭时也是默默无语,只是偶尔会东一句 西一句地说上两句话。电话响了,特丽丝站起来去接电话。“喂?”接着又转过身 把听筒递向杜戈,“你的电话。” 杜戈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接过的话。“哪位?” “杜戈吗?我是迈克。我们找到那个球棒了,就在街那头的水沟里。”说到这 儿他停了一下,“上面尽是血手印。” 杜戈皱起了眉头。这是个好消息,是他们日日想夜夜盼的好消息,但从迈克的 声音里既听不到激动也听不到兴奋,平平的,一点儿也不带感情。事情没有发展, 又有情况了。“出什么事了?” “手印是吉赛莱?布lún南的。” 杜戈沉默了。 “喂?听着吗?” “听着呢。” “我们把他带来了,关了起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最后还是把他放了。” “迈克,那是他干的。” “我知道,”迈克说道。他沉默了一阵,接着他又说了起来,但这次声音变低 了,好像要同杜戈合谋什么似的。“我去你那儿行吗?我手里有点儿东西要给你看。”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来?” “现在怎么样?” “行啊。” “我几分钟就到。” 杜戈挂上电话,对特丽丝说,“他们找到了那根球棒,可上面的手印是吉赛莱 ?布lún南的。” “是吗?天啊!” 杜戈点点头。“他们要把她关进监狱。迈克一会儿就来,他说手里有什么东西 要让咱们看看。” 特丽丝合上了书,书从她手里掉下来,掉到了地板上。“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啊?” “我看快了。” 特丽丝沉默了一会儿。“要是有人把他干掉怎么样?” 杜戈吃了一惊。“什么?” “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一段时间了,”她说着兴奋地站了起来。“要是有人毁了 他的刹车带或朝他开上几qiāng那会怎么样?要是有人能……” “特丽丝!”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能找出反对的原因吗?” “因为……因为这样做是错的。” “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杀人不是办法,我也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件事。” “好的,”特丽丝从地上捡起那本小说,翻到刚才作了记号的那一页,又开始 读了起来。杜戈望着她,从她的脸上看不到气愤或蔑视,也看不到顺从的表情,有 的只是一种放松和安详。他意识到自己开始为她、为她可能采取的行为开始担起心 来,他不敢完全相信她,从现在起他要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迈克果不失言,15分钟后就把车开上了他家的车道。他今天没穿警服,着的是 便装,胳膊下夹着一个很大的相册。 杜戈站在门廊迎着他,“你好!” 迈克四下里看了看。“你就住在这儿呀。我总是想知道老师家是个什么样子。” “和别人的一模一样。”杜戈指着那扇用板子钉起来的窗户和墙上那些边缘不 整的小洞。“这都是邮差那些扔石头的朋友给我的礼品。” “你报告了吗?” 杜戈摇摇头,“有什么用?” “如果真有办法把所有这些联系起来,我们就能抓住他的尾巴,让他彻底完蛋。” 杜戈冷冷一笑,“没错,太对了。”说着他打开门,“请进吧,”迈克跟在他 身后走了进去。“这么说你有武器了。” “有了。” “吉赛莱?布lún南是怎么说的?” 迈克摇摇头,“我们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吗?” “没抓到她,她妈妈说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史密斯说自从埃lún被杀的当天下 午他就再没见过吉赛莱?布lún南。” “你觉得是他把她干掉了?” 迈克耸耸肩。“谁知道呢?什么事都有可能。” 特丽丝站了起来,迈克向她点点头。“你好,阿尔宾太太。” 特丽丝朝他一笑,“你好。”他又看着丈夫说道,“我去睡觉了。你这儿也不 需要我干什么,对吧?” 杜戈看看表,“这才合点半。” “我今天太忙了。” “是啊,我们都一样。” “再见了,”她向迈克摆摆手。 “晚安。” 杜戈把一张椅子拉过来放在咖啡桌旁,他又指指长沙发让麦克坐下。这位年轻 的警官疲乏地坐下来,把相册放在桌上。“你知道朗达太太会画画吗?” “什么?” “她画画,就像个业余画家。” 杜戈困惑不解地摇摇头,“不,不知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迈克伸手拿起相册。“我们在她的壁橱里发现了一些画,这是她的秘密。”他 说着打开相册,杜戈这时马上意识到接下来他会看到什么。“我不应该把这些拿给 你看,这属于警方的证据。警长说如果这些画只能证明作者的心态失常,此外,什 么意义都没有,但是……”他抬头看着杜戈并且把打开的相册推了过去。 这些画作的确让人看了感到心烦意乱,颜色很鲜艳但很俗气,表现主义的画风, 有棱有角的。杜戈盯着第一张画布上的作品,上面画的是一个身穿蓝制服的人,手 里拿着一根带齿的棒球球棒,脚下踩着无数张人脸,这些人表情痛苦,在呼天喊地。 画面上的天空是红色的,这是有象征意义的,那个人的头发也是火红火红的,而头 却是个狰狞的白骷髅。最后一张画没有画完,上面是那个邮差,手里的长柄镰把几 个fù女穿到了一起。 “看来她知道会出这种事,”迈克说道。 杜戈合上相册。“这又怎么样呢?谁不知道啊?” “埃lún知道会碰到什么事。看到画上的那几个fù女了吗?看到球棒了吗?” “看到了。” “我认为如果埃lún知道,那几位也会知道,我们得找到她们。可这不容易,人 们现在很难合作。如果找到下一个目标,我们就可以让她脱离危险,并能现场抓住 邮差。” 也许下一步他就要杀掉她们。 “我看这是个好主意,”杜戈说道。“但愿能够成功。” 迈克皱起眉头。“可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 “对不起,恐怕帮不了什么。” “你肯定能……” “你想知道我的看法?” 迈克点点头,“当然。” “别等他再干出什么事来,现在就收拾他。起诉他,控告他,就是没证据也没 关系,起码能叫他在一定的时间里不在镇上活动。在听证和关押期间邮政部门就可 能派新人来接替这个工作,我们就把他赶走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是你的计划?” 杜戈向前探探身。“他是个冒牌货,我给凤凰城总局打过电话,那里没有他这 个人的纪录。后来你们打电话时,电脑很奇怪地出了问题,我的报告也就得不到证 实了。可他不是真正的邮差,如果你们能找个邮政监理或是联邦部门告他,那我们 就安全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通过邮件或电话都做不到,你得亲自去凤凰城才行。” “汽油不够,”迈克提醒道。 “所以得把这小子弄进监狱,让他干不了想干的事。” “不好说,”迈克说道。 “就是不把他弄进监狱,起码也得在邮政系统找个代表来。他不是真正的邮差, 但他接受邮政当局的领导,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他惟一愿意接受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想起当时在山脊看到邮差跳舞的情景,杜戈的胳膊上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 疙瘩。“我就是知道。” “我还是要对他进行监控。” “监控他,跟踪他,你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你不相信?” “不相信。” 迈克站起身拿起相册。“你知道,我到这儿来是自己的主意,如果警长知道我 和你谈了话他会很生气的。” “为什么?” “不知道。但也有人和我想的一样,这里当然有蒂姆,还有杰克和贾菲。我们 都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你们应当抓他。” 迈克走到了门口,“让我想一想,”他转着门把,“这毕竟关系到我的饭碗。” “如果不下手,那可就关系到你的或我的生命了。” “说不定他就要走了呢。” 杜戈冷冷地一笑,“不会的。我倒是也这么盼着,但这事他不会做的,他不会 走的。” 迈克走出去,上了车。杜戈站在门廊里送他,一直看着他把车倒上公路。车灯 发出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第43章 邮差走了 杜戈错了,邮差的确不见了,第二天他就走了。那天下午杜戈开车路过邮局时, 邮局关门了。在警察局,迈克告诉他派到镇边监视车速的警官说看到邮差的车朝凤 凰城的方向开去。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没有了邮差的踪迹。 一周过去了,到了星期一邮局还是没有开门,杜戈放松了。 一切好像要过去了。 邮差走了。 第44章 回马qiāng 天亮了,阳光和煦,空气清新。八月里第一次出现的凉爽天气与以前的燥热真 是不可同日而语,这预示着马上就要进入清凉明澈的秋季了。杜戈早早就醒了,冲 了澡,刮了胡子就出去看邮箱。邮箱是空的,这使他很满意。 当他走回屋里时,特丽丝已经起来在煮咖啡了。“你好,”杜戈同她打招呼, 但她脸上却带着恼怒的神情,他又说了一遍,特丽丝根本不理不睬,只是嘟囔了几 句,嘟囔的是什么,他也没听清楚。 杜戈打开电视,屏幕上闪现出的是熟悉的早间新闻。自从邮差离开威利斯镇后, 供电问题解决了,水、气、电话服务也再没有中断过,生活似乎全面恢复正常了。 比利还没醒,特丽丝让杜戈去叫他,该下来吃早饭了。她做的是煎蛋饼,菜是 自家菜园里种的,她可不愿自己在厨房里cāo劳的成果被耽搁。杜戈没有生气,态度 很友善地承认孩子的确该起了。“现在就把他弄起来,”特丽丝说道。 三口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饭,饭桌上特丽丝说今天上午他们要去商店采购,冰箱、 食品柜眼看就空了,她手里还有一摞马上就到期的优惠券。杜戈和比利在厨房里洗 餐具时,她开了张购物清单。 “行了,”她最后说道。 “我不想去,”比利说。 “你得去。” “为什么?” 特丽丝看着儿子。他显得比同龄的孩子要老成、机智和强壮。两个月来,他不 得不学会很多东西,还得处理一些成年人也不用去处理的事情,看到他那张神情疲 惫的面孔,一种很奇特的悲伤之情袭上心头。孩童时代是个很特殊很奇妙的时代, 一个人只能经历一次。她总是希望比利不要长得太快,永远是个孩子才好呢。但同 时她也不相信孩子能同现实割裂开。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孩子最终是要生活在这个 现实世界里的,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将来就能调整好自己更适应这个世界。 但是今年夏季里发生的一切并不代表真正的生活,那些可怕的事件对比利的未 来没有什么用,这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眼睛盯着比利,看到他疲惫的眼神里有一种哀求的神色,声音马上缓和了。 “你不必非去不可。” 比利脸上露出微笑,有如释重负之感,但他的眼神中还蕴含着其它的东西。他 心灵的创伤也许她是根本就不知道的。“谢谢你。” “但是,”特丽丝告诫他,“你得呆在家里,把门窗锁好,我们不回来不能让 任何人进,明白吗?” 比利点点头。 “一言为定。”她说着朝杜戈望去,杜戈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同意了。小心无 大错。 比利穿上衣服,站在门廊里看着父母上了车,从车道倒出去。“锁上门。”杜 戈喊了一声。 “放心吧。” 他又回到了屋里并把门锁上了。他的目光被钉在窗户上的三合板吸引了,他真 盼着那个修理工赶快来把窗户修好。三合板倒是能挡住下午shè进来的阳光,这对看 电视有好处,可却会把屋子弄得太暗。 他不喜欢黑暗。 他不知道父母回来之前自己要干什么。他想过给那哥儿俩打电话,可又觉得自 己并不真想再见到他们,他真想找莱恩一块干点儿什么,可又不敢给这位老朋友打 电话。邮差走了,一切都过去了,莱恩没准儿也恢复正常了,可没准儿还是那样, 谁知道呢,他没胆量把这事搞清楚。 这会儿他得去趟盥洗室,进了盥洗室正要解皮带,他一下子僵住了。 洗手池的台子上放着一封信。 马桶盖上也有一封信。 他想喊,但转念一想,喊也没用,没人能够听到,只会惊动…… 惊动邮差?他不在这儿呀。 也许在这儿吧。 他来到父母的卧室,梳妆台上有一封没打开的信,床上还有一封。 这所房子突然变得令人分外惊恐、分外胆寒了。他蹑手蹑脚地朝前面的房间慢 慢走过去。窗户上的三合板把大部分光线挡住了,整个房间半明半暗,有些地方黑 得可以藏住人。他看到有不少信扔在地上,一封连着一封,一直上了阁楼,进了他 的卧室。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电视旁边的电话机,电话又不通了。 他听到楼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他得离开这里,可是能去哪儿呢?附近住家不多,他肯定不能去纳尔逊家,不 能去莱恩家。去碉堡。 对,去碉堡。他可以呆在那里等父母回来。当时他和莱恩有意识地把碉堡建得 很结实,就是为了抗得住外来进攻,他藏在那里很安全。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来到了门廊里。门廊上铺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吱格格的声 响,他赶忙站住,一动不动,听听楼上有什么反应没有,只要有一点儿响动他抬腿 就跑,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门廊地板还会有这种响动,只要一动便响个不停,他连 忙跑下门廊。到了砂士路上,脚下的砂石竟也能轰鸣作响,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撒 腿朝碉堡跑去。一路上,越过熟悉的石块,绕过浓密的灌木丛,最后向上一跳落在 了伪装的很好的碉堡顶上,接着就下到里面,关上了活盖。 他倒在地上喘了一阵,然后屏住呼吸,侧耳听着,看身后跟着人没有。听到的 只是远处一棵树上的鸟叫声。 没有危险。 他站起身,心里祈祷着爸爸妈妈赶快回来,祈祷着他们回来时能在这儿听到汽 车声。他又屏气听起来,听听有没有陌生的声音或奇怪的动静。树林里非常安静。 他环视了一下大厅堂。莱恩和他分手后,这里大不如前了,仿佛是个被抛弃的 地方。上次他自己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有些陌生,但毕竟还是他们的地方,现在他 可说不清这里到底是谁的地方了。碉堡建在他家附近的绿树带里,材料是莱恩父亲 那儿来的,活儿是两人一起干的。他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就好像是第一次到这儿 来,手碰到了不少东西,这些曾经是很熟悉的,但现在却觉着陌生遥远。什么都很 怪,好像以前是他的,现在再也不是了。 他猜想人们离婚后看到曾在一起居住的房屋时肯定就是这种感觉。 他走两步停一停,听听外面有什么声音没有,但始终是什么也没听到。 他走进司令部,低头去看地上的那堆杂志。就连《花花公子》再也不像是他的, 而且也不像是莱恩的。他捡起一本随便打开一页,上面的标题是“穿制服的女xìng”, 下面是一个luǒ体女邮差的照片。 “比利?阿尔宾。” 他站住脚步,屏着气,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此刻他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比利?阿尔宾。” 邮差就在碉堡外面,他可能一直在跟踪自己。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动也不敢动 了。过了一会儿,憋的实在受不了,便舒了一口气,但舒气的声音在寂静中简直就 像一阵暴风骤雨。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比利。” 他没动。 “比利。” 这次声音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可他并没有听见脚步的移动声,或脚踩在落 叶上的声音也没有。他什么也没听到啊。 “比利。” 声音很低,像耳语,但很急切。他想喊,他想叫,但他什么也不敢干。显然邮 差知道他在这儿,但他不想自己来证实这一点。如果假装不在这儿,躲起来等着, 说不定邮差会走掉呢。 “比利。” 不。他没有走的意思。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有自己的脑子在转,拼命琢磨着,看看能干点儿什 么。 碉堡只有一个通道,想出去又让邮差看不见是不可能的。他和莱恩多次谈到过 在哪儿弄个开口或在地下修个逃生通道,但他们从没动起手来。他在想如何逃走。 办法有一个,而且只有一个,如果能通过活盖来到屋顶,而且邮差没看到也没听到 的话 “比利。” 那就一蹦,撒腿拼命就跑。 他踮起脚尖,慢慢地、轻手轻脚地来到大厅堂。 “比利。” 这次声音更近了,比利抬头看看。 邮差站在打开的活盖旁低头向下看着。他咧着嘴在笑,笑里带着邪恶,蓝眼睛 里闪着狰狞的光。 “想好好玩玩吗?” 比利退回到司令部那个房间,一面退一面看着那堆《花花公子》,但那堆杂志 已经不是什么《花花公子》,变成了《花花娘子》。 “比利。” 比利已经是魂不附体了,他使劲踢着后墙,想踢开一块板子爬出去。他使出浑 身的力气疯了一样地使劲踢,碉堡建得太结实了,板子纹丝不动。 他听到邮差跳了下来,站到他的身后。 “比利,我给你带来一样礼物。” “救命啊!”比利扯开嗓子拼命喊着,脚在疯狂地踢着木板,“爸爸!妈妈!” “想好好玩玩吗?” 比利转过头,看到了邮差那张笑脸,看到他手里举着礼物。 杜戈为了找到比利走遍了自己这块领地,还壮着胆去了两边的绿树带,低头察 看了每一丛灌木,抬头检查了每一棵树,嘴里不停地喊着,“比利!比利!” 蜥蜴受到惊吓,在眼前飞快跑过,藏在草木中的鹌鹑惊恐地飞掉了。 “比利!” 他继续朝房后的小山走去,最后来到经过伪装的碉堡前。“比利!”他喊着。 没有回答。 他眼睛盯着碉堡,这里对他来说笼罩着一种不祥的气氛。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 小孩子做游戏的木制结构会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可此时此刻它在自己的眼里显得低 矮黑暗幽闭,当初,看到艾lún?朗达遇害的那所房子时他才产生过这种令人不舒服 的感觉。 他试探地向前迈了一步,“比利在吗?” 他把耳朵紧贴在墙上,听到里面有抽泣声,那声音很低,而且是时断时续。 “比利!”他喊起来。他疯了似的寻找不结实的地方好拆下一块木板进去,可这个 建筑造得很结实,没有鼓出来或明显不堪一击的地方。他抓住屋顶使劲向上掀。他 的体力很差,掀一下就感到力不从心,就要哼一下。右手的无名指按在一枚没有钉 好的钉子上,硌得生疼,但最后还是掀起了。 他看到了那个打开的活盖,透过活盖向里张望,但什么也没看到。他马上从这 儿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抽泣声清楚了,他四下里搜索着,“比利!” 比利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膝盖顶着下巴,那样子很可怕。衬衣又是土又是油污, 撕得乱七八糟,脸上木然无神。 他的裤子不见了。 “比利!”杜戈喊着冲了上去。他扑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着,把儿子紧紧地抱 在怀里,愤怒、恐惧和疼痛顿时化作仇恨。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不,不,不……”比利的声音非常微弱。 杜戈抱着儿子向后退去。他眼泪汪汪地望着比利的脸,孩子睁大双眼凝视着,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不,不,不,不…… 旁边的地上有一件肮脏不堪的结婚礼服。 一套血迹斑斑的内衣裤。 还有盖了章的邮件,有包裹也有信件。 杜戈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腹部狠狠地击了一下,这是情感上的重创。 比利那恍惚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我不穿!”他尖声叫着,“你不能逼我。” 他的身体在抖动。 杜戈把他抱得更紧了。这时才感觉到儿子身上滚烫。他打起精神,强迫自己要 有理xìng,不能慌乱,但是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已经生根,讲理xìng已经很难做到了。他 站在那里正要抱着比利出去,这时看到一封信从那件结婚礼服的皱褶处探出来。他 弯腰捡了起来,在信封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撕开信封,白纸上只有五个字和一 个惊叹号: 我也爱你妻! “不!”杜戈失声叫起来。 “不,”比利也叫起来。“不,不,不,不……” 杜戈想也没想,一使劲把比利举上开口处,把他这软软的身体送了出去,然后 自己也上去了。他浑身的肌ròu在作痛,五脏六腑火烧火燎,他得回家去见特丽丝。 特丽丝挂上了电话,她的手掌汗津津的,内心感到恐惧万分。她走进厨房给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己倒了一杯水,就在这时她看到台子上微波炉旁有一封信。她皱起眉头,把信拿了 起来。她不记得刚才看到这封信了,今天她没开邮箱,丈夫和儿子也没有。她看着 这封信,信是写给她的,上面没有回信地址。 又开始了,她心里这样想。比利失踪了,但他不允许自己朝这方面想。她撕开 信封把信纸拿出来。 我在卧室。 这几个字跳进她的眼帘,仿佛迎头挨了一闷棍。他又回来了,这事还没完。他 回来了,他在追踪自己。 她哆哆嗦嗦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把切ròu用的尖刀,紧紧握在手里,慢慢 地朝卧室走去。尖刀提到胸前,只要一有动静她便会抡起来。她知道自己一人来对 付邮差是退蛮勇,是愚不可及的她应当跑到邻居家打电话报警可他逼得太 紧了,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再逼下去就疯了。 如果他在卧室,就把他干掉。 她要切断他的脖子。 邮差不在卧室里。她把刀尖朝外,像握着把匕首。她检查了壁橱,察看了床下, 什么也没发现。她把头探进盥洗室,里面也没人。邮差不会在厨房,不会在客厅, 因为她刚才去了那里。 她好像觉得楼上有脚步声。 快跑,大脑中负责理智的那部分这样对她讲,赶紧离开这儿。但她却把刀子握 得更紧,穿过厨房,走过客厅,直奔楼梯走去。阁楼上有扇孤零零的小窗户,可外 面什么也看不见,楼梯顶端被yīn影遮住了。 她尽量悄无声息地爬上楼梯,握在刀把上的手指显得那么白,马上就要爬上去 了。她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被邮差看到。就在这时她的一只脚踏在了一块已松动 的木板上,楼梯发出咯吱一声。她一下子僵住了,气也不敢出了,但是阁楼上没有 传来什么声音。她把尖刀握在胸前,蹭蹭几步越上最后五个台阶,随时准备舞起尖 刀。 阁楼上根本没有人。 她迅速地察看了一遍壁橱和比利床后那块地方,但阁楼上没有外人。 他走了。 这所房子里就特丽丝一个人。 她又下了楼,来到客厅里。她朝窗外望去,想在车道或周围的树丛中发现一些 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但在他们家的这片领地里只有那两只正在争斗的蓝松鸦是外来 的。她又察看了一遍前后门,看到门都锁着之后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由于紧张,她的膀胱功能也失调了,于是便向盥洗室走去,刀子仍在手里握着。 没准儿她刚才只是向后面的树林草草地看了看,没有发现他躲在那里。他可能就藏 在那棵树的后面,知道她不会出去,邮差便在那里等待时机,听着门里的动静,等 着有了她无法抵抗的机会就冲进屋里收拾她。 她进了盥洗室却没有关门,脱了裤子就坐在了马桶上。 邮差撩开淋浴隔帘走了出来。 她惊恐万状地失声叫起来,手中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马上又哆哆嗦嗦地伸手 去捡。邮差踏上一步,闪亮的黑皮鞋正好踩在刀刃上。他穿得整整齐齐,一身邮差 服熨得平平整整。他站在特丽丝面前,裤裆处鼓鼓囊囊的。特丽丝用一只手挡住自 己下身暴露的地方,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要推开他。 她在不停地尖声高叫,邮差不但不在乎,反而冲她笑,还说,“毛发蓬蓬,真 好。”话语很粗,腔调倒很柔和,这比冲进来就动手更令特丽丝胆寒。 她到底为什么刚才就没有察看一下洗淋浴的地方呢? 邮差弯下腰拾起刀子,特丽丝本能地跳起来,疯了似的窜出了盥洗室。门口很 窄,她的身体撞在邮差的身体上,他的衣服蹭在自己的皮肤上,僵硬僵硬的。她冲 过大厅进了卧室,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住。她摸了几下才摸到把手,把锁拧上。她 的目光四下搜寻,想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 她听到大厅里传来“当啷”一声,那是邮差把刀子扔在厨房地板上的声音。显 然,他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那他想干什么? 她用肩膀死死地顶住门,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声,那是动物在感到恐惧时才会 发出的嚎叫。她不敢到屋子那头去打电话,这个门锁不值钱说坏就坏,如果有那么 几秒钟没顶着,邮差就进来了。 她闭上双眼,不要让自己被恐惧压倒。“滚出去,”她声音颤抖地喊着,一点 威慑力也没有。“快给我滚出去!” “你要这个,”邮差说道。他的声音冷冷的,而且显得很镇定。 “你这个混蛋,滚出去!不滚我就报警。” 邮差的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曲意讨好地说道,“你愿意邮件放在后门吗?” “救命啊!”特里撕扯着嗓子喊起来。她本来想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震耳钻心, 是恐惧和暴怒的呼喊,可实际上却像是抽泣的声音,她一下子不再出声了。她不能 让邮差感到自己的软弱,她很顽强,不能向门外的恶魔让步。 “你喜欢血吗?”邮差仍然用刚才那种亲切的语调低声说道。门被挤开一条缝, 特丽丝看到他的嘴贴在门上。“你喜欢那种又稠又咸还有温度的鲜血吗?” “救命啊!”她又一次喊起来,这次的声音真的变成抽泣了。她听到邮差格格 地低声在笑。又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需要这个,”邮差又说了一遍。 她气都不敢喘了。 接着传来的是皮肤库率的声音。 他在手yín。 “比利喜欢他的邮件送到楼上,或送到后门。” 这下子特丽丝恢复了原有的力量,她感到心中的怒火腾起。“你这个混蛋,不 许你碰他!” “特丽丝,”她听到房子后面传来杜戈的声音,“特丽丝,”又是一声。从丈 夫的声音里她觉察到了恐惧和愤怒的味道,显然又出了什么意外。 听到丈夫的声音她真是谢天谢地,自己得救了。不管怎样,他毕竟来救她了。 “我在这儿!”她扯着嗓子使劲喊道,“在卧室里。” 她没有听到邮差走掉的声音,但门外这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他走了。 从门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快,特丽丝!”杜戈跑过来声嘶力竭地喊着。纱 门锁得死死的。 “我在这儿呢!”特丽丝摸摸索索地打开卧室门,抽泣着跑出屋,“我……” 看到杜戈抱着比利站在客厅里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气。孩子的身体软软的, 一动也不动。她向前赶了一步,把耳朵贴在比利的胸前。“出什么事了?”她焦急 地问道。 “我是在碉堡里找到他的。”杜戈的声音很单调,没有一点儿感情,他是被吓 坏了。“邮差先发现他在那儿的。” 特丽丝这才发现比利没有穿裤子。 杜戈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长沙发上,比利那苍白的脸上略呈灰色,双唇蠕 动着,但特丽丝却听不出来他在说着什么。 “咱们去医院,到了医院我就报警,”杜戈说道,声音依然是那样不带情感。 “要是他们不抓他,我就亲手宰了他。” 特丽丝把颤抖着的手放在了孩子的额头上。“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他就是这个样子躺在地上,裤子脱了,衬裤上有血,旁边…… 旁边还放着结婚礼服。” 特丽丝把手捂在嘴上,失声叫起来,“天啊。” 杜戈感觉到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被强jiān了,”他声音嘶哑地说 道。 “我们得送他去医院,我去叫救护车。” “去他妈的救护车吧,没时间了。” 特丽丝抱住了孩子的头。 “不,”比利喃喃地说着。“不,我不。不,不,不,不……” “咱们走,”特丽丝说道。 杜戈开着车在颠簸的沙石路上行进着,脑子里闪过种种念头,支离破碎,凌乱 不堪。比利还是昏迷不醒,躺在后座上呻吟着,他呻吟一声,特丽丝就轻轻地哄他 一句。杜戈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在医院附近找地方住。 车子开上了公路,这时他刚才感到的惊恐已经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遏制 不住的愤怒,只有实施彻底报复之后这愤怒之情才能得到平息。比利好了之后,他 就去警察局,要是警察拒绝采取行动,他就自己干,决心已定,什么也阻拦不了。 威利斯镇医院是个不高的白色砖石建筑,坐落在离镇中心那条大道不远的地方。 它的医疗设备在这个县里是最新最好的,甚至还有一架直升飞机用来把危重病人送 到凤凰城或佛拉斯塔夫,但此刻在杜戈的眼里却显得又破又小,器材也是陈旧不堪。 要是住在大城市医疗设备极为先进的地区那该有多好啊。 他们把车停在了紧急救护区,杜戈下车打开后门。特丽丝下了车跑进医院,找 医生说明情况,杜戈则小心翼翼地把比利扶起来抱进医院。 一个医生、一个护理员还有两个护士已经推出一辆推车,车上铺着起皱的消dú 纸,杜戈把儿子轻轻放在车上。那个医生自我介绍说他叫肯?马克斯韦尔,他们推 着车穿过双层门和大厅,一路上这位医生连珠pào般地问了很多问题。挂号处的那个 尖脸护士非要杜戈夫fù留下一个人填单子,马克斯韦尔医生很不耐烦,让她住嘴, 说手续过后再说,于是这辆推车就被推进了走廊。这时那两个护士已经跑去准备检 查室了。 推车推到屋子中间那张固定手术台旁边,医生帮着两个护理员把比利抬上手术 台,然后用听诊器听听心肺,用笔型手电筒查查眼睛,用手在胸前这儿敲敲那儿叩 叩。比利毫无反应,只是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那几个字。 杜戈舔了舔发干的双唇,此刻医生正忙得不亦乐乎,这正是报警的好时机。他 望着护理员的眼睛问道,“这儿有电话吗?我得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向他们报告情 况。” “候诊室有电话。” 马克斯韦尔医生给比利做完体表检查后就对身旁的那个护士说了些什么,然后 又望着杜戈和特丽丝说道,“我要给这孩子彻底检查一下,照透视另外做几项常规 化验。”那个护士从一个盖着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副胶皮手套递给了他。“你们是孩 子的父母,要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看,可这有些刺激人。”他说着戴上手套,又拿 起了那只笔形手电筒。两个护士小心翼翼第把比利翻了过去。杜戈看到孩子屁股上 抹着的粪便,脏得一塌糊涂,他赶紧走到一边。“我留在这儿,”特丽丝在丈夫的 手上捏了一下,“你去打电话。” 杜戈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确实得给警察局打电话了,有这么个借口可以走开是 值得庆幸的,但也感到实在说不过去。他知道自己应当留在诊室里,可真又看不了 医生给儿子检查。特丽丝明白这点,所以说她留下来就行。可不管怎样,杜戈还是 为此觉得自己不像话。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当年他不愿看孩子出生的过程,后来比 利大了点儿,有一次趴在他肩膀上吐了,他自己也恶心得吐起来。家里有人呕吐, 就觉得恶心。他真不想这样,应该像妻子这样不受影响才好,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 反应。他经常想搞清楚是不是所有当爸爸的都这样,他还认定孩子需要抚慰时就跟 妈妈特别亲切而不去找爸爸,个中的原因就在这儿。孩子在母腹中生活了9个月,做 母亲的好像就不那么在乎流血和疼痛了,流血和疼痛对父亲们很陌生,但对母亲们 就不是这样。 他朝儿子望了过去,看到了抹得一塌糊涂的粪便还有那几道很像抓痕的红印子。 “不,”比利喃喃地说着,“不,不,不,不……” “你走吧,”特丽丝推了他一把。 医生伏下身检查起比利的身体。 杜戈握了一下特丽丝的手快步走了出去。他很生自己的气,因为就在比利突然 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反而走掉了。身后的门被关上了,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下,就顺 着刚才的路走了。起码那位医生好像对他自己在做什么很清楚,他也没有浪费时间, 面对比利的情况当机立断省去了不少繁琐的手续,判断马上能做出,表现得很务实。 杜戈感到很庆幸,尽管最初忧心仲忡,现在却觉得儿子能得到这里所能提供的最佳 医疗救治。 不过还得搞心理治疗,比利受到的伤害并不完全是身体上的,所发生的一切恐 怕会在他的情感上留下疤痕,要影响到一生。怒火在杜戈心中升腾,熊熊燃烧难以 熄灭。他们真得要上天人地去寻找,找到能治愈孩子心灵创伤的人。 现在就得让邮差来做出赔偿。 他来到候诊室的付费电话机旁。那个尖脸护士紧紧地盯着他,他根本就不看她 一眼,拿起听筒拨起号码来。电话通了,他闭上眼,铃声响了一遍,两遍,三遍。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威利斯镇警察局。” 杜戈清了清嗓子。“我找迈克?特lún顿警官,”说话声音连自己都感到很陌生。 那边的声音显得很警觉,“要问是谁来的电话,我怎么讲?” “就说是杜戈?阿尔宾。”等了一会儿,迈克来了,杜戈紧紧地握住话筒。 “邮差回来了。” “我知道。” “他对我儿子下手了,还威胁了我的妻子,我不能饶了他。” “我们正在追踪他。他把那个小偷杀了。” 等杜戈终于明白了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时,他感到浑身发冷,而且惶恐万状。邮 差再也不兜圈子了,不拿什么规则规定当挡箭牌了,再也不在邮件上做手脚了,他 跳到前台大肆杀戮。尽管他感到非常恐惧,但愤怒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们发现了小偷的尸体,”迈克说道。“你的儿子情况怎样? 还好吧?” “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马上要把所有的警员集中起来,十分钟后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发。” “迈克,你等一下,”这时杜戈看到妻子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心里一沉, 两腿顿时有些发软。看到特丽丝抽泣的样子,他马上觉得儿子可能是死了。等妻子 跑近时,他才发现她原来是又哭又笑。 “他没事了,”特丽丝喊道。“他没事了。” “迈克,等一下,”杜戈对着话筒又说了一遍,然后把话筒一扔拉起特丽丝的 手便朝检查室跑去。医生刚把X光机调过来放在比利的后背上方。 “他没事吧?”杜戈问道。 “身体没受到什么实质xìng的伤害,”医生说。“很显然是外伤xìng休克。有几处 抓痕和血污,我还要再检查,不过我认为没什么事。” “他没有被……”杜戈吞吞吐吐地问道。 “虽然受到了xìng侵害,但看不出干过那种事情,”医生平静地说。 “可衬裤上的血污……” “不是比利的血。” 这下杜戈可是彻底放心了,他拉住妻子的手,特丽丝还在抽泣着。医生朝他们 笑了一下让他们放心,然后把X光机对准要透视的部位。 5分钟之后,杜戈又回到候诊室拿起了听筒,“迈克,迈克?” 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迈克!”他听到那头有人拿起了话筒。“是迈克吗?” “是我。” “他没事了。” “谢天谢地。” “我想加入进去,”杜戈说道。 “我不能……” “迈克?” 没有声音。 “迈克?” “好吧,”迈克让步了。“你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 “马上就到,你等着我。” “你得快点儿。我们要把他抓起来,不能让他溜掉。你只有5分钟的时间。” “真见鬼。” “得了。我们等着。” “那就谢谢了,10分钟后就到。” “我在这儿等你,”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话筒挂上了。杜戈回到检查室,医生刚 做完皮下注shè正往外投针头,一位护士正在往比利的身上盖单子。“给他找个房间,” 医生吩咐着又看看杜戈和特丽丝。“他要睡一会儿,建议你们也休息一下,天不亮 他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们就走不开了。” “我留下来,”特丽丝说道。 医生点点头,“我们会在病房里放把椅子,或弄张睡床。” 特丽丝看看丈夫,丈夫用胳膊抱住了她。“他们抓住他了吗?” 杜戈摇摇头,“我们现在就去抓他。” “我们?” “是的,我们。” 医生、护理员和护士还在比利身边忙碌着。 杜戈紧紧地摁住特丽丝的手,“看着他,好好照顾他。” 杜戈放开手。特丽丝揉着自己的胳膊,浑身有些颤抖。“你们去哪儿?干什么 去?” “我先去警察局同他们会合,然后就去邮局。” 护士把睡着的比利推进了一个病房,里面很大,两张病床,一台彩电,没有别 的病人。杜戈从钱包里取出一份保单之类的东西jiāo给了特丽丝,特丽丝向他保证一 切她都会处理的,随后又跟着他走出病房,来到候诊室。“要小心!”望着丈夫走 到门口的背影她又叮咛了一句。 第45章 有影无踪 杜戈跑进警察局时马上发现了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也没 有人在工作,警员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显得很紧张。虽然有一两位级别更高的 警官,但好像主事儿的就是迈克,只有他一个人好像在考虑问题,显得很老练。他 在给凤凰城的某位要员打电话。屋子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摞信件,都没有打开,好 像谁也不敢碰不敢靠近似的。 迈克挂上电话,看到了杜戈就走了过来。“你终于到了。孩子怎么样了?” 杜戈点点头,“没问题了。” “你的妻子呢?” “很好。” “那就好。”他说着把手里拿着的一封信递给杜戈。“你看看。” 杜戈低头看了一眼,信纸上潦潦草草地写着几个铅笔字: 再也用不着你了。 没有日期,没有签名。 “这东西是在警长手里找到的。” “他在……” “来吧,”迈克领着他几步走过大厅来到那头的一间紧闭着的办公室门前。 “别害怕,”他说着打开了门。 警长卡特菲尔德面对着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身子向后仰着望着他们, 如果还有脸的话,眼睛一定在紧紧地盯着他们。一支猎qiāng架在桌子上,脸被削掉了 一半,鼻子眼睛都没了,只露着ròu和骨头,血ròu模糊,五六个牙向外呲着。墙上的 证书和证明粘满了鲜血和脑浆。“天哪,”杜戈望着迈克,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们去了邮局,什么也没发现,现在有五个警察和六个志愿者在全镇上搜捕。” “去霍华德局长家了吗?他就在那儿住。” “剩下的人马上去那儿。” “那就走吧,”杜戈说着把警长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邮差的车没有停在霍华德家门前,两辆警车和两辆小型卡车横在大街上待命, 并且堵住了能逃跑的通道。这所房子比杜戈上次路过时看到的样子更糟糕,刷的漆 没有剥落,墙板也没倒,但总体感觉是颓败,草坪里也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地。 他们下了车,有两个警察提着qiāng在前面开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当地住户没有 一个人出来,杜戈心里顿生疑问,这些人走了、死了还是吓得不敢出门? 一位警察走过去敲门、按铃,喊着要人出来开门,没人应声,最后他们只得用 特制的工具把门撬开走了进去。 房子里漆黑一团,门打开后,亮了一下。空气凝重,散发着腐烂的臭味,杜戈 赶忙用手捂住了鼻子。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着,门道好像比印象里的更窄更没有规律 了。他伸手去摸身边的墙壁,摸到的是厚厚的纸。“天哪,”他下了一跳。 一摞摞的信件从地面摞到了天花板,一封信压着一封信,一点空隙也没留,把 墙速了个严严实实,窗户也封住了。 两个警察回到车里去拿手电筒,其余的人原地等着。杜戈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 能够看到那边客厅里的情况。家具没人动过,长沙发和桌子上也没有信件,但四面 墙上粘着信封,足有一英寸厚,屋子中间有用信件搭起的各种造型和雕塑,很对称, 有点儿金字塔的风格。 手电筒来了,强光穿过黑暗,把邮差的疯狂和犯下的滔天大罪展现在眼前。杜 戈凝视着用信件做成的四面围墙,看着被精心拼对在一起的彩色信封和jiāo叠在一起 的邮票。这些使他想起了墨西哥的阿兹台克人、玛雅人和南美的印加人,当年他们 就能够把石头码放在一起,而且不用灰泥或水泥,这些建筑至今还耸立在那些地方。 他们慢慢地向前走去。 “史密斯先生,”迈克喊道。“史密斯先生,你在吗?” 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外,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们穿过客厅、餐 厅和厨房,在邮差那疯狂的制作中穿行。越往前走,腐烂的气味就越浓。走在前面 的迈克推开了卧室的门。 霍华德找到了。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是汽油、胆汁和粪便的混合气味。很明显,霍华德的尸 体早就开始腐烂了,但从脸上还不大容易看出来。邮差用暗红色的口红把他的嘴唇 涂得乱七八糟,还在局长大睁着的眼睛周围画上yīn影。深陷进去的两颊擦了粉,每 边涂了两个玫瑰色红圈圈。霍华德死后头发还在长,因此现在长得在头顶上打了卷, 还被摩斯固定住;他的手指甲和脚趾甲也在长,已经长到令人感到恶心的程度。邮 差把这些指甲涂得鲜红。 局长坐在屋中央的一把椅子上,眼睛盯着面前的那台电视,电视是这个房间的 惟一一件东西。他周围的地板上洒着长了毛的面包屑,还有老鼠的骨头。 迈克从一个警察手里拿过对讲机,向巡逻的警官报告了他们的发现,并要求等 验尸官给那个小偷验完尸后马上赶到这儿来。 杜戈走出房间,穿过大厅和客厅来到外面,使劲吸了一口气。即使他的鼻子堵 住了,但仍能闻到那腐烂的气味,看到局长的样子,他的胃里就翻江倒海。他真想 拉过迈克大声说,“我早就对你说过会出这种事情。”但他心里清楚,这样做既卑 鄙又愚蠢,现在这样做时间场合都不对。 他站在那片毫无生气的草坪上,抬头望着天空,大口喘着气。太阳开始落山了, 影子越拉越长了。在这个州、这个国家的其它地方,此刻人们坐下来在进餐、聊天、 看新闻。在眼下的威利斯,这种惬意的日子只能在回忆中找到。 他觉得有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是迈克。“巡逻队报告说没有发现邮差的 踪影,你知道他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吗?” 杜戈看到薄薄的月光出现在东方天际,忽然想起了邮差为庆祝胜利而跳舞的情 景。“我知道他在哪儿,”他非常自信地望着迈克。“把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这 次不能再让他跑掉。” “他跑不了,”迈克低声说着,又拍了一下杜戈的肩膀就走进了房子里。杜戈 能听到迈克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但说的是什么并没有听清楚,一会儿工夫又听到身 后传来脚步声,警察跑出来集合了。 落日的余辉把山脊上的岩石染成橘黄色,金星在西边地平线处已经隐约出现了, 月亮已经在东方升起来了,很明亮。他们的车辆一字排开,慢慢地行进在窄窄的山 路上。脚下,威利斯镇的灯火显得那么静谧温和,好像这沉入梦乡中的小镇从没有 发生过什么意外事件似的。 杜戈和蒂姆开着一辆小卡车,一路上两个人什么也没说,无线电也关了,能够 听到的只是车子在搓板般的山路上颠簸时发出的哐当声。从后视镜里杜戈看到迈克 和其他警官坐在警车里紧紧地跟在后面,还有一辆小卡车殿后。车开到山顶,杜戈 让蒂姆把车停到路边,然后把手伸出窗外招呼迈克他们停车。 所有的人都下了车。晚上的温度降低了,天变凉了,这预示着秋天就要降临了。 天上看不到云,新月被淡淡的白色雾气笼罩着。 “为什么要停在这儿?”迈克问道。 杜戈举起一个手指压在唇边,让他不要大声说话。“剩下的路我们得用脚走, 这样才能抓住他。要是听到了我们驱车上山的声音,他就会跑掉,我们就白来一趟。” 迈克点了点头,“好吧,你带路吧。” 警察都把qiāng拔了出来,慢慢地走过了那片起伏不平的土地。每个人都是既紧张 又警觉,支着耳朵,捕捉每个微小的声音,瞪着眼睛,留神每个细微的动静。他们 穿过一片茂盛的矮树,走出高大的石兰灌木丛。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有节奏的歌声使杜戈感到浑身发冷,胳膊上起了 鸡皮疙瘩。他回头看了看迈克,迈克朝他点点头要他继续前进。他们一声不响,蹑 手蹑脚地慢慢向前摸去。最后来到那片开阔地,杜戈停下了脚步。 果然不出所料,邮差正在跳舞。只见他疯狂地择舞着双臂,两腿还踢得老高。 “……下雨,下雪,下雾,下冰雹……”他嘴里还在唱着。 越往前走,杜戈就越觉得身上发冷。这里不是他一个人,一共有10个,但却觉 得面对邮差的只有自己一人。 邮差还在跳着。他格外消瘦,配上那头红色的假发,在月光下简直就是个鬼。 “好了,”迈克把大家召集了过来。“我们包抄上去,他怎么也不会从悬崖上 往下跳,跳就抓住他。”说完他看了看杜戈,然后又对那些警察说道,“他没有qiāng, 但也很危险,要是有情况就开qiāng。” 警察们点了点头。 “走。” 穿行在灌木间,灌木哗哗作响,但这声音却被邮差的歌声盖住了。杜戈赤手空 拳,紧跟着迈克。等警察都各就各位之后,迈克向前走去,大伙跟在他后面。 邮差发现了他们,但并没有停止跳舞,脚在跳着,双臂伸向天上的月亮。 “我来逮捕你,”迈克宣布道。 邮差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唱道,“男人,女人,qiāng林弹雨都不能把邮差赶 走,离开他的阵地。” 迈克向前跨了一步,杜戈紧跟着也迈了一步。半圆形包围圈缩小了。 邮差手舞足蹈地跳着,离开这片布满岩石的开阔地上了山顶。 “站住,”迈克命令道。 邮差哈哈笑着,边舞边唱。“黑夜也不能……” 他们跟着他走到峭壁前,包围圈更小了,伸手就能摸到他了。 邮差终于不跳了。他没流汗,也没大口喘气,只是朝杜戈毗牙咧嘴地说道, “比利可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把手放在头顶上,”迈克命令道。 “为什么,长官?” “把手举起来!” “你们没有证据。” “所有的证据我们都有。” 邮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包围圈,面带笑容地轻声骂道,“笨蛋。” “把手放在头顶上,”迈克又说了一遍。 “笨蛋,”邮差柔声骂道。他退到悬崖边上,在岩石间轻巧地蹦来跳去。 迈克朝天放了一qiāng,邮差停了下来。迈克把qiāng口对着他说道,“你要是再动一 下,我就开qiāng了。明白吗?” 杜戈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邮差是当真了,他还真的原地不动了。 “蒂姆,铐上他。” 蒂姆走上前,手里拿着打开的手铐。“史密斯先生,你被捕了,你……” 蒂姆正说着,邮差已经把手伸过来,还没等蒂姆反应过来,手铐已被邮差抢走 了。蒂姆扑过去抢,邮差把身体向旁边一闪,顺势一推,蒂姆翻下了峭壁。撕心裂 肺的嚎叫声传了过来,接下来听到的是身体撞在岩石上所发出的问响,然后是回dàng 在山谷的渐渐微弱下去的回声。邮差一呲牙,“谁还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还没等杜戈回过神来,杰克?希普利已经上去了,手中的qiāng指着邮差的上腹部。 邮差猛地伸出手来去夺qiāng。 qiāng声响了。 子弹击中邮差的前胸,血喷了出来。子弹的冲力使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可还是奋力把qiāng抓住了。他使劲一夺,两人一起滚下了峭壁。杰克吓得连喊也喊不 出来了,什么反应都没有。邮差死死抱住他,两人翻腾着滚向下面的岩石。杜戈觉 得在他们滚下去之前,仿佛看到邮差那猩红的嘴边dàng起的笑意。 所有的人都跑到悬崖边向下看,下面黑的什么也看不到。有几个警察打开了手 电。 手电筒的光jiāo叉着搜寻,最后照在了杰克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一束束的光在杰克身边一寸寸地搜寻着。蒂姆也躺在不远的地方,两条胳膊在 身体两边撅着拧着,脑袋砸在一块大岩石上,裂了一个口子。光停了一下又搜寻了 起来,照在树上,照在灌木丛上。杜戈什么也没说,其他人也是什么都不说,都在 想着一件事情,而且都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继续搜索着,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而且不知找了多少次。 地面上只有两具尸体。 邮差不见了。 第46章 死不了 杜戈坐在门廊里看着自己的手表。现在午夜已过,他和特丽丝是4个小时以前在 医院分手的。当时他想留在那里,可值班医生(不是马克斯韦尔大夫)说父母只能 留下一个陪夜。 杜戈只好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在这之前他是搭贾菲的便车下山的。贾菲主动要求回警察局向上峰报告,而别 的警员则在想办法把两具尸体弄上来。杜戈衷心祝他能够顺利地与县警察局或州警 署联系上。他也能看到指挥链条断了,那些警察虽然跟着迈克,但行动却显得杂乱 无章。他离开的时候,几乎要靠抽签来分配工作了。杜戈感到忧心忡仲,像这种有 组织并且是训练有素的人员也会这样容易地变成一盘散沙。直到坐在自己的车里往 家开的时候心情才好了一点儿。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警察在干什么。 他想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喝完第五杯啤酒,抬头望着星星。遥远的天空上有一颗微弱的星体沿着固定 的路线自西向东移动,那是颗卫星。再往下,他看到了一架飞机,虽然听不到轰鸣 声,但可以看到夜航灯在闪烁。 威利斯之外的世界在正常运转着。 每隔半个小时他就给特丽丝打个电话,可她总是说没什么变化,比利还在睡着。 刚才打的那个电话一定把她从梦中惊醒了,她生气地告诉他不要再打电话了,如果 有什么情况就告诉他。 不要再打电话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在责备他。 他靠在软椅上,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准备昏昏然睡过去,就在这时他突然 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变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睡意顿消, 并且格外机警起来。他发现蟋蟀不叫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 从那条路上,从纳尔逊家那边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他僵住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是束手无策。 声音近了,在黑夜的寂静中越来越响了。他想站起身跑开躲起来,冲进屋子锁 上门,拉上窗帘,但却站不起来。 在车道的那头,邮差那辆红色的汽车停在了邮箱前。 邮差死了。杜戈亲眼看见他被子弹击中,看到他从峭壁上滚落下去。他死了。 杜戈眼睛盯着那辆红车。前面的车窗摇下来一半,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白的手, 把一封信塞进了邮箱。车开走时,那只白手还侮辱xìng地挥了挥。 过了好一会儿蟋蟀才又叫了起来。 杜戈的心跳慢了下来,他仍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邮差可能打不死,他们是 没有什么办法了。几十年了他从未祈祷过,现在他祷告了起来,但天不应,地不语。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47章 以鬼制鬼 在动身去医院之前他又打了个电话,比利还在睡着。这正好给了他赶往医院的 时间,等儿子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父亲在他的床前了。 特丽丝睡眼惺忪地躺在比利身旁的一张床上。她和衣而睡,衣服被弄得皱皱巴 巴、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杜戈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你简直像个鬼,”特丽丝说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两人又把目光转向比利。他还在睡着。他的面容很轻松,很正常,好像马 上就要醒过来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但不会是这样,他不可能再回到往昔的 正常生活中去了。 “他又回来了,”杜戈说道。“我指的是那个邮差。昨天晚上他来给我们送信 时,我看见他了。”他还对妻子讲到了邮差挨了qiāng子被杀死的情况,但却没说警察 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真希望警察在黑夜中没有看到他是因为电筒没有照到某个被 忽视了的角落,而邮差就藏在那儿,后来他爬到什么地方死掉了。 特丽丝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了,“他死了又回来了?” “也许根本就没死。” 特丽丝一下子变得颓唐了,极度失望的神情笼罩在脸上,“没准儿真是这么回 事。” 比利伸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哈欠,睡梦中还在嘟囔着。杜戈就坐在床边,他 把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他发现自己为邮差没有对妻儿造成大的伤害感到颇为奇怪。 从一开始邮差就跟他和他的家人找麻烦,可当他真的弄到了特丽丝和比利,把他们 置于自己股掌中的时候,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也许在他们面前他就是束手无策。 比利在床上坐了起来。“不,”他叫着,“不!” 杜戈抓住儿子的肩膀,扶着他躺了下来。“没事了,比利,”他温和地说着, “你在医院里呢,你安全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比利瞪着惊恐的眼睛四下里望着。 “我们在这儿呢,没事了。” 特丽丝过来把比利紧紧抱住,她哭了。“我们在这儿呢,我们跟你在一起呢。 一切都会变好的。” 杜戈拉住儿子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是妈妈吗?”比利试探地叫着。“是爸爸吗?” “正常吗?”医生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他看到比利醒过来了,便朝床边走来。 “感觉如何?” 比利木本地看着他,“身上没劲儿。” “那是镇定剂发挥作用了,”他对杜戈和特丽丝解释道。他又转向比利,“你 身上不疼吧?” 比利点点头。 “太好了。那可能就是吓着了,”他对比利笑了笑,“以后你乐意,我还要给 你做几个试验。现在嘛,就让你同父母呆在一起好吗?” 比利又点了点头。 医生朝杜戈和特丽丝微微一笑,暗中挑起了大拇指,然后就走了出去。 好长一段时间里,这一家三口谁也没说话。 “你记得出了什么事吗?”杜戈轻声问道。 “杜戈!”特丽丝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记得吗?” “让他好好休息吧。” 比利默默地点着头,不敢看父母的脸。 “他伤着你了吗?”杜戈问道。 比利摇摇头。“他碰不着我,”他声音不高,嗓音有些嘶哑。“他想害我,但 没害成。” 杜戈的血沸腾了。“你说他碰不着你,什么意思?” “他碰不着我。” “为什么?” 他转向父亲,可目光又移向了别处。他害羞,他感到窘迫,不敢跟父亲的眼睛 相对。“我不知道。” “想想看。” “杜戈,”特丽丝叫着他。 “他给我一封信,”比利低声说,“让我念,我没念他就生气了。他说那是一 封……一封邀请信。我觉得他要打我,可他……又好像……又好象是要碰我。好像 因为什么东西的缘故,他没碰我。他就朝我大叫,骂我,威胁我,可我不接受他的 邀请,他就疯了,他没碰我。” “不止这些,”特丽丝说道。“你肯定是想……” “让他说。”杜戈朝儿子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就这些。” “他没能碰到你?” 比利点点头。 “结婚礼服是怎么回事?” 比利把脸埋在枕头里。“我累了,别问了。” “结婚礼服是怎么回事?” “他想让我穿,行了吧?他想让我穿上。” 杜戈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好,算了吧。” 他望着病床的床头板,使劲回忆自己是否看到过邮差的手碰过什么人,真没见 过。 杜戈意识到邮差之所以没有牵连进任何一宗谋杀案是因为他没有杀过人。朗达 和伯尼是自杀的,艾琳也是如此,斯托克利和霍比是被逼疯后自戕的。难以想象的 是,吉赛莱用球棒把埃lún?朗达凌辱致死。 约翰?史密斯的力量仅限于邮件。 霍华德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每到星期天邮差真的便把自己关在屋里睡觉?星 期一就显得那么疲倦,好像病了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他还记得7月4日独立纪 念日的第二天邮差显得那么苍白虚弱。 他需要送信才能活下去。 特丽丝把他推向一边,用手抚摸着比利的头发气哼哼地说,“你怎么了?孩子 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这个当父亲的还想让他再体验一次吗?” “我有个想法,”杜戈说,“我知道怎样才能摆脱邮差。” 特丽丝望着他的眼睛,从妻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渴望。“怎么摆脱?” “这是个疯子才想得出来的办法,也可能不管用。” “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凤凰城,永远也不回来了。”说着她的脸色暗了 下来。“如果让他不跟踪我们,找不到我们,你有什么办法?” “给他断电,截断邮路。” “什么?” “这是他惟一同我们发生联系的途径。比利说了,邮差触摸不到他。你呢?他 也没有碰到你,对不对?” 特丽丝清楚地记得当时在盥洗室从他身边冲出去时碰到了他制服里面硬梆梆的 东西,那感觉想起来就恶心。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吧?他能做的就是通过邮件cāo纵他人,就这么回事。如果我们能让所 有的人不看信不发信,那就把他甩掉了。可我们得把全镇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也不 能少。要想见效,所有的人都得通力合作。” “我找个护士说说,”特丽丝主动提出来。“不会有问题的。大家都知道出了 什么事,都吓坏了,都想做点儿什么。” “得让人们马上知道这点。我去找警察帮忙,再电话通知别的老师。如果可能 的话,今晚就开个所有人参加的大会。” “今天晚上是来不及了,通知也不能那么快。”站在门道里的马克斯韦尔大夫 走了进来,“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我愿意试试。” 杜戈望着他面带微笑地说,“谢谢。” “我看还是明天晚上开会吧。我去不了,大多数医生护士也去不了,但可以提 前告诉他们。他们会配合你的。”他说着又朝比利望去。比利的脸还埋在枕头里。 “得弄住他。” “要是能弄住的话,”特丽丝说道。 “我看没问题,”杜戈说。 比利也说话了,虽然人趴在枕头上声音发问,但还是很清楚的。“我看也没问 题。” 杜戈抓住特丽丝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第48章 得到支持 夫fù俩一起开车前去开会。特丽丝本来是想在病房看着比利,但杜戈说他需要 帮助,于是她便陪着丈夫走了,散了会,他们再一起回医院。 昨天晚上,两人在医院里陪着比利。虽然一晚上比利噩梦不断,杜戈叫醒了他 两次,但早晨起来他头脑很清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对早饭提出了特别要 求。到了傍晚时分,他几乎恢复了正常。 马克斯韦尔医生同凤凰城里的一个朋友联系上了,那是个心理学家,专门研究 儿童精神创伤,他同意明天驱车来威利斯看看比利。 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们的车子从邮局门前开过。这幢小小的建筑同当年霍华德和朗达在这里愉快 工作时的情景,同过去人们进进出出买邮票发邮件时的兴旺景象大不一样了。原来 那个宁静的邮电局现在却给人一种凶险的感觉。窗户都被弄烂了,长短不齐的木板 从里面钉住了,门前的水泥台阶上扔着一堆堆被撕开的脏信封和从邮件分拣机上拆 下来的零件。邮局前摆着一排翻过来的邮箱,邮箱腿都指向了天空。这是他们的防 御工事。 邮箱腿上钉着切下来的狗头,这都是镇上的狗。毫无神采的的眼睛似看非看地 瞪着大街。十几具无头狗尸被扔在停车场上。 看到这种景象真让人不寒而栗,他知道邮差就在里面,可能正在向外窥探。他 突然又觉得很紧张,也许不该让特丽丝来,她应该和比利呆在一起。 不,比利不会有什么问题,马克斯韦尔大夫和其他医护人员会照顾他的。 学校门前的街道上堵满了汽车。有人打开了体cāo房的大门,点亮了里面的灯, 人们鱼贯而入。杜戈没有到停车场找车位而是把车停在辅路上,大门口还碰到了专 门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迈克,迈克说这两天警察把镇上的人都通知到了,能来的都来 了。 杜戈向他表示了感谢。体cāo房门口站了许多人,他们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站在男 生衣物贮藏室旁边。四面的看台上都是人,有三个看台挤得满满的。他发现这里还 是不够大,许多人恐怕只能在地板上或站或坐了。 他向人群扫了一眼,判断一下人们的情绪。大家相互间好像在试探着,说话也 是犹犹豫豫的。邮件煽起了人们的怨恨,都收到过他人寄来的言辞恶dú的邮件,也 都破口大骂过写信人,这些伪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信件、谎言以及被扭曲的情感把人们之间的关系 重新调整了一番。所有的人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些并不是自己朋友干的,而是那个邮 差所为。 然而那时酿成的怨恨并不能立时烟消云散,在场的人多数还是很紧张,争执突 然bào发起来,有的看台上出现了推推搡搡,但很快被警察制止了。 人们还在不停地涌人。不少杜戈不认识的人涌进来坐在看台上。这里有戴着脏 帽子、穿着脏牛仔皮靴的人,他们是独自来的;有衣着得体的老年夫fù,有穿着时 髦的新婚夫妻,还有带着孩子的普通家庭。 吕点钟是原定的开会时间,这时体cāo房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看到这么多的人, 杜戈有些不知所措,这决不是说对着这么多人讲话他胆怯了(他是老师,早已习惯 在大庭广众发言了),让他怯阵的是要带领这些人去行动,要给这些人拿主意,而 且还得为此负责。 在人头攒动的看台上他看到了校董事会的董事、市议会的成员、警察和火警队 长,他们或是被选或是被指定从事各自的工作的。人们认为这些男男女女是经过训 练的,能够处理民间出现的问题,可他们却不知如何是好,都在等着杜戈拿主意。 想到这儿他心里感到恐惧,特别是看到那些不认识的人的脸上流露出担心和希冀时, 听到孩子们低泣声时更是如此。 这里很热,到处都是封闭的,好像患了幽闭恐怖症,空气里还弥漫着汗水的气 味。特丽丝掐了他手一下来表示自己的支持和信心,只有这才能真正给他以力量, 他大步走到体cāo房中央。 没有必要感到紧张、担心或惧怕,杜戈对自己这样说着。他要克制自己,必须 这样,因为只有他知道应该做什么,他不能优柔寡断,要积极想办法,拿出主意来, 成败在此一举。大家要有信心,竭尽全力同邮差做斗争,否则就要彻底灭亡。 看到杜戈走上来人们顿时安静了,他连向大家举手致意也没有。说话的声音压 了下去,做父母们的让哭闹的孩子闻住嘴,只有那些很小的孩子偶尔会发出的几声 嚎啕打破会场的宁静。“大家都知道今天为什么到这儿来,”杜戈说道,“为什么 到这儿来?到这儿来是为了把我们威利斯镇从邮差的专制中解放出来。整个夏天他 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他利用邮件使兄弟相残,朋友反目为仇。他断了我们的水电通 讯,搅乱了我们的生活,破坏了我们的关系。他直接或间接地进行杀戮,把镇子弄 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指着外面,人们一言不发,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一人身上。 “许多人不知道,今天我们在霍华德?克罗韦尔家找到了这位邮政局长。他死了。” 人们立刻jiāo头接耳起来。 “他还杀了我的达拉,”戴维?亚当斯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简直有 些歇斯底里。 “他答应给她东西!他对我撒谎,还让她……让她……”戴维的声音弱了下去。 “就是这个混蛋把我的生意给搅黄了!”亨特?詹姆斯说道。“埃利奥特大夫 的诊所也完了!他给我们造谣,这些傻瓜就信他的。”他手指着周围的人说道。 立刻有很多人站起身,扯着嗓子喊起来,想弓愧别人的注意。 “……知道我母亲有心脏病!” “……我们总是按时付费的!总是这样的!” “……这一辈子就没杀过什么动物!” “……通过邮件寄这些东西是非法的!录像带!还有那些胶皮……” 杜戈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停下来,他又继续说道, “我们得把他赶走,得赶走这个鬼。” “让他受鞭刑,”有人喊道。 杜戈摇摇头,“私刑不起作用。” 艾利森木材厂的老板特里?艾利森在杜戈正面的看台上站了起来。他不习惯在 大庭广众说话,身子的重心从这条腿挪到那条腿上。在他的身旁是他的两个儿子, 丹尼斯和塔德,上学期这两个孩子都是杜戈英语班上的学生,他们父子三人就坐在 第一排。特里清了清嗓子问道,“邮差到底是什么人?” 人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有这么个问题。杜戈刚要说,就从看台上方传来 一声尖叫。“他是魔鬼!”一位杜戈不认识的老太太站了起来。“我们的惟一愿望 就是祈祷!祈祷我主耶稣宽恕他,祈祷上帝保佑我们!” 人们随声附和,声音很低,显得很害怕。 “他不是魔鬼!”杜戈郑重地说道,同时还举起双手要大家肃静。 “那他是什么?”特里问道,“他肯定不是人。” “你说的对,”杜戈说,“他不是人。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 “他杀了我的女儿,”有人喊道。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杜戈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大了。“但有一点我是 知道的,那就是可以制止他,我们可以制止他。” 这时史密斯?特加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是名警官,那天去山脊围剿邮差也 有他。他走到场地中间,步伐显得很自信,但是在杜戈眼里这完全是习惯使然。这 位资深的警官也被吓得不轻,他站到杜戈的身边说,“我们当时开qiāng打中了他,但 是他没死,只是跌下峭壁走了。你怎么还说能制止他呢?” 杜戈倒吸了一口气。“我们饿死他,切断他的邮路。” “切断这小子什么?”有人喊了一嗓子,不少人听到这句话都放松地笑了。 杜戈也笑了。“我们不发信,不收信。不管他送来什么,不捡不拿,就在邮箱 里放着。邮件是他的力量所在,他做的坏事都和邮件分不开。”说到这儿他想起了 比利,想起了特丽丝,想起了霍华德。“是邮件使他接触到我们,把我们弄到这个 地步。这是他惟一的武器,控制住邮件也就制住了他。” 人们开始争执起来,杜戈马上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成熟,让人感到很笨,缺乏 说服力,效果不佳,似乎真做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看到有几个人退场了,正 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迈克高声说,这声音在人们的七嘴八舌中显得很有权威。他走过 去站在杜戈身旁。“听他把话说完。” 乱哄哄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知道这个想法听起来很蠢,”杜戈接着说了下去,“但我们什么都得试一 试。这位警官是对的,子弹挡不住他,我觉得我们也杀不死他。但我一直在观察他, 独立纪念日那天全镇没有邮件,第二天他就显得病殃殃的,前一段他失踪了,这星 期又回来了,一副更可怕的样子。有邮件他才能活,邮件给他精神和力量或别的什 么东西。切断这个,不送信不收信,他就没事儿可做,就得死掉。” “也许他死不了,会到别处去,”一位fù女说道。 “那也不错,起码我们把他甩掉了。” “那他还会回来的。” “我们再这么干,说不定到了那时候我们会有别的办法了。” 人们又开始说了起来。 “我们大家都得参加,一个人也不能例外。有一个人给他邮件,他就死不了。” 杜戈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开始嘶哑了。“他对我儿子和妻子下过手,或说他想 这么做,但没有成功。他触摸不到他们,他想这么干,也试了,但到了最后他能做 的就是让他们读他写的信,他就这点儿本事,就这点儿威力。” 这时人们的声音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音量高了,也不怎么争辩了,有了希望 了,大家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站在他身边的特丽丝握住了他的手,望着他笑了。 “拒绝邮件!”她领头喊了起来。“拒绝邮件!” “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 迈克和前排几个人呼应起来。有两个学校拉拉队的领头人抓住这表现自己绝美 声音的机会领头喊起来,看台上还有其他几个拉拉队队长也不甘落后。 “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 口号声越来越响,体cāo房沸腾了。 “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 杜戈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社区精神,这种合作的力量,这种故意表现出的乐观 情绪。他第一次真正感到说不定有可能结束这场噩梦。他朝特丽丝咧嘴笑了,特丽 丝也朝他咧嘴笑了。 体cāo房里的灯光闪了起来。 “保持镇定,”杜戈命令道,“不要惊慌!”可是他的声音被人群的喊声和咚 咚踏脚声淹没了。 几秒钟之后电彻底断了。 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仍在呼喊着,“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 邮件!” 第49章 “邮差”害怕了 早晨杜戈一觉醒来看到窗外已经变成白雪世界,景色异常美丽。昨天夜里下雪 了,地面、门廊以及灌木丛到处是一片洁白。 只是…… 只是天气依然暖洋洋很潮很潮的,天空万里无云。这覆盖一切的银白色毯子似 乎很平整很光滑也很对称,令人大惑不解。 他打开后门低头审视着。 地上覆盖的不是雪。 地上覆盖的是信件。 他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这些信都翻了过去,一封挨着一封,从外墙开始向外延 伸,后门廊、贮藏室、灌木丛,他这片领地被盖得严严实实。更令他害怕的是这么 大的工程竟是一个晚上完成的,而且就发生在房子的外面,自己竟然没有被惊醒。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把靠门的头一封信翻了过来,这是母亲写给自己的。他又 捡起挨着的那封,是父亲写给他的,再一封是姑姑来的。 他马上觉察到邮差是按照特定的顺序摆信的,要是这样一封一封地翻下去就能 顺着来信人的地址查清自己的家史。 他站起身。刚才他在想整个镇子一定被信件盖住了,可当他抬眼望时,看到的 是出了自己这片领地就是绿色的自然风光。他穿着拖鞋走上后门廊,信件被踩得吱 吱有声,他不顾及这些,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看看邮差到底铺了多大面积。他走到 最远的那棵矮树前,树叶完全被信封遮挡得没留半点空隙,像个圆顶建筑。他很好 奇,想看看这是怎么搭盖起来的,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 圆顶建筑塌了。 这是个纸板房,是邮差用信封搭起的纸板房,一点胶水也没用,只是把信一封 一封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他来到自家最远的那棵树下,伸手摇了摇。 信封从树上落了下来,好一场信封雨。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在宁静的早晨铃声特别刺耳。他认为可能是特丽丝打来的, 所以没有理睬,加快脚步向前,他要搞清楚信封到底铺了多远。 他看到这块白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他家的边界为止,信封边缘正好压在界限上, 他半点也没有为此而感到奇怪。 他转过身朝屋里跑去,听着脚下的信封吱吱作响,他体验到一种反常的快感。 电话铃还在响着,他跑进卧室,身子倒在床上,拿起了话筒。“喂,哪位?” “信件,我们收到了信件!”这是邮差的声音。他在模仿着拉斯维加斯一位歌 手的声音,但模仿得很拙劣。 杜戈挂上了电话,手突然间出了很多汗,心也在怦怦乱跳,这和他跑进屋没什 么关系。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喘着气想了想,然后又拿起话筒给迈克打电话。 “信件,”话筒里传来的是邮差的歌声。 他挂上电话。线路被邮差占上了,他打不了电话,也收不到电话。 “不错呀,”他心里想着,嘴角露出坚定的神情,然后把电话chā头拔了。他要 驱车去医院看比利和特丽丝,再去警察局,然后去商店买几个垃圾桶,最后回来把 地上的信件弄干净,统统扔掉。 特丽丝说要是杜戈同意,她今晚就回家陪他,还说比利没事了,他要自己在医 院,不愿意父母拿他当小孩子,一刻不停地守在身边。杜戈坚持让她在医院陪着, 并认为她跟比利在一起对孩子来说非常重要。特丽丝说,要是那样的话他们都该陪 着孩子,可杜戈说他和迈克有事要研究,要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她应当呆在医 院里。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第二天早晨他家的领地又被邮件盖住了,但这次不是雪白 的信封了而是形状怪异的包裹,外包装歪歪扭扭,气味冲天,各种形状巧妙地拼在 一起,和前一天一样的是每一寸土地都盖严了。 杜戈推开门走出去,那股气味顿时把他熏住了,那是发了霉的酸味,东西腐烂 的臭味。从身边一个包裹的破口处,他看到里面有一堆发霉的葡萄,这是寄给特丽 丝的,是从水果俱乐部寄来的。旁边那个形状很怪,包得也很笨,血从棕色包装纸 上洒了出来,里面是只死猫。这也是寄给特丽丝的。 杜戈开始察看起来,此时他感到非常恐惧。很显然他的计划没有奏效。本来全 镇的人应当是不收不发邮件,而且根据迈克提供的情况,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但邮 差还是有能力这么干,能制造或收集成百上千的包裹,并且用一个晚上把他家的领 地占满。他能够做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怎么指望人们和他斗呢? 也许这就是关键所在,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面,也许这就是邮差要 他们好好想一想的问题。但也许这说明他已经害怕了,已经招架不住了,使出最后 的杀手锏,瓦解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糊里糊涂地缴械投降。 他昨天把那些信件弄干净了,也许这么做反而给邮差补足了力量。只要同邮件 有关系,不管你是干什么,哪怕是销毁信件,都是在提供给养。 他马上返身回到屋里,拿起衣服披在身上,抓起钥匙开车进城找迈克去了。他 让这位警官让下属告诉全镇居民,不管出了什么事,对看到的邮件熟视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睹,不要 烧,不要清除,就是不理不睬,让它们堆在那儿,碰也不要碰。 杜戈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那天他没有收拾那些堆在院子里的包裹,在医院 同特丽丝和比利度过的一个夜晚。第二天下午回到家里一看,院子干净了,所有的 包裹都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笑了。他心里完全清楚了,这是邮差战术上的错误。他是想利用那些烂水果 死动物发出的恶臭和可能会传染疾病来迫使自己清扫院子,而一旦这么做了就帮助 了他。 这一点人们很难看到,但的的确确是这么回事。 邮差害怕了,他开始招架不住了。 他开始退却了。 就等着他垮台吧。 第50章 拒绝邮件 白天长了,夜晚更长了。 从包裹消失那天开始,水电就停了,好几天没洗澡,杜戈和特丽丝身上都有味 儿了。他们吃的是三明治和烤ròu,喝的是温吞吞的啤酒和可乐。白天日子很难打发, 他们坐在门廊里想看书却看不进去,或者去医院和比利在一起。医院有自己救急的 发电机,因为这里已是人满为患,水是配给的,不允许他们使用,也不许他们夜晚 享受这里时开时停的空调,但让他们感到满意的是比利受到了照顾。 晚上杜戈睡觉受到很大干扰,噩梦不断。有时梦到威利斯镇成了鬼城,所有建 筑都是邮件搭盖的;有时梦到特丽丝赤身luǒ体躺在床上,让人眼醉心迷,从头到脚 还贴着盖了章的邮票;有时梦到比利穿着邮政制服毗牙咧嘴地笑着,还陪着邮差给 人送信。 汽车里的汽油不多了,但这也挡不住杜戈开着车到镇警察局同警方核对情况。 每天晚上,邮差还要来,但却是把邮件放进邮箱。杜戈总在想现在不见效果,可能 是有人破坏约定,要看信,甚至要发信。可迈克和特加登每次总是说,就他们所掌 握的情况而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问题。 6天过去了。 医院里的空调停了,为的是节约发电机燃料,但窗户打开了,微风吹进比利的 病房。有时杜戈和比利下棋,特丽丝观阵,有时特丽丝和比利掷骰子,杜戈在一边 看着。 文明真是不堪一击,杜戈这样想。把人们赶回去重新过穴居生活简直不费吹灰 之力。划清界限,把人与野兽分开的不是法律,不是理xìng,是通讯jiāo往。通讯jiāo往 使现代社会有了美好的一切,使社会得以延续下去。特别是在一切都要靠信息准确 传播的全球时代,通讯中断就会破坏正常的行为法则,把社会引上动乱的道路。 他又自命不凡起来,他发现自己经常是这样,这使特丽丝很气恼。现在他应早 该学会把这些深刻的思想带进课堂,而不是在同别人谈话中表现出来。 课堂。 学校显得很遥远,很怪异,很圣洁。他使劲在想究竟什么时候开学,尽管知道 快了,但到底是哪天,却想不起来了。 他离开特丽丝去了警察局,他要看看现在有什么情况。车子开出去不久他把速 度减慢了,在一家商店门前看见邮差正在打开一个蓝色的邮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狠狠地把邮箱门关上了。杜戈觉得邮差的情况很糟,过去一直很瘦弱,现在简直 是骨瘦如柴,而且很憔悴。刹白的皮肤变得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是白的,没有半点 血色,就连红头发也褪了色没有了光泽。杜戈心在跳动,办法奏效了,现在大有希 望了。他是对的。邮差没准儿能让邮件换来换去,甚至能够伪造邮件,但必须有来 件才行。杜戈笑了,邮件创造不出来也销毁不了。 杜戈看着邮差站在那里,他很虚弱,不堪一击,人们要做的就是等他自己垮台。 邮差突然转过身对着杜戈呲牙一笑,双眼死死地盯着杜戈的眼睛,好像从一开 始就知道杜戈在观察着他。那骷髅脸上的牙齿令人胆战心惊,简直就像是连环画册 上的魔鬼走进了现实生活。只见邮差把手伸进邮包里掏出一摞信,拍打着递给杜戈。 杜戈心里怦怦乱跳,但看也不看邮差一眼,脚下一踩油门,车开了过去。 快到警察局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恐惧了,车子直接开到里面。他还是第一次有好 消息要告诉这些警员。他把亲眼所见说出来后,警察们欢呼了起来。 “拒绝邮件!”迈克笑着喊道,“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 其他人同声喊起来,“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拒绝邮件!” doubleads();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扫校 下一部分 回目录 小镇惊魂 initializeimg(); doubleads(); 第51章 走向末日 特里?艾利森和儿子们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邮差把他的红车停在他们家的车道 前。妻子安妮可不看,她也不敢看,就呆在厨房里不出来。 车停了,邮差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看上去非常瘦,几乎要脱骨了,特里就是站 在屋里也能看到那柴禾棍般的手指从大而无当的制服袖子里伸出来,看到那张苍白 的脸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特里的双手紧紧抓着窗台,他很害怕,但同时又很兴奋, 他们的策划成功了,那位英语老师说的对,邮差没有邮件向外送了便没有了力气, 他离死不远了。 他的眼睛和邮差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们对视着,特里还是第一次敢这么长时 间盯着邮差。邮差走到木制的邮箱前,打开箱门,一大堆白色纸信件掉了出来,这 些信件有的薄有的厚,有大也有小,这是这几天送来的,但没有一封被打开过。邮 差抬眼朝这边望过来,特里从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了暴怒、仇恨和痛苦,这毫不 掩饰的神情把两个孩子吓坏了,他们躲到一边不敢再看。 但特里没有动。 他看到邮差愤怒地从地上捡起那些信件放回邮箱里,看到他从汽车里拿出更多 的信件塞了进去,还看着他最后把箱门狠命地关上。 邮差转过去,站在汽车前门的地方气哼哼地看着这所房子,嘴里还叨唠着什么, 最后钻进车里绝尘而去。 特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觉得邮差肯定不会回来后才回头看看安妮和两个儿 子,然后拿起榔头和钉子走出去,把邮箱钉死了。 亨特?詹姆斯把车停在他的办公处前的停车场里,这个停车场不大,只有6个车 位,这个办公处也不大,是他和艾利奥特大夫合用的。他曾用胶带把他办公室门上 的投信口封住了,为的是让邮差无法投递。他大步从破损而且褪了色的沥青路上转 到只有几步距离的门前小道上,他看到牙科诊室的窗户上那个告示旁钉上了一块白 纸板,上面写着,“决无送出邮件!”亨特心里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他打开门打 开电灯,然后在铺着地毯的房间里走了一遭,从秘书的办公台上拿起一支黑杆毡尖 笔,找了一张打字纸和一卷胶带,笑了笑,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邮差开着车在戴维?亚当斯门前来回走了几趟才停下车。戴维?亚当斯看着这 辆红车停下来,脸上不由地浮上笑意。他已经把邮箱刨掉扔在了后面园子里,甚至 把邮箱腿留下的洞也填上了。过会儿吃完早饭他还要把木腿劈碎以后当柴烧,把箱 子毁掉。 邮差下了车,手里拿着信,径直朝前门走来。 戴维乐滋滋地赶紧把纱门关住,把屋门锁住并拉下帘子。邮差变得越来越气急 败坏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白天也开始送信了,大家把这个混蛋送上了绝路。 他在敲门。“亚当斯先生!” 戴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他又敲起门来。“亚当斯先生!” 戴维不回答。 “我知道你在里面,”邮差说道。他又敲了起来,这次更用力,声音也更大。 “亚当斯先生?我遗憾地通知你,你的做法已经触犯了联邦法。根据联邦法,在你 的住地必须要设立邮箱或要有投递口,这样才能使邮件顺利送达。这两样东西你都 没有,因此你妨碍了联邦政府职能部门的日常工作,为此要会遭到处罚的。” 戴维笑了。邮差的声音里带出了紧张和绝望的情绪。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还有几分狡猾,想做一次试探。 “我手里的东西你一定想看。达拉的最后一封信,是她的情人写给她的。这可是有 价值的,亚当斯先生。” mpanel(1); 尽管戴维真想朝这个狗东西喊两嗓子,打这个狗东西两拳,但还是一声不吭, 一动不动。他听到邮差气急败坏地把邮件扔在门前大步走掉了。过了一会儿,又听 到汽车5;擎的声音,车子开走了。他打开门,拉起窗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 很舒畅。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邮差的完蛋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52章 黔驴技穷 杜戈、迈克和特加登三人默默地坐在贝尔斯商店前的长凳上,这个地方可是得 天独厚,在这里镇上的主要商业区尽收眼底。这一个小时里他们看到邮差开着车在 街上跑来跑去,发了疯似的要找个投送信件的地方。所有的商店或是把邮箱拆掉了 或是把门上的投递口封住了,多数还贴着纸,上面写着“没有邮件”、“一封信毁 掉你一生”、“邮件对孩子和其他生物有害”、“滚蛋吧,邮件”这类字眼。 此刻邮差已经丧心病狂了,他从一个商店冲到另一个商店,从加油站冲到办公 大楼,车子在路上疯了似的跑着,已经往返了五六趟了,从杜戈他们这里望下去, 他就像一个被堵住退路的臭虫,只能坐以待毙了。 杜戈既紧张又兴奋,他知道身边的这两个人也是如此,但这三人不知出于什么 原因对看到的这些都假装毫无兴趣,就像是坐在公园长凳上的老人,一坐就是几个 小时,对眼前的一切顶多偶尔评论两句。 “好像要回小吃店了,”特加登拉长声音说道。 “没错,”迈克说道。 杜戈有点儿为邮差感到惋惜,他是个不愿看到有人受到伤害的人,但一想起特 丽丝,想起比利,想起霍比和斯托克利这同情心就dàng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足 感。 邮差是罪有应得。 “他把邮件放在那家商店的门前,”迈克说道。 “没有用,”特加登说。 邮差又跑回车里,第八次在路上奔驰起来。 第53章 法力失效 第二天早晨,不知什么时候水来了,下午电也来了。 到了晚上,煤气和电话也恢复正常了。 第54章 见证覆灭 两天过去了,没人看到邮差的踪影,杜戈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迈克说邮差的那 辆车停在邮局前有两天半一动也没动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检查一下,看看到底 出了什么事。” 他们和其他警员共8个人分乘4辆车出发了。路上杜戈不禁想起了杰克和蒂姆,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他们得为他们、为所有的邮件受害者搞一次纪念活动。 邮局前的那些狗头散发着腐败恶臭的气味,苍蝇在嗡嗡地飞,他们加快脚步走 出停车场。门前的长椅翻了过来,椅子后头有个什么东西,那是杜戈从来没有见过 的。 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孩的头。 孩子的头chā在一个翻倒的邮箱腿上。 他看了看迈克,两人谁也没说话。孩子头和那些狗头一样,在那儿放了很长时 间,已经放干了,成群的苍蝇在周围飞着。 迈克举手指着玻璃门对特加登说,“踢开。” 这个块头最大、身体最壮的警察飞起一脚,小脑袋踢碎了,碎片飞进了门里。 他们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窗户被木板钉死,电也断了,棕色的包装纸贴在墙上、地板上 和屋顶上。杜戈走在最前面,大家的脚步都是犹犹豫豫的,但在这死寂的室内他们 的一举一动都会显得声音很大。“你到底在哪儿?”杜戈喊道。 没有回应,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屋子里一片狼藉。那张靠着一面墙的高 高的金属桌翻了过来,地板上到处都是纸张、盒子、和一件件破损的家具。一只老 鼠躺在前台上,脑袋没了,是被咬掉的。死老鼠旁边有骨头,可能是狗骨头,摆放 成几何图案,整个台子上到处是干了的血迹。 杜戈绕着台子走了一圈。整个邮局空空如也,一片死寂,但他仍然感到紧张。 后室的门开着,他的脚尖探了进去。 从屋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长长的叹息声。 杜戈停下脚步,心里怦怦乱跳,他回头看看,身后的警察,无论年轻年长,脸 上都显出了恐惧的神情。他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 迈克不为所动,他挤过去想带头冲进去,但被杜戈拦住了。显然杜戈也很害怕,但 他不想让迈克先进去。“不能这样,”他说。 迈克望着他。 “我要一人进去。” 迈克摇摇头,他拔出手qiāng,打开保险。“那样太危险。” “不危险。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杜戈望着这位年轻警官那困惑的眼睛。“这 是我和邮差之间的事情。” 迈克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搜寻了一番,然后点点头,脸上出现了似乎是同意似 乎是理解的表情。“那好吧,但要带上这个。”说着他把手qiāng递给杜戈。“你知道 怎么用吧?” 杜戈摇摇头。“不太知道。不过也没关系,这东西对他不起作用,这你是知道 的。” “拿上,应付万一嘛。” 里面又传出呜咽声,好像是有人疼得受不了。 “就是他……”迈克说着就要冲进去。 “不行,”杜戈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我一人进去。”迈克站住了, 两眼看着杜戈,但没有让开。杜戈迎着他的目光,举起手中的左轮qiāng,“不会有事 的。” 迈克慢慢点点头,“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他最后说道,“我们就在这儿,需要我们,就喊 一声。”这番话是在给杜戈鼓劲,但从语气里听得出真正的意思是“需要我们,我 们马上就冲进去。” 杜戈的脚踏进后屋。 踏进了邮差的龙潭虎穴。 他在瓦砾中瞪着杜戈,“他”这个代词可能不准确,或者应该用“它”这个字, 因为此刻邮差已经不太像人了。身体收缩了,变薄了,扭曲了,像个硕大的昆虫。 头顶上的红头发成了浅粉色,长长的,一缕一缕拧在一起垂了下来;牙齿在塌陷的 脸上显得很大很尖。身边的桌子、架子、箱柜、邮包还有邮差随身携带的东西堆得 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 杜戈身后的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邮差笑了起来,那刺耳的笑声让杜戈胆战心凉,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下。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杜戈第一次看到屋子里不光是他和邮差,在那边的一个墙角 里有个蓬头垢面一动不动的人,一张桌子翻了起来,桌子的yīn影几乎把这人挡得严 严实实,这人在呜咽着,让人觉得分外可怜。杜戈走上去看到了那张脸。 是吉赛莱?布lún南。 杜戈倒吸了一口气,吉赛莱全身被棕色包装纸裹着,像个木乃伊。一条胳膊断 了露在外面,这条胳膊被弯曲着裹在层层的快递信封里,还用皮筋固定在身侧。渗 出来的血迹斑斑点点,有的连成血线,变黑了,变干了。她的一只耳朵被撕掉了。 “吉赛莱,”杜戈口里喊着向前迈了一步。 她呻吟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到在她那白白的额头上有一个写满了字的圆圆的东西,上面还有 几条墨印的曲线。 这是邮票的邮戳记号。 在她的发际下还粘着一排邮票。 杜戈转身看着邮差,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她身上 干了什么?” 邮差又笑起来,这笑声就像用指甲挠玻璃板那样刺耳。“邮件,”他的声音很 低,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你这个混蛋,”杜戈突然明白他都干了什么。他把吉赛莱?布lún南变成邮包, 准备寄出去的邮包。 这家伙咳嗽起来。“邮政部门对已经送达的邮件所出现的损坏盖不负责。如果 她是在工作中受伤的,那她就会受到联邦法规的保护。可她不是正式雇员,受的伤 也与她的工作没关系。我已经尽我的所能帮助她了,给她包了伤口,也只能做这么 多了。现在该你了,”邮差那双昆虫眼露出饥饿的神色。“你要不马上送她去医院, 她就会死掉的。可能现在已经晚了。” 这时吉赛莱呻吟声变成了“救命啊”。 杜戈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几乎能够听到时间啦啦地一 秒一秒地过去了,长得就像过了好几个小时。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他发 现不光是屋里,就连屋外,包括整个城镇都是寂静无声,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等着 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救救我,”吉赛莱哀求着。她说话的声音比她的呻吟声还要微弱,鲜血从嘴 角冒出来,流在下巴上。 “你不救她,她就得死,”邮差低声说道。 这可不是马上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救也好,不救也罢,都没有好结果。他深 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要是个医生,那没准儿就能够判定吉赛莱是能救活呢,还是无 yào可治,可是他对医学一无所知。 他需要时间把这个情况掂量掂量,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分析分析,研究研究。 但没有时间。 “阿尔宾先生,”邮差低声说。 “救救我,”吉赛莱又哀求道。 杜戈闭上了双眼。他的头脑、他的灵魂在对他说要立即行动,把吉赛莱送到医 院去。但在内心深处有个冷冰冰的声音阻止他不要贸然行动,要是帮助了吉赛莱, 那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很明显,邮差已经快不行了,在做最后的挣扎呢。 如果他接过这个“邮件”,那说不定就给邮差注人了活力,他没准儿就能够跳起来 反击了。 “救救我。” 他不能让她死去。她没准儿就要死了,但他不能为此承担责任。救她就意味着 他和全镇上的居民所做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甚至意味着邮差将东山再起,再去屠 杀无辜。但又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吉赛莱死去,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时机。 他向前走了一步,眼角余光里他看到邮差那枯瘦的胳膊举到了空中,他停下脚 步转过身来。眼泪从吉赛莱的眼角涌出,流了下来。“阿尔宾先生,”她有气无力 地喊道。 邮差的嘴角蠕动着,眼睛闭上了。 “别让我死掉,”吉赛莱哀求着。 杜戈发现,她的声音和平时大不一样了,讲究起节奏,很不自然,选词用字也 很正式,好像在做戏。他看看吉赛莱,看看邮差,最后把目光又投向吉赛莱。 邮差的头向右边歪过去。 吉赛莱的头也歪向右边。 杜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是惟一能救我出火海的人,”吉赛莱的声音弱了下去。 杜戈板起了面孔,“惟一能救你出火海的人?” 惟一。 其实她已经死了,甚至在杜戈进门前就死了。他仔细看着她的脸,看到的是发 浑的泪珠在面颊上留下来的痕迹。她也许是今天死的,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 但邮差知道他会找到这儿来,而且不会眼睁睁地看她死去,所以就把她留下做诱饵。 邮差把她当作木偶,控制她脸上那有限的表情,利用她的声音说出他自己要说的话, 用尚存的力量支配这具尸体。 “干得不错,”杜戈冷冷地说。 邮差睁开眼盯着他。他们四目相jiāo,但这次杜戈可没有退却,眼睛一眨不眨地 瞪着他。邮差也是如此,但却显得有些心虚。他失败了,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也知 道杜戈完全清楚这一点。 “你完蛋了,”杜戈说道。 邮差嘴里嘘嘘有声。在他们身后吉赛莱的尸体轰然倒在了地上,地上的信纸、 信封,还有账单飞了起来。杜戈以为这些东西说不定会朝他飞来,打在他的脸上, 但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都打着旋无力地飘到半空。 “都结束了,”杜戈说道。 门一下子打开了,迈克、特lún顿还有其他那几个警员冲了进来。迈克看到旋转 的邮件,看到吉赛莱的尸体,不禁失声喊道,“天哪!” 特lún顿的左轮手qiāng立即对准邮差,子弹出膛了,shè中了他,并从他的身体穿了 过去。邮差哈哈笑起来,这个嘎嘎的失笑本应令人毛骨悚然,但这次却没有。 杜戈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支qiāng。 邮差在半空抓住一个信封,鸡爪子一样的手向前伸着,东倒西歪地朝特lún顿走 了过去。“这是你的,”他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嘶哑地说道。 特lún顿厌恶地摇摇头。 邮差脸上的笑意退去了。 “咱们走吧,”杜戈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充满了自信。“过两天咱们再来。” 他说着把手qiāng还给了迈克。 迈克望望杜戈,望望邮差,然后把东西收拾好。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示意大 家离开这里。“别走!”邮差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些人理也不理他,迈过地上的碎玻璃,走出了邮电局。 第55章 彻底解脱 杜戈醒了,头脑异常清醒,刚才做的什么梦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起初他以为 是什么声音惊醒了他的美梦电话声、敲门声一一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那蟋蟀 的鸣叫一刻不停。他看了一眼钟表,蓝色的指针在黑暗中闪烁着。3点钟。“灵魂的 黑暗时刻”,他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说法,凌晨3点钟是人离死亡最接近的时 刻,身体的一切器官都处在最低潮。 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刻醒过来?还这样清醒,这样机敏? 外面的蟋蟀停止了鸣叫,这时他听到了低低的震动声,是什么声音他一时说不 清楚。那声音近了,比刚才大了,听出来了那是汽车的引擎声。 是邮差的车发出的声音。 这不可能。昨天邮差虚弱得动也动不了,站也站不起来,不可能开车。即使后 来他送出去了几封信,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但毫无疑问这是汽车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他听到轮胎辗在砂土路上发出的吱 吱声,听到了停在车道上时的低鸣。 这声音已经不会使他胆战心惊了,但他还是在仔细地听着。 这时,他已不像刚才那样清醒了,他要坐起来,走进客厅趴在窗户上看个究竟, 但也许是脑子太累了,也许是没有气力,总之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呆在床上听着那 个声音。 汽车那低沉的声音实际上起到的是催眠的作用,那始终如一的低鸣把他带回梦 乡,想顶住也做不到。双眼闭上了,梦境里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口dàng。 再次醒来时,他意识到邮差已经走了。虽然没有亲耳听到邮差离开的声音,也 没有亲眼看到邮差是怎么走的,但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到底是 怎么回事?让他讲他也讲不清楚。压抑感没有了,每天早晨醒来时就袭上心头的恐 惧已经dàng然无存了。 他拿起话筒给迈克挂了个电话。迈克不在家,又打到警察局,电话就是迈克接 的。“威利斯警察局,我是迈克?特lún顿警官。” “是迈克吗?我是杜戈。” “他走了。” 杜戈好一会儿没说话,他闭上双眼,现在真是彻底解脱了,在迈克这儿得到了 证实,他走了。“我就知道他会有这一天。” “今天早晨我开车去检查,他那辆车不在邮局的停车场里,我和贾菲还有特加 登进去察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但说不定他还会回来……” “回不来了,”杜戈说道。 “我们不……” “他回不来了。” “也许你是对的,”迈克缓缓地说道。“今天早晨我们收到一份报告,说在通 向维达的路上出了一起车祸,详情不清,只知道车和司机被撞得一塌糊涂,已经无 法辨认了,说不定司机就是邮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很快就能搞清,就是找 不到牙齿纪录,检查检查车子,搞清型号和牌子就能找到切人点。用不了几天就水 落石出了。” “这无所谓,”杜戈说道。 “无所谓?你好像不太关心似的。” “他走了,你感觉不到吗?我不知道是我们把他撵跑了,还是他在这儿干完他 要干的事,还是死了,总之他走了,他不在了,不会再来了。” “但愿像你说的这样。” “就是这么回事。” “你等一下。”电话那头迈克用手捂住话筒在和什么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对 着话筒说道。 “你还在吗?” “还在呢。” “刚才贾菲给了我一个条子,上面说邮政监察来电话了,星期四前后要到这儿 来。” 杜戈笑了,“有点儿晚了吧,是不是?” 迈克也格格笑了起来。“是有点儿晚了。” 两人沉默了,一个多月来杜戈第一次感到他和迈克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好了,你忙你的吧,以后我去找你好好谈谈。” “行啊。” “就到这儿吧,迈克。” 杜戈挂上了电话。他心里一直在琢磨邮差到这儿来究竟目的何在,他的目的达 到了吗?他的事情干成了吗?他的追求到手了吗?他是两个月以前到威利斯的,他 把这儿搅得一塌糊涂,这就是他的目的?也许他还没有最后得逞就被收拾了,也许 他这么做根本没有什么目的,但也许他的目的也就是这么简单。 杜戈觉得他们自己永远也不会搞清楚,永远也不知道邮差的目的何在,不知道 他最后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都过去了,统统结束了。 10点多钟的时候他和特丽丝把比利接回家,杜戈把电视打开了,特丽丝把长沙 发收拾了一下,让比利躺下。将近半个月了,杜戈第一次觉得这里不再是受到侵犯 的城堡,不再是能够躺倒睡觉的临时避难所,而是自己的家了。 特丽丝给比利倒了一杯饮料。 “爸爸?”沙发上的比利开口了。 杜戈转过身,“嗯?” “都过去了,是吧?” 他朝儿子点点头,“没错儿,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比利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一低,躺在了枕头上,脸上露出了 谢天谢地的神情。 特丽丝进厨房做午饭去了。她要做通心面和热狗,这是他们非常爱吃的东西, 而且很有营养,另外今天也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应该庆祝庆祝。 杜戈把电视调到5频道,这样比利就能看他喜欢看的那个节目了。他陪他看了几 分钟,在chā播广告时,他脑子一热就走出去,来到了门廊里。他站了一会儿,就下 了门廊,朝邮箱走去。 现在是夏末时节,前两个月的酷热消散了,气温虽然还不低,但并无不适的感 觉。树间的蓝知更鸟欢快地鸣叫着,头上的天空碧蓝碧蓝的,万里无云,清风徐来, 脸上备感舒适。他走到邮箱前停下了脚步。箱门打开了,他走上一步探头向里张望。 箱口处整整齐齐地摞着三封信,信封都是墨黑色。 他想起昨天夜里听到了汽车引擎声,这时他又觉得身上打起冷战来。他伸手把 信掏了出来。信封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很厚不用说,还粘乎乎,仿佛是用什么有生 命的东西做成的,里面的东西很沉,形状也很怪。他不由得一阵恶心。他真想把这 三封信扔在地上,用脚跺,再用砂石埋起来。他并没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心里很清 楚不管是什么,这信本身就是魔鬼。 他把每封信都看了一下。信封上用红墨水写着旧体字,是他、特丽丝和比利的 名字,但没有地址。 他不知道镇上是否也有人收到了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样的邮件,甚至每个人都收到了这种东西。 他低头看着。 在给他的那个信封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他把三封信往地上一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正要抬脚碾死里面的东西, 脑子一转,又有了个更好的注意。他飞快地朝自己的汽车跑去,拉开车门,探头进 去打开仪表板上的小柜,翻来找去,最后摸出一盒火柴。 他又跑回去,小心翼翼地把写着特丽丝和比利名字的那两封信放在写给他的那 封之上,然后划着火柴,一阵风吹来,火柴灭了。他又划着一根,双手护着,火苗 大了。他弯下身把火柴凑了过去,信封着了。 他看着那奇妙的火焰,一会儿是蓝色的,一会儿又变红了,最后那粘乎乎的信 封被火舌吞没了。他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还是把头转了过去。 火烧得很快,留下的只是一堆冒着烟的灰烬。杜戈踢了一脚,烧黑的纸屑摊在 了路上,一阵风过后,又飞了起来,最后落在沟渠里,灌木丛下,过一会儿就消失 不见了。 他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刚才放信件的地方,接着他又抬起头看着立 在那边的邮箱,邮箱的门开着,里面空空的,从夏初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 西而不感到害怕。 他解脱了。 威利斯镇解脱了。 邮差不在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特丽丝和比利在等着他回去吃午饭呢,热狗、通心粉和 nǎi酪的香味随风飘来,他还听到妻子和儿子的呼唤。 他有事情要做,他要建个贮藏室。想到这个,他笑了,他感到心满意足,感到 很快乐,他关上了邮箱门,转身朝家里走去。 ~~~~~~~~~~~~~~~~~~~~~~~~~~~~~~~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iqugedu.com【罗小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访问小说分享者(唯美爱情)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489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