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枝》 1、一枝 年关刚过,还有四天便出了正月,前夜下了一场大雪,郡主府还没来得及将雪扫干净,因为今日长安郡主要会客,所以下人们只先将门口到正堂清理出一条道来。 “表姐,我来晚了!”一个身穿红色小袄,外面披着狐裘大氅的身影飞快跑进屋内。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因烧着地龙而温暖如春,里面四个少女在一个方桌围坐,正在打牌。 萧惋的视线从牌面上移开一瞬,看了一眼正在将大氅脱下交给丫鬟的纯阳公主,又飞快回到牌面上,“来晚了,待会儿罚酒。” 纯阳公主身后一个软软的声音说:“表姐,我不会喝酒,可以罚些别的吗?” 说话的是纯阳公主的妹妹,平阳公主,因为一直追着姐姐纯阳,跑了一路,此时说话还有点喘。 萧惋摸了一张牌,粲然一笑,“我赢了,快给钱!” 其他三位少女纷纷叹气撂下手中的牌,今日萧惋手气太好,几乎没输过。 纯阳和平阳两位公主走近,除了萧惋之外,所有人起身行礼,“两位公主安好。” “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无须这么多规矩。”纯阳摆了摆手,坐到萧惋身边,平阳紧随其后。 萧惋将赢的钱收好,终于腾出目光看看身边两位表妹,笑着说:“平阳,你年纪小,让你二姐替你受罚。” “表姐,平阳才比我小一岁,凭什么我替她受罚?”纯阳一脸不乐意。 这时,萧惋身边的大丫鬟画扇端上两杯热茶,让两位公主暖身子,大将军之女王若筱边洗牌边说:“惋惋哪里舍得罚你们,不过玩笑话罢了。” 两位公主能出宫,定是得了皇上允许的,要是回宫时喝的一身酒气,恐怕皇上饶不了萧惋。 萧惋也知道这一点,罚酒之说不过逗逗两个表妹,作不得真。 “就知道表姐对我们最好了!”纯阳歪头靠在萧惋肩膀上。 萧惋自幼被太后养在宫中,和两位公主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牌洗好了,纯阳看了一圈儿问:“表姐,你们玩儿了多久了?” 刘茵茵笑着起身让出座位,“我玩儿了好一会儿 了,公主替替我吧。” 丞相之女郑茗薇也起身,“出门之前,和我娘说好来找惋惋一起做女红的,两位公主来的正好,我得空绣点东西,回去好交差。” 纯阳和平阳欢欢喜喜坐下,萧惋视线从郑茗薇面上扫过,没说什么,反正她牌技高超,和谁玩儿都是一样。 一屋子女孩子中,最喜欢打牌的,就是纯阳公主,可惜她脑子不太好使,玩儿不过萧惋,每次都要输好多钱,输了之后要生半天气,气过了也不长记性,下次还找萧惋玩儿。 “皇上怎么会让你们出宫的?”萧惋摸着牌问。 “今日父皇要在宫中宴请温将军,我和二姐求了父皇半天,他没心思管我们,就让我们出宫了。”平阳老实回答。 绣着帕子的郑茗薇抬头问:“这次温将军打了胜仗,皇上怎么没设大宴庆祝?” 凡是大宴,文武百官都要带着家眷入宫赴宴。 纯阳看着牌说:“不过是去剿匪,有什么可设大宴的。” 去年南方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偏偏因为之前北羌入侵,为了抵御敌军,国库空虚,皇上下令加重赋税。 结果到了冬季,南方闹了饥荒,不少人活不下去,一些人便做了山匪,到了别的城去打家劫舍,有的专门打劫从北方到南方的商户或者官员。 地方官员无作为,事情闹到京城,皇上这才命温顾去剿匪,昨日温顾回朝,皇上很高兴。 “温将军很厉害的,打过不少胜仗。”郑茗薇低着头说。 这句话,有那么一丝丝驳斥纯阳公主的意思。 温顾,少年将军,一战成名,十岁便敢斩敌人首级,十四岁战场上连斩十人,十六岁开始带兵击退北羌,二十岁嘉王谋反,温顾带兵将嘉王及其党羽杀得一干二净,二十二岁南下夺回南齐侵占的城池,前年北羌再次入侵,温顾不仅击退敌军,还俘虏北羌太子,将其尸身挂在城墙三天三夜。 皇上对温顾极其欣赏,御赐府宅,赏赐金银财宝无数,在其二十二岁那年封为骠骑大将军,赐爵平南侯,官位比王若筱的父亲还要高一等。 这样的人,还不值得皇上设大宴吗? “如今京中有不少流民,虽然温将军剿匪有功,但皇上 若是大肆宴请,歌舞升平,岂不是寒了百姓们的心?”萧惋出声说。 “就是,父皇是天子,做事自然是为了百姓的。”纯阳瞥了郑茗薇一眼。 后者眼底有一瞬间慌乱,差点被针扎了手,意识到刚刚自己失言,急忙说:“是我考虑不周了,公主别介意。” 她只念着温将军,却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两位公主将她的话和皇上说一句,即使他爹是丞相也保不住她。 王若筱对大宴小宴的不甚在乎,倒是听闻了一则消息,此刻拿出来和姐妹们分享,“我听说,皇上有可能给温将军赐婚。” 纯阳手一抖,瞪大眼睛问:“真的假的?”她在宫里,怎么没听说过? “是听我爹和同僚说的,如今温将军二十有六,因为连年打仗,一直没有娶妻,这次剿匪有功,皇上再没什么可以赏的了,没准儿就圣旨赐婚,赏温将军一个老婆。”王若筱说着,打出一张牌。 说的人只当随便说了个传闻,听的人却各自变了脸色。 萧惋面上不&#xe863;声色,空着的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一点一点地轻敲桌面,纯阳看着手里的牌,注意力却无法再集中,郑茗薇看着手中的刺绣,拿着针的手却一&#xe863;不&#xe863;,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阳年纪小,赐婚这种事与她无关,刘茵茵出身没有其他人高,真要赐婚也轮不到她。 “我赢了!”王若筱忽然高喊,眼里冒光。 纯阳是王若筱的上家,看了看王若筱手里的牌,气鼓鼓地说:“你不会是故意说什么赐婚的,搅乱我们的注意力,趁机赢钱吧。” “纯阳公主可冤枉臣女了,臣女不过是说了个八卦,您想当真,又怎么能怪到臣女头上?”王若筱乐呵呵伸手,等着众人给钱。 萧惋无奈笑了笑,对纯阳公主说:“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了我一匹蚕丝锦缎,待会儿回宫你带回去吧。“ “真的吗?去年宫里就只得了那么几匹,我母妃都没有呢,表姐真的舍得给我?”纯阳喜欢打扮,又是公主,衣裳首饰自然都是最好的,这蚕丝锦缎她喜欢的紧,还想向父皇讨要来着。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萧惋倒是无所谓。 王若筱输 了半天,可算赢了一回,点着钱说:“以往蚕丝锦缎也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这几年倒是珍贵起来了。” 在座的都是京中贵女,更何况萧惋以及两名公主都是宫里娇生惯养的,旁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好东西,对于她们来说却是寻常物件。 只是养蚕多在南方,如今南方人连饭都吃不上,这蚕丝锦缎便越来越少。 如今的靖国,已经呈衰败之势,屋中穿金戴银的女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些? 纯阳得了蚕丝锦缎,刚刚输钱的火气灭了,转而问:“你们说,父皇真要给温将军赐婚,会让谁嫁呢?” 这个问题一问,屋中人瞬间沉默了,就连萧惋洗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温顾在靖国犹如战神一般,男女老少没有人不知道的。 只是除了打仗厉害,还有一点在百姓之间传言甚广,便是这位温将军,特别丑。 女孩子们如花似玉,谁不想嫁给一个相貌俊朗、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虽然温将军立下战功无数,可是单就外貌一项便让女子们避之不及。 郑茗薇将手中刺绣放在腿上,表情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其他女子都看中外表,可她不。 她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温将军一面,因为离着远,并未看清温将军容貌,唯一的印象便是,温将军长得有些黑。 可是长相是父母给的,谁又能自己决定呢,丑又如何,人家凭借着自己才能,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了今天的大将军,这样厉害的人,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若是赐婚,她是丞相之女,身份绝对配得上,况且她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嫌弃温将军的容貌,她从心底里敬佩温将军。 放眼京城适龄女子中,论起身份地位才情等,有可能被赐婚的,无非也就这屋里的几个,说不准,皇上心中赐婚的人选,就是她呢。 这么想着,郑茗薇就忍不住弯起嘴角,无意中和萧惋对上视线,连忙收敛表情,拿起茶盏喝茶以作掩饰。 纯阳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画扇忽然跑进来,“郡主,宫里来人了。” 萧惋起身,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圣旨到!长安郡主接旨!”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两枝 众人哗啦跪了一地。 来传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公公。 萧惋跪在最前头,神色恭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长公主之女长安郡主萧惋性情敦厚、温婉大方、品貌出众,今平南侯温顾已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特赐婚于长安郡主与平南侯,以成佳人之美,择日成婚。钦此。” 赵公公念完了圣旨,笑眯眯地等着萧惋接旨,等了半晌也不见萧惋&#xe863;一下。 别说萧惋了,此时整个院里的人,全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刚刚众人还在屋内猜,谁会嫁给温顾,转眼间,皇上的赐婚圣旨就到了。 而且被皇上选中嫁给温顾的人,就是萧惋。 “恭喜长安郡主,皇上说了,婚礼的事交由礼部操办,郡主安心待嫁就好,郡主,先接旨吧。”赵公公清了清嗓子说。 萧惋磕了个头,“萧惋接旨。” 将圣旨接到手上,萧惋给画扇使了个眼色,画扇上前给赵公公塞了个荷包,赵公公若无其事塞进袖子里,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两位公主,玩够了就回宫吧,时间久了,皇上会担心的。”说完,赵公公带着人走了。 手上的圣旨仿佛有千斤重,萧惋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温顾,打仗这么厉害,应该是个可靠之人。” 至于相貌,丑就丑吧,圣旨已经下了,她还能抗旨不成? 一转身,看见其他人还在跪着,也不知是地上太冷还是怎么的,双腿都在打摆子。 纯阳脸色煞白,&#xe863;了&#xe863;唇,“听说这温将军,凶神恶煞,十分可怖,实非良人啊!” 平阳在宫里也对这个温将军多有耳闻,但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话,“我还听说,此人冷漠无情最是凶残,战场上茹毛饮血,这样的人怎么能嫁?” 王若筱和萧惋的关系最好,刚刚打牌时,说起赐婚都是戏言,没成想皇上居然真的赐婚了,而且要嫁人的还是她的好姐妹,“不仅如此,听说他力大无穷,一只手便能拧断敌人的脖子,惋惋你金枝玉叶,身娇体弱,怎么能嫁给他?” 三人是真的替萧惋这桩婚事担忧,尤其是 纯阳,噘着嘴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萧惋对这个温将军了解不多,原本以为他就是丑而已,现在听了姐妹们的话,秀眉一蹙,“啊这……” 无论如何,她要嫁给温顾的事是更改不了了,萧惋说:“你们先起来吧,地上冷,当心伤了腿。” 丫鬟们各自扶着自己主子起来,起身时,郑茗薇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膝盖跪疼了?”萧惋见了,忙上前关心。 “无事,只是没站稳而已。”郑茗薇眼神躲闪,不去看萧惋,让丫鬟扶自己回屋。 众人再坐下时,已是各怀心思,连纯阳都没心思打牌了。 “表姐,要不我回宫求父皇,让他收回成命吧。”纯阳拉着萧惋的手说。 萧惋淡淡一笑,“赐婚是好事呀,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做什么?” 郑茗薇失魂落魄拿起绣的帕子,却不小心被上面的针刺伤了手,指尖的痛感让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坐的离郑茗薇最近的是刘茵茵,她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一问,吸引了众人视线,萧惋命画扇拿了药膏来,亲自替郑茗薇涂上,“我们几人中,就数你的手长得最好看,手指纤长白净,这个药膏药效很好,涂一两次伤口便会痊愈,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你带回去用着吧。” “多谢郡主。”郑茗薇让丫鬟收下,笑着收回手,只是萧惋感觉,这笑容里夹杂了三分疏离。 “时候不早了,我娘让我今日早些回去,我就先告辞了。”郑茗薇起身,朝着其他人微微福身,便带着丫鬟离开。 王若筱心思简单,没有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她满心想的都是将来温顾对萧惋不好怎么办,她父亲和温顾一起上过战场,应当对温顾的为人有几分了解,便想着回家问问父亲。 一个两个都要走,纯阳和平阳也要回宫了,今日的聚会便直接散了。 “诸位慢走。”萧惋笑着送客。 送走了众人,萧惋拿着圣旨回房,将上面的字仔细读了两遍,然后让画扇将圣旨收好。 “郡主,这温将军当真如此可怕吗?”画扇听到刚刚小姐们的言论,不由得也替自家郡主担心起来。 “真的又怎样,他还能把我吃了不 成?”萧惋在看见圣旨的那一刻,就认命了。 从小到大,她的命从来由不得她自己。 画扇还欲再说什么,一个丫鬟进来,对着两人比划一通。 “刘小姐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画扇看懂了手语,问哑巴丫鬟。 “我还是去看看吧,画扇你把圣旨收好,箩萤,你和我一起去。”萧惋起身说。 刘茵茵去而复返,是有些话想和萧惋单独说。 想当年,两人的父亲一起上战场,刘茵茵的父亲是萧惋父亲的副将,结果两人战死,连个全尸都没有,当时她和萧惋都未出生,怀着萧惋的静和长公主听闻丈夫战死的消息,大悲之下早产,生产时难产而死,而她出生三年后,母亲也染病去世了,自此,两人都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刘茵茵觉得,两人命运相似,所以私下里,两人的关系,总是比旁人要亲近一些。 “惋惋,赐婚一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刘茵茵问。 “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萧惋本人比起其他人都要清醒。 “可是,太后在世时一向宠爱你,你在宫里时,虽受封郡主,但一向是和公主一样的,你若是不想嫁,进宫求一求皇上,也许皇上就改主意了呢。” “茵茵,我知道,你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好,替我担心,可是仔细想想,抛开这些传闻不提,温将军倒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他虽出身白丁,但已建功立业,胜过许多儿郎,且我嫁过去,一不必侍奉公婆,二没有侍妾烦扰,三我还在京中,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我们几个姐妹还可常常相见,这样一想,我对这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萧惋说到最后,已经说服了自己。 刘茵茵咬了咬唇,“可是……这样一来,你和我哥哥……” 刘茵茵有一兄长,名唤刘章,去年刚刚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前程大好。 “茵茵,我和你哥哥,从来也没有过什么,以后更不会有,若你是为了你哥哥才来说这番话,还是早些打消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萧惋语气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有些无奈。 她不过是和刘章见过寥寥数面,刘茵茵便一心撮合她和刘章,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 当红娘了。 “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就不说了。” 再次送走了刘茵茵,萧惋轻叹口气,看了看天色说:“叫问雪和半香去浴堂准备好,我要沐浴焚香。” * 正月二十八,是萧惋的生辰,明日萧惋就十六了。 可是十六年来,萧惋从未过过生辰。 因为这一天,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 静和长公主,是太后独女,自小备受宠爱,在太后身边留到二十岁才出嫁,但嫁的人,太后不喜欢。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常年出征不着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的男人。 可是静和长公主爱慕周将军,扬言非周将军不嫁,太后只好顺了女儿心意。 婚后二人蜜里调油,又恰逢一年没有战事,太后看着女儿好,也舒心不少,只是静和长公主怀胎六月时,敌人入侵边境,周将军率兵出征,静和长公主没等到丈夫回家,只等来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继而&#xe863;了胎气难产。 太后将女儿的死,怪罪到萧惋父亲身上,连带着对萧惋也不怎么喜欢。 不过萧惋的长相太像静和长公主,太后将女儿的爱过继到了萧惋身上,便将萧惋接到宫中抚养,萧惋这个名字也是太后起的。 萧,随母姓,惋,意为憾。 她的出生,是件憾事,众人只知道太后对她宠爱非常,实则她连生辰都没过过。 她记事时,太后便告诫她,母亲的死,是她造成的,母亲忌日这日,她要跪在母亲牌位面前赎罪。 明日就是母亲忌日了,今晚她要沐浴焚香食素,然后在母亲牌位前跪一整天,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画扇、箩萤、问雪和半香是萧惋身边的大丫鬟,自是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她们心里心疼郡主,但无从劝起。 十六年了,不管小时候萧惋愿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如今她已然形成了习惯,甚至若是不这么做,就会良心难安。 萧惋到了浴堂,池子里已经备好了热水,香也已经点起,问雪和半香替萧惋宽衣后,便自发退下去,只留一个箩萤在旁边伺候。 这个时候,萧惋的心情是低落的,不喜欢旁人说话打扰,箩萤不会说话,正好可以不声不响地服侍。 萧惋将身子浸在水中,闭上眼睛,后脑轻轻靠在水池边缘,闭上了眼睛。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三枝 “小贱人,我扎死你!让你母妃也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萧惋置身池水中,闭着双眼,双眉微蹙,箩萤轻轻推醒她,睁开眼的瞬间,萧惋眼底的惊慌害怕十分明显。 池水微凉,萧惋很快清醒过来,回过神之后,她长叹口气,又做噩梦了。 萧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清明,“更衣。” 伺候好萧惋穿衣梳头,箩萤一路陪着萧惋回房,直到萧惋在静和长公主的牌位前跪下,回头示意她出去,她才悄悄退出来。 画扇、问雪和半香都守在门外,见箩萤出来了,全都围了上去,“郡主看着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箩萤对她们摇了摇头,用手语传达,“和以前一样,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厨房做些吃的。” 三人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又看了看箩萤的背影。 “不行,我担心郡主,我要进去瞧瞧。”问雪最沉不住气,当即便要推门进去。 画扇将人拦下,“郡主年年如此,况且箩萤不是说了,没什么事么。” “她才跟着郡主三年,哪里有我们了解郡主?况且她之前不过是个乞丐,又不会说话,我们几个可是打小便跟着郡主的,若是画扇姐姐你,或者半香在郡主身边伺候,我便也信了,可是箩萤说的,我才不信。” 四个大丫鬟之中,除了箩萤之外,另三个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和萧惋一起长大,她们见识过太后教养萧惋的手段,知道萧惋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格外担心萧惋。 画扇年纪最长,做事也最沉稳,她拉住问雪的手说:“我知你担心郡主,可是郡主最不喜这个时候被人打扰,我们就在门外守着,仔细听着里面的&#xe863;静便是了。” “可凭什么箩萤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难不成你吃箩萤的醋?”半香问。 问雪翻了个白眼,“我吃她的醋?我怎么会吃她的醋!” “那就听画扇姐姐的吧。”半香虽然年纪最小,但做起事来要比问雪成熟些。 问雪轻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台阶上。 * 第二日,临安街的茶馆中,一个戴着面 具的白衣公子,悠然临窗而坐,看着街边行走的人,闲适地品茶。 温顾在此人对面坐下,手中的剑随意放在桌上。 “啧啧,温将军,说好请我喝茶的,迟到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剑呢。”白衣公子摇摇头,用手中折扇点了点桌上的剑鞘。 “我剑从不离身。”温顾回了一句。 “进宫也不离身?靖国皇帝还真是信任你啊。”白衣公子勾起唇角,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定会起几分疑心,温顾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他们这桌。 “你说话收敛点。”温顾话语里有几分警告。 “遵命,温将军。”白衣公子玩笑着开口,转移话题,“这次皇上给你赐婚,你怎么答应了?” 这不是皇上第一次给温顾赐婚了,之前几次温顾都以各种理由拒绝,这次却没说什么,而是应下。 “周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女儿,我理应照拂。”温顾语气淡淡,没什么温度,仿佛这桩婚事可有可无,所谓照拂也是顺便。 白衣公子笑了笑说:“你可真是好福气,听说长安郡主幼时被太后养在宫里,备受宠爱,皇上和皇后也很是喜欢这个外甥女,你娶了她,和娶了公主没什么两样,对了,都说长安郡主是京城第二美人,你猜猜第一是谁?” “……”温顾没答话,显然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 “是她的母亲,静和长公主。”白衣公子对温顾的反应丝毫不意外,接着说,“所以我说,你可真是好福气。” 温顾的表情没有一丝波&#xe863;,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所谈之人和他没关系呢。 “你可真无趣,也不知道长安郡主能不能受得了你。”白衣公子撇了撇嘴。 “说正事,你什么时候走?”温顾不理会友人的调侃,正色说。 “今晚就走了,我那个大哥和老头斗起来没完,我再不回去,家里就要翻天了。” “你也该回去了。” “温将军好狠的心啊,好歹我也帮了你不少忙,你这么急着赶我走?” 温顾瞥了对面人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好像在说:“我就静静看着你演戏。” “好吧,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了,温将军, 这次一别,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后会有期吧。” 温顾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算是给你饯行了。” * 一天一夜过去,萧惋的膝盖已经跪得失去了知觉,但她的身体依旧挺直。 她手中捧着一本手札,看得很是认真。 这是她三年前,刚搬进府上时,在床下找到的。 郡主府便是先前的长公主府,是她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她母亲去世后,太后下令,府上一草一木都要保持原样,谁也不许&#xe863;,因此三年前萧惋搬进来的时候,这间她母亲的房间里,还有许多母亲留下来的旧物。 其他东西,她通通命人收了起来,这本手札,她倒是留在身边,有空就看看。 “永平十二年八月十九,今日流风晚上回来很早,陪我一起用晚膳,不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是感受到了父亲在身边,竟然踢了我一脚,这是怀孕四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胎&#xe863;,流风将手放到我的肚子上,说也想感受一下孩子踢他,可惜,小家伙不理他,他因此得出结论,说孩子更喜欢母亲多一些,接着便说,希望生出来是个儿子,将来便又多个人保护我,我觉得女儿也很好,我做了好几件女儿穿的小衣裳,若是生了女儿,我就把她打扮成京城里最美的小姑娘。” 整本手札都已经被她翻过很多遍,每每看到这一段,还是忍不住眼热。 “郡主,时辰到了,快起来吧。” 子时已过,画扇和箩萤进来,两人分别站在她两侧,搀着她起身。 “嘶……”起身时,膝盖传来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出声,每年跪这么一遭,她的腿都要休养好几天。 问雪和画扇一个拿着药膏,一个拿着热绢子,在萧惋被扶到床上后,一左一右蹲下替她护理青紫的膝盖。 将手札放到枕头边,萧惋对箩萤说:“今早上你做的素包,味道还不错,谁教你的?” 箩萤乞丐出身,她做饭的手艺是跟父亲学的,她比划了两下,如实告诉萧惋。 “你父亲还会做饭?”萧惋倒是惊讶了一瞬。 箩萤的父亲,萧惋见过一次。 三年前她出宫那日,路过一个酒楼门前,看见酒楼的人在殴打箩萤父女,便出手将两人救下,还将箩萤收做 自己的贴身丫鬟,顺便给了箩萤父亲五十两银子。 她记得,箩萤的父亲瞎了一只眼,还瘸了一条腿,靠乞讨为生,将箩萤养大十分不易,没想到,箩萤父亲还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错。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当乞丐呢,去当个厨子多好。 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身体残疾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要他,逼不得已,只能乞讨了。 “我现在有些饿了,你再去做几个吧。”萧惋对箩萤说。 箩萤立刻点头,去厨房做包子了。 问雪仔细地替萧惋涂药,“郡主,这么晚了,当心吃了积食。” “无妨,左右今夜我也是睡不着的。”一来她心情低落,二来膝盖太疼。 几个丫鬟跟了萧惋许多年,十分了解萧惋,萧惋一个眼神,她们便能知道萧惋的心意。 萧惋心情不好,固然与静和长公主的忌日有些关系,可除此之外,怕还有那赐婚圣旨的原因。 虽然前日萧惋列举了种种这桩婚事的好处,可是这桩婚事,到底不是她自己做主的。 其实萧惋自己知道,她的婚事,就是皇上手上的一个筹码,对谁有用,她就要嫁给谁。 想当年,太后驾崩不过半年,北羌前来求亲,皇上二话不说,便想让她嫁去北羌,当年她才十三岁。 后来北羌知道她只是一个郡主,还只是一个长公主生的,便派使臣来,说一定要娶嫡公主。 皇上这才改口,让他和皇后唯一的女儿元阳公主嫁了过去。 谁知道元阳公主嫁过去没一年,北羌就打了过来,温顾击退北羌,还杀了北羌太子,元阳在北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郡主,奴婢也会做点心,明日奴婢给您做酥酪,您尝尝。”半香的话,将萧惋从早些年的记忆拉了回来。 “好啊。”萧惋温和笑着。 问雪和半香替萧惋敷好药,画扇又替萧惋散了发,萧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头上床幔,直到箩萤端着素包进来,萧惋才&#xe863;了&#xe863;。 “嗯,真香。”萧惋坐起来,四个小巧的包子旁边,还有一碗白粥,正冒着热气,“你也好久没回去看你父亲了,明日去看看他吧。” 箩萤父亲用那五十两银子,置办了个小宅子,不用再风餐露宿,在外过乞讨的日子,箩萤在萧惋身边,也有月银,所以家里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箩萤给萧惋鞠了个躬,眼底满是笑意。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四枝 一晃儿出了正月,地上积雪消融,日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二月初三是王若筱父亲的寿辰,王将军年轻时,和徐茵茵父亲同为萧惋父亲的副将,十六年前,萧惋父亲和徐茵茵父亲战死,王将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活了下来。 如今,王将军掌管兵部,在朝中地位举重若轻,今日寿辰,估计上门祝寿的人不少。 马车在王将军府门前停下,萧惋由画扇搀着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门口的王若筱。 “二哥,惋惋来了,我去找她!”王若筱看见好友,同身旁兄长说了一声就小跑到了萧惋身边。 萧惋伸出手去,拉住王若筱,“今日打扮得这般好看,是不是伯父伯母想借着今日,给你相看夫君啊?” “你,你胡说什么呢!”王若筱脸一红,晃了晃二人拉着的手,“难道你定了亲,便也想让我定下亲事不成?” 说完,想起了和萧惋定亲的是谁,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惋惋,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我又没说你什么,道什么歉,而且,我的婚事是皇上亲赐,光明正大,为何不能提?”萧惋面上看起来,对这桩婚事一丝不满意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进去吧,茵茵和茗薇都在里面呢。”王若筱拉着萧惋的手往里走。 进门时,萧惋听见身边经过的二人谈话。 “听说今日温将军也来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们去看看去。” 萧惋转头问:“今日温将军也来了?” “来了,就在你来之前不久,但是我没看见,听我二哥说,温将军现在和我爹谈事情呢。”王若筱点点头说。 说起来,萧惋和温顾两人,还从未见过面,若说有些交集,便是在宫宴上,可是萧惋一向不喜欢宫宴那种应酬的场合,每次都是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好酒好肉,偶尔和身边相熟的姐妹聊聊天,从来也没注意过旁的事。 所以对于温顾,除了知道他能征善战之外,萧惋一无所知。 “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谈事吗?”萧惋凑近一些问。 “应当是在书房,或者在东跨院的议事厅,你问这个做什 么?” 萧惋停下脚步,凑到王若筱耳边低声说了句,王若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看了看左右的宾客,将萧惋拉到无人的角落,睁大眼睛看向萧惋,“你疯了吧,这不合礼数!” “这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未来夫君的长相,又不是想做什么别的,你要是害怕,派人打听好他们的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萧惋没什么所谓地说。 萧惋的想法很简单,就远远地瞧瞧温顾的长相,倒底是不是外面传得那样,要是真的很丑,她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省得新婚之夜再把自己吓着。 “那行,我派人去问问,你在这儿等我。”王若筱咬咬牙,萧惋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么小的忙,她一定要办到,就算是被父亲发现责罚她,她也认了。 王若筱带着人走后,画扇上前替萧惋紧了紧大氅的衣扣,“郡主,要是王小姐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毕竟是萧惋出的主意,传出去可不好听。 “无妨,王将军舍不得责罚女儿,况且,既然是我出的注意,出了事自然是我担着,就算是被别人知道了,谁敢嚼我长安郡主的舌根?”萧惋没有一点做坏事的自觉。 不过她这话说的也有底气,当初在宫里时,有太后给她撑腰,她的地位堪比元阳公主,太后驾崩之后,萧惋迁居宫外,大家还以为没有了太后,萧惋的地位会一落千丈,谁知道,皇上居然将静和长公主的府邸赐给了萧惋,静和长公主可是太后的掌上明珠,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如此可见,皇上对萧惋这个外甥女,也是十分看重的。 她在宫里生活的个中辛酸,旁人无从得知,大家都以为,萧惋是个受尽宠爱的金枝玉叶,有皇上的疼爱,谁又敢说长安郡主的一句不是呢? 画扇退到萧惋身后,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过去了,那个无忧无虑肆意张扬的郡主又回来了,忧的是这个样子的郡主,不知有几分是假装出来的。 原地等了一会儿,一个府上的丫鬟过来,“郡主请随我来。” “还挺快的。”萧惋笑笑,跟着丫鬟往东跨院走去。 由于萧惋和王若筱亲如姐妹,所以萧惋常常到王将军府上做客,对府上各处也很熟悉 。 那丫鬟带着萧惋走的方向,是通往花园的,而不是王若筱说的议事厅。 “王将军现在在花园吗?” 那丫鬟脚步顿了一下,侧头说:“是的,王将军正和我们小姐在花园呢。” 萧惋放慢脚步,仔细打量丫鬟几眼,看着眼生。 “你是在哪个院伺候的?”萧惋问。 “奴婢是小姐院里负责洒扫的。”那丫鬟闷头在前面走,萧惋觉得不对劲。 王将军府上的丫鬟也不少,她不敢说每个都见过,但是王若筱院里的丫鬟,或多或少她都有印象,而前头带路这个,她确实没见过。 “忽然想起,给伯父的寿礼落在马车上了,我先回去拿,然后再来。”萧惋停下脚步,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那丫鬟忽然转身拦在萧惋身前,画扇将萧惋护在身后,推开那丫鬟说:“大胆,竟敢对郡主无理!” “郡主恕罪,实在是王将军和小姐等得急,说有好东西想给郡主看,奴婢这才冒犯了郡主……”那丫鬟话说了两句,抬眼不知看见了什么,眼珠转了两转,竟起身跑了。 “哎……”高门中竟有这般无礼的丫鬟,画扇还是第一次见。 “算了,让她走吧。”萧惋皱了皱眉头,转身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见过长安郡主。”刘章施礼。 “刘公子。”萧惋淡笑颔首。 “长安郡主怎么会在此处?”刘章温和笑着。 “我是来找筱儿的,只是刚刚带路的丫鬟有些古怪,走到一半忽然跑了,也不知是为何。”萧惋说着看了看四周。 刚刚那丫鬟看了她身后一眼,明显是看到刘章来了才走的。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将她和刘章引到一起? 不过萧惋并不担心,她带着画扇,刘章也带着长随,而且此处并非什么偏僻的地方,两人偶遇也正常。 “我见宾客都在外面,刘公子为何也在此处?” “王夫人知晓茵茵喜欢梅花,说园子里的梅花开得甚好,让茵茵来摘几枝梅花,我怕妹妹出来冷,便来替她摘些。” 看了眼长随怀中抱着的梅花,萧惋笑着说:“原来如此,那就不耽误刘公子给茵茵送梅花了,我再去找找筱儿。” 刘章说:“方才我从园中出来,王 小姐并不在那边,长安郡主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说完,刘章带着人走了。 画扇上前一步说:“郡主,这件事蹊跷,我们要不要告诉王小姐。” “先回去再说。” * 两人走后,假山之后走出来两个人。 “温将军,没想到长安郡主和刘公子相熟。”王陵说着看了温顾一眼。 “偶遇而已。”温顾波澜不惊,视线看着萧惋离开的方向。 “长安郡主和刘公子的妹妹交好,和刘公子是熟识也很正常,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王陵故意这么说,想看看温顾的反应,不过温顾长得本来就黑,他也看不出来温顾脸色变化。 温顾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长安郡主和你没仇,以后别说这些,关乎女子清白,被别人听到不好。” “这不就我们两个人么。” “在我面前更不行。”温顾说完,抬脚离开。 * 萧惋原路返回,见王若筱正站在她原先等着的地方左看右看,想必是找不见她着急。 “筱儿。”萧惋走过去。 “惋惋,你去哪儿了?”万若筱上前拉住萧惋的手,“我差点就让二哥派家丁搜府了。” 她了解萧惋的性子,既然答应了等她,就绝不会无故离开。 萧惋将那个丫鬟的事说了,王若筱听后大惊,没想到自家府上竟然有这种丫鬟,“惋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人找出来给你个交代。” “对了,我打听到了,温将军和我爹在议事厅,我们可以在屏风后面偷偷看一眼,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聊完了。“王若筱还惦记着让萧惋看看温顾长相的事。 “那我们快走,也许还能赶得上。”萧惋将那古怪的丫鬟抛到脑后。 待到两人到了议事厅,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丫鬟在打扫。 “我爹呢?”王若筱抓住一个丫鬟问。 “将军议事完毕,已经去前厅招待客人了。” “那温将军呢?” “温将军和大公子去花园了。” 萧惋听到花园二字,神色一变,若是刚刚她没急着离开,是不是就会和温顾遇上了? 这般阴差阳错,也是不巧,罢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王若筱放开那个丫鬟,走到萧惋身边,纳闷着,“大哥什么时候和温将军有私交了?” 萧惋没看见温顾并不失望,“快开席了,我们回去吧。”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五枝 两人携手回到席面上。 “见过长安郡主。”萧惋出现后,贵女们纷纷起身行礼。 王夫人见到萧惋,笑着对萧惋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一脸慈祥。 “惋惋,我特意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奶酪樱桃。”王夫人拉着萧惋的手,两人距离极近,看起来亲密如母女。 反倒是王若筱这个亲生女儿,坐在萧惋的另一侧,在和旁边的郑茗薇说着话。 “谢谢伯母,听闻伯母最近夜里多梦,我前两日新绣了个香囊,放在枕边可以安神,惋惋女红平平,伯母不要嫌弃。”萧惋乖巧笑着。 “这么巧,茵茵也给我绣了个安神的香囊,你们两个比起筱儿懂事千倍万倍,要是我亲生女儿就好了。”王夫人一左一右拉着徐茵茵和萧惋。 当年周将军在世时,对王家和徐家多有照拂,王将军夫妻一直感念周将军的恩情,顾念三人战场上的情谊,所以夫妻二人对萧惋和徐茵茵非常好。 王若筱听到母亲的话,嘟嘴挤过来,“娘,你干脆收她们两个为义女好了,以后既有人孝顺你,我也多了两个好姐妹。” 周围人听了都笑,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这孩子。” 萧惋是皇室,她怎么能收萧惋为义女? 众人只当是玩笑话,没人当真,只夸王若筱率真可爱。 萧惋笑着转头,视线和郑茗薇对上,刚想说话,郑茗薇却客气笑笑,然后和旁人说话去了。 这是怎么了? 圣旨赐婚那天,萧惋便感觉郑茗薇和自己有些疏离,今日郑茗薇更是疏远自己,连话都不想和她说了。 “惋惋,你瞧。”刘茵茵坐到萧惋身边,让萧惋看她身后丫鬟抱着的几枝梅花。 “这梅花开得甚好。”萧惋之前在园子里已经见过了,现在再看,只是大致瞧了一眼。 “听我哥哥说,他折梅花时,在园中遇到你了,你去花园做什么?”徐茵茵问。 “没什么,只是有个眼生的丫鬟,说筱儿在等我,我就跟着去了,结果那个丫鬟也是奇怪,走到半路自己跑了。”萧惋并未说明自己的真实目的。 “还有这种事?”刘茵 茵轻蹙眉头。 另一边的郑茗薇听见,往萧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 “也怪我轻信旁人,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萧惋笑笑说,撇开这件事不提。 宴席开始,宾客们先送寿礼,萧惋百无聊赖地听着,视线落到屏风上,远远地瞧着屏风后模糊的影子。 不知道温顾坐哪儿。 寿礼送完,王将军大手一挥,下人们上菜,男眷那边大多数都是武将,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气氛上来了,说话音量都跟着提高。 女眷们边吃便闲聊,王夫人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又请大家到花厅看戏。 估计看几场戏之后,就到了回府的时辰,看来今天真的没机会瞧瞧她的未来夫君的样貌了。 移步花厅的路上,萧惋有意等了等郑茗薇,“茗薇,上次的药膏还好用吧。” “多谢郡主,原本就是小伤,当天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倒是让郡主舍了上好的药膏,改日我定备厚礼送到郡主府上。”郑茗薇说话客客气气,一口一个郡主,都不叫她惋惋了。 说完,郑茗薇又拉了别人一起走,不和萧惋同行。 萧惋不是上赶着的人,虽然两人是朋友,但是你莫名对我疏离,又拒绝我的靠近,那我也没有再和你情同姐妹的必要,她不需要强求来的友谊。 至于郑茗薇疏远她的原因,萧惋并不是很在乎。 台上的戏唱了一出又一出,萧惋看了看天色,对王夫人说告辞。 转身时对王若筱使了个眼色,王若筱心领神会,跟着萧惋一起走出花厅。 “带我去花园的那个丫鬟,左额角有颗痣。” “我知道了,你放心,等送走了宾客,我就让人一个个排查,一定会把人揪出来。”王若筱点了点头。 坐上回府的马车,萧惋感觉浑身疲倦,让车夫放慢速度,她靠着眯一会儿。 * 马车离开不久,王陵就送温顾出府。 “温将军慢走,改日到府上,我们切磋一下剑法。”王陵笑着拱手。 温顾打量了一下王陵竹竿儿似的身板,不明白王陵怎么会有和他切磋的念头,不过还是拱了拱手,“下次。” 离开王将军府,温顾一人骑马回府,刚到书房,下人送来一封信。 “灾民已 经安顿好,自愿参军的人,已经开始训练。” 看过信后,温顾将信烧了,看着火苗燃尽,将灰烬倒进窗边盆栽的花盆中。 * 当晚,王若筱想将那个将萧惋带至花园中的丫鬟找出来,但是找人的&#xe863;静太大,被父亲发现了。 王将军看着一院子的丫鬟,“筱儿,你嫌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够?” “不是。” “那是觉得身边人伺候得不好,想换个好的?” “不是。” “那你为何深更半夜将所有人叫来啊?” 王若筱不会撒谎,在父亲再三询问之下,说了实话,“爹,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要不是我怂恿惋惋去看看温将军的长相,她也不会……” “好了,那个丫鬟找到没有?”王将军了解自己的女儿,也听明白了,就是小姑娘想见见自己未来夫君,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自家府上出了这样的丫鬟却不是小事。 “还没,不过人都已经在这儿了。” 幸好今天没出什么事,萧惋是郡主,身上有一半的皇室血脉,要真的出了事,皇上定饶不了他。 王将军亲自找人,最后还是把那丫鬟找出来了。 那丫鬟吓得痛哭流涕,“将军,小姐,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受人摆布,奴婢真的没有坏心思啊!” “是谁让你怎么做的?给了你什么好处?”王若筱掐着腰,瞪着眼问。 “奴婢只是厨房帮忙的小丫鬟,并不认识那人,不过那人说是郑小姐的丫鬟,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只要将郡主带到花园中就行了,别的再也没有了。”丫鬟哭着说,将怀里的十两银子主&#xe863;交出来。 今日来府上的,只有一个郑家小姐,便是丞相的女儿郑茗薇。 可是,她为什么要收买小丫鬟,将萧惋带到花园中去? 王若筱想不明白,王将军也不懂姑娘们心里想什么,但是有一点明确的是,这个被收买的丫鬟,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区区十两银子,便被人指使做事,这样的丫鬟,他们府上可不敢留。 * 萧惋正在灯下看书,半香进来,说是王小姐托人给府上送了口信儿。 那个丫鬟找到了,已经被发卖了,但是王若筱却被王将军关了紧闭,三天不得出门。 “伯父为 何要关筱儿?” “奴婢问了,来人说是,王小姐教唆郡主您,才被王丞相惩罚。” 萧惋皱了皱眉头,“那人还在吗?” “在外头等着回话呢。” 披上大氅,萧惋出去见了那人,“你们小姐可还好?” “回郡主,我们小姐好着呢,叫您不要担心。” “可问出来是谁指使了那丫鬟?” “回郡主,那丫鬟说是郑小姐身边的。” 郑茗薇身边的人,那便是郑茗薇的意思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惋回房,书也看不进去了。 半香去铺床,画扇点上安神香。 “郡主,可是担心王小姐?”画扇轻声问。 “筱儿定是把这件事揽到她自己身上,才被王将军责罚,这丫头,只知道讲义气。”萧惋叹声气,心中却很暖。 明明王若筱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但是从小到大,每次闯祸,都是王若筱在前头揽下责任,和她比起来,自己这个姐姐做的实在不像样。 不过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注意,王将军八成是知道的,她明天还是去王将军府上走一趟,把这件事说清楚才好。 不过郑茗薇收买小丫鬟的事,她却是不解。 “王小姐为人仗义,性子像极了王将军。”画扇笑了笑,看了眼萧惋,“郡主可是疑心郑小姐?” “还是你最懂我。”萧惋看了看画扇。 “郡主,圣旨赐婚那日,听了圣旨后,郑小姐才举止异常,恐怕郑小姐这么做,是和皇上赐婚有关系。”画扇分析道。 萧惋仔细回想了那天发生的事,郑茗薇确实在听了圣旨后,神情不对劲,恍惚中还扎破了手指,而且在众人聊起温将军之后,言语之间对温将军多有维护。 难不成,郑茗薇对温将军芳心暗许,而皇上赐婚,彻底斩断了郑茗薇和温将军的可能,所以郑茗薇才会疏远自己? 那今日她让小丫鬟把自己引到花园处,又是何意?难道是想污蔑她和刘章之间有什么? “没想到,我将她视作姐妹,她因为一桩我身不由己的婚事,竟然算计我。”萧惋自幼在宫里长大,当今皇上后宫妃嫔众多,争宠手段各式各样,阴谋暗算她也看过不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算计。 可她又不是明知郑茗薇对温顾有意而坏其姻缘,郑茗薇这般不顾姐妹情谊,也着实让人寒心。 “郡主,这件事该当如何?”画扇问。 “那丫鬟被发卖了,这件事便这么算了吧,至于郑茗薇那里,若是以后,她再做什么不顾往日情分的事,我也不会一味忍让。”萧惋心烦意乱,不想再想了,干脆上床酝酿睡意。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六枝 翌日,萧惋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王将军府上拜访,王夫人亲热地拉着萧惋的手,品尝之后,夸她的手艺好。 “伯母,我今日来,主要是想把昨日那个丫鬟的事情说清楚。”萧惋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王夫人讲了,“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和筱儿无关。” “事情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伯父让她禁足三日,是因为三日之后皇上要去昭华寺,为南方受灾的百姓祈福,希望来年风调雨顺,百姓能有个好收成,这几日就让筱儿好好在家里呆着,省得她整日往外跑。”王夫人拍着萧惋的手背说。 “原来是这样。”萧惋点点头说。 这边两人正聊着,又有下人进来通禀,“夫人,刘小姐来了。” 刘茵茵也拿着一盒糕点来,“伯母,这是用昨日的梅花做的糕点,茵茵特地送来给您尝尝。” “瞧瞧你们两个,真像是亲姐妹一样心有灵犀,昨日都送了安神的香囊,今日又都送了点心。”王夫人笑着收下,打开食盒看了看,夸刘茵茵心灵手巧。 两人陪着王夫人说了会儿话,见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 出府的路上,刘茵茵拉着萧惋问:“昨日王将军府上发卖了个小丫鬟,惋惋,你可听说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萧惋点点头。 “你可知道为何?” 萧惋看了刘茵茵一眼,“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过是听闻筱儿被禁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惋惋你真的不清楚?”刘茵茵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一直追问。 “我们都是道听途说,你听说多少,我也听说多少,我又怎么知道别家府上的事?”萧惋淡淡笑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奇。 “也是,谁家没个笨手笨脚的丫鬟呢,上个月我哥哥还责罚了一个小厮,差点打发出去。”刘茵茵不再追问,”对了惋惋,三日后皇上去昭华寺为百姓祈福,你去吗?” “为百姓祈福是大事,自然要去。”皇上出宫祈福,皇室中人务必都得到场。 “那我们三日后见了。” 两人在王将军府门口分开。 三日 后,萧惋早起梳妆,宫里派了车来接,她会和纯阳与平阳两位公主同行。 三人在车上没聊几句,便纷纷打起盹来。 一路颠簸到了地方,萧惋下了马车才发觉,空中飘起了雪花。 “郡主,路上湿滑,当心脚下。”画扇牢牢扶着萧惋的手臂。 步行了一段,终于到了昭华寺门前。 众人跟着皇上进行祈福仪式,萧惋到了最后,站得脚酸。 终于等到仪式结束,萧惋松了一口气。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没看见王若筱和刘茵茵。 画扇撑着伞,伞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郡主,要不要去客房歇歇?” 萧惋点点头,回程不必再和大队伍一起走,已经提前吩咐了马车来接,现在马车未到,先去歇歇也好。 为了省时间快点到客房,萧惋选择走近路,有一条石子路可以通到客房,只是落了一层雪之后,路滑得厉害,萧惋一不小心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郡主!”画扇手中撑着伞,没扶住萧惋。 “别&#xe863;。”萧惋脚腕钻心地疼,疼得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她不敢乱&#xe863;,知道自己一时站不起来,“画扇,我走不了了,你去叫人来帮忙。” 画扇前后看了看,附近都没人,她只能去寺中请人帮忙了。 将伞留给萧惋,画扇说:“郡主,奴婢很快回来。” 萧惋的衣裳已经被地上的雪水打湿,坐的时间久了,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凉意,萧惋忍着疼痛,挪到了一棵树旁边,靠着树单脚站着。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萧惋以为是画扇回来了,“这么快,是半路遇到人了吗?” 话问完,许久无人答话。 萧惋想回头看看,可是右脚疼得沾不了地,她只能回头看,却被树挡住了视线,只看到一条胳膊和衣裳下摆。 从衣着上看,那人是一名男子。 “公子,路上可看见有个丫鬟?”萧惋问。 那人还是不说话。 “公子,我本想去客房的,只是路上崴了脚,走不得路,我的丫鬟去叫人帮忙了,公子来的路上可看见她了?”萧惋又问。 许久,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没看见。” 这声音真冷,比天气还冷,比地上的雪还冷。 今日因为 皇上祈福,所以昭华寺封寺一日,能来寺里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廷命官。 皇室中人她都认识,可这人声音陌生,不是她认识的人,那便是某个官员了。 萧惋有意探出身子去看看那人是谁,刚一&#xe863;作,那人又说话了,“姑娘既然受伤了,还是不要乱&#xe863;的好。” “……”萧惋&#xe863;作僵住,到底还是没转身去看。 “大人,我在这儿等等我的丫鬟,您请便吧。”一个路人而已,左右她也不认识,不看也罢。 温顾站在原地没有&#xe863;,静静看着树后的那个女子。 前几日在王将军府花园中,听过她的声音,今日萧惋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便认出了她。 雪下得并不大,人也已经站到树下了,也不知道她还打着伞做什么。 而且刚说过崴了脚不能&#xe863;,还要转身看身后人是谁,要是不小心牵扯到伤处,势必更加疼痛,连一点雪都淋不得的女子,要是疼得厉害,还不得哭? “你要去客房?”温顾看着萧惋的衣角说。 “是的。”萧惋回答。 “此刻寺中人都在佛堂中诵经,姑娘的丫鬟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啊?那……”萧惋觉得自己真倒霉。 “不如在下送姑娘去吧。”温顾觉得,让萧惋等丫鬟回来,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萧惋听了,心中却警惕起来,她的脚走不了路,若是让这位大人送她,恐怕得把她背过去,孤男寡女举止亲密,她可怎么说得清? 且他原本定有自己的事,在看见她孤身在此之后,却迟迟不走,还要送她去客房,是真好心,还是不怀好意? 石子小路本就偏僻,现在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若是他起了歹念,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两相权衡之下,萧惋咬了咬牙,“多谢大人好意,只是你我非亲非故,怎么好劳烦大人您,我还是在这儿等丫鬟来接我吧。” “我是好心。”温顾好意被拒绝,心中不快。 “我知道大人是好心,只是你我孤男寡女的,实在是不便。” “无妨,我不会计较姑娘占我便宜的。”温顾十分认真地说。 “……”萧惋原本只是怀疑此人用心,现在倒是笃定这男子不怀好意,她已经明确拒 绝,他却还要纠缠。 “大人,我已有婚约在身,我未来的夫君,可是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的,我劝大人还是自行离去吧,要是被我未来的夫君知道了,他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温顾挑了挑眉,说他杀人不眨眼?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风评这么差了。 “这样啊。” 萧惋以为那男子&#xe863;摇了,刚要松口气,忽然,手中举着的伞被外力打歪,接着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下一瞬自己的头就被那东西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既然姑娘未来的夫君这么厉害,那便只能暂且委屈姑娘一下了。” 原本在自己身后的男子,忽然说话的声音就到了自己身边,话音一落,萧惋便被人扛在肩头。 “你干什么?”萧惋慌了,手中的伞落地,双手被男子擒住手腕&#xe863;弹不得,视线又被阻,被人扛起来的瞬间,萧惋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送你回客房。” 男子步子迈得大,脚下速度又快,萧惋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风吹起来。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长安郡主,你怎能如此无礼!” 萧惋好歹也是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哪里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过。 她的肚子被男子肩膀顶着,十分不舒服,而且那男子另一只胳膊就揽住她的大腿处,她被衣物蒙住的脸已经红透,被气的。 “哦,原来是长安郡主,我要是郡主你,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我是个坏人,以后拿这件事要挟郡主可怎么办?”温顾步伐轻快,肩上的人太轻,他都没费多大力气,而且这番对话,莫名让他心情愉悦。 “你到底是谁?”萧惋问完,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放到个柔软之处。 “我又不是傻子,告诉郡主之后,等着让郡主未来的夫君砍掉我的脑袋吗?” “……”萧惋被气得说不出话,双手得到自由之后,立刻把蒙到脑袋上的东西拿开。 她坐在一个房间的床上,脚边放着一把伞。 但是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那人去哪儿了? “喂!”萧惋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 温顾出了房门,刚走出两步便听见房内女子的喊声,微微弯起唇角,待到走出一段路之后,对着空气扬声说:“清风,让郡主的丫鬟直接回客房吧,再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温顾身后,领命离去。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七枝 暗卫领命而去,温顾返程,去见了原本要见的人。 “丞相大人,路上有事耽搁,来迟了。”温顾朝着丞相拱手,微微躬下身子。 “无妨,温将军来了就好。”丞相指了指对面,让温顾坐下。 “那些灾民可安置好了?”丞相问。 “丞相放心,灾民们已经安置妥当,只是物资紧缺,尤其是粮食,若是朝廷迟迟不发放赈灾粮,恐怕灾民们难以捱过这个冬天。”温顾沉声说。 这次他去南方剿匪,发现匪患事小,饥荒事大。 那些去做了山匪的,都是走投无路的灾民,也没什么战斗力,剿匪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只是他不能看着那么多灾民流连失所。 所以他找到朋友替他安置灾民,直到大部分灾民都有了容身之处,他才给朝廷发了捷报,随后返京。 回京之后,他不止一次和皇上说了灾民的事,希望皇上能往南方发赈灾粮,只是皇上每次都是口上说,一定不会弃灾民于不顾,但没有一次允诺派发赈灾粮的。 所以,温顾才找到了丞相。 丞相是百官之首,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若是丞相能说&#xe863;皇上,或者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让灾民平安度过这个冬天,那么等到了开春,百姓开垦种地,日子便会渐渐好起来。 “温将军爱护百姓,是百姓的福气,只是温将军也知道,如今国库空虚,皇上虽然忧心百姓,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温顾冷冷一笑,“宫宴那日,满桌山珍海味,这样一顿饭,便够养活平民一家几年的了,国库再怎么空虚,也不至于,连几百石粮食都没有吧。” 丞相脸上难看起来。 他确实忧心百姓,但是温顾的话,对皇上是大不敬,臣子若是不敬皇家,严重者,当斩。 不过他看了一眼温顾此刻眼底的怒意,便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来,“温将军,皇上是天子,衣食住行是有规章制度的,而且宫宴是皇上为了犒劳温将军所设,岂能马虎?” 维护了皇家威严之后,丞相接着说:“至于赈灾粮,我可以再向皇上进谏一二,若是国库实在拿不出粮食,便募捐吧。 ” 温顾听后皱了皱眉头。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丞相,都知道募捐比让皇上派发赈灾粮还难,饥荒年代,凡是自己家中有粮的,都是富户或者官宦人家,商人多趁此机会牟利,粮价疯长,有钱的花钱囤粮,没钱的只能饿着,毕竟现在,粮食比黄金都贵。 这样情况下,谁家愿意无偿将粮食拿出来,白白给那些灾民呢。 且现在靖国早已经不是当年鼎盛的靖国了,朝中官员上下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就算皇上给灾民拨了赈灾粮,恐怕这粮食也到不了百姓手上。 百姓的日子已经很艰难,更难的是,没有一个好的朝廷,那百姓便成了无国无家之人,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流浪。 “既然如此,还望丞相体恤百姓,告辞。” * 萧惋在客房中等了一会儿,画扇便回来了,还带着一位大夫。 “大夫,我家郡主的脚没事吧?” “无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郡主须得好好静养几日,敷些膏药就好了。”那大夫留下个方子,连诊金都没收就走了。 “画扇,快去将诊金给大夫送去。”萧惋忙说。 待到画扇回来,萧惋问她怎么知道她在客房的,又怎么带着大夫过来。 “郡主,寺中和尚都在诵经,奴婢进不去,今日寺内又没有其他香客,官员们也都离寺了,奴婢便想着去看看咱们的马车到没到,结果路上遇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公子,说是自己身体不好,走到哪儿都带着大夫,奴婢便说了郡主脚受伤之事,那位公子好心,便让他的随身大夫跟着奴婢过来了,可奴婢回到石子路发现郡主不在,那大夫便提议说直接去客房看看,结果郡主您真的在客房等着。” 萧惋听后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可问清,那位公子是谁,日后好表达一下谢意。” “奴婢问了,只是那位公子不肯留名。” 对方不求回报,萧惋只能在心里祝愿那位公子万事顺遂了。 在客房中休息了半个时辰,萧惋的脚勉强能&#xe863;,画扇扶着萧惋出了昭华寺,两人回到了郡主府。 几个丫鬟看萧惋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时却伤了一只脚,都担心不已。 “奴婢还是去宫里请太医来看看吧。”问雪看着 那黑乎乎冒着臭气的药膏,认定那大夫定是位蹩脚的江湖郎中,不靠谱。 “不用了,伤得又不严重,且这药膏,敷上感觉还不错。”伤处冒着丝丝凉意,连疼痛感都没有了。 问雪听萧惋这么说,只能作罢。 “箩萤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不见她?” “她啊,又回家去了,说是她爹生了病,请了大夫去替他爹医治。”问雪说话时翻了个白眼。 “人家这是有孝心,这你也要针对她?”萧惋不赞同地看着问雪摇了摇头。 问雪是觉得,既然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丫鬟,就应该万事以主子为先,如今萧惋受伤&#xe863;都&#xe863;不了,箩萤身为丫鬟却不在身边伺候,忒不像话。 “郡主,你还向着她说话!她有父亲了不起,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说走就走,奴婢是去房间找她才看见她留的字条。一个丫鬟,忘了本分,就应该发卖了,赶出府去!”问雪脾气大,说话也直。 “我平时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现在都敢做我的主了?”萧惋沉了脸,语气也重了几分。 这几个丫鬟,是打小便在身边伺候的,她们一起长大,感情亲厚,萧惋对下人也好,从不声严厉色,极少有像今天这般发火的时候。 问雪被吓了一下,浑身的气势灭了,低下头说:“郡主,奴婢失言了。” “我再说一次,箩萤是我收在身边的,她和你们一样,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若是她犯了错,理应受罚,那按照规矩,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是这三年,她做事尽心,人又稳妥,除了刚来府上那阵子,她不懂规矩犯过错之外,熟悉府上事务之后再也没出过错,你们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不要&#xe863;不&#xe863;就说把她赶出府,再让我听见,打十下手掌心。” 问雪跟着萧惋这么多年,从来没被说过这么重的话,当即便湿了眼眶,一转身跑出去了。 “这……”画扇两边看了看,叹了口气,“郡主,问雪还是孩子心性,让她冷静冷静,兴许就想明白了。” 萧惋冷哼一声,“年纪最小的半香都比她稳重许多,都怪我平时太纵着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让她自己反思去。” “我累了,睡一会儿,你们出去吧。”萧惋打发了众人 ,在床上小憩。 傍晚,箩萤回到郡主府,见众人看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她想上前问问,可是大家都避开她,不愿意和她说话。 等进了郡主院门,见了守在门口的画扇,她才知道,原来郡主因为她,责骂了问雪。 父亲受了风寒,本不严重,可是今日郡主离府后,相熟的朋友来告诉她,她父亲咳血了,她吓了一跳,想找人说明情况回家看看,却处处找不到问雪和半香,其他的小丫鬟又做不了主,她便只能在房间留个字条说明,然后出府请了大夫回家。 现在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做法欠妥,箩萤和画扇用手语说清楚发生的事,便进去给萧惋请罪认罚。 画扇仔细一想,去找问雪和半香,她去时,问雪哭得厉害,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半香正在安慰。 “画扇姐姐。”问雪啜泣了一下,语气满是委屈。 “说吧,郡主不在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画扇没吃她这套,板着脸问话,倒是有三分像萧惋。 问雪和半香一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半香年纪小,又见画扇这么问,以为是她和问雪偷溜出去玩儿的事被发现了,直接就招了。 箩萤出府,并不是不想和人打个招呼,而是问雪和半香趁着郡主不在府上,出去玩儿没告诉箩萤,所以箩萤才找不到人。 这么一想,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问雪和半香的错。 “郡主没骂错人,问雪,这几日你就好好闭门思过,不用到郡主面前伺候了,半香,罚你去扫前院,什么时候扫干净,什么时候回郡主身边。”画扇气急,罚起人来也不手软。 “画扇姐姐,我知道错了,让我到郡主面前伺候吧,我也可以去扫院子,前院后院我都扫,甚至是倒夜香,刷恭桶我也愿意。”问雪慌张起身,拽着画扇衣袖求着。 “现在说这些晚了,你好好反省吧。”画扇说完转身就走,半香急忙跟上,去领罚扫院子了。 画扇回去时,萧惋正和箩萤说着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她上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萧惋叹了口气,“这下问雪定是要吓坏了,以为我不要她了。” “是,她哭得厉害。” 箩萤抬起手比划,替问雪和半香求情。 “你不必为她们说好话,这要是在宫里,定要打上几板子,恐怕半条命都没了。”萧惋该严厉的时候从不心软。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八枝 离开昭华寺后,温顾想起了萧惋,叫出暗卫来问:“她的脚伤怎么样?” “长安郡主只是扭伤,并未伤及筋骨,修养几日便好了。” 温顾点了点头,又想起萧惋说他杀人不眨眼的话。 坊间对他的评价他也有所耳闻,战场上必然要勇猛杀敌,只是他平日里对待百姓一向温和,却也无法改变大家对他的印象,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这张脸,长得过于吓人了。 回去之后,温顾请了王陵到自己府上吃酒。 “温将军怎么忽然请我吃酒?”平日里温顾公务繁忙,就算是得了闲,他也会安排其他事,从未见他如此清闲,还请他吃酒。 “有些事想问你。”温顾说话有些犹豫,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陵更觉得新鲜,做事一向果断的温将军,竟然也有这样踌躇的时候。 “何事让温将军如此犹豫不决?” “如何改变一个女子对自己的看法?”温顾问。 “噗……”王陵一口酒呛住,从来不近女色的温将军,居然开始在乎一个女子了? “咳咳,温将军,你现在可是有婚约在身,还是皇上赐婚,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突然出现个红颜知己啊!”王陵不知道温顾和萧惋的事,还以为温顾是看上了什么别的女子。 温顾莫名其妙看了王陵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 “那你要改变谁对你的看法?难不成是……长安郡主?” 温顾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温将军,别的不说,这种事你来问我,算是问对人了!”王陵忽然兴奋起来,“女子么,都是要哄着的,尤其是长安郡主这般的金枝玉叶,更要哄了,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宝石首饰,这些女子们喜欢的东西,变着花样地送,她绝对开心。” “你觉得她会缺这些东西?” “呃……也是,长安郡主什么东西没见过。”王陵挠了挠头,发现自己讨好女子的手段,根本无法对应在长安郡主身上。 温顾回想起萧惋摔倒后,衣裳下摆被地上的雪水浸湿,那件衣裳,她怕是不会再穿了。 不然,就照着那件 衣裳的样子,送她一件一模一样的,算是为自己的唐突赔罪了。 * 萧惋在家养脚,又是几日没出门,五日后,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xe863;。 王若筱和刘茵茵来看她,萧惋在家闷得无聊,拉着她们,再加上画扇,四人一起打牌。 “惋惋,那日我本想与哥哥一同去昭华寺,可是张嬷嬷生病了,我只能在府上照顾。”刘茵茵解释那日没去昭华寺的缘由。 “张嬷嬷可大好了?”萧惋关心。 这张嬷嬷是刘茵茵的乳母,因为刘茵茵的生母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刘茵茵是由这个乳母抚养长大的,刘章和刘茵茵兄妹对张嬷嬷颇为尊敬。 “已经好了。”刘茵茵笑了笑。 王若筱看着牌说:“祈福那日,我母亲也病了,我爹便让我留在家里照顾母亲,你们说奇不奇怪,怎么祈福那日这么多人生病了,惋惋还崴了脚,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兆头?” 萧惋想起来箩萤说那日她父亲也病了,心里也觉得有些玄乎,但是皇上祈福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靖国国运,谁敢说什么不好的话。 “嘘……”萧惋捂住王若筱的嘴,“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王若筱避开萧惋的手,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几人继续打牌,各自有输有赢,不过画扇是萧惋的丫鬟,赢了算画扇自己的,输了算萧惋的,所以算下来,输的最多的是萧惋。 洗牌的功夫,半香进来,“郡主,有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画扇上前将半香手中的盒子接过,萧惋打开,里面躺着一件衣裳。 “咦,惋惋,这不是你的衣裳么。”王若筱一眼便认出这是萧惋的衣裳。 萧惋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那件祈福那日脏了,洗过之后一直收着,这件不是我的。” 拿起衣裳翻看,发现这件只是颜色和花纹与自己那件一样,其他细节的地方都不一样,但可以看出来,这件衣裳是照着她那件衣裳做的。 “半香,这衣裳是谁送来的?”萧惋问。 半香摇摇头,“郡主,来人并未透漏姓名。” 不知为何,萧惋脑中浮现了一片黑色衣角。 是祈福那日,将她送到客房的男子。 除了她的丫 鬟之外,便只有那个男子知道自己衣裳脏了,但他为何要送自己一件一模一样的? 难道是在挑衅?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是长安郡主,真的想借此要挟她不成? 想到这儿,萧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惋惋,你在想什么?”王若筱张开五指在萧惋眼前晃了晃。 “画扇,将这衣裳扔了。”萧惋回过神来,冷着脸说。 “扔了?”画扇惊讶。 刘茵茵和王若筱也劝说:“虽然不知道送礼的人是谁,不过这衣裳料子不一般,这送礼之人非富即贵,贸然扔了,是不是不太好?” 萧惋气闷坐下,那日被陌生男子送到客房的事,就连画扇,她都没说实话,只说是一个好心人将她扶过去的。 “说不定是哪家贵女想结交你,毕竟你是长安郡主,马上又是将军夫人了,想巴结你的人多着呢。”王若筱想当然地说。 一旁的刘茵茵看着那衣裳没说什么。 最终萧惋还是让画扇将那衣裳收起来,只是这件衣裳,她永远都不会穿。 * 刘茵茵离开郡主府,让自己的丫鬟去城东的绸缎庄打听,今日有谁去定做了那样式的衣裳。 她喜欢打扮,城里的首饰铺子和绸缎庄铺,哪家有什么料子她一清二楚,今日萧惋那件衣裳,她一看便知是出自谁家。 原本有人给萧惋送礼,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萧惋的反应有些奇怪。 王若筱心思单纯,顶多想到送礼之人是哪家贵女,可若萧惋不知送礼的是何人,那为何一开口便要扔了? 萧惋一定知道是谁送的,但是她不想收,甚至还有些厌恶。 晚上,丫鬟便打听到了。 “小姐,掌柜的说,做那件衣裳的人并未露面,每次都是下人来的,但是可以断定的是,那人是个男人。” “什么?”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刘茵茵预料。 萧惋私下里和男子有往来? 而且那男子胆大包天,竟然明目张胆地给萧惋送东西。 “小姐,难道长安郡主,和别的男子有私?”丫鬟小声推测。 “不可能,今日看惋惋的神情,分明是不喜那男子,八成是有人觊觎惋惋,死缠烂打。”刘茵茵了解萧惋,她断不会做出有辱皇家颜面的事。 想到这里,刘茵茵又想起了自己哥哥,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哥哥心中爱慕萧惋,可惜皇上的赐婚来得太早,断了她哥哥的机会。 “小姐,左右那是长安郡主自己的事,您和郡主虽然较好,但也不用这般替郡主忧心。”丫鬟说。 刘茵茵不再想这件事,嘱咐厨房多做几道哥哥爱吃的菜。 * 又是几日过去,萧惋担心那个男子还会再出现,防备了几日,没什么&#xe863;静,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她的脚已经痊愈,今日想出去走走。 “听说新开了一家酒楼,有许多新的菜式,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萧惋心情很好,梳妆打扮之后便要出府。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日让问雪和半香同我出去吧。” 画扇面上一喜,“是。” 郡主这么说,便是原谅了两个丫鬟。 问雪几日没出屋子,从最初的心惊胆战,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被郡主扫地出门了,谁知今日郡主点名让她陪着一起出门,她瞬间活了过来。 两人犯过错,得了郡主的原谅,做事小心翼翼地,格外仔细。 “怎么瘦了这么多?”马车上,萧惋看着问雪说。 问雪红了眼眶,低头不说话,半香替她回答:“这几日问雪都没睡好,也没什么食欲,现在郡主原谅她,估计过不了几日,又胖回来了。” “半香,谁胖了?”问雪瞪眼看着半香。 “行了,一会儿带你们吃好吃的。”萧惋笑笑。 新店开张,老板很会做生意,所有菜品一律打五折,大堂人满为患,幸好萧惋提前定了包厢。 在萧惋进了包厢之后没多久,又有几位客人进了萧惋隔壁。 为首的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脸上还有一道疤,让本就丑陋的面目更加狰狞,一副凶像。 这人正是温顾。 身后跟着的,是京城的几个官员,今日温顾请客,为的就是劝说几位捐粮。 包厢隔音很好,彼此间听不到谈话的声音,但是两扇门开合的间隙,温顾还是听见了隔壁传来的说笑声。 他见过萧惋两次,第一次记住了她的声音,第二次扛了她一路。 不知为何,此时,听见萧惋声音的一瞬,他脑中清晰地浮现出萧惋的面容,也不知道那件送她的衣裳,她穿没穿过。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九枝 门被关上,温顾的注意力回到面前的三位官员身上。 这三人,一位是户部尚书,一位是工部侍郎,还有一位是太子太傅。 这几人,家中世代为官,在京城根基很深,在朝中地位举重若轻,若是他们肯答应捐粮,那么其他官员一定会附和。 “几位大人,今日晚辈请几位来此的目的,便是商量有关捐粮的事情。”温顾开门见山,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没说话。 温顾一回来便向皇上讨要赈灾粮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皇上迟迟不肯发粮,不是皇上冷血不体恤百姓,而是国库真的空得不剩什么了。 如今宫里的开支已经比起之前节省许多,只是温顾常年在外打仗,偶尔进宫一次,察觉不到罢了。 今日早朝,皇上说了南方灾情严重,从今日起,开始募捐。 贵族都是冷眼旁观,没人肯出头,都想着法子保全自己,温顾便约了这几位良知未泯的官员,希望能说&#xe863;他们带头捐粮。 “如今南方闹饥荒,百姓苦不堪言,几位都是心怀天下的好官,此时出手救百姓于水火,这是有功于靖国的好事。”温顾是武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说什么大道理。 他面对着三个富有学识的老臣,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对面的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就算他们捐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百姓的感激吗? 贵族之间,盘根错节,这么多代下来,利益早已彼此相关,牵扯不清,其他贵族不愿意捐粮,若是他们带头捐了,必然遭人怨恨,百姓的感激是一时的,等到灾荒过去,家家户户过起了自己的日子,谁还会记得他们? 但是同僚之间的仇视就不同了。 人在官场上,是要讲人情的,若是得罪多了人,谁知道哪天就被人参了一本。 而且,几代累积的基业,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怎么想,捐粮一事都不可行。 “丞相已经答应,会尽力多捐出一些粮食,若是几位也愿意出粮,那百姓定会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温顾说。 良久,户部尚书开口,“温将军十几年来守护百姓,守护靖国,赤胆忠心让人佩服,不过捐粮一事,不是说几句便行的,我们几家虽然是大族,但也是要吃饭的,国库都没有那么多粮食,我们更不会有那么多了。” 工部尚书紧接着说:“是啊,去年大旱,颗粒无收,现在各地都缺少粮食,只是南方的情况比较严重罢了,就算现在全京城的贵族,都把自家的粮食交出来,也不够的。” 温顾将目光转向了太子太傅。 “温将军,捐与不捐,都是为难。”太子太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户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松了口气。 捐粮食,为难自己,不捐,为难百姓,谁又愿意为难自己呢? 温顾眼中黯淡下去,沉默片刻,冷笑一声。 太子太傅,是教导太子的,连太子太傅都这么说,可见靖国的朝廷,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几位大人,将来若有一天,天子受百姓挟制,可不要后悔。”温顾冷冷说了一句话。 三人大惊,惊讶之后便是怒意,户部尚书一拍桌子,“温将军,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要威胁皇上不成!” “不敢,今日这顿饭也不必吃了,三位请便吧。”温顾说着,从桌下拿出一把剑放到桌上。 三人原本还想说两句,一看见这把剑,都闭了嘴。 温顾是猛将,杀人不眨眼,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三人狠狠甩了袖子,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小二端上最后一道菜,看包厢里只剩下一个人了,没敢多说什么,把菜放下,静悄悄出去了。 温顾独自坐着,心头一股火,烧得他烦躁,起身去开了窗,凉风吹在脸上,这才好受了些。 隔壁也开着窗,女孩子们的说笑声,透过窗被风吹过来。 “郡主,听说这家的桃花酿十分不错,要不要尝尝?”问雪最是贪嘴。 萧惋想了想点头,“叫一壶,不过出门在外,不能多喝,一人一杯,若真喜欢,带回府喝个够。” “谢谢郡主!”问雪欢欢喜喜地去叫酒了。 待到桃花酿上来,萧惋喝了一口,眼睛亮了,“果然不错,你们也尝尝。” 问雪和半香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敢多喝,小口抿着。 “唔,辣。”半香不会喝酒,尝了尝之后皱了皱眉头,萧惋见状,忍不住笑。 因为萧惋自己喜欢喝酒,所以几个丫鬟跟着她,酒量也不错,只有这个半香,喝酒打牌样样学不来。 “郡主,画扇姐姐肯定喜欢!”问雪笑着说。 “那就带两壶回去。” 站在窗户旁的温顾听了,勾了勾嘴角,这主仆几个都是小酒鬼么? “今日来醉仙楼尝鲜,明日叫上茵茵和筱儿去听戏,后日再去做几身春衣。”萧惋心情不错,将未来几日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郡主,为何每日都要出门啊?”问雪问。 “昨日礼部来了人,说是婚期已定,定在了八月初五,还有半年时间,我当然要趁这半年好好玩玩,等成了亲,还不一定要过什么苦日子。” 一想起自己要嫁给那样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萧惋便觉得自己婚后的日子恐怕过得不好,那婚前自然要好好过。 温顾听了神情不悦,怎么说得像嫁给他,就一定要受苦似的? “郡主,外面的话都是传言,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温将军也是个会体贴人的呢,就是长得丑了点。”半香安稳萧惋。 “就是啊,王将军也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人,他对王夫人,就很好。”问雪说的是王若筱的父亲。 “那不一样,王将军年轻时一表人才,他和王夫人是先相看,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不像我和温将军,都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子,就被一道圣旨拴在了一起。”萧惋又喝了一口酒。 “也是,京城谁不知道,郡主您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太后一手培养起来的,那个温将军,占了个大便宜。”问雪开始为自己主子抱不平。 “以后的事,暂且不提,要先过好眼前,日子么,自然是怎么好怎么过。”萧惋说完,又喝了一杯。 今日已经喝了三杯了,不能再喝了,萧惋心里有数,将酒杯倒扣在桌面上。 温顾一直听着隔壁萧惋与丫鬟们说话,知道她们吃完了饭,小二将他们的包厢窗户关上,温顾也才关上自己这边的窗户,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酒萧惋很喜欢,只是到了他的嘴里, 没什么滋味。 回想起见到萧惋的几次,她都是很开心,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无忧无虑,嫁给自己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上了战场,连命都没了的人,确实挺委屈的。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但是身为丈夫,该给她的,他都会给她,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 萧惋下了楼,在大堂遇见了郑茗薇。 郑茗薇也是听说了这家新开的酒楼不错,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萧惋,郑茗薇先是一怔,随后依礼,“长安郡主。” 萧惋从头到脚打量了郑茗薇一眼,只是颔首回应,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 她还记得,郑茗薇在王将军府,收买小丫鬟引她去花园的事。 见萧惋这么冷淡,郑茗薇抿了抿唇,她因为萧惋和温顾定亲一事,一直疏远萧惋,如今萧惋对她确实是冷淡了,她反倒不习惯了。 “郑小姐,你和长安郡主,不是一向要好吗?”有人问。 郑茗薇强颜欢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接着上了二楼,就看见温顾从一个包厢里出来,手上拿着剑。 “温将军。”郑茗薇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开了口。 温顾视线扫过郑茗薇的脸,不认识,“有事?” “没……”郑茗薇红了脸摇摇头,手足无措。 “那借过。”温顾说完,直接走了,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郑茗薇。 温顾下了楼转弯,连背影都不见了,郑茗薇还站在原地看着,直到友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才回过神。 等到了包厢里坐下,想起萧惋和温顾一前一后走的,难不成,他们是一起吃的饭? “郑小姐,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身边的人倒了杯水放到郑茗薇面前。 “哦,没事。”郑茗薇有些恍惚。 就算是他们相约一起来的又如何,他们是未婚夫妻,就算一起出行也没什么,况且她听说,礼部已经挑好了日子,皇后娘娘也开始给萧惋准备嫁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她的感情,只能藏在黑暗之中,永远没有得见天日的一天。 这么一想,好不甘心啊。 * 皇上虽然下旨,让名门望族都积极捐粮,可是除了丞相和王将军之外,并没有人响应,皇上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圣旨一下之后就不管了。 丞相尽自己所能,拿出二十石粮食出来,王将军出了五十石,虽然远远不够,但是温顾依然感念这两人。 运送粮食的任务,温顾交给了自己的一个下属,临行前一日,温顾去丞相府与丞相道谢。 “多谢丞相几次向皇上进谏。”温顾恭敬行了一礼。 丞相连忙将他扶起来,“严重了,我身为丞相,实在是愧对百姓,受不起温将军的礼。” 他豁出去老脸,没想到除了王将军之外,竟没一个人捐粮。 “能做其他人所不能,难能可贵。”温顾说。 这句话听着颇为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听人说过,丞相摸着胡子想了片刻,没想出头绪,便不想了。 “这一路,要确保粮食安全,全数送到灾民手上。“丞相沉声说。 “放心吧,此次运送粮食,路线保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温顾笑笑说。 丞相点了点头,看向温顾的眼神中有些许赞叹。 温顾这个人,有担当,造福于民,是个好将士。 这次粮食事件,也改变了丞相对温顾的一些看法。 从前,他以为温顾是天生的将才,但也只是打仗厉害而已,经此一遭,他发觉温顾为人稳重,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在如今这个&#xe863;荡的时候,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但是丞相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南方那么多灾民,温顾倒是用了什么办法,将所有人都安置好的? 单凭温顾一人,恐怕做不到,他必然有帮手,可是朝中并无人知晓温顾安置灾民的事,若不是温顾想让他向皇上进谏,连他这个丞相都不知道。 而且这次粮食总共只有七十石而已,远远不够所有灾民的,为何温顾一派从容的样子,丝毫不担心粮食不够? 难道他自己已经有别的办法弄到足够的粮食了? 虽然丞相心中疑惑重重,但是表面上还是笑着夸赞温顾。 道过谢之后,丞相送温顾出府,路上遇到了女儿郑茗薇。 “爹,见过温将军。” 郑茗薇是听下人说温顾来了,特意打扮一番出来“偶遇”的。 温顾的视线从郑茗薇身上掠过,没印象,只是浅浅点头。 “茗薇,这个时候,你怎 么不在自己房间呆着?”丞相有些不悦。 “爹,女儿有些积食,便出来逛逛,没想到遇到了爹与温将军。”郑茗薇看着十分乖巧。 “爹要送温将军出门,你回去吧。” “是。”郑茗薇眼底闪过失望之色,还依依不舍地看了温顾一眼。 温顾没理会,拱手说:“丞相不必送了。” “那温将军慢走。” 等温顾走了,丞相瞪了一眼女儿,“你胡闹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道女儿再想什么? “爹,你在说什么?什么胡闹?”郑茗薇一脸迷惑。 “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我是你爹。”丞相冷下脸,女儿居然对他说谎。 郑茗薇垮下肩膀,也不装了。 “你别起什么旁的心思,温将军和长安郡主的婚期已定,你管好自己,爹和你娘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绝不比温将军差。” 丞相语重心长,只可惜,郑茗薇一句没听进去,“哼”了一声,扭头跑走了。 “唉。”丞相重重叹口气,只能回去和夫人说道说道,希望女儿和她母亲之间能好好沟通。 * 萧惋整日约好友游玩,日子开开心心过着,冬去春来,皇后召了萧惋进宫。 “一阵子不见,惋惋越发水灵了。”皇后拉着萧惋的手,笑着说。 皇后如今年过四十,保养得宜,看着像三十不到。 “皇后娘娘才是仙子下凡,要不然为何惋惋从小到大,您都是一个样子呢?”萧惋说起俏皮话来很是讨喜。 “你这丫头,嘴越发伶俐了。”皇后笑着点了点萧惋的嘴。 “我不得哄您开心么,好让您多给惋惋备一些嫁妆。” 这下,皇后笑容更大,“放心吧,你可是长安郡主,嫁妆还能少了你的?” “表姐!”纯阳公主跑进来,先给皇后娘娘行礼,接着朝萧惋挤眉弄眼。 “都及笄了,还冒冒失失的。”皇后看了看纯阳说。 纯阳嘻嘻笑了声,收敛起自己的性子,“母后,纯阳这几日练琴遇到瓶颈,今日听闻表姐进宫,想请表姐过去指点一二。” 萧惋的琴技,堪比数十年前的静和长公主,因为是太后逼着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去吧,一会儿过来用午膳。”皇后松开萧惋说。 “那惋惋先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长春宫,纯阳松了口气,又恢复了本性,拉着萧惋的手说:“表姐,平阳妹妹在我宫里等着呢,有好东西想给你看看。” “什么好东西?”萧惋来了兴趣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纯阳卖关子。 萧惋到了之后,看见平阳怀里躺着一只猫,通体雪白,甚是好看,此时正眯着眼睛打盹儿,十分享受。 “表姐,你看,它好不好看?”纯阳怕把猫吵醒,特意压低了声音。 平阳因为怀里睡了只猫,一&#xe863;不敢&#xe863;,用一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看向萧惋。 “好看。”萧惋站在原地没靠近。 其实,她有些怕猫。 她害怕一切毛茸茸的生物。 “表姐,你过来呀。”纯阳到白猫身边,对萧惋招手。 萧惋笑笑,“不了,我站这儿挺好的。” 此时,原本闭着眼睛的白猫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萧惋一眼,然后从平阳怀里跳到地上,伸了个懒腰。 “你们养着它,容妃娘娘和慧嫔娘娘可知晓?” 容妃娘娘和慧嫔娘娘分别是纯阳和平阳的母妃。 两个公主对视一眼,一脸心虚的样子。 萧惋一看,就知道是两人偷偷养的,“这么说,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不知道的了。” “你们可知这猫的来历?”萧惋又问。 两人还是摇头。 萧惋扶了扶额,这两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宫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录在册,这猫在宫里,自然也有主人,她们偷偷养了,也不知道原主人是谁。 “表姐,你放心吧,要是有人问起,我们还回去就是,再说了,我们可是公主,替别人养了几天猫,谁还敢怪罪我们不成。”纯阳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正说着话,那只猫“喵”了一声,蓄力一跃,从萧惋脚上跳过去,便跑出了宫。 “啊!我的猫!”纯阳顾不得旁的,起身就去追猫,平阳紧紧跟上。 萧惋脚背上还残留着被猫爪踩后的感觉,原地抿嘴好一会儿,才松口气,也跟着去追了。 几人跟着白猫跑到了御花园,没想到却在御花园遇到了皇上。 皇上正在和温顾下棋,两人正沉迷棋局,忽然听见有人的喊声由远及近。 “别跑, 回来!”纯阳不知道皇上在这儿,并未压低声音。 她的身后,是平阳和几人的丫鬟,一群人追着一只猫,半天也没追上。 第一个看见皇上的,是萧惋。 “给皇上请安!”萧惋大声说,警示纯阳和平阳。 前面两人身子一僵,看见皇上之后立刻跪下,“给父皇请安!” 两方棋子正僵持不下,皇上盯着棋局,也没让女儿们和萧惋起身。 还是温顾轻声提醒,“皇上,公主来了。” 皇上这才抬头,“起来吧。” 纯阳还惦记着猫,眼神四处瞟,怕猫跑丢了,“父皇,女儿不打扰您了,这就带着人离开。” 说着,便想带着人赶紧过去找猫。 “慢着。”皇上的注意力已经离开棋局,见女儿鬼鬼祟祟的样子便问,“找什么呢?” “回父皇,女儿养的猫丢了。”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是……前几日在御花园里看见的,它饿得骨瘦嶙峋,女儿看它可怜,便把它带回自己宫里养着了。”在皇上面前,纯阳可不敢撒谎。 “赵公公,你叫几个人帮忙找找。”皇上说完,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萧惋。 “惋惋来了,巧了,朕今日和温将军在此下棋,你们二人还没见过吧,惋惋过来,见过温将军。”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十枝 “是。”萧惋缓缓起身,抬眼看见了坐在皇上对面,此刻正背对着她的温顾。 光看肩背,只觉得宽厚伟岸。 此时,那个背影的右肩膀&#xe863;了一下,是温顾抬起胳膊落下一子。 “皇上,该你了。”温顾语气淡淡,似乎自己的未婚妻还不如一盘棋吸引他。 萧惋垂下眼眸,抬步上前,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温顾长什么样,她都要落落大方,决不能失礼。 刚走出两步,脚背上轻轻被什么东西一踩,那只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再次将萧惋的脚当做踏板,一跃而起,朝着皇上和温顾跑了过去。 萧惋被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视线随着白猫,眼看着它轻跳到了棋盘上,尾巴一扫,大半的棋子被扫到地上。 “朕的棋!”皇上刚想好下一步怎么走,就被这白猫破坏,瞪眼便要发作。 “喵!”白猫身体轻盈,又朝着皇上扑过去。 “朕的手!”皇上忽然捂着手站了起来,惨叫声和棋子落地声混在一起。 变故突然,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赵公公高呼一声,“传太医!” 温顾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轻叹一声,又懒懒抬了下眼皮,看清了皇上手背上那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抓痕。 “皇上,这里离慧嫔娘娘的寝宫最近,不如先移驾永宁宫吧。” “也好。”皇上皱眉看着自己的手,回头去寻那白猫,结果白猫又没影儿了,“给朕把那只畜生找出来!” 一时间,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都去找猫了。 纯阳和平阳却皱了脸,“白猫抓伤了父皇,依着父皇的脾气,说不定直接把白猫杀了。” 皇上被赵公公扶着走了,萧惋对两个表妹说:“皇上的伤口不严重,等太医看过了,你们去求求情。” 平阳点点头,“我这就回去,看太医怎么说。” 纯阳看了看周围一群弯腰找猫的人,这么多人找猫,猫一定跑不了,她也跟着平阳一块儿走了。 萧惋看向了那个依然背对着她坐着的温顾,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上前去见人。 去见吧,皇上已经走了,她去见了说什么呢,不去见吧 ,又好像失了礼数。 犹豫许久,萧惋的脚迈出去又收回来,反复几回,终于下定决心,迈了出去。 当初想看看温顾的样子没见着,今日不就是机会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近,温顾放在膝头上的手忽然收紧几分。 “温将军……”萧惋走到温顾身后,刚开口说话,却见温顾倏地站起来。 “长安郡主,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温顾大步向前,就把萧惋晾在原地。 萧惋:“???” 直到温顾的背影走到萧惋视线之外,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温顾,当她是洪水猛兽吗?她连话都没说完呢,逃似的没影了什么意思? * 出了御花园,温顾松了口气。 刚刚说话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怕萧惋听出来,那日在昭华寺的人是他。 至于为什么离开,是不想让萧惋看见他的样子,外界对他的传闻甚多,大部分传言都是假的,但关于他外貌的,却是真的,他很丑。 若是萧惋见了,恐怕会吓到吧。 * 萧惋心里的气一直压着,陪着皇后娘娘用了午膳,坐上回府的马车,脸色阴沉。 “郡主,等回了府,奴婢陪您打牌解闷儿。”画扇安慰着,只是效果甚微。 回到府上,其余三个丫鬟都看出了萧惋心情不好,箩萤去厨房做了小点心给萧惋送了过来。 “郡主,这是前几日我爹新研究出来的做法,他特意让我送给您尝尝。”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老毛病,得一直仔细养着,可是我爹性子闲不住,必须得找点事做。”箩萤表情有些无奈。 萧惋想了想,“不如,让你爹到府上做事吧,给他个清闲的差事,也方便你照顾你爹。” 箩萤连连摆手拒绝,“不行,我已经受了郡主许多恩惠了,怎么能再劳烦郡主,再说了,我爹身有残疾,到了府上也做不了什么事。” “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和你爹说一声,他自己若是不愿意,便算了。”萧惋说完,拿起点心尝了一口,点心酥软,入口即化,味道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 “郡主喜欢,就多吃些,以后想吃了,奴婢随时给您做。 ”箩萤觉得,萧惋吃了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果然,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 萧惋中午和皇后娘娘用膳时没吃多少,一来她心里生着温顾的气,二来皇后娘娘的口味清淡,那些菜她吃不惯,现在吃了箩萤做的点心,胃口满足了,心里也舒服了。 “郡主,刚刚又有人给您送了东西来。”问雪捧着一个细长的匣子进来。 “谁送的?”萧惋问。 问雪摇摇头,“那人将东西留下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郡主放心,里面的东西已经让人检查过了,是一幅画。” 给她送东西不留姓名,萧惋又想起了昭华寺那个男人,上次送了一件衣裳之后,没别的&#xe863;作了,萧惋都快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人,时隔这么多日,怎么忽然又送了东西来? 萧惋打开匣子,把画取出来,刚想打开看看,余光看见问雪和箩萤两个也盯着她手上的画,眼中全是好奇。 “你们先出去。”萧惋没急着打开,若这画上画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她可记得,那人说了,知道了她长安郡主的身份,要以那日的事威胁她来着。 问雪和箩萤福了福身出去了,箩萤还细心地把门关上了。 萧惋这才把那幅画展开。 看清楚画上内容的时候,萧惋一激灵把画扔了出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喊出声。 画上画着一个人。 一个男子。 男子长相十分凶狠,说是凶神恶煞也差不多,且眼神画得十分生&#xe863;传神,乍一看仿佛是恶鬼来索命了。 萧惋深呼吸口气,抚着胸口安抚自己的情绪。 那人给她送这样一幅画做什么?想把她吓死? 平复好情绪之后,萧惋又拿起那幅画,这次看见画的一角写着“温将军画像”五个字。 “这……这是温将军?”萧惋和画中人对视,时间久了,感觉画中人要走出来似的。 她紧闭着眼晃了晃头,那人给她送温顾画像做什么? 难道自己曾以温顾名声吓唬他,他便要吓唬回来? 也太小心眼了吧! 在心里腹诽一番,萧惋又拿起画像,这次她知道画的是温顾,心里自然不害怕了,还坐下来从上到下仔细看了又看。 “坊间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真有人长这样 ?”萧惋将画放到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看来看去,又看见画上的字。 字迹十分拙劣,看着像是不会写字的人照着字模仿写出来的,昭华寺送她去客房的,是朝中官员,不可能不会写字啊。 转念一想,可能是那人怕她猜出是他,所以故意找了不会写字的人来写的。 温顾的画像静静躺在桌上,萧惋看久了,也接受了自己未来夫君的相貌,将画卷起来收好,便躺到床上打算小憩一番。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无意间碰到一个硬物,是她母亲的手札。 随意翻开一页,见里面写道: “正月十五上元节,我向母后央求好久,才求来一次出去玩儿的机会。这是我第一次出宫,宫外果然比宫里好玩儿多了,宫里人都说我是公主,生来尊贵,吃的用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可是我看宫外的东西比宫里的更好,宫外的人也比宫里的有意思。我在明澜河边放花灯,亲眼看见一个手拿长剑的男子救了一个落水的孩童,河里那么冷,可他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将孩子救上来之后,还笑着鼓励小孩子要勇敢,他笑起来的瞬间,手里的花灯黯然失色,我从来没在宫里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搭话。 ‘英雄,擦擦吧,被风吹了会生病的。’我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可他却拒绝了,说手帕是贴身之物,男子不能收女子的手帕。我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周流风,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回宫之后,也会常常想起,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见他。” 萧惋合上手札,闭上眼睛,脑海中想象着父母相遇的样子,可惜,她不知道父母的长相,所以连想象的画面都是模糊的。 在手札后面的内容里,母亲将她和父亲的第一面定义为一见钟情,可是萧惋却觉得这是见色起意。 估计她和温顾,这辈子都不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因为她根本没有见色起意的机会。 这么想着,萧惋渐渐被倦意淹没,睡着了。 * 丞相府 “东西送到了吗?”郑茗薇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手边有许多被揉皱的纸团。 “小姐,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丫 鬟说。 “那就好。”郑茗薇闻言轻轻弯唇,终于写出了一张自己满意的,拿起来吹了吹,放在另一边。 “小姐,一幅画就能让长安郡主退婚吗?” 郑茗薇轻笑一声,“当然不能,皇上下的旨,岂能是一幅画就推翻的?” “那小姐为什么还要送那幅画?” “当然是想尊贵的长安郡主,每日厌恶温将军一点点,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不想嫁了。”郑茗薇说完,将笔放下,“将这些都拿出去扔了吧。” “这张写得好的也扔?” “都扔了。”郑茗薇揉了揉手腕。 那张温顾画像上的字,她怕萧惋认出她的字迹,故意用左手写的,也不知道萧惋看了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失声尖叫,然后气急败坏地将画撕了,哭着问皇上为什么要她嫁给温顾吧。 说不定,她还会骂温顾丑八怪,这世上的女子,除了她,谁会不嫌弃温顾的相貌呢。 “温将军,你可一定要懂我的苦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十一枝 过了几日,萧惋收到了丞相府的帖子。 郑茗薇邀她去府上一聚。 萧惋纳闷,自从王将军寿辰之后,她和郑茗薇再无往来,这个帖子来的莫名其妙。 “她还请了谁?”萧惋放下帖子,问画扇。 “郑小姐还请了王小姐,徐小姐等,许多贵女都收到帖子了。”画扇回答。 “有意思。”萧惋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郡主,您要是不想去,奴婢便推了。”画扇知道,萧惋和郑小姐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 “去,我倒想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对方来者不善,估计明日是一场鸿门宴,不过萧惋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去解闷儿的。 第二日,众位贵女应约到了丞相府,萧惋和王若筱、刘茵茵在一处坐着赏景。 “听说,皇后娘娘把太后生前收着的首饰头面、瓷器字画等,都给你做了嫁妆,你可真有福气,这架势,都快赶上元阳公主了。”王若筱语气尽显羡慕。 “皇后娘娘说,那些都是我母亲生前的东西,如今给了我,也算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萧惋心不在焉看着湖面。 王若筱听了,将嘴抿成一条线,在心里后悔自己口无遮拦。 萧惋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其实她从小就没见过母亲,也没有体会过一天父母亲情,既然没有得到过,也算不上失去,只是身旁朋友每每提起自己父母,总要小心噤声,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惋惋,我刚刚听见她们说要玩儿冰嬉,要不一会儿我们也试试。”刘茵茵指了指湖边站着的几位贵女。 丞相府的湖不大,但是让她们几个女子玩儿冰嬉绰绰有余。 萧惋没什么兴趣,“我不擅长这些,你们去吧。” “我也不想去,虽然现在湖面还冻着,可是日子渐暖,冰面可能不牢固,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王若筱摇头说。 原本刘茵茵就是为了岔开话题,也不是真的想玩儿,见她们二人都不玩儿,也说算了。 没过一会儿,郑茗薇带着其他贵女坐了过来,“三位怎么在这儿坐着,不和我们一起滑冰嬉吗?” “不去了,我们都不擅长, 你们自去吧。”王若筱看了萧惋一眼,她知道如今萧惋和郑茗薇关系僵着。 “既请了你们来,自然不会冷落你们的,不擅长慢慢学嘛,现在先让府上下人试试冰面牢不牢固,待会儿我们带着你们滑。”郑茗薇笑看着萧惋等,仿佛这几日的隔阂消失了。 “让你们带着我们,你们也玩儿不尽兴。”刘茵茵说。 “怎么会,就是要大家一起玩儿才好呢,且杨小姐是冰嬉高手,我们都是跟着杨小姐学会的,让她教你们,保准你们一学就会。”郑茗薇指着杨小姐说。 杨小姐不好意思笑笑,“郑小姐言重了,我技艺平平,怎配得上教授长安郡主?” “你就别自谦了,你冰嬉滑得这样好,师从何人啊?” “都是小时候跟我哥哥学的。” “原来是杨公子教的,听说前些日子杨公子在国子监骑射考试得了头筹,真是不简单。” “我哥哥只是运气好而已,说起骑射,京中比我哥哥厉害的数不胜数,就说昨日晚上,我哥哥和朋友去醉仙楼吃饭,路上遇见了温将军,温将军打仗那么厉害,骑射一定比我哥哥强百倍。” “温将军也在醉仙楼吃饭?” “听我哥哥说,他看见温将军和王大公子去了春风楼的方向……”杨小姐说完,立刻捂住嘴,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萧惋。 其他人也愣住,一时间,大家目光都落在萧惋身上,各有深意。 温顾和萧惋,可是圣旨赐婚的未婚夫妻,还有不到半年,两人便要成婚了。 而现在,在众人面前被爆出未婚夫流连烟花之地,可是生生在打萧惋的脸啊。 萧惋抬眼看了看一唱一和的郑茗薇和杨小姐,说了这么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杨小姐,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刘茵茵听出来这两人是故意给萧惋难堪,驳了一嘴。 “我哥哥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杨小姐说完,又是一副后悔的样子,反口说,“不过也不一定,只是去了那个方向,又不一定真去了春风楼……” 后半句话看似在否定什么,实际却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反而让人更加相信温顾确实去了春风楼。 此时大家看向萧惋的目光,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 可怜的,还有事不关己的,萧惋也明白了,今日郑茗薇的目的就是故意让她在贵女们前面丢脸。 “杨公子对春风楼这种地方还真是了解啊。”萧惋不慌不乱,气定神闲地说,“对了,我倒是想起来,前几日杨公子和杨尚书在春风楼为了一个女子父子相争,杨公子出手大方,直接出手一千两银子买下那女子一夜,赢了杨尚书,看来杨公子是春风楼的常客,怪不得对春风楼如此了解。” 萧惋几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杨小姐身上。 男人们寻欢作乐是常有的事,但是有家室的,多少会收敛些,可是杨家父子的轻浮浪荡却是出了名的。 杨尚书年轻时,就在外面养过外室,不过被家里妻子发现,将那外室活活打死了,一尸两命,杨公子长大之后,比他爹更甚,年纪轻轻家中通房丫头一堆,还是春风楼的常客。 不过父子一起喝花酒还为同一女子一掷千金的,估计全天下就只杨家了。 “你!”杨小姐气得站起身指着萧惋,浑身发抖。 “哦,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外面乱说的,在座的姐妹们,以后可不要以讹传讹,我们姐妹之间说说便罢,到了外面,不小心得罪了人,就不好了。”萧惋笑容浅浅,轻轻抚了下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 众人被萧惋敲打,这才惊觉,杨小姐居然敢给萧惋难堪,那可是长安郡主啊,深得帝后宠爱的长安郡主,若是今日她们之间的话传了出去,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郡主说的是,我们记下了。”一位贵女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郑小姐,你说呢?”萧惋看向了郑茗薇。 郑茗薇原本幸灾乐祸,就算杨小姐被萧惋反击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萧惋忽然看向她,眼神凌厉,吓了她一跳。 “郡主说的是。”郑茗薇低下头说。 气氛冷了下去,郑茗薇作为主人,张罗大家去玩儿冰嬉,贵女们立刻起身,没人愿意在这古怪的氛围下多待一刻,萧惋三人依然坐在原处。 “惋惋,你别生气,那杨家小姐向来不知轻重,也不知茗薇怎么和她交好了。”刘茵茵有些担心萧惋。 “她还气不到我。”萧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平日里最能说的王若筱,刚刚却一句话没说,刘茵茵伸手拍了拍她面前的桌面,“筱儿,刚刚你怎么不说话?” 王若筱看了萧惋一眼,有些心虚。 杨小姐说的王大公子,就是她的大哥王陵。 她怕温顾去逛青楼,是她大哥挑唆的,刚刚她一直想着这事,若是萧惋因此而伤心难过,岂不是她大哥的错? “惋惋,杨公子花名在外,温将军可不一样,这件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别生气,也别难过,回去我就问问我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王若筱说完,心里暗暗想着,庶子就是庶子,不堪大用。 “这件事,和王大公子关系不大,脚长在自己身上,别人还能将他绑走不成?”若说萧惋心中一点情绪没有那是假的。 杨小姐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萧惋心中也是一惊,只是她掩饰得好。 后来一想,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她能怎么样?退婚是不可能的,那只能忍着了。 三人聊着,忽然听见湖面上传来女子们的惊呼声。 “啊!救命!” 循声看去,却见一人一条腿卡在了冰面上。 冰面并不稳固,几人刚下去玩儿了没多久,就有冰面出现裂缝,有人不察,便一条腿掉进冰窟窿里。 仔细一看,掉下去的那人就是杨小姐。 “活该!”王若筱轻哼了声。 三人远远看着,谁也没&#xe863;,倒不是她们冷漠,而是下人们就在附近,不怕救不上来。 杨小姐落水之后受惊,胡乱扑腾,导致身边的冰面一块块裂开,她整个人都掉下去了,慌乱之下伸手一抓,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死死攥住。 “郑小姐!” 郑茗薇被杨小姐也带入水中。 “恶人自有恶报,我想回府了,你们呢?”萧惋看着湖面上急忙逃到岸边的贵女们和正从岸上往下冲去救人的下人们,觉得今日来这一遭真是够热闹的。 “我们也不留了,一起走吧。”刘茵茵和王若筱同说,三人起身,谁也没往湖面上多看一眼。 走到门口时,萧惋让画扇将自己的令牌给了丞相府的下人,“冬日湖水寒冷,两位小姐落水实在危险,拿着令牌去宫里请太医给两位小姐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十二枝 萧惋回到府上,让画扇找人去打听,昨夜温顾是不是真的在春风楼。 怎么说,两人也是定了亲事的,若是温顾真的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那她自然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两人是圣旨赐婚,没有感情,她也不会要求温顾只有她一个,若是他想纳妾,她定会同意,但要是在外面寻花问柳,那她成婚后一定会想办法与他和离的。 * 萧惋打听温顾的事,被暗卫知晓,暗卫将此事禀告给了温顾。 “将军,长安郡主派人打听您昨夜去春风楼的事。” “什么?”温顾皱了皱眉,萧惋怎么会知道他昨夜去了春风楼? 他确实是去了春风楼不假,不过不是去寻欢作乐的,而是去办正事的,且事情办完他就离开了,在春风楼停留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下一刻,温顾心沉了沉,既然萧惋派人打听这件事,那定是怀疑他的人品,说不定已经认定他是个风流成性的人。 想到这儿,温顾不由得叹了口气。 名声什么的,他自己并不在乎,他只有手里有兵权,能打胜仗就行了,其他的,在他眼中都是浮云。 不过萧惋是他的未婚妻,他不想萧惋对自己误会太深,毕竟她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了,若是再加一条,以后成了婚,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派人去找王陵,让他和王小姐解释清楚这件事。”温顾沉声说。 王若筱是萧惋好友,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告诉萧惋的。 * 王若筱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大哥王陵。 “大哥!” 妹妹王若筱找来时,王陵正在案前看书。 “呦,稀客啊。”王陵看着王若筱气势汹汹的样子,挑了挑眉。 “大哥,我有事问你。”王若筱说完,将屋内下人都赶出去,然后关上门。 “妹妹这是做什么?”王陵眼中疑惑。 “你昨晚,是不是带着温将军,去逛青楼了?”王若筱毕竟是女孩子,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放低了声音。 “是又如何?”王陵并未否认,他们确实是去“逛”青楼了。 王若筱瞪起眼睛,“你明知道,温将 军已经和惋惋定了亲,你居然还带着他去那种地方,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让惋惋怎么办?” 王陵不知道妹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听妹妹这么说,也猜到了大概。 可能是有人看见了昨晚他和温将军去了春风楼,又传出了什么流言,不过坊间关于温顾的传言还少吗?温顾都懒得理会这些,从未做过解释。 不过他这个妹妹倒是挺讲义气的。 “妹妹,温将军是个大男人,更何况,他和长安郡主还没成亲呢,难道长安郡主是听说了什么,生气了?”王陵不急着解释,反而存起逗弄的心思,看着妹妹生气还挺好玩儿的。 今日丞相府的事,自然是不能和王陵说的,王若筱哼了声,“这你别管,你只管告诉我,昨晚温将军有没有做对不起惋惋的事?” 王陵勾起唇角,眼中含有深意,“这个嘛……” 看王陵这个样子,王若筱便以为温顾真的去春宵一度了,气得咬牙切齿,“大哥,你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还带坏了温将军!哼,你太讨厌了!” 说完,王若筱转身就走。 “……” 王陵见状起身欲追,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我怎么就不洁身自好了,而且凭什么说是我带坏了温将军?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算了,就让她误会去吧。 待到他又坐下,屋内突然就多了个人,是温顾的暗卫。 “王大公子,我们将军让您和王小姐解释清楚昨晚春风楼一事。” 说完,人就没影了。 王陵有些头疼,他怎么不早点来? 没办法,他只好又去找王若筱解释。 “妹妹,刚刚是我气你的,其实昨晚我和温将军是去办正事的。” “什么正事?”王若筱半信半疑。 “呃……去找一个人。” “女的?” “是。” “那还不是一样!”王若筱气呼呼的,觉得大哥是在耍她,去春风楼找女子,不就是去寻欢作乐嘛! 王陵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解释,这办的什么事,自然不能直接和妹妹说,可是不说又解释不明白。 “是这样的,温将军的一个朋友的妹妹失踪了,那个朋友一直在找人,最近打听到,可能是被人牙子卖到了春风 楼这种地方,所以温将军是去帮朋友找妹妹。”王陵绞尽脑汁把事情简单化。 “真的吗?”王若筱问。 “大哥对天发誓,绝无虚言。”王陵伸出三根手指对着天说。 “我姑且相信你。”王若筱点点头,“不过你以后也少去那种地方,爹打算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王陵是庶子,小时候王若筱不太喜欢他,后来发现王陵对她不错,也从来不与二哥争抢,她也渐渐放下芥蒂,只是,平日里王陵游手好闲,也不怎么干正事,科举落榜,武举也不行,文不成武不就,她反而规劝王陵好好读书,总不能一辈子当个闲人。 “知道了,妹妹放心。”王陵松了口气。 * 第二日,王若筱一大早就到了丞相府,将所谓的“逛青楼”一事告诉了萧惋。 “惋惋,你别难过,是我们误会温将军了。”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真相之后,萧惋神色平静,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相不相信。 “是啊,温将军府中并无通房妾室,想来不是好色之徒。”王若筱希望惋惋能有个好归宿。 女子一生,出嫁前被困于闺阁,出嫁后被困于内宅,萧惋出身高贵,所以出嫁前的日子过得不错,可是出嫁后怎么样,就要看嫁的人是否值得依靠了。 如今萧惋已经和温顾绑在一起,王若筱真心希望温顾是个靠得住的,能让萧惋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也许是吧。”萧惋不再这件事上多做纠结。 昨日她派人去打听,只知道温顾确实去了春风楼,且没在里面待多久就出来了,再结合今日王若筱的解释,倒也说得通。 这件事,可能真的就是个误会,但是,经此一事,萧惋还是在心里竖起了一堵高墙,将她和温顾分得清楚。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萧惋想出门散散心。 “好啊。”王若筱欣然答应。 * 日子平静过去几日,皇后娘娘生病了。 初春的风,比冬季的风还刺骨,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从宫里探望皇后娘娘回来,萧惋便觉得身子不爽利,下午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嗓子疼得不行。 “画扇……咳咳。”萧惋哑声唤人,觉得脑袋 昏沉沉的。 恐怕自己是被皇后娘娘过了病气了。 画扇见状,忙派人请大夫抓药,又命厨房熬些姜汤,“郡主,先喝点热水润润。” 一杯水入喉,萧惋感觉喉间不适减轻了一些,“和茵茵约好明日喝茶的,你帮我推了吧。” 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适合出门的。 * 萧惋因病失约,刘茵茵带着丫鬟,一个人去了茶楼。 “小姐,听说近几日说书先生讲了个新故事,有许多人来听呢。”丫鬟替刘茵茵倒了一盏茶。 刘茵茵就是这许多人中的一个。 今日,她带着帷帽,坐在一楼大厅,因为客满,所以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拼了桌,边品茶,便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传说,当年女娲补天的时候,多出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被留在最具灵气的昆仑山头,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这样过去了几千年,这块石头成了妖,修成了女体,来到凡间。“ “这石妖本想好好修炼,将来位列仙班,却没抑制住妖怪本性杀了人,被女娲娘娘知道了,将其打回原形,并将其魂魄堕入地府,入了轮回,要轮回七世才能洗清罪孽,如今,这石妖已经轮回到了最后一世,有道长算出,石妖就投生到了我们靖国。” 下头的人听得入了神,有人忍不住问:“真的假的?那这石妖现在在哪儿啊?” 说书先生挺直身板故作高深,“不瞒大家说,如今这石妖,就生在京城,不过具体在哪里,投生在了谁家,天机不可泄露。” “切,瞎编的吧,世上哪有什么妖怪!”有人不信。 “各位安静,虽然这石妖在哪儿不能说,不过石妖嘛,是石头变的,心硬,命也硬,道长算出,石妖最后一世,在娘胎里便克死了生父,出生时克死了生母,后来又克死了抚养其长大的外祖母,总而言之,谁和这石妖亲近,石妖便克死谁,你们说这石妖,是不是命硬?”说书先生挑了挑眉,看着台下众人。 原本,刘茵茵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克死爹娘的,怎么和萧惋这么像? 萧惋十三岁时,太后去世,而如今疼爱萧惋的皇后又生病了,听说病得不轻,这都和说书的对上了。 刘茵茵身后的丫鬟也听出来了,在后面小声说:“小姐,这说的莫不是……长安郡主?” “闭嘴!”刘茵茵回头瞪了丫鬟一眼,接着左右瞧着大厅里的客人。 来这里听书的都是老百姓,没人会因为一个故事就想到长安郡主身上,所以大家只是单纯地讨论故事,笑着说到底是谁家这么倒霉。 可是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这石妖转世的故事,怎么像是在说长安郡主啊。” 瞬间,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议论皇室,百姓们自然不敢大声嚷嚷,可是因为周将军生前战功赫赫名声太大,他战死沙场之后静和长公主也难产去世的事,京城百姓都有所耳闻,太后崩逝那年,皇上下令守孝三年,去年年末刚出孝期,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百姓不知道皇后生病的事,但仅仅凭着前几件事,也够大家将萧惋认定成石妖的了。 刘茵茵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将手中茶盏“砰”地往桌上一放,起身便出了茶楼。 因她自己也是未出生便没了父亲,幼年又失去了母亲,所以根本听不得这些话。 “真是荒谬至极!”刘茵茵听得恼火,当即便想去郡主府和萧惋说一声,没走出几步又想起萧惋生病了,又怕不利于她病情恢复。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府吧。”丫鬟在一旁说。 “也罢,等惋惋身子好一些,我们再去。”刘茵茵点点头,深呼吸平复心中情绪。 * 今日,温顾也在茶楼喝茶,他在二楼定了包厢,对面坐着王陵。 两人听了这个故事之后,都明白了这故事里说的是谁。 他们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不信什么石妖转世,说书先生的故事诱导性这么强,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 温顾阴沉着脸,叫来小二,给他塞了一锭银子,“去将楼下的说书先生请上来。” “客官叫说书先生上来是想……”小二掂了下银子,笑着问。 “我觉得他说的甚好,想问他几个问题。”温顾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笑眯眯下去了。 没多久,说书先生上来了,来的路上心里开心得很,因为小二说楼上有贵客说他讲得好,要赏他,不知道他最近走了什么好运,有人花了大价钱让他讲这个故事,今日又有人愿意为了这个故事给他赏钱。 等说书先生站在温顾面前,看着温顾那张可怖的脸,心里突突两下,但很快调整好表情,“两位贵人安好,小人便是今日说书的。” 温顾瞥了他一眼,语气很冷,“这个故事,你讲了多久了?”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十三枝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邀功似的,“不瞒您说,小的常年在这里说书,这石妖的故事,已经讲了三天了,且每日都客满,可见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故事。” 温顾的脸更黑了。 这个故事影射萧惋克死父母亲人,若是流传开来,大家都会说萧惋命硬,与萧惋亲近之人都没有好下场,其中最引起大家关注的,恐怕就是自己和萧惋的亲事了。 难道有人不想他与萧惋成婚? 无论如何,他和萧惋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成婚之前,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温顾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书先生看得两眼放光。 “这二十两银子,其中十两我买你的石妖故事,从此刻开始,你再也不许讲这个故事,若是被我听到,你还在散播谣言,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温顾面目本就凶恶,威胁起人来,目露凶光,更显狰狞。 说书先生听温顾话头不对,起初疑惑,后来心惊,再一看温顾的脸,吓得他腿软,差点跪下。 温顾继续说:“另外十两,我给你个新故事,不让你丢了饭碗。” 坐在对面的王陵,脸上表情先是玩味,再是惊讶,最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顾给说书先生讲故事。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决断的温将军吗?以后要是不去打仗,去写话本也不错。 良久,说书先生下了楼,再次站到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扬起个笑脸,看着下头的观众们说:“各位,今日咱们讲一个新的,千年一遇的好姻缘,这天上的月老啊……” 温顾看着说书先生老老实实地说书,满意地笑笑,和王陵走出茶楼。 刚踏出茶楼的门,就听见旁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王陵仔细听了听,“有人打架,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口角,要不去看看?” “百姓闹事,自有官府去管。”说完,温顾瞧也没瞧旁边一眼,抬脚自去了,王陵连忙跟上。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茶楼里的小二便出来赶人,“在这里闹什么,要打架去别处打,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围着的人群散开,小二这才看清,里面 三人正缠斗在一起,瞎了一只眼的瘸腿男人以一敌二,左右开弓挥着拳头,另外两人看着身强力壮,但却是中看不中用的,完全打不过瘸腿男人,此时已经鼻青脸肿,只能抽空用嘴放狠话。 “你个臭乞丐,有能耐别走,等我叫上兄弟们一起来!” “头一回看见以多欺少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们来呀,有几个算几个,正好让我松松筋骨!”瘸腿男人瞪着完好的左眼,看起来面目狰狞。 那两人对视一眼,恨声说:“走着瞧!”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呸!怂货!”瘸腿男人&#xe863;了&#xe863;手腕,视线左右一扫路人,大家纷纷避开视线,各自散了。 一个手里拿着菜筐的女子从后面走上来,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男人回过头,咧嘴一笑,“闺女,出来买菜啊。” 箩萤一看见父亲脸上的伤,便猜到他又和人打架了,气得一跺脚,“为什么又和人打架,你的病刚好,不是让你在家养着不要出门吗!” “闺女,可不是爹故意闹事,爹听见那两个嘴碎的,说什么,长安郡主是石妖转世,会克死亲人,人家长安郡主是我们父女的救命恩人,爹哪能让他们胡说,就上去教训了他们一顿,爹的病早就好了,放心吧。”瘸腿男人抹了两把脸,把脸上的灰擦净,碰到伤处时“嘶”了声。 箩萤将父亲拉到一旁坐下,拿出帕子替父亲擦脸,“我去给你买点伤药,你待着别&#xe863;,替我看着菜篮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瘸腿男人笑着点点头,将菜篮子放到自己面前,箩萤走了之后,他翻看了一下菜篮子里的菜,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始看着菜篮子发呆。 过了一会儿,箩萤拿着药走过来,把药塞到父亲手里,“回去一定要涂药,我得回府了,晚上我回家看你。” “去吧,赶紧回去,好好替郡主做事,郡主对我们有恩,我们一定要报答。”瘸腿男人说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了。 箩萤提着菜回府。 出门买菜的活儿,本用不着箩萤,只是今日负责采买的下人生病,问雪便让箩萤来替。 箩萤欣然应下,她深知萧惋口味,出来买的菜都紧着萧惋的喜好。 回郡主府 的路上,箩萤又想起父亲说的石妖转世的事,回府的时候叮嘱下头的小丫鬟,无论是谁在外头听见什么谣言,都不许在郡主面前多嘴。 * 萧惋这病,来势汹汹,高烧三日才退,养了十几日才见好,这段时日,她在府上养病,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今日觉得身上爽利了许多,萧惋任画扇扶着,去园子里走了走。 柳树抽了新芽,园子里一眼望去一片绿,看着倒是舒服。 “郡主,王小姐来了。”问雪来通禀。 王若筱这几日被她母亲拘在家里做女红,今日才被放出来,一出门便立刻来找萧惋。 “惋惋!”王若筱看见萧惋,笑着走过来,双臂一张,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 “我这病还没好全,当心过了病气。” 松开手后,王若筱握着萧惋的手,“几日不见,你又瘦了一圈儿,骨头都硌着我了。” “哪里这么严重,这几日胃口不好,以后吃回来就是了。” 萧惋出生时早产,幼年体弱多病,太后用了许多补药才给她调理好身体,她可不想太过瘦弱&#xe863;不&#xe863;就生病。 “对了,我来的路上听说你和温将军的八字相合,是千年一遇的好姻缘,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大家都盼着你和温将军大婚呢。”王若筱拉着萧惋坐到亭子里。 萧惋面露疑惑,“什么千年一遇?” “你没听说?是一个说书先生说的,你和温将军的八字相合,你们成婚,不仅会恩爱一生,还会给靖国带来福运,皇上是天子,给你们赐婚是受了上天的指引,而你们是命中注定的生生世世的缘分,现在连外面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本人居然不知道?”王若筱神情惊讶。 萧惋本人更是吃惊,她和温顾八字相合倒是知道的,测算八字,大多都是走个过场,皇上亲赐的婚事,谁敢说八字不合? 不过千年一遇的姻缘也过于夸张了些,萧惋听了只觉得奇怪。 自从她和温顾定下婚事之后,她先是在昭华寺崴了脚,在家养了好些时日,后来只见了皇后娘娘一面就被过了病气,又在家喝了几日苦药,这门亲事啊,萧惋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福运,倒是让她更倒霉了。 可是平白无故的,为何外面 会传出这样的话?还闹得人尽皆知。 箩萤端上茶水,听到这段谈话时,不由自主看了萧惋一眼。 “箩萤,你有话说?”萧惋问。 箩萤便用手语将几日前上街买菜时听到的话讲了一遍。 “惋惋,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王若筱看不懂手语,一脸迷茫。 “原来如此。”萧惋听后,了然点点点头。 看来她病的这几日,错过了许多啊。 稍微想了一下,萧惋便猜测散播石妖故事的,八成是郑茗薇。 编造她命硬克死父母的故事,若是大家信了,那谁还敢和她结交?谁还敢娶她? 以后她身边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都得成了她的罪过? 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郑茗薇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她刚刚说了什么?”王若筱急着问 问雪看懂了箩萤的话,言简意赅解释了一遍,听得王若筱气得瞪眼。 “惋惋,我看是有人想害你啊。”王若筱说。 “自从之前伯父寿辰,我被小丫鬟带到花园,就不对劲了。”萧惋这么说,就指明了背后传播谣言的是郑茗薇了。 “你的意思是,害你的人是郑……可是为什么啊?上次我就纳闷她为什么这么做,一直都没想出来个缘由,大家不是一向关系很好吗?”王若筱心思单纯,想不通为什么郑茗薇要这么做。 萧惋也无意多说,女子爱慕男子,要么成为一段佳话,要么成为一辈子的污点,郑茗薇喜欢温顾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闹得太大,将来事发也不好收场。 她还想给郑茗薇留个退路,毕竟曾经朋友一场。 “这个不重要,我现在倒是好奇,千年一遇的姻缘是谁传出去的。”萧惋岔开话题,王若筱说出了那个茶楼的说书先生。 “问雪,派人去把那位说书先生请到府里来。” * 说书先生跟着人来到郡主府的时候,额头都冒了汗。 要是搁在从前,有机会到皇室人家去说书,他恐怕做梦都能乐醒了,可是经过前些日子那个黝黑大汉威胁,他就怕了。 也不知道长安郡主为什么叫他来说书,说书之后他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唉,早知道前些日子他离开京城就好了。 原本那日他收下银子准备第二日就出城的,可是第二日他又收到十两银子,送钱的人还说,只要他每天都讲这个故事,就每天都有十两银子,他想多赚点钱,就没走。 说书先生跟着人到了萧惋跟前的时候,双腿发抖跪到地上,“给长安郡主请安。” “先生,又是发抖又是冒汗的,我这府上是太冷了,还是太热了?”萧惋打趣说道。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十四枝 说书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挤出笑脸道:“郡主说笑了,小的第一次到贵人府上,心里紧张的很。” “不用紧张,你只管把那千年一遇的好姻缘给我讲明白就行。”萧惋嘴角噙着笑说。 说书先生应下,清了清嗓子开始讲。 “话说月老掌管这人间姻缘,会为凡间男女的脚上系上红线,两人便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千年以前,有次月老喝醉了酒,不小心将红线系错了,但是凡间那对原本该在一起的男女,却没有按照月老的安排错过彼此,而是冲破命运的阻隔喜结连理,月老被两人之间的爱情感&#xe863;,求了一条王母娘娘的发丝做绳,将两人的姻缘重新系在一起,生生世世也不会分开,月老红线千千万,却只有这一条是由王母娘娘的发丝制成,所以这个姻缘千年一遇,而且每当这两人在一起之后,世间便会有福报。前几日有道长算出,长安郡主和温将军,正是这样千年一遇的好姻缘哪!”说书先生声情并茂,讲得十分生&#xe863;精彩。 萧惋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书先生看郡主笑得如此开心,松了口气,看来是这个故事取悦了郡主,试问天下哪个女子听见自己的姻缘这般好会不开心呢,看来今日这一趟,他没白来啊。 “先生,这个故事,是谁告诉你的?”萧惋止了笑,问。 “呃……”说书先生想起黑脸壮汉,不知道该不该把他说出去。 “但说无妨。”萧惋给画扇使了个眼色,画扇会意,上前给了说书先生赏银。 “回郡主,是一个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疤的男子教我这么说的。”说书先生实话回答。 萧惋听后一愣,这不是温顾吗? “你说的那人,可是随身带着剑?” “回郡主,那人确实带着剑。”说书先生回忆了一下说。 那便是温顾没错了。 “先生,今日你讲得甚好,只是以后不必再讲这个故事了,也不要再讲任何与我有关的事,否则,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了书。”萧惋笑意吟吟地说着狠话。 说书先生身体一抖,这位长安郡主,怎么威胁 起人来,和那个汉子一模一样呢。 “是,小的再也不讲了。”说书先生急忙点头。 “送先生出去吧。”萧惋送客。 王若筱一直在旁边听着,起先听故事入了迷,觉得这故事要是真的就好了,那样惋惋嫁给温将军,这辈子定会幸福一生,可是后来听萧惋问出这故事竟是别人编造出来的,整颗心都凉了一半。 “惋惋,编造这个故事的人,不会就是温将军吧。”王若筱问。 “没错,就是他。”整个京城里,长得黑脸上又有一道疤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温将军为什么要编这样的故事,他这般维护你的名声,是不是喜欢你呀?”王若筱眨了眨眼睛问。 “他怎么会喜欢我?”萧惋淡笑着摇了摇头,“若我没有生病,在外头听见了石妖转世的传言,我也会想一些办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只是没想到,温将军的主意还不错,现在京城里,估计也没人记得什么石妖转世了。”萧惋说这句话的时候弯着唇角,明显心情不错。 王若筱听后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萧惋和温将军之间好像还挺有默契的。 “我下午要出门一趟,我们改日出去踏青吧。”春天来了,一日比一日暖了。 “好啊,那我先回去了。” * 自从落水之后,郑茗薇便染了风寒,病得比萧惋还要严重些,只是她身体虽病着,心里却还想着外面的事。 当众说出温将军流连青楼的事没能惹怒萧惋,那她只能另想办法。 她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石妖转世的故事来,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萧惋命数不好,从而让温顾厌弃萧惋,谁知道只过去了三天,外面大家传得就变成了温将军和长安郡主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气得她的病更严重了。 “那个说书先生呢,收了我的钱不办事,好大的胆子!”郑茗薇咬牙切齿。 丫鬟苦着脸,“小姐,那个说书先生既然能收我们的钱,自然也能收别人的钱,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着长安郡主,要不这次先算了吧,小姐,先把病养好再说。” “不行,派人去找那个说书先生,再出高价!”郑茗薇人在病中,脑子也不是很清醒。 丫鬟无法,只得照做,只是那说书 先生就是不肯收银子,出多少钱都不肯再帮着他们做事了。 后来,不知怎的,丞相知道了这件事,沉着脸就将女儿骂了一顿,郑茗薇的病还没好呢,又被自己父亲怒骂指责,心里委屈,竟直接晕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就见母亲坐在自己身边,抹着眼泪说:“你爹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你好好养身体,过几日好了,去相看相看。” 郑茗薇反应好半晌,才明白母亲的意思是什么。 “为什么?爹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娘,您不想多留我几年吗?”郑茗薇坐起身说。 “傻丫头,娘当然舍不得你,不过你已经十七了,也该定下亲事了,而且你犯了错,你爹心里有气,等过两日他气消了,你好好和他认个错。” “我做错什么了啊?”郑茗薇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她的亲生父母都不站在她这边? “外面那些传言,难道不是你散播的?”丞相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女儿一眼。 郑茗薇怔了一下,还是嘴硬,“是我散播的又怎样,我说错了吗,她就是克死了自己父母,还克死了太后……” 丞相夫人被女儿吓了一跳,急忙拿手去堵女儿的嘴,“你这孩子怎么……你以前和长安郡主不是要好么,总是和她一起做女红,难不成你真是因为喜欢那温将军,才做出这样下作的事?” 郑茗薇被母亲说中心思,泄了气一般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可赶紧收起你的心思吧,你以为你爹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传言是你散播的?就是温将军找上门,你爹才知道的,那温将军如此做派,就算不喜欢长安郡主,那也不喜欢你啊,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要再为了那个温将军做傻事了,不值得啊!”丞相夫人苦口婆心,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也是心疼得很。 郑茗薇忍不住落下泪来,“是我先喜欢他的,为什么皇上赐婚的不是我!” “圣旨就是圣旨,没有为什么,你好好养病,我和你爹,定会为你挑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夫婿。” 丞相夫人说了大半天的话,郑茗薇并没有听进去,反而为了不嫁人开始绝食。 丞相也是铁了心肠绝了女儿的心思,依然要给她定亲。 于是,当萧惋来到丞 相府的时候,就看见了郑茗薇十七年以来最憔悴的样子。 “不是说只是风寒么,怎么这么严重?”萧惋看见郑茗薇的时候,着实惊着了。 郑茗薇是丞相独女,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长相明艳&#xe863;人,在京城贵女中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生病多日不见好,又几日未进食,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色灰败,眼底里也没有光彩。 郑茗薇没想到,萧惋竟会来看她。 她躺在床上,看着萧惋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只觉得眼睛疼。 “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郑茗薇忽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萧惋微微蹙了蹙眉头,“茗薇,我今日来不是和你吵架的。” 郑茗薇鼻间哼了一声,将头转向里侧,不再看萧惋。 “我们要好多年,你也了解我的性子,我最不喜欢两人有心结有误会,更何况你还是我曾经要好的朋友,今日我来,就是想把话和你说清楚。” “我知道那日你是故意说出温将军去青楼一事给我难堪,也知道你曾向坊间传言我是石妖转世,我问问你,我是何处得罪了你,让你这么对我?”萧惋说完,便看着郑茗薇的背影,等着她回话。 郑茗薇转过来坐起身,直视萧惋,“你想说清楚也好,我告诉你,我喜欢温将军,喜欢很久了,我曾经很想嫁给他,可是因为你,我嫁不成了。” 萧惋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这个原因她早已经猜到,可是亲耳听见,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猜到了。”萧惋语气有些惋惜。 “既然你早就猜到了,还假惺惺地来这一趟做什么。”郑茗薇讽刺地笑。 “我想听你亲口承认,这样以后,我就再也不用顾念往日的情谊了,我只告诉你,这件事里,我没有错,所以我也不用承受你对我做的一切,之前的事,无论是王将军府里的小丫鬟,还是你当众给我难堪,还是对外散播谣言,我都不计较,就算是抵消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吧,不过,要是以后你再犯浑,我可不会由着你了。”萧惋语气平静,这番话,算是两人彻底绝交了。 郑茗薇眼神闪烁,手紧攥着被角,“好,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就这样吧,你好好养病,我走了。”萧惋说完起身,看了郑茗薇一眼,转身离开。 郑茗薇看着萧惋离去,而后皱眉,问自己的贴身丫鬟,“她刚刚说什么,王将军府上的小丫鬟,是什么意思?”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十五枝 东郊桃花开了,那一片桃花林景色甚好,萧惋上次和王若筱说好要出去踏青,便择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约上了刘茵茵,一起去东郊。 念着府上丫鬟们整日闷在府中无趣,萧惋便将四个大丫鬟都带上,主仆五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去了东郊。 王若筱由二哥送到东郊之后,自己带着丫鬟下马车,回首说:“二哥,你申时来接我,不要晚了。” “知道了。” 不远处,刘茵茵也由哥哥刘章送到。 萧惋和王若筱走到一处,看着刘茵茵和刘章走过来。 “今日我哥哥休沐,他在家待着也无事,我便带着哥哥一起来了。”刘茵茵笑说。 萧惋和王若筱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今日刘章也会一起来。 不过刘章和几人相熟多年,且又是刘茵茵的亲哥哥,一起倒是也没什么。 “那便一起吧。”王若筱笑了笑,拉着萧惋的手往前走去。 东郊桃花林延绵十里,春季桃花齐开的时候,来赏景的人甚多,更有甚者在河边聚拢到一处,举办一场小型诗会,路人皆可参加。 沿着河边,也有一些得了官府许可的小商贩沿街叫卖,一眼望过去,十分热闹。 萧惋回头看了看几个丫鬟,笑着说:“喜欢什么自去买吧,回头自己去账房支银子。” 问雪和半香听了,自是喜悦,“谢谢郡主!”说完,两人手拉着手自去玩耍。 “你们也去吧,可别显得我不近人情。”王若筱也对自己的丫鬟说。 大家都放了自己的丫鬟去玩儿,只有画扇和箩萤还站在原地不&#xe863;。 “你们怎么不去?”萧惋问。 “郡主,奴婢跟着郡主就好。”画扇对旁的东西不甚感兴趣,出门在外,她定是要好好跟在郡主身边照顾的。 箩萤也摇摇头表示不去。 “那好吧,你们与我们一道走吧。”萧惋笑说。 几人便沿着林中小路向前走。 路边有人画像,五十文一张,刘茵茵拉着王若筱过去看了看,没多久便回来了。 “画技平平,还没我哥哥画的好。”刘茵茵说着,忽然眼前一亮,“哥哥,不如你给我们三 人画幅画如何?” 刘章愣了一下,心下觉得有些不妥,路边画师作画是在做生意,可他无缘无故给几个女子画像算怎么回事? “我画技拙劣,实在入不得眼,就不献丑了。”刘章笑着摇摇头。 刘茵茵眼中失望,“好吧,那便算了。” 萧惋看了刘章一眼,恰逢刘章也在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后,又各自移开目光。 继续向前走后,刘章走到妹妹身边,低声说:“你若是想要画像,回家我自给你画便是。” “哥哥,我哪里是自己想要画像。”刘茵茵看了哥哥一眼,心想哥哥怎么不开窍呢,“算了,再找别的机会吧。” 刘章莫名其妙,不解妹妹此言何意,但是刘茵茵说完快走两步,到了萧惋身边,刘章只能跟上。 路边有供人休息的茶棚,走了一段路,王若筱便嚷着累了,几人便去茶棚休息。 刘茵茵凑到王若筱耳边说了什么,两人拉着手去茶棚后头了,萧惋和刘章面对面坐着,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画扇那出从家中带来的点心,“郡主,这些都是箩萤早起现做的,尝尝。” 萧惋淡笑看向刘章,“刘公子也尝尝吧,我这个丫鬟手巧得很,做的点心堪比蕊芳斋。” “多谢,只是我不喜甜食,所以……”刘章歉意笑笑。 “这样啊。”萧惋也不强求,自己拿起一块吃起来,有事可做,也不觉得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刘茵茵和王若筱回来,王若筱看见点心也不客气,“太好了,正好我饿了。” 刘茵茵看了哥哥与萧惋一眼,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似她想的那般,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休息好了,几人继续往前走。 一阵风吹过,枝头的花瓣被吹离枝头,在空中打几个旋儿,一些落到地上,一些落到行人身上。 萧惋被风吹迷了眼,想回头让画扇或者箩萤帮着吹一下,结果一下子撞到一个胸膛上。 “郡主,奴婢在这儿。”画扇和箩萤原本紧跟在萧惋身后,可是刘茵茵拉着王若筱一会儿走到左边,一会儿走到右边,几次三番的,萧惋身后的人便成了刘章。 刘章被这个意外恍了神,反应过来后连忙后退几步离萧惋远些,事 发突然,好在没什么人看到。 * 不远处的河面上,一条小船静静漂着,王陵站在船头,眼睛忽然睁大,指着岸上一处,回头对温顾说:“投……投怀送抱!” 温顾朝着王陵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岸上男女近似拥抱的身影后,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是长安郡主吧,温将军,你被绿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温顾移开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腹。 胸前衣襟敞开,腰腹处被白色纱布包裹着,隐隐有片红色透出,可见伤口流了不少血。 系上衣带后,将外衫穿好,温顾起身走到王陵身边,此刻岸上两人已经分开,中间隔得远远的,像是要刻意避开什么。 腰间伤口好像更疼了。 “靠岸。”温顾脊背挺得笔直,要不是唇色稍显苍白,看不出受过伤。 船上只有他们二人,温顾开了口,划船的只能是王陵,可王陵是个文弱书生,划船&#xe863;作生硬,划了半晌,船没怎么&#xe863;,自己反而没了力气,等好不容易划到岸边,萧惋等人早就没了影子。 没等船停稳,温顾就迈步上岸,船身左右摇摆,王陵扶着船身稳着身体,“温将军等等我!” * 萧惋撞到刘章本是无意,画扇帮她吹好眼睛之后,萧惋本想表示一下歉意的,但是刘章一直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像是对刚刚那个意外避之不及,萧惋也就算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刘茵茵刚刚看见了那一幕,愈发觉得自己哥哥和萧惋十分相配,今日她故意带了哥哥一起,就是想看看哥哥对萧惋还有没有情谊,若是没有便罢了,可是如今,刘茵茵确定哥哥还喜欢着萧惋。 如果萧惋也能喜欢上哥哥就好了,皇上一定不会不顾萧惋的心意,强迫她嫁给那个温将军的。 萧惋病了一场,在家养了几日,走了一路,觉得脚腕和小腿酸痛,“我去那边歇歇脚,你们继续往前走吧。”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们不太放心啊。”刘茵茵看了哥哥一眼说。 “无妨,我还有画扇和箩萤呢。” 王若筱说:“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既然要休息,那就一起休息。” “筱儿,我想去前面看看,你陪着一起吧。” “哥哥陪你去。”还不等王若筱回答,刘章便说。 刘茵茵无法,只好和哥哥一起往前走。 兄妹俩走了之后,王若筱折了一枝桃花,一边把玩,一边和萧惋说话。 “妹妹,好巧啊。” 王若筱闻声抬头,看见大哥王陵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王若筱纳闷,今日大哥不是说有要事出门么。 “哦,事情忙完了,和朋友来赏景。”王陵呵呵一笑,眼珠一转说。 “那你朋友呢?”王若筱左右看了看,只看见大哥一个人。 “呃……他们就在前面呢,对了,妹妹,你的丫鬟呢?” “放她们自己玩儿去了,问这个做什么。” “买了些东西,人手不够,正好看见你了,想让你丫鬟帮忙拿一下。”王陵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句话听起来特别没有脑子。 不过王若筱没怀疑,反而认真地说:“可是她们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要不大哥你沿着河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人呢。” “……”王陵看着妹妹,眨了眨眼,还欲再说些什么。 “要不,让画扇和箩萤去帮忙吧。”萧惋开口说。 “对对对,太好了,那就多谢长安郡主了!”王陵咧嘴一笑,又看向王若筱,“妹妹你也跟我去一趟,都是给你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王若筱回头看向萧惋。 萧惋笑笑,“去吧,快去快回。” “那惋惋你在这里等我。”王若筱说完,便带着画扇和箩萤同王陵离开了。 * 温顾在不远处看着王陵将王若筱和两个丫鬟都诓走,自己迈步而出,轻轻走到萧惋身后,“不是说自己未婚夫是个力大无凶的将军么,怎么还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萧惋听到身后声音,心中一惊,立刻起身回头,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你是谁?”萧惋后退一步问。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长安郡主记性不太好啊。”温顾看着萧惋,上前一步。 这个声音…… 他是昭华寺的那人! 萧惋左右看了看,因为她想歇脚,所以找了个僻静人少的地方,偏偏同行人都有事离开,此刻男人的出现,倒让她有了些危机感。 “胡说,我何时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倒是你,光天化日的,为何带着面具?”萧惋直视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只觉得那目光深邃,十分清冷。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十六枝 温顾看着萧惋,又向前走一步,“面具是河边商贩那里随便买的,很多人戴了,为何我戴不得?” 那面具上带着獠牙,乍一看很是凶恶,萧惋冷静下来之后,倒也觉得这面具式样普通,且刚刚她确实看见有人在卖面具。 戴面具的事就算了,那为何又说她投怀送抱? 萧惋瞪着眼前人,眼中的不悦收敛几分,“上次在昭华寺,多谢公子相送,不过,公子不能红口白牙污蔑我,我何时对人投怀送抱了?” “刚刚我亲眼所见,那人看着身子单薄,不可能是你说的力大无穷的未婚夫吧?” “……”萧惋反应过来,他说的应当是刚刚不小心撞到刘章的时候。 明明是不小心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投怀送抱了?此人也太武断了些。 “你只是远远见到,未观全貌,怎么就下了定论了?那人只是我好友的兄长,我被风迷了眼睛,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后,转身不小心撞到了而已。”萧惋说完,心想她和他多嘴解释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郡主了。”温顾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惋警惕地问,她想起他送到她府上的那件衣裳和温顾的画像,捉摸不透此人有何目的。 “好问题。”温顾没回答,而是在心里也问了自己一句,他来这里做什么? 前两日他接到消息,说运往南方的粮食被人劫持,不过他派去运送粮食的人都是高手,劫匪并未得手,反而被温顾的人俘获,招供出幕后主使是户部尚书。 身为朝廷命官,国难当头自私自利,不仅不为百姓着想,反而连区区七十石粮食也要劫下,温顾心中气愤,便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到户部尚书家中存粮劫了去。 昨夜他夜探户部尚书府上,没想到对方府上竟有高手相护,且人数不少,他一时大意,被府上的人刺伤,对方走的是江湖路数,手法狠辣,招招致命,他拼尽全力才保住一命。 他受伤一事不能让人知道,为了掩人耳目,他今日正常上朝,下朝之后约了王陵来此处散心,在外人眼中 ,他还有心情游玩,自然不会将昨晚之人和他联想到一起,不过他这般逞能,在船上的时候,伤口裂开。 他让王陵在外面放风,自己去处理伤口,刚包扎完,就听见王陵说,他被绿了,草草系好衣裳便亲眼看见萧惋和其他男子搂搂抱抱,他也没多想,直接找来了。 现在明白了一切是个误会,他又问了一边自己,他来这里做什么? 应该是怕萧惋心思单纯,被别有用心的人蒙骗,他来提醒她一下,既然已经和别人定了婚事,行事就要注意一下分寸。 想到这里,温顾清了清嗓子,“你那个好友的兄长,以后还是离得远一些吧,你天真烂漫,小心别人对你别有用心。” 萧惋听了,只觉得可笑,他是谁哦,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而已,不对,她两次都没见过他的脸,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就对她指手画脚起来了。 “刘公子是我的朋友,行事光明磊落,公子慎言,不过说起别有用心,我觉得此言形容公子你更恰当一些。” 温顾紧紧抿唇,他好心提醒,为什么萧惋非要和他对这干呢? 转念一想,萧惋又不知道他是谁,对她而言,自己只是一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罢了,他说她的朋友不好,她生气也是正常。 “郡主别恼,我也是好心提醒而已,温将军是我的朋友,他是个可靠之人,婚后一定会对郡主好的。”温顾从没有这般自夸过,说完觉得有些脸热。 萧惋探究地看着眼前之人,问道:“你认识温将军?” “认识。” “是他的朋友?” “算是。” “那你为何要给我送衣裳,还送了温将军的画像?” “……”温顾不明所以。 衣裳是他送的不假,画像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萧惋送了他的画像,那岂不是她已经知道他的脸是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既然你是温将军的朋友,那么那幅画像定然假不了,一直听闻坊间流传温将军相貌丑陋无比,原来是真的。” “……”温顾听了,心头一紧,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本来他不想让萧惋在婚前看见自己的样子,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算了吧,左右婚后她也是要接受自己这张脸的。 “人不可貌相,郡主不要以貌取人。”温顾再开口,说话气势弱了不少。 萧惋微微一笑,她根本不在乎温顾长得怎么样,圣旨赐婚,就算皇上让她嫁给一条狗,她不也得嫁吗? “这就不关公子的事了,公子若是无事,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被人看见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公子也不想听见,温将军从别处听说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未婚妻桃林幽会这样的传言吧。” “……”温顾无奈叹声气,没想到萧惋这般伶牙俐齿,自己却生不起气来。 微风吹过,温顾朝着萧惋走近几步。 萧惋睁大眼睛后退,后路被一棵桃树挡住,眼看着温顾越走越近,两人几乎脚尖对脚尖。 “你……”萧惋微微张口,就看见温顾抬手触碰了下她的头发,从她的发顶上取下一片花瓣。 “萧惋,把我的话记在心上。”温顾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 刘章和刘茵茵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萧惋等人看不见了,他才沉下脸,质问妹妹,“茵茵,你今日怎么回事?” “哥哥,你这是何意?” “今日你屡次让我和长安郡主单独相处,不知道这样很不妥吗?”刘章语气严厉。 “哥哥,难道你不想吗?”刘茵茵知道哥哥喜欢萧惋,她这么做是为了给哥哥多些和萧惋相处的时间。 “我能想吗?我若是想,便是觊觎长安郡主,便是意图破坏皇上的旨意,便是犯了罪,茵茵,你这么做,是害了哥哥啊。”刘章之前劝说过妹妹一次,没想到时至今日,妹妹竟然还想让他和长安郡主在一起。 刘茵茵被哥哥的一番话,说得白了脸色,“哥哥,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刘章摸了摸妹妹的头,“傻丫头,我们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年,哥哥自然了解你的,只是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哥哥,你真的放得下吗?”刘茵茵知道自己哥哥有多喜欢萧惋。 她曾无意间在哥哥的书房里看见一幅萧惋的画像,才知道哥哥心中一直喜欢萧惋,在萧惋被圣旨赐婚那日,哥哥喝得酩酊大醉,嘴里胡乱喊着萧惋的名字,她就想着,要是哥哥能和萧惋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事不遂人愿,一道圣旨 ,彻底斩断了哥哥与萧惋的可能。 “没什么放不下的,长安郡主无意于我,我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世上,唯一让哥哥放不下的,就是我们茵茵了,我们茵茵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哥哥定会为你说个好人家。”刘章温柔笑说。 刘茵茵眼眶有些热,“都听哥哥的。” * 温顾走了之后,萧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看见王若筱带着画扇和箩萤回来了。 “怎么了?”萧惋见王若筱的脸色有些不对。 “还能怎么,都是我那个大哥,说好的给我买了许多东西,让我去看喜不喜欢,谁知道他带我到了河边,指着两边的商贩说了句,‘喜欢什么买什么,不用替大哥省钱’,原来他根本什么都没买,那还让我过去干什么?”王若筱气呼呼地说着。 “然后呢?”萧惋问。 “然后,我想着来都来了,要是什么都不买,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我就买了许多东西,把大哥的银子都花光了,画扇和流萤已经帮我把东西送回马车上了,我每样东西都分了你一半,等你回了马车就能看见。”王若筱想起王陵捂着钱袋子一脸心疼的模样,心情好了起来。 萧惋看着王若筱的样子笑了笑,不过她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王陵出现,带走了王若筱和两个丫鬟,接着那人带着面具就出现了,而那人没走多久,王若筱和两个丫鬟就回来了。 且王陵带走王若筱的理由,明显是临时起意,王若筱只顾着和大哥生气,并未多想,可她却觉得,王陵和那面具人好像串通好了一样。 “惋惋,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往前走,赶上茵茵他们。”王若筱起身拉着萧惋说。 “好,走吧。”萧惋思绪被打断,不作深想,和王若筱挽着手继续往前走。 那个男人的出现,就像是一段小插曲,除了萧惋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追上刘茵茵两人之后,萧惋投入到赏景游玩之中,几乎忘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可是等到了回府的时辰,萧惋一上马车,看见马车上的那个獠牙面具,脸色一僵。 “这个,是筱儿买的?”萧惋拿着面具问画扇和箩萤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箩萤摇摇头,画扇说:“奴婢记得,王小姐并未买这个面具。” 萧惋放下面具皱眉,“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十七枝 画扇仔细询问过车夫,车夫没看见有人把这个面具放到马车上。 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了个面具,画扇和箩萤都心生警惕。 萧惋拿起面具看了看,“算了吧,一个面具而已,去叫问雪和半香回来,我们回府。” 面具的来历,萧惋心中清楚,回府之后,她将面具与温将军画像收在一处放好,估计这两样东西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 几场春雨过后,京城春暖花开,日子暖了起来,郡主府上下都换了新衣,在这春日盎然的日子,人人脸上都映着笑容。 皇上寿辰到了,宫中设大宴,萧惋换上宫装,带着画扇进宫赴宴。 在宫门口碰见王若筱,两人笑着携手一起进宫。 “惋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王若筱比萧惋矮了半个头,说话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高度来衡量。 “长了半寸。”萧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她自小比同龄女孩子高,十二岁后身子如柳枝抽芽儿般长起来,太后又常常给她食补药补的,如今她身材高挑,在众贵女中十分惹眼。 “真羡慕你。”王若筱看着萧惋长腿细腰,忍不住上手在萧惋腰上摸了一把。 “小登徒子。”萧惋擒住王若筱的手,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两人笑作一团。 进宫之后,两人找到刘茵茵,坐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说话,没多久,纯阳和平阳两位公主找来了。 “表姐,我们找了你好久!”两位公主到了萧惋跟前,拉起她的手便走,王若筱和刘茵茵都来不及行礼。 “去哪儿啊?”萧惋被两人拉着走,有些无奈地问。 “去看小白啊。”小白是她们养的那只猫。 “皇上让你们养着了?” “是啊,那日我们求了好久,父皇才答应不杀小白,还让我们养着,只是不能让小白跑出永宁宫。” 到了永宁宫,萧惋看着纯阳和平阳二人逗猫玩儿,自己坐得远远的,身体重心放在脚上,若是小白朝她跑来,她随时挪地方。 “表姐,你过来摸摸,小白可乖了。”纯阳抱着猫说。 萧惋心想:“都把皇上的手抓了,能乖到哪里去,况 且这猫,上次还踩了她脚,两次。” “你们玩儿吧,我坐着歇歇。”萧惋笑笑,不经意间和猫对上视线,连忙移开目光。 * 王若筱和刘茵茵聊了一会儿,就被二哥叫走了。 刘茵茵一人坐着无趣,便带着丫鬟去湖边逛,走到一处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刘茵茵本想上前看看是谁,若是认识的,正好打声招呼。 可是无意间听到对方说到“温将军”,刘茵茵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刘茵茵示意丫鬟不要出声,接着偷偷听起墙角。 “小姐,我们这么做能行吗?” “不搏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 刘茵茵眉心一跳,这不是郑茗薇吗? “可是小姐,若是被人发现了,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为了温将军,毁个名声算什么,我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今日这次。” “小姐,夫人已经替您相看人家了,您今日这么做,会伤了夫人的心啊!” “你哪儿这么多废话,一会儿你只帮我看着人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丫鬟好心相劝,怎奈郑茗薇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听不进去。 主仆二人说完话离开,刘茵茵从阴影处走出来。 “这个郑茗薇,胆子真是大。” “小姐,我们不将此事告诉长安郡主吗?” 刘茵茵摇摇头,“我们只是随便走走,什么都没听见,明白了吗?” 她真是好奇,今日郑茗薇会做出什么,要是郑茗薇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并且与温将军有关的话,那温将军与萧惋的婚事也许还有转机,那她哥哥岂不是还有机会? * 宫女来报,说是宫宴快开始了,萧惋和两位公主离了永宁宫。 到了席面上,萧惋找到王若筱和刘茵茵,坐到她们身边。 “惋惋,怎么去了这么久?”王若筱问。 “纯阳和平阳养了只猫,拉着我去看。”萧惋简单解释几句,转眼看见刘茵茵一直往另一个方向看。 顺着刘茵茵的视线看过去,萧惋看见了郑茗薇。 自从上次落水后,郑茗薇大病一场,如今虽然痊愈,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不过今日人的气色好多了,至少不像上次萧惋看见的那样没有生气。 “怎 么今日宫宴,菜品比上次少了一半?”王若筱看着宫女摆上来的菜,靠近萧惋低声问。 萧惋移开视线,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菜式依然精致,但是看起来远不及之前宫宴的华贵,“如今南方灾情严重,宫中节俭一些,是皇上体恤百姓。” 王若筱点点头,国家大事她不懂,但是听萧惋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 刘茵茵心中总是想起郑茗薇说的话,注意力一直放在郑茗薇身上,对于萧惋和王若筱之间聊了什么,只是偶尔附和一声。 宴席过了一半,舞姬在中间跳着舞,皇上手中拿着酒杯,靠在龙椅上神情慵懒地欣赏舞蹈,看到兴起之处,将酒一饮而尽,随即鼓掌称赞。 男眷席上的温顾,起身离开宴席。 这边的郑茗薇看见了,也默默起身,尾随着温顾离开了。 刘茵茵眼见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看了萧惋一眼,莫名有些心虚。 “我出去散散心。”萧惋和身旁的王若筱与刘茵茵说了句,便欲离席。 “惋惋,我和你一起去吧。”刘茵茵忽然说了句。 萧惋不喜欢宫宴这种场合,每次宴席过半都会离开,到了快散的时候再回来,这些刘茵茵是知道的。 只是她忽然就怕萧惋和郑茗薇碰上,怕萧惋看见不该看的难过,也怕郑茗薇被萧惋打断成不了事。 “不用了,你坐着吧,有画扇跟着我呢。”萧惋对她摆了摆手,带着画扇走了。 画扇手里拿着一件外衫,“郡主,冷不冷?” 萧惋摇摇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换了个季节,御花园的风景也该换了。 原本她抱着赏景的心思,谁知道刚进御花园,走到假山处,便看见了一场好戏。 “温将军!”郑茗薇一路跟着温顾,过桥的时候便开口唤他,温顾闻声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不等她,她一路小跑追到了御花园。 “这位小姐,跟了我一路,有事吗?”温顾语气明显不耐。 萧惋听见郑茗薇的声音先是一怔,后来听见男子的声音更是惊讶。 就在前不久,这个声音的主人还带着面具,说他是温将军的朋友,今日,郑茗薇却叫他温将军。 假山前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萧惋不由自主往前站了些, 想听得更清楚。 郑茗薇听了温顾的话后,怔了怔,“你……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很多次的。” 温顾视线在郑茗薇的脸上扫过,似乎见过,但是在哪儿见的,想不起来了。 “忘了。”温顾语气冷淡。 “我叫郑茗薇,是丞相的女儿。”郑茗薇语气不急不缓,脸上挂着笑。 “哦。”温顾面无表情。 “温将军,我有话想对你说。”郑茗薇忽然红了脸,微微低下头。 温顾的视线往假山后扫了一眼,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语气更加生硬,“有事快说。” “温将军,我知道,皇上圣旨赐婚,你拒绝不得,只是长安郡主无意于你,你们成婚之后,也不会幸福的……”郑茗薇说着抬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温顾的眼睛,“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温将军,我喜欢你很久了。” “所以?”温顾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愿意永远陪在将军身边,哪怕做将军的妾室也行。”郑茗薇这句话说出口,真的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堂堂丞相之女,居然对一个男人说愿意做妾,要是被丞相知道,恐怕都能气到吐血。 假山后的萧惋此刻心中五味杂陈,郑茗薇不知廉耻让她震惊,温顾真实身份出乎她的意料,她站在原地身体都有些麻木了。 “不必了,我没有纳妾的打算,郑小姐还是快些离开吧。”温顾说完抬腿便想走。 此时远处有宫女走近,郑茗薇的丫鬟在望风,轻咳两声以作示警,原以为郑茗薇听见会立刻离开,谁知道她一咬牙,就往温顾怀里扑去。 郑茗薇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被人看见了,两人孤男寡女搂抱在一起,怎么也分说不清,到时候温顾不想娶她也得娶。 她虽然会坏了名声,可是至少她能如愿嫁给温顾,流言蜚语又不会要了她的命,但是没有温顾,她这辈子都无望了。 可是郑茗薇刚迈开步子,脚腕一痛,整个人扑的方向一变,直直摔倒在地上。 “啊……”郑茗薇这一摔,摔得不轻,膝盖受伤,手腕也擦破了皮,开口呼痛的同时,忍不住流下泪来。 温顾趁着这个时候,看也没看郑茗薇一眼,直接走了。 待到走远,温顾扬声说道:“做得好。”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清风也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他在关键时候保全了主子的清白,主子这句“做得好”,他受得起。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十八枝 萧惋从假山后出来,只看见温顾走远的背影。 郑茗薇还在地上哭,她的丫鬟忙跑过来查看自家小姐情况,萧惋也走过去问:“伤哪儿了?” 听见萧惋的声音,郑茗薇抬起头仰视着她,见萧惋的样子,怕是刚刚自己对温顾表白心意的话,都被听见了,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走过来的宫女见了萧惋,行礼之后才看向地上的郑茗薇。 “郑小姐散步,不小心摔倒受伤,快扶郑小姐下去休息,再请个太医来看看。”萧惋对那两个宫女说。 “是。”两个宫女不敢怠慢,和丫鬟一起将郑茗薇扶起来。 “不用你假好心。”郑茗薇梗着脖子对萧惋说。 萧惋无所谓一笑,她替郑茗薇隐瞒此事,并不是因为自己好心,而是这件事传出去,对温顾名声有损,间接也会连累到自己身上,所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她自己。 几人已经扶着郑茗薇走出去,郑茗薇的丫鬟折返回来朝萧惋施了一礼,“多谢长安郡主。”说完,又急忙回到郑茗薇身边。 “郡主,现在我们怎么办?”画扇也是这件事的目睹者,现在还陷在震惊中没出来。 “怎么办?”萧惋自言自语。 这件事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若不是她出来一趟,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温顾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今天她没来,估计郑茗薇也是被宫女扶着离开。 其实亲眼看见,萧惋还挺欣慰的,至少,温顾没有接受郑茗薇的深深情意,她这个未婚妻的面子算是保住了。 刚刚在假山后头,听着郑茗薇表白的时候,她甚至想好了,若是温顾接受了她,准备纳郑茗薇为妾,那她就算是掉了脑袋,也会求皇上收回那道赐婚圣旨。 她现在倒是有些理解,前几日在桃花林,温顾看见自己和刘章在一起时,为什么会出面说那些话。 不过她也算是见识到了温顾的冷血无情,估计他们大婚之后,温顾也会这么对她把。 但她可不是郑茗薇,迫于圣旨,她愿意和他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要是温顾敢给她脸色看,她可不会唯唯诺诺苦苦求着他,大 不了一拍两散。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回去吧。”萧惋叹息一声,回到宴席上。 “惋惋,你回来了,你有没有看见……”刘茵茵看了看郑茗薇空着的位置,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什么?”萧惋问。 “没什么,刚刚的歌舞跳得不错,你早点回来就能看见了。”刘茵茵摇摇头移开话题。 萧惋笑笑,“可惜了。”但她的神情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每次宫宴,萧惋都是安静地吃完,再出去转一圈儿,回来等席散了就回府。 今日,她却心不在焉地频频看向对面的男眷席。 “你看什么呢?”王若筱看见萧惋的&#xe863;作,问。 “你看对面,哪个是温将军?”萧惋扬了扬下巴问。 “我不认识温将军,而且离着太远了,也看不清楚。”王若筱摇摇头说。 萧惋又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来什么,轻叹口气作罢。 回府之后,萧惋一直想着今晚发生的事,也回想起之前几次和温顾见面的情形,貌似都是不欢而散。 第一次,她崴了脚,温顾送她去客房本是好心,可是她当时不知温顾身份,将他当成别有用心之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杀人不眨眼,虽然自己不是信口胡诌,但任谁听了这些话也不会舒心吧,现在想来,当时温顾的心情恐怕不太舒畅。 第二次,她进宫,在御花园追猫,她只看见他一个背影,本来她想上前和他打声招呼的,可是他起身就走,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她心里也不舒服,那这两次算扯平了。 第三次,他误会自己对刘章投怀送抱,带着面具出现,不顾真相就给她警告,还自称是温将军的朋友,说温将军十分可靠,如今想来,他不就是自卖自夸么。 第四次,便是今日她撞见郑茗薇向温顾表白心意,萧惋不由自主将这两件事做对比,心里便有些不平衡。 自己和刘章是个误会,可是郑茗薇可是实实在在地喜欢温顾啊,这么一想,萧惋便觉得自己吃亏了。 入睡之前,萧惋想着,第二日要派人去一趟平南侯府,她要和温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关于郑茗薇,以及两人婚后生活要约法三章,成婚五年内,温顾都不许纳妾。 第二日 ,萧惋醒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呢。 又睡了个回笼觉,萧惋起床,任画扇和问雪给自己梳妆打扮,“画扇,一会儿你去平南侯府递个帖子,我今日要去一趟。” 画扇微微惊讶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便神色自如地应声。 谁知,等萧惋梳妆打扮好,去送帖子的人回禀说:“郡主,平南侯府的人说,昨夜温将军已经连夜离开京城了。” “什么?”这真是出乎萧惋意料。 昨日还在宫宴上的人,怎么今日就不在京城了? “听说是皇上命温将军去办事了。” 萧惋原本选好了要戴哪根簪子,闻言将簪子放下,“可知温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听平南侯府上的人说,温将军只说办完事就回来。” 看着镜子中装扮得十分精致的脸,萧惋忽然有些索然无味,“你下去吧。” 想见人没见着,萧惋忍不住感慨,她和温顾之间,大概真的没什么缘分,这么多次,都是阴差阳错地错失见面的机会。 不过温顾走了,萧惋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她收拾好心情,转而去了王将军府上看望伯父伯母,又和王若筱在一起消磨了半日。 日子又平静如水般过了几天,一个出人意料地消息打破了这个平静。 “郡主,丞相给郑小姐定亲了。”箩萤回家看望父亲,在街上听说了这个消息。 “怎么这么快?”萧惋知道丞相和丞相夫人有意给郑茗薇找婆家,可这才几天啊,就把亲事定下了。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定的谁家?” “听说是丞相夫人老家的一个秀才。” 萧惋看着箩萤双手比划完,心中甚是惊讶。 怎么只许给了一个普通的秀才?京城中门当户对又有前程的适龄公子不少,丞相怎么舍得把唯一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且只嫁给一个秀才? 难道,宫宴那日的事情,丞相知道了? * 丞相确实知道了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且告诉丞相的人,就是温顾本人。 “晚辈一直敬佩您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但不知是不是您过于操劳国事,从而疏于对女儿的管教,竟让女儿做出对男子自荐枕席这样的事来。”温顾离京前,去丞相府将郑茗薇的所 作所为都告诉了丞相。 丞相听了,恼怒不已,先是替女儿和温顾道了歉,又说会妥善解决好此事。 “不知丞相打算如何解决啊?”温顾问。 “你放心,夫人已经为小女寻婆家了。” “那还请丞相早些将此事定下,不过郑小姐心中执念已深,若是以后留在京城,恐怕今夜之事早晚会暴露,丞相也不希望自己女儿的名声受损吧。”温顾说完,看着丞相的脸色变了变。 丞相到底是疼爱自己女儿的,且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没想过让女儿离开自己太远,可是温顾的意思,是让郑茗薇远嫁,最好嫁到天边去,永远不要回京城,否则,就把今夜的事说出去。 再三斟酌后,丞相咬咬牙,“小女有个远方表哥,知根知底,很是合适。” “能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晚辈先恭喜丞相,喜得佳婿。”温顾笑着拱手,说完便走了。 温顾走后,丞相无力地拍了下桌子。 他刚刚,被温顾威胁,且毫无招架之力,他不能不顾女儿的名声,也许,让女儿远离京城,才是更好的选择。 得知自己婚事的郑茗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父母,“你们就这样把我嫁了?” “爹娘也是没办法,那个温将军咄咄逼人,不把你嫁了,你以后在京城也难以立足啊。”丞相夫人知道是自己女儿招惹温顾在先,可是也觉得温顾的做法过于严重了,怎奈丈夫已经下定决心让女儿远嫁,她只能尽力劝女儿想开些,“你那个表哥,你之前也是见过的,人长得俊,又年纪轻轻考中秀才,人品也是信得过的,嫁过去也不会委屈了你。“ 郑茗薇当即留下泪来,她怎么不委屈啊?她要嫁的人不是温顾,她怎么不委屈啊? “爹,娘,我不想嫁。”郑茗薇跪地,苦苦哀求。 要是离开了京城,以后恐怕连见温顾的机会都没有了。 丞相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好,“亲事已经定下了,要是你不嫁,那我们便是言而无信,你这几日在家好好准备准备,十日后便出发吧。” 十日也着实太短了些,还没哪家的女儿定亲之后十日就出嫁的。 郑茗薇听了父亲的话,心中绝望,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十九枝 郑茗薇出嫁那日,许多交好的贵女们都去送嫁,这些人里,真心送嫁的有,去看笑话的也有,但表面上看着还是和和气气,姐妹情深地诉说着许多不舍。 刘茵茵和王若筱也去了,萧惋没去。 亲眼见到别的女人对自己未婚夫表白还能若无其事去送嫁,她做不到。 不过后来她听王若筱说,郑茗薇出嫁那日,身后的嫁妆队伍长得走了三条街,旁人见了都要说一声气派。 “我见了她一面,她人瘦的不像样子,匆忙赶制的嫁衣都不合身,看着也浑浑噩噩的,真不知道,为何丞相要把女儿这般匆忙嫁出去。”王若筱与郑茗薇本人并无交恶,虽然因为那次小丫鬟事件疏远了,但是见到她这样就嫁人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番。 “嫁都嫁了,希望她今后能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若能和和睦睦,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萧惋语气淡淡。 不过两三天,这桩婚事就被京城发生的其他事冲淡,渐渐地,再没人谈论郑茗薇这个人。 * 一个月后,温顾回京。 此次出京,温顾南下转东出海,与南齐做了一桩生意,要买三千匹战马。 如今靖国国库空虚,南方灾情未过,按理来说,应当休养生息,安抚百姓才是,可是前些日子,北羌皇上身染恶疾突然驾崩,连太子都没立下,如今北羌几个皇子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朝廷乌烟瘴气,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皇上便倾尽国库,招兵买马,命温顾去与南齐做了这桩生意。 三千匹战马,并不是大数目,不过靖国的钱只能买这么多了。 温顾回京之后,先进宫和皇上复命,皇上大喜,仿佛北羌已经是靖国的囊中之物。 一些头脑清醒的大臣,却知道此举过于冒险,北羌虽然内乱,但最起码人家兵力强盛,此时若要对战北羌,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且一旦与北羌开战,那么元阳公主去和亲换来的两国安稳被打破,北羌定会仇视靖国,而南齐这几年蒸蒸日上,国力日渐强盛,到时候,南北都是敌人,靖国以后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但是皇上一心想着扩 展版图,若是能灭北羌,那他也便成了名垂青史的明君,靖国立国后,前三代帝王励精图治,将靖国治理成鼎盛之国,之后再也没一位帝王,做出前三代帝王的功绩。 对于这些明里暗里的纷争,温顾并不理会,仿佛上次赈灾粮一事之后,他在皇上面前就没了自己的思想,皇上让他买马,他就买,皇上让他打仗,他就打,即使如今开战,丝毫不利于靖国发展。 萧惋得知温顾回京的消息时,正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 “郡主,温将军命人送来了一匹马。”问雪一路小跑进来通禀。 萧惋懒懒抬起眼皮,眼底还有些困倦。 阳光太暖,晒得人发困,她刚浅浅入睡,就被问雪这声叫醒。 见萧惋的样子,问雪知道是自己莽撞了,都怪她见了马儿后新奇,又知道是温将军送的之后,想着赶紧告诉郡主。 “奴婢不是故意吵醒郡主的。”问雪吐了吐舌头,自责道。 萧惋又眨了两下眼睛,清醒过来,“什么马?” “温将军回京了,派人送来一匹马。” 这句话在萧惋脑中想了几遍,萧惋才起身。 送她马做什么,她又不会骑。 不过已经送来了,她自然要去看看,“去看看。” 那是一匹白马,毛色雪白没有一点瑕疵,被人牵着站在院中树下,看见人来了偏了偏头,前蹄在地上踩了踩。 “小的见过长安郡主。”牵马的人跪地行礼。 “起来吧。”萧惋走近去看。 马儿漂亮,就是萧惋这种不会骑马的,看着都喜欢,忍不住抬手去摸,白马微微低下头,更加方便萧惋&#xe863;作。 “郡主,温将军说,这匹马温顺,适合郡主骑。” “叫什么名字。”萧惋摸着马问。 “请郡主给马赐名。” 萧惋手下&#xe863;作一顿,她一向不擅长起名字,看着眼前的马,不由得想起纯阳和平阳养的那只白猫,叫小白。 “就叫大白吧。”萧惋弯了弯嘴角说。 “……”周围安静一瞬。 “这个名字好,大气。”牵马的人松开缰绳,说要回去复命,萧惋点点头,给了赏让人走了。 人走之后,萧惋看着马犯了难。 府上没有养马的地方,也没有会养马的下人。 “找人来,修个马棚,今晚之前修好。”萧惋不知道修个马棚需要多长时间,但是她觉得这样漂亮的马不能在她府上风餐露宿。 画扇领命下去吩咐,萧惋叫了箩萤来。 “你父亲可找到差事了?” 箩萤摇摇头。 “那,让他到府上养马吧。”萧惋觉得养马是个轻松活儿,箩萤的父亲腿不好,面貌受损,在外面也找不到什么差事,就在府上喂喂马也挺好的。 箩萤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能不能把马养好,这匹马是温将军送给郡主的,可是比人还金贵呢,要是病了痛了,那她父亲岂不惹祸? 看出了箩萤的犹豫,萧惋说:“先请个会养马的到府上教教你父亲。“ 箩萤明白,萧惋此举就是想给自己父亲一个差事,她心中感&#xe863;,可惜说不出话,只能跪下磕头。 “快起来吧,回去问问你父亲愿不愿意,若是愿意,明日就到府上来。”萧惋笑笑。 为了一匹马折腾半日,萧惋才想起来温顾这个送马的人。 他回京了。 一个月前没送出去的帖子,她要不要再送一次? 前几日,礼部的人将嫁衣送来,让萧惋试穿,有不合适的地方再回去改尺寸,当时她心里还挺平静的,如今温顾回来了,她想起三个月后的婚事,才有了几分要嫁人了的感觉。 可是没等萧惋给温顾下帖子,温顾就先找上门了。 第二日一早,萧惋被画扇叫醒,“郡主,温将军来下聘了。” 萧惋于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温顾人来了,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就坐了起来。 “人呢?” “温将军在前头等着呢,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画扇扶着萧惋起身,箩萤与问雪、半香进门伺候萧惋洗漱穿衣。 “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是温将军说,若是郡主还没起,就让郡主多睡一会儿。” 萧惋急忙洗脸穿衣,收拾妥当便去前厅见温顾。 想着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萧惋还特意仔细打扮一番,以示尊重。 正房有后门可以直通前厅,萧惋进门前深呼吸口气,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第一面定不能输了气势,这样将来约法三章的时候才有底气。 等萧惋进门,眼神在前厅一扫,没看 见温顾本人,只看见屏风后头的一道影子。 这屏风平日也不是摆在这里的呀。 转头去看画扇,画扇也一脸疑惑。 “长安郡主。”屏风后面的高大身影听见了萧惋的脚步声,转过身见礼。 萧惋福身回礼,“温将军。” “今日贸然上门,是为了将聘礼送来,已经拟好的聘礼单子,还请长安郡主过目。”温顾说话十分客气,比起之前见面的两次,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有下人送来聘礼单子,萧惋低头一看,有些吃惊。 温顾战功赫赫,皇上的赏赐不少,但是萧惋没想到他的聘礼竟然不亚于皇后为她准备的嫁妆。 萧惋父母早已不在世,这些聘礼自然是萧惋自己留着,如今拿着聘礼单子,萧惋觉得像是莫名发了笔横财。 这些聘礼在外人眼中,就是温顾对这桩婚事的重视,明明他们两个是因为一道圣旨被绑在一起,没想到温顾比想象中要在意这桩婚事。 “这些聘礼……”萧惋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觉得有点多了。 “不够?我回去再添补些。”温顾接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够了,很够。”萧惋急忙止住话头,把聘礼单子合上,交给画扇。 “昨日的马,喜欢吗?”温顾忽然问。 “喜欢,只是我不会骑马。”萧惋实话实说。 那匹白马她确实喜欢,但好像送给她有些浪费了。 “东郊有个马场,你要是想学骑马可以去,要是不想学,养着也行。”温顾声音比起之前有些温和。 “你为何要送我匹马?”萧惋问。 温顾沉默片刻,他也说不明白,只是与南齐交易的时候,看见那匹白马的时候,脑中浮现了萧惋的样子,又见白马温顺,不适合上战场,送给萧惋倒是不错。 “想送就送了。”温顾没解释那么多。 萧惋一时无话,一直看着屏风后人的身影,视线像是要把屏风烫个洞出来。 温顾似乎有所察觉,说:“大婚之前,未婚夫妻最好不要见面,所以我就让人将屏风摆着了。” “……”萧惋无言。 确实有这么个风俗,但不是应该两人同时遵守吗? 第一次见面,他蒙她眼睛,第二次见面,他戴着面具,这两次他都见到她了,可她却只见到一个画像。 这样未免不太公平。 “聘礼已经送到,我就先告辞了。”温顾右手背在身后,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挲,隔着屏风对那道模糊的影子说。 良久,才听到对面的回答,“温将军慢走。”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二十枝 温顾走后没多久,请来的养马师傅来到了府上。 箩萤的父亲也来了,萧惋没见,直接让人带下去做活了。 清点完嫁妆,萧惋看着其中几箱黄金白银,情绪忽然低了下去。 “郡主可是对聘礼不满意?”画扇上前问。 “怎么会不满意呢,这样厚重的聘礼,足以见温将军对我的看重,我开心还来不及。”萧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仔细去看,脸上并没几分开心的样子。 “郡主就别瞒着奴婢了,跟着郡主这么多年,郡主是不是开心,奴婢还是看得出来的。”画扇将箱子盖上,命人将这些聘礼都搬去库房。 萧惋没有言语,一路沉默回房,回到房间屏退下人,只留画扇一个,而后缓缓说:“南方灾情严重,听说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可是你看这京城,整个冬天依旧歌舞升平,我与温将军的婚事,把聘礼和嫁妆加起来,说不定能救许多人命呢。” “郡主心善,只是您身份高贵,婚姻大事自然要讲些排场的。” 萧惋轻叹口气,“排场哪里有人命重要,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钱送出去。” 把钱送到南方,不过是在萧惋脑中转瞬一逝的想法,她小时候在皇宫内长大,后来搬到郡主府,从来没出过京城,也不知道若是将这么多钱运到南方,中间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所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也没仔细琢磨。 “罢了,南方那么远,我一个依附皇家的郡主,如何能做成这样的事。”萧惋从窗外看了看天,将脑中的想法驱走。 * 下午,问雪过来说:“郡主,养马的师傅刚刚离府了。” “这么快?”萧惋诧异。 原本这位师傅请了半个月,为的是教会箩萤父亲养马,怎么半天就走了? “那位师傅说,箩萤父亲似乎懂马,什么习性饲料还有马的生活环境,以及如何给马修蹄,他一说,箩萤父亲就懂了,一个上午便将该教的教完了,再没什么能教的了,原本说好雇那师傅半个月的,如今人家只来了一个上午,奴婢便给他结了三天的钱,让他走了。” 闻言,萧惋对箩萤父 亲有了些好奇,原本以为会做点心已经很是难得了,谁知道人家还深藏不漏,竟然懂马。 “箩萤父亲人呢?” “现在就在马棚呢。” “走,去看看。” 马棚里,箩萤父亲正在给马刷毛,箩萤在边上站着看,眼睛紧盯着父亲的手,生怕父亲一不小心把马伤了。 “箩萤。”萧惋轻唤。 箩萤听见萧惋的声音,连忙行礼,回首一扯父亲的衣袖,示意父亲也行礼问安。 “瞧我这手脏的……”箩萤父亲没想到萧惋会这个时候来,看了看自己双手,上面沾满了马脱落的毛发,胡乱拍了两下,也不敢去看萧惋,低着头跪下,行了个大礼,“给长安郡主请安。” “快起来。”萧惋上前去扶,箩萤已经将父亲扶起来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萧惋笑笑,随口问道。 “朋友们都叫我老爹,郡主若是不嫌弃,也叫我老爹吧。”箩萤父亲抬头看了箩萤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箩萤皱眉,觉得父亲这话说的不妥当,之前父女两个乞讨时,和一些小乞丐一起住,那些乞丐都是半大孩子,无父无母,大家戏称父亲老爹。 可萧惋是什么人,是长安郡主,是皇室,怎么能称呼他为老爹呢。 萧惋倒不在意箩萤父亲的话,想了想说:“我叫你罗师傅吧。” 箩萤这个名字是萧惋起的,记得箩萤第一日到府上,畏缩在墙角不敢&#xe863;,她温声细语问了半天,才发现箩萤不会说话,问她叫什么名字自然是问不出来的,她便按照百家姓,一个姓氏一个姓氏地问,说到“罗”的时候,箩萤终于有了反应,自此,她身边就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名唤箩萤。 那么箩萤的父亲,自然也是姓罗的。 “诶,郡主叫罗师傅,我以后就是罗师傅。”箩萤父亲揣着手,笑着点头。 “罗师傅,我若是知道你懂马,今日也就不请另一位师傅来了。”萧惋转头去看大白。 “也不算懂,只是之前帮别人养过一段时间。” 罗师傅言简意赅,萧惋猜应当是在其年轻健康时候的事,也就不再多提。 “那以后大白就交给罗师傅了。” “郡主放心吧。” 萧惋转身回房, 罗师傅轻拍自己女儿的肩,“还不快跟上,怎么当丫鬟的?” 箩萤抿抿嘴,心想:“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么。”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父亲碰过马,所以才会担心他不会养马,如今见父亲在养马一事上游刃有余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 下聘之日过去后,萧惋和温顾又没了联系,到真的像恪守习俗一般,谁也没想着再见面。 罗师傅把大白养的很好,只是偶尔会说:“马儿不能总是拘在马棚里。” 这句话传到萧惋的耳中,倒是让她想起来温顾说过,东郊有个马场,可以练习骑马。 她&#xe863;了学骑马的心思。 王若筱是个会骑马的,父亲是大将军,嫡亲兄长能文能武,在父兄的熏陶下,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习骑马,如今,放眼京城,会骑马的女子中,她的骑术最好。 萧惋虽然好&#xe863;,但是小时候太后约束她,不许她学习骑马,加上她本人确实对骑马没什么兴趣,便从未学过。 “去给筱儿下帖子,明日去马场,教我骑马。” 得知萧惋要学习骑马后,王若筱很是兴奋,“惋惋,太好了,等你学会之后,我们便可以一起去郊外骑马了。” 萧惋和刘茵茵都不会骑马,王若筱之前很是想让她们学一学的,如今萧惋主&#xe863;提起,她一定要当好这个老师。 东郊马场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养了许多马,但大多都是跑不&#xe863;的老马,这些马曾经都是战马,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朝廷会妥善安置,可是这些马却无人问津,两人便开了这个马场,以便照顾这些马。 萧惋和王若筱到马场的时候,马场主已经在候着了,他们对于萧惋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见过长安郡主。”行过礼之后,夫妻俩对视一眼,笑容和蔼,“温将军和我们说过的,说您会来的,今日您可算是来了。” 萧惋面上微笑,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来。” “郡主今日来是为了……”夫妻二人询问。 “学习骑术。”萧惋回头看了一眼牵着两匹马的王若筱。 “那可有教授骑术的师父?”夫妻俩中的丈夫问。 王若筱走近说:“我就是呀。” “啊?”夫妻俩看了看王若筱,面露 疑惑。 王若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就算是会骑马,也是为了任下人牵着,骑着马慢慢走罢了。 “你们放心,她骑术很好,比起男子来毫不逊色。”萧惋为王若筱正名。 夫妻俩这才点点头,“那好,郡主初学,定要注意安全,身边多跟些人才好。” “你们和温将军关系很好?”萧惋走出两步又回头问。 “温将军曾救过我们夫妻二人的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提起温顾,夫妻俩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加深,眼中都是感恩,“温将军征战沙场,为的都是靖国的百姓,救的又何止我们二人,靖国的百姓如今能吃好睡好,都是温将军和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 萧惋看着这对老夫妻的样子,想起那日屏风后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她笑着点点头,“是啊,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温将军功不可没。”说完,萧惋便走向已经在场内等待的王若筱。 * “惋惋,你看我,上马的时候,左脚先踩这里,然后蹬上去,这样就上来了。”王若筱骑上自己枣红色的马,给萧惋做示范。 萧惋深呼吸口气,摸了摸大白的脖子,学着刚刚王若筱的样子,一下子蹬上去。 大白站得很稳,萧惋骑着感觉很安全。 “对了,就是这样,惋惋你比我第一次的时候厉害多了,我第一次上马都坐不上去。”王若筱鼓励式教学。 “你第一次上马的时候,五岁吧,还非得骑伯父的那匹,自然上不去的。”萧惋俯身顺了顺大白的毛。 “总之,惋惋你很厉害就对了。”王若筱示意下人牵着马,带着萧惋先走几圈,“手握着缰绳,脚前掌踏蹬,放松坐稳就行了。” 大白缓缓走&#xe863;起来,萧惋身子微晃,调整了一下便适应了。 “怎么样,骑马好玩儿吧。”王若筱骑着马,围着萧惋小跑。 萧惋看着王若筱骑得轻松自如,也想跑起来试试,可是自己知道做事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所以耐着性子让马慢慢走。 走了一段时间,王若筱已经跑了一圈儿回来,她看萧惋骑得还挺适应的,提议,“要不要跑跑?” 画扇一直在后面跟着,听见王若筱这样说,忙出声阻止:“郡主,今日第一日骑马,坐得稳当便很好了,过些时日再学跑吧。” “瞧瞧你的丫鬟,难道我还会害你?” “你自然不会害我,但是画扇说的也有道理。”萧惋谁也不偏帮,接着对牵马的小厮说,“再走两圈。“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二十一枝 没过两日,皇上在早朝时,提出让温顾领兵,不日便要出发攻打北羌。 此言一出,朝臣们交头接耳,只有温顾,上前领命,“臣,遵命。” 王将军如今上了年纪,皇上命其负责京城内的安全,很少领兵出征了,只是这次他看了温顾一眼,上前说:“启禀皇上,臣愿意代替温将军领兵出征。” 皇上志气满满,见两位重臣都想领兵出征,心情大好,只是王将军如今年纪大了,不适合领兵了,最后还是让让温顾去。 下朝后,王将军叫住温顾,“温将军,你大婚在即,要是上了战场,打上给三年五载的,可怎么好?” “王将军就因为这个才想替我出征?”温顾笑了笑。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王将军摸了摸胡子,最终叹了口气。 北羌一战,皇上过于好胜,只想到其中的好处,没想到其中的弊端。 虽然北羌如今内乱,但是一旦有外敌入侵,说不准就一致对外了,若是北羌全力对抗,靖国也没多少胜算。 温顾百战百胜的名声,让皇上认为天底下没有温顾打不赢的仗,这也是皇上执意要攻打北羌的原因之一。 “王将军,若是我回不来,自会禀明皇上,收回圣旨,好让长安郡主另嫁良人。”温顾知道王将军将萧惋视为亲生一般。 “温将军,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祝你早日凯旋吧。”王将军拱手说。 “多谢王将军。”温顾笑着回礼,接着大步离开。 * 散朝后不久,萧惋就听说了温顾要领兵出征的事。 听说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郡主,温将军这个时候去打仗,可还有三个月便要大婚了啊。”问雪添着茶水说。 “是啊,还有三个月。”萧惋神色看不出什么,“也许,这婚也不必结了。” “郡主,这话是何意?”画扇问。 “他去打仗,哪里是三个月能回来的?要是过个三年五年,我还要等着他吗?”萧惋反问。 半香在一旁点点头说:“对,京城里除了温将军,还有好多好男儿,凭什么让我们郡主等着他?” 丫鬟们都是向着萧惋说 话。 萧惋确实不想因为一道圣旨就蹉跎自己的光阴,所以在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温顾大婚之日之前没回来,她就拿着圣旨进宫找皇上退婚,那些聘礼也会如数还回去。 皇上总不能逼着她还没成婚就守活寡吧。 皇上还真能。 就在温顾出征当日,皇上为了安抚温顾,不他有后顾之忧,许诺无论温顾何时凯旋,萧惋都会如期嫁给他,也就是说,大婚之日,没有新郎,也要举行婚礼。 得知这件事后,萧惋还没怎么样呢,王若筱先愤愤不平,“皇上怎么能为了让温顾安心打仗,就牺牲自己亲外甥女的幸福呢!” 萧惋听了反而笑了,“我没事的。” 皇上连亲生女儿的幸福都能牺牲,一个外甥女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不过就是嫁了个人而已,比起元阳公主远嫁北羌,在那边无亲无故,已经很是幸运了。 婚事退不了,萧惋也没表现得多伤心,每日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时带丫鬟出门闲逛,有时约姐妹们上门打牌,有人给她下帖子,她高高兴兴地去,日子么,怎么开心怎么过。 * 温顾领兵离京一个月之后,太子妃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皇上龙颜大悦,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皇上的皇长孙。 皇长孙满月那日,皇上宴请文武百官给小皇孙庆祝,宫内歌舞不断,大臣们献宝无数,萧惋远远看着一群治理天下的臣子跪拜一个小婴儿,说着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温顾率领大军走到哪儿了?他们每日吃的什么?行军一路艰辛,可知道他们风餐露宿的时候,皇宫里在为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大肆庆祝? “郡主,怎么了?”画扇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萧惋情绪不对。 “没事,我们也去看看小皇孙。”按辈分,小皇孙是萧惋的表侄子,要叫她一声姑姑的。 萧惋不懂面相,听其他人说什么小皇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之类的话,她全然看不出,只觉得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白白胖胖的,瞅着倒是可爱。 纯阳和平阳也来看小皇孙,围坐在太子妃周围逗弄,不时扮个鬼脸,若是小皇孙给了些许反应,两人就跟着笑。 “表姐,你看,小侄子多可爱。 ”纯阳拉了萧惋过来坐。 萧惋坐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锁项圈,给小皇孙戴上,纯阳和平阳对视一眼说:“我们一人准备了一个金手镯,凑了一对儿,和表姐的正好相配。”说完,也把金手镯拿出来,放到了襁褓中。 小皇孙伸手抓住一个,在空中摆弄,纯阳笑着说小侄子力气大。 几人围着小皇孙说笑一阵儿,乳母说要喂奶了,将小皇孙抱走,几人便也坐回席上。 萧惋端坐许久,实在觉得无趣,便称自己身子不适,欲先走,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便让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萧惋又想起了温顾,接着想起了自己的婚事,若是温顾这一去,和她父亲一样死在了战场上,那她便是连自己夫君面都没见着,就成了寡妇,实在凄惨。 晚上,萧惋在床边点了盏灯,拿起母亲生前手札,翻到了她父亲出征前一晚那页。 “永平十二年十月二十,明日流风便要出征了,这一次,我心中很是不安,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的缘故。嫁给流风之前,我便知晓他身为武将,国家发生战事,他定是要率军出征,保家卫国,可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还有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到时候流风已经到了战场上了吧,也不知道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等他回来,孩子说不定都长大了,会叫爹了,他注定要错过很多孩子成长的过程,待孩子出生后,我便日日将孩子的变化记录下来,等他凯旋,让他好好看看。” 可惜,他没有凯旋,这本手札的记录,也断在了她出生的前一日。 这一晚,萧惋睡得很不好,时梦时醒,梦里的她一直在跑,醒来的时候满身是汗。 最后一段梦,她梦到了温顾。 梦里,温顾在战场上厮杀,突然,一支箭朝他射过去,她想出声喊他躲开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亲眼看着温顾被利剑穿胸而过。 萧惋惊醒,从床上坐起,天已经亮了。 “郡主,可是起了?”守在外间的画扇轻轻走进内室。 “起吧。”萧惋看了看窗,又看了看画扇,从梦中抽离,哑声说。 画扇倒了一杯温水,萧惋喝了水后感觉好多了,梦里发生的事渐渐 淡去,她只记得温顾在战场上出了事。 大概是昨晚睡前读了手札,被里面记载的内容影响,导致她也梦见温顾出了意外。 此时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一个月,夏天已经来了。 * 日出时分,火堆突然崩了一下,温顾惊醒。 走出营帐,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清风,“将军,北羌大皇子答应和我们合作。” 温顾了然笑笑,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北羌皇上驾崩之前,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结果还没等皇上立他为太子,皇上就驾崩了。 而今,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了那把龙椅反目成仇,朝臣们分为好几派,三位皇子都有各自的支持者。 温顾私下派人找到大皇子,承诺帮他对抗二皇子和三皇子,而在大皇子登基之后,要把和靖国相邻的十座城池割让给靖国。 大皇子自然不愿意割让土地,可是那两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有了温顾支持,那他登基便会更加容易。 思虑良久,大皇子才答应,大不了等他登基之后,再把城池夺回来。 “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温顾问。 “将军放心,都埋伏好了。” 温顾在派人和大皇子谈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xe863;静,并且派人穿上北羌大军的盔甲埋伏着,伺机而&#xe863;。 “&#xe863;手吧。”温顾看了看升起的日头,在心里算着日子。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这边的事情快了了,赶回去应当来得及。 之后的半个月,温顾和大皇子联手,逼得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投降,并且将二皇子和三皇子活捉。 温顾在活捉了两位皇子之后,将人交给了大皇子,大皇子也遵守承诺,将十座城池割让给了靖国。 消息传回到京城,皇上先是赞赏温顾有谋略,之后又不甘心只要北羌十个城池,想让温顾再战,一举灭了北羌。 可是温顾又传回消息,元阳公主有了身孕。 皇上心里是爱这个女儿的,当初让元阳远嫁和亲,是迫不得已,如今听说女儿有孕,想到了自己刚满月的小皇孙。 元阳是太子的胞妹,太子初为人父,元阳也即将为人母,只可惜,他无缘再见女儿一面。 “让温顾回来吧。”皇上终是放弃了攻打北羌的念头。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