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王妃驯王爷》 正文 第一章,穿越的小姑娘 刚刚出正月,天气还有几分寒冷,雕花窗棂下的锦榻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对着窗外的亮光正在做针指,手上拿的是一个男人的帽子,正在认真绣着。 门帘发出一声响声,一个丫头冒冒失失地就走进来,房里榻旁有一溜四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还有三个丫头,都是手里拿着针线,听见这声音,都抬头看一眼。 “花开,你这个冒失的丫头,交待你多少次了,要轻手轻脚的,你又这样冒失了。”上年纪的妈妈责备刚进来的丫头花开。 花开对着妈妈抱歉地笑一下,还是有几分慌张:“秦妈妈,三姨娘的娘家人又来了。”这一句话让房里的人都吃一惊,只有榻上坐着的小姑娘微微笑一下,只有她一个人继续做自己的针指。 另外一个丫头水月赶快站起来,在房里看着道:“咱们赶快把东西都收拾了吧,一会儿姨娘又要来借东借西的了。”姨娘家里一来人,就要在这里住几天,一住几天,就要到这里来借东西。 秦妈妈也站起来,指挥着丫头开始动手:“那个阁子上的对瓶,先收起来;再把那两个茶碗也收起来,换两个粗瓷的出来。” 坐在榻上的小姑娘沈怡真不能不笑一下,每一次姨娘家里来人,我房里就象鬼子进村,要学着坚壁清野,但凡好一点儿的东西都要放起来。 “我的姑娘,你还在笑,快把你腰上的玉佩解下来,换一个不好的戴着。”秦妈妈眼睛在房里四处看着,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姑娘身上戴的一个羊脂玉的秋山壁,这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沈怡真嘻嘻笑一下,正在低头解腰带上的玉佩,听到房门外脚步声响,就冲着秦妈妈又是一笑道:“来不及了。” 果然打着门帘进来的是父亲的三姨娘,做人姨娘的当然是长相俏丽,怀里还抱着一个一c两岁的小男孩,一进来就笑嘻嘻地问秦妈妈道:“大姑娘在吗?” 沈怡真从榻上坐直身子,淡然一丝微笑道:“姨娘怎么得空儿来?”家里的姨娘都是无事不会来的人。 “哎哟,大姑娘又在绣花呢,”三姨娘一坐下来就好听的话先说出来,顺势坐在锦榻上,把怀里的小男孩放在榻上:“少爷想姐姐了呢,要来看看姐姐。”然后眼睛一看沈怡真腰间的那块玉佩,眼睛立即就直了。 秦妈妈赶快道:“姨娘来有什么事情吗?”再让三姨娘看下去,什么东西都得开口来要。三姨娘这才一脸是笑对沈怡真道:“我娘家兄弟和兄弟媳妇来看我呢,咱们沈家在这城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了,舅爷舅奶奶来了总要留下来住两天吧,所以姑娘寻几床铺盖给我,让我招待客人。” 房里的人一直拉下脸来,只有坐在榻上的沈怡真还是微笑中。花开带了气道:“姨娘要铺盖,应该问老爷要才是,老爷不在家,可以去铺子里去找,怎么铺盖都往姑娘这里找呢。” 三姨娘回过头来也冲着花开沉下脸道:“我在和大姑娘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再转过脸来看着沈怡真又是一脸笑嘻嘻道:“我娘家兄弟,姑娘可记得,正月里才来给姑娘拜过年,还给姑娘买了一个花灯呢。” 秦妈妈也看不下去了,站在榻前道:“姑娘小呢,姨娘无事就来找东找西的,这可怎么行。姨娘有话还是和老爷说去吧。” 眼看着一场争执又要起来,坐在榻上的沈怡真轻声咳一声,对花开道:“你们那房里我记得还有两床不要的铺盖,找给姨娘吧。”然后继续垂首做自己的针指。 花开这才气不忿的出去,三姨娘却还是不走,继续坐在榻上指着自己所出的少爷和大姑娘说话:“姑娘这玉佩可真好看,安平王府里送来的东西就是好。” 三姨娘不走,秦妈妈和丫头们都站着,不是为恭敬,而是觉得站起来象是好阻拦这位三姨娘一样。 另一个丫头夏依接上三姨娘的话道:“姨娘也知道姑娘这玉佩是王府里送来的,是送给姑娘过年戴的。姨娘要是要走了,姑娘过生日时没得戴,王府里来人看着可就不象样了。” 被揭破心事的三姨娘有几分尴尬,不过她从来这样,尴尬完了,下次来要东西依然不会客气。而且这一会儿还有话说:“是少爷看着喜欢,大姑娘想一想,舅爷来了,少爷身上没个象样的东西,让人看着也不象咱们沈家的少爷,家里可就这一根苗。” 花开快手快脚的抱着两床铺盖进来,往跟三姨娘的丫头手上一塞,这才对三姨娘道:“铺盖来了,姨娘快请回去招待舅爷吧。” 三姨娘这才不高兴的站起来,抱起自己所出的小少爷,眼睛犹在房里留恋的扫一眼,这才走出去。就这最后一眼,每一次都让沈怡真想要笑,实在是太可乐了。 等三姨娘出去了,房里众人这才坐下来继续伴着沈怡真做针指。过一会儿,花开还是有些生气,道:“姑娘真是好性子,下次姨娘们再来,只管训她们两句就是,象是哪一家的姨娘都比咱们家的姨娘要安分些。” 眯着眼睛绣东西的秦妈妈说一句道:“不要再说。”花开这才不说话,绣了几针,秦妈妈才缓缓道:“姑娘迟早是要出嫁的,在家里和姨娘们大呼小叫的让人知道可不好。咱们一起熬这几年就是了。” 水月也笑着接话道:“咱们这小城里,有规矩的哪有几家,我听人说京里的大家,可不允许姨娘这样胡闹,只是我只听说没有见过。”然后看一眼秦妈妈,秦妈妈是去了的太太的陪房,是从京里来的。 这就是穿越过来的沈怡真现在的生活,一穿过来,这具身体的生母已经去世,家里两个姨娘各具特色。坐在榻上的沈怡真,家里人称作“真姐儿”的这位穿越人士,想一想这个家里的三个姨娘就不能不笑。 正在思量间,门外又有了脚步声,花开站起来往房外看一看,道:“四姨娘来了。”真姐儿倚窗坐着,看着房里如临大敌,又微笑一下,继续挑自己手中帽子上的一个绣活,这是给沈家老爷沈吉安所作,这是一位不会管家的老好人父亲。 四姨娘也是一个俏丽人,是看到三姨娘过来捡到便宜,她也跑来了,两个姨娘都是对着真姐儿就满面笑容,但是说话从不客气:“姑娘真是太好性子,将来出了门可怎么管家,姑娘是要做王妃的,以后要管一府里的人,可是不能这样。” 真姐儿好脾气地听着,不听又能怎么样,真的拿出大姑娘的款儿把这两个姨娘训一通吗?也不起作用,治标不能治本。 事实上穿过来这几年,两位姨娘日常无事,可以当作一个笑料,无非是来要什么东西,可以满足的就满足,不能满足的也只能让她们喷口水。 这位四姨娘坐上一会儿,说上一大篇三姨娘的不好,最后也看一眼真姐儿腰上的那个玉佩,才笑着道:“我昨儿吹了风有点儿头疼,大姑娘这里有什么好药,给我一点儿。” 真姐儿颔首,让水月去取药去:“京里姨妈旧年送来的看看有没有用完,如果用完了,把药方子给姨娘去,让她街上自己抓去。” 心领神会的水月去往里间,再出来时一脸笑嘻嘻:“那药用完了,姑娘自己病了几回,剩下有多的,又找给了老爷拿去给人了。姑娘想是忘了,当时老爷还说,药是治病救人的,该散给人才是。” 然后对四姨娘笑道:“姨娘拿着这张方子自己去抓吧,不然就等着姑娘过完生日,京里应该会再送来。” 四姨娘讪讪的接过那张药方,也不认识字。房里的人都微微一笑,就是每天这么和三姨娘c四姨娘打不完的擂台,二姨娘表面上是个老实头,不过要东西的时候也会来要,不过少贪心一点儿,态度更和气一点儿罢了。 看着四姨娘出走了,水月这才笑道:“今儿算是胜一场,败一场,姨娘们总是想着王府里送来的都是好的,什么东西都来找,一个药也是乱吃的。” 花开这才笑起来道:“她们总以为那是什么补药呢。”大家正在房里一片笑声。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却是跟沈吉安的一个家人,走进来笑道:“老爷请大姑娘过去,安平王府来人了。” “是谁来了?”秦妈妈先问出来。家人笑道:“象是王爷自己来了。”真姐儿看着房里的丫头都面带笑容给自己拿衣服,这位安平王爷是自小儿就订了婚约的人。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真姐儿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觉得奇怪。 秦妈妈也是高兴,却道:“姑娘生日早呢,下下个月呢,怎么王爷这个时候来了?”说归说,还是手忙脚乱的喊着丫头们:“拿衣服来快换了过去,不要让王爷等着。” 话刚说到这里,真姐儿自己无意识地往窗外看一眼,对房里人道:“不用换了。”因为人已经来了,窗外路上,隔着几十步远,沈吉安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往这边走。 沈吉安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旁陪着的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真姐儿每一年平均会见到这位与自己订亲的表哥至少是一次,每一次都觉得看看帅哥真养眼,当然这帅哥也不是那么好看的,总是板着脸,不知道是为了一位年青王爷的威严,还是为着以后夫婿的威严。 眼前换衣服真的是来不及了,真姐儿已经下榻,走出房去迎接。刚出正月的寒冷天气还是让总是怕冷的她轻轻打上一个哆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未来王妃认识壹贰叁 真姐儿这轻轻的一个哆嗦,让走到台阶下的安平王看到了,一身蓝衣的他走上台阶来看一眼真姐儿身上旧的淡青色缠枝花卉的锦袄,没有说话。 “王爷请,”沈吉安自己打起帘子,对这位未来的贵婿一直是很恭敬,这是自己去了的太太,真姐儿生母的一门远亲,这门亲事太门户不对,一直让沈吉安是很不安心,自己不过是个小生意人,而这位年青的却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 第一眼看到的人总是会奇怪一下,这就是赫赫战功的吗?实在是太年青一点儿。 进到房里来,当然是安平王居中坐着,分两边坐着的是沈吉安和真姐儿。沈吉安一进到房里觉得有几分奇怪,在阁子上看一眼,原先放的两个对瓶不见了,然后还有一些摆设也不见了,沈吉安往阁子上看的这几眼,引得安平王也跟着他的眼光往阁子上看过去,看到几个空荡荡的阁子也就明白几分。 “这房里清冷的,该多生一个火盆才是。”安平王虽然不怕冷,也不觉得这房里冷,可是刚才房外真姐儿那一个哆嗦,提醒安平王,女孩子是怕冷的居多。 沈吉安讶然地听完道:“你说的是,我倒没有想到。”这是个正经主意,沈吉安立即就吩咐家人:“这房里多摆一个火盆。” 房里本身就有一个火盆,一向是摆在真姐儿常坐卧的榻旁,三个人坐在正中的小小起坐间里,当然是会有些冷。 虽然觉得有些无礼,真姐儿还是偷偷地抬起眼眸看一眼安平王,他这么随口一句吩咐是很简单,就是没有想到别人会有多麻烦。 家里还有两个妹妹,都是二姨娘所出,三姨娘房里还有一个弟弟,男孩才是根,对古人来说,自己在这个家里一向是吃用最好,不仅是因为嫡长女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居中高坐着的这位未来夫婿是一位王爷的原因。 只是这位王爷象是不知道别人家里的柴米贵,自己房里多一个火盆,妹妹们房里就要各多一个,弟弟房里也要多一个,然后没有孩子的四姨娘肯定也会闹着要。 秦妈妈这个时候把一个手炉送过来给真姐儿抱着,沈吉安这才释然:“就是抱着这个就暖和了。” 真姐儿应一声:“是。”这手炉里的梅花香饼儿要二两银子一斤,如果一直就时时抱着,自己的月银一个月不过是二两银子,不够燃几天手炉的。 家人送上茶来,第一盏当然是先给正中高坐的,安平王接过茶来,往真姐儿身上看一眼,这门亲事订得门不当户不对,沈家是个小生意人倒也罢了,真姐儿这孩子从来是端坐着垂首很恭敬的样子,就是不知道给表哥送茶。 对母亲订下来这门亲事是打心眼里不同意的,最让人难耐的还是年年抽时间来看真姐儿。 这门亲事的起缘是因为真姐儿的母亲和安平王的母亲少年时很好,一个嫁在京里,一个嫁给沈吉安这个读书不成,弃学从商的小生意人。 “真姐儿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安平王已经来了,还是随便找几句话问一声。 沈吉安在安平王面前根本就没有多少话,都是安平王说一声,沈吉安答一句。而真姐儿更是没有话,总是垂首说着。 真姐儿这下子问话知道站起来,还是垂着头:“做针指。”以前也是不知道站起来,第一次,就是穿越过来的第一年,是一个八岁小孩的身体。安平王走以后,秦妈妈交待了:“王爷问话,姑娘要站起来回答才是。”让现代人的真姐儿很是不习惯一回。 而自己的这位未来夫婿,看上去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每一次来他身份贵重,要居中高坐,而且面无表情的多。身为长辈的沈吉安也坐在旁边,让真姐儿对于自己以后的婚姻生活总是憧憬不起来,有时候想一想,嫁这样一个人真的很有压力。难道以后夫妻成过亲,也是这样面无表情。 安平王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坐下说吧。”这才看着沈吉安道:“真姐儿总有十四岁了吧?”安平王这是明知故问。 沈吉安回答道:“过了今年三月的生日,是有十四岁了。”不知道安平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吉安还是警惕地说一句:“真姐儿母亲有交待过” 话立即被安平王打断,道:“我知道。”要过十六岁才能成亲,这是真姐儿母亲与自己母亲约定好的,这一点上也是安平王不满意的一点儿,自己足比眼前这个孩子大上十几岁,再等她几年,我倒有三十了,想一想自己的少年好友,孩子都会跑了,自己还没有成亲,还在等着这个小姑娘长大,他当然不会满意。 再看一眼垂首坐着的真姐儿,安平王突然发现,这孩子象是长高了,不象去年来的时候,标准还是个孩子,今天身量儿象是有什么变化。 “我要进京去,你生日赶不回来,先来说一声儿。”安平王一般年年都是在真姐儿生日那天来,今天有所例外就是这个原因。 然后安平王把一个礼单拿在手上冲真姐儿递过去:“给你庆生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真姐儿这才站起来过来接礼单,黑幽幽的眼眸对着安平王看一眼,道:“多谢王爷。”然后心里对自己一个白眼,又喊错了。 安平王微微一笑道:“你喊错了,真姐儿。”这个称呼来一次纠正一次,自己一年见真姐儿不过一次,难怪这丫头总是会喊错。看着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来接礼单,两个人手指相碰,安平王皱皱眉,刚才还抱着手炉手指还没有什么温度,这丫头身子骨儿未必好。 真姐儿接过礼单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不认识字的,如果这个时候会看礼单,那就让人奇怪了。她走过去把礼单递给沈吉安。安平王又皱起眉头,对沈吉安道:“真姐儿不认识字?”他自己也明白这句话是白问了。 沈吉安看着礼单上的东西笑着回话:“只让她认了几个三字经上的字,我们真姐儿在针指上下着功夫呢。”会做针指就行了。 不能不想象一下,连年征战,我在战场上的多,以后要是给她写封信,她都看不明白。一直以来把眼前这个小孩当成小孩来看,今年身量儿一长,象是姑娘家初长成,让一下子联想许多。 安平王想一想,对真姐儿道:“把礼单拿过来。”真姐儿从父亲手上接过礼单,重新送到安平王手上,安平王借机又碰了一下那柔腻的手指,果然是凉冰冰的。 “你认识哪几个字?”安平王喊住真姐儿,把礼单拿在手上给她看,声音缓和不少:“你念给我听一听。” 真姐儿接过礼单来,只把数字念了两个出来:“这是壹,这是叁,还有”再念错两个,让安平王实在是啼笑皆非,这就是母亲给我找的小媳妇儿,不知道我名声在外,文武双全吗,看着真姐儿皱着小眉头,实在为难地在认字。 安平王觉得自己不必再为难这个孩子,正要让她不要再认了,真姐儿手指着上面的字问道:“这是什么字?”然后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看过来。 这孩子眼睛真好看,见惯女人的安平王心里也有一丝荡漾,把她指的字念给她听了,看着她又指着别的字,安平王也告诉了她,心里叹一口气,看着还站在身边的真姐儿,问她道:“你愿意念书吗?” 把刚才礼单不认识的繁体字都问完了的真姐儿着实惊奇一下,不是女子无才就是德,就是老好人父亲沈吉安也是只让自己学认几句三字经,就觉得很对得起人了。 “我,愿意。”真姐儿赶快就答应下来,看到认识的字总是装不认识也是件难过的事情。安平王看着身旁站着的真姐儿惊奇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是淡淡一笑,只认识壹贰叁这可怎么办,以后给真姐儿写信,难道只写壹贰叁不成。 至少简单的信要能看能写,安平王再看一眼真姐儿,发现她眼睛里居然有几分讨好地看着自己,先想一下,才道:“表哥,让我认字吗?” 就为了这个就要讨好人了,安平王问真姐儿:“你愿意认字吗?”真姐儿心想我当然愿意,不然怕哪一天不一小心把这些字都念出来可怎么办,回答的口吻也是讨喜的:“愿意,”听安平王再问一句:“为什么愿意?” 真姐儿认真的想一想,才回答安平王的话:“出门买点心去,就记得那牌子上写的字了,不会再把玫瑰糖当成桂花糖。” 就为了这个想学认字?这是安平王听到的最不靠谱的学认字的理由。然后接着真姐儿的话往下问:“自己出门买点心吗?” 真姐儿往身后的诸人脸上看一眼,秦妈妈赶快带笑回话:“姑娘平时是不乱出门的,过年才出去一次。” 安平王慢慢“哦”上一声,再想想沈家这小小的院落,沈家是个生意人,进出人一定是随意,我的这个小媳妇儿就整天抛头露面地外面买点心去,而且还会把玫瑰糖认成桂花糖,真是了不起。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多个火盆也有人看 这位安平王赵赦并没有坐多久,他是一身行衣要赶路。让真姐儿还坐着去,这才思忖一下,对沈吉安道:“给真姐儿请个先生吧,简单的字会写会看。” 虽然有些愕然,可是沈吉安还是先答应下来,必竟这位贵婿在两年前封王后,成了自己这块地的实际统治者。 “王爷,”跟着安平王的小厮赵吉走进来躬身道:“此地的县尹戴康德求见。”王爷行色匆匆,刚来还没有半个时辰,这个戴大人倒是眼力好,赶着要过来巴结了。 沈吉安在这样的时候当然是觉得很有面子,至少这位贵婿封王后,沈家位于他的封地之上,也是有一些好处,比如有些大生意人也会登门来坐一会儿,有一些生意经也会相互谈一谈。不过沈吉安读多了书,酸文人骨气还有一些,没有在背后拿过安平王府这层关系做过什么文章。 安平王听完赵吉的回话,漫不经心的道:“回了他,我一会儿就要走了。”特地往这里拐一趟是为了看真姐儿,真姐儿是一生出来就和自己订了亲,年年来看,都看成习惯了。 说完要走,安平王就站起来,沈吉安和真姐儿也站起来,真姐儿送到房下,安平王淡然只在她身上看一眼道:“外面冷呢,回房里去吧。”就转身在沈吉安的陪同下往外走了。 每一年都是这样,是在生日时过来,有时候上午,有时候下午到,坐下来吃一顿或是两顿饭,住上一夜就走。安平王一来,沈家还要特意给他腾出房子来,可以说是来住一天鸡飞狗跳,当然安平王自己感觉不出来,到了哪里,别人用心招待,还不是应该的。 沈怡真转回身去回房里,先把手炉交给秦妈妈道:“把这炭熄了吧,我要点这个,姨娘们又要开始同父亲闹了。”整个儿来说,姨娘们的眼睛都看着大姑娘的吃用,她有什么就跟着要什么。 沈家不过是一年进个几百两银子的小生意人,在穷人家里看起来或许是不错。其实一个月才只得几十两。 真姐儿有时候自己算一算,自己一个月能有二两银子的月银,比妹妹们要高,比弟弟一个月一两银子还要高,沈吉安看在亡妻份上,对自己实实在在也是不错的。 沈吉安陪着安平王走到府门口,安平王随身只带了两个小厮,赵吉和赵祥,取的名字是吉祥。给王爷带过马来,府门口一乘小轿旁走过来一个人,跪下来口称:“卑职戴康德参见王爷。”这位戴县尹王爷不见,他就候在门口想法在安平王面前露个脸儿来。 安平王只是嗯一声,从赵吉手上接过马来上了马,对沈吉安道一声别。浓眉下是一双严峻的眼睛,这才看一看戴县尹,戴县尹赶快躬身道:“卑职送王爷。” 直到安平王马去远了,戴县尹这才直起腰来,对着沈吉安也是一脸的笑容:“沈老爷,王爷来了您也不知会我一声儿。”差一点儿错过一个露脸的机会。 沈吉安自己举业不成,对于十年科举的这位父母官还是很有草民的礼节,并没因为自己有一个订亲的贵婿就看不起人,忙对戴县尹道:“王爷是刚到的,小女生日王爷不得来,是以前来说一声儿。” 戴县尹很是高兴,道:“沈翁的大令爱生日,当然王爷是要拨冗前来。就是不能来,也是要亲身来说一声儿才是。 府上大姑娘生日我记得是在三月份,我是一定要来的。” 沈吉安当然是笑脸相迎:“大人请进房里一述吧,在这里说话实在是我礼节不周了。” 戴县尹也就顺势道:“正想和沈翁作一席闲谈,打扰打扰了。”然后随着沈吉安一起往沈家里走。 房里真姐儿把手炉递给秦妈妈笑道:“哪里还有香饼儿去,我记得不是用玩了。”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手炉里的炭,怕冷的真姐儿坐在房里对着火盆还是觉得抱着手炉更暖和,早就用光光了。 秦妈妈把手炉接过来交给花开去熄掉里面的香饼儿,对真姐儿笑道:“就剩这几块了,怕倒春寒的时候姑娘冷,我有意留下来的。” “有这一个大火盆也就行了,把更外一个熄了吧。”真姐儿重新坐到榻上去,房里有火盆,窗户关着,时间久了,总是有几分炭气,不过也比冷的时候好。 秦妈妈出去喊人来把另外一个刚刚搬过来的火盆准备挪出去,真姐儿坐在榻上看安平王送来的东西,三姨娘和四姨娘一起都进来了。 时间真是准,每一次都是这样,安平王前脚一走,后面姨娘们就来看他送什么东西,有什么是自己能够要到手的。 三姨娘总是说艰难:“我带着少爷呢,大姑娘以后是要做王妃的人,有什么不要的,给弟弟也是好的。”最后总要顺一样走。 四姨娘就要比一下,大姑娘用什么,再想着法子去沈吉安面前要来,有时候也能要得到,当然在沈吉安银子比较宽裕的时候。 此时两个人一起来了,真姐儿只能觉得是好笑,榻上堆着半榻的东西,有衣服也有首饰,首饰当然不能给,三姨娘自己看过来也讪讪道:“这首饰大姑娘要带出来给王爷看。” 衣服当然是好,只是大姑娘身量儿未成,王府这衣服也象是那裁缝长眼睛,正长身量儿的小姑娘穿一年也就短了,二姨娘有两个女儿,倒是还能穿得上。 但是两位姨娘还是另有主意地,有时候有衣料送过来,就可以想着法子要了,要不到大姑娘的,就把沈吉安缠的有点儿烦,重新给她们做一件,免得总是盯着女儿房里。 今天一来,第一件话就是看着那个多出来的大火盆,四姨娘有几分不快了:“大姑娘房里倒要有两个火盆呢,这天气我也觉得冷呢。” 三姨娘当然也不会不说话:“少爷小人儿家,才是要暖和一点儿呢。”看着秦妈妈回话:“这是王爷来的时候说房里冷,让新加的,姑娘正让搬出去呢。我们还是只有用一个火盆。” “三姐,你抱着少爷还怕冷呢,人都说小人儿家火力壮,又是男孩子,更应该暖和才是。”没有孩子的四姨娘刻薄三姨娘道。 真姐儿坐在榻上,这两位姨娘要是单独来,就要各各击破,要是一起来,她们自己先要拌几句,真姐儿每天的生活这就是几点色彩。 “花开,”真姐儿喊一声丫头花开:“那两盒子点心,给父亲留下来的送去,再剩下的我留几声儿,再给姨娘房里分一分吧。”不让她们来一回,占一点儿好处就是不走。 这两位贪婪的姨娘这一点儿东西也贪,只能说明太贪婪。三姨娘一面道谢,一面对真姐儿道:“王爷这一次只给衣服,不给衣料和银子吗?” 早就把礼单看过的真姐儿装作不知道:“衣料如果有,会有这里。银子就是有,我也是交给父亲。”不管如何,沈吉安对自己照顾的还算是不错,礼单上还有两百两银子,一向有银子是给父亲。 根据自己一个月的二两银子来算,真姐儿觉得王府里一次只给两百两银子象是不怎么多吧。不过在这小城里,也算是不少了,这城里最富的商人家里娶个亲事,也不过是破费五百两。所以这钱是多还是少,倒真的不知道。 看着两位姨娘出去,真姐儿笑一下,为什么不给衣料,以前是给衣料的,有一次安平王来给真姐儿过生日,四姨娘为了把自己打扮的美,就把那衣料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了,从此以后,安平王府再也不给衣料,就是衣服也是算着真姐儿身量儿做出来的。 但是一年四季没有少过,从安平王府四时送的东西来说,真姐儿可以说是安平王府一直在养着,所以真姐儿月银那么多,也是沈吉安尽尽自己的养育之心。 “姑娘也大了,王府里再送银子来,老爷要交给姑娘,姑娘就收着吧。”秦妈妈让人把多的那一个大火盆送出去,重新进来对真姐儿道:“哪怕给我们五十两也是好的。姑娘一向节俭,用过了头又不愿意问老爷张口,可是咱们手里有钱还是好一点儿。” 真姐儿赶快回答:“知道了,我知道了哦。”自己一向节俭,嘿,只是指自己用光月银从来不会往家里伸手要来说的,自己的月银,每个月被自己出门时买零食,买好玩的东西,月月都光。 沈家不过是个小生意人,可以出门去逛,想一想如果穿到一个正统古板家庭里,女孩子未必能出得去门。 想想秦妈妈刚才还为自己遮盖一句:“姑娘几乎是不出门的。”真姐儿又是一笑,几乎是三c两天出门一次,所以月银才光光。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喜欢看的朋友们收藏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当沈家的女儿可以出门玩 真姐儿过完三月的生日,天气就有几分暖和,可以不用那么怕冷。开着窗户坐在榻上的小桌子,真姐儿正在低头写自己的字。 沈吉安为自己的女儿请的是隔壁的赵先生,一个落第秀才。沈吉安自己功名不成,与赵先生又是邻居,而且王爷也只说能写能看简单的字就行了,不如照顾一下这位落第秀才。 只中了秀才就再也没有中过的赵先生,也是本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心思来教沈家的这位大姑娘,所以功课很轻松,也不指望着这位大姑娘成为才女,想来让她认几个字是怕她嫁过去以后被夫家看轻的原因。 赵先生去京里过,知道大家的姑娘有不少是学写几个字的,这也是一种大家风范吧,至少赵先生是这样想的。 “真姐儿,”一个小丫头先是探头进来,看到房里只有两个丫头坐在椅子上做针指陪着,这才笑着进来,这是赵先生的女儿赵如兰。 真姐儿一看到她很高兴,两个人年纪相仿,就是真姐儿不跟着赵先生学的时候,也是经常和如兰一起去逛集市去买点心吃,当然是真姐儿请的比较多。 赵如兰在榻上坐下来,笑道:“你倒能学写字,我爹还不教我写字呢,说没用,跟我妈学绣花更重要。” 真姐儿丢下笔道:“我正写得累了,你来正好陪我说说话,说明天外面有集市,我正要约了你去玩呢。”真姐儿和如兰还有另外邻居的小丫头一直是一起出去玩。 “我刚来的时候,象是看到有人来找沈老爷,说是什么京里来的,我就跑着来告诉你了。”赵如兰先把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没有想到真姐儿全然不放在心上,对如兰道:“这天暖和好些,象是院子里的柳条都发芽了,我们去看看去。” 两个人往房外走,两个丫头跟在身后跟着,看着只是院子里,也就不跟了。真姐儿这才对赵如兰道:“你等一下我,我去听一听去。” 前面就是沈吉安的两间书房,一向会重要的客人是在这里,既然是京里来的,想来是京里的姨妈那里来的,也就是安平王的母亲。 赵如兰在一旁放风,真姐儿跑到书房窗下呆着,不是太淘气,只是有关自己的事情总是想先听一下。 房里传来沈吉安的声音,很是诧异:“这话是怎么说的,王爷平时来我肯定是恭敬着他” 听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劝道:“沈老爷不用多心,太夫人是担心才让我从京里跑来看一看。” 真姐儿觉得这里面的谈话象是和自己有关。 沈吉安是有几分气愤:“这门亲事呢,是真姐儿母亲与太夫人年青时相厚这才订下来,不过依我看,虽然这亲事尽人皆知,如果王爷有退亲的想法,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沈吉安的本心一直觉得这门亲事太不般配,真姐儿嫁过去要是受气,娘家也不能给她撑腰。 退亲?真姐儿在外面更是在竖起耳朵来听。又是那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笑意:“王爷一向是有威严,别看他年青,所以太夫人年年赶着他来看真姐儿,又怕他来了会委屈到真姐儿。王爷这一次进京,象是对这亲事有些看法,所以太夫人让我来看一看,退亲这是万万不能的事情。” 一旁的赵如兰对着真姐儿只是摆手,小声道:“有人来了。”真姐儿这才猫着腰从窗户下面过来,装作和赵如兰看花草的样子。 过来的却是二姨娘,一见真姐儿就满面是笑:“大姑娘在这里玩呢,老爷在书房吗?我去找老爷问个事儿。”二姨娘是以前真姐儿母亲的丫头,所以面上总是老实些。 真姐儿笑对二姨娘道:“我也刚来呢,想是在呢,姨娘进去看看去。”就拉着赵如兰走了,一面心里转悠:退亲,这位王爷表哥要退亲。说是表哥,其实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只是两个母亲相厚,认了姐妹,所以喊一声表哥。 再说只有自己能喊,看来还是订亲的原因。二姨娘生的玉盈c玉香都不能喊。真姐儿想着退亲象是也不错,在沈家这样小门小户的过惯了,嫁给这样一个整天板着脸的人,象是不会好过。 两个小姑娘玩了一会儿,约了明天去赶集市去,赵如兰走的时候还对真姐儿道:“我让我妈给我十文钱,我也请你吃东西去。” 真姐儿自己回到房里去,丫头们一看到就笑了道:“姐儿哪里去了,老爷刚才让人送点心来呢,找了你一圈,都没有找到你。” 桌子上是一盘子热腾腾的点心,真姐儿洗过手拿起一块来吃,这才告诉丫头们:“我和如兰在小桥下面玩呢,水里有鱼在游。” 丫头们一起笑着劝阻:“姐儿以后还是不要去玩水,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去怎么办,就是让王爷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真姐儿与王爷订亲,一向是房里丫头们的骄傲。 真姐儿又拿一块点心,心里想,好象要退亲。这样只想一下,就闪过去了,对秦妈妈道:“明天有集市我出去玩,再给我两百文钱。” “又是和那几个小丫头出去,一要就是两百文。”管着真姐儿月银的秦妈妈带笑抱怨一声,还是答应了:“明儿我给你。”再回头喊丫头:“衣服晚上先备好了。” “一件旧衣服就行了。”真姐儿赶快说一声,不然又是一件崭新的衣服,出去玩都担心弄脏,安平王府从来没有送出来不好的衣服过。 秦妈妈不能不说上几句了:“衣服送来也要穿才是,不是每年都送来,不穿可给谁穿呢。姐儿知道节俭是好的,就象上次王爷来,姐儿只图着家里穿旧衣服,不想来不及换,被他看到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好呢。” “我知道了。”真姐儿赶快答应下来,不然秦妈妈一说又要一堆的话,最后就是你是要嫁到王府去的,要有规矩,不能象街上的人一样乱跑,不过每次说完了,真姐儿出去玩,也还是同意的。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秦妈妈才让真姐儿出去,二姨娘生的两个女儿玉盈c玉香和赵如兰都等得不耐烦,一看到真姐儿出来,才一起往外走。 真姐儿身后是两个丫头跟着,玉盈玉香两个人身后只有一个丫头跟着。玉香先问姐姐:“怎么你才出来,我们等上好一会儿了。上午你现在要念书,这下午也出来的这么晚?” 玉盈跟着笑道:“想来是问秦妈妈要钱呢,姐姐这么大了,钱倒是妈妈在管。我对姨娘说,等我十二岁了,我就自己管。”然后摊开手板来数钱:“我只要到了二十文,玉香也只有二十文,姐姐手里一定多。” 四个人步出府门,真姐儿摸摸怀里,有两百文。自己一个月二两月银,秦妈妈每个月只用一两,打赏人买些缺的东西什么的。 还努力地每月节约一两下来给真姐儿零用,一两合一千文铜板,所以真姐儿每个月的零用在玩的几个小姑娘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也是大家都乐意和她好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真姐儿看起来稚嫩,却总是和气的。 玉香只是羡慕:“大姐一个月那么多钱,我一个月才只有五百文,还要由姨娘来管着,上个月我才花不到一百文,姨娘就说我花得多了。” 下午这个时候,正在这小城里集市热闹的时候,城外农人离得近,所以摊子收得时间也晚,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东买西买的吃了一堆儿东西,都是一头的汗,最后看着店里的几块新式点心,大家一起看着真姐儿:“我们的钱都花光了,只有你身上还有。” 这样十四岁的年纪,小小的身板儿,整天装小孩,虽然有人服侍,要么自己也跟着小起来,要么就是有时候会觉得累。 真姐儿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钱袋,打开来往手上一倒,只有三文钱了。那点心却是两文钱一个的好一点儿的点心。 看看面前加上自己有四个人,沈怡真一阵好笑,我天天就同三个小萝卜头在一起玩,陪着她们一起花我的月银。可是这一会儿这点心是吃不成,手里的三文钱怎么也不能大家都吃。 站在路边的安平王此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从京里回来,又是顺路,看看天晚,正好到沈家来看一看真姐儿,至少真姐儿只会认壹贰叁,让安平王一想起来就有几分头疼。 来看一看沈吉安有没有给真姐儿请先生,安平王骑在马上,一眼就看到对面路边四个小姑娘,两个大的是真姐儿和别人,还有两个小的更小,都眼巴巴地看着真姐儿小小白玉一样的手掌上,手心里放着三个铜板。 这是作什么?安平王下马来,把马缰丢给身后的赵吉,在人流中走过去。玉香在问真姐儿:“怎么你的钱也花光了,花的这么快?” 真姐儿想一想道:“都是我们吃了的,我带了两百文出来呢。”然后也很困惑:“怎么只剩下三文钱了,这点心可怎么吃。我还真的想吃一块儿呢。”看一眼新出炉的点心,越闻越想吃。 “你,”玉盈赶快对真姐儿看一眼,真姐儿顺着玉盈的眼光回身一看,身后着着高大的安平王。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求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真姐儿骑马 几个小丫头一阵慌乱,赵如兰不知道她们乱什么,也跟着慌乱。安平王倒有几分好笑,小丫头手里没有钱了,还在想着吃点心。 看着真姐儿赶快把手握起来,安平王站着问一句:“出来玩呢?”一头是汗,衣服也揉皱几分,最后玩到只剩三文钱,恋恋不舍地看着点心。 据沈怡真所想,安平王应该是不会高兴的,这在过去属于抛头露面的场景,好在自己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而且象是这位王爷有要退婚的意思。 沈怡真就傻乎乎站着,回答道:“是。”然后就不说话了,垂首站着,这是秦妈妈交待过的,这样表示有礼节。 安平王比平时温和地多:“带了多少钱出来花完了。”看着真姐儿先想了一下,安平王又说一句:“表哥在问你话呢。”想当然他平时问别人话,别人一定不会这样让他等。 “我带了两百文出来。”真姐儿冲着安平王一个可爱的笑容。安平王伸出手来握住真姐儿小手,带着她转身:“来。” 带着真姐儿走到点心店里,看着这丫头不是几年前,还可以抱在手上,现在长成快到自己腰际,伙计立即就笑脸迎上来:“您要点什么?” “真姐儿,你要吃什么?”安平王从刚才街上看到真姐儿,一直到现在都是温和的。真姐儿犹豫一下,用手指了指。 安平王命伙计包起来,赵吉从后面付了钱接过点心拿在手里。安平王这才低头对真姐儿道:“回去吃,在街上吃可不好看。”这么大的姑娘了,十四岁嫁人的都有不少,还站在街上玩得一头是汗。 “是。”真姐儿答应着,小手拉在安平王手里,被他拉着往家里走。赵吉赵祥带着马跟在后面。三个小丫头也跟在后面走着。 一面走的真姐儿一面回头看着身后的高头大马,小手被握在表兄安平王手里,觉得那大手里有硬硬的地方磨着自己的手心,痒痒的由不得人笑上一声儿。 “在笑什么?”安平王赵赦听到笑声看一看,真姐儿小脸儿上一头汗水,然后就是一脸的笑容。从怀里取出自己的丝巾给真姐儿擦拭过汗水,听着她低声回答:“那马真大,”比此时十四岁的自己要高上不少。 没有穿越以前的沈怡真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高头大马,此时想去亲近一下,看着那么高又怕马踢人。身边的这位身份贵重的表哥今天格外的亲近。以前从没有这样过,以前他来看自己,沈怡真只是坐下来垂首听他说话。 就有问话,问的不过是:“在家里做什么?”或是随口会交待:“春天时气不好,在房里呆着的好,园子摘花虽然好,只是万物发的季节,病气也发,”这是外面有伤风的人多,赵赦会多说一句。 而沈怡真,这个时候就答应说:“是,”这见面儿就结束。 不想他今天给买点心,十四岁的身子十九岁灵魂的真姐儿,今天算是和赵赦多说几句话。 真姐儿说马不无希冀,赵赦看看自己的座骑,再看看真姐儿。以前从没有哄她的心思,今天就携着她站住,喊一声赵吉:“把我的马牵来。” 赵吉答应着,牵过赵赦的座骑。高大的一匹黄骠马,是王爷心爱的。黄骠马走近主人,昂一昂头也有兴奋。赵赦身边的真姐儿开心地道:“表哥,让我坐一下。” 说过以后,想想古人闺训,肯定没有姑娘小姐在马上猴的。就是宝二爷骑一次马,凤姐也让他赶快下来,女孩儿一样的人品,不要猴在马上。 对赵赦脾气并不清楚的真姐儿,一时欢喜要坐。随即明白过来,对着赵赦小心看看,见他没有笑容,就垂下头来。 正在想着,腋下一轻,人已经被赵赦抱在手里。赵赦看着双手上露出笑容的真姐儿,这就是我的小媳妇了,抱起来不过这一点儿大,身子轻得还没有我的兵器重。抱着她送到马上去,真姐儿露出笑容,不忘讨好他:“多谢表哥。” 笑得甜甜的真姐儿,荷润雨露一样。赵赦依然面无表情:“坐好了,表哥牵着马,你不要害怕。” 马旁走着的玉盈c玉香和赵如兰,都是羡慕的笑容。 马缰绳很长,一段是真姐儿抓在手里,近笼头的地方是赵赦抓在手里。真姐儿乐陶陶地看着大马往家里走,得意忘形地就学着别人骑马的样子动了一下缰绳,同时小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一句:“驾。” 这声音虽然轻,却被赵赦听到了。他回过头微微一笑,这一个笑容让真姐儿不好意思,女孩子不好意思要么就是红一下脸,要么就是一个笑容。真姐儿赶快腼腆地笑一笑,这位表哥是王爷,是自己过生日时来的人都要对他下跪叩头的王爷。这一会儿坐得高,看他真的是帅,非常的英俊。 人骑马上觉得肚子饿了,眼睛就往赵吉手中的点心上看一眼,可是只能看一看,刚才说了路上不给吃,真姐儿咽一下口水,回到家里有吃的,就是路上饿了才要买点心。 过了一条街,先到了赵如兰的家里,赵如兰看着这几匹高头大马,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不打招呼,放慢脚步下来就退到后面。然后赶快回家去。 安平王带着自己的小媳妇继续走,在沈家门前把她抱下来。真姐儿眼睛又在点心上转一转,赵赦看在眼里,更觉得自己此行来得对。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街上吃点心,一头汗水把额头上刘海都沾在面颊上。 虽然看着如丹珠一样可爱,可是要跟她成亲?一想到这个,安平王庆幸。今天路过的安平王是要把自己的小媳妇接走。打算接到自己身边按自己的心思去教导她,让她以后有个王妃样子。 门上兴冲冲走来四姨娘。对着门房说一句:“我出去买盒水粉,丫头们只是买不好,还是自己买的中意。”一眼看到门外停下几匹马,身材高大的安平王正从马上抱下大姑娘来,携手往家里走进来。 瞪大眼睛的四姨娘赶快就避开了,这位王爷生的是好,但他极少正眼看人,除了老爷和大姑娘还有几句话,别人对他说话简直就是白说,最多就淡淡的一声“嗯”。 现在看着他携着大姑娘的手往家里走,四姨娘看着就要发笑,这就是几年后的一对夫妻了,大姑娘今年十四岁,只到他腰际,如果以后不长高个头儿,成亲后走在一起真是好看的很。 没有注意别人的安平王眼角又在看真姐儿,想来是手心里的茧子磨到她的小手,刚才握着她的小手时就看到她又是有笑容,就象她在街上笑的一样。 “赵吉,去对沈老爷通报一声我来了,我送姑娘回房去,就去见他。”站在这小小的庭院里,安平王发号司令有如自己的军中。赵吉答应一声走了,剩下的赵祥提着点心,跟着王爷来到真姐儿房里,把点心呈上去。 安平王接过来递给丫头们:“装好了送上来吧,姑娘象是饿了,再倒热茶来。”真姐儿听过以后,小脸儿笑眯眯。这话很对自己的心思,就是又饿又渴。 丫头们忙着请王爷坐下,真姐儿对着表哥行一个礼,低声道:“谢谢表哥。”这一次也没有喊错。 安平王仍然面无笑容,只是“嗯”一声。真姐儿听到他刚才吩咐过赵吉去通报,对父亲说王爷要见他。可是他是全然不着急的样子,自己居中坐下来,再吩咐花开:“打水来给姑娘洗洗,外面玩了一头的汗,再风一吹看病了可怎么办。” 一个房里的人都脸红,秦妈妈是知道规矩的老人儿,赶快跪下来:“请王爷饶恕,没有照顾好姑娘。” 这样的一个场面,真姐儿看过,心里当然是不舒服,古人动不动就让人跪来跪去的。难道我连出去玩的自由都没有了,这还不是王府,这是沈家这样的小庭院,也没有太多的规矩。 看着秦妈妈跪下来,一个房里的人都跪下来,站着的真姐儿只能低下头来,这个时候总不能瞪他一眼或者是发发脾气,穿越过来两年,深知道这位王爷的重要性。公侯伯子男,异姓王爷地位仅次于皇帝和亲王。只有他对别人要打要杀的,别人对他就要有规矩。 可是真姐儿心里不舒服,还是低声说出来:“是我自己跑出去,不关别人的事情。”秦妈妈就害怕了,我们的这个傻姐儿年纪小着呢,全然不知道不能得罪未来的丈夫,得罪眼前的这位王爷。 安平王也不紧不慢地立即就反驳:“孩子话!服侍的人就是跟你的,你一个人跑出去这么久我看着并没有人着急,也不怕外面有车有人冲撞了你,这样怠慢怎么行。”真姐儿的话在安平王耳朵里听起来更觉得没有规矩。 面无表情的安平王毫不客气,他为着真姐儿是个孩子,才没有继续计较下去。不过房里的人不是孩子,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亲们,收藏收藏了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王爷的主张 房外走来了沈吉安,听说这位“贵婿”到了,沈老爷要来见他,当然是不能大刺刺候着他来见自己。走到房外的沈老爷正好听到这位可以决定他治下一切人生死的“贵婿”说的话。沈吉安再想想他要退婚的意思,只是难过。沈家也在赵赦封地,是他治下子民。 脑袋顿时大了的沈老爷极不舒服,既然要退亲,何必一进家门先把真姐儿教训一通。这是我的女儿,没有规矩是我家的事情,这不是还没有出嫁? 我沈家就是这样的小门小户,连着家人不过二十个,女儿大了出门去逛,不是大门不出c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这是事实。 不快归不快,沈吉安还是赶快走进来,脸上带着做生意时的和气笑容:“王爷来了,路上辛苦。”心里再气的沈老爷明着不能跟安平王顶撞。如果不是自己未来的女婿,这样身份高的人,只怕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赵赦看到岳父进来才站起来接一下,随即就坐下,依然是居中高坐。丫头们用小细碟子送上点心和热茶来。和父亲一样正在难过的真姐儿,瞄一瞄这位居中坐着的“表哥”,她还站着。难道不知道我饿了,热气腾腾的一杯热茶更是弄得真姐儿饥肠辘辘。 “坐吧,”真姐儿这抱怨的一眼,安平王总算是看到了。小姑娘小眉头微颦,眼睛里明显是写着“我饿了。” 坐下来的真姐儿尽量悄悄,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也不敢大口的吃,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样小口吃东西真是受罪。 好在立即就可以轻松了,安平王对岳父沈吉安道:“岳父,去你房里说话。”真姐儿明显松口气,嘴角边有一丝笑容。赵赦看在眼里,是样样不讨他喜欢。 不亲近表哥,以后没点心吃,赵赦心里掠过这样一句孩子话,自己也觉得好笑,这都是找一个小媳妇订亲招来的。 赵赦站起来,沈吉安站起来。垂首恭立的真姐儿看到门帘一放下来,房外人影不再见到,人立马就欢快,站着先把茶喝了,再拿一块点心吃起来。手里不忘托着细瓷碟子,送到秦妈妈面前:“妈妈吃一个。” “姑娘,”秦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不怪这位王爷进房里来就要板着脸教训,姑娘太可爱,可是也到学规矩的时候。 秦妈妈接过点心碟子,放在黑色几上,再拉着真姐儿坐下来。花开送上热水,拧一个手巾把子拿来,悄声笑道:“姑娘是怎么遇上王爷的?” 真姐儿一只手送点心在嘴里,一只手伸出来让秦妈妈擦手。含糊地道:“不知道怎么,就站到我身后。” 花开还在担心:“王爷走以前,一定再来教训。姑娘,你可千万恭敬些。”真姐儿含糊地道:“给我一杯热茶,”嘴里点心吃完,真姐儿又道:“他说我当然听着,只是不知道他住几天,我明天还想出去玩呢。” 门帘一动,赵赦重新进来,一眼正看到真姐儿坐在黑漆的四出头官帽椅子上,正在道:“王爷一来,我都不能出去玩了,他早走就好了。” 房里一片寂静,真姐儿小嘴里的点心一下子就掉下来,摔落在裙子上,再落到地上。手里捧着水盆的花开示意身边的小丫头绢儿把地上的点心捡起来,偏偏绢儿没有看到。 面沉如水的赵赦看着真姐儿坐在椅子上,对着自己张口结舌。赵赦心里更不悦,他是再回身来看真姐儿洗手。外面玩了一圈,回来拿着点心就吃。深觉得房里丫头们不会侍候的赵赦。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又听到真姐儿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少听。 真姐儿对上赵赦严厉的眼光,慌忙低头。这一眼让人不寒而栗,丫头妈妈们都说,表哥战场上杀人,军帐中的大将军。不高兴时果然很有虎威。真姐儿有些害怕,秦妈妈又跪下来:“王爷恕罪。”姑娘是太随意些。 房中丫头们都跪下来,只有始作俑者真姐儿低头还张着小手。赵赦一眼把真姐儿看得不敢动,他没有再教训,冷着脸出来找岳父。 在京里同母亲说这亲事门不当户不对,被母亲一顿教训:“你封了王就看不上母亲订的亲事,这亲事要是从家势上来说,沈家是商人,原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我就是冲着门不当户不对才订的,现在你要退亲是万万不能。” 安平王是一肚子的火气,我应该娶的是一位仪表大方的贵族女子才是,至少自小儿深受教育,能认完一到十。思绪想到这里,安平王发现自己也跟着犯糊涂,从一到十的话也说出来。安平王往岳父房里走去,这门亲事我是退不了,可这孩子不能再由着性子长大。 “这怎么可以?”沈吉安听完安平王说的话,当时就愣住了,此时沈吉安是坐着,而安平王笔直站在房中缓慢踱步,不紧不慢地再道:“我定了,明天我走的时候,把真姐儿一起带走。” 眼前的这个人,这一位贵婿,沈吉安心里一会儿是热腾腾,一会儿又是在折腾,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只能提醒道:“没有成亲就住到王爷府上去,这是让人笑话的事情。” 赵赦转过身来,眉间是浓浓地不耐:“谁敢笑话?”沈吉安不说话了,在这里是王爷说了算,在他的封地上就没有人大过他,谁笑话?笑话的人是有,只是不敢当面笑话他。 就是一件政事一件政绩,背后笑话的人也有,谁又敢当面说?沈吉安匆忙地找理由出来:“这件事情于理不合,未成亲的姑娘先住过去,京里太夫人那里会怎么说,王爷的至交又会怎么说,”沈吉安一向是在安平王面前诺诺,这一次摇头:“不行,这让真姐儿以后还怎么见人。” 订了亲以后年年被母亲赶着来看真姐儿的安平王平时对岳父只是合乎礼仪,一个小生意人,政事上谈不来,军事上也不行,总不能同岳父说做生意经。安平王既然决定下来这件不合乎礼仪的事情,当然是知道要过岳父这一关,沈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是平素来时看,岳父是个爱孩子的人,当然个个都疼。安平王在心里微微一笑,我接走真姐儿,只疼她一个才是。 面容有几分缓和的安平王对岳父放低身段:“京里母亲那里,我已经禀过,母亲已经同意,有书信在此。”赵赦把收信拿出来给岳父看,候着他看过信只是沉思,赵赦才道:“有我疼她,不会有人笑话她。” 准岳父沈吉安有一句话是不能说,嫁到王府里去都说是荣耀事。天底下才有几位王爷,手握重兵的王爷又有几位,说一句好听的是热火烹油之势,说一句难听的是处处要当心。真姐儿这么小,一应这些人情诡谲统统是不会,最多就是家里的姨娘们眼睛只盯着真姐儿的吃用,沈吉安自己心里也清楚。 “王爷,”沈吉安还是不想同意,也就把话直接说出来:“真姐儿小呢,一应人事都没有见过,去到王府上住着,有您护着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这”背地里的事情与闲言闲语就难当了。 这正是安平王要接走的原因,手握重兵朝堂上位尊的安平王想一想这亲事既然必须成,真姐儿就必须合乎我的要求才行。人不都是从小儿教出来的。 房里吃过点心洗过脸的真姐儿让秦妈妈这才松一口气,扳着手指头在旁边再重头说一遍:“姐儿大了,要尊重,不要再往门外去才是。”然后就是怪自己:“我就不应该给你二百文钱,”然后骂花开:“姑娘出门,你怎么不跟着?” 花开只能听着,姑娘出门一向是如此,从小儿就这样不用人跟,也不喜欢别人跟,说玩得不开心。 现代灵魂的沈怡真还不习惯自己身后一动步就跟着一个丫头,象是看管一样。在秦妈妈的念叨声中偷偷对花开笑,花开又挨说了,又是我造成的。这在此时的社会里,叫不尊重,也叫一意孤行。 背着秦妈妈的花开,对着真姐儿笑一笑,意思是没有事情,秦妈妈说几句也就算了。主仆两个人都笑眯眯地听着秦妈妈说,其实一个字也没有往心里去。 秦妈妈把话说完了,这才细细地问真姐儿:“是在哪里遇到王爷的,当时又是什么样子?”听着真姐儿说完,秦妈妈也笑了,对真姐儿道:“可是我说的,王爷送来的银子倒是要来咱们用才是,那钱年年送并不是给老爷,是给姐儿的零花钱。” 一年两百两银子零花,真姐儿立即心算一下,两百两银子现在市价两十万枚铜板,一天可以花五百多枚铜板才是。 这样一想,真姐儿乐陶陶地对秦妈妈道:“那我一天可以花五百文,就不会担心出门吃不到点心了。”在秦妈妈嗔怪的眼光中,继续乐陶陶的真姐儿这才明白:“难怪父亲总是要给我,我觉得这钱应该给父亲,原来只是给我的。”想一想在街上表哥问出来:“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告诉他二百文,表情就不怎么的。 可是真姐儿当时乐得不行,我比别人钱都多,想到这里,沈怡真捧腮:完了,我再这样下去,彻底变成小孩子,再一想自己其实也不大,十九岁的少女依然是稚气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不愿意离开家的沈姑娘 晚饭摆在沈家不大的正厅里,三位姨娘旁边侍候。沈怡真进来时老实再老实,默然地吃了这顿饭。 吃饭的人只有三个,安平王c沈吉安和沈怡真。赵赦吃饭是食不语,沈怡真是说错话,只低头默然数饭粒儿在吃,只有沈吉安是满腹心事。 下午和王爷没有说太久,赵赦沉沉脸,他身上军中肃杀的气息就浮现出来。在军中可以吓倒将军们,在官场上要吓倒官员。沈吉安是草民,对他素来畏惧心理。等于是被赵赦强压着头,答应让女儿随他走。 赵赦吃饭很快,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打仗中间埋锅造饭,不是怕吃慢就没有饭,而是迅速填饱肚子要应付敌情。他饭量也不小,一碗饭很快就下去。再看真姐儿,从坐下来就没有抬过头,菜也只挟她面前的一盘子油焖笋。 “点心吃多了?”赵赦给真姐儿挟菜到碗里并问她。真姐儿还真的是吃多点心喝多热茶,晚饭时根本不饿,又不得不来陪着。 看挟到碗里的是放在中间的一道菜,是特意为赵赦才加的菜。要是平时,沈家是不会有这样的事出现。真姐儿低头数饭粒儿陪着,也偷瞥到赵赦吃饭并不挑剔,他也只吃他面前的菜。现在给真姐儿挟,就挟特意加的菜给她。 真姐儿回以一笑:“谢谢表哥。”把那菜慢慢吃了,再继续数饭粒儿。厅旁玉盈和玉香悄悄看这里,她们也饿了,可是要等到姨娘们侍候完,才能一起吃。玉盈咽了一下口水,对着大姐很是羡慕。 饭后丫头们送上茶来,沈吉安请赵赦去休息:“王爷住处还是安排在我书房里,勿嫌简陋。”赵赦俊挺双眉下,黑眸对真姐儿看看,才起身:“就请岳父对真姐儿说吧,我先去歇着了。”沈吉安答应声中,赵赦对真姐儿点点头往外走。真姐儿和父亲恭送他到廊下,厅上让家人收拾撤桌子的二姨娘也心中叹气,这样一个女婿,我们家怎么能招得起。说一声回房去,大姑娘也送他,老爷也送他。 高大的赵赦转过假山,沈吉安和蔼地喊女儿:“随父亲过来。”真姐儿对于赵赦刚才的话,只觉得有些事情发生,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位表哥要提前把自己带走。 “什么?”父女两人是回到真姐儿房中,沈吉安把话说过,真姐儿震惊,她很快冷静下来,劝沈吉安道:“父亲,这事情不妥当。” 坐在女儿外间椅上的沈吉安,是一脸没有办法:“我也知道这不行,对着王爷辞了又辞,可是王爷他,”沈吉安无奈:“他是不肯人说话的。” 真姐儿原本坐在父亲下首,她站起来回话:“回父亲,女儿此时住到王府里去,落人口实,别人背后会指手划脚说我不好。知道的人说王爷接去,也要说些我们家不该相从的话;不知道的人定然认为是我们家不好,说我不好倒也罢了,为我而说上家里人,我,”说到最后,真姐儿垂头黯然:“我不会好过。” 顷刻之间,真姐儿条理分明。以前少和女儿谈心的沈吉安,他是分外欣喜。孩子大了,才会这样。沈吉安为女儿的明白而笑容满面:“我也是对王爷这样说,他说有事他担着。” 真姐儿语凝,有事他担着。不会有人在王爷面前说三道四,这话只会往我面前来才是。在沈家往得好好的,姨娘们虽然纷扰,也有自由和快乐。一入侯门深似海,平时想到要嫁到王府,心中都没有底儿。现在就要去王府中寄住,真姐儿不能再扮小孩,要在父亲面前力争,让他再去王爷面前力争去。 “父亲,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游。男儿尚且如此,何况我是女儿身。父亲平时操劳,女儿常思孝顺而不得,这就离开父亲,不能身前侍候,实在有违古训。请父亲把这话对王爷禀过,这事情万万不能。” 真姐儿柔和却坚持的声音,沈吉安听得眉开眼笑,可是他还摇头:“这话我也说过了,我说舍不得你,你是要走的人,我要留你住这最后两年,唉,王爷。” 冷眼旁观沈吉安,知道他向来本分的真姐儿,看出来这位父亲极怕赵赦。就是真姐儿自己,想起来下午赵赦那冷冷责备的双眸,真姐儿也有些畏缩。可是此时是为自己而争,真姐儿打迭精神,耐心说服沈吉安:“表哥为何要接我?”这事情太不合规矩。 沈吉安最烦的就是这一条,他烦恼:“说家里委屈你,说你没有陪伴引导的人,他打着你姨妈的名头,说先接你去王府,再送你京里去。”说到这里,沈吉安有些欣慰:“所以父亲才同意了,京里你外祖母还在,族中倒有五六房人。去到京里,有不少姐妹可以相伴,是比在家里要好的多。” 这才是沈吉安最终同意的理由。真姐儿还是皱眉,她心中隐然不安。母亲周氏出自京中商贾之家,与父亲也是父母订下亲事,远嫁到这里。周家在京里是开船坞修船造船的老商家,周氏在时,还来过一次家人通过音信。真姐儿无话可说,去外祖母家,当然是好。周氏说过年纪相仿的姐妹有五c六个。可是王爷表哥,他接自己,真的是为送去京里? “父亲,咱们家是商人家,而王爷是王爷。”沈怡真产生疑问,就要开口力争:“就去京里,外祖母家也是商人家。王爷就不嫌没有规矩,没有人陪伴引导?” 沈吉安早就想过,当下告诉真姐儿:“王爷说送你去姨妈家里,和王爷是说不通。我明天就派人往京里送信,让你外祖母和舅舅把你接走,这样好听的多。”沈吉安叹气:“和王爷是说不通的。”他也不容人说话,对着准岳父也是司令的语气。 听起来象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姐儿心中滴溜溜转着疑问,小心问出来:“要是,不送我京里去可怎么办?” “这怎么会,这肯定不会。”男女有大防,把未婚妻子提前接到家里住,象什么样子。沈吉安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出来:“你姨妈的信我看过,你是去京里。”沈吉安是看过信才安下心。不管怎么样,这事情透着怪,让人心中总不安。送走沈吉安,真姐儿闷闷来到自己平时坐的榻前,轻轻吁一口气。还没有准备好和这个常板着脸的未婚夫相处,这就要随他去。 听父亲所言,本来是明天要走。后来父亲力争要准备行装,这才宽松两天,过两天动身。小桌子上烛花闪了一下,真姐儿有了主意。不是现代人,总是要争取。就是我去京里,伴姨妈也好,伴外祖母也好,父亲可以安排人送我去,何必多劳动表哥,往封地上的王府里去。从王府去京里,比从家里去京里要远上几天的路呢。 窗外夜色迟迟,其实才掌灯不久。沈怡真不安又怏怏,大胆的举动出现在她脑海中。往外面喊花开进来,真姐儿悄悄和花开商议:“给我拿衣服来,我想”正在想要不要对花开说实话。 花开也是悄声:“姑娘是想去见王爷?”真姐儿大喜点头,花开在身边,从来知心思。真姐儿出去玩,有时候淘气,花开多是帮着庇护。 管着真姐儿衣服的花开,取出新的一件刻丝泥金如意云纹绣裳,再就一件烟云蝴蝶裙,很是正式。等真姐儿换过,又给她重新拢过头发,换上累丝镶宝石簪。花开再往门外看看:“秦妈妈不在,又去后园给姐儿焚香去了,这会儿出去正合适。” 真姐儿吃吃一笑,秦妈妈要在,换新衣服新首饰,她肯定要问上几句。打算去见赵赦,自己争取一下的真姐儿,要正装去见他,免得表哥又挑眼。身上衣服首饰,都是赵赦平时送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碰的石头和钉子 真姐儿出来,房中别的丫头们都没有问。真姐儿又对着花开说一句:“月亮好,陪我小桥上看月亮去。”主仆两人就此理由走出来。过了小桥,就是沈吉安的两间书房,赵赦每次来,都是住在这里。 行到书房外的假山石畔,真姐儿脚步迟疑。去和一位古代王爷理论,告诉他没有成亲随他而去,有人言可畏,也有背后嘲笑。他能当王爷,这个反倒要我说?赵赦常是面无表情的冷面,出现在真姐儿脑海中。要是说得不好王爷生气,后果不会很吓人吧? 随着出来的花开,猜到姑娘心事还助着她来,当时心里只想这样不合体制,现在走近书房,花开也想起王爷不是好说话的,花开悄声嘀咕:“姑娘,不然让老爷来说吧。” 真姐儿轻咬红唇,沈吉安这位父亲,是位胆小怕事的草民心思。他要是能说成,就不会答应赵赦让自己去。主仆两个人在这里停下步,彼此都是犹豫。真姐儿觉得去是肯定要去说,停下来想想最好;花开是胆怯起来,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赵赦随身只带两个小厮赵吉赵祥,两个人极是警醒。真姐儿走过小桥,他们就看到进来回赵赦话:“姑娘在外面,象是要来,又停下来。” 房中两三个烛台,赵赦在烛下看马鞍里带来的近日军情。听到赵吉回话,赵赦略想一想。窗外月色高深,真姐儿晚上又贪玩?赵赦是想不到真姐儿今天胆大,过来是打算说服他收回成命。 “请姑娘进来,我有话对她说。”掌灯过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夜晚,赵赦并不怕人说瓜田李下。是未婚夫妻不是吗?再说这孩子也实在太小。白日嬉游不够,夜晚犹在园中眷恋,赵赦是打算说她几句,是以让赵喜请真姐儿进来。 赵吉躬身应下出来。怕贸然出现惊到真姐儿,赵吉放重脚步绕过沈家小小一人高的假山,出现在真姐儿主仆面前,赵吉躬身道:“王爷请姑娘进去有话说。” 真姐儿着实吓了一跳,她和花开是避开书房里人过来,一直站在假山后面想着进去怎么说。真姐儿和花开都是面面相觑,赵吉是什么耳朵,竟然知道我们在这里? “姑娘请,王爷在候着。”赵吉再一次相请,真姐儿慌忙“哦”了一声,让这位王爷等候,在古礼中也是不对。真姐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进去晓之以理,他是王爷,听说下过科场高中过,点拨一下就应该明白。 我为难着呢,我可不能现在就去,真姐儿反复这样想过,人已经到了书房竹帘外。赵吉高打起竹帘,往里面回话:“姑娘来了。”同时黑眸中暗示花开,你不要进去。 花开只能站在廊下等着,想要伸头往里看看动静,又被赵吉瞪了一眼。讪讪的花开退开两步,这才发现院子里没有赵祥,咦?这个奴才哪里去了。 房中木榻上,赵赦身姿端坐,他惯常没什么表情,看似平静无波等着真姐儿过来。进来的真姐儿一眼看到赵赦,先佩服他坐得板正,再偷偷打量赵赦面色眼眸,和平时一样。真姐儿自己先松一口气,至少没有说什么夜深了,不能相见的话。真姐儿恭敬地行下礼去:“参见表哥。” “起来吧,”赵赦眼明心亮,不然战场上如何能带兵打仗。对真姐儿进房后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赵赦心想,还是个孩子。进来后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在自己脸上身上都看过。这孩子象是有话要说。 赵赦手指榻旁一排四把椅子,简单地说一个字:“坐。”对于赵赦的言简意骇,真姐儿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起身走到椅子旁坐下,不由自主先眼观鼻c鼻观心一下,要说的话这就准备好,真姐儿正要开口,赵赦先说话了。 “这么晚了,只是贪玩。”赵赦平平淡淡,带着一丝责备:“白天倒没有玩够。服侍你的人,多是不中用,由着你性子跑出来。” 没有开口的真姐儿迎面碰上一块石头,她不由委屈分辨:“不是贪玩,”只说到这里,赵赦打断她:“不许顶嘴。” 真姐儿低下头,这不是顶嘴是解释。真姐儿更觉得不能去王府里,不让人说话不让人解释,一说话就顶嘴。那以后你说我什么冤枉罪名我都要认才行。真姐儿不无懊恼,见赵赦次数有限。每时见到,不是他身上气势逼人,就是这样他教训我听着。这日子怎么能过? “现看到你外面流连,还说不是贪玩。”赵赦责备起来:“岳父对你说过了吧,过上两天你随我回去,在表哥身边,不许再这样任性。” 正在懊恼的真姐儿冲口而出:“我不去。”赵赦面孔骤然一冷,看得真姐儿低下小脑袋,才淡淡笑了一下:“为什么?” “父亲现在,百善孝为先;”真姐儿觉得坐着难过,赵赦身上总有无形压力欺过来。再说为礼貌,真姐儿站起来低头看自己裙边,把自己想好的话都说出来:“再说去表哥那里,与礼不合。平白引得人说表哥不好,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赦愣了一愣才似笑非笑。以前年年来,就没怎么和真姐儿说过话,都是自己说她在听。就没发现她有强辨的一张小嘴。赵赦对着她戴着两三根簪子的小脑袋看看,这里面还有些什么话。 治下有百官,军中有千军的赵赦,怎么会平白听一个小姑娘的话。他不慌不忙地问道:“还有话吗?” 真姐儿胆子大一些,抬起面庞来,赵赦面上微有笑意,真姐儿只能当他是想听,接着再道:“论理,我应该先侍候父亲;再说我年纪小,诸般规矩都不明白,现在随表哥去,要是惹表哥生气,我担当不起。” 这样一番话听在赵赦耳朵里,赵赦心中只有一句话:“一派胡言。”晚外微风吹拂,赵赦突然很有心情,悠闲地道:“你继续说。” “父亲生我养我到大,我舍不得离开父亲,应该膝前再尽孝才是正理儿;再者我去京里,由家里走比从表哥王府上走路程更近,其实更方便。说京里姐妹众多,父亲说过让我去拜见外祖母。如果表哥答应,父亲送我去京里就行,表哥日理万机,就不必劳动表哥。” 赵赦微微一笑:“我是不答应呢?”真姐儿愣住,随即就讨好地笑笑:“想是我说的哪里不对,请表哥指出来。” 又是一笑的赵赦道:“我听着你说得句句都对,”表哥日理万机,不必劳动;论正理儿,父亲排在前面赵赦只是微笑:“你说得很对,只是表哥不答应,我要接你走,你是什么意思?” 真姐儿费解了,她吃力地找着话出来:“既然我说得全对,表哥您应该答应才是?”她接着讨好地笑:“表哥您说是不是?” 对着这张笑靥,赵赦笑得冷淡:“我倒是想答应,就是有几句道理我想不明白。真姐儿,听你说话出口成章,你给表哥解解惑如何?” 真姐儿总算发现赵赦不是好意思,对着炯炯逼视的赵赦,真姐儿低低道:“怕我不能。”赵赦对这句话置之不理,冷冷地问道:“我问你,什么是三从?”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真姐儿流利地回答出来,面孔上不无轻松。我现在是在家呢,还没有出嫁。真姐儿打定主意,一会儿去见父亲,让他顶住说不让我去。该怎么去对父亲说呢,真姐儿开起小差来。 看在眼里的赵赦再问出来:“什么是三纲?”真姐儿噎一下,对赵赦的心思一下洞明。她犹豫着才说出来:“君为臣纲c父为子纲c夫为妻纲。” 赵赦依然悠然:“什么意思?”刚才话不停地真姐儿哑然,垂首把自己裙边c互握的双手一一看过来,打心里不愿意回答这句话来砸自己的脚。 “啪”,桌上传来一声轻响,是赵赦等得不耐烦,手指轻叩一下桌子,严厉道:“在问你话!”真姐儿头也不抬,带着三分可怜兮兮回答赵赦:“为臣c为子c为妻的要听命于君c父c夫。” “哼!”端坐不动的赵赦开始教训真姐儿:“岳父已经同意,偏你有这么多话。还知道自己诸般规矩不懂,就是为你不懂规矩,我才接你。未嫁从父,岳父已经发话,你必须动身;君为臣纲,表哥是这封地之主,说话你就听着。” 真姐儿结结实实地听了足有一刻钟地话,听训听到百般无奈,又听得不耐烦。支起一只脚在裙内站着,过一会儿再换一只脚。这才把这些教训的话听完。 最后灰溜溜出来的真姐儿,被赵赦携在手上。花开在房外殷勤过来,赵赦正眼也没有看她,就是这些服侍的人不会规劝,才有真姐儿这样放肆。携着真姐儿小手,一路无话送她到房外,赵赦松开手交待道:“早些睡吧,不要再出来嬉游。” 真姐儿灰头土脸进房去,花开得了空,凑过来问道:“姑娘都说了什么?”身后传来秦妈妈生气的声音:“花开,你这个小蹄子,又怂着姑娘晚上还出去玩。过来,看我打你一顿好的。” 秦妈妈手中提着一个薄薄的竹板,这是她生气的时候才会拎在手上吓唬丫头的。花开一见急忙跑开:“妈妈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碰过石头碰钉子回来的真姐儿,垂头丧气走进房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服侍人也换过 这一夜真姐儿是闷闷的入睡。古人君臣尊卑之间的强权,她觉得象是冰山只掀开一个角。再醒来是早上。沈家并无早晨定省的习惯,沈吉安经商在外,几天不回几个月不回也有;又有时候是一早要出门,时间极不好把握。沈家的姑娘们从不定省。 昨天碰到生硬钉子的真姐儿睁开眼,闻到窗外隐然有花香,不禁黯然。王府里肯定是大红钉门,流水小桥;也会有好多好多的景致和花草。同时也应该有着威严和不可越过的规矩层层压过来。真姐儿起来后,还是心情一般。 早饭从来各自吃,真姐儿倒计时一下,后天跟着表哥起身,以后回不回来还不知道。这是在沈家吃的倒数三次早饭。吃过饭沈吉安就过来,真姐儿看着父亲没说自己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松一口气。要是表哥再把父亲也责备进去,真姐儿会觉得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真姐儿,上午把你衣服动用东西都收拾出来,亲戚们昨天让人去说过,都说这两天都来陪你。”沈吉安对女儿是分外的舍不得,他今天不出门,明天也不出门,专心在家里给女儿收拾东西。只有两天的时间能收拾出来什么,不过是真姐儿的穿戴罢了。 沈吉安在房中指挥妈妈丫头们:“这两个箱子都带了去,还有姑娘的首饰捡好的拿来你看,不行再添去。” 真姐儿格外的难过,眼圈禁不住红着。沈吉安回身看到女儿泪眼汪汪,也动了慈父心肠,在女儿对面坐下,慢慢安慰她:“王爷说他疼你,会对你好。等去到京里,还有姐妹们陪着。不用总挂念我。” 房中父女两个人,都红了眼睛。真姐儿正拭泪中,花开进来回话:“王爷身边赵吉来了。”赵吉走进来陪笑:“王爷听说给姑娘收拾东西呢,让我来告诉沈老爷和姑娘,只带姑娘心爱的三两件做个念想儿就成。别的一应东西都不用带。” 真姐儿更是要落泪,只带几件念想儿,象是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沈吉安四十余岁的人,也给赵吉老泪纵横的感觉,赵吉更是陪笑:“沈老爷放心,姑娘去到,用的东西一概不缺。王爷从京里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备办了。” 赵赦从京中回来,就决定让自己去。真姐儿听过,只能垂首。这事情早就定好,看来是不能更改。 “我知道,”沈吉安应付赵吉一下,等赵吉走过。让人送来一个小小皮匣子,约有一尺长,三c四寸宽。沈吉安自己打开给女儿看,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银票:“这些你带着,去到王府,该赏人的就赏人。钱不够用,让人回家里来告诉我。” 真姐儿震惊的感动,父亲一年进项不过二c三百两,是个十足十的小生意人。而这皮匣子里,粗看一看银票上面额,加上散碎银子总有上千两。真姐儿不肯要:“这钱不是小数目,我断断不能要。父亲实在让我带,”真姐儿对着沈吉安再鼓动一次:“不如请父亲再对表哥说,停一年再去吧。” 沈吉安把皮匣子关上,叹气告诉女儿:“我早上又对他说过,请他三思。王爷他,还是不让人说话。”对于这个不让人说话,真姐儿深有同感。一开口就说顶嘴,和赵赦在一起,只听他说,对着他唯唯诺诺,这大概才让赵赦满意。 “秦妈妈,把这个收起来,放到红色铜角的那个小箱子里去。到了地方,你们记得取出来给姑娘。”真姐儿感动地看着沈吉安,这对家里是一大笔钱。父亲也有感觉,象是在给我收拾嫁妆一样。 三位姨娘带着两位姑娘和小哥儿过来,对着大姑娘也有不舍:“我们来陪一会儿,帮着掌个眼看着收拾,大姑娘这一去,就要攀高枝儿,以后见也是难的。” 姨娘们虽然想说几句送行的话,说出来只是不中听。真姐儿今天全能包容,姨娘们不舍,她也不舍:“进来坐。”沈吉安却是不让,挥手道:“什么攀高枝儿,这话自己家里不用说。再收拾东西,你们不用看。都回去,我自己看着就行。” 榻上拭泪的真姐儿边擦泪边笑,父亲也知道姨娘们固然有送行的意思,也有看着给自己多少东西的意思。 早饭后一个时辰,真姐儿房中就是乱糟糟。沈吉安亲自看着收拾,直到房外有亲戚来。沈吉安是独子,却有几位堂弟在这里。听说真姐儿早早要去王府里,都赶着来送行。几位堂姐妹们,一下子就围起真姐儿,七嘴八舌地问她:“再回来就是王妃了吧,给我们带什么回来,要是给的不中意,可是要换的。” 二堂婶吴氏被吵得头疼,她好笑起来:“都在说傻话,王妃赏东西还有退的换的。你们多陪着表姐说说话吧,这一去听说还去京里,总是要一年才得再见面呢。”说得姑娘们都格格笑,吴氏也来帮着看收拾东西,又和秦妈妈拉话:“妈妈你服侍姑娘一场,这就要跟去王府里享福了。” 秦妈妈一听到早去王府,倒是脸上乐开花,就是心里还强自忍着。听到二太太这样说,秦妈妈开口就带着喜气劲儿:“二太太说哪里话来,我们姑娘还小呢,我不跟去总是不放心。”说到这里秦妈妈疑惑问真姐儿:“丫头们都跟去不成?”看到真姐儿也疑惑,秦妈妈丢下手中东西往外走:“我得去问老爷。” 房中一共是花开等四个大丫头,还有两个小丫头。秦妈妈的话提醒众人,难道都跟去不成?王爷他愿意养这些人,这一去当然是王府里出月钱。花开第一个过来求真姐儿:“我不跟了姑娘去,在家里只是想着。” 夏依c水月都是恳求,都想跟去王府。就是两个小丫头,帮着箱子上捆夹板防滑防摔,也不时回身瞍一眼。真姐儿也没个准话儿,大家都等着秦妈妈回来。 亲戚们说着闲话,再不时往外面看。直看到秦妈妈过来,身后却走着一行人。有沈吉安有赵吉,还多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是两个妇人两个丫头,都是服采鲜明,首饰金晃。二太太的女儿沈月娥先轻声说一句:“这是王爷喊来,以后陪真姐儿的命妇吧。” 那衣服花样儿新,那首饰明晃晃,不仅是沈月娥这样想,别人也大多这样想。一行人来到房门外,先进来的是沈吉安和赵吉。沈吉安是笑容满面喊真姐儿:“王爷派了服侍你的人过来。”赵吉原想自己进来回话,侧头看到亲戚姑娘们都在,他就外面候着。秦妈妈陪着这四个人进来,在真姐儿面前恭敬行跪拜礼。 “叶氏c罗氏,红笺c绿客见过姑娘。”真姐儿急忙让起来坐。两个妇人叶氏和罗氏都是四十岁的妈妈,看着就和气;红笺绿客都是清秀可人儿的丫头,四个人通身的打扮,俱是绣花罗裳宝石首饰,难怪月娥要认成命妇。离远着看气度,也有些像。 四个人不敢坐,叶氏和罗氏再三让才坐下来,两个丫头不肯坐,真姐儿不好强她们。再看丫头们,从花开开始,都苍白面容。真姐儿也依恋不舍,到底是自己的丫头顺手,就去王府也是个臂膀。瞟一眼秦妈妈,还是笑容满面收拾东西,那笑容也有些僵。真姐儿心中有气恼也也火起。 叶氏罗氏陪着说几句话,外面送进衣箱来,红笺绿客进来就看到房中在乱,她们只抿着嘴儿笑不说。到此时东西送进来,打开箱子给真姐儿看:“姑娘不用收拾,这是姑娘路上的穿戴衣服,就回到家,色色都是齐备的。” 亲戚们羡慕当中,真姐儿笑着说表哥费心,心中却更难奈。来的这四个服侍人,落落大方可比官夫人。可是我要我的丫头们,以后就是诉委屈,也有个知心人。真姐儿一直等到中午,是亲戚们陪着吃饭;晚上亲戚们又陪到晚饭后才走。 看着月色高深,只半天时间在这里就熟悉的红笺过来请睡:“到睡的钟点了,姑娘早睡才好。”真姐儿更是无助,可以预见到自己以后,什么钟点儿起,什么钟点儿睡,都要听这些人的才行。 “我,想见表哥,”终是还不熟,真姐儿嚅嗫对红笺道:“有话和表哥说。”红笺听过倒没有驳回,也没有问要说什么,只是含笑道:“姑娘坐着,我去请王爷去。” 红笺出去,绿管也不催真姐儿这就睡去,只侍立旁边和真姐儿一句一句地说着沈家的景色。没有一会儿功夫,红笺打帘子,一身青衣的赵赦漫步进来。真姐儿一下子惊住!这位未婚夫,就这么进了来。不是爱规矩挂在口上,怎么他对我,就不讲究男女大防。 当真姐儿是个孩子的赵赦,当然就这么进来,自己的小媳妇儿,还用通报吗?天色已晚有话早说才是。 而真姐儿没有想到赵赦突然进来,着实地吓了一跳。低头看自己是好好坐着,衣服也整齐,坐姿也整齐,没有什么让他挑眼的地方吧? ------题外话------ 收藏收藏,走过路过的收藏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表哥也不是不好说话 王爷送来两个丫头,花开等人知趣退出,都在外面伤心不能随着姑娘去。赵赦进来,红笺是打帘子在房外,绿管也悄然退出,独留赵赦和真姐儿在房中。 “要对我说什么?”赵赦坐下来,对着从惊奇中恢复过来的真姐儿道。真姐儿还没习惯过来,见王爷不是去见他,没有想到他过来。原本路上想再组织一下话,现在被突然来到的赵赦吓一下,想好的话飞了一半走。 重新把话再拉回来,把男女大防四个字丢出脑海,真姐儿先下榻去。赵赦制止她,很是温和:“坐着说吧,不用起来坐下的闹。” 真姐儿回以腼腆的一笑,软语问赵赦:“多谢表哥给我派来服侍人,我原先的丫头妈妈,”说到这里,真姐儿为着不再碰钉子,在赵赦面上再飞一眼,恳求道:“我不能带着?” 原来是这件事情,赵赦还以为小丫头又有花样说不去。依着他本来是不让真姐儿带人去,当然带去也不是件大事。真姐儿笑嘻嘻带着讨好劲儿,赵赦抓住机会又说自己的小媳妇儿:“就不带去,也有服侍的人。让你带去,不会是任性上助长你,在淘气上帮着你吧?” 真姐儿赶快摇头:“不会不会,我不任性也不会淘气。”这个可爱劲儿让赵赦一笑,往外面喊一声:“人来。” 红笺出现在房门口:“王爷有何吩咐?”真姐儿是格外的期待,赵赦又多一丝笑意,对红笺道:“让沈家的人过来。” 不一会儿,丫头妈妈们都进来,不大的房里显得满满当当。赵赦随意看看,都不是中意的人。不过真姐儿喜欢,让她带去吧。小丫头不肯去,应该是怕人生地不熟,让她带几个常相伴的人,让她也安安心。 “姑娘要你们都跟去,你们就跟着吧。”赵赦说过,丫头妈妈们原本是跪着,一起叩头道:“多谢王爷,多谢姑娘。”真姐儿笑逐颜开,坐着人也有些飘。 赵赦看她一眼,真姐儿老实一下,赵赦再道:“王府里规矩重,你们去到,记得给姑娘长脸,不要陪着她淘气。”真姐儿又老实一下。 “有犯我规矩的,我是从不会饶过。你们都记住了。”赵赦说过,让人都出去,来看对面坐着的真姐儿,比自己一进来时还要老实。赵赦笑哼一声:“你也记住了?” 坐在红漆镶螺钿小桌子对面的真姐儿低头“嗯”一声,赵赦隐然有笑意:“还有话吗?”真姐儿赶快摇头:“没有话了,”突然,真姐儿觉得自己困了,想睡觉。 赵赦却有话说,他温和地道:“表哥疼你,你不要担心。”真姐儿只是点小脑袋,脑子里不由自主浮想出来他说:“顶嘴,”真姐儿觉得我最好是你说什么我就点头。 “那早睡吧,”赵赦站起来,对要起身的真姐儿又微笑:“不用送,你坐着吧。”真姐儿等他出门,才长长呼一口气,刚才闷坏了,大气儿都不敢出。今天晚上又不让送,又不让起来,难道等我去了,表哥会客气许多吗。真姐儿对此,是全然不抱希望,觉得自己也只能想想罢了。 赵赦步出房门,难得有一丝笑意。真姐儿看到我进去,那小脸上惊奇,和听到随身丫头可以随同带去,那小脸上欢喜。让赵赦只是想笑。这孩子心思全在脸上,心思纯净是好事,心思单纯也不是好。也罢,我接她到身边,就是要好好教导。在沈家还有一天可呆,让她规矩散漫一些。等回去,自有教她礼仪的人。 从真姐儿房里到赵赦住的书房,不过隔着一道小木桥,一个假山,一条石径。赵赦刚下木桥,走在前面的赵吉就低喝一声:“是谁?” “是我,我就出来。”赵祥冷着脸早就过去,黑暗中吓哭树后的人,走出来的是两个小姑娘。一个蓝衣绿裙,一个红衣黄裙,是真姐儿的两个庶姐妹,玉盈和玉香。两个小姑娘吓得只是哭:“在这里玩呢,遇到王爷过来想请安,不是有意惊吓。” 赵赦神情严厉走开,解释都没有听的意思。这沈家,个个姑娘出来嬉游,不能怪真姐儿被带坏。 等赵赦走开,玉盈和玉香惊慌失措跑回房。二姨娘在房里灯下做女儿的衣服,看到两个女儿面色苍白进来,先是不当一回事情地说两句:“王爷现家里住着,不要再乱跑。遇到王爷是一个什么罪名儿,”二姨娘努力想一下:“四姨娘说过的,是惊驾的罪名。” 玉盈和玉香贴着母亲温暖的身子,才一人一句说起来:“是四姨娘对我们说,遇到王爷会有赏。她又说河边儿上蝈蝈出来,大姐姐最爱。我们去捉草虫,这才遇到王爷。” “真是吓人啊,他身边的人就很吓人,还有王爷板着脸,更吓人。” 二姨娘听过,脸涨得通红:“真是四姨娘说的?”两个小姑娘一头:“我们说这天气蝈蝈没出来,她和我们打赌,抓到一个给一百钱。” 房里地上陪着做针指的丫头绿香,放下活计出去打水,进来给两个小姑娘洗过,把她们哄上床睡。重新过来二姨娘还是烛下气得怔忡着,绿香拿起自己的绣花绷子,劝二姨娘道:“四姨娘说话,从来有口无心,姨娘不犯着和她一般见识。” “你听听这话阴险的。让人知道,还以为玉盈玉香晚上候着王爷,两个姑娘才多大点儿,大姑娘又和王爷有婚约,让亲戚们知道,更要笑话姨娘生的没人教养。”二姨娘烛下落泪,三姨娘有的是儿子,四姨娘年青漂亮后进来正得宠。二姨娘一时气苦:“就我是嘴笨的没人疼,带累姑娘们也没人疼。” 绿香好劝一回,主仆重新拿起针线来做着。外面三更梆子声响后,二姨娘放下手中的活,对着绿香又叹一口气:“大姑娘亲事是没生下来就订好,看看我生的这两个,到现在也没有人管没有人问。” “老爷和气人,就是有时候犯糊涂。”绿香自买进沈家,就跟着二姨娘。对沈家上上下下人性子,都知道得清楚。听到二姨娘感叹,作为丫头,绿香也为她难过:“还是我说的,和大姑娘处好一些,大姑娘要当王妃的人,以后老爷也得靠她呢。” 二姨娘又叹气道:“不是王爷这两个字迷人眼,四姨娘能生出这样坏主意。看她坏的,只是不生。”二姨娘骂过,让绿香拿着烛台,这才去睡觉。 沈家又乱上一天收拾一天,赵赦说什么都有,沈吉安不管不顾还是收拾自己的。下半天就只看着人挑着箱子,一担一担往船上送。 四姨娘在门口磕着瓜子看过,回来先找二姨娘:“二姐,你去看看,真是让人气不平。大姑娘这是办的嫁妆,衣服首饰足有十几担呢。” 从昨天夜里就恨她的二姨娘冷淡地道:“人比人气死人,有人觉得王爷这两个字中听,就是自己不能上前,挑唆着不懂事小孩子上前,现在你又来说了。” “哎,你这个人!我和三姐说去。”四姨娘噎了一下,手里甩着帕子往三姨娘房中去了。三姨娘不在房里,说是抱着少爷在大姑娘房里。四姨娘眼珠子一转,刚才玉盈玉香两个姑娘也不在二姨娘房里,她们这一次,倒比我脑子转得快,一定是跑到大姑娘那房里要东西去了。四姨娘不能落这个下风,又赶快来到真姐儿房里。 来到房外就听到房里有说笑声,是三姨娘的声音:“哥儿多谢姐姐,姐姐这样疼哥儿,以后哥儿有依靠了。”四姨娘一甩帘子进来,看到小哥儿脖子上挂着一块玉壁,这是大姑娘的东西。四姨娘堆起笑来:“大姑娘要走,这些东西当然是不能带。王府里都是珍珠宝贝,带这些去,也让人笑话不是,还是散给家里人的好。” 沈怡真伤心自己要去陌生的地方,还有表哥不容人说话,是标准一个重规矩,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的一个古代王爷。明天就要登船,她还真的是在散东西。此时没有和四姨娘生气的心,沈怡真让四姨娘也坐下来,要知道自己就是要散,也是不多。此时离别情浓,她们不嫌弃就好。 “我问过表哥,说历年送来的东西都由我作主。我想着我这一去,父亲就有劳姨娘妹妹们侍候,我的东西不多,你们都别嫌弃。”沈怡真伤感说过,来争东西的四姨娘张张口,也垂下头不说话了。 拿过一个镶小小宝石的金簪子来和两件旧衣,给了玉盈:“你说你喜欢这簪子,你留着戴吧。这衣服我没怎么穿,正合你的身量儿,你拿去吧。” 又是一个玉簪子,也是小时候戴过的,沈怡真给了玉香:“你小呢,妈妈在收拾我的旧衣,凡是你能穿的都给你。”玉香也道过谢。 姨娘们身子比自己长,沈怡真一人给了一个戒指:“我手指细,姨娘们拿去让人毁打了,重新造个时新样子吧。” 秦妈妈这一次没有拦,她只对着旁边垂手侍立的叶妈妈和罗妈妈是笑容满面。姐儿说给家里人留念想儿,多亏这两位妈妈帮着掌眼,挑出来东西不厚重也不薄待。王爷给的服侍人,果然是不一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哄真姐儿开心 姨娘们和家里人出去,再进来的是亲戚们。真姐儿也一一分派东西,也是叶妈妈和罗妈妈看过的。花开心中也佩服,昨天亲戚们,叶妈妈和罗妈妈只看过一眼,晚上和大姑娘商议什么人给什么东西,说出来无人不宾服,都觉得给得合适。 要知道大姑娘的首饰,多是王府里出来。寻常秦妈妈和丫头们要拦着,就是怕王爷来看到少东西要怪。现在叶妈妈和罗妈妈看过,象是宝石质地她们一看就明白贵重与否。饭珠的东西不好,给出去也无妨;宝石小小色泽一般,也给出去 给的东西不到十分之一,就是真姐儿自己也松口气。又想做人情,又怕给错东西表哥怪。真姐儿真情流露惜别之时,也揣着小心。 这一晚睡在床上,青纱绣花草的锦帐,也是王府里送来。真姐儿幽幽轻叹,难怪表哥让去王府,说得理直气壮。自己这个身子,是他们家里从小就养起来的。真姐儿看过这身子小时候的衣服,秦妈妈还记得,指着衣服告诉真姐儿,这是百天的时候送的,这是抓周的时候送的。可见不去的确是不行。 赵赦听到回报只是一晒,女人多如此,小丫头也不例外。他眯起眼睛,心眼儿好的小丫头,更容易让人利用。赵赦一笑,当然心眼儿好,总比心眼儿不好要好。 第二天用过早饭就登船,冲着王爷的势力,亲戚们也要送到码头,姨娘们也有离别情意,也早和沈吉安说送到码头。赵赦骑在马上,陪着真姐儿马车往城外去,身后这一行队伍就好看得多,有小轿,还有牛车,还有人步行。 当地官员们的大轿在王爷马后,虽然没有静街,但是衙役们开道,两边人都回避。沈吉安看到多少觉得安慰,对我女儿,要越郑重越好。 码头上真姐儿拜别父亲,泪水滚滚而落。又慌忙要擦去,怕表哥看到不好。沈吉安倒催着女儿上船:“路程不过几天,我外面做生意呢,也许能时时去看你。” 一帆顺风中,真姐儿立于船头上,风吹起她的新披风,和她手上挥舞着的帕子,看上去娇弱能被吹走的一个小人儿。赵赦负手陪在她身边,看她眼中时时有泪,就取出自己帕子给真姐儿擦眼泪。真姐儿没有躲避,帕子后露出戚戚然的小面容,怯生生问赵赦:“表哥,要是我一会儿哭一场,你会不会不高兴?” “傻孩子,离开家人当然会伤心难过。”这话让赵赦心疼的,抚着真姐儿肩头哄她:“泪水发自于常性,想哭不用忍着,但是只能哭一场,哭多了表哥不喜欢。真姐儿呵,”赵赦柔声道:“表哥会疼你,不会欺负你。” 虎背熊腰的身材,对上娇小玲珑的真姐儿,赵赦此时能想起来的哄小孩子的话,就是放软声音:“表哥不会欺负你。” 真姐儿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对着码头上快要看不清的人,忍着不掉下来。赵赦看得不忍心,携起她手带她船舱里去,交给服侍的人,赵赦道:“哄着姑娘开心,不要再哭了。” 丫头妈妈们都答应,秦妈妈和沈家的丫头当然是劝着真姐儿忍着。叶妈妈看着那忍不住的泪水和强迫离家委屈的面容,倒笑上一笑道:“让姑娘哭一会儿也使得,只是别哭肿眼睛,让王爷看到,就不喜欢了。” 真姐儿狠狠地哭了一场,正在洗脸。赵赦让人来问:“姑娘可还在伤心?”叶妈妈赶快回话:“不伤心了,陪着说话呢。”赵赦得到回话,这才安心下来。这船是大船,船上几十人,还不显得人多,前后还有四只小船护卫。赵赦偶然窗外看到飞鸟,让赵吉再去告诉真姐儿:“出来玩一会儿也行,就是风大多穿衣服。” 真姐儿还在伤心,动也不想动。叶妈妈去回话:“姑娘要睡呢。”真姐儿还真的睡下来,哭过以后人没有精神,这一觉睡到半下午,起来看错过午饭点儿,自己又后悔起来,对着叶妈妈小心地道:“平时没有这样过,今天起早了,这才睡过去。” 对着王府里派来的服侍人,真姐儿总是小心翼翼,做行步动步让她们笑话。叶妈妈只是笑:“花开这丫头要喊姑娘,是我不让喊的。姑娘睡得正香,王爷来看过也说不让喊,睡到几时就几时用饭好了。” 这就让人传饭来,虽然是船上,送上来也是香气四溢的四菜一汤,真姐儿闻到食指大动,吃了半碗不肯再吃:“怕晚上吃不下。”叶妈妈和罗妈妈哄着,又喝了一碗汤,这才把饭桌子收起来,大家陪着说话。 真姐儿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哭过睡过吃过一顿好料的,陪着的叶妈妈罗妈妈又言语恭敬,她精神这就来了,不时对着窗外看:“一只飞鸟,”不好意思过后再看河水:“这船可真高,” “在甲板上可以看到天上有大雁飞,”花开早就跑到甲板去看过,对着真姐儿这样道。服侍的人职责就是哄着真姐儿喜欢不想家,这是王爷在真姐儿睡过后又说过一次这样的话。大家都怂恿着真姐儿出去玩,红笺更是笑道:“我第一次坐船,姑娘不带着我们,就玩不成。” 赵赦听到甲板上有笑语声,走到船舱口来看。众人围随着真姐儿,指着飞鸟给她看,又指船下水花:“有鱼,这鱼没避开船,被翻出来了。” 长空万里近黄昏,头顶上传来几声雁鸣,真姐儿乐得拍着手:“真的是大雁,看它们一定是找晚上睡的地方。” 赵赦由不得一笑,走过来在真姐儿头上轻抚一下问道:“喜欢?”真姐儿正在乐陶陶,全然忘了自己怕他,再说表哥走过来也是笑容满面,真姐儿点着小脑袋,眼睛溜溜转,还在看头顶上:“表哥你看,那雁儿飞得多好看。” “取我弓箭来,”赵赦伸出手,赵吉飞奔入船舱里,取过赵赦的弓箭呈上。真姐儿还没有弄明白,赵赦已经弯弓搭箭,一声弓弦响过,真姐儿惊呼道:“表哥别射。”她急急抱住赵赦的弓箭,阻止他发第二箭。 长空中悲鸣连连,赵赦一箭射出,从一只大雁一只翅膀下穿过。赵赦本意是想擦伤大雁翅膀,让它飞动不了自己落下来。弓箭被真姐儿抱住,赵赦哭笑不得,对着真姐儿仰着看天空的小面庞,那上面是泫然:“表哥别射。” “你不是喜欢,表哥没有射中翅膀,就是射下来将养几天,你就可以看着玩了。”赵赦无奈,这孩子,说喜欢的也是她,现在同情这雁的也是它。 真姐儿紧紧抱着弓箭尾部,让赵赦不能再射。对着那受伤大雁继续盯着看。大雁受伤飞行减慢,一排大雁都陪在它身边。真姐儿重新露出笑容:“就是这样,它们护着它飞,在它身边拍击翅膀,带着它一起飞呢,那一定是它的父母家人。” 无意之间,真姐儿流露出自己思家念家的心情。赵赦微微动容,任由真姐儿抓着弓箭。一直看到大雁飞远看不到,真姐儿才松一口气,松开弓箭又惶恐不安:“表哥,你别生气,我说喜欢,不是想要那雁。” 黄昏暮色中,晚霞渐起。船头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对站着。赵赦在真姐儿头上轻轻拍拍:“傻孩子,真是个傻丫头!”真姐儿还是想家,当然这才第一天离开。赵赦携起她手,领她进船舱里:“要吃晚饭了,进来吧。” 真姐儿乖乖随他进船舱,听着赵赦道:“不过真姐儿你呀,一定吃不下多少。”真姐儿扑哧一笑,拉着赵赦的小手不依地甩上两下:“我吃不下,也陪着表哥。” 赵吉船舱中掌上灯火,赵赦把真姐儿抱到榻上坐着,对着她重新的笑脸儿也是笑:“以后要天天陪表哥吃饭。” “嗯,不过我吃不多,表哥不要说我。”真姐儿适时地说上一句。是因为自从红笺绿管她们来到身边这两天里,每顿饭都觉得自己吃得少。真姐儿心想,又不运动也不工作,不劳心不劳力不消耗,又有若干点心吃着,当然是吃不多。 小小的未婚妻看在赵赦眼里,也是偏瘦。赵赦听过不答应:“这可不行,你要胖点儿才行,把你养瘦了,是表哥的不是。” 这话中宠溺之意任是谁也能听出来,真姐儿歪着小脑袋,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以前很“怕”的表哥上船共处才一天,这就亲近起来。真姐儿伶俐地道:“要是我饿了,当然有点心。”就是在船舱里,自己房里也摆着剔红纹放吃的盒子。 “点心不是正餐,你不能靠点心过日子。”赵赦微笑说过,赵祥船舱口回话:“王爷,晚饭好了,这会子传不传?” 真姐儿小声笑嘻嘻:“我象是才吃过,这又要吃饭了。”听起来象是小小饭桶一个。赵赦听到这话,露出笑容让赵祥传饭去,才对真姐儿板一板脸:“不好好吃饭的丫头,表哥可不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陪着王爷骄奢银逸的真姐儿 晚饭送来摆满一桌子,其中有几样是新鲜菜。真姐儿陪着赵赦,又吃了小半碗饭。赵赦看在眼里,也没有强迫她添。 表哥吃饭不说话,真姐儿也不说话。桌上饭菜虽然热气腾腾,真姐儿却渐回魂,心中又惴惴不安,因为她心中对以后生活,不时是没底气。 一位王妃应该如何?待人接物,应付下人偷偷瞥一眼赵赦,不经意间又面无表情,这是他常有的表情。真姐儿低下头心中揣测,他家中有几房姬妾?是不是都好对付。表哥生得英俊,又是一位王爷,总是有投怀送抱,为争宠大开杀戒的人吧? 赵赦丝毫没有发现真姐儿的不安,他在给真姐儿挟菜。真姐儿不无讨好:“谢谢表哥,”道谢过再吃下去。好在赵赦今天没挟太多菜,王爷本人,压根儿就想不起来给人布菜,等他想到,饭也快吃完了。 饭后赵赦也不让真姐儿就回去,让她坐在临窗榻上,自己也坐过去和她说话。和这么小的孩子说话,赵赦颇费神思。问她花儿粉儿,赵赦自己先要笑,就只问真姐儿先生如何,教的什么。一句话浮现在赵赦心头,就是不好问出来。我的小媳妇儿,壹一到拾可曾学全? “表哥,我去了还能念书吗?”真姐儿为自己争点儿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做,从赵先生教的东西来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想当才女,只想闲瑕之余阅一阅古书,再有几本话本儿小说看就更好了。 赵赦想一想回答真姐儿:“我府里幕僚多,选几个稳重本分的人,给你讲讲孝经烈女传,多听前人事迹,自己再多想想。” “嗯,”真姐儿在心里又要做鬼脸儿,孝经烈女传,去到王府先接受的,是洗洗自己小脑袋。窗外银盘渐起,照得水面一片银光,真姐儿微偏着头,面颊上露出小小笑涡,嘴角边一丝笑意对着远处岸上,那里灯火通明,灯火处有人家。 赵赦正在想到真姐儿在家逛集市,小小面颊上汗珠儿明显可见,刘海湿答答粘住额头。足见可爱却也不合赵赦心思。本来想与真姐儿说说回家去应该如何,看到她弧涡半露,赵赦心中一软,静静任她看了一会儿。 看得入迷的真姐儿,在想那月光流动多自由,两岸人家是家人团聚。等到回过神,遇到赵赦注视自己的黑眸,不见责备也不见喜悦。真姐儿又似一只受惊吓的小鸟儿垂下头来,和王爷说话,应该不能走神吧。 “想是累了,回去睡吧。”赵赦站起来,真姐儿也站起来。赵赦携起她的手送到船舱里,交给丫头妈妈们,还是那句话:“姑娘刚离家,总有思家的心思。哄着她玩,让她别哭。” 真姐儿垂首行礼送赵赦出去,闷闷梳洗过睡下。白天睡得太香,晚上人还精神在。一个人在绫被里噘着嘴,我这又成爱哭的人了。话说心中忧愁难过时,眼泪也是发泄的一种途径,真姐儿皱起小鼻子,自己取笑自己,这话和王爷说,他会懂吗?哦,表哥说过,眼泪发自常性,不知道他离家去军中打仗,有没有偷着哭过鼻子。 上夜的丫头们睡在床前地上,红笺绿管虽然是王爷指派的,却对诸丫头甚好,知道花开是姑娘心坎上第一个的丫头,事事会问花开也肯带着她。 “花开,”真姐儿睡不着,从锦帐里轻声喊她。花开一骨碌爬起来,欢喜过来悄声道:“姑娘要喝茶吗?”同上夜的红笺虽然没有被唤,也赶快过来垂手。 真姐儿不无羞赧,当着红笺就期期艾艾:“明儿一早喊我,给表哥请安可不能去晚了。”这是匆忙想到,在沈家没早起过,怕明天起不来。 红笺笑,花开也笑。当着红笺,花开喜滋滋给真姐儿脸上贴几层金:“姑娘从来早起,偶然担心起晚也是有的,明儿我喊您,您放心睡吧。” 真姐儿答应重新睡下,两个丫头把锦帐掖好也去睡。花开也睡不着,她和真姐儿自小长大,觉得家里最贴心的人就是自己。可是现在,花开在被子里噘嘴,来了两个又大方又展样的红笺绿管,以后我花开,还怎么办? 把头从被子里重新探出,睡在身边的红笺闭目象是睡着。她和绿管来了两天,花开等丫头们打着殷勤旗号,其实探问来历,不想人家果然是王府里出来的,只是含笑微笑,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花开轻叹口气,姑娘去到王府,做丫头的总要事先打听前路如何,不想我果然无用,什么也问不出来,就是王爷有姨娘几个,红笺绿管也但笑不语。 船外水声轻响,夜里也没有停船,花开睡着了,真姐儿也睡着了。梦中一片银白色的月光,飘然在真姐儿的梦中。 第二天早早起,真姐儿怕起晚被人笑,脑子里有这件事,其实没有睡沉稳。醒来时时辰儿更好,窗外刚有白光,真姐儿坐起来。红笺警醒,先起来服侍;花开也起来,又给自己主人脸上贴黄金:“昨儿我就说,您怎么也起不晚。” 红笺微微笑,不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花开起来,红笺就退后,快手快脚把两个人的铺盖收拾进木柜内,这才打开舱门,外面的丫头妈妈们一起进来。真姐儿又打量这船舱,幸亏不小,和自己家里的屋子差不多大了,不然可怎么占得下这么些人。当然沈家房子小在过去宽敞宅院中算是一些。 去给赵赦请安,赵赦也已经起来。他惯于起早习武,在船头上打了一趟拳,回来洗过换下汗湿衣服在看昨天小船送来的公文,听到外面回话:“姑娘来给王爷请安。”赵赦微笑命:“进来。” 真姐儿穿一件流彩暗花淡黄色锦衣,下面是银纹绣百蝶穿花湘裙,恭恭敬敬走进来行礼:“表哥昨夜睡的可好?” “我好着呢,倒是你好不好?”粉妆玉琢地真姐儿进来,赵赦嘴角边微笑变成含笑:“会不会择床,昨儿下午睡得久,晚上要睡不着,是不是又想家?” 这随口的一口话,让真姐儿颇费神思。说不想家是假的,而且象是自己没有父女情;说想家,表哥听到未必喜欢。真姐儿思虑一下才回话:“想总是想的,不过临来时父亲说,有表哥教导,就象在家一样。” 赵赦呵呵笑了起来,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他在京里见皇上,是君臣奏对;别人见他,多为下级,是对他奏对。无意中问错话,让小媳妇儿好生为难一回。不过回答得挺好,赵赦很是满意。他原本坐在书案后,这就起身往榻边去,再让真姐儿也过来坐下:“陪我用早饭,真姐儿喜欢吃什么,过来告诉表哥。” 不过睡一觉,真姐儿又恢复拘谨,她老老实实坐在绣玉堂富贵的锦榻上,低声道:“昨儿表哥赏的玉兰片,我就爱吃,想来船上采买新鲜菜不容易,表哥特指给了我,我吃的不少。”赵赦一笑,这是他昨天晚饭挟给真姐儿的菜,这孩子还记得:“你爱吃天天有,只是不容易克化,尝个新鲜也就是了。” 看到真姐儿站起来答应,赵赦更是有笑容,:“只有你和表哥在一起时,不用摆太多规矩,不用句句话都起来回。” “是,”真姐儿还是站着答应了,重新又坐下。等早饭的时候,往窗外看,看到两只小船飞也似地划过来,真姐儿恍然大悟,这船虽然是不停,可却有这小船运送新鲜菜蔬等东西。古人骄奢银逸可见一斑,这样一想,自己窃笑,我此时不正在骄奢银逸。 早饭送来,有一碟子盐渍笋片。赵赦亲自动手把这一碟子菜放到真姐儿面前,对布菜的赵吉点头:“你会侍候。”赵吉得到这个彩头儿,满面笑容行礼下来:“姑娘说爱吃,奴才就去告诉厨房上的人。可巧儿采买的船也到得及时,这才赶着早饭能上来。” 还在心里想骄奢银逸的真姐儿,收慑心神吃早饭。再说这句话,真的是在说自己了。饭后赵赦犹不让真姐儿走,他自己坐在榻上拆公文看,让真姐儿坐在对面,给她一个玉玲珑在手中玩。想到什么要说的,就随口和真姐儿聊几句。 坐在对面的真姐儿,玩着玩着眼睛又看向外面,这一会儿行驶的河道窄,岸上有集市,热热闹闹c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可以看到他们面上的笑容。真姐儿也笑微微,再想逛集市,只怕是不可能。 把公文看过的赵赦抬头,喊赵吉拿笔墨来批字。对着又偏着小脑袋微笑出神的真姐儿,赵赦也是一笑,告诉赵吉:“岸上为何热闹?” “回王爷,今儿有大集市。”赵吉回过话,执笔在手的赵赦道:“让船靠岸停下,放小舢板下来,我批完这公文,带着姑娘岸上逛逛去。” 赵吉答应过出去,真姐儿喜出望外,不敢相信地乐滋滋对着赵赦:“真的吗?”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涨红脸下榻对着赵赦行个礼:“多谢表哥。” “坐吧,你这孩子,只是往外面看,还是一个贪玩。”赵赦还是这样说,真姐儿红着脸低低应声:“是,”自己很不好意思。看到砚台上墨汁无多,拿起墨条用水盂添了水,垂着眼眸研起墨来。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有个字用银来代替了,不然过不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表哥陪着逛集市 赵赦批公文很快,有几封他看的时候就皱眉,放置一旁不批。把批好的交给赵吉,赵吉先摆到书案上等墨干,再回王爷道:“舢板已经放下来,王爷和姑娘要上岸,这就可以去。” 皱眉的赵赦把让他恼火的公文丢到脑后,对着虽然低头坐得老实,其实人唇边有笑面庞明亮的真姐儿温和道:“去换衣服再过来。” 真姐儿难掩喜欢,她不是贪玩,只是觉得这疼爱很让人温暖。赵吉送她回去,交待给人:“给姑娘收拾了,王爷要带上岸去玩。”再对着丫头们看看人数儿:“去两个跟着,别人都留在船上。” 花开一面找衣服,一面抿抿嘴唇。本来真姐儿去哪里,花开要在哪里。可是现在不同,红笺绿管高她一头,花开很想陪着,只是不敢说。 “花开姐姐和红笺姐姐去吧。”绿管自动退让,花开欢天喜地,还在谦让:“还是姐姐同去吧。”秦妈妈看到花开谦让,倒也喜欢。最后还是叶妈妈拿主意:“红笺和花开陪着去。”罗妈妈和绿管收拾出茶碗锦垫等物包起来给花开,叮嘱她:“姑娘渴了,都在这里面呢。” 换衣服的真姐儿汗颜,她没有想到古人有条件的,行个路是茶碗茶壶都带上。再说自己不是赶路去,只是下船玩一会儿罢了。沈家的丫头们大开眼界,就是沈家也没有这样的条件,沈吉安生意人行走外面,对于京里就是一个普通公子哥儿出门,老苍头会背路菜c坐垫的事情,沈吉安从没有过。 换上一件八答晕春锦的长衣,红笺给真姐儿戴上面纱,罩住头上首饰也遮住面庞,才和花开一起把她送出去。赵赦在船尾等着,他是一身青色长衣,只有风微吹拂才看到衣上暗纹团团,如果不经意看,只以为是件普通青衣。 小小舢板在船下相候,真姐儿欢欢喜喜走过去,身子一空被赵赦单臂抱在手上,踩着木制梯子下去舢板才把她放下来,真姐儿红着的脸一直到岸上才好一些。 果然是大集市,集市上人很多。四月近五月的天气,暖熏得人在家里多坐不住,人群中不乏偷跑出来的富家少爷和姑娘们,身上罗衫和头上首饰可以泄露他们的家境。赵赦和真姐儿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小厮走在人流中,就不算是太显眼。 赵吉赵祥一个前一个后面,不时推开拥挤冲撞过来的人。赵赦携着真姐儿小手,走在这热热闹闹的集市上,也是兴致勃勃。天气热又人多,赵赦也有汗下来,他摸到真姐儿小手也有汗水,拿出丝帕来给她擦擦手心,还是把她小手携在手上,对真姐儿道:“要是静街倒也人少,只是就无趣了是不是?” 真姐儿吓了一跳,为自己游集市静街,那生意人还做什么生意。真姐儿急急忙忙道:“表哥不要,说是大集市,应该是一个月或三个月才有一次,他们难得有这样机会卖东西,我不觉得热,表哥要是嫌拥挤,咱们少一会儿也使得。” “我不过是说说,”赵赦说过,又给真姐儿擦擦手心。治下繁荣,赵赦只有喜欢的,他兴致一来,又道:“这集市长呢,咱们走慢些,你累了就歇一会儿,中午在这里吃饭好了。” 真姐儿立即笑逐颜开:“好,”说过又难为情,又要说我贪玩了。赵赦笑了一声:“尽力地玩一回吧,回家去可是要听话。” “知道了,”真姐儿低声答应,知道可以玩一个上午,再抬头就只顾着往两边看。人虽然多,她左边是赵赦,右前方是赵吉,却很少有人能冲撞到她。面人儿摊子,泥人儿摊子,卖木头雕刻的小玩意儿摊子,真姐儿玩了一个不亦乐乎。 中间茶馆里歇了脚,喝了碗茶又去逛,逛到中午赵吉赵祥手上捧了面人儿泥人儿木头玩意儿,这一行人才去酒楼上用饭。 在雅间里真姐儿去了面纱,重新净了面。身上衣服汗湿,赵赦等人避出去又换过衣服,真姐儿舒服地透一口气,大日头底下戴着面纱逛集市,后面就有红笺和花开摇扇子,天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玩这一场再回船去,真姐儿笑语如珠,在舢板上把自己买的东西挑得意的,指给赵赦看:“这个面人儿穿着盔甲,想表哥在军中比他英武才是。” 赵赦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小媳妇儿要是她愿意,也可以变成一个小马屁精。这孩子倒是好哄,赵赦想起自己交往过的女人,全没有过真姐儿这样水晶般剔透。娶这么一个小媳妇儿,晚上回来笑嘻嘻逗乐子,象是也没自己初想象中那么糟。 舢板到大船下,赵赦再伏身抱起真姐儿时,真姐儿没有上午那么羞赧,花开也不再睁大眼睛,红笺早就视为应当。大船甲板上,丫头妈妈们看到舢板过来,早就候在那里。赵赦把真姐儿给丫头妈妈们:“弄热水来好好梳洗。” 真姐儿又涨红脸,自己不过就是十四岁,比他小上一大截;不过就是身量还小,没有长开。这位表哥未婚夫,不至于总拿自己当孩子待吧,人家出了几身的汗,回来要洗澡,表哥也能问到。好在有面纱,真姐儿微嘟了嘴,也没被人看出来。 午后回来,洗过是下午,真姐儿不再睡,怕一睡晚上入睡又难。取过自己正在做的针指,是一个藕荷色的荷包。 “姑娘的针指做得不错,”叶妈妈陪着,和秦妈妈这样说。真姐儿恬然一笑,苦学了两年针指不为别的,就是为融入这古代环境。有人穿可以发明,有人穿可以路边儿零售,可是穿越过来的,未必都是可以发明可以零售的妞儿。古代女性针指为第一,真姐儿以前就爱衣服什么的,现在能学刺绣她很喜欢,是以在针指下了很大的功夫。 而叶妈妈夸的这一句,让秦妈妈也乐开怀。叶妈妈手上在做的也是针指,这是真姐儿的一件衣服,叶妈妈的手艺才是顶尖,能让她夸一句,秦妈妈就不用担心去到王府,在做活这一条上会被人笑话。 大家说说笑笑做着活,赵赦走进来时,看到真姐儿的微笑也喜欢,过来看真姐儿做的这个荷包,却是自己的。 “给表哥做的,”真姐儿这样解释过,赵赦更是喜欢:“你有这样心,表哥就高兴。虽然我等着戴,你也别太赶,伤了眼睛就不好。” 花开听过想笑,看到别人都当听不到,秦妈妈又不经意地碰碰她,花开忍住笑,心里还是得意,看看我们姑娘多招王爷疼。当然别人和花开想的不一样,花开她是想不到。 晚上赵赦在真姐儿船舱里用饭,用过撤下小饭桌子,红笺带着丫头们去用饭,席间不经意地和绿管笑着道:“这道菜施姨娘做的最好,”绿管也笑:“水姨娘最会的倒是种花儿。” 两句话把丫头们听呆了,花开算是有急智,天天要打听的今天出现在耳边,花开急急问道:“还有的姨娘们会些什么?” 红笺绿管都坐得端庄在用饭,只当看不到花开急吼吼,徐徐道:“只得这两位。施姨娘娘家在京里,是京外的一个小官儿家,因和王爷联了宗,施姨娘是他家外甥女儿。” 花开眼睛瞪得溜圆,听绿管也是不急不忙说水姨娘:“王爷封王不过一年,但在西北驻军却有数年,水大人是这里一个官儿。” 这样就算说过,花开忍不住还想问:“两位姨娘生得如何?”红笺绿管骤然冷下面庞,丫头们向来以她们为尊,看到她们摆脸色,都低头继续吃饭不敢再提。 花开得了这两句话,当然是趁着无人来告诉真姐儿。晚上有一会儿巧,红笺出去不在,绿管又不上夜,真姐儿眼前只得花开一个人,听花开说过,真姐儿细细追问:“她们当然是什么表情,在此之前说了什么,在此之后又说了什么?” “在此之前没在说这个,只说过这几句我再问,就冷着脸子不理人。”花开觉得受了委屈,是她们自己要说,说过又不让人问。 真姐儿低叹一声,表哥给的这两个丫头都精细如此,何况是表哥,何况是表哥的王府。对着花开没有明白过来,真姐儿郑重告诉她:“以后她们说你就听着,她们不说你就别问了。” “花开知道了,”花开嘴上可以挂油瓶,服侍真姐儿睡下来,红笺才笑盈盈进来:“看我糊涂了,姑娘明儿早上吃的拌菜,我以为我没说,又去告诉了一次。” 真姐儿莞尔:“劳你费心。”这个丫头如花似玉,认真打扮起来不比大家闺秀们差,又因为她好心提前相告姨娘们的事情,真姐儿一时好奇:“红笺姐姐就是这里人?” 红笺抿着嘴儿笑:“我是京里长大,姑娘听我说的一口官话,其实我说京腔儿也不差呢。”然后就攀谈起来:“我是京里太夫人的丫头,指过来服侍王爷,王爷常在军中,让我和绿管来服侍姑娘,我倒觉得趁心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船到了 真姐儿听说红笺绿管是京里姨妈的丫头,这就觉得亲切许多。自己思忖一下,难怪她们肯提前告知姨娘们的事情。真姐儿一听花开说过,就知道是给自己提个醒儿,免得自己去了,什么也不知道。 “以后还要姐姐们多多提点我才好。”真姐儿很是客气柔和对红笺道,红笺恭敬地笑着:“姑娘说哪里话来,王爷把我们给了姑娘,就是为姑娘打点事情的。” 这样说来,表哥倒是有心人。真姐儿再想想这几天在船上,表哥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没有这样机会亲近,现在单独在一处,表哥他笑起来很迷人。对于一位男人用上迷人的笑这几个字,真姐儿不觉得用错,反而觉得自己用得贴切。 贴切过后真姐儿还是忐忑,对红笺又陪笑道:“表哥疼爱我呢,姨娘们是跟表哥的人,我”说到这里,突然涨红脸说不下去。不仅是花开着急,就是真姐儿心里也着急。她下面想说,姨娘们是什么品性,以后也好相处。 问到这里问不下去,一位未来的王妃之尊,这样问是不是合自己身份?如果红笺是花开,那主仆私语又当别论。红笺在面前笑得谦恭,又乍知道她是姨妈的人,真姐儿这就失言。 对着后悔不迭的真姐儿,红笺流利自然地接下来:“姑娘为尊,姨娘们为卑,王爷接姑娘为护持,姨娘们对姑娘当然是如对王爷。” 真姐儿细细品过这话,重新绽开笑容,她本是支肘睡着,这时微往前伏一伏身子,两个面颊上浅浅一对笑涡谢红笺:“谢谢姐姐指点。” “姑娘客气了,”红笺近前来,给真姐儿掖好被子,又笑着道:“快要五月了,也不能大意,受凉可不是玩的。” 窗户本是半开,微风吹进来都有暖意,花开坐在自己铺盖上对着红笺羡慕,等去到地方,红笺姐姐就是姑娘的贴心人。正在想着,红笺重新睡过来,又对花开客气:“我和绿管都是初来,姑娘的喜好,还是要请花开多多教我们呢。” 睡卧平稳的真姐儿忍不住要笑,花开这个丫头心这就滴溜溜转个不停,自己的心也在滴溜溜转个不停,可见有其主必有其仆,花开心不定,倒是随着我。真姐儿取笑自己一下,再不觉得花开遇事着急,前路不明,人人都一样。 花开就此心里舒服睡下来,红笺也睡下来。船舱分里外间,外间是起坐间,里间是休息的地方,中间用珠帘一道隔开。朦胧中,帘外有人招手,红笺起来,看是绿管。两个人一起看花开睡得熟了,绿管才进来附耳道:“王爷喊呢。” 重新穿好衣服,红笺和绿管一起去见赵赦。更漏打在二更后,赵赦衣着整齐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的还是一堆公文。初封王一年左右,诸事没有理顺,治下百官们未必服帖,赵赦案牍劳形之余,听听丫头们回真姐儿的日常说话行事,算是关心也是解乏。 “姑娘平时多问的是王爷喜好,看她意思想知道姨娘们的脾性,后来又没有问。”红笺绿管不仅是赵赦指给真姐儿的服侍人,也让赵赦对小媳妇儿想什么作什么可以了如指掌。为什么这样做,以赵赦来看,他还是关心的多。怕真姐儿初去被人欺负,怕真姐儿初去自己想的不到,她又自己委屈着不肯要,缺东少西的。还有当然就是真姐儿以后是妻子,一言一行当然要让赵赦本人满意。 丫头们回过话,赵赦只说一句:“好好服侍。”红笺绿管退下后,赵赦才无声一笑,姨娘们与我的真姐儿,那是离得相当远。真姐儿自有住处,每天也有她要学该学的事情,不是姨娘们可以天天见到。这小小孩子也在担忧这个? 红纱罩里透出烛光,案上还有一堆公文,赵赦继续伏身案牍,真姐儿的忧愁,其实是一件小事情。 第二天真姐儿来请安,陪着吃过早饭,两个人对坐榻上说话。对于赵赦永远是端坐的身姿,真姐儿只能说是羡慕,她自己就不能坐得这么端正。 “下午就要到家,”赵赦眼眸里微有笑意说过,真姐儿愣了一下,低头道:“是。”船上这几天,丫头们渐有知心之感,表哥渐觉得亲切之极。此时提起来王府,真姐儿脑海里浮现出大红钉门,门内小桥流水,还有什么?真姐儿突然心中安稳,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吗?再说我是要去京里的,要想的是京里的表姐妹们如何好好相处才是。 窗外呼啦啦一阵翅膀声响,惊动赵赦和真姐儿两个人。这船大且高,一群飞鸟从窗外掠过,真姐儿笑容盎然,却是不慌不慢地看过去,没有急匆匆让赵赦又满意一下。有时候他自己想想,为什么要接到自己身边去,以后等成亲不好了,可以束之高阁,也可以关在房中;有时候再想想真姐儿年纪小偶然顽劣,其实见她的时候,多是体态举动安详。此时真姐儿不疾不徐地看窗外飞鸟,还指给赵赦看:“表哥你看,那鸟儿雪白。”然后笑靥如花:“不过我不要,就看看就喜欢。” 赵赦准备一心头的话,被她这两句稚语打断,不由得笑上两声道:“以后你说想要,得好好求表哥才能打给你。” 水波似千顷,碧空似万里,真姐儿看得满心欢喜,这自由自在的鸟儿飞在高空下,总有一种无拘无束的美感。对着赵赦的打趣,真姐儿仰起面庞轻轻一笑:“等我想要了,再求表哥。” 带着水香还似有荷香的气息儿,拂动雕花的窗棂。赵赦突然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反正不过是进府以前交待她规矩,板着脸也是说,不板着脸也是说。对着真姐儿甜甜的笑容,赵赦决定不板着脸说,让她这笑容在脸上多呆一会儿。 “回家去不许任性,缺什么要什么来对表哥说。给你的人都是表哥选中的,遇事情要听劝。”赵赦说一声,真姐儿应一声,这些话是迟早要来的,不过表哥没有让人站着听训,而是扳着手指头苦口婆心的架势,真姐儿又是甜甜一笑:“知道了。” 几丝乱发被风吹起,拂在真姐儿小脸庞旁。赵赦伸手为她理一理,问道:“喜欢什么样的人陪你,名门多有,给你选几位日常陪着说话的人。” 真姐儿想一想,其实自己没有发言权,就道:“请表哥帮我选。”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选的不中他意,应该也呆不长久。 “那表哥给你选,”赵赦笑一笑:“你有什么要对表哥说的?”船上几天处处都觉得关怀备至,想来到家里也不会差。真姐儿只想问一件事:“几时去京里?父亲让我带的东西给姨妈。” “这个听表哥的,”赵赦温和地道,真姐儿下榻行个礼,乖巧地道:“打扰表哥了。”赵赦又要笑起来:“打扰什么,这以后是你的家。” 真姐儿不可避免地红着脸,赵赦话中多是说“回家”,真姐儿当然是能听得明白。 知道船要到了,沈家的人有些慌手脚,就是秦妈妈也不似平时镇定:“把四角镶铜角绘玉兰花的小箱子抽出来,里面是老爷准备的打赏银子红包,现在拿出来免得到时候着急。” 叶妈妈拦住:“不用,赏封儿王爷吩咐早就备下。”这就让绿管去拿,自己走来对真姐儿陪笑道:“该赏什么人,我知道的。” “有劳妈妈费心。”真姐儿欠欠身子,难怪表哥是大将军是王爷,不想他样样都周到。 渐近码头的时候,真姐儿在换衣服,花开打水侍候净面,甲板上看到码头上好些人准备迎接,花开喜盈盈进来又要说话,先被真姐儿嗔怪:“去收拾我的活计,回去还要赶着做好,早些给表哥呢。” 花开也觉得自己欠庄重,压抑住心底喜色去收拾东西。看看红笺和绿管拿出来的又是新衣,红色喜相逢如意罗衫,下面是葱绿盘金罗裙。这两件衣服又是从没有见过,花开又看呆一时才回过头来。 打扮好了真姐儿就坐着,直到赵赦过来才陪着走出去。船还没有靠岸,站在船头上可见码头宽阔,停着几十只大小船只,只是今天都避让两边,给王爷这船让开道儿。 岸上绿树成荫,间有鸟鸣,猛然一看好似江南。赵赦有得色,指给真姐儿看:“去年我初来时,多是黄土地。是我让人移来的多为成树,不想倒活了一半。今年再种上桃杏树,以后可以带你出来看花。” 站在这里看,竟然不象西北模样。真姐儿心中好笑,西北一定是荒凉吗?在这里住上许久,听说过繁华城镇也是热闹如南边儿。再看码头上官轿马车拥挤,真姐儿更是打定主意随着赵赦一举一动,免得沈大姑娘初入王府,就让别人笑话了去。 ------题外话------ 收藏收藏,喜欢看的收藏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真姐儿进王府 大船停下来,四个大跳板并排搭上,戴着面纱的真姐儿很是注目。这跳板上宽的可以跑马,想来表哥要是用船装载士兵,这船上也可以直接上来战马。 “真姐儿,我们下船了。”赵赦又恢复他的肃然,携起真姐儿的手,带着她慢慢走上跳板。“王爷安好!”码头上候着的人呼啦啦跪到,真姐儿还是吃了一惊,两边浓荫上的鸟儿被惊得飞起。这请安声震天的响,其中一多半儿是武将。 感觉到真姐儿身子一慑,赵赦轻轻摇摇她的小手。这股安抚的暖流一直传到真姐儿心里,真姐儿轻轻咬牙有些难为情。原本是垂首只看自己裙边,现在更是不抬头。真姐儿长裙曳地,走在地上的红毡上,这打扮是走不快。一向大步的赵赦也放慢脚步,随着真姐儿的步子走。 红毡一直铺到马车前,两个清秀的小厮打开门,在马车下面放下踏脚的板凳。真姐儿正要踩上去,身子被赵赦轻挟双腋抱起来,等她明白过来,人已经坐在马车里。红笺对着花开微笑:“咱们陪着姑娘坐,”两个人踩着板凳上去,马车门这就关起来。 王爷来信调大船接沈姑娘,这种消息从来传得快。为巴结为奉承为礼节来接的文官武将们,看到王爷身边的真姐儿,都是一笑。这分明还是个孩子,走在王爷身边只到他腰际,抱在手上送入马车看着都不让人觉得怪。 赵赦上马,环视来接的人,还是有些人没有来。这些人是对安平王执掌西北大为不满的人,却无力改变这事实,都在家里自己闹别扭。今天是真姐儿到家的日子,赵赦只是淡淡一笑不计较,对赵吉微微颔首示意车驾起行。 前面是精兵开道,赵赦行在中间,后面是真姐儿的马车和跟的人马车,随后来接的官员们,后面还是护卫的精兵。真姐儿上马车里就看到不少士兵,对于这待遇是个人就心里喜欢。可是越郑重表示关注也多,真姐儿心里不无压力。 花开笑了又笑,忍了又忍,还是小声说出来:“好多兵哦,”下一句留在心里,都是来保护我们姑娘的。真姐儿这一次没说花开不稳重,是对着花开的忍俊不禁莞尔,花开则是皱皱鼻子在笑着轻点头表示记得她的话。临下船前,真姐儿对身边的丫头也寻个空子说过,大家去到王府里,都要事事小心。 车窗上挂着绣长天碧空的锦帘,锦帘上露出细细缝隙可以往外面看。马车这时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到城里。马车外也有田地也有耕种的农人,行人却是不见。天际是浓浓淡淡的白色蓝色,远处是浓浓淡淡的绿浓荫黄土地,真姐儿看得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看到城门,这才哑然轻笑把目光收回来。 进了城门又悄然去看街上,竟然一个人没有。屋檐下偶然见到一个人,也是跪伏在地不敢抬头。这就是静街了吧,真姐儿这样想着。对着红笺和花开扫一眼,她们的目光只是放在自己身上。 马车入城后行得很慢,到王府又是近一个更次。这城很大,真姐儿这样想着。马车终于停下来时,车门打开赵赦立于门外,伸臂向车里抱出真姐儿来。真姐儿站稳了,端端正正给赵赦行个礼,这是叶妈妈在船上教过几次,又陪着练过几次,这就娴熟得多。小小人儿优雅地行下礼去:“多谢表哥。” 赵赦嗯一声,又伸出自己手来:“到家了。”真姐儿只来得及看看大门,就随着走进去。多少家人候在门外接,只从行礼声来猜测。走到门内,两边又是两排家人,“唰”地一起行礼:“奴才们恭迎王爷,恭迎沈姑娘。” 真姐儿要做的就是垂首进去,脚下这条甬道似乎很长,但是手牵在赵赦身上,总是觉得有依靠。甬道上洁白的汉白玉石头摆出各式花样,真姐儿数着花样来到尽头的正厅。赵赦居中坐下,真姐儿依着叶妈妈所教,恭敬地给赵赦行了大礼。 “起来吧,”赵赦是吩咐的口吻,没有让坐,真姐儿就站着。赵赦例行是要说几句:“我有时不在家中,你倒不必定省。晚上早睡,早上早起。园子里大呢,由着你玩耍,只是不可过于嬉游。贞淑贤德方是本分。” 真姐儿一一听过,答应:“是。”她进来没有认真抬头看这正厅,只感觉到随着表哥的话,无形气势从四面八方过来,逼得人象是要喘不过气来。眼中看到不少衣襟裙边,这些都是什么人,一概是不知道。 赵赦严肃认真地说过这些话,重新站起来又交待服侍的人:“不可怠慢,对姑娘如对我,让我听到谁不好,我是不客气的。”家里人再答应过,赵赦再道:“送姑娘回房去,吃饭的时候再来吧。”他转身步入后堂。 “姑娘随我们来,”真姐儿抬起头,看到的是都是笑容满面。几个打扮体面的上年纪妈妈争着过来行礼引她房里去。叶妈妈和罗妈妈走在前面,后面是被簇拥着的真姐儿。没有赵赦在身边,真姐儿更是不肯乱行乱走乱说话。古代女子是什么规矩,她以前就多少知道,来到两年许的是一位王爷,秦妈妈耳提面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此时真姐儿只依着自己听过的话,规规矩矩地走着。路过秀气小亭,雅致小轩,再时有花香飘来,真姐儿都是目不转睛只行自己的路。只是这段路可真长,这王府一样是不小。转过花榭是阁子,走过小桥是小径。 总算有人说到了时,真姐儿悄悄松一口气,觉得腿脚都是酸的。路要是平时走一走,或许长些未必会累成这样。初次进王府,总有心里威慑力,这才觉得累上加累。 抬眼看面前这住处,不是绣楼,全是平房。一个琉璃垂花门,下面候着十几个妈妈丫头。走进来雕栏绣帘,和沈家是两个气派。进到房里不及看房中奢华,红笺绿管请她上坐,服侍的人这才行下礼来:“奴婢们给姑娘请安。” 真姐儿微微含笑,欠着身子道:“各位请起,”再说一个字:“赏。”大家接了赏封儿各自散去,真姐儿换过衣服顾不得休息,和叶妈妈先请教:“有什么要提点我的,妈妈请说。”从接到进家的这阵势,真姐儿知道,事事要慎重才行。而自己在王府里的日子,这就开始了。 花开在旁边陪着,只是打量这院子里景色。一会儿喜欢这家,一会儿又嘟上嘴,要去吃饭,这路又要重新走一回。去吃饭时路短了不少,红笺不忘指房子给真姐儿看:“姑娘第一天来,王爷在正厅里摆宴,这道儿就远些。以后王爷多在书房,离姑娘近着呢。” 花木扶疏掩映着一处院墙,听说是赵赦常呆的书房,真姐儿肃然行过。红笺又微笑指着别处:“那边通角门,可以出入;这边通往园子的东门,也可以出入”一一指过,来到正厅后面,这路比刚才就少了许多。 真姐儿是正装,大红色绣飞凤的锦衣,头上宝石压得她有些累,直为自己小脖子担心。这一套首饰是叶妈妈现拿出来,不是从沈家带来。来到看赵赦也是正装,赵赦是王爷家居的常服,不是便衣,看上去更是英俊过人。 这一顿饭吃得“食不语”,赵赦让真姐儿坐在身边,菜是流水一样上来。赵赦和真姐儿要是看一眼,布菜的人就放下来,如果看也不看,就放得偏远过一会儿再撤走。赵赦负责挟菜,真姐儿只是慢慢吃。 从自己面前的五彩小花碗前微抬眼眸,真姐儿看到厅里侍候的人不下几十个。跟自己的人站在自己身后,负责上菜的人是几个,还有垂手听使唤的人。只是看来看去,丫头们服饰皆差不多,没有看到服饰比她们鲜明的人。今天的这厅下,没有红笺说的两位姨娘! 赵赦用过几杯酒,真姐儿是初来,只陪了半杯蜜酒。两个人吃饭都很快,赵赦是习惯,真姐儿是吃得少,后面只是等着步菜。赵赦有了笑容:“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多少都尝一下,也是厨房上的心意到了。” 把这顿饭吃过,等人送上茶来漱过,厅外已经暮色西沉。赵赦送真姐儿回房去,因天黑了没有指路给她认,只是道:“歇上几天再好好在家里走一走就都认得了。” 花开实在是忍不住,把红笺一拉,落到后面请教她:“今天厅上的,哪两位是姨娘?”花开也没有看出来谁是的。红笺微微一笑:“今天是正宴,王爷单请姑娘,姨娘们怎么能来。要是府里家宴小宴,或许就能看到姨娘们。” 最后一丝夕阳西下,花开觉得自己能听明白。她转即就笑逐颜开,而且有些沾沾自喜,那是当然。这就是身份的不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甚得宠爱的真姐儿 真姐儿回房去,并没有就睡。让花开取出没做好的荷包来,坐在榻上做针指。和平时一样,妈妈丫头们都是地上坐着陪着她。手上在绣一片云彩,真姐儿只看那浅浅蓝色的丝线,竭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房里摆设。 进来时看到博古架古朴,楠木阁华丽,只是映入眼角的就锦绣团团,还有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个服侍人。真姐儿只告诫自己不乱看,安安稳稳坐在榻上绣针指。 五月初的天气,在江南是薄薄罗衫儿的季节。西北这里热得晚些,这王府里又处处绿树,晚风从窗外进来,带进幽然一股花香木叶香。白天看这院子颇多荫凉,想来这个夏天应该会很好过。 真姐儿这样想着,因坐得久了,就动了动身子。地上的红笺对架上沙漏看看,上前来柔声道:“姑娘睡吧,累了一路子,早睡才好。”真姐儿轻轻嗯一声,她就坐着不动就行,等人备好热水,这才过去。 这一晚是绿管在房里上夜,不知为何绿管又有一会儿不见。花开得这个机会总要来说几句,凑到真姐儿床前,手摸着透亮雪白绣花鸟的绡帐,花开把自己问红笺的话回给真姐儿:“晚上正宴,可没有姨娘们来的份儿呢。” 对着花开的雀跃,真姐儿只让她小心:“红笺绿管倒象知心人,你问话背着人些。还有总会见面,咱们现在是客,见到姨娘们你要客气些。”真姐儿鼻子没有翘呢,花开小脸儿是仰多高。 花开答应过去铺自己和绿管的铺盖,不一时绿管进来也睡下。真姐儿微闭眼眸,晚上是正宴?当然是正宴。以后顿顿这样流水一样上菜,多少道菜没有动一筷子就撤下去了。要是天天这样,看的人就心疼得不行。 正宴姨娘们不能来?对表哥一直的认识,及船上这几天的相处,他就是陪着玩笑,也是个不错规矩的人。真姐儿想到马上就要五月初五端午节,家宴上就可以看到两位姨娘。真姐儿本着对古代王府姨娘的好奇心,至于初上船时对姨娘的担心,由赵赦行步动步就是规矩重重,真姐儿担心去了一半。 夜晚的凉风拂过这个硕大的王府,行过小院小径小桥,来到西北角几处院落中,这里还有两处在亮着灯火。 施姨娘坐在榻上,她的丫头绿花陪着她:“问过赵本大娘,她还不肯告诉咱们。后来说姨娘想着侍候的好,她才勉强说几句,王爷交待过,如对王爷一样才行,错了王爷可是不依的。房子指了飞花阁那一处,原本是王爷赏花的地方,那院子多秀雅,如今是表姑娘的住处了。” 烛光轻闪几下,施姨娘用心听着,绿花手中收拾的是两个锦盒,盒子里两色活计。收拾着带说话:“说王爷吩咐了,全家上下以姑娘呼之,又说王爷吩咐了,端午节的衣服是大红色的” 说过盒子也收拾好,盒面儿本是绣玉兰花牡丹花的缎面,施姨娘拿出一些细珠,让绿花再缝上去。绿花把最后一道线剪断,把盒子给施姨娘看:“这珠子当花芯就更好看了,只是咱们也不是有的,一个月不过就那几两月银,孝敬上面不能和水姨娘比。” 施姨娘也心里明白:“水姨娘惯常给家里打赏的钱,还有为水大人买好的一份儿上呢。我恍惚听一句,说王爷来这一年里,外面并不太平。这些早就扎根在这里的世家官员们,王爷还没有收伏呢。这个乱劲儿的时候,水大人正好可以谋官职,他对王爷可是一心一意。你想想,姑娘来了要是得宠,水大人能不好好送一笔?” 绿花也是点头,施姨娘又叹一口气道:“看我说得也不对,要是不得宠,能住到飞花阁去,那是王爷说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嫌它欠小巧,所以不肯常住。”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话多,施姨娘住了口,手捧着锦盒再端详过,对绿花道:“放起来吧,今儿咱们不能见,等初五家宴呢,还有几天,真让我心里着急。这几天里要是有主意去见见,咱们就送这个去。这珠子虽然是咱们仅有的,这样收拾好了一看,就算水大人送再重的礼去,也不会显得咱们礼太轻了。”这里主仆两个人收拾起来,施姨娘睡下来,绿花吹熄大灯只留一盏烛台也去睡。 离此几百米的另外一个院子里,水姨娘坐在房中在听话,是她的丫头红雨在回话:“传话的小子可恨,同几个人玩耍去才回来,二门关了进不来,守门的妈妈是他姑妈,这才传话进来。舅老爷说,管着钱的吕大人还在同王爷傲气着呢,王爷忍了他一年,一定早就烦了吕大人。这是舅老爷争官职的好机会,舅老爷想给王爷管这治下的钱呢,所以孝敬咱们这未来王妃什么,舅老爷说先不用忙,看几天再说。” 水绿衫子的水姨娘笑起来:“我哥哥就是能稳得住,只是太稳了些。王爷亲自去接,王爷陪着回来,街上都静了街,晚上正厅里摆宴,衣服首饰是王妃燕居的衣服,他还看什么?论理儿早早把孝敬送去的好。你明儿回家一趟对他说去,这王妃得宠不得宠,咱们先不知道。不过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头几天总是亲香的。又是一个小姑娘,才得十四岁。十四岁有懂事成亲持家的,也有嘛也不懂的人。让他先送来,后面要是能说上话,再接着送就是。” 红雨悄声道:“可不是我也这么说,只是舅老爷全不信姨娘的话。觉得姨娘是个女人,舅老爷舅太太最会说的,就是这一句,”红雨学着水大人水夫人的腔调:“闲事儿不要管,只服侍好王爷就行。”引得水姨娘一笑,手中原本轻摇着团扇,就用那团扇对着红雨虚点几下,烛下笑得眉灿眼亮:“你这小蹄子,学我哥嫂倒也象。” 团扇再摇几下,水姨娘想想哥嫂,只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不在外面事事不懂,又知道王爷不是个耳朵根子软听枕边人说话的人,水大人夫妻从来告诫自己妹妹,就是好好侍候。水姨娘想到此,不由幽然吁一口气。 这幽然一声,红雨听到也有忧愁,对着小桌子烛光看了又看,又对水姨娘道:“姨娘您说,王爷进京就是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就不到咱们这院子里来。难道是为姑娘进府,王爷做给她看?” 水姨娘听过心酸,苦盼苦等王爷回来,这一夜他歇在书房里,也没有到施姨娘那里去,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红雨已是愁眉,水姨娘只能故作莞尔:“要说做给姑娘看,她才进家哪里就有这样能耐。再说王爷不是听妇人话的人,总是仗还有,王爷听军机去了。” “唉,姑娘进府,真让人担忧呢。”红雨平白为主人担上了心。水姨娘被她弄得心里更苦涩,把手中团扇放下来,对红雨微笑道:“这一会儿不来,王爷总是不来了,咱们睡去吧。” 夜静更深,红雨服侍水姨娘进房,不时往窗外看,只是星闪月昏,总不见院门儿有叩响,也不见院门儿有人声。王爷今天,还真的不来了。 未来的这一位小王妃进府,各人有各人心思。就是真姐儿自己,何尝不是思来想去,这一夜不得好睡。近天明的时候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中看到窗纸上有天光,就急急忙忙坐起来。 绿管花开都收拾停当,红笺领着丫头们进来道:“天色还早呢,姑娘不用定省,再睡一会儿吧。” 真姐儿不肯睡,让红笺取衣服来。早饭送上来,虽然不似昨天流水席面,也是三c四样细粥,五c六样点心,再加上七c八样小菜。粥放在一旁随吃随盛,点心一样不过四个,都小巧得不占地方;小菜碟子也是只有三寸见宽的白瓷碟子。就这样也摆了一桌子,真姐儿独自用过饭,觉得这还是太奢侈。 饭后丫头们请真姐儿出院子走走,真姐儿才得以赏玩这院子。院内多是不高的花木,郁郁葱葱。夭桃几株开起来成片,杏树稍高,红云如染。真姐儿感叹道:“这里花真是多啊。”院角处大大的木架子上,遍开着蔷薇,又夹杂着绿叶似木香,想来夏天开一片白花,要香得不行。 “姑娘看那里,”红笺手指院门上一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飞花阁。”真姐儿嫣然:“这名字起得贴切,想来还有花才是。” 丫头们领她过抄手游廊往后面去,从台阶没下来,先看到各色花草不少,也是一式一样的种得成片,这样赏起来更便宜。 见真姐儿喜欢,绿管在旁笑着道:“这是能在外面养的,还有花房里专养娇嫩的花,姑娘得了闲,今天咱们园子里去转转,虽然花不多,只看一个亭台楼阁罢了。” 真姐儿想想含笑道:“另外有个园子,表哥对我说过。只是我刚来就去贪玩不好,等明儿问过表哥,再去玩一回不迟。” 红笺绿管一起夸她:“姑娘真懂事。”两个丫头也都只十五c六岁,不过大上一岁的模样儿。十四岁的真姐儿十九岁灵魂的真姐儿,被夸得要脸红。想想我既不会发明创造,也不会在这里标新立异。只有努力融入自身环境这一块儿,象是做得还行。 就是做为一个现代人,上学也好工作也好,其实第一条上,还是融入。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好友李筝的《寒门闺秀》,种田励志好文穿越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书房里找猫儿 因为是饭后,真姐儿才答应院子里走走。她依然是不明情况,诸事有待了解。看过后院就回来,花丛中争嫣吐芳,虽然让人想去,真姐儿还是回来了。 坐在锦榻上欠身问叶妈妈:“表哥指了妈妈们给我,总有要教的地方。今儿就可以开始。”叶妈妈含笑道:“姑娘不用急,王爷吩咐下来,先玩上几天再说别的话。” 真姐儿听过自己思忖过,急急让叶妈妈教导,不过是怕去京里让别人说不好。丢赵赦的人倒也罢了,父亲的人不能丢。赵赦以礼相待真姐儿,分毫也没有减慢。但是真姐儿还有余怨,强迫着人来。虽然礼仪俱全,以后平添一笔笑料,没有成亲以王妃身份入住王府,真姐儿心眼儿里还有这小小的一笔。 今天没别的要说,真姐儿就做针指。做了一上午听外面丫头们赞叹,红笺绿管也一起道:“姑娘,快看。”内间外间竹帘子高打起来,可见院中有风吹过,无数落红纷纷而落。桃花瓣儿,杏花瓣儿林林总总洒落下来。 这是什么样的美景,真姐儿身不由已走出房门,站在廊下沉浸在这美景中。西北好大风,刮在街上是灰迷人眼,刮到王府中就只能吹落花瓣了。难怪这里叫飞花?却原来是为风起花落,似飞天空中而舞,似天女挥袖云间。 天边几朵白云,似卷又似舒展,真姐儿手扶朱红色柱子,看得目不转睛。面上沉思在想这眩目景致,身边红笺绿管又请她园子里去玩耍。真姐儿一时心动:“去告诉表哥一声,我要园子里去。” 绿荫下嫣红片片,这样的地方给自己住,真姐儿心眼儿翻来覆去,我还记恨不记恨他?初到是客,头几天总是待得好才对。 绿管匆匆去了,不一会儿来回话:“过几天端午节,王爷一早就去军中慰劳将士们,总在端午节那天能赶回家里。” 有些意外的真姐儿,想起来赵赦是精明强干的一个王爷,他封王就是战功而来。想过后真姐儿还是拿起针指:“玩耍不急着这一天,”房中丫头们也无话,陪着说几句端午如何过的话。外面丫头们回话:“赵本大娘来看姑娘。”红笺低声告诉真姐儿:“是大管家家里的。” 真姐儿摆出笑容,看进来的赵本家的,满面笑容抱着一只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怀中那猫雪白一身毛,真姐儿一看就喜欢上。赵本家的送上来给她看,却不先给她:“我送姑娘玩的,这猫温驯着呢,姑娘养上几天它就熟了。只是不熟的时候小心些,怕它要抓人。” 真姐儿说过费心,赵本家的把猫交给红笺:“抱来的时候洗过,姑娘们看看我洗得行不行,不行再洗一回。”白猫小声叫上两声,真姐儿笑盈盈:“她象是不乐意再洗一回。”绿管接过来往外面去:“不是嫌赵大娘洗的不好,只是陪着姑娘玩,是要多洗一回。” 小丫头们拿过香胰子等物出去看猫洗澡,真姐儿也出去看。白猫被绿管按着,弄了一地的水,也弄了绿管一身的水。洗干净了擦干了毛,真姐儿抱在榻上抚顺它,果然是只温驯的猫。自此又多了一只猫陪着。 过了两天是端午节,赵赦到中午还没有回来。端午节是过中午,房里的人和一只猫陪着真姐儿吃了这顿午饭。饭后真姐儿歪在榻上抚弄那猫,抚了一会儿睡过去。一觉起来午后静谧中,白猫却不在身边。 花开指指外面:“在院子里扑花呢,”有些微风就有花落,白猫对着空中花瓣扑着在玩。看到真姐儿出来,白猫丢了花往院外去。真姐儿乐得只是笑:“它知道又要洗澡,这就不肯洗。”一到中午最热,是给白猫洗澡的最好时候。 跟着白猫往院外去,真姐儿回身命廊下众人:“不必都跟着,想来它跑不远,我和它玩一会儿就回来。”说是这样说,花开还是跟上去。 在院外看那白猫更是跑几步歇几步,饶是两边多浓荫夹道遮住日头,真姐儿也追得一身是汗,小风一吹身上舒畅,更觉得这玩得有趣。花开在后面慢慢跟着笑,看着真姐儿随着猫而去。 右手边出现一处小院,白猫一溜烟儿就跑进去。真姐儿停住脚步,这是赵赦的书房。她踌躇一下要不要进去,一个清秀的小厮出现在院门口,躬身道:“王爷还没有回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是赵赦的另一个小厮赵如,真姐儿用手中美人儿团扇掩住口,有些难为情:“我找猫呢,它进去了。”王爷书房并不许人乱进,赵如想一想,王爷走前让收拾房子,要请张先生来给姑娘讲孝经。赵如就自作主张,不肯扫了双颊玩得红扑扑的真姐儿兴致,而是侧开身子:“在院子里呢,姑娘请进。” 真姐儿笑盈盈走进去,在院子里搜寻白猫。花开在门口被拦住,只是等在外面。白猫躲在一株树下面,看到真姐儿进来,轻声喵上一声,往廊下奔去。房中小厮赵意打着门帘出来,冷不防白猫从他脚下进去。 在房中看得明白的赵意也不肯为难这猫,由着它进去,再打起门帘请真姐儿进去自己找:“姑娘请。”真姐儿玩得正开心,这就进去寻那猫。书房中洁净异常,一个宽阔的竹榻下,白猫缩在最里面。 回身看看赵意不在,真姐儿伏身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到竹榻下面去揪猫。白猫可怜的喵上几声,尾巴被真姐儿揪住一直拉出来。赵赦从外面进来,隔着门上竹帘就看到这一幕。真姐儿伏在地上,用力拉着猫尾巴,嘴里还小声道:“出来了,要是表哥回来看到你,会不喜欢你。” 这孩子淘气的,赵赦含笑自打竹帘进来,也不怕那猫咬她一口。真姐儿把猫拉出来抱在怀里,站起来转身就愣住了。赵赦笑吟吟站在房门处,对着她略有责备道:“咬到你可不许哭。”真姐儿回过神来垂手,白猫趁机从她怀里跳下来,匆匆忙忙奔出房去不见。 “让人去找吧。”赵赦止住追着看的真姐儿,赵意从外面端着茶进来,看到王爷回来,手中却只得一杯茶。赵赦接过来拿在手上,那茶碗沁凉,是冰过的凉茶。看到凉茶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躁的真姐儿,眼睁睁看着赵赦一饮用尽过,才对着自己笑一笑:“这是冰过的太凉,”真姐儿答应一声,这才想起来行个礼低声道:“表哥我回去了。”赵赦负手走过来:“等一会儿,我带的好果子回来,你吃过再走。”回身喊赵意:“打水来。”走到竹榻前的赵赦坐下来,让真姐儿坐在身边,给她理理伏地弄乱的衣服,再整整腮边乱发,又是玩得一头汗水。 赵意送上水来,眼前没有丫头。赵赦给真姐儿卷起衣袖,把她小手按在盆里洗过,自己也洗过。拿着干巾帛擦手时,赵如把果子送上来,是一盘嫣红如珠不知名的山果,带着盈盈水珠,装在白玉碟子里很是好看。“吃吧,是将军们山上摘的,我说好吃就带回来给你。”赵赦取了一枚给真姐儿。 果然是好吃,酸甜又带着不知名的香气。趴在地上抓猫被看到的真姐儿拘谨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赵赦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拘谨,先站起来去书案旁,几天不在家,书案上又积了一堆公文和书信。粗粗的看一遍封皮儿就放下,赵赦重回真姐儿身边和她说话。 “在家里做什么?”赵赦问过,真姐儿把正在咬的果子从嘴里拿出来,嗓音仍是低低的:“做针指,给表哥做的荷包做好了。”赵赦微笑:“那生受你了,园子里可去玩耍过?” 真姐儿仍是低着头:“表哥不在,就没有去。”这才发现真姐儿很是拘谨的赵赦又是一笑,这孩子乖巧起来也挺讨人喜欢,至少和刚才抓猫的时候是两个样子:“我中午没赶回来,晚上和你补过节。你既然没有去过园子,让他们摆在园子里,我带着你玩一回。” “是,”真姐儿把手里咬得一半的果子放下来,垂着手答应。赵赦又要微笑,叶妈妈这几天也教得很好。一路快马回来的赵赦看看自己衣上灰尘,也要洗洗换换衣服。往外面喊赵如进来:“把姑娘送回去,再把果子也送过去。另外告诉跟的人,以后要跟着,要是摔了跤她们都还不知道。”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语气严厉。 真姐儿嗫嚅道:“是我不让跟着,先只是找猫呢,不想表哥回来了。”赵赦对着真姐儿就是和颜悦色:“以后不可以这样,你淘气呢,更要跟着才行。”真姐儿无话出门来,白猫在赵意手中,赵如用个小食盒子装了白玉碟子,伴着真姐儿出来。 院外的树后闪出花开来,她看到赵赦回来,也是吓得不行。接着垂头的真姐儿,花开能感受到不是好心情。在里面王爷训了?一定是这样。花开也不敢说话,只陪着回来。红笺绿管在院门口正在看,过来就先怪自己:“姑娘睡着,我们后院子里让小丫头收拾人新送来的风筝,就没有跟去,真是该死了。” 出来玩是好心情的真姐儿,此时心情很一般,对着红笺和绿管她才是难为情:“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跑出去。” 赵如把果子交给红笺,赵意把猫交给绿管,然后一起板着脸传赵赦的话:“王爷说,以后要跟着,要摔了跤可怎么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在园子里晚上补过节 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这就害得自己房中丫头们要挨骂。真姐儿怏怏不乐进房里去。白猫被按在外面水盆里洗澡,这一次白猫没有喵。 红笺打水来给真姐儿净面,悄声问她:“挨了王爷说?都是我不好,我没跟去。”真姐儿接过手巾把子擦脸上的汗,出门是玩的热汗,后来就是赵赦回来,在他面前担心出的汗。把手巾把子还给红笺,真姐儿没精打采:“就是说淘气来着。” 桌子摆着新送来的果子,红笺哄着真姐儿吃:“这没什么,不用不喜欢。要是王爷看到不喜欢,又要说话。”真姐儿拿起来果子重新吃,就不觉得有刚才滋味儿好。有谁挨过训,处在这样威压之下,还会觉得心情好。想想自己以后和猫玩,是一堆人跟在身后,这还有什么乐趣。真姐儿还是打不起来精神。 随便吃了两个,让红笺把新绣好的荷包拿出来:“要给表哥。”红笺刚收拾出来,小厮赵吉进来,给真姐儿行过礼,笑着道:“王爷让喊红笺绿管去,再让把姑娘晚上的穿戴送过来。”罗衫罗裙还有一个小小盒子,打开来里面一株迎面戴的金凤,翅角上颤微微抖动的是明珠。 房中丫头们为衣服首饰啧啧称赞,只有真姐儿为红笺和绿管担心,表哥喊她们去,一定是训斥。过一会儿,红笺和绿管回来,两个人面上都没有什么。真姐儿让人散去,独留红笺和绿管在房中,问她们:“表哥说了什么?” 红笺绿管安慰真姐儿:“没跟着本就不对,王爷训斥也是应当。”真姐儿得到答案,下午坐在榻上做一件新的针指,人更是打不起来精神。红笺找出一堆的话来哄她喜欢:“王爷喜欢那荷包,说晚上就戴着。姑娘这又做的什么?” 早就看出来的红笺想着点子逗真姐儿说话,真姐儿就给她看,慢慢道:“是表哥的腰带。”住人的房子,吃人的东西,真姐儿只得用这样方法来“报效”一下,希望表哥看在自己为他做活计的份上,以后诸事不要象今天这样太计较。不就是趴在地上让他看到?没规矩没礼仪,真姐儿心里是这样想。 一直到晚上真姐儿都闷闷坐着,月牙儿升起来的时候,丫头们给她穿戴好,迎面戴上那只大珠凤,两边关上不少宝石,真姐儿又要担心自己小脖子承受不住这分量了。走出院门看到赵赦候在院门外,身上果然是佩着那个新荷包。想是又当着人的缘故,赵赦面无表情,只有看到打扮过出来的真姐儿时,才多了淡淡一丝笑意。 月朗风清中,酒宴摆在园子里高处。两位姨娘没有座儿,站在地上带着丫头们服侍布菜。头上明珠熠熠的真姐儿也早看到她们,姨娘们服饰要比丫头们艳丽一些。刚听训又害得丫头们听训的真姐儿,全没有打量姨娘的心情,只是低着头默然吃饭。这一顿过节的饭,原本盼着和表哥好生吃,现在只想着赶快吃完。 依礼给赵赦敬过酒,真姐儿更无话。赵赦居中坐,真姐儿坐在案几侧边,静静吃了一会儿。赵赦对着赵吉使个眼色,赵吉走开几步拍拍手掌。园子里不知何处,响起悠扬的笛声。轻快的笛声让真姐儿有了笑容。 园中花香阵阵,高处又有风不觉暑气,月挂长空笛声清越,真姐儿听得凝神。赵赦给她挟菜,直到一曲终了真姐儿才发现。曲子听得人舒畅,真姐儿灿然一笑:“多谢表哥。”下午的闷气这就全然没有。 “多吃东西,”赵赦只有这一句话。两个姨娘听在耳中都是惊奇,王爷这人,居然也会说这样话。听赵赦徐徐问真姐儿:“先在家里时,还玩些什么?说出来表哥带着你玩。”两位姨娘低下头,王爷在哄孩子呢,难得他治军治下之后,还有这心情。 树幽处又响起叮咚如泉水的琵琶声,面前不说宴摆芙蓉,也是豪奢得符合古代王爷的身份。身边的赵赦笑容满面,不要说姨娘们要看呆,真姐儿也慢慢话多起来,和赵赦说起各种玩的东西来。 “也养过小鱼儿呢,这么长是我自己抓来的,”真姐儿说着说着就话多,说过才后悔,再补上一句:“是在家里小桥下面抓来的,”然后想想这话也不对,不管在哪里的河边儿抓鱼,表哥听了都不会喜欢。真姐儿懊悔地低下头,挟了面前的菜放进嘴里。 赵赦在她手上轻轻拍拍,小丫头又怕我了。他含笑柔声:“表哥听了几天的军机,就要听真姐儿说话,养了几天,很喜欢?” 这话鼓舞了真姐儿,她重新笑靥如花:“养了好些天呢,后来二妹过生日说喜欢,我转送给她,被她养死了。”赵赦突然有心情,问道:“池子里有鱼呢,带你抓鱼去。”真姐儿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真的?” “当然真的,表哥还骗你小丫头。”赵赦喊赵如:“去准备东西。”真姐儿这才相信,兴高采烈站起来,习惯性的把小手放到赵赦伸来的大手中,姨娘丫头们在后面簇拥着,往池子边上来。 行过多远,琵琶声犹可听到,真姐儿不由得回身寻找一下声音,象是这弹琵琶的人也随着过来。不然林深幽静,哪里还能听得到。 到了池子边儿上,赵吉送上来小小洞眼的渔网来,赵如赵意带着几个家人坐上小船在水里赶鱼,难得这一会儿就准备停当。赵赦听着真姐儿低声又懊恼起来:“扰了这鱼睡觉。”赵赦忍不住笑起来,上次为哄她喜欢射雁,小丫头抱着弓箭可怜那雁;今天为哄她开心捉鱼,小丫头又担心这鱼睡觉。 弯起手指在真姐儿头上轻敲一记,赵赦站在水边儿问她:“要还是不要?”丫头们手中捧好瓷盆儿,眼巴巴等着真姐儿说要。真姐儿下意识揉揉并不疼的额头,笑得赧然:“要。” 一渔网下去,鱼就在网里乱蹦。赵赦帮着选了几条小鱼,真姐儿就着灯笼光,看着那鱼在瓷盆里游来游去,对着赵赦笑逐颜开:“多谢表哥。”赵赦带着她还回去吃饭,坐下来真姐儿让瓷盆摆在桌子上,吃一口饭看一会儿鱼,面上是欢喜不尽的表情。 “不吃饭这鱼不给你。”赵赦说过,真姐儿才把眼眸收起来,重新陪着赵赦吃饭。过一会儿又说风筝:“在城门上看过别人放,”说过吐吐舌头:“是我还小的时候出去看的。” 赵赦笑着哼一声:“是吗?”全然不相信。真姐儿要做的就是把他挟的菜努力吃完,赵赦才一笑:“这天气放风筝也是季节,等过几天让人办一回,请百官们都来同乐那就风筝不少,让你好好再看一回。” 真姐儿这一次稳住自己,起身恭恭敬敬地倒过酒送上来:“这是表哥疼我,我敬表哥一杯。”白晰的小手捧着薄胎玉杯送上来,赵赦欣然接过又道:“要玩什么只管给表哥说,就是自己任性是不可以。”说过这才饮干,真姐儿这一次没有在心里别扭,觉得自己应该理解赵赦。这位表哥对着治下百官军中将军,一定是发号司令成了习惯。 并没有玩得太晚就回去,赵赦送真姐儿回房。只在院门就松开她的手交给丫头们:“回去就睡吧,明儿到书房里来,表哥有话对你说。”真姐儿答应过,看到随着赵赦送自己回房的两位姨娘眼中多是羡慕。 真姐儿带着丫头们进房里,看过白猫,又看过瓷盆里的小鱼儿,才回到绡帐中去。一时睡不着,想想今天见的两位姨娘,一直就站着侍候。除了自己去到时,随着家人给自己和赵赦行过礼,再就一句话也没有。 这里面哪一个是施姨娘?哪一个是水姨娘?真姐儿懒懒打一个哈欠,象是不重要了。 第二天上午去书房里,身后跟着七c八个丫头这一次随着进到院中,在廊下止步,真姐儿自己进来。赵赦坐在书房中,旁边坐着一个人。看到真姐儿进来,他要起来。赵赦摆一摆手:“以后是先生,张先生坐着吧。” 张士祯看进来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盘金青色罗衫,下身是盘金绣花罗裙,发上戴着白玉凤洗簪子,凤嘴里叼着一串珠子,都有龙眼大小。真姐儿为赵赦让来,才穿得这么正式。看在张士祯眼里,有着无形压力。王爷对这位沈姑娘是极看重,好在不是正式的先生,王爷说只是说说浅些的道理就成。 “这是我的幕僚张先生,以后逢双日上午,来书房听先生讲书。五天一休,也不可太劳累了。”赵赦说过,真姐儿过来行礼。张士祯还了半礼,说了几句:“不敢当。” 再回房去,没有人不喜欢。花开欢天喜地:“王爷亲自指的先生呢。”秦妈妈用手擦拭掉眼角中的泪水,扳着手指对真姐儿又是一通交待,真姐儿微嘟了嘴,去书房有表哥说不要任性不要淘气;回到房里还躲不开,秦妈妈也是要说不要任性不要淘气。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感谢亲们的收藏c鼓励和同行,后面会多更了,到时候请大家监督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王府的日子算是悠闲 第二天张士祯进来在先,见过赵赦去隔壁房间坐着候真姐儿。房内摆好两个书案,一个大的是张士祯坐着,一个小的是真姐儿的。赵吉送茶上来:“姑娘吃了早饭才过来,先生再候一时。”张士祯点点头,这位姑娘来不早,自己是早就知道。 读书人修身养性,苦读多年的张士祯也很能坐得住。偶尔抬眼看外面,四个小厮赵吉赵祥赵如赵意不时来去,手上不是捧着书信就是来往公文。王爷在军中公务繁忙,在王府里也是不闲着。 真姐儿这时候才出现在院门口,崭新的象牙色绣花罗衫裹着小小的人儿,丫头们簇拥着先去见王爷。 伏案的赵赦走过来,携着真姐儿的手:“我送你过去。”来到隔壁,交给张士祯:“先生辛苦。”张士祯躬身道:“晚生不敢当。” 再带着真姐儿走到小书案后站定,对她道:“要听先生的话,表哥不出去就在隔壁,要什么就来回我。” 这样安顿过,赵赦才转身出去。师徒一起送他,然后才是开始讲课。讲的是孝经,上午功课不重,只说了一章,又说了些写字的勾划,张士祯让真姐儿自己写字背书,他坐在上首书案后看书相陪。 房中安安静静,只有丫头们进来送茶送点心的声音,也是低了又低怕打扰到房中。丫头们候在廊下听使唤,花开悄声指给红笺看:“王爷这书房好多梧桐树,稍有点儿风,半点儿暑气也没有。” 红笺也悄声告诉花开及众丫头:“在家里的人都知道,随着姑娘来的人是不知道。这是王爷的内书房,闲杂人等从不能进。咱们侍候姑娘才进得来,不要乱看乱听。”花开吓了一跳,对这书房肃然起敬。看院门口只得赵如一个小厮看着,院中静静似是无人。花开又疑惑上来:既然重要,却没有太多人守着?这话自己心里转过,没有说出来。 近中午的时候,里面换过两遍茶,送过一次点心。赵吉从走廊上过来,面上带着微笑进去。花开侧耳听着,丫头们也侧耳听着。赵吉对张士祯道:“先生中午这里吃饭,王爷说为姑娘请请先生。” 伏在案上写字的真姐儿微抬起眼眸,上午自己拘谨,看张先生也拘谨。做徒弟的有担心也罢了,做先生的担心何来?张士祯是拿捏得不行,听到王爷摆饭,站起来恭敬答应:“不敢当。” 上了几天的学,真姐儿放心,功课不重,表哥不催功课,先生也不催;张士祯更是放下心来,这一天又陪赵赦吃饭,两个人坐在廊下听梧桐细细风声,带上三分酒意,张士祯实话实说:“一开始害怕,觉得比对着王爷奉对还要拿捏人,又担心学得不好,先生不安。” 赵赦幕僚众多,他自己文武双全,喜欢射猎烈马,也喜欢文人相伴吟风弄月,张士祯是时常陪他喝酒吃饭熟悉赵赦性情的一个人,不想他也拿捏。赵赦一笑:“只说说孝经女诫上的道理就行,真姐儿小呢,怕她镇日只知道淘气。让她写几个字不会一字不识,也拘着当一件事情。” 赵吉换上热酒,给王爷和张先生斟上。张士祯举起酒杯敬赵赦,故意擦拭头上没有的冷汗道:“王爷这么一说,我心里石头落了地。看来教的不好,王爷不会打先生。”赵赦哈哈笑上一声,赵吉也跟着一笑,觉得张先生这笑话说得不错。 “请你来教真姐儿,固然是屈才。我帐下幕僚众多,你是知道,让我放心的不过数位罢了。你教上几天,再请俞先生再教曲礼。过上几日,再换展先生来。”赵赦徐徐道:“三位先生皆是名士,随我征讨都有数年。今我治下也需要先生在旁,一下子从军中抽调来,让人看着,还以为我治下不能。” 提起这个话题,张士祯早就想好,从容回话道:“几位世家十分之五已对王爷表忠心,余下十几家,成气候的不过是吕家c钱家。我观王爷恩威并用,钱大人象是改观良多。” 赵赦微微一笑,吕家钱家都是这里的地头蛇。盘踞西北久矣,傲气难以收伏。“秀才遇到兵,本王让他讲不清。”赵赦虽然是微笑,笑意中带着寒冷。张士祯不觉得害怕,反而欣慰道:“我投王爷数年,素来佩服。” “啊,先生,”赵赦拖了腔调,张士祯反而吓一跳。王爷冷若冰霜的时候也不如他诡诈笑容的时候让人害怕。赵赦慢慢道:“给真姐儿选陪伴,吕家的姑娘可好?” 张士祯也笑:“王爷出了个难题,闺中女儿品性,我哪能知道。”午后的日头透过树叶洒在长廊上,赵赦眯起眼睛似慵懒无害地道:“过几天城外赏花放风筝,让真姐儿挑陪伴的人。先生那一天,帮着挑选。” “妙啊,”张士祯击了一下手掌:“真姐儿是王爷待如上宾,王爷青眼有加的人才能来陪,王爷您这是在施恩。”张士祯含笑看向赵赦,赵赦慢慢露出笑容,两个人相与忖掌大笑。 真姐儿午睡起来,也在说赏花放风筝。她抱着白猫和人闲谈,这个人是施姨娘。真姐儿总算能认得谁是施姨娘,园子里过节第二天,施姨娘来请安,送来她自己做的几色针线为礼物。然后就隔上几天来一回,因为态度恭敬,真姐儿和她也能说上几句。 “姑娘去过,回来给我说说才好。”施姨娘说过,真姐儿一愣才明白姨娘们去不了。施姨娘低声道:“王爷规矩重,不许人乱规矩。”真姐儿颇能理解,自己逛集市表哥看到都要责备,姨娘们想来更不能乱出门。 外面又进来水姨娘,水姨娘能说会道,一进来就送上一个白玉盆儿来:“我就记得我有这个,今天找出来赶快送来给姑娘养鱼儿。” 七c八寸长的白玉盆儿,玉质水头极好。里面摆着几块石头,几枝子碧绿的水草,三c四条胭红的小鱼儿只得二c三寸长,在里面游得正欢。这是水姨娘上午让人传出话去,让水大人现置办再送进来。 施姨娘心知肚明这是现买的,只是不能说破她。真姐儿是挺喜欢,不过也没忘记对着红笺看看,红笺含笑:“姨娘的心意,姑娘就收下吧。”背地里早就说过红笺绿管等人最明白,真姐儿这就无话。 姨娘们没有坐太久,看到绿管拿出笔墨纸砚摆出来,就告辞出来。姨娘们各带着一个丫头出门来,在院外对着一笑,各自转身而去。明明是住得很近,两个人也是分开两条路走。 绿花随着施姨娘,行过斑驳的花篱远近无人才道:“王爷让静街静山赏花放风筝,现姑娘小好说话,姨娘何不求了她,带着咱们也去玩。”施姨娘回身骂她:“傻丫头,姑娘小就能糊弄吗?你没看到红笺绿管是跟太夫人的人,叶妈妈罗妈妈也是从京里来。姑娘面前说错话,回到王爷面前去,王爷不会客气。” “我当然知道这个,不过从来就没有出过门,”绿花低头声音渐低。施姨娘笑着推推她:“你不用白羡慕,咱们也有得玩。园子里那么大,姑娘写字呢,王爷不常去,还不是由着咱们去。走,去看石榴花开了没。” 进园子没有几步,就看到水姨娘,也是为着不能出去来逛一回。两个人离得老远,又各自欠欠身子避开。 至晚赵赦往真姐儿房中来用晚饭,他在家中多陪着真姐儿用一顿饭。今天来得早些,真姐儿伏在案上还在写字。膝旁榻边放着新得的白玉盆儿和赵赦给自己打的那几条鱼。看一眼鱼儿写上一个字,再对着白猫嘟一回嘴:“不许吓到小鱼儿。” 让人不要通报漫步过来的赵赦,在帘外微笑。真姐儿抬眼看到他,笑靥如花的一张小笑脸儿迎人:“表哥,我就写完了。” 青衣的赵赦走进来,真姐儿先把水姨娘送的白玉盆儿给他看:“让红笺去回过表哥。”赵赦疼爱地给真姐儿理理发丝:“我知道过了。”外面也有人打听自己对真姐儿好,打点东西要送进来,只是不得门路进来。真姐儿事事都让人回赵赦知道,赵赦很是喜欢。 再看真姐儿的字,真姐儿轻咬嘴唇,生怕赵赦说不好。小丫头诚惶诚恐着,让赵赦想起来张士祯说的,学的不好打先生这话,不由得又有笑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放风筝遇上的人 出城几十里有山,不大的山头足有十几个。赵赦不是第一次看这山,每一次看到都会想到,这城建在这里,所以风沙小得多。 山丘上有亭翼然,旁边有流水瀑布,风筝就在这里放起来。真姐儿看别人放一回,自己又放一回。赵如赵意两个小厮旁边侍候,又拿出来一个大风筝。真姐儿拍手笑:“这个大,请表哥来放给他看。” 眼睛骨碌碌到处找赵赦身影,在流水旁看到赵赦在同人说话。真姐儿接过大风筝,一半尾羽虽然拖在地上,觉得自己能拿得动,她不让丫头们拿,拖着大风筝向赵赦走去。 水边的赵赦负手含笑,看着真姐儿走过来:“只有这一个最大的,我放了就没了,请表哥来同看。” 赵赦取出丝帕,给真姐儿擦拭汗水,再接过她手中大风筝,另外一只手携起她往空地上去。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笑的,王爷虎背熊腰,沈姑娘娇小玲珑,这一对人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 山坳里有人隐在树丛后说话:“阿瑶,你看王爷英俊吧,看看你难为情上了,你这就是愿意了。等我对你哥哥说去,带你去给王爷请安,王爷要是也相中了,哥哥嫂子呀只有谢你的。”说话的是一个年青妇人,在她身边面色飞红的是个二八少女,对着赵赦偷偷看几眼,面色就更红:“谢我什么,要是我在王府里不得宠,你们只有怨我的。” 年青妇人笑逐颜开拉着阿瑶去寻自己丈夫:“谁不说阿瑶生得好,王府里只有两个姨娘,来了也有一年都没有孩子,王爷这个英俊的人,一定早厌了。你进府去生个一儿半女下来,就是小王爷小郡主,那咱们家以后,就只靠着阿瑶了。” 大风筝升上天空,绳子在赵赦手中拿着,真姐儿一只手握着雪白象牙团扇半遮住日头光儿,一只手拉着赵赦衣角,仰着脸儿正在笑:“表哥再放高些。” 水边树后无数羡慕眼红的眼光看着这两个人,吕夫人对着女儿湘波正在说话:“就是她了,看着是个不尖酸的小姑娘,等她玩过坐下来,咱们这就去请安。” 吕湘波很是傲气:“为什么我要去陪她,爹爹不是说,王爷要在这里站稳脚根,离了咱们家就不行。二叔三叔都这样说。”吕夫人叹气:“你爹太执拗,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王爷治理这里,我常劝他不要太拧着。就是你,读的书比妈多,你倒不明白这个理儿。” 去陪这个商贾出身的小姑娘?哪怕她生得很明媚,哪怕她以后是王妃,哪怕她衣服首饰车马都好又怎样?吕湘波身受父亲吕大人影响,对着真姐儿方向撇撇小嘴儿:“我去陪她,和她说些什么?我不会商人经济,她也不会诗词歌赋才是。” 赵赦同真姐儿玩了一回,带她坐下来吃茶问她:“见了几个人,喜欢哪一个对表哥说?”玩得畅快的真姐儿并没有得意忘形,抿着嘴儿一笑:“表哥要指给我的,是哪几位?”赵赦微笑:“表哥先听真姐儿说。” 来请安的也有五c六个,真姐儿这就说出来:“韦大人家的姑娘挺投缘儿,还有”真姐儿犹豫不决,赵赦柔声道:“但说无妨。” 离开几十步外,有一个石碑。石碑旁站着一个小姑娘,她不时地在偷看真姐儿,身上是朴素的八成新衣服,生得秀秀气气。真姐儿小声问赵赦:“她只是看我却不过来,表哥,她是谁家的?” 这话把赵赦问愣了,要是问官员他还能知道。今天这么多的人中间问一个小姑娘,赵赦回身看赵吉,赵吉走开过一会儿回来:“是寄居在陈大人家的表姑娘,她没身份,不能来给姑娘请安。” 真姐儿听过老实坐着再也不提,赵赦在她头上轻轻拍拍:“来陪你的人,都要是知书达礼的才行。”真姐儿站起来答应:“是,”眼角又往小姑娘那里看看,有时候觉得投缘想说几句话,这是全无原因的。 看在眼中的赵赦想起来自己少年时选小厮,父母亲给选的是稳重可靠,而自己喜欢的就是脾气相投。真姐儿年幼小,不能再选一个助长淘气的人。想到刚才见的吕家小姐,比真姐儿大上一岁,有个小才女的名声在外。这样人最合适,遇事能规劝,可是吕小姐跟她爹一样傲气外露,赵赦有心宠络一下吕大人,只是对那傲气不喜欢。 “陈大人来请安,”赵吉说过,陈大人带着妻妹已经面前。年纪三十多岁的陈大人,是当地的官员,也是欲对赵赦表忠心的一个。真姐儿看着陈夫人,再看看陈姑娘,眼波迅速在赵赦面上扫过。 “陈氏阿瑶给王爷请安,给沈姑娘请安。”陈阿瑶生得明亮一双眸子,露齿笑时红唇内雪白贝齿,真姐儿笑容满面坐着,眼角看到赵赦淡淡一如平时,全没半点儿动心模样。 陈大人一家走开,赵赦继续同真姐儿说陪伴的人:“表哥相中的,都在这里。真姐儿还小,主意还是表哥来拿好不好?”真姐儿当然说好,也只能说好。 “韦大人来请安。”韦大人也是一家同来,来的是他妻子的表妹竹楠,也是生得相当的好。赵赦还是淡淡。 放风筝来玩一场,是为真姐儿游玩,也是为她选人;而别人也同时惦记着王爷和真姐儿两个人。 在这里用了稍停一会儿,赵赦告诉真姐儿要回去。真姐儿流连不舍,园子里也好也大,可今天是出来玩,一想到出来这两个字,就和在家里不是一个滋味儿。 “等表哥闲了再陪你出来,”赵赦说是这样说,人已经站起来。真姐儿低低答应一声,随着赵赦而去。 陈阿瑶只看赵赦,先不说王爷之尊让人心动,今天亲眼看到王爷何等英俊,女儿家一丝芳心就此系在赵赦身上。看着随在赵赦身后的沈姑娘,阿瑶一心的眼红。 隔不多远,吕湘波对着母亲哼一声:“她不会上车吗?有板凳不踩要让人抱着上车。”吕夫人倒觉得不错:“说明王爷疼她,你以后能找个人这样疼你我就喜欢了,不用看着别人眼红说事情。” 对着真姐儿的丫头,吕湘波更是不满:“她一个人出来,倒得那么多丫头跟着,”吕夫人听着头疼:“给你丫头少了你还不肯呢,穷人家里想用哪里有,你爹再管着钱,也不如王府里服侍人多。少说一句儿吧,还指着你去陪她哄她喜欢,缓和你爹和王爷的关系呢,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 骂得吕湘波不说话了,低下头自己和自己犟,我官宦之女,去陪一个商人之女,这是自降身份。以后是王妃?王爷生得这么好又能干,她以后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吕湘波还是不服气。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有的亲只喜欢看章章甜蜜,仔仔说一声抱歉,本人功力做不到。这是一个长篇小说,一个古代王爷,生得好,年青英俊,没有人送他女人,没有女人相中他,可以说一句不可能吧。情节还是要铺的,喜欢的亲请忍耐一下。不喜欢的亲吐槽请节制,影响作者情绪的贴,哈哈,不留啊不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不长眼睛的人 书案上摆着几张名贴,赵赦对着这名贴随便翻看过,这都是要送他女人的人。不是表妹堂妹就是亲妹子。去年一年中,请王爷去花天酒地的人就不少。赵赦很是懒散地想着,这么多人要送,总得要两个。再说本王不是柳下惠,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年青不到三十岁的赵赦,要是一丝儿女色也没近,他的父母家人应该会焦急,他的朋友相识们也会担心才对。宝二爷还初试云雨情,何况是赵赦。 要谁呢?韦大人最小的妹妹要进来陪真姐儿,十八岁的那个妹妹还没有成亲,昨天看过也是秀丽。至今没有成亲,当然不会是等赵赦,是韦家在等着往哪里送才对。 还有陈大人,张大人安平王坐在书房里,花上一点儿时间在想要哪一家的好。不能家家都笼络,但是要人进来就要起效果。进来两个还是四个?进来这些女人肯定不会是只侍候王爷,她们要邀宠要固宠要为家人办事说话。 想上一回,赵赦起身去隔壁看真姐儿。今天讲课的换了一个人,张士祯老成持重,俞原名素有急智,还有一个展先生。这是赵赦帐下最有名气的三位。说是为真姐儿请先生,赵赦不动声色把这三个幕僚从军中抽回来,免得治下这些尖刺的人背后说闲话,以为他们些许举动就能让赵赦没了主意。 有没有主意是一回事情,让三个得力的幕僚伴在身边是另一回事情。为什么做得这样谨慎,是三人名气太大,都可以独档一面。三个人一起从军中抽调回来,赵赦暂时还不想让这些不归伏的官员们太得意。 小书几后,真姐儿正在听课。上了一个月的课,张先生换成俞先生,说来说去还是孝经,就没有一点儿变化,哪怕来首优美的古诗听听呢。真姐儿对于这点儿课轻松自如,但是面前这书更勾起她想看小说的心思。 有时候想看一本小说,那馋虫在肚子里翻腾,比犯馋想吃东西还要难过,喜欢看书的人有这样经历的应该不少。真姐儿一面听一面走神,在脑海里想着自己看过的c最喜欢的小说,越想越是难过。 微侧过头来,看到竹帘外有人影儿,是表哥负手站在帘外。真姐儿赶快坐正了,偶尔摸一次鱼,就被表哥看到。 赵赦倒是没有注意到真姐儿走神,他只看到真姐儿换坐姿。一旁是侍候的丫头们,赵赦对红笺微微点头,带着她到隔壁房里来。 “来陪的姑娘们是什么样?”放风筝后先来了三个姑娘,韦大人的幼妹,华大人的次女和邹大人的独生女儿。 见王爷问,红笺躬身道:“并没有不敬重姑娘。”这才是赵赦要听的,真姐儿身后其实是他。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可敬重的,还不是冲着王爷。 “她们每天说些什么?”赵赦问过,红笺心里是踌躇一闪念间,但是回话流利:“韦姑娘陪着姑娘说故事听,华姑娘陪着看花去玩,邹姑娘只伴着做针指。”赵赦挑这几个人,其实煞费苦心。韦姑娘年纪最小,说话最伶俐,只是放风筝那一天,就叽叽呱呱个不停。语声清脆一片童稚,是可以伴着真姐儿说话的人;华姑娘爱动,也是一个陪着玩的人。邹大人的独养女儿,却是针指做得好,能坐得住的人。 赵赦重新想起吕湘波,小小年纪一脸的傲气十足,同她爹是一模一样。赵赦看过吕湘波家常做过的两首诗,是亲戚们觉得这么小就会写诗,拿出来传诵过。耳目众多的赵赦看过也欣赏,真姐儿身边需要一个明理的陪伴,就是吕湘波来到,未必会对真姐儿客气。 不对真姐儿客气也有好处,家里对她已是千依百顺,没有人不恭敬她。对!让吕家的傲气姑娘来陪伴,看看真姐儿上学是不是明理,也可以敲打真姐儿,别人讨好你,其实是为着表哥。 赵赦心思转到这里,对红笺摆摆手让她退去,喊了赵吉过来,赵赦吩咐她:“用真姐儿的名义下个贴子,请吕家的大姑娘进来做客。”安平王眼前浮现出吕家三兄弟的傲慢无礼,这三个家伙,本王对你们,算是够忍让的了。 烫金的贴子送到吕家,吕大人接过,和两个兄弟倒是欣喜,人傲气就是觉得自己有能耐,人人应该奉承才对。与王爷相处一年,知道他其实精明,不似面上看着年青好欺。怎奈吕大人傲气惯了,他放不下姿态。 “请大姑娘来,”吕大人把贴子给兄弟传阅,再让人请女儿湘波过来。湘波来到,吕夫人也在,把大红贴子递过来,吕夫人喜滋滋:“我儿,下午收拾打扮,去王府里陪沈姑娘玩耍去吧。” 吕湘波才不放在心上,对着父亲和两个叔父道:“这贴子依女儿来看,一定是要来的。女儿早有准备,只是有话要回父亲。沈姑娘在王府是客边,王爷是待客之礼才这样对她。要是她语言颇不谨慎,女儿如何是好?要是她言语多不体面,女儿如何受得此辱?” 在赵赦认为,吕湘波才会说话不谨慎。而吕湘波,打心眼里儿看不起做生意的小家女,她先入为主地认为真姐儿口中一定多市井之言。要是听到,对一个世家女来说,这是侮辱。 吕大人沉思一下随即道:“我儿不必过于忧虑,要是她可陪,你就去勤一些;要是她不自重,你可称病三c五日去一回。再者还有别的陪伴人在,遇事不可强出头,让别人说她不好也就是了。” 听过这番话,吕夫人欢天喜地:“老爷这可就明白了,以后对王爷,也不要强出头才好。”吕大人三兄弟都不以为然,哪一路外来的神,他敢不敬重我们家。 最担心真姐儿嘴里不时冒出街上俚语的吕湘波,把心里疑虑和父亲商议过,这就回去收拾。到了下午坐上车进王府。 进来先看行过的墙壁苔径,吕家虽然是几世盘踞这里的世家,房子也不如王府里宽阔。更兼吕湘波知道,王爷封王后,把这王府重新翻盖过。盖好没有多久,就接了沈姑娘来。得以进府的吕湘波好好地欣赏一回红墙碧瓦的宽大,又看过乌脊白墙的小巧。 带路的是绿管,说一句:“到了,”吕湘波注目面前的月洞门,门内只得两个总角小丫头,此外并无外人。吕湘波大为恼怒,她竟然敢怠慢我?并不出来迎接。走到这里并不能回去,只能压着火儿往里去。 院中颇多婆娑之花木,吕湘波又看得心旷神怡。再看廊上,垂垂竹帘内隐隐有笑声传出来,还是没有人出来接她,只有丫头打起竹帘来笑容满面:“姑娘刚才还在说呢,可巧儿就来了。” 吕湘波恨得要咬牙,刚才还说我,你倒是出来迎一迎,你并不是王妃,这就是你一个小商人之女的待客之道。难为我可巧儿就来了,我要是不可巧儿,倒要累你念上好几次,把你念累了,只怕还要埋怨我呢。 进来房中,里间笑语声更清晰。“我爹我妈打着不让我们去,三哥带我钻狗洞就出了门,”说话的是韦大人家最小的女儿婉如。大家正笑着,红笺才低低告诉真姐儿:“吕姑娘来了。” 真姐儿这就站起来整整衣衫,看这个进来的小姑娘。上午已经知道同年,此时看她气度优雅清灵,只是有些眼睛朝天,又带着些火气在面上。真姐儿窃笑,表哥定是压着她来陪我。你可知道,我也不乐意让人陪呢。 丫头们时时跟着,这起坐又多了四个人陪着,真姐儿也觉得拘束,觉得很是不习惯。至于不迎吕湘波,这不由真姐儿做主,全是在红笺和妈妈们手中掌着。该起来迎就会说,没说当然不迎。房中来的前三位都是恭敬进来请安,独后面这一个出迎,那肯定是不对。 真姐儿在想心思,吕湘波在打量房中。高几上摆着的兰花让吕湘波面色微变,这兰花绝品,她房中随便摆着,真是小家之女来到王府,这就要糟蹋东西。再看她身上,轻红色罗衫绣的是瑞草多福;手上碧玉镯,头上宝石簪,这样的人当然要是满面春风才应该。 别别扭扭请安过,宾主各坐下来,吕湘波才看到真姐儿倚着的小桌子竟然是整块青玉剖成。王爷这待客之道也过了吧?吕湘波正在挑赵赦的错儿,冷不防华姑娘沉鱼问她:“又看了什么书?”再对真姐儿道:“这是我们这里的才女。” 吕湘波挑一挑眉头,把对那青玉案的不满发泄在话里:“昨儿看过一本新诗,全无新意应是抄袭,不是赏花就是赏月,”话锋一转抛到真姐儿面前:“想来姑娘一定有好书看,何不对我们说说?” 人是傲气人,话是傲气话。真是逼着人肚子里笑话这样的人。真姐儿面上笑容不改,在心里只是窃笑。什么东西!就有这样口气!古来诗句不是赏花就是赏月,古来小说不是政治就是恋情,题材一样意思不同。到这样狂傲人嘴里,就成抄袭。说这样话的人多是一目十行,老书不能领略意思,就来评论新书。真是不长眼睛说得出口! “我最近看的孝经,”真姐儿实话实说,虽然说得含蓄,吕湘波也觉得被刺一下。邹掌珠年最长,一向看不惯吕湘波没看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样样能批驳。邹掌珠也接话道:“女儿家以针指为主,再就看些孝悌的书也罢了。就看书也是要虚心才好,胡乱评论是没见识。” 这话说得重了,真姐儿也能听出来这两位姑娘的不对。她只微微一笑,人,还是少说多看的好!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感谢喜洋洋的建议,更新时间以后固定在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为人自视不要太高 邹掌珠把话说重了,吕湘波面上变色。真姐儿为解这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儿,对红笺含笑道:“表哥新给我送的果子,这就拿上来吧。”红笺答应一声出去。吕湘波借着这句话儿道一声谢,把自己尴尬解开。 真姐儿斜斜倚着青玉小桌子,长袖飘洒在她衣上,上面桃花瓣儿的镶边粉红嫣然,真姐儿唇边笑容也嫣然:“说你来陪我,我喜欢着呢,以后和三位姑娘一样,还请常进来。” 来前诸般腹诽的吕湘波在这一刻自惭行愧,这微微含笑说话的气度,只在自己上不在自己下。耳边听到脚步声轻响,丫头们送上吃的来。每位姑娘身边摆下几个果碟子,清一色火红色玛瑙。上面摆着红嘴儿大白桃c紫嘟嘟的葡萄,还有西瓜和切成片的雪白莲藕。 吕湘波用过一片莲藕,心中滋味儿难言,这是西北不是江南鱼米乡,这样清甜无渣的莲藕只能是南边儿运来。这位沈姑娘奢侈得可以,这一片莲藕运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价钱。 小才女来到这里,气焰就被打了一下。掂着一片莲藕在吃的真姐儿,虽然不喜欢吕湘波对自己的傲慢,可是也不觉得得意。 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个人行也必有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房中不过些许人,吕姑娘就吃了瘪。想来她不喜欢我,也算是正常。真姐儿虽然不大,也不愿意同小姑娘们斗气。她垂着眼帘吃东西,其实心里在想表哥为什么让她来。 房外有笑语声,丫头们回话道:“姨娘们来给姑娘请安。”房中几位陪伴是见过的,只有吕湘波又吃了一惊。竹帘打起姨娘们进来,恭恭敬敬请过安,施姨娘从来话少,水姨娘最是话多,这就笑道:“姑娘们在陪,我们来得不巧了。” 韦婉如欠欠身子客气地道:“我们就要走了,姨娘们来得正好。”外面天气是近半下午,吕湘波存心来得晚,略坐一会儿就可以告辞,她是不想多陪真姐儿的意思。一会儿有心想看姨娘们和真姐儿说什么,偏生又要离开。 四个人一起起身辞出来,真姐儿只榻前立着,含笑颔首并不相送,让吕湘波又怒从心中起。真姐儿娴雅气度带来的好印象这一会儿全然不在,吕湘波带气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韦婉如道:“婉如妹妹最知礼节,对姨娘们也这样客气。” 邹掌珠和华沉鱼都是一笑不接话,婉如的姐姐要送到王府来,官场上已经不是秘密。以婉如一个小姐之尊,要对姨娘们客气,是先为姐姐积点儿人缘。 吕湘波讽刺过,韦婉如眨眨眼睛,很是无邪地道:“姐姐家里,也送过水姨娘东西吧。”身边一阵轻笑声,吕湘波不屑地道:“全然是不管用。”那是吕大人与赵赦顶上的时候,当时也觉得害怕,通过水大人送来不少东西,让水姨娘吹吹枕边风,不想王爷,不是一个听枕边风的人。 四个人走到王府门外,各家的轿子都停在这里。邹掌珠年最长,看着她们一一上轿自己才上轿。吕湘波虽然吃过她的话,但吕大人也要交好于别人。看着掌珠照看到自己轿子,吕湘波打开轿帘对她点一点头,这才让人起轿离去。 在路上想今天来面,行过花树缤纷苔影儿新鲜。再想真姐儿,不过就是会一脸的笑,言语上面全无挥洒。吕湘波还是轻视于她,想着明天或是后天再来拜她,可以好好欣赏幽树密林,想来这小商人之女,她未必会赏玩这些。 姑娘们辞出去,姨娘们也没坐多久。红笺请真姐儿外面走动走动:“坐了这一会儿,松泛松泛的好。”真姐儿满腹心事走出来,吕湘波来是一波心事,姨娘们来又出来一波心事。她心事重重面上还得轻松自若,要让丫头们看出来,又必是一番笑语相问,问到有答案才行。 晚上一人吃过饭,抱膝坐在榻上摇着团扇看窗外,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表哥让吕姑娘来,是考验她,也是考验我。吕姑娘对我不好,扫的是表哥的面子;我要是和吕姑娘一般见识,那就是我扫表哥的面子。 还有姨娘们,让真姐儿想起放风筝那天,来请安的多是明眸少女,这用意让人看得明白。一位古代的王爷,他对于婚姻会象现代人一样,把一心一意c身体不出轨当成一个因素?看看自己身边的现代男人,有权有势的有几个能做到?何况是一个古代王爷! 真姐儿明白这一点,但是她是个女人,她也不能理解。就象她不愿意到王府一样,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古代制度,她是不得不来的。 谈什么和离和发火,要看她面对的是谁?说什么出走私逃,走不走得脱还是另外一回事情。再说赵赦要是丢了这种人,他会善罢干休?一个小姑娘搞不定,还能封王带兵!古人有这么好糊弄吗?还是自视太高了。 现代人了不起吗!到古代能看懂古文,看懂繁体字就是了不起的人!有人要说繁体字夹在简体字中也能看懂几个,那找一本繁体字书看看去,看能顺出来几个! 以郑重之礼迎真姐儿,就是因为有姨娘,真姐儿就投奔自由去了,在古代这叫不识大体吧?这可是在古代。真姐儿走了,沈家又会怎么样! 独坐的真姐儿,对着一室锦绣看过来。她可以压抑自己的现代思绪,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天打发走陪伴的人,真姐儿说逛逛,看来看去没看到家里有办喜事的气象。过去纳姨娘不收拾房子也罢了,连个红喜字儿也不贴不成。王府地方太大,真姐儿并没有看全,今天只是由着性子走。突然听到一阵马嘶声,走累了的真姐儿来了精神:“有马?我去看看。” 前面一大片空地,旁边有大大的马棚。至少有上百匹马在这里,几天不见的赵赦也在这里。这一行彩衣人映入赵赦眼帘中,赵赦招招手:“真姐儿过来。” 日头照在站得笔直的赵赦身上,浓眉下一双寒星似的眼眸里,带着笑意。这小丫头,居然走到这里来,这路可是不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到底对谁不满? 空地上上百匹马,黄色的居多,也有白的。赵赦站在草地上,身边围随着十几个马僮。看到丫头们伴着真姐儿过来。马僮们散开,真姐儿款款走来,盈盈施下礼去:“表哥,今儿在家?” 一只大手伸过来,真姐儿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人被拉起来。赵赦微笑看真姐儿,粉色绣萱草的罗衫,手里家常就是一把牙扇。想是路走得多了,面颊上沁出汗珠儿来,站定了用手中团扇扇着。扇了几下想起来,真姐儿又给赵赦扇上几下。 两个人一起笑,真姐儿是银铃一样的笑声,用团扇半遮面;赵赦是笑上一声,取出丝巾给真姐儿擦汗道:“自己扇吧,这里有风呢,静心站一会儿就凉快了。”转身招手继续看马僮们驯马,真姐儿只看中一匹白色的。那马高大神俊,真姐儿心痒痒的,从来没有讨过东西的人,动了心思想要,只是不知道如何张口。 驯马其实不好看,真姐儿看着马僮们一鞭子一鞭子抽下去,马是踢脚扬脖前后蹦跳,又觉得马上人危险。手中扇子又有用处,真姐儿在团扇上面只露出两只黑眸,她自己看得惊心动魄。 “王爷,”马僮牵上赵赦的座骑来,赵赦每常来,就要和自己的马呆上一会儿。他接过马缰认镫上马,在这空地上骑了一会儿。真姐儿很是羡慕,几时我也能骑上去玩耍。有风吹过身上暑气渐消,就觉得两只脚又涨又热,腿也酸上来。为着一时心绪在家里走走,走到脚现在酸痛起来。 回身看丫头们,身后跟着七c八人中,就有抱着锦垫的小丫头。刚才王爷在,也是站着。丫头们就没有问,现在看她回头,红笺猜到几分,让小丫头把锦垫铺在石头上,请真姐儿坐下来看。 赵赦骑了一圈过来,好笑地道:“从房里走到这里来?”真姐儿点点头,脚在裙子里互相搓碰着,想着赶快恢复。心里发愁如何走回去,眼睛就在赵赦骑的马上瞟着。这马很高,这马很大,这马上次坐过,也很舒服。真姐儿对着这马,开始垂涎三尺。 天边出现晚霞时,马僮们都汗流浃背,赵赦也擦过几次汗水。相对于在王府里呆着,他更喜欢军中自由。想着下午见吕大人,几笔税收赵赦说东,吕大人说西,坚决要按原来的老样子,不肯有一点儿改变。赵赦初来时心中恼火得不行,马上疾驰过流了一身汗水才觉得好些。 打马来到真姐儿身边,赵赦跳下马来。真姐儿对着天边一轮要落的红日看过,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也给我骑一会儿吗?”自从表哥骑上马,等到现在他才过来能说句话。 “上来吧,”赵赦说过,真姐儿丢下团扇给红笺,眉开眼笑急走上两步,脚上酸痛又让她皱一下眉头。看在眼里的赵赦一步就迈到真姐儿身边,挟住她双胁下,送到马背去。真姐儿喜形于色过,又对赵赦道:“表哥让它走慢点儿,或许下次就能快些。” 赵赦哈哈笑了一声:“下次也快不了,扶好了,我送你回房去。”真姐儿更是兴高采烈:“真的,那太好了,”脸上轻泛红晕:“我真的走累了。” 晚风轻拂草叶花枝儿,丫头们跟在后面。真姐儿微偏了头看牵马的赵赦,这马很高,表哥比马要高呢,难怪要骑这大马。这样看赵赦,还是英俊的一个人。真姐儿微微地笑,又心中轻叹想起赵赦刚才马上英姿,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人能系得住吧。 这样一想突然忧愁,不由自主幽叹出口。赵赦回过头来,看马上的人儿若有所思地颦着小眉头,就问她道:“走了很多路?”真姐儿皱着小眉头:“可不是。”过去的女眷以少出闺门不出二门为尊贵,有条件的出门又要人扶,真姐儿觉得自己,也娇嫩得可以了。 “找表哥?”赵赦只能这样想,真姐儿轻轻咬着嘴唇,想想才点头:“嗯。”想想是因为自己在说假话,其实在找表哥的新房;赵赦看在眼中,觉得这犹豫是真姐儿难为情,就笑意更浓:“以后找我,让丫头们传话就行了。” 真姐儿突然惭愧起来,这是古代不是吗?怎么告诉一位古代王爷,婚姻中忠贞不渝要放在首位。现代人都鲜有能做到的。至少到目前,赵赦一直是宠爱有加。轻风伴着暮色大地似醉,真姐儿决定在没有主意以前,先享受眼前这一切再说。 闭着眼睛过日子的人现代也多的是,全无主意的时候不说最好。而且真姐儿现在王府里,是吕湘波所说的,居住客边。 晚上赵赦在真姐儿这里用饭,饭后犹不走坐着说话:“每天要骑马?不行不行,”真姐儿提出来是为着动动身子骨儿。过去女眷们多病,大多与不运动有关,然后有钱的人家或是宫里,就是用汤药培着过一生。 “一天只骑一会儿?”真姐儿歪着小脑袋和赵赦商议。赵赦不忍拒绝:“表哥在家就骑一会儿,表哥不在不能骑。”真姐儿答应过,赵赦漫不经心问出来:“新来的吕姑娘,你喜欢吗?” 这句问话真姐儿早就想到,不慌不忙地道:“表哥指的,当然有长处。华姑娘说她是才女,我很是羡慕。在这样人面前,还是藏拙的好,不然她把我笑话了去,说表哥不该这样疼我。” 赵赦听得很是舒服,他愿意百般娇惯真姐儿,却不能让真姐儿过于娇纵。这个度赵赦时时把在手里。“你懂事,表哥喜欢。不过你尊她卑,你不笑话她已经客气,谈不上她把你笑话了去。”赵赦喜欢的时候,就是含笑:“她要不是比你读的书多,也轮不到她进来。她有几个胆子敢笑话过你,还要议论我!” 真姐儿小心翼翼地问出来:“表哥对吕姑娘,象是不喜欢?”赵赦不放在心上地道:“说的傻话,一位闺中姑娘,表哥哪里来的不满?”那就是对吕大人了,真姐儿这样想着。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工作忙,有拿着古人用现代人思绪去约束的贴,仔仔可能回不贴切,回不好。如果暂时不回,或是不回,请见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吕湘波的引逗 又说上一会儿话,赵赦回去。真姐儿带着丫头们送到廊下,看着表哥高大英挺的身影离开,这才回到房中。真姐儿坐在榻上又赶些针指,红笺看过沙漏回话道:“是时候了,打水来姑娘洗洗睡吧。” 真姐儿含笑点头,起与睡都掌握在丫头们手里。不能不说按着钟点儿起卧,对身体好。可是现代年青人有几个能做到按时起卧。真姐儿之长处就在于一个是性格,她不是过于焦躁的个性;第二个是她能看得清现实。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你管着我几时吃几时睡,就是妨碍我的自由。我就要觉得我是现代人,我就要教训你,就要跳起来。 换了是这样的现代人,全然不想一想,丫头们精心服侍,固然是为着赵赦叮嘱,也是尽心尽责;换了是这样的现代人,肯定一跳八丈高,老娘不干了!管你什么王妃,管你什么王爷,我的自由最重要。全然不会想一想,养生法中按着钟点儿起睡是有这一条的! 换了是这样的现代人,只会想到我行固我在,我是现代人,哪怕历史不及格,也是学过历史的人;哪怕古文看懂不多,也是上学被老师强迫读过诗词的人。在现代都不行的人,到古代你就行?觉得古人好欺负也罢了,这样现代人你只是写不出来三十七计,在现代也当不成苏秦张仪。 真姐儿不是这样的现代人,虽然她是年青。听过红笺说话的真姐儿,从针指上抬起眼眸来点点头。红笺出去打水,看到花开从外面进来。月影儿浮在花开面颊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额角有几点汗水清晰可见,象走得远。红笺心中一动,对小丫头道:“花开象是回姑娘话,等她出来咱们再进去。” 走进房的花开是有她的要紧话儿要说,真姐儿也知道花开进来要说什么。当主子的仰起面庞,当丫头的伏下身子凑近耳旁:“王爷往施姨娘房中去了,我在他后面看着他进去。” 现代人要忠贞不渝,古代人要专房专宠,这一点儿上古今女人没有区别,就是制度不同。赵赦相待真姐儿这样郑重,花开是飘起来的那一个。姨娘们这样客气,花开觉得这是应当。敢不客气以后姑娘是王妃,就让她们好看才是。有这样心思的花开踩着脚下飘飘然的步子,对赵赦去姨娘房中有着莫大的好奇心。是宠爱我们姑娘多些,还是对姨娘们多些?花开不是第一次偷偷打听赵赦去哪里。 花开这样打听对不对?真姐儿心思还没有拿定,因为她对赵赦还不了解。处处的笑脸儿相迎,真姐儿也只是个年青女孩子,也觉得如在云端。只有吕湘波的踞傲才能让真姐儿清醒一下,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对你客气。吕湘波不在,依然云里呆着。 眼前房中无人,这样时候并不多。真姐儿悄悄对花开道:“你小心着,不要让表哥知道。”换了任何一个人,背后有人打听都未必会喜欢。花开答应着出去,心里不以为然。被赵赦这样郑重弄晕头的花开心想,我们姑娘以后是王妃,王爷理当不一般对待,去姨娘房中的次数,要比看姑娘的次数少些才对。 对着天上澄净的月色,花开依着栏杆想了一会儿,王爷生得那样英俊,对着姑娘一笑,可以迷倒天下人。姑娘身边要是没有人帮着,可怎么能管得了王爷呢?院子里一架子木香,白生生开在月下,花开想一回姑娘年幼,又想一回王爷英俊,不觉痴痴起来。 又是一天突然有雨,小雨下了一会儿,不过湿了地皮,房中姑娘们也都出房来看。“雨打花枝儿真是摧残,”吕湘波幽幽然长叹一声,联想到自身被迫来陪这个小家女,何尝不是一种摧残。 真姐儿要是性子浮躁些,遇到事情听到一句话儿就要跳,吕湘波还可以得意回去宣扬,看看她出身不好,不是一个稳重人。偏生真姐儿性子极和善,吕湘波时有傲气之语,真姐儿不过一笑。此时看真姐儿,是随着大家出来看雨,面上盈盈轻笑,依然轻易不肯多话。 韦婉如最爱说话,这又说上了:“凉快得多,要是能去逛集市多好。”华沉鱼取笑她:“又是你三哥带着你钻狗洞出门吧?我只奇怪你钻出去又钻回来吗?”被笑得不好意思的韦婉如娇俏的吐一吐舌头道:“只得这样,就这被我爹妈知道,从来训的训打得打,唉,可怜我生在这样家,倒不如小丫头们,常得街上玩。” 大家一起笑,真姐儿也嫣然。自从来到王府,只出过一次门放风筝。想想婉如的话,哪得街上自由自在,卖小吃的吆喝声耳边不断,肚子里馋虫一会儿要拱一下那时有趣。房中珍稀果子从来不缺,哪得袖子里数着钱,算着吃什么,那样象更开心。 “要是姑娘也去逛,我就可以陪着去了。”韦婉如把话锋儿转到真姐儿身上,邹掌珠和华沉鱼齐声道:“这话怎么可以说。”韦婉如讨喜地笑一下,话锋儿又把吕湘波也带进来:“吕姑娘昨天也问我呢,说对着姑娘说街上的集市,要是喜欢,都可以得去。” 真姐儿笑意盈盈对着吕湘波扫视一下,这位吕姑娘不象是好意思。吕湘波尴尬一下,婉如从来幼小话憨。 看到真姐儿稳重娴雅不亚于自己的吕湘波,看不到真姐儿遇事就跳几下总是气不顺。对着韦婉如这样说,也是想着真姐儿小家女,一定是街上玩惯,用这些话来勾着真姐儿浮躁着贪玩好笑话她。 此时被婉如说出来,吕湘波忙笑着道:“我也爱街上热闹呢,马车里街上走过,最爱看的是外面书肆。”这话说过,真姐儿徐徐问出来:“哦?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吕湘波眼睛发亮,对真姐儿道:“最近的时文,要是雅致的,三叔看过我也得看看,还记得一句吟夏的诗句,”念出来给真姐儿听,真姐儿暗笑,我古文诗词并没好到这样地步,劳你对牛弹琴一次。不过嘴里是夸赞:“好。”才女都说好,特特地念出来,真姐儿也不介意捧上一个场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吕湘波再一次的引逗 陪伴的姑娘们告辞出来时,吕湘波和韦婉如走在一起,吕湘波埋怨婉如:“怎么把我也说出来了?”婉如圆睁双眼,不解地道:“不是你说的吗?”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娘懵懂得不行,吕湘波自恃才女名分,只能不和她计较下去。 走上两步,韦婉如开口道:“沈姑娘问看什么书?姐姐明天可以带来了。”面上向往的婉如有些嫉妒:“选书上面,我不如姐姐。我只会玩。”吕湘波微微冷笑:“我有也单独给她,可不敢经过你的手给,给的不好,把我一古脑儿卖出来。” 韦婉如听不出来话中有刺,反而笑得眉儿舒展眼波流转:“我只要姐姐帮我选一本,我自己送去。”身前几步走着邹掌珠和华沉鱼,一起回身道:“你们在讨论送什么书吧?”吕湘波淡然一笑,觉得心中有根刺在扎。这两位也不是糊涂人,不是那看不明白的人。 回到家里见过母亲,吕夫人照例要问的是好不好?吕湘波每次要回答:“沈姑娘好品性儿,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不是街上站门面大叫大嚷的姑娘。”在现代据理力争,或许夸的人多,不夸有理也夸胆量;在古代真姐儿这样的身份,在古人看来的小事情也要理论一番,至少象吕湘波这样的人,是等着呢。 吕夫人听过就瞅着女儿笑:“这你可知道了,飞到王府里就成凤凰了,你不要再小瞧她了,只想着她没有身份。”吕湘波撇着嘴儿回房去,心里想,本来就是没身份,不过她总不暴露,真是让人急。 榻上歪了一会儿,起来书案上去找书。推开书案几丛厚书本儿,里面小小空当里,放着街上时新的话本儿。三言二拍里也有删删删的情节,古代街头时新话本儿上,三级描写多的是。好似铭烟给宝二爷找书看,宝玉拿进来的,都是文理浅近的,别的多是粗鄙文。 吕湘波此时手上的这本书,就是词藻华丽,但是不乏有别的句子。掂着书在手上一笑,吕湘波有些得意。要看书是不是?这本书送进去给她看,看她会看也不会看?一次引逗不成,还有第二次引逗,吕湘波不打算放过真姐儿,不信她这小商人之女,遇事也能稳得住。 隔了几天再进府去,院子里花香更浓郁。真姐儿请她们去赏花,各人散开玩自己的。因为姑娘们在一起,丫头们只在廊下候着。韦婉如走近真姐儿,袖子里掏出锦帕包着的四方方东西送上,红着脸道:“这是我三哥说好看的一本书,我并不懂,拿来请姑娘看,要是好您留下赏玩。” 真姐儿大喜,是真的很喜欢。两个人都是背对着丫头们,真姐儿接过来顺手放在自己衣内,笑逐颜开点一点头:“生受。”邹掌珠在看玉簪花,华沉鱼掐了花蕊在帕子里玩,吕湘波也独自流连于花架下面,象是都没有看到。 只有红笺在后面疑惑,给了什么东西,不当人给未必是中看的。王爷不在家,亲侍的人事事当心,要知道,这些官员们,并不是完全服贴。听赵吉说王爷在殿上也受官员们暗里欺负,何况是真姐儿。 直到她们回转房里,红笺也没有弄明白真姐儿衣内藏了什么。她不得主意,只能多盯着。房中坐定,华沉鱼往院外看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这花都开,偏了我们独赏,王爷都是几时来看姑娘,要请王爷赏过才对。” 真姐儿含笑:“表哥多时不来,就来不过是为教导。”华沉鱼极力掩饰自己面上的失望,还是不死心,要不时往院外看一眼。有心想问一句:“上午来教导,下午来教导。”只是问不出口。 房中一片笑声,是韦婉如又在说集市上如何好。华沉鱼又往院外看过,沉不住气地道:“你真是罗嗦,说的我全不明白。”韦婉如无邪的大眼睛又睁大了:“怎么你就不明白呢,这不是明白得很?”然后不悦地道:“你不明白,就是人罗嗦吗?你不必说!” 华沉鱼闷闷不再说话,真姐儿乐得又看一次笑话。华沉鱼对着自己不傲气,对着婉如一样的傲,她是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对,自己不管想什么都对。她是不会认错的人,说出来拉倒全然不管,还会以为自己了不起。 韦婉如骨嘟了一会儿嘴,邹掌珠来解开:“我喜欢听呢,你只管说。”婉如对着真姐儿救援似的看一眼,真姐儿不好拂了华沉鱼而就婉如,但是她也甜甜一笑,似乎在说,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 说什么罗嗦,其实是见不到赵赦!见不到王爷来,就是罗嗦吗?真姐儿挑一挑眉梢,真是一人之见,就想压别人。 红笺到晚上总算明白韦姑娘给的是什么?一本书。书何必偷着给?当然是韦婉如认字不多没底气,是以不敢当着人给。红笺担忧地看着真姐儿侧着身子似睡觉,其实她是在翻书。 看过前一章,觉得尚可;再翻下一页,真姐儿变了脸色,面上象火烧一样。这样的书也往这里传?让人知道还以为自己喜欢看。真姐儿把书悄悄塞到枕头下面去,我就馋书看,也不看这样的。 过了一时,红笺悄悄走过看,真姐儿闭目似睡着,床上并没有别的东西。红笺松一口气,今天晚上是没事了,明天得想个法儿告诉姑娘,外面的东西不能夹带进来。 第二天真姐儿让红笺准备几个竹篮子:“把园子里的花送她们一些,回家也可以看多好。”往竹篮子里装花,真姐儿也过去摆弄。一直注意与她的红笺,看到真姐儿悄悄把东西塞回去,这下子心才放回肚子里。姑娘算是懂事的! 拿着花回家的韦婉如,是大惑不解。让人悄悄请来韦三公子,把花底下原样还回的书给三哥看:“这书不好吗?吕姑娘房中也有一本呢。” 韦三公子眼睛刚放上去就大惊失色,从来疼爱幼妹的人,变了脸色举起手来要打:“要让父母亲知道,把你皮揭一层。”这分明是,街头上的黄色话本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四个战场 韦三公子可以陪着妹妹钻狗洞跑出去玩,看到这本书出现在她闺房中,就要变脸色举手骂她。韦婉如听过如雷轰顶,当时坐倒在铺着绣吉祥纹的锦垫上,身子吓得都在颤抖。韦三公子看得不忍心,把书塞到自己袖子里,坐到妹妹身边劝她:“一会儿我拿出去,就当没有这回事。不过你告诉三哥,是谁给的你这本书?” 韦婉如流下泪水,哭着道:“我去看吕姑娘,她桌上就放着这本书,我想着她一定要拿去沈姑娘面前买好儿,我装着描花样子,又问她要别的东西把她支出去,趁她不在把这书上的字描下来,让我的丫头出门买的这书。这要是不好,她为什么放在桌子上?” 韦三公子不相信:“吕姑娘不会看这样的书!”但是又相信妹妹的话:“不然你哪里弄来的?”这些话先不提,三公子先权衡一下事情轻重:“送到王府里去了?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要是父亲知道你拿着这样书送人,一定打你个半死;要是王爷知道你送进去,”三公子打一个寒噤。韦三公子见过赵赦一面,觉得他异常冰冷的一个人。此时想起赵赦冰冷的面容,面上是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韦三公子很为妹妹担心:“父亲还想升官呢,你可别坏了父亲的事情。” “我”韦婉如未语先哭,她是年幼却不是痴憨的人,此时想到,应该是上了吕湘波的当。把话一五一十地对着韦三公子说出来:“沈姑娘问吕姑娘看什么书,我想着选书我不如她,我就去看她房里摆的什么书,想着至少我送,也和吕姑娘是一个样儿的才好。” 韦三公子很有耐心地听着妹妹说话,韦婉如道:“进去她正在看书,脸上表情是她平时卖弄自己文才吟诗时的表情,我就以为这一本书必是好书。书买回来,三哥你又凑巧不在,我拿不准好不好,用个帕子包起来,背着人给了沈姑娘。原以为没事,今天她给了一篮子花,这书又还回来,我才觉得不好,请三哥来看,不想,不想”韦婉如又哭起来。 听过,韦三公子面色凝重,妹妹要说的是真话,那是上了吕姑娘的当。吕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样事情。三公子想过一回,安慰妹妹道:“唯一庆幸的,这事情无人知道。沈姑娘这样还回来,想必也是怕扫了你的面子。书,我拿走;你不说我不说,沈姑娘一定也不说,这事情再无人知道。” 韦婉如睁着泪眼:“她要是告诉王爷怎么办?”韦三公子很有把握:“要是告诉王爷,王爷一定发作,再说王爷这几天不在,她既然这样还,就是不想扫你面子。而且让人知道这样的书出现在她房里,她也有辩解不清的不是。”闲言传起来,弄不好要说沈姑娘要看,韦姑娘才送进去。这事情揭起来,是两败俱伤。真姐儿没有发作,就是为着这个原因。 三公子把书拿出去,韦婉如在房中心里恨,不想吕湘波这样恶毒,使出这样既伤真姐儿也伤韦婉如的主意。想来这是个才女,主意儿多也是有的。 过了一天去王府,陪伴们都不得进去。门上人挡住她们:“姑娘身子不快,这几天不见人,姑娘们请回吧。”韦婉如心中有鬼,吕湘波则对着韦婉如看一眼,看到的还是韦婉如那张懵懂的面庞,吕湘波轻轻一笑,婉如给真姐儿书,吕湘波其实看到。沈姑娘是身子不快,还是躲在房里欣赏书呢?吕湘波心中窃笑。 华沉鱼有些失望,又对着门上人问道:“想是王爷回来了,沈姑娘要见王爷?”门上人含笑:“王爷不在,王爷在哪里,不是我们下人可以打听的。”邹掌珠拉一拉华沉鱼袖子,对着门上人笑着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沈姑娘转呈致意才是。” 把华沉鱼拉到轿子旁,邹掌珠才嗔怪地看她一眼:“你乱问什么。”华沉鱼自悔失言,对着邹掌珠深施一礼:“多谢姐姐。”一位王爷的行踪,当然不可以乱让人知道。赵赦每天晚上歇在哪里,在家里也是不许谈论。 真姐儿称病谢客,红笺夸了她一句:“天天见人也累,倒是一个月来几天倒使得。”真姐儿含笑,觉得红笺很是贴心。原本这样做,还担心王府里的妈妈丫头们说自己傲慢,听红笺说过,真姐儿放下这一方面的心,还有另一方面的心,提得依就高高的。 被王爷娇养在府中的真姐儿房里,出现一本黄色小话,这事情传出去,赵赦的名声,真姐儿的名声,全都受损。还有赵赦这位王爷,一定不会去理解不是真姐儿要送的,或许会怪到真姐儿身上;还有韦婉如,事情捅出来,她会不会胡说八道。送这样书让人觉得她存着害人的心,韦婉如会不会说,是真姐儿要看的?真姐儿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两天,对于这四个陪伴一个人也不想见。 找来的这四个陪伴,相当于四个战场。真姐儿闷闷不乐倚在榻上,想不明白韦婉如害我为何?窗外凉风习习吹过,真姐儿恍然大悟。那天放风筝,韦大姑娘来给表哥请安,也是要送进来的吧。 人没有进来,先给未来的主母扣个污脏名儿,有利于后来进来的冰清玉洁人上位。这样一想,就可以解释得通。真姐儿微微一笑,窗外可见后院里群花灿烂。你花不压我花枝,我花就欺你花朵。 新的一场战场这就拉开了。这不是有些人觉得打着是现代人的名义,就了不起。有主意的尽管说,不要只觉得是现代,只觉得有什么用!没事儿胡乱评论一句,没有现代思绪!这样说容易的很。现代思绪是怎么做,倒是具体说出来,再评论出口。 红笺再进来看真姐儿嫣然含笑,放心退出去。姑娘心情不错,丫头这就放心。院外走进来赵如:“王爷回来了,喊一个跟姑娘的人。”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真姐儿想明白了,所以嫣然含笑。不会有人出来喊,面对四个战场,应该面色肃然,面色凛然吧。上班的的人闪走,忙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赵赦审人 赵赦新回来,进家门洗过换过衣服,让人喊真姐儿的丫头来问问她这几天如何。既有担心真姐儿受委屈地心思,也有关心的成分。四个陪伴就都是奉承,赵赦也想知道真姐儿是如何对待,做的对也不对。 红笺来见王爷,心里着实为难。韦姑娘传进来的东西,一定不好。这话回还是不回?回了姑娘要是听训,红笺觉得不忍心,她自己不是也处置了。可是不告诉王爷,不仅不对,而且韦姑娘是何居心?王爷英明,要是觉得她居心叵测,不会放过这样也称心。 走进书房前,红笺的心思就是,担心说了,真姐儿要听话;要是不说,怕韦姑娘是个坏人?而对赵赦的时候,赵赦看出来红笺犹豫,目光只是一冷,红笺就不敢再乱想。房中丫头们妈妈不少,就红笺知道的,还有绿管c罗妈妈c叶妈妈等人来回话。红笺不敢不如实地回。 “给的什么?”赵赦一听就留了心。红笺如实回答:“是个四四方方书本儿大小的东西,姑娘并没有看,隔上一天说送花儿给她们又还回去了。”赵赦脸冷下来,他隐约猜到答案。听红笺说过,赵赦不再多等,喊进赵吉来:“请韦大人带着韦小姑娘来见我。” 韦婉如战战兢兢随着父亲进来,赵赦在会见官员的厅上见他们。赵赦居中坐着,韦氏父女站立一旁。“我几天不在,韦小姑娘进来陪伴,可有什么事情?”赵赦问出来,正疑惑为何让女儿同来的韦大人飞快心里转过,对着女儿扫一眼,只见婉如低着头不敢抬。 “王爷问你话?”韦大人提醒一下女儿,让王爷久等,这就不好。韦婉如舔舔嘴唇,艰难地低声道:“姑娘好着呢,跟她学了好些。并没有不好。” 赵赦神色冷下来,厅上气氛也骤然冷却。韦大人不明就里,看着女儿微微颤抖,忙上前来跪倒:“小女年幼,有不知礼之处,请王爷责罚。”身后一声轻响,是韦婉如也跪了下来。赵赦没有让他们起来,只是淡淡道:“韦大人是老官吏了,应该可以明白我心思,我最不喜欢的,是有事情瞒着我。” 韦大人对着女儿催促:“王爷英明天纵,有什么是为父不知道的,你快些说出来!”韦婉如轻声抽泣起来,一看就是有事情。韦大人急了,赵赦封王刚一年,平时不苟言笑,他对赵赦的性子也不了解。韦大人回身对着赵赦叩头:“请王爷明示,这事情下官是不知情的。”又为女儿辩解一句:“小女年幼,有冲撞沈姑娘处,请王爷多多宽恕。”想来想去,要冲撞也只能是沈姑娘,冲撞不到赵赦面前去。 房中一时寂静,只有韦婉如的抽泣声。韦大人对着赵赦看过,王爷冷若冰霜,唇边闪动的是一丝冷笑。韦大人脑海中闪过的,是赵赦在军中不好惹的名声,虽然年青,在朝中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名儿。韦大人急了,对着跪在身后的女儿就是一巴掌:“快回话!” 这一巴掌打得韦婉如跌坐地上,手捂着面庞只挤出来一个字:“我”然后轻泣道:“三哥说不能说。”韦大人瞠目结舌,心里隐然警惕,这才觉得真的出了事情,王爷要计较的,当然不是小事情! “孽障,快说!”韦大人涨红脸,对着韦婉如低喝。赵赦端坐,一言不发地等着。韦婉如被父亲逼迫,一面哭一面把话说了一遍。韦大人大惊失色,对着赵赦连连叩头:“王爷,我女儿不识字,她不知道那书不好。她大字不识一个。” 吕姑娘?赵赦对韦婉如的话信上七分,他在心中冷笑一声。找死吗?还认字还读书,难道不知道她损的不仅是真姐儿名声,还有本王在内!“你所言是实吗?”赵赦慢慢问了一句,韦婉如哭着点头:“要说错一个字,听凭王爷处治。” 韦大人咬牙,吕大人养的好女儿!朝堂之上不乏谋士,韦大人听过,也一眼看出来这是吕姑娘的好计策。他对着赵赦回话:“王爷明鉴,吕家之女素有才名,非一般闺阁女眷可比,这事情,是小女心怀侍奉之心,才中了这奸计。” 赵赦听过,面上出现一丝笑容。这笑容看在韦婉如眼中,让她打了一个寒噤。“只凭令爱一面之词,不可以就定吕大人之女的过错。”说到这里,赵赦加重语气:“这事实欺的是我!要拿吕大人之女来问,倒也方便。不过出这奸计的人,要的就是这事情浮出面儿上。我不能让她的当!” 对着跪在地上的韦大人父女看看,赵赦冷冰冰道:“此事到此为止,休再提它!韦姑娘,我想着你与真姐儿年纪相当,可以相伴才请你进来。念你幼小,又出自一片侍候的心。这一次就算了。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韦大人说。” 韦婉如一出去,韦大人就急切开口:“王爷,这事情与吕大人脱不了干系!”韦大人觉得自己还算含蓄,没有明说吕大人指使。赵赦反倒轻描淡写地“哦”上一声,让韦大人起来,再语重心长地说一句:“韦大人,这财务上的事情,你也是老公吏吧?” 韦大人连连打躬,又自报一次家门:“下官虽然没有吕大人之能,也是办熟了事情的人。”赵赦又是慢慢一句:“能吏也要有操行才叫好。” 这一对父女离去以后,赵赦起身来看真姐儿,他负手漫步而行。看似树底花旁一个悠闲自在的人,其实心中着实地恼火。再想一回真姐儿有没有惊到?这孩子倒也聪明,不动声色地还了回去。 廊下看到出迎的真姐儿,赵赦面带微笑,可怜的孩子!表哥不在,这就让人欺负了。一会儿对表哥好好说说,好好哄一哄才是。携着真姐儿进来坐下,赵赦微微而笑:“我不在,有什么事情没有?” 真姐儿从丫头手中接过茶送上,摆出笑容满面的样子低声道:“并没有事情。”赵赦接过茶,面上的笑容渐渐凝结起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救不救人? 真姐儿自见到赵赦,心里隐隐有不安。在真姐儿心里,只想把事情化为乌有,以后见到韦姑姑娘事事当心就行。她唯一担心地就是赵赦要问自己,为什么不见他指的四个陪伴,回话已经想好,只怕过不了关。 看到赵赦收起笑容,会错意的真姐儿赶快道:“要说事情,是我这几天想清静,表哥指的姑娘们,我就没有会。”赵赦似笑非笑:“还有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打算不告诉我?这还了得!以后事事都自己作主去了。 真姐儿认真想一想,其实心里发虚,她当然会想到书的事情,只是还存着侥幸。在心里细细想过,接过来时无人看到,还的时候也无人看到,这件事情眼前不能说,以后找个机会再暴露韦姑娘不好罢了。想来坏人,不会只做一次,机会还有。真姐儿对赵赦露出笑容:“再就是想着表哥回来,可以带我去骑马。” 两道黑眸在真姐儿身上打了一个转,真姐儿又心惊一下。没有想到赵赦严厉眼光,象能穿透人心。赵赦把茶碗往桌子上放得“啪”一声,略提起声音道:“骑马有这么要紧!必是天天在想着。并不是小孩子,只想着贪玩不好。” 房里房外的丫头们都低头,红笺暗暗着急,姑娘何必为韦姑娘担着,实说出来她不好不就行了。真姐儿拿不准赵赦性子,又觉得无人知道,打定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缓过这几天,再寻韦婉如的不是。 莫明其妙挨了一顿训,真姐儿只能自己委屈。赵赦本来想多坐一会儿,这就起来走人。真姐儿闷闷坐在榻上,陪伴们非狼即狈,表哥又凶得吓人。一个人正在生闷气,姨娘们进来请安,其实是来看王爷。真姐儿更郁闷,这些是以后的战场了,处处战场,还不让人喘口气儿。 就生着闷气,真姐儿对上姨娘们的笑脸也不敢失礼,说过几句话,看出她其实眼底黯然的姨娘们告辞出来。施姨娘和水姨娘并不和睦,在院外互相一颔首,这就离开。 “姑娘,晚上王爷来,你说几句好话。”不要说真姐儿懵了,沈家来的丫头一起都懵了,从云端里一跟斗摔下来。花开进来给真姐儿出主意:“王爷带着骑马还给牵马,今天外面回来,可能有不高兴的事情。” 真姐儿也只能这样想,这样想心情更闷。以后外面受了气,回来都拿自己出气可怎么办?转思一想还有姨娘们,真姐儿叹气,觉得自己还真能苦中作乐。 晚饭前,花开在院门外一遍一遍地看,王爷今天晚上,来不来陪姑娘吃饭?直看到赵赦身影出现,花开一溜小跑进来告诉真姐儿:“王爷来了。”闷上大半天的真姐儿强打精神,走到廊下去接。 这一顿饭吃得无精打采,赵赦一言不发,真姐儿低头不语。花开旁边侍立,急得不行。晚饭过后,赵赦没有就走,对着真姐儿不想理她,喊她起身:“后面走走。”担足了心的红笺也喜欢,花开也喜欢。 两个人走到后面,让人高挑了灯笼看花,真姐儿低低喊一声:“表哥,陪伴的姑娘们都好,只是几天来陪我一次太辛苦。请表哥示下,一个月来一次可使得?她们也可以陪一陪家人,我也可以好好看书。” 赵赦回身示意丫头们退后,对着真姐儿月下没有精神的小脸儿哼一声:“书好看吗?”真姐儿猛然一惊,不由自主抬起眼眸对着赵赦看过去。灯笼下赵赦眸子里全是责备,真姐儿吸了一口凉气,表哥竟然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不在家。 我身边有人学话!这是真姐儿第一个想法,匆忙之间她掩饰道:“我,还是只看表哥给的书,”把头低下来万分沮丧,身边摆战场,又多出奸细来。是谁?红笺,绿管,诸丫头们。粗粗想着,草木都象是兵。 赵赦等了一会儿,面前只有花影浮在月光下。韦婉如被问,都如实说出来。这个孩子,还在抗着!领着真姐儿房中去,赵赦往外面走。走上一段路,赵赦往身后似是无意地又看了一眼,花开又跟在后面了。 不管是从防暗杀,还是为治家,赵赦都不喜欢家里下人们打探。别人并不敢,只有沈家来的这些人目前还没有见识到赵赦的性子。今天训过真姐儿,再发作她的贴身丫头,只怕要哭一夜了。赵赦想过,头也不回穿过花林而去。 花开回来,是可怜巴巴。对着真姐儿看了又看,上夜的绿管也知趣,道:“有个东西没有拿进来。”绿管一出去,花开就走到真姐儿床前,低低地道:“姑娘,您是最讨喜的人,怎么还没有把王爷哄好?王爷去了水姨娘那里。” 真姐儿怕且有余,哪里还能哄赵赦。她刚低叹一声,抬起眼眸要说话。却看到花开面上又是懊恼,又是不愿,还有一丝幽怨的表情。真姐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对着花开从上到下打量过,花开手揉着帕子,心思之缠绵尽在其中。 换了真是一个古人,只怕这伤害要么是不小,要么是会大度地想着身边多一个臂膀。真姐儿不是古人,错愕过后只能叹息。再想表哥,眸子黑如乌墨,又似寒星。花开就是那鼓儿词上的小姐,没有见过几个出色的男人,再兼到王府里,园子摆设衣服气度,种种都能打倒一个青春少女。 哪个少女不怀春,真姐儿反倒劝解花开:“这事儿不该你多想。听我一句话儿,以后再不要打听表哥去哪里。”房中个个象奸细,花开时常跟后面去看,不会没有人看到。说过这句话,真姐儿心中电光火石一样,突然明白这一点上。赵赦去哪里,未必愿意让人知道。 救不救花开这个傻丫头?真姐儿苦笑,就是我比她们多明白这一点儿,我担着心事,还要劝她。可是不救也不行,花开是从沈家跟来的人,出了事情,真姐儿又没了体面。体面?唉!真姐儿在心里叹过气,趁着绿管没有进来,对花开郑重地道:“以后不许你,晚上再出去乱走动,看迷了路就不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误会解开 再去上学,真姐儿都怕去。又不能晚了钟点儿,犹豫着来到书房,赵吉殷勤地道:“王爷在姑娘念书的那屋子。”真姐儿答应一声,想着大早上也要听训,脚底下磨蹭着过去。 进来看到赵赦在先生坐的书案后,先生倒不在。真姐儿请过安,赵赦手指她的小书案:“坐下。”真姐儿实在奇怪,低声问道:“表哥上次说过,今天是展先生来?”赵赦没有表情:“过几天才来,今天我教你。” 书案上摆着一本没学过的书,两个大字“女诫”写在封面上。真姐儿认命地翻开书,第一句话: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真姐儿忽然想笑,我这是赖表哥之典训。正在走神儿,赵赦扫过来一眼,真姐儿赶快肃然端坐,摆出受教的样子来。 花开在外面心喜,王爷亲自教姑娘呢,这事儿别人肯定不会有。红笺也对着她喜笑颜开,有心想说几句,又把话咽回去。红笺和真姐儿是一个想法,花开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情。 王爷英俊能干,家里这么多丫头,个个生得好,个个聪明伶俐,为什么都恪守本分不敢动心思?因为王爷洞察清明他要是花天酒地的人,府里的丫头跑不掉;他不是这样的人,丫头们乱动心思,只会碰铁板。红笺不无犹豫,我要如何说才好? 房里传来念诵声,赵赦念一句,真姐儿念一句。赵赦声音清朗,真姐儿嗓音轻柔。教过就是真姐儿自己背诵,她顺便往下多看几页,看到下面有“夫妻之道,参配阴阳”的话,真姐儿是现代人,也觉得脸红。偷偷看一眼赵赦,坐得端正在批阅送进来的书信公文。表哥带着念这些字样,真姐儿不知道他会不会脸红。 一连几天,先生都是赵赦;一连几天,赵赦没有给真姐儿好脸色看。这一天赵赦午休,门帘上响一声,是真姐儿的那只猫又跑进来。几下蹦跃后,那猫钻到书房榻下去。赵赦没有动,候了一会儿,不见真姐儿进来找,遂坐了起来。 把白猫从榻下拖出来,赵赦拎着它往真姐儿房中去。书房到真姐儿院子中间,有一片石榴花林。走在红灿灿花树下,赵赦突然顿悟,和真姐儿生了这几天的气,真是生不起。这不是自己治下的官员,也不是帐下的将军。 要是将军和官员,冷落震吓过,没有人敢不说。可是真姐儿不说,只要自己心里藏着,赵赦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把真姐儿降一职级,或是如将军们一样踢上几脚。手里掂着大肥猫,赵赦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不说就不说吧,自己能扛着也行,以后说了我也不听。 真姐儿在房中午睡刚起正在找猫,绿管笑盈盈道:“那猫上午也去书房里找姑娘过,不是又跑去了吧。”真姐儿听过就不找了,闷闷道:“它饿了自然会回来。”叶妈妈笑着道:“姑娘想猫,去找回来也使得。” 真姐儿垂下头不说话,妈妈丫头们想着法子哄自己和表哥亲近。可这不是前几时,心里不愿意亲近就强着去也不好。低下头的真姐儿随手拿起针指,表哥天天冷着脸,谁敢去亲近他找着听训。 正闷着,小丫头们进来回话:“王爷给姑娘送猫来了,”真姐儿透过竹帘往外面看,果然赵赦拎着肥猫过来,真姐儿习惯性地在赵赦面上先扫过,看到他神情是难得的轻松,心想这算是阴转晴天吧。 赵赦进来把猫交到真姐儿手上:“呆了有一时不见你来寻,你玩厌了它吧。”真姐儿搂着猫和赵赦坐下来:“喜欢呢,没想到又去了表哥那里。”肥猫“喵”上两声,跳到榻上最里面窝下来,开始呼呼大睡。象是它的作用,就是把赵赦引来。 “在做什么?”赵赦问过,真姐儿把手中针指给他看,面上还是笑得怯生生,赵赦不无失落,一向别人怕他,他觉得自己有威严。难得的一次,赵赦觉得别人怕自己心中不快。突然想到真姐儿以前常笑,这爱笑的孩子,被自己拘得紧。 赵赦不会认为自己不对,不过他今天想看真姐儿笑几声,要听她娇滴滴喊一声:“表哥。”心里这样想着,就打迭起办法来哄她:“你喜欢猫,表哥也送你一只。”真姐儿意外,对着赵赦面上看去,是笑容满面。真姐儿忽然心酸,你喜欢我就要跟着喜欢,你不喜欢我就得听话。她低声说一句:“是。” 赵赦挥手让房中人出去,柔声道:“你不开心要对表哥说,有话心里藏着表哥怎么会高兴。”真姐儿停住手中针指,轻咬住嘴唇,突然扑簌簌落下泪珠。手中针指被赵赦取走:“当心扎到。”人随即被赵赦拉到身前,赵赦一只手握住真姐儿小手,另一只手在她头上轻轻摩娑,温和地道:“这几天,吓到了你是不是?” “嗯,”真姐儿哽咽说过,眼泪更是忍不住滑落:“我不敢说,怕表哥说我。又不知道韦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表哥你很凶。”赵赦叹息地笑一声:“傻孩子,原来你是这样想。”真姐儿愣愣仰起泪颜:“表哥以为,我在想什么?” 赵赦微笑起来,给真姐儿拭去泪水:“是我想错了。”真姐儿更委屈,想想自己自进王府,如履薄冰地过着。多一句话儿不敢说,多一步路也不敢走。就这样也要被迫面对无端的战场。真姐儿越哭越伤心,站着哭了有一顿饭的时候,把自己心中闷气全借着这泪水发散出来。 “好孩子,你别哭了,是表哥不好。”赵赦轻哄着她,不停给她擦泪水,又忍不住要笑。果然小姑娘心思,我一点儿也不懂,可见我又老了许多。 不足三十岁的安平王赵赦,不觉得自己老是不好。他只怕自己过于年青,震不住治下的官员们。对着面前哭个不停的真姐儿,赵赦一阵心疼,真姐儿怕我为此事说她。我怎么会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丫头碰个钉子 哭过的真姐儿,心里舒服许多。她这个时候也发现,自己和赵赦想的是两回事情。是怎么想歪的?真姐儿接过赵赦递来的茶碗,晶莹剔透的白瓷茶碗上,仿佛还有几丝赵赦手上的温度;窗外轻风带着后院子的花香,吹得窗棂轻微细响,这一刻,真姐儿心中郁闷尽去,不由自主对着赵赦嫣然一笑。 房中渐温馨。赵赦还在责备真姐儿:“有话要对表哥说,不许藏在心里。”真姐儿不好意思答应过,又想笑。表哥在军中一定很厉害,别人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管得到。突然又调皮,姨娘们心里想什么,表哥管不管?去水姨娘那里,表哥想不想施姨娘?去施姨娘那里,又想不想水姨娘。 突然就窘迫,自己身不在其中,尚能苦中作乐。拿自己和姨娘比就不应该。再说以后自己,也不能幸免。真姐儿低低幽叹,被赵赦听在耳中。他今天是来哄人,不是来训人。赵赦装作没听到,想想真姐儿为什么又叹气? 今天表明心迹,不管出什么事情,表哥都疼真姐儿,当然前提是真姐儿不能再瞒着。这孩子叹的什么气?房门外看到花开又是一探头,从刚才花开就不时在探头,看到王爷在哄姑娘,虽然听不到说什么,花开又是一脸喜色。 赵赦沉下脸,书房里教的是书本儿上的话,私底下要说就是实事。花开这丫头到处乱跑,打探到消息一定和真姐儿乱说。赵赦知道花开并没有跑到两位新姨娘要住的那一边去,但他还是小心防备着。对真姐儿面上看过,是怅然若失。难道已经知道了? 王妃是王妃,姨娘是姨娘,就是军中士兵是士兵,将军是将军一样。有人要胡思乱想,那不是你的自己的事情了。赵赦想到此,要担心真姐儿乱思。当然不会担心到别人,别人又算什么! 花香飘然的微风中,赵赦缓缓开了口:“几位陪伴,你是如何想?”真姐儿眸子眨动一下,俏皮起来:“等我心情好,再就表哥在家的时候,我再会她们如何?”赵赦微笑:“行,”说过眼睛对着竹帘外的花开瞥过,真姐儿抿一抿嘴唇,犹豫过大着胆子道:“丫头们初来,和我一样不明白的多。” 真姐儿一下就明白赵赦的意思,赵赦心中欢喜,面上没有表露,只是道:“你约束得好,我就不说话,你约束不好,表哥不会客气。”真姐儿低头,这一会儿想到的全是古人应该有的心思。沈家来的人要是有什么不好出来,会有一堆人笑话。姨娘们,家人们,陪伴们也应该能听到风声。不是有句话,皇帝无家事。表哥这个王爷,王府里有风动鹤鸣,都会有人来打听才对。 赵赦走后,花开又不见了,真姐儿在廊下无奈,回身看到红笺绿管笑意了然的眼眸。真姐儿不能不感叹,一样是丫头,这高下分得太明晰。把玩一下手中白玉为柄的团扇,真姐儿也嫣然了:“打水来,我今儿要早睡。”哭了那么久,最近绷紧的思绪也松下来,真姐儿懒懒有倦意,此时只想早些睡到芙蓉簟上去。 刚睡下来,花开慌慌张张回来了。绿管又让出来,走到廊下和红笺并肩坐着说笑。院子有轻风有花香,红笺不问绿管为什么出来,就象绿管也从不问红笺一样。 “姑娘,王爷”花开上气不接下气,象是跑回来的。真姐儿打断她,手指着床前小几上为自己准备的茶水:“喝碗茶再来说话。”花开取过琉璃盏,喝了一碗茶才觉得气喘好些。过来告诉真姐儿刚才的事情。 “我跟着王爷过了石榴花林,正要跟上去。不想林中突然出来两个人,这么高,这长粗的身子,”花开比划过,真姐儿反倒松一口气,花开慌张,原来是被吓的。 花开继续道:“他们的脸长什么样,我这就记不清了,不过那个吓人劲儿,姑娘,比咱们过年看社戏里那鬼还要吓人呢。”真姐儿忍俊不禁,花开的可爱劲儿和以前一样,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该收敛该学的地方没有。 真姐儿沉下脸,偶然摆一次姑娘的谱儿,郑重其事对花开道:“你再不听我话,我就生气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再不管。”碰了个钉子的花开讪讪,双膝跪到床前还在辩解:“我一片心思全为姑娘,姑娘您明儿王爷面前给我问问,那两个吓人的人,在王爷面前说了我坏话没有?” 真姐儿心中只浮现出一句话,那是赵赦对她说过的:“不许顶嘴。”今天的花开才是顶嘴,看她面上一片赤诚,可见中毒还不深。真姐儿轻摇团扇,怎生让她明白过来才好。明白过来还是好主仆,不明白过来以后有什么,真姐儿怕自己也保不住她。 “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没有让你去,你就不能再去。”花开今天吓得魂不附体,当然是句句说好。出来坐在廊下对着晚风叹气,王爷那么英俊,姑娘怎么,倒全然地不担心。 真姐儿在房中也叹气,表哥这么英俊,丫头们动心,他会如何处置?笑纳,当然不象;发作,表哥忍心? 赵赦对真姐儿算是不同,弄得真姐儿要觉得赵赦本心,其实是个怜惜的人。 过了几天,真姐儿笑容越多,每天同着赵赦去骑马,回来总是坐在马上,赵赦牵马而回。这一天书房中找过猫,赵赦让真姐儿坐下说话。看着真姐儿神采又飞扬的面庞,赵赦微微而笑。 “表哥几时去军中,也带上我,我虽然不能给表哥牵马坠镫,也可以洗笔研墨吧?”真姐儿鼻尖沁出小小汗珠,正自盈盈笑着歪缠。来到古代一趟,有这机会不去领略一下,象是可惜。 赵赦逗她:“不带你去,主要是表哥没空儿给你牵马坠镫,那不象是在家里。”真姐儿微红了脸,嘟嘟囔囔说些我自己能行的话。坐一时,又语声清脆起来:“古诗上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向往已久,表哥带我去看看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青蝇 赵赦陪着真姐儿,今天不是端坐。听到真姐儿念诗,一笑先道:“表哥累了,歪一会儿可使得?”真姐儿很满意这尊重,当然是要点点头说:“好。” 竹榻上有四c五个竹枕,赵赦推过一个在身后,半歪下来曲起一膝在榻上,和真姐儿笑语:“你在家里,谁教你念的诗?”几个月前去,还只会“壹,贰c叁”。真姐儿早就有圆谎的话,不慌不忙地道:“是表哥对父亲说请先生,赵先生自己看来着,我让他教给我念的。” 赵赦并没有见怪,微微一笑道:“听你说话,意思倒也明白一些,不知道是真姐儿聪慧,还是这先生能耐?”真姐儿鼓起小脸儿,对着赵赦看着,那眼光中分明是想着人夸她聪慧,可是小嘴里还在谦虚:“是先生教的好。”说过急急再加一句:“没有表哥指的先生好,也没有表哥好。” 小马屁精又开始了,赵赦来了兴致,下榻去书架上拿过一本书,命真姐儿坐在身边。赵赦随手翻着书在找,真姐儿偏着小脑袋看书封皮,是诗经。这书也比没书看要好,而且是可以放心看的。真姐儿再看赵赦翻到的那一页上,是小雅中的一篇《青蝇》。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赵赦教真姐儿念过,把意思讲解一遍。真姐儿听到最后一句含意:“不要让别人的话,离间你我两人。”她不由自主地心中想起,表哥的新姨娘,是时候儿要进来了吧?不然好好的,为什么只讲这一篇。 当然赵赦今天是一时起意,不过他拿到诗经在手中,不说缠绵的诗篇,也不说大气的诗篇,先只说这一篇。聪慧的真姐儿思绪,不能自己地想到这个心思上。 把手中诗经交到真姐儿手上,赵赦重新歪下来,漫不经心地道:“闲时无书,就看这个书吧,有不会的来问我,表哥不在家,先生们一定有一位在这书房里。”真姐儿大喜,接过书端正下榻曲膝拜谢,赵赦含笑:“喜欢了?” “喜欢。有时候,只是想看本不同的书。”真姐儿低声说过,又把韦婉如送书进来的事情借故儿解释一遍。赵赦摆一摆手,不放在心上:“这事不必再提。”因为没有说让回去,真姐儿重新坐在竹榻上,翻看自己新到手的书。要问现代人,没有人不知道诗经好;要问有几个看过并熟知的,恐怕就不多。 书房外细风轻轻沙沙而过,真姐儿在房中轻轻沙沙翻书,再就小声背自己刚学的《青蝇》,赵赦在这轻轻沙沙声中,打了一个盹儿醒来,耳边还是真姐儿小声哝哝的嗓音儿,赵赦不禁微笑,以前不喜欢这亲事,觉得真姐儿样样不能与自己并肩。现在看来,这亲事也不错。 真姐儿看到赵赦身子微动一下,知道他醒了。倒一碗凉茶送上来,把在赵赦打盹儿时自己想到的话说出来,装作是讨好:“表哥,我在这里住着,只是打扰你。不然早些送我去京里?”新姨娘进府,真姐儿当然不乐见。可她有什么办法?想想父亲说京中有表姐妹数人,或许是大观园一样的生活。外祖母就没有大观园的富贵,总是有大观园的姐妹数人就成。 接过茶来,赵赦一句话就打碎真姐儿的姐妹梦,直接回答道:“就是今年不去京里,也没什么。不用总掂着!”真姐儿听他略提高声音,只能自己低头应是。赵赦喝过茶,再淡淡补一句:“总是要去的,不要催。” 真姐儿在心里叫苦,想有几天安生日子过罢了,不是催。想赵赦对自己这么好,花开跟去几次又说他姨娘那里也去,真姐儿的结论,表哥对自己不无期望。真姐儿真怕自己,达不到他的期望。依着真姐儿自己,宁愿随意些,自在些。留在这王府里一天,这想法就是泡影。 提起这个话题,真姐儿又喏喏,赵赦也有不喜欢。“回去吧,也玩了这一时。”赵赦觉得自己带着真姐儿玩了这一时。真姐儿抱着书行礼出去,在真姐儿看来,玩固然也玩了,还是被拘的时候多。 回到房中把书爱惜地放在枕下,是自己放,不让丫头们假手。有爱看书又体会过找不到书看的人,就可以体会到真姐儿此时心情。红笺绿管都微笑,以为是王爷给的,姑娘才这么珍重。花开讪讪在房中,等丫头们散出去打水给真姐儿洗手,才过来很难为情地喊一声:“姑娘,你回来了。” 真姐儿抬起头,一下明了花开的心思。花开想上这几天,突然明白姑娘和自己之间,象是有些儿什么不和洽了。花开羞赧难言,她没有发现自己有那样意思。陪嫁的丫头做通房抬姨娘,这其实是顺理成章的。可是丫头们先有心思,是哪一位当主子的能容得下?只怕不多。花开想来想去,还是来解释一下。只到话到嘴边,不知道该如何说。花开一时窘迫,跪了下来:“我对姑娘,没有二心。” 真姐儿莞尔,花开还有救。真姐儿让花开起来,带着她后院子里去。房外遇到丫头们打水来,真姐儿吩咐道:“先放着,我看过花来洗。花开跟着我就行,你们不用跟得紧。”带上花开到后院子去。不出院门,丫头们只多一双眼睛看着,就不贴身跟着,只跟到廊上看着这主仆二人到花架子下面去。 花架子蔓藤深深,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架子下面放着一个白玉石砌成的石桌子石凳,真姐儿坐下,花开羞答答又跪下来。轻摇团扇的真姐儿想一想,和颜悦色地道:“你是跟我的老人儿,我怎能怀疑你。不过这里是王府,不比家里没规矩。你们看着表哥这般疼我,我也要守规矩。我只是怕咱们都不懂表哥脾气,找上去让人要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真姐儿管事 花开羞惭答应,低声道:“我,奴婢,真的不敢乱想。”真姐儿玩着手中团扇,想起书房中新学的青蝇。我也担心我和丫头们之间,会被别的事情阻隔。她含笑对着低头的花开,柔声再道:“我和花开,一直都是无话不说,以后也要这样才好。” 花开惊喜抬起头,真姐儿又笑容可掬道:“虽有主仆之分,我心里念念记得你随我多年。”这话大有深意,花开不由自主地把这话咀嚼几回,再给真姐儿叩了一个头:“姑娘放心,我花开只会听姑娘的。” 真姐儿借机又笑盈盈低声说一句:“听表哥的,以后咱们,都得听表哥的。表哥是王爷,他可以治理这封地上百官,去军中又是大将军,那么多人都听他的,咱们也得听他的。你说是不是?” 花开把这话又记住了,为什么要记住,她也不明白。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花开觉得有必要记住才行。 “好了,咱们回去吧,说多了话,冷了别人不好。”真姐儿给花开嫣然一个笑容,随身在花架子上采下一朵花儿来,手中拿着走出去。花开在后面张口结舌。几时姑娘变得这般心思周全,和丫头们说话,也要照顾到不冷了别人。那反过来的意思,其实是不能和一个人太热乎。花下的花开顿悟了,红笺绿管都是王爷给的,凭什么花开以后,还是姑娘独一无二的心腹人。再想想姑娘刚才说的话,在这王府里,都得听王爷的才行。 晚饭前赵赦又过来陪真姐儿用晚饭,他要是在家,几乎都是这样。花开带着小丫头盈盈行礼:“王爷。”赵赦正眼儿也没有看她们,就是轻轻地嗯一声都没有。在赵赦是完全不必要,花开看过,又黯然一回。在这王府里,要听王爷的。别人有心思有什么用?他要是有心思才行。花开小小的被震慑了一回。 真姐儿可以松一口气,花开不会再去打听表哥去哪里。不过这事儿和新学的青蝇给真姐儿好好的敲了一次大警钟,她第二天午后慵起后,独留秦妈妈在房中说话。 红笺送上井水里湃的凉茶来,真姐儿喝过给她道:“我和妈妈说句话儿,”红笺会意出去,和绿管带着小丫头只在廊下坐着。 “水月在做什么?”真姐儿问过,秦妈妈不明白,回答过:“现管着姑娘的衣服。”和在沈家一样。只是今天真姐儿端坐着,不疾不徐地问出来。面上说是郑重又笑容满面,说是随便一问,她以前从不问这些,都是秦妈妈代管。 秦妈妈觉得真姐儿今天有些不一样,忙站起来欠身子都回了:“夏依管的是姑娘首饰,冬挽还是姑娘的饮食”真姐儿含笑止住她,款款道:“妈妈坐下来说话。”秦妈妈愣了一下,眼前这位姑娘,象是长大了 坐下来秦妈妈还是不安,在心里转悠来去。真姐儿对着她又是一笑,开口道:“妈妈不必乱想,我问的不是她们管什么。而是咱们来到这里有些日子,依着我说,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秦妈妈恍然大悟,一迭声接上话:“姑娘说得是,自来到这里,我就交待过,也约束着她们平时不放乱出门。平时出去是红笺翠管两位姑娘跟着,再就是花开出去的多。”以秦妈妈的年纪,一下子想到姑娘今天管房中家务,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正说着话,绿管进来回话:“华姑娘c邹姑娘来拜姑娘,说几天不见想得慌。”随着送进来的还有两件鲜果。真姐儿只一思忖,就对绿管笑逐颜开:“表哥现在,帮我问问表哥去。”红笺也进来笑回:“王爷看过,才让送这儿来的。” 真姐儿还不想见,华姑娘来又要问表哥,邹姑娘倒是见见无妨。她迟疑着,绿管忙进言:“明儿见也使得。”真姐儿对绿管感激地一笑:“就是这样。” 丫头们出去,秦妈妈夸她:“王府里就是出息人,姑娘懂事不少,事事问过王爷才是正理儿。”真姐儿抿一抿嘴唇,正觉得王府里就是出息人这句话不对,又想到这话其实有理。只在表哥身边,就是事事要小心才行,不是出息人,是能逼着人事事当心。 秦妈妈还在叨唠:“姑娘今天管的就对,论理儿早就该学着问问事儿,以前让你管,你只是说出去玩”提起这个,真姐儿小有伤心。沈家是什么地方,无人管无人约束。现在想想,姨娘们一天闹上一出子,都象看大戏。哪象在这里,处处捏着小心,陪着笑脸儿,别人看我人上人,其实拿捏着只有自己才知道。 就是这房中的事情,也不得不过问了。真姐儿由花开而担心到别人,再有几个乱走乱问的,一旦发作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秦妈妈说过一堆姑娘长大了的话,出来对水月几个人就板起脸:“姑娘现在都懂事了,你们再不能乱跑。刚才给你瞒着呢,好好儿的跑到园子里玩上半天为什么?”说的是水月,花开也低头不说话。水月的心思花开也明白,那天跑到园子里呆上半天,是王爷在园子里会官员们。 未雨要绸缪,真姐儿把房里的事儿过问一遍,自己安心不少。看外面日影深深,还在当头;竹叶儿摇摇,分外幽静。遂抱起新得的书往后院子去。后面一条小径通往水边,有亭六角日日打扫。让丫头们放上锦垫,真姐儿倚着亭柱,慢慢翻起书来。 偶然低头看水,有鱼数十条皆大如尺许,真姐儿格格笑着喊花开:“拿鱼食来,这鱼看到人,就往水边来。”水面本如波镜平稳,鱼行打破这水镜面,破碎水波中有一个人影儿,抬手拭泪,哭得很是伤心。 这个人锦衣华裳,浓妆艳抹。却是施姨娘真姐儿急抬头看丫头们,都没有看这水波。她装作无意在水中仔细再看过,那面庞儿那身条儿,果然是施姨娘。 为何如此伤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阿谀奉承之徒 水边香花畔,施姨娘独自伤心。低头看水中游鱼,自由自在;再抬头看长空万里,晴得没有一丝儿云彩,偶然几只鸟儿飞过,翅膀扑闪着全由自己;再看自己,衣饰华丽比一般富贵人家要强。却是行一步路儿要听王爷的,说一句话儿要想王爷之所想想哪一年初进府,看王爷何等英俊,又精明强干。这一丝芳心就此系在赵赦身上,才致有今天的悲伤吧? 绿花从后面找来,走得一脸汗水:“姨娘让我好找,才刚跌了扇子让我回去拿,这一会儿您又跑到这里来。”把手上一把新的绢扇送上,佯装看不到施姨娘的点点泪痕。施姨娘接过绢扇,摇上两下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偏走到这里来,这水池对面,就是姑娘的后院子。 这才想起来的施姨娘,下意识地隔水看过来。对面水边多丛生花木,花木半隐六角凉亭,象是有一个人手里捧着本书,临水低头在看书。真姐儿低头看的,其实是水中的施姨娘。看到施姨娘哭,真姐儿心中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更想多看几眼,看出端倪来。 而施姨娘又看到真姐儿身后侍立的丫头,大小丫头好几个在那里陪着。她又伤心起来,王爷待姑娘这样好,新姨娘进府,姑娘知不知道?想来她就是知道,没成亲没有阻拦的身份;就是成过亲,王爷向来不容人反驳,姑娘又能如何?施姨娘长长叹气,听说她至少天天能见到王爷,就比自己只能在房中候着的要强。嫡庶之高下,赵赦分得很清,全摆在明面上。 对水凝眸怔忡一时,知道主人心事的绿花劝着施姨娘别处走走,把她劝走。真姐儿这才从书上抬起眼睛,对着一汪碧水出了一会儿神,身旁递过来一杯茶,红笺殷勤地道:“姑娘控着头好一会儿,不如起来走走散散的好。园子里樱桃树上还有果子,咱们去看鸟儿啄果子好不好?” 真姐儿接过绿地紫彩的小茶碗,对着红笺微笑同时,心里和施姨娘想的一样。我就是知道表哥要纳人,又能怎么样?对着他念你侬我侬,还是诵长门赋。赵赦自己就是文武双全,不然能当真姐儿先生?真姐儿不认为自己这半拉子古文知识能说服他。再说赵赦性子,也知道一些,说了会有用吗?没有成亲就能约束他一心一意? 眼前繁花似锦,丫头们笑脸迎人。就是白猫一只,也是喵喵神气地在地上等着,似乎问主人为何还不来安抚?真姐儿允下红笺所说:“就去园子里看鸟儿,”园子里花木葱郁,鸟儿也特别的多,一向是真姐儿爱看的。 红笺答应一声,笑着道:“我让人去准备。”真姐儿含笑又喊住她,在日头光影儿中歪着头道:“也别禁了别人出入,上次我恍惚听一句,象是我在园子里,别人都不能进。”这个别人,也包括姨娘们。真姐儿瞄一眼花开,花开不无得意。这话是花开听到学的话,花开学话当然是得意。我们姑娘游园子,谁也不能打扰。 这句话让红笺踌躇,陪笑低声道:“家里的规矩,是王爷订的。”就这么一句话,真姐儿不再说话,微笑道:“既然是表哥的规矩,当然要守。”看红笺行去,真姐儿把眼睛又放到书上,心里嘀咕这是个什么规矩。幸好在表哥家里,姨娘们象是没身份,或是和自己差上个十万八千里的身份;要是换了一家宠妾的,就这一条,还不把主母恨到骨头里。 水边清风把真姐儿一下子吹醒,她轻咬着嘴唇对着水边怔忡。家里现有的姨娘,都和自己差得太远;新来的姨娘又能怎么样?施姨娘伤心,真姐儿心里不时掂一把儿,其实是人对未来的恐惧感在作怪。再说真姐儿是个女人,她扪心自问眼前并没有爱上赵赦。可是从名份上说,以后是自己丈夫。有几个人听到自己以后丈夫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纳新人,心里会不掂量的。 此时真姐儿由姨娘平时待遇与自己待遇比较,想赵赦相待自己好,她不自觉的幽幽然叹了一口气。赵赦英俊能干,换个谁不说这么快相爱,至少会喜欢。刚才还嘀咕这规矩的真姐儿在肚子里祈祷,希望表哥这规矩,一直保持下去的才好。至少我宁愿赏花看水,不愿意平白和人争斗去。 这幽幽然的一声叹气,让身后丫头们都愣住,真姐儿自己还不自知。花开最熟悉,试探着过来问:“姑娘看什么书,看得要伤心?”真姐儿愣了一下,醒过神来才明白。对着丫头们紧张的面庞,真姐儿掩口轻笑:“是呀,这书里很感人。”随着这一笑,心中轻愁这就离去。丫头们待自己一丁点事儿也紧张,这也是表哥在乎才对。 心思百转解开轻愁,真姐儿快快乐乐地游园去了。晚上赵赦来陪着用晚饭,看到的是一房里的新鲜花,还有真姐儿快乐洋溢的小脸儿。赵赦坐下来也笑:“送我一瓶子花,倒哄了我几个玉瓶。”真姐儿这才想起来,把新插的花给赵赦看:“园子里新摘的,不敢自己先赏玩,才特特送去给表哥先赏。表哥赏的玉瓶我喜欢,都插了花摆在高几上,等着表哥来一起赏呢。” 赵赦开怀笑上两声,真姐儿趁着他喜欢,奉上茶来和他商议:“我来了这些天,常思念父亲和家人,还有平日的一个玩伴。请表哥示下,可否请她们过来陪我几天?” 真姐儿垂眼敛袖,恭敬提出请求。赵赦心情虽然正好,也还是想过才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才会思念父亲。”真姐儿一动不动,在心里嘿嘿笑,正好也知会父亲一声,表哥他,不打算就送我去京里。可是真姐儿想去京里,在这里雅园好景,却拘得不行。她借着表示孝顺,好知会沈吉安自己还在这里没有动一步儿。 “至于你妹妹和你的玩伴”赵赦沉吟一下,他自己给真姐儿选陪伴,都是挑了再挑。治下可招来的姑娘小姐上百总有,赵赦只挑出来四个人。他回想起自己街上见到的三个小孩子,不易觉察地挑了挑眉头。玩得一头汗水甚至脏兮兮的小面庞,面庞上是怯生生的气度,这样的人来陪真姐儿? 赵赦的犹豫,让真姐儿心慌慌。她曲膝行了个礼,捡赵赦爱说的说:“我在这里常受表哥教诲,自来后,比没来时更明些道理。这样一想,就想到妹妹及隔壁赵家的姑娘,同是姑娘家,也应该明些真姐儿明白的道理才是。再说我有时候,也想她们。请表哥答应她们来看我,如果不讨表哥喜欢,再让她们离去就是。不管住上三天还是五天,回去一定也明理得多。” 急切间出来一堆奉承话,赵赦听过皱眉:“阿谀奉承之徒,我不喜欢。你学的是孝经,看的是诗经,这些话哪里跑出来的?”真姐儿弄着衣带,低声道:“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了。” 赵赦皱着眉头有一笑,看到丫头们摆好晚饭,起身携着真姐儿的手道:“容表哥想想,不要来了不明理,反而带着你淘气我才头痛呢。”走上两步,突然打趣道:“现在知道来了好?那时接你,还和表哥来理论过;记得那时,你还不愿意来呢?” 骤然说过前事,真姐儿涨红面庞局促着,低低道:“那个时候”下面的话低不可闻,也不知道在解释些什么。赵赦一只手携着她,另一只手勾起手指在真姐儿小脑袋上轻敲一下,笑骂道:“以后事事要听话,知道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念旧的真姐儿 真姐儿乖巧地答应一声:“是。”头上被敲之处虽然不痛,还是下意识地揉一揉。赵赦也伸手给她抚摸过,含笑道:“这就打痛了?”真姐儿抬起小脸儿来,面上原本是想说不痛,对上赵赦俊逸的笑容,突然狡黠地改变了主意,低低应一声:“嗯。” 房里房外的丫头们,再次听到王爷笑声。赵赦把真姐儿送到座位上,笑着往自己座位上去:“你这个孩子。”真真是淘气。坐下来看真姐儿仍侍立候着,赵赦摆一摆手:“坐吧。” 赵赦是食不语,真姐儿吃上两口,想让赵赦答应玩伴们来,不时就冒出一句笑语。赵赦微笑听着,不时给她挟菜,但没有不让她说话。帘卷轻风中,听着真姐儿叽叽呱呱,赵赦突然觉得是种享受。 丫头们都含笑,姑娘这样亲近王爷,王爷喜欢,房里人也都喜欢。饭后坐着闲话,真姐儿慢慢有些黯然,她由赵赦一会儿要走,想到花开常跟着看他去哪里睡,再想想施姨娘下午哭。对面表哥微微有笑意,看起来俊眉英目,让对着他的人时不时要眩惑。今天晚上,表哥去不去会新人? 人有郁闷,只能自己排遣罢了。真姐儿又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管他去哪里,自己管不了的事情何必难过。这样三c五次,黯然过又有笑容,赵赦会错了意:“下午玩了半天,想是累了,你早些歇着吧。” 起身走上两步,再回头对面现疲惫之色的真姐儿道:“既然想有人玩,那就接来吧。”真姐儿小脸儿上,突然焕发出神采,对着赵赦盈盈施礼道谢:“多谢表哥疼我。”赵赦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大有深意地道:“是啊,表哥当然疼你。” 走出真姐儿院子,赵赦今天回的书房。当值的是赵如,他迎出来就听王爷吩咐:“备些礼物去沈家,告诉沈老爷。姑娘我留下了,她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等我明年进京的时候一路带去,这样他也应该放心才对。” 赵如答应过,听王爷又随意地道:“再把真姐儿的两个妹妹接来,还有隔壁的一位赵姑娘。就这三位吧,用姑娘的名义给她们也备些礼物去。”说过进房里来,书案之上还有一堆公文。赵赦命赵如挑亮灯,拍一拍自己额头低声自语:“案牍劳形尔。”坐到书案前打开最上面的一封公文,是税收的公事。 吕家着实可恨!赵赦对样样都依着他自己主意来的吕大人又恼火上了,又想到吕家小姑娘,再想起真姐儿要接玩伴。都是这些陪伴的姑娘们不好,真姐儿才没有人玩,然后要想起来旧玩伴。偌大的一个封地上,竟然选不出来几个人?赵赦其实心中有数,牵扯到王权和功名富贵,这其中可见的真心就不会多,正确来说是稀少。 案头青玉砚旁,还有一个锦册,这是送进来备选姑娘们的花名册。赵赦拧着眉头再看一遍,又挑出两个人来。他是富贵人家长大,选人首选家世c名声c品性这几样,可选的人当然就少。家世好的人家数先就不多,名声c品性其实是人外面传诵,多不可靠。比如韦姑娘婉如,外面都说娇憨,哪里知道她其实,心思也不少呢?赵赦又选出来两个人,把她们名字写在一张纸上,打算明天和她们的父亲谈一谈。 暮色轻霭中,一乘马车几个从人在沈家门前停下车。当先一个从人走到门上去说话:“王爷有信给沈老爷。”门上人愣了一下,陪笑道:“老爷不在家,出门进货有半个月了。”从人客气地道:“家里还有主事的人吗?” 门上人再陪笑:“有,老爷不在家,铺子上是张管事的在管着,家里的事情是二姨娘在管。”从人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个男人难道去和姨娘说话不成?他是跟久赵赦的人,以前来过沈家一次,却不是吉祥如意那四个人之中。一瞬间想过就笑一笑道:“王爷有信有礼物给沈老爷,姑娘有礼物给家里姑娘们,您看我和哪位说话才是?”他把这个难题抛给门上人,门上人也愣了,他也反应不慢:“您老几位请客厅上坐着喝茶,我进去回话。”把这几个人让到客厅上去,门上人拔腿往二姨娘房中来,把话备细说了一遍。 二姨娘一听就傻了眼,胆怯的不行:“我一个姨娘,哪里敢去见他?你去问问是什么事情,再把礼物接进来。”旁边坐着的四姨娘撇嘴:“二姐你糊涂,你现管着家,王爷送来的东西,你还敢在这里等着,不出去双手接着?看老爷回来说你不大方,这家呀,也不让你管了。” 这话听在二姨娘耳朵里,她陪笑道:“四妹,你看你这话,听着是有理儿,可是我一个房里人去会王爷来的客,老爷回来,难道不怪我乱出去?”对着不屑看不起自己小家子气的四姨娘,二姨娘把烫手山芋抛给她:“四妹,你最大方,你最展样,不然你去?” 四姨娘当不得这一声,她正是想去等着这一句。站起来兴兴头头甩着手帕子就往外面去,一面走一面道:“再怎么样,也是亲戚,难道就不敢见亲戚派来的人?”二姨娘对着她的背影松一口气:“总算把这个搅和人弄走了,”沈吉安一不在家,四姨娘就来和二姨娘缠着打首饰做衣服,今天自己要吃这个,明天自己相中那个,只要不给四姨娘就不屑了:“就这几个钱,你把着到你家里去?” 二姨娘想想王爷前面几次来,见到姨娘们从来冷脸不给正眼儿。让四姨娘这个搅和人,去碰钉子吧。我只管着家里每天的油盐出入帐儿,哪有闲钱供她买东买西。四姨娘走了,二姨娘这就轻松许多。 还没有耳朵根清净一会儿,外面传来“蹬c蹬”地脚步声,四姨娘是急步跑回来的。沈家就这一点儿路,四姨娘跑得气喘吁吁,进门就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姐,两位姑娘们在哪里?” 四姨娘最年青,平时妖妖娆娆,走路做张做乔的颤花枝儿一样,二姨娘常看不顺眼。这会儿看到她跑得发丝也凌乱几分,觉得趁心如意,忙笑着道:“四妹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四姨娘喘过这口气来,对二姨娘一气说下来:“大姑娘来接两位姑娘到王府去做客。” “什么?”这话对二姨娘来说,好似天上打个霹雳。先是不觉得好,霹雳过后才渐渐明白这原来不是件不好的事情。到王府里做客,这是有面子的事情才对。二姨娘怔忡过后,渐有笑容:“这是好事儿。” 四姨娘倚着门站着又撇上嘴了:“可不是好事儿,还有隔壁的赵家姑娘,”四姨娘站在门口,一面顺气儿一面挑剔:“怎么不让我去,我去至少比两位姑娘老成些。”二姨娘这一会儿转为笑逐颜开,全听不到四姨娘在说什么,只是喊丫头:“快请姑娘们来,这又不见了,一定外面玩去了。快去找来,对了,从后门进来,别让前面的客人看到姑娘们不体面。”四姨娘听着冷笑,扭动脚步往三姨娘房里来,进门就告诉她:“大姑娘接家里人去做客,怎么倒没有小少爷?” 不是沈家的一条根,这是三姨娘时常爱挂在嘴边上的话。四姨娘对沈家这一条根看着,在二姨娘那里的不快这就烟消云散,笑眯眯对三姨娘道:“咱们家这条根,大姑娘忘了不成?”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李筝的《寒门闺秀》,种田励志好文穿越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在王府当客人的规矩 两位小姑娘玉盈c玉香被匆忙找来,不出二姨娘所料,是一头一脸的汗水。在外面玩得正欢被找回来,两个人都不高兴,噘着嘴问二姨娘:“父亲不在家,又有什么事情找我们,我们不帮忙的,玩还来不及。” 二姨娘一手扯一个房里去,一面喊人:“打水来,拿过节的新衣服来,姑娘们要见客人。”正在乱着,三姨娘抱着孩子气势汹汹进来,后面跟着来看笑话的四姨娘。三姨娘进来就不是善脸儿:“二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给女儿洗手洗脸的二姨娘愣了:“怎么了?”三姨娘横眉怒目:“出去做客,也是少爷走在前面才应该,我们家里,几时姑娘们要占先?是你背着我们和大姑娘传了什么话吧?不然大姑娘让人来接,怎么偏没有少爷?” 二姨娘一听就笑,冲着桌子上努一努嘴儿“你自己看看,礼物一分儿不少,也有少爷的,也有咱们的,少爷这份可是不小呢。”桌子摆着几个锦盒,二姨娘又道:“我忙着给姑娘们收拾,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你们来了正好,自己拿去吧。” 看来看去只有姨娘们和少爷的礼物,二姨娘的也在这里,姑娘们的倒不在。三姨娘冷笑起来:“二姐,大姑娘记得请姑娘们,这给东西,倒把姑娘们忘了不成?”二姨娘刚说一句:“并没有忘,”四姨娘也跟上来:“给了什么好的,你这就昧起来不敢给我们看,想来是王府里的金碗玉盆不敢给人看?” 二姨娘忍气,向来不是这两个人对手。只能分辨道:“是姑娘们的东西,你们要看,让人拿来。”两大锦盒拿出来,是小姑娘们几件衣物,二姨娘道:“看看,这是大姑娘想得到,知道咱们到王府里去没衣服穿,特地备下几件衣服,这是几件簪子,你们去不了也眼红不成?”被逼拿出东西的二姨娘也甩几句出来。 把衣服抖一抖看过,四姨娘尖酸地道:“我们上了年纪,哪里去得?就是这细嫩的小姑娘们才能去。”这话听得二姨娘浑身颤抖,气得手指着四姨娘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细嫩不细嫩的,这话是长辈该说的?” 三姨娘把簪子一根一根看过,正不忿时听到四姨娘的话,也吃了心,讽刺地道:“四妹觉得她年纪小,细嫩着呢,这话是说给我们这生过孩子的人听的,我们生了孩子,当然不细嫩。”四姨娘也气得身子颤着,过来质问三姨娘:“你这又是什么话!就你一个人会生儿子?你生了儿子,也没见大姑娘这次要请你,就是少爷也没请。哼!”把手中帕子用力甩甩,象是上面沾着什么。 沈家这一通的乱,不是隔壁赵家可比。不过赵家也一样的慌乱,赵秀才夫妻都在女儿房中,如兰一会儿出来问母亲:“可给真姐儿带什么去?她倒送了这些来。对了,她最爱吃集市上的桂花点心,要新鲜的才好。母亲快去买才好,晚了就打烊。” 停上一会儿,又出来问父亲:“给我带多少钱?去到那里,还要和真姐儿逛街去,都说那里最热闹,钱少于一两银子我可不去。”赵家也折腾了半夜才清楚。因第二天就要上路,后半夜夫妻都没有睡,帮着又检查一遍。鸡叫天明把如兰弄起来,又把谨慎知礼的话重新交待一遍,逼着她又说一回才算罢休。 用过早饭后,来接的从人们奉着马车就上路。这不是赵赦接真姐儿,还容她收拾告别。王爷传姑娘请,这是即刻就要上路,不能再耽搁的事情。望着马车远去不见,赵秀才夫妻洒泪执手:“这个孩子到了王府,可别让人笑才好。”然后赵秀才怪妻子:“时常让人教导她,你总不听。昨儿一夜教的,不知道她记不记得住。” 夫妻担心过,再看一旁泪眼花花的二姨娘,这也是个一夜没睡的人,也和赵秀才夫妻一个心思,去到王府里,别添乱惹怒王爷才好。 马车每日起早歇晚,三位小姑娘好在不是娇嫩人。晚上打尖三人睡一间房,互相说着话,也彼此照顾。这一天总算到了时,如兰看着车窗外城门,对玉盈道:“我喜欢坐马车,不过这样赶路,把我颠得不行。”玉盈玉香也点头都说累。急行的马车难免颠簸,从人们只求速到完成差使,是八百里加急快马的劲头儿,当然小姑娘们要觉得累。这些辛苦,在王府里的真姐儿是想不到。 进了城门,街上繁华热闹果然吸引了三个小姑娘的眼光。玉盈不时指着铺子告诉别人:“这卖木梳的,不知道姐姐来逛过没有,要是没有,我可以带她来。”玉香则吸着鼻子闻吃的:“这家是老汤馄饨,姐姐一定早来吃过。罢了,我再陪她来,请她重吃一回。”如兰抿着嘴儿笑:“你们都带了多少钱,咱们又能住上几天,我要算着天儿花钱,免得早早花光了没钱用。” 三个小姑娘在车里晒自己带的钱,这是路上互相想问又都没有说的。钱袋子都是随身在身上,三只小手各拿出来倒在手心里。如兰惊叹道:“你们都各有三两银子呢?”玉盈玉香骄傲点头:“姨娘只肯给一两银子,是我们说姐姐送来的东西就有上百两,给我们少了可不象。”说过看如兰的钱,玉盈玉香也惊奇:“你也有一两半银子?这小的是半两吧?” 如兰也得意点点头:“是母亲帮我说的话,真姐儿送来两根簪子,母亲让人拿去看过,说是十足赤金,一个有三分重,一个有快四分了呢,还有衣服等物,总值几十两吧。母亲对父亲说,给我多带些吧。” 三个人一起得意洋洋:“看看,我们到有这些钱,这一次呀,可以好好地花上一回了!” 马车到王府里,三个人逼住心里的喜欢,来不及看王府的雕梁画栋,互相偷偷笑着:“这就可以看到真姐儿,给她看我们的钱,告诉她明儿请她。” 两个洁衣净袖的妈妈领她们进来,走过一道院门,又是一道院门,一连走了三c四道门,走得小姑娘们啧舌:“真姐儿要出门一趟,要走多少路才到街上。”妈妈们听她们悄声说话,只是微笑。带着她们进到一个小小院内,玉盈张着眼睛看:“这小院快有家里大了,姐姐一个人倒住这么大的地方?” 进来房中,桌椅皆光可鉴人,却不见有别人。带路的两个妈妈同声道:“姑娘们先请坐。”把小姑娘安置在这里,丫头们送上茶来。才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妈妈进来行礼:“姑娘们到了,一路辛苦。”玉盈认了出来:“你,你是姐姐身边的叶妈妈?姐姐在哪里?” 叶妈妈笑容满面回话:“姑娘在书房里上课,天天儿念着几位姑娘。姑娘们别着急,既来了先歇一歇,要学些行礼规矩才能进去。”三个小姑娘傻了眼睛,有请人来作客,还让人学行礼规矩的吗? 真姐儿自书房回来,红笺告诉她这件事情:“客人们到了,王爷让先安置在行方斋里,由叶妈妈教过礼节规矩,方可进来陪伴。”真姐儿微微含笑:“知道了。”为着自己一时喜欢,请客人来的真姐儿突然想笑,玉盈玉香和如兰,此时在行方斋里,一定是在苦练行礼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如今的真姐儿 做客的小姑娘们学了两天,这才被告知可以去见真姐儿。丫头们送来香汤淋浴之物,服侍她们梳洗过,叶妈妈送她们进来。二门上,绿管和沈家来的丫头水月各带着一个小丫头候在门上,玉盈玉香看到熟人,才觉得有些松气,这两天里,如真姐儿所想,三个人都觉得拘得慌。 在二门外见识过高檐红墙的威严,这二门里面再看的多是小巧花木,秀雅亭轩。“看那里,”玉香有些兴奋。一丛碧绿中万朵石榴红花大放,花中显现出一角古朴屋脊。只是这一角小小屋脊在红花绿叶半隐半露,稳稳重重似一卷值得回味的压轴戏。 兴奋过,玉香吐了吐舌头,又按着叶妈妈教的垂手走着。叶妈妈和丫头们都象充耳不闻,也没有看到。该教的都教了,还要大呼小叫,这也就没有办法了。此时是迎客路上,不是教导人的厅堂。 玉香这么一指,玉盈和如兰都看到了,如兰微笑盈盈柔柔问道:“那里是真姐儿住的地方不是?”绿管微伏身子笑着回话:“那是王爷书房。”三个小姑娘素然起敬,走上几步以后,偷偷再瞄上几眼,那里住着的,就是这里的主人安平王。只要这样想一想,不能不让人肃然。 花篱斑然细长静然,两边有白如雪的木香花,也有红灿灿的蔷薇花,另外还有萱草c月季c朝颜和漫漫而生的金银花喷着不知名的香气。日头炽热地晒下来,经过花木滤过就温和的多。林间不时有风度水而来,风中似有荷花香。 玉盈享受的吸一口气,又悄悄看着别人。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才在心里重新默念叶妈妈所教走路仪态过,又默念一回见过真姐儿后应该如何行礼。叶妈妈说是姐妹,又说这是燕居见礼,可以不叩头。玉盈不禁在心里暇思,难道别人见姐姐,都要叩头不成? 从二门里到真姐儿住处路不短,真姐儿初来时就走得要不耐烦。三个小姑娘全没有真姐儿进府如履薄冰的心思,又闻着花香眼睛找着蝴蝶,不知不觉地走完这段路。 前面出现月洞门,绿管先招呼一声:“姑娘们,咱们到了。”三个小姑娘这才有些紧张,睁大眼睛往门上看,并无真姐儿的身影。如兰先回过味来,真姐儿是未来王妃。请个客人,都要先给客人来上一堂礼仪规矩,她怎么会亲身迎出院外。 走进院内,到处是繁花密树。树冠茂盛,几可相连。在最里面那一进,才看到正房门上竹帘初打起,一个灿然少女嫣然含笑步出房来。乍一看人光彩似画中人,身边似有流光,再仔细一看,玉盈c玉香和如兰一起赞叹:“原来是真姐儿。” 真姐儿手执一把碧玉柄的团扇,身上是一件淡碧色罗衫,笑吟吟站在那里。两边雁翅立着丫头妈妈们,不下十数个。这气派要是在外面看到,如兰心想,哪里还敢认她。 廊上廊下相互见了礼,姐妹携手进房中。外面浓花油树尚看不过来,这房中各样摆设更是从没见过。三个小姑娘一心好奇,突然都想起来叶妈妈的教导,把好奇心暂且先压下来。想来要住些日子,慢慢再赏玩也不迟。 竹榻上青玉案,却不能不看了。丫头们献茶毕,真姐儿问过家里人好。如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这是真的吗?”真姐儿嫣然:“是真的。”这么大一块青玉做小桌子,在真姐儿看来,一直觉得可惜了的;又看到赵赦房中并没有用,真姐儿又觉得应当珍惜。 如兰话出口,也想问的玉香话也出口:“这要多少钱才能买来?”真姐儿轻笑一下,心中俏皮一句,商人之女,当然是说这个;要是吕姑娘在此,只怕要说一声俗,然后谈上一通玉如何吉祥才能满意。 “来得这么快,路上一定赶?”真姐儿诧异于来得快,她坐船而来都没有这么快。玉盈玉香和如兰说过,真姐儿歉然,只为自己一时喜欢,不想下人们办事,是这样快捷。如兰对真姐儿道谢:“父亲母亲让我谢你,为接我来,还给我做衣服。母亲说,真姐儿从小手面就和别人不一样。” 真姐儿睁大眼睛,对着如兰身上粉青色罗衫看过,再看玉盈身上水蓝色罗衫和玉香身上松石绿罗衫。玉盈和玉香也代说二姨娘的话:“姨娘也说多谢姐姐给衣服簪子。”玉香把头上荷叶纹的簪子扶一扶,更是喜盈盈:“我最喜欢这一根。” 一根簪子几分重,换成银子不算手工不过值几两银。真姐儿一下子感动了,身边青玉案价值难以估算。这几根簪子在表哥眼里并不值什么,不过表哥为我做人情的这份心,真姐儿心中暖流俱生。再想一想赵赦这样做,不仅是想到自己的客人穿戴寒酸别人要笑,而是她们布衣素裙而来,表哥怎么会容她们陪着我。 用团扇掩口,真姐儿窃笑一下。心中依然是有暖流,见到表哥也要道谢。不过表哥这样做嘛,也有为着他规矩的意思。 三个人道谢过,眼睛也往真姐儿头上身上看过。她乌油油一头发丝上,哪里有什么明显金和银。别住头发的一根白玉簪子,水头极好质地纯净。关上的流苏是红得耀眼的珊瑚珠子和宝石。颈上幽幽发着白光的一串珠子,让姑娘们不无猜测,这珠子夜里会不会发光?晚上丢了倒不愁找。 手上象牙镯子翡翠戒指,坐在那里落落大方的笑着,和几个月前的真姐儿象是两个人。以前是小巧秀气,现在是气度大方。真姐儿见她们打量自己瞪圆眼睛,心中不无苦笑。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看她们就觉得稚气许多。 瞄一眼房外的丫头和妈妈们,自到这里见的人听的话,无一不是聪明人和聪明话。环境这就把真姐儿逼得熏陶出来,让她装不成小小姑娘。 房中玩了一天,又是下午,外面丫头们回话:“王爷来了。”三个小姑娘赶快站起来,绿管引着到侧间去回避。侧间有门原可出去,三个小姑娘看过真姐儿诸般用度,对她在这里万分羡慕,对着王爷和真姐儿在一起有着万分的好奇心。如兰先对绿管陪笑:“真姐儿一会要我们陪呢,我们不可走远,就在这里坐着不说话罢了。” 绿管微笑应允,陪着她们一起侧间里坐地。听到脚步声响,再就是真姐儿问安的声音,然后是清朗一个男声:“有人玩了,这可开心了吧?”三个人知道在说自己,大气儿也不敢出屏听着。 真姐儿是很开心,对着赵赦道谢:“要多谢表哥才是。再有件事儿请表哥示下,明儿想请她们园子里玩一天,表哥看可使得?”真姐儿小脸上红扑扑,一看就是气色很好。赵赦唇边微微有一丝笑意:“既接来,就是陪你玩的。明儿让人园子里铺陈好,书房里放你一天假,自在去玩一天吧。” 真姐儿刚道谢,赵赦又道:“不过只此一天,后日还是平时的起居。再有一句话交待你,有人陪也好,没人陪也好。不可多往幽静之地,恐多生愁思;花枝热闹之地也不可多去,恐多生骄狂。” 侧间里的三个小姑娘听呆了!幽静之地不能去,花枝热闹之地也不能多去。三个人费了神思,什么地方才叫不幽静又不热闹的地方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赵赦对真姐儿平常就有敲打的话,真姐儿是听惯了。表哥的意思不过就是不能过份喜欢,也不能无事忧愁。换成一句话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真姐儿恭敬答应,再谢过赵赦让人收拾园子,坐着和赵赦说话。 绿管听了一时,对三个小姑娘低声道:“王爷象是要在这里用晚饭,姑娘们或回房去,或外面玩去也行。只是有一样儿,别冲撞到了王爷。”天色还早,赵赦平时来用晚饭,不会这样早来。绿管听赵赦再说只是闲话,不是交待过话就走,就不肯让三个小姑娘还在这里听。 带着她们出去,三个小姑娘都说回房。到晚饭时分,果然赵赦是在这里用饭,三个人只能在自己房里用饭。这一晚上再没有出来。 三个人睡在大的架子床上,玉香最小,先开了口:“王爷这样说话,我们明天就是去游园子,也不能好好的玩。”游园也要按着叶妈妈教的走,玉香已经拘得难过。如兰是艳羡:“真姐儿明天会穿什么衣服?”玉盈接上妹妹的话:“明天你要忍着些,不要丢大姐的人。”玉香却接如兰的话,叹气道:“我就不羡慕,还是在家里随意玩耍的趁心。来了这两天,你们就没有听到看到,大姐身边的丫头妈妈,看着都是恭敬又和气,其实都是管大姐的。昨天不过玩得晚些,红笺就来劝着回去。花开以前多神气,这一次来看她,小心得了不得。” 房中静静,玉盈和如兰只听玉香一个人说话:“这还有什么趣儿?”话音刚落,玉盈就低声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就知道趁着心意玩。难怪姨娘背地里常担忧,说你再这么没规矩,以后难说亲事。象大姐那样叫尊贵,难道你不知道?又不是挑脚的汉子才随意说话随意走路。大姐要当王妃,有人提点她是她的福气。” 如兰也笑着道:“是谁上午还说真姐儿首饰好,又羡慕她上学有先生的?是谁吃过午饭,因喜欢那菜,还拉着我们商议能住上一年才好。”睡在最里面的如兰侧过身子来看玉香,笑盈盈道:“是下午偷听到王爷的话,把你吓到了吧?” “难道你不担心?”玉香一说话,就遇到两个人反驳,不服气地反问她们:“你们不觉得事事这样听着有些受屈?”玉盈一手指头点在她额头上,笑骂道:“等你将来能这样,有人劝有人告诉你事事该如何,就是前世修来的了。”如兰也叹气:“就象我爹,不中举也罢了,他从不管家里的事情。我妈有时候做什么事儿,要讨主意得去舅舅处,因为我爹他从没有好主意。我妈别的不怨他,只怨他一条,桩桩事情看不清楚,要是能事先提一步儿,那就好得多。” 玉盈又笑如兰:“大姐是大变样,我说不好哪里变,只是觉得大姐象大人一样了,你呢,还是个孩子,来了这两天也学出来了不成?” 如兰轻轻叹一口气,眼睛看着床前起夜的一盏纱罩灯道:“去年我去舅舅家,遇到新来的几个客人,是舅妈家的亲戚当个官儿。那姑娘好不神气,我本着讨好和她说话,她只说我样样不行。说我走路从上首往下走,又说我笑得太大声。她背地里说被我听到,我当时生气就回来了。后来遇到表姐,又说我不对,说再怎么样,也得等客人走了才能回来。你看,要是有人教我,我能会弄错吗?我又不是那喜欢自作主张,认为自己不学天生就会就能压人的人。” 听过赵赦一席话,把这三个小姑娘中的两位年长些的,也逼得有些老成。何况是真姐儿就在他身边? 这些担心,睡上一夜就丢开到一边。大家一起去游园,玉香先追鸟儿,再去扑蝶。手里拿着真姐儿给她的一把玉柄山水团扇,一下子打在竹枝儿上断成两截。玉香懊恼拿着手中断扇给真姐儿看,小丫头笑着拾回碎的那几片送来。真姐儿看着要笑,哄过玉香别嘟着嘴,让人又取了一把象牙的给她。玉香笑逐颜开:“多谢大姐。”拿了新团扇,眼睛瞟着又要去玩。如兰和玉盈都看着她笑,这就再不觉得受人管不好了吧? 陪着走到中午,在一处水榭上摆下午饭来吃。对面荷叶新绿,中有粉白的荷花苞,洋洋洒洒似不到头。闻着这荷花香,如兰突然心中一动,对着真姐儿看一眼。她今天又是一件新衣服。自从来看她,她一天还要换上几身,竟没有一件是重复的。头上又换了珠凤,项下是一个黄澄澄的金项圈。如兰再想起昨天王爷的话,掂了一枚果子在手中微微失神。不就是乖巧,真姐儿素来乖巧,所以王爷才这么对她。 玉香玩得一身汗水,坐在这里吹着荷花香风心旷神怡。正在那里说:“这园子真好,又没有闲人,只有咱们自己玩。玩累了就坐着,茶水点心都是现成的。要是象街上人挤人,就不好玩了。”因说街上,玉香又想起来,问真姐儿:“街上有一家老汤馄饨,是这里的好呢,还是咱们家里的好?” 这话把玉盈的话也勾出来,对着真姐儿笑着道:“有家卖木梳的,也有好几样子头绳,”说到这里,对着真姐儿头上看看,玉盈忍不住一笑:“姐姐是不用买头绳的。” 真姐儿惭愧,对着加上也看过来的如兰,这是三双乌亮的眼眸在问:“这城里最好玩处最好吃处,你一定都去过了。”有些汗颜的真姐儿只能实话实说:“我还没有空闲去玩过。”玉香立即哈地一声道:“那正好,明天我做东,请大姐吃街上的馆子去。我可是第一次做东,而且也是第一次在外面下馆子,大姐一定要给我个面子才好。” 好园子是一种玩法,街上逛又是一种玩法。三个人在这园子里玩还不足,盯着真姐儿,还想往外面去。真姐儿笑嘻嘻摇几下扇子:“就去也不是说一声明天就成,在家里玩上两天再说吧。”她说一声家里,说得顺畅自如,这是被赵赦改过好几次的成果。 玉香嘴快直说出来:“我们来就是陪姐姐玩的,”昨天王爷不也是这样说。想到这句话,玉香更理直气壮,对真姐儿道:“大姐想是要告诉王爷,趁着现在让丫头去一个说过,免得明天大姐忘了。” 真姐儿本想过上两天,再和赵赦提出来,听过玉真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回身看红笺,红笺会意离去。三个做客的姑娘笑嘻嘻等信儿,一面告诉真姐儿:“来的时候大街上好多人。”真姐儿这才想起来,如果赵赦真的答应了,有一句要紧的话儿还得告诉他才行。这句话就是,可不能静街。 一静街还玩什么呢?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加班的人,罢了;周末还要加班的人,无话可说。只能更得完,见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打趣表哥 红笺再回来,身后跟着赵如。玉盈玉香只见过跟赵赦去过沈家的赵吉和赵祥,没有见到赵如。见到一个清秀的面生小厮过来,这时候陡然想起叶妈妈所教,用手中团扇各掩住面垂下头去。 真姐儿则小松一口气,赵赦应该不在家。要是在家,答应还好。不答应来几句训斥的话,当着妹妹们和如兰,真姐儿会觉得没面子。果然赵如过来行下礼来笑嘻嘻:“王爷不在,红笺姐姐说姑娘要出门儿。依奴才看,这天热呢,姑娘们又新来,歇上几天再说出去的事吧。再说姑娘要出门,这车马要准备,人手也要准备,去哪里逛这街上也得事先看过一遍,不是下半天儿能弄好的事情。不如看好了去哪里去逛,等奴才安排好了再说出去不提。” 真姐儿又松一口气,这话当着客人们就中听得多。不是明天不让去,而是太麻烦要安排。要有车马要有跟的人,还要有线路。真姐儿忍笑,对赵如颔首:“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个意思。路上辛苦过来,再歇上几天再出去不提。” 提议的玉香已经听呆了,不住拿眼睛看玉盈和如兰。这两个人都不看她,你就没听到不是套好车往车上一坐,车夫赶着就上街的事儿吗?听这个小厮说过,三个人只有一个感觉,真姐儿逛个街吃碗馄饨可真麻烦。再不是以前在沈家,和小萝卜头们约好:“上街去。”转身回房找秦妈妈伸手:“给我两百钱。”接钱到手里就直奔大门而去的那境地了。 赵如见真姐儿也说好,也是松一口气,红笺和身旁的丫头妈妈们一起松一口气,都在心里夸赵如会回话。其实真的想办,也不是件难办儿的事情。这点儿小事都这么繁琐,那赵赦一件事情也办不了。 “姑娘体谅奴才了,今天就还是园子里玩吧。奴才多句话,园子里虽然凉快,这用过午饭也该歇一歇才好。要嫌回房去路远,就在碧波阁里歇个中觉也成,那是昨天就铺陈好的,园子有几处都能歇。”转过脸来,赵如再对红笺笑:“红笺姐姐都知道的。” 真姐儿又忍笑,对赵如道:“有劳你想得周到,有劳你跑这一趟。”赵如更殷勤地躬着身子:“这是奴才应当应份的。”说过才退去。红笺送他到无人处,骂他道:“你很会嚼舌头,让你来回个话,说了这么多出来。” 赵如笑得很伶俐:“让我来,不就是多说话的。要你一个人能行,还会央求我来吗?”红抬手要打赵如,骂道:“我一个人怎么不行,不过是看你闲着怕你淘气。你可知道来做客的姑娘们是怎么说的,”赵如躲过这打,笑问道:“怎么说的?” “她们要带姑娘去街上小铺子里吃什么馄饨,又逛什么铺面。我只问你,要是吃病了,或是被人挤了?这可怎么办?”玉香一说出话来,就让侍候的丫头妈妈们心提多高。外面人多,第一怕冲撞,第二怕她们挑唆着外面吃去喝去,这不是找事情吗?红笺连绿管都不放心,自己亲自去见赵赦,指望着王爷能说个不字。不想赵赦不在,就把赵如拉过来,先说上一通话给三个小姑娘们听。 赵如听过也愣了,站在一片绿油油浓荫明白过来,对着红笺也不客气:“那你当然就应该拦下来,对着她们说不行。”红笺笑了起来:“姑娘都给她们说改天,她们还立逼着今天就回王爷。我要是说不好,不是把姑娘也驳回了。这件现成的好事儿,我让你做了,王爷回来知道了,只赏你一个人不好吗?” 赵如皮笑肉不笑:“是呀,你不敢拦姑娘的面子,就把我挤兑出来。”红笺哼一声:“你说不是更好些。”转身道:“我还要侍候去,提防她们别又教了什么。”这就扬长而去。赵如对着她穿花分柳的袅娜身影在后面道:“你就厉害吧。”说过,也转身回书房去。 晚上赵赦回来,进来问过公事,再喊赵如:“真姐儿今天招待客人,有没有淘气?去把跟她的人喊一个过来。”赵如先把要出门逛的话回过,再出来喊红笺或绿管到书房里来。来到真姐儿院中,让一个小丫头去喊人。绿管急步过来:“姑娘早吩咐,王爷回来要见他。”赵如明白绿管意思,是想让真姐儿自己去和王爷说出去逛。赵如机灵地点着头:“我去回王爷,你带着姑娘来吧。” 赵赦听后点头无话,他当然不会觉得真姐儿是想自己,也明白真姐儿要来的原因。看过两封公文,外面问一声:“姑娘来了。”真姐儿缓步走进来,对着赵赦盈盈施礼:“一天没有见表哥,表哥可好?”这话听在赵赦耳朵里,当然是喜欢。 抬头看着这个孩子,赵赦突然发现她长大不少。娇首乌发袅娜的一个小人儿,立于案前殷殷探问:“表哥中午吃的什么?给我们备的倒好,我们玩过早早就回来,并没有嬉游,只是荷香榭几处去看过。天这么热,园子里凉快一点儿风也没有。我想着表哥中午在外面,可受了热?” 一切的殷勤都为着出去逛,赵赦双手互握放在案上,窃想也觉满意。沈家的这两个女儿和一个邻居在这里做客,赵赦是想过又想。也怕真姐儿又被她们教的,说一声出去玩,立马就是贪玩相。 过去稍有条件的人家,说一声夫人小姐进香去游春去,也是提前几天安排好,让家人去把下处路线茶水都安排好。没有千金小姐说一声上街逛,立即就往人多处去的。这应该不叫不自由吧? 真姐儿先问安,赵赦也顺着她的话回答:“我去城外看看田里,热一点儿也无妨。只是记挂着你怕贪玩,既然回来得早,我就放心了。”问安后,真姐儿才徐徐把话提起来:“妹妹们来时从街上过,都说表哥治下繁华莫过于本地。既得表哥应允,能来做客已经福气,如果能出去看看繁华,回去对家里人说起来,也是来做客一趟。再者让人听了,也能领略表哥平时治理辛苦。” 赵赦听过先喊赵吉进来:“把我说好的那湖笔好墨,赏给张先生和俞先生两盒。说我的话,姑娘大进益了,先生们想来辛苦。再让人告诉展先生,手头的事情完了,就快些儿来吧。”赵吉看王爷心情不错,虽然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也明白姑娘又在王爷面前讨了彩头儿。忙笑嘻嘻答应着,再凑个趣儿道:“奴才要对展先生说,再来晚些,王爷的好笔都让张c俞先生得了去。” 真姐儿在旁也一笑,等赵吉出去,再来谢过赵赦赏先生,不慌不忙地道:“还有一位先生,也请表哥赏他。”赵赦又是一笑:“不要打趣表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赵赦的规矩多又多 真姐儿俏皮地笑笑:“不是打趣表哥,是还想请表哥教导,街上好玩的去处都是哪里?” 赵赦微微一笑:“啊,这个我当然知道。”真姐儿本是无心玩笑的一句话,听到赵赦这样回答,惊奇地对着赵赦面上看一眼,再垂首道:“有劳表哥费心。” 门上竹帘发出轻轻响动声,房中院外都寂静,这就可以听得清楚。轻风从窗棂中进来,房中一点儿暑气也没有。赵赦对着案前垂首的真姐儿,再想想做客的几个人,突然微有得色。母亲说真姐儿一定讨喜,当初与母亲还争过多次。现在再来看这孩子,浑身上下哪里有半分商贾气。 难得她的是“受教”二字,不象有些人,方桌子看条腿,就说这桌面儿真小,好象桌子腿。用个典故来说,就是盲人摸象;也不象有些人,觉得有人教有人指点,就显不出来她自己。而且还喜欢不尊重事实,外带挑毛病。并用这种眼光挑别人。 心思想过,重回正题。赵赦问真姐儿:“她们要住几天?”真姐儿有些慌乱地看他一眼,赶快道:“表哥的意思?”赵赦淡淡道:“我在问你。”真姐儿又在他面上扫一眼,低声道:“路上也赶了几天才到,住上一个月可好?” “这一个月里,打算出去玩几次?”赵赦声音平板板:“先告诉我,早早安排。”虽然是赏过先生,也夸真姐儿大进益了,但是不喜欢客人的心思表露无疑。一到这样的话就比较难回,回不好就把自己想反抗的心思暴露出来。真姐儿是恭敬又老老实实地回了话:“外面好去处也不如家里园子,不过我也是小时候玩惯了的人,自来到并没有出去过。借着她们来,想多出去玩几次。表哥问我这个数儿,我却回答不上来。表哥要是答应,三次也使得,五次也使得。” 赵赦听过没有再说什么,对于真姐儿的真心话他还是满意,并没有借着好听话儿磨着多出去玩。“她们不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千金之子,坐尚且不垂堂,你出去一趟,和别人就不一样。”这敲打的话又出来了。真姐儿答应着,微笑道:“等她们不在,我陪表哥出去吃她们说的老汤馄饨,去看她们要看的木梳铺子。” 这是把要去哪里也说了出来,赵赦一笑,觉得自己赏先生真没赏错,漫然道:“哦,地方都看好了,明儿让赵如过去一趟,想去哪里都吩咐给他,再让他陪着出去。”真姐儿应声是,见赵赦无话才出来。 回到房里,三双眼睛一起看着她笑,真姐儿也笑,先告诉她们好消息:“去是要去的,却不是明天,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不要着急。”玉香一听就喜欢了,对着真姐儿口没遮拦:“我带了走路的鞋子来,底子纳得厚厚的呢,就走不平稳的路也硌不到脚。在大姐房里,怕磨坏地面都是这软鞋子,出门穿这个就不合适。” 玉盈也笑:“你走以后,我们又赶了一次集市,那天人多,玉香不防被人厚靴子底踩了一脚,哭着回家告诉姨娘,姨娘说她穿错了鞋子,要是厚底子的,也可以踩回去。”如兰也凑趣:“不想你带了这样鞋来,这次算你想到了。” 真姐儿微笑听着,眼角不住瞄一瞄红笺和绿管等大小丫头在哪里。红笺嘴角带笑坐在真姐儿脚下,手上做着真姐儿一双鞋。杏黄色的软缎,这是真姐儿的睡鞋,当然是软了又软。就是鞋底处也不是老布鞋千层底那种;再看绿管,带着小丫头在照管茶水果子,看到缺了就送上来。两个人都在房中,还有几个小丫头,也都是王府里原本就有的。 这是几个传话筒,真姐儿早就知道。后来也提点过秦妈妈花开等人,不是说有奸细,而是让她们说话必要注意。玉香等人在这里议论上街被人踩了脚,真姐儿出于本能,不认为赵赦会喜欢听这些话。 换了韦婉如活泼,偶然也能带出来一句半句,不过千金小姐说出来的失言话,和小商人之女口没遮拦的话,赵赦应该会偏颇地看待。真姐儿轻摇着扇子,只是含笑:“我们出去必不会这样,你们在外面也注意行止,该玩的去玩,不该玩的不去看。”这话一说出口,真姐儿愣了一下,活脱脱是赵赦的口气。真姐儿看玉盈玉香和如兰,就象赵赦看真姐儿,一样是觉得小而不懂,样样要教。这一不注意,就把赵赦的话风学了个十成十。 见玉盈玉香如兰都答应着好,有如自己在书房里赵赦面前一样。真姐儿用团扇掩面窃笑一下,放下扇子再和她们闲话。 丫头们在外面回话:“姨娘们来给姑娘请安,来给亲家姑娘们请安。”赵如兰不自在一下,她被简单包含在亲家姑娘们里面了。玉盈玉香瞪大眼睛,她们不是懂事,只是来到好玩好看的东西太多,压根儿没有想起来王爷有没有姨娘。这一次听说,结合家里三位姨娘的争斗,玉盈玉香齐齐往真姐儿面上看过去,见她笑吟吟并不起身:“请进来。” 玉盈稍稍多心,姐姐这样做,象是给自己和玉香看。姐姐是嫡女,她们是庶女,玉盈当然知道。不过正夫人去世的早,然后家里乱成一团,玉盈玉香只听说过别人家里嫡庶规矩,并没有见过。玉盈再想到真姐儿此来,身份上先占不住,看她象是大样摆谱,玉盈难免要多心。 施姨娘水姨娘进来,房里人眼睛都一亮。如香也担心地往真姐儿面上看一眼,真姐儿固然是大变样,颇有些国色天香。有人不信,回顾一下某些影星前后。锦衣玉食和布衣素裙是不是天差地别。可这两位姨娘也正当青春,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稍艳丽,都是俏人儿。 俏人儿进来,满面笑容,眼睛也不乱看一处,径直奔到真姐儿面前,跪下来行了礼。玉盈看着愕然,玉香有些惊奇,如兰则为真姐儿喜欢。她才到王府几个月,就把姨娘给收伏了。只有真姐儿自己知道,这决不是我的能耐。要知道到目前,还从没有和姨娘们单独说过话。到目前为止,就是自己单独呆着的时候都不多。 姨娘们以前来请安,不过是下个礼儿。今天当着客人不说大礼,这叫郑重。当然这是做给客人看的,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就多而又多,不是一条两条。红笺绿管自听说姨娘们来,丢下手中事情一左一右侍立在真姐儿身边,面上都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真姐儿饱受教导,常受熏陶,这样时候,当然只是笑容可掬说一句:“起来吧。” 不然的话,她还能怎样?伸手去扶,这叫乱抬举人;初来时还有不安,被赵赦点过要自重;后来自若受礼,耳朵听着恭敬的话,眼睛里看着恭敬的人。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人人都欢喜了。这就是安平王赵赦,家里的嫡庶规矩。赵赦眼里,是半点儿也错不得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出来吃饭 姨娘们起身,施姨娘抢着笑道:“这几位是亲家姑娘吧,我们要行个礼才行。”真姐儿含笑点过头,红笺过来指点,先从玉盈开始:“这是二姑娘,” 三位小姑娘从姨娘们说要行礼时,就如临大敌开始紧张。姐姐装扮似天人,到底是熟悉的大姐,在她面前就错了,也有担待。刚才看到姨娘们娴熟给大姐行礼,三个小姑娘第一个心思都只有一个,千万不要失了礼节,让人笑话自己,再把大姐也笑话了去。 看到姨娘们过来面前,插烛儿也似的曲身行礼,当然不会是下跪。玉盈这时候脑子里别的都没有,只有叶妈妈所教礼节。人一紧张,由不得面庞就绷起来,好在礼节没有错,也行得端正。玉盈起身时,又想起来叶妈妈说面上要带三分和气,玉盈脸涨得通红,对着两位姨娘看过去,生怕她们说自己绷紧了脸看不起人。 再看两位姨娘,躬身行礼起来后,那眼帘还是略低垂。玉盈这才松一口气,叶妈妈也说过,以下敬上,是不能抬着眼睛径直往对方脸上看的。要是见王爷见官阶高的人,不让抬头是不能抬头的。玉盈急忙在自己面上摆上笑容,刚才如何,她们没有看到才是。 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两个二等丫头,拿着赏封儿赏给姨娘们。两位姨娘谢过赏,听红笺又指引道:“这是三姑娘。”玉盈的心又提起来,玉香是她胞妹,生怕玉香弄得不好。玉香和玉盈一样,也是初绷着脸儿行了礼,才面上才和缓得多,也是担心担忧地往姨娘们面上看看,看到她们接了赏封儿,由红笺引着往如兰面前去,玉香也松一口气。 到此时,玉盈感激地对着真姐儿看一眼。初来时拘着学规矩,不能说心里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玉盈还想过,来接的人又是礼物又是随从,路上餐餐住宿也招待得好,怎么姐姐不先见人? 见过人再教规矩也罢了,反而把人先晾着学规矩。让人觉得自己来做客,先要低她一大等儿。玉盈虽然不明白这是赵赦的安排,至少此时觉得先学规矩是对的。要是进来就见姐姐,姨娘们就来请安,那真的是要让人笑话了。 有人教c有人指点c有人往正里去规矩你,是好还是不好?就是这样,以后还会有人觉得影响自由影响她的一切。玉盈此时觉得一千个好。如兰也和她一样,也是这个感激的心思。 等姨娘们出去,三个人盈盈起身,来拜谢真姐儿:“多谢大姐帮着给赏钱。”真姐儿只是笑让她们坐下。多谢我?真是笑话。 从我来到,红笺绿管叶妈妈罗妈妈天天都不时说些什么,真姐儿是个样样不上心的甩手掌柜。不是她不问,第一不知道姨娘们今天来,第二来到后让花开拿过从沈家带来的赏钱送给三个人用,结果说红笺已经送过去。真姐儿在书房里受的敲打,这就不用放在心里惦量。表哥待我,算是用心极深。 姨娘们出去,座中诸人心思不一。玉盈把心思收敛,不再觉得真姐儿这样大样,是有炫耀之意。教礼节给赏钱,姐姐是个爱护妹妹体面的有心人; 玉香是仰望,觉得大姐样样都好,想起来二姨娘有时会想大姐,要说一句:“王府里人多嘴杂事情多,可不是好呆的。”特别是看到自己女儿外面玩得一头汗水回来,二姨娘会想起来大姑娘,再说一句:“还是家里自在,别人屋檐底下,都是受气的。”玉香现在看看,大姐只受人尊重,不受人气。大姐真能耐! 如兰则回想起自己在舅舅受辱,那个飞扬跋扈的官家小姐。今时今日再遇到她,如兰觉得可以扬眉吐气。 隔了一天,赵如来问过真姐儿要去哪里,再下去拟定后,把去的街道地方说给真姐儿听。三位客人听得大气儿也不出,果然真姐儿出门是麻烦的多。真姐儿对赵如道:“回过表哥,是看街上繁华,再者过于劳师动众,我心里不安。”赵如了然地道:“姑娘放心,姑娘出门,就是为玩的。”真姐儿不能完全放心,不过赵如说过,多少是能放一点儿心。 过了几天赵如来回出门,一大早玉香起来先找衣服:“昨天找好的衣服,又觉得不好了,你们帮我看看,是这件玉色的,还是这样红色的。”如兰自己选的是一件浅色衣服,也好心提点玉香:“总要比真姐儿不显眼才好。”玉盈这才想起来:“咱们去问问红笺姐姐。” 问过换好衣服奉着真姐儿出门去,三个人手边各有一个小丫头招呼。马车停在二门内,真姐儿和丫头们一辆,三个小姑娘们一辆,再跟去的丫头们是两辆,这就四辆马车。又是大热的天气,等到真姐儿马车出门,赵如已经出了几身透汗,半点儿不敢懈怠地带着护卫的人跟上去,随车护送的又是十几个。 坐在马车中的真姐儿抱定已经出来,就陪着她们玩个痛快。对于这外面人多,虽觉得尴尬,也权且安下心来。到了街口下车,这就跟的人少了一半。赵如带着几个家人前面开道,中间走的是真姐儿和红笺绿管,三个小姑娘各带一个丫头,后面又是几个家人。再看街上,人来人往的是平时模样。这样子看上去,真姐儿觉得自己还可以接受。 上午不会出来早,钟点儿也是丫头们手里算着,到出来逛过木梳铺子,首饰铺子等,赵如请她们去请老汤馄饨。馄饨在另一条街上,真姐儿说不累,客人也游兴正高,这就地上走过去。玉香果然是她硬底儿的鞋子,不过前后有人开道,活似纨绔小姐,人家踩不到她,她想踩人也不容易。 转过这个街口,玉盈玉香如兰一起感叹一声:“啊?”这条街上重点把守着,一条街不长也不短,因为有重点把守,允许人行走却人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到街尾,也是重点把守。真姐儿“腾”地涨红了脸,对着赵如看过去。赵如是一脸的警惕,郑重地前后护卫。真姐儿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对着妹妹们和如兰道:“请。” 不用再猜,馄饨铺门外更是重兵守卫。这也算了,脸上发烧的真姐儿一走到门口,人在面纱里啼笑皆非。何为老汤馄饨,多是开的年头儿比较久。年头儿比较久的铺子会是什么样子?桌子板凳一定不会清爽干净,因为客人多生意多没时间收拾,一定会油;汤锅外壁一定是被薰得乌黑,这才能显示是老汤锅,内壁一定沾着细碎的汤料,这样才对头。 如今再来看这汤锅等地方,处处雪白干净。锅是土黄色的砂锅,没法子雪白,也收拾干净。真姐儿觉得真是滑稽,进来看到桌子板凳都象水洗过,而且板凳是她爱坐的梅花儿瓷凳,不是这里的板凳。她有心的人,只往墙角桌缝里看,也是剔得干干净净。粗一看起来,象是昨儿晚上才盖的新铺子。 真姐儿没有了赌气的心,只是很想大笑一回。看玉香取下面纱来,正在嘟囔:“带上面纱我当然知道好,就是有些闷。”玉盈如兰都不说话,她们面对这样的气氛,又只有一个想法了,别让人笑话。 别人都不敢正眼儿看过来,还能有谁笑话。或许是害怕外面站岗兵吧,如兰尖着耳朵听外面有脚步声囊囊走来,眼角看到赵如对来人拱拱手:“有劳将军。”如兰赶快把耳朵收回来,外面护卫的,还是一位将军。 有人这样出来吃饭的吗?真姐儿瞄过客人们,看她们没有拘束的意思,反而都郑重又欢喜。真姐儿恍然大悟,觉得又受拘束,只是自己的想法。这些古代姑娘们,她们对于重点护卫出来吃一碗馄饨,觉得很有面子。想想也是,官员们出巡,要官轿与众不同,前后执事开道,为的是什么,就是为显摆。 三位小姑娘也是一样想法,回去告诉别人,我们出来吃饭,都派上好多人跟着才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吕姑娘眼里只有自己 接下来真姐儿继续想笑,送汤上来的不会是老板。赵赦不明白指示,跟的人也不会允许别人随意接近真姐儿。老板穿着一身新衣服新围裙把馄饨做好,交给赵如。赵如接过来送给丫头们,再一一给姑娘们。 粉彩的小花碗里盛着浓郁香气的馄饨,碗里放着白瓷小调羹,这两样是王府中的东西。真姐儿窃笑就觉得饱了,天底下哪家馄饨铺子里,是粉彩瓷碗和甜白瓷上等调羹,都是大粗碗才对。她只慢慢吃了半碗就放下来。玉盈说好吃,又是这样的重兵环绕之下,她珍惜这个气氛,总要捧场,就吃了两碗。如兰也是一样,独玉香吃了三碗,满意的吁一口气:“这味儿真好。” 再来看真姐儿还剩着半碗,玉香忙道:“大姐怎么只吃这一点儿,和你平时饭量不一样。”真姐儿微笑刚要说话,老板紧张了。他看到坐在上首的这个姑娘,有两个丫头陪着的这个姑娘,只吃了这么一点儿,怕没法子交差,赶快躬身道:“姑娘再尝尝,我们这是百年老汤,今天的这馄饨馅子,是我一早去买的新鲜五花肉,这配料” 什么是打个喷嚏,别人也遭殃,真姐儿觉得就是自己此时此刻。自己吃得少或是不喜欢吃,这老板他担待不起。想想生意人辛酸处,父亲外面也能遇到。就重又拿起小调羹,对老板道:“我还吃呢,只是歇一会儿。” 把那半碗吃完,也丢下一句:“味儿不错,表哥要在家里,给他送一碗回去倒好。”这一句话说过,老板开始连轴儿转地去下馄饨。真姐儿不再觉得好笑。 送走这一行人,街上重点才开始慢慢撤退。隔壁的邻居来打听事儿:“这是什么贵人,就为着吃一碗馄饨,布这些多兵。”老板也不明白,不过他笑眯眯:“总是贵人吧,看看我平时不是吹的吧,贵人也知道我这里好。从前天就开始关门洗桌子板凳和铺子,人家也不坐,自己带的有。” “那赏钱呢?”好事人再问过,老板眼睛笑得睁不开:“我关了几天的门重新收拾,算是小赚一些。”行到街口的真姐儿也想起来这句话,不知道自己吃这一碗馄饨,价值是若干。平时一碗不过几文,今天这一碗只怕不便宜。 正午街上虽然热闹,红笺也请她们去茶楼上歇一歇。真姐儿犹豫一下答应,来到茶楼算是满意。没有重兵把守,只是二楼上,一个人也不许上。楼梯口两排便衣的彪形大汉,街上不时还有巡视的人。茶楼老板比馄饨铺子老板的格调要高,他见惯贵人,不以为意地招呼客人。 楼上刚坐下来,赵如送上一张贴子:“吕姑娘听说姑娘在这里,过来请安。”真姐儿接过看看,对玉盈等人道:“这是吕大人家的姑娘,以前来陪过我。”送书的事情,赵赦已经明白,真姐儿还不知道与吕湘波有关。手拿着这张贴子,想到那傲气的吕姑娘,她特意来给我请安?真姐儿突然愿意见见,对赵如道:“请她上来。” 人就在楼下候着,赵如下来说,吕湘波已经候得不耐烦。这个小商人之女又在做什么?也不惦惦自己分量,初到王府里应该收拾收敛小心才是正理。她倒好,大张旗鼓出来游街,很威风吗? 吕湘波是被母亲喊着来请安,来时看到回去的一部分士兵,看到两位将军品阶不低。自居为名门之后的吕湘波,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吕湘波,觉得这样的威风,真姐儿不配。送上贴子在楼下等,她更不喜欢。心里正在骂真姐儿不知道如何歪缠,求得王爷这样对她。就看到赵如下来:“请。” 上来问过是真姐儿的妹妹和邻居,吕湘波眼睛一亮。玉盈等人知道是大人之女,对她是战战兢兢,恐怕自己哪里出错。真姐儿冷眼旁观这位吕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傲气。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来请安?真姐儿客气地道:“正是歇午觉的时候,吕姑娘来陪我们,太客气了。” “我也说这样热天,姑娘必不会耐烦人多。可是母亲不许,母亲要我来,怎么能不来?”吕湘波不笨,才女名分不是白得的。但是有一失是看不起人,或者说是除了她自己以外,她不会理解别人。比如见真姐儿,她自己见赵赦一样明白要守规矩,但是要看到真姐儿一点儿不错,她就要骂憋屈了。斯时斯地,放在自己身上,想想是不是能做得更好,再来乱提意见。 真姐儿就明白是吕夫人的意思了,她一时好奇,要看自己不见外客以来,屡投名贴的吕姑娘是不是认为遇到冷遇而收敛些,这就看到依然如故,也可以推断出那名贴,也应该是吕夫人让送的才是。 喝过半碗茶,真姐儿后悔不迭,原以为吕湘波只是傲气,没有想到她坏心眼儿。对着玉香撩拨几句:“我最喜欢逛街,只是要一个人便衣出去满街上跑才好玩。父母亲常让人跟着我,有好玩的铺子也只能看一眼就走开。” 玉香立即眼睛一亮,虽然没有引她为知己,也觉得这话太对自己太合自己心思,先时惧怕官家小姐笑话,现在听到她这样小姐也喜欢满街跑,看来这不是不体面的话,急急接上道:“可不是,我们上午看的,还有香烛铺子,我也想看看去,只是不是女孩子们的东西,这就不能去。要是在家里和姐姐c如兰我们几个,常跑到天黑才回来。” 吕湘波笑眯眯:“我虽没有这样过,对这样的人却心里羡慕。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我一见如故。”玉盈一听,也接上话:“我也在呢,我总陪着三妹,也陪她回来挨姨娘的骂。”吕湘波立即追问:“姨娘?怎么是姨娘训你们?” 真姐儿不动声色地道:“吕姑娘家的姨娘,想来不管这些事情。”吕湘波鼻子朝天:“她们怎敢管我?”真姐儿含笑道:“所以呀,二妹和你玩笑,你就当真了。”玉盈这才明白过来,扯一扯玉香,把一碗茶给她:“上午你说多了话口渴,不是说过下午少说话的。”玉香虽然不明白,也暂时不说了。 吕湘波又找上赵如兰,对着她含笑:“赵姑娘是姑娘自小玩大的邻居?令尊大人做的是什么营生?”如兰这一次听得明白,道:“我父亲是读书人。”吕湘波笑盈盈:“读书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姑娘看书,我也看书,赵姑娘平日看的是什么书?” 如兰这下子警惕没了,觉得吕湘波和自己可以一流,笑着道:“父亲说女儿家不能认字。我不如真姐儿和吕姑娘有福气。”吕湘波买好儿的道:“我父亲也这样说,不过我偷着学的。如今看姑娘在王府里,当先生就有两个,”真姐儿在心里纠正一下,是三个,还要把表哥算上。 “而且这两位先生,都是当今的名士。”吕湘波废话一个一个过来,其实是为着打听真姐儿以前是不是街上跑,是不是不体面。她说话把大家目光都引过来,才笑着道:“名士们教的多不是浅显的,不知道姑娘以前跟哪位先生?” 赵如兰开心地道:“就是我爹。”吕湘波故意素然起敬:“这位赵先生是哪一科中的?”如兰脸红一下,玉香刚吃过茶,接上话道:“并没有中。” 吕湘波忍俊不禁,就放开了一笑,象是随意笑语一样,眼波又转到端坐着抚弄茶碗的真姐儿面前来:“我好久没有来逛,托姑娘的福带我逛逛。姑娘一定要去书坊里看看吧?我倒可以带路。里面呀,一定有不少新书好书。” 真姐儿心里“格登”一下,差一点儿被人算计到名声不保。幸好是赵赦对她保护甚深,丫头妈妈们围随着不丢。要是平常一个寄居的人,有人送来那样一本书,再有人居心叵测地“恰好”看到,名声就一点儿也没有了。 她用手中团扇抵在下颔,面色不变地对着吕湘波看过去,心里疑心大起。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李筝的《寒门闺秀》,种田励志好文穿越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女儿大了要想亲事 真姐儿不动声色回答吕湘波:“表哥书房里的书,我还没有看完。再说妹妹们和如兰不认字,不必去看书坊。”再好心地劝一下吕湘波:“吕姑娘以后也别再去,免得被别人说话。”吕湘波顿时大怒,我象你一样吗?当我和你一样的身份吗?你以前满大街乱跑,敢说你没有去书坊看过。这就不怕人闲话,反过来要说我。 红笺绿管从她一来,就听着她说话,当然是听出来不对味儿。看到真姐儿纹丝不动,依然笑语。红笺和绿管在她身后手扣着手,都没有说话。 吕湘波面色变了又变,看在玉香眼中:“你不舒服?别是中了暑?”吕湘波把气咽下去,勉强打起笑脸:“没事儿,咱们接着说,和你们说话,我挺喜欢。”真姐儿不动声色不发作,也并不阻拦。 楼下有护卫们守着,楼上就家里这几个人。红笺绿管虽然是表哥的耳报神,服侍上是十分尽心,可以说是向着自己。真姐儿轻摇一下扇子,就让这位吕姑娘,今天暴露个够吧。或许她一不小心,会说出来谁送我那本书?韦婉如憨厚的个性,不象做出来这样狠事的人,送书之事,应该是另有其人。 这下子没有管束,玉香放开了说,除了有些地方真姐儿会拦一拦话头,不让玉香说出来是姨娘生的。大多时候,就只听着。玉香从怎么出去玩,父亲不让出去的时候,翻墙头也好,钻墙洞也好,骗着家人说出去买东西也好,一样一样说了个遍。 吕湘波大大的满足一下,笑逐颜开:“你们自己出门买东西?”听到最后,已经猜出来这两位应该是姨娘生的。吕湘波开始说话了,她一说大家都听。真姐儿要听本质,三位小姑娘对这官小姐的话是好奇心。 “后天我下贴子,请必给我这个面子一定来。姑娘的客人我当然要请,我一个人的面子要不够,再加上员外郎秦大人的女儿,对了秦大人家有四个女儿,四姑娘还有件趣事儿呢。”看到大家都支着耳朵等听新闻,吕湘波笑盈盈道:“秦大人的四姑娘,以前是养在乡下,最近才到城里来。正好我办赏花会,一向只请知己的人家。本来没有她,是她家二姑娘带她来,正好遇上郎中方大人的公子也在,前儿才换了庚贴。” 真姐儿听着她越说越离谱,先说养在乡下,是说没有规矩身分,再说她的赏花会上,可以有好姻缘。再看玉盈玉香和如兰,都是若有所思,这就被说动了。好在三个人还知道看看真姐儿,真姐儿笑得半分儿火气也没有:“真是不巧了,表哥只让出来这一天。难为吕姑娘出来陪我,又陪着妹妹们说话。我原以为妹妹们说话你不会懂,不想吕姑娘与我三妹倒是相投。” 吕湘波涨红了脸,谁会对这样的人相投,急切之间居然反驳不出来。真姐儿看她这样,更是明白她请的什么客。想必是请来一堆姑娘小姐,让玉香把今天的话再说一遍。玉香谈兴正高,也道:“大姐,我和吕家姐姐真是投缘,我喜欢的,她也喜欢。做客不能去,哪天你闲了,请她进来坐坐吧。”吕湘波又一次红了脸,心中恼怒得不行,你还真的认为和我投缘了。 真姐儿听玉香总算说一句不错的话,接上嫣然笑道:“你也觉得吕姑娘和你们很投缘,等哪里表哥闲了,再回过表哥,接她进来。”吕湘波无端变成和玉香这样人投缘,红着脸这就话少得多。 回去的路上,真姐儿在车里暗暗生气,来不及想到满城里官员们,为什么只有吕湘波能过来请安,她正在为吕湘波暗算妹妹们生气。官家小姐有身份是不是,再想到重兵把守下吃馄饨,真姐儿对着赵赦迁怒。从表哥开始就不重客人,他治下有人不重视算是下梁随着上梁歪。 到家别人回房,真姐儿来见赵赦说自己回来,对他恭敬地道:“外面虽好,不如表哥家里日常待我的好。才刚回来的路上,街上有人卖荷花。请表哥示下,晚上摆饭和妹妹们c如兰在穷碧榭可使得?要是表哥应允,请想表哥也来,姨娘们来见过,也想请出来。” 这是家宴的格局了。赵赦在家,常和真姐儿用晚饭。来到几个月,除了真姐儿进府有一次正宴,再就是一个月家宴一次,随便摆在赏心地别处。姨娘们二次到一次,也是只有赵赦带着真姐儿独自取乐。真姐儿回来的路上闹别扭,想到妹妹们和如兰来,表哥常说疼我,居然一次也没有摆过酒,真姐儿恭敬提出来,心里大为解气。 嫌我没身份才接来教养,日日疼爱是担心别人看我没身份。真姐儿一迁怒,就想出这个主意来。表哥王爷之尊,会不会答应和我的庶妹们一起用饭?赵赦面色如何,她垂首恭立,并没有看到。 赵赦只思忖一下就答应了:“你让人张罗吧,晚上我去。”小姑娘要面子,赵赦随口就答应了。真姐儿分外开心道谢,声音也能听出来开心几分。道谢过犹不走,立于案旁,给赵赦换过茶,看砚台里墨不多了,又绾袖研了墨。赵赦接过茶微笑:“玩了一天不必侍候,去安排你晚上摆酒吧。” “是,”真姐儿娇声答应过,给赵赦行过礼开心离去,在路上欣喜莫明。想吕姑娘傲气看不起人引逗着妹妹们说不好的话。表哥王爷之尊,京里世家出身,不比你傲气,晚上表哥出席,你吕姑娘有这面子没有。心里出过气,回房告诉妹妹们和如兰。玉盈c玉香和如兰,听过后表情不一。 玉盈是吓得身子一抖:“这,是真的吗?”象是听到什么害怕的事情。事实上赵赦在她们三个人或是别的草民们心中,是威严到让人害怕。真姐儿安抚她:“表哥最和气,你莫怕。”玉香怯生生:“姐姐,晚上你要提点我。”真姐儿含笑:“这是当然,都有我呢。”让人请叶妈妈来告诉她:“晚上和表哥家宴,请妈妈再交待交待姑娘们。” 叶妈妈和和气气地道:“姑娘们随我来。”如兰初也害怕,后来一想是意外之喜。如果不是来看真姐儿,这辈子也不得和王爷吃饭。和玉盈c玉香随叶妈妈出去,抓着一个空子看到她们接头窃语,如兰暗暗想着,她们和我想的一定一样。如兰心事,是求真姐儿帮着许一门亲事。 见过吕湘波的排场,如兰三个人被她成功的撩拨想亲事。吕湘波的本意,是看到玉香这样露怯,巴不得她这样可笑人,留在真姐儿身边,最好以后当了王妃,还有这样人常伴着真姐儿,时时提醒王妃本人,以前她常满街跑。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自己的书《总裁的爱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赵赦出席露个面儿 穷碧榭取接天荷叶无穷碧的含意,和荷香榭一样是临水的水榭。那边多看荷花,这边是倾亩荷叶,夏天的晚上在这里坐着,最是凉快不过。 王爷出席,姨娘们也到,这成了一场名符其实的家宴。真姐儿知道姨娘们来,也只是站着侍候,从来没有座儿,不过她们来问过安,不得不提一声,总比忽略装看不到的好。 玉盈玉香和如兰,穿上最好的衣服,心里怦怦跳,人是强自镇定。赵赦和真姐儿家宴,多是来接真姐儿一同去。今天有客人在,赵赦只让赵吉来说过几时他到。按着这个钟点儿,真姐儿一行人也不必早去。今晚的重头戏,不就是表哥亲临。 收拾好了大家在说话,外面丫头们回话:“姨娘们来接姑娘了。”真姐儿微微笑,看沙漏时辰刚好。带着妹妹们和如兰起身往外去:“别让她们久候着。” 天色蒙蒙黑,院外挑起灯笼,灯笼下面出现四个艳姬和丫头们施礼:“姑娘。”真姐儿脚步没有半点儿停滞,只有人在发愣。她把赵赦的新人忘了,这样看来,是一次进来两个。由施姨娘水姨娘在自己进府后,没有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等到家宴后才出现来看。今天自己一时兴起而发的这家宴,正巧为这两位姨娘露面,提供一个合理的机会。 这不是真姐儿考虑不周,没提出来让赵赦摆正宴。她书房中学了这些天,正宴是招待哪些人,真姐儿可以装没学会,但是她身边叶妈妈等人不会容许她出错。请庶妹们,赵赦能说来还是看在真姐儿面子。否则,就是岳父沈吉安,赵赦也不会平白为他摆正宴。 今天晚上是家宴中小小格局的一场,一行人来到穷碧榭,借着灯火通明,真姐儿把妹妹们神色看过,个个都是谨慎小心。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今天晚上是四个姨娘还是两个姨娘,而这两个还是新入府。客人们哪里看明白这些内幕,越走近穷碧榭,她们越心里激动,只想着等下出现的,是一位王爷。 安席过,姨娘们来行礼,真姐儿借机看过新姨娘,都是面容姣好,不比施姨娘和水姨娘差。其中一个,长得甚象韦家姑娘婉如。真姐儿微微心惊,表哥纳的姨娘,都是官小姐出身。这样的人也没有座儿,只能站在这里侍候。 玉盈又多心一下,就是玉香也有些心思。姐姐又摆谱了,她是嫡长女,我们是姨娘生的。转而玉盈又喜欢上了,说明姐姐今天请我们是正式的,姨娘们才不能坐下。 安席前酒菜已经摆上,安席后大家坐着闲话,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都在等赵赦。等上有一刻钟左右,赵吉面带微笑上来回话:“王爷到了。”从真姐儿开始,都站起来。独真姐儿迎到厅口,看外面路上,漫不经心走来赵赦。 玉盈玉香和如兰,虽然有叶妈妈交待垂手低头,本着无限好奇心还是瞟了一眼。见赵赦虎背熊腰,大摇大摆地走来,前面一个小厮引路,后面一个小厮跟着。大家都只看一眼他,就依礼垂下头来。只有立在厅口的真姐儿看过去,看到表哥身上衣服,还是下午那一件。要是熟人,这是不拘礼儿,是王爷给的体面;可今天的客人是姑娘们,还是旧衣这是不放在心上。 轻视也好,不放在心上也好,至少赵赦肯来。真姐儿笑容满面带着众人行礼,赵赦面带微笑:“起来。”步上台阶携起真姐儿手进来,真姐儿奉了赵赦的座儿,自己坐下再让客人们坐。身份相关,谈不上主人先于客人们坐这一条。 水榭上肃然,真姐儿窃笑,请来赵赦,就明白是这样。自己面对他有时候是讨好说笑几句,有时候才是真心被表哥哄得开心。冷眼旁观过家中别人在赵赦面前,个个都是小心翼翼。此时肃然,也早在意料之中。 丫头们斟上酒,真姐儿是从来不用。赵赦想想她今天是主人,举杯前对她道:“为你备的蜜酒,喝一口无妨。”玉盈玉香和如兰坐着板板正正,看到赵赦说过,真姐儿站起来道谢过,才重新坐下。这样的规矩,玉盈玉香和如兰更小心谨慎,说得再直白些,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心里都在想着,叶妈妈说过王爷在,不能敬王爷也不能敬大姐,一是身份低得太多,二她们是姑娘家,三和赵赦并不是相熟的姐妹,而是尊卑之分。如果王爷发话吃菜,才能回话。三个人正牢牢记着,要是王爷让我饮酒,就得象大姐那样起身道谢。 真姐儿面前酒倒好,这才笑对丫头们道:“给赵姑娘和妹妹们也倒上酒。”如兰此时只恨自己不是妹妹们,不过赵姑娘三个字说在妹妹们之前,也正因为亲疏有别,因为她不是妹妹们。酒都倒好,姑娘们都屏气凝神候着赵赦举杯。 赵赦举杯,只对真姐儿抬手微让一下,一口饮干放下。拿起筷子给真姐儿布了两筷子菜,就站起身来。真姐儿起身,姑娘们也赶快起身,赵赦独对真姐儿微笑道:“今儿荷叶好,你带着,慢慢地赏。” 过去君主宴客,有三巡酒后推杯而去,也有象赵赦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只露个脸儿这就算出席了。算起来他今天晚上,按现代时间来算,从他出现到别人行礼到再走,到是给他行礼占的时间最多,他坐下来不过两c三分钟。 真姐儿答应下来,离席送他。众人随着真姐儿行下礼去,赵赦负手而去。玉盈玉香和如兰都不无失望,王爷不让用菜饮酒也罢了,居然只一杯酒就离开。真姐招呼她们重新入席,虚了赵赦的座儿在正中,她和刚才一样,是侧边坐着。 水榭上的肃然这就没有,外面明月高升,乐声渐起时,一股子荷香随风而入,没有一个人不精神一振。姨娘们地上看着上菜,布菜的只是姑娘们身边丫头。今晚从真姐儿出现在赵赦离开,不要说客人们要肃穆,新姨娘们也实实地领略一下王府里是什么规矩。王爷从出现到他走,从携真姐儿的手对她微笑,到自己不吃菜给真姐儿布菜,沈姑娘之得宠可见一斑。 笛声更悠扬,水香更清灵,两排歌妓出现在水榭两旁起舞。真姐儿微微笑,这才想起来,表哥早走,也是一种体贴。他要是还在,个个都还拘束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为来为去为王爷 这顿饭基本上是人人欢喜,真姐儿占主席,把两位新姨娘不动声色看得透彻。她还是原来心思,没有成亲占着娇客的身份,不能为这件事情说话,让人看着自己不容人。有的人要说了,憋屈了,管别人怎么想,是现代人就不会这样。说这话的人自己生活里恋爱婚姻中试试去。真姐儿此时,只是细思她们几时进来,竟然赵赦也好,家里自己常到之处也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过去娶姨娘,至少也摆桌子酒,家里有些喜气。王府里实在太大,而赵赦纳姨娘,他真的没有摆酒,就是人报上来吉日吉时,两乘喜轿抬进家来。韦姨娘是韦大人长女,陈姨娘阿瑶是小陈大人新妹,为表不偏不倚,是同一天抬进的家。赵赦当天在军中,他人就不在家。 吃到最后,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眼看着菜快上完,两位新姨娘很着急。她们听施姨娘和水姨娘说过姑娘面前敬过茶,来到一个月几次欲去真姐儿面前请安,在院外就被人劝阻:“姑娘上学去了,姑娘午休呢,姑娘不得闲儿。”理由一个接着一个。韦姨娘聪明,送了水姨娘一件小首饰才弄明白,不是姑娘不得闲儿,是王爷那里不让去。 真姐儿是娇客,姨娘们来行礼她会不安,怕别人会说自己现在就管着人压着人,再有不和契,要说现在就不容人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到古代连脸面前规矩闲言都弄不明白吃不通,一味的认为样样依着现代人来,这叫现实都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除了会卖弄自己现代人,满足有些人认为的这叫现代优势!真是可笑之极。 所以真姐儿不安,是她聪明,不象看不清现实的现代人一样,认为自己有诸葛之才,有苏秦之唇,认为三岁孩子穿过去,也能玩转历史,历史都未必及格!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认清现实有什么不对!不能作为的时候强作为,这也叫现代优势?这样挑眼自己检讨。 赵赦不让姨娘们见真姐儿,是他觉得真姐儿还需教导。施姨娘和水姨娘都不敢天天来,何况是新进家,好坏心都还不知道的新姨娘呢?当然赵赦不让她们随意来请安。 今天姨娘们总算在真姐儿面前亮相,她们各自心中不满。刚才请安,是随着施姨娘水姨娘和丫头们一起行个礼。沈姑娘她,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听说她小门小户里出来,她分辨得清楚是姨娘还是丫头?一不小心被当成丫头,这可怎么办。 面前上来一壶热酒,陈姨娘接过本来应该给丫头们,她手拎着上来对真姐儿含笑:“新换的热酒,姐姐们换干净杯子来,我敬姑娘一杯儿酒。”施姨娘和水姨娘都一愣,随即含笑只看着,这位不知道自己几分重,就上去敬酒了。 红笺上前一步拦着,毫不客气地道:“姨娘给我来斟的好。”说着伸出手来拿。陈阿瑶愕然中,不然不把酒壶给她。红笺接到手里再正色道:“姑娘素不用酒,是王爷说过,才喝这一口为取乐。”绿管又含笑开口:“姨娘请退下,姑娘这里,有我们侍候。”施姨娘和水姨娘相对一笑,象是她们一直就这么和洽。韦姨娘庆幸,她注意到真姐儿爱吃清爽的菜,正要找机会去布菜,现在看来幸好没去。不然这通红着脸讪讪回来的人,就是她了。 陈姨娘被丫头们喝斥下来,又是当着真姐儿的客人没脸,这就有些挂不住。对着红笺看去,心里不无恼怒。王爷说过,才喝一口儿,就明着说我不配敬不就行了。有如真姐儿以前想过,赵赦的这些规矩,换了一家宠妾的,非把主母往死里恨不可。真姐儿有什么办法,就象赵赦进姨娘一样,她影子都不知道,就知道也拦不住,就象今天陈姨娘不自量力往她面前来,陈姨娘是认为真姐儿所为,其实呢,与她毫不相干。 又玩了一时,房里妈妈们送来添换的衣服来。虽然是夏天,园子里水长风凉。红笺接过衣服,对真姐儿微笑躬身:“天晚了,咱们回去吧,再要玩,再来就是。”两位新姨娘留神看这动静,这两个俏丽的丫头,敢把姨娘喝退一旁,再管着沈姑娘回去,这是她的心腹人。 施姨娘微笑一下,原本以为进来新人要担心,不想有乐子看。她觉得自己事事都不是聪明人,新姨娘进府,听说王爷当天不在家。隔上两天回来,也没有立即就去,在他书房里处置一天的公事,晚上陪着真姐儿用过饭,过去的时候,时候也不早了。施姨娘打听过这些,就觉得放心的多。再看到姨娘们弄错红笺绿管身份,就知道水姨娘和她们走动得勤些,但也没说什么。这两个大胆的丫头,是京里老夫人给王爷的,王爷指给姑娘,算是他的人。 真姐儿玩兴正浓,想起来见好就收这话,对红笺点头:“到散的时候了。”玉盈玉香和如兰不情愿地对着真姐儿看看,还好没有说什么。 这一次两位新姨娘都不敢乱上前,红笺给真姐儿加上衣服,施姨娘和水姨娘过来引路,送到园子门口,真姐儿站定,款款道:“天这般晚了,你们不用送,都回去吧。”施姨娘和水姨娘应声,陈姨娘和韦姨娘胡乱应一声,两个人心里都隐隐有气,还没有成亲就这般大样,还是当着她的客人面,显得她多有威风。再说今天晚上本来以为是侍候王爷,不想侍候这位表姑娘一晚上。 韦姨娘是世家听到的事儿多,小陈大人官小一些街上家门口的俚语话儿家人传听得多。新姨娘想一想,这是什么道理!哪一家会有这样的事情出来。姨娘们服侍没有成亲的表姑娘一晚上,这话说出去有谁会信! 四个人同路而回,住得都不远。陈姨娘今天折了体面,怕人笑话,这就要为自己找补两句回来。月下笑得脆生生:“本来以为是王爷在,不想王爷走得忒早。”言下之意,她冲的是赵赦才来,服侍到现在也是冲着王爷。 施姨娘和水姨娘都笑,都是了然明白,又带着三分怂恿的笑容,水姨娘道:“王爷有时候也走得晚。今天是姑娘们,他不方便多坐。”男女尊卑总是有别。 陈姨娘得了这句话,不知道挑唆,以为安慰她,又笑着道:“就是这句话儿说。”再看看夜色:“姑娘身边的丫头,真是得力人儿。论理儿王爷不在,或许是他今天劳乏了,或许是他心里不喜欢,姑娘应该早散才是。”她坐在那里喝酒听曲子,姨娘们是趁着空儿轮流下去点补的东西吃,施姨娘和水姨娘是侍候过,早早垫过饥过来。正经儿说起来,她们到现在还没有用晚饭。 施姨娘和水姨娘又是齐齐笑了,心里想这个蠢蛋儿,王爷不喜欢吗?你哪一点儿见到他不喜欢了。王爷冰着脸的样子,你没有见过,难道给你的都是笑脸不成?听她说话可以取乐,两个人就在这里附合。 说了没有几句话,陈姨娘后悔上来,刚才王爷走了应该早回房才对。只为着沈姑娘面前露脸,把王爷或许会去自己房里忘了。她急急收住话题:“咱们也散了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初碰王府规矩 陈姨娘往房里来,她身边按姨娘的格局给的有丫头。陈家送的有陪嫁丫头,为着让陈姨娘有一个臂膀,也为有事儿也有人往娘家传话,是个知心的人儿。这个丫头一直跟着她过来侍候,亲眼看到陈姨娘被红笺喝退,她心里羡慕红笺的时候,也为自家姨娘恼恨红笺。 “珍珠,你说王爷今天晚上会到咱们那儿吗?”陈姨娘路上颇有希冀的这样问一句,珍珠知道她心事,赶快好听话上来,对着天上月色望一望,再看看月色下袅袅不差于莲花的陈姨娘:“或许已经在了。” 陈姨娘面庞上一抹羞涩,事先是风筝会上相看过赵赦。进府后赵赦才来过一次,就那一次,陈姨娘更是把赵赦印在心上。行上两步,想想赵赦威仪,再想想他今天对真姑娘笑容满面,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就是一次房帏中,赵赦身上,依然散发的是威严大于温存。陈姨娘缠绵悱恻心中有王爷,此时盼着赵赦过来心切,就把对真姐儿嫉妒冲淡好些。 姨娘住的房子是两进的小院子,陈姨娘的娘家小陈大人家里,也是街上的一桩两进小院子,再比一比花木扶疏上,小陈大人家里就被这王府姨娘的院子给比下去。陈姨娘来到院门外,止住心里跳,先往守门一个婆子面上看看。这婆子堆着笑迎上来:“姨娘回来了,今儿玩得好?”再没有说别的。 陈姨娘略有失望,对着婆子面上再流连,看她别无多话,心里一紧进来,安慰自己,或许王爷在房里。王爷要在房里,婆子怎么会不说。人极致希望处,往往看黑自己心里非说它白。再对着上房看,陈姨娘垂下头,步子也拖延着。上房里迎出来自己的几个丫头,陪嫁的另一个丫头海棠也出来了,唉,王爷他没来 无精打采梳洗过,天色虽然不早,陈姨娘只着一件玉白色水洗衫子,倚在窗前闷闷不乐。海棠把其它丫头打发走,只留珍珠在房里问她:“姨娘怎么了,说是见真姑娘,难道真姑娘不待见?”海棠觉得要是不待见,那是真冤枉。 这位没有成亲就进府为尊的真姑娘,让新姨娘们仰望。陈姨娘数次去请安,想在真姐儿面前露个脸儿,让她知道有这自己这一号人,却数次又被拦了回来。后来和韦姨娘说话,韦姨娘好心说出来是王爷不让去。海棠听过到下面鼻子里哼一声:“王爷不让去?她比王爷还要大呢!”韦姨娘是将信将疑水姨娘的这话,她至少还信一半。而陈姨娘是权且听之,主仆三人都不相信这话,都认定是真姐儿在赵赦面前吹的小风儿。此时她是娇客,给姨娘们多几次闭门羹,别人也拿她无法。 初来没有弄清楚赵赦其人的陈姨娘,不明白赵赦心上,军营里将军是将军,士兵是士兵;官场上各官各司其职,做好本分工作;而后宅里,真姐儿以后是正妻,姨娘就是姨娘。女人遇到陈姨娘这样地步,不少人会和她一样有分宠的心。可是赵赦,不是能容许家里乱七八糟的人。 陈姨娘听到海棠问自己不乐为何,她幽幽轻叹一声没有理会。珍珠小声告诉海棠今天的事情,海棠听过吃惊道:“竟然敢这样?”丫头敢喝退姨娘!海棠抚抚自己额头,来到陈姨娘身边小心进言:“姨娘要自己小心才是,记得在家里时夫人就说过,来到步步小心,这威风可不能扫地。” “哪里有什么威风?”陈姨娘被她劝得苦笑,拉着海棠的手诉委屈:“王爷来到只喝一杯酒儿就走,姑娘一人独大坐了首席,人人都要奉承她,人人都看她脸色。我走也走不得,留下是个站客儿。唉,好心去敬酒,又折了体面。海棠珍珠你们说,咱们从知道要进来,心里就一直把她敬着。我好准备的见面礼儿,原是给她做的活计;又听说她念书,让哥哥寻了两方好砚台准备送。这礼物一直摆在箱子里,看今天这个样子,是送不出去的。” 珍珠也来添油加醋告诉海棠:“你没有看到那两个小蹄子,大样的很呢。”还有一句话珍珠没有说,红笺绿管看起来象是丫头中奴才,而四个姨娘们今天,明摆着是主子中间的下人。海棠咬牙道:“要是我,就给她一句听听。这一定是她带来的丫头了,不想敢这么没规矩!”海棠整个儿说个反话而不自知。 陈姨娘再闷闷道:“本来想着王爷来,可以请他示下去拜姑娘。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哪里歇着?”眼睛在珍珠身上瞍一眼,珍珠犹豫道:“咱们来到第二天,管家大娘就来说家训,晚上过了钟点儿不许乱跑,平时也不许乱打听,不该去的地方不许乱走动” “我去看看,就说我白天丢了一个帕子在外面,我要寻去。”海棠白了珍珠一眼,就是畏畏缩缩的一个人,今天姨娘才会受丫头们的气。姑娘的丫头说了话,你也是丫头,你就不能上去含笑解释一句:“姨娘也是敬心,”这不就打回去了。难道姑娘她,不要人的敬心,要不敬才好? 外面是二更后,几个姨娘住处不远,海棠先去施姨娘门上听听,见里面熄灯无动静;再听水姨娘门上,也是院门紧闭;转身往韦姨娘院门前来,身后有一声轻咳传出来,把海棠吓了一大跳。回身一看是上夜的几个人,手挑着灯笼在她身后,只为着海棠太关注,她就没听到。 海棠满面堆笑:“哎呀,是大娘们查上夜,大娘们辛苦了,我今儿随着姨娘来看韦姨娘,丢了一块帕子不见,我想或是丢在门首了,这就来寻一寻。” 管家妈妈四c五个,身后跟着七c八个手执棍棒的粗壮家人。都是面无表情听海棠说过,为首的吴财家的,声音不高但严厉地道:“不是让人去说过,晚上过了钟点儿不许乱跑,就丢了东西明儿再找也一样。” 海棠早知道她有这么一问,心里有些怵吴财家的冷面,带笑忙道:“这是姨娘赏我的,我晚上值上夜,怕姨娘偶然看到要问我,我拿不出来怕姨娘怪,这才赶着来找,其实这么黑,我也挺怕的。” 吴财家的脸绷得紧梆梆,一点儿笑容也不给她,冷冷淡淡道:“回去明天再来找。要是姨娘怪你,请告诉她,明儿我去对姨娘说。”把海棠打发走,吴财家的继续带着家人查上夜。 海棠回来告诉陈姨娘一回,也觉得委屈:“居然教训人。”出去的气焰半点儿全无的回来了。陈姨娘无法,安慰海棠一回,闷闷去睡。 真姐儿带着妹妹们回去,因为玩兴正高时回来,梳洗过还不想睡,在榻上坐着看后院子的花。想一回新姨娘们,赵赦对自己再好,都理当心中不喜欢一次才对。可是一想到新姨娘,就想到陈姨娘被红笺绿管喝退;再接着想下去,就是两位新姨娘都是官家小姐,是出身可以让吕湘波不能轻视的人。拥有这样姨娘的赵赦,今天晚上请他出面,虽然大样,他也来了。而且客人嘛,真姐儿一想就要笑,客人是小商人家的庶女,穷秀才家的姑娘。表哥来到就走,却是来了。 这里还不是真姐儿的家,真姐儿强行摆酒,赵赦也肯认同。真姐儿忍不住微笑,也算给了面子。 “姑娘去睡吧,明儿还要书房里去呢。”绿管小心来催,真姐儿对她嫣然:“好,我也困了。”睡在帐中,转过面庞犹看在自己房中陪伴的绿管,今天晚上是她上夜。 表哥给的这两个丫头,可真是怎么说呢?要是能体谅人的,会觉得是护着;要是遇到不能体谅人的,再牛角尖儿里只钻着新姨娘进府,只想着赵赦也会去她们房中,这样人就要乱跳了。这样的人第一忽略这是古代,第二忽略真姐儿处处待遇,都比别人为高。赵赦是凭什么?要对一个出身一般,人未长成的小姑娘这么好。他难道怕什么不成? 好在真姐儿是个聪明人,如果有人觉得不聪明,应该死死在心里无时无刻只钻新姨娘,那与真姐儿就无关了,也不用多话说出来,没有人要听。 第二天上午,吴财家的果然来到陈姨娘房中,和对海棠不一样,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是不客气地说出来:“王爷的规矩,过了钟点儿不许乱走动,乱走动的当贼拿。姨娘新来这规矩多不熟,以后有忘了的时候,或是再要夜里找什么去,让婆子们来回我。” 新姨娘进府,放在哪一家多是新宠。在赵赦的王府里,会出现管事的来说这样话,不说责问也有教训指导的意思。陈姨娘新来哪里敢乱得罪人,红着脸答应着。吴财家的再往房外道:“再有姨娘不知道的,你们要说说才是,让我知道你们不劝着不回话,回了王爷去,权当挑唆的名儿来论。” 昨天夜里吴财家的厉害,海棠还只是小怕一下。今天见她当着陈姨娘的面,说白些在海棠心里,算是越过陈姨娘来教训这房里丫头妈妈。偏丫头妈妈们都齐齐就一声:“是。”这一声重重击打在海棠身上,让她白了脸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人言可畏 吴财家的走后,陈姨娘人是惊呆了,海棠和珍珠更是说不出话来。都说新人得宠尚且这样,再过上些时日不新鲜了,还不更下去了。再说主仆心中肚明,陈姨娘来到后,还没有得宠过。要说能压韦姨娘一头的,就是她们同一天进府,赵赦过两天回来,是先进的陈姨娘房中。但是陈姨娘后来打听过赏赐,是一模一样的一对珠花,四匹尺头。 韦大人官阶远比小陈大人要高,赵赦这样不偏不倚,是不管出身高低,进府后月银对待一视同仁。如果陈姨娘是个会自己排遣的人,也可以安慰自己,哥哥官阶不高,王爷对待并不相差,这就可以开心一下。怎奈这位生得面容袅娜,体态风流。老天给一长,有时候会再给一短,陈姨娘会过韦姨娘后,总觉得自己比她生得好,又自傲上来。 平白一下子受了两次气,一次是真姐儿丫头,一次是吴财家的。陈姨娘能恨谁?当然是恨真姐儿丫头。王府里用熟的老人,都是地头蛇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而真姐儿,眼前觉得她摆架子,以后又要分宠爱,当然要恨真姐儿。 陈姨娘房中闷闷呆了两天,也不见赵赦过来,倒听说往施姨娘那里去过一次。想新人反不如旧人,她出来散闷,打算去和施姨娘坐坐。 出来时是午后,施姨娘住得不远,门口问过她在午睡,陈姨娘先外面转转。王府里园子好,就是远些,陈姨娘只是附近走走,也是绿林红花草地青,可以散闷的地方。 不觉走到花架旁,迎面走来红笺,陈姨娘对她正吃味儿,勉强笑容道:“哪里去?”红笺满面笑容,象是她从不曾喝退陈姨娘过,也肯多说几句话儿:“我送亲家姑娘们和赵姑娘出去玩,这天热,她们来做客,只是要出去。姑娘要午休,我送一送。” 陈姨娘顺着这话忙道:“你觉得不好的,理当要劝才是,这是在王府里,再不是从前在家。可回过王爷了?”陈姨娘比真姐儿要大,潜意识里大人遇小人会有觉得你不懂的心思。又觉得红笺应该是沈家的丫头,本着官小姐身份和商人丫头说话,听得红笺只想皱眉。 “姨娘您站会儿,我回去了。”红笺听她话不对,不愿意多说,对陈姨娘笑笑走开。陈姨娘原地站了一下,直到一个蜜蜂儿在身边飞来飞去,才把她弄醒。这就不赏花,来看施姨娘。 施姨娘刚起来,让她坐问她:“哪里来的一头汗?”陈姨娘笑得勉强:“刚才来看姐姐,路上遇到姑娘的丫头红笺,那丫头不知道是有事还是大样,胡乱回一句拔腿就走。”施姨娘心中明白,这是姑娘请安那天晚上,心里和红笺不舒服到现在。施姨娘嘴角噙笑,我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 “想来她们对姐姐,会客气些。”陈姨娘看出施姨娘在想什么,红着脸再来上一句。施姨娘是个老实头,这就笑着道:“你刚来不知道,”陈姨娘小心翼翼地道:“怎么?”施姨娘微笑:“红笺绿管,原是王爷的丫头。”施姨娘把话只说了一半,陈姨娘听过一愣,黯然垂头低声道:“这就知道了。”难怪那么凶! 又请教施姨娘一回,施姨娘有的说有的不说。看看天近下午,陈姨娘告辞回房,原想着告诉海棠珍珠这新消息,不想进来就看到海棠嘟着个嘴儿。“不是说过不乱走动,你哪里能受气?是这房里人?”陈姨娘问道。 海棠垂着个脑袋道:“管事妈妈送新鲜点心来,我找姨娘去,寻到花架子那里,遇到姑娘的几个小丫头抱着猫在玩,我过去看那猫又肥又大,伸手去抱被小丫头骂了一顿。不等我回话,绿管跑来说姑娘要看猫,全不管我还在,就骂小丫头们躲懒儿,把她们骂回去,到走也没有理我一下。” 陈姨娘不解:“为何要骂你?”海棠都快哭了,拧着手里的小手帕子道:“我就伸手还没抱着,小丫头骂我,乱伸手动脚,还说这猫是她抱着的,我也不看看自己,就去乱动。姨娘您说,不就是一只猫,猫不就是给人玩的。再说那绿管,她来到看也不看我,我这么大的人站一旁,她理也不理。” “绿管并不认识你,”陈姨娘分解过,海棠还在和手上小手帕子较劲儿:“那至少同是一个家里当差的人,也得打声招呼不是。”陈姨娘闷极反笑:“家家有这样的人,再说我问过了,红笺绿管原是王爷的丫头,指给姑娘的。” 海棠这就不说话了,对着陈姨娘只委屈抱猫的丫头:“好神气!小毛孩子不大,不把人放在眼里。”有其主必有其仆,陈姨娘心中闪过这句话,姑娘就是傲气人,就有这样的丫头。 绿管把小丫头们喊回去,真姐儿逗了一会儿猫,再问道:“是时候了,赵姑娘和妹妹们该回来了?”绿管回道:“红笺去二门上接了,”真姐儿对她嫣然,这两位十足学话精儿,但是做事情让人心服。 没过多久接了来,玉盈玉香是欢声笑语,如兰是笑逐颜开。把玩的什么说过,玉香活泼性子,看着房中大猫小猫道:“不过出去半天,怎么多了几只?”一只大的几只小的,看上去都是玉团一样可爱。 “表哥上午新给的。”真姐儿说过,想到赵赦当时道:“以后来书房里寻猫,可以拖一长串出去。” 晚上睡下来,红笺把话回真姐儿,房中没有别人,花开也被红笺支出去,让她自在回话。“出门坐车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树影里站着没理论。不想回来时,我陪着姑娘们往里走,他斜刺里出来请安,看不出来是对着哪一位姑娘。” 真姐儿微皱眉头:“是什么身份?”红笺晚饭前查过,这就道:“是管事张海的干儿子,王爷封王一年有余,二门里的家人多是理过的,二门外面的家人多有新招来的。”听起来真不可靠。 “幸亏你想着,我知道了。”真姐儿平添一件心事,我的妹妹们和闺友们,当然是有人窥测。当晚睡下不提。第二天玉盈玉香如兰又来提出去的话,真姐儿和颜悦色劝她们:“园子那么大,我还没有玩遍。见天儿出去热到不好,在家里呆着陪我几天吧。” 玉盈这一回比玉香要直言:“姐姐上午要上学,下午有时候王爷来,一直陪到晚饭后,姐姐哪里,还要我们陪?何不放我们自在出去玩的好。”地上丫头们听着偷笑。玉香则坐到真姐儿身边去,同大姐撒娇:“吕姑娘说请我们,怎么不见她来?大姐不许出去也行,请她来好不好?再请些别的姑娘们,一起来陪大姐。” 如兰玉盈一起看真姐儿,真姐儿就知道这话她们商议过,用团扇虚点着玉香不经意道:“要请客?你们商议过再说也不迟。”三个人异口同声:“是商议好的。”真姐儿在赵赦面前,是小而透明;真姐儿看这三位,也是小而透明。 把她们真话榨出来,真姐儿才道:“请客不请客的也倒罢了,接你们来本是为着开心。不请客也为着怕你们拘束,不怕你们笑话,有时候我呀,对着她们还嫌不如呢。”这话说得三人没话说,真姐儿又安抚道:“我尽力地抽时间陪你们罢了,难得来一趟,要走了下一次不知道几时来。” 玉盈玉香如兰听到一个“走”字,就都不说话了。晚上可巧赵赦没来,真姐儿陪她们在后院子里纳凉。玉盈突然道:“我给姐姐买了一个东西在房里,我去拿来。”再对红笺道:“姐姐帮我来挑一挑。”玉香也道:“我也有。”又对花开道:“花开姐姐给我看看。” 院子里只余下如兰和真姐儿坐着,还有几个丫头站得远。真姐儿不动声色听如兰低声说出来:“认识的姑娘们中,我同你最好。多谢你这样富贵这样有身份了,还想着接我来。”如兰低低一声:“真姐儿,多谢你疼我,我只求你这件事情,不敢想着有多好,你帮我过问,也比爹娘比我过问的好上百倍,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事情。” 真姐儿听过,赶快问:“自你来没有见过外客,可有相中的人?”如兰羞涩看她一眼,低声道:“并没有。”真姐儿轻松了,下午那个男人,不过是碰到了请安。接了她们来,真姐儿也为她们名声着想,要知道,这是一损俱损的事情。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李筝的《寒门闺秀》,种田励志好文穿越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王爷也计较 夜凉如水,如兰说过就一直不敢抬头,觉得背上有冷汗下来,又觉得微风有些凉。真姐儿对丫头们道:“我和赵姑娘说话。”难得真姐儿让人回避,赵姑娘也不是洪水猛兽。丫头们往后面退几步,还是不肯就此离去。 有这几步真姐儿也满意,对如兰低低柔声道:“你我要好,我对你不说假话。我在这里,事事全仗表哥疼爱。你别笑话我,我心里放着这事儿,要是我今年底还没有回话儿,明年我就去京里了。”总不能明年表哥也不让我去? 如兰听过心里凉,真姐儿如此富贵,真姐儿如此尊贵如兰轻咬着牙道:“说得也是,你在这里是客,要事事小心。”是什么客?这话不好说。听的人和说的人都明白就成。 真姐儿想答应她,又不敢乱保证。过去说媒的都是成亲过的人,自己去对赵赦说帮人挑亲事,要如兰如愿的话,也要赵赦答应才行。真姐儿只微笑:“来这一趟,是好好玩的。”如兰对她勉强一笑,又不让出去玩,还说什么好好玩。 玉盈过来时,如兰托辞回房。真姐儿再听过玉盈的话,才发现这三个人是约好的,一个一个地来说自己的亲事。真姐儿如对如兰一样说过,再和玉香也说过,玉盈和玉香也和如兰一样,这样时候,觉得大姐有些陌生起来。 玉盈和玉香再回房去,和如兰三个人睡在床上,默然不语。如兰先回来,心里已经好过得多。真姐儿用马车派家人送出去玩,又威风又方便。来到后回过赵赦,给妹妹们各自添了几件衣服一件首饰,给如兰的减一等。如兰心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人要知足常乐的好。侧身动一下看自己的金手钏儿,细细的只有一线,不象真姐儿手上粗又镶宝。如兰想起来母亲哄自己的话:“等你成亲,一定打个金的给你。”现在这就有了。如兰微笑入梦,睡得这就甜甜。 第二天上午赵赦不在,下午赵赦早早过来。真姐儿要没有客人,赵赦多在晚饭前来,现在有客人,来陪真姐儿用饭就要早些来,也是暗示一下客人,王爷今天在。今天来到,真姐儿很是歉意:“表哥对不住,我拘着妹妹她们少出去,我得陪陪她们。” 赵赦笑笑:“既撵我,我坐会儿就走。”对着真姐儿微红着的面庞道:“何必拘着,不是答应你由着她们出去?”赵赦故意地道:“想是有人服侍上不尽心?你只管来对我说。”真姐儿觉得温暖,抿着嘴儿笑道:“表哥时常来看我,谁敢不尽心。就是觉得天热,为我想着才接来,她们不陪我,我不乐意了呢。” “是啊,接来本是陪你的。”赵赦说过,再关切地问道:“又给你挑了两个陪伴人,我相不中的人家,也天天来门上送贴子。我想让你自己挑吧,又为着你有客人,我替你回了。要是觉得人少玩不好,再请些人来可好?” 真姐儿吓了一跳,面上并不带出来,从容回话道:“多谢表哥想着,只是妹妹们拘束惯了的人,这客倒不必请。”赵赦很是满意,真姐儿游街,只有吕湘波一个人上楼去。这是赵赦特意让人放上去的,要看看真姐儿如何处置。怕自己教了一场,别教出个糊涂蛋来。不想这个孩子回来,不仅没有提及吕湘波要请客一事,也不肯请人再来。防得太重了些,赵赦又心疼上了。 略坐一时,赵赦离去。真姐儿陪着玉盈玉香和如兰用晚饭,边吃边说笑着。赵如走进来送上一盘子菜:“王爷说好吃,让给姑娘送来。”又送上一个小小锦盒:“给姑娘玩的。”真姐儿接过沉甸甸,就先放在一旁,请大家一起吃那菜。 玉盈更想看那锦盒,对着大姐央求:“给我们看看可好?”说过自己脸红,玉香和如兰也随着脸红。未婚夫给未婚妻的东西,三个人都好奇。真姐儿这就打开,赵赦从没有给过缠绵不能给人看的东西,真姐儿不担心。 打开来,三个人惊讶一声,是一件精致首饰。真姐儿就知道是这样,给她们看过收起来。再让三人吃菜时,看到她们都低头不说话。真姐儿好笑,我给你们只能是能给的给,表哥送我的,我不能送人。 今天晚上的饭后娱乐,就是让真姐儿捧出来首饰匣子大家一观。红笺捧出来好几个,真姐儿自己也吃了一惊,我倒有这些?再一想可不是,赵赦时常就给着,戒指不下几十,金的玉的镶宝的;簪子倒有上百根。真姐儿自己看着难为情,看来养我,表哥花不少钱。 这就安心陪客人,园子里玩,再弄新鲜菜来,拘着她们少出去。真姐儿也想起来,接来是为陪我。每每拘过玉香不想吕姑娘请客的事情,真姐儿就要窃笑一下。看看是吕姑娘赢,还是我能赢。 赵赦习惯陪真姐儿的人,没过几天他先不自在,怎么我陪小丫头,倒要排在别人后面。看窗外是午后,喊赵如过来:“去对姑娘说,晚上和我用晚饭,园子里高处她还没有去过,我陪她登高。”赵如过来传话,真姐儿笑应过,知道赵赦不陪自己反而不习惯,她更是微笑。 晚饭前赵赦来接真姐儿,真姐儿出来脚下跟着一群猫。赵赦看着也笑,带着真姐儿和这一群猫往园子里去,一面告诉真姐儿:“说你这几天常爱看月亮纳凉,让他们摆在假山上亭子里,可以看水也可以观月,还可以陪表哥说话。” 真姐儿揣摩一下这话,觉得隐然有醋意。他姨娘多多,我倒还没什么。我只陪一陪人,表哥先不肯受冷落。身边大白猫“喵喵”连声,也象是不能受冷落,真姐儿伏身抚一抚它,今儿晚上,我要好陪着表哥,你和其它的猫儿,就先靠后吧。 还未站直身子,站在身旁的赵赦不满地道:“它倒又来了。”真姐儿忍俊不禁,把自己小手放在赵赦大手中去,指着假山道:“就是那里,我还没有去过。”赵赦携起真姐儿小手,这才微有笑意:“可不是你没去过,巴巴儿的带着你去。”真姐儿听听这话,表哥象是真可怜! 今天赵赦不是一杯酒后推杯就走,他一个人用酒,悠然听着真姐儿笑语。吃到一半的时候,赵赦随意地道:“客人来也为游玩,你倒别天天拘着她们,城里还有几处没玩过,让她们出去吧。免得回去说来一趟没有玩好。” 就象如兰等人听真姐儿说“走”字时要心一跳,真姐儿听过也心一跳,小脸儿苦上三分,起身给赵赦倒了酒犹不坐下,站在赵赦身边不依地道:“表哥。”赵赦在她小脑袋上轻拍两下,道:“我并不是撵人,只是帮你出个主意。”真姐儿明知道这些话都是由自己撵他而来的,嘟起嘴道:“要是我做错了什么,表哥只教训我就是。”赵赦取笑道:“你哪里能做错,真姐儿从没错过。” 真姐儿气呼呼坐回去,噘着嘴给赵赦布菜。赵赦大乐,又饮几杯酒,看园子里碧水突然道:“带你坐船去?”真姐儿眼睛一亮:“真的?”小嘴儿自然就放下来。赵赦悠然道:“你要不要早回去陪人?”真姐儿有些难为情,低声说一句:“表哥欺负人。” 就为着撵了赵赦,赵赦这就找回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小玩手段的陈姨娘 由登高转入游池子,这就痛玩一回。赵赦也没有让真姐儿玩得太晚,约摸到了时辰,先问人钟点儿几时。真姐儿站在船头上拿着长篙划水正在格格笑,被赵赦喊回来:“到你睡的时候了,玩兴正浓时回去,也有回味。” 真姐儿不舍,她这几天也挺熬神。陪着妹妹们和如兰固然开心,应付她们要亲事要请客也有些小烦神。赵赦看出来这不舍,一面取出丝帕给她擦汗,一面订好下一回:“过几天再来玩过。” “嗯,”真姐儿答应着,这就不再强作流连,和赵赦从画舫上下来。到了岸上先喊自己的猫:“虎将军,下山将军,扑食将军”赵赦笑道:“这是什么名字?”虎将军也罢了,下山将军应该是下山猛虎,扑食将军是恶虎扑食,“敢情真姐儿这几只猫,只只是老虎?”赵赦不无笑谑。 虎将军最乖巧,最早来到真姐儿身边。真姐儿抱到手上给赵赦看:“表哥看它肥头大耳,象不象是一只小小老虎?”赵赦当然说是,再故作端详过,道:“真姐儿要是不说,表哥别处看到,一准当成小老虎,可是要一箭射杀的。”真姐儿又把小嘴骨嘟起来:“又取笑我。” 带着真姐儿玩了一回的赵赦王爷,今天晚上心满意足。陪着真姐儿送她出园子回房,看到抱着猫在手上不丢,问道:“难道不热?这猫又忒肥了,手酸不酸?”真姐儿见问,回道:“有些手酸,”就把猫放在地上:“自己回房去。” 丫头们在两边高打灯笼,照见虎将军伸了个懒腰,“喵喵”对着真姐儿叫上几声,用身子在她裙边蹭着。真姐儿被逗笑,赵赦也一笑:“这猫有趣,缠着你呢。”真姐儿伏身再抱在手里:“我抱着吧,一会儿就到了。”抱猫的丫头过来接,真姐儿也不肯给她:“虎将军要我呢。” 这样走上两步,赵赦看不下去地伸出手:“我帮你抱一会儿,抱得一头是汗。”灯笼下真姐儿头上微有汗珠,是可以看得出来。真姐儿想想,自己也抱累了,这就把猫交到赵赦手上,不无欢快地道:“有劳表哥。” 赵赦一只手抱着这只肥猫,另一只手携起真姐儿,问道:“表哥好不好?”真姐儿回眸:“好呢,不过真姐儿,也肯请表哥抱呢。”这话本是说猫,是少说了一个字。赵赦听过蹲身下来,一只手把真姐儿抱在臂弯上:“忘了你这只小懒猫,也累了是不是?” 真姐儿猛然身子悬空,人笑上两声扳住赵赦肩膀,再想到丫头们前后围随,又面红耳赤,低声道:“表哥放我下来吧。”赵赦至此,还只当她是个小小孩子。被真姐儿撵不习惯,是这位王爷极少被人撵过,可以说经年没有一回,他当然是不舒服。 赵赦不放真姐儿下来,这孩子身子轻,坐在自己手臂上也似无一物。一面走,赵赦一面又教训上了:“要多进饮食,看看你这孩子瘦的。”真姐儿看过前后丫头目不斜视没人看自己,又因这样坐着心里多少乐陶陶。要说男女大防,这个人是自己未来夫婿,而且赵赦做事情不许人说不,真姐儿也经过多次,真姐儿这就不急着下来。 微风吹过困意上来,真姐儿掩口打了一个哈欠,重新双手扶住赵赦肩头,任由他送自己回房去。 王爷一行过去,树后转出陈姨娘来。虽然吴财家的说过规矩,可陈姨娘天天想赵赦的人,忍不住自己要出来看。可巧在园子门外问人,说王爷和姑娘在一起。陈姨娘心想,这就好找王爷,只要园子外面候着就行。 丫头们乱跑,管事的要说,总不能自己出来纳个凉,管事的连自己都骂吧。陈姨娘为见王爷,心里再想到不别的。在园子往真姐儿房中的必经之路上候到此时,把刚才那一幕都看了去。 陈姨娘只有心酸的,真姐儿稚气生得又单薄,坐在王爷手臂上,让看着的人也想不到男女情爱上去。再说王爷抱着姑娘,一路训她不停:“多吃饭,少淘气,这猫沉甸甸,玩一会子使得,不要由着性子惯着它就抱在手里。”姑娘只是轻声嗯。 一直以为真姐儿别有手段的陈姨娘,亲眼看到赵赦和真姐儿在一起。一个身材高大,衬得另一个似小孩子。陈姨娘原先以为真姐儿同姨娘们斗气的心抛开大半,姑娘要同王爷撒娇,也不过是个孩子。听说年纪过了十四,不想在王爷面前,是这样的稚气。男女情爱上,陈姨娘可以先放心,等姑娘长大,还得两年。这两年中,要分宠的对手,还只是另外三位姨娘们。 陈姨娘把真姐儿分情爱上宠心去了大半,今晚想见到王爷的心就更甚,她尾随赵赦一行而去。今天的陈姨娘是刻意打扮过,薄薄衫儿油亮发儿,自己想着要是王爷见到,他一定会喜欢。 在院门外没有等多久,赵赦就出来。真姐儿回来就要梳洗去睡,赵赦是送进去人就出来。他前面走,陈姨娘后面跟。到离开真姐儿院门几步外,陈姨娘加快步子往前走,人已经是娇羞满面,在想着王爷看到是我,会是什么表情? 赵赦步子太大,没有几步把陈姨娘甩开多远。陈姨娘急了,更是急行,而且娇声喊出来:“王爷。” 王爷没有先喊来,先喊出两个人来。石榴花林里猛地走出两个大汉,都是面目阴沉,齐齐挡在陈姨娘身前。那阴沉沉的气势,把陈姨娘吓得尖叫一声:“啊” 赵赦忍无可忍停下来,他早就听到陈姨娘一声喊,原想着护卫们拦她下来,她会知趣回去。不想她这一声尖叫,叫得惊心动魄,都快高耸入云。赵赦冷冷回身,面无表情地在陈姨娘身上看看。陈姨娘见他回头,又着实被吓得不轻,哭哭啼啼正方便装柔弱,娇泣道:“王爷,是我” “有事儿明天让人来告诉我,晚上过了钟点不许乱走。”赵赦原地没动,冷若冰霜地丢下这几句,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了。 夜空下,陈姨娘原地抽泣起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越想越歪的人 陈姨娘原地没有哭上几声,一个大汉冷冷开了口,生硬地道:“回去!”这就把陈姨娘吓得不敢哭,虽然脚软胆寒,也强自挣扎扶着树往房里去。 走到房门外,才敢回身看身后,并没有人跟来。再也支持不住的陈姨娘一跤坐倒,颤声喊房里人:“来一个人扶我。” 姨娘花枝招展出去,弄到狼狈而回,不由得房中丫头俱各奇怪。因陈姨娘平时有话只和她的两个陪嫁丫头说,丫头们侍候过也没有多问就出来。 海棠c珍珠都吓得不轻,对着陈姨娘换下来的衣服说一声可惜:“沾了泥和草叶汁,这衣服不经染,只怕洗不干净。”陈姨娘还在胆寒,想到两个护卫骤然窜出让人害怕,再想到王爷漠然,这就是心凉了。她伏在榻上抽抽噎噎,只是哭着不说弄得这样狼狈的原因。 丫头们就乱猜,海棠小声道:“王府里人多,保不齐有照管不到的地方?姨娘这样伤心,想是被人冲撞了。既不肯说,也不必恼。把这事儿记在心里,等王爷来时再对他说,请王爷好好惩治这些人。” 吴财家的都敢跑到姨娘房里训丫头,海棠由此推测。姨娘今天晚上,一定是受了哪个眼里没人的家人气。 陈姨娘又羞又怕只是哭,觉得这人丢得大,不愿意说也说不出口。海棠珍珠劝着她去睡,两个人又乱猜一通,也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姨娘闷闷不乐起来,珍珠从外面进来,附耳道:“昨儿晚上,姨娘出门竟没有遇到王爷?我才听韦姨娘的丫头说,王爷昨儿晚上,是在韦姨娘房里。”陈姨娘更是气苦,泪水双流下来道:“我是个没有福气的,哪里比得上她。” 珍珠正在这里劝,外面有人回话:“吴大娘来了。”陈姨娘赶快收泪,一面说请,一面匆忙去镜台前扑过粉掩饰泪痕。再出来时,看到吴财家的今天更没有笑容,肃然一张面庞立在房中,冷冷地道:“王爷让我来问话,” 陈姨娘垂首恭立道:“是。”吴财家的不客气地道:“王爷问,昨儿晚上夜游为何?”珍珠海棠一旁听着,几乎要晕过去。瞪大眼睛对着垂首的陈姨娘看看,听她颤声回话道:“我纳凉呢,不想多走了几步惊动王爷。请大娘代我回王爷,倒不是有心的。” 吴财家的板着脸再道:“难道不知道规矩?”陈姨娘流泪道:“我昨天昏了头,看错了钟点。”海棠对着珍珠看看,珍珠对着海棠看看,两个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既入府中,谨守家规,晨明即起,夜来早歇以后再犯,定罚不饶。”吴财家的把赵赦的话说完,陈姨娘身子摇晃几下,强忍着伤心应道:“是。” 海棠珍珠一起来扶,齐声道:“姨娘你怎么了?”吴财家的也换上三分笑容,过来帮着扶陈姨娘到榻上去。把陈姨娘安顿好,吴财家才和缓地道:“咱们府里与别家不同,姨娘初来不知道王爷脾气,以后熟知了,也就不会再惹王爷不喜了。” 陈姨娘手掂帕子含泪道:“是,请大娘教我才是。”吴财家的笑容满面道:“要说王爷脾气,也好揣摩。就是全按着规矩办事儿,这就没什么。”这话听在陈姨娘耳朵里,当然是白说。她想着争宠分宠的人,全想的是如何走些捷径,不甘心只等着赵赦。她此时听过教训听过吴财家的话,心里没有明白过来,还只在纳闷哪里做错,惹得赵赦会这样。 送走吴财家的,陈姨娘急急喊珍珠:“你回家一趟,问一问哥哥最近,可挨了王爷训斥?”陈姨娘想想自己只见过赵赦一次,没有机会惹他不喜欢。惹得王爷不喜欢的人,或许是自己的哥哥小陈大人。 珍珠答应着,换过衣服回过管事的出门去。过了半天回来,和陈姨娘在房里说了半天。当晚有人来回赵赦,赵赦听过无话,只对学话的人道:“你注意打听着,有事儿再来回我。” 又是一天,真姐儿从书房里回来已是午饭过后。见玉盈玉香和如兰都来接,真姐儿歉意地道:“表哥留我书房里用饭,你们中午用的可好?”赵赦不愿意陪真姐儿,还要排别人后面,中午要在家,就把真姐儿留下来和自己吃饭。 玉盈玉香是笑盈盈:“王爷要姐姐陪,这是好事儿。”真姐儿听着不是味儿,象是我邀宠盼宠一样。再看如兰,是一脸的不自在,那笑容强打出来。 “你们不睡,去园子里玩会儿?”真姐儿是睡惯的人,就是她不睡,丫头妈妈们也要催她睡下来,让她午后要养一养精神。 玉盈和玉香对看一眼,一起笑着道:“我们有话和姐姐说,说过还请姐姐派车送我们出去玩。”真姐儿对红笺看看,红笺知道意思,出去找人安排车安排跟的人。房中玉盈把话说出来:“我们来了半个多月,总是打扰不好。我们三个人商议过了,决定过两天回家去。” 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对着玉盈看看,见她面上笑容满面,不象是受怠慢或是自己乱寻思的表情。真姐儿猜不到她所想,忙问道:“好好地住着,为什么急着回家去?”再看玉香,也是和玉盈一样的表情;倒是如兰,是不愿意走的神色。 这三个人弄出来不同的心思,真姐儿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愿意走,一个不愿意走。玉盈和玉香齐声笑着道:“姐姐招待的好,也不能总是打扰姐姐。我们商议好的,出来这么久,家里也担心。还是回家去再来的好。” 真姐儿虽然疑惑,也只能先道:“要玩就出去吧,回家的话晚上再说。”玉盈玉香笑嘻嘻拉着如兰回房去换出门的衣服,不一会儿来辞行,如兰说头晕不去,只有玉盈和玉香去。 等玉盈玉香出去,真姐儿让人请来如兰,让她坐身边细细问她:“妹妹们是什么心思?”如兰涨红脸和盘托出:“她们觉得自己说话分量不足,要先回家,再求沈伯父来说她们的亲事。”如兰没有这层便利,这一回去不知道几时才能来。被拖着不得不回去的如兰,所以不出门玩,方便单独和真姐儿说自己的事情。 明白原因后,真姐儿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为亲事说话 如兰听过真姐儿的话,她并不满意。真姐儿和如兰是从小玩到大的人,穿越过来的真姐儿也和如兰玩得好。很多时候,和如兰说话,比和两位庶妹说话更随意些。而且真姐儿初始有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从如兰嘴里打听过不少沈家的事情。因为有这个原因,真姐儿对如兰分外不同。这一次做客,也没有接表姐妹堂姐妹,而是接的庶妹和如兰。 换了以前在沈家,如兰要是说什么事儿,比如说去集市上玩,真姐儿是满口答应,而且还要和如兰约好时间;但是王府里的真姐儿,事事不由自己,就是说出去玩,都要先让人回赵赦。所以如兰从真姐儿嘴里,并没有听到“我一定为你做主”或是“咱们是要好姐妹,当然想留你在我身边”地话,如兰失望之余,也只能就这样。 对真姐儿来说,要好姐妹几年玩伴,她心里想留如兰在身边,只是这件事情,跟出去玩都不一样。赵赦要是不说好,就是真姐儿让如兰去赴吕湘波的赏花宴,在吕家寻到一门好亲事,赵赦都能打散。如兰不明白这个道理,真姐儿心里明白。 还有庶妹们,真姐儿也得考虑一二。要是有些糊涂蛋儿知道,一定又要跳起来骂傻骂小白,隔母的庶妹,如果母亲在,应该是仇敌。现在得势,正是欺压的时候,怎么还为她们考虑? 这样的糊涂蛋儿她们是只看表象的人,全不想想真姐儿为庶妹们考虑,一是至少身边有个臂膀,有事儿也可以找个人商议。虽然不敢说中大用,但处于赵赦威压之下的真姐儿,至今身边并无一个人可以说句随意的话儿。 花开渐服贴,秦妈妈等人时时为王爷疼爱真姐儿喜欢,真姐儿要随意说件什么,都不敢对任何人说,怕学到赵赦耳朵里去。有时候话本是无意玩笑,学到赵赦耳朵里或许就成没规矩c不象话,一不小心就要听训。所以真姐儿为庶妹们考虑,也想到这一点儿上。我为她们许亲事,她们敢不敬我?也有对她好,她也不敬你的人,这是各人自己处置的事情了。 再来为庶妹们挑亲事,可以还一还沈吉安养育之恩;还可以在赵赦面前,是一个体贴爱护家人的贤淑人。有哪一个贤淑人,会把隔母的姐妹兄弟踩到脚底下,然后标榜自己是贤淑。再说玉盈玉香,也不是坏了心眼儿的庶女们。在沈家的时候,就常同真姐儿一起出去玩。 这样几下里考虑清楚,真姐儿第二天来见赵赦。是刚放过学过来,赵赦在书房里,就得来时请安,走时辞行,完整闹上这么一出子。真姐儿今天巴不得赵赦在,当听到在的时候,进来就是笑盈盈。 赵赦坐在榻上似悠闲,其实心里还在想着公事。吕大人这老固执,又同我干上了。说什么以前规矩就是这样,现在是本王的规矩,难道要敲开他脑袋塞进去才行? 杀此人?可以威慑不伏的官员,只是此人盘踞此地多年,亲朋好友众多。杀他容易,到后悔的时候无法起死回生;不杀他?这死榆木脑袋说也说不动,吓也吓不住。收拾不好他,以后别人见事学事,一样也不顺从。这事情传到京里去,就要成官场之上,本王的一件大笑话。 看到真姐儿榻前请安,赵赦又难免要想起吕湘波。就冲着这位吕小才女干的好事,本王也想宰几个吕家的人。 “表哥,今儿象是事少?”真姐儿坐以前,先问候过:“天天看表哥,经常是忙得很。难得表哥今天歇一会儿,平时只是太辛苦。”赵赦听过微微一笑,我铁定养个小马屁精出来。手一指对面:“坐下,中午在这里用饭。” 真姐儿笑眯眯应道:“好。”在对面坐下来,心想客人们要走,以后我天天陪你用饭,就怕你要说没有时间。坐下来闲说几句,真姐儿这才带出来:“妹妹们和我辞行,再拜谢表哥招待照应。” 赵赦漫不经心:“好好的,为什么回去?”真姐儿笑靥如花:“她们说打扰这么久,又说想家。虽然不情愿,也要家去了。”赵赦淡淡:“你要是想了,再接来吧。”真姐儿起身谢过赵赦,看他面上虽然笑意淡淡,却不象是不喜欢的样子,徐徐就道:“有件事情忘了回表哥,和妹妹们外面吃馄饨那天,茶楼上遇到吕姑娘,” 说到这里,真姐儿面上一红:“她平时不是这样人,那天说话只是不防备。想是和玉香投了缘说得喜欢,就说出来秦四姑娘的亲事,与她的赏花会有关。”吕湘波想害人,可是真姐儿身份比她高,声音就比她大。她和这小商人家庶女投缘的事情,真姐儿是不会放过的。有这件事情在手里,以后吕湘波再胡说,真姐儿也随时可以敲打她。 赵赦虽然听红笺学过话,再听真姐儿说出来,还是皱皱眉:“姑娘们说话,也不能胡说。” 真姐儿起身垂首,低头道:“我当时听到,赶快用话拦她下来。所以回家来不敢回表哥,生怕表哥要恼她。到底她去请安,是冲着表哥才来陪我的客人。”真姐儿活脱脱一副被吕湘波吓到的模样。赵赦柔声安慰:“表哥要恼谁,与真姐儿不相干。”真姐儿心想,当然与我不相干。不敢说我扫地不伤蝼蚁命,至少我一脚下去,蚂蚁都踩不死。当然没有人能踩得死,除非是刻意。 再坐下来时,真姐儿微红着脸欲言又止。赵赦看到当然要问:“要说什么?”真姐儿笑靥如花:“后来我想要是表哥答应,表哥肯作主父亲也会感激表哥的。”赵赦听这吞吞吐吐的劲儿,虽然一笑但是摇了摇头。真姐儿会意,这就不再提。 用过午饭没有就回房,在石榴花林转了转。赵赦越是不答应,真姐儿越是想办到。手扶着一株大开的石榴花倚树凝眸,要想如我心愿,只有去京里才能成行。外祖母家里是三代商贾,肯定认识不少人家。姑娘家的亲事,不管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丰衣足食来垫底。 要是有人一脑门子有情饮水饱,经过感情的风波,世事的风雨后,她肯定不再喝水饱。喝感情水就饱的女性,一个是有牢固的经济实力;一个是有能力能把握自己生活;还有就是一脑门的幻想幼稚人,那叫不切实际。 真姐儿想清楚后,觉得自己告诉如兰会放在心上,也不是一句做不到的大话。转过脸儿来看红笺,是一脸小心地看着自己。真姐儿嫣然明白,忙道:“我这就回去午休去。”红笺见她留连林中,不怕她别的,只怕她乱有心事。要是为着王爷不管客人们的亲事,那是一件不必闹别扭的事儿。 见真姐儿笑容可掬回去,红笺松一口气,跟在她身边出个主意:“姑娘要求什么,其实不必急。王爷虽然不答应,只要姑娘说了,能办的一定办。要是不能办的,那一定也有原因不是。”真姐儿在心里再感爱赵赦一下,给的红笺绿管真真是中用。 这句话提醒了真姐儿,古来强权者,不轻易做没有好处的事情。野店相中一个穷酸秀才,也必定是听到有抱负有见地的话才肯帮。不然街上穷人太多,也帮不过来。真姐儿真心对红笺道:“姐姐说的是。”红笺面上微红:“姑娘夸奖,怎么敢当。” 主仆相对一笑,真姐儿觉得舒心,这两个丫头对我不错;红笺觉得放心,最近一段时日,姑娘象是隔着一层。有这一笑,红笺松一口气。王爷把我和绿管给了真姑娘,真姑娘不喜欢我们,那就是自己的事情。 这一对主仆都心里舒畅回房去,身后跟着真姐儿平时的一份仪仗,几个二等丫头和小丫头。走出石榴花林,迎面突然窜来一只白猫。日头下面一晃,真姐儿笑逐颜开:“是哪一个来接我?”再看不是,这只猫从没有见过。 十几步外跑来一个小姑娘,嘴里喊着:“玉雪,”跑过来看到有这样一行人,小姑娘怯生生停下脚步。在真姐儿面上看过,眼睛一亮插烛也似行下礼来:“给沈姑娘请安。” 真姐儿打量她微笑,这不是府里的人。家里人喊自己,没有前面再加上姓的。都是亲亲热热“姑娘”长“姑娘”短的。玉盈玉香和如兰,初来时都嫉妒过:“姐姐在这里哪里是客,分明就是你的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又来一位自作聪明的 眼前这一位分明是府外人,贸然出现在这里,红笺也奇怪。看她身上一件青色绣花衣衫,只有八成新;发上首饰也只有一根簪子是金的,再就是小小一对银珠耳环,两根银簪一枚玉质不甚好的花钿。见从这衣着上看不出来是哪一位,红笺略提声音喝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真姐儿径自走去逗那只白猫,怕红笺吓到她,回身对她一笑:“你起来说话。”青衣小姑娘这才起身,对着红笺等丫头再端端正正行个礼,柔声道:“我是陈姨娘的表妹,我叫陈阿碧。风筝会上,给姑娘请过安的。”真姐儿想起来,那天立于石碑旁的小姑娘。 听说是陈姨娘的表妹,红笺才略放下心,不过带笑又道:“就是出来玩,身边也要带个人。一则防迷了路走错地方,二则会遇到不该碰到的人。”阿碧身子瑟缩一下,低声道:“是,表姐要猫,我和嫂嫂来看她,给她送猫来的。这猫跑出来我追来着,不想就冲撞到沈姑娘。请沈姑娘多多原谅。” 玉雪一蹦又跑出去多远,往石榴花林里去了。阿碧见状“哎”了一声,想要去追又想到真姐儿在,不敢这就离开,只是着急。真姐儿看着有趣,对小丫头道:“去追来给她。”再对阿碧微微一笑,转身回房去。 阿碧立在真姐儿身后,不无羡慕地看着这个服饰华丽的沈姑娘离去,再想多看几眼也不容易,她身后一排丫头,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就是个背影儿都不轻易露出来。 小丫头追来猫交到阿碧手上,阿碧含笑说:“多谢,妹妹怎么称呼?”想着多攀谈几句。小丫头眼睛只对着走开的真姐儿一行人着急,见问不好就走,急急地道:“我得当差了,你快回去吧。这边离王爷书房近,不是你来的地儿。真是的,你怎么倒跑到这里来,幸好我们姑娘性子好,要是遇到一个尖酸的,被你这样冲撞,是不会这样客气对你。” 阿碧赶快陪笑欠身子,遇到一个人肯说话能打听真姐儿,阿碧不肯放她走,也把话说得很快:“多谢妹妹教我,这猫儿跑来,我不追吧,表姐要怪我;我追过来时,也担心冲撞到王爷和沈姑娘呢。听妹妹说这附近就是王爷书房,我这就吓得不轻。” 小丫头对着她皱眉一笑:“就是这句话,”见她说了许多话,小丫头再停一停步,对她怀里的白猫看看,褒贬道:“这猫也罢了,不过没有我们的猫好。”阿碧应声道:“是是是,沈姑娘也爱猫,”阿碧到此时,明白表姐陈姨娘在家里不养猫,进到王府怎么好生生要家里人送一只猫进来。原来养猫也能争宠?阿碧试探地道:“王爷一定,也喜欢吧?”小丫头见她说话一直恬净,又低声下气,就告诉她最后一句:“怎么说呢,我们姑娘的猫除了管家大娘给一只,别的都是王爷给的。要说王爷喜不喜欢?姑娘喜欢了,当然王爷说喜欢。” 这样说过,丢下一句:“我得赶着回去了,要是姑娘找我,这可怎么办?”小丫头跑走,阿碧姑娘听过这许多话,心满意足的抱着猫回来。眼睛已经认清那重檐一角是王爷书房。今天旗开得胜的阿碧对着手中猫惦量过,要不要把猫放到王爷书房里再去找。 只想过就作罢,猫未必跑到王爷书房里去。就象刚才,阿碧其实是想让猫进到赵赦书房的院子里,不想跑到沈姑娘身边,这对阿碧来说,也觉得是件幸事。适才出来时,表姐陈姨娘在房里对着嫂嫂小陈夫人正在抱怨,说还没有给沈姑娘请过安,不是自己不请,是沈姑娘忙呢不见。忙些什么呢,女眷们都想不通。上学?可笑,她又不下科场,就下科场也不至于忙到不见人的地步 陈阿碧抱着猫寻路回来,一路含笑,表姐还是不够聪明。我第一次来,这不是见到了。话说回来,表姐这只猫是找对了。只要她以后用得好,分宠还是能做到的。路上遇到陈姨娘的丫头来寻她,这个丫头是王府里指派的,一应规矩都有。找到陈阿碧后就白着脸告诉她:“表姑娘您可不能乱跑,过了那道花架子,是往王爷和姑娘住处去的。平时虽然没有人看,家里人无故从不乱走动。” “好好好,我知道了。”阿碧好性子的答应着,其实心里不以为然。不能去吗?我不是去了,也没有见有什么,倒遇上沈姑娘,算是一个大彩头儿。今天这一晤,就算是认识了的。改天再来,就可以去看她。 回到房中,见表姐陈姨娘拉着表嫂小陈夫人还在诉苦:“自从进来,王爷只来过一次。就这一次,我哪里能得罪王爷。嫂嫂帮我问问哥哥,让他帮我拿个主意,再就是他见王爷,可说错了什么没有?” 小陈夫人拿她无法,王爷不来你怪娘家,平白怪上你哥哥不好了。送陈姨娘进王府,是她平时亲事上自恃美貌太过挑剔,还有就是小陈大人在赵赦封王以前,在这里久受当地官员们打压。小陈大人送妹妹进来,是急着要在官场上翻身。 赵赦肯要陈姨娘,也是为着小陈大人受打压已久,一旦笼络他应该忠心耿耿,这也是陈姨娘进府的一个重要原因。有如真姐儿受红笺提醒,强权者不轻易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要说只为美貌,京中世家出身的赵赦,不会少见过美貌女人。他封王不久自觉立足还不稳,急着立足才是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此时陈姨娘把王爷不来怪到娘家身上,小陈夫人只能哄她。妹妹不受宠,家里也要受牵连。忙打迭起精神好哄着陈姨娘道:“妹妹放心,既送妹妹进来,当然盼着你好。哥哥嫂嫂再愚笨,也不能做对妹妹不好的事情。你哥哥算是个稳重人了,他哪里再不好,你提点我,我回去告诉他,让他改到妹妹满意如何?” 这样才把陈姨娘哄好,陈姨娘只字不提自己夜半被赵赦训斥的事情,因为她丢不起这人。看到阿碧进来,知道这个表妹也向来是鬼精灵。嫂嫂小陈夫人背地里和自己说过,是防着阿碧一手。现在带她进来,也不会是白带的。陈姨娘擦过眼角几滴泪水,对阿碧微微一笑:“表妹从来聪慧,来帮我出个主意如何?”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推荐李筝的《寒门闺秀》,种田励志好文穿越系推荐自己的老书《总裁的爱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人人主意都不少+入V公告 阿碧见陈姨娘问自己,忙摆出关切的神色道:“要我说,王爷常在哪里,表姐就应该多去哪里?”这一对不愧是表姐妹,主意都是往一块儿想。小陈夫人微笑,阿碧是小陈大人的亲表妹,母亲去世父亲把小妾扶了正,阿碧日子就难过得多。小陈大人和离世姨娘很亲,为了阿碧和姨丈生分,把阿碧养在自己家里,不让她再回去。阿碧姑娘感爱表哥,没事儿总出现在表哥常在的地方,让小陈夫人时时惊心。 现在小陈夫人听到阿碧这样说,心里觉得带阿碧来真是太对了。至少当着陈姨娘的面,她肯说出心里想什么。小陈夫人只要知道,这就好防备的多。当下小陈夫人含笑夸奖:“阿碧说得很是。” 阿碧强自压抑自己的得色,心想这主意多简单,居然表姐想不出来。陈姨娘只想冷笑,这主意对我哥哥都不行,何况是对王爷。要不是想奔着王爷常在的地儿去,就不会几天前受到惊吓。阿姨娘只是淡淡:“这是王府不是家里,我们这里不许乱跑的。你刚才出去找猫,我赶着让人去找你,怕你跑错了地儿,可就不好。” 小陈夫人眼睛一亮,忙道:“为什么不许乱跑?”这个主意真是不错,要是家里也用起来,小陈夫人就不用担心太多。要知道她担心的,还不仅仅是阿碧。 听嫂嫂这样问,陈姨娘更是冷淡地道:“我们要东要西,只找管事的人。王爷不在家,也是一样得用。要去园子里玩,先要去一个丫头告诉管园子的”听到这里,阿碧不无羡慕:“表姐在这里过得,真是尊贵。”人未动一步,丫头要先行。 尊贵吗?陈姨娘想想,突然释然。以前常难过,觉得去园子里玩还要问一声儿,姑娘不去才能去。现在想想不都一样,姑娘游园,不也要先告诉人,也是丫头先行。只有一个区别,姨娘游园要和真姐儿错开,而真姐儿要游园,是随时要清人的。被阿碧这一句话说得心情不错的陈姨娘微笑把下面话说完:“平时无事,王爷书房,正厅,正殿等处,都是无唤不许去的。” 阿碧想想这倒干净,只能坐在房里等王爷来。要是王爷忘了一年,这一年真是大闲人。她思忖过,装出是苦思出来的道:“那沈姑娘处,表姐还是要设法子去请安的好。象我刚才遇到沈姑娘,她是个和气人。” 陈姨娘睁大眼睛,小陈夫人也来了精神,两个人齐声问:“你在哪里见到?”阿碧嚅嗫道:“就是那只猫,乱跑呢,我追它就跑远了。”小陈夫人这就明白,含笑对着妹妹看看,心想难怪要我送只猫进来。陈姨娘则微有得色,在家里并不养猫,并不是厌恶,而是觉得猫毛到处沾,不好收拾。现在看到阿碧能做到,陈姨娘含笑:“以后别再跑了。”说这一句本是夸奖,说过想起来阿碧纵猫未必是冲着真姐儿而去,或许她是冲着王爷,陈姨娘这笑容又冷淡下来三分。 送陈姨娘进来,娘家跟在后面其实是收拾不清。小陈夫人带阿碧回去的路上,笑吟吟交待她:“以后我来,你跟我一起来。”至少有了阿碧,陈姨娘搅和不清时,还有阿碧可以挡一挡。 阿碧赶快对表嫂行礼,恭敬地道:“表嫂带我王府里见世面,这是表嫂一向疼我。有句话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今天我有福气见到沈姑娘,明儿是不是应该备下礼物来请安。”小陈夫人犹豫不决,她不敢拿这个主意。她是在外面官场上有走动,听过多家女眷说送贴子给真姐儿请安,不是说真姐儿不得闲儿,就是真姐儿有客人。这位沈姑娘,不是一个好见的人。 “难为你想的周到,这是好事儿,只是要你表哥来拿主意才行。”小陈夫人带阿碧回来见小陈大人,把阿碧着实夸了一通,再把她的原话说出来。小陈大人微微皱眉,他今年不到三十岁,因为同一处办事的地方,有老陈大人,他就成了小陈大人,与年纪倒是无关。 听过妻子说妹妹和表妹的话,小陈大人弄不明白这些女人是如何想的?见妻子和表妹都眼巴巴等着,一个是想着去请安,一个是等着去请安。想到她们也是好意,小陈大人一笑道:“王爷并未大婚,沈姑娘娇养深宅,应该是怕惊动才对。妹妹有恭敬的心就行,不必强着往她面前去。至少阿碧说的话,足见你长大了,等我请王爷示下,要是说行,你们再去不迟。” 这样说过,让阿碧先回去,单留下妻子在房中。这时候,小陈大人才语重心长地道:“你再去看妹妹,让她安分。王爷昨天殿上又把吕大人训斥一通,我留神这两年,对王爷是越来越敬佩。人都说他精明强干,果然不假。沈姑娘还不是王妃,妹妹不到她面前去,也不是件坏事儿。” 现在沈姑娘娇客一个,何苦一定要她面前去。好侍候还罢了,要是不好侍候,惹得她哭上一场,撒个娇儿,王爷也要担待着。小陈大人是不了解女人心思,只是觉得何必如此! 小陈大人这样说了,小陈夫人就轻松得多,以后再见陈姨娘,就这样原话说给她听。夫妻房中闲话,小陈夫人再把陈姨娘怪娘家不好的话说出来,小陈大人微笑:“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让她放心。她哥哥我最近,很得了两件差使,这全是王爷亲自交待下来的。”说着,小陈大人对妻子笑着道:“这也是妹妹之力,我们不能贪全功,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好她就好,她好我就好。让她不要心急,这才进去多久,日子长着呢。” 小陈大人得了差使,小陈夫人也喜欢。打听一下是什么差使,小陈夫人算过进项对小陈大人道:“得了钱不能把妹妹忘了,依我说给她送些进去,再给她置办两件新样式的首饰。韦姨娘与她同时进去,王爷赏赐上是一样没分厚薄。咱们家里不比韦大人,只是尽力罢了。” 妻子这样体贴,小陈大人很喜欢。借着他的喜欢,小陈夫人再道:“阿碧年纪到了,这里给她说亲事,姨丈不会怪我们吧?”小陈大人拍一拍额头,感激地道:“多亏夫人想着,我前天还想说,一件事情打岔我就忘了。不用管姨丈,有劳夫人张罗,横竖嫁妆是我们办。” 虽然要办嫁妆,小陈夫人听过也喜欢。心里原来的这一块石头,就此落了下来。 ------题外话------ 仔仔有话说:明天入v,在此感谢支持的亲们。作者不承诺万更,只努力多更。 在此有一件事要说:以前有位读者问作者,为什么总在文里写现代人不好。 原因如下:本文从开始,就没有宣扬过女主是穿越强人。对爱看穿越过去,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收伏几十年的老政客,随便出个主意就能压倒几十年的老生意人,随便来个阴谋就能把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都整垮的亲们,是做一个提醒。 在此作者重点重申:此文不是!。这样的文很多,但本文不是。 后面欢迎评论,但偏离本文主题太多,甚至人参公鸡的贴,删除或永久禁言。不喜者请点x。喜欢的请多多打赏,鼓励上班还勤奋写作的作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王爷一脚胜似千言 过了两天,玉盈玉香和如兰回去,真姐儿当然不指望赵赦会去送。免费电子书下载回赵赦的时候,说要送到十里长亭,赵赦都不以为然:“送到二门就行了,以后你想了再来就是。”虽然说了再来,真姐儿也不肯答应,磨着赵赦好一会儿,让他答应自己出去送。 十里长亭处,野花灿然开放在道边儿上。玉盈和玉香是笑容满面:“这一趟来,姐姐招待的好。回到父亲看到带回许多衣服和首饰,一定也要夸姐姐。”如兰是怅然若失,只能对着真姐儿拜上几拜。说把我的事儿放在心上,这话是实还是虚? 真姐儿突然不舍,她们在的时候,固然要为吕湘波这样人担心,还要担心不能冷落赵赦,担心妹妹们会惹到赵赦。现在要走了,真姐儿心里空当当的,面上强打着笑容安慰。 马车远去时,还可以看到车里伸出来挥舞的手臂。真姐儿含笑,摇着自己手上丝帕。车里出来几只手臂,要是表哥看到一定说不雅。可是这有什么,这一走只怕经年才能见到。 伫立一时才转过身来,身后不知何时,赵赦站在那里。真姐儿突然泪盈于睫,说不出来哪里来的思绪想哭,走过来低声喊:“表哥。”心想让他训一顿算了,离人远去,总有离人泪。 赵赦给真姐儿擦擦泪珠,取笑道:“又哭了,早知道就不让你来送。”真姐儿扶着赵赦的手,娇嗔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泪珠儿就下来了。” 女人,动不动就要掉眼泪。赵赦一笑,真姐儿再小,也是个女人。 送真姐儿上车,赵赦骑马跟在车旁。他不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接,真姐儿也没有问。赵赦时时出现在身边,真姐儿都快成为习惯。就象真姐儿少陪赵赦,赵赦他,也一样有些不习惯。 回到府中,赵赦去书房,真姐儿回房去。和几只猫玩了一会儿,终是心绪一般,就让小丫头抱出去玩。 陈姨娘得了阿碧的话,也想好好的喂养自己的猫。她不放心让别人看,只让海棠和珍珠抱着。猫不是人,它是会乱跑的。初来没有养驯,更是不要它跑的时候,它也照跑不误。海棠跟在后面追出来一身汗,在假山下面才把它抓住。 抱着往回走,迎面走来真姐儿的几个抱猫丫头。看到海棠手中猫,小丫头们都是可恶的,为好玩一起来看:“这猫生得挺好,只是瘦些。”把自己手中的猫举起来给海棠看,不管大小,只只肥胖雪团一样。 海棠手中的猫这就被比下去,再加上心里最近有陈姨娘和真姐儿及丫头之间的阴影。虽然全是陈姨娘乱想,陈姨娘不分尊卑。也左右着海棠此时很不喜欢,当下冷哼一声道:“哪里敢和你们比?”小丫头们听着话不对,一起来问海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主人气势汹汹,怀里的猫也随着耸起身子,对着海棠怀中的猫看看。两只猫各举爪子,不痛不痒的搔了几下。肥猫当然力大,瘦猫当然力弱,都没有伤到只是互相“喵”上一声。小丫头们一起喝彩:“我们赢了。” 原本是件没有输赢的玩乐事,海棠听到这喝彩声,再想想姑娘的丫头,也比自己和珍珠有体面的多。平时见到她们衣饰,也比别人要好。海棠不无恼怒地道:“这猫也会欺负人。”小丫头们耳朵尖,听到后嘴巴尖着来问:“这话里有话,是谁欺负了你,拿我们来说事儿。”海棠知道失言,不再辩解。只是勉强一笑,抱着猫道:“姨娘还等我呢。”拔腿这就走开。 小丫头们在后面嘀咕道:“不明白什么意思。”嘀咕过,大家结伴回去。回去给猫洗过澡,良廊下点数儿,只是找不到下山将军。抱下山将军的紫藤,赶快出门去找。 海棠抱着猫回来,也是趁着午后给猫洗澡,洗得雪白干净,看着它在廊下玩。因房中陈姨娘说话,海棠进去再出来,来找这只猫玉雪就再找不到。骂过小丫头不看着,海棠抱怨着出门:“等找回来,我又是一身汗。” 出门就看到不远处草地上,两只猫正在嬉戏。一只是玉雪,一只是真姐儿的猫,是哪一只海棠认不清楚。这两只猫刚才过了两招就算认识,现在下山将军找来,只在院外“喵喵”两声,就把它拐了出来。 海棠走近前叫一声苦:“才洗干净,又滚一身泥土一身草叶。”毛没有干的玉雪身上,黄一道子绿一道子,和下山将军左搔一下,右搔一下,正打得痛快。看到海棠来抓,两只猫一起躲开。急得海棠只是骂下山将军:“死猫,瘟猫,拐人猫的猫。”及至一手一只抓到手里,玉雪也还罢了,下山将军不惯在生人手中,挥爪在海棠衣服上就是一道,衣上绣花顿时就花了。 把海棠心疼的,用力把下山将军摔在地上。猫再肥也力不如人,摔得下山将军“喵呜”一声痛叫。海棠再看身上衣服,原是件新衣服这就毁了。犹不解气,看左右无人,蹲下身子捡起一个石块,对着下山将军就是一下子。 赶来的紫藤听到猫叫赶来,气得嘴唇都发抖,上来骂道:“下作小娼妇,你敢打姑娘的猫!”海棠还在心疼衣服,把衣袖给紫藤看:“你看看我的衣服,还是去年姨娘在家做的时候,我跟着做了一件。今天才上身,这就毁了。” 紫藤不理她,把下山将军抱在怀里。看到身上又脏又是泥,担心回去绿管要骂她,气得眼泪都掉下来。回身再骂海棠:“你衣服值什么,就是你这个人,又值什么!”海棠刚才被骂小娼妇,这又被指着鼻子骂,不假思索把手指着自己的紫藤一推:“你才是小娼妇,你娘是老娼妇,生下你这小娼妇下来。” 这里正在闹,绿管去领东西路过看到,提声骂紫藤:“欠打的东西,在这里闹什么!”这话只是说紫藤,海棠多了心,红着脸高声回绿管道:“说话说清楚些,是她先上来骂人的。”紫藤抱着猫哭着到绿管身边跪下,一面哭一面把话说出来:“分明看到她打猫,我过去问她,她倒来骂我。”再把手里的猫给绿管看:“虽然没有伤到,毛伤了一片。要是姑娘问,这可怎么回?” 海棠也抱着猫过来给绿管看:“既然她抱着猫,为什么不好好看着。跑来把姨娘这一只勾出来玩,才洗干净弄得一身脏。要是姨娘问起来,我可怎么回?” 绿管看她盛气上来,没有心思和她争论,只是冷笑一下,伸手揪住紫藤耳朵,提着她回房去。边走边骂:“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不好好当差,还要怪别人。” 海棠又听得汗毛都绷起来,她不敢回绿管的话,等到绿管去远了,才喃喃骂道:“你娘才不长眼睛呢。”说过抱着玉雪回去,重新给她洗一回。看看陈姨娘午睡未醒,刚才的事情,海棠就先没有回。 绿管把紫藤提回院外才松手,喝骂她不许哭:“重新洗干净!姑娘在睡呢,不要吵到才是。这猫再跑出去,就把你送到管事妈妈那里打去。”紫藤擦着眼泪进来,重新给下山将军洗干净。红笺听绿管说过,便道:“小丫头都淘气,看着姑娘宽厚不理论,抱只猫也不放心上。让她廊下跪着去,换个人来洗猫。” 真姐儿午睡起来,她在最深处的院子里,并没有看到紫藤跪在最外面。红笺和绿管商议过,觉得海棠这丫头也尖刺。这事儿,只能晚上回王爷。要是姑娘不问,为着不添气,还是不说的好。 睡起来的真姐儿果然没有问猫,她窗下看了一会儿书,拿起针指来做。想赵赦虽然不答应妹妹们亲事,在她们来住时,也是招待有加。真姐儿做的,又是赵赦的一件东西。 正做着,虎将军带着一群猫进来,威风凛凛地跳到真姐儿身边,歪着脑袋“喵喵”两声。真姐儿被逗乐,放下针指就逗它。 赵赦从外面进来,一进院子看到紫藤跪着,只看一看没有问,先来看真姐儿是喜欢的,也觉得安慰:“喜欢就好,怕你又要难过。几时想了,再请来吧。” 这样的关心,真姐儿下榻谢过。再来请赵赦一起看猫,一只一只数过来:“咦,下山将军哪里去了?”红笺绿管这才不瞒着,跪下来把话回了:“因此罚紫藤跪着呢。”再把下山将军送进来,身上没有血迹,却是皮毛擦伤一块,蔫蔫得显得不中看。 听说是陈姨娘,真姐儿就不说话。等红笺绿管说过,忙对赵赦陪笑:“猫儿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表哥不用问才是。”伸手接过下山将军,手抚到它痛处,下山将军痛叫一声,下榻就跑开。小丫头们跟在后面,这才重新抓了来。 爱宠物的人都可以明白真姐儿此时心情,宠物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真姐儿轻咬嘴唇,让小丫头们慢些:“别再碰到它痛的地方。”这样重新抱过来,放在身边慢慢抚着,下山将军才好一些。 赵赦看到这里,对红笺道:“把人带来。”真姐儿对他瞅瞅,脸上已经沉下来。不愿意把事情弄大的真姐儿刚一开口:“表哥,不必”赵赦立即道:“闭嘴!”真姐儿垂下头抚猫,过一会儿,带着可怜的神气再辩解两句:“猫儿打架”说到这里,看到赵赦神色,只能再次垂下头来。 和不少人一样,真姐儿也犯了一个毛病。她此时只想着,表哥要发作,和陈姨娘关系就更僵。上一次为陈姨娘贸然来敬酒,红笺绿管把她喝退。真姐儿有时想想,赵赦这规矩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种时候,真姐儿也忘了,赵赦其人,是说一不二的。 陈姨娘听唤,急忙换了衣服过来。海棠和珍珠陪着过来,进到真姐儿院中,大家心里醋意一起上来。姑娘这院子,可谓是百花齐放,怪石珍阁。最外面一进还有三间房子,冒出来热气腾腾。珍珠拉一拉海棠,姑娘这里,是自己做饭。她这一个月,要多少钱才足够花? 今天可巧,施姨娘和水姨娘一起,带着韦姨娘来拜真姐儿。这是赵赦上一次去韦姨娘处,韦姨娘婉转表达过,不去给姑娘请安,让人知道,要说她不知礼节。赵赦答应下来,让施姨娘和水姨娘带着她一起来,恰好是今天过来,因为打听到客人们上午离去,韦姨娘一天也不想再等,求着施姨娘和水姨娘这就过来。 来到见王爷在,姨娘们都大喜过望。见赵赦不喜欢,真姐儿又强打笑容。三个人还没有弄明白,陈姨娘就进来了。 在院外看过,已经是羡慕。来到房中,陈姨娘难免要瞄上一眼。这随便一瞄才发现,自己院子虽然比家里好,和这里相比,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真姐儿坐在青玉小桌子旁,家常穿的,就是一件流彩飞花碧色罗衫,搭在小桌子上的手腕,戴着两副镶宝石的镯子。宝石成色也罢了看不清,金镯子却是粗如手指,让人担心真姐儿那细白手腕,会不会累得慌。 “给王爷请安,给姑娘请安。”陈姨娘跪下来,却没有听到真姐儿说起来。三位侍立的姨娘看得清楚,真姐儿飞起眼眸,在王爷面上扫了一眼。 赵赦冷冷开了口:“猫儿打架是怎么回事?”海棠心虚的人,在里面听到问话,心里一急,没有让进就进了来,跪到在陈姨娘身后叩头。陈姨娘才回过话:“我听过就把丫头骂了一顿,她也说知错。回王爷,妾养的这只猫,是新来的还不驯服。” “那人呢?”赵赦立即问出来,三位姨娘都垂首,屏气凝神听着陈姨娘怎么回答。陈姨娘是想不到赵赦会为一只猫大动干戈,听到这样问话,虽然害怕也娇声道:“回王爷,这实在是猫儿的错。” 赵赦把眼光再移到海棠身上:“你说。”海棠把话说了一遍:“那猫要来抓我,我手一挡只抓坏衣袖,要是不挡,只怕要被抓伤。”再喊紫藤进来,紫藤跪了半天,进来就哭着把话如实说出来。陈姨娘急了,回身骂紫藤道:“你胡说,我的丫头怎么会干出来这样事情!”再回身对着赵赦娇泣:“妾自进府中,从来不敢乱行一步,”说到这里,自己顿了一下,再痛哭道:“请王爷做主,治这个乱说的丫头罪。不然妾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这话要是新得宠的姨娘,放在一个脑子昏昏的人身上,见效果的时候多。三位姨娘听她这样哭,韦姨娘是不屑,哼,这就撒上娇了;施姨娘一脸恭敬,是目不斜视只听着;水姨娘唇角边有一丝笑意,自陈姨娘冒失敬酒后,水姨娘再一次明白陈氏,不是个聪明人。 陈姨娘在真姐儿房中痛哭,求赵赦治紫藤胡说的罪名,不然她就没有脸面见人。她能求,当然明白别人也能求。一面哭一面对着真姐儿看看,真姐儿垂首坐在榻上,从她进来就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这也是一招,默然不语的人,让人觉得宽厚,会说她大度能忍。陈姨娘心中一惊,此时为着丫头和自己的脸面,骤然就摆开战场。她心一横,今天势必要闯上一闯了。她就哭得更娇滴滴:“我心里从来恭敬王爷,由王爷敢不恭敬姑娘”身后的海棠也开始哭着辩解。红笺和绿管对着紫藤使一个眼色,紫藤虽然气,也闭上嘴。 房中突然就象很乱,这主仆二人哭哭啼啼喊冤枉。赵赦在这哭声中下榻,漫不经心走到海棠面前停下。 姨娘们攥着手心帕子看着王爷,真姐儿也抬起头对着赵赦后背看。韦姨娘惊呼一声中,赵赦飞起一脚,把海棠踹出门外。门上原有竹帘。为着这些人进来进去,一直高打着。海棠背对着门跪着,被赵赦一脚踢到胸前。战场上大将军的赵赦,这一脚力气不小! 海棠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身子象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起,“扑通”一声从房中直落到廊下去。陈姨娘和珍珠急忙去看,见她扭动着身子在院子里痛苦的挣扎,手捂着胸口喊不出来,一张嘴,几口鲜血喷在地上。 陈姨娘吓傻了,珍珠急奔出去要扶,廊下妈妈们把她喝住:“王爷在发落,你退下!”珍珠泪流满面,觉得海棠的痛苦,她自己可以感受到。 等到陈姨娘明白过来时,看到真姐儿跪到赵赦脚下求他:“表哥息怒。”真姐儿也被吓傻了,她只知道赵赦让人害怕,第一次看到赵赦这样打人。这比拉下去打四十板子c八十板子什么的要吓人的多。一个好生生的人,一脚就踢出去。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是知道赵赦性子的人,亲眼见到也吓得身子一颤,膝盖发软这就跪下来。 韦姨娘跪下来又是“扑通”一声响,把真姐儿惊醒。不管陈姨娘其人如何,今天这事情又是一出。此时就在真姐儿面前,她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真心。从榻上急步过来跪下,双手紧紧拉住赵赦衣襟:“表哥息怒,本来只是猫儿打架。表哥过于疼爱,我心里不安。” 赵赦被她们哭得一心头火,亲眼看到她们在自己眼前撒泼,还要口口声声说猫不好。京里世家公子出身,尊长房里的猫儿狗儿,见到都要是客气的才行。再说他来到西北封王,首先第一件事,先是树立自己的王权。家里都不能立威,外面还能行吗?找死不长眼睛的人,不打等什么! 刚才恼上心头,一心只想出气。真姐儿过来求情,赵赦是歉然,低头看这个孩子面上有了泪,双手紧紧扯住自己衣襟,象是怕一松手,自己还要再去踢她。赵赦虽然没有笑容,却是温和地对真姐儿道:“起来吧,我只生气了,忘了把你吓着。” 陈姨娘用帕子捂着嘴,不敢再高声,只哭得哽咽难言。姑娘现在来做好人,让这房里上上下下人看着,象是自己无理取闹。 真姐儿仍有余悸,再加上赵赦这一脚把她实在吓坏。她摇着头还在道:“表哥不生气了,我再起来。”赵赦微微一笑,伏身当着众人伸出双臂,把真姐儿抱到榻上放下,因她不松自己的衣襟,赵赦就在真姐儿身边坐下来,柔声哄她:“吓着了?这手冰冷的。”转脸儿骂丫头们:“糊涂东西只是站着,还不快取定神的汤药来。” 陈姨娘至此还能说什么?再笨蛋的脑袋眼前也清醒得多。得罪姑娘在她看来可以回转,但王爷偏心动了大怒是大事。陈姨娘心胆俱寒,膝行过来请罪,眼前哄好王爷,才是最要紧的一件事情。 房中是陈姨娘的时有时无的低泣声,她哭都不敢高声。真姐儿偷偷瞄一眼。地上梨花带雨,简直是我见犹怜。再看赵赦,全当听不到,只是握着自己的手还在轻哄:“表哥在这里,你不要害怕。”真姐儿垂下头,低低应一声:“嗯。” 等到定神汤送过来,陈姨娘也哽咽无声地哭累了,再哭就不是梨花带雨,而是强挤眼泪。她看着赵赦接过定神汤,送到嘴边徐徐吹一口,再自己尝上一口温凉,才送到真姐儿嘴边:“喝吧。”真姐儿很是为难,她不爱喝中药。强着喝了两口,一口一口都吐在帕子上。赵赦急了:“传医生来。” 跪在地上的韦姨娘偷眼往房外看看,海棠还在外面躺在地上,已经不挣扎。面前一堆血,看着吓死人,而且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姑娘这里,只是受到惊吓,就定神汤和医生的闹不清楚。韦姨娘这时候分外感激施姨娘,她交待自己的话儿虽然不多,却是句句不错。 真姐儿身边坐着赵赦,也觉得不必传医生。对着赵赦强打起微笑道:“我好着呢,不用请医生。”赵赦沉下脸:“刚才手冰凉,要是你病了,就不许哭!”真姐儿低低嗯一声,对着榻前跪着的陈姨娘看看,再一次恳求赵赦:“表哥疼我,真姐儿知道。表哥过于疼爱了,真姐儿心里不安。” 这话要是换一个坏心的人,就是火上加油;或者还有小白的人,认为真姐儿是个圣母;真姐儿是实实不安,过度的宠爱往往代表过度的要求。要知道赵赦,不是没有原因宠人的人。还有眼前这位陈姨娘,这才是新进府没有多久。这才青春正在,以后得宠,无疑是自己的死敌。家里放着不止一个姨娘,要挑战场,应该也不是把自己往前上吧? 此时此地,不管是坏心的人也好,还是善心的人也好,都会求一个情。只有脑子发晕的人,才会在赵赦大怒,打过丫头以后,还要作威作福。 赵赦听过微笑,抚一抚真姐儿肩头。转过脸来问榻上的陈姨娘:“姑娘说不安,你适才说很是恭敬,一片真心全是为我。那你说说看,我这么疼她,为什么她还要不安?” 这话一问,真姐儿又惊吓一下;施姨娘和水姨娘都提着心,这话很不好回答。姑娘不安,是为王爷疼爱;王爷疼爱,是为陈姨娘今天生事情;陈姨娘要是个聪明人,就要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才对。可是她刚才表现,实在是可圈可点的不聪明。再看韦姨娘,也不象是听得出来。施姨娘和水姨娘都等着,要听陈姨娘如何回答。 陈姨娘很是想了一会儿,回了一句:“姑娘小呢,请王爷以后多教导就是了。”真姐儿手托着帕子在唇边,因刚才吐药过一直伏在赵赦肩头,此时眼角看到低头的施姨娘和水姨娘,在陈姨娘说过这话后,两个人微抬一下眼眸,面上喜色一闪而过。 赵赦手臂中托着真姐儿,对着陈姨娘只有一个心思。小陈大人和她是同胞兄妹,此人如此不聪明,小陈大人只怕也一样。赵赦刚交给小陈大人两件事情,现在权且看之的心更多。他再问韦姨娘:“你觉得姑娘不安,为着何来?” 韦姨娘被赵赦那一脚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姑娘说不安,是她知礼节。”她吓得脑子昏昏,只能说出来这么一句。赵赦再问施姨娘:“你说。”施姨娘不慌不忙地回话:“姑娘虽小却懂事体,又有王爷时常教导。姑娘说不安,应是感激王爷疼爱,又对体谅家人的一句话儿。”韦姨娘听过多少不迷乎一些,禁不住对着施姨娘看一眼。平时看着老实头样子,不想今天这么油嘴。余下的水姨娘说得更动听:“姑娘虽然小,却是王爷亲自教导。姑娘上要恭敬王爷于日理万机中训导,下要约束家人们。提起来这不安二字,是姑娘贤淑贞德,才有这不安的想头。” 伏在赵赦肩头的真姐儿,觉得自己好在是装病。不然的话,陈姨娘这脸上,可怎么下得来。偷眼看看陈姨娘,看到自己半依在赵赦身上,更是面色黯然神伤。真姐儿微动一动,要从赵赦肩头离开。赵赦以为真姐儿难过,往外面再催促道:“医生怎么还不到?” 廊下原本候着的四个小厮,刚才去了赵意去传医生,听房中王爷再问,赵祥也一溜小跑出去。刚到院门,看到赵意和医生是奔跑而来,赵祥赶快再一溜小跑来到廊下回话:“医生到了。” 赵赦嗯一声,对红笺道:“纱橱里放下帘子来。”他带着真姐儿到纱橱里坐好,出来让医生进来。医生先跪下给他行礼,赵赦皱眉:“快看病去。”医生急忙就去看,真姐儿并无事。医生看这些内宅女眷最有心得,没有病的反正是开安神的药就行。她们大多,就是睡不好觉少吃几口饭的病。 写好药方,医生出来回赵赦:“姑娘是劳了神思,”赵赦听说无事先就放心,接过药方把几味药看过,对医生道:“是受了惊吓,把这些药去几味,再添上些养身子的药来。”医生重新再开过,送给赵赦看过,让人接出去抓药。 陈姨娘看着医生离去,可怜巴巴地对着赵赦看一眼,再对着外面院中昏过去的海棠看一眼。赵赦压根儿就当看不到,这样眼里无人的奴才,死一个少一个。他正忙着吩咐真姐儿房里人:“才来过客人,想来是累着了。书房里放几天假,你们哄着她玩,好好歇几天吧。”真姐儿在纱橱里听到很想插话,她长日无事,觉得书房里听听课算是调剂。刚要开口,又想到表哥还在生气中,这时候插话一定不好。红笺又对她微笑摇头,真姐儿这就闭嘴,由着赵赦在外面说去。 姨娘们在房里侍候到晚上才散,水姨娘回去,格外的眉飞色舞。红雨见她喜欢,也凑趣儿道:“王爷这样大怒,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听说王爷雷霆惊人,亲眼见到我吓得腿都软了。”水姨娘开心到居然笑了两声出来,烛光下她秀丽的面庞更显神彩,对红雨低声道:“陈姨娘白生了一副好胚子,你还记得王爷问话,她是如何回答的?”红雨回想道:“她说姑娘小,姨娘教教我,她这话哪里说错。都说姑娘有十四岁,我看着她身量儿长得晚,是比人小些。” “姑娘不安,还不是为她。要是个聪明人,这正是个下台的好台阶。你想想她说的话,希望王爷以后多教导,她心里对于今天的事情,芥蒂还存在心里呢。”水姨娘为她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对红雨道:“今天再教教你吧,凡是这样的时候,就是自己有理也没理儿,何况她今天不占理。她口口声声猫不好,猫不好还不是看主人;又说暗示姑娘不懂事儿。这个呆子,她是不知道才会这么说。王爷特意请来先生们教导,姑娘不懂事儿,不是说先生们不好。说先生们不好,那又是在说谁。” 红雨大吃一惊,对水姨娘佩服地道:“多谢姨娘教我,”然后又俏皮了:“以前在家里,姨娘可没有这么精明过。难道这王府里的茶和饭,格外的养人不成。”水姨娘笑骂她:“你这小蹄子拿我打趣。”说过舒服地往后面迎枕上靠过去,有几分悠闲地道:“以后不用担心陈姨娘,她心思这么歪,要扭过来得不少时日。只怕她还没有扭过来,又要得罪王爷。”红雨也喜欢:“那就太好了,要知道这一个多月里,我为姨娘担了多少心,陈姨娘生得那么好,唉,可惜了的。” 说到这里,水姨娘突然伤心上来,神色黯然地道:“她生得好有什么用?王爷是什么人,这里一片封地都是王爷说了算。她们一进府,我就看出来陈姨娘只和我们比,她也不想想,外面多少女人,一个比一个水灵。她能进来,安分还能度日,现在想弄心思,只能碰钉子。”红雨点头中,水姨娘喃喃道:“碰钉子也罢了,只怕还要影响到小陈大人。” 第二天红雨就验证了水姨娘的话,下午她从外面进来,跑来和水姨娘说小声话:“姨娘说得不错,王爷很生气。”水姨娘抿着嘴儿一笑:“怎么了?”红雨还有些惊心,手捂着胸口道:“王爷昨天让人,把陈姨娘的那只猫扑杀了。” 水姨娘手中帕子惊得掉落,红雨捡起来送给她。水姨娘也抚着胸口,忍不住道:“她好生生弄来一只猫,我跟着王爷的时间不如施姨娘久,特地去问过她,从没有看到王爷喜欢猫。陈姨娘这次事情生得不小,她也不想想,不是猫招人喜欢,是养猫的人是谁才对。”红雨再叹道:“说陈姨娘昨儿哭了一夜。还有海棠那个丫头,病在那里到现在也没有人管。家里这些管事妈妈们,听说是王爷发落的,都不肯去给她找医生。” 水姨娘冷笑一下:“别的事情她要往姑娘面前去,这救人的事情她又糊涂了,姑娘昨天受惊,依我来看,医生一定天天去看。她这样糊涂人,当然是想不到这里。”水姨娘沉思起来:“我是当这个好人,还是不当这个好人呢。” 只想一下,即对红雨道:“你去看看施姨娘有没有往姑娘那里去,要是去了,咱们再去。这事儿拿不准,多一个人分担最好。”红雨又纳闷了:“我要是姑娘,恨陈姨娘还来不及呢,一定不肯做这个好人。姨娘去说,不是不好。” 水姨娘叹道:“王爷看起来是极偏心的了,不过却不糊涂。姑娘是他在教导,这时候要是不做这个好人,那才不对呢。”红雨恍然大悟:“那姨娘快去。”水姨娘换好衣服,来到真姐儿房中看到施姨娘也在。 两个人一人一句说这医生一定好,王爷才指给姑娘看病。真姐儿也被提醒,问道:“陈姨娘的丫头,可好些了?”水姨娘推说不知,只是夸真姐儿:“姑娘心地仁厚,还记挂着她。”施姨娘怕她把好听话说完了,赶快也接上话:“姑娘的医生,她哪里配用?”真姐儿微微笑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走一趟吧。” 医生去过,姨娘们再回去。真姐儿坐在榻上微笑,有这不聪明的陈氏,就有两个聪明的人在。再想陈姨娘和海棠,是领我的情?还是会骂我装模作样呢? 斜倚着杏儿黄色的迎枕,她一直想到红笺送药进来,真姐儿苦着脸儿,真正病的人不在这里,我就吓了一下,根本不用喝药。面对红笺哄着,真姐儿对着中药还是相了一会儿,这才拿起来一气灌下去。在榻上很是难受片刻,才长长吐一口气,今天这药算是喝完了。 陈姨娘来道谢,强打笑容很是伤心。一天不见,她面容明显消瘦。真姐儿好好地抚慰她,再问海棠:“可好些了?明儿再让医生去看,要什么你只管来对我说。”陈姨娘伏地大哭道谢。真姐儿含笑再道:“明儿再来,带着你的猫来给我看。” 不说还好,说过陈姨娘更落泪不止。面对真姐儿和气地笑容,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红笺抢着回话道:“姑娘病着呢,还是养着的好。”真姐儿把人情就做到这里,她是不明白陈姨娘的猫已经没了。红笺送陈姨娘出来,难得的一直送到整个院子外面,交待她道:“姑娘再受惊吓,你我都担不起。” 陈姨娘唯唯答应,红笺又皱眉道:“要是下次再问,你就说送走了,这样就再不会问。”把这事情安排好,红笺自转身回房去,又来陪真姐儿说话:“王爷为那只猫才生的气,何必又问它。”真姐儿微笑说好,她现在事事觉得,红笺和绿管要是说话,必定是有原因。 房里歇了几天,真姐儿重新去上课。书房中这次是展先生在,一个身材比赵赦削瘦,生得俊美有些女相的青年。三位先生中,展先生是最年青最俊秀的。不过真姐儿看来,远不如赵赦让人害怕。 安平王踢倒海棠那一脚,成功地震慑住所有人。 展祁今天上课,并不打开书。师徒都坐下,展祁空口对着真姐儿念了一段论语,又说了一个梁楚之欢的故事。最后重点解释一下这两段里都有的一个意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赵赦在隔壁问问教的什么,听到是这一句就点点头。真姐儿这么小,性子又和气。只要是有心人,都会利用她。 害怕了赵赦几天的真姐儿,突然面色酡红。表哥太可爱,居然会让先生教这一段。真姐儿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展祁先生,是一个能揣摩赵赦心思的人。他在真姐儿“病”下来第二天到的王府,听说学生养病,他悄悄和赵赦的四个小厮打听过原因。虽然听到的只有几句,展祁迅速捕捉到重要消息。他决定今天教这一段,是大有含意的。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王爷心思如电不容人瞒 书房里学过这一段“以直抱怨,以德报德”的话,真姐儿为陈姨娘的那只猫很担心。高速更新她见过一次玉雪,觉得玉雪是可爱。再来她爱宠物,是个平平常常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今天赵赦和展祁吃饭,让真姐儿回房去。怀着一半感爱赵赦,一半为猫担忧的心思,真姐儿回房用午饭。刚在榻上坐下,虎将军领着大大小小几只猫一起过来。几只雪团子不是上榻,就是依在真姐儿脚下,乐得真姐儿格格笑上两声。再抱起下山将军,看它伤处皮毛好了,真姐儿吁一口气,用手指点着它的小鼻子道:“再不许打架淘气了哦。” 下山将军垂着脑袋“喵喵”两声,真姐儿又爱抚两下,这才洗手去吃饭。饭后就歪在榻上,闻着后院子花香入睡。醒来再找猫,绿管笑盈盈:“又去王爷书房了吧。”慵懒的真姐儿倚榻微笑,表哥象是,喜欢我去找猫。 来到书房院外,赵祥迎上来低声:“王爷在睡,猫儿都在房里。”小厮们含笑,丫头们垂手,并无一人有劝阻的意思。真姐儿想想赵赦说过,再来找猫,脚下要拖一长串出去,就轻手轻脚进来。 赵赦在榻上睡了有半个时辰,也到该起来的时候,听到外面轻轻脚步声,只能是真姐儿的。平时往这里来的别人,脚步都重得多。他闭着眼睛假寐,听到脚步声到榻旁。睁开一条眼缝看看,真姐儿又钻到榻下去了。 小小几只猫躲在榻底,真姐儿一只一只拖出来。拖到第三只,不小心轻抬头,撞在榻底就“哎哟”一声。赶快钻出来看赵赦,还闭目睡觉。真姐儿放心,又伏身到地下去。 把最后一只猫拖出来,赵赦忍不住醒了。大猫小猫几只蹲在榻前,歪着头看真姐儿拖来拖去实在有趣。真姐儿直起身子,才看到榻上赵赦坐起来,黑眸有神地看着自己。真姐儿轻声“哎呀”过,对着赵赦急忙行个礼:“吵醒了表哥。” 赵赦在她发上乱处揉揉:“撞到的是这里?”真姐儿点点头,手中原有一把团扇,因找猫放在地上。低头捡扇在手中,心里多了一个调皮的主意。“表哥你看猫儿,就爱往你这里来。”真姐儿抱起虎将军,笑嘻嘻慢慢往赵赦怀中送。 不明白意思的赵赦接在手里,刚问一句:“这是淘的什么气?”真姐儿又送了一只过来。大小小几只全在赵赦怀中时,真姐儿留心望去,赵赦和平时一样,并不是多喜欢猫,但是也不讨厌。真姐儿松一口气,要是不讨厌猫,那玉雪也不会有事吧。 没有容猫在手中多呆一会儿,赵赦就挥手散去。起身掸过衣襟,往书案走去。再道:“回去吧。”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的真姐儿,领着大大小小一串子猫出去。 行到自己院门外,候着几个人。小陈夫人和陈阿碧来看陈姨娘,知道为猫惹事,赶着来赔礼。小陈夫人是真心来赔礼,又觉得真姐儿高不可仰视。守院门的婆子说姑娘不在时,她就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守着。阿碧觉得表嫂小家子气不够大方,也只能听她的。 好在真姐儿在书房里呆得不久,不过一刻钟,小陈夫人和陈阿碧一起眼睛一亮。绿树浓花中,一个身穿象牙色罗衫的少女缓步行来,衣衫是象牙色,头发乌漆漆的黑。日头照着她发上首饰微有光泽,看起来她整个人都沐在光泽中。随着这袅袅姿态行来的,还有她脚下奔跑缓行几只大猫小猫,都是雪白。奔跑的象引她路,缓行的似牵她衣。身旁身后还走着数个丫头,面上都是笑语嫣然。看起来,好一幅行乐图。 小陈夫人第一次见,这就看呆了。陈阿碧第三次见真姐儿,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哪跟哪儿都不是滋味儿。阿碧想起自己的父亲,宠妾灭嫡,才致于自己要到表哥家里寄住。小陈大人虽然疼爱,寄住别人家里的阿碧总是行事要当心c说话要注意。陈姨娘在家里时,阿碧这表妹在衣着吃用上,肯定是件件弱着表姐一头。平时就已经心中难过,再看到陈姨娘进王府,住的更好用的更好,就是小陈大人,也无端多了差使。阿碧心中会转些什么,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原以为到表姐陈姨娘这样地步,对阿碧来说就是心满意足。她心中所想,有富贵也有权势。自己能象表姐,不怕冷落的父亲不来恭敬自己。此时见到真姐儿含笑而来,阿碧心中受到重生一击。人要活得象这样威风,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正胡思乱想着红了眼圈,见到表嫂小陈夫人跪拜下来:“给姑娘请安。”陈阿碧随着跪下来,这眼圈就更红了。一样是女孩儿,论出身她并不好。只是许了一门好亲事,这就成人上人。还不是王妃呢,表嫂这官夫人见她,就得跪拜叩头。 真姐儿不认识小陈夫人,不解地对红笺看看。红笺忙解释:“小陈大人的夫人。”真姐儿笑容可掬哦上一声,手搭上绿管的手客气地道:“夫人请起,陈姑娘请起。”她并不上前去扶人,这是绿管主动伸手给真姐儿搭的原因。刚才并没有扶着绿管走路,现在绿管伸手来扶,意思很明确,有怕真姐儿弯腰去扶的意思。 换一些现代人,估计又要一跳八丈高,我要扶谁就扶谁,关你这丫头什么事!怎么能让你主导我!真姐儿不是这样人,她自知无力改变这古代制度,不要说是她,把这样评论的人穿过来,也是一样不行,也是一样没能耐没本事改变古代制度。 有自知之明的真姐儿,在阿碧的面上看到一闪而过的不悦。真姐儿只是自我调侃,你家的官太小,要是官大了,估计我就得扶,不扶也会有人暗示我。这样一想,换了是位公主,我还得行礼呢。而她再善良,未必来扶我。 小陈夫人正在解释:“特意来给姑娘陪个礼儿,千错万错是陈姨娘的错,姑娘没有惊吓到吧,”再看身后的几只猫,小陈夫人再道:“可怜见儿的这么招人爱,怎么就舍得打猫?”笨人不会粉饰,要讨好就讨好,要奉承就奉承。不象陈姨娘,自以为有理,还要找几句话出来暗示别人不好。 对着来意甚诚的小陈夫人,真姐儿也不肯难为她。赵赦为她发作陈姨娘,真姐儿内心,并不想和陈姨娘交恶到这种地步。有个人来调解,真姐儿愿意接受。听过请她们进来:“外面热,房中坐会儿。” 进到房中,小陈夫人是家中有姨娘的人,心里这就雪亮。姑娘住处不说天宫,也是精致得从没有见过。她佩服地对真姐儿看一眼,到王府里不过数月。王爷能这样相待,就算是王爷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是这一位是个可人疼的人。不然的话,无事跳三跳,无事生个事,还有谁,会这样对你。眼角看到阿碧东张西望,小陈夫人又要暗示她不要乱看,象是乡下人进城。 丫头们送茶毕,真姐儿带笑开了口,她绝口不提前几天的事情,只是殷殷探问:“几天没见,陈姨娘可好?”阿碧对着表姐使眼色,只要话接上一句,以后表姐就可以常往这里来。小陈夫人会意正要说话,真姐儿下一句道:“只是我不得闲儿的时候多,不然的话,也可以常会。”小陈夫人陪笑,陈阿碧这丫头,当然心中要撇下嘴。你就说,少来不就行了。 真姐儿再问丫头:“海棠可好些?”小陈夫人再回过话。她是个自知嘴笨的人,真姐儿问一句她就回一句,象官场上奏对,这样倒好些。陈阿碧在一旁坐着,要是懂规矩的姑娘家。以卑对尊,无事无问话就不要开口。偏阿碧姑娘来到,就是要开口显示自己会说话的人,她怎么舍得不开口。由真姐儿问陈姨娘,又说她自己不得闲儿这话,引出来她下面的话。 “姑娘常时做些什么?我常想来给姑娘请安,也是怕姑娘不得闲儿。”阿碧把话接上,小陈夫人心思转了一下,就微笑坐着任她说。看看丈夫的这位表妹,她有些什么能耐和手段。 真姐儿回答道:“我上午书房里念书,下午做功课。”把话堵得死死的,阿碧也能跟上来,她赞叹地道:“念书能明理儿,所以男人们要念书。姑娘如今也念,我心里很是羡慕。念上一天,也应该松泛松泛。我自见姑娘,心里极爱敬您。要是常来请教,姑娘不会怪我吧?” 真姐儿想想赵赦不随便让人见自己,现在看来也有理。这才是一个人,要是见到百官女眷们,成百地这样过来“请教”,真姐儿自思,我没有这么多的精力,也自思我没有这样的德行。见阿碧谦恭的陪笑等自己说话,才在书房里学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地真姐儿,突然促狭了。 人敬我,只为表哥。姨娘们想着多来,也是为多见表哥。这一位青春正年少的少女,同她表姐陈姨娘一样,也是生得体态婉转,眉目间有风流之态。她是为敬我,还是为表哥。真姐儿一瞬间心思飞快,当下含笑得体地道:“有空儿常来就是。” 这是以上对下常用的一句客套话,要是熟人可以是真心邀请;要是不熟的人,那就是你自己想想,可以多来还是不可以多来。不熟还要多来的人,只能是有事儿,没有事儿又不熟,来又何必,自己也不会浪费这时间才对。真姐儿抛出这句话,让陈阿碧自己想去。 这一次做客,大家都满意。从真姐儿来说,陈姨娘的娘家对她如此客气,也可以让她安一安心;还有阿碧姑娘是个趣人,不知道是场笑话,还是一个闺友。 小陈夫人回到家里,很是夸奖阿碧,拿出自己一个荷包给她:“停上个五c七天,给你备上些礼物,去请安吧。”阿碧接过荷包道:“依我说,隔上一天后儿就去。过五c七天,未必记得咱们。”小陈夫人把话直说:“你表哥出门,要五c七天才回。你虽然聪明,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儿,多一个人掌着总是不坏。等他回来问问,你再去不迟。” 阿碧一笑:“表嫂太谨慎了。依着我,明天就去才好。今天她客气呢,是因为咱们去赔礼,话也说得恭敬。明天再去个和表哥不好的人,听到表姐得罪了她的猫,把话一搬弄,表嫂你想,沈姑娘她会如何对咱们?好不容易搭上了,可不能放得太松。表哥回来,知道她肯招待咱们,只会夸表嫂才对。” 小陈夫人这就糊涂了,小陈大人在官场上受欺压的事儿,作为妻子,她知道一二。那是初成亲时拜会女眷,她常受别人冷落。回到家里来告诉小陈大人,小陈大人只有叹气的。低下头来思虑的小陈夫人,听阿碧再说几句,就答应她还是后天进去。 到后天去以前,小陈夫人检查过礼物,再好好交待阿碧,让几个老成家人送她进去。半日后回来,阿碧面有得色。进到房中就急急道:“沈姑娘约我,明儿再去。”小陈夫人大喜,把她夸了几句,就拉着问今天说了什么。 阿碧略有些傲气,被催了几句这才一五一十说出来:“去到了,她很喜欢。前天说下午是功课,我陪了一下午也没见她动笔,可见说做功课,不过是句平常的话。”小陈夫人点头称是,欢喜地道:“那你是如何说的?”阿碧面上更骄傲:“表嫂你想,她是借住王府中,当然事事要看王爷脸色行事,我当然是和她说王爷。”小陈夫人手心里沁出汗来,小心地道:“你如何说的?” “当然对她说王爷如何好,让她事事依着王爷才对。”阿碧说着说着就有些趾高气扬:“她喜欢听呢,说她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多,王爷的教导从来是听从的。我顺着这话,就问她王爷几天来看她一次,每天又是何时来。”小陈夫人手心里汗更多,面上笑容不改地道:“沈姑娘都说了吗?” 阿碧笑容满面:“可不是都说了。她说王爷隔上几天才来一次,我就说些王爷要再来得多,也是好事儿。把她说喜欢了,就趁便说表姐的事情,等王爷哪天来,容我们对着王爷再赔礼才是。” 小陈夫人心里怦怦跳,表妹心思又转到王爷身上去了,她在心里咬牙,这事儿是好还是不好。阿碧急急喝过茶,又得意地道:“可巧儿,明天是王爷看她的日子,我就说赔礼的话,沈姑娘也答应引见。” 表妹正在得意,小陈夫人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拦不住她。就象她今天自作主张的话,自己事先并不知道。事情已经至此,明儿不去,沈姑娘问起倒不好。小陈夫人当下陪笑:“表妹明天再去,记得给你表哥说上几句好话。莽撞话就别说了,免得冲撞人。” 说过让阿碧回去休息,小陈夫人在房中狠狠想了半天。这表妹在家里,就象火盆边放个鞭炮,不知道何时就炸起来。她明天去要是说得不好小陈夫人心一横,随她去折腾。不是我不拦,是我拦不住她。阿碧以前没事儿就在表哥身边转,小陈夫人也一样拦不住。现在索性等着,看她明天是什么样子回来。 晚上真姐儿睡下,红笺才悄声道:“姑娘不必答应她。”真姐儿笑眯眯:“听她说话喜欢,我就答应了。多谢姐姐提醒,下次我记得些。”红笺陪笑:“我不过是白说一句,到底应该怎样,还是姑娘拿主意。要是有不明白的,问王爷也使得,问先生也使得。”真姐儿回她亲切地一笑:“我知道了。” 红笺去睡,真姐儿侧着身子往里睡在笑。我身边就是教导的人多,上有表哥,另有先生,还有教导的妈妈和陪伴的丫头。阿碧来告诉我半天,说得全是如何讨表哥喜欢。她再问赵赦几天来看一次时,明白她意思的真姐儿顺手推舟:“明儿是表哥来的日子。”再答应为她引见。 真姐儿实在没忍住,只想看看这笑话如何。要是表哥知道,就认个错儿说我下次不再理这样人。她闭目微笑,明天阿碧姑娘,还会打扮得象今天这样娇柔吗? 赵赦在家,几乎是天天会来一趟。真姐儿约好阿碧来,一心一意等着看戏。午睡刚起,阿碧就早早地到了。今天更打扮得好,水红色的衫子翠绿色的裙子,一色儿全是新的,衬得她小腰细细如柳。头发油光水滑,插的新摘的蔷薇花。唇上略红了些,面颊上胭脂多晕了点,眼睛水汪汪左顾右盼,绿管看在眼里,活脱脱一个小媳妇子。 有哪一家姑娘是打扮成风流模样儿的,今天就只有阿碧姑娘了。 真姐儿看得很欢乐,表哥看到这样灵秀的人儿,会是什么样子。真姐儿要看的,就是美色青春当前,赵赦会是什么表情。赵赦在府上嫡庶对待上,样样不错规矩走。真姐儿无端起疑心,应该是表哥没有爱上任何一个姨娘才是。要是爱上了,一定有偏颇。要说自己争取赵赦的爱,真姐儿目前实在难有这样的心情。没有成亲房中就好几个。英俊权重的赵赦,以后房中人不会少才对。真姐儿对赵赦,目前只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不时的感爱一下。 赵赦进来时,手里拎着虎将军。走进院门听到真姐儿的客人,赵赦不易觉察的皱皱眉,昨天来今天也来,没事儿不会这样。因为有客人在,他提着猫进来就面无表情。丫头们回过王爷到,真姐儿不慌不慢起身,往廊下迎去。阿碧在家里想得很好,见到王爷应该如何行礼,应该如何回话。真的听到来了,她紧张得不行。 “今天有客人?”赵赦在房门外把猫交给抱猫的丫头,对真姐儿淡淡道。真姐儿应声:“是。”抬起黑幽幽的眼眸,微笑道:“表哥请。”赵赦走进来,阿碧跪下来行礼:“陈阿碧参见王爷,祝王爷事事吉祥。” 阿碧说过后,并没有立即听到回话,赵赦嗯也没有嗯一声,直到在榻上坐下,才在她身上一瞥。真姐儿赶快道:“是陈姨娘的表妹,说来给我赔礼,我说不必,就留她说会儿话。”赵赦眼眸在真姐儿身上一转,真姐儿在这犀利眼神下,垂下头不说话。 这个空当儿,阿碧对着赵赦叩头:“听说表姐管教丫头不当,惹王爷生气,家里人都不安。表哥小陈大人现不在家,表嫂命我来给王爷赔礼,再给姑娘赔个礼儿。”赵赦皱眉就问一句:“小陈大人不在?”就是家里没人,也不用一个表妹来赔礼吧。小陈大人家里,这是什么规矩! 阿碧不无奇怪地抬头看一眼,小陈大人是奉命出去,王爷应该知道才是。 这一面是早就想抬的,一个是给赵赦看看自己的娇容,一个是看看赵赦的真容。抬眼看到的,却是赵赦冰冷严厉的眼神。这冰冷严厉让阿碧心慌意乱低下头,再一咬牙,大着胆子又抬起头娇滴滴道:“表哥不在,表嫂和我都是没脚蟹。请罪来迟,请王爷莫怪。” 看着这一幕的真姐儿有些失望,她没有看到阿碧姑娘的过人表演,也没有看到赵赦面对美色的惊艳。阿碧没有过人表演,是因为遇到赵赦冷冰冰;赵赦冷冰冰,是这样人不象话,而且王爷不是王爷的时候,仗着一张好面庞,就遇过不少。见怪太多,就不惊怪了。 看戏的真姐儿眼眸在赵赦面上扫过,再从阿碧面上看过,再下意识地用眼色去看赵赦时,遇到赵赦严厉的眼神,真姐儿赶快再低下头,心中十分不舍,微抬眼眸对阿碧看过,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是站在一旁。这一出子戏,看得太认真。 此时不好就坐,再说有外人在,表哥没有说坐,真姐儿只能站着。赵赦在真姐儿身上只打量两下,就对阿碧道:“退下。”阿碧一惊,急忙喊道:“王爷!”真姐儿把眼睛“唰”地又抬了起来。赵赦淡淡道:“还有何事?”阿碧急切间只能迸出来的话是:“表哥忠心耿耿,请王爷看在表哥的份上,饶恕表姐才是。” 赵赦冷若冰霜,小陈大人忠心耿耿,不是由你一个年青姑娘来表白的吧。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往外面看看。红笺绿管进来,对阿碧道:“陈姑娘请回吧。”一人一边扶起阿碧的手臂,把她拖了出去。 阿碧张口结舌,惊得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小家之女,只是知道浅浅的礼仪,并不认真懂礼仪规矩。要是懂的,赵赦来时,她应该回避才是。真姐儿没有让她回避,为着她想看戏。 红笺绿管把她拉到房外,交给小丫头们:“好生打发陈姑娘出去,王爷在这里,姑娘没有空闲再说话。” 真姐儿又亲眼看到赵赦威严的一幕,正在为阿碧觉得难堪时。赵赦说话了:“来个人。”花开小心翼翼地进来。赵赦吩咐她:“取半支香来燃上。”真姐儿不明白,花开也不明白。好好的燃半支香为什么? 花开答应着,取半支香点在白玉兽面香炉中。赵赦再道:“都出去,廊下候着,谁也不许进来。”真姐儿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她低着头突然心虚,表哥难道看出来什么?正想着,听赵赦又开了口:“去香炉前跪下。”这半支香,是点给真姐儿跪香的。 从进王府,就一直宠在手心里的真姐儿难免委屈,对着赵赦委屈看看,赵赦举出“砰”地一声响。真姐儿老老实实地走过去跪下,怕倒不怕,就是觉得很没意思。 半炷香跪完,时间不长并不觉得腿酸软。赵赦看着香烧尽,喊真姐儿到面前问她:“说。”真姐儿这一会儿更是委屈,她也是找话来辨:“她吓得不行,说要赔罪心里才安。一时忘了,就留她在这里。” 赵赦往外面再喊:“来个人。”花开吓得不敢进去,是红笺揣着小心进房中。赵赦淡淡再道:“点半炷香来。”红笺看也不敢看真姐儿,又去点了半炷香。红笺退出去时,真姐儿急急解释道:“表哥听我说,”赵赦举手往香炉处指了一指,对着真姐儿沉下脸。真姐儿委屈莫明,过去把这半炷香跪完再回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说吧,我听着。”赵赦依然是淡淡的。真姐儿泣了两声,道:“都想亲近表哥不是,她来了几次,又殷勤又会讨好,我想着是陈姨娘的亲戚,小陈大人又是官员,就动了心让她见见表哥。早知道表哥会这样生气,就不让她见了。” 赵赦哼了一声:“惯得不行!以后事事,不许自作主张。”真姐儿垂着头,肩头抽动着轻泣。自她进王府,还是第一次这样。哭了一会儿觉得腿上酸起来,不由得动一动,想用手去抚摸又忍住。胁下一轻,人被赵赦抱起放在榻上。赵赦放好真姐儿,起身往外面去,对丫头们道:“进去哄哄,别再哭了。”说过就回去了。对丫头们说的这句话,也是赵赦说得最多的一句:“哄着玩,哄着别哭。”跟真姐儿哄猫,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大小丫头拥进来,哄真姐儿的哄真姐儿,给她揉腿的揉腿。真姐儿自己做错,又被赵赦当面揭穿心思。第一次受罚,脸上颇没有光彩。闷闷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红笺绿管把她哄去睡觉。 花开在外面打听得真姐儿睡了,跑来找秦妈妈气得不行:“陈姨娘和咱们,象是几辈子的仇人,先是打了猫,又弄来表姑娘这么一个东西。”秦妈妈是老人家,她更看不惯阿碧姑娘的打扮。见花开气上来了,先要劝伏她:“你看出来了,王爷是个守规矩的人。对姑娘半点儿也不错,别的人想怎么着,也越不过姑娘的头去。”花开脸上一红,忙道:“妈妈说得是,我也看出来了呢。只是有一件,王爷今天恼了姑娘,这可怎么办?说来说去不是姑娘不好,是陈表姑娘不好才对。” 秦妈妈低声缓慢地道:“你这就明白不少,以后姑娘凡有出格的事情,要劝才行。”花开立即表示:“那是当然,这样没身份的人,她也不照照镜子,就天天往咱们这儿来。也不想想咱们这里,是她能随意来的地方吗?” 无端出来的这件事情,沈家来的人担足了心。第二天送真姐儿书房去,赵赦中午又留下来用饭。花开在竹帘外看着,王爷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和平时一样,给姑娘挟菜。这样看来应该放心,可是王爷他,一个笑容也没有。 外面的花开都看到赵赦没了笑容,房中的真姐儿更是低头没了话。这一餐食不语,吃完赵赦让赵如进来:“把我阁子上那个船拿来。”真姐儿眼睛一亮,又低下头等着。赵如拿来,这是一个商队远走大食波斯带回来的一个玩意儿。船身做得精巧,和中国船不一样。而且放在水里不会沉,实实在在是一艘船,就是忒小了点。真姐儿以前在书房里玩,总是要多看几眼。 赵赦从赵如手中接过这船,放到真姐儿面前:“拿回去后面池子里玩吧,让丫头们放,你离水远些。”真姐儿喜出望外,这只船是西洋样式,在这里真姐儿就没见过第二只。她下榻先行礼道谢:“多谢表哥。”赵赦点点头,真姐儿嚅嗫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回去玩她的船了。 赵赦王爷昨天打完一巴掌,今天又揉揉,就去忙公事了。 陈阿碧姑娘丢了大人,回去对着小陈夫人还在粉饰,说自己临时不舒服,被人扶了出来。小陈夫人问过跟的人,都说当时跪着接王爷驾,又不在房中没有看到什么。小陈夫人只觉得事情不对,就不让她出来,只等着小陈大人回来再说。 小陈大人在原定时间没有回来,应该是公事耽搁。阿碧丢过人,就象有些性格的人一样,不知道回头,而且越挫越勇,对王府的气派更是迷醉。她日子过得不顺,又常听小陈大人不顺时在家里抱怨,说有权有势的好处。阿碧好言哄着小陈夫人:“带我去给表姐解闷也是好的,再说我要得罪王爷,早就应该降罪了吧。” 小陈夫人难得有一个收拾她的机会,任她怎么说,只是含笑劝着不答应。只自己往王府里去了一次,问过陈姨娘并无事情,这才放些心。 爱争宠的女人,这些聪明都有。阿碧从外面请来几位姨娘,不知道她是何时认识的,来对小陈夫人道:“表姐不得宠,是她会的太少。为了家里好,表嫂不带我去也罢了,带着她们去会会表姐,大家说一说也不错。”小陈夫人头如斗大,为着妹妹要得宠,正室夫人要会姨娘。而阿碧也实在有能耐,找来的姨娘中,有一个是小陈大人上司的宠妾,虽然离得远,小陈夫人不得不奉承她。 终于说动小陈夫人带着她们一起去看陈姨娘,那宠妾也很感激。和王爷的姨娘有交情。对官员们的姨娘来说,很情愿的事情。 来见陈姨娘,看她气色好得多,又问过王爷虽然还是没来,但是无事,而且这些天里,没有听说王爷往姨娘处来。小陈夫人又放一些心,阿碧并没有惹大乱子。房中说话,阿碧推说净手,又往真姐儿处来。 行到那一片花架子,见有红有白的千朵万朵鲜花齐放,阿碧赏玩过,移步继续往前去。只走两步,有人出来挡住路,是两个灰衣大汉,低声但不容反驳地道:“止步。”阿碧愣了一下,她以前来,就没有人挡。第一次她是追猫,别人以为她是府里的丫头,最后分一只眼睛盯着她。这一次在赵赦面前露过面儿标了名号,知道是外人,再想过去就没有这么容易。 “两位大哥,我是去看沈姑娘的,前些日子,我常去。”阿碧陪笑说着,灰衣大汉冷冷道:“回去!”象是他们只会说两个字。阿碧本就窝一心的火,见到这样,眼珠子一转,哪一家都有势利人,要是他们看到沈姑娘也认识我,就不会这样。眼前没有沈姑娘,架子不妨拿出来。阿碧板起脸,略提声音道:“我是沈姑娘的客人,你们让开。”带着凛然不可侵犯地样子,要绕过大汉往里面去。 一个大汉手一伸,就把阿碧提起来;再轻轻一甩,全然不管她是个姑娘,把阿碧扔出多远。阿碧狼狈地摔倒在地,痛得有一会儿爬不起来。等到她爬起来,怒容满面看那大汉时,两个人又是两个字:“止步。”就退回林中。 花架子上香花迎人,和风习习不住轻送。只有阿碧姑娘,再也不敢往前面去。整过衣服和手上的泥,阿碧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垂着头回转,心中万恨千恨,把所有人都恨上。回到院中见小陈夫人正在焦急:“你哪里去了?”又看到阿碧衣上的草渍,小陈夫人更慌了:“你怎么了?” 阿碧带笑回话:“我滑了一跤,没摔着。”再往房里看,里面两位姨娘坐得很近,正在说个不停。阿碧问小陈夫人:“表嫂为何外面坐着。”小陈夫人装着不耐烦:“我今天早上有些头晕,坐久了不舒服,让她们自在说话,我在院子里玩一会儿。这花真好看,”她奔着花去了。房中在说的,全是姨娘如何争宠,如何挟制老爷,如何挟制正室。小陈夫人虽然很想学习,多听几句就心头火起,她就外面站着。 阿碧就进来,房里说得正热闹。陈姨娘和宠妾都是低声。阿碧听了几句,也出主意道:“要是王爷发怒生气,表姐更应该跪前面一些,”那宠妾也点头称是:“要是我们家老爷,我跪下来哭他就要心疼,再扯着他衣襟不丢,他就会来哄我。” 陈姨娘是听她说话热闹,嘴里虽然称是心中却是不然。眼前浮现王爷那张冷得冰死人的脸,他动了气,不是雷霆咆哮,而是当胸一脚。哪里还有功夫听你说话听你哭,一脚踢飞多远,近他身子都不行。赵赦虽然没用全力,看在女眷们眼中,足以让她们害怕。说直白些,赵赦王爷,是不容人说话的。真姐儿分辨一句,都要被说顶嘴,何况是别人。 当天回到家中,晚上小陈大人进了家。阿碧受过几天表嫂冷遇,怕她在表哥面前说什么。一听到表哥回来,急忙来见。这时候过了二更,小陈大人房门紧闭,阿碧对着窗上烛光看看,只得回去。 房中小陈大人烛下是凝神,小陈夫人从他回来,就长跪不起,口口声声说自己错:“是我糊涂,听她说话比我明白,我就让她去了。”小陈夫人此时,是十分地解气。这个表嫂背地里受过阿碧不少气。比如衣服上面,当然是陈姨娘在家中时的旧衣会给阿碧,阿碧总是不小心让表哥看到,小陈大人不说当面责备妻子,也要叮嘱她给阿碧新做一件。再就是出去做客,以前给陈姨娘说亲事,当然是送陈姨娘出门做客。阿碧大了,常要跟着,并不讨小陈夫人喜欢。 此时小陈大人不顾劳累,让妻子细细把话回一遍。也是和阿碧一样的说话:“王爷要是怪罪,不会等我回来。等我明天见到王爷,要有不对,王爷一定会说。”小陈夫人再把阿碧请来几个宠妾进府的事情回过,小陈大人发火了:“她糊涂,你也脑子发晕不成?妹妹是什么身份,官员的姨娘们是什么身份,这也是能引线的!”小陈夫人被骂蒙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上丈夫反而发怒。忙道:“是阿碧要这样做。” 小陈大人怒气冲冲:“你时常嫌弃她!我就一个姨妈,就这一个女儿。马上要寻亲事,是迟早要离家的人。没有成亲的姑娘,和姨娘们走动,你不拦着,反而让她去。”小陈夫人哭哭啼啼:“你心里只有表妹,哪里还有我。”小陈大人摔门而去,往姨娘房中去了。 第二天来见赵赦,赵赦见他差使办得不错,回话也有条理。为着陈姨娘而担心小陈大人笨的心思,这才慢慢放下来。就公事说了几句后,赵赦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里还有一位姑娘在闺中?” 小陈大人心里格登一下,躬身道:“是家表妹,因姨妈不在无人教导,我接到家中已有数年。”赵赦一笑,这和我倒差不多。不过我接来的,是我以后的妻子。他淡淡道:“既然接来,理当教导。” 只这么一句就不再说,小陈大人回来想了一路子不得明白,再想到妻子的话就疑心大起。进到家门,命人喊来妻子和阿碧,认真的盘问此事。 阿碧支支吾吾,怎奈她这闺中聪明人,比起来能审案子的小陈大人,还是差了一筹。小陈大人问了一个时辰左右,渐渐明白事情真相。他压抑住心里升腾而起的怒火,当着阿碧的面对妻子道:“快给她订亲事,只要衣食不缺就行!” 小陈夫人虽然不明白,也是很喜欢的答应下来。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王爷吃瘪 阿碧泪眼汪汪,身子似倒不倒地对着小陈大人看过去。百度搜索:看小说小陈夫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个作派。父亲扶妾为正,这正室的女儿学会的全是姨娘的作派。每到这时候,小陈夫人愤懑满胸。但是她为此事,在小陈大人面前钉子碰得太多,她只能看着,气白了嘴唇。陈姨娘生得袅娜,小陈大人也是面如敷粉,陈阿碧以前打表哥主意,一个是表哥生得好,外面不好找,第二个是小陈大人护了她周全。 房里气氛又紧张起来,小陈大人眯起眼睛,不能说他心里不明白。他把阿碧护在家中,为的是亲戚情份。要是接来表妹为自己,脊梁骨可以被人指穿。小姑娘时的阿碧依在膝下,比妹妹阿瑶会讨好让人喜欢;再大些娇滴滴地引人疼爱。姣好少女在身边讨好,哪一个男人都喜欢。 小陈大人从来是知道阿碧心事,但是不打她主意。所以妻子醋性上来,小陈大人从来只骂妻子,不让她生出谣言来。 今天与平时不同,小陈大人刚办过公差回来。王爷夸赞一个好字,虽然只有一个,也足以让小陈大人欢喜。他眯起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自己前程。眼角不经意间,看到的就是妻子莫明委屈难过,阿碧哀哀怨怨对着自己要落泪。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同男人功名相比。十年寒窗苦,为的就是功名和利禄。小陈大人收起暇想功名的心思,对妻子和阿碧看看,王爷都过问了,今天要把它解决了。他含笑先看妻子:“你还要说什么?”见丈夫温柔相问,小陈夫人心中一喜道:“我没有什么说的。”小陈大人对她再笑一笑:“那你前面去,我和阿碧说几句。”小陈夫人低头想想,就出去了。 不等小陈大人问出来,阿碧扑过来,双手拉着小陈大人的衣襟:“表哥,你忍心这样对我?我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疼我,要是表哥再不管我,我可怎么办?”小陈大人笑着看她拉自己衣服的手,温和地道:“你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小时候。你大了,再留在家中,别人才要说表哥对你不好。” 阿碧泣道:“可是表哥你,也不必急着嫁我。”小陈大人含笑:“衣食无缺,这话难道不中听?我也想给你找个高官厚禄的,这官场之上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表哥官职低,咱们攀不上那样的亲事。” “表哥偏心,记得我小时候,你说过疼我如疼表姐,表姐进王府,为什么我要随便找一个?”阿碧说过,小陈大人暗暗惊心,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刚才听过一半真相,内心里虽然生气,也还抱着侥幸是阿碧不懂事,做事糊涂让王爷误解。现在听到这话,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才明白,阿碧心里,果然是有这样心思。 小陈大人依就温和,说话却放慢一字一句地道:“你想的什么,可以对我说。”阿碧不无羞涩:“我可以陪表姐,给她作个伴儿。”小陈大人认真地道:“为什么这样想?”阿碧奇怪地对小陈大人看一眼,见他面色凝重,惊了一下忙道:“我担心表姐,再说表哥养我至今,可以用到我的地方,阿碧当然要去。” 听过小陈大人淡淡地一笑,想要开口,突然不知道如何说。是阿碧催促他一句:“表哥有话请说。”小陈大人才不情愿地道:“王府里不是好进的,”阿碧只看他表情,就从头到脚透心凉,站着呆若木鸡地道:“表哥你,压根儿就不疼我,让表姐去,不让我去。我并不比,表姐生得差。” 小陈大人默然不作声,等阿碧喃喃过了,才道:“我只能对你这样说,你聪明伶俐上不够,去到王府里只会添乱。”阿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聪明伶俐不够?可是我比表姐,还先认识了沈姑娘,而且沈姑娘也愿意带我去见王爷。”小陈大人苦笑,就是为这件事情上,让王爷看了一次笑话。陈阿碧不知道,可小陈大人是知道的。外面有多少女人要往王府里送,王爷眼里,根本不会对一个两个年青漂亮女人动心。这样的年青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真姐儿好几天没有见到陈阿碧,觉得自己对赵赦又多一个认识。赵赦有别人,是不要真姐儿插手的,赵赦去哪里,也不要真姐儿管。这个认识其实很伤人心。猛一看赵赦象是对年青美貌的阿碧不动心,其实细想想,这是身份不对等的一个象征。 男女平等吗?现实中永远是西风不压东风,东风就象西风,没有平等可言。真正看透的人,想法子自己过得如意,也是一辈子。 这一天下午真姐儿在园子里转着玩,看到赵如赵意手里捧着酒过来。真姐儿随意地问道:“这是往哪里去?”赵如回话道:“王爷让送到水姨娘处。”真姐儿点点头,就知道赵赦晚上,是要往水姨娘那里去。 玩过回去房中榻上写自己的字,丫头们在外面回话:“王爷来了。”真姐儿不无惊奇,转思一想,或许那酒是晚上用的也不一定。真姐儿在心里吃吃笑着去接赵赦,顺便想一下晚上赵赦和水姨娘对月把酒,兴许悠悠。 赵赦进来是满面春风,他刚接到军中捷报,心情很是不错。进来看到真姐儿在写字,拿起来看看夸奖道:“不错。” 晚上在这里用晚饭,真姐儿微笑话却不多。不时往窗外望望,今儿的月亮好,等表哥走了,我后院子里赏月去。偏偏赵赦今天不肯走,他坐着问真姐儿话,缓缓地不急不忙:“中秋节喜欢怎么过?表哥未必陪你。表哥去哪里,现在还不知道。” 这样说来说去,月亮直上中天,真姐儿不时的看他,又往外面看看。赵赦又会错了意,见院中一轮明月姣洁又银白,他也是会享乐的人,对真姐儿道:“听说你后院子整理过,带表哥去看看。” 到后面繁花如织,朵朵晶莹。赵赦喝一声彩,月下流连忘返,突然侧着头想想,上一次这样毫不心思地玩乐,是在多久以前。转过脸儿看身边真姐儿,虽然年纪小,也是夭桃之态。今天晚上这月亮下面,更显得婀娜。 真姐儿是个生得好的小姑娘,这一点儿赵赦早就知道。他轻轻拍拍对自己不时看的真姐儿,问她道:“只是看表哥做什么?”真姐儿欣赏过月亮,欣赏过月下英挺的赵赦她本着不浪费,把赵赦这英俊人也欣赏了一回。人就在眼前,青衣裹着伟岸的身躯,不欣赏白不欣赏。欣赏过了,真姐儿心里嘀咕,难道忘了和水姨娘有约?这个习惯可不好。到此时对赵赦依然是无半分爱恋的真姐儿,全是看的心思。 见赵赦问,真姐儿展开笑靥:“陪表哥看花儿,怕你不喜欢。”赵赦道:“表哥喜欢,当此明月,表哥来了酒兴。”回身命人:“花架子下摆下桌子,取好酒来。”真姐儿抚一抚额头,想想自己没有那么贤惠,为赵赦上心他误了水姨娘的约,不过是水姨娘对自己从来恭敬,真姐儿冲着这恭敬多想一下。 酒摆上来,月下细磁碗中酒汁鲜红,真姐儿微吃一惊,这葡萄酒在这年代,要值多少钱一斤。赵赦看她吃惊,开心地笑了一声道:“这酒西域而来,不是给你这丫头喝,表哥还舍不得拿出来。”真姐儿故作懵懂:“听父亲说,有酒鲜红如血,又名葡萄,虽然也有人会酿,但大多从西域而来。表哥今天的这酒,应该就是了。” 赵赦露出满意地神色:“你也算有些见识,这酒不容易来的。上一次想给你,又怕你不喝。今天晚上表哥陪你,你少饮一杯吧。”两个人坐在花架子下面,面前是白地红花的酒盏。真姐儿又道:“这酒盏虽然好,不如把表哥赏我的琉璃杯拿出来更好。”赵赦欣然,让人再换过杯子。 花香浮动中,这一对未婚夫妻把酒观月。真姐儿一杯酒下肚,才窃笑想起来,怎么和表哥把酒赏月,倒成了真姐儿。真姐儿原本话多,想着赵赦一会儿就要走,话就少些。月亮更大又圆,真姐儿随意地道:“表哥一会儿走了,我也再看会儿月亮好不好?今儿就睡晚些,明儿也不会晚起。” 赵赦正在挟菜,听过道:“正玩得好,真姐儿倒撵表哥。”真姐儿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不是撵表哥,只是说一声。”赵赦和她玩笑:“原来这还不叫撵。”有些酒意的真姐儿嘻嘻笑道:“真姐儿不说这话,表哥不是也要回去。我是担心表哥一会儿喝不下,多说了一句。”赵赦听得更糊涂,什么叫一会儿喝不下。一会儿我哪里去? 对真姐儿面上看看,赵赦猛然想起来,水大人河工上说得了风湿。赵赦赏下来药酒,又想到水姨娘应该思念家人,让赵如把酒送过去,等水姨娘家信写完,一块儿让人送走。赵赦哑然失笑,真姐儿指的喝不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一想,赵赦再看真姐儿时,心中怦然心动。自接真姐儿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思。今天月色清朗,浮在花上时又变朦胧。再加上三分酒意看人,月华之下更出美人。对面坐着的真姐儿,笑容中带着一丝闲适。一只手轻打团扇,一只手扶着桌子边雕花桌围。见赵赦看自己,脸上飞上几色红晕,。真姐儿这个小丫头,是几时长大了。 刚才是吃醋,还是不愿表哥走?心动的赵赦柔声喊真姐儿:“到表哥这里来。”真姐儿虽然不解,也过了去。立于赵赦面前往他酒盏中看看,只有浅浅的一点儿酒底子。不等赵赦说话,真姐儿先道:“酒就不倒了吧,表哥这一会儿用的,本来就不少。”赵赦一笑,不动声色接上话:“真姐儿真心疼表哥,怕表哥等会儿再喝,要不胜酒力。” 这话调侃味儿十足,真姐儿只听出来调侃,别的没有听到。她大言不惭的接上话:“表哥处处关爱,真姐儿也要关心表哥才对。”面前柔弱的人儿,说出这话来声音娇柔。赵赦伸出手握住真姐儿两只小手,低声轻问道:“那真姐儿让表哥一会儿,去哪里喝的好?” 月晕无端乱人心,赵赦宽厚的大手握过来,真姐儿突然面上一阵发烧。抬眼看近在咫尺的赵赦,笑容宠溺更见英俊。再听到赵赦的问话,真姐儿不自主地慌乱起来。“好孩子,你撵表哥哪里去?”赵赦见她面红耳赤的慌乱,更是心痒痒地问出来。 真姐儿到此时,对赵赦是在调笑明白无疑。表哥一向守礼,真姐儿对他从来放心。今天象是变了一个人,虽然笑容语声温温润润,似月华无处不在。可是真姐儿,只是着急c羞涩和难堪。抽了抽手不出来,耳边又是赵赦低低一声:“你想表哥,别处去不陪你?”真姐儿垂首,更觉得半边身子酸软,浑身上下象半点儿力气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她此时也想不到。 王爷和姑娘赏月,跟从的人都在廊下侍候并不近前。真姐儿站在赵赦身前,有赵赦宽阔的身子挡着,丫头们没有发现出来。有一时真姐儿没有回来,王爷似在说话,只是听不到。红笺绿管对看一眼,都起了疑心。 两个丫头放重脚步,装着换温水浸着的干净酒盏过来,赵赦这才松开手。真姐儿心中明白要没事人儿一样回来,可是身姿脚步,都象是逃也似地过来。红笺绿管心中好似明镜,姑娘面红低头,王爷刚才,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们两个人互想看一眼,齐声对赵赦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要安歇,请王爷早些回去吧。”这话一出,沈家跟来的人都惊倒,真姐儿也惊奇的看了看两个人。只有赵赦不无懊恼,这两个眼尖的丫头,让她们看出来了。这事情,今天真难为情! 赵赦起身也有几分慌乱,不过他战场生死关头都经过,就是慌乱也是能强自镇定的。起身来自然是面无表情,一个是恼羞成怒三分,被丫头们识破乱心思,而且被丫头们撵;一个是面无表情可以遮盖尴尬。 “天是晚了,表哥送你回房。”赵赦明明尴尬到极点,人还装着自然无事。如平时一样携起真姐儿手,带着她往房中来。真姐儿见他镇定,也就好些。走上两步,觉得赵赦手指在自己手上轻轻抚摸几下。真姐儿依然镇定,只是眼角看到赵赦唇边,流露出一丝笑容。表哥他,是成心的! 红笺绿管跟在后面,看着王爷在房门口站住脚,松开手吩咐姑娘:“早睡吧,月亮虽好,不好久看。”说过转身离去。看着从容自若,只有他自己明白,脚步比平时匆匆几分。赵赦也是逃也似的走出这院子。 院门外水姨娘的丫头候着,见王爷出来,迎上来道:“姨娘让我回王爷,给水大人带的东西都备好了,请王爷去看看可使得?”一年到头,水姨娘敢于主动请赵赦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候。赵赦嗯一声随红雨过去,没有走上几步,身后赵吉来回话:“左将军来见王爷,说是有要事。” 左将军是赵赦手下有名的上将,赵赦看看头上繁星,转身又随赵吉去了。对红雨,她已经在一旁听到,赵赦对她,没有说一个字。红雨怅然,好不容易可以来请王爷一回,斜刺里又出来一个将军。红雨闷闷,只能独自回去。 赵赦随赵吉走出二门,到的是外面书房。左将军俊杰是个五大三粗的红脸汉子,他在廊下正不安分地走来走去。远远看到人影就嘻笑着迎上去。“王爷,末将知道王爷喜欢好月,今儿晚上,是特地请王爷出去赏月喝酒的。”左俊杰来,就是这个事儿。 赵赦刚才,还真的没有喝好。酒没有喝好,又被红笺绿管吓得不清。斜着眼睛对左俊杰面庞上看看,赵赦笑骂道:“老子不睡觉吗?这么晚了找我喝酒。”对于将军们,赵赦有时候也变粗人。 左俊杰皮粗肉厚,看着至少比赵赦大上几岁。他挨过骂,反正舒服得多。嘿嘿笑着就往外面引路:“听展先生说,月亮好,王爷舍不得睡。”赵赦再接着骂展祁:“和他赏过几次月,他就这么编排我。”回身喊赵吉:“把展先生也找来,要是他睡了,直接拉起来。” 静夜中,只听到左俊杰的哈哈大笑声:“我和你去,我最喜欢扯人被窝。”说过才把赵赦想起来,左俊杰也说得出来:“王爷咱们一起去,到展先生下处,您外面候着,我进去扯他被子。”赵赦提起脚来给他一下,骂道:“就你主意多!” 安平王赵赦,今天晚上是不会早回来的。外面自然有醇酒美人,不仅是陈姨娘一个人生得袅娜风流,不仅是家里人知道巴结 房中的真姐儿,已经梳洗入睡。回想今天红笺绿管撵表哥走,真姐儿窃笑过,打一个哈欠,懒懒入梦。 喝酒的喝酒去了,睡觉的睡觉去了。上夜的红笺悄悄起身,走过外面去找绿管。不仅是绿管没睡,就是叶妈妈c罗妈妈也没有睡。绿管红着脸把晚上的事情说过,叶妈妈平静地道:“老夫人让我们从京里来,为的是服侍姑娘。这服侍上面,不仅是衣食周到,还有名声二字。”环视三个人过,叶妈妈再道:“以后王爷在,总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吧。” 这里四个人商议好,才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真姐儿书房里见赵赦,悄悄打量他又是严肃面容。真姐儿松一口气,行过礼去隔壁上课。赵赦也松一口气,昨天一时失态,真姐儿并没有记在心上。 偶然的一次动心,赵赦也自省过。接来真姐儿在身边,这“名声”二字,当然他更放在心上。大丈夫问心无愧,这无愧二字,问的是“心”。赵赦王爷酒喝到早上才回,院子里打过一趟拳,已经想好对真姐儿,还是象以前那样,当成一个孩子。 晚上再去陪真姐儿用饭,晚饭过后坐下来说话。赵赦发现他想好的不行,红笺绿管不论何时,总有一个在房中。面上带着笑容,却是侍立在旁。 赵赦天纵聪明,所以才不怎么容人说话。他觉得自己,就能想明白。现在被丫头不信任,赵赦不能不恼在心里。恼在心里,他还无话可说。 窗外木叶沙沙响声中,又到了真姐儿要睡的钟点儿。赵赦今天来了气,他就坐着不走。眼睛看着做针指的真姐儿,陪着她说绣线。真姐儿掂起一个水红色绣线,再给赵赦看自己手中的活计:“这颜色搭在一起,表哥肯不肯用?”赵赦摇头:“表哥要用,暗色的好。” 只多说这几句话,红笺绿管一起来躬身:“时候不早了,请王爷回去安歇吧。”真姐儿手一抖,绣线落在桌子上,又赶快捡起来忍着笑。要是换了某些现代人,只怕又要觉得古代人约束她了!又要觉得她自己不能作主!又要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全然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是有理由!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别人,能接受别人的想法,别人才能接受你和你同感的想法!红笺绿管正色肃容,对着真姐儿再蹲身道:“王爷回去,请姑娘送送。” 赵赦脸色铁青,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两个丫头往外面撵。就是在京里到处岁月场所,安平王所到之处,也是人人奉承。今天这两个丫头她们恭顺地跪在面前,让赵赦发不出脾气来。到底她们为护的,是真姐儿的名声。 谁让做错的是自己,赵赦忍忍气,对下榻相送的真姐儿板起脸:“是表哥扰了你。”看到真姐儿忍笑,赵赦也被引得一笑:“只是笑什么。”转身走出去。 真姐儿再一次对红笺绿管刮目相看,睡在纱帐中对着红笺嘴角就有微笑。红笺也一笑,给真姐儿拉一拉被角:“姑娘睡吧,再笑更睡不着。”绿管进来见真姐儿只是吃吃,笑着也放下心。至少姑娘本人,知道是在爱护她。要是换了别人,一心只想着巴结王爷,讨王爷喜欢,丫头们就很难做人。 “红笺姐姐,你们在京里时,是姨妈的丫头吧?”真姐儿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直想问的话总算问出来。红笺对绿管使个眼色,姑娘既然不睡,索性坐下来说说也好。 两个人在床前坐下来。红笺先道:“我们是老夫人亲侍的丫头,因王爷说要接姑娘,才把叶妈妈c罗妈妈和我们送来。”真姐儿眼眸微转:“那姨妈是想我赶快去京里的?”绿管应道:“正是这句话儿。”真姐儿又吃吃笑起来:“可是表哥他,”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红笺接上话道:“王爷疼姑娘是好事儿,我们冷眼看着,姑娘也是个可疼的。不然的话,我们也不敢和姑娘说这些。” 支肘倚在姜色大花云朵绣枕上的真姐儿想想赵赦又要笑,表哥让人守规矩,今天难得他自己也守了。这一点儿上可敬可佩,不过那听到丫头请回时骤然冷下来的脸色,真姐儿觉得让人难忘。堂堂王爷让两个丫头辖治住了,聪明的真姐儿想到这里,对赵赦又要感爱一下。表哥怕丫头什么,为来为去,为的还不是她们护的是真姐儿。 英俊的赵赦,板起脸来的赵赦,微笑的赵赦,教训人的赵赦真姐儿眼睛发亮。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金子银子珠宝都不算真正的爱护,爱护一个女人的名声而自己忍着平时的性子,这算是真正的爱护吧。 这一刻,真姐儿感叹自己的好皮相。这身子是别人的,换了不是自己,赵赦也是一样这样相对。红笺绿管见她斜倚望着帐顶,神色若有所思。两个丫头含笑过,更感自己肩头重大。姑娘是个可人疼的,这话刚才已经说过。要换了别人,对她好还不识大体,觉得样样拘着她。王爷也不会这样疼她。姑娘心思似远飞,嘴角边笑容多多。喜欢王爷丫头们也喜欢,不过这以后的规劝,就十分的重要了。 赵赦王爷是个有规矩的人,而且样样让人守规矩。可是自己的未婚妻子,一向是疼爱有加的真姐儿,多说一会儿话也不行,赵赦只忍上三天,这就不打算再忍。战场上的将军面对强敌也能得手,官场上的王爷面对官员们也能有辙。赵赦忍无可忍时,主意这就很多。 又是一个晚饭后,赵赦在真姐儿房中坐到要走的时辰,突然道:“啊,忘了对你说,外面街上有夜市,一直想带真姐儿去,今天晚上好不好?”一双忠婢红笺和绿管又跪下来:“天色晚了,姑娘歇着的好。” 夜市?真姐儿的心一下子被引逗,她故作委屈地对红笺和绿管道:“姐姐们说的是,可是表哥说了,要相陪表哥的才对。”红笺和绿管目瞪口呆,才说过姑娘可疼没有几天,背后也委婉说过好几次。天天都依从的人,今天晚上使起了小性子。真姐儿笑容满面,红笺绿管张口结舌。主仆对着,有些大眼看小眼的意思。 赵赦此时象不关已事,反而劝真姐儿道:“丫头们也是好意,表哥只想着带你出去玩,也许想得不周全。”红笺绿管齐声道:“王爷想的不是不周全,只是天这般晚了,白天去的最好。”真姐儿还是委屈:“姐姐们想想,白天去的就不是夜市了。夜市总是晚上看的才对,再说表哥都说了,表哥素来疼爱,真姐儿怎么能不相陪?”说到这里,真姐儿抬头对赵赦可怜兮兮:“表哥您说,是不是?” 赵赦毫不掩饰地呵呵笑几声,小丫头要去,看这两个丫头还有什么招儿。想想真姐儿这坏孩子,表哥被撵,她居然还要偷笑。赵赦漫不经心地对红笺绿管:“你们也一起陪着出来侍候。给姑娘换换衣服去吧。” 真姐儿眼睛立即发亮,抢在两个丫头前面行礼道:“有劳表哥等我,我就来。”说着先往房中走去。红笺绿管此时无法,只能一个进来帮真姐儿换衣服,一个去打点出门加带的衣服和跟去的丫头。 没有过多久,真姐儿兴冲冲从房中出来。上面一件葱白色绣黄色团花云纹罗衫,下面是水红色绣牡丹湘裙。发上白玉凤头簪子,镶红宝石花钿,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般。小脸儿上这兴冲冲,让赵赦又开怀笑上一下。 出门赵赦骑马,真姐儿坐马车,红笺绿管随着同一辆马车中。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坐着叶妈妈c罗妈妈和两个小丫头。红笺绿管怕自己说话分量轻,天太晚劝不回来王爷和姑娘,把两位妈妈也一起带出来。马车两边随行的,是五c六个护卫的家人。 真姐儿坐到马车里,就无比兴奋。兴奋上一会儿,对着红笺绿管难为情一下:“我想出来玩这一回。”红笺绿管年纪也不大,心中都明白真姐儿的心情。要不是王爷突然情动,两个丫头也不会这样。见真姐儿并不生气自己相拦,反而解释。红笺绿管微笑道:“姑娘心思我们明白,不过我们心思,也请姑娘体谅。” 都出了门,她们也是一步不放松。真姐儿心里只是敬爱。刚才难为情是装的,现在就是真的了。觉得脸上发烧的真姐儿好央求道:“姐姐们放心,我只玩这一次。”红笺绿管齐声道:“姑娘要玩也使得,只是明白我们心思就成。”真姐儿笑眯眯安抚她们:“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说过都明白,马车已经到长街上,两边热闹非凡。卖小吃的,卖花儿的,吆喝住店c茶馆和酒楼的让真姐儿看过心动。把马车帘子卷起来,真姐儿对马车旁的赵赦笑逐颜开:“表哥,咱们下来走走吗?” 把真姐儿成功拐出来的赵赦,心满意足地愿意对真姐儿有求必应。听过她这要求,先往前后看看:“这里人多,下来怕挤到你。有一家好酒楼,表哥带你去吃他们的拿手菜,你在楼下往下看,可以看得舒服,又不会有人挤到你。”真姐儿笑靥如花,赵赦又道:“想要买的东西,只管指了让人下楼买去。” 这话听起来很是妥当。但被夜风夜市弄得心情不错的真姐儿,轻松的就调皮起来,对车外赵赦道:“真姐儿要买的不在楼下怎么办?”赵赦笑上一声,用手中马鞭子指指她,笑骂一句:“表哥打你这坏丫头。”真姐儿吐吐舌头,重新坐好在车厢里。 外面的热闹声说话声,两边酒楼上的说书声,街上围观卖杂耍的喝彩声,一阵一阵往车厢里来。真姐儿看红笺绿管,也是颇有心动之色,却还在强自把持着。忙道:“一会儿请表哥示下,姐姐们陪我一起逛去。”红笺绿管握着嘴笑,都道:“我们只陪着姑娘楼上坐着的好。”外面赵赦听到,不经意地问道:“对表哥说什么?” 车帘子又卷起来,真姐儿很是讨好地道:“表哥请你,带我们街上逛逛。”赵赦放声又是一声笑,对着车中两个丫头看看。真姐儿没有想到赵赦把自己带出来会得意到现在,对他这笑声不解,嘀咕道:“人家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笑。”赵赦看这小丫头,嘟嘟囔囔象是被自己笑得不高兴。就用手中马鞭子轻敲一下窗户:“再嘀咕,下次表哥不带你出来。” 刚才还抱怨的小脸儿上,立即换上讨好笑容。红笺绿管面面相觑,姑娘虽然年纪小,一直稳重有加。今天王爷也变了,笑声不断是他得逞了一回。可是姑娘她,居然这般会讨王爷喜欢。为着什么?平时给珠宝首饰也是行个礼儿,含笑道谢过。今天就为着出来玩,姑娘一下子变成小讨喜儿。 路边儿有卖小吃的,赵赦命赵如买了一串递进车窗里,犒劳一下车里的小讨喜儿:“尝尝吧,要是喜欢吃,以后还带你出来。”这样一说,真姐儿没吃就先说一句:“我喜欢。”接在手里咬上一口,那眯着眼睛享受的表情,让红笺绿管也有些咽口水。 赵赦看到这样,心情突然很好。他是便衣出行,就是真姐儿的马车上也特地选了没有王府徽记的马车。此时夜灯阑珊,王爷笔直坐在马上,乍看上去,很是一个风流的人物儿。吃过小吃擦嘴的真姐儿一眼望去,赏心悦目地又欣赏了一回。 马车停在街角不远的酒楼下,因街上人多。后面坐着妈妈丫头们的车没有及时先到,赵赦向车里抱下真姐儿,拉起她手道:“随着表哥先上去。”真姐儿小手又一次放在赵赦大手中,这一次除了可靠外,还有别的情愫。 酒楼正是第一拨客人走,第二拨客人到的时候。几个醉酒的壮汉跌跌撞撞从楼梯上下来。一眼看到真姐儿蒙着面纱,衣着华丽又身段儿柔柳一样。眼珠子刚直起来,再见走在这女眷身边的赵赦沉着脸不是好相与。醉汉们不敢惹这一位,歪斜着过来对后面两步的红笺绿管涎着脸笑:“嘿,美貌小娘子。”他们喝晕了头,红笺绿管和真姐儿又错开几步,就没有看出来和赵赦是一起的。 赵如在后面转出来,把一个借着酒醉的汉子往旁边一推,骂道:“瞎了眼的东西,往哪儿撞呢!” 后面的汉子看前面的摔回来,就往后面让他。脚下一滑,却往真姐儿背上撞过去。眼看着要撞到,没有回头的赵赦反手劈面就是一掌。只听到重重一声“哎哟”,真姐儿回头看时,只见那醉汉直撞回去,“砰砰嘭嘭”撞到人,人撞到后面大厅里的桌子,桌子撞到板凳,一起往一旁飞去。真姐儿这才知道刚才差一点儿被人偷袭。 外面这样争斗,又是为的自己。真姐儿眼眸明亮,对着赵赦面上看看。在这个乱劲儿中蹲身行礼:“多谢表哥。”赵赦把她扶起,此时可以大模大样圈在臂弯,全然不用管丫头们喜不喜欢。而且丫头们看到,只会同意的。外面的酒楼上,实在是鱼龙混杂太乱。 “好你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大爷!”挨打的那个人,被这不轻的一巴掌打得清楚五分。摸一摸脸上,痛楚万分。就是骂这一句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他大力跳起来要重新打过,怎奈酒醉,刚跳起来脚下一软,扑通又摔倒在地。他也不含糊,张嘴就大骂起来。 赵如护着红笺绿管上楼,赵意带着家人过去,也不管大厅广众之下,对着那人就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不打眼睛的东西。”打的那人叽哇乱叫。在赵赦怀中的真姐儿身子微颤,觉察到的赵赦把她更搂得紧些,不悦喝道:“这动静太大,他叫得吓人。” 旁边的人对这公开施暴,都瞪着眼睛看呆。听到赵赦说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打人还不让人叫,这不仅没有道理,也难让人做到。 偏偏赵意有办法,一伸手摘去那醉汉的下颔,继续对他拳打脚踢。一旁那个轻薄红笺的首作俑者,也没有放过他。摘去下颔的人再挨打,嘴里只有“唔唔”地声音发出来。 赵赦这才满意,带着真姐儿上楼。楼上店小二早看到楼下动静,见这位带着家人打过人,还依然安然上来吃酒菜,小二吓得牙都打战:“客官,你惹事了那个人是这里一霸,你别处去吧。”赵如瞪眼睛:“偏在你这儿吃,快去上好酒好菜来,不然的话,哼!”小二吓得腿都发软,小心提醒道:“这街上有捕快一会儿来。”赵如骂道:“管他来不来,你小心侍候着就行!” 街上传来跑步声和人说话声:“捕快来了,快别打了。”真姐儿对着赵赦看看,赵赦面上当然是不放在心上。他低头看真姐儿有丝兴奋,呵,看在你一定要相陪表哥的份上,今天表哥好好讨好一下你这个小丫头。 ------题外话------ 作者有话说:工作的人努力万更,亲们发贴请节制,作者玻璃心,不好看的贴不留,昨天的贴真是伤人心呀,伤心的作者都不想写了。写书娱乐自己,也能娱乐一些人,很好。不喜欢请点x这句话前面说过的,这里再说一次,不喜欢看的,请关闭吧。对一个努力万更的作者,请多支持多鼓励多夸夸,再就是多打赏了。 太伤心了,每天写到夜里两点,还出来伤人的贴。作者伤心去这样伤心下,以后有时候不万更了,亲们多多见谅。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真姐儿是个大好人 这里是夜市街道的街尾处,夜市上有捕快巡逻。访问下载txt小说听到打斗声,这就来得快。赵赦自封王以来,亲侍的家人们还没有在外面这样过。至于二门以外还有没有理顺的家人是不是这样,赵赦要是知道,肯定要就事论事,不可以放过也不会放过。 今天为着讨真姐儿喜欢,赵赦就不让人下楼喝止打人的家人。他拉着真姐儿在雅间里楼栏杆处坐下,带着真姐儿往楼下看:“咱们看看热闹。” 真姐儿兴奋的压抑不住,表哥为我打架,表哥当然不会输,这是一场不平等的争斗。起因还是对方不占理,因为对方是这里一霸。 看街上行人躲避,楼下靴声囊囊跑来一队人,都是身着号衣身挎腰刀,推推搡搡拨开人过来。人没有到先就大声呼喊:“不许再打,住手,不要放跑一个!” 赵意这时候已经打到了街上,冲撞王爷当然要狠打。街上场子大,他打得舒服。此时他站在一旁已经不动手,正在指挥着家人打这几个醉汉。醉汉们被打急了,拎板凳的拎板凳,拿扫帚的拿扫帚。 旁边站着一个人看热闹,手里托着小茶壶,也被醉汉一把抢过来要砸人。这人也急了,扑过来双手抱住小茶壶,大喊道:“这是爷的,爷的传家东西。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爷踹你了。”看起来真是热闹。 真姐儿在楼上格格笑,看到一个醉汉扑通倒地,手边正好一个酒坛子,就手拿起来奔着赵意就砸过去。真姐儿看到哎哟一声,下意识地把身子往赵赦身边贴上一贴。身后两个丫头睁大眼睛盯着王爷,见赵赦也是随意地抚一抚真姐儿肩头。红笺和绿管二人,这才稍稍放下心。 温热的小身子贴过来,赵赦这一次不敢再乱想。好不容易把真姐儿拐出来,以后还想这样亲近,他只能放老实些。眼角看着真姐儿面庞被街上灯笼照得嫣红,黑亮清灵的眼眸里一会儿是焦急一会儿是笑意,赵赦也微微笑,小丫头很容易讨好,这样就喜欢了。 不容易讨好的女人不少,其实有没有必要,自己可以想想;其实把握好效果没有,自己可以再想想。不要因为真姐儿容易讨好自得其乐,就又要来上几句。这样的话,大可不必。 楼下“哎哟”连声,再就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蛋混帐”只骂到这里,赵意上去就是一马鞭子,正打在骂人的人脸上,打得他是不再骂了。 旁边的捕快不肯答应了,过来两个就要捆赵意:“住手,当着我们面你还要打人,绑了带走。”赵意当然不肯,家人们也不肯,街头上又混乱起来。 这一次打得凶,行人纷纷避走真姐儿担心起来,对着赵赦小心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看这个很是兴奋,表哥又要说没有规矩。这一眼看过去,只见赵赦悠然自在,不经意地往楼下看着,似乎这戏不错。 见到真姐儿看过来的眼光,赵赦低头对她一笑,关切地道:“又害怕了?”真姐儿嫣然:“打出血来,是不敢看,不过表哥在,就敢看了。敢问表哥,以前在京里也常和人打架?”真姐儿突然问出来这句话,是看到赵赦自己也看得貌似津津有味。她对着赵赦的虎背熊腰,忽然就想猜测一下。 赵赦被问得一愣,轻笑一下道:“不告诉你。”真姐儿再看楼下,赵意耀武扬威站在当街,身后是几个嘻笑的家人。对着躺倒的捕快们,赵意拎着马鞭子正在大骂:“不长眼睛的东西,上来就出手,来到也先不问问,你当小爷怕你们!小爷千军万马中也闯过,怕你们这些不中用的”红笺绿管一起撇嘴,千军万马?就是军中呆过,也不必当街吹出来。 雅间门帘轻响,掌柜的带着小二哈腰把酒菜送进来。小二去摆酒菜,掌柜的来求赵赦:“大爷您高抬贵手,小店这生意可经不起折腾。您今儿晚上的酒菜,算小的孝敬了,只求您让贵介赶快住手,再打我就没有生意了。” 这个人让人当众施暴也罢了,当街还要打捕快。打完捕快还不走,还在这儿等酒菜,大有不吃好喝好决不罢休的样子。掌柜的为着生意,就只能来求他了。 赵赦漫不经心:“没有什么,你不必担心。”再对赵如道:“赏他。”赵如过来,掏出一锭五十两大银扔给掌柜的,也是悠闲不放在心上地道:“拿着吧,权当那损坏的桌子板凳,是我们砸的吧。” 银子一接到手,掌柜的就眉开眼笑。帮着小二布好酒菜道谢过出来,小二摸着头伸舌头道:“我的娘呀,这是哪路的神仙还不走?这里离城门近,上次对街酒楼有人闹事打架,地痞太多捕快不够,不到一刻钟,就来一队兵。他们是什么来头?” 掌柜的用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管他什么来头今天晚上也就这样了。他不走不是更好,一会儿当兵的来了还有人拿。要是他走了,这些衙门里的精怪,拿不到生事的人,不找咱们的事情吗?” 到楼下再交待店里伙计们:“等下要是打起来,咱们都躲着点儿。张二,钱三,把那贵些的摆设收起来;王六秦七,把爷的好酒看好了。” 楼下掌柜的开始收拾停当,做好一会儿再打的准备。楼上雅间里,赵赦带着真姐儿用饭。真姐儿虽然不愿意再看躺一街人,还是要担心赵意在楼下会不会吃亏,就不时往楼栏杆外看看。赵赦给她挟菜道:“不用担心,这没什么。”真姐儿眸子在赵赦面上又扫过,这就一笑开始吃饭,果然这菜不错。赵赦尝尝酒也行,让红笺绿管用热水烫一个酒杯来,给真姐儿也倒上一杯:“尝一尝吧。” 一杯酒下去,街上传来整齐的跑步声。手掂酒杯的赵赦听到这声音,心中欣慰地眯起眼睛。这才是老子的兵,听听这跑步声都是一个儿也不错。这里离西门近,来的是谁,赵赦一想便知。 门帘打开,一个家人进来回话:“虎威将军左俊杰在楼下。”赵赦略一点头,继续喝自己手中的酒。真姐儿对着他看看,再对着楼栏杆处看看。赵赦会意:“去看热闹吧。” 真姐儿喜形于色,又强自压抑着换成微笑。离座后先对着赵赦行过礼,这才扶着红笺的手到栏杆处看热闹。 第一眼先吓一跳,楼下黑压压整整齐齐全是兵。这队兵和刚才乱七八糟跑来的捕快不同,他们到楼下,站得笔直队形也不乱。为首的一个大汉,面上带着笑正在骂赵意:“小王八羔子,老子当谁捣蛋呢?原来是你!”赵意也回骂:“是你个大丘八,你骂人也长长脑子!”真姐儿看得扑哧一笑,回身来看赵赦又是一笑。 “过来吧,这菜不错。”赵赦不用看,也知道楼下是怎么样。招手让真姐儿过来,见她面上欢欢喜喜,赵赦想起来真姐儿问自己的话:“表哥以前,爱不爱同人打架。”这位世家公子哥儿出身的赵赦,又会功夫生得又好,在真姐儿这样年纪,要是不惹事,貌似他不会舒服。 就是因为以前他自己也打架,才会明白真姐儿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应该喜欢才对。 左俊杰看到赵意在,不用想也知道楼上是谁在。和赵意嘻哈两句过后,左俊杰让赵意领路,上楼来见王爷。掌柜的看到这一切,觉得可以放心,今天晚上这第二架,是不会打起来;这店里的桌子板凳,也不会再第二次遭劫。 看到左俊杰要上楼,开酒楼会惯四方人的掌柜,巴结讨好的走在前面:“左将军,我给您带路。”左俊杰瞪瞪眼睛:“有你什么事儿?”掌柜的不管,还是要在前面带路。 上得楼来,左俊杰不停摆手,低声喝住掌柜的:“你不要惊动。”对赵意陪个笑脸,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帮我回个话。”赵意一笑还没有进去,赵如从里面出来,对左俊杰道:“不必进了,今儿不方便进。” 左俊杰傻了眼睛,是几时王爷不见我?他正在发问,赵如和赵意一起低声:“姑娘在呢。”左俊杰拍拍脑袋,这就恍然大悟。果然今天我老左,是不方便进去。他身上战甲在身,拜倒时“哗啦”一声,就这么在雅间门帘外行了礼,起身后退着这才离去。 掌柜的看傻了眼睛,愣在旁边愣了半天。等到左俊杰人下楼,他象中箭的兔子一样冲下楼去。到楼下喊伙计们:“快快,把后院子里埋的那坛好酒,挖出来送到楼上去。”伙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掌柜的这中的是哪门子邪?一个伙计提醒道:“这半夜的哪里看得见?”掌柜的跺脚骂他:“不会点个灯笼。”把伙计骂去挖酒,另一个伙计过来问掌柜的:“楼上是什么达官贵人?”掌柜的这才迷糊道:“我也不知道。” 酒送上去,又把菜送上去,楼上又赏下五十两银子来。真姐儿含笑,表哥今天大破费。带我出来吃饭一百两银子一桌酒菜。明儿他想想要是心疼起来,只怕下次不带我来。这样一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是难得的出来,玩个开心才好。 一顿饭吃下来,赵赦看着她哄着她,虽然酒好,也只容她喝了两杯酒,真姐儿虽然酒意上头醺然薄醉,也很是乖巧地听话。坐到午夜以后,街上夜市早就散去。赵赦携着真姐儿下楼来,街上早就冷清清,真姐儿先嘟起嘴:“玩不成了。”再看到赵如牵过赵赦的马来,三分酒意的真姐儿过去拉住马缰绳,对着赵赦撒娇:“要骑马回去。” 夜风徐徐带来凉爽,赵赦负手站在马前,看着真姐儿扯着马缰不依:“让我骑马。”红笺绿管忍笑,姑娘象是用多了酒,平时从来不这样娇chan。见王爷近前,伏身抱起姑娘送到马上,再交待道:“马车后面跟着,这样散会儿闷也好。” 真姐儿遂了心,开开心心坐在马上。赵赦牵着马缓行,不时听到真姐儿小嘴里吐一句“驾”。每听一次,赵赦就要回身笑一下。星光下真姐儿虽然戴着面纱,依稀可以看到她眸光微醉,晕似月光。赵赦一不小心,就要想起来自己是未婚夫,不是象以前那样,端的是表哥和王爷身份。 今夜月光晕晕,星光偶有灿烂,周围一切似梦似景似眩惑,让人在其中,不自觉渲染在这眩惑中。马蹄声“的的”轻敲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行过街口可以看到几个大汉急忙避开。赵赦皱眉,知道这是左俊杰为护卫自己派出来的暗哨。 他觉得大可不必,千军万马中都闯过。到了城里,反而要层层护卫。就是身边带着真姐儿,赵赦也不担心。回身对赵意示意让这些人散开,免得扰自己兴致。赵意不肯去,上前来回话道:“王爷请担待,左将军也是好意。” 赵赦拿他无法,只是骂了一句:“一群混帐!”再就无话。到底这些人,的确也是好意。要想让他们不表示这好意,就是自己行藏不会被发现。此时左俊杰发现自己便衣出行,当然护卫就是他的首要责任。 街道静寂,偶然有犬吠一两声。真姐儿坐在高头大马上,喜滋滋而且喜不自胜。这满城里寂静无人独我在赏,这感觉相当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儿,真姐儿伏身悄声喊赵赦:“表哥,”赵赦回过身,对真姐儿这悄悄声好笑:“什么事情?”真姐儿悄声道:“这马如何能快些?”想想又道:“表哥几时骑快马给我看?”赵赦听过就乐,小丫头得寸进尺,骑到马上还想快些。他故意板起脸:“让你骑就不错了,安心再坐会儿吧,过了这条街,就回马车上去。”真姐儿听过训,乖巧地答应一声,这就没有再说话。 赵赦说话一向算话,牵马把真姐儿带到这一条街的街口,就把真姐儿抱下马送到马车中。赵赦上马后,刚才一路牵马跟着的家人们这才上马,拥着真姐儿马车回府。府门前打开车门,赵赦微笑,真姐儿伏身车内小桌子上,人已经睡熟。 对红笺和绿管看看,赵赦王爷这又要胜了一筹。抱真姐儿回房,只能是他来。怀中抱着小小香软的身子往房中去,丫头妈妈们后面跟随。赵赦把真姐儿送入房中,交待几句就出来离去。红笺绿管给真姐儿换过衣服理好纱帐,再对看一眼俱各放心。王爷自己能明白,这是再好也不过。他一定要强着陪姑娘,这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情。王爷让人放心,这就万事放心。 真姐儿一觉醒来,见房中天色明亮。床前侍立着绿管和花开,往外面喊小丫头:“姑娘醒了。”真姐儿急急忙忙问她们:“什么时辰了?”绿管见她着急,忙道:“和平时一样的时辰,我正要喊姑娘,可巧儿姑娘就醒了。”真姐儿又看过沙漏,这才放心,起身对绿管和花开道:“今儿要是起晚了,下次表哥未必再带我出去。” 梳洗用过早饭,丫头们送真姐儿去书房。路上石榴花林中,白猫尽情嬉戏在此。真姐儿抿着嘴儿笑停下脚步,看了一时才往书房中来见赵赦。赵赦又在伏案,见真姐儿并没有晚起床,当然心喜,为着玩不能把别的都荒废才合他心意。真姐儿打量赵赦,昨儿喝了那么多的酒,表哥今天依就神采奕奕。 再来见先生,展先生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玉”人,功课实在不重,真姐儿难免走神。赵如说三位先生都是名士,张先生老诚持重;俞先生颇有诙谐;而展先生,活脱脱一个晋人风气的美男 展祁轻轻咳一声,把走神的真姐儿心思拉回来。这个学生比较特殊,说不能说重了,打也打不得。好在功课从来不怠慢,她今天走神,当先生的只能拉她回来,不能无故教训她。王爷隔壁坐着,真姐儿要专心,当先生的也是一样。 竹帘在轻风中微动,丫头们或坐或站都在廊下。在这样的夏日清风中,真姐儿依就是娇生惯养在深宅里;而书房外的石榴花林中,大小雪团子一群猫,依就是自在嬉戏在草地上。 偶然有一只跑开,奔出多远看到有人又奔回。这虎头虎脑的可爱劲儿,引得来人也喜欢:“这就是沈姑娘的猫吧?真是招人爱。”说过又叹气低声:“可惜了陈姨娘。”为了一只猫争宠斗败,正确来说,是还没斗,就彻底败下阵来,而且有不翻身之感。 说话的这个人穿一件菊纹粉色上衣,下面是绣玉兰花曳地长裙。生得粉面含春,秀眉秀眼。在她前面引路的是陈姨娘的丫头珍珠。珍珠只听到她说沈姑娘的猫招人爱这句话,回身难免嫉恨地道:“这是当然。” 姑娘是谁?她向来比王爷还要大。陈姨娘争一次宠,败下来胆战心惊。当丫头的珍珠看到海棠惨状,同病相怜是又怕又恨。珍珠当然想不到,真姐儿不是样样都捧在手心里。为阿碧姑娘玩一次心思,也被赵赦责罚一回。 珍珠说过,觉得自己失言,忙强堆出笑容,对来人道:“苏姨娘请,难得这么热的天,您还肯来看我们姨娘。”苏姨娘就是小陈大人上司的宠妾,上次曾来过一回。 对陈姨娘来说,有个外人来看看她,又是同道中人,出出主意说说话,都比家里的姨娘们要强;对于苏姨娘来说,她来拜陈姨娘,是在家里过了明路的。就是正室的太太听到她往王府里来拜,背地里骂王府没有规矩,面上也要暂时忌惮她。 苏姨娘每次来,从不会王府正门上进,只在角门上会一个妈妈,请她帮忙去传话。当然这传话也塞银子,妈妈每每得了银子,先去回管家,管家说好,才能往里面传。这银子拿的,从来不担心。妈妈们回过话,陈姨娘的丫头珍珠就在二门上接着,一起进来。 院门口陈姨娘满面笑容候着,进来分宾主坐下。苏姨娘先问候她:“姐姐虽然还是清减,可精神好得多。你素来好相貌,这好多了,打扮起来可以会王爷。”陈姨娘苦笑:“王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家,样样不错规矩来。” 这话说得不妥当,是在暗示苏姨娘家里没有规矩。苏姨娘不以为意,她觉得说得挺对。家里要按嫡庶规矩来,当姨娘的怎么还能出来拜客。要说王府里有规矩,苏姨娘也纳闷,我不是进来了。她含笑劝陈姨娘:“我都能来会姐姐,这是王爷宽厚才对。背地里打听过沈姑娘,是不轻易见人的。” 陈姨娘长长叹气:“这哪里能比,这是我们不在王爷心上才对。姑娘是什么人,哪里能轻易会人。” 苏姨娘见她沮丧至此,就逗她道:“沈姑娘没有成亲,不过是位表姑娘罢了。听姐姐姑娘长姑娘短的喊着,象是这王府嫡亲的姑娘一样。” 陈姨娘更伤心:“王爷不让,说喊表姑娘象生分了。”苏姨娘噎了一下,对于陈姨娘这样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她是大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巴到一位王府的姨娘,苏姨娘当然希望她得宠。陈姨娘要是不得宠,苏姨娘来拜会就大可不必。苏姨娘想过自己的心思,对陈姨娘旁敲侧击:“姐姐新进府的人,正是当红的时候,王爷不来,姑娘又未成亲,应该是府里原就有心坎上的人吧?” 陈姨娘就告诉她:“说来也怪,我们四个人住得不远,王爷去哪里都是知道的。就从我得罪姑娘以来,王爷往姨娘这里来得就少,这个月韦姨娘那里一共去了两次,再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那里也是两次,别的时候,可去了哪里呢?这我也不知道了。” 对着这个一脸懵懂的美貌陈姨娘,苏姨娘暗暗撇撇嘴,白长了一张好容貌,难怪你失宠。王爷不在府里就没有女人了? 家里老爷是个四品大员,房中美姬们就好几人,而且不顾官体,外面酒楼上青楼里,到处都会可人儿。苏姨娘为陈姨娘担心:“别是王爷外面去了吧?” 陈姨娘摇头:“怎么会?王爷要是看上的人,怎会养在外面。”她轻叹道:“平时问起来,姑娘那里,王爷是必去的。” 苏姨娘不相信,在她眼里的男人,多是下半身动物。苏姨娘劝解道:“既接来,当然要走个过场,让外人看到说王爷待得好。”然后再道:“几时回去?”陈姨娘只知道一点儿:“说过了年,往京里老夫人处去。这样明年一年,至少都在京里。” 苏姨娘微皱眉头:“姐姐要真是笃定王爷外面没有人,家里又只有这几个,那明年可是你上心的时候到了。”陈姨娘忙请教:“妹妹教我。” 这又是一位闺中自命聪明人的苏姨娘从炫耀也好,从办事的角度也好,这就尽心教她:“姐姐是姨娘的身份,对王爷要小意儿讨好,他喜欢怎样就依着他怎样;沈姑娘现在王府,姐姐恭敬当然对,可你又是大上几岁的人。没有人不淘气的,和沈姑娘但有争执,姐姐应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摆出大度人模样出来。” 只说到这里,陈姨娘泪下,这才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地说出来。以前就对着娘家人,也是说为猫打架伤了姑娘的猫,王爷这才发怒打伤了海棠。今天听到触心处,陈姨娘把话细细告诉苏姨娘, 苏姨娘听过张口结舌:“这这是一个聪明人,难怪虽然没有成亲,王爷也不往姐姐这儿来,想来沈姑娘她,早就把你的眼药上好了。” 王爷震怒,陈姨娘强辨,沈姑娘下跪求情。这事情居然变成这样?苏姨娘已经明白,不是陈姨娘太笨,就是沈姑娘鬼精。这个大度人虽然让她当了去? 苏姨娘道:“我还以为她小上几岁,出身低无见识,初来到王府这样地方,又被捧得高高,她应该娇纵无度,被捧晕了头才是。” 赵赦时时教训,真姐儿想晕头也没机会。再说她聪明之处就在这里,还有人觉得这样性子不好,那用在这里,正是地方。 陈姨娘哭着把她所能听到的话,一一告诉苏姨娘:“姑娘天天还去书房上学,王爷只要在,她就能见到,就是说话儿,也是她赶在前面。”苏姨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很是棘手。这样算下来,沈姑娘见王爷的时间,一天可以多次。 一瞬间,苏姨娘心中转过多少主意。她想着要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会把这位娇客奉承得不知道自己天多高地多厚,让这位娇客认为自己样样都对,让这位娇客对着老爷们指手划脚,从家务到下人,从官场到政治,样样都觉得自己聪明能理解才行。这样长此下去,没有人会不烦的。 现代社会中,隔行还等于隔山。现代人换个工作都要重新培训,就是对于穿越到古代,有一部分现代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大到政治再到商场再到理家,样样都应该行。这样理所当然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未必家庭c婚姻c生活c工作样样都是赢家,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理论出来,真是可笑之极!认为行放在自己身上不必说,别人认为该融入该学习,是别人的事情。 陈姨娘感觉出苏姨娘的冷淡,默然过也明白自己失言。苏姨娘是个得宠的姨娘,她肯定要鄙夷自己。陈姨娘回过神,不动声色问道:“妹妹在家里,肯定是头一份儿,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事情。” 苏姨娘一时忘形,对着房外看看无人,对陈姨娘小声地道:“要是我呀,我收拾不了人,就把那猫淹死沉在池子底下。”陈姨娘哆嗦一下,苏姨娘小声地道:“神不知鬼也不觉的,我才去哄她喜欢。” 房外有脚步声,夏日门上都是竹帘。隔着竹帘可以看到守院门的妈妈过来。两位姨娘就此不说话,妈妈手里捧着东西进来带笑道:“这是姑娘给海棠的药,医生上次来看过开的药方,当时只丢下三剂药,昨天正好吃完。难为姑娘想着,让人不错日子送了来,给姨娘看看,这就泡上一会儿煎上?” 陈姨娘赶快起身来道谢,并且陪笑对妈妈道:“怎么不请她进来,再就告诉我,我亲自迎迎送药的人。”妈妈道:“来的是姑娘身边花开姑娘,她说不必惊动姨娘,又说不必过去道谢。姑娘昨儿睡得晚,下午在房中歇着不会人。” 苏姨娘不由得好笑,这个大度人做得周全。人是为她打伤的,现在她又是送药又是安抚,架子摆了个十成十。而且这还没当上王妃呢,要是当上王妃,别人都没处站了。 好不容易巴结上王爷姨娘的苏姨娘,今天又跑来给陈姨娘上一课,等到她走时,在路上流连过王府里好景致,同时也疑惑,这位陈氏,她能得宠吗?和沈姑娘交过手,这就气焰全无,半点儿精神也打起来。 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真姐儿什么事,看不明白的人可是不少。一路想着苏姨娘离去,送她的珍珠回来就跪倒在正沉思的陈姨娘面前,把倚在岁寒三友竹榻上的陈姨娘吓得一惊,手握着胸口变了脸色:“怎么了?” 珍珠捂着脸只是哭:“求姨娘您省省事吧,别再打那猫的主意。还没有什么,海棠就被王爷打了。到现在卧病在床,昨天夜里稍受了点凉,又是几口血吐出来。您看别的姨娘们,她们只讨好那猫。我送苏姨娘回去,看到水姨娘和韦姨娘在一起,拿着好吃的哄猫儿玩。您再信别人的话,这里可呆不住了。” 陈姨娘听过泪如雨下,亲手扶珍珠起来:“我知道,你放心,你说的话,我句句都听。”主仆抱头又哭一场,外面的妈妈丫头们看到,都装着看不到。 以妈妈们看来,王爷对姨娘们并无厚此薄彼。有施姨娘的东西,就会有别人的;有水姨娘的东西,也会是大家有份。除了姨娘们生日是额外厚些,别的从不偏向谁。陈姨娘无事又哭起来,不知道她是争衣服还是争东西吃? 这主仆总算多少明白一些,房中哭过,珍珠又提醒陈姨娘去道谢:“自海棠病了,家下人都欺负,不明着说话,只看缺医少药就知道了。幸好还有姑娘,要是她不想着送药,您看这家里人,会拿咱们当回儿事吗?” 这就是珍珠对真姐儿又嫉又恨,说姑娘比王爷还要大的原因了。王爷不待见的人,家人们一起踩,也有讨好王爷的意思;只有真姐儿,这个好人做定了。 现实是残酷的,珍珠在这现实前,不得不明白这些。陈姨娘听过道:“明儿去道谢吧,今天说了不让去。” 到第二天陈姨娘去道谢,真姐儿和气地接待了她。有赵赦黑脸在前,真姐儿这个红脸就弥足珍贵。陈姨娘很得到安慰,停上几天再来请安,院门的妈妈含笑道:“王爷接了姑娘外面去玩,姨娘改日再来吧。” 陈姨娘闷闷抽身出来,王爷把姑娘接来家里,一切守礼一切守制。现在看到不成亲真姐儿也宠上了头,陈姨娘除了叹气,只能是叹气了。 城外的军营二十里外,有一大片青草地,草地尽头是小小山脉还有几株杏花树。这树下安着座儿,真姐儿手持团扇,正入神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大群马。 不是一匹c几匹,是一大群马。这一大群军马比在家里看到的还要多,难怪真姐儿要看得心醉。马匹旁是赵赦和十几个大小将军的身影,真姐儿对着赵赦身影微笑。说过要看表哥骑快马,表哥这就带出来了。 这是在外面,场地无限大。远山曲线如画,几个骑马的人跑得远了再奔回,象从天际边回来。赵赦回身对真姐儿一笑,随手带过一匹马跃上。十几位将军也随后上马,紧紧跟着王爷打马如飞,狂奔而去。 真姐儿看得心驰神摇,飞驰地快马上英姿,不管高矮都是好看的。真姐儿情不自禁的站起来,长裙曳在地上拖了两步,在奔远的人中寻找赵赦。远山青幛中,只见苍茫人影,这里面,哪一个才是表哥? 赵赦看到真姐儿扬首,在马上又是一笑。他同将军们在赛马,当下加了一鞭再打马,真姐儿在这里,可不能输这一局。这马不是自己的座骑不驯服,赵赦骑术精良,将军们也不差。幸好将军们知趣,沈姑娘在,可不能让王爷输了面子。 倚在杏花树下的真姐儿,看到赵赦第一个奔回,脸上果然放出了光彩。她盈盈奔出几步,来到赵赦马下娇声道:“表哥你赢了。”赵赦擦拭面上汗水,对面纱下的真姐儿逗乐子:“要是表哥输了,你还接不接我?”真姐儿娇滴滴:“当然也接。” 赵赦从马上一跃而下,抱起真姐儿送到马上去:“说好听的话为着何来,表哥心里明白?”真姐儿乐上了天,一坐到马上她就很喜欢。这是古代常用的交通工具,就象现代爱车的人,是一样的心情。 这样玩过一回,将军们来chan赵赦。左俊杰哈哈只是笑:“王爷今天喜欢,赏末将们酒吃,我知道有一处酒肆,好酒好菜,还什么什么当垆?” 坐回去的真姐儿在团扇后面窃笑,什么当垆,当然是美人当垆。这将军粗中有细,临时想到有自己在,这就改了口。赵赦对左俊杰瞪眼睛:“拿军功来说话。” 左俊杰还没有走,又是一位将军宋廉过来,他不象左俊杰是大声,他是慢声细语:“王爷王爷,这酒您是该赏的,要知道刚才赛马时,我可是少打一马鞭子。就冲着沈姑娘在,您是王爷是不是?” 这声音虽然不高,却一字一句都传到真姐儿耳朵中。真姐儿伏着桌子装喝茶,一不小心把茶喷出来一口,绿管伏身给她擦拭,也没有忍住:“姑娘小心,扑哧”她也来了一声低笑。 赵赦冷笑一声:“那牵咱们的马,重新比一回。”身后又是一个人帮腔:“王爷这话不对,战场上人是我杀的,王爷要说不算,重新再杀一回,可哪儿能把他起死回生重新再杀一回呢。” 七嘴八舌歪chan的将军们,都是年青的心腹将军,年纪长些的多在旁边听着笑。年青的将军们在这样玩乐的时候,都是不怕赵赦的人。再加上沈姑娘后面坐着,看王爷这个人,他丢不丢得起。 赵赦死也不肯请,好生生无事我请你们做什么!既不是战前动员,也不是战后犒赏。当王爷不容易,带兵也不容易。这不是在军帐中,面前这个个混名“丘八”地将军们,都是死皮赖脸的人。 好不容易脱身回来,见真姐儿这个孩子伏在桌子上,用团扇掩面正笑个不停,薄薄的杏花瓣儿落在她发上,衬上她笑得泛红晕的面颊,都是晶莹如玉。 赵赦对着真姐儿佯怒:“不许笑!” 真姐儿听过,就笑得更凶。她见过严厉的赵赦,威武的赵赦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耍赖的赵赦。对着这一群因为沈姑娘在,而欺负王爷讨酒喝的将军们,赵赦这耍赖是耍得很俏皮。 夕阳西下,赵赦没有被将军们欺负到,却被真姐儿欺负了一回。真姐儿道:“表哥我不笑你,你再让我骑一回马。”赵赦叹气:“好吧,躲过左边还有右边。”于是真姐儿又坐到马上,赵赦再牵马,充当一回马夫。 不过这样英俊的马夫,倒是极少见。 外面用过饭很晚才回。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前面有人开道,马车随从后面跟着。赵赦牵着马步行,真姐儿在马上乐陶陶。 有时候看到赵赦,就很是讨好地对他笑笑。赵赦也微微一笑,年青的孩子喜欢的,未必是金银珠宝,出来玩看新奇,这才能买好到真姐儿心坎儿上。 ------题外话------ 万更再次送上,感谢亲们的支持安慰和开导,么么抱住所有的亲,狠狠亲上一大口。感谢打赏。夜深人静,仔仔总算完成,可以去睡了。爱所有的亲。推荐李筝的文《寒门闺秀》;推荐夜纤雪的文《嫁作商人妇》。两位大大都是潇湘多年作者,笔下俱是好文。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浮屠不是乱造的 夜里突来的一场暴雨,打碎了花幛,打醒了沉梦。欢迎来到阅读真姐儿廊下换上木屐,如平时一样往书房里去。展祁先到,看到学生进来点一点头,真姐儿自回小书几后坐下。 花开和绿管坐在廊下,对着细雨中一角小小花圃悄声说话。“姑娘种下的花得了这雨,应该发芽了吧?”小小地一片地方,用竹篱笆围着。是赵赦允许真姐儿在自己无事不能随便进的书房院子一角,种上她喜欢的花。 赵如懒洋洋坐在院门处,似睡不睡。绿管隔着多远啐他:“王爷不在,这奴才也偷上懒了。”离得太远,赵如没有听到,也把身子坐直了。青石路上,油纸伞下走来一个丫头,面上带着怯生生过来,是陈姨娘的丫头珍珠。 花开看到是她,就留心过来看她说什么。经过猫打架和阿碧姑娘事件,沈家的丫头们背后都是忿忿不平:“什么样人都能踩上来。”院中小雨霏霏,廊下撑开的有伞,花开打一把伞过去听时,珍珠话已经说完回去。花开问赵如:“她什么事儿?”赵如道:“陈姨娘病了,珍珠来找王爷,我让她找管事的请医生是正经。” 珍珠去找管事的,管事的分别请医生的请医生,过来看的过来看。韦姨娘的丫头在门首听到,来告诉韦姨娘:“要不要去看看?”韦姨娘温婉的面孔上闪过一丝不屑:“知道了当然要去看。”这位陈氏花样儿太多,韦姨娘对她是自觉看得很透。 在为猫争风以前,陈姨娘和同时进门的韦姨娘,是暗中在比拼。韦大人官大,韦姨娘哪里看得上她。就是施姨娘和水姨娘,韦姨娘全都不放在眼里。为着以后一个家里呆着要相处,韦姨娘又是大家小姐出身,这才和和气气地对她们。 扶着丫头出门,韦姨娘回想陈氏。和自己比衣服比穿戴,偏她家里没有,王爷给的从来不偏向谁。再就是为猫,她竟然蠢到和真姑娘争起来。韦姨娘撇撇嘴儿,这个大傻蛋儿,这几天又闹上病了,这是她的姨娘客人教的吧。陈姨娘处来客人,是人人得知。 来到陈姨娘房中,施姨娘和水姨娘也是刚进门。房中还有管事的妈妈和吴财家的,都在外间悄悄坐着。韦姨娘进门,微笑问候过,对珍珠关切地道:“去回过王爷了?”陈姨娘在房中听到,只觉得羞愧得要死。 珍珠也脸红红:“王爷不在。”施姨娘含笑,水姨娘含笑。韦姨娘心中松快一些,面上更是亲切再对珍珠道:“可问过王爷几时回来?”珍珠脸红得更很,遮盖道:“赵如哥哥说,赶快给姨娘请医生要紧。” 探过病回来,韦姨娘虽觉好笑,还是微锁眉头。唤来自己的丫头微雨,交待她道:“回家去见父亲,问问父亲是怎么说。”微雨答应着出去,韦姨娘在房中还是心烦意乱。 不由她不寻思,家里四个姨娘,施姨娘和水姨娘都进府一年以上,要是受宠早就有了,不会象现在这般冷清。理论上来说,所有人认为的宠爱,肯定不象现在这样,东西物品人人一样。陈姨娘美貌袅娜,韦姨娘原本是担心她。现在陈姨娘自毁长城,以韦姨娘来想,真姑娘虽然处处表示大度,但是这过节结下了。陈姨娘要是得宠,真姑娘不会坐视。这样一来,唯一能往前去的,只有韦姨娘了。 窗外雨打芭蕉,迷离中花儿垂头。韦姨娘对雨怅然,父亲许我以后,要往前进上一步,这一步,是几时才能进前?王妃之下,还有侧王妃。韦大人三品大员,送女儿进王府,当然不甘心她只当个姨娘。 夏雨滂沱过,这又转过小雨,一直下到晚上天黑才停。微雨回来,和韦姨娘秉烛在房里细述。“家里老爷说,请姨娘别急。吕家最近屡屡触怒王爷,老爷说算着王爷最近日子里,就要动手了。”韦姨娘是有些急:“上次回父亲,也是说最近日子要动手,不想王爷忍下来。这一次又说最近,到底是多久?” 微雨是韦姨娘从小相伴长大的丫头,所以来去传话最为可靠。见韦姨娘急了,微雨把话说快些:“家里老爷说,他佩服王爷度量呢,要是别人,早就把吕家拿下。这一次他不会看错,只要吕大人一下狱,只有家里老爷能支持他那一块儿。到时候王爷倚重,家里老爷再进言,这事儿就不会错。还有一句重要的话,家里老爷让我带给姨娘。吕家要出事情,只怕来求姨娘。不求固然好,要是来求,姨娘小心从事,千万别一个人担着。” 这话说得再明不过,韦姨娘灿然微笑安心不少。吕家是世居这里,韦家也世居这里。吕家盘根错节,关系底子比韦家硬。向来在行事上,难免有强压人头的事情。韦大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他觉得自己底子也不差,但是弱人一头是无可奈何。前面有这些官场纠葛,后面小事上又有吕湘波设计韦婉如往王府里送小说,以及其它家人之间的细碎事情磨擦。韦大人送女儿进王府,就是时时候着吕家一倒,这差使非韦大人莫属。 都说西北荒凉,西北不如中原。在这里呆久的人,才明白这里有多大出息。韦大人肯把女儿拼上,这一次是势在必得。赵赦在这里时日不久,他手下一定要有重臣心腹之人。韦大人不无自负地想到,除去吕家就数韦家,女儿往前进一步,只弱于王妃一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让韦姨娘别一个人担着,韦姨娘会意。吕家未必除根,就是王爷打算除根,该帮人情的地方还是要做。姑娘虽然人聪明,不动声色把陈姨娘斗倒。可是她毕竟不大,到时候吕家来求,就引到姑娘房中,看她脸色行事。她要是不帮,我也不帮;她要是帮了,那大家一起担着。 烛下安心的韦姨娘,亲手挑了挑烛花儿。赏过微雨钱让她去歇着,看到丫头喜银进来,韦姨娘问她:“陈姨娘处如何?”喜银近前:“王爷还是没有回来,医生来看过,说陈姨娘受了凉。真是奇怪,这天气暑热,独她受了凉。”韦姨娘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咱们这里凉快,她只能说受凉,要是说热着了,那才是不好圆呢。”喜银附合道:“是。姑娘下午派人来看,晚上又送了一盘子好克化的菜给她。” 灯花儿轻闪中,韦姨娘无话。这位未来王妃从来不笨,揽人情向来不在话下。就是陈姨娘不领情,别人看到也要说好。到目前为止,韦姨娘还没有见到她做错过什么事情。真姐儿错领陈阿碧被赵赦责罚,这事儿没有别人知道。 第二天赵赦没有回来,第三天也一样。喜银奉命去打听,路上遇到施姨娘的丫头绿花和水姨娘的丫头红雨,大家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第四天赵赦回来,丫头们只要数小厮就成。远远的看到书房院中吉祥如意四个都在,这就是王爷在了。喜银回身告诉韦姨娘,再就站在门首装着有事儿,瞄着王爷去不去。 一直站到晚饭,喜银进来告诉韦姨娘:“才刚让人去姑娘院外看过,王爷还在呢。管厨房人的送晚饭,多着两个食盒子,王爷用过饭才出来。”天太晚不许乱走,丫头们都装纳凉,在门口站着。 站到深夜也没有看到赵赦人来,第二天各家丫头都回话:“王爷书房里歇了。”三位姨娘都称心如意,施姨娘笑得和气:“陈姨娘好些没有,今儿还得看看去。”水姨娘已经在换衣,并解气地道:“让她装,让她接着装!我那天去看她,除了面上一层红,别的并没有什么。可怜她白喝了几天苦药,王爷也不来。”韦姨娘往陈姨娘处去,心头难免暗喜。陈姨娘不行了,当然只有我一个人。 真姐儿在房中也在想赵赦,竟然毫不怜惜。赵赦回来,书房里看了半天公文,就来看真姐儿,问她:“表哥不在家,你乖不乖?”真姐儿趁空把话回了,这一次不是为试探,就是随口一提。家里有人病了,不能装不知道,问也没有一声。真姐儿就道:“陈姨娘前天说病了,不知道她好些没有?” 赵赦只哦一声,问道:“请医生没有?”真姐儿笑嘻嘻:“请了,”表哥倒来问我,我是个甩手大掌柜。赵赦看到真姐儿调皮的笑容,微微一笑道:“你想来去看过了?”真姐儿再笑嘻嘻点头:“去看过,晚上有一盘子菜也给了她。”赵赦这就无话,家里的管事的,难道还敢刻薄姨娘不成?这样的事情他一回来,大管家就回过话:“请过医生看说无事,现在天天在用药。”赵赦不必再问,他相信自己的亲信家人。等大管家出去,赵赦让吴财家的去看一下,传个话:“王爷说病了就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要去,想见家里人就说一声。”这事情就算完。 临近中秋节的前几天,天气渐转凉,女眷们身上多换了夹衣服。韦姨娘在院子里赏菊花,对丫头们道:“不想王府里,到处是菊花。”话刚说完,门上妈妈过来:“有位吕姑娘求见姨娘。”手正抚着一朵大红绚丽菊花的韦姨娘嫣然笑靥转过来,象是有客人似的喜欢道:“难为她想着我,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门上妈妈回道:“象是哭过的样子。”韦姨娘故作惊奇:“想是家里委屈了?是了,定然是找我诉苦的。既然想着我,快请她进来。”就命微雨去接,自己回房里坐好等吕湘波。坐等的时候,韦姨娘嘴角上翘,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她固然不是巴着吕家倒台,但是吕家倒台对她有直接的好处,韦姨娘听到吕湘波来,这就会心一笑,觉得自己这姨娘身份,就快变一变了。王爷英俊,王爷身姿挺拔,王爷红绡帐底不说是多温存多有笑容,可是倚在他身下,韦姨娘早就心动。唯一遗憾,王爷来得少,这一点儿上,韦姨娘不着急。王爷还没有发现韦家的好,也就没有功夫看到韦姨娘的好。等到王爷知道了,当然这手心里的人儿,韦姨娘要算上一个。 赵赦对真姐儿无微不至,姨娘们没有窥全貌,只是略有耳闻之中,就让她们羡慕不已了。 微雨带着吕湘波进来,韦姨娘刚站起来含笑:“妹妹好,”吕湘波扑地跪下就开始大哭:“求姐姐救我全家,姐姐的大恩大德,愿当牛做马回报。” 韦姨娘心里好似三伏天吃西瓜一样舒坦,面上却装出来大惊,急急扶起吕湘波,看她眼睛红肿如桃,面上泪痕不干。这两天没有让微雨出门儿的韦姨娘不得不先问明白:“妹妹慢慢说。”说着,亲手送吕湘波到椅前让她坐下。 吕湘波不肯坐,又跪到韦姨娘脚下。昔日的小才女,紧紧拉着韦姨娘的衣襟,仰起脸儿来口不择言地求她:“我父亲c二叔c三叔和家里常来往的一些叔父,昨天全都下了狱。二叔c三叔还用了刑。我和母亲去看,又不让我们进去。听说王爷大怒要杀父亲和二叔c三叔,是韦叔父暂时保了下来。母亲在家里心急攻心犯了心口疼,我别无法子,只有来求姐姐了。” 脚下的吕湘波哭得不是梨花带雨,是梨花被大雨打残。低头站着的韦姨娘面上是惊骇,心里却得意无比。这一刻,韦姨娘充分享受到权势的舒心。为什么人人汲汲于权势,就看看这位吕小才女吧,以前的她,何等的傲气。竹子空空无一物,兰花虽香说做作,除了她自己,没有一样东西是看在她眼中的。 韦姨娘听过,和父亲前几天说的话一样。这就装出慌忙的样子扶起吕湘波:“要我怎么帮,妹妹只管说。”吕湘波边哭边道:“求姐姐为我引见王爷,我愿意,愿意为父亲顶罪。”韦姨娘弄不明白她怎么个顶罪法,但是眼前要帮忙是早就想好的。 当下装出断然的样子道:“这样吧,你有什么话见到王爷自己对他说。只是我一个人分量不足。”吕湘波立即接着哭道:“求姐姐带我去见沈姑娘。”吕湘波在门上是想见真姐儿的,没有见到就转而求其次,求到韦姨娘这里。赵赦随意地让这两位新姨娘随意会客,当然不是白会的。 韦姨娘一听心里就冷笑,这肯定是不能随意见姑娘,这才来求我。哼,你们家从此将一败涂地,还敢挑着人头儿办事。她面上还是安慰,携着吕湘波的手道:“听我说,我一急倒有一个主意。我带着你去见姑娘,姑娘要是说不行,你打算怎么办?” 吕湘波哭道:“沈姑娘是个好说话的人,我跪下来求她,跪到她说好为止。”韦姨娘心中更是冷笑,差一点儿我就没有作用了。姑娘幸好是天人一样,不是你随便可以见的,不然的话,哼,你认得我是谁。她忙道:“依我看,你这是孝心。咱们两家这样好,你又拿我当个人来求我,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得把你送到王爷面前才行。这样吧,家里四位姨娘,我带着你一一求遍,拉着她们一起去,姑娘要是说什么,大家为你一起求她。” 韦姨娘只怕吕小才女今天的人丢得不够,又想到父亲说的,不能一个人担着,一心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王爷要是震怒,说女眷们插手政事,总不能由姑娘到姨娘,个个都发作吧。吕湘波感激又跪下来叩头,韦姨娘带着她一处一处姨娘院子里去。 陈姨娘最好说话,她一向冷清的人,看到有人上门叩头来求,又是大家都去,她欣然答应,还为吕家掉下眼泪。都要死人了,能听着不掉泪吗? 再去施姨娘处,施姨娘听过要走,下台阶时突然摔倒,就此坐在地上说扭了脚,泪眼汪汪地对韦姨娘等人道:“救人是大事儿等不得,你们先去,我一好了就赶着去求情。” 水姨娘也是一样,答应着要去。一出门就肚子痛,然后往丫头身上一倒,快要晕过去。这一位也不能去。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人人都明白她们不想去。陈姨娘略为后悔,看到吕湘波可怜的眼光,听到韦姨娘帮着说话,她又糊涂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这人命是王爷要宰的,陈姨娘毅然决然,跟去造浮屠了。 真姐儿正在房中,帮着丫头薰些绿豆面子,预备着吃螃蟹时好洗手。她放学回来下午无事,常兴致勃勃地帮着采菊花采桂花, 见房中花插上不是菊花就是桂花,真姐儿对红笺道:“这倒好,不用薰香多省事儿。”红笺抿着嘴儿一笑:“王爷才送来两小瓶西洋香,姑娘夸过好,说不薰香了,难道那个也不用了?”真姐儿故作为难:“这倒是件为难事儿。” 主仆正在调笑,房外丫头们回话:“韦姨娘c陈姨娘和吕姑娘来请安。”真姐儿微一愣,吕姑娘?吕湘波?她今天和姨娘们一起过来,让真姐儿诧异。既然到了房门口,真姐儿不会说不见。笑眯眯对红笺道:“请。” 韦姨娘和陈姨娘在房门外,看的是真姐儿这里摆设。中秋节要在现代,一般是阳历十月份左右。西北又冷得早,真姐儿门上帘子已经换成薄薄锦帘,不再是夏天的湘竹帘子。里面丫头们打起门帘说一声:“请。”暖香阵阵先扑面而来。 三个人一起进去,行过礼来起身的时候,韦姨娘就话语如珠,笑盈盈奉承道:“到底是姑娘会收拾,在外面我就闻到香气馥郁,这进来就更好了。院子里花开虽然好,不如姑娘花插里插得夺目。”陈姨娘也想奉承几句,怎奈她自进王府,就不如意的不如意,丢人的丢人。才闹过一出子笑话,病了王爷一步儿也没有来。虽然衣食医药样样齐备,但对于起意是玩花招的人来说,是丢死了人。陈姨娘见到真姐儿,就觉得心里发虚,不敢太亲近。 真姐儿含笑听着韦姨娘说话,眸子看在吕湘波身上。吕姑娘自进来就低着头,随着姨娘行礼起身,头一毫儿也没有抬过,让真姐儿这主人看着,只是不解。 低头的吕湘波身子微颤,她不能不来,一定要来。缇萦千里能救父,吕湘波自命才女,烈女传倒背如流,她此时自命为缇萦一流。再者家里,也实在不行了。缇萦能见皇上,吕湘波想见王爷,就不是那么容易。她想来想去,如韦大人和韦姨娘所想,唯一能见的,还只有韦姨娘。 此时她心里急,听韦姨娘还在连篇儿的说话。想到父亲在狱里生死未卜,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 好不容易韦姨娘说完奉承话,这才对真姐儿道:“姑娘从来怜下,我今儿才大胆,把吕姑娘带来。”这话一说完,吕湘波放声悲泣,扑通一声跪下来,先就是几个头磕下去。她今天叩的头太多了,也不在乎这几个。磕过头就膝行至真姐儿坐的榻前,把事情说了一遍:“我愿为父顶罪,全家人都愿意为父亲顶罪,只求姑娘开恩,带我去见见王爷吧。” 吕姑娘泣血一般跪求,两位姨娘帮着说话。真姐儿看向红笺绿管,她们当然是面色不悦。一向乖巧听话的真姐儿,在这件事情上,自有自己的主意。赵赦这个人,是不容人说话的。他决定下来的事情,别人说也无用。真姐儿见识过不止一次,但是这一次,是十几条人命。人一旦杀了,就不能复生,真姐儿不为任何人,只是想着表哥杀人,理当慎重。 赵赦已经足够慎重,只是真姐儿不知道。赵赦的独断等习惯,让真姐儿决定过去。真姐儿缓缓起身,难得摆一次姑娘的款儿对丫头们道:“取衣服来。”红笺绿管平时规劝不少,但是姑娘今天不一样,红笺绿管也只得依她。换好衣服,一起送真姐儿过去,两个人互相看看,心中都存着一丝侥幸,王爷平时对虽然管教,却是姑娘疼爱有加。姑娘被这些人教唆着执意要去,一会儿王爷要是发火,只得见机行事罢了。 赵赦在书房中正看公文,听在廊下的赵吉说过,面色这就淡淡。这位吕小才女,早就想收拾她了,今天是她自己闯来,可就怨不得我了。 门帘高打,真姐儿带着她们进来,身后依次是要当缇萦的吕小才女,指着求过情就可以当侧王妃的韦姨娘,还有来造七级浮屠的陈姨娘。 赵赦不是坐在榻上,是坐在书案后。从她们进来,淡淡神色就变成冷若冰霜,对着真姐儿先就冷嘲热讽一句:“真姐儿见表哥,还要带这些人来。”真姐儿直起身子,恭敬地道:“请表哥息怒,外面的事情我并不懂,不过听说表哥动怒要杀人,还请表哥慎重处置的好。” “你懂什么!闺中玩耍就行了,这外面的事情,几时允许你多口!”赵赦怒目真姐儿,真姐儿垂首等着赵赦说完,免得又要说自己顶嘴。赵赦怒目说过,神色已经转为严厉,对外面喝道:“来人!” 赵吉赵祥一听赵赦这声气,赶快进来。赵赦怒视真姐儿:“取家法来!”红笺绿管本来在外面,一起抢进来跪下求情:“王爷息怒,姑娘身子骨儿弱,一下也经不起。”绿管叩头有声:“王爷百般疼爱,打了姑娘,心疼的还是王爷。” 真姐儿面色苍白,还是不容人说话,一句话也不行。她默然并不觉得害怕,抬起眼眸来对着赵赦看看,眼中只是迷惑。治家也好,治理也好,有必要这么不容人说话?赵赦看到这孩子象是吓傻了,呆呆地对着自己看过又垂下头站着不动。就把眼睛对着韦姨娘身上看过,再看陈姨娘。 陈姨娘造浮屠的心这就飞到九宵云外去了,韦姨娘也不敢说话。姑娘尚且要打,何况别人。只有吕小才女放声大哭,跪下来为父亲求情:“愿为父亲代一死,求王爷饶过父亲吧。”没有哭几声,赵赦喝一声道:“再哭叉出去!”吕小才女立即噤声。赵赦喝问道:“你要代父去死,本王为什么答应!”这不是一位才女吗?一直想找她事情的赵赦今天正好收拾她。 吕湘波立即回道:“昔日缇萦千里救父,我虽不才,愿学缇萦。”赵赦冷笑一声:“缇萦救父,费的是酷刑,但是其父罪名,她也不敢担承!天下罪名都如你这般,张三杀人,张四来替,留着张三一条命,让他接着再犯罪吗!” 吕小才女身子颤抖,被赵赦驳得没有话说。赵赦再冷笑道:“缇萦上书救父,敢自称其父廉平,你要代父罪名,你也敢一样说话!”吕湘波努力跪直身子,悲伤大呼道:“我父亲无罪!”赵赦一扬手,扔过来一个公文在地上,对吕湘波怒道:“你自己看!看过还有话说,再来同本王狡辩!” 真姐儿微动身子,也想伸头去看一眼。赵赦再严厉喝命红笺绿管:“扶姑娘里间去,等我发落完别人,再来发落她!”真姐儿鼓起勇气,对着赵赦看一眼。赵赦哼一声,看真姐儿这神色就是还不认错。 吕湘波跪地看着手中的供词,越看越惊心。没有看完就惨白了脸,只是跪求赵赦:“求王爷饶我父亲和叔父一命。王爷,五木之下,要何没有?求王爷开恩呐!”吕姑娘急了,什么话都说出来。赵赦只是冷笑,真姐儿一进去,他脸上的怒气就不在。只是冷冷似带讥讽地看着吕湘波。她肯来自然有一堆激昂的话,没有说几句就被吓回去,现在是狡辨五木之下,逼出来供词。这个姑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着一旁赵如挥一挥手,赵如立即出去。赵赦让真姐儿进去,就是他从看到吕湘波的时候,已经打好一个主意,再听到吕湘波狡辨,赵赦更是要拿出一手来震震这不识好歹的人! 真姐儿在里间坐着忐忑不安,对着红笺绿管只是苦笑。红笺绿管只是安抚她:“下次再有这样事情,咱们可不来了。”真姐儿支肘捧腮,回想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一进来表哥就发火,然后自己就进来了。貌似一会儿,表哥还要和自己算账。 正想着,三声惨叫凄凄厉厉地传过来。主仆三人听到,一起打了一个寒噤。这是什么声音?光听到就毛骨悚然。真姐儿刚分辨出来是吕湘波的声音,就听到外面赵赦又道:“取水来,泼醒她!胆敢闯来代父一死,这就不敢看了!把她弄醒好好看!”听到这话,真姐儿隔着门帘子往外面看,就是红笺绿管也有好奇心,跟着一起往外面看。 这一眼看出去,真姐儿立时白了脸。外面赵如手中托着一个器物,具体是个什么器物,真姐儿是没看到。她的注意力全被这器物中盛放的东西吸引去,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猝不及防看到这个,没有人不害怕。真姐儿眼睛都直了。明明是害怕,怕到都忘了移开眼睛。那人头上乱发一把,眼睛活生生没有生气,却眼白眼黑都看得清楚。还有人头上血,都可以感觉在往下滴,这是刚杀了不久的人! 刚才那三声惨叫就是吕湘波c韦姨娘和陈姨娘发出来的,而这人头不是别人,是吕家三老爷的!赵赦冷笑盯着晕过去的吕湘波,当本王不敢动你们这些混帐!书房里应该来求情,你跑来狡辨,这就杀一个给你看看! 自己的亲叔父人头在此,吕湘波不能不晕!她再有诡计,也不过是个闺中的小姑娘!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 真姐儿没有晕,就是吓得魂不附体,随手扶着一个东西,腿脚酸软脑子里只有那一副惨相,象是移不开!红笺绿管是眼前一晕,互相撞在一起这才惊醒。醒过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真姐儿往后拖回来。三个人坐在里间,惊吓过度地对看着。 “哗啦”一声泼水声,把里间这主仆三人又惊醒。红笺第一句话就是颤着嗓音道:“姑娘,千万别说我们看到。”王爷特意让姑娘进来,为的就是不让她看到。绿管刚才那一眼,顺便看到陈姨娘虽然没有晕,人在抖个不停。韦姨娘倒在地上,人是晕了过去。 外面传来被泼醒的吕姑娘悲泣声,是一会儿抽噎一会儿没了,过一会儿又抽噎起来,光从哭声抖抖的抽动中,也可以听得出来她很害怕。 赵赦满意地对她继续冷笑:“你要代父一死?”吕湘波身旁还放着那人头,她身子抖动如木叶在风中,张着嘴想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赵赦吩咐人:“把她送回家,狠狠交待她家里人,让她以后不要再乱跑!” 吕湘波就这样被送走了。赵赦再吩咐赵如:“把地上血擦干。”擦干净后,赵赦走过去在榻上坐下,略提高声音道:“真姐儿出来。” 红笺绿管正在里间交待真姐儿:“再见王爷就陪个不是,说错了。本来姑娘就是被弄来的,不是姑娘的本意。”真姐儿低头答应,眼前也只能这样。表哥都要请家法了,要是让他打一下,就是熬过去都是丢人的。 出来见赵赦还是板着脸,韦姨娘悠悠醒转扒在陈姨娘身上,是陈姨娘把她扶到赵赦面前重新跪下。真姐儿磨蹭着过来,走一步伸伸头儿看书案前,虽然是没有什么了。刚才那一幕还是在脑海中浮现,她还是很害怕。 过来就先赔礼:“表哥息怒,我知道错了。”赵赦心软下来,刚才要不先震住真姐儿,哪里能发作得这么快。听到真姐儿认错,赵赦哼一声教训道:“回去跪一炷香,按上十天跪。”真姐儿低头应声是,脑子里对赵赦说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意识地伸头又往刚才那放人头的地方看看,再对着赵赦小脸儿惨白地看看。赵赦这才惊了一下,起身来扶住真姐儿,摸摸手是异常地冰凉,再看脸色点滴血色没有。赵赦把真姐儿圈在怀里,连声问她:“刚才在里间乖不乖?”真姐儿接触到他温暖的臂弯,这就泪如雨下,对着赵赦只哽咽着喊一声,就缩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赵赦喝问红笺绿管:“刚才看到什么了?”红笺绿管跪下来也一起哭,用力点着头。赵赦暗自后悔,就为着吓吕湘波,恼她把那种话本儿送给真姐儿,赵赦才想出这个主意来。不想把真姐儿一起也吓到了。 “表哥,呜”真姐儿缩在赵赦怀里,没命地只是哭:“吓人忘不了”赵赦第一句话:“喊医生来!快去传!”再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哄她。他没让真姐儿回去,本来还想发作她,现在就只有哄她的心思。 医生进来把过脉,对王爷回禀的也是:“受了惊吓。”赵赦心烦意乱地挥手:“开药去,快煎了来。”适才为看医生,把真姐儿安放在榻上。这时再来看真姐儿,再摸她手更是后悔。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有看到人头吓得尿裤子做噩梦的,何况是年纪不大的一个女孩子。 韦姨娘还是吓得没有醒过神儿来,陈姨娘看了落泪伤心。姑娘病了,王爷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眉梢眼角都可以看到后悔,果然是极偏心的人。 药煎了送来,真姐儿一口也没有喝下去。人遇到害怕的事情,是越想越后怕,真姐儿此时就是这样。赵赦亲手喂药,喝一口吐一口,赵赦忧心忡忡把药碗放下,迁怒于医生:“开些丸药来,不然就现制丸药去。” 这样闹腾半天到晚上,赵赦把真姐儿送回房,看着她服过镇定的药睡下来,这才回书房去。刚才命韦姨娘陈姨娘书房里候着,这时候回来因真姐儿吓倒,赵赦这一番迁怒的心,全出在两个姨娘身上。 家法现在,他又是不容人说话的人。立即命人把两个姨娘在书房里教训责打过,再喊来大管家:“明儿一早,把韦姨娘的东西尽数收拾了,送她回韦家去。罪名?不服管教!”韦姨娘挨了一顿打被送回房去,还不知道这事儿;陈姨娘挨了一顿打,也送回房去正在呻吟。珍珠咬着牙来看伤势,再就是骂韦姨娘:“偏要拉着姨娘一起去,这心太坏。” 书房中的赵赦余怒未息,想想韦大人那个老东西,在吕家下狱上他是尽心尽力,当然他为着好处。现在他倒好,又要在营救吕家上面尽心尽力了。 本王将成黑脸,他倒落一个红脸儿,把韦大人自负心思早就看在眼里的赵赦,以前没有动他,就是等着有机会收拾他。 姨娘可以进府,就不可以进往外撵吗?交待过大管家的赵赦负手窗前看星空初上,这西北大好土地,都是本王说了算的才对!不管是地头蛇还是外来的能耐人,到了这里,个个都要听我的!不许乱说话的就不能乱说话,不许乱做事的就不能乱做事! 当天夜里,真姐儿做起了噩梦。赵赦得到回报,匆忙披衣过来看。真姐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泪痕犹在,对着夜半赶来的赵赦委屈:“我就是忘不了。”赵赦不避嫌疑地在床沿儿上坐下来,把身着小衣的真姐儿搂在怀里,柔声道:“表哥在这里,你不要害怕。”真姐儿对着赵赦,直直的又打了一个寒噤。赵赦一直严厉有加,疼爱有加,让真姐儿一会儿感爱他,一会儿又害怕他。 经过今夜的这事儿,真姐儿觉得身边柔声轻哄的赵赦身上,有说不出来的一股子杀气!未来的这位夫婿,实实在在的让人害怕之极!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赢家是谁? 直直对着赵赦看的真姐儿,突然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以后和这样的一个人生活,应该如何才是对。更新最快78她还不知道两位姨娘挨打,只看到吕湘波的惨状,难免会想到自己病好了,表哥会不会再计较。她不见得此时还有同情吕湘波的心情,再说也亲眼看到吕湘波面对罪状无话可说。真姐儿此时只担心的,是她自己以后。 房外是月色星光,这是在凌晨。房中灯火通明,丫头妈妈们站了一地默不作声。赵赦把真姐儿身子圈在臂弯里,给她擦眼泪,好哄着她这小身子一直也是僵直的。丫头们又递上安神的汤药来,赵赦看着真姐儿喝了两口,亲手扶她睡下来,给她拉好薄锦被,薄薄的嘴唇抿一抿紧,紧锁的眉头上还是满满的担心。 王爷性子发时,战场上杀人要如麻,这是官场上,再加上吕家在此时盘根错节盘踞已久,赵赦考虑来去,才只先杀了一个吕三老爷。就这吕三老爷还早死了几天,本来赵赦是等着百官来求情,杀一个震给他们看看。本王虽然年青,本王虽然初来,哪个敢欺瞒我,以后这就是例子! 吕小才女急急来求情,一急没有生出急智,反而平时的急智全成狡辨。心心念念就是列女传上的东西,到了赵赦面前。赵赦还算容她说了两句以,这两句她也没有把握好。这是吕家素来自傲,过于蔑视赵赦在作祟。因为蔑视赵赦,吕湘波才会看不起真姐儿;要是尊敬王爷的,自然爱屋及乌,把真姐儿也抬得高高的,赵赦当然心知肚明。吕小才女文才是有的,不过千古文人,输在自负自傲上的不少。有如名词人柳永,一时不慎,写下“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以致引来灾祸,这也是文人的劣根性。 原本想忍一忍就过去,一心笼络吕家的赵赦,在吕小才女玩出花样的时候,就动了杀机。千古动乱,一暴治之;人心不伏,杀气可降。只是吕三老爷杀得这么早,赵赦想想虽然可惜只为一个姑娘出言不慎杀了。但是狱中还有吕大老爷和吕二老爷,百官敢来阻挠,再杀一个也不迟! 拿了吕家,治下韦家,后面人如后浪推前浪,还是会往前涌。赵赦在凌晨步月回书房,这就睡意全无。后面谁人跟上,王爷这就伏案,开始办理公事来。 王爷不再睡,小厮们都垂手侍立房外。直到天边天际白,赵赦从房中出来。他早上惯于习武,这就走出来。廊下立住脚,先对赵如道:“厨房上去看看,给姑娘熬的粥,清淡些。”有病的人哪里还经得起油腻。赵如答应着出去。赵赦再吩咐赵意:“让医生一天三看视,看过来回我。今儿夜里再睡不好,我拿医生是问!”这是一句吓人的话了,但是显露出赵赦焦虑的心情。 晨光微起,韦大人不无自得地从房中走出。丫头们送上养神的红枣汤,韦大人喝了一碗,正噙着一块不咸不淡,微带甜丝丝儿的酱瓜在出神。管家大跑小跑一溜儿跑过来,从门口到内宅路不长也不短,管家在这凉爽初秋中,跑出来一身一脸的汗:“老爷,不好了! 斗倒了吕家的韦大人正在自得,今天见到王爷,何人可用,何人可不用,这些话要一一回过才是。当然不会我举荐一个,王爷就答应一下。但是几位亲厚的门生是一定要用,把好几处,以后这西北的财权,就全在韦大人一人手中。 他正费神想着怎样让赵赦依着自己答应,再就是女儿的事情再想一回,听到管家这样的话,韦大人脸往下一沉:”什么话!哪里不好了?“韦大人觉得好得很。管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对韦大人说话都结巴了:”老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大姑奶奶回家了。“ 啊?韦大人微笑起来:”就是王爷让她归宁,也不必这么早来吧,这孩子,不知道让人先来通报一声。她回来是大事儿,冲着王爷得接着才行。“ 管家的话总算顺溜了,对着韦大人一气说下来:”不是归家,是被送回来了。“韦大人”腾“地惊起来,用力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发怒道:”这是什么话!“管家陪笑,脸上是急得不行:”您快去看看。“ 这个时候一乘小轿已经过来,微雨,喜银低头走在轿旁,旁边还走着王府里的大管家。韦大人这下子相信几分,察颜观色看到大管家,就不是好脸色。 带着几个人押轿到厅下,大管家对脸色阴晴不定出迎到廊下滴水檐口的韦大人拱拱手:”老大人,王爷命我来说几句话。“韦大人默然一下,也拱手道:”请进来说话。“ 进来不及人献茶,大管家就说出来:”因为这等事情,王爷大怒,把姑娘禁了足,两位姨娘各责打二十。此事是韦姨娘起意,受人挑唆又挑唆着陈姨娘一起,哄着姑娘去求情。王爷问,敢是他处治吕家,百官心中,都是不满?“韦大人心惊一下,这哪里扯得上百官心中不满。再细思这话,此地官员当地盘踞的极多,百官之中称不上一半是的,一百个里面也有四十个是本地出身的官员。平时互相勾结,互相暗助,这在哪一处,都是常有的事情。眼前遇到吕家的事情,安平王平时的怒气,这就一起发作出来。 一个”不服管教“的罪名,赵赦把韦姨娘遂出,后面跟着车,把以前赏赐韦姨娘的东西和韦姨娘的东西尽数送回。他自己固然不要这面子,把韦大人的脸皮,也扒下来一层狠的。送走大管家,韦大人颤抖着双手来看女儿。微雨和喜银哭着打起轿帘,韦姨娘泪汪汪病弱弱歪在轿中,面上半点儿血色也无,虚弱喊一声:”父亲,“这就泪珠儿断线一般簌簌落下。 ”我苦命的女儿,“后堂里听到风声,韦夫人带着几个女儿和家人,哭天抹泪地抢出来。看到身有伤痕的韦姨娘,韦夫人一头哭晕在轿前,轿前哭声喊声一起响起来。韦大人面上抖动,对着这个乱糟糟场面大喝一声:”不许哭!“ 这一声把众人都吓得一愣,韦夫人被这一声喝得悠悠醒转,扶着轿杆又大哭起来。哭了几声急转身跪倒在韦大人面前,手拉着韦大人的衣襟求他:”老爷,你得想想法子,这这如何是好?“ 韦大人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来人!取衣服来换,我,我这就去见王爷。“换好衣服坐上轿子在路上,韦大人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头顶心一路灌到脚底板。刚才初听到是气晕了,人僵硬立在轿前,就没有这感觉。此时去见赵赦,要好好想想对他说什么。 责问他?韦大人清醒过来,觉得王爷正在气头上,自己触这霉头大可不必。正想着间,外面家人回话:”老爷,王府到了。“ 还没有想好的韦大人骂道:”街上再走一圈。“轿子离王府正门只有十几步,这就退回,又回到街上去。在街上转了足有一个时辰,日头升起多高,韦大人才想明白这事儿底因。 他不由得长长叹气,懊丧地后悔上来,怎么就欺负他年青,怎么就蔑视了他!吕家那种是摆在明面上的蔑视,而韦家和别的一些官员是暗地里的蔑视。赵赦王爷今天,狠狠地还击了一次! 想明白的韦大人,眼前仿佛出现赵赦那冷若冰霜c又目无下尘的斜睨眼光,王爷一定在想,当我不敢撵不能撵吗?我撵一个给你们看看! 从去年赵赦京中封王来到西北,要送他女人的不知道多少,不比送他金银珠宝的人少。送人也好送钱也好,其实都搜打一个主意:那就是捞好些!韦大人不无恨恨,王爷这一手,既敲打了韦家,又给后来人树个榜样。本王不是听枕头风的人! 官场之中的争斗,不仅是平级同僚之间。以尊对卑,以卑对尊,也是一样勾心斗争。赵赦小小的损点儿颜面,好事人背后评起来,会说王爷不近人情。亲生女儿大家闺秀送去服侍你,说一声不好就遂出府门。 韦大人想想大管家送回的还有女儿房中动用的东西,这是铁了心把女儿撵回来,而且眼前没有回转余地。 而韦大人,则要胆战心惊。出门的女儿回家来,好似一块烧红的火炭,拿也拿不得,赶也赶也不得。这以后长女要如何度日?以泪洗面也罢了,以后终身可怎么办才好! 只有可怜的韦姨娘,成了父亲与赵赦争斗中的一个牺牲品。以后余生漫漫,有了这一笔,唯有泪眼度日了。 唉声叹气的韦大人想到后悔二字,这就让轿子往王府去。等我见到王爷,好声好气问他也罢。难道他还在发脾气?发过脾气总要心虚一会儿吧,那一会儿再说话不迟。 为他想心思,轿子长街上转来转去。说一声又去王府,轿子还在长街行走。韦大人往轿外看,又猛吃一惊,街上往来士兵不少,再注意到墙上,多了不少告示出来。一个人正在大声念:”但有滋事者,视情节先斩不饶!“ 这是赵赦拿下吕家及一干与吕家密切的人后,为防动乱临时布下来的。轿子进到王府门前那一条街,这里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韦大人垂头丧气下轿,王爷要动吕家,是早就准备停当。 来到书房见赵赦,原以为他一定还在震怒中。做好承受赵赦余怒的韦大人,见到的却是平静无波的王爷本人。赵如打起帘子让韦大人进来,赵赦甚至起身迎了一步,面带微笑道:”老大人来了,本王正有事要请教。“ 韦大人心里一格登,急忙跪下来行礼,面上老泪纵横:”臣教女不当,以致王爷动怒,特来象王爷请罪。“ 赵赦见他如此,心里那个痛快。这老头子今天很是聪明,还以为他会跑来怒气难掩。听韦大人说过,赵赦亲手扶起韦大人,让他坐下。再徐徐是一派劝解的口吻道:”这事情我着急了些,不过其实可气!“ 韦大人又伏地跪下:”王爷生气或打或罚都成,只求王爷您息怒,只求王爷您给臣留点儿颜面。“ 这层脸皮生生扒下来,赵赦怎么肯还给他!当下微笑命赵如进来扶起韦大人,他自己也不扶了,坐着不动还是面带微笑道:”自我来到西北,老大人一向勤谨,谁人可用,谁人不可用,我都看在眼里。吕家恃强,从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老大人对本王,却是素来商量有加。韦姨娘“ 赵赦不胜惋惜地叹一口气,韦大人听得心惊肉跳,再要下跪,赵如在旁不会容他再如此。别的事情下跪是理所应当,为此事下跪不起实为耍赖之举。只能坐着的韦大人如在针毡之上,只能听赵赦往下说。 ”凡进府的人,家规都说在前头。老大人与吕家是多年交往,韦姨娘帮着求情原也可恕。只是可恼可恨,她竟然还挑唆陈姨娘,两个人哄着不涉世事的姑娘一起来求。这是求情还是逼情?“ 赵赦说到这里,面上微笑不在,神色转为冷冷再道:”姑娘小呢不懂事,我也责罚了。她身子骨儿弱,被我责备,这就一病不起。等她好了,依然不会客气!陈姨娘是糊涂,我发落了她,才喊来小陈大人骂过。唯有韦姨娘自己糊涂,又要挑唆他人的人,我容不得她!“ 最后一句厉声厉色,吓得惊魂不定的韦大人身子抖了一下,老泪又将下来。面色又复淡淡的赵赦道:”老大人不用过于忧心,虽然出了府,以后她的月银使用,让人按时送去。请老大人先容她在家中呆着,好好教导吧。“ 为来为去为的是什么,赵赦和韦大人心中都如明镜。韦大人低声下气地躬身道:”求王爷息怒后,再容小女进府吧。小女已服侍王爷,这撵出府去,下官面上如何见人,小女面上如何见人?“ 赵赦平静听过,淡淡道:”姑娘病了,一夜发几次噩梦,都由此事而起。这事儿先丢下吧,等我哪天喜欢了你再提。啊,老大人,“韦大人应一声是,赵赦客客气气地道:”这吕家丢下的这一摊子事儿,还得你来接才行。“ 这就是赵赦让赵如进来,不肯再让韦大人下跪耍赖的原因。韦大人伏低身段而来,长跪只是请罪。赵赦要是不答应,还要委他事情,象是中间转折不足够。让韦大人坐着,好似心平气和大家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这就顺理成章成了把韦姨娘撵出去后,对韦大人的安抚。 韦大人前面没有求赢,后面气势更弱。当下知无不言,把赵赦的问话都回了。他虽然心中气急,也是个老政客,没有忘记把自己要举荐的人一一说出来。 赵赦听过,个个都是韦大人的得意门生。他微微一笑,这就大开方便之门:”就依老大人,我相中两个官员,也一并给老大人。“ 在这场争斗中,韦大人看似得了实惠,但颜面尽失。举荐之人赵赦个个答应,却又安插了两个人进来;陈姨娘挨打,韦姨娘被撵,真姐儿吓病,唯一的赢家的就只有落个”无情“名声的安平王赵赦了。 这无情名声不是针对情爱,针对的是官员们。 送走韦大人,是时近中午,赵赦就往真姐儿房中来看她。 昨天骤见人头,做噩梦的还有陈姨娘。她挨了打不是动不得,又发一夜噩梦,到早上身子痴重,开始发热。珍珠带着小丫头陪了她一夜,近天明的时候出去梳洗,再进来那脸色更是雪一样的白。 陈姨娘敷过药,睡了一夜。虽然发了两次噩梦,但噩梦过后惊出几身汗,身边珍珠又坐了一夜相伴,反而觉得身子好些。她低声问珍珠:”又是什么事儿?“珍珠见瞒不过,才道:”韦姨娘,被撵回韦家了。“陈姨娘更是一惊,惊过以后突然无可奈何。珍珠站在床前,陈姨娘睡在床上,两个人都是苦笑满面。在王爷面前,从此往后,是半点儿也错不得! 陈姨娘受惊过度,这会子连惊奇也忘了,只是怔忡着发了会儿呆。突然喊珍珠近前悄声道:”去看看姑娘那里“王爷偏心之极,未必就罚姑娘。不过陈姨娘存一丝心理,让珍珠去看一看。 珍珠看过回来,面上是不安对陈姨娘道:”姑娘病了,和姨娘一样夜里发噩梦,施姨娘和水姨娘都在那里。“珍珠很是不安,陈姨娘要是不去,显得她不好;要是她去,她是个倒运挨打也发噩梦生病的人。珍珠就更小声地骂韦姨娘:”坏了心的东西,自己不好还拉上别人。“又骂吕湘波:”反正要死人,何必又拉别人。“ 陈姨娘动动身子,对珍珠道:”我能挣扎,扶我起来换衣服,都去了我不去不好。“珍珠含泪扶她起来,陈姨娘咬牙换了衣服。一左一右两个丫头扶着,往真姐儿房中来。 一进院门,陈姨娘就庆幸自己来得对。廊下黑压压站满了人,全是有头有脸的管事的。看到陈姨娘来,大家都默不作声。陈姨娘自己也羞愧,这打全挨的股上,走一步疼一下也不得不红着脸过来。 进到房中,看到赵赦也在,坐在床前正交待丫头们。施姨娘和水姨娘旁边侍立,看到陈姨娘进来,只是微点头示意,并不敢说什么。真姐儿睡在床上微闭眼眸,听着表哥床前交待人:”夜里警醒些,多派人陪着。烛火不要熄了,全都点着。再有什么事儿,还象昨夜一样,速来回我。“ 陈姨娘这才知道,姑娘夜发噩梦,丫头们是连夜把王爷弄起来的。由自己再想到床上的真姐儿,来时打起精神是奉承的陈姨娘不无伤心。好在她站在水姨娘身后,低头把一串儿眼泪拭去。 这眼泪刚拭去,赵赦已经看到她。他能撵走韦姨娘,就不在乎撵一个。既然留下陈姨娘,赵赦并不是个想零碎折磨人的人。陈姨娘身上有伤,因发热面上又通红看着很不好,真姐儿又是为这个原因病倒,赵赦很不想看到她,当下看过来,对陈姨娘道:”不能来就不必来了,回去养着吧。“ 珍珠怯生生上前跪倒回话:”回王爷,姨娘昨夜发噩梦,早上又发热挣扎不得。因想着姑娘病了要来侍候,现起来赶着来侍候。“ 赵赦哦一声道:”既病着更要回去,让医生看看去。“陈姨娘和珍珠欠身子谢过,赵赦又道:”病好了再来吧,姑娘现病着没好,哪里经得起人招惹。“陈姨娘听过尴尬不已。她要是个得宠的姨娘,有这一席话,借此可以多养病几天。 倒运的陈姨娘本来是想落个”抱病服侍“的名儿,现在被赵赦说过,是来也尴尬,要过了病气儿给真姐儿,真姐儿再不好,她就成那惹祸的人;要是不来,陈姨娘珠泪滚滚,王爷不是更不待见我。 珍珠扶着她往外走,听身后王爷还在说话:”别处收拾一间房子出来,让医生这里住下。夜里再发噩梦,我只和他说话!“ 走出房门的陈姨娘和珍珠怅然,王爷偏心,到何等地步!一样是发噩梦的人,这对待上就是天壤之别。 行到院门,几只白猫蹿过来,从陈姨娘脚下一纵而过。陈姨娘又吓一跳,吓过赶快堆起笑容,对着跑开的白猫陪个笑脸,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廊下众人,并无一人对自己有非议的样子,这才忍泪离去。 想想苏姨娘说争宠的主意,又说闹病儿。在这个家里,是行不通的。 真姐儿睡在床上,其实没有睡着。她越想赵赦,心里就别在一句话上。有必要这样治家管人吗?对着吕湘波杀人是另一回事情,可从这件事情上,足见表哥行事,是极其独断的人。 早上赵赦来看一回,真姐儿唯唯对他;中午赵赦再来看,真姐儿害怕见他,索性就装睡不起。直到赵赦离去,真姐儿才睁开眼。丫头们见她醒了,送药的送药,送午饭的送午饭。两位姨娘房中一直侍候,花开的得色就找不到时间对真姐儿说。 王爷吩咐过,身边时时有人。姨娘们站了一天,丫头们分成两班,轮流守着。一直到晚上,真姐儿睡下来,丫头们也睡下来。花开悄悄进来,对真姐儿把话说了:”王爷把韦姨娘撵回家了,我去看过,房里她随身的东西都一起送走。看这个样子,是不会再来的。“ 花开从听到就得意,包括沈家的丫头们都得意。她们私下里谈论着:”活该!让她挑唆人!“以花开的心思,真姐儿听到,应该开一开心才对。害我们姑娘的人,这就没有好下场。 真姐儿听过心中更害怕,听说韦姨娘挨了打,悄声问花开:”那陈姨娘呢?“花开低声得意地道:”她也挨打了,说挨了二十板子。就这白天她不敢不来,还让丫头回王爷说她也发噩梦,她还发热呢。王爷说,怕过了病气,让她不好不要来。“花开当时听过,真想跪下来给赵赦好好磕几个头,好好夸夸王爷圣明。这些害人的人,看看个个都倒霉。 兔死狐悲之感,油然在真姐儿心中升起。韦姨娘是先发作后送走,陈姨娘发作过听起来表哥更不喜欢她。换了别人,此时可以恃宠而娇,此时可以得意,没准儿会想到一鼓作气,趁着自己病的时候,把另外两个姨娘一下子拿下。 但真姐儿没有那么笨,她知道赵赦不是个糊涂人。为着陈阿碧受罚,是赵赦明白在表示,自己纳谁真姐儿管不了。两位姨娘一起进府,真姐儿影子都不知道。她听过花开的话,只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再悄声问花开:”白天我一直在睡,晚上表哥最后一次来看我,他面上还生不生气?“这下子把花开问愣了,自从听到陈姨娘被打,韦姨娘被撵,她一天就喜欢去了。王爷都这样自治了,王爷又平时就面无表情的多。王爷今天生不生气?花开愣在那里。 伴着真姐儿睡在房中的,还有红笺。红笺身子微动一下,轻轻咳了一声。花开急忙回身看她未醒,再对着真姐儿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睡卧处去了。 白天睡了一天的真姐儿,再也睡不着。花开的话在心里转来转去,真姐儿不无担心,我要是病好了,表哥会不会再来说我。真姐儿打定主意,我病上一程再说。 夜里没睡,当然就没做噩梦。一早赵赦来看,见到的是沉沉睡去的真姐儿。听丫头们说过,赵赦大喜,坐到外间喊来医生:”赏你。“这话刚说过,床上真姐儿的惊呼声又传来:”不要,走开。“ 医生面如土色,随着王爷急步进来。赵赦把真姐儿抱在怀中弄醒,真姐儿一睁眼看到是他,先就一个寒噤,僵着身子开始落泪。医生和丫头们一起跪下,赵赦摆摆手无奈:”起来吧,这事情看来要慢慢来。“ 这样的男人赵赦见到过的,不是三个五个。都是初入军中的士兵,上一次战场,回来做噩梦的人就不少。军中治这病,是让他再杀几个,逼着这样士兵对着流血的尸首狠看一回,再狠狠骂一顿:”死的人能作祟,你早就小命玩完!睁眼见他睁眼宰他,梦中见他梦中宰他!“要是这样还胆小,那就让他开路回家吧,当兵这碗饭,他就吃不了。 对真姐儿,赵赦不能弄个人头再逼着她看一回。人头易得,狱中死囚不少,就是真姐儿再看她也好不了。赵赦只能抱着真姐儿哄她,此时王爷也好,丫头们也好,都想不到真姐儿的名声上去。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王爷不是担心不会这样做。 赵赦问红笺:”夜里想是没睡?“红笺老实回话:”是。“花开惊了一下,昨夜和真姐儿说话,红笺原来是在旁边装睡。赵赦没法子,只能道:”再好些,白天哄着她园子里玩去。“真姐儿听过泣道:”不想出去。“ 就真姐儿来说,她宁愿白天睡。白天睡可以少见赵赦,她人伏在赵赦怀中,既依恋这温暖,又担心自己好了,赵赦要旧帐重算。赵赦拍抚直到真姐儿睡着,觉得这事情真头痛。眼见得不过二天,真姐儿明显消瘦,赵赦眼前第一个出现的是,自己的母亲。昨天收到母亲家信,催问为何人还不到?命赵赦速速送去京中,以安母亲担忧之心。 对吕家对韦家,赵赦王爷都能赢。对于自己娇滴滴的小未婚妻,赵赦束手无策,只能等上两天再说。 中秋节那一天,桂花香味儿到处弥散。赵赦身着衣冠装从大殿回来,闻到桂花香气就告诉赵吉:”去告诉红笺,晚上我和姑娘赏月,姑娘病着不必多走动,就摆在她院子里吧。“赵吉听过去办。 回到书房的赵赦换过衣服,又去伏案看公文。赵如和赵意在外面互相吐舌头说话。赵如笑嘻嘻低声:”这些官员们,十个里面九个蠢,大殿之上为吕家求情,那个傻子戚大人,居然敢对着王爷说行事不公,他要辞官而去。“ 赵意在书房中守着没去,问赵如道:”后来如何,说给我听听。“赵如嘻嘻笑:”王爷大殿之上,宰了吕二老爷。当时血流了一地,“赵意打断他:”吓晕几个?“赵如伸手指头:”总有七c八个吧,我这一只手还比划不过来了。御史大夫们先还撑着,后来先倒了一个,余下的就跟着倒了。“听起来象倒麦秸捆儿,一个倒了余下的接着倒。 赵意悄声笑骂:”以后这些糊涂蛋儿,就知道敬咱们王爷了。“赵如得意地道:”那是,不敬还行。王爷在这里,可是执掌生杀大权。平时多能原谅这些官员们,是王爷说了,战场上杀人太多,别处不想多见血。哼,这些笨蛋!“ 院门外走进来赵吉,他传过话来回赵赦:”传王爷的话给红笺,红笺回王爷,姑娘今天好多了,以前一天发三次噩梦,现在只发两次。“赵赦点一点头,赵吉又道:”才刚遇到陈姨娘的丫头,奴才问了问她,说陈姨娘这两天好了,再没有发过噩梦,奴才想,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儿,问她也不知道,就说突然就好了。“ 赵赦夸奖道:”这是你用心了,这事儿,还是慢慢来吧。“处于草根阶层的陈姨娘先好了,因为她再发噩梦,也无人这样对她,再听珍珠每天说王爷如何看视,王爷如何心疼,陈姨娘闷闷之下,梦中所见的,都是王爷对姑娘的爱宠,她一下子梦不到人头了,只梦到这些。虽然醒来闷闷不乐,但是这病一下子好了。 而赵赦听到,也能想明白是娇惯才致于好得慢,让他不娇惯真姐儿,他也做不到。让赵吉出去,赵赦又想到韦姨娘,不由恨恨,惹出这事儿来,还想重进王府,这辈子休想! 当夜月色大如银盘,月光明亮又清澈。红笺把真姐儿打扮得花团锦簇,赵赦领着她到后院赏月过中秋。 真姐儿穿一件大红刻丝牡丹团花锦衣,戴着一个黄澄澄的金项圈,项圈下一个金锁片,上镶着各色宝石。人坐在那里,是眼观鼻c鼻观心,只看面色就还是病容。丫头们斟上酒来,赵赦举杯对真姐儿柔声道:”你不能用,就只吃菜吧。“真姐儿规规矩矩地起来答应过,听赵赦让坐,再坐下来眼观鼻c鼻观心。 ”今年太平,回我城里要放烟火,我让他们放去了。只是你身子不好不能出去,不然的话表哥带你去看烟火,真姐儿一定喜欢。“ 真姐儿听过再站起来谢过,面前豇豆红釉的小碟子里,是赵赦挟过来的菜,她坐下来慢慢吃着。对面赵赦再和颜悦色地道:”本来你病着,我不想让他们放。后来想着为你病渐好些,应该放才对。真姐儿呀,你快些好起来,表哥带你城外骑马去。陈姨娘都好了,你怎么还没有好?“ 不提陈姨娘还好,提起来陈姨娘,真姐儿飞快对着赵赦面上看一眼,再垂下眼帘低声道:”让表哥费心了。“这飞起的一眼把赵赦弄愣了,自真姐儿病中,他一直百般疼爱,只想着真姐儿快快好起来。 此时的这一眼,赵赦看得明白,真姐儿眼光是有害怕。她在害怕什么?我这么疼她,她还能怕谁?这样一想,赵赦不难明白,真姐儿怕的是自己。他面色微沉,真姐儿听他无话,又微抬眼眸看一看,垂下眼睛慢慢吃自己手里的一筷子菜,这菜吃了半天,还有半片在筷子上。 月上高空花香渐浓,要是平时,真姐儿早就笑逐颜开说上许多话,就是不让她说,也得十句里出来三句。明白真姐儿心思的赵赦无话,慢慢饮着酒。这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真姐儿低着头更是不抬,身后的丫头们也感觉出来,不过只是一会儿,王爷和姑娘不知道又怎么了? 中秋好月,本应该欢欢喜喜过节。桌上虽然有美酒有佳肴,只是没有笑语声。赵赦很是无趣,在他心里,的确是还存着真姐儿好了,再好好同她说一回。真姐儿年纪还小,在赵赦眼中算是世事不知。 只为一个吕家,居然后宅里的女眷都来求情。真姐儿一动,相当于是全部都到。赵赦可以明白真姐儿年幼,但以他性子,没想过放过去。此时真姐儿垂头抬也不抬,赵赦莫明起了无名火。做错事情还没有认错,这又借着病让人担心。他脸色越来越沉,真姐儿头越来越低。 别别扭扭吃过这顿团圆饭,赵赦送她回房去。别人怕他,赵赦觉得理所应当。吕家韦家都是不怕我,才敢起蔑视的心。但真姐儿怕他,这滋味儿貌似不怎么样。 他外间坐着,看到真姐儿睡下才离去,一路负手闷闷,等去到京里女眷们来往,再是这样可怎么好? 真姐儿求情自有她的道理,赵赦责备也有他的心情。人做对做错事情,是根据自己当时的见识来决定,人要是长前后眼,就不会只责备别人,回头看看自己年青时,错的地方就不少。今晚月色不错,怎奈王爷也好,真姐儿也好,都没有赏的心情。 又过了三天,赵赦决定认输。临睡前他还要再来看一回真姐儿,进来坐到床沿儿时,让丫头们出去,把真姐儿圈在怀中,依然是责备的口吻:”表哥不再追究这事,只要你好起来,表哥带你玩去。“ 真姐儿这才痛哭出来:”我害怕,我一想到表哥肯定生气,就要想到那人头。一想那人头,就想到表哥你在生气。“赵赦在她背上轻拍:”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这自作主张的毛病,再有就打!“ 男人阳刚,女人聪慧。女人聪慧在哪里?肯定不是在和人比强比斗狠上!有人这么认为,自己在生活中好好试试。 真姐儿拉着赵赦衣袖只是哭:”我只是想着人命关天,可怜她要没了父亲,“真姐儿遥想到自己,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怜惜吕湘波,这也是一个原因:”我想他犯了错,表哥惩治他也就是,听她说家中大人数十口,除了女眷都下了狱,这才可怜她,带她去闯表哥的书房。“ 赵赦抚着真姐儿笑:”好了,不要再说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 一只孤鸿一样的真姐儿,由此而同情吕湘波。话说人之初,性本善。换了一个人,她也弄不明白赵赦是如何想的。赵赦王爷要求的将军守在将军的位置上,士兵守在士兵的位置上。而真姐儿,就闺中玩耍最好。这样的一种心情,有人性进取人心乱想的时候,其实是不太容易做到。 到目前为止,真姐儿其人,做得还算不错。既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依然有一颗善良的心。善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谁又能说得出来用得对与错! ------题外话------ 亲们支持抚摸一下了哈,努力万更中,仔仔要去睡了,祝亲们好梦咯。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这亲事不能早成 真姐儿狠哭一回,赵赦心疼的不行。免费电子书下载把真姐儿往自己怀里又抱一抱,让她面颊伏在自己肩头在。红笺绿管在外间看到,只移动一下步子。一手按着真姐儿小脑袋在自己肩头上,一手抱着她腰间的赵赦,转头狠狠瞪了一眼。 这些臭丫头们!没有看到我在哄人?红笺绿管得了这样的眼光,也不敢来犯赵赦逆鳞。停在外间眼巴巴地看着赵赦,只望王爷您多想想京里老夫人的话。人言是可畏的! 把丫头收拾过的赵赦,低声来哄真姐儿:“傻孩子,以后有话对表哥实说。”真姐儿哭着道:“你不肯听,你还要凶人,你说我顶嘴。”赵赦微笑:“听听你这孩子说话,不该插嘴乱插话,还不是顶嘴吗?”真姐儿只是哭,王爷决定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此事不许再提。真姐儿早些好起来,表哥带你出门玩。” 真姐儿“吭吭”哭了半天,背上被赵赦轻抚着,慢慢在他肩头上入睡。赵赦抱着真姐儿,不由自己地想道真姐儿今年十四岁,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母亲这亲事订的也罢了,怎么会答应沈家十六岁才成亲。 听着真姐儿哭声渐止,赵赦又抱了一时待她睡得安稳,这才轻轻放她下来。盖好杏黄色绫被,再回头示意丫头们进来:“这里多守几个人,再惊醒看到人多,害怕也就好些。”红笺绿管低声应是。 立于真姐儿床前再看一眼,赵赦往外面来。缓步慢行出了真姐儿院子,不时侧耳听听房中是不是还会有哭声。想来刚睡下,也不会就惊醒。走出院门,赵赦才想到,要是自己抱着真姐儿睡,有自己这样战场上杀过多少人的人在,鬼也不敢入梦来。 唉,这亲事为什么还要等两年。王爷难得怅然一次,就怅然在今年的中秋月圆夜上。 又过几天,秋雨又霏霏。两天不在的赵赦午后回来,换过衣服来看真姐儿。廊下遇到丫头们请安,先问道:“这两天好些?”丫头们回过好。锦帘高打,真姐儿扶着红笺迎出来。赵赦携起她的手,看她小脸儿还是消瘦,但是气色好上许多。两边面颊上原本血色全无,现在已有淡淡红晕。 白猫已成真姐儿一份仪仗,一个一个窝在新换的玉堂富贵锦榻上,对着赵赦和真姐儿“喵喵”数声。真姐儿难得笑靥如花:“表哥,虎将军又长胖了,抱得久了,就压得我手臂酸。”赵赦把肥猫一只拎远些,自己在榻上坐下来:“真姐儿几时长胖,才叫好。” 真姐儿嘟一嘟嘴:“人家不是猫。”说过看看小桌子,道谢道:“表哥不在家,多谢还想着我。”已经秋天,青玉桌子换成红木小桌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桌子上放着五c六样子玩意儿,是赵赦人虽然不在,东西是天天送来。 从外面回来的赵赦,进门就有笑脸儿相迎,他也格外高兴。拉着真姐儿的手到自己面前:“来,表哥看看,可胖了多少。”红笺绿管又提上心,看着王爷扳着姑娘面庞看过,只说一句:“这也罢了,再胖些吧。”才放真姐儿回去:“坐下吧。” 真姐儿有些难为情,为着自己生病,医生住在王府里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表哥一天几看,东西一天送好多过来给自己玩,丫头日夜陪伴。她很想和以前一样,对着赵赦絮语。只是这一场病,真姐儿如实说出心中话。现在好了回想过,自己很是不自在。 低头想了又想,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抬头看到赵赦微带笑意的眼眸,真姐儿挤出来一句话:“表哥去了哪里?”说了以后更不自在,赵赦去的地方自然多,真姐儿以前从来不问。 赵赦往后推一推迎枕:“骑了一天的马回来,累了歪一会儿可使得?”听到真姐儿嗯一声,赵赦歪在迎枕上,慢慢和真姐儿说话:“在军中,你病了我也不能走远,就是城外住了两天。”真姐儿有些向往:“远的地方要去几天?” “去我的中军快马来回也得半个月,沿途再看看,就得一个月。”赵赦说得无意,真姐儿听得有心。面上飞起两朵红云羞赧道:“那自我来,表哥就没有去看过。”赵赦漫不经心:“你看你,又多心上了。你问我就随意说说,这不关你的事儿。你再好些,我再去也不迟。” 真姐儿听到这里,心被撩拨起来:“我也去行吗?带我去我不再乱说话。”赵赦听着要笑,坐起来伸长手臂在真姐儿面颊上拧一把,再回来歪着道:“有话就说,不过表哥可不是件件答应。军中你就不必去了,就是太平时候不打仗,也不如家里样样方便。” 前事就此提起,赵赦尽量放缓嗓音:“这乱不乱说话,以后要改改。不过也是我不好,以后家里不会乱有人进来。”赵赦想到前几天曹大人来说,他女儿贤淑贞德。赵赦当时就回绝了:“纳人我伤了心,以后再说吧。” 来到西北就遇到一干倨傲的官员们,觉得他们样样都好。随便挑了两个人,就是这种样子。作为王爷,只要想要,就不缺女色。赵赦目前对再进人,是一点儿心情也没有。韦姨娘是自己不好,又卷入漩涡中。 赵赦对此,是毫不内疚。官场也好,军中也好,京里也好,处处都有漩涡。往里踏的可是自己,不是别人推你下去。对着真姐儿再一笑:“和表哥生分了,这就没有话了。”只有我的真姐儿,是被她们推进来的。 真姐儿想上一想,最想问的话还是:“表哥的中军是什么样子?一定人很多是不是?帐篷里住着是什么滋味儿,是不是睡得会安稳些?”赵赦放声大笑:“让你想着,不听话的孩子,偏不带你去。”这对于闺中的姑娘们,又是一件新奇的东西了。 “哦,”真姐儿被笑,伸手抱过小些的一只猫在膝上,微偏着小脑袋在想军中是什么样?赵赦闭目假寐,偶然看一眼穿着银红色刻比如意云纹薄锦袄的真姐儿,在明窗雨色的陪衬下,面庞盈白如玉。象是房中坐着的她,是白玉雕刻而成。赵赦微笑,还在琢磨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今年不能成亲?要让表哥等上两年。 真姐儿突然想到一件事,喊花开进来:“早起说陈姨娘病了,你可去看过了。”真姐儿是全无心思,花开下意识对榻上歪着闭目养神的赵赦看看。姑娘这一病,更病得象透明人儿,王爷现在,何必提姨娘。见问,花开还是道:“才刚去过,就说进来回话。” 花开回来,赵赦就在,花开这机灵鬼儿,当然不进来回话。真姐儿听过放下心道:“我想到的时候要是不问,一会儿我也忘了。”对着明知道没睡的赵赦解释一句:“陈姨娘病了。”赵赦没有睁眼睛,温和地道:“我知道。” 一进家门,管家也好管事的也好,要来回话的都是赶快来回。说过这句话,赵赦才睁开眼睛对真姐儿看看,不出意料之外看到真姐儿面上飞红一片,赵赦再温和地道:“在想什么?” 真姐儿在想什么,她在想自己才不是在表哥面前装贤惠装好人,也不是提醒表哥往姨娘那里去。她就是随口一说,被赵赦回一句早知道,弄得真姐儿无心之举,有些象装好人。她急急找话来掩饰:“表哥不带我去玩,就说些打仗的事情给我听听,” 赵赦见真姐儿掩饰,更是微笑。真姐儿在这样笑容下,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赵赦是个精明厉害人,在种种事情上早就明白得很是彻底。真姐儿一急之下,又掩饰出许多话来:“表哥要是不肯说,就让赵如来对我说行不行?都说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听人说行万里路,也和读书一样。” “军中不是新奇的好玩处,不能带你去。”赵赦所问非所答,回答的意思没跑题。真姐儿听过大窘:“我再也不会害怕,我会学着胆大些。”赵赦见她急了,坐起来拍拍真姐儿小手,安慰道:“不要再提,只想着好玩的吧。” 真姐儿又嘟囔一句:“人家要听。”赵赦含笑:“等表哥几时闲了说给你听,你就不用乱打听了。”真姐儿高高噘起嘴:“我几时乱打听了。”说过低下头来只是抚自己的猫。这小女儿家情态,看得赵赦只是微笑。正要说什么,又看到侍立的红笺和绿管。赵赦下面的话就此烟消云散。 算算自己坐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歪着还打了个盹儿。马上颠覆半天的赵赦很是知趣地道:“晚上自己用饭吧,表哥要会人,同官员们用饭去。”真姐儿听听这话,再想想赵赦也足够辛苦。一个年青的王爷初封王,根基不稳时应当是熬神的。 把猫从膝上抱下,真姐儿起身送赵赦,想想自己受到表哥约束太多,也优遇是多多。真姐儿蹲下身子行礼:“表哥刚回来,晚上少用酒的好。”赵赦回眸微笑:“我知道了。”转身从红笺绿管身边过时,赵赦心中哼一声,今天我走得快吧,没等这些臭丫头们催。 第二天秋雨依就迷茫,小雨下得院子里花叶如洗,更见苍翠。赵如从院子里走来,满面笑容来回真姐儿:“沈老爷来了。”真姐儿大喜:“真的?”赵如笑着道:“王爷让来报姑娘一声儿,一会儿他陪着沈老爷过来。”再对红笺绿管陪笑:“王爷说,让姐姐们给姑娘收拾齐整,好见沈老爷。” 赵如出去,红笺绿管请真姐儿重新梳妆。镜中小小尖下巴,不是妆容可以遮盖的。赵赦让赵如来交待,就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真姐儿比初离沈家的时候,瘦了不少。一个原因是真姐儿这年纪正是拔个头儿的时候;一个原因就是真姐儿在沈家,还算是自在过日子。虽然沈家姨娘们吵闹,比起这里姨娘们生事,其实是水平低。有时候真姐儿街上跑一圈回来,听到父亲的姨娘们又争执上了,真姐儿听过笑眯眯,觉得比相声还要好听。 书房中赵赦在见沈吉安。沈吉安遍体行装进来。见王爷先行了国礼:“王爷安好。”赵赦亲手来扶:“并无外人在,岳父不必多礼。”沈吉安愣了一下,这一次见王爷,象是客气许多。 坐下来沈吉安也不客气,赵如献茶毕,就对赵赦道:“我来看真姐儿,王爷接走真姐儿,原说是就送到京里去。可巧儿有个不常见的朋友约我京中做生意,我去到京才知道真姐儿还没到。” 赵赦不动声色地问:“岳父是京中母亲处直接过来的?”沈吉安一愣道:“这倒不是,我还在生意在手里,先回了一趟家。听说王爷招待了小女们,在此相谢王爷。” 道过谢,听赵赦客气地道:“为真姐儿想着妹妹们,我就接来了。自真姐儿来,也给她招来几个陪伴和她玩耍。真姐儿这孩子,是个念旧的人。我待得尽心尽力不敢有失,她知道感激但是常思念家人。岳父既然回过家,想来也看到我书信了。” 怕沈吉安来是接真姐儿走的赵赦,先表白自己待得十分之好,再把沈吉安的嘴堵上。书信之中不是写得清楚:真姐儿独身上路不能放心,等我进京一并带去。 沈吉安听得明白,进王府前压下的火气又要上来。虽然他这草民一向恭敬赵赦,可是这一次,是王爷做错了。在京里王府和真姐儿外家都没有见到真姐儿,沈吉安回来是先回了家。在家里把生意上料理清楚再来,是做好接女儿要与王爷磨上几天的准备。 “多谢王爷待得好,不过尚未成亲,久居王府不便。”沈吉安弄不明白赵赦为什么不送真姐儿去京里,不过他是知道赵赦以前不待见这亲事,而且悔婚之意的确是有过。他刚从京里会过赵赦的母亲,一切问得清楚。也对着亲家母郑重托付过:“真姐儿年纪幼小,王爷要是不喜欢,求老夫人留在身边只服侍您吧。” 此时听赵赦表白自己待的好,来时就知道这场嘴仗很难打的沈吉安,是一步也不放松,这里哪能久住。你是王爷没人敢说话,我们家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的。又不是没吃没穿的,要住到你王府上不走。 赵赦这样人,怎么会被岳父难倒。他轻描淡写地哦上一声,顾左右而言它:“母亲怎么说?”沈吉安立即把老夫人的话亮出来:“请王爷速速送往京中,我也来了,明儿我们就动身,王爷不用担心路上独身难走,我自己送过去。” “岳父不必着急,”赵赦轻轻巧巧地就是一句:“您来了,我得好好招待才是。来人,摆下酒宴,我和沈老爷看过姑娘,就一并过去。”站起来请沈吉安:“岳父请,我陪你过去。”沈吉安到此时总算是发现一件事情,王爷本人,客气恭敬得可以。这跟以前见他,总觉得是两个人。 由沈吉安这草民身份,想到赵赦这王爷身份。再加上路上进来时,第一次见识王府的沈吉安是很满意的。不管身份高低,这私下里的礼节,这一次王爷是学会了。 小厮打伞身后跟着,出门数步沈吉安先夸赞一声:“这石榴花林好。”偶然还有几点红花晚开在绿叶中,让人看到能想明白树树红花时,一定是盛景。 面上没有笑容,也不显冷淡地赵赦一直是有礼,听岳父说过,赵赦微有笑意:“要是天晴的时候,真姐儿最喜欢在这里玩耍。岳父既来,请安生住上几天容我好好招待。让真姐儿陪着园子里去,也是她最喜欢的。” 粗粗这么一听,沈吉安笑逐颜开,王爷相待果然是不错。想女儿在这花树下玩耍,一定是喜笑颜开。 离真姐儿院外有数步远,赵赦再道:“这就是真姐儿的住处,离我最近。有话要同我说,也极是方便。” 沈吉安用目仔细看,垂花门内是个三进的院子。沈吉安先就哦了一声,喜欢地道:“多谢王爷,这住得是极好。”进来花树锦连,初秋天气菊花大放,桂花犹浓,走在石径上,仿佛是另一个天地。沈吉安越看越喜欢,身边赵赦又指指旁边厢房:“这里给真姐儿派的厨子,大厨房上的东西要是不对她口味,由她自己做去。” 刚才还有火气的沈吉安脚底下有些飘,他千担心万担心的,就是先入为主知道赵赦不喜欢,怕女儿在这里受他不待见。为什么不送到京里去?应该是不喜欢,所以往旁边一丢不管了。现在再进一层院子,沈吉安是喜上眉梢,生意人哈腰惯了,对着赵赦很是客气地道:“王爷费心了。” 赵赦道:“这是该当的。”再往前看:“真姐儿出来了。”台阶上的廊下,绣万字不到头的锦帘高高打起,鱼贯而出的是七c八个大小丫头。分两班站立好了,打扮得天仙一样的真姐儿这才出来,等到父亲近前,蹲身行下礼来。 沈吉安至此,是哈哈要笑了。一把扶起女儿来笑着道:“父亲挂念你,所以来看看。”这一眼看去,沈吉安心里“格登”一下,狐疑地对着赵赦看过去。怎么真姐儿?消瘦如此。 装作看不到的赵赦,提醒真姐儿道:“请岳父房中去。”真姐儿不无尴尬,表哥不是待得不好,是有些地方不能让人接受。象是从自己病了,表哥也好上许多。虽然不知道下一次惹到他还是不是这样,可是此时他不错。一会儿父亲问起来,这话可不能实说。 实说沈吉安肯定担心,让赵赦知道,也不会喜欢。 房中坐下,沈吉安彻底糊涂了。真姐儿小脸儿尖尖,可气色还行。看她一身衣服,大红刻丝牡丹花的上等锦衣,首饰也是珠光宝气。还有房中摆设,玛瑙碗碧玉砚,以沈吉安这生意人来看,没有一件不是精品。只是女儿瘦得这样,这是为什么? 真姐儿坐于下首,赵赦和沈吉安对坐在锦榻上。沈吉安犹不敢坐,是赵赦再三让之才坐下。只顾着打量女儿和房里,不想身后一物“喵”地一声,把沈吉安吓了一跳。 回身一看沈吉安也乐起来:“这几只猫是真姐儿养的?”几只白猫雪白可爱,不然能全伏在锦榻上。赵赦笑,抓起一只小的给真姐儿:“这只轻,只抱着这只吧。”真姐儿也笑,接过来放在膝上,余下几只也过来,依在她裙边蹭来蹭去。沈吉安看在眼里,又放心好些。私下里窃想了,或许是真姐儿自己病了也不一定。 小雨淅淅一直在下,正厅上屏开芙蓉,宴摆奢华。除了真姐儿莫明的消瘦以外,沈吉安看不出来王爷待她哪里不好。眼睛看向厅上站着侍候的两个姨娘,陈姨娘早些又病了不能来,只有施姨娘和水姨娘在这里侍候。为表家宴郑重,赵赦让姨娘们来侍候。沈吉安对着姨娘们打量,妻妾自古不两立,看她们都年青又美貌,是她们给了真姐儿这孩子气受? 正厅上因为人少,只摆着两张几案。一张是赵赦居中坐,真姐儿侧边儿坐。沈吉安独坐另一张,见赵赦正挟菜给真姐儿,而且笑语殷殷:“看你瘦的,多用些吧。” 小厮丫头们在厅上侍候,上来一盘子菜,施姨娘接过,躬身布上。真姐儿手里掂着雪白丝帕,因擦拭嘴角沾染上菜汗。水姨娘看到,又陪笑送上一块新的来。真姐儿对她一笑接过,那神色中全无惧怕厌恶的样子。沈吉安看在眼里,王爷待得也好,姨娘们也恭敬。 “难得岳父前来,请多用几杯,”赵赦举杯先饮干,沈吉安把心思收回来,明天见到真姐儿,私下里再问问她。要是住得不好,回京里也行,回家也行。赵赦以前的倨傲,让沈吉安时常气得郁积在心。 一直吃到二更后,赵赦才让人送沈吉安去休息。沈吉安回到房中,软枕丝褥一觉到天亮。起来自己好笑,昨儿王爷盛情款待,吃多了这就睡过了头。 用过早饭正要往真姐儿那里去,一个服侍人提醒道:“姑娘上午在书房里念书,沈老爷要见姑娘,请往王爷书房里去。”沈吉安听得稀奇,这话昨儿可没有人提。他来了兴致盘问服侍的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请的是哪位先生。” “是姑娘进府没多久,王爷指了张先生,俞先生和展先生三位为师,上午常时在书房里。”服侍的人回过话,沈吉安喜动颜色:“可是号称名士的那三位?”把三个人名字一报,服侍的人应声说是。 沈吉安乐开了怀:“好好,认几个字也不错。”身为生意人的沈吉安,外面做生意时,会过不少位站柜台的老板娘,都是会认字也能做生意。 说到会认字,到底不是件坏事情。不过有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前面作祟,世人不过是受影响。现在王爷肯请先生,沈吉安觉得这是郑重相待。 这就房中休息,打算下午再去。近午时的时候,外面有人回:“张先生来拜,展先生来拜。”两位先生一位老成持重,一位风采如玉。三个人会了面,沈吉安是格外地喜欢,再看两位先生不拿大很恭敬,沈吉安这个久受冷落的岳父又乐得飘到云端里。 “我们真姐儿在家里时,也胡乱让她认几个字。现在有幸能拜到先生们面前,我补送礼物送来。”沈吉安知道名士们的名字,是他平时和隔壁的赵秀才相得。铜钱里钻得久了,无事听听秀才说几句话,很觉清爽。赵秀才吃上三杯酒,就要说自己胸中闷气,再把当今天下名士的名字和文章一一说一说,权当解个郁闷。因此沈吉安一听真姐儿先生是赵秀才格外推祟的人,他先想到的是,下次赵秀才再说名士,就可以告诉他我个个认识。 两位先生欠欠身子:“沈老爷客气了。王爷说姑娘聪慧,让我们说些书上道理。姑娘极得王爷宠爱,王爷有空时,常是自己亲自教她。”沈吉安满面春风:“哦,哦,这是极好的。我记得王爷是十四岁那年高中的,中在一甲第五名。” 闲话说过几句,张先生面带微笑说出来意:“王爷让我们致意沈老爷,当初京里老夫人订亲事,曾答应贵府待到姑娘十六岁时迎亲。如今王爷年纪不小,姑娘也已长成。这亲事嘛,今年办也来得及。” 沈吉安刚愣了一下,展祁再道:“如今是九月,沈老爷要是答应,王爷折子快马不过一个月到京里礼部,待皇上旨意赏赐下来,腊月里成亲时间是有余的。”赵赦王爷成亲,是要经由礼部里递折子奏请的。 “王妃冠服早就赏赐下来,或缺的衣服首饰也可以及时办得起来。园子本是王爷封王后新盖的,里面正在修整。有赏雪的地方,也有避暑的地方,可用的地方是不少。就是这王府,现粉刷起来新房,也是极快的。”张先生再道。 展祁先生跟上:“王爷意思,姑娘不必回家去,花轿由园子里走一遭儿也就是了。到时候京里老大人老夫人都接来,郑重是肯定,只是回家去就不必了吧。”这话说得很是客气,其实骨子里他们一人一句,压根儿就没有沈吉安说话的份儿。 好不容易沈吉安弄明白,脸色极其难看。张士祯和展祁知趣闭上嘴,王爷让来说这件事情,果然碰了钉子。 书房里教过真姐儿,不是一个贪图富贵荣华就走不动路的人。有女如此,父亲也一定不会差。再说进来见到沈吉安第一面,满面堆笑却无邪气。当时给张先生和展祁的印象,就觉得这事情不好说。为什么有这感觉,他们并不知道。但是心里,就有这感觉了。 或许是因为赵赦对真姐儿太郑重,才致于两位先生也把学生看得高高的,觉得早成亲事这事儿,光想就是棘手的。好好的,怎么会违背母亲遗命呢? 沈吉安压压心头的火气,明白赵赦此次客气为着何来。原来王爷他,有求于我。要早成亲?原因何在。难道真姐儿消瘦,是被王爷逼迫?王爷年纪大了膝下无子,沈吉安只当他找的姨娘都不争气。他想要孩子,真姐儿又理当是他的人,他要早成亲,只能是为着要孩子。 子嗣不多的沈吉安第一个孩子就是真姐儿,但是这个孩子来得极不容易。妻子迟迟不生,沈吉安纳了姨娘,一房两房都不生,还是妻子先有了孕。为着这事情,真姐儿外祖父家对沈吉安从没有好脸色:“有孩子是天定的,还是我女儿先生下来。” 因为年纪大了,真姐儿母亲产后失于调解,一直病歪歪不能行房。临去前唯一遗言,就是真姐儿不能太早成亲。太早生孩子太晚生孩子,都是一道鬼门儿关。现在王爷只想到他自己,全不把亡人遗命放在心上。沈吉安沉着脸:“请二位先生上复王爷,这亲事有先妻遗言,我女儿要到十六岁方能成亲。” 送走两位先生,沈吉安来见真姐儿,不管丫头们在眼前,对着女儿劈面就是一句:“为何消瘦如此?”真姐儿先对着丫头们看上一眼,沈吉安随着看过去,更是气坏。原来这么多的服侍人,都不是让真姐儿安心的。父亲问一句话都不敢立即就回,沈吉安脸色更是难看。 红笺绿管会意,忙带着人出去。房中只有父女二人,沈吉安对女儿道:“你只管说,这里住得不好,咱们今天就走!”真姐儿只能中肯地说出来一句:“表哥说话,样样要听他的。” 沈吉安听过忍不住一笑:“孩子话,王爷的话当然要听。”突然明白过来:“件件要听?”真姐儿点头:“件件如此。”沈吉安怒气是没有了,转为沉思。他也不是个莽撞人,又上了年纪。由真姐儿穿戴到房中服侍人,再想想昨天所见赵赦对真姐儿,姨娘对真姐儿正想着,锦帘轻响,一群大猫小猫走进来。 看到这群猫的人,没有一个不笑的。沈吉安抛下心思,先笑了一声:“你在家时并不养猫,不想你爱猫。”真姐儿看到猫,就变得喜滋滋,伏身抱起一只对父亲道:“这一只叫虎将军,是管家妈妈送我的。表哥见我喜欢,送了我余下几只。” 大肥猫一只,在真姐儿怀里懒懒睡下来,不能到真姐儿手中的几只白猫,就赖在她脚下撒娇。沈吉安微微一笑,心中火气又全没了。王爷说话件件要听,沈吉安这草民不觉得错。当然夫妻之间件件在听,件件不能商议,这倒是一个问题。可是王爷年长,真姐儿年幼,沈吉安也是这样看,真姐儿在世间上,全然不如王爷精通。如果王爷相待的好,是真心在疼爱,那真姐儿,理当听他的。 想到这里,沈吉安慎重开了口:“为父看他对你极好,只有一件事情要问,他守礼否?”这话问出来,沈吉安自己咳了一声,妻子不在,这话只能父亲来问。真姐儿对父亲认真的夸了赵赦:“表哥极疼爱,又郑重。从不越礼一步。”后院子里引发丫头疑心,但其后赵赦相当守礼。对于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王爷来说,这是不容易做到的。 沈吉安听过大为放心,如果真姐儿说出不好来,要让沈吉安去和赵赦理论,对他来说是个难题。沈吉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怒之下,带着真姐儿离开。至于赵赦答不答应,还是两回事儿。 “那你为什么瘦成这样?”沈吉安还是要问这一句。真姐儿为难地还是那一句:“表哥说话,件件要听。”沈吉安放心大半,安慰女儿道:“王爷说话,这里人人都听。”真姐儿努力对父亲微笑:“父亲说的是。” 父女正谈心,房外走来赵如:“王爷才会过大人们,这一会儿有空,请沈老爷去说话。”沈吉安对女儿道:“你且宽心,王爷留我住上几天,我再来和你说话。” 随着赵如去到书房,赵赦还是很客气上座。两位先生没有说通,是赵赦意料之中。他让人先去说,是给沈吉安先想想。接下来他自己说的,才是正经的。 “先生们来回我,说岳父提出岳母遗命不答应。我想岳母订下这亲事,也希望看到我和真姐儿夫妻相得。不瞒岳父说,我年纪已有,膝下无子,这亲事嘛,再等上两年,我真是等得煎熬。” 这话听得沈吉安心花怒放,我女儿好是不是?不然你肯低声下气。虽然这样,沈吉安也不松口,死死咬住亡妻遗命不放。说过再试探地道:“真姐儿在这里住着,是不是水土不服?要是不惯水土,我接回家去住些时日如何?” 赵赦不慌不忙:“她前些日子病了才刚好,岳父在家里问一问真姐儿妹妹们在这里时,真姐儿是什么光景。” 沈吉安想想也是,他回家时两个女儿是喜不自禁的,把带回来的东西衣物给沈吉安看。女儿们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是从小就玩在一起。要是真姐儿以前就消瘦,玉盈玉香肯定会说才对。 “这是往礼部奏请婚事的折子,我已经写好。岳父既然来了,请订下日子,我往京中请母亲去。”赵赦把一本奏折递给沈吉安。沈吉安看过样样满意,但是他还是不答应:“这亲事不能早成。真姐儿还小,件件要听王爷的。等她大些自己可以拿主意,也可以让王爷少操心。” 赵赦对于这话里有话,只装听不到:“她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岳父家里也有几房,难道都不听岳父的不成。” 交谈几句过后,沈吉安重起疑心。王爷说话句句不松,真姐儿说的件件听他的,要是全这样听,也难怪这孩子消瘦,她心里苦才是。沈吉安打个哈哈:“我这一次来,是特地接真姐儿的。离成亲只有两家,让她在家里自在过上两年吧。” 赵赦有些恼火,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在这里,她一样自在。”沈吉安见他眼眸一冷,也有些害怕:“在王爷面前,和在家里,那是不一样。” “岳父说话我不明白?怎么个不一样,难道我待她不好?”这句话让赵赦压不住火了。他对真姐儿委实不错,就为着让人说他待得一个“好”字。自觉得真姐儿在身边要比在沈家好的赵赦,想起来真姐儿冬天时不敢用手炉,衣服首饰被姨娘们要。赵赦好笑,在我身边,哪个人敢这样对她! 当然是在我这里好! 沈吉安不敢和赵赦明着争,但是真姐儿说的话他很是上心。我还没有答应,他先把奏折都写好了。想着他一说我答应是不是?这样子对真姐儿,也是够她呛的。沈吉安就堆着笑容,拿出生意人的圆滑来:“请王爷体谅,这成亲前两年,容我接回去父女多住一时。” 赵赦就更生气,好好的住着又回家。好不容易养得真姐儿规矩多了,再去沈家那小院里,没事儿街上疯跑一回。再让我看到,给她几下子让她哭去!再说王府里总比沈家好,王府不住回沈家,不知道的人要说我待得不好;母亲知道要说我怠慢。赵赦面无表情,眸子更冷:“岳父家里屋子窄,真姐儿回去,光服侍的人就住不下。” 沈吉安的火是这样上来的,我不是贪富,我女儿也一样。沈吉安忍了又忍还是说出来:“外面再好,不如家好。” “这里就是真姐儿的家!”赵赦也是忍了又忍才说出来:“岳父你多住几天,这些话咱们再说也行!” 一对翁婿不欢而散。赵赦越想越不高兴,早也成亲晚也成亲,我想着成亲不好,难道不闻不问的好? 沈吉安身份不如赵赦,对着他揣着小气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住处气得怔怔的。要成亲?得我答应,我还没有答应,谁让你写奏折的?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打赏c鲜花c钻钻和留言,作者这厢有礼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真姐儿最多能有几匹马 一大早起来,小陈夫人就忙个不停。百度搜索:看小说把小陈大人打发出去,转身不停一停就问管家:“去王府里看姑奶奶,东西可备好了?咱们虽然没有,给姑奶奶是她平时爱吃的家常菜,虽然不是名厨大师傅的,是娘家兄嫂的一点儿心意;给沈姑娘的东西装好了拿来我看,” 两个得力的丫头送上来两个红漆小小雕花食盒,盒子不怎么名贵,却胜在小巧好看。盒盖打开来,一个里面是紫嘟嘟的葡萄,一个里面是张开嘴儿的红子大石榴,在配色上就中看之极。小陈夫人满意,不要别人动手,自己亲自盖好盒盖,再对着管家絮叨:“虽然咱们没有,去一趟也备些时新的果品,” 说过自己拿银红色绣团花的帕子掩口笑:“姑娘那里什么没有,咱们呐,不过是个心意儿尽以。”管家连连称是,而且明白主母喜欢的是什么。他凑趣找话道:“沈姑娘病中,咱们家倒多不少客人,什么谢大人金大人,不管是老爷还是女眷,都往咱们家来这么勤快?我倒奇怪上了,他们要探病,怎么往咱们家里来?” 小陈夫人压抑不住的一阵笑声出来:“就是这个话了。以前几曾这样热闹过,只为姑娘病了,门上探病的贴子压得如山高,他们呐,备下山珍珠玉,也是进不去姑娘房里。倒是我呀,托赖着家里姑奶奶的福,两c三天进去请一安,倒不时能在房外行个礼儿。” 管家啧嘴,陈姨娘不进王府,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尊贵的人儿。主母进去三次得见一次,这一次也不是到沈姑娘面前,就房外行个礼儿问安回来,一定是眉飞色舞去回小陈大人。小陈大人听到,也必定喜欢夸奖小陈夫人几句。其实说白了,压根儿就没有见到沈姑娘。 笑声过了,小陈夫人面有憾色:“只是可惜,姑奶奶最近常病,倒病了三c四次,唉,老爷忧心,我也忧心呀。方家的,给姑奶奶炖的汤可好了,好了咱们就可以动身了。”方家的答应一声:“夫人您稍候一盏茶时分就好,这补身子的汤呀,火候半点儿错不得。只是有一样,辛苦煮了的,夫人怎么不送到未来王妃那里?” 小陈夫人一笑:“这个还是别送了吧,就是这水果送去,想来姑娘也未必用,凭她赏哪个下人,也是咱们的脸面。”方家的双手合神:“我的佛爷,这果子虽然是当时令,这一种却不是凡品,花了大把银子买来送去,哪个下人是这般有福的。” 这话说得人都笑,笑过小陈夫人眉头微颦:“是了,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呢,表姑娘好多了吧?”自从说提亲事,阿碧姑娘也病倒了。小陈夫人带着丫头们往阿碧房中去,因为还要去王府,脚步是急匆匆。 看过阿碧,还是眸子暗沉面无生气,小陈夫人头几天喜欢,这几天真担忧。问丫头们道:“这医生的药不好,再换一个吧。”丫头们回话道:“换了三个医生,再换就只能细细访去,”小陈夫人叹气出来,家里有病人,可真的是熬神。 请医生抓药,不好了再请医生抓药,家里一个,王府里两个,小陈夫人的这最近,就随着三个病人转。一个见不到仰望空中,一个常要进王府去看视,一个在家里让人费神小陈夫人转思,幸好是我能干,换了别人,还不早趴下了。 换好衣服备好东西准备走,门上又来一位不速之客:“任大人家的苏姨娘来看夫人。”小陈夫人眉头更皱,低低自语道:“她又来什么事儿?”要说不见,任大人四品高官,高了小陈大人两级,而且是小陈大人的现管。小陈大人在任大人手下,是官职最低的一个,自从陈姨娘进府,小陈大人才算是守得云开,能多得上司几个笑脸儿。 急等着出门的小陈夫人只能道:“请她进来。” 苏姨娘进来,打扮得一如平时一样艳丽。小陈夫人盯着她裙上大红花卉纹,虽然不多,这也不对。这任大人家里的姨娘,小陈夫人从没有看习惯过。 “夫人要出门儿?”苏姨娘眼尖,看到小陈夫人的打扮与家常的不同。小陈夫人也不客气:“姑娘病了要去问安,姑奶奶也病了,也得去问安。” 苏姨娘眼睛一亮,急忙表白道:“这病不病的,可是我上次对她说的”说到这里,小陈夫人一口打断:“是真病了,我备的汤水给她,是家里的心意。再晚些去,这汤就凉了。”为三个病人团团转的小陈夫人,一听装病就头疼。 “既然真病了,夫人带上我也去看看如何?”苏姨娘说过,小陈夫人狐疑:“你自己不能去?从任大人家到我家反而远,到王府里路近才是。” 苏姨娘面色微红,不自然地道:“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让我进。”小陈夫人更糊涂,她进去要和陈姨娘说体已话儿,这一次不愿意带苏姨娘去,安抚道:“这话也是有的,从沈姑娘病了,我听说到处庙里念药师经咒,又听说为她点了大海灯祈福。又怕过病气给她,我们家姑奶奶生病,就好的那几天,也从不敢往她房里去请安。” 这样话说过,对家人使眼色,一旁的家人得力,上来回话道:“夫人请快些吧,过了时辰就不能久呆,几天才看一次姑奶奶,能多说几句才是姑嫂情份。” 小陈夫人就势对苏姨娘道:“对不住了,今儿我不能久陪,改天你再来,咱们再说话儿。”说过已经往外面去,苏姨娘没有法子,只能跟出来。 在门口分了手,小陈夫人坐上一乘青色小轿。看苏姨娘倒是一辆马车离开,小陈夫人暗哼一声,她这姨太太,倒比我这正房太太还要有派头。这个任大人! 再想王府里,小陈夫人微微一笑,王爷对嫡庶,就分得很清。哪天王爷知道任大人家里稀里糊涂,教训任大人一顿才好。 来到门上熟门熟路进去,对门房一点儿银包门房从来不要,小陈夫人倒省得多。从角门里进来,把王爷在心里又夸一通,问带路的妈妈:“姑娘好些了?”妈妈陪笑:“只看到管家们备东西安排车马,说是去净慈寺放生。备的一篓一篓的鱼,团鱼还有蟮,光银子就海了去。” 小陈夫人听来听去,是不会提到陈姨娘病。 先至二门上,把给真姐儿的东西呈上,小陈夫人再往陈姨娘房中来。陈姨娘这是第三次病了,第一次是假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真的。听到嫂子来,陈姨娘也是喜欢的。 她披衣坐起来刚用过药,就不睡下,满面喜欢的看着小陈夫人。小陈夫人坐下来看她又瘦又黄,昔日的白晰去了好多,又要流泪地道:“你最爱吃的汤水,给你现煮了带来。”让人送上来打开食盒,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 陈姨娘是感动的流下泪:“我虽才吃过,闻到也想吃,嫂子给我一碗。我还能吃到家里的东西,真是死了也甘心。”珍珠拿过一个甜白釉的瓷碗来,小陈夫人洗手亲自来盛,再亲手递给陈姨娘,劝她道:“红口白牙的尽胡说,自你一病,王爷就传你哥哥,对他说家里人来看看。你看看,这不是王爷疼爱你。以前说送你来,我还担心侯门都深似海,这王府上要是见得少了,你哥哥和我还不想坏。” 吃着汤的陈姨娘心中悲凉,王爷外面件件做得好看。哥嫂提起来王爷都是好话儿,只是我接二连三的病着,王爷一步儿也没有来,只是让人来传话:“要吃什么就要去,要见家人只管说。” 小陈夫人见妹妹低头不语,多少猜中她的心事。坐下来找着话劝解:“这不是姑娘病了,王爷忧心呢。唉,说句话儿你别怪,我心里恨你不争气呢,怎么偏这个时候病了,不能去姑娘房中侍候。” 身为陈姨娘的娘家人的小陈夫人说出这话来,其实有她自己的心思。任何一个正室,不仅想着自己家里过嫡庶规矩,而且也希望别人家也一样。身为姨娘,去真姐儿房中侍候,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真姐儿其人,就是陈姨娘,也恨不起来她。 这里姑嫂在说话,海棠挣扎着来请安。小陈夫人为她又叹息一回:“可怜见儿的,总算能走路了。”再问医药如何,珍珠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医生奉了王爷的话,一天一看,说有急事儿,只管请管事妈妈们去找。” 为病人熬神的小陈夫人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托佛”,道:“阿碧病了,光请医生就把我忙得团团转,听到这里是这样,我可放心了。”珍珠幽幽低叹,没有一件事儿不齐备。姨娘病中吃得清淡,厨房上也周备。就是王爷他,不来亲自抚慰。 赵赦政事chan身,再加上为真姐儿病,半夜里起来是常事儿,他哪里还会想到陈姨娘这个不受待见的人。 房外丫头们笑盈盈回话:“姑娘房中红笺姐姐来了。”红笺进来,手里托着小陈夫人送来的两个食盒:“姑娘说难为想着常送去,吃了两个葡萄很喜欢,为着不能多吃凉的,王爷只容吃了两颗,又吃了小半个石榴也说好。王爷让回礼儿,这盒子里是两样果子,夫人别嫌不好,这是外面见不到的。” 还有一小盘子果子给陈姨娘:“姑娘让送来的,说早些病好了吧。” 大家默然,陈姨娘往窗外看,外面秋阳高照才是上午。王爷这会子,就在姑娘房中。小陈夫人先回过神,带笑谢过红笺:“王爷在姑娘房中?”红笺含笑:“医生来看病,王爷多是在一旁。” 再看到海棠站在一旁,人瘦得象风一吹就倒,红笺好久不见她,这就来个面子上情分问候道:“妹妹能起来了,再养养就更好些。”珍珠扶着海棠,才能下个全礼儿。红笺还过礼,这就出去。 饶是小陈夫人能劝解,也想不出话来让陈姨娘再一笑。王爷对于这嫡庶病人,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出了一会儿神,小陈夫人总算想出来一句,带笑道:“姑娘病了,都为她忙着。可妹妹这里,也是一点儿不缺。” 这话把陈姨娘的精神勉强提起一点儿来,强挤出笑来对小陈夫人道:“只要哥嫂好,我也就放心。”小陈夫人是真心的感激,握住陈姨娘瘦削的双手柔声道:“好着呢,这全是妹妹带来的,为着哥嫂,你要保重才好。” 再告诉陈姨娘:“你哥哥最近得意,我常对他说,全是妹妹的功劳才是。”陈姨娘至此,多少为自己找回些颜面来。青春花枝儿一样的女儿,正是渴望情爱的年纪,遇上英俊勋贵的王爷迷动自己春心。这春心过后,却变成在王府里这美景佳园中苦守光阴。原本觉得苦不堪言,现在才看到多少有些价值。 回来路上,小陈夫人随即释然。姑奶奶好房子好使唤人,常日无事不操心不烦神,衣食无忧且衣锦食靡。哥哥嫂子都不如她的境地儿,要说看人眼色侍候人,个个都如此。小陈夫人心想,我要服侍的可是家里一摊子,王府里还有一摊子。 这心思想到家,小陈夫人就开始头疼。家门口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在门口正在指手划脚乱骂:“说把我女儿接来养,到该寻亲事,不寻亲事;反而弄出来一身的病,请你们老爷夫人出来我问问看,卖了妹妹求官,又打上我家阿碧的主意了吧?” 这个乱骂的人是陈阿碧的父亲。 小陈夫人心头火起,我活得也太不容易了。阿碧白花银子养着,还要挑肥捡瘦;当父亲的不知道感激,反而来门上乱骂。下轿来的小陈夫人冷着脸儿过来,对着乱骂的姨丈拂袖道:“是亲戚就上门,不是亲戚就撵走。” 那一位还没有跳起来,小陈大人不慌不忙走出来:“夫人说的是,是亲戚不会这样上门,阿碧病了不说去瞧瞧,反而来作践我们,是何道理?”小陈夫人心中一喜:“老爷原来在。”这就抽身进去,把这一个搅和人丢给小陈大人去。 半个时辰后,小陈大人进房来,面上平平常常还有一丝笑意。小陈夫人不想问姨丈,先把去王府的话回了,又把姑娘的回礼给小陈大人看过:“两盘稀奇的果子,外面果然没有。是不是分一半儿送给您的上司大人。苏姨娘上午来,说不得进王府,我没带她进去,怕她要恼在心里。” 小陈大人好笑:“以后再来你不必见,一个姨娘乱跑什么!”小陈夫人惊奇道:“以前她还进王府呢?”小陈大人微笑:“这不是进不去了。”小陈夫人吃惊了:“难道是王爷他?” 懒懒往后面姜色大花迎枕上歪下来的小陈大人淡淡道:“王爷前天在殿上大发脾气,说西北不小,找不出一个陪伴的人,这件事儿,不想王爷竟然拿到大殿上去说。”小陈夫人过于惊愕,走过来两步:“这话指吕家还是指韦家?” “后来王爷散了一半官员,又说自己最近伤了心。”小陈大人猛然道:“你可交待妹妹,凡事平淡些。”小陈夫人一笑:“妹妹病着呢,门儿都不出。”小陈大人松一口气:“这就好,撵出来韦姨娘,我可是惊得一夜没睡着。” 丫头们送上衣服,小陈夫人换过,这才问道:“姨丈是来闹事儿还是来要钱?”小陈大人哼一声:“他让我想法子,把阿碧也送到王府里去。王爷都说伤了心,最近是不会要人的。” 小陈夫人不再说什么,小陈大人随意歪在迎枕上假寐,想想韦姨娘也好,妹妹陈姨娘也好,唉,反而让王爷拿住话柄把百官训了一通。 偌大西北选不出一个陪伴的人?小陈大人寻思,四位陪伴的姑娘们,闹出了什么事情?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浅灰色袍子的张士祯陪着老蓝色布袍的沈吉安走来。沈吉安在前面怒气冲冲,张士祯在后面跟着劝:“沈翁,王爷对您,可是极客气的。”这位沈翁,对着王爷是寸步儿不让,张士祯和展祁背后很是谈论一回,此人看着商贾之人有圆滑,也有些胆子。 沈吉安是大步回王府去,他面上红通通带着吃过酒的样子,回身对张士祯道:“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亡妻有遗命,这亲事,早一天都不行。” 张士祯拿他无法,道:“这事再商议,刚才的事情”沈吉安压压火气:“他是王爷,我是他治下小民,我能拿他如何?”张士祯心想这倒挺明白,陪着沈吉安进来,两个人才分开。 午后的艳阳照在有风就簌簌的花架子上,蔷薇已败,忍冬犹存,几点子莫明的小黄花摇摇在日头下,是黄花瘦矣西风中。 沈吉安走进真姐儿院子,又消不少火气。想想自己的女儿遇到这样事情,郁积在心茶饭不思也是有的。他打迭主意劝一劝女儿才好,家里要经纪,沈吉安不能总在这里和赵赦为进京不进京磨下去。 来到廊下,丫头们俱笑回:“王爷和姑娘在后院。”沈吉安再往后院里来,刚过转角就遇到丫头们站在这里。丫头们尚未回话,沈吉安已经看到,后院遍地金灿红染的菊花中。真姐儿身穿桃红刻丝牡丹花薄锦袄,坐在赵赦对面张着小嘴儿在吃东西。 而手拿着调羹和青花黄彩小瓷碗的人却是赵赦。 丫头们含笑都不打扰,沈吉安也看得微笑一下。 西风起矣的后院里,赵赦正在喂真姐儿吃饭,低声还在同真姐儿说话:“你瘦这么多,象是表哥亏待了你。”真姐儿惭愧,父亲到来看自己,没有看到真姐儿肥肥胖胖如猪仔,表哥觉得大丢人。至于为什么觉得丢人,真姐儿是弄不明白。不是对我挺好,就是管起来让人受不了。 眼眸微转看到沈吉安微笑站在长廊转角处,真姐儿飞红面颊站起来垂手道:“父亲。”赵赦看到只是一怔,并不觉得难为情。 手里还托着那青花黄彩的燕窝粥碗,真姐儿也不知道这吃的哪一顿。自从病了,早饭午饭晚饭和中间点补的那几顿,常是分不清。 赵赦请沈吉安过来坐下,自己坐下来让真姐儿坐身边,一手托着那碗送到真姐儿面前任她自取,又问沈吉安道:“说岳父外面逛,这么早就回来?”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沈吉安,心中怒气全都化为乌有。对面王爷年青英俊,身边多几个人也是正常。再加上他刚才亲手喂食,和真姐儿亲昵似不是第一次,沈吉安再想到赵赦要早成亲,对女儿的担忧心思,放下一大半来。 真姐儿坐着听说话,赵赦眼睛没有看她,只把手中瓷碗再托一下。沈吉安注意这个小动作,满面笑容看着女儿拿起甜白瓷的调羹,就着赵赦的手自己吃起来。含笑的沈吉安这才接赵赦的话:“张先生陪我酒楼上吃酒,遇到韦大人相请,我不胜酒力,又想着过两天就回去,早回来和真姐儿说说话。” 听到是韦家,真姐儿微抬一下眼眸,又继续一口一口吃自己的。直到吃完把调羹放下,赵赦顺手取出自己雪白的丝帕,给真姐儿擦拭过嘴角,继续对沈吉安道:“多住几天又何妨,真姐儿常思念岳父,多陪她几天。” 沈吉安一一看在眼中,只觉得对赵赦再说送往京中的话,这就很难提起。不过为了女儿着想,沈吉安还是艰难地道:“请问王爷,几时送真姐儿去京中?我临行老夫人叮嘱,她十分的想念。” 这话赵赦几时听几时不喜欢,淡淡道:“过了年就送去。”不等沈吉安说话,先把他嘴堵上:“过年让人大放烟火,请岳父来同观。”沈吉安说不过他也压不住他,只能还是张口结舌过,说一声:“好。” 日头影子慢慢移动,满院菊香中西风渐起。赵赦起身道:“风大了,进房里去。”说过不管不顾,携起真姐儿手,对沈吉安举手奉一下:“岳父请。”真姐儿垂首随他前行,跟在后面的沈吉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还没有成亲呢。 来到房中,赵赦坐着不走,沈吉安的话就没法子说,真姐儿抱着猫只和父亲家长里短的说话,偶尔偷偷用眼睛瞄一瞄赵赦,表哥今天怎么了?自父亲来他就有些不对,还跑来喂人吃饭。 父女在这里等着赵赦回去,这就可以自在说话。赵赦漫不经心偶然插几句,很是沉住气地坐着。等我走是不是?这是我的王府,我这会子无事,就坐着! 一直到第二天,赵赦在书房里会人,沈吉安才得已和真姐儿说上父女私房话。 “你有心事,不方便对为父说,不过为父,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沈吉安一开口,真姐儿惊奇一下:“父亲指的是什么事情?我近日消瘦,是受凉病了一场才这样。” 沈吉安听女儿还在遮盖,忙道:“昨天张先生陪我酒楼上吃饭,遇到韦大人请我,韦大人对我说,求你帮着韦姨娘说句话儿,让她重新再进府。我的儿,你是为王爷进姨娘忧愁是不是?”真姐儿苦笑,现在忧愁也太早,再说忧愁也无用。对父亲道:“表哥纳新人,我分毫不知,人到了家里我才知道。”沈吉安叹气道:“你哪里能得知?” 真姐儿见他担心,心中感动,但低头想过这种忧愁,与事无补。这不是懦弱也不是退让,这是生存的哲学。没有胜算的去管,管也无用。 想陈姨娘病了一场又一场,劳损自己身体,半点儿用也没有有,还落个人说她就病着。 真姐儿自己都不为这个烦恼,她只为以后事事拿捏烦恼,就含笑劝沈吉安:“所以父亲也好,我也好,不必为这件事情忧愁。我的确是病了以后饮食难进,才瘦下来的。” “姨娘们待你如何?”沈吉安问过,听真姐儿回话,点一点头不无羞惭:“王爷接你来,就是拿住父亲没有照看好你这一条,他接了来,当然不会在这一条儿上让人挑出不好来。” 真姐儿抚着猫,先把韦大人如何说的一一听过,不由得默然。默然过,反过来劝沈吉安:“表哥不是不疼,再说明年总要去京里。京里有哪些亲戚,父亲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这就把沈吉安难过的心情引开,女儿病愈,笑得灿然又能开导人。兴致提起来的沈吉安开始滔滔话多:“外祖父虽然不在,外祖母身体康健。你有三个舅舅,各有儿子女儿数个。我去见过你外祖母,把你住的地方都安置停当,只等你进京。”说到这里,踌躇道:“你姨妈未必答应你出去住。” 真姐儿笑嘻嘻引沈吉安开心:“表哥也进京,有他在更不答应。”沈吉安一笑:“小住三c五天吧,不然伤你外祖母的心。京里王府里没有姐妹陪你,外祖母家里嫡亲的表姐妹就有四c五个,还有远房的表姐妹们,倒有十几个。” 光听到就心花怒放的真姐儿向往地道:“都同我一样年纪?”在这里陪伴的人虽然招之即来,可是失去大家自在玩乐的气氛。 沈吉安见女儿笑靥如花,衬得小脸儿象是胖了不少,也喜欢地道:“有比你大一岁的,有比你小一岁的,还有同你一年的人。你有姐妹陪伴,我也放不少心。” 然后如数家珍:“大舅舅家里有沉芳c锦芳;二舅舅家里有淑媛c淑真;三舅舅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巧文。”真姐儿奇怪地道:“怎么姐妹们名字,不是随着来的。”沈吉安倒明白:“商贾人家,只为好听不为族谱。” 真姐儿微微一笑:“难为父亲为我打听得这么清楚。” 丫头们都在房外,让父女自在地说话。沈吉安提起真姐儿有姐妹陪,再对女儿把自己心事托出:“父亲还有一件事情要托真姐儿呢。”真姐儿笑眯眯:“父亲请说。” “就是你妹妹们的亲事,她们回家说你招待得好,你姨娘对我说,家门口没有合适的人,现在你帮着妹妹们说亲事,应该比父亲找的要趁心。”沈吉安想想二姨娘说得也对:“为你母亲的事情,你外家恼了我。进京时我求过你外祖母,她只是不答应。等你去到京里,再帮着说几句好话。父亲也上了年纪,膝下还有你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要上心。看王爷对你极好,他保不住三妻四妾的,你也别烦恼,自己想得开,才是一辈子。” 真姐儿恬然一笑应声:“是,这事情我也想和父亲说,因为和表哥说过一次,表哥不答应我心里没有底儿。父亲考虑周到,外祖母定然疼爱,和外祖母说也是一样。”沈家所处小城确定太小,找来找去不过家门口的人。 沈吉安对长女提出照看庶女毫无偏心之想,他对于长女一直关爱,只是看在赵赦眼里,王爷他是不满意。听真姐儿说过,沈吉安也笑:“真姐儿长大了,王爷是个挑剔人都这般疼你,你外祖母想你若渴,只会疼你不会不疼。” 当下踌躇一下,对真姐儿道:“为父回去以后,凡事自己想开。我对你姨妈说得明白,王爷要是不待见你,你只陪你姨妈在京里。”真姐儿不无感激:“多谢父亲。”然后窃笑,姨妈能答应这样的话,想来对表哥也不放心。 这样一想,真姐儿懒洋洋,赵赦在京中以前是什么样,也大约可以猜得明白。要是规规矩矩,何来姨妈不放心这话。 “表哥为我病好放生,让我净慈寺进香去,父亲不再等上几天回去?”真姐儿挽留沈吉安,不想父亲为自己,往京里跑了一趟。沈吉安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家里一天不经纪,就一天没进项。这一次回去,想来王爷会馈赠不少,可是这些我都不会要他的,将来你成亲都添在你的嫁妆里,免得让人说我攀富。” 沈吉安没有告诉真姐儿,王爷要提前成亲。这事情不可能,他也休想我答应!接真姐儿是他强接的,要强着成亲万万不行。除了奏折,还有聘礼单子上都开好。上面写着碧玉珍玩若干,要是把真姐儿提前给他,象是卖女儿。 真姐儿觉得大可不必,世人汲汲都为财为名。不过沈吉安就是这样的性子,真姐儿也没有多劝。自己以后手中有钱,多贴补家里些就是。 晚上见到赵赦回他话:“父亲要回去,说多谢表哥招待。又说表哥相待我的好,说我生病让表哥忧心。”赵赦一听就笑了:“果然是好了。”要是真姐儿没有好,虽然不强着蛮横别扭,心里话会直说出来。此时居然粉饰,这就是真姐儿好了。赵赦爱怜地在真姐儿小脸儿上捏一把:“好了就快胖些吧。” 真姐儿低头轻轻一笑躲过去,捏得人面颊上痒痒的。再对赵赦道:“有件事情请表哥示下。”赵赦微笑:“你说,啊,让表哥猜一猜,要出去玩是不是?房中闷了这几时,一定要是带出去猴在马上?” 原本不是说这个的真姐儿,理所当然眼睛一亮:“表哥几时带我去?”赵赦含笑:“你再胖些就带你去。”这本是正在用晚饭,真姐儿立即喊红笺:“再添半碗饭来。”让真姐儿多吃的赵赦又担心起来:“你慢慢地添吧,才病好不要克化不动反而添病。” “没事儿,我正想着吃还是不吃呢,表哥一说,我就想吃了。” 赵赦大乐:“这话说得中听,原来只为表哥一说,真姐儿才肯吃。”真姐儿毫不脸红,不理会这打趣。等红笺布下饭碗,重新吃起来。 真姐儿这第二次吃完,赵赦也用完饭。坐下来真姐儿再道:“表哥刚才猜的不对,真姐儿要说的,是别的事情。”赵赦笑容满面:“表哥被你诓了,你再说来我听。” “我在这里,有劳表哥养着。接我来时父亲给过若干银两,请表哥示下,我想给父亲带走。”真姐儿自进王府,就只挣钱不花钱。若家下人的银子,都是公中在领。沈吉安这个父亲为真姐儿考虑周到,真姐儿想想赵赦给的我不能乱动,父亲当日给的,尽数还给他带回。 赵赦漫不经心先纠正真姐儿的话:“不是有劳表哥养着,是表哥应该养着。当初接你来,岳父给的我就说不要,是他一定要送到船上。不仅岳父给你的,你可以给他,表哥给你的,你也自主安排。” 这一刻,真姐儿不知道该不该羞愧。为在赵赦身边过得太拿捏而闹病,那么多人陪着,本来应该早好。为着以后日子好过,真姐儿生生就病着不肯好。现在听到赵赦这样说,真姐儿低头行礼谢过,再低声道:“多谢表哥,再有一句话儿求表哥,父亲为我有说话不当处,请表哥多多担待。” 真姐儿病这一场,突然大懂事了。赵赦心中格外舒服,让真姐儿回去坐着,才徐徐对她道:“岳父关心你本是应当,就象表哥教训你,也是应当。以后闹病,可好快些吧。”犹豫羞愧与否的真姐儿真心的羞愧了,原来表哥什么都知道。话又说回来,赵赦心思如电,是体现在件件事情中的。 菊花香气桂花香气,徐徐在房中花插中漫放。赵赦心情大好,真姐儿不仅身子好了,小心思也好了;真姐儿心情大好,赵赦明知道自己有时候是装病,还是日日来看。 一大一小的一对未婚夫妻在房中笑语,真姐儿心思好了,话又转多。因提到骑马,遂得寸进尺:“表哥的中军,是不是很大很大?” 再不然就眼神儿悠然:“帐篷里睡觉舒不舒服?” 赵赦只微笑,等真姐儿说过,取笑她道:“想去是不是?不是好玩地方,不能带你去。”真姐儿急急道:“不是太平时候,太平时候去看看何妨?” 直到赵赦佯装微怒:“才好就歪chan不休。”真姐儿嘟起嘴,玩了一会儿红木桌子上的茶具,又不罢休地道:“那给我匹马吧,表哥有,真姐儿没有。” “表哥买了好些马,就是你病了,所以你没看到。”赵赦调侃过,真姐儿嘴噘得更高,娇声道:“真姐儿知道错了,表哥又说人。” 房中馨氛让赵赦流连,他温和地道:“真姐儿长一斤肉,给你一匹大马。”真姐儿听过不是立即喜欢,而是迅速算过,才歪着脑袋道:“那我,也只能有七c八匹马,这可怎么行?”在真姐儿看来,这七c八斤肉长在身上,自己就是微胖型了。千古不变的女人爱细腰,在真姐儿身上也得到证实。 赵赦哈哈大笑,见真姐儿很是为难,伸出手来在她额头上敲一下:“先到手一匹再说别的吧,要是不胖,哼,哼哼,”真姐儿抚着额头,笑逐颜开:“表哥先准备好马,不妨事的话,先给我看一眼。要不是高头大大的马。” “不是高头大大的马,你要怎样?”赵赦把脸板起来:“这还带讨价还价的?”真姐儿笑眯眯:“当然不能,怎么能跟表哥讨价还价呢?” 赵赦长长地“嗯”上一声:“这才是个明白孩子呢。” 今天的晚上,不仅是王爷喜欢,真姐儿喜欢,就是丫头们也都喜欢起来。这房里的日子,又可以正常的过了。 ------题外话------ 收到亲们的票票,钻钻和花花了,感谢亲们的评论,感谢亲们的厚爱,仔仔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更新滴。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此人不如一只猫 秋高气爽的一个日子,净慈寺前洒水清扫,但有不平的地方都垫得新黄土。欢迎来到阅读主持和知客僧不辞辛劳,带着人再看一遍。 寺庙山门外已经驻上精兵,王府的管家们来了七c八个,手下一堆管事的。正对着主持重新核对:“大殿宝殿看过,就是八功德水,放生在上午。放生过游偏殿,凭姑娘喜欢游玩几时。歇的地方非传不许人进,有人拜先送名贴。姑娘特意回王爷,游人不禁,与民同乐。但是歇的静室,不许闲人靠近一步。” 衣甲铿锵中,几位将军大步走近,粗声大气地道:“太乱了,马车一到,游人半个时辰内不许进山门。”将军们担着护卫的责任,全然不管主持怎么想。管你今天这庙里有没有香火,王爷赏你的,足够你吃一阵。 主持和他们一起往山门外去看,商讨怎么护卫更好。寺庙台阶下就是长长一条街道,卖小吃,卖东西的从来热闹到山门下。只为今天士兵多,山门下一箭之地,是不许停驻马车。 两匹快马奔来忽止,马上黑衣小帽的人跳下来,几步就跑过来道:“马车已经过来,半个时辰后到这里。” 主持这就如临大敌,先命左边知客僧:“再去检视僧人衣着,”再命右边知客僧:“香茶是泡上的时候了,”第三次告诉第三个知客僧:“素斋再去看过,放生池再去看过”五c六个知客僧听命走开,主持略放下心,去整自己的袈裟。 将军们一层层传令下来:“可疑人等,但抓不误!”管家们从前几天就在这里,是有条不紊:“马车何处停,僧人何处见礼,都再盯一回。” 半个时辰后,两排精兵先到,为首的军官挥着马鞭命行人让路:“避让,快避让!”把热闹人流都赶到两边,远远的一行马车才慢慢行来。 真姐儿坐在马车里,在想自己心事。表哥为什么对真姐儿这么好?真姐儿自己很是纳闷。姨妈订的亲事是不是?表哥这样对待其实是很出格。就是为孝顺上,也不必真姐儿的桩桩件件,赵赦都挂上心上。 要说真姐儿容貌,进入王府里绣衣玉饰下,当然不会太差。可是仅凭容貌,有自知之明的真姐儿不会认为赵赦爱上自己。陈姨娘美人胚子一个,再有陈阿碧姑娘赵赦要是好色之人,家里不会只这几个姨娘。 这样的疑问真姐儿只能放在心底。此时精兵开道,前后围随。因为心底有这疑问在,真姐儿还是并不得意。反而告诉自己沉稳,凡事不出错最重要。 行过长街,有人引着马车在看好的地方停下。后面马车里下来施姨娘和水姨娘来扶,红笺和绿管给真姐儿理过面纱,看着她把手交到施姨娘身上,水姨娘伏身给真姐儿理好裙边。沈大姑娘在山门下站定,打量着这山门上的四个大字“普渡众生”过,慢慢道:“不错。” 主持满面春风来迎,山门下一排僧人合十稽首,都是漆青的头顶,黑黄的香疤。再衬上鲜红的袈裟,在和风艳阳中,让人忘俗。 梵钟敲响,诵经声起,真姐儿在这祈福经文中,徐徐移步走入寺庙内,眼前第一座正殿,金檐绿瓦,当是“大雄宝殿”。 两位姨娘左右服侍,喜不自胜还忍着不乱说话。到欢喜处,只是小声求真姐儿:“姑娘咱们看看四天王再走,”真姐儿就停下脚步,对着四天王看过,又去看罗汉有十八。 这样看过一回,真姐儿疑惑地喊来赵意:“我回过表哥不禁游人,怎么倒只有我们在?”赵意陪笑:“这是将军们的意思,游人是不禁,但是姑娘赏玩这半个时辰内,是不许游人进来。等到姑娘放生,那是人人得看,人人得沾福祉。” 真姐儿心想,本着不扰民,不想行一步动一步,其实还是要扰民。既然是将军们的意思,真姐儿就不再说话。想当年满街可以乱跑,这会子就要体谅护卫将军们才行。 正殿游过,再去两座偏殿。诸僧献礼过,领了赏赐的东西。真姐儿在一处安歇处歇息用过茶,去往放生池放生。 这一出来果然游人不少,面纱内的真姐儿看过,忍俊不禁微微一笑。这些人衣着华丽,手边都有服侍的人。一看就不是游人,而是官员们女眷。她不能东张西望,是含笑颔首走过。小陈夫人在人中独向前一步行了个礼儿,得了真姐儿柔声一句:“起来。”便觉得得意洋洋,比别人更有光彩。 在人流后面的吕湘波,矛盾着挤上前的好,还是不上前的好。二叔三叔尸首俱领出来,父亲还在狱中让人提心吊胆,只怕王爷哪天不喜欢,翻脸又要杀人。吕家的人是不得不赶来侍候,全被赵赦吓破了胆。 真姐儿行到放生池,因是高处才看到女眷们后面,这才出现游人。沈姑娘放生是大事情,来看的人越多越好。因是站在高处,这大红衣衫的人影儿迎风袅娜,衣袂飘飘,让近人远人看到,都心神俱醉。 人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心思,难怪王爷宠爱无度,原来有如仙人。 放过鱼放过虾,再放过蟮放过龟。真姐儿只亲手打开一个浸在水中的竹篓,余下的就只是别人做。僧人在旁木鱼得得,朗声唱经;游人在旁,欢呼声不断。 有一只团鱼晕了头,不随水势而去,反而转身往岸上游转,被行人惊喜声吓退,才随水势而去。 “它知道感恩,倒不肯走。”行人这么诉说,真姐儿只是忍笑。 放过生,真姐儿往下处去歇着,候着女眷们来拜。今天来的人她全部都见,一茬一茬来,再成群的走。 中间休息片刻,真姐儿命施姨娘和水姨娘:“只管自在随喜去,不必陪我。”小陈夫人说陈姨娘不能来,她要在这里侍候,看到真姐儿的风姿,从心眼儿里都敬佩她。原因无二,姨娘们都肯依贴她,而且她也怜下。 真姐儿再命人:“多几个跟着姨娘们,不要让人冲撞到。”两位姨娘喜不自胜,天知道一年到头,能出来的时候可不多。姑娘这里,并不要站规矩,是个宽厚的人。 这种宽厚,是建立在赵赦极严的基础上。小陈夫人羡慕也好,姨娘们感激也好,其实赵赦王爷在这里,是不可或缺的。 “韦大人家眷,韦姨娘来拜。”赵如送进贴子,红笺接过念出来。真姐儿急忙说“请”字,她听过三言两语,知道韦大人反而升了官。娘家升官姨娘被撵,真姐儿不难明白,赵赦和韦大人之间,有些说不明白的东西在。 这种时候不为揽人情,而是女眷们温存,是必须的了。 进来五c六个女眷,垂首进来就拜倒,真姐儿柔声道:“请起来说话。”越过别人看排在最后面的韦姨娘,父亲和表哥都担心自己瘦了,而这一位,才是瘦得脱形。韦姨娘含着泪水微抬眼眸,与真姐儿怜惜的眼光遇到一起。 真姐儿温和地道:“你要保重才好。”韦姨娘再也忍不住,扑到真姐儿脚下,把脸贴在她绣着折枝花卉的裙边上,痛哭道:“姑娘。” 这哭声凄凄惨惨,房里这些古代女眷们,都一洒同情之泪。不知道韦姨娘怎生惹到王爷就此遂出,此后余生说有名分,不在王府中;说无名份,是王爷收用过的。赵赦被欺压一年之多的怒气,尽情发泄在吕家和韦家身上。 “我日日夜夜为姑娘祈福,不敢差了一天。听说姑娘敬香,理当前来侍候。”韦姨娘泣不成声,真姐儿也为她流泪。妻妾虽两不相立,但遇到表哥这样的性子,真姐儿时不时要觉得度日颇难,何况是家里没有身份的姨娘们。 真姐儿只是安慰韦姨娘:“我想着你呢,见你这么瘦,你要好好保养才是。”韦夫人和韦家的女眷们哭得哽咽难言,原本怀疑真姑娘从中作了什么。见她说话诚心,眸子怜悯,不是在说假话的人。 韦婉如哭着也跪到真姐儿脚下去:“求姑娘开恩,让姐姐重新去服侍你。”真姐儿低叹一声:“这话要等表哥喜欢的时候,才能进言。”妻与妾还是不两立的,关键时候还是会跳出来。 小陈夫人适时地买了个好,含笑道:“王爷命姑娘来敬香随喜,哭多了未必好。”房中人想起来,丫头们劝真姐儿的劝真姐儿,劝韦姨娘的劝韦姨娘。 真姐儿适时收住泪,让韦姨娘坐在身边和她长一句短一句地说话:“你放宽心,我烧香呢,让施姨娘和水姨娘去了,一会儿你也去,人人都祈福才好。” 不然就是道:“中午和我一起,在这里用斋饭。” 这是真姐儿自穿越过来,干的最虚伪的一件事情。赵赦要是让韦姨娘进来,不用真姐儿多说;赵赦没说什么时,真姐儿也不能多说什么。 韦婉如听着听着,对母亲不住看去,姑娘想是恼了姐姐,就没有一句实在的话。韦姨娘是泪流不止,真姐儿生病与她有关,这事情整个儿就是韦姨娘惹出来的。此时韦姨娘听到这几句宽慰人的话,就觉得五脏六腑里全是感激。韦夫人和没有走的女眷们看在眼里,也是暗暗点头,这是一个宽厚的人。 这句话由女眷们传出来,吕湘波更是失魂。不去求真姐儿,她无处可求;去求真姐儿,吕湘波又犹豫,她帮不帮,说话中不中用?看她今天敬香这派头,已经是十足王妃的威风。 秋风微起的菩提树下,吕湘波只是出神。 出神过已经午时,真姐儿留韦家的女眷们一起用饭,席间并不多话,只是微笑食不语。韦姨娘和施姨娘c水姨娘一起站班儿布菜,在韦姨娘和韦家的女眷们心里,从来没有觉得韦姨娘服侍真姐儿,是这样的让她们自己心眼里慰贴。 用过饭真姐儿要午睡,三位姨娘们去用饭,女眷们告辞过没一会儿,韦婉如姑娘又来求见。歪在静室中榻上的真姐儿让她进来,婉如进来就跪下:“姑娘饶我这回,我才敢说。”真姐儿抬手命红笺绿管出去,径直问韦婉如:“为何乱送我东西?” “我中了吕姑娘的机关”韦婉如把话一五一十回了,真姐儿面色不变,就是心里怦怦直跳,果然表哥是精明的!幸好有表哥在,我处在王府深宅里,吕姑娘的手都能伸到我身边。不过是个小姑娘的她,再长大几岁,那还了得? 韦婉如仰起脸儿来,见真姐儿只是沉思并不动怒,再为姐姐求情:“只要姐姐能重回王府,再不敢乱想什么?”韦姨娘在家里不用问是以泪洗面,成了别人看韦家的一块大笑柄。韦婉如很想来求个情,只是自己翻来覆去的想过。对不起真姐儿的只有一次,而这一次全是吕湘波害的。 真姐儿温柔地道:“这事儿得看机会呢,你说过我记着就是。”这样把韦婉如打发走,真姐儿睡意全无。起身踱了几步,心中气愤莫明。 我。真姐儿想咬人一口!这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是吕大姑娘,吕小才女。正在愤懑满怀时,红笺进来回话:“吕姑娘求见。” “请!”真姐儿冷冷说过不无诧异,这个人,她还敢还见我!我一没有招你,二没有惹你,无前仇也今恨,是什么道理你要算计我身败名裂。真姐儿压压火气,重回榻上坐好,冷冷候着吕湘波进来。 再进来的吕湘波,比上一次见面又是一个样子。以前的傲气点滴没有,垂首缩着身子进来,就谦恭驯服地伏在地上请安:“姑娘安好。” “我很好,”真姐儿尽量心平气和,雷霆一怒,不是姑娘们乱发的。表哥大力遮挡此事,此时庙中人多嘴杂。就发作了吕湘波,人言纷乱之下,伤的还是自己。真姐儿脑子里匪夷所思地出现一句话:打老鼠不能伤玉瓶。 冷冷瞪视着地上伏就地吕湘波,真姐儿第一次不让人起来。就这么瞪着她,心里转悠着,为你这只老鼠,可不能伤我这玉瓶。要知道不仅是玉瓶自爱,而是与赵赦颜面息息相关。 真姐儿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心中怒火如火山奔涌。这古代制度下失了名声的姑娘是如何活着?你这小才女,你敢说你不知道 吕湘波战战兢兢进来,听到真姐儿无话也不让起。还以为是为书房里求情恼了自己,她来到就为说话。真姐儿不说也不让起来,吕湘波试探地为父亲求情:“父亲现在狱中受罪,只求王爷开恩饶父亲一条命,以后不敢有二心。” “你这话是吕大人的意思?”真姐儿虽然气愤,听她说吕大人效忠的话,也愿意冷眼旁观她。吕湘波恭敬地道:“是,这是母亲去探,父亲在狱中说的话。只是王爷恼了父亲,不肯听人提他一个字。父亲有心悔改,话也传不到王爷耳中去。难得今天又能给姑娘请安,不敢求姑娘一定开这个恩典,如果得传这句话,请”吕湘波泣诉道:“请赏个恩典吧。”说过“砰砰”叩头不止。 赏个恩典?真姐儿冷笑一下。我要是被你算计了,还能给你恩典吗?没有听到真姐儿回话的吕湘波,心中慌乱更多,再道:“闻听说姑娘念书日日进益,湘波不才,愿为姑娘洗砚洗笔。”吕姑娘目前为止,还觉得自己念多了书,达官贵人眼中就会高看她! 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偶尔出一个凤毛麟角,又出身世家的才女,还是有人追捧夸赞的。不过这追捧夸赞,以前是冲着吕大人罢了。就象金丝笼子养蝈蝈,哪怕这蝈蝈只动动须子,也会有人说这蝈蝈真好。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夸的是金丝笼子。 为吕湘波好笑的真姐儿,此时就是这种心思。你以为你很能耐?不过是如我一般,先生们对着表哥夸我,其实夸的是表哥疼爱,表哥重视。 房中又停顿一时,传来茶碗声响。真姐儿用碗盖轻轻抹去浮沫,心想我这只金丝笼子,比你的好比你强,不然的话,此时伏在地上的,还不知道是谁! 这比喻虽然难听,但是真实。真姐儿气到极处自已调侃,我这只金丝鸟儿,偏要气死这位吕小才女,偏要稳稳地呆在这金丝笼子里。 话说不想呆,又能怎么样呢?就是有幸再找一个,他会一夜起来几次来看,他会让精兵开道护送敬香世人都想少奋斗三十年,出身好的人永远比出身不好的人有优势。只是到最后活得最好的,只是能努力又能珍惜的人。 糟蹋自己原有福气的人一定不是,糟蹋干净了再重新奋斗三十年的人一定不是。这三十年中再努力,还有一个未必如愿的道理在里面。 当下喝过茶,不带半分烟火气地对吕湘波慢慢道:“表哥虽然生气,却是肯听人言的人。”真姐儿说到此,没有发现自己对赵赦的这个结论前后矛盾。 “是。”吕湘波低低应道。真姐儿呷一口香茶,再漫不经心地开口:“吕大人的忠心想是表得不够,说表哥不肯听,这是断然没有的事情!至于吕姑娘才名远博,给我洗砚洗笔,我想不必!” 最后一句气还是上来!吕湘波身子颤抖一下,哀泣道:“姑娘开恩。”真姐儿忍忍气,表哥和吕家已经是足够僵,真姐儿不会火上浇油,但是这气闷在心里,让人只想跳起来。 “表哥为我请了张先生c俞先生,还有展先生,表哥文武全才,京里高中在一甲前十名之内,我有这些位先生,不敢劳动吕姑娘。”真姐儿忍了又忍,这几句话还是忍不住。 心中有鬼的吕湘波愧得更是不敢抬头,真姐儿又气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出去吧,我在歇中觉呢。” 把这位无事能生事的吕湘波打发走,真姐儿坐在庙中头疼起来。生活中随处有人对你不好这也正常,可是她,险些置我于死地。真姐儿越想头越疼。过去没有名声的姑娘们,沉猪笼,棒打,强迫去死都是有的。 这头疼一直消不下去,勉强撑到半下午,还是红笺绿管看出真姐儿笑容不自如,这就过来回禀道:“出来快一天,姑娘请回吧。今儿祈了福放了生,身子再将养些,再来拜神佛。” 真姐儿点头答应,让人去寻施姨娘和水姨娘。因她们中午太过喜欢,真姐儿让她们下午也自在去逛。就在面前也不会让真姐儿烦心,难得出来一次,真姐儿再次体贴关怀。这体贴关怀,让小陈夫人又开一次眼界,原来对姨娘,不是象防贼。 玩得钗歪发斜的两位姨娘赶快回来,真姐儿只是含笑:“我乏了,下次咱们再来。”两位姨娘眼睛一亮,齐齐娇声道:“多谢姑娘。” 上马车打道回府。马车里,红笺问真姐儿:“见过吕姑娘才不舒服,回去请王爷治她的罪。”真姐儿揉着头:“我自己回表哥。”绿管道:“不舒服早回来的好,何必还撑着。” 真姐儿苦笑:“我出来一次,不想这么惊动人。还有女眷们都跟着我,不少人是第一次见面,我不好闪了她们。” 回到家,先来见赵赦回话。赵赦听到回话:“姑娘回来了?”见真姐儿进来,抬起头道:“回来的早,我正要人去请你,玩得太晚不好。”看到真姐儿不是兴高采烈,赵赦又道:“想是玩累了?” 真姐儿回话道:“不敢瞒表哥,是见的人多,有些累。”再把见的女眷c见韦姨娘c见吕姑娘的话都回了,赵赦听得有趣,听到真姐儿说吕大人忠心表得不够,赵赦只是笑:“好孩子,说得好。我晾他几天,虽然不杀他人,这威风是要杀的。” 又听到真姐儿夸自己文武双全,赵赦笑容满面:“真姐儿夸我,我理当谦虚,不过你这话,原也说得不错。” 立于书案前的真姐儿再拜谢:“韦姑娘对我说出实情,多谢表哥护我。只是不知道吕姑娘她为何这样豺狼心性,我见过她后,就一直头疼。这就先回来,又只怕闪了去陪我的女眷们。” “闪了就闪了,不高兴可以不见。”赵赦看看手边的一堆公文,此时不是陪真姐儿的时候。他只道:“回去歇着吧。” 真姐儿行过礼,又想起来道:“我不喜欢吕姑娘,但表哥要是再让她进来陪我,真姐儿也容得下她。”赵赦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如果吕大人狠狠地表忠心,我就让她来陪我的真姐儿几天,算是抚慰他们家。” 听过这话,真姐儿抬眸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赵赦才从书房里出来去看真姐儿。他在家里又不陪真姐儿,算是比较少的。进来看真姐儿梳洗过,家常穿着水红色的锦衣,倚在榻上支肘正在想心事。 没让丫头们通报的赵赦,自揭帘进来道:“怎么还不睡?”让丫头们不通报,就是赵赦算着真姐儿应该睡下才对。 真姐儿露出灿然笑容,掩饰道:“睡不着在看月,”赵赦责备道:“早睡早起的好。”在榻上坐下来问红笺:“姑娘晚上用了些什么?”红笺不敢隐瞒:“只用了一碗汤。”真姐儿低下头,听赵赦道:“你的马是不想要了,既然不要,表哥全发到军中去。” “我要,”真姐儿马上笑嘻嘻:“我这会子再吃也行的。”赵赦哼一声:“要睡了还吃什么,明儿再好生吃吧。”说过对红笺道:“去厨房上要碗参汤,姑娘一会儿不睡,就吃了再睡吧。” 红笺答应出去,赵赦转过脸来问真姐儿:“在想什么?”面对赵赦,真姐儿老实回答道:“还在生气呢,在想吕姑娘,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对她,可是客气着。 赵赦一开口先道:“孩子话!这样人哪里有道理可言,可亲近的就亲近,不可亲近的就不见她。就象你的猫儿,讨你喜欢就多玩耍。”这比喻让真姐儿笑靥如花:“她比猫聪明呢,猫不会看书。” “她就误在看多了书,自以为有才c聪明上面。说起来,还不如你的猫呢。”赵赦淡淡:“不能陪真姐儿喜欢,表哥看她,猫都不如。” 真姐儿“哦”了一声,心里浸润着暖洋洋,从下午开始的头疼一下子全没有。真姐儿欢天喜地:“我不头疼了,我要去睡了。”赵赦站起身,又要取笑了:“表哥把你劝好,你就可以撵我走了。” “才没有,”真姐儿不认帐,微红着脸道:“明儿起早念书去,下午表哥陪我去看真姐儿的马。”赵赦故作吃惊:“真姐儿的马?是几时我这样说过。”真姐儿理直气壮:“我先看几眼,等我胖了,就是我的。”这样理直气壮地撒过娇,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面上一红垂头道:“我送表哥。” 赵赦故作憾然往外走:“那我可走了。” 红笺手托着参汤进来,见姑娘已经睡下来。把参汤放在暖罩子里,绿管告诉红笺:“王爷听姑娘说要睡,这就起来走了。姐姐你看,咱们这心,也不算白费。”红笺听过也道:“今天拜菩萨,我可是为姑娘上了好几炷香。横竖到过年后,咱们就轻松了。” “可不是,进了京有老夫人在,咱们可以省心。”绿管眯眯笑,自从知道最迟过了年就进京,觉得这肩头上的责任并没有枉费了。 此时的吕湘波正跪在母亲面前挨骂,吕夫人气急攻心,拿着一把戒尺的手都是抖的,精神好些儿,就骂道:“孽障,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个败家的孽障!难怪王爷不管百官求情,杀人毫不手软。” 骂到这里,举起戒尺,对着吕湘波没头没脸又是几下子。房里跪了一地的丫头妈妈扑过来救下,都哭求道:“家里已经这样,只有姑娘平时宽慰夫人的心,夫人已经打了一顿,不要再打了。” 脸上又了几道红印子的吕湘波,跪着一声不吭。吕夫人听到“家里已经这样”这话,恼怒得无处抓搔,对着吕湘波继续大骂:“去韦家几次都不见我,今天敬香我去找韦夫人,被婉如姑娘骂了几句才明白,我再去求韦夫人说出实情,你这小贱人,有算计人的能耐,怎么不想想救你父亲!” 吕夫人恨得不能再恨:“吕家眼看灭门之灾,你这个小贱人也脱不了干系,平白无事,你要算计人身败名裂。你。你,拿绳子来,让我勒死你!” 一想到韦婉如瞪着眼睛骂的话:“还敢算计我送不该送的书进去,活该你们家死人!都死绝了才好!”而韦夫人不这么说话,却是神色冷淡之极:“咱们都世居西北,不说多好也常来往。是什么原因你家那位才女,先算计了我小女,又拖累我长女。我恨不能咬你几口才解气,还会见你吗?这是在庙里,不能惊动沈姑娘。要是别处见到你,你躲着我些儿吧。” “大嫂!”房外进来吕二夫人和吕三夫人,两个人都戴着孝,来到一个护住吕湘波在怀中,一个去扶吕夫人:“她还是个孩子,这事情与她无关呀。” 吕夫人对着两位弟妹的泪眼看看,突然眼前一黑差一点儿晕过去。难怪去求情,书房里杀了三弟,敢情自己生的好女儿,早就埋下一条祸根。这话让吕夫人如何张开口对弟妹们说。吕夫人又急又气,身子有如抖筛一样不停。 “母亲,”吕湘波过来扶她,手酸臂软的吕夫人无力的伸出手:“滚!你滚远些!平日说你才女一个,关键时候你半点儿用不起。滚!” 吕湘波跪下来哭道:“是我错了,害了父亲和叔父们。求母亲不必生气,把我捆了送到王府里,凭着王爷发落罢了。再者我回母亲的话是千真万确,沈姑娘说王爷不见,是父亲忠心不够。母亲不信我,只管把这话去问问父亲,请父亲拿个主意,先出来的好。”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也没功夫缚你。你自己缚了自己,去王府请罪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吕夫人突然愤怒嘶声,暴怒声从房间里一直传出去多远 吕湘波咬一咬嘴唇,给母亲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吕三夫人死死抱住她:“不行,这家里再不能少一个人了!”说到这里,吕三夫人痛哭失声。丈夫身死,三夫人的娘家一向是以吕家为首,被赵赦杀了个干干净净。 吕家太有名望,赵赦要考虑来考虑去,不是吕家的人,本着杀鸡给猴看,赵赦不是一个留情的人。 杀过这些人后,果然就好得多。 夜月在花影浮动之中,就是好一番景致;在伤心凄清家中,就是一番冷月了。有如真姐儿要疑惑吕姑娘为什么暗算我?吕家的人也是愤懑疑问,王爷为何,不能手下留些情面。 真姐儿第二天上午,就知道吕湘波跪在王府门前请罪,她上过课,为chan着赵赦去看马。赵赦坐在书案后,真姐儿赖在一旁榻上默背自己的书。 赵如进来回话,真姐儿听得一清二楚。赵赦听过没说什么,赵如就出去不提。真姐儿背书的心思被扰乱,明知道自己心太软的一个人,还是克制不住地要心软。 “专心背!”赵赦头也不抬,甩出来一句。真姐儿的话被引出来,怯怯地道:“表哥,她会跪好些天吗?”赵赦淡淡道:“不知道,明天你再同我说吧。”真姐儿语凝,明天?跪过一炷香的真姐儿,觉得滋味儿糟透了。吕湘波她一个弱女子,能撑上一天一夜吗? 看窗外碧青天空,真姐儿光想想就浑身不自在。真的要跪到明天?真姐儿打起精神,把心思放在自己书上。 下午去看马,是在城外最近的军营中。又是一大群马散落在草地上,心花怒放的真姐儿把吕湘波从脑海里丢下。先相中一匹红色的桃花马,看了多时越看越喜欢,真姐儿讨好地去磨赵赦:“这匹马先给我,我胖了,我今天吃了好多,真的胖了。”赵赦故意打量几眼,真姐儿还是雪白一个尖下巴,不过气色红晕不再是病容。赵赦逗她:“表哥就没看出来。” 真姐儿混赖一通:“真的是胖了,我自己都觉出来了。”赵赦一笑,对马僮招手:“牵过来。”马僮牵过来给身后的赵意,真姐儿喜不自禁:“表哥,我会喂它草料,也会照看好它。”赵赦伏身交待道:“这马不驯服,先不能骑,也不能离得太近。”真姐儿连连点头:“嗯嗯。” 答应过的真姐儿乐颠颠地看着赵意牵到一旁,又把眼睛放在别的马上。眼前足有上百匹,个个膘肥体壮,真姐儿舍不得不看。 过一会儿,又相中一匹黑色油光水滑的大马。到底是桃花马好,还是黑色的好?狠看了一回,真姐儿决定再去耍赖。 “表哥,过几天我还要胖呢,这马横竖是我的,今儿也给了我吧。”真姐儿笑眉毛笑眼睛地又过了来。赵赦面无表情:“一顿就吃一点儿饭,给一匹都是表哥疼你,还敢想着第二匹。”真姐儿扭股儿糖似的chan:“再疼一次,今天多疼一次,”然后开动脑筋,拼命想理由:“过两天我就会胖,一胖起来就止不住。” 赵赦被逗笑:“好,我等着你一胖起来就止不住。”真姐儿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还疼我吗?我要是很胖很胖?”赵赦举起手中马鞭子虚敲一下,看真姐儿双手护住自己满头花翠的小脑袋,才笑着道:“几时不疼你过?” 赵如把黑马也牵出来,赵赦逗真姐儿:“这马忒黑,你那白猫忒白,真姐儿抱着白猫骑在黑马上,一定很好看。” 得了便宜的真姐儿很是卖乖,双手一拍道:“是了,我也是这样想,才问表哥要的。”赵赦悠然道:“我也是这样想,才把马给你。看来我和真姐儿,是想到一起去了。”真姐儿毫不客气:“可不是,就是这个话了。” 啼笑皆非的赵赦自己微笑了一会儿,见真姐儿眼睛又瞍来瞍去,把脸板起来:“再要可是不给了。”真姐儿听到这样话,也一样笑逐颜开。回身看看自己的桃花马,再看看旁边牵出来的黑马。对赵赦绽开笑脸儿:“今天我再不要了,明天” 瞄瞄赵赦脸色一般,真姐儿赶快改口,很是乖巧地道:“表哥骑快马给我看,我只看表哥就是。” 今天不能再要,明天也不行,那么后天c大后天真姐儿心思一下子飞到大后天到过年。再就对着自己身子看看,看来看去觉得自己,也只能要个七c八匹马的样子。再加上耍赖和预支,估计能有个十匹左右。 这个数字,足以让真姐儿再一次笑逐颜开。看到的赵赦只是微笑,还要什么?这里所有的马,还不都是真姐儿的。 又是夕阳西下才回去,真姐儿乐陶陶骑在赵赦的马上,回身左看一眼,是新到手的桃花马;回身右看一眼,是新到手的大黑马。再看前面牵马的赵赦,真姐儿更是陶陶乐,下一回再来要一匹。 城门前,真姐儿换乘马车,赵赦上马陪着一起回来。在王府门前乐陶陶的真姐儿收起笑容,吕湘波还跪在王府门上。真姐儿看着她身子似在摇晃,测隐之心油然又出来。 马车径直从角门里驶进王府,赵赦是骑马跟着进来。他象是全然是看不到大门口跪个人,下马把真姐儿抱下马车,携着真姐儿去吃晚饭。 真姐儿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问。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鼓励c表扬和票票支持,仔仔多谢亲爱的们,努力更新中了。狠啵一下亲们,码字去也。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这一口不值得的气 临睡前还星光满天,半夜里真姐儿醒来,听着窗外雨声滴哒似中雨。最快更新78小说心里想起回来时跪在大门的吕湘波,就往锦帐外探头看。见盖着绿绫被的红笺闭目睡得正香,真姐儿在绣五福同春的枕上伏下身子,一声一声的数着雨声。 红笺不愧是红笺,真姐儿只这么动一动,她就惊醒睁开眼。起来披着小衣走到床前,柔声道:“姑娘要用茶?” “不用,我在听雨声。”真姐儿恬然笑语:“红笺姐姐,你喜欢雨声吗?”红笺微笑道:“姑娘是想吕姑娘吧?” 真姐儿在枕上点一点头,对红笺直言不讳地道:“从净慈寺回来那天,我很是不喜欢她。可听到她长跪为吕大人乞命,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又同情起她来。真不知道表哥杀不杀吕大人,要是表哥并不想杀,我为吕姑娘说句话是不是她会当我不聪明。” “她再不是从前的她了,”红笺不屑:“经过这样事儿,她还敢象以前那样。”真姐儿嘻嘻一笑侧身支起手肘:“姐姐也看出来了?” 红笺给真姐儿掖好被角,坐在床前继续不屑吕湘波:“她以为她们家在这里人情儿厚,她也不想想,姑娘是谁,她又是谁!她不看重姑娘不是要造反。” 真姐儿轻叹一口气:“在书房里我问赵如,说表哥杀了好些人。我不敢去说什么,只是想着表哥杀人,还是慎重的好。”说过伸伸舌头笑:“表哥向来英明,我知道他会慎重的。” 窗棂“格格”响了几声,风声雨声听起来大作。红笺把灯罩子里烛花儿剪过,回身来对真姐儿道:“姑娘睡吧,” 这话刚说过,外面也传来值夜妈妈们的和蔼嗓音:“红笺姑娘该劝着些儿,这才过子时,姑娘明儿要早起呢。” 真姐儿眨一眨眼睛,红笺伸伸舌头。轻手轻脚过来把锦帐拉好,红笺回到自己铺盖上去。 秋风伴秋雨,半夜里愁煞有事人,王府大门的大门上,四个大红灯笼虽然固定的好,随着这风也有摇晃。灯笼下跪着的吕湘波原来是淋不到雨,但风大吹来雨滴,尽数打在她身上。 跪了一整天水米未沾牙的吕湘波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门房里当值的家人是四个,看到吕湘波晕倒后,停上一时见她不动才出来。 伸手在面色苍白的吕湘波鼻端探过,家人们才开始动手:“把她抬到房里去。”一个家人一伸手就拎起上身衣襟,另一个家人把吕姑娘裙边握在手上。两个人轻轻松松地就把吕姑娘送到离门房不远的一间房内。 房中有桌有床有青纱帐,两个妈妈听到敲门声,系好裙儿打开门毫不惊讶:“晕过去了。”那声调儿,十足地是在等着。 “交给你们先看着,大厨房上姜汤是备好的,我去拿姜汤,刘运去喊医生。王爷临睡前还吩咐过,指了一个医生在这里候着呢。” 家人们说过各自行事,妈妈们把吕湘波送到床上。不慌不忙地暖捂子里倒出热水,拧出热手巾来给她擦拭过,又取出一套青色干净衣衫换上,这才坐下来床前陪着等医生来。 悠悠醒转的吕湘波一睁眼,看到的是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床前交待人:“这药用黄酒研开喂下,三个时辰后再喂一剂。王爷素来宽厚的人,等天明了一定让人送她回家。哪位妈妈或是小哥儿跟去,把这余下的三天药交给她家里人。” 医生刚说过,身后嘶声响起:“不,别送我回家去,我要跪求王爷,求他饶了我父亲,我愿一死,只求父亲能平安还家。” 随着说话声之后的,是“扑通”一声骨头碰地的声响。久跪腿已无知觉的吕湘波揭被下地,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这一摔,痛彻心肺。吕湘波沙哑着嗓子大哭大呼:“我要跪求王爷,直到他放出父亲来。” 两个妈妈是不冷不热的脸儿过来,一左一右扶起吕湘波到床上。再一左一右地教训她:“吕姑娘,不是我们当奴才的说你,你也太不识好歹!这是王爷冲着吕大人虽然糊涂也算有些许苦劳,不然的话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跪在王府门前一跪一天吗?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随便来两个兵,就把你扔到乱坟岗子上去了。” 吕湘波捂脸“呜呜”痛哭,妈妈们再道:“为着王爷是宽厚怜下的人,再者我们姑娘病刚好,王爷说要为姑娘惜福。不然的话你自己想着,就冲着你这一个罪官家的小姐,我们还敢为你请医生!张开嘴,把这药喝了吧。” 一碗洒上药的黄酒送到吕湘波唇边,不容她说不喝。一个妈妈捏住她下颔,一个妈妈把酒灌下去。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两位照管的妈妈都是熟练人。 房中哭声不敢放声只是呜咽,中间还夹着妈妈们的训斥声:“不许哭,小声些!我们姑娘才好没几天,人人都喜欢,你少嚎丧!” 立于房门外的赵如听了一时,回身往书房里来去睡觉。这位吕姑娘口口声声还要见王爷,也不想想你是谁?王爷睡下了,谁会为你去喊他!身为小厮的赵如是明白,吕家两位老爷丧命,吕家的一些依附人等闹事的闹事,吵闹的吵闹。王爷杀这些人,是狠狠的杀了一批才压下去。 为什么不杀吕大人,为什么不杀吕小才女。赵如打一个哈欠闭上眼,这事儿呀,王爷自己心里清楚。 一觉睡到天明前起身,书房里掌上灯,把夜里到的公文一一理好安放。里面赵赦有了动静:“人来。”赵如赶快进去,见赵赦已经在穿衣。自己穿衣的习惯是赵赦在军中养成,他夜里也听到雨声,早上醒来见不再有,喊赵如进来问的也是吕湘波。 “她还跪着呢?”赵赦漫不经心,真姐儿昨天回来对着表哥看来看去,这孩子自病好格外乖巧,要是以前,肯定会问。昨天没有问,赵赦觉得欣慰。表哥并不糊涂,做什么事情心中有数。真姐儿小小年纪,还是念书玩耍的最好。 赵如笑嘻嘻回话:“过了子时三刻晕倒的,按王爷的话,医生也看过,尤方两位妈妈给她换的干净衣服。王爷您看,她口口声声要见您,又还要去大门上跪到王爷不生气,这事儿” 见赵赦衣着整好,赵如把一旁的碧玉云纹织金腰带送上。 “喊赵吉去狱中告诉吕大人,他的娇娇女儿为他跪晕了,看他怎么说。”赵赦漫不经心地系好腰带,在赵如高打的门帘下走出来。 廊下立着看天光微亮的院中,落叶落红片片又阵阵。小厮们在扫落叶,又去扶整真姐儿手植的几株小红叶树。赵赦点一点头,这红叶种下没有多久根基浅。真姐儿要是看到歪了,她才不会管根基浅不浅,一定又要小嘴儿噘多高才行。 “赵意,军中新送来的防雨水斗篷,取两件给康大人送去,再给史大人一件。”赵赦说过,赵意答应着要走。赵赦又喊住他:“也给韦大人送一件去,告诉他,本王知道他辛苦,等吕大人洗手革面,让吕大人去帮他。” 指给韦大人的康大人和史大人,赵赦想想也是根基浅,也需要我扶一把才行。 用过早饭真姐儿进来,果然进来请安过就告状:“这雨不好,把我的红叶都淋歪了。”赵赦放下笔微笑:“就这还是一早扶起来的,要是你早看到,更是不乐意呢。”说得真姐儿不好意思,行过礼丫头们围随着去上课了。 赵吉奉命往狱中来,狱卒们看到一个一个点头哈腰:“小爷又来传王爷的话。”一个狱卒拿钥匙领路往吕大人牢房来,路上巴结赵吉:“这个吕大人呀,是死不开口,您说说他这官场上多少年官白当了不是” 吕大人早早听到说话声,冷哼一声握紧拳头。赵赦小儿,敢当这样对我!杀了三弟,又杀了二弟,还想着我能好好侍奉与他! 牢房门叮当响,门“哗啦”一下拉开,吕大人圆瞪双眼看着进来的人,是赵赦的小厮赵吉。吕大人先怒声发问:“你来此作什么!”狱卒阴阳怪气地道:“吕大人这话说的,”刚说到这里,赵吉对他摆手:“你外面候着我。”狱卒立即哈哈腰闭嘴出去。 房中只剩下吕大人与赵吉互相看着。吕大人手握得都有些颤抖,他从来是强硬的人,最近逆境重重全托王爷所赐。乍见到赵赦的贴身小厮,吕大人行礼也忘了,问王爷安也忘了,只是仰着脸站着。 心平气和而来的赵吉没有心思同他斗气,身子笔直站着开始传话:“王爷让我来告诉大人,您的娇娇爱女为您乞命,在王府大门前一天一夜跪晕过去。王爷问大人,您是愿意看着吕姑娘再跪晕过去呢?还是认罪伏法?” 这单身牢房为防劫狱传消息,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因要吕大人写认罪书,房中有桌子一张,上面日夜不息地点着小油灯。油灯昏黄的灯晕照在吕大人圆瞪眼睛的面上,他哆嗦着嘴唇颤抖着,耳朵里是嗡嗡作响。 三弟死了,二弟也死了,三弟妹全家被推到菜市口斩首,只是因为三弟妹的父亲兄长都要挂冠而去以示抗议!现在往王爷刀口上冲的,是自己唯一的爱女湘波。吕大人心里的坚持轰然一下崩塌了。 说来说去为的是一口气!是吕大人这地头蛇硬要强压赵赦这强龙。还要死几个人才罢休?吕大人哆嗦过嘴唇,开始反问自己。吕家成年男丁余下的只有自己,还有爱女一向引以为傲,平时娇滴滴养于膝下,跪上一天一夜跪到晕厥,又吃的是什么样的苦头? 传过话后站着观察吕大人表情的赵吉,看着吕大人面上变化过,发出一声凄然长叹:“罢了罢了,老夫我,认栽了!”赵吉微微一笑,你个老匹夫,还以为你会眼睁睁看着家里门生故旧死到血流成河才会认输呢。 “研墨!”心里长城倒塌的吕大人怒喝一声,赵吉笑一笑不与计较,过来给他研墨。吕大人灯下疾书,半个时辰后一气写了十几张纸停下来:“这些你拿去给王爷,容老夫歇一歇再写不迟。” 纸上铁划银钩一笔好字,赵吉握在手中把最上面一张扫过,见是各样水田肥田各在何处。心喜的赵吉压抑着面上不露出喜色,这正是王爷要的东西。这个老匹夫,他果然是认输了! 快手快脚把纸笺拿好的赵吉,不动声色提醒吕大人:“大人既然认罪,这称呼上,应该改一改的好。” 吕大人尴尬的怒视赵吉片刻,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好!好!不想王爷一个小厮,也敢来喝问老夫!” 赵吉不无讽刺:“请老大人多多担待!”吕大人笑得面上泪水扑簌簌落下来,才收住笑整一整身上凌乱脏乱衣衫,朝南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罪官吕长青,叩请王爷金安,并谢王爷不杀之恩!” “你晓事!大家都好做人!”赵吉知道自己还能喝问吕大人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今天了。他借机就是一句,再压一压吕大人的威风。说过一手托着纸笺,对着吕大人彬彬有礼欠欠身子:“小的告退。” 冷笑的吕大人看着赵吉极是有礼的面对着自己退出去,牢房门叮当一声响过,吕大人重又泪流满面。为了什么?细想想为了什么闹到如此地步?死了这么多人,他要的东西我一点儿不少还是要给他! 外面的说话声打断吕大人悲思,是赵吉略提高声音交待狱卒:“给吕大人换牢房,换个明亮些儿的油灯,蜡烛签儿就不必了,油灯里多加几根灯芯就成。给吕大人沐浴更衣,请个剃头匠来为大人修修面蓖蓖头发。大人剃头的时候派上十几二十个人看着,有什么不对,把大人捆着修面也行。” 悲切的吕大人气得跳起来!这个黄口小儿敢这样欺我?蜡烛签儿就不必了,修面还要捆起来。老夫要是想寻死,何必对王爷低头!吕大人悲切切觉得自己低头是丢大了人的心思全没了,换成气喘吁吁在牢房里踱步。 交待过的赵吉才不管他怎么想,出来上马奔王府来交差。赵赦先看到字迹,也是赞一声:“好字!”接下来再看内容,原本面无表情的赵赦忍无可忍地多了一抹笑意。 上面写着西北这封地上的田地情况。何处是水田,何处是肥田?哪里易受灾,哪里易种菜种瓜果种粮食上面开列的清清楚楚。 这正是赵赦一直想要的东西,有了这些,官员们再升迁罢免更换,赵赦王爷在财政进项上也不会被官员们蒙骗。 吕家的罪状件件属实,就是他们欺瞒历代治理的官员们,囊中私饱了西北不少的钱财。赵赦想想吕家搜出来的东西,哼,本王今年劳军,可以馈赏丰厚。 “赵吉,套车把吕家的姑娘送回家去,再告诉吕夫人,让她严加看管,不要再乱走动了。”赵赦神清气爽,这位吕姑娘不用再跪拜了,本王这就用不着。 等赵吉出去,赵赦难耐心里的喜欢,在房中踱步想着吕大人下午呈送上来的,应该是各处城镇商铺,哪些是老铺子,哪些是热闹门面,何处税易高,何处税要低吕家在这里盘踞数代,对这些应该是了然于心。 眼看着要把封地上进项收归已手,赵赦觉得心头是难得轻松。这一件石头,总算可以落下了。闲闲走到隔壁来看真姐儿,听到真姐儿朗声正在念诵论语:“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念的不错,是什么意思?”施施然进来的赵赦把师徒一起惊起。展祁先起身陪笑:“这道理昨天讲过。” 赵赦冲他摆一摆手:“我随便问问,你不必担心,真姐儿功课不要拘得太紧是我说的。”再对已经起身的真姐儿微笑:“是什么意思?” 真姐儿回答过,赵赦点一点头:“说得不错,”往外面喊小厮:“中午备酒菜,我留展先生用饭,真姐儿也来敬一杯酒。”年青的展祁惶恐不安:“晚生不才,输与张先生c俞先生多矣。王爷请姑娘敬酒,晚生不敢擅专。” 赵赦随意地道:“不过是敬一杯儿酒,不是认真拜先生。”展祁这才松一口气,躬身道:“那晚生就恭领了。” 三位先生轮流来教,但在赵赦眼里,还是只算拘着真姐儿是一件事情。这真正拜先生,还从来没有过。先生们对真姐儿受过半礼,再行的是尊卑之礼。 早上说雨不好的真姐儿,其实是在担心吕湘波。对上位者不服的人不在少数,表哥难道个个都杀不成?偷瞄一眼赵赦,微微笑着透着喜色。就是展祁也看出来赵赦今天不一般,他微一思忖就躬身道:“恭喜王爷收伏叛逆之人。” 赵赦一派淡然地道:“先生们俱有功劳,待这事儿安置妥当,本王一一封赏。”听不明白的真姐儿垂首,先生们为表哥做了什么都有封赏?赵赦要的不是军中捷报就是百姓们安乐有丰厚税收。只从这两点上想,真姐儿觉得可以小松一口气,只有吕大人低头,表哥才会这么喜欢吧? 好在这疑问很快就有解答。赵赦心情不错,让真姐儿坐下背书,自己和展祁站着说话。赵吉来回话:“奴才把吕姑娘亲手交到吕夫人手上,按王爷的话告诉吕夫人,吕大人不日就将放出。吕夫人山呼千岁,自称罪官女眷不敢擅来当面感恩,命奴才转呈王爷,此后将相夫教女,愿为王爷效忠。” 背书的真姐儿,面庞一下子明亮起来。对着赵赦柔柔地瞥上一眼,笑眯眯低下头。 “这也罢了,”赵赦毫无表情,等赵吉出去,才对真姐儿用手一指:“真姐儿你这个慈善孩子,可以放心了。” 真姐儿笑靥如花起身,离席给赵赦端端正正行个礼:“表哥宽恕仁德,是百姓们之福。” 赵赦哈哈笑上两声,对一旁也在笑的展祁道:“看看,所以我要留你用饭。”展祁躬身道:“姑娘说的原没错儿,王爷文治武功赶超前人,西北百姓得遇王爷,都是幸甚。晚生代百姓们恭谢王爷千岁。” “啊,”赵赦徐徐说上这么一声,先招手命真姐儿到身边来,抚着真姐儿肩头对展祁道:“本王身边,有这么一个阿谀奉承的人就足够了。你就不必了。”真姐儿笑嘻嘻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赵赦伏身微笑:“要对表哥说什么?”真姐儿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想说,中午我也敬表哥一杯。再就是想问表哥,我的小红和小黑都养在马棚里,几时陪我去看看。” “这才一天不见,你就离不了。”赵赦含笑责备过,命真姐儿回座去。象是这才想起来地道:“我扰了你们,我还是走的好。”展祁在身子笑着道:“王爷您总算想了起来,我正想着撵您还是不撵呢?” 赵赦又笑了两声,不回身地道:“下回你尽管撵。” 三天后,吕大人的所有供状及认罪书交上来,赵赦当即命人传他过来。书房中一位强龙,一位地头蛇会面。赵赦心情难免起伏,自来西北受了他多少窝囊气,而且受气过还要想着点子笼络他。 吕大人伏地长拜,痛哭不止。早知道必降,又何必死伤手足与若干人命。 “老大人,逝人已去,你我都往前看的好。”赵赦原本清朗的声音不无低沉,要知道杀人,他也不情愿。 “是,罪臣有罪,请王爷,请王爷”吕大人后悔莫及的心情,是在他认罪后的第二天渐有渐多。此时听到赵赦说话,吕大人不知道是恨他的好,还是恨自己的好。唯一能做的,是长伏地上泪流不止。 赵赦看着也难过:“回家去吧,你的家我封了五分之四,以后慢慢还你吧。”吕大人一个激灵,这一位听着心情难过,其实我有这个处境,与他不无关系。他心思慢慢回神,依礼叩拜过,赵吉陪着送他回去。 从暗无天日的狱中到外面长街上,吕大人看着今天的艳阳,恍然觉得象是隔世。马车辘辘响,吕大人车中迷茫。 车在吕家昔日的一个角门停下,赵吉殷勤过来搀扶:“大人请。”见赵赦前淋浴过修过面的吕大人下车来,抖一抖身上一件黑色袍子,打起十分精神来见家人。老夫我,回来了! 角门的家人当时就傻了眼:“老老爷,天呐,是老爷回来了。”吕大人这两天吃好睡好,中气十足地道:“吕梁,去通报夫人,老夫回来了!” 赵吉在身边暗笑,这老匹夫,你少说一个字吧。因奉命来,就陪着吕大人往里面走。此时的吕大人格外雄纠纠气昂昂,没走上十几步,看出来家人现住的宅子是以前园子的东北角儿。这里房屋全是下人房,连个象样的正房也没有。 心中有数的吕大人把雄纠纠气昂昂放下来,与王爷以后,可不是容易打的一场仗。 “老爷回来了,真的是老爷。”家人女眷们泪流满面,不顾有外人在奔过来跪在吕大人脚下。吕大人强忍着泪,看来看去没有夫人和娇娇爱女,他急忙道:“夫人呢,姑娘呢?” 目力所及之处,这才看到吕夫人面有病容,扶着一个丫头慢慢走来。在她的另一边搀扶的,是自己的宝贝才女儿。 “夫人可好?”中年夫妻经离散后相会更是真情流露,吕大人紧紧握着夫人的手,悔恨地道:“悔当初不听夫人之言,才致有此灾祸。” 吕夫人惊用手指捂住吕大人的嘴唇:“王爷开恩放老爷回来,老爷您,要惜福才是。”身边号啕大哭声响起,吕大人和吕夫人一起去扶吕二夫人和吕三夫人。吕大人难过地道:“两位弟妹们不必伤心,二弟三弟之事全怪我执拗不肯变通。以后余生,当奉养两位弟妹,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赵吉带着几个人听到这里,觉得也差不多了。上前来对吕大人躬身道:“老大人回来,多多安歇的好。我这里就此别过,回去对王爷复命了。” 吕大人率先跪倒,口称:“罪臣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吕二夫人和吕三夫人是委屈愤懑溢于胸怀,见家人都随着吕大人跪倒,悲悲切切地也只能跪倒。 送走赵吉说话就可以随意。一家人坐在房中泪诉前事,吕夫人把话一一回明吕大人:“三弟妹家亲家老爷和舅老爷们,为了老爷大殿上指责怒骂王爷,被王爷杀了一个满门。”吕三夫人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夫,我的父,我的兄长。” 见眼前有人影儿晃动,一抬头是吕大人跪在面前:“弟妹以后是我亲妹,这全是为了我,”吕大人也失声起来。失声过两声,吕二夫人忍悲劝道:“大伯请回座,咱们商议以后事情要紧。” “您的门生范大人,庞大人等纠集了一百来人要去劫狱,”吕夫人叹气含泪道:“也”吕大人直着眼睛听过,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人生生地晕了过去。 七手八脚把吕大人救醒转后,回来时还有“老夫我回来了”的心情,此时睡在床上,眼神儿涣散看着家人,半天才虚弱地道:“这我就弄不懂了,王爷他,为什么还不杀我?”兄弟已死,亲戚也亡,几个得力的门生也从此不见。觉得自己还有倚仗的吕大人犯起了糊涂:留我已经无用,王爷他,你留我活着日日忏悔吗? 吕夫人含泪劝道:“家里还有我们,老爷您死不得。你我膝下还有湘波这个孽障,二弟妹膝下还有两位侄女儿,三弟妹是三个月的身孕,老爷您,可不能丢下一家子人。” “行,我明白了,他是要留着我,往他脸上贴个好名声儿。”吕大人似哭的一声长笑:“他是留着我,让人看着我活着被他降伏。” 这话赵赦就听不到了,如果听到他也只会一晒,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怎样呢? 接着两天都是秋阳高照,真姐儿放学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儿咱们薰什么?桂花蕊也薰了,菊花蕊也薰了,咱们做菊花荷包吧。” 绿管抿着嘴儿笑:“姑娘睡吧,睡起来到后院里采花,就知道薰什么了。”真姐儿解衣睡下来,犹在道:“对了,咱们去园子里摘桔子,我还看到有几个晚生的石榴,想必都张开嘴了才是。留在树上也挺孤单,不如取下来咱们摆盘子吧。” 花开在外面听着笑,对丫头们道:“摆好了一定是送到王爷那里去。”丫头们都会意一笑,不然还能送到哪儿去。 过一时见红笺没有出来,花开探一探头嘟起嘴,姑娘和红笺又叽哝上了。红笺姐姐虽然人不错,可是花开还是有酸意。 房里在说悄悄话。“红笺姐姐,我在表哥书案上看到吕家呈上来的叩谢信,他们求表哥恩典,还想让吕姑娘来陪我说话儿。”真姐儿微颦眉头。 红笺微微笑:“姑娘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真姐儿春山一样的眉头皱着:“这象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事儿。” “姑娘大进益了,这事儿,还是让王爷决断吧。”红笺温柔又道:“以后王爷书房里的东西,姑娘不要再看了。” 真姐儿笑眯眯:“好。”睡下来看红笺出去,真姐儿想起来吃饭时别人呈上来吕家的信,还有军中的一封公文。是赵赦离开一会儿,又正好摆在真姐儿手边,真姐儿一伸脑袋就能看到,所以看了几行。 表哥要去劳军?真姐儿权衡一下,我跟去的好?还是不跟去的好?跟去可以见识古代的军旅生活,不跟去在家里唯我独大。这两样,象是都不错。 午睡后赵赦进来,见真姐儿身穿豆绿色的薄锦袄儿,坐在榻上正倒弄着芷萝上艳红的结实果实。面前几只白猫不时伸一伸爪子拨走两颗,跑到地上玩一会儿。 “快还我,”真姐儿就笑出声,丫头们从地上捡起送回来,回身看到王爷进来,都行下礼来。真姐儿款款扶着红木小桌子站起来,笑盈盈道:“表哥。” 几颗红豆滚落在赵赦脚下,赵赦捡起来看并不是真正的红豆,随手给真姐儿放在榻上,在她对面坐下来。 “表哥,晚上要出去?”真姐儿手里掂着针,一颗一颗穿在线上,随意问赵赦道。赵赦从榻上又捡起来几颗放在桌上,才回话道:“不出去,过来和真姐儿说话。” 真姐儿道一声谢,再道:“表哥请说。”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是说吕姑娘还是说出门儿不带我的事情。 先说的是吕姑娘,赵赦道:“可怜她亲事也强退了,吕大人不敢想她在西北找亲事,想让她给你当个女官。要论文才,我觉得不错,要论糊涂,真姐儿你好好教教她。” 真姐儿皱一皱鼻子,嫣然笑着道:“吕大人难道不害怕吗?我要是把吕姑娘也教糊涂了,这可怎么办?” “这老东西这两天极恭敬我,想着你明年带她京里寻亲事。”赵赦余怒犹在,一时口不择言把吕大人又骂了。真姐儿抿一抿嘴唇,又想起吕姑娘对自己做的好事。对赵赦俏皮地道:“成人亲事,是不是也算造浮屠。” 赵赦也逗真姐儿:“你晚上烧香拜月去,问一问这算不算。”房外妈妈丫头们多有信神佛的,明知道王爷不信拿他无法。听到王爷勾着真姐儿胡说,丫头妈妈们在心里齐声念诵几声,才觉得心里好过些 房中两个人互相取笑过,赵赦再说第二件事情。提起来去劳军,他其实很为难。自接了真姐儿来,就没有去过。眼下要到十一月,这一去要两个月才能转回。 把真姐儿带在身边,怕她路上吃苦;不带着她,又怕自己走以后,先生们只能是规劝,真姐儿一人独大在家里,赵赦真是不放心。 真姐儿默默等了一会儿,才见赵赦开口:“先生对我说,给你重新选陪伴的人。要是不选,百官们上书同我闹,我说偌大西北选不出一个人来,百官们递了二次呈请书,说你养在宅中,没有陪伴不合体制。” 诧异地真姐儿为赵赦这话震惊:“表哥是这样说的?”赵赦很是轻松:“是啊,选不出让你喜欢的人来,不是他们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依我看,或许是表哥不对。”真姐儿不慌不忙地道。赵赦吓唬她:“表哥不喜欢听。”真姐儿格格笑一声:“要是我自己选,肯定合我心意。” 赵赦笑话道:“那是当然,然后今天带着你淘气一回,明天带着你出格一次。”真姐儿只是抿着嘴儿笑,把手中一长串红豆穿完打一个结,给身边的虎将军套在脖子上。红豆衬上白猫,看起来很是养眼。 “你费了这些功夫,就是给它串的。”赵赦觉得可乐。真姐儿也一笑,凭我玩得开心就行,管我给谁串去。把虎将军赶跑:“出去玩吧,我和表哥说话儿呢。” 收拾着小桌子上针线的真姐儿,慢慢对赵赦道:“给人来陪我,当然要我喜欢。”赵赦无奈:“这不是随意的事情。”真姐儿眼波流转:“可是我明年就要京里去了,横竖陪我不过几个月。表哥你就由着我喜欢一次吧。” 赵赦抚一抚额头:“展先生也是这么说。不过我想着选的人要陪你进京,可不能太造次。”真姐儿听过吓了一跳,急忙提醒赵赦:“回京去,我陪姨妈还要见外祖母,或许外祖母留我住呢。外祖母家,可怎么住得下这么些人。” 这话说过,见到赵赦面上的不以为然,真姐儿预感到自己大观园一样的陪姐妹们日子,象是摇摇欲坠不太真实。 “表哥您进京几时回来?”真姐儿试探地问一问。知道真姐儿心思的赵赦淡淡道:“兴许一直陪你。” 真姐儿看似乖巧地答应过,垂下头把手边最后一绺儿淡碧色丝线收好,心里不停的转着心思。我的幸福日子,我的无人约束日子。表哥在身边,样样不能成行。 赵赦勾起手指在真姐儿额头轻敲一下,笑骂道:“你不想我陪你?”真姐儿展开笑脸儿:“怎么会呢,表哥在多威风。”心里嘀咕道,这威风可以吓跑好些人。 “是啊,有我在真姐儿才不受委屈。”赵赦悠然自得地说过,真姐儿笑靥如花应一声是,心里再嘀咕一句,偶然受受委屈也健康。 心中迟疑不决的赵赦见到真姐儿这样,更要重新考虑把她丢下两个月怎么安置?如果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陪伴在当然好,只是真姐儿自己选,能选出来什么人,赵赦一想便知;要是不选,百官们又要喋喋不休上书,说百般羞愧无有闺秀。 赵赦看过上书心想,你们应该羞愧,连我都挑不出来人。这些人不羞愧还等什么。 “表哥,”真姐儿见赵赦沉吟,知道他当着自己面想的,不会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想来想去的,只能是自己的事情。真姐儿讨好地道:“让我自己选一回,要是不中意,表哥再换就是。” 赵赦答应下来:“好吧,你自己挑吧。明儿让人把花名册送进来。”说过起身要走:“我出城去,晚上自己用饭。” 真姐儿送过他回来,把和赵赦的对话想想,眼睛就亮了起来。表哥没说去劳军的事情,难道他肯带我去?真姐儿嘴角上扬,要想跟去,象是也能有主意。 古代的军旅生活,可不是随时都可以感受到。真姐儿笑得极是俏皮,或许我能让表哥把我带去玩一趟。 茫茫草原,皑皑白雪中,灰色的帐篷前真姐儿骑着自己的桃花马,这情景让一脑子暇思的人向往。 ------题外话------ 天热,亲们都注意防暑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陪伴的姑娘们 不到十一月份的天气,西北已转霜寒风冷。访问下载txt小说早上起来,吕大人披衣来到房外,在自己手植的两株寒梅树下流连一会儿,才进房中来。 这梅树是他出狱后令人购买来,亲手与女儿湘波种在房前。梅树不是名种,就是普通梅花。也没有开花,绿叶也早没有。这样冷的天气新植来,是不是能活还不知道。但吕大人种得一身是劲,而且种下后天天要看。 片刻后吕湘波披着一领旧雪衣来给父母亲请安,经过梅树时抬起明眸,如父亲一样仰视过,再低头往房中来。 吕夫人自吕大人回来后,人就此倒下卧病在床。赵赦知道后,日日派医生前来诊视。醒来睡在床上的吕夫人,可以听到外间父女诗词唱和声。她侧耳微微含笑听着,象是在听世上最动听的乐声。 早饭后,吕湘波对父亲辞行:“昨天张先生说姑娘今天没课,我要早去陪她。前天又相中的一个小官儿女儿,实实地是看不得。偏生姑娘喜欢,要留她进来玩耍。” 吕大人命女儿:“进去辞了母亲再来。”待女儿再出来,父女一起往房外梅树下来,吕大人慈爱地为女儿紧紧雪衣领子,问她道:“父亲为你手植梅树,可知道何意?” 这话一天一问,吕湘波朗声回答:“回父亲,梅花香自苦寒来,女儿时时牢记于心。”吕大人欣慰点头:“几代家业到为父手里就此丧送,活着的人却还是要往前面看。我不能再为你寻金龟婿,置金嫁衣。你的亲事,全在你自己手中了。” 吕湘波蹲身道:“木兰代父可以从军,女儿虽不敢攀比前朝义女子,也不让须眉男儿。家中没有兄弟,父母荣养俱在女儿身上。”吕大人豪气顿生,我有如这株梅树,虽无叶无花周遭陌生,也决不甘心就此倒下。 走出去王府里陪真姐儿的吕湘波裹紧雪衣,也不再觉得自己这一身旧衣不能见人。 来到王府二门外,吕湘波和守门的妈妈打听:“计大人家姑娘可到了?”妈妈们含笑:“进去有半个时辰。”吕湘波暗暗叫苦,说一个谢字,急急往真姐儿房中来。 沈姑娘自己选陪伴,选来选去人都一般。要是放在以前,身为陪伴的吕湘波才不屑与和这样人说话。家人官职小,个个不识字。 但此次再为陪伴的吕姑娘,肩膀上责任重大。父亲回来听母亲说自己“送书”的事情,并没有多加责备,只是循循道:“念书要用在正点子上。”这话很是抚慰了吕湘波,让她以为叔父之死是与自己有关的伤心慢慢恢复。 为着家人也好,为着自己也好,急步赶往真姐儿房中的吕姑娘,是真心实意要做一个好陪伴。在见识过赵赦的虎威以后,吕姑娘深刻明白,就是给真姐儿当一个女官,也是非常荣耀的。当然赵赦放心让她进来,也是有不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来到真姐儿房外,来不及看芭蕉叶落菊花残。支着耳朵的吕湘波听到房中阵阵笑声:“哎哟,快追。”这笑声传到房外还有余,吕湘波不能自己的皱了皱眉头。里面这几个人,太放肆了!这里不是喧嚣的地方,应该肃穆才是好。 丫头们打起绣云风的锦帘,暖香和笑声一起扑面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一个圆滚滚c红通通的东西,吓得吕湘波急忙避让:“这是谁的皮球?” 皮球后跟着来的是年方十二的计姑娘,她长得憨厚,圆面庞儿疙瘩鼻儿,笑起来一颗虎牙微露,真姐儿就是喜欢上她这笑容,把她留下来做伴。 “对不住姐姐了,我在教下山将军扑皮球。”随着计姑娘过来的是下山将军虎头虎脑的圆身子,吕湘波有些懊恼:“陪伴姑娘安生坐着才对。” 抬眼去看真姐儿,坐在榻上和另一个淘气包丁姑娘在开交绳。见吕湘波走过来,真姐儿微笑示意过,继续和丁姑娘开得不亦乐乎。 吕湘波恭敬行下礼来:“早饭刚过,姑娘就玩上了。”真姐儿手指扎着交绳,含笑道:“起来,今儿不上学,正是玩的时候。” 起身的吕湘波脚下还没有站稳就踩到一物,发出一声惊呼身子摇晃几下险些摔倒。把裙裾拉起来一看,还是刚才那个皮球,不知道几时跑到自己裙子里。计姑娘和下山将军一人一猫再次过来,猫儿喵喵叫,人儿呵呵笑:“对不起姐姐,这皮球,偏是跟着姐姐脚踪儿走。” 来时就打算要规劝的吕湘波板起脸,她最年长又最知书,作为陪伴尽职尽责,当然要教训计姑娘这天真人:“姑娘在呢,你不陪着,自己玩上了?” 计姑娘玩得正好,不服气地道:“姑娘喜欢呢,我玩着她喜欢,可不就是陪着!”吕湘波干瞪眼睛,她还不服? 忍一忍气吕湘波坐下,不一会儿又进来两个,一位姓虞,一位姓梅,与吕湘波这规矩人也是不合式。进来大家勉强见礼过,虞姑娘来看真姐儿开交绳,她当然奉承真姐儿:“姑娘这一交开得好,丁姑娘这就不行了。” 几次三番说过,要是换个懂事的人,会知趣配合一下。偏丁姑娘也小,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一生气开了一个难解的交支在手上。真姐儿颦眉思索着,虞姑娘这就闭嘴。丁姑娘拿眼睛看着虞姑娘,不无得意地只瞍着她:“这个交呀,姑娘一定解得开,姑娘歇一会儿,请虞姑娘来解。” 虞姑娘干瞪眼睛,父母亲知道我能进来,来时必叮嘱不管说话走路,件件恭敬着姑娘。我这么说,并没有错儿,为什么你和我干上了? 带着猫扑皮球的计姑娘听到过来分解:“你们不用想,这个好解的很。”丁姑娘把双手送到计姑娘面前:“请你来解开。”计姑娘笑得憨然,弯腰抱起下山将军举过来。红红的交绳被下山将军几爪子扯乱,虞姑娘拍手笑着道:“好,猫儿解得好。” 真姐儿含笑看着她们,红笺绿管背后也说过这几个人太憨态。不听的真姐儿为她们说话:“都是率性的人,容她们一时我喜欢喜欢,反正过了年我去京里自有姐妹们陪着。”丫头们这才不说话,只是多一只眼睛盯着。 交绳之争被猫解开,丁姑娘一笑,虞姑娘一笑,两个人也解开了。吕湘波松一口气,再争下去可是不对。猛听到真姐儿问自己:“在家里时做什么?” 时时揣着家人的吕湘波恭敬欠欠身子道:“昨儿请父亲讲书,把二十四孝又说了一遍。”真姐儿微笑,想必是要为吕大人说上几句。她就势顺水推舟道:“先生们讲书,诗经论语中择名句讲来。这二十四孝我还没有听过,你说给我听听。” 吕湘波觉得自己可以再松一口气,房中讲书讲上一个时辰,离中午就不远了。这些淘气姑娘们安生坐着,那是再好也不过。这就从第一孝一一讲起,真姐儿听她口齿流利,暗暗点头想,这才女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淘气姑娘们是来陪着玩,不是来陪着上课。听到不耐烦处,吕湘波正好歇着在吃茶。真姐儿问姑娘们:“吕姑娘说得很好,你们听得如何?” 计姑娘皱眉先道:“好便好了,只是有一样,那卧冰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卧冰,街上有鱼买一条不好吗?那继母不贤,克薄继子,不去治罪,反而要请她吃鱼,这是什么道理?”真姐儿掩口笑,吕湘波差一点儿被茶噎到的时候,虞姑娘也道:“这是编的吧?” 丁姑娘在家里听过这故事,急忙作证:“这是真的,我父亲对我也说过。”虞姑娘狐疑道:“那我来问你,大冬天里脱衣卧冰,就是打上鱼来,作母亲的怎么肯吃?岂不闻父贤子孝,这样的继母不遭雷打,反而给她鱼吃?要是当儿子的一病不起,岂不是给父母亲添不贤之名。再说生病汤药费用,不如街上买上一条吃吃罢了。” 真姐儿大乐:“说得好。”计姑娘急急跟上:“我就说在街上买一条最好。咱们这儿鱼不多,可是冬天冻鱼还是不少。想是他没有银子,才这样做的吧?他要一定要活鱼,大冬天的,咱们这里寻常人家鱼都摸不到,哪里来的活鱼?”丁姑娘也被说糊涂了:“就没有银子也不能这样。难道不能挣钱去,难道他是个不能挣钱的孩子不成?” 眼看越说越歪,虞姑娘还在跟话道:“胡说,要是孩子,更不能卧冰。”丁姑娘想想也是,她听这故事听得不真,转过脸儿问吕湘波:“果然是真人真事情?” 吕湘波斩钉截铁:“二十四孝一直流传,当然是真人真事情。”丁姑娘叹气道:“可怜见儿的,你告诉我他家在哪里,回头问我母亲要几两银子赏他。这头起儿的雪还没有下,河水已经有上冻的。再下了雪,哪里还能卧冰,仔细冻坏他倒是正经的。” 计姑娘又急急跟上话:“也算我一份儿,我也问我妈要几两银子去。”虞姑娘在袖中摸摸,取出二两碎银子来,对吕湘波道:“咱们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帮一把。” 只觉得头发晕的吕湘波强笑道:“这是书上的事情,哪里找人去。再说不是本朝的书,这人在不在,还不知道呢。”大家一起释然:“原来不是真的。”吕湘波忍气:“当然是真的。” 真姐儿笑意盎然,对自己选的这几个陪伴,个个满意之极。 唯有吕湘波叫苦不迭,二十四孝这书,居然被这些大字不识的姑娘们批成不问继母克薄罪名,父母不贤不顾子病,子也不孝不顾父母贤名。偏偏吕姑娘自己听来听去,也觉得不无道理。这可怎么办?是来陪着姑娘喜欢,陪着姑娘贤淑贞德。再由着她们说下去,眼看着贤人不多。 中午的时候吕湘波特意走晚一些,对着真姐儿进言道:“王爷命姑娘遍选陪伴,姑娘身边陪着的,应该再年长些才是。” 真姐儿天天乐得不行,原本是有意选的这样人,不想来了以后,一个她们是率真不作假,一个她们是无机心从不逢迎。就是父母家中交待过,进来三c五句话一说,这就抛到脑后去。真姐儿就对吕湘波含笑道:“我喜欢呢,请你们来,其实就是为我喜欢。我喜欢了,这就是好。”说过对着吕湘波悠悠瞄上一眼道:“你看呢?” 吕湘波备有压力,垂首道:“可是王爷那里,姑娘要怎生回话才好?”倚着小桌子的真姐儿依然含笑,眼眸在吕湘波身上一转,道:“表哥指了吕姑娘来,其实是给我拿个大总儿。这话应该怎生回,你帮我拿个主意。又要表哥喜欢,又要我喜欢,劳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儿给我一个回话。” 第二天下午,更是热闹。计姑娘来得较晚,她最喜欢那几只猫,一进门就掏出一个小帕子,里面包着几个肉圆子放在地上,嘴里“喵喵”地唤着猫们过来:“快来吃菜肉圆子,我中午吃得好,特意包了几个来。” 真姐儿又笑起来,丁姑娘不解:“猫只吃鱼,你强着它们吃肉圆子。那鱼可给谁吃呢?”计姑娘蹲在地上手指着鼻子:“我不会吃吗?我爱吃鱼也爱猫,所以鱼我吃,它们吃圆子。”虞姑娘也不明白:“你既爱猫也爱鱼,猫吃了鱼,你一起爱不是更好?” 梅姑娘拍手笑:“你竟费了两道事儿。” 红笺绿管也笑得抚着胸口,再看真姐儿伏身在小桌子上笑靥如花。丫头们到这时候才觉得这几个陪伴,虽然有些混不论,但是倒是只上淘气的心,没有别的心思。 这样一直玩到晚上,房里是一阵一阵的热闹,吕姑娘是一阵一阵的发晕。热闹的正热闹着,发晕的正发晕时,赵赦一打门帘进了来。 进来看到这房中一派大好风光,地上摆着两个帕子,上面放着猫吃了一半的肉圆子,计姑娘伏身在地上还在学猫叫:“喵喵,快来吃完,我这可是荠菜的。”丁姑娘正同她拌嘴,一句不让地道:“这天气哪里来的荠菜,你又胡说呢。” 计姑娘挺起身子:“偏有,今年春天的干荠菜,这个你也不知道!” 丫头们先行下礼来:“王爷!”姑娘们一起慌了手脚。赵赦皱眉,见真姐儿急急起身,人也并不慌乱:“表哥。”慌乱的是姑娘们,计姑娘跪得太猛,“扑通”一声后,面有痛色摸着膝盖,她磕到了腿;虞姑娘倒是安生跪下来,她正和丁姑娘比帕子,急忙中拉着丁姑娘的帕子在手上;丁姑娘再往回拉,两个人扯了几下总算分清楚;吕湘波也是急忙跪下来,身子一歪不无懊恼,又是那个皮球。 梅姑娘小声提醒她:“你让一让,让一让。”吕湘波这才看到自己身子歪过来,压到真姐儿的裙边。 总算大家跪清楚了,躬身子行礼的真姐儿眼角看到下山将军和扑食将军举着爪子把皮球搔来搔去,嘴角边忍不住笑容多多。 看在眼里的赵赦拧着浓眉,这房里这个乱劲儿。在廊下没上台阶,就能听到嘻嘻哈哈一片笑声,锦帘都没有挡住。对着这几个人冷若冰霜看上一眼,赵赦冷冷道:“吕姑娘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姑娘们起身退出去,计姑娘百忙之中,不忘把自己铺在地上放肉圆子的帕子收起。罪证一拿到手里,计姑娘又长长的舒了口气。赵赦眉头跳一跳,可以预见到自己不在家里,这房中将是什么景象。 走到榻前坐下,对着真姐儿责备地看一眼:“坐下吧。”再问吕湘波:“你觉得这成体统?”吕湘波偷眼看真姐儿,真姐儿面不改色坐着,看上去极是老实。到现在这位吕姑娘还不明白,此时就是见你能耐的时候,得让表哥不生气,还得给我留下这些姑娘们取乐。 这个能耐你没有,还能当女官? 好在吕湘波很快就领会了,她跪下回话道:“请王爷息怒,王爷开恩容我们进来陪姑娘,哄姑娘喜欢是最要紧的。姑娘是王爷亲自教导,最是守规矩的人。这也是午后给姑娘散闷儿,不想玩过了时辰,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赦对着真姐儿再横一眼:“喜欢吗?”真姐儿起身道:“回表哥,她们都是率性人,半点儿心思也没有。表哥不信,您明儿再来,”真姐儿笑眯眯:“也给表哥散散闷儿。” “这就是你帮着姑娘挑的人?”赵赦把真姐儿丢下,再问吕湘波。吕湘波硬着头皮回话:“回王爷,道德经里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姑娘相中她们率真,所以选了她们;姑娘们不敢无自知之明,愿以率真为姑娘一乐。姑娘是王爷亲自教导,行止进退令人仰望之。姑娘亲选率真之人,依我来看,也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姑娘对王爷,当然也只有率真二字。望王爷明鉴。” 赵赦只弄明白一件事,这位小才女瞎掰的功夫,决对不亚于有急智之称的俞先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话也拎出来了。我的真姐儿已经行止进退令人仰望,又何必借他人以为镜,正自己之身心。何况这几面镜子,实在是太糟糕。 眼角看到垂首站着的真姐儿,嘴角边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赵赦再看看胡说八道的吕姑娘,淡淡道:“书不是这样解的,不过你有才,不然也解不到这里。你起来回去吧,明儿再来。” 吕湘波恭敬行过礼出来,长长的松一口气,这事儿,可真不是好玩的! 房中赵赦也没有再为难真姐儿,只是训了几句:“你是第一个不成体统的人,才带出这些人来。”真姐儿等他说过,笑容满面回话:“回表哥,几位姑娘们虽然不认字儿,说话却是不俗呢。” 把昨天批二十四孝的话回给赵赦听,赵赦笑上一声:“愚孝原也不对,这话说得不俗。”不俗归不俗,赵赦心想这些话还是少说。 晚上送赵赦走,真姐儿笑盈盈,表哥今天又没有说他要出门儿的事儿,想来他今天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带我一起去才对。 第二天起早去上学,书房院门中赵意行礼道:“姑娘今天来得早,王爷出去了不在。”盼着出门儿玩的真姐儿心一惊。虽然赵意说不在,真姐儿也来到房中看看。宽阔书案上干干净净,平时赵赦在家时会堆放的公文一样儿也不见。砚台是合上的,笔山上没有笔,这房中整整齐齐,和赵赦平时不在的时候是一个样子。 真姐儿全是为玩乐的心,出来不甘心地问赵意:“表哥哪里去了?”赵意搔搔头:“一早用过饭就出去,要是出城,这一会儿应该出城门了吧。”赵意也纳闷儿,王爷今天去哪里,竟然自己也不知道。 “我,”真姐儿轻咬着嘴唇,难道把我不声不响丢下?这也有可能。此时不确定赵赦走没走就不死心的真姐儿,急中生智有了一个主意。去马棚里看看赵赦的马在不在?这就可以明白。真的是走了也罢,只能安心呆在家里。此时就是因为不知道,真姐儿心里有些不定。 真姐儿就出门往马棚那边去,红笺绿管追上来问,真姐儿低声告诉她们:“我得看看去,不然我不安心。”丫头们无法,跟在后面一起过来。 到了马棚里,马僮迎上来回话:“王爷的马,还在马棚里。王爷并没有交待今天要出门儿,有时候不交待也是有的。不过今天王爷还没有来。”真姐儿舒服了,舒服过突然想起来,我要上课呢。再急急往书房里赶。 从马棚到书房,这路实在是不太近。刚才急匆匆是为看马,现在急匆匆是为赶钟点儿。紧赶慢赶到了书房,赵意赶快悄声提醒:“王爷回来了。”真姐儿立即噤若寒蝉,垂着脑袋进来见赵赦。带着一副认错的好态度,总是好说话的吧。 赵赦在榻上坐着,手边放着一根戒尺。见真姐儿进来也没有多话,就几个字:“手伸出来。”躲不过去的真姐儿把右手抬起来。赵赦冷冷道:“左手。”真姐儿再换上左手,“啪啪啪”三声,手上立即挨了三下。 不是太疼也不是一点儿也不疼,三下子象闪电一样快速就过去。真姐儿还举着手,嘴里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吸过气后再感觉一下,象是不怎么疼。 “去给先生赔礼,他等了你足足一刻钟!”赵赦教训过,真姐儿赶快往隔壁去和先生赔礼。今天还是张先生,张士祯也不客气,王爷回来听说就说要教训才行。张士祯把真姐儿训了足有一刻钟,才命她坐下来。 挨打又挨训的真姐儿,中午来见赵赦实话实说:“以为表哥走了,所以才去看。表哥不带我去,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赵赦劈面又是一顿训:“我要是不在,谁还能管得了你!”真姐儿垂手听完,也没有听到赵赦具体说一句准话。 下午睡起来,只有吕湘波进来。张士祯交待罚写几张字,吕湘波研墨,真姐儿老实坐在榻上写字。想到这一次肯定是泡汤,而且表哥出门前,不会再让好玩的几位姑娘们进来。两个月之久,只面对吕姑娘一个人,真姐儿觉得还不如让吕姑娘也回家去,我天天园子里看梅花,扫梅花上雪下来倒也有趣。 再想到梅花上雪可以烹茶,竹子上积雪不多,扫下来也应该有竹香吧。正一面写字,一面问吕湘波:“过年有什么好窗花儿,是喜鹊登枝闹春梅,还是年年有余大阿福?” 房外丫头们回话道:“赵意来了。”真姐儿对吕湘波看一看,吕湘波知趣回避从侧间出去。赵意走进来陪笑:“王爷说,让红笺绿管把姑娘衣服收拾一下,明儿一早和王爷一起动身。”真姐儿喜出望外:“去哪里?”问过自己笑起来:“回去说我多谢表哥。” 赵意出去,吕湘波再进来。见到真姐儿乐陶陶,吕湘波自己猜测一回没猜到,就陪到字写完回家去。真姐儿在房中丢下笔,就喊红笺:“去对表哥说,我骑小红去。”红笺去过,得意忘形的真姐儿再喊绿管:“去对表哥说,把我的小黑也一起带去。” 红笺绿管皆走去,真姐儿又想到什么,喊花开道:“还有我猫,能不能也带去?”花开听过就不敢去,小声道:“您消停会儿吧,一会儿想明白要带什么,总的说一回更好。” 真姐儿这才明白自己太喜欢,自来到这古代,还没有这么喜欢过。她支肘抚一抚额头,金珠碧玉见过多少都不稀罕,独对着游山玩水喜不自胜。应该是自己被养在深宅中,走一步动一步都受拘束太多的缘故。 刚在反省,红笺绿管一起回来,悄声告诉真姐儿:“王爷说要打呢,姑娘咱们还是别说了。”真姐儿笑容可掬:“我知道了,表哥在作什么?”绿管回答道:“在会官员们。”真姐儿立即明白,表哥一走两个月,他要把这里安置好才行。难怪赵赦要生气,真姐儿知道自己成捣乱的了。 下午和晚上丫头们都很忙,真姐儿在一旁看着她们收拾没有再多话。左一个箱子右一个箱子的,真姐儿纳闷。表哥说军中很苦不比家里,为什么还要带这些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去?再问赵赦,就一直在会人。 月明星稀到二更后,赵赦从书房里出来看真姐儿。丫头们悄声告诉王爷:“才刚还在说话,刚睡着没多久。”赵赦还是进来看看,银红色厚厚锦帐中,真姐儿睡得正香。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浓密青丝衬托下,真姐儿雪白面庞似只有巴掌大小。 出来到外间赵赦问红笺绿管:“又说了什么?”红笺忍笑:“姑娘说既是去军中,要王爷赏一身战甲,不然就是士兵的衣服也行。”赵赦听过面不改色问道:“兵器她要不要?”绿管也忍住笑:“姑娘说,王爷要是喜欢,红马黑马一起带去,又说猫不能带就不提了。”赵赦依然面色未变:“告诉她军中马多得是,红马黑马黄马白马一大堆,”说到这里觉得自己饶舌头,赵赦心里失笑,拂一拂衣袖往外面来。 出来在清冷北风下一个人笑了一会儿,红马黑马一起带去,猫可以不提。赵赦王爷想想回京去,肯定是红马黑马先闹不清楚,然后再加一群猫。 隔天一早空中阴云密布,这天气和真姐儿心情正好成反比。她坐在马车里面庞明亮,眸子顾盼中,全是流彩笑意不说,人也乖巧之极。 劳军的东西已全部发走,将军宋廉带着一百人,只护送王爷和沈姑娘这一行。下午的时候天下起雪来,西北的雪一下就是不小,一下就到晚上。 飞雪打着旋儿在街上乱舞,不及天擦黑,行人就已经少见。城里最大的张家客店门上厚厚的棉布帘子推开,一个缩头袖手身穿大厚布棉袄的伙计出来在雪中张望。左边看是飞雪蒙蒙,右边看蒙蒙飞雪。 伙计贪恋店里暖和,重又进来对瞪眼睛的掌柜的道:“外面别说来主顾,就是鸟儿也没有一只。”掌柜的骂道:“胡说!客人订了一整个跨院说今天到,怎么可能不来!快去门口迎客,不然老子一脚踢下你的鸟儿来。” 这粗话让店堂里吃饭的主顾嘻笑,店小二没法子,只得嘴里喃喃着再出来。飞雪屋檐下站了一盏茶时分,快要被冻僵的店小二又奔进来:“来了来了,掌柜的,人可是不少。您呐,热酒热菜快备好,今儿这样风雪天气,您也能发大财。” 掌柜的喜欢着披上厚棉袄出来,一出来就目瞪口呆。这马车,可是真大呀!想来里面,一定是样样俱全。 前后随从的人不少,掌柜的心里飞快数过,十个护卫,两个主人,外加两个小厮和四辆马车。马车里要是有人,至少是二十个人以上。不顾寒冷,掌柜的雪地里努力好好行个礼儿,殷勤的话一出口被风冻得直吸溜:“客客官,您,您里面”说到这里很明白,话是不说了,只是哈腰伸手相引。 厚厚门帘打开,风肆虐地吹进去。里面离门近的客人都猛然一个寒噤:“这天儿,让人受不得。” 赵赦披着灰色避雪的斗篷下了马,赵吉打开马车门,等王爷伸臂抱下面纱风帽戴得严实的姑娘来,再把小板凳放好,让红笺绿管下车。 掌柜的前面领路,问道:“客官是哪儿来,这天气赶路,可真是够折腾人。”折腾人倒也罢了,还带着女眷和丫头。赵赦冷然不语,手中携着真姐儿护在身边。赵祥和掌柜的拉话:“我们走亲戚,要赶回去过年。风雪不怕,就要急赶路回家。” 这一行人店堂里过,不管是挺胸昂首的小厮也好,还是默然无话,浑身上下迸出逼人气势的赵赦也好,或是垂首面目都看不到的真姐儿也好,都让店里人吃了一惊。这一行人是谁?从人众多,服饰锦绣,看上去不似王公就象贵族。 一直送到跨院里,打开门的掌柜的还没有说热水一会儿就送来,赵祥开始吩咐他:“火盆太少,正房里再加两个大的,厢房里住的是丫头妈妈,一间房加上一个大的。晚饭快送来,有上好的酒尽管送,菜要拿手菜,银子少不了你。” 掌柜的眉开眼笑用冻得吸溜的声音答应着,一溜小跑着回到前面店堂:“快!快!”快了两个字后,还是吸溜着声音。向火打过几个寒噤,掌柜的才恢复过来急急道:“酒菜快着些儿,王小六,你他娘的和张小五再送几个大火盆去。上房要加两个,厢房里一间加一个。炭要好炭,别送那一烧就冒烟儿的炭。” 火盆茶吊子热水酒菜一一送去。真姐儿在房中去取面纱又换过衣服,过来陪赵赦用饭。赵赦说跟的人都累了:“你们都用饭去,姑娘这里我服侍她。” 真姐儿听过更是垂下头,起身来道:“我给表哥倒酒。”赵赦看到是意兴戚戚的样子,奇怪地道:“chan着要出来,这出来了又不高兴什么?”真姐儿更难为情,给赵赦倒上酒,不回座站着低声回道:“我为陪表哥才出来,不想出来一看,我拖累了表哥才是。” “这话从哪里来的?”赵赦含笑,真姐儿动动嘴唇,过一会儿才道:“这样大雪行路都难。路上马车陷下去,宋将军亲自下马来扛马车。我听到表哥夸他后宋将军的回话。” 赵赦笑了两声,道:“你坐下吃饭,咱们慢慢说。”真姐儿坐下更为乖巧。赵赦给她挟菜,慢慢告诉真姐儿:“宋将军说表哥要是一个人出行,肯定是随身只带两个人不要人护卫。今天说他反而喜欢,因为今天我要他带上人护卫。真姐儿就因此多心,认为拖累了表哥。” “是,在家里就是冬天,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大雪。表哥带我出来,丫头妈妈们一起都跟着。要是我不跟来,表哥肯定轻松得多。”真姐儿上午还乐着往车外看风景,下午起风雪后见到士兵们和赵赦宋廉将军俱在风雪中护在马车旁,她不能不内疚一下。 要知道真姐儿出来,全是为着好玩。 赵赦眼睛明亮,笑容更深。听真姐儿说过,一面给她盛汤一面语重心长:“能知道别人疾苦,也算没有白带你出来这趟。既然带你出来,这不算什么。我肯让他护卫,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护卫我的真姐儿,这是他的福分。” 古人这种尊卑制度,真姐儿又深深体验一次。吃过这顿饭心情恢复不少,站起来给赵赦盛饭布菜,再俏皮地笑着道:“这会子和表哥说几句话,表哥应该不会生气。” “你说吧,我心情正好。”赵赦接过真姐儿递过来的饭碗,停下筷子说过才大口吃起饭来。“就是新选的姑娘们,其实是真姐儿在淘气呢。” 真姐儿说过,嘴里含着饭菜的赵赦含糊不清地道:“我知道,你捣蛋。”真姐儿嫣然一笑,没有听出来这是句粗话,而赵赦说过想起来,这就装没想起来。 匆忙吃过饭的小厮和丫头们回来,赵赦才刚用过饭。赵如躬身道:“本城将军便衣在外面求见,遵王爷命订下这客店,并没敢扰民。” “让他进来。”赵赦说过,对真姐儿示意一下。真姐儿和丫头们避到内间去,正在看里面有床有榻,又想到外间也有床有榻。难道今天,是表哥睡在我房间外面? 外面靴声囊囊进来似人数不少,施礼声整齐一致,却听不出来有几个人:“王爷安好。”然后就是赵赦那习惯性教训人的声音:“来前我说你们不必来见,既然来了就见见吧。过年的东西各处都收到了吧?新送上来的雪衣很暖和,我自己披的就是这一件。赶快发下去给士兵们,今年有说冻伤的人,我只和你们算账!” 真姐儿在里面含笑,赵赦这关心人,怎么听怎么象教训人。她收起心思不再偷听,细细打量这古代的客店。真姐儿还是第一次,在古代住客店。 床后是马桶,而且是崭新的;床帐俱是新的,象是人新收拾的。房间里不管是桌椅还是板凳或是地面窗台,都是水洗一般洁净可以鉴人。 真姐儿想起来自己带着妹妹们去吃老汤馄饨,此时这客房,就和那馄饨铺子一样,就象是新的 外面没有说多久就散去。真姐儿重新出来,赵赦吩咐她:“里间睡吧,出来避不了许多,我睡外间才放心。”真姐儿答应过,心里想,果然是这样的安置。 ------题外话------ 流火的七月,说热居然热起来了,这个昆明,很向往哈。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出行 大雪越下越大,并不想止住。高速更新掌柜的今晚得了这一注大财,喜欢得他浑身舒坦到没处搔。喜欢过了头,就不让伙计们睡觉:“要近年关,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一定不少,伙计们打起精神来,迎客的迎客,接客的接客,今天晚上再多几个客人,明儿给大家加个红烧肉。” 伙计们都累了,冲着掌柜的兴高采烈都嘀咕:“红烧肉是补,不如暖被窝里睡一觉。”终于有一个咀嚼出味儿来,对掌柜的忍无可忍:“我们接哪门子客?”说出来后大家嘻笑起来,掌柜的也笑了:“好,算我说错了。接主顾的接主顾去,今儿晚上一定还有客人。” 站街跑堂的伙计被撵着出去,只能在外面跳脚骂掌柜的娘。骂不了几声就只跳脚而不骂娘,因为跳脚能暖和,骂人一张嘴雪花就倒灌进来。 街上还是灰蒙蒙飞雪没有一个鸟儿,站到过了二更再也没有一个客人来。掌柜的悻悻然,其实心里喜欢,就傍晚那一注儿财,就很是不少。听到梆子响两声,掌柜的吩咐店里人:“跨院里那主顾明儿一早要什么饭来着,快去备下。” “人家说粥自己熬煮,从人们的饭才在店里吃,腊肉腊鱼只管上,酒就不要了。”懒洋洋打着哈欠回出来的这句话,让掌柜的笑逐颜开:“好,明儿一个人给他上两盘子腊肉腊鱼腊肠腊鸡。” 这样说过,这客店里总算开始下门板,熄灯烛,渐渐没有了人声。 又过了一个更次,几个灰色的人影来到这里,身手极是灵便的从后院墙爬进来。“都说偷雨不偷雪,今天强走一趟,那有钱人住哪间屋?” 几个人小声交谈着,再往前走几步,就只打手势了。前面出现几个单独的跨院,一个人拿起一个石子轻轻抛在门板上,听一听没有动静,上墙进去看过下来再摇头。这个不是,院子里人气儿都没有;再走一个,也不是的。 担着护卫责任的宋廉还没有睡,他是战场上打熬过的人,几夜不睡也没什么。随身护卫百人不能都住在一起动静太大,只带着十个护卫的宋廉让护卫们分两拨轮流睡,他自己就压根儿不睡。 问路石一扔,宋廉在飞雪中也警醒了。对着护卫们打好手势,大家候着这几个不长眼的毛贼过来。 赵赦住在这院子里,要是有门道的贼一看就知。那几个笨贼到最后才发现这个院子里亮着灯火,只有大户人家晚上睡觉才会留些灯烛不灭,贫门小户的疼惜灯油哪里肯这样。 在房中的赵赦听到第一声闷哼声时,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床头上放着他的佩剑,一伸手明晃晃执在手中,走到门旁沉声喝问:“什么事?” “王爷,是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他才探路就撞到宋将军手里。”赵吉在外面回话过,赵赦随即进来看真姐儿。 红笺绿管睡在床前新安置的一张榻上,听到王爷喝问时,就都披着起夜的衣服起来,此时伴在真姐儿床头床尾。身穿水红色薄锦袄的真姐儿也醒了,看到赵赦手中的长剑,眼睛立即一亮。赵赦把剑背到后面去,微笑道:“认床了?”真姐儿摇摇头:“是马车里睡得太多。” 车里火盆银霜炭花香清雅,真姐儿在花香中睡了一个下午,晚上就再也睡不着。屋顶细微的响动声真姐儿并没有听到,就听到也当是雪夜的声音。是赵赦起身抽剑的一声龙吟声,真姐儿才听在耳朵里。 “表哥,刚才那声音是宝剑出鞘声?”赵赦把剑背到身后,真姐儿还是继续眼馋。赵赦继续背着剑,走过来在真姐儿发上抚一抚:“睡吧,虽然客店里护卫的人不多。有表哥在,就没有事情。” 真姐儿睁着眼睛半夜实在无聊,难得能说上几句话再加上想多看几眼长剑,就装着不识趣继续多话:“白天足有百人,他们睡在哪里?” “都跟着住店太招人眼,让他们分散住店了。”赵赦说过就转身,转身的时候把背后的剑拿在身前。他只着小衣就起来,再对着真姐儿象是不对。走开一步不回头对红笺绿管道:“姑娘要是不睡,陪着说说话吧。” 红笺绿管答应着行礼送王爷出去,再回身来看真姐儿,眼巴巴地盯着赵赦出去,那明亮的长剑也跟着出去了。红笺微笑,绿管也微笑:“我们陪着姑娘,是下棋,还是开交绳?”真姐儿对她们看看,这下子很体贴:“你们睡吧,我试试也许能睡着。” 闭上眼眸真姐儿对那贼不满意,你倒是再来上一次。听来听去再没有动静声,像是宋将军全处置好了。屋外只有风雪呜咽着。真姐儿慢慢睡过去。 天亮时掌柜的才知道这事儿,看过店堂里缚着的几个毛贼,气得一跳八丈高:“这不是砸我的牌子,我这可是几十年的老店,从来没有丢过东西。”骂过赶快来赔礼。在小院门口,一个护卫挡住他:“那贼交给你了,家主人说不愿受惊动,你送他们去官府吧。” 掌柜的站在门口说了连篇的赔情话,再出来送几个毛贼到官府里,拉着他们只是痛唔不走。伙计们先看出来:“掌柜的,他们的腿象是不行了?”掌柜的这才看到几个毛贼奄奄一息不是冻的,而是腿都断了。天气太冷,血凝结在长裤上都结成了冰。再骂他们也不说话,下颔也被摘掉了。 当下没法子,还得几个人抬着这几个毛贼送去衙门里。衙门里一升堂问起,县官立即站起来:“把这几个毛贼收押了先打一百杀威棒,退堂。老爷我有事儿。” 审也不审就这么决断,把掌柜的吓了一跳。那几个毛贼再打一百杀威棒,眼见得命就没有。掌柜的犹豫着回来,当小偷固然是可恨,不过没偷到东西就死了人,要是他们还有同伙,我这几十年的老店还能消停吗? 他是坐着车过来,回到店门外下车,又吓了一跳。县官的官轿停在门口,几个轿夫满头大汗正在擦,是急赶着过来。 赵赦此时在房中正在看真姐儿进,昨儿夜里搅醒了,想当然是睡得香甜。 “晚一个时辰动身。”赵赦不忍心喊,出来吩咐赵吉这样去告诉宋廉。赵吉出来,正看到县官在门口和赵祥说话:“麻烦通报一声,下官是特来赔礼的。”赵吉不管这事儿,径直到马棚里来找看视马车马匹的宋廉:“都检查好了?咱们晚一个时辰动身。” 宋廉纳闷,问赵吉道:“王爷从来不会晚,莫非是有人不舒服?”这样风雪天,宋廉就总觉得沈姑娘要生病。 赵吉只得告诉他,看身前身后无人道:“姑娘还睡着。”宋廉掩口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个原因。如果赵吉不说的话,宋廉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跟着王爷的人,当然是按着钟点儿起床。以宋廉想来,沈姑娘再得宠爱,也不能大模大样出外行路上还睡懒觉。今天宋将军听过话,小小地长了一个见识。 赵赦要赶路,再加上风雪天路更难走。要是他寻常自己去,是不怕这风雪路难行。带着真姐儿,那马车肯定是要拖累一些。 一个时辰后这一行人才动身,出了城护卫们聚拢来,真姐儿在马车里坐一会儿,又探头看外面挂霜冻枝和偶有的行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赵赦用马鞭子敲敲车厢,真姐儿不能装没看到,这才把头缩进来放好窗帘。 伸手抚一把面颊冰冷,鼻子尖贴上过雪花,摸一把有些湿意。这样算不算调皮过一回,真姐儿倚着车内锦垫,想着下午我也能看看外面吗?不然我出去骑会子马如何。 当晚住下店里,第二天一早倒是按着时辰儿上路,不过人人都可以看到沈姑娘熟睡在王爷怀中,赵赦把真姐儿抱着送上马车。早餐也备好在车里,由着真姐儿睡醒了再吃。 人人目不斜视,王爷是个铁打的汉子,战场上枪林箭雨中身经百战。以后的这位王妃娇娇柔柔,象是英雄配美人,美人儿一定是这样。 只有美人儿自己很是不满意,真姐儿对于总坐在马车里很是不满意,可是也明白自己安分没有调皮的事儿出来,这就是赵赦喜欢的了。很想调皮一回的美人儿只能自己忍着,老老实实坐在车里。第二天又被睡梦中抱上马车,醒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无可奈何一回。 这样行了半个月后,到了赵赦的中军。在马车里背书的真姐儿听到马蹄声如雷而来,喜笑颜开丢下书,支起耳朵往外面倾听。多少人,多少马?手里是大刀还是长枪,真姐儿无限向往,军中怎样才最好玩。骑马射箭看人比武 这就不敢再往马车外往看,只是等着下车。又走了近一个时辰,听到外面齐刷刷的行礼声。真姐儿径直向行,在给她备的帐篷外停下,车门打开,真姐儿不无失望,还以为是满眼的士兵。现在看到的,就只是一个大大的帐篷,帐篷外守着一队兵。真姐儿目力所及处,也不过看到七c八个。 红笺绿管引着真姐儿进来,目不能斜视,头不能乱转。就这样进到帐篷里,真姐儿有了喜色,这帐篷真不小。黑色几案,连枝儿铜灯,几把椅子都放着锦垫。地下是厚厚毡毯,绣着牡丹玉兰等花样儿。这样的东西在脚底下踩着,要是在干净的房里,真姐儿还能接受。此时用在帐篷里,虽然知道古人有这习俗,真姐儿还是爱惜的踩上去,真是心疼人儿。 片刻后,丫头妈妈们都到了,两旁雁翅排好如在家中。赵如赵意送到箱笼来,再给真姐儿送进赵赦的话:“歇一会儿,把功课温习起来。” 丫头们忙着收拾东西,真姐儿对着送上来的笔墨纸砚自己嘟了一下嘴。在家里要上学,到这里也要上学。除了精美的房子换成精美的帐篷外,就没有别的区别。 “表哥在做什么?”真姐儿问赵如,赵如陪笑道:“王爷升帐,一会子要点兵。”刚说到这里,帐篷外传来轰轰几声巨响,真姐儿耳朵都直起来:“是点兵吗?”赵意也陪笑:“鼓声开始,这就是了。” 轰轰隆隆的鼓声响上一会儿停下来,外面虽然没有明显大的声音,但是脚步声衣甲声马声不时传来。听起来象是动静不大,因为人数多,如潮涌水波一般往人耳朵里涌来。不要说是真姐儿,就是丫头们也听入了神。她们家门里呆着,几曾见过这个。 骤然间,鼓声又响起来!不止一个丫头吓得抚着胸口:“呀!。”后面话还是想起来咽了下去。真姐儿也听得一惊,赵如赶快解释道:“一共是三通儿鼓,姑娘莫害怕。一通鼓整装,二通鼓毕要到校场,三通鼓后不到者,就军法从事。这才是第二通,还有一通呢。” 红笺也惊得一下,还是赶快给真姐儿送上热茶来:“咱们有小茶吊子,这是自己烧化的雪水,姑娘您喝一口儿压压惊。”真姐儿接到手中道:“要是多的,你们都喝上一口儿吧,这鼓声我初听也害怕呢。” 果然第二鼓后,外面几乎再没有声音,象是该去的人都去了。有了赵如的解说,第三通鼓声就没有那么让人害怕。鼓声停下来时,书几上墨已研好。真姐儿拿起翠管紫毫笔,垂下眼敛写了几个字觉得心静许多,才对一旁侍候着的赵如道:“点兵好不好看?” 这话让赵如踌躇一下,点兵应该是问威不威严,这好不好看可怎么回?赵意解了这个难关:“极是威武。” 真姐儿停下笔,明眸上乌黑睫毛忽闪几下,抿着嘴儿一笑,再就低头认真写字去了。 赵赦一直到深夜才从自己的大帐中出来,真姐儿帐篷就在隔壁,走不上几步路就能到。离开几步路赵赦先摆手让站岗的士兵们不要行礼,免得动静太大。 天这般时候,真姐儿已经睡下。帐篷分里外两间,两个丫头一个妈妈坐在外面守着,见王爷进来都站起身来行礼。赵赦低声道:“姑娘可睡了?” 里面真姐儿扬声:“没呢。”里间帐帘儿打开,衣着整齐的真姐儿笑靥如花走出来:“我今儿没有见表哥,所以在等着。” 赵赦会了一天的人,乍见真姐儿笑容觉得松泛,和真姐儿在椅子上坐下来,逗她道:“真姐儿还会想表哥?”真姐儿笑盈盈:“想,”对着赵赦身上打量过,明显是眼馋:“这是战甲,真好看。” 点兵时换上战甲的赵赦,胸前是护心铜镜,腰间是乌黑剑鞘的宝剑。真姐儿觑着赵赦眼色,试探地伸出手:“我摸摸成吗?”丫头妈妈们把眼睛垂下,赵赦朗声一笑:“好吧。” 雪白的小手扶着宝剑吞口,再往下摸一把剑身,真姐儿悠悠轻叹一声:“象是光看着,就觉得威风。”轻叹过抬起眼眸问赵赦:“表哥,你明天还点兵呢?”赵赦微笑:“不点。”真姐儿嘟一下嘴再道:“那几时还点兵呢?” “不知道,”赵赦和真姐儿这样回上两句话,觉得有趣。真姐儿对这回答不满意,睁大眼睛道:“表哥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赵赦忍俊不禁:“是啊,我正糊涂着呢,还有谁会知道。” 听出来是调侃自己的真姐儿不乐意:“人家就是问问嘛,怎么我,就不能去看看?”赵赦呵呵笑上一声:“你当是游山玩水。”真姐儿眼珠子一转:“难道不是?” “你这小贫嘴儿,进去睡吧。以后我早来看你,你也不许再睡这么晚。”赵赦起身,战甲又是铿锵几声,真姐儿急急再道:“我明儿去给表哥请安,看看表哥的帐篷。”赵赦含笑:“不必了,明儿我有事,你不方便来。” 说过把真姐儿交给丫头们:“到睡的时候了。”转身这就出去。 打着游山玩水心思的真姐儿跟来,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帐篷里,象是要呆到过年。不然还能怎么样,外面转为大雪漫漫,虽然有几点山脉苍茫,象是也不能去。 同样的大雪飞散在几百里的一片蒙古包上,黑夜里一个披着羊皮袍子的侍女伶俐地走过雪地,打帘进入一个蒙古包内。 这里面收拾华丽,地毯上绣着精美的图案,上面盘膝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有着极漂亮的脸蛋,并不是太白,但是黑得极结实。两只眼睛明亮亮的,象是黑夜里的星星。她说着蒙古话:“章古汗找我?” 这是章古汗的第四位夫人乌云,是半年前才到章古的身边。 侍女是随着乌云来的,她躬身道:“章古汗没有找四夫人。”再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卷儿:“苍鹰带回来这个。” 挂着绿松石珊瑚珠子的乌云接过纸卷儿看过,就愤然起身面上变色道:“真是没有道理,章古汗全是骗我的。说什么这里动刀兵要汉人的赵王爷答应才行。为什么乌力罕频频抢劫我的部人。难道这是赵王爷允许他的?” 气愤的乌云往蒙古包外走:“我要去问问章古汗,娶我的时候他答应我护我族人安全,拿我的族人当成他自己的兄弟手足来看。”侍女拦下愤怒的乌云,对她低声道:“章古汗晚上又喊去两个美貌女子,这一会儿您不方便去。” “哼,我不管!我得去问问他,他要是想安生找别的女子,就得先护我的族人。”乌云被这么一拦,不再急匆匆。低声又问侍女道:“派去找夫人们的马可安排得妥当?”侍女亦低声回话道:“安排妥当,那马鞍里放了东西,跑上半天一定发颠狂。” 乌云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出帘来往最大的蒙古包去。在外面被大管家阿木尔拦下,四十多岁黑瘦却精明的阿木尔弯腰恭敬地道:“章古汗说过,不许别人进去。”乌云没有再说话,直接把腰间的弯刀拔在手上。雪亮的刀尖对着阿木尔,阿木尔是镇定自若,乌云却是气得手在颤抖,在门口放声道:“让我进去!” “四夫人,章古汗的话人人都要听。”阿木尔说到这里,蒙古包里传来如雷的一声:“外面是谁?”乌云立即扬声:“是我,乌云!”里面沉默一下才喝道:“进来!” 阿木尔退下为乌云打起绣着金银线的帐帘,乌云大步走进去。这个蒙古包里更是华丽,更为精美的地毯上摆着座椅,章古汗坐在座椅上,膝下跪着两个美貌的少女,都和乌云一样有着美丽的脸蛋儿,结实却凹凸有致的身材。 但不是如乌云和侍女所想的那样,三个人都是衣着整齐。 章古是个红脸庞的壮实蒙古汉子,见乌云手执着刀气汹汹进来,章古一挥手命两个女子:“回去!”乌云哼道:“不必了,章古汗。我深夜来见你,是有话问你,不是来让你不喜欢。”章古哈哈大笑,张开手道:“我的美人儿吃醋了,快到我怀里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乌云眼角看到两个女子弯腰倒退着出去,这才变嗔为喜犹有薄怒地坐到章古怀中,拉着他的袍子撒娇道:“您说话不算!乌力罕又抢劫了我哥哥。章古汗,您说在这里打人杀人要问过赵王爷,难道乌力罕是问过赵王爷的?” 章古把乌古抱着,面色沉下来:“胡说!赵王爷的话不能乱说。”乌云娇滴滴要落下泪来:“这不是欺负我们?”美人儿娇滴滴,章古重有笑容,用自己粗大的手指抚着乌云的面庞:“是你哥哥又过了界吧?” 乌云立即抱着章古的脖子:“那地方以前就是我们的,因为水草多才被乌力罕抢走。章古汗,你还记得当初娶我,你说过什么话?”章古哈哈大笑,在乌云面上亲一口:“我都记得你放心!对了,让你派人请大夫人来,人去了没有?” 故意撇一撇嘴的乌云不依地道:“你平时说最疼我,为什么还要请大夫人来?赵王爷带来他未来的王妃,我是您的四夫人,我也可以陪她。”章古又哈哈笑起来,笑过才告诉乌云:“汉人的规矩多得很。接他们第一位夫人的,必须也是我的第一位夫人。何况王妃尊贵比别人不同,大夫人要是及时赶到而你一个人接着,赵王爷会觉得我侮辱他,而未来的那位王妃也会花容失色的。” 用了一句汉人成语的章古有些得意,这话是听一个汉人说的。汉人的话虽然拗口,不过到很形象。此时乌云就是花容失色,气得脸都变了:“怎么我接就是侮辱他?汉人的规矩全都不对!比如赵王爷立下的规矩,没有他允许这里不放动刀兵就是不对!” 章古哼一声:“要是能随便动刀兵,你还会嫁给我!”这话说得犀利,乌云脸色白了一下,又重新撒娇道:“您要对得起当初说的话!”章古认真的道:“我说过就会做到!夏天娶你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让你的族人先忍半年。等到赵王爷来同他说过,乌力罕算什么?我要做这里的可汗!” 乌云扯着章古的衣袖道:“那还要等多久?”章古又哈哈笑起来,象是他是一个随便就能很快活的人:“美人儿你放心,过不了几天赵王爷就来了。” “章古汗,我不明白你怎么总夸汉人好。在我眼里,章古汗才是最厉害的雄鹰!诸部落的可汗首领,也只有您能当!汉人算什么?他们的男人只会摇头晃脑念书,手上连套羊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的女人只会哭泣,羊奶都挤不好。” 章古抚摸着乌云细嫩的脖颈,难得的收起哈哈笑容,语重心长地对乌云道:“我的夫人,你见到过的汉人,都不算什么。赵王爷,是不比草原雄鹰差的汉人!过几天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说过又问一遍:“去接还没有成亲的这位王妃,只能是大夫人。那一天不许你乱上前!” 厉声厉色说的这一句话,让乌云更是撇嘴儿。她手极不老实地伸进章古的衣袍内抚着他厚实的胸膛,再把脸也贴也上去娇声道:“让我听听您的心,长得偏不偏?” 章古被乌云摸得情热,哈哈笑着把乌云打横儿抱起送到里间去,狠狠亲上一口儿道:“我出去看看就来,你在这里等我可不许乱跑。一会子我这雄鹰,要让你这山丹儿好好求我。”说过又哈哈笑几声,大步走出来。 在蒙古包外看到阿木尔,章古低声吩咐他:“派两个人去接大夫人来。”虽然阿木尔亲耳听到章古白天把这事儿交给四夫人,可阿木尔问也没有问,躬身答应着去安排。章古在营地中巡视一回,重新哈哈笑着进来:“美人儿,我来了。” 乌云已经脱去衣服睡在床上,见章古进来一把抱住他,把心里还有的一个疑问说出来,是仰起脸儿来娇笑:“我的雄鹰,我的主人,您告诉我是不是厌恶了乌云,要重新娶晚上的那两个美人儿?” 一面脱衣服,章古一面回答:“没有的事儿,我还是喜欢我的四夫人,晚上那两个美人儿,是给赵王爷的。” 乌云假意骂他:“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赵王爷带着没有成亲的王妃过来,他肯要?”章古把最后一件衣服扔在地上,扑到乌云身上亲一口,在她耳边道:“这不是还没有成亲?” 任由他轻薄的乌云过了一会儿又叹气道:“秋天的时候我见到那几个女子,您说全是以前侍候赵王爷的,可怜她们没有名分,赵王爷为什么不带走?”章古忍不住要笑:“你不是说过汉人的规矩不好。赵王爷只肯让她们侍候,不肯带她们走。除了那两个对赵王爷动了心的傻瓜蛋儿,别的人不是都赏了人过得很好。” 乌云幽幽道:“章古汗这样恭敬赵王爷,本来我想把叔父的女儿送给赵王爷。现在看来,还是不给的好?”章古来了精神:“你叔父的女儿?你可以试上一试。”他皱起眉头,床第亲热之时也能想出主意: “汉人娶别的夫人,是要第一位夫人同意,娶回家不侍候男人的时候,就要侍候第一位夫人。这样吧,等大夫人来了,让她和这位未来的王妃说一说。汉人的女人多是贤惠的,嫉妒是她们的一条大罪名。只要一说应该能成,你明天接你叔父的女儿过来,先和她说好,要是赵王爷不要她,可不能怪我。” 乌云心里更难过:“嫉妒是个罪名?哪有女人不嫉妒的。就象章古汗您嘴里说疼我,却还想着大夫人,我心里也在嫉妒呢。这是罪名吗?您会因此治我的罪吗?”章古听过大笑:“咱们不是汉人。你爱我才会嫉妒,不嫉妒当然就不会爱我。我的四夫人,不是我抱着你还要想着大夫人,和赵王爷打交道,这汉人的规矩是不能错。你还想要杀乌力罕,就得依着赵王爷的规矩来。” 乌云幽幽叹一口气:“好吧,让我好好开开眼,看看雄鹰眼中的雄鹰,是什么样子?”说过压下心底的难过,换上娇容紧紧抱住章古的身子。 章古越是这样说,乌云越想看看大夫人不到,自己迎接没有成亲的这位王妃时,赵王爷他能怎么样?王妃她又能怎么样?乌云自来到章古身边,算是百依百顺。唯一碰壁的时候,就是遇上赵赦王爷的规矩时,章古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在去接大夫人的马匹上动手脚的乌云,安心坐在蒙古包中等着看赵赦的脸色;再就是接来自己叔父的女儿,把章古的话告诉表妹乌兰。 没过几天,一大早章古就让人杀牛宰羊,再让大管家去看:“王爷快到了就赶快回我。”半个时辰后,天上还是大雪不停。先回来几匹快马,马上人不及滚落马鞍就急忙道:“王爷离此只有五十里。” 章古这就大步走去上马,带着族中的长者快马离去。在帐篷里的乌云还在和乌兰说话,听到外面响起迎客的号角声,乌云也紧张起来,拉着乌兰一起出来:“赵王爷到了。”乌兰不无羞涩,安平王赵赦的名头儿在西北实在是不小,他执掌这里的生杀大权,而且战场上不说百战百胜,是赢的多输的少。乌兰从听到乌云这样说,就是情愿的。 两个人都是灿丽的袍子,戴着名贵的绿松石珊瑚珠子串成的项链。走到蒙古包外,乌云先呆在当地。在外面人群前面站着的,是身穿红色蒙古袍子的大夫人娜仁托雅,在她身后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在。 见到乌云来,二夫人和三夫人怒目而视乌云,走过来责问她:“管家们说章古汗让你派人接我们,那人现在哪里?”乌云把手放在腰间弯刀上毫不惧怕:“他一直就没回来,我也在担心!” 眼看着这里就要乱起来,大管家阿木尔快马回来:“大夫人,大夫人,章古汗陪着赵王爷就要到了!”大夫人这才冷冷瞪了乌云一眼:“等赵王爷和王妃进到蒙古包里,我们就带你去看人,也请章古汗一起去看。” 迎客的号角继续响着,远远的一排人马在漫漫大雪中行来。见过赵王爷的夫人们和没有见过赵赦的四夫人乌云和乌兰都睁大眼睛,看一看章古汗这位雄鹰心中的雄鹰是什么样儿。 章古是红脸庞儿红马红色袍子,他身边走着一匹黄骠马,马上的这个人离得极远,就可以感到他身上的气势。外披一件灰色的雪衣,在项下是宝石为扣。虽然有雪也没有戴雪帽,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顶金冠上镶着硕大的东珠。面庞如玉眼神锐利,风吹起他的雪衣一角,可以看到他衣内紫色绣着纹物的锦衣。这个人看上去,是极英俊。 乌兰先红了脸,再随着大家看后面。王爷身后是几个紧紧跟随的护卫,护卫后是重兵围随的马车,马车极精美,四匹拉车的马都神骏,让爱马识马的人啧啧称赞:“赵王爷的马都不错。” 赵赦此行,带来了一千人。 人马到营地外,红地毯一直铺到马下,章古先下马:“王爷请!”赵赦也下马,对章古一示意,先来到停下来的马车旁,赵如打开车门,人人眼睛都紧盯着车里。见过赵赦英武的人想要看看他要娶的是什么样人;不认识赵赦的人今天第一次见到,也迫切想看看这位在西北权势薰天到可以一手遮天的王爷,要娶的是什么样人。 先出来的是一道亮丽的大红色,一只绣着各样花卉的衣袖伸了出来。等待的众人眼睛一亮以后,才看明白原来只是一个衣袖。赵赦接住这衣袖,伸出双臂到马车里抱下一个身影来,这身影又让人眼前再亮一次,然后大家看明白,原来相貌看不到。 红色出风毛的斗篷从上到下裹住这窈窕身影儿,面上戴着厚厚的面纱站在红地毡上。赵赦往她站稳,为她理一理斗篷,再负手前行,真姐儿在红笺绿管陪伴下随在他的身后。 芳心已动的乌兰更要认真的打量这位第一夫人,打量之余再偷看英俊高大的赵赦。见过的汉人多是身材不高,而赵赦王爷,是身材高大不亚于章古。走在章古身边是慢步缓行,他要配合着身后真姐儿的步子。虽然步子慢,一步一步却让人觉得有深重的威严。 在营地门口,大夫人笑容满面迎上来,长者给赵赦披上洁白的哈达,大夫人恭敬地对真姐儿披上哈达,对着她弯腰行一个礼。真姐儿按汉礼还过半礼,继续随着赵赦踩着红地毡往蒙古包里去。 见识过自己在军中豪华帐篷的真姐儿,进来不再为章古这豪华的蒙古包觉得有什么。她一如既往的垂首看着赵赦的衣下摆走路。进到帐篷里,赵赦回身给真姐儿解下斗篷,露出里面穿的大红刻丝牡丹花团纹锦袄,再给真姐儿解下面纱,蒙古包里的人,这才看到这位未来王妃的相貌,果然是十分的好! 雪白面庞微有红晕,眼睛清澈好似雪水的这位王妃,不似王爷面上是肃穆正容面无表情。她嘴角边微有笑意,看起来十分的可亲。眼睛并不乱看,还是微微往下看着地面,象是那地毯上花纹是十分的中她心意。 章古请赵赦上坐,大夫人请真姐儿上坐。乌云看着大夫人上前,心里说不出的不喜欢。这样的时候站在章古汗身边的,竟然不是乌云本人!她又眼红又难过,对着这两个尊贵的汉人看上一眼,王爷也是男人,而且是个英俊的男人,要是再爱上别的女人,他还会守汉人的乱规矩吗? 奶茶喝过坐上一时,大管家进来跪倒:“章古汗,王爷,外面勇士们已经准备好迎接王爷和”说到这里,毫不打结的说下去:“和王妃的庆典,请章古汗陪着王爷王妃一同观赏。”真姐儿目不斜视坐着,因为大家说的是汉话,她听明白自己由准王妃已经升级成王妃。 赵赦接过话来:“好!那我和王妃恭敬不如从命!”赵赦为省事儿,觉得这么喊不错。要知道真姐儿,当然是自己的王妃。 说过这话后,赵赦起身由章古陪着出去,真姐儿身边走着大夫人c二夫人和三夫人,四夫人乌云微皱眉头,看起来虎背熊腰的王爷本人,真的是可以威震这西北。 嫁给章古觉得是嫁给英雄的乌云,并不后悔嫁给章古,不过她这一嫁为着族人的生存是一半的理由。此时心眼儿里,全是想着如何为自己的族人来打算 乌兰见别人都走开几步,悄悄问道:“姐姐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说汉人的第一位夫人都是手握权柄,我看她风一吹就能跑开多远,她这样的人,也能手握王爷家里的权柄?”乌云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题外话------ 作者不容易,每天万更,请亲们支持正版,请亲们多多支持。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搅活一次 听到乌兰话的乌云,对妹妹和气地笑着:“她有没有权势,一试便知。最快更新78小说”这一会儿乌云心里迅速有了主意。她不甘心看着大夫人陪在尊贵的王妃身边,而自己暂时不能上前。 这样的时候,往往也是女人争风的时候。前面走着的章古和赵赦等人,已经来到营地外。雪天里搭起一座座临时的坐处,铺着地毡没有椅子,全是坐垫。 赵赦坐下来,伸手接真姐儿到身后坐下,看她斗篷又披在身上,不过雪白面庞没有带上面纱,可以看到两只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要看热闹又忍住。赵赦低低道:“冷不冷?”这外面是雪飘飘风吹吹。真姐儿把手从斗篷里亮给赵赦看,红笺绿管早呈上一个鎏金的手炉。 坐了一会儿喝着酥油茶,吃着热气腾腾锅里现捞出来的手抓羊肉。手抓羊肉全是大块,蒙古人自幼就会用刀削手抓羊肉吃。真正的蒙古人能把一块手抓羊肉吃得干干净净只有雪白的骨头。真姐儿不会就抱着手炉坐着。赵赦怀里取出一柄精美的小刀拿在手上,一片一片削给真姐儿吃。 也抓着一块羊肉的乌云看在眼里,看不出来这叫不叫有权柄。汉人的女子有权柄,要么是自己娘家厉害,要么是可以挟制丈夫。乌兰看得好笑,这就是尊贵的王妃,连羊肉都不会自己吃。再看赵赦熟练地用着手中的小刀,一看就是会用的人。 真姐儿看得也含笑,在后面努力地看着赵赦,小声地说一句:“我自己可以学着吃。”全场里的人,只有真姐儿是肉来张口。赵赦漫不经心:“小心割到手,这大冬天的,病了可不好。”真姐儿在后面俏皮一句:“在表哥看来,几时病了都不好。” 赵赦一笑:“真姐儿很知道表哥。”再递一块削好的羊肉过来,真姐儿张开嘴吃过娇声道:“我饱了,表哥请用。”赵赦看看:“你倒吃了有半块,不错。今天你这猫儿食吃得多。”蒙古人的手抓羊肉,从来是一块就不小。赵赦今天很满意:“多喝酥油茶,暖和身子也能消食。”两个人在低声用汉话交流,再不时地对面前正在跳的当地舞蹈看上一眼。 真姐儿多喝酥油茶,一开始喝着有些怪口味儿,喝过几口身上暖和,赵赦又说消食,真姐儿就喜欢上了。 一段舞蹈结束时,赵赦问章古:“我致信给你,让各处首领来见我。今天到现在,才只有三c五位在?”章古哈哈一笑:“王爷您想想,我好不容易请到您来,当然想和您单独呆会儿。”手一指在座的三c五位首领,章古毫不掩饰的道:“就是他们,也不知道您今天来,是他们心里有王爷,早来了几天候着您。” 赵赦微微有笑意:“我就知道是你在弄鬼儿,我来也是有事和你盘恒几天。咱们先把正事儿说完,再好好地乐不迟。”章古爽朗地道:“王爷放心,正事情我不敢耽误。接到您的信我就让人快马告诉他们,您一到这里,我就让人去路上接着。一会儿不少人要来。” 刚说到这里,有人上来回话:“回王爷,章古汗,各处首领到了十三位。是不是现在引他们过来?”回话的是大管家阿木尔。赵赦冷冷问道:“乌木罕首领到了吗?”不远处有人高声回话:“乌木罕在这里,拜见来迟是不知道王爷到的时辰。” 不远处是赵赦的护卫和章古的随从拦下这些首领们等回话。乌木罕是个骄横的人,被拦下来还要等着当然是不喜欢。他和赵赦以前交过手,对赵赦的精兵又嫉又恨,本来是应该避走。又担心章古说自己的坏话,乌木罕还是急着要过来。 赵赦清朗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传出来:“去个人问问乌木罕首领,去年我说不许乱动刀兵,难道他不知道?”乌云心中一喜,急忙走上前弯腰行礼:“王爷,”刚说这两个字,大夫人变脸斥责她:“你怎么敢乱上来插话!” 乌云也变了脸色正要不服气,赵赦面色更冷:“哪个乱插话,乱棍打出去!”乌云心头一惊,这样厉害的汉人男子,真的是不多见! 赵赦说得一口流利的蒙古话,不知道他几时学来的!而赵如一直在真姐儿身后翻译,让真姐儿看了一出子好西洋景儿。想表哥书房中不许自己乱插话,对别人也是一样。这倒一视同仁,真姐儿对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斥责过乌云,赵赦再提高声音喝道:“让乌木罕提头来见!”这一声断喝惊到人心,只有章古微笑着不说话,专心喝着自己的酥油茶。赵赦喝过,回身把真姐儿抱入怀中,用自己的斗篷把真姐儿从头到脚都裹在怀里。 这情景要是出现在汉人宴会上,是大逆不道人人批判。可是此时此地,就无妨。章古身边也坐着一个美貌女子,而且不是四位夫人中的一个。 真姐儿缩在赵赦的斗篷里,闻着赵赦身上的气息,突然很是贴心地在赵赦怀中动了动,挪成舒适的姿势后,闭上眼睛再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远处一阵怒骂声和兵器击打声后,赵赦的护卫送上乌木罕的人头来验。赵赦搂着真姐儿,冷冷验过人头,刚才骤然的怒气全都不见,淡淡地道:“啊,这人不听我话。把他头挂起来三天再还给他家人。”再道:“挂远些,不要在营门处。” 真姐儿被重新安置在赵赦身后,她一手抚一下红笺,再一手抚一下绿管算是安慰。两个丫头这一次好得多,听到人头要进来,就低头也没看到。 杀了乌木罕,赵赦才让来的首领们进来,看他们一个一个老实行礼安下座,才徐徐道:“明年也不许动刀兵,后年我要大婚,哪个动刀兵,就是和我过不去!”这样冷冷说过,环视场中一眼后,才慢慢道:“和我过不去的人,乌木罕首领就是样子!” 谈笑间就杀了乌木罕,而且赵赦王爷没有给乌木罕任何说话的机会。来的首领们人人自危。他们多的不过是五c六百人,少的不过是一c两百人。就算是加起来人多势众,也是和赵赦打过多年交道,而且章古手下人数不少,再加上赵赦带来的一千人。大家只能是听着不敢说什么。 “章古汗给我和我的王妃准备不少好看好玩的,今天本不该杀人。是我没有耐住性子,这样吧,咱们先看好看好玩的,有什么话晚上再说。”赵赦说过,面上才有淡淡一丝笑意:“章古汗,王妃还等着看呢。” 章古哈哈又笑起来,拍拍双手牛皮鼓重新响起,两个女奴载歌载舞上来,把这里杀气冲淡好些。 乌云悄悄儿地走出来,和乌兰说话:“原来我想汉人女子不会用刀剑,也不会跳舞,想着去和王妃比刀,你再去请她跳舞。得罪她后再去见她赔不是就顺理成章。现在看来王爷太厉害,这主意不行!” “章古汗让姐姐接我来,姐姐可以大摇大摆去见王妃说话。不用担心另外那三个死女人不放心。”乌兰说过,乌云摇头:“章古汗只让我和你说话,至于对王妃说的,是大夫人。”乌兰骂道:“这是什么汉人的烂规矩,等我去了,全部给他砸烂了。” 这话刚说过,后面传来骂声:“两个坏女人,你们在说什么!”章古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冷笑着站在那里,张嘴就骂道:“人家只看重的是第一位夫人。你这心眼儿坏的人,佛爷要惩罚你,让你不能去!” 三夫人年纪也不大,脾气又焦躁,过来就怒骂道:“被你派来接我们的人,摔在路上断了腿,幸亏是我们路过才接他一起回来。等晚上章古汗有时间,咱们好好去评个理儿。”说着手就指上来。 乌云一句话没有说,弯刀先又出鞘。三夫人急急缩手,就差一点儿就手指不保。恼怒的三夫人也“呛”地一声亮出腰间弯刀,两个人在外面“怦怦叮叮”击打起来。 章古听到,毫不脸红地道:“外面什么事?”大管家进来跪下回话:“章古汗,二夫人c三夫人在打四夫人。”赵赦当没听到,真姐儿暗暗惊心,大夫人和汉人有身份的人打过交道,这就觉得尴尬。只有章古又大笑道:“都喊进来!” 这是别人家务事,真姐儿就低头。听到面前进来几个人,嘴里还在争吵。章古只是笑听着:“两个人打一个不是英雄。你们要比试,一个一个地来。”三夫人跺脚道:“一个人不是打不过她。”章古大笑:“那你还打?”三夫人生气地道:“章古汗,你真偏心。是她先拔的刀子。”乌云大声道:“你骂我,我就拔刀子。” 这些叽哩哇啦的话,真姐儿一句也听不懂。但是这气氛紧张,二夫人三夫人都怒目乌云,手不由自主地放到腰刀上,真姐儿再把头低下去。 赵赦回身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再对章古道:“我现在这里,你要处理家事,等我不在你再说。”章古不会脸红,反而笑道:“今年我又听了一回汉人的书,这叫通家之好。而且我不瞒王爷,家人的事也不瞒您。” “我把王妃带来,也是你我通家之好,但是你的夫人们勇猛,只怕会吓到我的王妃。”赵赦这样说过,真姐儿在他手下微摇一摇脑袋,谁害怕了,压根儿就没有害怕,不过就是不忍心看而已。真姐儿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草原上的擅长马戏,歌舞再结束的时候,章古满面红光站起来:“这样寒冷的天气,王爷赶了大远的路来与咱们同乐。王爷是汉人中的汉子,咱们也有咱们的汉子,备马来,请王爷一同下场。” 赵赦在鼓声中起身,解下自己身上斗篷交到真姐儿手上:“好好给表哥喝彩。”真姐儿接过斗篷,端端正正行个礼送他。 男人们都出去了,帐篷里是男人的就只有赵如赵意和护卫真姐儿的两位将军。首领们快马来见赵赦,不想他还没有见人,先就杀了乌木罕。不服气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一个身穿老羊皮袍子的妇人过来,状惹恭敬的对真姐儿伏身行过礼,叽哩呱啦说着话:“男人和男人们同乐,女人和女人们同乐。久闻赵王爷功夫厉害,王妃想来也不差。”说着,闪亮一下拔出弯刀来,刀尖朝下道:“王妃请。” “我不会。”真姐儿微微一笑,赵赦一走,就可以感觉到这里气氛紧张。头上还有赵赦手掌的余温,真姐儿含笑,表哥不怕,我当然也不怕。 大夫人正要说话,二夫人使个眼色给她。想服人,就得有能服人的地方,光是生得漂亮柔媚能有多久?大夫人沉吟一下没有说话。 将军们站出来一个,大声责备道:“阿都沁的塔娜,不得对王妃无礼!”塔娜嘿嘿露出笑容:“刀剑既然不会,那请王妃下场一同跳舞如何?汉人们总不能连唱歌跳舞也不会吧。”她达到自己的效果,双眼直盯盯对着真姐儿。 真姐儿笑容满面:“夫人,你们自幼生长在马背上,会骑马会用刀会放牛羊。我们汉人自幼生长在深闺中,我们会的与你不一样。夫人要是想比,我同你比比刺绣如何?”她眼尖地看着这位出来挑衅的人,手指粗壮是捏不起来绣花针的。 “你既然不会,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们汉人要跑到我们的地方上来杀人!”塔娜咄咄逼人,脚不由自主地迈上一步。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塔娜慌忙用手中刀去格档。匆忙中力气不足,而这箭又大力,塔娜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听得弓箭声响,又是一声羽箭飞来,笔直钉在布篷正中。尾羽乱颤几下,就此停留在那里。 大家一起往外面看,见在马上的赵赦怒目看过来,手中还握着宝雕弓。 这就人人闭嘴,塔娜羞得脸通红,蹒跚着对真姐儿行过礼,真姐儿也不理她,看着塔娜回去坐下。才对大夫人徐徐道:“夫人,王爷说相信章古汗这才来到这里,这里到底你们是主人。要是有人对你的客人不敬,那倒是你的事情。或是对王爷不敬,一会儿王爷回来,可以明说。” 大夫人也脸上一红:“尊敬的王妃,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有话直说,在汉人的习俗看来是无礼的举动。请您原谅塔娜夫人吧。” 真姐儿淡淡道:“我们汉人的规矩,男人管男人的事情,女人做女人的事情。有话要同王爷说的,与我说也没有用!” “是,”大夫人深深的伏下身去,答应了这一声。 入夜以后,天空仍是扯棉扯絮一般,夜空中不是灰蒙蒙,而是纯净得远山都似在画中。白天的喧闹过去,夜晚营地中除了巡逻走动的人,就只有偶然传来的马蹄走动声。 外面冷清下来,蒙古包热闹起来。真姐儿安安稳稳的坐着,对着一堆人是笑容不改。当一个王妃当然不是手到擒来。今天这就是一个考验摆在眼前。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舒服的事情很多。其中有一件,就是别人往你家里塞女人。比塞过来一个女人更不讨人喜欢的,就是塞两个女人。最过份的,就是塞一堆女人。 蒙古包里就有一堆女人,四夫人乌云是来赔礼:“白天和几位夫人们争吵,是不应该。”她身边只有一个乌兰在。而另外还有三个部落公主,七个女奴,及六c七个不是公主也不是女奴但容貌艳丽的女人在。 准王妃笑容满面:“可怜见儿的,都招人喜欢。”随手招过来一个,笑语嫣然问她:“你的眉毛真好看,我们汉人的诗词里把女人好看的眉毛比成美丽的春山,你的眉毛比春山还要美。” 说过待人翻译过,再加上一句:“王爷一定会喜欢。” “尊敬的王妃,我们土默特部落的女人,才是最乌黑美丽的眉毛。”另一个人不服气,把自己带来的人往前推一推。 真姐儿笑得更和气,拉着她的手细看一回:“你的鼻子又高又挺,”再看另外一个,更是笑吟吟:“看到这样的眼睛我都喜欢上了。” 夸得人人喜欢时,真姐儿才慢慢道:“草原上的人说话最直,我也学着你们说一回。你们爱赛马爱比刀,输了的认输,赢了的人人佩服。这么多人都想着侍候王爷,我真是很为难。王爷要是问起来,哪一位是第一,哪一位是第二,这个。”真姐儿停顿一下,笑容可掬地道:“我也好对王爷回话不是。” “当然我们是第一,我们是山中的雪莲花,” “雪莲花是我们才对!” 蒙古包里这就急起来,真姐儿带笑微颦眉头:“天色已晚大家都累了一天,今天晚上先回去歇着吧,明儿分出来再来告诉我。” 说过,再对着“春山”眉头含笑过,看着“秋水”剪晴再点头似有赞叹,最后对着那高挺的鼻子,牛奶似的肤色笑容更深,再一次含笑道:“回去吧。” 乌兰退下,乌云没有走。最后一个人弯腰倒退着出去后,乌云开口道:“尊敬的王妃,”刚说到这里,守在蒙古包门前的赵如进来回话:“章古汗的三位夫人求见。”乌云面色一变,真姐儿已经说话:“请。” 白天累了一天,只有下午歪了一会儿还没有歇过来,最晚上又不让人清静。真姐儿打迭起精神,把这四位夫人应付走,我就可以睡觉了吧。 三位夫人进来,还有一个七c八岁身穿皮袍子的孩子,这是章古的长子格根。真姐儿让格根让身前来,大人们心机重重,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可以无心说几句童稚幼语吧。 “四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二夫人面色不善的当面问出来。乌云把手放在腰间弯刀上,挺直身子回话道:“章古汗说我们白天失礼,让我来赔礼。” 真姐儿装作没听当,这些人性子是很直,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真姐儿就只和格根说话:“你会说汉话,说得真流利。” “父汗给我请了汉人的先生,我还会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憨头憨脑的格根把真姐儿逗得直乐:“你还会念什么?” 格根又念了好些句,真姐儿笑逐颜开之时,格根脆生生来了一句:“尊敬的王妃,你和蔼慈祥的和我母亲一样,我当你的儿子好不好?” 真姐儿差一点儿没噎住,大夫人喜笑颜开,站起来躬身道:“章古汗的长子能当王妃的儿子,章古汗知道也会喜欢的。” 乌云冷笑一下,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弯腰道:“格根是我们部落的小鹰,给王妃当儿子,他一定会能叨黄羊和毒蛇的大鹰。” 面前三个弯腰行礼的夫人,还有跪下来的格根。深感自己肩膀上责任重大的真姐儿急急想对策,表哥去和首领们说话,等他回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儿子,想来表哥的脸色不会很好看。当然此时真姐儿也很摆脸色,但是她还必须笑脸儿才行。 “夫人们请起,大公子也请起。”真姐儿示意赵如和红笺绿管扶起他们,再和气缓缓地道:“大公子是个可爱的孩子,我也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不过我们汉人的习俗,没有成亲的姑娘,是不可以有儿子的。” 赵如板起脸听王妃说过,觉得不解气又用蒙古话说一遍。弄错习俗会出笑话,这个笑话就出得不小。 大夫人也没有再强求,坐着和真姐儿说话。格根不时憨头憨脑的插几句,真姐儿还是微笑,却已经提高警惕。是谁说他们性子率真,象是自己也才说过。 乌云不走,别人不走。真姐儿突然很想见见赵赦,她就强撑着。有时候摆一张微笑在脸上太久,还真的不太舒服。好在夫人们坐不住,大夫人客气地道:“天晚了,王妃请休息才是。” 说过对乌云道:“你也回去吧。” 乌云不走,淡淡道:“章古汗让我来道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夫人们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留下来。 不知道此时是什么钟点儿的真姐儿真的不想再和人多话,当下先命赵如:“你出去。”再让红笺绿管:“去拿我的衣服一会儿我好换。” 把人都打发走,真姐儿笑看乌云,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这应酬人一整天,还真的是个累人的活儿。光记这些拗口的名字,就费神不少。 “我的妹妹乌兰,是真心愿意侍候王爷,也是真心侍候王妃。”乌云伏地拜在真姐儿面前,真姐儿悠闲地道:“这话,其实应该和王爷说去。” 乌云再道:“我乌云,是真心愿意和王妃交好,和王妃互不隐瞒。”真姐儿明眸注目在乌云身上:“你要说什么?” “章古汗为王爷安排许多美貌女人,但乌兰妹妹一定是对王妃最忠心的一个。如果王妃把她留下来,她就象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过日子。”乌云说过,真姐儿不动声色:“那些可怜的女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乌云如实说出来:“历年来侍奉过王爷的人,有的是章古汗赏了人,有的还在等王爷。一个女人没有男人护着,总是可怜的。” 真姐儿微笑:“为什么王爷不护着?”乌云默然过,再次说实话:“章古汗说她们没身份。”真姐儿也默然,要说没身份,自己这出身也一般。 “章古汗让乌兰侍候王爷,请王妃您离开时把她带走吧。”乌云很是恭敬,但是仔细聆听真姐儿下面的话。真姐儿漫不经心轻声问道:“是今天?”乌云回道:“或许今天或许是明天或许是王爷在的哪一天。” “我知道了。”真姐儿淡淡说过,伸手掩面打了一个哈欠,暗示乌云可以离开。古代女人的贤惠,在今天晚上对真姐儿扑面压过来。是贤惠还是不贤惠? 章古的蒙古包里此时一片寂静,赵赦轻描淡写:“你们要是没话,我要去睡了。”有人喜欢有人瞪眼睛,件件要听你的,说出来也是白说。 赵赦负手出来,满意的吁一口气,对身后送出来的章古道:“我的王妃在,女人就不必了。”章古呵呵笑:“您还没有成亲呢。”赵赦也一笑:“我得敬重她。” 回身命章古不必送,守在蒙古包外的赵吉和赵祥跟着赵赦回来。走不上几步,闪出两个女子伏地颤声道:“王爷。”赵赦好似没听到,步子没有停也没有快或是慢。等他走过去,两个女子才互相抱着“嘤嘤”哭泣起来。 来到自己的蒙古包前,赵如和赵意都在这里。赵赦一愣过后没有再问,径直走进来有了笑容:“真姐儿,为什么不睡觉?” 锦凳之上坐着真姐儿,看到赵赦就走过来,笑靥如花地道:“表哥,我来看看你。”赵赦揽着真姐儿坐回去。锦凳上坐了赵赦,真姐儿干脆坐在他脚下,扬起脸来和他说话:“在这里不会骑马是不是很丢人?” “你不是要同人比针指,他们没有一个比得过你。”赵赦说过,真姐儿格格笑:“各有所长。”再道:“不会自己切羊肉是不是很丢人?” 赵赦故意想一下:“没饿到就行。”几案上点着粗粗的牛油蜡烛,帐篷里立着三个章古送来的侍女。 为什么是三个而不是四个,赵赦象是没有注意,而真姐儿也象是没有过问。她声音软软坐在地毯上和赵赦说着话,把今天外面见到的好玩事情一一细细说过,再看一眼侍女们,放低嗓音对赵赦道:“大夫人要让格根大公子给我当儿子,把我吓一跳。”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我们汉人的规矩,是不行。” 赵赦很满意:“不要生气,他们也是讨好的意思。”真姐儿笑嘻嘻:“可不是,都是为着讨好。”赵赦象是才想起来,挥手命侍女们:“这里不要你们侍候,回去吧。”真姐儿看着三个侍女弯腰往后面退,亮晶晶的眼睛不经意地对着赵赦再看一眼。 “里面的那一个也出去。”赵赦略提高声音,真姐儿先惊奇了:“我坐了有一会儿,没听到里面还有人。”说着站起来,拎着裙裾跑过去掀开里面的绣花帐帘儿,头刚要往里面探,人就被赵赦扳着肩头拉到身边。 赵赦训斥道:“这不是好看的热闹。”把真姐儿往身后一推,赵赦走进去冷冷道:“出去!”帐帘儿又掀开,真姐儿笑逐颜开探头进来:“表哥你为什么又发脾气?哎呀。” 额头上先挨了赵赦不轻不重的一记,然后真姐儿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雪雪白白丝不挂的——女人。 丰乳又肥臀,全让真姐儿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赵赦真的生气了,真姐儿哪里舍得不看。是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刚从床上下来,正在慌乱穿衣的侍女,再把这张口结舌对着赵赦的冷面孔,吃吃一会儿才说出来:“表哥,我扰了你。” 赵赦走过来,一把拉起真姐儿小手,把她半拖半带着回来坐下。赵赦依然是在锦凳上,真姐儿为强拖过来嘟起嘴儿,被赵赦强按在他脚下正在看自己的手。 里面仓惶走出那个侍女,没有一句话儿就掩面而走。真姐儿对着她的背影看看,再看看还在生气的赵赦,虚情假意可怜地道:“表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儿就来了,是我扰了你,我回去了。” 赵赦把真姐儿又按坐下,脸色相当的难看。见真姐儿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可怜样子,赵赦不解气地拎起真姐儿小耳朵,生气地道:“下次再乱看,哼!” 真姐儿两只手来救自己的耳朵,虽然不疼但一只耳朵被拎起来总不是滋味儿。还是可怜之极地认错:“我听到表哥在发脾气才忍不住看的。表哥我错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赵赦不说话也不松手,一只手继续拎着那只小耳机在手里,感觉手感不错,稍用力气又捻了几下。真姐儿这就不敢说话,对着赵赦眼巴巴看着,再重些我的耳朵就不保。再说这样拎着,赵赦是垂手不费力气,而真姐儿半仰着脑袋很不舒服。 蒙古包里没有人说话,赵赦闭目开始养神,真姐儿就这样坐着,睡意渐渐袭来。觉得手上有坠感,赵赦睁开眼睛忍不住失笑,耳朵被拎着也能睡着?轻轻把手松开,伏身把真姐儿抱在怀中。真姐儿摇晃一下,嘴里还在嘟囔:“是我扰了你。” “知道了,睡吧。”赵赦温柔拍抚着真姐儿的后背,待她睡熟后才站起来。往帐帘处走两步,突然想到外面风雪都大。犹豫一下的赵赦转身把真姐儿抱到里间放到床上,再出来喊赵如:“姑娘睡在这里,喊丫头们来陪。怎么懒的出来也不陪着?” 赵如赶快回话:“她们送到这里,姑娘让她们回去铺床铺,是奴才们跟着的。”分辨过把红笺绿管喊来,赵赦吩咐她们:“在里间陪着。”自己让赵吉进来:“给我外面地上收拾个睡的地方出来。” 赵赦王爷今天晚上,沦落为睡在地上的人。 此时没有睡的人还有章古和他的四位夫人。他瞅瞅大夫人,再眯眯四夫人,还有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在生气。 “章古汗,我生下儿子来,也愿意给王妃当干儿子。”今天这事儿又是乌云挑起来的,她回去想想气不平,过来找章古:“一样是儿子,你要一样对待。” 二夫人恼怒道“等你生下来是儿子再说。”乌云把手放在腰刀上,对着二夫人冷然:“不服气咱们单独比过。我这样说对你们也有好处,等你们生下儿子来,也是一样。” 二夫人和三夫人就此不说话。大夫人脸色难看,对章古道:“既这样,我回去,让她在这里陪王妃。” 乌云大声道:“好!” 刚说到这里,蒙古包外有人回话:“服侍安平王的侍女们来回话。”章古若有所思:“进来。”几个侍女惊慌失措,进来就跪伏在地上说了一大通话。四位夫人一起吃惊:“这是真的?” “是真的,把我们一起赶出来了,王爷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侍女说过,章古摆一摆手:“他没有生气,就是以后晚上不要再往他床上钻。” 外面又进来大管家阿木尔,章古对四位夫人们看看,对阿木尔道:“你说。”阿木尔恭敬地道:“王妃留宿在赵王爷的帐篷里。”四位夫人笑容都暧昧起来,阿木尔再道:“赵王爷让人在地上收拾一个睡的地方睡下了。” 四位夫人都变了脸色,章古先是叹一口气,都说汉人的女子厉害,不会用刀不用射箭,心中却有无数手段。叹过气后让阿木尔出去,再对夫人们道:“你们不要再玩什么计谋,赵王爷不是脓包,应该也不会娶脓包。” 乌云心中凛然,明白王妃今天晚上去王爷蒙古包里等他,一定是有意去的。这叫不叫有权势?能没有成亲把自己丈夫陪夜的人拦下来。乌云茫然对另外三位夫人看看,自己也使过许多手段拦着章古接她们。可自己用的都是背后的手段。这位年纪轻轻的王妃,就直接去王爷那里睡下来,而且把赵赦王爷撵到地下去睡。 这样的事情,应该就叫有权势吧 真姐儿第二天醒来,才明白自己睡错了地方。她坐起来想想昨天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嘴角边只是淡淡一笑。 离临走前的最后一天,四夫人乌云来拜。真姐儿如以前一样,让丫头们都出去,也方便乌云把话快点儿说完。 “女人要嫁英雄,是想有人保护。如果保护不来,还是自己护自己的好。”乌云用这样的话做了开场白,真姐儿凝眸很认真地听着。 “再美貌再年青,都有变老变丑男人变心的时候。我愿与王妃今生修好,对您忠心耿耿。”乌云直言不讳,真姐儿只微微颦眉。 “你们汉人的女人以男人为天,一旦失去宠爱就什么也没有。王妃正年青,多有些好朋友比没有好。” 乌云说了一大堆话,真姐儿到最后才说一句话:“见仁见智。” 离开时走了很远,真姐儿还探身出窗外看看身后送行的人。这一群漂亮的女人也是争来争去,象是没有地方不是争来争去。真姐儿心情突然放松,对着马车外的赵赦含笑看上一眼,我没有和别人争的地方,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我的感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到家了 宽阔的军帐中,有着典雅厚重的黑色几案,几案后坐着赵赦正在拆看来信。百度搜索:看小说真姐儿身穿杏黄色的锦袄,好奇的正在观赏这赵赦的大帐。 这里宽大可以跑马,有家里两间房子那么大。要知道王府的房子,也多是不小的。靠着一边是沙盘,然后是八张拼在一起的书桌。一排排好收好放的木头折椅放在另一边,真姐儿过去数一数,惊奇地道:“一百多张。” 把诧异地眼光对着赵赦看过去,表哥竟然有一百多位将军。赵赦不抬头,听到这惊叹声告诉真姐儿:“军官都在这里,一百多张远远不够坐。”只是上将就一百多员。 真姐儿赞叹不已:“表哥真厉害。”夸过后再把眼睛看往椅子后面,那里放着两排兵器架子。走过去歪着头看刀枪剑戟都还认识,别的铜锤,铁斧等看得真姐儿大开眼界。伸手小心摸一摸那铜锏,冰凉滑溜。真姐儿伸出手用尽力气抱起来,抱了半天只提起来一点儿。 “哎”真是重,真姐儿泄气地松手放下来,落到兵器上就是一声脆响。赵赦抬眼往这边看,让真姐儿回来:“几十斤重,小心砸到你。” 真姐儿答应着犹不肯走,把一样一样兵器仔细看过,才回到赵赦几案前笑眯眯:“这么重,可怎么舞得起来?”玩这兵器的人,一定是大力气。 赵赦随口回答过,真姐儿又对着通往里间的金线绣花帘子出神儿:“那是表哥歇着的地方吧?”真姐儿对这里样样都好奇。 “想看就去看看吧。”赵赦说过,真姐儿就欢欢喜喜往里面去。拂开帐帘再小小惊奇一下,这里面堪比家里。 金丝楠木的书柜,衣架上花纹是雕螭的,上面还搭着赵赦昨天穿的一件铁灰色锦袍。小桌子上茶具是清一色的甜白瓷,也是上好的。真姐儿长袖掩口低笑,想行军中还要带着这些,应该是挺为难。 不管是帐篷的外间也好,帐篷的里间也好,都充分显示出古代王爷的豪奢。真姐儿在书柜上取了一个小小的白玉鱼化龙的纸镇在手上把玩,听赵赦喊自己:“出来。” 真姐儿出来,因没有玩好,把纸镇也握在手上带出来。赵如正躬身往几案上放一盏热气腾腾的汤水,赵赦抬手一指:“喝了它。” 把手中纸镇放下,坐在赵如移过来的木折椅上,真姐儿看那碗汤,是一碗参汤。拿起调羹搅了搅,真姐儿道:“中午我跟着表哥吃饭,说表哥吃的是和士兵们一样,为什么独我要单独做饭菜?” 赵赦眼睛还在书信上,不抬眼手就拧一下真姐儿鼻子尖儿:“听话,你要是病了,那才叫烦心。”真姐儿徐徐喝着参汤,突然扑哧一笑:“士兵们也是摔打而来,难得我来了,就同他们一样的好。” “那怎么能一样。”赵赦手拿着的折信金刀,又把真姐儿看得入迷:“我要是有这样一把刀也不错。” 整个儿一个小搅和。 真姐儿喝过参汤,帮着赵赦研墨让他回信,间中忍不住才会插几句:“把我的马带了来,一次也没有骑过。” “是带来让你安心的,不带你能安心?”赵赦调侃过,继续写自己的回信。写了一会儿,真姐儿趁隙又陪笑道:“那去京里,带不带我的马去?”赵赦一笑:“外加你的一长串子猫。” 来信有京中的,也有各处的密信。刚从蒙古包里回来的赵赦手边放的一封信全是蒙文,真姐儿又羡慕:“表哥,我回去学蒙古话,请你给我指个先生吧。” “三个先生都会,以前怕你初上学会累到,既然要学,让他们教。”赵赦停下笔,把回信再看一遍。杀了乌木罕,当然会有连锁反应。不过章古借刀杀人,指着自己出兵剿灭与他不合的部落也是有的。 赵赦这封信是严命章古不许异动,本王后脚刚走,你们就打是坚决不行! 把信回完是近中午,赖在这里要陪赵赦吃饭的真姐儿如愿以偿听赵赦吩咐:“把姑娘的饭菜送到我这里来。”真姐儿希冀地对赵赦道:“要吃士兵们一样的饭菜。” 赵赦哦了一声:“你见识见识也行,不过吃嘛,就尝一尝吧。” 等饭菜的时候,赵赦招手命真姐儿到身边坐下,握一握她的小手还算温暖,温和对真姐儿道:“表哥疼不疼你?” 好好地问这么一句,明明是一句好回答的话,真姐儿还是眼珠子转一转才回道:“疼的。”赵赦再温声道:“到京里母亲问你,真姐儿怎么说?”真姐儿恍然大悟,原来他,还真的是为孝顺上才对自己这么好。真姐儿眨一眨眼睛:“当然是说实话。”心中揣摩一下,表哥事事独断,这话能不能回?要是回给姨妈听,姨妈会不会为我作主? 想想还是算了吧,姨妈也是个古代女人,而且不是母亲是婆婆。天底下的婆婆,有几个不向着自己儿子的。 正在想着,赵赦笑骂道:“在想什么?眼神儿飘到九宵云外去了。”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突然问赵赦:“到京里,表哥还继续疼我吗?” 这下子反过来,变成真姐儿问赵赦。赵赦还没有回话,帐帘打开,赵如赵意和红笺绿管送进饭菜来。赵赦的饭菜一向是和士兵们一样,军中的牛羊肉汤c大馒头。真姐儿的饭菜是芹菜c竹笋都是素炒,一味牛肉一味鱼,再就是一个当归黄芪鸡汤,饭是碧盈盈的绿畦米饭。 真姐儿汗颜,对赵赦道:“回京去姨妈问起来,要说表哥很好很好才行。”这一桌子食材运到塞外,是什么样的价格。 赵赦给真姐儿挟一块鱼肉,真姐儿吃在嘴里居然是鲜活味儿。西北这种地方干旱的多,不少地方就是冻鱼都价格贵而且少见。真姐儿感动过,也给赵赦挟菜:“表哥请。” “你说手抓羊肉好吃,我交待让人晚上做。托赖我真姐儿的福气,人人都尝尝吧。不过咱们做起来,就是没有人家那个味儿。”赵赦边吃边道。 真姐儿不慌不忙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放下手中红木箸,起身拜谢过再坐下道:“我只是说一说,表哥不用放在心上。” 吃了小半碗饭,真姐儿才听到赵赦漫不经心地问道:“表哥到京里不疼你是怎么说?”帐篷里很是温馨,赵赦打破食不语,难得地说些别的闲话。对着这一桌子菜全是关切,真姐儿不再绕弯子,如实地说出来:“表哥一向事情多,回京里去肯定也要会会您认识的人。真姐儿想和姐妹们在一起,领略京里的好景致。” 说过不无担心地瞄一眼赵赦,表哥要是不答应,这些玩的全白搭。 赵赦又挟了一筷子青芹送过来,隔了一会儿子才道:“到京里再说吧。”真姐儿低低嗯一声,并没有太有芥蒂。因为饭菜天天都精心,真姐儿也次次努力吃许多。赵赦微微含笑:“带你来,不想竟然能胖些。”真姐儿再贫一回:“以后次次带我来吧。” 这样的一次军中行,和真姐儿想的背道而驰太远。衣锦绣对火盆,半点儿苦头她也没有吃到。离开的那一天,真姐儿忍不住拉开车帘子一条缝隙往外面看这中军。眼前兵营连绵近十里,一座一座帐篷象是不到头。因为离得远视野开阔,一眼可以看到营门上几面大旗飘扬,最大的一面旗帜在风中抖开,是一个斗大的赵字。 桃花马在车后,黑马也在车后,一路空骑随着来再随着走。真姐儿对红笺和绿管笑问:“好玩吗?”红笺绿管都是心满意足:“真不错。”其实就是看了帐篷。从这一间帐篷出来再垂首走到另一间帐篷里面。 塞外飞雪积厚,王府里虽然绿树高墙银炭暖,外面梅枝儿水边儿俱披上霜冻。陈姨娘的房中更是暖得薰人,她伏在绣枕上轻轻咳嗽着,珍珠在旁边只是着急。 “王爷今天回来,姨娘你要好起来才行。这一走两个月又快近过年,怎么着也得家宴不是?您得去,王爷才能见到您。”珍珠搀扶着陈姨娘,眼中都要急出泪来。 陈姨娘眼角边沁出两滴泪水来,往房里插着大枝儿梅花的碧玉雕蜻蜓的花插上苦涩地看看,对珍珠低声道:“记得去年过年,在家里哥哥嫂嫂相伴,咱们贴窗花儿放鞭炮好不热闹。阿碧见我有新衣服又嫉妒上来,故意引着我去廊下站着。好好的一件儿过年衣服被花炮迸上一个火眼儿,把嫂嫂气得不行。” 那是何等的热闹,陈姨娘向往着家中过年时。想过回神见还是在这王府里,对珍珠低叹道:“如今是在王府里,嫂嫂每来一回,都是笑容满面把我好一通恭维,又羡慕我的衣服我的赏赐。只是这过年,难道我也是冷清不成?” 珍珠也叹气了,不知道要如何劝才好。当下搜索枯肠才找出来一句:“就是家里夫人,老爷去姨娘房中时,她也是冷清的。”当女人的命就是苦,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陪着这个热闹,另一件势必冷清。 陈姨娘苦笑一下,摸一摸面颊上自己也觉得消瘦:“我这个样子,王爷哪里还会来。”珍珠瞅过身后无人,又低声劝道:“姨娘白想想,您眼红姑娘有什么用?白白想坏自己身子。王爷也一般往两位姨娘房中去,前儿我回家去街上恍惚听一句,哪一位会奉承的将军包下青楼的一个红妓给王爷享用。这样的时候,难道姑娘她就不是冷清的?” “是啊,还有这样的事儿呢。”陈姨娘听过更是难过,原以为家里这些是对手,就忘了外面要奉迎的人只多不少。家里的姨娘再风流,不如外面的红妓是自小学的一身送媚功夫。 说出这话的珍珠是知道陈姨娘这病了又好,好了又病,全是由王爷而起。珍珠初来时还想过婢学夫人,后来心里越来越冷。冷过后想陈姨娘这样富贵了,还是不知足要人心。珍珠这时候就会重新心热,要是自己到这样的地步,应该是学着施姨娘和水姨娘安稳过日子才是。 房外有人回话:“两位姨娘陪着姑娘来探病。”陈姨娘一惊,急急对珍珠道:“快给我取那件大花墨蓝色的衣服来,我就穿那件。”珍珠依言取来,不得不觉得陈姨娘选的对。这一件衣服原本是预备着王爷来看的时候穿,今天见姑娘穿象是也应该。 真姐儿刚下车,因为和赵赦要东西,就跟到书房中去。大管家来回话:“陈姨娘一直就病着,好不过三天又病五天,医生看过都说仔细调养。”赵赦命他:“喊小陈大人来。”在旁边的真姐儿忙道:“我去看看。” 两位姨娘是候在二门上接真姐儿,又候在书房门外等着伴她回房。见真姐儿出来去看陈姨娘,大家一起跟来。 珍珠迎出来,搬一把七屏风的乌木扶手座椅摆在床前隔开几步处,恭敬道:“姑娘请坐这里的好,太近了仔细病气儿。” 真姐儿坐下来看陈姨娘,面色更白下巴更尖,眼底有青色唇上朱不丹。一把子头发倒是梳得油光水滑,身上一件墨蓝色绣大花的衣服,更衬得她白生生似一个蚕宝宝。除了瘦些有病容,别的倒没有什么。 “我刚到家,听说你病了,赶着来看看。”真姐儿怜惜地道,再问珍珠和房里侍候的妈妈们:“可按时用药,用过如何,如今用的哪一位医生的方子?” 珍珠回话的时候,陈姨娘打量真姐儿。她是行装还没有换,豆灰色绣金银钱的斗篷,在领口下面是一枚指甲大小的宝石系住,斗篷里面是五色锦盘金彩袖锦袄,下面是葱绿盘金的湘裙。这一身充做行装也还罢了,陈姨娘看入眼的是真姐儿项下戴着的一串绿松石配珊瑚珠子的珠链,下面还挂着符文,这应该是别人进献的才是。 水姨娘察颜观色,含笑道:“姑娘这个珠链,可是个爱巴物儿。”真姐儿抚一抚对她一笑:“这是蒙古人章古汗的夫人送给我的,表哥说这是祈福的经文,常戴着的好。” 会意的施姨娘也来凑趣儿:“姑娘回来了,正好带着我们过年。过年要怎生过才好,记得我在家里时,窗花是我自己贴呢。” 这话说得真姐儿喜欢了:“是了,等我回表哥,出门买窗花儿去。”说过想起来姨娘们出不去,把话打住再问陈姨娘的病。问过一时,真姐儿站起来:“我回来了,晚上送吃的给你。你要什么吃的,也只管让珍珠来对我说。” 珍珠送真姐儿出去,陈姨娘无力的在床上倒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青花帐顶子。买窗花儿新衣服,园子里赏雪的地方肯定摆酒大家欢乐。陈姨娘不甘心了,过年了,我也想热闹热闹。 出来的真姐儿再去书房里回赵赦话:“不是我贪玩,表哥要是答应,我想便衣街上走走,自己个儿买花炮年画儿,请表哥同去。” 赵赦刚换过衣服,在榻上端坐着听过,外面赵如回话:“小陈大人到了。”真姐儿避到里间坐下,听着外面小陈大人的请安声:“给王爷请安。王爷回来的早,下官正有事要回禀王爷。夏天奉王爷的话,但有草屋子都加固了,今年这样大雪不比往年小,倒塌的房子少了三成。多是城外来不及加加固的屋子倒了。因是城外开阔,房子只压着自家人,倒与邻居不相干。韦大人带着我们去看过都是穷人,回来写章程说允许他们自己采木料修房子。吕大人听过以后说不妥当,说先给他们修房子,以明年打的粮食织的布匹来收钱。要是明年男人们粮食多打多打茺地,女人们勤劳早起晚睡多织布匹,非但这些多出来的东西还是他们的,就是这布料才不再收钱。要是遇到游手好闲的人,木料钱要加备收。” 听到这里,真姐儿在里面微笑,这个吕大人果然不是个草包。不过这草包,黑起钱来也同样不草包。真姐儿看过吕家的罪状,黑的那钱海了去,只是全被抄没入公。还有若干名贵价格难估的珍宝送上来,珍珠凤簪,翡翠白玉等物,赵赦让真姐儿过目挑过几件拿去玩,余下的全收入库房中。 赵赦听得很是舒心,就担心那老匹夫心还不服,如今听到这些话,赵赦多少有些放心。当下问小陈大人:“你觉得两位大人谁说得对?”小陈大人回话道:“以臣看来,是吕大人的见解更高一些。鼓励百姓们多种地多织布,虽然还是他们的,但是税收也上去了。而且百姓们富庶了,就是兴兵打仗,要收钱也容易得多。” “你说得很好!韦大人是一片爱民之心,吕大人是还能兼顾到财政上。你跟着他们后面,好好学一学。我这次去塞外,会过散居的各位首领们,明年不打仗,后年也不许动刀兵。突厥我管不了,这几处我压得住就行。”赵赦说一句,小陈大人答应一句。 话都回过,赵赦再徐徐对小陈大人道:“这要过年了,本来想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想陈姨娘一直就病着,。姑娘回来没有回房中,先就去看过她。你也去看看她吧,问她有什么想头儿,你再来回我。” 陈姨娘能有什么想头儿,无非是想见赵赦。赵赦这样一派大方说出来,小陈大人感激涕零,对着赵赦叩头道:“舍妹送来原为服侍王爷和姑娘的,不想她三日病两日病的,反倒让王爷和姑娘时时挂心。我一直想去看看,又因王爷信任交下来差使,尽心尽力犹恐不足,就是家里的事情我也全教给妻子去办。妻子时常得王爷恩典能来探视妹妹,回去给我说王爷时时关照医药,姑娘时时送去关怀,臣以尽忠为已任,不敢把私情放在心上。” “公事也重要,私情也是要的。”赵赦听过这一番恭维心情大悦,他弄来两个姨娘,一个撵出府且不提这事儿别人背后如何说,另一个要是再不好,赵赦自己也不舒服。小陈大人这一番话,时时的让赵赦心里慰贴。 小陈大人辞出来,赵如带着他去看陈姨娘。第一次来的小陈大人来到院门外,先说一声好:“这地方儿是休养的好地方。”见过西北多处荒凉景地的小陈大人,明白这似江南园林的院子一草一木都来得不容易。 到房中小陈大人更是微笑,等珍珠出来请,小陈大人这个外官是谨慎地进来,站定后眼睛并不乱看,先客气地问一声:“妹妹好不好?”等陈姨娘回一声好,才抬眼看过去。这一看之下,小陈大人也叹气,哥哥的口吻就出来了:“你是怎生弄成这样?并无别人对你不好,你总要自己珍重才行。” 陈姨娘落下泪来,对于哥哥这样说话心里更凉,当下哽咽道:“在这里无人冷清的滋味儿,哥哥你是不知道。”小陈大人一进来,陈姨娘就看到他一身新官服。这官服是从哪里而来,陈姨娘难免要想歪,我在这里冷清清受煎熬,你们在外面升官发财多热闹。 小陈大人听过更是叹气:“唉,你嫂子担心你的,和我担心的就不同。我只担心你在家里是娇生惯养长大,怕你在王府里不知道容人,现在看来。”小陈大人又是长长叹气过,低声对妹妹道:“哪有人不守空房?”不管三夜五夜都得守。就是现代人,你守没守过? 陈姨娘大哭起来,有如她在家里同哥哥撒娇时一样:“接我回家过年,我要回家去过年。”家里过年多好,饮屠苏酒,吃团圆饭。陈姨娘泣不成声:“让我在家里过个年。” 小陈大人用怜惜的眼光看着妹妹,再看看这房中精美床帐。妹妹无福消受,进来就一出子一出子的闹病儿。身为一个男人又有妻妾的小陈大人,心中也能明白。原想着陈姨娘慢慢就会好,不想还是没有变。这样的陈姨娘让小陈大人,他思忖过,对陈姨娘道:“等我回王爷,接你家去住一时也好。有些话,我是要重新交待你才行。” 说过小陈大人往书房里来,见赵赦叩拜陈请:“妹妹在家素来娇惯,许多道理她不明白。如今她又病重思念家中,请王爷容我接出府去养病,等好了再送来。”赵赦听过微愕一下,对小陈大人诚恳地面容打量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要能好,在哪里养病都成。跟的人都要去,医生让他每天去你那里吧。” 真姐儿还没有走,在房中听得也愕然。接回家去养病?这是小陈大人的主意还是陈姨娘的想法?等小陈大人出去,真姐儿走出来,赵赦已经恢复正常,对真姐儿道:“刚回来就不要出门了,没几天就过年,窗花儿让人买回来你自己挑也是一样。” 真姐儿微笑站在赵赦面前,微偏了面庞,突然拉过赵赦的一只手轻轻摇晃几下,面上露出爱娇的笑容来。赵赦忍不住一笑:“难得的殷勤为了何来?”真姐儿心中荡漾,还是仔细想过才开口:“表哥,晚上我好好敬你一杯儿酒。” 敬酒原是为赵赦答应陈姨娘回家和家里人团聚过年,直到说出来,真姐儿又尴尬了,象是自己盼着她走一样。也知道陈姨娘其实是盼着赵赦过去看看,真姐儿又默然。 赵赦微笑:“不用多想,我肯让她回家去,就是我的恩典了。”真姐儿想想也是,当下收敛心思,松开赵赦的手乖巧地道:“那我回房去换衣服,再看看我的猫。” “啊,去吧,”赵赦顺手在真姐儿头上拍拍,看她轻咬着嘴唇犹豫不决。赵赦又提示道:“这家里的事儿,你应该说话。”得到这样的鼓励,真姐儿不无羞涩地道:“我想,过年的时候都是想和家人团聚的。陈姨娘是病了出去,施姨娘家人不在这里,水大人家在这里,是不是也让水姨娘过年回家住一天。” 赵赦微微一笑:“你去告诉她,让她自己选一天回家。”真姐儿大喜,赵赦再交待一句:“真姐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必想家。”真姐儿谢过赵赦往外面来。姨娘们还候在院门外,接着真姐儿送她回房。真姐儿把这句话儿告诉水姨娘:“表哥让你自己择个日子回家去吃年酒。” 两位姨娘一起欢天喜地,不得回家的施姨娘也把真姐儿一通奉迎。水姨娘更是兴高采烈,自她进王府虽然时间不久,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没有回去过。服侍过真姐儿换衣服等她歇下来,水姨娘喜不自胜地回房去,打点自己哪一天回家去。 三十儿初一都不能回去,初五以前不在都不对。水姨娘谨慎地选了大年十二这个双日子,第二天恭恭敬敬来呈给真姐儿。真姐儿喊来红笺:“去告诉表哥这件事情,再告诉大管家给姨娘备办东西车马。”红笺出去,绿管送上一个包袱来,打开来里面是一件新衣服,真姐儿让给水姨娘:“到那天穿这个出去吧。”又命绿管再取一件给施姨娘,还有一件送到小陈大人府上。 小陈夫人接过送来的衣服,打开来看满心里喜欢,赏过来人后。拿着衣服送到陈姨娘房中给她看,再告诉她缘故儿:“因为你在家里过年,让水姨娘也回家过年。一人赏了一件衣服,倒是不偏不倚。你看这衣服花样儿,倒是外面难得的。” 歪在床上的陈姨娘只是颤声问:“是王爷给的吗?”小陈夫人心里也恨上来,对着陈姨娘实话实说:“你哥哥开导你那么多,你还是这样想。我问的清楚,来的人说是姑娘求过王爷,让水姨娘出门儿过年去。有你这个例子,她当然就沾了光。既赏了她衣服,当然也应该有你一件子。” 陈姨娘对着那件绣花锦裳看过,只是低声道:“哥哥回王爷说接我回来,怎么王爷就没有一句话儿?”小陈夫人觉得自己词穷,只能含糊地道:“我去看看你的药熬好没有?早些好早些回去。” 出来问过陈姨娘的药,小陈夫人来见小陈大人,来到就笑眯眯:“看看沈姑娘,真是一个和气人儿,又规矩又稳重,半点儿也不错。虽然妹妹回家来,有姨娘们的就有妹妹的。韦姨娘当然是没有,她是被王爷撵出来的,姑娘再给她,不是和王爷反着来。” 小陈大人明白妻子的意思,对她道:“姑娘没有成亲就能怜惜房里人,以后这家里全交给你,让我看看,你学到几分?”这话正合小陈夫人心意,她再不担心为着姨娘们要和小陈大人置气,听过更殷勤地道:“妹妹虽然出来,我的意思还要常往王府里请安。常去请安有事常请教,这样才是好。” 再把陈姨娘刚才的话说一遍,小陈夫人不无埋怨:“我愿意留妹妹常住,可她不是一般出门子的姑奶奶,老爷您呀,接她出来其实不对吧?”小陈大人颇有意味地一笑:“不接她出来我不能放心。我最近差使要紧,接她出来免得她也被撵出来不好?” 小陈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小陈大人认真点一点头:“你没事儿多劝她。韦大人和吕大人又干上了,韦姨娘出了府,韦大人心里,未必愿意看着妹妹在府里待得好吧。我想他未必这样想,就权当我是小人心思。我得个差使不容易,不想生出来不该有的枝节。” 这样说过,小陈大人慢悠悠捧起茶碗,对小陈夫人问道:“中午什么菜儿,我想吃几杯酒。要知道只有今年,咱们才算是扬眉一回。”小陈夫人为陈姨娘的心思又转过来,满面笑容地道:“我也想到了,妹妹回家来养病,是王爷的大恩典。我备的菜有她喜欢的,也有老爷喜欢的。” 再问小陈大人:“有人来探病,可让见还是不让见?”小陈大人稳稳地道:“这可怎么行!虽然是归宁,也是身份尊卑有关,来探病的人是不能乱见的。” 过年人人欢笑,大雪封门家中取乐儿。赵赦带着真姐儿过了这个年,并把进京的日子订下来。 春寒料峭里,眨眼就是二月天。到了出行的吉日,赵赦带着真姐儿到码头,百官相送,目视着大船离去。 人群中,韦大人和吕大人不经意地眼光碰在一起,又各自分开。韦大人心中难过,吕大人官降几级,可是他说出来的章程,王爷多是听的;吕大人心中冷笑,瘦虎也有牙,你当我是瘦骆驼。 赵赦在船舱中没有坐定一时,不出意料地看到真姐儿进来。吕湘波伴着她随船进京,陪到船舱口和丫头们一起停下来。 抱着虎将军的真姐儿问的话,让赵赦也毫不奇怪:“我的小红和小黑,真的也进京了?”赵赦头都不抬:“另外有人骑着进京,如果到京里你看不到,允许你在京里再选好马。”真姐儿这一会儿是完全放心,安生回去自己船舱检查针指。 一个是给外祖母的,一个是给姨妈的,这两样是自己自进王府就一直在做。再有给诸位亲戚及姐妹们的,只是备办的常礼儿。什么叫有钱有人好办事儿,真姐儿进京,就是这句话了。 船上照样嬉戏,一个多月后抵达京门,正是三月好天气。头一天晚上停船,就有接的人上来拜见过,又快马打发人回京里报信,预备着第二天好接。 半夜的时候又到一起快马,却是宫中来的。赵赦穿衣来见,来人郑重传话:“皇上命礼部的杨大人前来亲迎,请王爷明儿恭候着。”船上再准备明天接旨。忙乱到清早开船,在京门外最近的码头上泊下船,看码头上人是熙熙攘攘。 这个码头也最大,平时多停靠官船和大的商船。早两天就知道安平王的船要到,管这里的人派扎不少人维护安全。今天知道京里有人来迎,更是小心谨慎为害怕出错,先暂时封住码头,让闲杂船只人等回避;再就只命来迎接的人留足码头。 真姐儿的丫头们格外忙碌,吕湘波也跟着心慌慌起来。衣服,是头天儿备好的一件正红色蝶戏百花的锦袄,下身是曳地飞鸟描花长裙。三c四个丫头手捧着打开的首饰箱子在挑首饰,就是真姐儿也觉得太郑重些。难道见姨妈天天要这样? 打扮好后坐在船舱里候着下船,船身微震停下来。从船舱里看出去,是一身正装的赵赦正在码头上接旨意。杨大人宣过旨,呵呵笑着对着赵赦。等他站起来,杨大人按官场上礼节跪下来行礼,再讨好地道:“皇上听说王爷今儿到京里,特意命下官前来宣旨,说王爷累了明儿进宫的好,今天就家人团聚吧。” 徐徐站定又请过一遍圣安的赵赦听过这讨好话,对左右赵吉赵祥说一句:“赏。”再对杨大人点一点头:“我船上有女眷,我招呼她下船去。” 说招呼真姐儿下船,就是赵赦走到跳板下站定,听着京里来接的人说父母亲身体,眼睛看着真姐儿随着丫头们走过来。 京里来接的是管家,看到这阵势就知道是谁。赶忙着过来行礼:“姑娘好,昨儿接到头起儿的快马来报,说姑娘随着王爷今天到京里,老夫人老大人当时又让人去看一遍给姑娘收拾的房间。今儿一早,老夫人又亲自去看一回,姑娘如今到了京里,老夫人这就喜欢了。” 真姐儿眼观鼻c鼻观心听过这一番话,低声说一句:“我也想念姨妈。” 杨大人没有就走,在旁边打量一眼王爷带来的未婚妻子。这么看一眼,只是看到衣服面纱首饰,好与不好却看不出来。朝中几位异姓王爷,还有几位皇家血脉的亲王们。就是选侧妃也是遍选名门闺秀,只有安平王这一位未来的妻子,身份是很特别。 不过京里已经听说赵赦接进府中亲自教养,这样一来,真姐儿的小商人身份在人眼中,就冲淡许多。想来她以后可以倚仗的,也就是王府中提前教养这几个字。 乱哄哄见礼毕,真姐儿没有见到外祖母家的人。直到她上了马车,管家才告诉赵赦:“云家自亲家沈老爷离京后,常时派人来给老夫人请安,打听姑娘几时进京。昨儿他家的人还来了,老夫人怕他们在码头上接,引得哭哭啼啼不好,就没告诉他们。再让我告诉王爷,等王爷回去商议过,才能定让不让云家的人来见呢。” 这话很是合赵赦心意,他很是满意恭敬地道:“倒底是母亲,想的周到。”说过上马,护着真姐儿马车往京里去。从码头上到京中,还有一段官道要走。真姐儿在马车里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自己一直想着的姐妹们相伴生活,这就离开始不远;担心的是姨妈见到自己,会不会喜欢,又担心表姐妹们,是不是会亲厚。 这些都抛开不提,至少京里的各项杂耍好玩的,街头儿上的面茶小吃等,真姐儿已经听红笺绿管说过多次,听得不过瘾,又请赵赦说过两次。再磨着赵赦答应带出来玩一次,真姐儿对京中的憧憬才算是能压抑得住。 此时来到京门外,听马车路上行人的说话声儿也好,还是进城门看街上的房屋也好。看在真姐儿眼里,都是京腔京韵的让她喜欢不已。 半日后,马车从热闹的街道上转进一条街口,这里就人少不多。从街口开始就是王府的人,接着马车一行在王府正门前停下。赵赦向车中抱下真姐儿来,再一次告诉她:“咱们到家了。” 真姐儿则仰起面庞看这正门,门上也是烫金四个大字“安平王府”。 赵赦的父亲赵老大人赋闲前的官职,是不如儿子高的。 ------题外话------ 不是大雨就是骄阳,啊啊啊。仔仔和电脑一直热腾腾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以后的家人 修 进来王府大门中,两排家人齐齐行下礼来:“恭迎王爷回府。百度搜索:看小说”赵赦昂然,携着真姐儿目不斜视行过来。 真姐儿姗姗行来,看这京里王府,比封地上小得多。但是绿琉璃瓦,红檐红墙,还有脊安吻兽,处处透着一丝不苟。 行过一座疏亭,上面写着“妙香”两个字。真姐儿眸子不由随着而去,手携在赵赦手上跟着他走。 赵赦见到,就停下脚步让真姐儿细细看了几眼。注意到赵赦停下来的真姐儿飞红面庞难为情:“让表哥等我,我只是看这字儿熟悉,这是表哥写的才是。”细打量一眼,真姐儿小心地道:“象是表哥少年时的字。” “你倒有几分眼力,”赵赦喜欢了,同着真姐儿继续走,告诉她道:“现在我看着,是欠稚嫩些。”真姐儿再小心地道:“我不是说这个,是觉得表哥理当铁马金戈,这妙香二字,象不是表哥口吻。” 赵赦觉得这话难忍,不能不分辨道:“真姐儿眼里,表哥只会舞刀弄枪。”真姐儿赶快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真姐儿词穷,无可分辨处,只能对着赵赦莞尔。 “淘气孩子,父亲母亲来接我们了。”赵赦板起脸,提醒真姐儿看前面。真姐儿看过去,二门上站着一群人,花枝招展中只有一个是男人,身穿着黑色府绸袍子,有着和赵赦相似的面庞,这是赵赦的父亲赵老大人。 赵老大人迫切地看着儿子行来,对身边的妻子道:“儿子看着,又长大不少?”在他身边站着的四十多岁妇人,就是赵赦的母亲老夫人,她含笑:“在老大人和我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 离得有十几步,老夫人更是不错眼睛看着,儿子高大有威仪,让老夫人思子之情得到缓解;再迫不及待看赵赦身边的娇小身影,老夫人泪水盈盈:“这是真姐儿。” 赵老大人只看儿子,很是快活地道:“这是个开衙建府的孩子了。”听身边两个女儿宝钿珠钿劝道:“母亲不必忧伤,总算见到了不是。”老夫人用手上绣兰花的帕子抹去泪水,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并肩走来的赵赦和真姐儿,微笑道:“这孩子一定瘦弱,看走路就象是风吹不得。” 两个出过嫁的女儿宝钿珠钿,是今天特地回来见大哥和真姐儿,齐声对母亲道:“看母亲说得,一会儿大哥听了要不喜欢。母亲时时想着,既然到了手,自己好生养着就是。” 老夫人听过一笑:“你们说到我心坎里儿去了,可不是我好不容易到了手,我再不给你大哥。”说话中,人已经走近。赵赦携着真姐儿走前两步,他率先拜倒:“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真姐儿随在后面也急忙拜倒。 “快扶起来,这外面地儿冷,到房里面再好好的行礼吧。”老夫人急忙喊人去扶,见赵老大人拉着儿子的手看,自己就来看真姐儿。这下子变成老夫人携着真姐儿的手往里面走:“咱们到房里好好说话。” 真姐儿只匆匆看一眼这姨妈,看起来还不老。面容是慈祥的,眼神儿却是久经风霜犀利的那一种。看到这眼神儿,真姐儿同时想起来的就是赵赦平时严厉的眼眸,和老夫人的竟然一模一样。 老夫人一手握着真姐儿的手,另一只手是宝钿扶着。走上几步对着真姐儿偏过头笑看几眼:“和你母亲很相似。”这话说得真姐儿也感情上来,泪水儿禁不住地满眼满眶。和父亲走在后面的赵赦虽然没有看到,却赶快道:“请母亲到房中再说。” “好,好,我知道。”老夫人就此不再说话,只是喜滋滋儿地往房中走。真姐儿仅握着她的手,都可以感受到姨妈见到自己的喜悦。 前面行到垂花门下,院子里几个妈妈丫头迎出来,都是欢笑道:“老夫人今儿欢喜,王爷回来了,姑娘也来了。”老夫人乐颠颠:“可不是,真姐儿今年回家了。”真姐儿不无感动,难怪表哥为孝顺上,要对自己这么好。难得这位婆婆的心里,竟然是如此的看重。 来到房中看这上房,牡丹富贵的锦榻,清一色的红木桌椅。一个白玉花插上插的是迎春花儿,一个青玉香薰中有袅袅香氛徐出。 正在看,也没有忘记扶着老夫人坐好。老夫人一坐定,就笑逐颜开喊丈夫:“老大人,你也过来坐下,让他们好行礼。”老夫人急着看赵赦和真姐儿行礼。 这不是拜堂,也不是夫妻同回,不过老夫人心中,就是一直想看这个礼儿。赵老大人知道妻子心意,走到她身边并肩坐下。再喊儿子道:“我们坐好了。” 赵赦和真姐儿除去外面斗篷,端端正正过来双双给父母亲叩了头,老夫人喜欢的喊人:“拿我的东西来赏他们。” 给赵赦的是一个上好的玉带扣,给真姐儿的是一匣子的整副头面。头面是金镶南珠,珠子不大,却难得匀净无暇。真姐儿拜谢起来,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泪水这就下来:“和你母亲很是相似。” 眼看着这今天就要成哭上一回,好在老夫人自己又把住了,再用帕子把泪水擦去,对真姐儿露出笑容:“你回家是喜事儿,今儿谁也不许哭。”赵老大人呵呵笑:“夫人这话有理,哪一个哭的,夫人给他一顿驮棍。” 房中人都微笑起来。老夫人再喊过两个女儿来:“过来见见,这是两位表姐。”红衣的珠钿年纪小,出嫁没有两年。见过礼后忍不住对母亲低声笑道:“如今是表姐,以后就是表妹。” 正携着真姐儿手的宝钿听到一笑,老夫人也只一笑。赵赦皱眉:“你又胡说。”珠钿得了这句话,嘟起嘴对老夫人告状:“母亲您看大哥,人家巴巴儿地来接他,他又训人。”真姐儿低头忍笑,表哥教训人,敢情在家里就有这个习惯。 老夫人息事宁人:“好了,真姐儿坐我这边,你呢,就坐我这一边。你现在是表姐,比表妹还要撒娇可不行。” 坐下来,老夫人拿着真姐儿的手又细看一回,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和赵老大人说话的赵赦,还要注意着母亲。赶快陪笑道:“母亲看真姐儿,儿子待得不错。” 老夫人立即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是你没有好好待她。”赵赦立即一个理由出来:“母亲说哪里话来,真姐儿这样年纪,正是拔个头儿的时候。” “是吗?”老夫人的眼光有些挑剔地再看真姐儿一回,真姐儿忍笑,今天依然不是白胖如猪仔,表哥又要尴尬一回。再看过老夫人就骂赵赦:“分明是你胡说!我记得你们拔个头儿的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瘦过。” 真姐儿心中大乐,表哥不容人说话,原来是家学渊源。听赵赦再陪笑解释:“儿子怎么敢不疼她,就是想不疼她,冲着要给母亲看,也要疼她才行。”老夫人哦上一声,用手指着他道:“原来你是为着给我看。” 被老夫人打断和儿子说话的赵老大人笑呵呵道:“夫人呐,这到了你的手里,以后全凭夫人调理。”老夫人这才转为笑容,对赵赦点头道:“王爷你就担待着,才刚你妹妹也说,到了我手里可是不容易,这一年,可就跟着我了。” 赵赦还能说什么,就知道过母亲这一关,母亲总要挑剔过才行,忙道:“全凭母亲,就是真姐儿还是淘气的年纪,请母亲多担待她。” 老夫人含笑又骂:“不许你胡说!淘不淘气是我说了算。再说你们三个人,哪一个从小是不淘气的。”珠钿又不答应了:“好好的说着话儿,又把我们卷进来。横竖出了门子就没有人疼,果然是这样的。” 真姐儿赶快陪笑:“我陪表姐。”珠钿转嗔为喜:“你来当然要陪我,我和姐姐也要陪你。只怕母亲现在奇货可居,轻易不肯让人见才是。” 一句话说得房中人都乐,赵赦也掌不住微微一笑。母亲奇货可居,这话说得很是贴切。这大半年里和母亲信来信往,赵赦是不肯提前送来。 老夫人再看过真姐儿给自己做的针指,倒是点头说好:“这是下过功夫的。”红笺陪笑上前一步道:“老夫人说的是,姑娘为给老夫人绣这个,光学的时候,就熬过几回夜呢。”真姐儿汗颜中,老夫人呵呵笑着:“很不必这样,咱们这样人家,不指着你做去。不过是闲下来作一件半件,能见人就行。” 再问赵赦:“你信中说她在念书,咱们这样人家,也不必逼得太狠,会几个字会看信会写信,人前有句说嘴儿的就行。”这话说得两个女儿宝钿珠钿又要闹她:“母亲这话不在理儿,我们算不算能见人的?” 宝钿吃老夫人哄过,再对着赵赦道:“大哥今天回来,把真姐儿送来很好。只是惹得我们又被母亲说,大哥给我什么好东西,才能让我不生气地回家去?”珠钿也道:“这话很是,不给我好东西,我就生气回家去。” 赵赦板起脸:“给你们请先生,等我回来看,学得也一般。倒都不如真姐儿,论语也会念,诗礼也在学。” 宝钿珠钿垂头一起低声道:“这就偏心眼儿上来了。”老夫人听过又想笑,抚一把真姐儿对赵赦道:“我算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这样瘦了,原来被你逼着念书,这才念瘦的了。” 听到念瘦的这句话,真姐儿忍无可忍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一声,再对老夫人道:“表哥很疼,从来是关心的。”老夫人似笑非笑:“那是他应该的。” 接下来徐徐说家事,赵老大人告诉赵赦:“亲戚们要来接你,我和你母亲商议过,都回了说不必来。今天你们刚到家,肯定是劳乏的。停上几天为你和真姐儿请客,再请他们一起来见不迟。帮着家里管事的亲戚们,今天是必要来的,我对管家说过,就来了也是二门外候着,一会子你要见,就出去见见吧。” 赵赦谢过父母体贴:“原来路上也想过此事,不是必要见的,还是明天等我宫中回来再说的好。真姐儿交给母亲,想来过几天只怕要进宫,母亲好好教导她,到那一天也不慌张。”说到这里,往外面吩咐人:“把给妹妹们的东西送上来,妹婿们适才看到在外面,也一起请进来见见,把给他们的东西也拿出来。” 因真姐儿在,除了赵老大人外,别的男人都在外面。说过这些话,赵赦对宝钿珠钿道:“母亲有了年纪,真姐儿进宫,你们来一个陪着去吧。”珠钿对真姐儿皱一皱鼻子:“我说东西这才拿出来,原来后面还有话儿。”真姐儿含笑听珠钿再对赵赦道:“大哥你放心,我和姐姐,会一起陪着的。” 外面送进东西来,两位姑爷进来见过礼儿,都是生得端正的京里世家子。热热闹闹地大家用过饭,宝钿和珠钿让丈夫回去,她们是留下来陪真姐儿。赵老大人和老夫人重新喊过儿子来,告诉他云家的事情:“亲家进京后,云家的人就来个不停。云老夫人不顾年迈,亲自来对我说,要接真姐儿家里去住。因说是没有成亲不能住在这里,我对她说很不必。她又说一月之中,有半月要住在云家。我对她说等你回来再说,只怕明儿他们家就要来人说这事儿。” 赵赦一口回绝:“不必去住!我对岳父就没有答应过。等歇上几天停当下来,捡个好日子让真姐儿上门拜过亲戚就可以回来。云家的人要见,让他们到这里来吧。” 这里父子母子三人,把这件事情安排下来。在城北角一处宅院里的云家,云老夫人精神抖擞,正在听一个家人回话:“昨儿去王府里,老夫人还说今天到不了。不想下午偶然从街上过,看到赵王爷骑在马上,旁边马车里应该是咱们家孙小姐。回来对大官儿说过这话,大官人让我去王府门前看过,果然是咱们家孙小姐进京了。” 云老夫人有三个儿子,都坐在下首的乌木椅子上。最小的云三官人对母亲皱眉道:“王府里一点儿诚意也没有,而且是咱们家的孙小姐,没有成亲就住到王府里成何体统。姐夫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样外甥女儿嫁过去,也会让人看不起的。母亲。” 刚说到这里,云二官人打个哈哈,拂着老蓝色衣袍道:“三弟长进多了,居然会上这些心。有这些心思乱用?何不把你出去玩不看铺子的事情收敛些,家里进项也可以多些。” 平时最是爱玩的云三官人恼火地道:“二哥,你什么意思!”云大官人最年长,板起脸道:“行了!你们两个不许再吵,眼前是大事儿。” 说得兄弟不说话,大官儿转过脸儿对云老夫人道:“娘,三弟说得也在理儿。这门亲事居然也能成,真是让人人不敢相信。听说王爷接去,又陪着一起进京,这亲事应该是不会错。不过还有一年,真是让人为外甥女儿担心。要是这一年中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家的名声可怎么办?” 从听到真姐儿进京就笑逐颜开的云老夫人慈祥看看长子,说话却是不客气:“咱们家是商贾人家,不是官宦家里,这名声二字我觉得也从不看重。”云三官人立即接话道:“娘说的对。大哥要是看重名声,还会把那当红的妓女往家里接。哦,我说错了,已经不当红,是残花败柳。” 云大官人也恼怒了:“三弟!”二官人嘿嘿笑,仿佛这事儿与自己不相干。 云老夫人看着他们还是笑,今天她心里太喜欢。见两个儿子要起争执,云老夫人才板一板脸:“你们不许再说,听我说才是。”大官儿收起怒容,二官儿正色坐直,三官儿对着母亲看过来,一脸的很恭顺。 清一清嗓子,云老夫人对儿子们道:“王府里看重这是好事儿,想来是为看重,才不愿意咱们今天码头上去接。你们都没有细打听,我让人码头上时时看去。今天宫里有人去码头上接王爷,要是咱们家的人也在,你们觉得上得了台盘?就不给真姐儿丢人?”云家三房加上家人共几十人,一年的进项是两千两银子,几个房头一分家人月银一拿也就没有多少。 这样一说,三位官人们都不说话。云老夫人先语重心长对长子道:“老大呀,你天天巴结当官的,这自己家里出一个不好?”大官人听过深以为然:“母亲说得是,就是我这样想,才为外甥女儿名声着想。” “这不用你上心,王府里接了去,王府里住着,他们是当官要身份体面的人家,比我们更看重这名声身份才是。”云老夫人把长子先驳回,再对二官人道:“老二,你向来算盘打得精,你媳妇也是精明人,这一次接真姐儿,钱是我的私房里出,只要你们一房对外甥女儿客气些就行。”说到这里,云老夫人眯眯笑:“要是你们房头不尊敬真姐儿,可少一门当官的亲戚走动。” 云二官人听过也觉得有理,心里算计过,对母亲道:“不能只让娘一个人出私房,这钱我也出一份儿,”再看两个兄弟:“大哥和三弟,也出一份儿吧。到底这亲戚,将来是大家的。” 云三官人嘻嘻笑正要说话,云老夫人又对他道:“老三,这体统两个字,你还是先拿起来的好。王府里势大,他们定要接真姐儿,你姐夫是生身父亲也没有办法,何况是我们。这话不是乱说的。” 把三个儿子都说过,云老夫人笑眯眯再说道:“我只有一句话同你们说,接真姐儿来家里住,是件对大家都成体统有身份有体面的事情。以后你们有了什么事儿,真姐儿那里还可以求一求。当然你们要还是想的不一样也无妨,反正真姐儿我是接定了,就用我自己的私房吧。不用你们出钱。” 大官人想想有理,赶快对母亲道:“我也出一份儿钱,娘的私房留着的好。外甥女儿只得一个人,就是丫头不过带上两个来,一日所费能有多少?”二官人嘻嘻笑,心里依然是算过道:“儿子们有进项,哪里能让娘出钱,我也出一份儿。”三官人听过搔头:“我当然也出一份儿,不图有个回头子儿,只图着以后王府里走动,也好吓吓那些抢咱们生意的人。” 云老夫人见三个儿子的说法一致了,这才继续笑眯眯:“你们都答应就好,有句话儿我得同你们再商议。你们都成家立业的,我手里有些私房,就只给下一代。三个房头的孩子们我平时都给钱,真姐儿长这么大,我才见这一回,我的钱得给她一些,回去告诉你们媳妇和孩子们,可不许对着真姐儿胡闹说难听话。你们要好好想明白,我的外孙女儿,以后可是王妃。这天下才有几个王妃?” 大官人没说什么,他素来手把得紧,但却是一个孝顺人;二官人还是算过,无奈也管不了,只能点一点头;三官人还在嘻笑:“凭娘要给谁就给谁,别说是嫡亲的外甥女儿,就是家里来投靠的穷亲戚,娘也不知道给了多少。” 基本上这件事儿也算过了明路,云老夫人满意地笑着道:“那就好,真姐儿房子已经腾出来,就在我隔壁住着,明儿让人把我放着的那副绣百虫草的床帐拿出来给她用。你们都记着,可不能让王府的人笑话咱们不亲香。” 环视一下儿子们,云老夫人还是笑眯眯。儿子们大了,以前不求他们多关爱,只要各人得过就行。眼前有真姐儿这一桩事情出来,云老夫人想想不行,儿子们这舅舅,得当个象样子才象话。 这样说过,云老夫人让三个儿子回去,在房中想了一会儿,对自己的丫头道:“明儿给我套车,得我自己去,王府里老夫人才能松口让我接。指着官人们,虽然说是年纪不小,全是一抹子紫嘴子不顶用。” 云大官人走上几步回房里来,他住在云老夫人旁边的三间房子里,三间正房,带着两间厢房和耳房,都是乌瓦雕窗。 三官人紧跟在后面进来,进来不客气地坐倒:“大哥,娘的钱你用得最多,这接外甥女儿,你要多出吧。”二官人也随后进来,听到三官人的话,倒是与他不一样:“大哥,这接外甥女儿的事儿,我和你一起去,也去王府里走一遭看看房子屋子。要是王爷能见那就最好,当然咱们是长辈,王爷没有不见的礼儿,对了咱们这长辈见王爷还要行礼吗?” 三官人被提醒,想想看看景致也是好的:“我也去,咱们这算是舅老爷才是吧?”二官人嘻嘻一笑:“二弟又错了,咱们是舅老太爷。” 大官人沉着脸,他对母亲的说话是完全能接受,这就道:“三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公中出的钱大家一样,另外有人要求办事儿,要给外甥女儿单独送的,只管送就是。”再对二官人道:“二弟,国法大于家法,见王爷还是要行礼的。” 这样说过,三官儿无话,二官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来。等他们走了,大娘子和两个女儿沉芳c锦芳出来,女儿年纪和真姐儿一年,都订下的有亲事。沉芳欢喜道:“表妹来了好,可以和她说话。”锦芳也道:“她穿什么戴什么,肯定比外面的好。” 大娘子是个贤惠沉静以夫主为天的人,在房里偷听到话后也觉得有些微愠。这微愠没有带出来,大娘子只是道:“接外甥女儿固然好,只是家里房子原本就窄,接来了可住哪里呢?”大官人正在心烦此事,一听就暴躁道:“这事儿不用你想,不会让你搬出去就是。”大娘子被他一吼,哭哭啼啼起来:“我也是提醒一声儿,就是你接姨娘进门,家里房子不多,不是把沉芳和锦芳移在一处,把姐儿们的闺房腾出来给她。” “不要吵了!我正在烦呢,娘一定要接,而且非要接来不可。王府里要是拿咱们当一回事儿,今儿外甥女儿进京,怎么会不通知咱们一声儿。”大官人说过,大娘子住了哭声,目瞪口呆:“怎么,都到京里了?怎么不提前给咱们送个信儿,去接一回也是亲戚的意思。” 沉芳一听很喜欢,对锦芳道:“祖母去王府,把咱们也带去最好。这话和爹娘说不中用,咱们去找祖母说去。”说过拉着锦芳就走。大娘子在后面张口结舌:“这,这可不能去。去了还得现准备衣服,穿的不好,去了让人笑话。” 二官人回房来,径直来找二娘子商议:“你娘家哥哥打伤人一事儿,这就有了地方求。娘要接外甥女儿,等她来家你只和外甥女儿说去。”二娘子明知故问:“哪个外甥女儿?” “还能有哪一个外甥女儿,就是我那嫡亲的,要当王妃的外甥女儿。”二官人笑骂道:“前几天为你哥哥打伤人哭得昏天黑地,这你倒忘了?” 二娘子嘴一撇道:“接她住哪里?一天费多少钱,这钱是你出我出还是大家出?”二官人嘻嘻一笑:“当然是大家出,是大家的外甥女儿就大家一起出钱,求她办事儿的,可是你一个人。你仔细了对她好些,要是不成事儿,可别来怪我。” “哼,能成事儿我出钱也心甘,就怕她一个没身份人,就是以后是王妃又怎样。因为没身份才能乱由着人接来接去,要是家里是高官,王府里能接走?再说了我娘家表弟妹的表姐的小姨的女儿也嫁的是个官儿,为我哥哥的事去求她,什么当家主母,平时说得嘴响,竟然白收了东西一点儿用也不起。”二娘子说得很是忿忿。 停了一口气喝上两口茶,二娘子再接着道:“后来我在亲戚间一打听,人家当官的老爷也是嫌她没身份,又为着他是个官儿,要名声不能悔婚。从娶过了门儿就是一个摆设,人家官老爷喜欢的是一个丫头收房的小老婆,平时在家里她受足了气,出门儿还要装官夫人的面子。不能让外三四的人有闲话,说他们家宠小老婆。” 二官人虽然是爱算计,自私又怕老婆的人,听到这里也打一个哈哈打断:“看你这话!外甥女儿不一样,姐夫来不是说是王府里强接的。而且外甥女儿还没有成亲,你咒人就不对。” 听过恼怒的二娘子道:“什么强接的!要是我女儿,我拼上一死,也不能让他们这样遭践了去。再说你姐夫说得挺可怜儿,这话只能哄你们!我就不信,那王府里住着少家里多少嚼用,而且王府里住着天天见王爷,要个赏赐也足够家里盘恒好些天。哼,还说什么是强接了去!” 刚被云老夫人敲打过的二官人听得心头火起,怒目道:“好!你有这样说的能耐,就不要去求她!还有女儿们亲事你不喜欢,这不就是换的时候了。” 隔壁的房间门口,二房的两个女儿淑媛c淑真也在偷听。直听到是自己的亲事,两个人才抿着嘴儿笑缩回身子去。 “真姐儿长真姐儿短的,不知何方的天仙托生到咱们家里来了,”淑真撇一撇小嘴儿,淑媛也接上话,把手中拿着的一个木梳送回镜台,再对着镜子照一照:“别管她,横竖来了就知道,哎,我这头发,梳得可好?” 由真姐儿这亲事引出来的亲事,在三房里也是一样在说。三官人和三娘子在细细地说话:“公中的钱不得不出,要让外甥女儿看着好看。另外私下里送她的,可得实惠些儿。你平时对我说,巧文的亲事挑不到好人家儿,这机会就来了。外甥女儿既然是王妃,来到京里总有些人家要接她做客去。你好好哄着外甥女儿喜欢,再让巧文多讨她喜欢。做客时能带上巧文一起,多去几次总能遇到好姻缘。” “还都是当官的。”三娘子满面笑容,夸三官人道:“平时看着你不哼不哈的,这有事儿的时候,你最顶用。”三官人嘿嘿笑,听三娘子又小小惊呼一声:“二嫂平时说二房里侄女儿亲事订得不好,她难道不和巧文抢这亲事?” 三官人一听就笑:“这亲事是她自己托娘家订的,没过两年听到人家做生意亏了本钱,二嫂就打鸡骂狗的不如意。她就要骂,也应该骂她自己才对。再说不妨事,她去她的,咱们去咱们的。你给巧文做上几件好衣裳,再教她说几句好听话儿,到时候外甥女儿喜欢带哪一个去做客,不由二嫂说了算!” “好好!”三娘子喜色上面庞,把三官人好一通夸,和他商议给外甥女儿备办东西不提。 这一切真姐儿当然不知道,她正和丫头们坐在自己房里说话。房子看得出来是早早备好的,器物使用都精美。抱着自己的白猫正在抚摸,看到身边坐着的白猫冲出去两只。与其同时,房外丫头们回话:“王爷来了。” 院子里是耿耿银河,赵赦把奔到脚下的猫一手一个拎起来,走到房中放在地上。真姐儿嫣然含笑起身行礼:“猫儿们也迎表哥,好一时不见表哥,说表哥在会人,我就没有再问。”赵赦轻轻松松:“是见了必要见的亲戚们。明儿他们的女人进来请安,真姐儿见一见吧。” “是,”真姐儿答应下来,再请赵赦坐。赵赦没有坐,而是在房中走了一圈,就是睡房也进去看过。出来道:“母亲收拾的比我的好。” 真姐儿赶快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怕对姨妈说了,表哥要不喜欢。”这里东西俱都是珍品,但是京里人多房屋浅窄,远不如自己在西北王府的房子,都会大宽又高阔。且名花异株种植成活,在京里容易的多,在西北不容易。 这样的讨好话换来一个爆栗子,赵赦敲过真姐儿笑骂道:“在京里,当然是要讨父母亲喜欢。我夸上一句,就引出来你这些话。我有话正要交待你,在这里或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只管说,和母亲说也行,和我说也行,就是一样,不许我不在家的时候闹小脾气儿。要是我不在,你又不能如意,就等我回来再说。” 真姐儿抚着额头装委屈:“我几时有脾气儿,再说姨丈姨妈表哥都疼我,我再有不如意的想法,那就太不对。”赵赦走到榻上坐下,对着真姐儿委屈的面庞看看,拍一拍榻上小桌子道:“过来坐下,还有话和你说。” 手捂着额头的真姐儿小心翼翼坐下来,对着赵赦刚健有力的手指看看。赵赦也拿起自己手看过,对真姐儿道:“没有那么疼吧?”真姐儿很小心地道:“我倒不太疼,就是想问表哥疼不疼?” 赵赦听过再勾起手指:“那我再敲几下就知道了。”真姐儿这才身子往后面一让,巧笑嫣兮地道:“表哥说有话对我说,请说便是。” 丫头们垂手已经退下,房中只还有真姐儿的几只大肥猫在。龙涎香氛中,赵赦耐心地再说一回:“既然回来,肯定有人请你,母亲和我看过你再去。过几天必要进宫,对你交待过的话要牢记。你进宫我肯定陪着,进宫后分开也有妹妹们陪你。说话不可以太任性,凡事不可以太大意。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来问我。” 真姐儿眸子如水,柔柔听着赵赦说这些。过日子中,极少有人说你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当别人说的是对的时候,听的人其实也是极少的。每一个人有自己的思绪和性格,这些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行事方式。 而真姐儿,细细分辩过多次,她觉得赵赦这些话,自己还是听得好。应该来说不只是为着怕丢王爷的体面,怕自己被人嘲笑,全是为着关心才说。 “明儿再歇一天,还跟着展先生上课去,和以前一样。”赵赦说过,真姐儿调皮的笑一笑。自己过的日子就是一样,在王府里念书,在军中呆几天也是念书,来到京里还是念书。赵赦说过后,也小小弥补一下:“等我闲了,就带你出去逛一回。” 这样交待过,赵赦才回去,真姐儿梳洗过上床去睡。想京中三月打过春儿天气回暖,春衫春裳中,真姐儿也想去掺上一脚。可这要掺上一脚,就先要过先生那一关。睡在床上的真姐儿喊一声红笺:“晚上你说把笔墨纸砚收拾出来,我还说不必再停上一天。现在看来不行,明儿你全取出来吧。” 红笺答应道:“刚才听王爷说过,就让绿管取出来了。明儿要用功,都是现成的。” 第二天起早去给赵老大人和老夫人定省。老夫人留真姐儿坐下:“来得太早,以后到吃早饭的钟点儿来,吃过了就玩你的去。你那表哥,昨儿晚上对我说让你坐书房,真不知道书房有什么好坐的。” 真姐儿窃笑过,刚说几句:“表哥也是一片疼爱之心,”赵老大人来了兴趣,抚须问真姐儿:“现学的哪本儿书,跟的是哪一位先生?”真姐儿站起来恭敬地回答:“展先生在教论语,诗经也学过几首。” “展祁?”老夫人也来了兴趣:“他是个生得好的,只是到了年纪怎么也没个亲事?这事儿呀,我能为他上上心不?” 老夫人说起话来,由坐书房后也能想到你去玩吧,由先生能想到他有没有亲事;赵老大人没歪话题,对真姐儿道:“你背一段给我听听。”老夫人啼笑皆非,看着真姐儿站在当地嗓音清脆的背着书,赵老大人闭目听得摇头晃脑。老夫人好笑:“这背书的人不晃脑脑袋,听书的人要晃脑袋。” 不理会老夫人这话的赵老大人听过夸了一句:“不错。”再喊外面的人:“把我的那墨拿一盒子来给真姐儿。”再对真姐儿和气地道:“展先生也算得一个名士,就是年青历练少些。你有不通的,还是来问我吧。” 真姐儿急忙行礼,再拜了这位老先生。一时墨拿来,放在一个黑色精致的小盒子里。真姐儿谢过,老夫人又取笑道:“这一盒子可不少,看你几时能写完它。” 这样玩笑着,外面有人来回话:“云家的人来了。”老夫人笑容可掬:“我算着,他们今儿也必来。”儿子贵为王爷,进京从来动静大。老夫人对真姐儿身上浣花锦的衣服看看,喊来红笺:“姑娘要会客,重新打扮了送过来。” 真姐儿重回房中来换衣服,好在住处离老夫人也不远,出门几步就走回来。看红笺拿出来流彩暗纹云锦衣裳,还有金丝绣花长裙。真姐儿多看几眼,红笺会错意,以为她是没见过,忙道:“这是老夫人给姑娘备下的,是今年京里的新样子。” “姨妈这样疼爱,我要怎么孝敬她才好。”真姐儿说过就换衣服。她倒不是为没见过多看几眼,赵赦给她备的衣服,时常红笺绿管拿出来,真姐儿一样没见过。她只是设身处地为外祖母家想想,自己穿得这样奢华,怕外祖母家不肯接自己。 换过衣服候在房中,直到有人来请时,真姐儿才带着丫头们过去。房中来的不仅有云老夫人,还有三位舅母。 老夫人笑容满面:“这就是真姐儿了。真姐儿,快去见见你外祖母和三位舅母。”云老夫人一看到真姐儿过来面前行礼,忍不住哭出来一把拉起抱在怀中。三位舅母厮时厮地,也陪着流下泪来。 好在都知道这是做客,旁边也有人劝着。不一会儿收住泪,云老夫人和舅母们对着真姐儿打量起来。 而如真姐儿所想,三位舅母真的是大为骇然。外甥女儿看起来,分明就不亚于公主。这一头一身的金累丝翡翠头面,倒要值多少钱?只有云老夫人是喜欢的。三个儿子一听是王府,先吓倒半边。不是没体统就是怕没名声的,其实就是外家娘家都势弱罢了,现在看到真姐儿打扮得这样好,最放心最喜欢的就是云老夫人。 说了几句话,云老夫人又旧事重提接真姐儿回去住的话来,老夫人早就准备,这就不慌不忙地说起来: “昨儿到的,我一个亲戚也没有请,只有出门子的两个女儿接回家来伴着真姐儿说了一会儿话。因为没请亲戚,就不方便上府上打扰,不然的话,怕别的亲戚们要怪。你们要接,先就别忙,” 老夫人呵呵笑:“我家里嫂子威武侯夫人,还有一位妹妹也嫁在京里,这都是要来接真姐儿的。再说哪一天进宫日子还没有定,等停上三c两个月,再安排日子吧。” 云老夫人听得心满意足,她是让真姐儿坐到身边来,摩挲着她但没有被老夫人的话给绕住:“我们也近,就在京里。无事的时候就接回家去住几天,要进宫要会人再送回来。请老夫人不要笑话,自从我长女有了这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垂头的真姐儿没有插话的地方,只是低头看自己的裙边。无意中动了动脚,露出鞋头上缀着一颗明珠,再赶快把脚缩回去。 眼角注视着真姐儿的三个舅母已经看到,三个人虽然平时不和,在这外面也互相交换一个眼色。三娘子决定把送外甥女儿的东西加些,当然不如她这明珠价儿,但是尽的是一个心意;二娘子心里笃定,外甥女儿在这王府里很是得宠,应该是个能说上话的人;大娘子想到自己女儿订下亲事,当然是不如王府。此时见过真姐儿,不指望着亲事重订,也想着送真姐儿东西与她走动,以后女儿的婆家看了,也不敢欺负女儿们才是。 说话间,外面回进来不少话,多是来打听这样一位姑娘几时才会客?老夫人笑容满面,对云老夫人道:“看看我说的,知道她进京前,就预先有好些人约着要请。虽然说您也在京里,到底是我这里去拜客方便许多。” 今天的第一次见面,这就没有接成。出来云老夫人不觉得气馁,要是第一次就能接成,王府里也不叫重视了。 三个媳妇坐在一辆车里,这一会儿正好互相说句话儿。三个人都有一个疑问,怎么亲戚们长辈上门,王爷他竟然不来见见? 大街上车水马龙,三位娘子没过多久就只想自己心思,把这疑问先压在心底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做客 赵赦一早就进宫,回来时听说云家的人在,就没有进来。最快更新78小说等到下午进来,见真姐儿坐在母亲身边,母亲正在说话:“这家人呢,老的人固然要好好待着,不过倚老卖老就不成。你如今住进来,有怠慢的人不能姑息,要姑息了以后也是你烦神。” 一语未了,老夫人抬头笑着道:“王爷是几时来的,竟然没人通报。”赵赦给母亲行过礼,也待真姐儿给自己行过礼,才对母亲道:“这些话说得早了些,真姐儿在京里要一年呢,马上就要出门进宫,母亲先教她别的吧。” 老夫人微笑:“我教什么不要你管!要进宫,你当然陪着,再宝钿珠钿陪着,有不如意的只找你们。你说这些个不用教,你难道没有见过刁奴?要是委屈了真姐儿,真姐儿又不肯说,我和你父亲怎么会知道。” 倚着老夫人坐的真姐儿低头微微笑,不想姨妈果然如父亲所说,对自己如已出。赵赦听过母亲的话,很是干脆地道:“真姐儿不说先打她。再把这样奴才架在火上烤。” 真姐儿扁扁嘴,偶然人家,也想表现一下顾全大局。听表哥这样一说,就无所遁形。转一下眼珠子再想想,在赵赦面前无所遁形的人,自己不是第一个。 刚觉得面子稍稍有些回来时,老夫人笑骂儿子:“为什么要先打这孩子,等我告诉你,你姨妈家新接的一个亲戚,可怜见儿的一个好孩子,到她府上没有半个月,衣服当了好几件请尖刺的家人吃酒。等你姨妈看她好衣服少了好几件,问她还不肯说,只是怕得罪人。你姨妈来问我,我说让给她的服侍人跪在院子里,跪到说为止,这就审出来了。” 低头的真姐儿更是微笑,这位未来婆婆和未来的丈夫,一个比一个厉害。老夫人说过还在笑:“看看我,一下子也没有打人。不象你一回来,家里那板子就不闲着。别人对我说你的将军们怕你,不敢轻视你年青,我说实话,一定是你打出来的。” 赵赦对母亲一笑:“母亲是个善性子的人,不肯轻易责罚人。今儿说到这里,有句话回母亲,真姐儿再淘气,儿子就打她。母亲可别拦着,娇惯了不好。”真姐儿听过,往老夫人身上贴一贴。 老夫人把真姐儿搂在怀里,冲着儿子不喜欢:“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她?我就说早接来早接来,在你府上不过费你几件衣服首饰,回来还要听你说嘴。听你说过嘴,我也想问一问,你可打过我们没有?” “母亲问真姐儿,乱闯我的书房,一手指头也没有动她。以后再这样就不行!”赵赦见真姐儿伏在母亲怀中娇惯,沉下脸道:“过来,我对你说话。” 真姐儿在老夫人伏着不出声,老夫人强不过儿子,只能哄着真姐儿过去:“有我在呢,过去听他说什么。我在,他就不敢打你。”真姐儿嘟着嘴低头走到赵赦身边,赵赦厉声厉色:“在京里,不该说的话不许乱说,不该会的人就不要乱提!” 这些话说过不知道多少遍,听的人可以倒背如流,说的人依然严厉。 这样教训过,老夫人赶快道:“你说完了,让我们回来吧。”真姐儿重回老夫人身边,在她怀里翻了个小白眼儿。表哥又震吓人了,真姐儿决定停上三天不喜欢你。三天要是太少,停上五天也行。 老夫人把真姐儿拍了一会儿,喊一声丫头们:“今儿收来的贴子,送来给王爷看。这主意让他拿,免得去错地方他要打我们。” 丫头们送上几张精致的梅花笺来,赵赦拿在手上一一看过,有舅舅威远侯家的贴子,还有姨妈家的贴子。老夫人再道:“现在春暖花又开,你妹妹们说明儿接真姐儿去用饭,请几个一样大的女孩子陪她。让我问问你,怕你又有话罗嗦。” 真姐儿希冀地看着这几张贴子,出去玩出去做客出去吃饭的贴子?虽然刚被赵赦训过几句,一见到这些贴子,真姐儿立即黑眸盈盈对赵赦看过去。 赵赦老生常谈重新教训,就是为真姐儿要出门。他皱眉回母亲:“先进过宫再说吧。今儿我见皇上,皇上说让进宫,我辞了果然没辞掉。进过宫后再歇上几天,把功课理一理。成天只是想着玩,这可怎么行?”真姐儿垂下头手指搅着自己的丝帕。成亲以前,不玩等什么。 “我没说不进宫不理功课,我是让你拿主意,先去哪一家?”老夫人嗔怪儿子:“你舅舅和姨妈还等着准备呢。真姐儿爱吃的菜,让人写了来。你看好先去哪一家,我就把菜单子送过去。”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先前不肯送京里来,就是怕您这样娇惯。人家请客,凭她们给什么就是。还没有定日子去,菜单子先送去这算怎么回事儿?” “你这西北称王的王爷,把我们京里这亲戚间的规矩忘了。都是亲戚,以前就这样。我接你表妹们,也都是先去问过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老夫人要摆脸色了:“快订来,你不订,我就自己订了。” 真姐儿听得心花怒放,以后有姨妈在,表哥的威慑可以打一半折扣。什么叫闯书房他还没有打人,幸好当时真病,而且又装了一段时间。真姐儿觉得心眼儿里后怕上来,幸亏自己机灵,不然的话挨几下子多难过。 表哥真不好,姨妈最好。真姐儿想到这里,摸一摸老夫人手边的茶凉了,起来给老夫人换过。喜欢得老夫人对赵赦:“你还说她淘气,我看好得很。” 真姐儿再走来给赵赦换过茶,赵赦似笑非笑:“母亲是没有看到,所以才这么说。”接过真姐儿送上来的茶,赵赦问她:“盼着出去玩?”真姐儿轻施一礼:“有劳表哥。”就退回到老夫人身边坐下。同时心里解气地想,以后讨好姨妈,全然不管他。 赵赦放下茶碗,对母亲道:“先去舅舅家里,姨妈肯定要说;先去姨妈家里,舅母肯定要说。”老夫人听着笑:“就是这样。”赵赦道:“先去妹妹家里吧。”老夫人道:“这可不行,你舅舅和姨妈是长辈,知道了更要说。” 最后订下来先去威远侯家,因为他年长是长兄。真姐儿笑眯眯,眼前浮现出春日闺中女儿游乐图,应该是无限好。 从明窗上往房外看,老夫人房外住的树也不少,一株海棠,因今年春暖,更是绿叶招摇。和几个姐妹们看花看水 真姐儿正在出神,听着身边老夫人和赵赦在商议云家的事情。母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绝口不提去云家住的事情。 老夫人只告诉儿子:“云家的老夫人,带着三个媳妇一起来了。依我说,下个月约个日子,让真姐儿去拜一拜,早去早回。这一次是必去的,以后念书呢,少去也使得。”真姐儿耳朵竖了起来,同公侯家的小姐玩固然好,商贾人家的姐妹们一定是别样的面貌。怎么能不去住?真姐儿觉得不去住几天,真是遗憾。 “下个月也很不必去,到五月过了端午节,初六那日让真姐儿去吧。”赵赦的话一杆子打碎真姐儿的希望。老夫人点头道:“很是,你想得周到。四月里去了,五月过节还要再去才是。” 真姐儿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手上的帕子。这些事情上,她这一会儿是没有说话的份儿。 隔了一天,天气更暖,桃李花虽然早发的少,偶然也有几枝点缀在树上。 真姐儿第一次出门儿会客,打扮过先来辞老夫人。赵老大人也在座,听着老夫人和真姐儿说话:“出门儿的事情,多有不如意的,你可知道了?”赵老大人直笑:“夫人呐,是去舅兄家里,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儿?” “我不过是白交待一句,你哪里来这许多话。”老夫人把赵老大人顶回去,再对着真姐儿耐心地道:“有不如意的事儿,回来对我说,可不许在那里不喜欢。”真姐儿应道:“是。” “再有记得吃饱,出门儿饿到是自己的事情。”老夫人说过,见赵老大人又笑着插话,忙对他道:“你别说了,我记得。” 这样叮嘱一回,真姐儿出来辞赵赦。来到赵赦的书房外,看虽然不如封地上的书房大,但是重檐威严停就,而且有一点儿不一样,就是院门外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官服的官儿。 赵赦在封地上,多是在内书房中,因此能进来的官员就不多。再有事情他外面去会人。这在京里为不扰到父母亲,多在二门外的书房里会官员们。安平王一年这才进京一次,来拜的人就格外的多。 离开十几步,红笺绿管请真姐儿止步:“姑娘这里先站一会儿。”回身让个小丫头:“去告诉一声儿,姑娘出门儿,来辞王爷。” 小丫头跑进去不一会儿,小厮出来清人。两个跑到院门外几十步过去拦着:“大人们请止步,稍候上一会儿。”赵如赵意引着真姐儿一行人前行,出门的丫头跟着七c八个,把真姐儿围在当中。 行到廊下,见廊下也候着几位官员。见这一行人过来,都已经站起来垂首或是避让。真姐儿从容进去,到房里面前的丫头们才散开。赵如高打门帘,真姐儿独自进来见赵赦。 “回表哥,今儿是往威远侯家去,我来辞表哥。表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真姐儿说过,赵赦纠正一下:“是舅舅家,去了喊错人,舅舅舅母不会喜欢。” 真姐儿应一声:“是。”心里揣摩一下,对着老夫人喊舅舅是图她喜欢。真正对着威远侯和侯夫人,难道真的这么喊?人家不会说我小商人家里出来的,喊错了吧。 赵赦交待就是两句:“不要任性,不要淘气。”说完了,再喊进红笺绿管来:“去到了见舅舅舅母,为我问声好儿,说我今儿有事不得闲儿送。再见到表姑娘们,对她们说闺中玩乐最好,不必写诗写干的,免得人家笑话。姑娘们,藏拙最好!” 这话听着有缘由儿,真姐儿正在心里寻思上,赵赦淡淡道:“去吧。晚上我闲了去接你。” 坐在马车里,真姐儿问红笺和绿管:“表姐妹们有人会写诗?”真姐儿不会写,当然也从来不抄。 红笺和绿管都一笑:“昨儿老夫人只告诉姑娘威远侯府上有几位姑娘,三姑娘就会写诗。”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表哥这样说,一定是怕我丢了他的人。”红笺绿管微笑:“不是为姑娘去王爷才这么说,就是以前去,王爷也常说这句话。” 真姐儿再吐一吐舌头:“我相信表哥,他一定会说。”主仆三人嘻嘻一笑,把这话丢下来不提。 行过几条街,马车来到威远侯府。经过大门的时候,真姐儿拂一拂窗帘往车外看。 因为有侯爵的封号,大红门金漆兽面。红门前四个家人恭立着,身上衣服整整齐齐都是新崭崭。那身子站得笔直,让真姐儿为他们拘得慌。 大门上四个大字“威远侯府”,再往门内看,是彩绘的一座影墙。只看这一眼,马车就往前面行去,并没有在大门外系车马的地方停下。 石狮子前走过来两个家人,见马车过来,过来车前带路。随便再对着马车哈腰行个礼:“请这里来,我们夫人姑娘们都候着呢。” 真姐儿听到说话声,往外面又打量过。突然窃笑,我这小商人家的女儿,由王府里出来,今天登堂入室来会公侯家。因为要到了,这就老实坐好。马车渐行渐缓,不时听到有人低声道:“请这边来。”足的行了有一会儿,这才停下来。 先过来的是赵如,车门前放下小板凳,再把马车门打开。后面车里跟的丫头们先下车,和真姐儿同车的红笺绿管再下车。真姐儿缓缓伸出裙下一弯绣鞋,踏在碧青花砖上。 院中不是繁花就是似锦,只看到一团浓绿再加红花丛丛。不及细看时,身边笑语声传来,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嫣然含笑:“夫人刚才还在念叨,姑娘快请房里去。” 花砖铺成的甬道,通过去的是威远侯府的正房。廊下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有一只八哥嘎声道:“有客来了,有客来了。” 小丫头打起锦帘,再笑着弯下腰。房里的人睁大眼睛,见今天的客人姗姗入房中。 没有看到正脸儿,只看到这低着头的柔顺样儿。 八宝绣榻上的威远侯夫人,笑吟吟道:“让姑娘不必行大礼,舅母面前无须多礼。” 听到这个亲热的声音,真姐儿才微抬起头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一个妇人,含笑端坐着。她面庞富态白晰,穿一件石青色绣团花对禽的衣衫,下身是八幅湘裙上绣缠枝儿宝相花。发上玉簪子金珠摇,看上去就是富贵气相。 因她自称是舅母,真姐儿知道是威远侯夫人,虽然她说不必行大礼,真姐儿是不能当真的听从。丫头们放下锦垫,真姐儿过来拜倒:“请舅母安。” 威远侯夫人一把扶起真姐儿,上下一打量,心里多少满意。都说找一个小商人之女,这京里等着看笑话的不少。 不想今儿接了来,却是秀丽端庄的一个少女。见她礼节娴熟,威远侯夫人又想起来赵赦接到王府里有大半年,想来把这姑娘也教得七七八八。 “好可怜见儿的孩子,我见也爱上了。”威远侯夫人自此心中不快去了大半。要知道冲着小姑子赵老夫人才下贴子来接,其实很是担心这姑娘不够大方。现在看来,既然可以放心,威远侯夫人便命人:“取我给姑娘的东西来。” 赏过真姐儿东西,又对左右含笑:“请咱们家的姑娘们来见见亲戚,都是一样的年纪,陪着玩最好。” 真姐儿心里又寻思上了,我这是算哪一门子的亲戚,并没有成亲,她们要如何称呼我?不过可以见到几个古代大家闺秀,真姐儿很盼着。 按照规矩,是威远侯夫人问话,真姐儿回答。威远侯夫人说过请姑娘们的话,再道:“你舅舅身子不快,改天再见吧。” 真姐儿忙站起来答应过,威远侯夫人笑让她坐,等丫头们送上茶来,挑一挑眉梢想过,才道:“请你角门里进来,是你坐车来,径直驶进来可以少走好些路。” 这样的事情也解释一下,真姐儿忙再恭敬起身道谢:“这是舅母疼我。”一个俨然长辈,一个“舅母”喊得亲热。真姐儿听过这解释,心里明白自己身上这金丝笼子,格外的比别人不一般。侯夫人这样重视,只能是因为赵赦和老夫人的缘故。 外面传来回话声:“姑娘们来了。”真姐儿忙又站起来,威远侯夫人再三笑着让她坐:“你别笑话,我们家都是些笨人。”真姐儿不肯坐,陪笑道:“舅母说哪里话来,姨妈在家里夸姐妹们个个是好的,又让我今儿来见,势必要跟着学学才是。” 说话中,房中进来三位姑娘,一个沉静安详,一个肤如脂雪,最小的一个神采飞扬,独她最是不怕人的样子,进来没有行礼就道:“母亲,这是表姐还是表妹呢?” 说过话才同姐姐们对威远侯夫人一起行礼,再过来同真姐儿见礼。威远侯夫人一面道:“这是我的长女瑞春,次女锦春,这是我的三女秀春。”真姐儿同她们行过礼,含糊道一声:“好。”威远侯夫人才道:“秀春这话把我问住了,外甥女儿是哪一年的人,你们序齿过,以后好称呼。” 秀春又笑容满面道:“现在只含糊喊一声表姐或是表妹就行,以后不必序齿也可以喊得。”这些人一看就没有赵赦大,不管是沉静的还是安详的,面上都有稚气。真姐儿明白秀春的意思,以后当然是喊表嫂。 这话房中人人明白,威远侯夫人笑了几声,对秀春才责备道:“有客呢,不是只有家里姐妹们在,全由得你放肆。” 真姐儿同她们述了年纪,瑞春锦春大了一年,秀春小了一年。真姐儿这就明白,瑞春锦春不是双胞胎又是一年的人,只能有一个是威远侯夫人所出才是。而秀春这样活泼,应该是威远侯夫人所出才是。 “真表妹请到我们房中去,母亲有事儿也可以随意。”瑞春年最长,这样说过,威远侯夫人让人送她们:“一起去姑娘们房中去,咱们也有个小园子,也有几枝子春花。去玩吧别拌嘴,哪一个拌嘴我不依。” 丫头妈妈加起来十几个人,把四位姑娘们送出来。行走在翠径上,见石头中有青苔扫地的痕迹。真姐儿往两边儿看,这也是一座老宅子。垂柳飘絮中,有夭桃早发。 秀春对着这样的春景,兴致勃勃地道:“昨儿我读李义山的诗,有一句”才说到这里,锦春打断她:“赦表哥说过让你不必湿呀干的,你又来了。”秀春不服:“想是真表姐不会做诗,这有什么,我自己念我的,并不逼着真表姐做诗。赦表哥要关心,只关心在他家里罢了,怎么管到我们家里来。” 瑞春也说话了:“咱们斗花草也行,带表妹去房中说话也行。为什么你一说话,我们就要陪着你湿一回?”真姐儿忍住笑,这句话说得好,大家陪你“湿”一回。 秀春听过也笑:“那姐姐们就干着吧,我来说个笑话儿,昨天缺画彩,一时等不及母亲让人采买,托了我的奶妈儿子去买,不想那生意人,却是个奸商。有句话儿说,无商不奸”说到这里,瑞春锦春一起使眼色,秀春也明白过来,机灵的把话转回来:“不过那画彩还算是好用。” 真姐儿见她们这样规避生意人家,也只是抿着嘴儿一笑。姑娘们都住在园子里,大家来到瑞春姑娘的房中坐着。因临水又多迎春花,请真姐儿这里来正好对水观花。 房后小小亭子一座,旁边有不少香花。四位姑娘们坐在这里,秀春没有再提“湿”呀干的。丫头们送上香茶来,锦春对真姐儿道:“大姐姐最会烹茶。” 清风徐徐水在炉上烹,听过蟹眼生过鱼眼生,瑞春提水泡茶。正在微笑道:“这一会儿香的好,远不如再停一时的香。”话刚说到这里,“嘭”地一声巨响,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飞来,从瑞春提水的手臂上探过去。 “叮当”一声响,瑞春手中的茶壶摔在桌上,裂了个粉碎。茶水四溅中,丫头们急忙来收拾。秀春大怒回身:“显哥儿,谁让你来的!” 十几步外站着一个七c八岁的孩子,头上不是梳得整齐,而是一根冲天小辫扎着。这么大的孩子扎这个,让人一看到就忍俊不禁。 锦春忙对真姐儿解释:“这是七弟显哥儿。”显哥儿走过来,得意的晃一下脑袋对姐姐们道:“我到厨房里偷吃点心,才知道你们偏了我在这里吃茶吃好点心。为什么不请我来,我不客气,这就自来了。” 说过眼睛对着陌生的真姐儿打量一下,真姐儿忙含笑:“表弟好。”显哥儿对真姐儿很是好奇,走过来道:“你是赦表哥家的表嫂,”真姐儿尴尬一下。丫头们帮着擦过衣服的瑞春沉下脸:“七弟,不许乱说话,不然告诉母亲。” 显哥儿对瑞春做个鬼脸儿:“我不怕你,母亲喜欢二姐c三姐,并不听你的。”瑞春气白了脸一言不发,锦春喝斥道:“在客人在呢,不怕客人笑话你!快回去吧,或是找母亲,或是自己玩儿去。”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玩,我要走?”显哥儿天不怕地也不怕,对真姐儿道:“你会打算盘吗?昨儿我和人斗蝈蝈儿赢了,他和我比打算盘我就不行。” 真姐儿刚微笑间,锦春秀春一起喝道:“多话!母亲不许提的事情,偏偏你要提!”真姐儿心里雪亮,为了接自己,威远侯夫人是交待女儿们,不要提及与商人有关的事情。怕什么?怕自己难过,怕她们家失礼?这样的小心对待,真姐儿反而觉得拘束。同有时候在赵赦面前,感觉是一样。 救星总是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出现,外面来了几个小子寻来:“七少爷,您昨儿没交功课吧?学里先生在侯爷那里说话呢。”显哥儿这才慌张起来,急转身跑开几步,又急急回身道:“我的皮球,快把我的皮球送来。” 抱着皮球的显哥儿走了,大家包括真姐儿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丫头们收拾好桌子,重新换过一个水壶放在红泥火炉上烹煮着,娴雅的闺中聚会重新开始。 薰风带着花香吹得人欲醉,真姐儿心旷神怡品过一杯好茶。对此良辰美景,心中想到出门前老夫人和赵赦叮嘱的:“不如意事不必放在心上。”想来指的就是这些了。 身为表哥赵赦的未婚妻子,自己的小商人之女身份,想必如果是表哥的政敌,是很是欣喜;如果是表哥的相识们,要处处规避;如果是喜欢表哥的人呢真姐儿微挑眉梢,那一定是要贬低了。 近中午的时候,威远侯夫人问起来:“姑娘们好不好?”丫头去看过来回:“很是亲香呢,在池子那里看鱼。” “这样很好,”威远侯夫人欣慰,见婆子来回午饭好了,体贴地道:“送去给她们单独吃吧,说我的话,晚上再一起来用饭。” 有这样的话垫底,园子里四个人放心玩到天晚。晚上天微黑的时候,让人看过摆下家宴,姑娘们陪着真姐儿一起过来。 几盏明亮的小宫灯挑着,姑娘们笑语如珠过来。快到厅上时,这才停下话声,一个一个款款扶着丫头的手走上台阶。 房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年近五十,高大威猛的一个中年人。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是赵赦。 赵赦来接真姐儿,也留下来用晚饭。见真姐儿过来,先命她给威远侯和夫人行过礼。再看她和表妹们一起过来:“请表哥安。” “表妹们都长高了,”赵赦对着表妹们打量过,眸子停在秀春身上对威远侯道:“三表妹如今还是才女?”秀春涨红脸,不等父亲回话就道:“总是表哥不在,我才能称得上才女。”威远侯正色道:“你表哥说得原不错,女孩儿们,做针指吧。” 秀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转身对父亲恭敬道:“真表姐也念书呢,而且是展祁先生在教。”赵赦嗤之以鼻:“她念书不过是玩儿,认得几个字,会写几个字罢了。行事立身道理,她倒是敢当着人胡说!”真姐儿小心地偷看秀春,面上更是涨得飞红,在厅上烛光中,眼睛里分明有了泪。 提起来秀春在人前胡说的这件事情,瑞春和锦春都不敢说话。真姐儿对秀春无限同情,只是她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当下坐下来吃饭,席间只有威远侯c夫人和赵赦三个人在闲谈。姑娘们低头食不语,把这一顿饭吃完。 回去的路上,真姐儿老实坐在车里,想着有赵赦在,走到哪里都是在威慑。秀春陪了一天活泼可爱,遇到威远侯也在,赵赦也在的时候,秀春立即就蔫了。 马车里是昏暗无光线,车窗内透进外面街上的灯光更显明亮。在这灯光里,真姐儿难免憧憬,白天那么多人见表哥,会不会有人把表哥找出去好些天不回来。姨妈百般疼爱,虽然也教导,可是比起赵赦那些不留情面的话要好得多。 真姐儿在这不时闪过的光线中露出一丝微笑,表哥你几时,出门儿逛逛去。最好我请客那天,你千万别在。 回到家里过了掌灯时分,赵赦领着真姐儿走到二门上,就看到老夫人房中的妈妈在这里候着。看到他们回来,欢天喜地迎上来:“老夫人也念着,老大人也在说。姑娘第一次出门做客儿,太晚回来不好。” 真姐儿含笑听着“第一次出门做客去”的话,心中自我调侃一下,姨丈姨妈和表哥都是一样的担心,怕人人都知道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商人之女 换了是对别人也会说“第一次出门做客去”的话,不过真姐儿今天做客回来,听到这句话时,格外明白自己娘家的这身份,实在会有不少人小瞧才对。 今儿没有人小瞧,明儿做客去,只怕就有了 老夫人房中灯火通明,见到真姐儿进来就笑容满面:“给你吃的什么,姐妹们好不好?”真姐儿把赏的东西给老夫人看,再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姨妈允我几时请客,请姐妹们来玩一回。她们烹茶给我喝,又带我去钓鱼儿,我说请她们骑马,”说到这里,对着赵赦看一眼,再对老夫人道:“请姨妈示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骑马儿是件好事情,你表哥就是马多,到时候让人牵几匹出来,马僮牵着你们骑一回。”老夫人说过,真姐儿微笑,她眼中浮现出马僮们牵着马,绕着场子慢慢走上一回,这就算是玩过一回。 老夫人问红笺绿管:“真姐儿寻常骑马,可有衣服?”赵赦回了话:“宫里新式样的衣服出来,听说皇后喜欢,赏出来好些件子。我们不在京中,当然就没有我们的。谁家有取一件来,让人比着那个做去。” 见赵赦没说不好,真姐儿喜笑盈盈对着赵赦看上一眼。赵赦会意,提醒母亲道:“还有表妹们的衣服,母亲是不是一并做了。免得到时候只有真姐儿一个人猴在马上,这不算是一枝独秀吧。” 赵老大人呵呵笑声中,真姐儿微红着面庞对老夫人低声告状:“表哥总是取笑我。”老夫人笑逐颜开:“可不是,这话是取笑人。猴在马上又怎样?宫里年年秋狩,夫人们跟去的不少。后来我听说的,多不是正经开弓的人,只是跟去玩罢了。” 赵赦也忍不住一笑,恭维母亲道:“母亲说得是,真姐儿也只能是玩罢了。”真姐儿低头不乐意。上学是玩,请客也是玩,人家要是想玩得高兴,表哥一定不能在家里。 “衣服先把真姐儿的做了,要给亲戚姑娘们做,等真姐儿去过姨妈家里,再一起做吧。”老夫人说过,真姐儿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姨妈,是老夫人的嫡亲妹妹。 这里就开始谈衣服,老夫人膝下只有赵赦一个独子,家里两位姨娘俱无所出。平常孤单时,常接兄长和妹妹的孩子来家里陪伴。真姐儿一来,老夫人觉得家里热闹许多。 “骑马的衣服,不是红色的就要黄色的,蓝色绿色这些都不中看。”老夫人兴致来了,问真姐儿道:“你要骑什么颜色的马,就做什么样的衣服。” 赵赦好笑盯着真姐儿,果然她是为难的对着母亲撒娇:“我有小红还有小黑,竟然不知道骑哪一匹的好?还是表哥的黄马,到时候也牵出来看看。”说过,装着看不到赵赦微沉的面庞,那黄马傲气的一如表哥的人,真姐儿早就想亲近亲近。眼前姨妈在座,表哥他能如何? “你表哥的马别碰他的,他要恼,那马也要恼才是。”老夫人看到赵赦不喜欢,怕这一会儿正热闹着,赵赦教训真姐儿又要煞风景。忙抢先把话拦下来:“你的小红是匹红马?小黑自然是黑马,这黑马配红衣服,红马要配白衣服才好。太素净的衣服你不能穿,就做两身红色的。” 真姐儿笑逐颜开:“姨妈最疼我。”赵赦听得不是滋味儿,就两身衣服就买走了,这个一进京就把我丢到脑后的丫头! 要是不进京,指不定怎样对着我歪缠呢。赵赦沉住气,前门儿大鼓书,还有若干好吃的,停上几天再带你去。等真姐儿几时明白过来讨好,不说上好一通好话儿,坚决不许去。 现世报应来得很快,房中把衣服说过。老夫人体贴,让儿子歇着,再让真姐儿也去歇着。赵赦送真姐儿回房,一出房门真姐儿就过来讨好:“表哥天儿还早,带我去看看我的马。”然后扁一扁嘴:“我才只有两匹,舅舅家里的二表姐说,姨妈家里的表妹有三匹呢。” “在马棚里,有什么看头,到那一天,自然牵出来给你看。”赵赦不答应,斜眼看真姐儿面上怏怏。这会子知道讨好表哥了,几时说过表哥最疼你这句话。 真姐儿闷闷不乐随着赵赦走,在自己房门口还是不喜欢。赵赦再训上几句:“玩了一天了,一点儿事情不答应,就不喜欢上了。斑衣戏彩,不仅是针对长辈,也有尊卑的说法。” 听到斑衣戏彩,真姐儿反而一笑,她又想起来自己亲手选的陪伴们,把二十四孝批得一无是处。这斑衣戏彩,虽然没有批驳处,也是二十四孝中的一个。 当下心里舒坦,想想也是。自己吃好穿好玩好,有疼爱自己的人,这个应该表示感激。真姐儿在廊下月色中盈盈施礼,为着请客那天马牵出来的顺当,顺便把赵赦恭维一下:“表哥教训的是,是我玩了一天了,只想着玩去了。” 赵赦这就舒服了,微笑道:“明儿歇一天,后天还出门玩呢。京里姐妹们多,不象在封地上没有人陪你。你这就趁了心,好好地玩吧。” 门帘子轻响几下,一长串大猫小猫出来接真姐儿。真姐儿眼睛发亮,欢欢喜喜地弯腰摸着这个,再摸着那个。白猫“喵喵”声中,真姐儿明铛翠环,十足一个小美人儿戏猫图。 赵赦含笑看着没有惊动,直到真姐儿一一安抚过,抱过虎将军来给赵赦看:“表哥看它,总是这样可爱。”赵赦伸出手在真姐儿头上轻轻拍拍,调侃道:“希望真姐儿也如它一样。”真姐儿嘟起嘴:“怎么表哥又取笑我?” “进去吧,”赵赦转身往外面去。他是习惯睡书房的人,有军情有书信有邸报,是可以及时看到。 书房里没有新书信,赵赦打开上午看过的一些公文。映入眼帘的这些字让赵赦又骂了一句,这上面是御史大夫们的弹劾,还有霍山王项由简的一些动向。 “家人们骄横,在外生事。”赵赦早就看过,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哪一位王爷的家人不骄横,在外面没有一星半点儿事情。这些御史们,吃饱了没事儿做,也得容他们浪费一下笔墨才行。 再看霍山王的事情,赵赦微耸眉头。霍山王今年五十多岁,封王已经数十年,根基远比赵赦要深。他看不上赵赦年青,赵赦也不待见他。 “世子娶亲伍氏郡主,排行二的小王爷柏,娶的是大臣钱伯刚之女”赵赦好笑,霍山王背后笑话过自己的亲事,说将来安平王府上,肯定算盘声响个不停。喻意是指真姐儿出自于商人之家,品性不会高贵。 此时赵赦只笑话霍山王,要身份高贵不是吗?朝中郡主们不下上百个,为什么世子娶郡主,小王爷们不能娶?这老头子,怕儿子们之间闹不起来吗?赵赦眉头间有一抹冷笑,你有五个成年的儿子,未成年的儿子有四个。 膝下九郎,说起来好听。这九个儿子和九个妯娌,要是争起来。那是赵赦很想看到的事情。 安平王赵赦在烛下舒心畅意,来京里不能白走一趟。闲着也是闲着,当然不闲着更好 ------题外话------ 渐渐习惯这热,再把四季如春的地方时时想在脑海中,这日子过得。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展先生会讨好 隔了一天,赵赦和幕僚们在说话。百度搜索:看小说安平王在京里的门客也是众多,依附的文人不下上百。经过父亲赵老大人滤过一遍,真正得赵赦欢心的不过十几个。随着入京的展祁依然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展先生名声大,学识高,而且人嘛,也生得一表风流文弱相。 此时和五c六位门客坐在赵赦的书房中说闲话儿,展先生是侃侃而谈。他与赵赦不同,赵赦惯于一身青衣,深青c暗青等,俱有暗纹。明着看不出来名贵,走动着暗锦闪烁,让人想不知道气派都难。 而展先生生得美貌,又总是一袭白衣。他坐在这几个门客中,白衣胜雪口若悬河,让同坐的几个新跟赵赦不久的门客们很是羡慕。 “水车胡同里有一个寓所,住着几个外地来京的书生,霍山王世子往那里去了三次,”展祁说到这里,赵赦来了兴致:“三顾到什么人?”展祁一笑:“排行第三的仁小王爷跟着去了五次,排行第五的诏小王爷去了两次,吓跑好几个。” 书房里一阵笑声,赵赦在这样时候,虽然不是满面笑容,也是随和的。他随口问道:“那后来呢?”另外一位身着灰衣c新投靠的门客华允诚起身来恭敬一礼:“王爷,这些文人们兴许要投明主才是。” 这话委婉地恭维了赵赦,展祁笑一笑。赵赦听过并不动心:“一吓就跑的人,本王不要。这几个人,留着给霍山王府的小王爷们慢慢去看吧。” 华允诚觉得自己小小碰了一个钉子,下意识地看看展祁。见展祁面有微笑,华允诚更是讪讪面红几分。 赵吉换过茶,赵赦漫不经心地道:“京里是文人荟萃的地方,只这几处有人吗?”京里出生的文震不慌不忙起身:“王爷求贤若渴,我辈文人都愿来报效。京中有几处文人聚会的地方,容我辈再去寻访能士高人,再来回报王爷。” “也不必能士,也不必就是高人,”赵赦目光炯炯,清晰有力地道:“只要有些抱负,相得中本王的人,本王都愿意结交。” 外间赵如走进来,赵赦微皱眉头,往外面看天色还是半下午。天上白云蓝空,院子里绿树依依。看到这里,心思如电的赵赦明白过来,对赵如不悦地道:“想是又忘了什么?” 真姐儿今天去姨妈家里作客,但凡出门,都是赵如赵意跟着。这回来一个,不用问也是真姐儿的事情。 “姑娘自到了,姨太太待得亲热。因和表姑娘们园子里玩,”赵如刚说到这里,赵赦面沉如水哼一声,直接就问:“要什么!”姨妈嫁的是中书省侍中姬大人,家里嫡出庶出几位表妹都是淘气的。 赵如被逼着回来,也是没有办法。本来想饶舌几句,就算王爷不答应也不会生气。听到王爷沉声问,赵如回话就不再饶舌,笑嘻嘻道:“姑娘想她的两匹马,说带去给表姑娘们看看。” 展祁微微一笑,赵赦骂赵如:“上午赵意回来把猫带去,下午再回来带马。欠打的奴才,你是作什么的!你不会拦着些儿。” 王爷生气,理当劝着。房中书生们对赵赦都畏惧,又是姑娘的事情,因此都噤声。只有展祁这先生开口来劝:“王爷息怒,姑娘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为玩乐。姑娘以前无故从不如此,想来旁边是有人劝着才这样。” 赵赦得了这一句,虽然眉头拧得很紧,还是对着跪下来的赵如再问道:“和谁在一起?”赵如就此把刚才的饶舌话再捡起来:“先是和表姑娘们玩着正好,四表姑娘有猫,姑娘就说有猫。表姑娘们一起说要看看,上午赵意才回来取猫。中午姬大人回来,亲自和姑娘们用了午饭,姨太太带着房里睡了” 听到这里,门客们对这位沈姑娘更要敬若天人。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说不行就算了。王爷眉头拧着,不仅对姑娘的事儿件件要听,而且不满意的这就要找是谁挑唆的。 赵如接着往下说:“下午睡起来,表姑娘们倒没有说什么,只是逗猫玩儿呢。虎将军和四表姑娘的猫打起来,把四表姑娘的一个玉瓶儿摔倒了。姑娘要说明儿赔一个,四表姑娘说不要。。” 大家一起沉住气,等着赵如饶舌完。华允诚等人是跟了赵赦有两年,一直在京里帮着处置事情。他们都深知道赵赦不是个能听别人废话的人,因此不时要偷看赵赦,再看赵如这个奴才。 偶然间看到展祁还是眯眯笑,侧着耳朵听起来和皱眉的王爷一样,听得很是入神。门客们不无嫉妒,王爷的心思展先生虽然年青,却是知道的多。还有赵如这个奴才,是王爷的贴身小厮,因此回起来姑娘的话儿,是细细地说来,不怕王爷会烦。 “打碎的什么玉瓶儿?”赵赦把猫打架听完,再问上一句。赵如赶快道:“是一个汉代的玉瓶儿,说是羊脂白玉的原有一对,如今打碎一个,这就不成双。”赵赦想一想道:“你一会子回去,对四表姑娘说。本来应该就送一个汉代瓶儿给她,又怕她不中意。改天姑娘请客,她来做客时自己好好挑一挑。不要玉瓶儿,要别的也行。” 赵如答应过,赵赦再道:“再对姑娘说,让她不要淘气,也不要吓到。”展祁再微微一笑,心想猫儿打架,人吓倒什么。 这些话说过,赵如再接着饶舌:“玉瓶儿打碎了,姑娘们都笑了。然后来了两位姬大人的亲戚家姑娘,一个是喜姑娘,一个是兰姑娘。知道是咱们家的姑娘,就说起来王爷打仗的事情,后来就说起马来。喜姑娘说王爷有马,问姑娘有没有。姑娘说有,表姑娘们一起怂恿,就让奴才回来牵马了。” 两个门客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这奴才,你就直接说亲戚姑娘们来了,大家一起要看马就行了。罗嗦这么一大堆,偏生王爷听得下去。 展祁更有话说:“王爷您看,我说姑娘自己从不这样。”赵赦不耐烦吩咐赵如:“下次拦着些儿,再有什么亲戚姑娘的话,一总儿驳回去。快去侍候吧,告诉她今儿我不得去接,让晚饭后早回来。” 赵如再叩一个头,出来回姬大人家里。 真姐儿同着姐妹七c八个正在欢笑,见赵如进来笑微微:“表哥可说了什么?”赵如为着以后好当差,在路上就编好一大通话。先对着四表姑娘行过礼,把赵赦的话回了她。四表姑娘喜欢了:“我不要汉代的玉瓶儿,我要表哥的那一方有石眼的砚台,就是不舍得就给我,借我玩几天也行。” 说过抿嘴儿笑过,拉着真姐儿道:“既然有赔的话,我房里的东西,除了屏风c玉山子c牙扇几样外,别的你看着砸吧。”大家嘻笑过,赵如也陪着笑过,下面再回道:“王爷听说牵马,就说这话一定不是姑娘说的。” 喜姑娘听过红了脸,真姐儿怕她太难过,赶快把话拦下来:“表哥怎么说?”赵如陪笑:“王爷说不许淘气。”这话直白地当着新认的姐妹们说出来,真姐儿也讪讪了。对着赵如尴尬一下,赵如笑嘻嘻:“姑娘们玩吧,奴才出去候着。” 房中尴尬的尴尬,红了脸的红了脸。只有四表姑娘喜欢,高谈阔论那方砚台:“石头儿有眼本是难得的,我就要那方砚台,好同容大人家的姑娘比试去。” 书房中门客们继续陪着赵赦清谈,赵赦是非常忙碌又时时有人候着要见的人。今天难得和门客们品茗清谈,大家都很是小心侍候着说话。 说了一会儿,赵吉进来请赵赦:“晚上是去西江侯府,请王爷更衣。”门客们就此散出来。 展祁晚上不想在王府里用饭,正想着找一处好酒楼坐坐。华充诚和文震跟上来私语:“展先生最是明白王爷心思,不瞒展先生,水车胡同里的几个文人,有两个是有意拜在王爷门下。如今霍山王世子及小王爷们追得紧,他们躲出京不敢来,这事儿怎生是好?” 三个人站在一株娑罗树下,展祁倒听得认真:“既然有意,为什么不直接来投?”瞄一瞄华允诚和文震面色尴尬,展祁了然的一笑,直接揭破了道:“是在比较吧?” 华充诚往左右前后看看,对展祁低声恳求道:“先生小声些,仔细让人听到传到王爷耳朵里。”文震也是惶恐不安,对着展祁深施一礼:“请先生多担待着,其中一人是我的妻弟,另一个是华先生同窗。” 徐徐晚风中,展祁对他们焦急的面色淡淡道:“这有什么!书生们投靠前,多看几家是有的。王爷是个大量人,他不会计较这一点。但是你们也知道如今局势,霍山王府看上了他们,在这风头上再会王爷,象是平白生事情。” 华允诚和文震来找展祁,也是迫不得已。一向当展先生高不可攀,他随着王爷军中来去参与军机,是王爷身边三大名士之一。如今又教沈姑娘念书,不少门客们对展祁很是眼红。要知道以后这个王妃座师的名声,可是轻轻易易就到了手。 再说沈姑娘学的课,门客们打听过,诗礼与论语,是每一个进学的人都会的。这好事儿轻轻松松落在展祁身上,让别的想在赵赦面前得志却一时半会儿不得志的门客们只能很不舒服。 来以前,华允诚和文震商议过,担心展先生不好搭话。展祁一向人如玉衣如仙,因为身份特殊,独来独往的时候就多。这样的人,是会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今天搭上话觉得不难,又难得展祁肯指点一二,华充诚和文震大喜:“多谢先生指教,王爷向来是个宽厚人。晚上咱们不回去,也备的有咱们的饭。不过今儿我们兄弟做东,请展先生出去逛逛如何。出了王府没多远,有一间不错的酒楼,屈先生到酒楼上坐坐去。” 想晚上一个人独酌的展祁,其实是被他们说的两个人打动了心。这些门客们不知道王爷心思,听赵赦说一句:“一吓就跑的人,本王不要。这几个人,留着给霍山王府的小王爷们慢慢去看吧。”就以为王爷不再动心。 跟随赵赦好几年的展祁,最明白赵赦心思。几位王爷们互相不对,霍山王府插上一脚,赵赦兴致应该更大才对。当着不少门客们的面儿,王爷肯定是不会明说。 展祁一要打听这些人是怎么被霍山王府吓跑的,二要了解这些人可不可笼络。如果赵赦问起时,也好回话详细。听华允诚和文震说要请客,展祁是欣然:“我不是京里人,来得也少。正要出门小酌一杯,又怕路不熟。既如此,请两位先生带路,你我三人痛饮三杯去。” 三个人兴致勃勃,相约而去。在他们身后,是新投的两个门客周腾蛟和何遇吉,新来的人没有建树待遇不可以同老人相比,人人眼红过王爷待得好的人,其实心里都想结交。周何二人看到这一幕,就在后面指点私语:“不想老华c老文倒是乖巧,巴结上展先生,就可以多知道王爷心思。” 出门的三个人长衫飘飘步出府门,走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有名的酒楼上。华允诚点了一卖醉白鱼,一卖鸭子,一卖猪肚,一卖海蜇。再请展祁点菜,展祁也不客气,问小二道:“有什么好酒?” 小二哈腰报酒名儿,展祁听过全然不看华允诚和文震这两个请客人的脸色,径直对小二道:“酒要上好的,我不吃大荤,给我上一个鱼,有好果子再上一个。”小二陪笑:“这三月间,鲜果虽然不多。难得我们酒楼上的帐房先生回南边儿家里一趟,南边儿春发得早,竟然带的有一小篓子樱桃。” 听到这里,华允诚面色白一些,再看文震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袖子里摸摸钱,象是三月这天气,请展先生吃樱桃,口袋里钱勉强能够。 小二再道:“如今三月里天气,京里果子树有开花的都算是早,哪里有这鲜果子去。这一小篓子樱桃只是候着熟悉客人的,客官您要是要,就给您上一碟子来。” 一听展祁的话,小二就知道是大主顾。 只有有钱的人,才会上来不问价儿就是好酒,然后不吃大荤,要个鲜果子。这谱儿一看,就摆得不小。 展祁听过,还是不看华允诚和文震的脸色,对小二大模大样儿的道:“那送上来我尝尝。”请客的人如此大样,华允诚和文震只能认倒霉。两个人对视一眼,今天花了大钱,得把事情说到位。 一个为同窗,一个为妻弟,再遇上展先生这不客气花钱的客人,等小二离去,华允诚也不客气了,直接把话摆出来:“水车胡同里的寓所,原本是为穷书生们进京安排的。本来霍山王世子也没有往那里去,是去年冬天赏梅花引出来的一出子事情。 水车胡同原本是个穷地方,旁边就是花街巷子。书生们受不得那脂粉气,大家商议着京里住两年,弄一株梅花来破破俗气。因为没钱,从城外起了一枝子野梅。他们太贪心了,挖了一株水车大小的,” 小二送上酒来斟好下去,座中几个人已经举杯。听到这里,展祁掂着酒杯一笑:“哪里能有水车大的,我也挖一株去。”文震叹气接上话:“先生您别笑,这梅花在街上走,被窜花街的霍山王世子看到。世子当时在楼上就道,好俊梅花,赏的一定是雅人。当场让人打听了往哪里去的,听说是几个穷书生赏的,又住得近,世子就抛下歌女过来看梅花。” 展祁听到这里,再打断道:“世子是雅人。”华允诚道:“雅人也罢了。这雅人来到后,不管不顾要学曹操纳贤人,没说几句话,就要几位书生随他去王府里侍候。说这梅花选得好,霍山王的王妃要做寿,让书生们帮着选花草。” 酒楼上的灯花儿轻轻爆了一下,展祁含笑探问:“书生们可曾提起咱们王爷?”文震苦笑道:“书生们是斯文人,世子当时有酒,又是武将。书生们就此吓坏,把朝中思贤的几位王爷大人都一一提过,这不提还好,一提世子性子要发。说他最是能容人,要书生们侍候他去。” 听起来和强抢民女没什么两样,不过霍山王世子强抢的,是几个斯文穷书生。 展祁心中明白。各位王爷各位大人们都想要贤才,养得起一堆人的,京里不过数人。书生们不提别人还好,一提别人,霍山王世子又有了酒,为与别人争风,又养得起闲人,这就不管不顾要把书生们纳入府中,不让别人得去。 “那别的几位小王爷又是怎么回事儿?”展祁问过,华允诚只回答一句话:“兄弟争风。”展祁这就明白,点一点头正要说话,听到街上有喧哗声:“让开,都让开。” 展祁走到楼栏杆旁去看,华允诚和文震也跟过来。看楼下时就都肃然起敬,楼下清道路,过的是真姐儿的马车。沈姑娘拜客,这就回府了。 等真姐儿马车行过去,三个人坐回来。展祁喊来小二,指着那一盘子晶莹剔透的樱桃道:“你们店里还有多少?”小二陪笑:“还有半篓子左右,客官用得好,我再送来。” 展祁还没有说话,华允诚和文震又交换一个眼色。一个小小碟子摆上几十颗樱桃,要价儿是一两银子一碟。展先生果然是不吃大荤的人,他只用好酒,再就是樱桃和几片鱼佐酒。这品格儿让人看着艳羡,只是他吃得不够再要起来,华允诚和文震口袋里的银子就不足够了。 “余下的半篓子我全要了,”展祁果然是对小二这样说,华允诚和文震更惊吓,半篓子全要,今天会钞时要出不了门。 两个人呆呆看着,见小二欢喜道:“客官一看就是会赏识的人,不瞒您说,这樱桃儿虽然鲜。每天要的人不是太多。再放到两天,只怕要蔫儿。掌柜的正心烦,说过两天卖不出价儿来。客官要是全要了,我去回掌柜的说个价儿,您等着我。” 楼板“腾腾”声响,是小二急急奔下去。文震从惊吓中醒来,对着展祁刚陪笑,还不知道说什么时。楼板再次“腾腾”声响,奔进来一个身穿酱紫色湖绸袍子的中年人,小二跟在他后面喘气儿道:“这是我们掌柜的。” 掌柜的过来就对三个人笑逐颜开:“客人们是识货的,三月里天气有樱桃,这是难得的鲜物儿,就是宫里只怕也没有。”把废话说过,掌柜的小心地道:“我们对外卖是一两银子一碟儿,余下的还有七c八碟儿吧,” 听到这里,文震捏捏袖子里的银子,他身上只得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原本在哪一家中等气派的酒楼,都可以好好吃一顿,再说银子不够的话,华允诚身上还有三两。现在听说过这樱桃,两个人对面苦笑,今儿可怎么办? “客官们要,又正是趁新鲜吃的时候,那就五两银子给您。您看如何?”掌柜的说出这话后,虽然是一脸陪笑。其实在他看来,还是觉得自己让了价格,生意人能卖钱的,当然以进项为主。但这话听在华允诚和文震耳朵里,心里滴溜溜转。 展祁毫不在意抬一抬手:“都给我吧。”在掌柜的答应声中,展祁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给掌柜的,随意地道:“押在柜台上,一会儿吃得多,我再补你,要是足够,余下的赏你。” 请客的华允诚和文震理所当然大惊过,再站起来争夺一回。展祁站都不用站,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两位以后还想和我出来吃酒,我可不出来了。” 两位身上银子不够的人,听过就顺势坐下来。宽心之余再把展先生好好恭维一番,大家继续说话。 接下来是展祁说的多,这是在包间里,说话只要压一压声音,就可以无避。展祁酒到酣然处,实实在在地指点两个人:“两个跟着王爷一年多少银子?”华允诚笑嘻嘻:“九品京官儿一年折银不到一百两,我们兄弟跟着王爷,拿的是九品京官儿的钱,年节赏东西,一年折成银子,又有十两银。” 展祁一晒,幸好是我付了钱,不然的话,今儿看来难出门。他淡淡道:“跟王爷久了,都足以养家丰足。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我知道了,让他们外面躲一躲,等霍山王这事儿风声小些,再进京吧。” 两个人一起大喜,知道展祁答应了,他就会在王爷面前帮着进言。今夜华灯高照,酒楼上坐着品好酒对良人已是享受。因不用自己付钱,又能解开心事,这酒就喝得格外舒服。 掌柜的要留这十两银子在手中,为着不太难看。让人好酒往楼上送,为楼上这位不吃大荤,送来的东西也受限制。展祁和华允诚c文震并没有再喝多少,一人吃了十数杯就下楼来。 到楼下问一声儿,掌柜的忙道:“一共八两六钱银子,”展祁不放在心上:“赏你了。”就和华允诚c文震出门来分手,手托着那半篓子樱桃往王府里来。 书房里喝过两碗醺醺的茶,和当值的赵祥吹过一回牛,才看到去西江侯府赴宴的赵赦回来。身穿青色绣竹枝儿袍子的赵赦一进来,看到展祁在先愣了一下:“我说带你西江侯府里你不去,偏了本王你哪里用的酒?” 展祁嘿嘿一笑,烛光下躬身道:“王爷用酒去,我当然是去打听那几个书生。”赵赦也笑一声,手指一指展祁道:“我的心思,又让你看了去。” 坐下来让赵祥送茶解酒,赵赦才对着展祁似笑非笑:“是怎么一回事儿?霍山王府小王爷们都去,难怪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成。”展祁掌不住一笑:“经天纬地之才是没有,不过是相老梅的才气。” 见赵祥送茶进来,展祁因站着,就手给赵赦送上一杯,再一杯自己取了,这才坐下来把事情说给赵赦听:“。原来是件小事儿,小王爷们争风,才变成这样。其中有两个人,一个是华允诚的同窗,一个是文震的妻弟,他们都对王爷倾幕已久。请王爷莫怪,本来是观望打量呢,不过横次里出了这件事情。因此这几个人忧心,不得不避到京外。我让他们等风声小些,再来拜见王爷。” “我说什么事情?原来如此。”赵赦微微一笑,对展祁道:“既然对本王倾幕,又有华先生和文先生是熟人,一个人送五两银子给他们,权为避难之资。” 展祁就势起身再行礼:“王爷素来爱才,不管人才儿木柴儿,只要是个才字儿,王爷都是接纳的。问天下谁人,有王爷这般求贤若渴。”赵赦听过哈哈笑起来:“你这混帐,吃了几杯酒,拿着本王打趣起来。” “这是我的实在话儿,遍寻人才儿,当然有个中翘楚也有鱼目混珠。我听到他们说过,揣摩王爷您路边儿遇到老农说话有见识,也要下马来说上几句,因此大胆答应他们避难后来见。要不是千里马,您可别怪没有伯乐。” 赵赦笑个不停,敢和他这样贫来贫去的,还有一个俞先生。张士祯素来稳重,是从不说这样的话。 也喝了酒的赵赦同展祁也贫上一句:“你今天晚上这顿酒,是别人请客,一定吃得你满意。不然你哪里来的这许多话?”展祁笑容满面:“不瞒王爷说,今晚这酒钱八两六钱,俱是我出的。这还不算,余下的一两多银子找头,我因为听到有贤才喜欢,又有新鲜樱桃弄来送给老夫人和真姐儿赏鲜,就尽数赏了掌柜的。” 小桌子上随茶送进来的,也有一小盘子樱桃。赵赦在烛光下看看,色泽晶莹有如红玉,也说一声好。赵吉在外面听说樱桃的事儿,进来回话道:“老夫人才刚让人来说,这樱桃好。过上几天姑娘请客,让王爷再寻些来待客。” 赵赦听过,对展祁道:“难为你猜到我心事,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这酒菜钱我给你付了吧。”再对赵祥示意展祁:“要樱桃,就问他。快些寻了来,别误着姑娘请客。” 展祁道谢过,又同赵赦说一说霍山王的事情,见赵赦要歇着,展祁辞出来。在外面候着展祁的赵祥低声取笑:“先生好口才,说上几句木柴儿,您这酒菜钱就成王爷的了。”展祁也低声笑骂赵祥:“小猴崽子,你看着不舒服,这樱桃,你就自己寻去。” 为着樱桃,赵祥只能求饶:“先生告诉我吧,寻不来王爷要骂我不会办事儿。”展祁见他服软,才低笑着告诉他:“这样一家酒楼有,你去那里寻去,想来快马来回,应该能运来。” 第二天华允诚和文震各为熟人接了五两避难银子,知道是展先生说的话,都对展祁大为感激。这感激没有过上两天,偶然听到小厮们说快马运送樱桃,打听过内幕后,华允诚和文震倒吸一口凉气,对展祁这文弱书生,才真正的有了三分佩服。 这鲜物儿他们也一起遇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条上。展祁小事上都能想到女眷们面前讨好,这就是他处世的功夫高深。看来得王爷的欢心,不是白来的。 停了两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槐树榆树西海棠儿一起绿叶渐成荫,芷萝爬墙虎儿布上墙壁时,是真姐儿进宫的日子到了。 头天宫中有旨意来宣,老夫人忙了一个晚上,又接来宝钿珠钿陪着行过数遍礼儿。赵赦旁边看着也满意时,才让真姐儿去睡。 真姐儿走在前面,赵赦走在后面送她回房。自来京里老夫人处处体贴,真姐儿养得心宽体舒,对着赵赦也时时撒娇。 走上两步,回身对赵赦央求道:“我请客呢,请不请云家的表姐妹们来?”赵赦摇头:“不行。”来的都是官宦小姐,云家的人来了,怎么能说到一起去。 星明月辉,周围都是安静的。只有这一行高挑着灯笼,引着赵赦和真姐儿行来。再走上两步,真姐儿又回身道:“那姨妈家里认识的喜姑娘和兰姑娘,请她们也来好不好?”真姐儿低头嗓音儿低沉:“是姨丈的亲戚,不能算是没有身份吧。” “不行。”赵赦就这么两个字,真姐儿不无怅然。怅然过就淘气起来,挑一挑眉梢道:“早知道那一天,就不让赵如回来牵马了。” 虽然是怅然,但能请客还是开心。真姐儿小巧袅娜裹在水红色锦衣的身子,欢快地行走在赵赦身前几步,赵赦看得很是赏心悦目。正喜欢间,听着真姐儿懊悔牵马,就没掌住低低笑道:“知道就好。引着你淘气的人,都不能来。” “表哥,”真姐儿娇滴滴唤上一句,想说什么又皱起鼻子对赵赦甜甜一笑,由前面重回到他身边再商议:“再下一次,让我请来坐坐好不好。表哥会人,不也是各样的人都见。我虽不才,也愿意学学表哥。” 赵赦听到“不才”两个字,想起来展祁说自己:“王爷求才,不管是人才儿木柴儿都是能接纳的。”赵赦更要笑,抚着真姐儿肩头取笑她:“什么才儿?”真姐儿调皮地道:“真姐儿当然是真才儿。” “原来,”赵赦笑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把真才儿的真姐儿送回房,交待她早睡, 出来仰望天上繁星,想想霍山王门客不下千人,本王还差得远呢。这些人才儿真才儿,哪怕是根废劈柴儿,赵赦也想据为已有。 废劈柴儿用得得当,还可以引火以燎原。 真姐儿在房中睡下,和红笺绿管说私房话:“表哥不答应,还对着姨妈说喜姑娘和兰姑娘不好,姨妈也不答应请她们来。晚上又求表哥,他还是不答应。”红笺笑:“姑娘睡吧,这些不打紧的事儿,等王爷哪天喜欢,再说不迟。” 嘀咕过的真姐儿因为要进宫,也把这些杂事儿丢下来。明儿宫里见识去,想皇后一定是绝色,真姐儿笑眯眯提醒自己,明儿我得记住,要是惊艳了,不能流鼻血,也不可以流口水。 再到天色微明,真姐儿就起来梳洗,在老夫人房中用过早饭,到了时辰,外面赵吉来请:“王爷在门上候着,让请出姑娘来。” 真姐儿披上金碧辉煌一件披风,给老夫人行过礼,两个表姐宝钿珠钿陪着一起出来。 赵赦在二门外接着,出来到大门外上车。护卫们人不多,不过三十六骑,都是新衣锦裳高头骏马乘坐着,一同往宫门来。 宫门外下车呈请等候时,真姐儿不遗余力地把这宫门口儿看了一个仔细。红色宫墙上遍铺琉璃瓦,钟楼深又广大,三重檐四角攒顶。楼檐四角如凤展翅,绿琉璃覆盖的攒顶上为金色宝顶。 数不清的雕龙绘龙,不在墙壁上,就在重檐下。真姐儿正赞叹不已,四个红衣太监迎出来:“皇上有旨,宣安平王太和殿晋见;皇后有旨,宣两位少卿夫人c沈怡真,昭阳宫晋见。”真姐儿回复心神,随着赵赦恭敬答应过,一起往宫中行来。 玲珑秀树,碧绿珍花,真姐儿正看得兴致勃勃,听到赵赦沉声交待:“表哥去太和殿,妹妹们陪你去昭阳宫。”真姐儿恭恭敬敬行下礼来:“是。” 赵吉赵祥机灵地上前把银票往领路的太监手里塞,太监们会意,对着赵赦弯腰道:“王爷请放心,有事儿我们照应几分。” 赵赦点一点头:“有劳公公们。”目送真姐儿一行走开,这才往太和殿来。 真姐儿继续欣赏好景致,果然皇宫中更好,威严肃穆处让人肃然,流风逸草处让人心怡。想西北赵赦的王府,威严不如宫中,但是俊草雅树,却是不少。 来到皇后宫中,太监们引着宫门外候着。等到里面有人来传时,真姐儿和宝钿珠钿三个人一同进来,低头垂首只看到地上金砖夺目,随着唱礼声:“贺少卿夫人晋见,文少卿夫人晋见,沈怡真晋见,跪!” 三个人一起跪拜下来:“请皇后娘娘金安。” 座在御榻上的皇后微笑:“免礼平身,”对于安平王赵赦的这一门亲事,宫中也好,京里也好,好奇的人不少。皇后也不能例外,见是一个身材玲珑娇小的姑娘,皇后先笑一下。王爷身材魁梧,这配起来算是搭配吗? “沈怡真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皇后吩咐过,真姐儿垂首过来。见一只柔荑伸出来,真姐儿赶快从长长的广袖中把手露出来弯腰接住。听皇后笑吟吟吩咐:“抬起头来。” 真姐儿按着在家里教的,是不能正着面庞对着尊上。她偏着面庞微仰起脸儿,看到眼前果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儿,凤睛长眉,嫣唇玉肌。而皇后看真姐儿,可亲的一张雪白面庞,两只黑亮精灵的眸子因不敢直视,羞涩地垂对着地上。 这一看就足地看了有一盏茶时分。宝钿和珠钿都有不安,只是不敢说什么。这一盏茶时分象是很久才过去,皇后才轻启樱唇,微笑说了一个字:“赏。” 宝钿和珠钿一起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的这块大石,可以放下来。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示威 眼前打量真姐儿的这个人,头戴双凤翊龙冠,衣上金绣龙凤文,腰间宝带一端。高速更新裙下鞋头上微露出金垂头花瓣,这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 这令人窒息的打量过去,真姐儿心中的不安犹重。为什么这样看我?眼角因不安扫过皇后身边的宫女夫人们,都是宫装肃然,笔直的或坐或站着。 每一个人的面上都看不出什么。 这不安还没有安心,身后有人进来回话:“回禀娘娘,长平郡主宫外求见。” 这个名字一出来,皇后抿一抿嘴唇:“让她候一会儿。”话音没有落地,长平郡主人已经进来。真姐儿是从容起身,就没有看到这位郡主是硬闯进来,而且面上哭泣泣的不庄重。 “娘娘,表姐,哇”这一连串儿的几声,把真姐儿吓了一跳。她正跪在皇后面前谢赏,不好回身去看。见皇后心平气和似没有听到,真姐儿也必恭必敬地把自己的礼行完:“谢娘娘。” 身后脚步声响,随着几声惊呼和皇后恼怒地指责:“长平,太放肆了!”真姐儿身子被撞飞开来,宝钿和珠钿气急来扶,再就是狠瞪抢到皇后面前的长平郡主几眼。放肆加大胆! 中了“暗”招儿的真姐儿被撞到肩头,她也不是个铁打的身子。踉跄出去几步,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宝钿和珠钿没有到时,真姐儿急忙扭头去看始作俑者。 标致美貌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姑娘,正跪到皇后面前哭哀哀。才跪着没安分,听皇后斥责,索性坐到地上掩面大哭:“娘娘不疼长平,长平可怎么办?” 皇后身边的几位夫人们急忙来扶,长平郡主刚扶起来,突然身子一歪,往真姐儿那里斜行了一步,装着无力又坐倒在地。 与此同时,真姐儿清清楚楚看到长平郡主的手从绣金线的袖子里伸出来,探进扶她的一个夫人袖中。 这一幕电光火石一样,真姐儿想不看的时候也晚了。她坐在地上角度正好,全部看在眼中。真姐儿不慌不忙,只是立即飞了那夫人一眼,见她粉面桃腮,年纪约二十多岁,正是青春美貌的大好年纪。 这一眼飞过,真姐儿很快地低下头看自己跪坐在地上的身子,装出来也没有看到。眼帘未及垂下,见那袖子被探进去的夫人娇呼一声,也象是被长平郡主撞到,往真姐儿这边也歪过来。 “扑通”一声她也跌坐地上,没有碰到真姐儿,也与真姐儿坐了一个并肩。一坐下来,身子似无意往真姐儿身上轻靠了,衣袖和人都遮在真姐儿身前。 真姐儿急忙来扶,手在这衣服和人身体的遮盖下,碰到一个柔嫩的手指尖,然后一个东西塞过来。 这!真姐儿愕然了。 手中的那个东西,似一个纸卷儿。如果真姐儿没有猜错,就是刚才长平郡主塞过去的东西。真姐儿分明看到长平郡主白嫩的手指中挟着一个纸卷儿。 原本不想牵扯到宫廷内幕中,临时飞起对夫人的一眼,也是为着趁乱记在心中,回去好对赵涉说。 不想人没有离开宫中,这东西就跑到自己手里。 说?还是留着?真姐儿急切地反而不看那夫人。容貌已经记下,看又何必。她当前要惦量的,就是手心中的纸卷儿,是留还是不留。 这东西是长平郡主要给自己的?此时哭哭啼啼的长平郡主是什么来头儿。和赵赦有关,和赵赦无关?真姐儿能确定的,就是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 “表妹,”宝钿和珠钿在这一片混乱中,这才赶到真姐儿身边来,和两个宫女一起扶起真姐儿。真姐儿对着她们张张嘴,还是闭上了。 皇后已经不恼怒,绝色的面庞上心平气和:“长平,去给沈姑娘赔礼!”皇后话中是不容置疑。娇俏的长平郡主嘟起嘴,还是依从过来。过来后宝钿和珠钿紧紧板着脸,真姐儿含笑:“不敢当郡主的礼。” “是娘娘吩咐的,你没有听到?”长平郡主这样说过,胡乱行了一个礼儿,挑剔地眼光在真姐儿面上扫过,那眼光分明是知道真姐儿是谁。 是赵赦的情人?长平年纪太小,不过十四c五岁。真姐儿猜不到,忙还过礼,再来谢皇后娘娘。 皇后还是平静无波的微笑,不过刚才她说赏的时候,还象是要留下来说几句话。这就淡淡道:“改天再进来,初到京里,好好歇着逛逛景致倒不错。” “民女遵皇后娘娘懿旨,谢娘娘关怀。”真姐儿叩谢过,宝钿和珠钿也叩谢过,由宫女们送出来。 走出宫门十几步,秀树锦亭中前后无人,珠钿才生气地道:“太不象话!”宝钿谨慎地不让她说:“回家再说。” 真姐儿手里揣着纸卷儿,心里还在疑惑中。那位夫人生得风流好容貌,难道是表哥的人?这样一想,手中纸卷儿有些灼手。真姐儿默然,这上面写的什么。 再走上十几步,离最外面的宫门也还远。真姐儿袖中多了一个东西,没有心思看琉璃瓦白玉桥。宝钿和珠钿不再说长平郡主冲撞的话,只是低声交谈:“又为什么事情说娘娘不疼?长平郡主是霍山王最爱的长女,虽然不是王妃所出,侧妃伍氏是皇后嫡亲。这是谁又怠慢了她?” 天之骄女,也有人怠慢?真姐儿想刚才见到的长平,怎么看也不是受委屈的人,实实在在的一个骄横人才是。 前面一道宫门,大铜钉下站着几个身影。真姐儿眼睛一亮:“表哥,”是赵赦笔直候在那里,看到妹妹们和真姐儿过来,等她们进前,才徐徐问道:“好不好?” 真姐儿喜笑盈盈,表哥特地在这里等我们。回过一个好字,手心里捏着那个纸卷儿,眼前又闪过那夫人的桃腮粉面,真姐儿毫不迟疑把纸卷儿放到袖中,回身让赵赦看身后红笺绿管手中捧着的赏赐。 一个翡翠镶宝福字儿如意,下面是紫檀木的架子,上面罩着红色丝帕;一样是一套宫装。真姐儿笑靥如花:“是冲着表哥,才赏了这些。” 赵赦绷着脸儿没有笑,不过声音极是柔和:“那也是真姐儿讨喜,才有这些。”真姐儿是被夸得欢天喜地:“可不是。”这样说着话,直觉上来,更觉得袖子里纸卷儿上有什么。 这欢天喜地的样子,就没有让赵赦起疑心。赵赦再问妹妹们:“太监来报我,说皇后娘娘宫中哭哭啼啼。这是怎么回事儿?” 珠钿生气地道:“长平郡主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不经通报闯进皇后娘娘宫中去。这也罢了,进门哭哭啼啼跪到娘娘面前,把表妹撞到一旁跌倒。” 赵赦微耸眉头,把还是小脸儿笑眯眯的真姐儿看一遍,忍不住一笑:“看你喜欢的,以后赏赐多呢。” 再皱眉头问妹妹们:“她为着什么去哭?”宝钿告诉大哥:“我们出来时,恍惚儿听了一句,说是为和亲的事情。” 赵赦一下子明白,霍山王的封地靠着南边儿偏远地带。那儿战乱不断,远不如西北安宁。这霍山王不待见赵赦的一条,就是西北太安宁。赵赦说不打,就不能打。除了突厥赵赦管不了,别的赵赦依仗章古,能管得七七八八。 因此霍山王也在遍选当地少数民族,有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一个以得安定。 “大哥,说来和亲的人已经到了?”珠钿好奇地问赵赦。赵赦淡淡看着宫墙红瓦,伸手抚过真姐儿到身边:“回去再说吧。” 真姐儿一直就没有提这纸卷儿的事情,女人的疑心,让她只想自己先看过再说。 此时皇后宫中,长平郡主不再哭哭啼啼,而是娇滴滴同皇后撒娇:“娘娘,和亲的事情让五妹去,不然六妹去也行。当然不是我,不过我一听说就吓倒了,想着娘娘最疼我,我得来求求您才行。” 皇后面上平和,从刚才到现在,这心平气和样儿半点儿没有增,也半点儿没有减。她和气地对这个嫡亲的小表妹道:“你虽然不是嫡女,却是长女,是霍山王爷最疼爱的一个,选谁去也不会选你?” 长平当然明白,她跑来搅这么一出子为的是别的事情。谢过皇后,有意无意间在容夫人身上扫过,见她若无其事。长平嘴角边露出一抹子笑容,这事儿,我办到了。 容夫人身穿四品命妇的服色,就是刚才把纸卷儿传到真姐儿手中的人。 “长平,你既然明白不是你,为着什么跑来胡闹?”皇后悦耳的声音问过,长平郡主笑嘻嘻早有回话:“我吓到了,就以为是我。” 皇后一晒,这个表妹最是主意多,不过全不是正经的主意。长平不肯说,皇后也不再问。她虽然不发脾气,也觉得和小表妹在一起最是累。给服侍的宫女一个眼角,皇后以手支肘抚一把额头,装出不快的样子。 “启禀娘娘,沉香亭畔芍药花开得好。昨儿贤妃娘娘请娘娘一同去观赏,娘娘答应了她,这时辰就要到了。”宫女跪下来回话。皇后含笑对长平道:“你同我一起去吧?”长平郡主皱眉头:“贤妃从来”贤“得很,她一见到我,就要说些行路坐卧该如何的话,娘娘知道我不喜欢她,我还是回去吧。” 贤妃也是皇后一族,能得“贤”名,想当然是个礼仪典范。每每看到亲戚长平郡主,就要把她教训一通。 皇后笑眯眯看着长平郡主辞出去,毫不掩饰的松一口气。守门的宫女们来请罪:“请娘娘恕罪,奴婢们挡不住郡主。”皇后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们去吧。” 想姨妈嫁到霍山王府上为侧妃,伍氏一族是事先说过,家里人但在朝中,就在事事照应。皇后虽然为天下之母,她上面还有一个天下之母的母亲在。虽然母亲进宫,也是行君臣之礼,可在皇后心里,还是自己的母亲。 碧沉沉的碧玺珠子从皇后凤冠上垂下,快要垂到皇后身边的金丝楠木案上去。那凝眸在出神儿的姿态,让宫中的人都静悄悄不敢惊动。 想了一时,皇后柔和地开了口:“夫人们这里来,别人退后。”女官们恭敬走过来,宫女们衣裙轻擦过地面金砖退出去。 六位女官,都是二十多岁以上的年纪。两位夫人是丈夫尚在,四位夫人是丈夫没了。能进宫来陪伴皇后的,都是姿容冶丽之人。 皇后亲切地道:“我信得过你们,才让你们到我身边来。以前想说觉得捕风捉影,今儿我不得不说。” 夫人们更肃穆,低头一排儿站开恭听着。 “女子三从四德,贤淑忠贞才是好。京里风气大有不同,贵族大家们以追逐为乐。安平王回京,我的亲戚霍山王的三位小王爷也进了京。”说到这里,皇后凤眸在容夫人c尤夫人面上不经意扫过,看得她们两个人面色绯红,才淡淡道:“总之,身为女子理当自重。被人追逐已是不幸,再有乞怜就大可不必。” 夫人们一起跪下,互相不看身边的人,齐声道:“臣妾们遵娘娘教诲。” “好,你们歇着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皇后把话说得也算明白,自己很是满意。民间女子,大家女子等,都是三烈九贞的守着。只有京中贵族之间,风气靡靡,王爷也好,小王爷也好,皇子们c世家公子。都是勾女人的好班头。 皇后不得不敲打一回,因为她最满意的一个女官苗夫人,就是三年前被人毁坏了名声,不得不忍泪让她出宫。 想想刚才见的沈怡真,是何等温婉的一个小姑娘。她一定不知道她要嫁的丈夫安平王,是个女人堆里最招人爱的人。 夫人们出宫来,互相行个礼分开。容夫人和尤夫人在宫中住在一起,这就并肩同行。两个嫣红面颊的美貌夫人,脚下曳地长裙轻轻拖着,行走在宫室长廊上,看起来煞是动人。 “夫人们好。”前面走出来一个俊秀青年,年纪约在十八c九岁,明显比夫人们小上两c三岁。他一面行礼,一面眼睛瞍着容夫人,并顺带在尤夫人胸前瞄上一眼。 这是霍山王的第四子林小王爷,与长平郡主是一母所生,也是皇后的至亲。 项林一身红色罗裳,里面是白色素纱罗裳,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要这么正式。容夫人和尤夫人看到项林后,容夫人退后两步,伏身拜倒:“小王爷安好。”尤夫人则是水汪汪的眸子甩过来,这才伏身拜倒,腻声道:“小王爷好。” “夫人们请起。”项林过来扶起跪在前面的尤夫人,后面的容夫人虽然伏地,一直是看着项林的脚步到哪里。见他要过来,就势自己起身,不看项林笑意盎然的眼睛,容夫人掩口突道:“我倒忘了,有句话儿忘了对皇后娘娘说。” 燕草垂入长廊中,容夫人那比燕草还要柔软的身子再施上一个礼,柔声道:“容妾告退了。”说过不等项林说什么,容夫人转身已经去了。 走了没有几步,身后传来尤夫人的低笑声。项林握着尤夫人白晰的柔夷,低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我就害得苦。” 尤夫人与项林早就有首尾,也明白这些富贵子弟们见一个爱一个的心性。尤夫人不吃醋,但还是装出醋性儿来:“您让我再传话儿,我就可不传了。娘娘今天发话,说以后少嬉戏的好。” 项林一心只在容夫人身上,听到这话就嘻嘻一笑,低头在尤夫人手上一亲,再送回去她的袖中摸了一把那臂上,魂不守舍地道:“那你去吧。” 尤夫人去后,转角又走出长平郡主来。来到就邀功:“四哥,我大功一件吧。”项林苦笑:“你真的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把信给了容夫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您问娘娘宫里的宫女们,我装着大哭来着,把跪到娘娘面前的那个人撞飞,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安平王要成亲的未婚妻。把她撞飞后,我也跌倒了,她们来扶我,我就把信送到容夫人袖中去了。这还能有假?”长平郡主不乐意地道。 项林听得皱眉:“父亲与安平王同朝为臣,你要送信,也不必把他未婚妻子撞飞吧?这不是多惹一件事情。”长平郡主不乐意地道:“我撞的时候,哪里知道是她!再说她看到我哭闹,我正想着让她丢回人给我看看才行,你偏又说我不好!” 跺脚的长平郡主大发脾气:“以后再不帮你传信,随你看上谁去!” 项林苦笑着息事宁人:“好了,我不过就说一句。你自己要给人看哭闹,为什么还怪别人看?”说过哄着妹妹回去。 他们走后,容夫人才长吁一口气走出来。春风吹拂中,一枝子柔软燕草触到她的发上。容夫人随手握在手里,痴痴地看了一会子才丢开。 燕草也来招惹,只有赵王爷他这一次进京,竟然先看的不是自己。容夫人觉得怀中相思无限,女子动情之时,容夫人和尤夫人一样,不会把皇后的话放在心上。 春日的午后,安平王府里的内宅里静谧悄悄。廊下几只翠鸟儿在春色中也不开口,似乎怕把房中人惊醒。 红木雕牡丹c海棠各式花卉的架子床上,真姐儿裹着红色绫被,身子微侧向里,象是睡得正香。 红笺和一个小丫头坐在架子床外,两个人也有睡意。红笺是忍着,小丫头是忍不住了要打盹儿。刚把头低下来,随即醒来惶恐睁开眼。过一会儿再打下盹去,再重新醒来。 并没有睡着的真姐儿很想让她们也去睡不用守着,只是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去。以前说过没人会依从,真姐儿今天虽然很想一个人呆着,也没有再说让丫头们去睡的话。 那个纸卷儿就在真姐儿放在被中的手上,纸卷儿上的内容被真姐儿侧着身子看过好几遍。 信笺是淡紫色信笺,上面带着淡淡绵绵的香气。字迹是清秀有力,是个男人笔迹。字也写得不俗,是一封情信。 并没有上款,开头就是两个字:“卿卿”,下面是正文:“闻卿青眼欲有加,不胜惶恐之。想我辈鲜衣怒马,不比西北那人差矣,惟恨没有称王,卿卿漠视之。梧桐更漏菊花残风,徘徊时见露珠。妹顾吾病,细诘之。代问卿卿相做约定,如有一信于娘娘面前递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卿卿愿从吾病身,怜吾相思。此信开阅,是诺言承诺时。望卿卿万勿食言。” 真姐儿仔细看了又看,不禁也为这样纨绔子弟一笑。西北称王,指的是表哥赵赦。这位“卿卿”,应当是赵赦的旧情人。梧桐更漏菊花残风,徘徊时见露珠,这个相思的人由春到秋,每天相思到夜里露水儿上来。真姐儿回想那夫人桃红面颊,论姿色也是不差的。 再者“一信于娘娘面前递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这是那夫人被缠不过划下的道儿,而长平郡主帮着哥哥,成功的做到了。 做到了以后,这位卿卿机灵地把信给了真姐儿。真姐儿含笑,这是裸的示威。人人都知道我念书,都知道我会认字。这信她虽然没有看过,不知道信中有西北称王的字样。但是她这样转手于真姐儿,是毫不惧怕的。 这个人是谁?真姐儿还不知道。 被人这样示威一次,真姐儿睡不着。她侧着身子歪了半个时辰,不打算把这信给赵赦。那位卿卿或许也这样想,自己一怒之下,也许会拿着信去找赵赦理论。 别人已经有这意思,真姐儿不打算上当,不打算帮她去赵赦面前提醒一声儿,表哥的情人有人苦苦追求。 从古到现代,有点儿钱c有点儿相貌c知道享乐的男人,身边女人都不会断。真姐儿知道这是必须面对的一堂课,这课程而且无人教。 在被子里把玩了一会儿信,真姐儿小有为难。这信我要留着,可放在哪里才能长久?放在荷包里不行,荷包几十个,一天换一个或是两c三个。换下来的荷包,是丫头们在照管。让她们看到,肯定会去呈给赵赦。 真姐儿目前不去和赵赦理论,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姨妈姨丈和表哥都是疼爱的,这信呈到表哥手上。表哥先要问的就是为什么不说,要是他不愿意承认,他可以说这信是另有内幕,或是假话。反正没有证据不是捉奸在床,赵赦只要不想认帐,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最后不好的人,是真姐儿。瞒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说,而且还要在这古代多妻妾的制度下理论。 想来想去肯定不会赢。 第二个原因就是赵赦承认这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样?真姐儿能治他的罪,还是能请得动疼爱的姨妈管教自己的儿子风流罪过?这是古代,而且赵赦是这个家里给父母亲添光加彩的人。只是别人信中的话,真姐儿还是不会赢,而且还是不占理。赵赦一口承认是有,这层窗户纸揭开,难过的只能是真姐儿。 真姐儿不想去理论,只是下意识地想留着这信。可是放哪里?真是一个大问题。房中多宝紫檀木阁子就五c六个,上锁的箱子也有几个。只是这钥匙,都是丫头们管着。好生生自己要管一把钥匙,拿不出好的道理来。 想来想去到午后起来,红笺绿管铺下笔墨纸砚在窗下,那里单独有一个书案让真姐儿写字看书。 写了几个字,老夫人房中丫头喊红笺:“做四月佛诞日姑娘出门的衣服,老夫人让去个知道的人。”红笺就去了。 又过一会儿,赵如进来:“王爷让去个人,佛诞日姑娘几时去几时回,再议下处呢,这个要定下来。”绿管也去了。 房中只有小丫头在,花开就进来。真姐儿放下笔对花开嫣然一笑:“给我倒茶来,早起儿去上学,书房院外兰草好,碧儿给我掐一枝子去。” 这就把小丫头打发走,花开进前送茶。真姐儿低声对花开道:“有个东西你帮我收一下。”花开听过大喜,姑娘不和红笺姐姐说,不和绿管姐姐说,只和花开说。让久已退到红笺绿管身后的花开心花怒放。 见真姐儿低声,花开更觉得是要紧东西,也低声道:“姑娘只管交给我,保管不会错。”真姐儿微笑:“不是不会错,而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只有我和你知道。”花开立即认真点头:“行。”真姐儿再道:“这是顶顶重要顶顶重要的,是表姐们给我玩的。要是让表哥知道了,” 说到这里,真姐儿停下来。花开打一个激灵,很是明白道:“我知道。”外面玩的东西不经王爷看过进来了,让王爷知道那后果只有一个。把真姐儿教训一通后,把东西收走,再把经手的一串子人都审过,这事儿才能算完。 “那你收起来吧,谁也不给看。”真姐儿袖子探出手,把茶碗还给花开的时候,纸卷儿压在茶碗下面给了她。 花开不认字,又是自己沈家跟来的丫头,只要她收着不让人看,这就可以放心。 这下子安心写字,见花开重又进来坐在脚下陪着。她手中拿着一团子绣线,在重掂彩线。红笺先回来,回过真姐儿话:“佛诞日亲戚家姑娘们都去,也有姑娘见过的,也有姑娘没来得及会的。老夫人说一起去,定下来哪些人陪着去。又让我问姑娘,云家的姑娘们一直没有见过,是不是庙里请去见见?” 真姐儿笑逐颜开:“姨妈想得周到。”真姐儿走马观花一样,两c三天出门拜一次客,表亲们都走了几家,都是权势赫赫的门庭。只有自己外祖母家,还是一次儿也没有去过。 说着话,绿管也回来,因红笺在回话。绿管就问花开:“早上你做的帕子还没有完,这又做的是什么?” 花开把手中五彩绣线给绿管看:“四月过了是五月,我做个香囊儿自己带。”绿管一笑:“不错。”真姐儿笑眯眯,花开做香囊,是打算把那信藏在她自己身上。 和红笺说过话,红笺再去回老夫人。绿管来回话,再把一封信给真姐儿:“姨太太府上的四姑娘,让人巴巴儿的送这个信来。王爷请姑娘赶快看吧,说看过以后不必往书房里来了。” 这信是打开的,赵赦已经看过。真姐儿听绿管的话就要笑,这信里不知道写着什么?打开来看过大乐:“字呈真表妹妆次,佛诞日庙中相会,请带上表哥鸲鹆眼石砚一方。切记!切记!” 落款是四姑娘的名字。 真姐儿看过就数自己的字,数过对绿管道:“还差二十个呢,等我写完了,去找表哥借砚台去。” 放下信把字写完,绿管拿衣服来换。出门带齐小丫头,真姐儿往书房里来。 再来上一出子官员们回避,真姐儿独自进房中来。赵赦故意沉着脸:“进来请教功课?”真姐儿笑靥如花:“表哥别发脾气,还真的是来请教事情的。” “坐吧,”赵赦让真姐儿坐到榻上去,自己停了一时把手边东西理过才过来。真姐儿笑盈盈站起来:“说佛诞日让我去庙里拜佛。” 赵赦漫不经心:“玩罢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小心冲撞到你。”真姐儿开心地道:“说外祖母家的姐妹们也来,我想请她们一同游玩。” 小小的一个停顿后,赵赦看似随意地道:“尊卑有关,你自己看吧。”真姐儿谢过赵赦:“我已经进京了,长辈们亲戚既然在,当然要见一见才是正礼儿。” 赵赦点一点头:“所以母亲说,庙里先见一见吧,喜欢了再接来不迟。”这话多少安抚真姐儿,她眸子明亮再提出一个问题来:“请问表哥,到时候有人问我身份如何?我如何回话。” 赵赦淡淡一笑:“表哥教养于你,就是你的身份。”真姐儿不满意,夜路走多了会遇鬼,见的人多了肯定不会个个都体贴如意。不仅是为着借砚台来书房的真姐儿,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昨儿请教展先生,吕不韦也是商人出身,后来官至宰相,一样也是人上人。商人们和农人一样起早睡晚,辛苦上是一样的。就是交的税,也应该是不少。”真姐儿固执的继续说下去。 赵赦哦了一声:“士农工商,士为人上之人,没有士人,就没有国之统治,没有国就没有家。农人们耕种,仓廪实而知礼节;商人们多是汲汲取财之人,狡狯上,是商人们多些。” “国富民强,也是都要有才行,”真姐儿说到这里,赵赦微有不悦:“不必强辨,这些事情不必总提!” 真姐儿委屈地低下头,明明并没有错。古代士农工商,是不可批驳的一个理论。赵赦对着这委屈,只得再道:“不仅是吕不韦,还有范蠡。你说得没有错,能国富民强的都是好。不过何必辨个不停。有人敢对你胡说,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多谢表哥,”真姐儿哑然失笑,自己是太强辨了,自己也过于在乎弱势的身份。人都有护弱凌强的心,对于自己的弱势之处,真姐儿也明白自己这几天里,太在意了。 赵赦委婉地再道:“不要与人争论,有什么事儿回来对我说。”真姐儿笑嘻嘻,把心中芥蒂丢下来,道:“还有事儿呢。”赵赦摆手:“你不必说了。” “四表姐问表哥借砚台,说今天是借的,改天她来作客,再取走回家。”姨太太的四姑娘借这砚台,是为着和闺友争风。真姐儿做客当天,就答应了四姑娘。 赵赦逗真姐儿:“你回信给她,说我今天心中不快,一样也不借。”真姐儿可怜兮兮:“四表姐说她已经约下了人,也告诉别人有这砚台,如果表哥不借的话,四表姐就是说假话,而且带累着表哥也象是说假话。” “真能耐,还能把我也带累了。”赵赦回过话,真姐儿只是吃吃笑。赵赦没有喊人,自己走到书案上取过一个锦盒,放到真姐儿面前道:“从看到你这封信,我就知道你要来。” 真姐儿打开锦盒,见里面是一方流云雕月的砚台。一眼青绿色的石眼,油润润似流动雕成月亮在流云中。 这就是四姑娘推祟的那方砚台了。 “爱惜点儿,再没有第二块了。”赵赦说过,真姐儿小心地抚摸过,喜笑颜开:“知道了。”赵赦见到这喜欢样儿,随口问道:“你帮她要东西,她给真姐儿什么呢?” “她有一盒子泥人玩偶送给我。”真姐儿说出来,赵赦轻咳了一声:“真不错,这换的很是得当。” 真姐儿笑眯眯:“表哥也觉得好?”赵赦一本正经没有笑话:“好得很。泥人儿和玩偶,最能买得住真姐儿的心。” 这话听得酸溜溜,真姐儿狐疑地对着赵赦面上看过,小心翼翼地道:“我有了泥人儿和玩偶,就不带我出门了?” “带还是不带呢?”赵赦装腔作势,眉头皱起来,象是比军情政事还要着重考虑的一件事情。真姐儿倚着小桌子抚着锦盒笑道:“我就知道骗我的。” 心里还有一句话的真姐儿,一直觉得不方便提。她很想问问皇后宫中的夫人们,看看赵赦是抵死不认帐的那种,还是稀里糊涂混过去那种。 对面坐着的赵赦,开始来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这是他忙于公事中最常见的表情。和真姐儿扯上几句,就微有笑意。不管他面无表情还是微有笑意,看在真姐儿眼里,都是极英俊让人要多看几眼的一个人。 “王爷,官员们还候着。”赵吉不得不进来提一句,赵赦本来是装不知道,他会了一天的人,正在解劳乏的时候。 真姐儿听说,不好意思一下。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全然把外面的官员们忘了。赵赦让赵吉拿着砚台送出去,自己携着真姐儿手送到房门外,交待丫头们:“送去见母亲,不要再出来了。” 外面的官员们垂头等安平王府唯一的这位姑娘走出去,再排着队等着见赵赦。 砚台到手的真姐儿,回房中给老夫人看过砚台。不及回房去,让人研墨来,就在老夫人房中提笔给四姑娘回信,告诉她砚台到手,拿泥人儿来换。 老夫人也想笑:“这一个好砚台借出去看看,才只换一盒子泥人儿。”真姐儿眯眯笑,便宜一次四表姐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佛诞 四月佛诞日,京里京外几处寺院都人山人海。百度搜索:看小说柳绿花红的季节,又是出游的好节气。城外的官道最冷清处,只要有几株绿树野红花,都有游人驻足。 真姐儿今天没有催,日子早就定好,车马昨天老夫人又让人检视过。一早起来,真姐儿按部就班定省用早饭,在老夫人膝下正承欢玩笑。外面人回话:“王爷来了。” 赵赦进来对母亲行过礼,老夫人不等他说就道:“你送去吧?”真姐儿笑吟吟站在旁边,知道赵赦是来接自己。 “儿子送去,再接回来。”赵赦回过母亲话,对着笑盈盈的真姐儿看一看,再对母亲道:“看真姐儿喜欢的。” 老夫人还没有说话,真姐儿上前行礼:“有劳表哥送我。”这看在老夫人眼里,算是真姐儿恭顺,而赵赦又能疼爱。 自这一次赵赦带着真姐儿回京后,老夫人真是屡屡惊喜,屡屡放心。 “对母亲辞行,”赵赦交待真姐儿,真姐儿依言来辞行,犹有希冀地对老夫人道:“说城外春景更好,姨妈真的不去?” 老夫人笑呵呵很是开心:“咱们家定的白马寺,去的多是咱们家的人。你姨丈今天在家里请客人,我就不跟你去了。再谢谢你表哥,怕你玩得不开心,又怕你被人惊扰,这白马寺是他早早定下来。虽然你一个人,也不用担心我们不在身边。” 真姐儿含笑对赵赦看上一眼,赵赦为哄母亲喜欢,对真姐儿玩笑道:“再给表哥好好行个礼,晚上我去接你。” “是,”真姐儿信以为真,真的又蹲身来行礼。老夫人果然被引得十分开心,笑得眼泪出来,手指着赵赦嗔怪道:“你又欺负她了,左一个礼儿,右一个礼儿,再不要行了。”指过再手指着真姐儿笑:“傻孩子,这是他该当的,行这么多礼做什么。” 赵赦跟母亲贫一句:“这是儿子教导的好,请母亲以后,再不要责备儿子不早送来。”真姐儿也跟着奉承一句:“这是表哥教导的好。” 老夫人又笑起来,笑过道:“快出去吧,晚了就少玩多少。”赵赦带着真姐儿这才出去。出去后房里妈妈们一起来恭喜老夫人:“老夫人只是担心王爷不疼,现在看起来,王爷这样疼爱,以后成了亲一定是夫妻和睦。” 这夫妻和睦四个字,就是老夫人担心的根源。妈妈们陪着又笑了一回,老夫人才慢慢道:“去年沈老爷来,我答应他王爷要是不喜欢,就把真姐儿带在我身边。真的要到那样地步,我心里怎么会好过。现在看来,是王爷变了心思,年纪又大上一岁更知道孝敬我;再者我的真姐儿,也是个讨喜的孩子。要是象别的孩子,拘得紧了就乱蹦乱跳,我也为难得很。” 给儿子订下一门亲事,要是成亲后夫妻冷漠。夫不知道爱妻,妻不知道敬夫。最难过的,其实是作父母的。 妈妈们见老夫人想起来以前旧事,忙劝解开来:“如今好了,姑娘是个可疼的,又能恭敬王爷,又能孝敬老大人和老夫人;王爷也疼姑娘,虽然说管得紧,处处是好意儿。老夫人您呐,就和老大人等着抱小王爷吧。” 老夫人听得又喜欢起来:“就是这话了,”掰着手指算一算:“明年成亲,后年我就可以抱孙子了。大后年再添一个,那就是我们家有福气。” 见老夫人这样,妈妈们岂能不凑趣儿,没话也要找话来说:“张大人家里,就是户部的张大人。我家亲戚在他家里帮工,说年头生了一个,年尾又生了一个,都是白胖大小子。如今他们家里在送子娘娘面前点海灯,一个月就是十斤灯油钱。” “这敢情儿是好,只是大人的身体如何受得。”老夫人虽笑摇头:“真姐儿可受不得这样生,一年给我生一个,我就很喜欢。” 说过倒是很认真:“送子娘娘面前点海灯,咱们家也点得起。只是王爷不信这些,这样吧,背着他点海灯供奉吧。张大人家里点得起一个月十斤,咱们家里一个月点上十二斤灯油,太多了也不好。” 为人父母之心,看到未婚夫妻和契,把求孙子的心也招出来就此不能收回。妈妈们欢欢喜喜答应过,再回别的事情给老夫人听。 赵赦带着真姐儿此时已走到大门外,真姐儿正在同他商议:“表哥,你晚上别来太早,我还没玩好呢,你就让我回去可怎么办?” “我早来还不好?要是我来早了,我就等你一会儿也使得。”赵赦抱怨一句,还是答应下来。把真姐儿送上车,赵赦上马,带着家人伴着马车往城外来。 四月天薰风不断,人在城外如在画中。这一行人如玉马如龙,真姐儿不时卷起车窗上竹帘,和赵赦说上几句话。 城外有田地,遍地是菜花。因多,是一片黄灿灿。真姐儿笑着指点:“比桃李杏三样,还要中看些。”赵赦陪着真姐儿看一回菜花,又见路边儿一枝野桃花向阳早发。点点儿嫣红花骨朵似开未开,仅开的两朵子是单瓣桃花,薄薄的花瓣在日头下近似透明。 赵赦打马过去摘了一枝送入车中来,真姐儿喜滋滋拿在手中把玩,不忘了再道谢:“多谢表哥。” “现在知道我在的好处了吧?”赵赦抓住机会,又自夸一句。真姐儿乐陶陶上来,对赵赦得寸进尺地道:“我们中午击鼓传花,表哥不在,真的是没有摘花的人。” 赵赦放声长笑一声,在这春风春景里笑声清朗似破云空。真姐儿玩一回花,再看一回鲜衣怒马的赵赦,趴在车窗又要商议起来:“带我骑一会儿马如何?白天不行,那就晚上回来骑行不行?昨天展先生夸我最近用功,讨表哥一个赏赐。” 这里正商议着,前面有马过来。马上人是威远侯家的家人,来到近前滚鞍下马拜倒在赵赦马前:“我们姑娘都到了,姑太太家的姑娘们也到了。因沈姑娘没有到,让我来看一看几时到。” 真姐儿一听就眉开眼笑,赵赦吩咐道:“你回去说,我们就到了。” 等家人上马回去,赵赦命停车。带马来到车门前,赵吉打开车门,赵赦伸臂把真姐儿拎到自己马上坐稳。已知其意的真姐儿把手里握着的桃花摇一摇,兴高采烈地道:“表哥,快着些儿。” “坐稳了。”赵赦答应过,一打马鞭子。在真姐儿格格笑声中,黄骠马似腾空而起,不过几步就把马车甩到后面。 家人们和马车也不甘示弱,在后面奋力追来。给真姐儿拉车的马从来是长行好马,为着少颠覆才行得慢。这一次为追上赵赦,马车夫拿出手段来,把马车也赶得飞快紧追在后面不放。 什么是快马?真姐儿这就体会到了! 两边绿荫行道树飞也似的往后面闪过,间中桃花杏花可见点缀,也是一晃眼就过去。真姐儿笑容满面不觉得颠覆,身子倚在赵赦胸前,头靠在赵赦手臂上,觉得这胸膛还是手臂,都是宽广得无边无际足以依靠。 远远看到白马寺的时候,赵赦把马慢下来等身后马车。真姐儿头上沁出汗水,下意识看一眼赵赦。此时日头斜在当空,从树上绿叶间隙处透视下来。额头上也微有汗意的赵赦在这光线下,更显得丰神俊朗。 “表哥,你以后常带我这样骑马。”真姐儿突然心动,红唇中吐出这样一句话来。赵赦是怦然心动,绿荫下的真姐儿红唇微嘟,光看着就是柔软粉嫩让人想亲一口。 这心动过后,赵赦在心中先取笑自己,这孩子不是就在自己怀中,何必太着急。真姐儿也取笑自己,赵赦文韬兼有武略,爱他的美人儿一定不少,何必去趟一回。 这样想过,又想到花开代为收藏的那封信;想到那桃腮粉面的美妇人真姐儿耍赖一样地把身子依在赵赦胸膛上。赵赦低沉笑上一声,柔声问道:“这就累了?” “没有累,难得这样玩一回,我要好好品味品味。”真姐儿把无赖进行到底,不打算再商议下次几时带着骑快马,只回味这一次就行。赵赦听过,胸膛中再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挺直身子不动,任由真姐儿懒懒依靠着。 白马寺在城外几十里,这里绿树成荫都合抱粗,远处绿水外隐隐可见青翠山脉。几只鸟儿啁啾声中,马车从后面赶上来。 “咦,这就赶上来了。”听到马蹄声,真姐儿好奇地伸出头往后看看,那声音里不愿意此时下马的意思十足明摆着。 赵赦缓缓带动马缰,离山门还有几里的路程,真姐儿依就是坐在马上过来。白马寺里刚才早看到王爷到了,主持披着红袈裟,带齐僧人迎出来。 在这一幕不少人眼光围随下,真姐儿难免要脸红一次。不就是男女同骑一匹马? 在真姐儿身后的赵赦嘴角边噙着笑容,他身子坐得直人就高,不能避免地看到身前的真姐儿面上飞红。白玉一样的面颊突然而来的一抹子红晕,让眼睛看着远处,其实在看真姐儿的赵赦又心动一回。 “贫僧们给王爷请安,”主持看到赵赦,有如见到天人。要知道安平王不信神佛,有一年主持上门去揽法事,为赵赦超度他帐下死去的将士们。赵赦闻言冷冷淡淡:“这笔银子我分给将士们的家眷了。” 主持碰个这样钉子,灰溜溜又去老夫人处说了一通佛法得了一些灯油钱,这才算是心里舒服些。 今天王爷他也肯来?主持面上微笑,心中含笑。王爷下马,正从马上抱下他未来的王妃。这位准王妃,光看着就是娇滴滴。娇滴滴的女眷们多信神佛,安平王府的大门,还是要对着神佛打开才行。 “来的都有什么人?”赵赦今年选中白马寺,是和威远侯及亲戚们约好的。反正是姑娘们来随喜游玩,看一回佛诞沐一回佛光。他们不约而同的选中一家寺院,早些把所有静室都定下来。是以今天来的人既没有政敌之家,也方便护卫的很。 偶然三c五家京里世绅或是小康之家,也随便他们游玩。在这样周密的防备下,赵赦这个谨慎人,还是要问一声。 主持稽首合十念佛道:“阿弥托佛,老衲得了王爷和威远侯爷的吩咐,早半个月就开始收拾。今儿除多了一家容家,一家张家,还有就是一个商户人家云家,再就是十二c三家本寺的寄名信徒外,再没有别人。王爷请放心,姑娘们随喜后游玩都在后面禅院里,最是清静无人。” 真姐儿站在赵赦身边,俏生生的身子倚着赵赦很近。听过主持的话,就喜形于色对赵赦看看,这一看,看到赵赦眉头微耸。 又是哪里不如意?真姐儿只知道赵赦不信神佛。今天是来玩的,真姐儿忙欠身子对赵赦行礼道:“我听着,主持安排得很是周到。这是表哥早早让人来说过,要多谢表哥才是。” 赵赦皱眉,是为容家也在。容家不是政敌,不算亲厚也走动。但是容夫人是自己情妇之一,一会儿不陪在这里的赵赦,只能寄希望于容夫人是个得体人。 赵赦能有这样想法,是容夫人其实不是最得他欢心的情妇。没事儿就计较赵赦回京,是不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第一件子礼物是不是先给自己。赵赦对她早两年就厌烦,又听说不少人追求她,只想脱身才是。 有了这样想法的赵赦,上一次回来只会过容夫人一次,还是被她逼得急了,又碍于她在皇后宫中,不得不溥衍一回。 自古痴情女人负心汉,当情妇的人身份更立不稳。聪明者明白朝露可凝可散又好些,不聪明者就是对方要退,她或他要死死缠上来。容夫人这几年心情,就是这样了。 皱眉的赵赦今天是有事儿不能陪,要是闲人一个,他就陪上一天了。见真姐儿会错意来道谢,赵赦展开眉头,亲手扶起真姐儿道:“不必多礼,我送你进去。” 主持陪在一旁,赵赦携起真姐儿的手往寺中去。来到寺庙中,不招人喜欢的容夫人盈盈过来拜倒:“妾参见王爷,听说王爷回京,宫中也没有会到。妾拜见来迟,请王爷恕罪。” 今天打扮风流的容夫人是着意用心修饰过,一件碎碎绣花的黄色宫装裹着她纤细的身子,小腰身盈盈一握在细风中隐约可见。眉修得如春山又长而入鬓;眸子秋水似欲泛滥,因为中有泪珠儿。 这张精致面庞上春和秋都有,当然少不了白如冬天雪花的肌肤,还有红如夏天红莲的微嘟红唇。 真姐儿不能抑制的眼睛一亮,就是她!对我示威的那位夫人。 眼前好戏当台,真姐儿仰过面庞来看赵赦,对着赵赦盈盈一笑。赵赦在她头上拍拍,再对着伏身拜倒的容夫人淡淡道:“夫人请起。” 说过不等容夫人起身,不愿意再多说话的赵赦只对真姐儿道:“进去吧,站着发什么呆!”主持陪着他们往里走,不忘殷勤地道:“今年我们寺里的佛像都是新泥金的,王爷也请随喜一回。” 容夫人被自己随行的丫头扶起来,在这春风中心一寸一寸化为凝冰,又一寸一寸摔落而下。那“砰c砰”心落石地上的响动声,她能似都听到,而且寸寸打在她心上。 寺院里梵经唱诵声,香炉袅绕气中,容夫人黯然神伤。以前见到王爷遗弃别人,容夫人还拍手称快过。如今不想到自己面前,容夫人心灰意冷。在王爷眼中,难道自己不能与别人不同? 安平王和京中所有的纨绔子弟不一样的,就是他文才也来得,武功也来得;与京中所有纨绔子弟一样的地方,就是赵赦遗弃女人和勾搭女人,都是一样的不含糊。 有钱又有势,又有张英俊的面容。勾搭女人,银子首饰送上就成。这样到手的女人遗弃时,赵赦也从不在银钱上吝惜。 但是甩不脱又自命清高不要钱,喋喋不休诉情意的女人,赵赦就只能厌烦了。这是天底下所有纨绔子弟的通病。不仅是赵赦一个人独有的坏毛病。 容夫人傻呆呆地站在这大日头地上,四月天一直晒着,也足以晒人。痴痴站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是赵赦带着几个小厮又出来。 见不到是伤心,见到是惊喜的容夫人再次拜倒。沈姑娘不在,这次可以痛快地让泪凝于眼睫上,并委屈地娇声道:“王爷。” 赵赦嗯一声,径直往外面走去。身后再传来泣声:“王爷,”赵赦也没有回头。夫人们既然风流了,何必拘在一棵树上。这牌坊不必立,立了也让人笑话。赵赦是知道追求容夫人的人中,还有霍山王的小王爷们,而且不止一位小王爷。 走出寺院的赵赦心想,我可以退后了吧。 上马往京中急驰,中午是展祁代约了几个不得际遇的书生用饭。行上二十里,与一行车轿擦身而过。赵赦骤然停下马,他看出来那马车上有霍山王的徽记。 “赵吉,去跟着看看她们去哪里?”今天霍山王的女眷随喜是在另一处寺院中。真姐儿在宫中被长平郡主撞了一下,正心中不喜的赵赦看到这车轿是往白马寺而去,更是要当心。 车轿中坐着的正是长平郡主,车里还坐着项林小王爷。项林也看到赵赦擦身而过,只有长平郡主没有看到,还在笑着说话:“四哥,一会儿到了白马寺,你可得好好帮帮我。看到我丢人的人,得丢个大人在我眼前才行。” 长平郡主是特地来寻真姐儿晦气,为的就是她丢人的时候真姐儿看在眼里。在这车轿旁护卫的是长平郡主的母亲伍侧妃最信任的管家,也是霍山王最信任的管家项连山。 白马寺的后院,午后是静谧安宁。威远侯夫人是今天来的唯一长辈,带着姑娘们几处殿内浏览过。午饭后她是小息一会儿,姑娘们歇着的歇着,游玩的游玩。 真姐儿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准备趁这一会儿安静,会会自己的嫡亲表姐妹们。正要让红笺去请她们来,外面脚步声响,走来姨妈家四姑娘的丫头草儿。 草儿进来就急急回话:“我们姑娘请表姑娘快去,把那方砚台带上。”真姐儿就把会云家表姐妹们的心先丢下,让红笺绿管取出砚台来去助阵。 走在菩提树下,真姐儿问草儿:“容姑娘拿出来的是什么?”草儿倒不知道,只回道:“舅太太睡下了,我们姑娘才得空儿约容姑娘来斗东西。因知道这砚台珍贵,轻易本是不想拿出去。不想今天容姑娘带了一位吕姑娘来,竟然知晓天下事情。 我们姑娘眼看不赢,才让我来请表姑娘带这方砚台去。” 脚下绿草如茵,也确是姑娘们拌嘴的好去处。由草儿的话,真姐儿就此知道,吕湘波也在这里。吕湘波随真姐儿进京后,真姐儿让她自在去走亲戚,三天进来请一次安。今天来礼佛,原本是问过她说不在一处,真姐儿也由得她自在去了。 这拌嘴的地方出了后院,真姐儿出院门的时候喊过赵如:“先去看看。”赵如忙陪笑:“赵意已经去了,等姑娘去到,保管一个闲人也没有。”草儿也陪笑:“是我没有回仔细,请姑娘去的地方,并无闲人。” 真姐儿不得不小心一些,容夫人现在。还有就是上一次被长平郡主撞一下,真姐儿觉得祸从平地起的时候,躲固然躲不过去,自己事先小心,还是必要的。 走上几十步,来到一处亭下。赵意过来回话,有些为难地道:“长平郡主突然到了,吕姑娘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真姐儿微笑,看看,果然是躲不过去。这位郡主,今天又来了。 长平郡主眯着眼睛,她正在不高兴。原本带着项林一起,是关键时候帮个腔儿。不想从容家的姑娘到容夫人,都不容小王爷在这里看女眷,一起把项林撵走了。 看着真姐儿到近前,长平郡主陡然生出来一个羞辱她的主意。她大模大样对着身边的丫头道:“这来的是谁?要是草民,先对本郡主行礼。不行礼的,送去衙门依律法处置。” 虽然知道她是安平王没有成亲的妻子,可是一天不成亲,一天是草民。 准备过来给真姐儿行礼的吕湘波愣了一下,从赵如开始到丫头们,大家都沉下脸。长平郡主这是当面羞辱人! 只有真姐儿好笑,她当然不会行礼。只是手掂丝帕迎风而站,笑盈盈对着长平郡主上下一打量,就对着表姐妹们先行礼。 表姐妹们十几个,在这里的看四表姑娘和容姑娘论输赢的人也有七c八个。听到长平郡主的话,都绷下脸来。此时看到真姐儿行礼,大家笑逐颜开,互相见礼毕,七手八脚地邀真姐儿去坐下。 “站住!”存心来找事的长平郡主开始发脾气,此时都是丫头们,项林也不在,就没有一个人劝她。长平郡主站起来大怒:“我是郡主,你是什么人!报上名号来!” “你!”从四表姑娘开始都怒容满面,就是和四表姑娘论输赢的容姑娘也皱眉,劝长平郡主道:“这位是安平王府的沈姑娘。”大家拌嘴,也不过是为好玩。拌恼了几天,再重新来过。不说多和洽,也不是生分到有仇气。长平郡主事先知道容姑娘在白马寺,先对她说中间来帮帮场子。容姑娘对于这帮场子的人,也觉得她有些离谱。 长平郡主见容姑娘劝,更是来气道:“她成亲了没有?没成亲就是草民!草民见我,快跪下行礼!” 四表姑娘一时气愤,口不择言道:“要是成亲了,该你行礼才对!”长平郡主眼珠子一转,不气不恼地道:“到她成过亲再说不迟。” 突如其来的一场羞辱,就这样摆在真姐儿面前。真姐儿微微含笑,听着表姐妹们再忍不住,有让人去请威远侯夫人的,也有这就开口与长平郡主理论的 在这纷乱气氛中,吕湘波上前来,恭恭敬敬对真姐儿叩过头。见躲不过去,再转身过来给长平郡主跪下:“郡主说得原不错。姑娘没有成亲,原是草民。郡主既然不肯相让,我身为陪伴女官,给郡主请安。” 真姐儿只是含笑看着,长平郡主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道:“她没有成亲,怎么能有女官?”真姐儿冷眼旁观,吕湘波这才女名声,在京里象是用得也不错。长平郡主这神气,活象被踩了尾巴的猫。 乱到这个地步,赵如赵意总算能插上话。两个小厮一起板起脸上前来道:“郡主您是何意,这话我们回去回了王爷,请王爷去问项老王爷。” 长平郡主有些气急,她是寻隙找事情的。不想真姐儿没有被她吓倒,反而得罪这一帮人。长平郡主只怒目真姐儿,你老实行礼,不就没事了! 这想法出自于一位郡主,实在很不应该。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有不少人就是这样。这与出身无关,这些人不看事实不分辨清楚,她认为别人应该是圆的,这个人不是圆的,她是不用眼睛看的。 看到苹果会愤怒,为什么不按她的想法长成桔子;看到桔子,又觉得不能理解,在她看来,应该是苹果才对。这个,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当下坐下来赏砚台,油润一方端砚取出来,长平郡主先哈一声笑起来:“这上面的眼儿是什么?这是石头有病吧。” 容姑娘也不认识,狐疑地对四表姑娘看道:“这个我没有见过。这样有眼儿的砚台,是能帮助下笔,还是能助文思?” 现成的一个女官在此,真姐儿只扫一眼吕湘波。吕湘波自真姐儿来到,就一直恭敬地立在她身旁,此时回话道:“石上有眼,贵而难得。不象普通砚台,街上到处都是。”四表姑娘这就得意,正眼儿也不看长平郡主,对容姑娘娇俏笑着道:“我这个是难得的吧,总是别人拿不来的才叫好。” 长平郡主气呼呼,对着吕湘波狠狠瞪一眼。这是别人举荐的,长平郡主自己试过有才学,带在身边可以炫耀,不想这个人,是真姐儿的女官。 瞪这一眼过,长平郡主大声再道:“说得不错,难得的东西都是好的。对于我来说,这里鸟声梵钟诵经声是难得的,好在我都懂得。前儿我听到几声不懂的声音,”说到这里,不怀好意地对真姐儿看看:“沈姑娘都有女官了,想必自己更通才对。请你教教我好吗?” 真姐儿随意地道:“请郡主明示。”长平郡主得了这句话,立即道:“请问沈姑娘,何为算盘声?” 大家怒目中,真姐儿淡淡道:“是天下人的算计声。”长平郡主愕然一下,又接着问道:“何为戥子声?” 真姐儿再淡淡道:“是天下人的人心一杆秤。”长平郡主有些急了,又把第三句问出来。她眼睛里全是狡黠道:“何为银钱声?这个你应该最明白。” “是国富民强之根本。”真姐儿把三句话回答过,见长平郡主不说话,悠然自在地反问道:“这三声中前两声,应该郡主也熟悉的很吧?” 一声“嗤”笑声先出来,然后是大家笑起来。容姑娘涨得脸通红,长平郡主是来帮忙的,还是找没趣的。 “这算计声和秤人心,其实是一件东西。太算计了所以心里没有一杆秤,没有这一杆秤,也称不平自己的心。”威远侯家的瑞春款款先开了口,秀春挑着眉头,大声道:“这声音,郡主今天最清楚!” 被家人找来的项林,把刚才的谈话都听在耳朵里。他本来对着容夫人猛看,现在对坐在绣凳上,粉红色罗衫的真姐儿有了兴致。 这是安平王的小商人媳妇儿?项林对着妹妹紫涨着的面庞看看,好好的跑来要出气,结果变成被人出气。 一旁赶来的威远侯夫人,微笑吩咐家人上前去:“请姑娘们再散心去,玩足一个时辰,咱们就要走了。” 姑娘们在拌嘴,威远侯夫人见事情不会扩大,这就不再过去。 回来的真姐儿左看看丫头们,是绷着脸儿在生气;右看看赵如和赵意,是阴沉着脸找气生。轻风徐来一阵舒畅,真姐儿笑容满面,让红笺去请自己的表姐妹。我这就去领略算盘声c戥子声和银钱声去。 长平郡主恼怒不已,见都走了没有人理自己。让人喊管家项连山来,大发脾气道:“我要让她丢人,就要让她丢人!丢一次也行!” 项连山陪笑:“郡主别急,这事儿得安排安排才行。”长平郡主一直问到项连山脸上去:“就今天!过了今天再有这样机会哪里去找!”谁不是天天和她在一处游玩。 对着项连山的犹豫,长平郡主收起脾气,说上一句:“帮我办成了,回去让母亲赏你,也答应你一件事情。” “郡主请稍候,容我去安排安排。”项连山也是个奸滑的奴才,听郡主这样说过,这就一口答应下来。不就是让人丢个人,出个丑,这种小事都安排不出来,项连山心想,自己还能跟着王爷吗? 半个时辰后,红笺来对真姐儿附耳:“长平郡主回京了。”真姐儿一笑不放在心上,眼前坐着七个表姐妹,五个是嫡亲的表姐妹,是云家的人;还有两个是云家的亲戚,一个张姑娘,一个陆姑娘。 “是舅舅打伤了人,母亲天天哭为舅舅找人花了不少银钱全不管用,如今表姐进京,请表姐帮忙才是。”说话的是二房里的淑媛。出门前二娘子循循叮嘱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先说出来,看看外甥女儿意思如何。 淑媛说过,再推坐得最近的淑真:“母亲在家里,是如何说的?你全都忘了不成。”淑真赶快道:“母亲说,全仗着表姐呢。是我的舅舅,就和表姐的舅舅是一样的” 只说到这里,门外进来威远侯夫人的丫头。真姐儿忙止住淑真:“不必说了。”起身来对那丫头笑着道:“舅母有什么吩咐?” 座中姐妹们都惊讶,舅母们分明在家里。这哪里又跑出来一位舅母! 丫头陪笑:“侯夫人说,咱们也回去吧,今儿玩得不喜欢,改天请姑娘家里玩去。再者姑娘要请客呢,再让姐妹们一起来陪着,一样玩得开心。” 长平郡主早走,威远侯夫人心中不安,她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长平郡主走了有一个时辰,想着早把姑娘们带回去最好。 “舅母既然吩咐,我当然随着舅母一起动身。”真姐儿答应着,等丫头出去。先对红笺道:“去告诉赵如,随着舅母一起,咱们也回京去。” 红笺出去过,真姐儿才在心里思忖一下,徐徐地对淑媛和淑真道:“这事情是怎么一回儿事情,改天再听吧。要是可帮的,等我回表哥再定;要是不可帮的,那也没有办法。” 两位亲戚张姑娘和陆姑娘看到真姐儿这样大样,心里都觉得是讽刺。张姑娘带笑道:“表妹说得是,表妹既然要请客,想来必请我们。到那一天再对表妹细细地说,也就是了。” 真姐儿只得笑一下,为着请云家的表姐妹,同赵赦说过两次,又同姨妈也说过两次。母子都是一句回答:“停一停再说。” 商人家里出来的姑娘,当然不如侯府里出来的姑娘。真姐儿是一点儿也不嫌弃,怎奈她请客会人,如今还不是自己能当家作主。 陆姑娘停一停,见张姑娘举荐打趣要当客人,真姐儿并不接话。要是寻常身份对等的人,对方这样说了,当然别人会接话:“到那一日,必来的才好。”来与不来,还是两可。只是这一位真姐儿,她只是模楞两可的一笑。陆姑娘也忍不住话了:“表妹刚才说舅母,不知道是哪一位?” 真姐儿的舅母,只能是云家的人或是云家的亲戚。可以称之为舅母和表舅母。 听到这样话,真姐儿只能再对陆姑娘一笑。这话可怎么说呢?已经有一位长平郡主,当面讽刺算盘声c戥子声和银钱声。明白喻意真姐儿出身不好,高攀富贵。真姐儿被长平郡主弄得稍有些心理障碍。 再要对着陆姑娘明白说舅母是赵赦的舅母,真不知道这姑娘回去后,会如何乱编排 丫头们过来请真姐儿去换衣服,云家的姑娘们面面相觑,回家还换什么衣服?她们贪玩还不想回去,听到真姐儿要走,理当在这里相送,就大家等在这里。 真姐儿进去不一时出来,刚才的粉色衣衫换成水绿色绣桃花的罗衫,外面也披上一件遮风挡灰的斗篷。 这也还罢了,不过是她衣服多。让云家的姑娘们大吃一惊的,是真姐儿面上薄薄一层轻纱,她出来站定,赵如就进来回话:“僧人们已经回避,舅太太又来请一次,姑娘这会儿出去正合适。” 真姐儿微微颔首,娇声对左右道:“我们这就走吧。”左手扶过红笺,右手扶上绿管,大小丫头们围随着往外去。 云家的姑娘们是觉得太好笑,她们见过街上静街,是为官老爷;见过家里卖的精美衣饰,见过一c两件子难得的首饰。只有王侯贵戚的宅门儿规矩,她们是从没有见过。 今天结结实实的开了一回眼。 出来往寺外去,姑娘们互相交换眼色,都有诧异。白天游玩时,后院子里不许人乱走动,前面还是游人不禁。这一会儿出来,不管大殿小间,眼见的地方全部空无一人。乍看起来,象是一座空寺。 行到山门,才看到一排红衣袈裟的僧人恭敬在此候着。主持正在同威远侯夫人说话:“今天小庙里斋菜,实实地委屈了夫人姑娘们。”。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赵赦进宫去告状 白马寺在城外,古代城门到点儿会关。高速更新威远侯夫人带着姑娘们出来,这就按着事先说好的时辰带她们回去。 此时见真姐儿出来,威远侯夫人含笑道:“快上车去吧。”真姐儿欠一欠身子,娇声再道:“有劳舅母照顾。”威远侯夫人更笑得极亲切,让云家的姑娘们看上去,实实在在这个舅母极慈祥。 真姐儿的舅母是不是表姐妹们的舅母?就不是舅母也至少是亲戚才对。要不要过来行个礼儿?云家的姑娘们着实地想上一回,见威远侯夫人昂着头站着,头上翡翠珍珠白光照射出多远,身上一件姜色大花的衣服五彩丝线闪烁,这气派把云家的姑娘们震吓住,大家就不敢上前来行礼。 山门下家人有几十个,人人都是精神抖擞,指手划脚地安排着马车过来。 七宝香车过来,是真姐儿的,真姐儿先上去;翠幄油车过来,是姬大人家的,表姑娘们上去;最后是威远侯府的马车,威远侯夫人等姑娘们都上车,再对主持含笑辞行:“今儿斋菜不错,我说好,姑娘们都说干净。我们扰你一天,这就回京去。” 主持和僧人们齐齐躬身,目送这一行车马离开。 云家的姑娘们愣在山门里好一会儿,直到僧人们回来,才长长地吁一口气。这气派,真是难得见上一回。 陆姑娘这就忍不下去,埋怨张姑娘道:“人家没说请你,怎么就自己说是客人?”张姑娘说过这话,见真姐儿不接腔,也正后悔。急切间要找一句真姐儿的不是,就对着云家三个房头的姑娘们取笑道:“她的舅母,如何不是你们的亲戚?依我想来,这舅母一定是王府的舅母才是。啧啧,这是你们家认亲戚的法子吗?没成亲就喊舅母。” 这话放在云家的姑娘们身上,都觉得不好驳。巧文是父母亲交待和真姐儿好,她要为真姐儿说话,忙道:“你没有看到那舅母是喜欢的?表姐这样喊,她不说什么,反而照应表姐上车。再说家人们回话,也是说舅太太二字,这不是明明白白!” 大房的沉芳也皱眉:“表妹在王府里是客边,请什么人想来不由她作主。”锦芳对着姐姐看看,小声地也有不平:“可是表妹她,怎么一句话儿也不解释?”这句话把沉芳的嘴也堵上了。 陆姑娘听着这姐妹内哄,面有得色地道:“人家不必解释,不请就是不请,何必解释!”大家一起不喜欢往庙中去。 走不上几步,张姑娘“咭”地笑上一声,再道:“你们看她,真的有十五岁?走一步路要丫头们扶着,要是没有丫头们,是不是她什么都不能自理?” 这话说得太刻薄,云家的五个姑娘们一起皱眉,二房里的淑媛随母亲说话向来不容人,又为着真姐儿是嫡亲表姐妹,而且舅舅的事情还有求于她。淑媛尖声道:“你没有见过世面,也应该听说过。有丫头的人都是这样,你没有人扶,嫉妒有什么用!” “眼神儿不好!”巧文愤愤再加上一句。 这样的人的确是有病而不自知,而且还好意思乱说话!过去的大家闺秀出门,多是丫头扶着。 张姑娘被骂面上一红,气浮上来正要开口回骂,突然想到自己家里依附于云老夫人不少,这几个姐妹其实不能得罪。 得罪她们也不影响再来看云老夫人,不过进进出出见面,总是难过的。张姑娘原话到嘴边咽下去,换上另外一句话冷笑道:“这么多的服侍人,老祖母要接哪里住得下。再说只接一个人不要服侍人,家里哪有人这样服侍她!” 陆姑娘阴阳怪气道:“她倒是肯来!” 第一回表姐妹们见面,就人人不喜欢。巧文闷闷走了一会儿,恨恨地道:“你们既然会说,把表姐给的东西拿出来。” 这话一说,张姑娘和陆姑娘不说话了。真姐儿人人给了一件首饰,张姑娘和陆姑娘是临时出来的,红笺和绿客作主,各给了一个赏封儿。 当时不能拆开看,现在巧文说过,张姑娘从嫉妒中醒过神儿,慌忙笑着道:“等我看看是什么。”陆姑娘也急忙拆开看,两个人的红包儿里面,各是二两银子。 一个九品京官儿,一年各项加起来,俸禄不到一百两。这二两银子对不是官儿,还要投靠亲戚家的人来说,是闺中姑娘们一笔不小的进项。 张姑娘眉开眼笑,急忙收起来去看别人的,问沉芳道:“给你们的是什么?”陆姑娘没有张姑娘变得那么快,她是心酸上来。这二两银子是她们家里几口人一个月的嚼用,真姐儿出手就是这样,陆姑娘很是难过。 她们来逛,并没有安排静室。张姑娘要看,大家也想互相看看,就走到僻静处的石桌子旁坐下,大家把东西拿出来。 给姐姐们的俱是戒指,每个人是两个,一个金的,一个玉的。都是商人家里的姑娘,看看成色都说好。张姑娘羡慕过,对着她们商议道:“回去见我父母,别说我有这二两银子。” 巧文撇嘴:“那是你藏私房?还是真表姐小气?”这话把张姑娘问愣了,忙陪笑道:“说得也是,那就说只给一两吧。”再推一把陆姑娘:“你呢,难道不留着自己办些东西?” 心酸的陆姑娘被推得心更酸,面带不悦地道:“人家给了多少,怎么能不说?给她们是首饰,给我们的是银子。你看这红包儿,一看就象打赏人的赏封儿。拿你当下人打赏,你还当个宝!” 说得张姑娘骨嘟着嘴,带气伸手道:“你不要,拿来给我,当下人就下人吧,有这些钱,我可以买个新的绣花绷子,我的那个都旧了,每常做活时绷不紧,做一件活儿要重新收拾几次,累得不行。” 锦芳忍不住要笑:“按你们这样来说,到底是给的好,还是不给的好呢?”大家一起笑起来,陆姑娘虽然笑得勉强,也陪着笑一笑。 庙内响起敲钟声,把姑娘们从谈论新亲中惊醒过来。沉芳年最长,让她们都起来:“再玩一时,咱们也要回去了。” 大家丢下新亲的话题,结伴重新去游玩 桃李妍花中,返京的一行人已经离寺庙有十里。真姐儿在马车里道:“表哥想是有事没有来,其实有舅母在,不来接也使得。” 红笺和绿管也道:“王爷自进京,一天要会多少个官儿,又要进宫,又听说会什么文人?想来这一会子没到,应该是不来了。” 真姐儿佯装往车外看花,其实是对着花在笑。赵赦百忙之中,还不忘每天来看真姐儿。真姐儿心思飘飘,这样看来再会情人只能是夜里?难道夜里去早上回来再见人。 赵如赵意在马车外都是懒洋洋,暖风今朝薰得人欲醉,他们两个忙了一天,想着离京不远,左右无事儿,坐在马上的身子也就懒散一些。 别的侍候的家人们,也都有些松懈。威远侯夫人在车中打起了盹儿,姑娘们玩累了,也多是伏在车中小息。 路上只有野桃开得灿烂,野草青青纤柔。除了马蹄声,车轮声外,蓝天白云也象是静止不动在这春日的下午中。 突然!一阵如雷的声音响起来。最先惊醒的是车外的家人,他们从放松中抬起头。远处是原野,一大片的空旷中,前伏后继奔来的是几十匹骏马。 说野马也不是,个个有缰绳;说不是野马,个个马上没有人。赵如和赵意战场上经过,齐声示警道:“马车散开,避到树后!” 威远侯夫人一惊醒来,往车外看几眼,立即吩咐人:“拦着!快上前拦着!”车外有人大声答应,立即奔出去十几骑去拦那马。不拦还好,一拦之下,就有人大声更是示警:“避开避开,这马惊了!哎哟不好” 有两匹马上的人差一点儿被惊马冲落马下! 护送车马的人都慌乱起来,赵如大喊:“快分开马车,散开!都散开!”赵意让人把真姐儿马车赶到树后去,再从马上取下弓箭,对自己带来的人大喝道:“放箭!” “嗖嗖”弓箭破空声响,最先奔到的几匹惊马长嘶声中,被射到在地。但这不影响余下的马继续惊奔而至。 不远处小山丘中,长平郡主跺脚大怒,骂项连山道:“母亲说你有主意,你这主意不行!快些再想主意来。” 说过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看过再骂人:“那些马准备得太少,要有上百匹,早就冲倒马车!快,解缰绳,把咱们拉车的马也赶过去。” 骂过以后,主意更周全。长平郡主从车里跳下来,夺过车夫手上的马鞭子,对着自己马车上的马眼奋力就是一鞭,那马受惊,带着马车嘶鸣而去。 项连山大惊失色:“郡主,这拉车的马是王爷爱驹。”长平郡主哼一声:“不就一匹马,要是损伤了,让母亲再买来赔给父亲就是。” 把自己的马车也赶上去,长平郡主犹不满意,手拿着马鞭子命人:“下马下马来,把你们的马全赶上去。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咱们也被惊马扰了。她们受了惊,咱们总得陪着。” 项连山苦笑:“郡主,这几天有些马客人在这里放马才能制造惊马,你把王爷的乌龙骓也赶上去,王爷要问起来,可怎么回?” 给长平郡主拉车的马,是霍山王的爱驹乌龙骓。 长平郡主才不管,她只瞪着眼睛看着冲下去的马车和马匹,大声喝彩道:“好啊!冲过去,就是这样,把人都从马车里摔出来。好样的,对,就是那七宝车。” 赵如和赵意带着家人们更是互相呼喝:“放箭,快放箭。” 一支长箭破空而至,笔直在射在长平郡主的马车前,拉车的乌龙骓悲嘶一声,长箭贯入马脑之中。乌龙骓重重摔在别的马身上,马车也随着翻倒下来。 血泊中的乌龙骓犹踢动着四蹄,似是不甘。 “王爷到了!”赵如和赵意欢呼一声,这一箭破空,是赵赦所发。 百步以外,赵赦再张弓箭,一排连珠箭再至,又射到几匹惊马。在他身后的赵吉赵祥也连连发箭,再加上家人们所发。不到一刻钟,惊马也好,被长平郡主赶下来的马也好,死了一个干干净净。 赵赦面带寒霜,带马过来,检视着倒地的死马,在心中说一声可惜。将军多是爱马人,不是今天情况紧急,赵赦是舍不得杀伤马匹。 再往前看,赵赦眉头重重的拧在一起。这马黑而油亮,这是霍山王的座骑,有名的乌龙骓。赵赦在心里对着这马说一句,你往生去吧。人却更是冰冷。 他举目四望,对着赵吉冷笑一声:“给我搜!看看这附近,藏着什么牛黄狗宝。”霍山王府的马和车在这里,人?在哪里! 这样吩咐过,赵赦来看车马中的女眷。先到威远侯夫人马车前,赵赦恭敬地道:“舅母受惊了。”威远侯夫人是个不出京门的女眷,是受惊不小。好在见过场面多,车门打开,她虽然急出两行痛泪来,人还是能稳住:“幸亏你来得及时,我的儿,快去看看真姐儿,再去看看你妹妹们。” 赵赦应一声:“是。”他先去看过妹妹们,马车前一一问过无恙。再到真姐儿马车前来急急伸头看来:“真姐儿,表哥在这里。” 车门大开着,真姐儿慢慢露出笑靥:“表哥,我没有害怕,就是有点儿惊来着。”赵赦伸出手臂,把真姐儿接在怀里拍抚着,身后赵吉来回话:“王爷,霍山王府的管家来请罪,说他们也是受惊马牵连,避在五里外的小山丘上。” 赵赦把怀中真姐儿送入马车,冷冷回过身道:“带他来见我。” 项连山步行过来,在赵赦马前行礼:“王爷,这附近有军营。最近有几起子放马的客人,赶着马往军中去相看过,就在这里放一会子马。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马惊了,我们护着郡主幸好下车下马得及时。” 赵赦及目四处看过,对项连山冷冷道:“那你是个能耐人,看看我们,就来不及护着女眷下车。” 项连山听出赵赦有猜疑,赶快道:“我们是随着林小王爷来的,林小王爷有事儿先回去,我们护的就只有郡主,所以下车便捷些。” “赵吉,去回舅母,腾一辆马车给郡主坐,咱们马不多,再腾两匹马送去。”赵赦说过,语带双关的对着项连山道:“既然同行,总是要互相帮一把,你说是不是?” 一抹子尴尬的神色在项连山的面上扫过,项连山忙道:“多谢王爷求助,回去老王爷定当登门道谢。” “我与老王爷一朝为臣,谢与不谢的倒也罢了,”赵赦还是冷脸儿,这事情是明摆着的,与眼前这个人不无关系。原因为何,赵赦还没有弄明白。他初封王才一年,以前是考虑不多与王爷们的相处。如今平起平坐,这些事儿就立即摆到眼前。 赵吉来回话:“王爷,舅太太让三姑娘和二姑娘挤到大姑娘和表姑娘车上去,腾出来一辆马车和两匹拉车的马。” 赵赦这就理也不想理项连山,对赵吉道:“你和这位管家一起过去,再对郡主说,让她不要害怕,跟在我们后面走吧。” 再喊过赵祥,是怒目喝道:“这附近最近的是虎冀卫将军,去告诉他这儿出了事情,让他严查!他是死人吗?离得这么近他不知道!” 走开没有几步的项连山听在耳朵里,明白安平王这是要细查下去。项连山心里迅速就有主意,回去郡主肯定要搬弄是非,自己再添上几句,乌龙骓之死,就不全是自己的错了。 赵祥离去,往军营中问罪。赵赦想想不对,在等车接长平郡主过来时,这就盘问赵如c赵意等人:“在庙里可有什么事情?” 赵如跪下来把话回过,赵赦冷笑一声:“好!郡主真是伶牙俐齿,养在深闺之中,还会考问别人算盘声c戥子声c银钱声!” 这话斩钉截铁,熟悉赵赦的家人们都是心中一凛。真姐儿在马车里低下头,表哥说我不要和人争论,当时太可气,话到嘴边儿就出去了。 “吕姑娘在哪里?”赵赦在外面又问吕湘波,赵如回道:“她随着郡主而来,见到姑娘在就留下来侍候,现在后面车上。” 赵赦冰冷地道:“喊她来。”真姐儿担心地往车外看看,知道表哥要找吕湘波事情。 长平郡主的马车到时,正好看到吕湘波过来跪在赵赦身边,赵赦已从马上下来,正在责问她:“你身为女官,就是这样服侍的!姑娘什么身份?郡主是什么身份?我大婚已定明年,这礼是应该行的!” 赵赦杀气腾腾,长平郡主是极刁蛮,却只是个小姑娘。她在马车里瞪眼睛翻白眼儿的不敢接话。赵赦没打算放过她,喝命吕湘波:“去问郡主!她这是什么礼节!” 项连山赶快过来赔礼:“王爷息怒,郡主当时弄错了,她现在正在后悔,又害怕得不行。王爷您息怒才是。” 赵赦这才淡淡一笑,命吕湘波站住。再徐徐对项连山道:“我教训女官,是她今天庙里糊涂。要说郡主的话不对,改天我自去和老王爷理论吧。今天只有你在这里,我再说下去,象是我欺负她一个小孩子。不过小孩子这样没规矩,应该好好管教。” 项连山跪下来赔礼,又到马车前给真姐儿下跪赔礼。赵赦才道:“还是管家知礼儿,你起来,护送郡主回京最要紧。” 马车这就开动,一起返京。行不到十里路,赵祥和虎冀军的卫将军一行过来。真姐儿坐在车里,正和车外的赵赦在说话。见这一行人过来,马上为首的将军率先跪下来:“王爷恕罪,末将们疏忽了!” 赵赦跳下马,就是两脚踢过去。真姐儿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手捂着胸口贴到绿管身上。没办法,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经常见惯打打杀杀的人。她看到这里,是觉得有些害怕。 好在马车是继续前行,窗外再看只是碧桃花。看是看不到了,赵赦的声音传过来:“混帐东西!快去查,这是谁的马,是怎么惊的!贩马的看不住马,他还敢贩马!” 真姐儿在马车里手捧着腮,为贩马的担心。表哥这样计较,这人以后还能贩马吗?在马车里的真姐儿,并没有看到乌龙骓也在,她只以为是马惊了,全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别人的坏主意。 这不是小白,也不是糊涂,是她没有害人的心思,就想不到这么快长平郡主就要来上一下子。 霍山王府位于京里的西大街上,这是老宅子。大红门过年新漆过,看上去象新门。只有影墙缝隙里的青苔,昭示着这房子的年头儿。 伍侧妃居住在东跨院里,因娘家身份不同,从来到霍山王府里就与众不同的对待。外甥女儿当了皇后以后,伍侧妃更是进宫比王妃还要频繁。 此时坐在房里的伍侧妃,年纪不过才三十多岁,看上去显得年青的面庞上是一双美丽又精明的眼眸。 她坐在榻上,身前是一个丫头正在说话:“王妃昨儿同周姨娘说,世子妃极孝顺,把世子妃夸了一通。” 霍山王的正妃膝下无出,因为霍山王才另纳了伍氏,伍氏进门以前,王妃手急眼快,先把周姨娘的儿子,就是长子立了世子。周姨娘对霍山王妃一向是感激的。 “哼,这有什么,王爷昨儿同我说,别的小王爷罢了,独林儿成亲,也要娶一位郡主。”伍侧妃膝下只有项林和长平郡主。她又常往宫中去,儿子的亲事她不肯草草。 丫头陪笑道:“可不是,王爷以前立下的规矩,除了世子爷以外,别的小王爷们不许娶郡主。这规矩是人定的,其实也可以改改了。” “这规矩是我进门前定的,为着什么,我当然明白。二小王爷和三小王爷成亲,我当然不说。现在林儿大了,这规矩就可以改改了。”伍侧妃笑起来很是可亲,就是话说得肯定有人要觉得不可亲。 说过以后,伍侧妃舒心畅意地往后面大红色绣五福的迎枕上歪着,徐徐道:“清源王殿下今儿来,那边的可曾知道?” 这个那边的,指的是霍山王妃。伍侧妃自进门有了儿子,私下里向来就这么称呼她。丫头忙道:“来时是没有看到,不过走的时候王妃的妈妈们从厨房里过来,应该是看到的。” 伍侧妃一晒:“就看到也没什么,她没有女儿,不知道当母亲的心思。”停下来笑一笑,又道:“依你看清源王殿下,是如何看长平的?” 中宫皇后是皇帝的第二位皇后,膝下只有两女,皇子们中伍侧妃最看好的,就是齐贵妃的孙子清源王,是太子殿下的长子。儿子项林是娶不了公主。皇后与伍侧妃是近亲,这辈份儿也不对。但是女儿,却可以嫁皇子。 丫头陪笑:“清源王殿下当然是好的,而且对侧妃和郡主都亲香呢。”伍侧妃微微一笑,眼眸中微有得色:“今天可惜了,皇后让清源王送东西来给我,长平居然不在。” 往房外看窗外日影儿迟迟,伍侧妃关切地道:“林儿是临时有事情,王爷把他喊了回来。怎么长平还没有回来?天已经是这般晚了。” 丫头随着往房外看,宽慰伍侧妃道:“应该是郡主贪玩了才是,有管家跟着,料也无妨。”伍侧妃放下心道:“说得也是,连山是可靠周全的人。” 日头影儿又过去半个时辰,伍侧妃往房外看了又看,才听到丫头们回话:“郡主来了。”伍侧妃微笑:“这丫头该打,说了早回来,又到这将傍晚的时候。” 说过伍侧妃才觉得不对,丫头们的回话声中有惊慌。起身正要问时,门上锦帘子“吧嗒”一声,长平郡主噘着个嘴黑着个脸,进来就往椅子上一坐,虽然没有泪,也是连呜咽带假泣着道:“母亲给我作主,不作主我不活了。” “我的儿,你怎么了,快到母亲这里来。”伍侧妃最见不得女儿哭,膝下娇女素来娇惯。歪在榻上的她坐直身子正在哄长平,项连山随后进来,在榻前垂头跪下,口中道:“请侧妃治我的罪,我没有护好郡主,把王爷的马也。” 长平哭,伍侧妃是摆出疼爱样子,其实心里在想女儿又撒娇了,只想着可爱不觉得慌乱。见项连山进来也这样,伍侧妃才是真的慌了。稳一稳心神,伍侧妃从容地问道:“有话慢慢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能难住我?长平是怎么回事儿,王爷的马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要急,凡事有我呢。” 坐着撒娇哭泣其实没有眼泪的长平郡主,等母亲说过这话,甩着手过来抱住母亲,埋首在她怀中道:“我被一个草民欺负了,说我们府里是算计,人心没有一杆子秤。”伍侧妃变了脸,她过于自重身份,朝中人人知道她欺压霍山王的正妃。 幸好霍山王念旧,而且作为一个王爷,这一点儿发妻的名声还要,再加上世子与王妃亲近,伍侧妃才没有把霍山王的正妃能撵下来。 听到算计和人心这两句话,正扎中伍侧妃的心病。她是老谋深算的人,还是不慌不忙地哄着女儿:“细细说来给我听听。” 长平郡主把话添油加醋,去枝去叶的说过,伍侧妃皱眉一笑:“她是如何得罪的你,安平王的未婚妻子进京不到两个月,这过节是怎么结下的?”长平郡主一说话,伍侧妃就听得分明,这找事儿的,是自己的女儿。 女儿找人事儿,不是十件八件的,伍侧妃向来能摆平。因为不放在心上,只问项连山:“郡主小呢,说话枝枝叶叶的我听不明白。王爷的马是怎么死的?” 项连山怕这事儿怕到自己头上。他本来是讨好郡主,不想把王爷的马也送了命。因此项连山巧妙的回答道:“是安平王一箭射杀的,说过也怪,安平王骑术精良,王爷的乌龙骓又人人知道,他一箭发出,那么多马不射,偏偏就先射的是王爷的乌龙骓。” 伍侧妃沉默不语,王爷们都不大和契,安平王也许是有意的,也许是无心,这事儿谁能知道。项连山在地上连连叩头:“全是奴才的错,请侧妃只处置奴才的罪名。郡主今天吃了话,回来又受到奔马惊吓,这不关郡主的事儿。” 这是项连山丢了乌龙骓,为自己想出来的脱身之道。他把罪名全盖在赵赦身上,反正皇亲贵戚们之间有嫌隙,这话说出来,总是让人会将信将疑。 “玉粉儿,请王爷到这里来说话。”伍侧妃默然过,让丫头去请霍山王。丫头出去,伍侧妃拍着怀中的女儿,对她道:“你父亲来,你不要说话。”再对项连山道:“你跟着我说。” 伍侧妃不仅护女儿的短,也能护奴才们的短。项连山对侧妃恭敬为她跑腿儿,就是这个原因。 玉粉是和霍山王一起过来,奔五十岁的霍山王,还是在年富力强的年纪。他是武将魁梧的个头儿,一说话是声若洪钟。进来就问:“出了什么事情?” 项连山膝行到霍山王脚旁,“通通”就是几个头叩下来:“请王爷重重责罚奴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霍山王皱眉,一进门儿就看到这一幕,他不悦地道:“有话就说!”这是做什么。 伍侧妃款款带笑站起来迎他,眉间也有愧色:“长平又惹事儿了,这事儿牵扯到安平王。妾请王爷来,给我们娘儿们拿个主意。” 一听安平王赵赦,霍山王就皱眉。赵赦自封王后,圣眷日益恩厚,不仅霍山王看着不顺眼,别的王爷们看着,也是一样的不顺眼。 霍山王居中坐下来,长平郡主哭哭啼啼:“父亲给女儿作主。”霍山王喝一声:“好了!是什么事儿说出来。” “是和安平王的未婚妻子拌了几句嘴,”伍侧妃含笑接上话,再含愧道:“咱们的女儿没说过人家,吃了嘴头子上的亏,”说着把长平郡主和真姐儿对答说出来,霍山王刚才是皱眉,现在是眉头紧锁对伍侧妃道:“小时候惹事儿,可以说年纪小。她也大了,是你教导的时候了。” 官场上也好,战场上也好,身居高位的人当然有自危之感。再加上赵赦居然能战功封王,让一干带兵的王爷们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西北再安宁,霍山王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他对着女儿皱眉看看:“我最疼你,你为着父亲,要少惹事儿才好。” 长平郡主见父亲来了,真的是眼泪汪汪能出来。她噘着嘴道:“父亲说最疼我,就告诉我是哪一位妹妹去和亲?不然的话不算最疼我。” 霍山王当成童稚幼语,好笑道:“不管是谁,都不是我的长平。你是父亲的爱女,是要长伴父亲身边的。”伍侧妃也笑着道:“看这孩子,和亲的事儿,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我要知道是哪一位妹妹,我就先给她准备远行的东西,也是姐妹们一场不是。”长平郡主虽然刁蛮,遗传于母亲的一点儿聪明偶尔还是会出来。 霍山王笑呵呵:“长平居然也长大了些,就是今天这事儿还稚气。”长平郡主嘴高高嘟起来:“今天这事儿不稚气,要是知道后面的事情,我当时就给她两巴掌。” “后面怎么了?”霍山王听着话里有话,再问伍侧妃。伍侧妃继续惭愧地道:“那里遇到惊马,王爷来时,我正在盘问长平,是她惊的,还是那马自己惊的。长平和连山都说是马自己惊的。 那惊马成群,把长平从马车惊下来,又卷带了马车和家人的马匹惊走。安平王府的车驾正好经过,安平王想来是为护他的未婚妻子,开弓把马射杀。不过说也奇怪,他第一箭射杀的,就是王爷的乌龙骓。” 伍侧妃试探地问霍山王:“敢是王爷的座骑,他不认识?” “砰”地一声巨响,是霍山王重重一拳捶在身边黑漆几上,积怨在心的霍山王大骂道:“赵赦小儿,这个黄口小儿!竟敢如何欺我?欺人太甚,他大胆如此!” 京里京外,谁不认识我的乌龙骓。赵赦他敢说他不认识? 霍山王痛心疾首:“我的马,随我征战十几年。战场上死了倒也罢了,也算是为本王建功立业。这太平无事,死的太苦!” 地上跪着的项连山,站在当地羞愧的伍侧妃,和泣哭的长平郡主,三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房中大骂安平王不止,房外来了霍山王的小厮:“宫里有旨,传王爷即刻进宫。”霍山王住了骂声,急忙问道:“什么事儿,宫里的哪位公公出来的?” 小厮回答道:“是皇上身边的张公公,问他也不说什么事儿。”霍山王不说话了,站起来对伍侧妃道:“你不必再自责,这事儿长平也有不对,你好好教导她。等我进宫去回来,晚上咱们再说话。” 再对项连山皱眉道:“你起来吧,安平王箭法精良,你固然挡不住。可你带着我的座骑出去没护好,也当罚才是。扣你一个月粮米,以后办差当心。” 这样说过,霍山王出门去换衣服往宫中来。 宫门外求见,即刻就传进去:“王爷请御书房里见驾。”霍山王往御书房来,在门口一报名字,里面就让进。 太监们打起金黄绣云龙的锦帘,霍山王低头躬身进来,眼睛里不能避免地看到御书案前还站着一个人。 虽然霍山王是低着头,他也认出来这个人是谁?这是安平王赵赦! “项卿,长平郡主越来越不象话。”霍山王行过礼,皇帝没有让起,而是沉着脸说上这么一句。霍山王心知肚明,忙叩头道:“是臣教导无方,长平在皇后宫中失仪,臣一定回去好好管教。” 皇帝道:“朕说的不是这一件,是今天的这一件!一位郡主,又是自幼通晓礼仪,怎么能逼着安平王的未婚妻子给她行礼,真是可气!” 准王妃虽然还不是王妃,却是人人知道她即将是王妃。要是差一天不是,就以草民论处。那皇后订亲没有成亲前的那一天,又是什么呢? 痛失爱马的霍山王,把赵赦恨得骨子里去。这还没有过多久,安平王就跑来宫中告状。抓着理的赵赦,把真姐儿送回家去,立刻就进宫御前陈情。 原本只是小姑娘们争风,一旦拿到王爷们中间,这就要成一件大事情。 “朕一直以为长平只是淘气,不想还会问人算盘声,哼,”皇帝微冷道:“没有算计,她这些话是怎么问出来的?” 霍山王只能连连叩头:“是臣教女无方。”他在心里骂赵赦,不就是让你未婚妻子行礼,你不行不就完了,有必要闹到宫里来。这行礼儿的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可以小。只为着赵赦有圣眷,他就理直气壮告到宫里来。 皇帝最后息事宁人,对赵赦道:“你的未婚妻子,朕赏她。”再对霍山王道:“回去好好教训长平,让她以后不要再如此无礼。” 爱马痛失的霍山王只能忍气吞声答应下来。皇帝话风一转,再道:“我喊你来,不仅是为这些事儿。安平王刚才对我说,如果你那里战事繁多,他虽然路远,也愿意出兵。你意下如何?” 霍山王要能诅咒人,一准儿把赵赦诅咒上万遍。他咬牙回话道:“请皇上放心,臣不日将以爱女下嫁当地首领格木顿,带来南疆安宁。” “哦,这个格木顿,他来京里好些天,朕把他忘了。这样吧,再停上几天,朕宣他进宫,听听他有什么说的。” 话说到这里,皇上不客气地把赵赦和霍山王齐齐看一眼,语带双关道:“二卿,要和气才是。”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责备 赵赦跪下来,和霍山王一起应声。最快更新78小说在赵赦心里,他很想知道霍山王把他的哪一个女儿许给格木顿。而这格森顿,他难道少女人?娶了霍山王的女人对他有什么好。 收伏一个帮着自己管理疆土的异邦人,不是送一个女儿人家就肯的。象赵赦收伏章古,是把章古打伏了,又许帮着章古成为诸部落的可汗,章古这才算是投诚。就这以后出不出幺蛾子,赵赦都做好准备 而霍山王这几年吃的败仗比较多,格木顿在战场上,是压根儿就不服霍山王,他敢来京里,是霍山王约齐当地诸部落首领,亲口许下女儿亲事。格木顿是个直性子的人,想到盟约既在,他就放心进京。 赵赦心中寻思着,霍山王的长女已经见过,是十足一个惯坏的孩子。余下女儿年纪更小,嫁过去如何能管住丈夫? “项卿,你定下来哪一个女儿给人?”皇帝问了出来,他淡淡道:“你膝下六女,只有两个封了郡主,订下来是哪一个,朕好封赏她。” 霍山王回奏道:“长女长平尚欠教导,次女长福已许配给人。余下四女中,三女和六女最为聪慧,臣正在择,还没有选好。” 皇帝听过道:“在朕见格木顿以前,你记得择好报我。朕想过了,这是和亲的郡主,封号当赐定宁。” “多谢皇上,”霍山王再次叩谢,自进来以后,他就倒霉没有起来过。今天进来的唯一好事儿,就是自己有一个女儿封号还不错。 两位王爷一起叩辞,赵赦是毫不畏惧和霍山王并肩行走,他今天争赢了,心情正不错;霍山王是恼完又恼,黑着脸不说话。 宫门口儿,两个人拱拱手,霍山王继续回家去伤心他的爱马;赵赦带着给真姐儿的赏赐回家里来。 在门口见到几乘快马风尘仆仆停下,马上人是王府的管事的。见到赵赦下马都欢喜地过来行礼:“王爷,樱桃买回来了。” 为着这樱桃不到,真姐儿请客都为之推迟。赵赦对着马上竹篓子扫一眼,并没有夸奖,只是道:“快送进去吧。” 管事们的喜笑颜开进去,赵赦先回到书房里换过进宫的衣服,再让赵如手拖着给真姐儿的赏赐,主仆往房门里来。 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行过的家人们来往送饭盒。赵赦问道:“父亲也在母亲房里?”家人们停下脚步,躬身回话:“老大人也在呢,说是,安慰姑娘什么事儿。”赵赦点一点头道:“送去吧。”他带着赵如随后过来。 丫头们往里面问过话:“王爷来了。”再打起门帘,赵赦进来,就听到父亲还在说话:“明天去别处再玩得开心些” 真姐儿回来,老夫人肯定要问玩得如何,听丫头们回过话,老夫人下午的事儿,就是安抚真姐儿。赵老大人近晚上的时候听说,也过来安慰真姐儿。 在这样安慰之下的真姐儿,当然是心情舒畅,再没有半点儿受惊的样子。再说本来,她斗嘴赢了长平郡主,回来又得到诸般关切,没有心情不好的理儿。 见赵赦进来,被哄得正开心的真姐儿笑靥如花起身行礼:“表哥来了,多谢表哥给我找的樱桃。” 旁边酸枝儿木雕八吉祥图案的小桌子下面,摆在一个打开的小竹篓子;桌子上面是两个缠丝白玛瑙碟子,里面堆放着颤巍巍的红色樱桃。 “起来吧。”赵赦来到也是疼爱,伸手在真姐儿发上拍拍:“不生气了吧?”真姐儿起身,不无娇俏地道:“并没有生气。”她真的是没有生气。 老夫人见问,她犹是怒容:“霍山王府上,就不教导不成?凭什么要给她行礼。”赵老大人一向是说话谨慎的,今天也道:“这件事情,要去霍山王说说才成。再有惊马,我听着就觉得怪,象是与他们有点儿什么联系。” 真姐儿笑盈盈,这个家真好。换了是别人家里,受了气也不能怎么着。可是在这家里,从回来到现在,从姨妈姨丈到赵赦,都是安慰的。 赵赦从赵如手中接过赏赐,先呈给父母亲:“这是皇上赏赐的,是安慰真姐儿的。”赏赐下来的是两枚宫制珠花,花蕊子上穿的明珠虽然不大,却是明亮匀净。 从赵老大人到老夫人c真姐儿,都是惊奇的抬起头不看珠花,直直的眼眸对着赵赦面上看去。赵赦坐下来,招手命真姐儿:“过来。”把珠花一左一右给真姐儿戴好,赵赦才对着明白过来的父母亲道:“这事情我怎么能放过,我下午就进宫了。” 真姐儿愣在当地,这事儿?也值得进宫。进宫当然是告状,真姐儿心中暖流缓缓涌出。赵赦固然是为着他的体面受损,真姐儿受辱,金丝笼子先不自在。可是换上另外一家,人家就算能进宫告状,也未必肯这么快去,也未必肯就告诉去。 真姐儿还是感激的。她轻咬嘴唇人就站在赵赦身前,就便蹲下身去:“多谢表哥疼爱。”赵赦拉她起来,给真姐儿理理行礼弄乱的衣衫,温声道:“你没受惊就好。”转过脸儿对父母亲道:“我把事情一一地对皇上说过,皇上喊来霍山王进宫,让他回去管教长平郡主,又说真姐儿回的好,就赏了这个下来。” 说话要硬气,就得后台硬。真姐儿对房里这三个后台一通看,个个貌似都硬邦邦,最难得的是都疼自己。 赵老大人对赵赦说真姐儿的书:“既然学了,就好好地学。我两c三天抽问一次,真姐儿都回答得上来。”赵赦刚微笑,老夫人“嗐”一声对他道:“你父亲的墨,自己写不完,这就找个理由让真姐儿帮着写。我是这样看的。” 真姐儿嘴角边刚有笑容,头上被赵赦敲了一下:“有你笑的地方。”真姐儿忙忍笑,对这三个后台道:“我看到晚饭摆好了,请姨丈姨妈和表哥一同用饭去。”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谈笑,说来说去还是今天进宫的事情。吃饱了喝足了,老夫人慢慢埋怨儿子:“你办事从来稳当,让你去安排寺庙,怎么长平郡主又去了。昨儿我就打听过,她不是在大相国寺敬香。” 赵赦也觉得奇怪,对真姐儿再细诘道:“在皇后宫中与她可说过什么?”真姐儿摇头:“宝钿珠钿表姐都在,并没有和郡主说话。”真姐儿心中一跳,表哥对家里是事事知道,宫中的这“袖里勾当”,他想来不会知道才是。 容夫人她?说不说真姐儿这才想到这一点上,不动声色含笑对着赵赦面上扫一眼,见他在和赵老大人说话,不象有别的意思。 老夫人念叨道:“幸好是真姐儿,要是换了别人,没准儿跟她急。”再告诉真姐儿:“有不如意的事儿,可千万别着急上火的,回家来慢慢的说。” 这句叮嘱话又出来了,真姐儿这一次答应得很是恭敬。姨妈和表哥真是料事如神,不如意的事儿,还真的是一件又一件。 心中还有云家二舅舅的小舅子打伤人的事儿,真姐儿心下踌躇,是和姨妈说,还是和表哥说?和姨妈说过,表哥要知道会不会恼?真姐儿想想,还只能和赵赦先说。 “天不早了,王爷忙了一天,真姐儿也出门一天,你们都歇着去吧。”赵老大人对儿子道,不等他们答应,转脸对老夫人道:“夫人,这天气和暖,夜景不错。让他们歇着去,你我园子里走走。” 老夫人欣然:“我当陪老大人。”笑容可掬对赵赦道:“送真姐儿回去吧,再告诉她不要恼。”真姐儿扪心自问,我真的没恼,真心的没怎么生气。 老夫妻也随着他们一起出来,在家里园子里走走。赵赦送真姐儿回房,真姐儿格外的活泼:“表哥看月亮,多圆。”赵赦陪着看一回:“不错。”真姐儿再道:“这是柳梢头,要是楼头月,一定也好看。” 为着二舅舅要求事儿的真姐儿,今天得了赏赐又得了许多安慰,当然是格外的开心,也格外的讨好赵赦。 赵赦看着这欢蹦劲儿,取笑道:“你回去能睡得着吗?”真姐儿被提醒了,微歪着面庞试探地道:“带我出去逛吗?就象在封地上一样。” “带吗?”赵赦悠闲自在,真姐儿体贴地道:“要是表哥累了,那就明儿去;要是表哥您不累当然表哥您天天那么忙,不累是身子打熬的好。” 赵赦沉住气听着,真姐儿说过这句,毫不停顿地再接下去:“其实家里什么都好,外面去不过是散闷儿;当然散闷儿家里也行,不过表哥陪我,我很乐意去。” “听起来,我不陪还不行?”赵赦伏身负手停下脚步,逗着真姐儿。真姐儿毫不客气:“当然也行,不过几时表哥闲了,千万记得我乐意陪你出门儿。” “赵如,带马去。”赵赦刚说过,真姐儿又加上一句:“我的小红和小黑,”说到这里,极是知趣地把话变一变:“当然在马棚里很好。”在京里会过这么多的表姐妹,就是说自己有三匹马的表妹,平时说话也极少提到。真姐儿老实地不再说,今天晚上是个大家闺秀。 一刻钟后,真姐儿坐在马车里出门儿,人依然是乐陶陶。星光明亮在天上,笑容明亮在唇边。再加上今天更是她备受宠爱的一天,真姐儿倚着马车窗上,更是笑容灿烂。 容夫人的那个示威重要吗?以前真姐儿就没拿它当回儿事,此时想起,更是不值一提。 这样的一个家庭,真姐儿明白是自己的福气。对于赵赦在外面如何,真姐儿先不管,至少今天这样的疼爱,在别人家里,是不多见的。 真姐儿惦惦自己,觉得这份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比较好。能够多少审时度势,真姐儿就满意自己是个明白人。要知道世人问问自己,有几个是能做到及时审时度势的。看别人吃豆腐牙快,到自己吃的时候不行的人太多。 但是自己先不行的人,挑别人毛病上,象来还是行的。张嘴就来,这个无须能耐。 一大片的杏花林,突然出现在眼前。赵赦携真姐儿下马车,漫步行来道:“过了林子有坐的地方,表哥和真姐儿去看楼头月。” 月色明亮处近于白昼,真姐儿心花怒放见到头顶上闹哄哄杏花,身边不高的矮树上,杏花也开得热闹。 赵赦在这样时候,从来是体贴入微。伸手掐下一枝子杏花给真姐儿拿着,自己也舒服地长吸一口这带着花香的气息。 “表哥,看那里。”真姐儿抬起绣流云的长袖,指向前面不远热闹处。此时月挂长空,又是清朗天气。士人游玩者众多,而且手上身边都携着有女眷。 真姐儿手所指之处,是一群人坐在花树下面摇头晃脑在辩论:“这个铜香炉,应是汉代的。” 却是应时而摆的几个古董摊子。 “走,咱们也看看去。”赵赦也兴致勃勃。是他今天特别的想疼爱真姐儿,还是他其实是个惯于夜游的人,这都不重要。此时此刻,月上柳梢头,安平王带着自己的小未婚妻,看到有热闹,也跟去凑一脚。 揣摩过玉器,端详过古镜。真姐儿为一方海兽葡萄镜着迷,摊主看到这一行人衣着华丽,而这位姑娘又十分喜爱,咬着价格就不松口:“三百两。” 铜可以铸钱,也可以直接就说是钱。这一方铜镜小小,只有出了巴掌那么大,真姐儿虽然不懂,也觉得这三百两象是不便宜。 她再摩挲一回,对摊主讨价还价:“一百两,不然我就不要了。”赵赦骇然含笑,真姐儿这价还得。居然还会还价! 想到这里,赵赦难免要想到真姐儿以前是满街跑来着,而且她才问过自己没两天:“别人笑话我身份,我应该如何回?” 摊主更骇然,低声下气地道:“姑娘,您的衣饰不下万金,我做古董这么多年,眼睛里不揉沙子。您随便一件首饰,至少是五百两以上。我们是小本儿生意,不赚您什么钱” 真姐儿不客气地道:“不赚钱你在这里做什么?”赵赦大乐,无声地笑了一下。就是此时想起来真姐儿以前的身份,赵赦也不再觉得不好。反而很想问问真姐儿,以前大街上跑,是不是买东西也这样着? 看了一时,赵赦忍不住笑:“好了,三百两也不多,赵如,”赵赦喊过赵如:“把钱给他。”再对拿着铜镜不松手的真姐儿道:“只要你喜欢,再多些银子也不值什么。” 真姐儿又小小感动一下。她眸子中依赖娇憨,嘴唇微嘟着道:“可是,是有点儿贵吗?”摊主把钱早接在手里,他死死地不松口,就是真姐儿身边这个人,一直微笑看着不说话。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生意肯定是成的。 姑娘爱不释手的时候,就是身边人慷慨的时候才对。此时听真姐儿还在说贵,摊主笑哈哈:“您再看看别的,别的我便宜给您?” 真姐儿嘀咕一句:“怎么会?”赵赦听过又要笑,温和地道:“还有喜欢的就一并拿走,还要带你酒楼上去,坐累了再下来玩一时。你只在这里流连,别处就玩得少。” “那咱们走吧,去看月牙儿。”真姐儿嘴上这样说,眼睛早又把摊子上扫过一遍,再对着赵赦憨笑:“别的不要了。” 就是铜镜,真姐儿房中也有好几面。她享受过这买东西的乐趣,拉着赵赦走开。 三c五座酒楼出现在林子另一头,真姐儿笑盈盈奔上两步,再回身对赵赦脆生生道:“表哥你看,这酒幌子上写着的吃不醉也,难道真的吃不醉?” 这一回身,真姐儿面上有异,愣了一下才勉强又有笑容。赵赦顺着她的视线回身去看,不远处是清源王,还有一位是真姐儿认识的,是长平郡主。 真姐儿见到长平郡主,当然要不自在一下;而赵赦见到长平郡主,则是若有所思。长平郡主打扮得很是娇艳,大红色薄薄衣衫,衬得皮肤似吹弹得破。赵赦留上心,以前听说长平郡主有意于清源王订亲事,现在看来这话不虚。 在京里也有不少暗探的赵赦,到京中这才一月有余,他事情太多,有些还没有过问。现在看到这一幕,赵赦嘴角边有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消失后,赵赦抚着真姐儿肩头哄她:“咱们吃好吃的去,真姐儿陪表哥吃酒去,不过只给你一杯。”真姐儿心中对长平郡主的芥蒂全去,用手扶一扶发上新得的宫制珠花,对赵赦笑眯眯:“理当陪表哥才是。” 这一行人往酒楼上去,身后长平郡主这才看到他们。长平郡主心里更添堵,父亲宫中回来把自己又教训一通,又说皇上给了真姐儿赏赐,长平郡主恨上加恨,小女孩子争风的心,要变成恨之入骨的心。 这风头全让真姐儿出了。 项连山这一次没有跟出来,长平郡主喊过自己的丫头:“这花好月好,再请几位夫人来更好。”清源王听到,随口问道:“请哪几位?”长平郡主笑逐颜开:“容夫人今天歇在家里,请她来赋诗;再者杨夫人琴艺高明,请她来弹琴。” 清源王微微一笑,并没有阻拦:“听起来月下赏花听琴,还有新诗听,真是不错。”说过,清源王负手继续看花,他身边不仅是有长平,还有清客两c三位陪着。 走上两步,清源王心里暗笑。长平这样刁蛮,就没有人治她一治不成?宫里消息如果不是刻意隐瞒,基本上很快满天飞。 作为太子的皇长子,清源王很快就知道傍晚的时候,安平王告御状的事情。他眼神儿也不错,刚才与赵赦远远的颔首过。此时清源王很是期待长平把夫人们请来,因为杨夫人其人,是赵赦这两年最宠爱的人。 赵赦上次回京,第一个会的就是杨夫人;这一次回京,会的也是杨夫人。清源王斜睨长平一眼,她是为让安平王的未婚妻面上无光才这样做吧?这样无事儿让人损颜面的事情,长平向来做是风生水起,而且半点儿好处也拿不到。 这样的人还想同我攀亲事?清源王好笑一下,带笑喊长平:“咱们酒楼上去候着夫人们。”清源王想看看长平打算如何做?再就是看看经过今天晚上,安平王和霍山王之间,会不会矛盾更大。 作为一个有抱负的皇子,父亲是太子以后可能会即位。清源王当然是雄心大志,不愿意看到哪一个臣子一家独大,让他们争斗去,争斗些才是好事情。就象当今的皇上,他熟练地玩弄着权术,在臣子们之间不时起到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调和作用。 接受深夜更是万簌寂静,酒楼上人不多不少。这个时候不睡觉,还有闲钱和心思吃喝玩乐的人,当是富贵闲人一流,所以不会太多。 对着窗外高高明月,真姐儿正在高谈阔论:“虽然我只吃了半杯,怎么倒是两腋徐徐清风生?”赵赦一笑打趣:“你在家里的那位先生,难怪不中举。”真姐儿嫣然请教:“表哥的意思是?” “杂书看得多。” 赵赦取笑过,真姐儿也嘻嘻。不是他杂书看得多,是我偶然看上一句半句,而且还要小心不要弄错年代。 正取笑着,“呜”地一声轻响,真姐儿凝眸细听,赵赦漫不经心,这是杨夫人在外面才对。这个贱人,我没有约她?她同谁出来的。 琴音袅袅不绝,似流水呜咽,又似山中清风。赵赦虽然不悦,听得还是相当享受。他对着赵如使个眼色让他出去看看,杨夫人要是相中别的贵公子,赵赦也肯让步。两年中虽然赵赦回京时间不多,也离他烦的时候不远。 美貌的夫人们如雨后春笋,是层出不穷的。就象贵戚们的追求一样,也是层出不穷的。 真姐儿听得极入神,没有注意到赵如出去又进来。就是注意到了,也当赵如是打点侍候,要酒要菜。 赵如对赵赦附耳道:“杨夫人同清源王在一起,同行的还有容夫人正在做诗。”赵赦一晒没有答话,清源王肯定不是的,他年纪尚小,向来没有风流韵事。 对这听起来象是清源王招来的话,赵赦心中一动。清源王不干这种促狭事儿,真姐儿在旁,要请琴师也有别人?难道是容夫人和杨夫人看到带着真姐儿出来,她们有意为之。 赵赦对赵如看一眼,赵如心领神会过来,赵赦低声道:“我在这里,让她们回去。”说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对面的真姐儿嫣然含笑取起酒壶:“我给表哥倒酒。” 。酒刚满上,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妾等给王爷请安。”这声音娇如黄莺宛啭,又如百灵吐声。手举着酒壶的真姐儿愣了一下,往赵赦面上看一眼,再把酒壶放回原处。 赵赦明知故问:“外面是谁?”外面当然是回答:“妾杨氏,容氏,听说王爷大驾来此,特来请安侍候。” 长平郡主请她们来后,随便道:“好象看到安平王在。”她就不提真姐儿。夫人们俱会争宠,容夫人久受冷落,杨夫人正在兴头上。见赵如来说王爷让回去,夫人们当然不肯一面儿也不见就回去。 再说正受宠的杨夫人,对赵如是喜不自胜地道:“王爷在,我要去请安。”赵如拿她无法,就随她自己过来碰钉子。 真姐儿笑容不改,觉得今天自己又可以多看一个赵赦的情人。 赵赦听到外面话语,淡淡道:“我这里不必侍候。”杨夫人娇滴滴揭开门帘抱着琴进来:“王爷在,怎敢不来?”进来以后愣在当地,原以为赵赦同的是别人,杨夫人一心要看是哪个狐媚子,没想到坐在席中的这个人。杨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却听说过这是谁。 王爷外面相与的,俱是贵夫人。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只能是王爷接到身边教养的未婚妻子。听说她进了京。 赵赦骤然沉下脸,杨夫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步儿进不得,退出去又不甘。急切之间,她眼睛里迸出了泪水,就这样愣在那里。 真姐儿对她飞上一眼,再瞄瞄要发作的赵赦。她从容起身:“表哥,楼下花开得好又有灯笼高照,我再去玩一回。” “去吧,”赵赦面沉如水答应,再对丫头们道:“好生护着,不要摔跤。”杨夫人听得心中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喜欢。王爷素来言语倜傥,这象对孩子说话的语气,是杨夫人第一次听到。 真姐儿出来,对外面站着的容夫人欠欠身子,再走几步,就看到长平郡主。长平郡主正在笑语:“是我说的,请杨夫人来弹琴最好,容夫人会作诗,来了有趣儿。”说过对着真姐儿斜斜飞上一眼。 这眼光看在真姐儿眼里,明白长平郡主今天是有意的。 她应该想看的,是真姐儿大发雷霆。真姐儿好笑,我发过脾气,表哥他一定不肯?那样子长平郡主就会满意。 真姐儿走出来,杨夫人赶快娇笑:“王爷,”刚说这一句,赵赦冷冷就是一个字:“滚!”这一声象鞭子一样,重重抽打在杨夫人身上。站在外面的容夫人也身子颤抖一下,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逝不见。 她苍白着脸对赵赦看看,赵赦冰冷的眼神,是容夫人害怕的。杨夫人也看到这眼神儿,她娇泣一声,抱着琴急步出来。行到外面不加停留,丢了大人的她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回家去,这里再也没有心思呆下去。 身后有人喊一声,像是长平郡主。杨夫人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有赵赦的那一声“滚”,再就是赵赦那冷冰冰,如对陌生人的眼神儿。 下楼来晚风一吹,杨夫人泪如雨下,哽咽着对从人道:“回家去。”真姐儿是徐步下楼,在几步外听到这泣语,回身来看杨夫人,正举袖拭泪往马车里去。 今天的好心情这就没有,真姐儿不明白发生什么,也知道表哥对她没有客气。换了别人是你高兴的时候到了,而真姐儿默然想想,赵赦是无情人吗?他对自己相当的好。全是为着姨妈,也看起来不是。 说下楼玩的真姐儿虽然心情全无,也继续漫步下去。走不上几步,身后有人请安:“给姑娘请安。”回身来看,是容夫人花容惨淡跟在身后。 “夫人少礼,”真姐儿客气地笑着,心里打量着容夫人。上一次是为书信,这一次要给我什么看,还是给我什么听? 杨夫人冲下楼,赵赦看也没有看外面的容夫人一眼。容夫人这失魂落魄,感觉这漠视让人心里难过得,还不如骂上几句至少看到有自己这个人在。 她呆呆地下了楼,一年以前就明白王爷心思不在,可是今天是明白得更彻底。这重重一棒让容夫人不能接受,她跟在真姐儿身后而来。 月光更似银盘,真姐儿无力和容夫人再争什么。自己身上这层光环,是每一个做妻子梦寐以求的。说梦寐以求,兴许有人要说可以自己争取。有人努力去争取,还不是想达到一个丈夫对你一直爱宠。外面风雨飘摇,有过日子经历的人,特别是同高帅富们过日子,而不是凭空乱想的人,应该都有过这种经历。 如赵赦这样的男人们在外面有人时,有几个同赵赦这样的,刚起争端就责打姨娘,不容杨夫人编一堆假话:“妾是无意中见到王爷的,不来请安不对”就把她骂走的。 到这种地步上,还有人认为没把赵赦踩在脚下面那也无法子。因为赵赦这个人,不是凭人好踩的,自己的妻子也不行。 一个能被自己妻子踩在脚下的男人,还能在外面叱咤风云。只能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让着自己的妻子,家里斗和外面斗是两回事情;一个就是不可能。有人要说可以挟制当丈夫的,挟制以后的婚姻还能过吗?不如穿回去。 真姐儿身边丫头围随着,也不怕容夫人闹什么。她想到杨夫人刚才仓惶落泪而走的样子,再想到被撵走在家里以泪洗面的韦姨娘,还有没事儿装病的陈姨娘,两个对自己不敢不恭敬的施姨娘和水姨娘; 最重要的有一条,是不少人没看出来的,这些人落到这样境地上,对真姐儿都说不出来一个字“不好”。 保护一个女人,有如赵赦这样,再多寻几个不太容易。不少人没看出来这一点儿上!这是多少做妻子想达到的一个境界! 不少人没有看出来,只看到王爷桃花开。王爷要是不桃花开,还叫古代王爷吗?那些攀富拉事情的古代人,也太没有能耐了。不知道送女人,也不知道勾引他吗?古人没有这么笨。 月色越发明亮的中看,容夫人在身后迟迟不语。这里是无主儿的地方,林中还有士人女眷不时经过。真姐儿只和丫头们看月亮:“都说满月人睡不好,果然是真的。” 红笺纳闷儿:“姑娘为什么这么说?”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因为贪看月亮呀。”丫头们一笑:“姑娘说的是。” “王爷最爱,是豪情壮志,要么是红袖添香,只有娇娇痴缠他不喜欢。”容夫人幽幽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丫头们刚怒目,真姐儿伸手止住。对身心平气和地“哦”上一声。 容夫人是娇娇痴缠过,所以她很明白;真姐儿误会了,以为容夫人看到自己撒娇过,所以要说这么一声。 “王爷他。”容夫人泫然欲涕,还想再说一句。红笺和绿管都怒从心中起,这两个丫头从来得力,又直接事事回赵赦。因真姐儿止住不让回话,红笺和绿管只是唇边冷笑连连。容夫人对上这冷笑,再浮想起赵赦近年的冷漠,刚才的漠视,她心中如万箭攒心,转身落泪而去。 有没有到这种地步,还拔腿怒气冲天,回去找赵赦理论的?这样做,除非你是个笨蛋!老夫人指了红笺绿管,赵赦又时时过问,一定不是要助长真姐儿理论吧?老夫人难道喜欢真姐儿无事就和赵赦争闹起来?赵赦难道愿意真姐儿恃宠而娇? 容夫人一走,真姐儿全无心情。楼下闷闷走几步,就回楼上去。上来赵如打起门帘,真姐儿第一眼看过来,与微有笑意不当一回事儿的赵赦目光碰在一起。 赵赦诧异,真姐儿这一眼中,是满满的责备! 这孩子她责备她?赵赦不能理解。表哥对你多好,从没有这样对过人。真姐儿是以后的妻子,又是母亲指的。赵赦为着以后夫妻和谐,对真姐儿百般关心。前面接来是为着沈家教养得没身份,接来以后慢慢挺喜欢。 刚才杨夫人落泪,真姐儿避开,赵赦还挺喜欢,觉得真姐儿很识大体。现在看来不然,这个孩子面色不变,眸子里责备颇多。赵赦好笑,你能责备我什么?家家都是这样。宠妾灭妻的,不知道有多少。比较一下自己好好想想去,要是出门见的这样世面不多,让你好好见见去。 赵赦收起笑意面无表情,打算听听真姐儿会说吗?会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在赵赦来看,是岂有此理的。一定是自己太娇惯的,出门作客自己要接,请客备各样吃用的东西,安平王府是各自快马去采办。 更别说衣服首饰对待上,包括请先生,赵赦没有一件是草草的。多少妻妾争风为什么,一件首饰都可以闹一出子血案来。为什么妻有妾没有?妾要不忿;为什么妾有妻看着,妻要深恨。唯独真姐儿,姨娘们不敢说什么。第一个怕的,就是王爷要责怪。 真姐儿还是很能反思的人,她坐下来再没有一句话。拿起筷子来,觉得菜忽然不中吃,酒忽然很辛辣。包间中寂静了好一会儿,真姐儿才骤然明白。自己失态了! 从没有这么明显过,难道自己喜欢上了他? 往对面小心看去,赵赦也正好抬起眼眸看过来。这一眼再对视,真姐儿是探寻,而赵赦眸子底,隐隐有一丝怒气。好好的带你出来玩,遇到点儿事情就不让人趁心! 这是男人的通病,不是古代现代人的区别。都希望妻子识大体,现代男人也一样。 真姐儿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一丝淡淡的尴尬。她不希望自己的心情让赵赦看出来,而且是在她自己还没有明白的情况下。 她垂下头来把弄了一下筷子,再拿起青花瓷的酒壶,试探着伸过来。 酒“淅淅”地倒在白瓷酒盏里,真姐儿只走了一下神儿,那酒就溢出来。真姐儿手忙脚乱收回酒壶,赵如过来把桌上擦拭干净。真姐儿尴尬地冲着赵赦一笑,意思是我倒多了。 赵赦对着真姐儿尴尬的面庞,心底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在风流女人堆里打滚的如赵王爷者,他明白真姐儿这慌乱为何?女人们在赵赦面前玩不尽的花样,都是为着邀宠,为着她们喜欢赵赦。 真姐儿这样了,当然就只有一个原因。赵赦眸子里又有笑意,花了近一年的功夫陪伴,真姐儿喜欢表哥,算是自己心思没有白花。 “真姐儿,”赵赦唤了一句,正尴尬着的真姐儿慌乱应一声:“啊?”下意识地看过来。赵赦微微一笑:“菜凉了,让他们换热的来你再吃。” “哦。”真姐儿就这么一个字,再就只把玩手中的筷子。到热菜上来,她心情已经放松。佳肴在此,不吃为何?烦恼又为何? 她开开心心地又吃了好些,顺便和赵赦又说了请客的事情。到赵赦也喜欢上来时,真姐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表哥,二舅母的兄长打伤了人,表妹们对我说。” 赵赦似笑非笑:“你该打知道吗?”真姐儿嘟起嘴儿:“为什么,人家不是,吃的很喜欢,这楼头月也很好。” “说你该打,是你回来为什么不说。等来等去,我喜欢了你可以说了是吧?”赵赦笑骂:“以后有心事,就快些说出来,不必看我喜欢不喜欢。” 又来了,真姐儿状似委屈地把嘴噘得高高的。这高高的噘嘴是为着刚才夫人们来,还是为着赵赦笑骂? 真姐儿只知道自己心底有什么“砰”一下子散开,似是粉色的迷雾,又象是让人迷醉的梦境。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捞人家的鱼对不对 这样的一个月夜,杏花瓣儿纷纷洒洒。高速更新真姐儿又吃了一杯酒,人有些晕乎乎。赵赦缓缓带马,真姐儿倚在他胸前细数头顶上的杏花枝儿。 “真姐儿,你睡了没有?”赵赦好笑,那眼睛是微眯着,小嘴里儿嘟嘟囔囔数着。真姐儿睁开微醉的眼眸:“还没睡呢,” 夜风轻拂中,赵赦从马鞍桥上取下自己的披风,把真姐儿裹紧了:“要睡就睡吧。”真姐儿嗯了一声,突然拍手欢声道:“看那里,” 不远处的上方,杏花树上一枝红杏斜斜横出,其上粉粉嫩嫩,不知道有多少朵杏花儿在。真姐儿从披风中伸出手,扯一扯赵赦的衣袖:“表哥你看,那上面的花是单还是双?” 赵赦停下马注目:“表哥猜双,”他抱一抱身前的真姐儿,这不是一双人在?真姐儿嘟起嘴儿道:“我猜是单,总是有落单的人。”说过以后,眸子里又是满满的责备横了赵赦一眼。 这一眼横得赵赦差一点儿又要发火,这个孩子在恃宠! 好在真姐儿说过后,又去看别的杏花枝儿道:“这一枝子花太多了,还是别的好数些。”赵赦忍无可忍,低声斥责道:“真姐儿!” 真姐儿仰起面庞,无辜地睁大眼睛:“表哥?”赵赦对着她如花的面容,再看看眼前繁花似锦,自己是带着真姐儿出来玩的。这个孩子一而再c再而三的破坏气氛,赵赦是个成熟人,不能这样做。 “看花就看花,不看就睡吧!”赵赦声音变冷,真姐儿委屈地答应道:“是。”说过似更委屈,倚在赵赦身前闭上眼睛。月光照在她面上,明显可见的一抹子难过一下子过去。 赵赦再给真姐儿裹好披风,冷下脸来打马回府。回到王府门前,见真姐儿在马上已经睡着。赵赦抱着真姐儿进来,二门上犹有老夫人房中的人挑着灯笼候着:“老夫人才刚还在问,出去喜不喜欢,王爷喜不喜欢?” “回母亲,说睡了。”赵赦继续抱着真姐儿往房中去,心想幸好刚才没有责备她。刚才没有责备,就是怕弄得哭哭啼啼夜里不睡。明天母亲知道了,肯定要说既然欢欢喜喜带出去,何必弄得哭着回来。 把真姐儿放在床上,赵赦往书房中来。路上星光满天,赵赦略有些头疼。自己处处护着周密,这成亲以后,真姐儿要为这些事情胡闹,安平王想想,自己应该会头疼。 明儿责备她,还是不责备她?责备她,赵赦想想兴许以后真姐儿会识大体;不责备她,以后再来赵赦受不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赵赦走进书房。当值的是赵祥,他上前一步躬身低声道:“王爷,有密信。”赵赦抛下杂心思,不慌不忙地走进书房里来。 几封信,上面全打着火漆印,这是军中来的。一一拆看过,是章古要打这个要打那个,而且打哪一个他都理由充分。赵赦提笔给章古回信,只允他去打乌木罕。信中明白回话:“春风又吹时,不许草再生。” 余下的是调防的信,赵赦看过批个“阅”字丢下。旁边还有的一封信,没有火漆印,上面有特殊的字样。赵赦拿在手中里,先就神色凝重,这是京里的密探所发,里面应该是赵赦想要关注的动向。 比如霍山王府。 打开来,上面果然说得详细:“侧妃伍氏购十数万珠宝送至太子府上,对清源王之亲事势在必得。定宁郡主初定为霍山王第六女,此讯一出,郡主终日哭泣,又备受王爷和侧妃苛责。管家项连山在霍山王面前搬弄,备言王爷有意射杀乌龙骓,霍山王大骂不止。世子在外追逐华c容二夫人不得,二小王爷追逐华,张二夫人,四小王爷一心追逐容夫人,已送珠宝上万” 写得不是文人文章的章法,但是备细把霍山王府的琐事,件件都说出来。烛光照在赵赦面上,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气。有意杀了你的马?就是我有意你又如何! 白马寺外,惊马四奔,赵赦匆匆赶到,不及细看张弓就是一箭,箭到途中时,才看明白那马系谁府上。赵赦冷笑不已,就是我事先看出来了,也先宰它! 把密信看完的赵赦反倒悠然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项连山这个奴才,是霍山王得力的奴才。上一封密信报来,说项连山也是伍侧妃的心腹人。 这个长平郡主,就是伍侧妃的好女儿! 还有排行第四的林小王爷,真正是个笨蛋。赵赦是知道项林是趁着自己不在京中,就趁机追求自己的情妇。 夫人们不专一,赵赦才不放在心上。可恨的是项林追求的全是自己的情人,这也罢了,只是他情信中,时时提到自己,赵赦也很烦他。 落到真姐儿手中的那封信上,就直接写着“惟恨未封王尔,卿卿漠视之。”这一封信赵赦没有看到,可是别的情信夫人为讨好,是呈给赵赦看过。 赵赦烦他的就是,你追就追吧,何必提上我。再者如容夫人者,赵赦恨项林不得力,到现在容夫人一派痴情相,弄得赵赦象个负心人。 这笨蛋丢下来不管他,赵赦心思就停在马上。霍山王也不是唯唯诺诺的人,他的爱驹不在,他就这么算了?赵赦微微一笑,这老东西要想玩花样,本王陪他玩一回。年青者惟气盛,安平王年青,尚不足三十岁。霍山王虽然是几十年的王爷,赵赦是京中贵公子出身,亲戚攀附上,盘根错节,不比霍山王差。 信看完回完再盘算完,已是过了子时。手边还有两张红色信笺,是两位夫人倾诉情意。赵赦懒懒的不想去,就让赵祥打水来,洗洗在书房里歇下。 睡下来又想到真姐儿,今天晚上竟然敢责备表哥,这孩子放肆,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想上一回,赵赦才闭目,不一会儿,就沉沉进入梦乡。 再起来,梧桐深深月晕犹在。赵赦树下打了一趟拳,看一回小厮们习武。天际边微有白光的时候,早到的幕僚们陆续过来。赵赦换过衣服进来见母亲,真姐儿放肆,还是请母亲自己教训的好。 丫头们回过话:“王爷来了。”坐在镜台前的老夫人和真姐儿一起转过身来。真姐儿手中捧着一盘子沾露水的花儿,正在给老夫人选花儿戴。 见赵赦进来,真姐儿把花丢给丫头们手上,上来两步行了礼,笑盈盈道:“表哥,你来得正好,帮着姨妈和我选花儿。” 娇俏的真姐儿,象是把昨天的事情全忘了,笑得和以前一样可亲。老夫人也笑:“真姐儿一早起来,就给我摘花去了。”赵赦一语揭破:“她图着淘气贪玩。” 真姐儿没有垂首不悦,而是吃吃的笑起来。赵赦笑着道:“表哥说对了。”老夫人嗔怪儿子:“怎么又叫不贪玩?”说毕,真姐儿手捧着花盘子过来,送到赵赦面前:“也送表哥一枝子。” 盘中红花粉花黄色俱有,赵赦挑了一枝子大红的送到母亲面前,弯腰道:“儿子给母亲戴上。”老夫人欣然,让赵赦为自己簪好,自己再抚一抚对镜展颜:“这花儿喜庆。” 赵赦再举过一枝粉红娇艳的,对真姐儿道:“过来。”真姐儿依言过来,老夫人喜滋滋儿地看着。赵赦给真姐儿簪在发上,再给她理一理发丝。见发上戴着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金簪,再有就是一枝累丝金凤钿。 “一个外来的官儿送我一盒子南珠,让人取了来,给母亲镶几件子首饰,余下的给真姐儿吧。”赵赦就首想起来这事儿,老夫人笑话他:“你要不是看到我们,是再也想不起来的。” 赵赦对母亲道:“我一收了,就想到母亲和真姐儿。不过那珠子不小,我让人拿去给首饰铺子里的人看,做个什么最好。昨儿他才回我话,今儿我来回母亲不是正好。” “既然你能想到我们,我们也能想到你。真姐儿一早就说了,她中午洗手做菜,问你在不在,要是你不在,真姐儿说等你在的时候重新再做一回。”老夫人对着镜台看梳妆已毕,扶着真姐儿的手走回榻上,边走边道。 赵赦随后跟过来,听过道:“我中午不出去也使得,不是必要出去的事儿。”因老夫人说都坐下来,赵赦坐下来才看到自己衣襟上,被真姐儿簪了一枝子花。赵赦笑骂:“我就说淘气,母亲还说我。” 取下花来手中拿着把玩,真姐儿倚在老夫人,对着赵赦笑:“也给表哥一枝子。昨天我书房里回表哥要出门儿,见阁子里两个好花插,就是没有花。想来表哥自己不插,我看着可惜,我给表哥插花去如何?” “去,当然要去,这是讨好他呢,怎么能说不好。”老夫人推一推真姐儿,再对儿子道:“看看我的真姐儿,去你书房一趟,还为你想着呢。” 赵赦继续取笑:“家里花太多,她插到没地儿插,这就寻上我了。要去只是下午去吧,上午人多气味儿不好。新来的那个秀才,爱抽老烟叶子,那味儿薰得人受不得。我让人对他说改了吧,不然洗干净了再进来侍候。他答应得好,只是这烟瘾要改不是一天两天能改。你去得不是时候,把你也薰了。” “多谢表哥,”真姐儿见他这样小事情也能关心到,当然要起身来道谢。再对着赵赦手中花笑嘻嘻:“我特意给表哥挑的,正配你的衣服,拿下来挺可惜。” 赵赦举起花在真姐儿头上一敲,笑骂道:“我一会子出去,簪着朵儿花让人看到象什么,你当是你,一头儿的花只有好看的。” 老夫人笑逐颜开,看着这一对未婚夫妻说笑。房中侍候的人看着,也都是笑容满面。 说过话赵赦出门来,把责备真姐儿的话丢下来。回到书房里喊展祁来:“别的书丢一丢,女诫,三从四德,再重新说一遍。”展祁答应过,再对赵赦道:“听说皇上有意让灵丘王今年也进京,说是秋狩时热闹,王爷觉得可有别的含意?” “灵丘王进京,只和霍山王打擂台。前年,灵丘王说霍山王不发兵助他;去年霍山王又说灵丘王不发兵助他。”赵赦一笑:“我回皇上,我愿意发兵助霍山王,霍山王说他要卖女儿。听起来象是我多管闲事,拦着他卖女儿。” 展祁笑上几声道:“早上我进来,正从霍山王府门前过,见宫里的太医一大早就到霍山王府去,说是和亲的那位郡主病了。这也还罢了,不止这一位病了,就是别的几位也一起病了,唯一不病的,只有侧妃所出的长平郡主。” “因为她不去,要是她可能也去,”赵赦和展祁嘻笑起来:“她也要一起病。”说到这里,赵赦眉头微皱:“这个长平郡主,竟然是个惹事儿包。在皇后宫中把真姐儿撞了,跑到白马寺也没有讨到好儿,我看她,下面又要有什么才是。” 展祁弯腰对着赵赦躬身一礼:“姑娘在白马寺回的话,昨儿我也听说了。讨王爷一个赏赐,我这先生也有些许功劳。” “你有什么功劳!”赵赦笑骂他:“我自己也教呢。进去给真姐儿上课吧,这孩子近来娇惯得很,再这样下去,我责备她,再骂你这先生。” 没有讨到赏赐的展先生听令,进来给真姐儿上课。真姐儿在京里,是在赵老大人的书房里上课,这里安静得多,只有赵老大人自己在。 进来见真姐儿还没有到,赵老大人随后缓步进来,笑容满面地道:“啊,展先生,你教的很好。”展祁外面没有讨到赏,跑到里面来有了彩头儿。赵老大人命人送上东西:“上次和你清谈,你对着我的扳指多看几眼。我想着你应该爱才是,这个赏你吧。” 展祁大喜,接过这个翡翠玉扳指,又贫上来:“多谢老大人赏,其实我想看的,是老大人的金镶玉腰带,因为您坐着,就只看了扳指。” 赵老大人哈哈大笑,儿子的几个亲信幕僚中,展祁是最贫嘴的。赵老大人笑过道:“你好好的教,这玉腰带嘛,我给你留着。”展祁谢过,听赵老大人抚须道:“你把舌辨的文章,细细地给真姐儿一一讲来,这以后说话的地方,应该还不少。” 展祁逗乐子:“苏秦,张仪?”赵老大人又抚须笑起来:“这是你的事情,教得不好我只来找你。”展祁唯唯诺诺,想起来张士祯初教真姐儿的时候,是战战兢兢,兢兢又战战。富贵人家中,为子弟们训先生的,可不在少数。 好在这里不是,赵老大人不是那样人,赵赦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今天王爷父子两人的话,让以前是随便教着玩的展祁,觉得肩上责任重大。赵赦的话,展祁也在想。长平郡主能有一,就有二,再就有三。 再者来说,还有别的夫人c郡主c公主。 正想着,外面传来笑语声,玲珑似滴珠,清脆似水声。赵老大人和展祁一起微笑,当学生的来了。 门帘打开,丫头们簇拥着真姐儿进来,真姐儿对着赵老大人和展祁行过礼,手中抱着一个插满花的玉瓶儿端正摆到赵老大人平时所坐的书案上,对着赵老大人恭敬地道:“这个给姨丈。”赵老大人微笑点头:“好看。”再道:“去上课吧,既然学了,就要用心。” 每天都是这样交待过,真姐儿再随着展祁去。展祁想起刚才王爷说娇惯,怎么能不娇惯。寻常动一步儿,就是七c八个丫头围随着。上课到间中,老大人来看一回:“今天教的什么?”其实不就是童生启蒙的书,最最简单不过。 等老夫人再让人来时,就是送点心茶水。赵赦是隔个一c两天,也要问一回。至于这位学生,处了这么久,性情儿极和气,秉性儿极善良,说话乖巧又伶俐,展祁一笑,这娇惯二字,要问王爷自己。 不过赵赦不喜欢,就要怪先生。先生教这样的学生,从来是为难的。 象今天王爷让教女诫,老大人让教舌辨,至于最后怎么教,又如何对老大人和王爷回话,这就是展祁先生的能耐了。要是没有这个能耐,他也不是赵赦帐下有名的幕僚了。 书房中朗朗读书声响起来,隔壁赵老大人也手执一卷书,看得摇头晃脑。安平王府内宅的这一处,总是安宁的。 停了两天下了一场细雨,雨后花更发。真姐儿挑了一个晴朗日子,作为自己请客的日子。樱桃也有,各色新鲜水果只要有的就不缺;姐妹们草地上嬉戏,尽欢而去。 当天晚上,真姐儿回老夫人:“云家的姐妹们今儿不能来,请姨妈示下,明儿来可使得。”佳肴各色玩意儿都还有,真姐儿再努力一回。 这总是我的亲戚,是我成亲以后也不能抹杀的亲戚。虽然庙中相见,可以看出来她们和公侯家的姑娘们不一样,可是真姐儿想着,总是我一辈子的亲戚。 老夫人含笑对真姐儿道:“慢慢相见不迟。”真姐儿也就乖巧地答应下来:“是。”老夫人见真姐儿这样听话,折中一下道:“就请来也是吃些喝些玩些,不是现在不让你请,是你要上学呢,玩的人太多你尽日嬉戏,又要听你表哥的话。 我的儿,你少听他的话难道不好。新鲜果子各样点心还多着,你自己看着收拾了,让人送去表表你的心意吧。” 真姐儿听过喜欢,觉得这样子也不错,至少可以表示自己心里有她们。谢过老夫人,真姐儿果然自己去看着收拾了果子点心,命人送到云家去。 赵赦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为着真姐儿请客,他样样问到。今天不请客了,就在书房里歇息。赵吉进来陪笑,送上一个小小的方胜:“荣夫人的丫头在府门外候着呢。”赵赦打开来看过,想想自己好几天挺安生,也理当松泛松泛。对赵吉道:“去告诉她我明儿去。” 第二天下午,春色十分的明媚,春意也应当撩人。安平王来到位于西城角的荣夫人府上,荣夫人也是艳丽的一个贵夫人,听说赵赦要来,早早的候在门口。接了赵赦往家里去,荣夫人殷勤地探问:“说王爷进京里来,又有沈姑娘在,我一直就没敢让丫头们去寻您。” “我刚进京事情多,与姑娘在有什么关系。”赵赦漫不经心,真姐儿为着夫人责备赵赦,他不喜欢;夫人们都想打听真姐儿何许人也,赵赦也一样不喜欢。 荣夫人转风比较快,忙笑着道:“是妾宫中没有拜见到,王爷没说话,又不能上王府去拜见,妾一片恭敬,是以问候一句。”赵赦淡淡道:“哦。” 这就不再提真姐儿,荣夫人和赵赦说别的:“王爷看我新收拾的小园子,可好不好?”赵赦看一看道:“你去年说搬家,今年还住在这里?” 京里就那么多的地方,荣夫人这宅子只有二进,进一道二门,就什么都看得到。荣夫人不无委屈:“隔壁方家那房子,和他说了几次,他总是不肯松口说卖。王爷您回来了,为我作主才好。” 赵赦倒不肯为情妇做这样的事情,他只是道:“既然他不肯卖,你又说住着窄,再看看别处吧,缺银子我帮你一些。” “王爷历年赏赐买房子足够,求您说一句话儿也不成。怎么齐夫人就行,旧年里您不在,七c八月份间齐夫人同人争执,就报的您王府里的名号。”荣夫人娇滴滴地道。 赵赦沉下脸:“有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早来对我说。”荣夫人心中快意,心想齐夫人那个小蹄子和我争风,去年赵赦离京,齐夫人就戴出来一件首饰,说是赵赦给的。因为比给荣夫人的好,恨得荣夫人几夜没睡好。 今天荣夫人报仇雪恨,对着赵赦屈膝行礼道:“您不许往封地上去,也不许无事儿写信去,只有您进京里来我才能说,就是您进京里,也是先往齐夫人那里去。” “好了!”赵赦板起脸:“就有这样的事情,闹到我这里,我是不认承。这话早就和你们说过,哪一个惹事,我不担着!” 荣夫人笑盈盈:“看我,又说这个了,王爷房中请,我备的几样新鲜菜,一会儿吹曲子给您听。” 赵赦这才无话,面色也稍缓和。负手先喊赵吉:“去问问,齐夫人去年打我名头儿做的什么事情?”说过这话,再对着笑逐颜开的荣夫人道:“你开心了!哼,你敢这样,我一样不客气。搬家买宅子的事儿,我可以帮你。行这样的事情,先来问我。” “看王爷说的,我还帮着你宫中打听事儿呢。”荣夫人当然开心,嘻嘻笑着和赵赦玩笑。赵赦一晒:“你这女奸细,我要好好对你。” 进来坐下对坐饮酒,荣夫人正诉说离别后情意,赵吉进来回话:“齐夫人放印子钱,打着王爷名头儿收了几回钱。” 赵赦大怒:“没钱用吗!她现封着夫人的名号,采邑不多也足以过得。”说过沉下脸让赵吉退下:“这事儿,我回去再说。” 荣夫人心花怒放,娇声过来奉酒:“妾多几句话,王爷您别生气。”赵赦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我是来取乐的,让你弄得我快没心思。有什么话,一总儿说出来吧。” “齐夫人呀,身边人多着呢,她怎么会缺钱用?”荣夫人说过,赵赦冲着她笑:“你年年碰钉子,年年碰不够。你身边人也多着呢,你要相中哪一个,我不拦着。” 荣夫人娇嗔道:“就知道是这样。为您守着,整个儿一白守。”说过抱怨自己:“看我这傻人,还要守着。” 说过怕赵赦再说话,急急地奉酒道:“您不必说,您这无情人,反正有的是多情恨。”赵赦好笑上来,明知道我是这样子,你们还个个装多情。 酒到半酣中,门外意外来了一行车马。长平郡主先下了马车,不再显摆自己身份贵重,亲自过来到马车前请真姐儿,而且是笑容可掬:“这家虽然小,园子精致着呢,我特地请你来逛一逛,咱们俩儿就算好了。” 真姐儿出门跟着的,不是赵如就是赵意,要么就是赵如和赵意一起。今天两个人都在,赵如和赵意对看一眼,脸都白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赵赦就在里面,可是他们知道荣夫人是谁。 “郡主要请姑娘,不如别处逛,我知道好地方,比这里好。”赵如过来拦。真姐儿今天拜客,去的是赵老大人的一家亲戚,回来路上“巧”撞长平郡主的车。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长平郡主的车撞了过来。 并没有人受伤,不过长平郡主今天很是歉意:“请你坐坐去,也算是我道歉。”不管不顾地把真姐儿弄了来。 此时听到奴才们拦着,长平郡主对着真姐儿嘟嘴:“怎么,你倒听奴才的。我一片诚心,你不给我面子,我会哭的。” 真姐儿忍笑,前天是一个恶罗刹,今天变成小可怜儿。她在赵如赵意面上看过,再看长平郡主急切要自己进去。眼前这园子小巧是住户人家,真姐儿明白过来,这里面有着什么,长平郡主又来摆一招了。 进去就进去,难道谁怕谁!真姐儿对阻拦的赵如赵意含笑:“郡主诚心相邀,我坐坐就走。”长平郡主大为得意:“可不是,我诚心诚意,你应该下车来坐坐。” 赵如和赵意没话说,对着红笺和绿管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红笺绿管一起来拦:“请郡主担待,老夫人在家里候着,姑娘要按着钟点儿回去才是。” 长平郡主“哈”一声笑起来,对真姐儿道:“你这准王妃,原来是奴才管着。”这句话说得红笺和绿管白了脸,听长平郡主又道:“你们家,原来是奴欺主儿。”说着拍手笑:“我今儿算是知道了。” 真姐儿不为她笑话,是她看到赵如赵意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这里面有什么我不能看?除非表哥在里面!真姐儿徐徐下车来,对长平郡主道:“咱们去赏园子。” 门是长平郡主的人敲开,长平郡主和荣夫人平时也来往,这就大模大样往里闯,手中扯着真姐儿的手腕子,是急急地往里面去。一面走一面笑:“不用通报,我和夫人,从来是相厚的。” 真姐儿沉住气,一位夫人在,那表哥肯定在。不然长平郡主,她这么殷勤何来? 这宅子实在太小,进了大门进二道门,二道门上一条甬道直通上房,长平郡主扯着真姐儿奔着上房而去。 房中的荣夫人犹在笑问通报的丫头:“长平郡主和哪一位来的?告诉她我今儿有客,不得会她。算了,我自己去见她,郡主不是好说话的。” 这样说过,对赵赦欠欠身子道:“王爷请安坐,妾去去就来。”丫头们外面回话:“郡主到了。”长平郡主的声音兴高采烈地传来:“荣夫人,我和安平王府的沈姑娘来看你来了。” 这话一出,荣夫人惊了一下,立即狐疑地看着赵赦。见赵赦这平时泰山崩于前也不慌乱的人,面上居然闪过一丝慌乱。然后赵赦就冷下脸,对荣夫人道:“你出去看看。” “是,”荣夫人不无哀怨,王爷您,倒不敢出去。她移步出来,留神细看王爷的未婚妻子,生得是什么样的天仙。 长平郡主荣夫人是认识的,长平郡主身边这一个,笑微微的一个小姑娘,身量儿初长成,面容儿观之可亲,她妙目流盼,唇边含笑。见到荣夫人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对看了一眼。真姐儿心里一阵难过,表哥的情人,个个都是如花似玉。 “我们到你房里坐坐?”长平郡主鼻子尖,闻一闻道:“有酒香,你在宴客?”荣夫人尴尬地对着真姐儿看看,她不怕说出来真姐儿生气,是她自己找来的。她是怕回答的不好,房里的赵赦会不喜欢。 从真姐儿进京,夫人们都奔走打听。赵赦怎么对待,封地上待得如何,人人心中明白。赵赦对自己的未婚妻,是十分之好。 长平郡主扯着真姐儿房中去:“我和荣夫人好,你也不必拘礼儿,咱们房中去。”荣夫人只“哎”了一声,不好阻拦。真姐儿被长平郡主扯着,她也想看看倒是真的,两个人从台阶上进房里,正要往房中去。 赵赦从房中走了出来。 猜到他在这里,和亲眼看到他在这里,还是两回儿事情。真姐儿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下。 见赵赦面无表情,毫不担心的走出来。对着真姐儿沉下脸:“你来这里做什么?”长平郡主见到真姐儿脸色白了一下,再见赵赦黑着脸,她是大乐,今天这位沈姑娘要丢人了。 没有成亲就捉奸?这个名声不好听吧。就算人人知道是长平郡主拉来的,可是一传十c十传百,传来传去到最后,还是真姐儿没有成亲就捉奸,眼前这事情是事实。 长平郡主摇头晃脑:“王爷你在这里?咦,这是夫人的内室,怎么你也进去?”真姐儿苍白着脸,这时候才想明白这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奸,不是好捉的。 赵赦冷笑一声,对着廊下的赵如和赵意冷冷看过去。赵如赵意和丫头们都跪了下来,一个字也没法子说。赵赦大步出来,伸手问赵吉:“马鞭。”真姐儿白着脸转身来看,赵赦马鞭到手,对着两个小厮赵如和赵意就是几下子。 “表哥,”真姐儿颤声喊了一声,长平郡主喜上眉梢,嘴里还在道:“咦,你为什么要打人,他们做错了什么。” 赵赦回身对她冷笑,把手中的马鞭交到赵吉手上,再转过身对长平郡主不客气地道:“郡主审我?”他高大的身形散发着寒气,长平郡主有些害怕,暂时闭上嘴。 “表哥,是郡主说夫人是她的好友,家里园子好,所以我就来看看了。不想表哥也在这里,想来是有事情才是。”真姐儿回过神来,尽力地弥补着。 赵赦面无表情,他也明白传出去真姐儿不成亲就捉自己的奸难听之极。真姐儿要有个善妒的名声出去,大家一起难作人。 听真姐儿这样弥补,赵赦淡淡道:“是啊,夫人的亲戚在军中,有信我就便儿送来。既然你要逛园子,荣夫人,”荣夫人躬身道:“在,”赵赦吩咐她:“你带路,我们逛一会儿也罢。” 再对长平郡主挑一挑眉头:“郡主也一起来。” 大家打起各自的心思,往园子里来。荣夫人嫣然笑语:“这小亭子,是玉石的,难得这样多的白玉石,费了我不少钱。”荣夫人说过,真姐儿下意识地往赵赦看一眼,这钱,是表哥出的吧?不然荣夫人她,说得这么缠绵。 赵赦也弄不明白这钱是不是自己出的,他肯定不会给钱的时候对荣夫人说:“你弄个玉石亭子。”他看到真姐儿这一眼,没好气地回看过来。手上携着真姐儿的手,这就紧上一紧。真姐儿心中愤愤地低头装老实,听赵赦柔声道:“不是要看,看这下面鱼儿有趣吧?” 荣夫人酸酸的,王爷是几时说话这样温柔。真姐儿为着这柔声,眼前又正在装体面,不能不伸头看一眼,这一看之下就喜欢了:“这么长的鱼,全是通红的。”赵赦不客气:“你喜欢,咱们带几条走。” 这次是真姐儿为赵赦尴尬一下,表哥这话说的,象是他自己家。就是你要好的情人家里,也不是人人都能这样发号司令,有如自己家。 “是,”荣夫人倒是挺喜欢,因为她知道赵赦素来大方,不会白要自己这几条鱼,回身吩咐丫头们:“快取网来。”说到这里,荣夫人聪明地想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夫人们中第一个登堂入户拜客的人,她随即再对着赵赦和真姐儿行个礼,恭敬地道:“这几条姑娘先拿去玩吧,停上几天还有好的,容我送进去。” 话到这里,上人家来扰了人家的美事儿,又大模大样逛人家园子,还要抓人家鱼走的真姐儿当然是微笑:“有劳,我有这几条就行了。”荣夫人一定要送,可怜兮兮地道:“姑娘一定要给妾这个脸面才是。” 真姐儿只对着赵赦大为佩服,表哥管理起人来厉害,有如自己,也跟着他的话转。见过他的情妇们,容夫人也好,杨夫人也罢。唯有这一位荣夫人,更是个机灵鬼儿。 长平郡主把脸沉下来,这是做什么?妻妾还挺欢乐。她咬牙不乐意:“你这几条鱼,是你重金购来的,以前不肯给人,现在肯给了,也给我几条。” 荣夫人到此时,也明白这样尴尬境地,全要怪长平郡主。她甩一下脸子,再一笑道:“郡主要,就没有了。我这鱼不止是重金购来,而是重金从东瀛购来,来了又能活,除了宫中的,就只有我这里最多。” “为什么我要就没有?”长平郡主明白地不喜欢。荣夫人逗她:“前儿你淘气要了我的针指,这一次偏不给,要给呀,你几时不淘气了,我才给你。” 一心头郁闷的真姐儿,被这一出子一闹,忍不住笑一笑。这位夫人,真的是机灵人。 走了半圈儿,家人们取了网子来,荣夫人请他们小小水榭上坐下来,亲自拿着网子来捉鱼。长平郡主悻悻然,真姐儿看到她这样,理当喜欢一下,又因荣夫人一直殷勤不失礼儿,真姐儿走过来看她捉鱼。荣夫人偏过脸儿对她笑,其实是正好对着她身后的赵赦笑:“姑娘要哪一条,你指着我来抓。” 荣夫人让赵赦好几年不烦她,也是相当的有功底。而真姐儿,正儿八经地开始指着要鱼。身后赵赦也帮着她挑:“真姐儿,看那边一条,你应该喜欢?”真姐儿笑眯眯:“可不是,表哥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题外话------ 作者最近动手术,此书先修改成完本状态,请喜欢亲们不要下架,作者请假两个月。感谢支持的亲。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长平又输一回 小修 挑了一会儿,长平郡主更噘嘴。欢迎来到阅读丫头们送上茶水点心,荣夫人洗了手亲自过来侍候。赵赦取了一块点心给真姐儿,这才慢慢问她:“怎么不回家,在街上乱跑让人担心。”真姐儿咬一口点心,觉得味道不错。想到赵赦当然是知道的人,真姐儿啼笑皆非。在表哥小老婆家里用什么,当然他最明白。 因回话道:“姨丈让我去七太太家里玩,回来往家里去,郡主的马车冲出来,不防备撞在一起,她说歉意带着我出来玩。” 赵赦对着长平郡主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心中一动,说话就尖刻起来:“郡主家想是没有好马?在街上也能冲撞人。”长平郡主被赵赦这话说得心中大怒。父亲的乌龙骓不在,父亲气上好几天都没有过来。再让人选马,总是选不到赛过乌龙骓的马。一想到乌龙骓,霍山王就要让伍侧妃好好教导长平。 “我们家的好马多着呢,”长平郡主不甘示弱地道,赵赦淡淡一笑:“是吗?听说清源王后天约着人赛马,郡主家里的好马可牵出来一观。” 真姐儿来了精神,她纯是为着玩又插一句:“我也能去看看吗?”赵赦完全是疼爱的腔调:“能,把你的小红和小黑都带去赛一赛,看你以后还敢抱怨表哥给你的马不多。”真姐儿不好意思地道:“那我也去看看。”说过不放过长平郡主:“郡主家里有好马,你也来吧。” 长平郡主硬着头皮:“我一定来!”赵赦微微一笑,这小孩子如此好撩拨,要收拾她实在容易。几件事情加在一起,赵赦想装看不到长平郡主,自己都觉得是难上加难。 吃饱加上喝足,再把鱼捞够了,真姐儿心情也好不少。对着赵赦道:“表哥,我要回家了。”赵赦哦上一声:“咱们一起回去。”对着荣夫人微微含笑:“有劳你招待。”荣夫人心花怒放,王爷这样笑,是不多见的。有人见过床上也不笑的人吗?赵赦就是其中一个。 赵赦这样笑,荣夫人心领神会,王爷很喜欢。她娇声再挽留一下:“晚上备酒菜,请王爷和姑娘,郡主用过饭再走。”长平郡主鼻子朝天哼一声:“我要回家。”她很看不上荣夫人这卑躬的样子。 “我们也不留了,你的鱼不错,回去真姐儿喜欢了,再来捞几条。”赵赦说出来,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脸红一下。偏偏荣夫人眉开眼笑:“那是那是,姑娘不来,我送进去。”真姐儿对着这两个人,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当下离开,荣夫人亲送到门口,看着马车离去。转身进门解气地道:“齐夫人那小蹄子,等我王府里拜过,对她炫耀去。哼,这一次气死她!” 想来王爷,也最近不会见齐夫人。 坐到马车上,真姐儿心里后怕上来。她看看红笺和绿管,面上都有担心。真姐儿垂头想一下,对红笺道:“回家表哥要是训我,你们记得去一个找姨妈。” 再看马车外的赵赦,又沉下脸来。还有赵如和赵意,脖子上都有鞭痕。这鞭痕触目惊心,真姐儿看了就更后怕。 “姑娘,今儿不该来。”红笺和绿管是面如土色,真姐儿陪笑:“回去有我呢,我必不让表哥发落你。”这话说得全无底气,只是不能不说。 王府门前下了车,真姐儿就想开溜:“表哥,我进去见姨妈。”赵赦沉着脸:“随我来,”再对着一干侍候的人瞪了一眼:“都过来,不许进去回母亲。” “表哥,姨妈上午说,让我回来就去见她。”真姐儿力争一下,赵赦负手冷笑一下,对着服侍的人冷冷道:“你们服侍的好,都跪着。” 马车停在二门外,服侍的人都跪在当地。二门上一个婆子探头探脑地看,赵赦骂了一句:“赵吉,去让那个糊涂东西,原地站着不许动!” 骂过以后,对着真姐儿伸出手,露出一个淡淡让真姐儿害怕的笑容:“跟我来。”真姐儿看看身后跪着的服侍人,不得不也跪下来求情:“是我不好,我贪玩呢,表哥要罚就罚我,饶了她们吧。她们劝来着,我没有听。” 真姐儿就只说贪玩,绝不提荣夫人。 赵赦一伸手把真姐儿抱起来往书房里走,进了书房放下她,指指一旁:“那里跪着去。”书房里没有别人,真姐儿这一次不跪了,小声地提醒赵赦:“姨妈一会儿要找我。”赵赦对她定定地看看,招手道:“过来对我说,你还要说什么?” 真姐儿不过去,反而往后面退了一步,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匆忙中说了一句:“表哥你少生气,身子要紧。”赵赦失笑,刚笑了一下又把脸绷起来:“过来。”见真姐儿不过来,起身来把她抱在怀里,重回榻上坐下,扳着那下巴问:“为什么贪玩?” 真姐儿对着赵赦看,突然挣扎起来,眼中有了泪:“我要找姨妈,要去找姨妈。”赵赦把乱动的真姐儿按在怀里,一只手紧紧固定着她,一只手在她小屁股上就是几巴掌:“老实些。” “我”真姐儿伏在赵赦怀中,轻轻哭泣起来。打得是不怎么疼,想起来刚才真姐儿哭起来。哭着哭着,发觉赵赦的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抚着,真姐儿就哭得更伤心。 赵赦把真姐儿抱起来,给她擦眼泪,一面训道:“哭得有理吗?”真姐儿哭了一会儿,突然迸出来一句:“你换件衣服。”这衣服上酒气犹在。赵赦失声笑了两声:“你这孩子。”一只手解下外衣,只穿着单衣抱着真姐儿,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问她:“应该打多少?” “呜呜,”回答他的是真姐儿的泣声。赵赦再拍抚几下道:“该不该打?”真姐儿倚在赵赦身前,泪珠子慢慢往下掉。 赵赦看看自己的衣服,不是眼泪就揉搓得皱了。他一句一句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真姐儿擦擦泪水,仰起脸来求他:“别责罚跟我出去的人。”赵赦板起脸:“不行!你小呢,这都是他们的错。” 话说过,真姐儿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摇几摇:“表哥求你了,你责罚了他们,我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你,”真姐儿说不下去了,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今天赵赦出来,却是衣着整齐。 赵赦心动,忍着没有亲,只把真姐儿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说,低低地道:“我疼你,傻孩子,要是我不疼你,你今儿成了找没趣的人。” 心里一会儿是担心丫头们,一会儿是担心自己,一会儿是想着赵赦的真姐儿,知道赵赦说得很对。这里有人肯定要反驳,不过事实上,赵赦说的是对的。 两个人在书房里低语了一时,再起身时,真姐儿犹有抱怨,赵赦是唇边含笑。把真姐儿拉在身前,看她不再垂泪,只是小嘴儿不依不饶地半嘟着。赵赦身为一个古代王爷,他对家人和妻子是相当的负责任,同时他也认为妻子理当三从四德。今天这事儿他不认为自己错,就是没有忍心去责备真姐儿。 “口口声声要母亲,我和你去见母亲。”赵赦微笑拉着真姐儿欲走:“如何?”真姐儿恼怒上来,这次是她扯着赵赦的衣袖紧紧的,不让赵赦走:“表哥,有话儿咱们说。” 真姐儿不认为老夫人虽然疼自己,在自己今天差一点儿让赵赦下不来台,她也会向着自己。或是如果自己是个爱蹦跳不聪明的人,在荣夫人那里当堂质问赵赦:“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儿?”事情要如此演变,正在长平郡主下怀。 可以想象得到,明儿谣言到处飞,安平王的小商人出身的妻子,没有成亲去捉奸。想当然,老夫人也会认为真姐儿不识大体。而且这一家子的人,都这么疼她,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 真姐儿紧捉着赵赦的衣袖,脸偏到一旁儿去,正眼儿也不看他:“你不能告诉姨妈,以后也不能说。”赵赦笑容满面把真姐儿小脸儿扳过来:“那你说说,你今天是上了人的当儿,还是有意为之?” 下颔在赵赦手上的真姐儿,眼帘低垂着绷着小脸儿不说话。赵赦见状,再要拉着真姐儿走:“咱们见母亲去。”真姐儿推着赵赦的身子不让他走,这姿势人又倚在赵赦怀中。赵赦轻轻把真姐儿一拎,笑着道:“用你吃奶的力气出来,也挡不了我。” “表哥,今天我没有错。”真姐儿急了,去到姨妈那里,尴尬的是自己。这不是有些人要说去就去,说他儿子不忠。可笑,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你对着婆婆,又能怎样? 赵赦含笑:“那表哥错了?”真姐儿绷着面庞不说话。赵赦微笑道:“你的猫,收起来;你的马,也牵走;出门儿,以后不许去”真姐儿幽幽道:“表哥,你忍心?”真姐儿就这些玩乐的天地,赵赦笑着相对:“真姐儿,你忍心?” 抬起眼眸的真姐儿与赵赦笑意盎然的眸子相对,赵赦那眸子里分明在说,你忍心为这些事情责备我,你忍心为这样的事情和表哥闹生分,让表哥难堪,让表哥下不来台? 真姐儿狠狠心,一切皆浮云,做人开心最重要。好肥一群猫,好骏两匹马,还有姐妹们,全是表哥的亲戚,个性虽然不一,却都可以玩得来。日子刚精彩,难道被半明半暗的幽禁。 如果赵赦把真姐儿关在内宅里,只陪母亲,这也是说得过去的。说一声她避羞,大家也可以释然。 “表哥,你大人大量,今天是我错了。”真姐儿松开赵赦,心平气和地给他赔了礼。赵赦立即喜欢了,拉着真姐儿的手和颜悦色:“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真姐儿撇着小嘴儿又想哭:“嗯。” 赵赦把真姐儿再拉到自己怀中拍抚着:“也不许再哭了,”真姐儿伏在他怀中,看到他身上是里衣儿,再听着赵赦柔声,再想到今天艳丽的夫人,她一时之间糊涂了,到底是我错,还是他错? 或许大家,都没有错吧。这想法真是遭,真姐儿对自己戚哀哀。 安平王成功哄好自己的真姐儿,看她再求情,再往外面喊人:“把姑娘的服侍人喊来。”不一会儿都进来,跪倒一片在书房中。赵赦声音又冷起来:“外面正传时疫,姑娘出门去哪里都是一定的,再不许乱跑。姑娘再乱走动,回来先打断你们的腿。” “是,”下面一片答应声。真姐儿低头不语,把他们腿打断,下一次该是我了吧。表哥,有这么忍心? 还陷在自己思绪中的真姐儿还是抱怨,她要是不抱怨了,当然是能想清楚。赵赦今天当着人没有责备她,回来也没有责罚她而是哄了半天,当然这话也是吓唬人。不过对着服侍的人说的话,就未必是吓唬了。 教训过这跟的人,赵赦喊红笺:“打水去,姑娘才哭过,洗过送去给母亲。”再喊绿管:“取一件衣服来换过,再去见母亲。” 丫头们开始各司其职,赵赦换过衣服想起来,就问真姐儿:“要赛马,给你做的衣服得了,让人取来给你看。”真姐儿多少打起一丝儿精神,小脸儿上还是幽幽的:“我就两匹马。”想来那天,长平郡主一定弄多少匹马来,她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得意最好。 “家里的马你挑好的带去,表哥同你一起去。”赵赦想想长平郡主出没的地方,好似狗熊出没,一点儿也不能松懈。 真姐儿又高兴一下,脸上有了光彩。赵赦看着一笑:“是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就带着去挑马。”真姐儿难为情一下,才露出笑容道:“是听话的。” 安平王起身:“走吧。”重新换过衣服洗干净脸的真姐儿跟在他身后去挑马。 老夫人在房里催问几次:“这做客的人,可以回来了。”最后一次时,才有人来回报:“王爷接回来,在马棚那边骑马呢。”老夫人听过放下心:“王爷会人也是累的,真姐儿出门也辛苦,让他们两个人自在玩一会儿吧。” 老夫人这就没有再问。 晚饭前赵赦和真姐儿进来,真姐儿脸上重新是乐陶陶。足的挑了有几十匹,准备后天去清源王那里。老夫人见到他们双双对对,真姐儿又笑嘻嘻,最是喜欢不过。忙问道:“你们玩的什么?”真姐儿兴冲冲过来告诉她:“姨妈,我多了几十匹马。” 一下子到手几十匹马,真姐儿立即心花怒放,所有的烦恼也好,书房里赔礼还觉得憋屈也好,赵赦说:“这全给真姐儿,”真姐儿也觉得自己太过现实,立马儿就原谅了赵赦。 真姐儿自己也汗颜一下,象是小虚伪加上小现实。此时对着老夫人问,真姐儿笑逐颜开。 “那马原来不也是你的,还不都是你的。”老夫人也心花怒放,把话说开来。真姐儿想想也是,不过对老夫人道:“姨妈,这归了我,以后我借给表哥。” 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赵赦一晒:“以后生受真姐儿。”以后借给我,真是说得出口。今天刚到手,这话就能出来。 真姐儿大言不惭:“表哥,不客气。”赵赦不顾母亲在身边,走过来勾起手指对着真姐儿额头上就敲下去。真姐儿笑着往老夫人怀里一躲,老夫人笑骂赵赦:“当着我,你就打她。”赵赦装着咬牙:“母亲别拦着,看我收拾她。” “姨妈,表哥打过我,打我手心来着。”真姐儿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为着怕不能跟出去玩,书房里让先生等了一刻钟,因此挨了三下手心。 老夫人再骂赵赦:“还说你没打过。”赵赦坐回去:“打手心儿不算打。”老夫人手指着他:“看我打你一回,让你还说嘴。”真姐儿笑得伏着:“姨妈,我给表哥求个情儿。” 赵赦真急了:“这调皮孩子,今天尽拿着我打趣。”老夫人笑得用手帕握着嘴儿,一只手拍着真姐儿:“这算是你淘气。” 外面走进来赵老大人,进来见房中欢笑,也笑起来:“你们热闹,我回来得是时候。”赵赦对着父亲行过礼坐好,真姐儿也过来行过礼。老夫人犹在笑,赵赦让真姐儿:“过来,”真姐儿走过去,赵赦对她理理揉乱的衣服,再把发丝抚过,再责备一句:“淘气。”真姐儿偏着头微微一笑。 赵老大人和老夫人看在眼里,相视也是微笑。 晚饭后回到房中,门外辞过送来的赵赦,真姐儿和丫头们进房里来。看过自己后天骑马的衣服,再来安慰红笺绿管:“今天是我不好,”再让她们:“去告诉赵如和赵意,等明儿我让表哥赏他们。” “姑娘,以后您听句劝儿就行。”红笺绿管倒没有抱怨,只是这样说过。真姐儿认真点头,然后去睡觉。 歪在床上还睡不着,真姐儿支肘想着今天。宠爱和教训并行,她吁一口气,疼是疼的,不过在表哥和姨妈的框框里。这不是件稀罕事情吧,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其实疼爱你,也是各有原则。 外面有轻微的说话声,绿管含笑走进来,呈上一个锦盒子:“王爷才刚让赵吉送来。”真姐儿打开来看,是一串珍珠手串。把玩了一会儿,真姐儿难免要想到,赵赦对夫人们,是怎么样的大方。 想过再看珍珠手串,再想到自己新得的几十匹马,真姐儿伏在枕头上,毫无心思地甜甜进入梦乡。 杏花儿天气,城外更是清爽。京外最近的一座军营旁的草地上,热火朝天,热闹非凡。清源王也是好武之人,好武能强身,武强又是国之根本。京里赛马也好,秋狩也好,目的都是一样。 草地上有小溪水也有桃杏花,不仅有武将们也有文官,另外还有女眷们。这样的地方象是不用蒙面纱,可见蒙面纱,只是针对身份低的庶民们。不管哪个朝代,针对庶民和王候们的规矩从来不一样。 脏唐臭汉宫闱多肮脏,到了民间女子,不守三从四德都是大逆不道。 真姐儿和自己的几十匹马在一起,从出来她寸步儿都不离这些马。身边花红柳绿,人也花红柳绿,赵赦不在身边时,真姐儿不去看他。她的眼里,只有她新得的这高头大马。 “刚才算我赢了是不是?”真姐儿问赵如,赵如笑嘻嘻:“那是当然,霍山王府里再没有好马。” 就冲着长平郡主,真姐儿打算笑得开心些:“下面还要比是吗?”赵如回道:“咱们的马都来了,郡主说要去带马,咱们等一会儿。” 正说着话,有脚步声过来,真姐儿看过去,是一个带着两个丫头的艳丽夫人。再看赵如脸色,真姐儿笑容可掬,这个又是表哥的头绪了。 “姑娘安好,”这位夫人来得奇怪,来到后就跪下来轻泣出声:“怎么荣夫人能去拜姑娘,我倒不能去。” 真姐儿愣了一下,看赵如,是咧着嘴儿笑提醒:“这是齐夫人。”真姐儿稀里糊涂,只能先道:“夫人请起,这话儿是怎么说?”荣夫人昨天来,是给自己送观赏鱼。 齐夫人站起来,手中的帕子就一直在眼睛上抹泪,她比真姐儿年纪要大,个子也高,人站在这里却娇娇痴缠真姐儿:“怎么我就不能去,明儿我也去好不好?” 这么大的人对着自己撒娇,真姐儿还真的不习惯。说不习惯嘛,这位夫人撒娇的味儿,又有几分象自己的猫。这么大的的一只猫,让真姐儿心里犯嘀咕,我几时养的,我怎么不知道。再一想不对,这是表哥养的,应该问他去。 想曹操,曹操到,赵赦大步走过来。他本来和清源王在说话,看到齐夫人过来,急忙过来。真姐儿活生生地看了一出子大猫撒娇记。 齐夫人见赵赦来了,忙跪下来,娇泣声更委屈:“王爷,自您进京,我就说去给姑娘请安,怎么您不让我去,倒让别人去了。我我可怎么办?”真姐儿觉得牙根儿都是酸的,为了不继续酸倒牙用不了午饭,她对着赵赦微笑:“表哥,我去和表姐说话。” 几位表姐妹也来了,都在另一边。 “你站着,”赵赦不让真姐儿走,对齐夫人不客气:“你还敢来见我!”齐夫人娇泣连连:“去年的事情是这样的” 赵赦喝道:“住口!回去吧!”真姐儿瞪大眼睛,是不是此时应该晕过去,就符合撒娇的戏码儿。但见齐夫人身子如花枝儿乱颤,娇声道:“王王爷,您好狠的心,”真姐儿被她断断续续弄得为她只是难受,有话直接说出来吧,旁边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姑娘为我评个理儿,王爷偏听偏信。”真姐儿还没有膈应完,这只大猫转过身子来求真姐儿。真姐儿又噎了一回,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赦挥挥手,上来两个丫头,把花容失色的齐夫人和她的两个丫头送走。真姐儿对着她的身影只是看,再回身看赵赦板着的脸;看过这黑脸儿再看那身影儿,看过那身影儿再看这黑脸儿。 如此看了五c六回,真姐儿没忍住,“扑哧”就是一笑。赵赦无奈:“这笑为何?”真姐儿一本正经:“表哥,你没有容她说话。或许您,应该听听。” 有这样一个撒娇能耐人出现在面前,从嗓音到柔媚的姿态,无一不拿捏到好处。只可惜的是,赵赦冷如铁石。真姐儿决定今天不撒娇,免得自己膈应到自己。因为自己的娇滴滴同齐夫人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更接近幼儿园的水平。 “郡主的马牵来了,”赵吉来回话,真姐儿喜笑颜开:“再比去。”赵赦陪着真姐儿过去,一面笑话她:“看你喜欢的,表哥好不好,这马是谁给你的?”真姐儿一本正经:“好,表哥你问我借,我一定爽快地答应。” 赵赦把手举起来,真姐儿赶快笑嘻嘻:“表哥,咱们好说话儿。”油嘴的话儿说出来,真姐儿自己先后悔了。赵赦微微一笑放下手:“是啊,咱们好说话儿。”告诉自己今天不再撒娇的真姐儿,不由自主的嘟起嘴。今天自己这句话,送的实在是爽快。 看在眼里的赵赦再道:“要是不好说话儿,”把手指勾起来在真姐儿额头上方晃上一晃,真姐儿赶快把骨气全抛了,双手护着额头道:“不会不会,当然好说话儿。” 草地上绿茸茸,上面摆着红色几案。清源王虽端坐,却眼观八方。见到彪悍的赵赦和娇小玲珑的真姐儿满面笑容走来,清源王不能不为之一笑,对身边清客道:“安平王今天欢乐。”清客没明白这话意思,也道:“王爷一回京,处处莺歌燕舞。” 身边还有人听到,都是暧昧地笑着。清源王见他们说到两岔里去,自己一笑。对着真姐儿上下注目,低语了一句:“难道有心计?”出身是低下的,在王府里看似如鱼得水的过着,神情全是自如。 热热闹闹的一大群马,跟在小脸儿鼓着的长平郡主,项连山在旁边,听长平郡主甩着马鞭子发狠:“这一次再斗不下来她,我就哭死去。”项连山赶快道:“哎哟郡主,这话可使不得。”长平郡主也聪明,听话不对,转过脸儿来眼神儿先就不对了:“有这些也不赢吗?”项连山苦笑:“不好说。” 长平郡主塌拉下脸来:“要是不赢,我可说好了,我这口气”郡主说狠话,不是一回两回,回回能吓到伍侧妃,十回里五回吓到自己的父亲霍山王,再有五回经伍侧妃一说,能再把霍山王惊到。因此项连山洗耳恭听,等着长平郡主下一句要说什么再有对策。 “我这口气可就再也上不来了。”长平郡主以前常说这口气咽不下去,今天为表自己很在意很在乎这场输赢,临时变通,来了这么一句。项连山低头恭敬地道:“是。”趁机窃笑一下,好好的人想一口气上不来,那就不大容易。 项连山出了一个主意:“只要安平王的座骑不上场,咱们可以用田忌赛马的法子,打个平手。”长平郡主小小欢呼一声:“好哦,我就去激她,不许她牵座骑上场。”项连山笑得有主张,低声阻止这就要去的长平郡主:“不,郡主!您应该先去求清源王。” “为什么?”长平郡主愕然,项连山低声道:“清源王作主人,让大家伙儿来赛马,他一定有好马。至今没有见到,要么是此马奇货可居,要么是此马不占头筹。郡主可去求清源王,如果安平王的座骑上场,请清源王加以援手。”长平郡主小孩子心性,大喜道:“你说的对,回去让母亲赏你。”带过马缰,往清源王处小步急走。 远远的赵赦看到,这个小孩子骑术上也还能骑。见长平郡主到了地方跳下马,对着清源王又是跺脚又是甩手,清源王似好不容易答应了,赵赦起了疑心,再窥到项连山嘴角边的一丝坏笑。赵赦极是警惕了,这厮又打了什么主意! 清源王最终答应,是长平太难缠,在身前不走。另外就是他对真姐儿在打量,想看看安平王府对这位准王妃落败,到底是怎么反应?出来好衣服好首饰,一堆好马王爷自己陪着,或许是给人看的。这位准王妃地位如何,安平王府是真心待她,那她虽小小,也是有成算的;或者只是面子上溥衍,清源王想借今天看明白些。 长平郡主重新上马,不用人传话,兴冲冲自己来到真姐儿身前几步勒住马,脆声道:“我的马牵来了,不过我想呀,是咱们两个比马是不是?”真姐儿没有立即回答,对于这位找茬儿的郡主,还真的是当一下心。她对着长平重新神采飞扬面庞看看,才绽开笑容:“是啊。” “我身后这些马,可是我的。你这些马,是你的吧?”长平郡主说过,目不转睛盯着真姐儿。真姐儿毫不犹豫:“当然是我的。”长平郡主不怀好意对赵赦看过,问真姐儿:“是别人给你的吧?”真姐儿这次不犹豫了,立即回一句:“你的马难道不是?” 长平郡主哑口无言,到底生长在这样的家里,一到话风不到,立即换个话题。长平郡主干脆利落地道:“你我赛马,就只拿你和我的马来比,别人的可不能上场。要是别人的能上场,我也拉别人的马上场。”真姐儿答应下来,场中开始重新赛马。 赵赦一晒,项连山出的原来是这个主意。这个奴才忠心上倒是可以,想着法子把长平郡主和清源王扯在一起。眼角瞟一瞟清源王,他似乎全无情意呢。 绿草飘扬,号角声起。赵赦心飞飞似在战场,真姐儿在身边不无欢跳,长长的彩袖在风中飞凌,掠一下腮边的乱发,不忘喊赵赦去看:“表哥,你看,快看,”赵赦懒洋洋手驻着面庞,在春风中似睡不睡回答真姐儿:“我在看呢。” “赢了,我又赢了!”在这里,不管大夫仕女都在欢笑,真姐儿是当事人,更跳得很热烈。跳起来过才回头看赵赦,不过只用几杯酒,就玉山颓倒状,真姐儿吃吃笑:“表哥,你真的看了?”赵赦索性把眼睛闭上,回答得更漫不经心:“不用看也知道。” 赵如赵意哈哈笑着跑回来,请真姐儿示下:“长平郡主嘟着嘴,要再比一场,姑娘,咱们带哪匹马上去?”真姐儿也嘟着嘴,为赵赦这样心不在焉的态度。转头看过长平郡主,又跺上脚了,正在大发脾气。真姐儿要问闭目的赵赦:“表哥,牵哪匹马?”沐浴在日头中的赵赦,更是随意挥挥手:“问她还要赛几场?” 赵意上马,不过几步路,也招摇一下骑术。到了长平郡主几案前,这才骤然勒住马缰。那马扬蹄,似要踏上几案,丫头们尖叫几声,再骂赵意:“下次离远些。”赵意嘻嘻笑,马上欠身子请问郡主:“我们姑娘问郡主,天色不早了,是比一场定输赢就得呢?还是一匹一匹地拉出来比?” 长平郡主一拍几案,站起来大声道:“只比一场,这一场赢了,前面输的全不算。”然后悻悻:“我还有事儿呢,谁耐烦同她一场一场的比。我这么多马,比到天黑也比不完。”赵意还是笑:“郡主说的是。”带马回来,真姐儿再看赵赦,赵赦睁开眼睛:“你的小黑呢?”真姐儿抿着嘴儿笑:“牵小黑来。” 膘肥体壮的大黑马,皮毛似水般柔顺,似油般滑。这马一上场,清源王忍俊不禁:“长平要掉眼泪了。” 长平郡主正在听项连山说话,项连山说一句,长平郡主对着小黑抽凉气:“这马,酷似父亲的乌龙骓。”项连山仔细搭眼看:“要是乌龙骓还在,这马不如它。”长平郡主心中更是气恨,脚踏上一步,大声道:“牵好马来,把它打下去。”项连山小声道:“郡主,乌龙骓不在,咱们没法子胜过它,”往清源王处看一眼,再道:“要是清源王肯援手,就另当别论。”长平郡主再不迟疑,大步往清源王处奔去。 她此时是全场焦点人物,别人眼光都随着她走。真姐儿见那彩衣蹁跹,也是斗上了性子,极是期待地道:“清源王那里有好马?真盼着郡主能牵来。”赵赦也想看看,虽然还是手驻着腮,但是眼睛似闭非闭,睁了一条缝。 真姐儿又醒悟过来,这一醒悟了,自觉得一身是汗,低头看衣衫也有凌乱。整好衣衫安详坐回赵赦身边,低声问他:“表哥,要是清源王的马输了,他肯定不会高兴吧?”赵赦露出笑容,在真姐儿头上抚了一下。真姐儿再低声道:“长平郡主真能惹事儿,她挑拨上了。”赵赦淡淡道:“她能借得来,才是本事。” 果然清源王没借!项连山的主意又落了空。 长平郡主气冲冲回来,见自己的家人和赵如赵意正在斗嘴,赵意摆着马鞭子:“比不比?还有马没有?”赵如旁边添腔:“没有就算我们赢了。”家人们没有马,但是气势不弱:“着急什么!等着输太心急。” 郡主彩衣带马过来,正在生气,更是大声道:“这马是她的吗?要是自己的马才行,如果不是她的,谁的座骑都不行!”赵如小跑着回来传话,赵赦斜眼看真姐儿,这孩子也来了气。因郡主骑马来去,真姐儿也上了马,骑不快赵如牵着过去,在马上俯身子去摸那大黑马,对长平郡主道:“看看,不是我的马,怎么会亲近我。” 大黑马见真姐儿算是熟悉,对着真姐儿走近一步,和真姐儿骑的马并头依了一下。 长平郡主哈哈大笑,挑到了真姐儿一个不好处:“你不会骑马?还要人牵?哈哈哈哈。”这笑声太刺耳,草地上又空旷,清源王皱眉,笑得忒嚣张些。 真姐儿不慌不忙:“我才学的,骑术是不如郡主好。不过郡主您笑完了,咱们这场还赛不赛?”赵意又和家人们斗起口来:“不赛算我们赢了,把彩礼送来!”长平郡主没有成功转移真姐儿视线,咬着一嘴小白牙道:“赛!” 鼓声重新响起,士人也好,仕女也好,王侯们也好,都安静下来等着看长平郡主和真姐儿的最后一场比赛定输赢。清源王呷着杯中酒,对着偶然要白眼自己一下的长平郡主微笑,今天长平,可以哭一回! 在她身边的,是对她忠心耿耿的项连山。项连山挑拨的意思,清源王完全明白。这个奴才忠心也有,机警也有,就是唯一的一条美中不足,清源王对着杯中琥珀色酒液含笑,项连山姓项,不是殿下我的人。 不跟殿下的人,也不跟殿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不如长平之小笨蛋,问什么都能说出来。清源王只笑对美酒,似无暇去看场中。 场中已经白热化,马僮一声喊:“放!”手中红旗挥舞下,两匹马的马僮用力打马,就这,也是一前一后地奔了出去。长平郡主气得跺脚拧眉,再就是不忘白眼一下清源王,才开始跑就分了个前后出来,都怪清源王不援手。 日没有落西山,天边没有红霞,但红霞在这里已经多多。红霞全在长平郡主和真姐儿面颊上。长平郡主是气红了脸,真姐儿是兴致勃勃。她赢了! “看看她那骑术?真是难看。”长平郡主坐回自己几案后,就抓着这句话不丢。赵赦已经在收拾准备回去,真姐儿归着她的马,除了她的小红和小黑后,别的马还是不敢离得太近。她双臂搂着小黑的马头,爱抚道:“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赵赦从后面抱起她,送到小黑背上去。真姐儿在半下午的清风中,更是面如红云,眼神儿比星光亮的一个小小佳人儿。 长平郡主又得了意:“嗐,嗐,她连马都不会上!” 再怎样,也不能消除长平郡主的沮丧;再怎样,真姐儿也是眉飞色舞。赵赦辞过清源王等人,和真姐儿并骑行过草地上,偶然看一眼身边的真姐儿,是乐陶陶笑多多。看起来,真让人喜爱! ------题外话------ 感谢亲们在手术期间的支持和安慰。说起来极丢人,三十多年头过去,不知道自己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偶发病,所以措手不及。 手术成功,休养中,一周一更,每周五,和今天一样,上午十点。如有情况,也请多多原谅! 评论先不回,抱歉了。再一次抱抱还继续支持的亲们,么么亲你们一大口。 感谢〈寒门闺秀〉的作者李筝和〈嫁作商人妇〉的作者嫣然的帮助和关心。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端午节 绿影招摇的霍山王府后宅,长平郡主倒在自己的雕花刻蝶的拔步床上,听到自己的母亲伍侧妃要进来,开始哭天喊地:“我不活了,这一次我坚决不活了。最快更新78小说”伍侧妃在房外听着暗笑,明知道女儿是撒娇无赖,可听到她这样的哭声,伍侧妃还是要心疼。这大概就是做母亲的心吧。 等到进来,伍侧妃是真的心疼了。长平郡主就这一会儿,已经哭花了妆,泪水糊在脸上,发髻也乱了三分,正手拍着一床蝶戏百花的绫被哭个不停:“不给我找回来,我一定不活。” 伍侧妃打起一腔柔情,在女儿身边刚坐下来,听长平郡主声音更大:“乌龙骓,可怜的乌龙骓。” “父亲,妹妹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心。”项林引着霍山王往这里来,项连山在后面跟着。走近听到里面痛哭:“死得好惨,没人报仇的乌龙骓,”霍山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项林在后面不敢喊,对项连山使个眼色,自己追了上去。 院子里继续是长平郡主的哭喊声:“我要给乌龙骓报仇,把那个乡下丫头的大黑马宰了!”项连山摸摸头,郡主这话说的,跑到安平王府宰一匹马,谈何容易? 等到进来,和以前次次郡主吵闹一样,在床上打着滚儿的哭,旁边坐着的伍侧妃是全然无奈。一个人有些地方精明了,必然有一处是不精明的,伍侧妃就糊涂在儿女身上了。项连山正想着,伍侧妃生气地面庞转过来:“你来,”项连山已经猜到七c八分,哈着腰过来问:“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伍侧妃关心太过,这中间和安平王府又夹着“乌龙骓事件”,她毫不犹豫地抬抬手:“什么大黑马大红马的,就没有比这马好的?”长平郡主又“哇”地一声:“还有一匹是红马。” 项连山忍笑道:“暂时想找一匹比它好的,不容易找。王爷没了乌龙骓,急切里想找一匹好马,这就寻不出来。”伍侧妃也听进去了,出神道:“是啊,人中才俊也好,马中神骏也好,哪能说找出来一个就是一个。”伍侧妃的心思又偏到清源王身上去了,真是一个好女婿,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女儿长平最好。 这房中,还有一个项连山也是极其奸滑,他看出来伍侧妃的心意,把今天赛马的话又回一遍:“。清源王不肯答应,奴才也无能为力。”伍侧妃满意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心思再对项连山说一遍:“这是个谨慎的孩子,所以我的长平给了他,我最放心。” 在伍侧妃心里,清源王样样都好。今天的这事情更说明清源王,是一个不会由着长平性子闹的人。多好,由着长平的人,长平不要日久天长,就会看这个丈夫不起。伍侧妃不涉到女儿身上,就是样样精明。 再哄了一会儿长平,伍侧妃安慰她:“母亲给你出气去。”伍侧妃走出来,对着项连山头疼:“长平这性子,可怎么好?”项连山唯陪个笑脸诺诺。回到房中坐下来正为女儿犯愁,项林进来嘻笑:“母亲,您现在要哄的是父亲才对。妹妹提起来父亲的乌龙骓,父亲说气得头疼。”伍侧妃没好气,拂袖对儿子:“我也头疼,哪个来劝我。” 项林想了一想,对项连山道:“你对郡主说,去了,王府里守得严紧呢,那马就没动着。妹妹没了辙,也就不闹。”项连山再陪笑:“是,是,我就这样说。”眼睛瞟着伍侧妃。伍侧妃没好气,骂儿子道:“安平王府是龙潭虎穴吗?还是咱们王府里没有人!戏文上写的盗御马,盗虎符。咱们府里竟然没有这样的人?”说着声调更不好,伍侧妃索性对着儿子黑了脸:“你大哥,是世子,了不起的很呐!一会儿收个贤人,一会儿招的又自夸是能士,我看全不中用。你呢?无用的东西!你会的就是写个好小曲儿,逗着那些浪蹄子笑你最在行!咄,你妹妹受了气,快去找能人来,把安平王府的黑马红马宰了去!” 填在里面挨骂的项林伸伸舌头:“母亲,您这不是挑事儿吗?”儿子的这副懦弱相,更让伍侧妃气上添气:“死一匹马又能如何?”项林见母亲真动了气,不敢乱说话,想了想劝了一句:“母亲不必动怒,父亲死了乌龙骓,不也没有说什么。” 门帘子一动,霍山王走进来,正好听到儿子的这句“好听话”,霍山王面色一沉,项林自知失言,木讷地赶快道:“父亲来了。”伍侧妃对着儿子的无用,又是恨又是气。凤凰偏生出一对鸡,这是霍山王府里背后的评论。 长平郡主是个女孩子,刁蛮些也罢了,以后只要许个好亲就行,不会在自己家里刁蛮上一辈子;而项林小王爷,说不聪明填些诗词也在行,当然其中“玉肌和香肤”是免不了;说他聪明吧,世子忌惮的,其实只是他的母亲伍侧妃。 霍山王正生气,他对于赵赦本来就有不满。死了自己的爱马,女儿今天又损了面子。自己生了一会儿气的霍山王还是要过来,不想一进门,就听到儿子这一句:“父亲死了爱马,也不能把安平王府怎么样?” 就林小王爷这一句话,霍山王斗气的心都出来了!老子也宰了赵赦的马,看看他安平王府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坐下来,霍山王是沉着脸不说话。伍侧妃最了解他心意,见霍山王动了气,怕他迁怒到项林身上,忙对着儿子使个眼色,再亲手倒了茶送给霍山王。 项林得了母亲示意,见父亲榻着眼皮子只看他手中的绿釉白地红花的茶碗,蹑手蹑脚地悄悄往外面退去。 “站着,”霍山王喊住他,还是没抬眼睛:“你也不小了,整日外面去,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项连山垂手作不闻不见状,林小王爷尽日悠闲,相交的都是些夫人家。果然项林见问,低头回了半天,当然不敢回夫人们,也回不出来一个正经人。 霍山王抬起有厉色的眸子,声音里也带了怒气:“世子还是好的,还知道招揽贤人,你们兄弟几个,哪怕认识几个鸡鸣狗盗之徒给我看看取乐也行。” “是是是,”项林躬身连声应是。伍侧妃见夸世子,这是拿兄弟几个在比拼。她此时不便为儿子遮盖几句,也垂着眼睛恭顺的样子听着。 霍山王还没有说完,他缓缓怒气,自己也知道这怒气是全由赵赦身上而起。女儿的小小颜面又值多少?由赵赦,霍山王又对项林道:“安平王在京里呢,我虽然不怕他,你也不必事事做得那么明显。再让我听到看到你和什么夫人在一起,我把你腿打断!”伍侧妃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那些狐媚子们,又不是安平王一个人的,也不是只跟安平王一个人。有几个嘴上喊得响,象是安平王不在,她们全守着,其实背地里有心窥视,伍侧妃不信她们没有别人。 总算等霍山王训完,项林赶快退出来。在外面不走,候着项连山不一会儿出来,项林要对着项连山请教:“你说父亲的意思,是让宰那匹马,还是不让宰那匹马?”项连山暗笑,王爷的心思当然是想宰,不过王爷能明说吗?能让人在背后指责王爷为着一匹马就斗气?这不是全无度量。 见小王爷问,项连山故作思索:“这个,奴才愚顿。”项林茫然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再对项连山道:“宰一匹马倒是不难,安平王府里以前夫人们去过,说那马棚就在西墙根子不远处,找几个江湖上会高来高去的人跳进去,放把火也行,射几排箭就走也行。就是父亲的意思,我弄不明白?” 项连山还没有说话,项林又寻上了他:“哎,你年青的时候是江湖上混过的,你也会翻墙入宅吧?”项连山苦笑:“小王爷您三思,这事儿可不小。”项林拿他打哈哈:“你有主意,快快说来。” 对着这逼人话的小王爷,项连山自知避无可避。见前面一丛竹叶幽静,拉着项林到竹子后面私语:“小王爷您想,异姓王就这么几个,安平王就会打几场仗,将军都会干的事情他干出花儿来封了王,王爷心里能舒服?就是灵丘王心里也不会舒服,何况是王爷?”项林点头:“这个我明白。”项连山再坏笑道:“所以安平王府里要有什么,王爷当然是喜欢的。但是这事儿呀,咱们不能去。让人知道了,要给王爷脸上抹黑。”项林到这里就听不明白了:“又要给父亲妹妹出气,又不能去?这可为难死人了。” 项连山偷笑过,对项林行个礼:“小王爷您慢慢想,奴才要办事去了。”走开十几步,身后项林举手顿足“嗐”了一声,急急道:“你回来!”项连山心知不好,不对他说实话吧,小王爷一定要听;对他说实话吧,这事情悬在自己头上不远。转身回来,果然项林想明白了对项连山道:“这样,你带几个人去安平王府马棚那里,不拘内外放把火,父亲也喜欢了,妹妹也消了气。”项连山心里一松,心想这事儿简单的很。行了礼道:“是,奴才找足了人,就去办。” 又走上十几步,身后又是一声:“回来。”项连山不疑有它再回来,见项林颇肖似伍侧妃的面庞昂首望天,多了一丝深沉:“连山,你既然能去,何不宰了那马,不!宰了安平王的座骑最好!” 这一位小王爷,到底是伍侧妃和霍山王的儿子,他是生长在优渥的环境过于受保护,而少于历练。此时心思转上来,项林目光如炬:“你既然能进去,何不真的宰了让妹妹难过的那匹马。安平王的座骑就算了。父亲的乌龙骓刚死,安平王的座骑再有事,就是别人不怀疑到我们,也有一些与父亲不对的人,要往我们身上引。”项连山心想,你说的可真对。 项林负手在竹林下,因为象母亲,也是清秀的一少年,他此时和平时的温吞水不同,是犀利地道:“有什么好主意,去放火能烧了那马,又能让人以为安平王府自己走水。”项连山嘿嘿笑,他这个奴才能得人欢心,就是心里主意从来早早就打定。霍山王一说话,项连山就明白不少。 “有话你就说,”项林从怀里取出一把金瓜子:“赏你。”项连山接了这把金瓜子,悄声道:“找几个会高来高去的人,弄些江湖上放火的门道。小王爷您想想,安平王府这匹马,在赛马会上得了头筹,打这马主意的人还能少。就是查起来,也以为是哪一位大侠豪客下的手,偷不成马为脱身,就放了一把火。就是事后查起来,也与咱们不相干。” 项林目光炯炯,对着项连山定定地看着,难怪父亲和母亲都喜欢这奴才。今天小王爷本人,也发现项连山确定能干。 被这样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的项连山以为项林心里没底气,又进言道:“刚才王爷说起鸡鸣狗盗之徒,其实在王爷的心里,应该也有这个意思。”项林一想果然是的,父亲要心中不想,怎么会带出来这话。他叹一口气,对于父亲的心思,我倒不如这奴才清楚。 “你去找人吧,要去的时候告诉我,要我为你打掩护的,只管说来。”项林说过,转身去了。项连山也转身,自去办事了。 端午节转眼就到,皇上出城去附近的大营里犒劳,几位皇子和王爷们都跟了去。真姐儿因此没有看成赛龙舟,在家里陪着赵老大人和老夫人过节。 家里摆了戏台,来了一拨子又一拨子的人,亲戚也有,官员们也有。真姐儿伴着老夫人陪客,座中上年纪的妇人居多,年青些的媳妇们,在老夫人面前又不敢高声不敢多话,就有姑娘们,对着真姐儿不无怯怯。 有些闷的真姐儿就偶尔往窗外看看绿色,和夹在中间的红花。 注意到的老夫人和蔼地道:“不就是几个船,没什么好看,街上人多,也怕挤了你。”真姐儿小小脸红一下,急忙分辨道:“不是的,姨妈,我是想着天过了午时,表哥几时回来?”房中轻轻的几声笑,老夫人更是呵呵道:“他晚呢,咱们不等他。”真姐儿抿着嘴儿笑,再粉饰一下:“今天的小戏子好,表哥要是早回来,可以请他也看看。” 就这样掩饰过去,当然真姐儿心里,也有些想着赵赦回来。因为第二天初六,是事先说好的,真姐儿去拜外祖母。 云家是早几天又来问过,定下来这日子接孙姑娘。一大早,云老夫人先起来,看着家人们洒扫庭院。姑娘们嘻嘻哈哈结伴而来:“祖母真早。”云老夫人喜欢的道:“你们都在这里陪我吃早饭,再就在这里等真姐儿来,姐妹们好伴在一起。” 吃过早饭,这些姑娘们哪里是坐得住的。见家人们一一来回云老夫人中午备的什么菜,好给孙姑娘用。张姑娘颇不耐烦,悄声道:“咱们去看石榴花吧,平时要做活,好不容易可以玩一天,就在这里象木头坐着不成?我妈昨天买的石榴甜,我带了两个来与你们分吃。” 最年长的沉芳也是这样想,用手中团扇遮住笑容,也低声道:“我们也只能玩这两天,过了今天,也各自有活,咱们玩一会儿,再回来看真姐儿来没来如何?” 大家一起同意,对云老夫人道:“我们外面走走,看真姐儿或许就来了。”云老夫人和气地道:“你们都是坐不住的,去吧,不要走远了,真姐儿来了,我就让人喊你们去。” 姑娘们走出来,在云家小小的院子里找了一处粗可合抱的槐树下坐着,让人取刀来,张姑娘亲手分了两个红嘴儿咧开的大石榴,也算有心,有一片石榴珠子如红玛瑙的,张姑娘让人收起来:“给真姐儿留的。” 陆姑娘看不上这作派,道:“王府里还缺这一片石榴?”张姑娘人有些憨,理直气壮地道:“王府有的不是我的,这一片,是我能想到她,是我的心意。”大家一起说是,分吃了汁水香甜的石榴,在树下面说笑。 悠风徐来,五月天气如锦多花,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年纪最小的三房里巧文姑娘,在这暖洋洋的薰风中坐不住了,起身来装着走动几下,对着姐妹们商议道:“真姐儿也不知几时才来?要是她下午来,咱们不是从早上等她到晚上?” 年纪长的沉芳又要笑:“母亲早上对我说,今天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陪真姐儿。你不在这里候着,又去哪里?”陆姑娘也心中一动,她许亲给一个京外的小官员,有些规矩平时也爱用心去打听,陆姑娘道:“老祖母应该让人去问问,或许还就是下午来。”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笑着来见云老夫人,云老夫人听过嗔怪她们:“昨天去看过赛龙舟,今天家里呆一天又如何。沉芳,你年纪最大,应该学着操持些家务,再带着妹妹们一起学才是。”被点到名的沉芳笑:“祖母,我见天儿帮着母亲呢,昨天和今天,不是过节。” 巧文站到云老夫人身前去问:“祖母,让个人去问问,真姐儿几时儿来,想来端午是过中午,她应该不会下午来。”云老夫人一听更要笑,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孙女们和亲戚们,笑呵呵道:“我是想拘着你们不出去,你们呐,一个一个都大了,再不能往街上一跑就去半天。真姐儿她呀,是下午才来。” “那她上午做什么,我们还给她留了一片好石榴。”张姑娘也急了,这石榴虽然盖着,也不想下午再见人。云老夫人更是开心:“看着你们姐妹们亲香,祖母要想起来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姐妹们也是这样着,你敬我爱的” 上年纪的人有些嘴碎,沉芳听到真姐儿下午来,好奇心也被勾起。因家里平时不讲究,在云老夫人这句话中间插上了话:“祖母上午去接吧,我们想她呢。”云老夫人这才说出来:“昨天晚上让人去问过今天几时接,说真姐儿今天要进宫,下午才来。你们淘气贪玩去吧,就是别出家门。” 姐妹们失望出来,陆姑娘看不上张姑娘的一小片石榴,就道:“还留个什么劲儿,她在宫里吃过好东西出来,说不定看到还要笑话你。”张姑娘沮丧着,被陆姑娘这话说得要来火,嘟嘴道:“又不给你留着的。”陆姑娘只能笑笑,打定主意要看这一片石榴,能得真姐儿多少喜欢。 既然下午才来,姐妹们老实不客气地出了门,中午回来用午饭,再就算着真姐儿几时才来。夏日午后人多疲倦,大家先是在沉芳房中,欲眠时,才听得一声:“孙姑娘到了。”急急往老夫人房中赶,见家人们看热闹似的地围在外面,一个一个伸头啧舌:“那是什么衣服,走起路来一闪一闪,” “那头上首饰,我的妈呀,孙姑娘倒不脖子疼。” 陆姑娘听到这些话,手扶一扶自己头上的两根银簪子,有不乐意之色扯一扯张姑娘的衣襟,低声道:“贫富相交,咱们退后些吧。”不过是云家的亲戚,又不是这房中富贵人物的正经亲戚。张姑娘也犹豫了,但是想看真姐儿穿什么戴什么,再说刚才就是匆忙而来,一片子石榴还在袖中。这是她的一片心意。就道:“别人都去了,咱们不去多没意思。”扯着陆姑娘随在后面进来。 进来无人不笑,云老夫人当然打扮一新,身边坐着真姐儿。下面两侧坐着云家三兄弟,是惹人发笑的根源。 云大穿着一件宽大又新的褐色袍子,头上戴着一个大瓦楞帽子。云二是一件团花绸袍子,头上也是瓦楞帽子,云三也如此,三个人坐在那里汗水直往下流,就是真姐儿也注意到了,对着云老夫人低语几句。 云老夫人今天童心大作,对真姐儿道:“别理他们,舅舅舅母们是为招待你,才这样郑重。”真姐儿身穿一件浅碧色绡纱衣服,衣上碧色似飞到房中。她坐着含笑,身子不显呆板也不是颓坐着,见姐妹们进来,转过脸儿神态安详地起身行了一礼。 房中说了不过六c七句,大家一起对真姐儿使眼色,让她说出来玩。真姐儿只能装看不见,她还有事情。 姐妹们来得晚,没有听到真姐儿来时,陪着来的赵如回的话。别人都知道,因此只想和真姐儿多坐一会儿。姐妹们只能干瞪眼,在这里候着,总不能这一下午,真姐儿就在这里坐着吧。 厅上新鲜果子无数,樱桃桔子大石榴。这是作客,真姐儿并不怎么用,怕脏衣服,再就当着人也用不好,小口小口拘谨地吃,不如不吃。 闲话到半个时辰,真姐儿起身告辞:“外祖母爱惜赐饭,原应该领。只是走时姨妈交待,家里还有客人在,要早早回去帮着姨妈待客。” 姐妹们一起傻了眼,张姑娘手在袖子里紧紧捏着她的一片子石榴,陆姑娘拿眼睛瞍她,你的石榴呢,让你不要留偏不信,你倒是拿出来给她呀。 云老夫人虽然惋惜:“家里为你备的好吃的,还有你来住的房子,你也没功夫去看。”但是也喜欢,刚喜欢上来。云大的媳妇大娘子听过也喜欢,她是做媳妇的,当然知道婆家肯让媳妇帮忙待客是好事。再一者“王府”这两个字,总是能震人。 大娘子欠身对云老夫人满面堆笑:“以后再接外甥女儿,她有客,倒不好留她。”二娘子得真姐儿之力,给自己的娘家哥哥办成了事,也是怕真姐儿回去晚了要得罪,也是怕云老夫人舍不得要强留,也欠身子道:“刚才听真姐儿说过不能久坐,已经让人把吃的收拾好,给外甥女儿带回去慢慢吃。”三娘子见妯娌两个都说话,也赶快添上一句:“很是。” 这欠身子的姿势,看得三房里自己的女儿一愣一愣,几时家里人说话,也要这么客气。 云老夫人当然不强留,她年老经事的人,更明白夫家的重要性。当下拉着真姐儿的手送她到门外,大家一起跟出来,这才看到门外不是马车,而是一乘大轿,因进宫回来,就这么一直抬了来。 旁边至少七c八个护卫,还有小轿坐了丫头们。望着轿子在围随下远去,云老夫人欢喜的要落泪,扶着媳妇们的手进来在叨叨:“下一次再来,就要住几天。”在她身后,云家三官人摘下头上帽子,舒一口长气:“可热死我了。” 这样子,引来女儿和侄女儿们一片笑声。陆姑娘走在最后进来,终于没有忍住问了张姑娘一句:“你刚才怎么不上前,把你的心意给真姐儿。”张姑娘涨红了脸,在袖子里把石榴捏得汁水流出,想着大家伙儿一片真心候着她,真姐儿来到,没有和姐妹们有半句私房话儿,就此,扬长而去。 张姑娘莫明的恼羞成怒,低低地道:“以后她再来,谁还巴巴儿的跑来接她。”陆姑娘留意着她,听到这话冷笑:“她再来,你还是跑得快的。”再想想自己,被母亲赶着来接她,也是跑得不慢。陆姑娘也无端恼怒起来,回去母亲一定要问,就告诉她,离得八丈远,一个字没说。 王府里还真有客,这才端午第二天,当然有客。昨天赵赦不在家,今天赵老夫人说补过节。真姐儿也是相当的忙,上午进宫,午后出来去拜外祖母。拜过急急回来,威远侯府和姬大人府上,共十几个姐妹,都在这里候着真姐儿。 听到一句“姑娘回来了”,威远侯家爱做诗的秀春姑娘第一个迎出来,携着真姐儿的手道:“望穿秋水,你总算回来了。”真姐儿在这里,又是一片嘻嘻哈哈。因见赵老夫人不在,问问服侍的人,回道:“王爷宫中回来,去歇着了。老大人和威远侯c姬大人在下棋消夏,老夫人说累,也去歇中觉了。” 姬家的四表姑娘学着赵老夫人的说话道:“姨妈说,我老天拔地的,要睡了。你们要候真姐儿,让人催她快些回来吧。”再对真姐儿抱怨:“你呀你,总算回来了,宫中出来时,我对你说快着些儿,你说好,全不算数。”真姐儿歉意:“并没有耽搁时候。” 云家的姐妹们有失望之色,真姐儿已经看在眼中;这些表姐妹们眼看着又要抱怨,真姐儿有些沾沾自喜,看看我,还是挺有人缘儿的不是。 大家抱怨着簇拥着真姐儿:“快去换衣服,我们等着骑你的马。”黑马在清源王的赛马会上拔得头筹,秀春边走边学长平郡主:“她那脸色,比墨汁还要黑。”四表姑娘接上话:“是墨汁不如她脸黑,中午宫里用宴,偏是她和我坐在一起,我一句也不理她,独她脸皮厚,还约我去骑马,我说不去,她才知道羞。” 又是一片笑声,真姐儿精神抖擞换过骑马的衣服,带着姐妹们到马棚里去。 马棚再干净也多有气味,任是哪一家多是放在贴墙根儿偏僻些的地方。赵赦在京中的王府不如封地大,一大片马棚里只得上百匹马。没有走到地方,马僮先过来陪笑拦住:“姑娘们要骑马,请先问过王爷。” 秀春推一把真姐儿,在她背后悄声嘀咕:“姑妈c表哥皆在睡觉,此时你最大,诓出马来我们请你。”大家抿住笑,一起示意真姐儿不管坑蒙拐骗,把马牵出来为好。真姐儿取出银子赏马僮:“赏你,表哥夸你骑术好,你骑出来在旁边看着,应该无妨。”马僮不敢要,只是笑嘻嘻:“请姑娘问过王爷。” 四表姑娘发脾气:“快牵来,不听话不要你了。”马僮再笑着对四表姑娘行个礼:“表姑娘请去回。”四表姑娘悻悻,低声道:“这奴才一年一年,从来榆木脑子不开窍。”马僮更好笑,四表姑娘淘气,也是一年一年没有变。 哄也不行,吓也不行,真姐儿眼珠子一转,今天诓出马来,就是自己的能耐,她又对马僮道:“你去回表哥,我在这里等着。”身后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傲慢十足的道:“算了吧表姐,你以为打发走他,就可以牵马了。告诉你,这里看着无人,其实还有别人没出来。” 大家回身,身后一个晃脑袋的小孩子,是威远侯家的显哥儿。 “显哥儿,我们不带你,你怎么来了,快一边儿玩去?”四表姑娘虽然和显哥儿不是一家的,第一个撵人的就是她。显哥儿叉着腰鼻子朝天:“没有我,你们能牵出马来?哼!”秀春好笑:“你牵,你去牵啊,牵不出来,以后别说嘴!” 马僮笑眯眯看着,显哥儿两手一挥:“你们让开。”大家嘻笑着让出一条路来,显哥儿大摇大摆走上前,又是重重一声哼,然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摆在手上,哈哈笑着对马僮道:“快给我牵马来,不然我放鞭炮了啊。” 显哥儿手上,是一支手指粗的鞭炮。马僮大惊失色间,显哥儿再摸袖子:“我还有,我多着呢,今天谁不趁我心意,我就拿鞭炮炸他。” 姑娘们笑倒一片,马僮上来拦阻。显哥儿年纪虽小,扎个马步,对着马僮“嘿”一声,举起小拳头道:“来,陪小爷玩一玩。”再转过头对着真姐儿她们挤眼睛,看看我来了,就可以牵马了吧。嘴里再嚷着:“不给牵,我放了啊,我真的放鞭了啊。” 马最怕受莫明惊吓,一吓就会惊马。马僮当然要来抢,两个人争起来。 这里正在乱,赵吉步子轻快地走来,微笑着轻声传了赵赦的话:“王爷在阁子上歇着,问谁在这里喧哗。” 显哥儿正和马僮争手上的鞭炮,听到这句话,他第一个老实了,回身手一指真姐儿:“是你,是你喧哗的。”大家忍住笑,秀春声音是放低了,还要笑骂显哥儿:“你闹的,你去见赦表哥。”赵吉还在等着,真姐儿在这样时候,当然是站出来:“是我。”再往高处阁子上看看,高处有风,睡着凉快。因是高处有风,有点儿动静就能传过去。 来到阁子外面,赵祥守门,也带笑:“王爷说别处玩吧,不要扰他。”四表姑娘心里不舒服,嘀咕道:“给我们马,就不扰他。” 这一句虽轻,里面赵赦不知道是什么耳朵,可能是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缘故,赵赦偏偏听到了一句回话,虽然话听不清楚,但是话里不忿是听到了。赵赦闭目缓缓问道:“谁在外面吵?”他一字一句慢慢传出来,四表姑娘就此噤声。 真姐儿低头好笑,看起来怕赵赦的人,不只自己一个。这从此以后,就多了好些伴儿。 赵吉进去看过,又出来摆手悄声:“王爷睡了,姑娘们请别处玩吧。” 大家蹑手蹑脚走开,显哥儿没得意成不趁心,还拿着那个鞭炮对着看:“等我放一支,让表哥好好睡。”锦春忍笑拉他走:“小心挨揍。”显哥儿被拉着走,眼睛对着手上的鞭炮看,突然一跳多高,象炸了锅嚷嚷道:“我的炮芯子呢?几时把小爷的炮芯子拔了去。” 这里到马棚,是极空旷的一条路,马僮干了这件事情,当然支着耳朵听,听到显哥儿暴跳,马僮捂着嘴笑。这叫上有恶作剧,下有对应法不是。 显哥儿还没有跳完,赵吉大步走来,躬身行了一礼:“王爷请表少爷。”显哥儿手捂着屁股往后面蹦了好几步,嘴里怪叫道:“我不去,让他好好睡吧。”说过,拔腿就跑。 姑娘们也不骑马,看着显哥儿笑个不停。赵吉没几步就追上显哥儿,把他拉了进去。秀春先松了一口气:“总算我们清静了。”大家一起去清静,不再为骑不成马而遗憾。 自此一下午不见显哥儿,姑娘们安安静静的斗了一会儿花,吃了东西,又说了笑话。 威远侯和赵老大人下棋中间,也来看看姑娘们玩耍不要拌嘴,因久不见显哥儿,问一问人,回说:“和王爷在书房里看书。”姑娘们窃笑,威远侯满意地点头道:“好,让他看书去吧。”真是难得安静一会儿。 到晚上家宴时,赵赦出来,显哥儿才垂着脑袋出来。四表姑娘和真姐儿挤着眼睛笑,让秀春问他:“挨了几下?” 显哥儿瞪眼:“一下子没挨。”秀春奇怪道:“那你垂个头扮什么苦相?”显哥儿恨恨:“我就知道帮你们没有好下场,我没有挨打,可是在书房里抄了半天的书。看我的手,这会子还酸痛呢。”把手腕子一伸:“给我揉揉。” 四表姑娘掩口笑:“该,让你天天淘气。”秀春把显哥儿白胖的手打回去:“我不是你的丫头,凭什么给你揉。”显哥儿嘟囔道:“以后再也不帮你们,一群没良心的丫头片子。” 显哥儿很受伤,不时摸着自己手上没有炮芯了的鞭炮。再对着依就说话的姐姐们不悦,这一下午,居然一个来找自己,来帮着求情的人都没有。 以后再也不帮她们! 月儿弯弯是上弦月,一轮清光照在水榭上,有风有荷又有清香,水边红花在黑暗中也可以见到怒放。今天的这一个节补得,是除了显哥儿以外,人人欢声笑语中 ------题外话------ 感谢投月票的亲,感谢支持的亲们。一周一更,是怕解禁。八月初动的手术,本来想请三个月,到十一月的。 仔仔的心脏手术,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才能好,不至少恢复慢的人,半年以上的也有。 命重要,养好了以后努力更,各位亲请备好月票,仔仔恢复更新时,加油要月票。 此文还长,仔仔先养病了。 秋天多变,各位及时添衣防感冒。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回云家 过了十几天,灵丘王进京。免费电子书下载皇上命他出京往西劳军,命赵赦出京往南,而霍山王往北,三个人分别往别人的军中去巡视。 三位王爷领旨出宫,心里都打鼓。回去要好好布置,不能让别人挑了毛病来。 赵赦回家来说出京两个月,赵老大人和老夫人是习以为常,因正和真姐儿说话,老夫人对真姐儿道:“我都习惯了,你也要习惯,以前说一声走,半个时辰不到,跳上马人就走了。一走就是一年两年,如今再说走,我没什么。倒是说你们回来,我心里真喜欢。”真姐儿眼珠子溜溜儿转,心里不停地在盘算。 “母亲,我还要几天才走呢。”赵赦对着老夫人笑,听母亲把自己说的,象是对父母全无留恋。赵老大人想起来,对老夫人道:“你哪里是心里没什么,是儿子走后,你总要哭一场。”老夫人不承认:“没有的事情。”当着儿子和真姐儿,老夫人想要这个颜面。 赵老大人今天不依不饶:“有过,你好好想想,你回回都落泪。” 老夫妻在这里打起过去听到赵赦走,父母亲在家里担不担心的陈年官司。赵赦微笑,真姐儿也含笑。因天气热,不时拿扇子给赵老夫人扇上两下,再就听他们争执。 “王爷,”赵如在外面喊赵赦。赵赦出来,随着赵如往书房中去。书房里展祁和几个得力的幕僚们候在这里,正说着什么,见赵赦进来才止住话语。赵赦居中坐下,往下压一压手:“坐。”再朗声道:“皇上命霍山王c灵丘王和我出京劳军,我去灵丘王部,霍山王去我处,灵丘王去霍山王处。各位都听说了?” 大家都应是,刚才他们议论,就是在想对策。此时王爷在,人人眼睛盯着赵赦,等着听他怎么说。赵赦坦荡的不行,随意挥挥手:“林先生,岳先生,你们先行回去,张先生在来京的路上,俞先生在军中,你们去帮他一把。”两个幕僚应声答应,赵赦再目视别人:“你们随我出京,展先生,”再喊一声展祁,展祁笑容满面:“在。” “你随着真姐儿在京里,有该拦的,你就拦下她。”赵赦说过,展祁答应着,摸一摸头心想,我这个差使,不比别人的轻。 娇憨少女,最是憨跳,又受宠爱,王爷一不在,还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玩法出来呢。展祁先给自己提个醒儿,要小心。他回想自己小表妹,淘气异常。上树够青天,下水要入地那种,实在让人头疼。 赵赦交待过别人,再转向展祁:“你在想什么?”展祁把话如实回给赵赦:“姑娘是我教了几个月的,我知道脾性。来往的表姑娘们,我管不了。”再加上威远侯府的世子显哥儿,他从小到大的“功绩”,还不仅仅是拿鞭炮炸马棚,点火烧马尾巴,拿弹弓打阁子上珍玩,种种“壮举”,展祁得先存个小心。 “我会回母亲,要是真姐儿不好,你打她手心吧。”赵赦说过,展祁咧一咧嘴,这姿势给他的俊脸增添“光彩”,独自留下的展先生道:“好。” 书房里说话过,赵赦重新进来。见真姐儿倚在母亲身边,和她正在窃窃私语。见赵赦来,真姐儿才笑着垂手站起来。赵赦摆摆手:“坐。”再问老夫人:“真姐儿说什么?”老夫人呵呵笑着:“你猜!” “想是我走了,她急着要什么玩的,”赵赦说过,真姐儿摇头笑,老夫人也道:“不是,重新再猜。”赵赦也不多猜,直接招手让真姐儿到身前来,抚着她的发丝道:“缠着母亲要什么?对表哥说。” 老夫人呵呵笑声中,真姐儿笑盈盈:“表哥,你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呢。外祖母来接了我不少次,姨妈昨天还在和我说。想请表哥示下,这两个月里,难道一次也不去?”赵赦点头道:“说得也是。”真姐儿得到鼓励,鼻子尖微翘着:“姨妈让我回表哥,这中间我去住上两天可使得?” 这是真姐儿听到赵赦要离京,她立即就出来的主意。赵赦在,几乎是有求必应,除了很不靠谱的那种。不过赵赦在,实在威压重。真姐儿先说服赵老夫人同意,再来同赵赦提这件事情。 赵赦反对的理由不外是:“真姐儿无人约束,云家未必住得舒服。”真姐儿不慌不忙:“表哥不在,展先生给我留下吗?”赵赦一笑:“我不在,母亲只娇惯你,当然要把先生留下。”真姐儿嫣然:“我事事问先生,再说姨妈这里,我三c四天也要回来一次才行。如果说外祖母家住得不舒服,”真姐儿极是讨好:“当然不能和姨妈家里待我的相比。”赵赦也笑出了声,对着真姐儿流露出希冀的面庞道:“真的想去?” 这一次是赵老夫人发话了:“没有真的想去假的想去这句话,是总要去住几天的不是。”赵赦无奈答应,这个问题他也想过。这就商议好,赵赦对母亲道:“让云家的人来,我走以前,把真姐儿送去看过才行。”真姐儿喜笑盈盈起身,对着行礼:“有劳表哥。”再回来对赵老夫人道:“姨妈,我四天回来一次。” 这就商议下来,赵老夫人打发人往云家去。真姐儿和赵赦盘算着要东西:“展先生看着,马能不能骑呢?”赵赦摇头:“不能。”摔下来是要扶着抱着,赵赦不会答应别人亲近真姐儿。真姐儿再要别的:“云家有五个姐妹们,还有十几个亲戚姐妹们呢,可以出去逛逛吗?四表姐来,对我说京里有大集会。”姬大人家的四表姑娘,悄悄告诉了真姐儿,其实是想她一起出去。 赵赦笑道:“我还没走,你玩的事情就都出来了。”赵老夫人交待这家人,听他们说话,也想起来,手指着道:“六月里还要进宫,那个长平,不会又生事情吧?”赵赦道:“不会。”赵老夫人犹在道:“真是个钻热灶的猫,弄了一身灰,又往别人身上惹。我外面打听着,出了名的惹事儿包。那清源王,能消受得起?” 在家里的赵老夫人,也知道霍山王府上,意欲和太子府上结亲事。 云家在城北角,三房兄弟住在一起,是一座三进的宅院。最里面一进住的是云老夫人,老年人喜热闹,东厢房里收拾出来常待客,张姑娘也好,陆姑娘也罢,都在这里住过。西厢房里是摆着贵重的货物。听说真姐儿要来住的确切消息,云家开始忙活开了。 大热的天气,云家三兄弟没有一个人不是汗流浃背,看着家人搬东西。三娘子陪着云老夫人在廊下站着看,再频频问婆婆:“东西厢房全收拾出来,够住吗?”真姐儿来京前,云家就有接的意思;到真姐儿来京后往王府里见她多次,云家接真姐儿的想法一次一次改变中。 先说住吧,真姐儿随行丫头,来上四个,这住先就成了问题。 东厢房一暗两明的三间,中间是起坐间,一间睡卧,一间真姐儿要写字看书。她自己可以睡房里摆书案,可是先生来教课,不能跑到姑娘睡房里摆开书案。这三间真姐儿一个人住,貌似都将就。 对面西厢房也三间,丫头们住上四个,家人小子如赵如赵意等跑腿的,还只能晚晚回王府去住。云家是这样安排的。 因此笑容满面的云老夫人回答三娘子:“外祖母家里就这些房子,一家人亲香最重要。”三娘子想想也是,对婆婆道:“我们多疼她,并不比住王府里差。” 二娘子为娘家哥哥的事情,多得了真姐儿之力。她正抱着一个新的马桶过来,对云老夫人道:“娘看这个,雕了多少花在上面。”再神秘地小声道:“是淑媛的嫁妆,我背着她拿来了。”云老夫人呵呵笑:“快送进房里去。”三娘子撇嘴,真恶心!再对云老夫人重新表一表功:“我把巧文的铺盖送来了,也是那嫁妆里全新的。” 云老夫人在这样一个夏日,真心地觉得一家人真亲近,她笑口常开:“就这样好,我看着多喜欢。” 张姑娘和陆姑娘无端为上次真姐儿没和她们说话而争气,可她们不能真不来云家。两家父母双全,都是家里不得过,到京里来投奔云老夫人的,是云老夫人在老家的远亲。冲着父母亲催促,张姑娘和陆姑娘也来了。 来到自己去看真姐儿的房子,没有去过王府的张姑娘心里,真的别扭上了。而陆姑娘,是一肚子的气。两个人各自回去,张姑娘在家里同父母亲噘了一天的嘴:“我的嫁妆,就要真姐儿那房里一样的就行!不给不出嫁!”陆姑娘蒙在被子里,则是哭了一夜。 人与人的境遇,是难说的一件事情。有的人生下来福气齐全,到老时回顾自己,会叹息没有珍惜;有的人生下来赤手空拳,到老时回顾自己,没有白活。 真姐儿并没有因许配一个样样受管治,趁心玩一回也要想上几个主意才得出来的亲事而沮丧c暴躁c放弃而失常,陆姑娘哭一夜,其实也是何必。或许有人,还羡慕她能自力更生。 哭了一夜,陆姑娘也不能睡懒觉。外面母亲喊:“四姐儿,起来做活了,你绣活又长进,铺子里昨天来人催了。”陆姑娘烦恼地起来,摔了摔衣服才穿上。吃过窗下绣花绷子前坐下来,拿起来针,母亲外面又喊上了:“四姐儿,你早些做好,再去老祖母处看一看,我包了几个粽子,好米好叶子,你拿去给真姐儿尝尝。” 陆姑娘又气哭了,把手里绣花针一摔,那针上带着线,在绣花绷子上跳几下又落在绣样鸳鸯一片羽毛上。陆姑娘带着哭腔道:“是让我做活,还是去陪人闲坐?”陆姑娘的母亲见女儿焦躁上来,忙进来哄她:“你做快些,做个半天歇的时候,往老祖母处走走如何?”陆姑娘这才没话说,重新坐下来再掂针,只觉得手下鸳鸯萎靡不振,毫无生气。闷闷绣了半天,吃了午饭,带上母亲亲手包的粽子,陆姑娘不得不往云家来。 进门遇到另外几家亲戚,她们也是来探看的,张姑娘今天没有来。陆姑娘除了和她较熟,再就是和云家的三房姐妹们好。见过云老夫人,和姐妹们又看了一回真姐儿的房子。因心里惦记着交活,看看也玩了半天,陆姑娘告辞出来,姐妹们送她到门口。 刚说一句:“明儿再会,”听到泼然的马蹄声,三c四匹快马往这里来,马上人如风,瞬间就到。在门口一起跳下马,是昂首挺胸的几个人。姑娘们赶快往旁边退,云大官人匆忙迎了来最快,一见来人就喜笑颜开拱起手:“啊,是几位管家们。” 来者是上次跟真姐儿来的赵如和赵意及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人。四个人站住对着云大还礼过,赵如带笑道:“请大官人安,姑娘是大后天才动身往这里来,我们王爷和老大人c老夫人,命我们先来看看住处。再就是姑娘随身用的东西,先送了来。” 云大官人赶快侧身往里让:“里面请里面请,”陪着几个人进去,再道:“房子重新摆设,全部是新的,不怕老大人c老夫人和王爷笑话,用的全是小女和侄女儿嫁妆上的新东西。”他当着人,过于显摆就这么说出来,让路到一旁的云家姑娘们互相挤挤眼,偷偷笑起来。 再送陆姑娘走,云家的姑娘们已经在笑:“我们在这里等,看送来的是真姐儿的哪些东西。要是我们也有,他们就白送了。”陆姑娘也笑着约好:“明天我再来看。”走到街口时,见几辆大车行来,上面包扎得严实,有凸也有凹处,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第二天,陆姑娘再来看,见张姑娘也在。给真姐儿住的房子四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物,只见光可鉴人。昨天已经足够整洁,今天看起来,这空屋子象是用水又刷了一回。姐妹们来陪,一个一个说身子酸痛头痛手痛一切痛。再争着告诉表亲张姑娘和陆姑娘原因:“昨天几个管家们来看,说要重新摆设,真姐儿才能住得惯。就把这房里的东西全搬出来,再打了好些水,把这房子重新洗了一回。” 张姑娘不解地看她们:“是他们洗的房子,怎么你们这里痛那里痛起来?”三房里的巧文嘟着嘴:“快别提这事,祖母说,真姐儿是个爱干净的人,你们回去,把你们的那房子,也收拾了吧。”陆姑娘掩口笑:“所以”二房里的淑媛也噘嘴:“所以呀,我们昨天也带着人收拾了一天的屋子,人手不足够,精细的东西又怕她们碰了牙子磕了瓷,可不就我自己动手,把我累的呀,今天是起不早。” 对着那雪洞一样的房子,让人只是好奇:“原来的那些还不好吗?真姐儿要在这里摆什么呢?”这话真是冤枉真姐儿,她眼下在王府里,帮着赵老夫人给赵赦收拾出行的东西,对这样奢侈的事情,是半点儿也不知情。 好奇心就是这样被勾起来的。过一天再来看,房门紧紧闭着不说,上面还上了一把崭新锃亮的大铜锁。陆姑娘和张姑娘头一天约着同一个时辰来,两人手拉着手,等不及姐妹们到了再看,过来见到这一把不小的铜锁,张姑娘先纳闷:“在老祖母院子里,真姐儿还怕人看不成?”兴兴头头来看,一把铜锁把人压得气难过。陆姑娘不忿上来:“她是怕丢东西。”张姑娘想想也是,以两个人的见识,只能想到这里。 一同来找姐妹们闲话,大房里的锦芳打趣道:“可看到了什么?”张姑娘嘴高高的可以挂油瓶,抱怨道:“怎么这样,不肯给人看,是不相信人?”锦芳的同母胞姐,大房里的沉芳笑起来:“与真姐儿无关,是昨天铺陈好了,告诉你们不得,象天宫一样。我爹妈说,这还了得,要是丢了一样,可包办不起也没处包办,现弄了一把大锁,把门锁上了。” 云家的姐妹们嘻嘻笑,张姑娘略放下心,原来不是怕亲戚中有贼;陆姑娘追着问:“里面摆了什么?”沉芳锦芳这一对亲姐妹异口同声地道:“等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到临走时,三房里的巧文才说出来一句:“祖母原先给的帐子已经足够好,上面绣的有人物,也有山水。不想真姐儿自己用的,更轻更薄更透亮,挂在那里离远些,象一团薄薄的烟雾,光看着就是凉快的。” 这一副床帐,又勾起来别人好奇心。此时亲戚们姐妹又到了几个,人人笑嘻嘻:“明天早来,好看王府里的好摆设。” 是夜,张姑娘睡在自己的青纱帐里,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一团烟雾似的床帐,是什么样子?只能早睡,到第二天早看罢了。 睡到早上,父母亲外面早早叫起。张姑娘有了前车之鉴,不慌不忙地起来。见父母亲都早收拾好,身上换的是不怎么穿的一套衣裳,忙告诉他们:“真姐儿来不早,她要睡懒觉。”从上一次真姐儿没上午来有的这个猜想,根深蒂固扎在不能睡懒觉的张姑娘心里。 做父亲的笑呵呵:“你说错了,端午节那次是进宫。”张姑娘强辨道:“不进宫,也不会来得早,想来她不象我们日日要做活,早上是可以随意睡个饱的。”张母也好笑:“你别尽看着她穿好住好,她在婆家住,难道不起早请安,要是不起早请安,哪一个婆家能容得下她。”张父忙道:“你也知道起早请安,怎么从没有给我母亲请过?”张母也辨道:“从我到你们家,每天起早睡晚操劳,我还不够?再说咱们这样人家,摆什么不该有的规矩。” 张姑娘要好笑了,自己家里,就是不应该摆规矩的。才想到这里,忙又告诉父母亲:“真姐儿那里,象是要摆规矩。”张母正在拉自己的衣襟,嘴里喃喃道:“这是上一次庙会穿的,弄了一道皱,我才看出来。”伸手扯那皱,和张姑娘乱猜:“她来,是我晚辈,我老些脸皮,喊她一声侄女儿也就过去了。王爷来,”张父要哈哈取笑了:“云家是什么样地方,王爷怎么会来?不会不会。”张母听过恼怒要骂:“云家不是什么样地方,不过咱们逃茺来投奔时,老祖母不管,你要活不成。”张父就此闭嘴。 一家人到出门时,天也不早。张父还在犹豫:“不如闺女先去,问明白上午下午来,咱们再去。不然人是下午来,我们上午去,像是赶中饭。”张母回身正要瞪他,张姑娘扑哧一笑:“可不就是要去赶中饭,昨天回来我忘了说,老祖母请亲戚们今天都去用中饭,想来她也不知道真姐儿是上午还是下午来。” 古人拜年也好,拜客也好,不是亲近的客或是重要急事,应该是上午去得不早不晚多一些。张姑娘在路上就此又有了话:“回回拜年,只是催我去早些去早些,去晚了怕人怪。真姐儿在王府里倒不知道这规矩,总要下午才来?”张父想想道:“想是她随意些。”张母听过,也同女儿一样的看法:“她上午来,我们接过她,下午闺女留下,我们可以回来做些营生;她下午来,弄得人上午也要看几回,这一天,都被她回来占去了。” 如此说了一路子的话,这一家人到了云家。原以为自己来的不算晚,到了以后才发现亲戚们到了不少。 云家家业中等,云老夫人乐于助人,亲戚们知道今天的喜事,至少要来露个面儿算是情份。再就是云家来往的生意人,是大的没有,中等和小的生意人不少,这些人的人数不少,经过云家三兄弟的宣扬,今天努力来捧个场子。 因此,今天云家的宅子里,不说象庙会,也有些挤。再加上六月里天正热,张姑娘一家走到云老夫人面前,是出过了几身汗。 这就大家都等着,云老夫人格外精神焕发,不厌其烦地告诉每一个来的人:“中午在这里用饭,请的四个厨子,在自己家里做,有好酒,可是不能喝多了,仔细下午王爷来看着不象。”有人就要问:“王爷来不来?真姑娘又是几时来?” “让人去问,还没有回来。”云老夫人说过,她是不着急,反正今天要接人。亲戚们中多是要做事的,嗡嗡议论过,大家再候着。 半个时辰后,去王府里的人回来,身后跟着赵如。赵如利落地对着云老夫人行了礼,把话回了一个干净:“王爷今天宫中留宴,到未时才出宫;我们姑娘歇中觉,从来未时一刻才起来。候着王爷回来,总要申时才动身。”这样一来,是半下午才出府。 来到就见到这么多人,赵如干脆竹筒倒豆子说得清清白白,有等不及的,赶快走吧;有怕见官的,也赶快走吧。这么多人汗气儿薰人,自己闻不到,有没有想到薰病别人。 而且这些人,穿长衫的也有,穿短衫的也有,用香的也有,闻鼻烟儿的也有。在赵如看来,就是赶庙会。 房里一片嗡嗡低声又起,云老夫人等赵如出去,才笑一笑:“真姐儿是在婆家。”嗡嗡声这才下去,才想起来这位富贵的孙姑娘,她应该是有不少不能自己的事情。 申时刚过,赵如带着几个人先到了,先回云老夫人:“王爷和姑娘动身了。”等的一干人,到此时才明确安平王也会来,有胆怯的有想看的有在考虑并问人:“要不要回避?”再听赵如道:“王爷命小的快马先来回太夫人,长辈们不必行礼。” 云老夫人颇有光彩,年迈人少参与嗔怒喜,也觉得脸面十足。赵如就此不再去,带着家人在门前把着次序。又过了一刻钟,云老夫人等不及,柱着拐杖带着人出来,正遇上云三急急进来:“母亲快请出去,外甥女儿马车,离这里只有三条街。”云家三兄弟心急,是分一个几条街外候着,好早来报信。 等人总是焦急的,象是等了许久,云二又满头是汗,一手撩起衣袍,一面狂奔回来:“到了,到了。”众人肃然。 赵赦已经是便装,骑在马上,不快也不算慢地护着真姐儿马车过来。在他身后,是几个护卫们,再就是丫头们坐的两辆车。 马车停下时,除了云老夫人和云家的人以外,众人都皆跪倒。律法在那里摆着,王爷到了,不由得人不跪。 云老夫人呵呵笑,左手扶着大娘子,右手扶着二娘子,三娘子往后面站,三个官人都傻站着,姑娘们也是行下礼去。 总有人要看几眼,陆姑娘悄悄微抬起头,仔细地看了安平王。和一位王爷离得这么近,只有十几步完,真是不看白不看。抬眼见到的,是一个英俊过人的青年,他身上青色锦衣,微风中衣角轻起,又被腰上一块碧玉佩给压住。因有风,可见衣上隐隐有暗纹,似云似吉祥纹,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想多看几眼。 陆姑娘眼光就此收不起来,再随着赵赦的脚步去看马车。马车和平常见的不一样,青顶,上有金铜珠,四角是金铜飞凤,再就是垂银香圆宝盖并彩结等样样俱全。偷看的并不止陆姑娘一个,有见识的生意人见到,忙把头低下来不敢偷看。云家的这位孙姑娘出行,用的是王妃仪制。 可见安平王府,对于孙姑娘的出行,是十分的重视。 懂的人都低头不敢再看,不懂的人被这华丽吸引,更要看个痛快。见车前放下红木小板凳,车内先下来一个丫头,再下来一个丫头,最后赵赦伸臂向车内去,抱下来一个袅娜身影。陆姑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抱下来的?陆姑娘见过真姐儿,她们年岁相仿,个头也差不多高。那马车并不高,而且又有板凳,丫头们都能下来,就她不能下车?愣愣不知不觉直起身子的陆姑娘,可以看到赵赦是双手抱住真姐儿双胁下,两人并没有身体接触,可是陆姑娘还是不忿上来,她到底几岁?十四还是十五?要是王爷不跟来,她是不是不会下车? 赵如过来低喝:“低头!”陆姑娘惊惶左右看几下,才想起来自己要低头。低头前,也看到张姑娘,还有其它的几个人,也是直起了身子。人人面上,是不敢相信的眼光。 真姐儿下车站定,红笺绿管一左一右扶好,赵赦这才带着她过来,徐徐示意众人:“起来吧。”不知道哪一个带头,这么多人,黑压压一片中,总是有人带头喊了一声:“谢王爷千岁。”大家起来,见赵赦已经走到门口,云家的三个官人和三个媳妇想了想,还是飞快简单行了个礼,到底是长辈不是? 云老夫人欲行礼,赵赦伸手扶住,和颜悦色地道:“啊,外祖母不必。”回身后看真姐儿,真姐儿上来行过礼,云老夫人欢天喜地中,带着他们往里面去。 外面的人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擦汗的有不少:“妈呀,这天儿真热,”再有人要解衣服:“还是撸上袖子更凉快。”刚解,旁边有人阻止:“王爷还在里面呢,你回家再解吧。”那人舍不得走:“这么近看王爷难得,我再看一回去。”他拔腿也进去了。 张姑娘和陆姑娘站到了一起,在外面找个树荫窃窃私语:“真姐儿是十四岁吧?”陆姑娘道:“虚岁难道没有十五?”两个人对看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来对方要说的话,更是说得来劲。刚才憋闷坏了,此时可以渲泄。 “走路还要丫头扶着,吃饭要不要人喂?” “我看是的,如果没有服侍的人,她样样都不行。” “看着好看,这朵花儿离了人,马上就蔫了。” 两个无人服侍,前几天还要感叹自己样样不好的亲戚姑娘们,在这里恶毒的说了一个痛快。真是好笑!可笑!加上让人耻笑! 人活着都奔富贵,富贵后要做什么?有人还自己洗件件衣服自己顿顿做饭。不知道找人侍候的人也有,但是富贵后能真的粗茶淡饭,还自己干一切活的不多吧? 真是恶毒之极! 恶毒过,张姑娘家人喊:“你不进去陪一陪?”张姑娘这才慌里慌张地道:“咱们去吧。”陆姑娘不想去,她很想表现一下言出必行,才诽谤过人家,就此再去陪象是不对。她倒是很想拂袖而去,说一声我回家做活,我样样能自己。只是家人不答应,陆家的父母逼着女儿:“别人都去了,你为什么不去?”陆姑娘也只得进去。 房中没有多人,只有云家的人和几个上年纪的老亲在房中坐着,赵赦在这样场合下,倒是平易近人,只是云家的人对王爷是奇货可居,不肯让一般人进来相陪。再有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更是不要来。 等张c陆二位姑娘进来,只也能在院子里候着。 赵赦并没有久坐,去看过真姐儿房子,是赵如和赵意收拾的,当然赵赦再挑不出什么来。他招手让真姐儿近前,交待道:“不要任性,听先生的话。”真姐儿抬起眼眸,居然幽幽。赵赦温和地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不用挂念。” 初听到赵赦要走,真姐儿很是欣然,到现在明白赵赦真的有一段时间不在,真姐儿有些不舍。她垂头坐着,以后没有人约束太多固然好,可是也没有人给自己马,带自己出去玩。赵赦一出门,就是出风头的人,年青的姑娘多有虚荣心,这不是看得透彻与不透彻就能生下来就会,也不是身为现代穿越人,就不虚荣。 赵赦只坐了片刻就要走,他坐在这里,别人太拘束;要他和这些人谈话,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云老夫人携着真姐儿送他到门口,真姐儿有些恋恋:“表哥你在路上,要注意添衣饮食才是。”云家的人都微笑,觉得真姐儿多憨态。赵赦也是这样想,微笑道:“多谢真姐儿叮嘱,这一路之上,我当然注意。” 王爷上马,回头对着真姐儿又是一笑,拨转马头,身后赵吉c赵祥紧紧跟上,还有别的人就此离去。 当此情景,不要说是真姐儿有些难过,就是别的姐妹们,长辈们看着,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张姑娘太感动,泪水都下来;陆姑娘很想鄙视她,就是忍不住自己眼窝子的泪。 云老太人携着真姐儿进去,一路走一路劝:“有姐妹们呢,不会让你一个人闷着。”突然想了起来,回身对着亲戚们笑了一笑:“都来陪着真姐儿坐坐。” 大家当然欣然,一起回到厅上,感念王爷离去的心都消逝,只有真姐儿还有戚然。赵如和赵意在外面看着,见姐妹们也活泼,这就争着和真姐儿坐在一起,不避行迹的拉着她手看戒指,再拉着她衣服看花纹,又看她唇上胭脂:“香味儿好。” 嘻笑一回,真姐儿好得多。看在眼里的云老夫人呵呵笑,把自己刚才在门外就有的想法说出来,是满面春风对着诸亲戚们道:“我自己家里有五个女孩子,我觉得这太少。你们家里有女孩子的,不妨多送过来陪真姐儿,如果天晚了,就在我这里住下。”再对着张姑娘的父母亲c陆姑娘的父母亲含笑道:“她们两个人是我熟悉的,依我说,收拾一间房子,就在这里住下吧。” “这当然是好,”张姑娘的父亲笑着道:“只是姑娘蠢笨,怕惹真姑娘不喜欢。”张姑娘见说她蠢笨,对着真姐儿做了个鬼脸儿。云家为接真姐儿,事先也是尽力打听过。大官人不以为然地开了口:“就住几天吧,吃用都在这里好了。就是衣服,”看看自己的女儿:“穿她们的好了,再说外甥女儿也不是天天要陪着,她还要念书还要写字,隔上几天还要回王府去,劳烦不到多少。” 姐妹们嘻嘻哈哈起来,三房里的巧文因为年纪小憨然,对真姐儿小声道:“你还要念书还要写字,所以呀,我们陪你的人,这才叫轻松。” 就这样定下来,亲戚们当然愿意,真姐儿想着的日子,就是姐妹们多在一起玩耍,她也喜欢。别人只看她喜欢了,就个个喜欢。唯一不喜欢的是赵如和赵意,两个小厮对看一眼。王爷往这边调了几队巡视的兵,以前巡不到这里,而且一夜只有一次,现在白天也加了两次,就是为防人。 这云家倒好,王爷刚走,他们就弄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来。对于云家来说,这是知根知底的人;对于护卫的人来说,这叫添麻烦。 赵如和赵意使个眼色,两个人刚才都把亲戚中哪些人来陪记在心上。收到赵如眼色的赵意,喃喃站起来:“我去看看马。”往外面走去。 三个官人这一会儿并没有都在厅上,云三官人和三娘子在厨房里弄汤汤水水。见赵意过来,三官人忙手捧了一壶热茶出来:“小管家饿了不是?”赵意当然不是来要茶蹭吃的,但是借着这茶,他请云三官人一起来:“我们也要这里叼扰几天,咱们坐一坐说几句。”云三官人愣了一下:“你们也住这里?”赵意笑嘻嘻,就知道云家只准备姑娘和丫头的住处,自己和赵如,还有几个家人的地方,是全然没有。 没有也要住,赵意装作随意地道:“我们简单,夜里睡屋檐底下就行。不然的话,谁来护卫?”他对着云三官人愣住的面庞笑得调皮:“您说是不是?”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支持,关怀和体贴,有亲们,仔仔会恢复得很快滴。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真姐儿做生意 赵如和赵意各带着家人,现在也要住在这里,云三官人愣过神来赶快道:“我去告诉母亲和大哥,给你们安排地方。百度搜索:看小说”说着,转身就要走。 赵意拉住他:“三官人等会儿,还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三官人打起精神,准备一个字不漏地听这话:“你说。” “姑娘在这里住,亲戚们来陪是件好事儿,不过有劳官人们,来什么人,亲近的是哪些人,我们得知道。”赵意堆起一脸笑,相信云三官人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我们是当差的,您得体谅,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冲撞,我们怎么办?” 云三官人机灵地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听过不觉得为难,反而一拍脑门子哈地一声笑。他虽然不在厅上,也明白赵意为何而来:“母亲让亲戚们中得意的姑娘们来陪外甥女儿,是怕她在这里住得不喜欢,王爷也不安心是不是?你说的是,是我们没有想到。” “三官人,和您说话实在痛快,”赵意见云三官人一点就透,再多说一句:“晚上往这边有巡视的兵马,请您再知会家人一声,不必惊慌。” 云三官人瞪大眼睛,这一次是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一旦明白过来,就“哦哦”连声:“王爷想得周到,想得极是。”云三官人甩脱赵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往里面来见母亲。 落在后面的赵意微微而笑,因赵如过不来,就一个人慢慢享受这茶。 里面厅上欢声笑语,云三官人进来,脸上带着笑,笑容中有紧张之色。对两个哥哥使个眼色让他们出来,把赵意的话传一遍:“来的人要知根知底的,要让他们放心才行。” “啊?”云大官人和云二官人也愣一下才明白过来,满面欢喜道:“这是王府里看重真姐儿,”可是这样让云家难做人,云二官人道:“我舅兄家的女孩子,我舅兄夫妻,也要来拜真姐儿呢,还问我外甥女儿回王府,他们要去王府里拜。嘿嘿,他们还没有进过王府。” 云大官人只是道:“我那姨娘是院子里出来的,难怪母亲让我送她外面住几天,难怪”两个弟弟一起鄙视他:“早就想说你了,你要纳妾什么人不行,一定要娶个烟花女子。外甥女儿是王妃,你总得为她想想。” “那个时候,她不是说有了,谁知道她后来没有生出来。再说真姐儿,那个时候也还不知道要进京。”云大官人心想,现在也不是说我做错事的时候:“赶快去对母亲说,留人陪真姐儿,还要再斟酌才是。” 兄弟三人达到一致,重新进来坐下。云老夫人对他们扫一眼,对真姐儿满面慈祥地道:“你也坐了这一会儿,去你房里休息,晚饭时再来。”真姐儿正想换换衣服,她自己好笑,在赵赦府中养的会客换衣服,回家也换下来的习惯,就此停留下来。 说是休息,姐妹们簇拥真姐儿嘻嘻哈哈,往她房中去。 这里云老夫人才问三个儿子:“你们在说什么?”三位官人把刚才的话说过,云老夫人点头道:“是我没有想到,我原本想着真姐儿在王府里,到底是婆家,一定是拘束的。难得回来住几天,多些姐妹们陪她才好。咱们这娘家虽然不如王府里,但是姐妹亲戚们陪的人,应该比那里多。” 别的不能相比,在陪的人上面,云老夫人原本是想能有些光彩,现在听过儿子们转述赵意的话,当然是安全没有闪失第一。 “那就让张家的姑娘c陆家的姑娘住在这里,她们两个常到我面前来,我看着还好。再有几位姑娘们平时再穿插着过来,这热闹就够了。”云老夫人把话说出来,和三个儿子商议。三个官人特意请过赵如和赵意来,把要来往的是哪些人一一说过,赵如和赵意点了头,大家这就定下来。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张姑娘和陆姑娘是回家去收拾随身的几件衣服明天再来,这家宴上就没有她们。 真姐儿留意看姐妹们,吃饭也都斯文。饭碗一放,巧文就对真姐儿道:“去你房里看你的精巧烛台。”云老夫人呵呵笑着在,三娘子对她道:“外甥女儿今天才来,一定累了。晚上让她早些歇息,女孩子们再陪着,一定闹她不得好好休息。” “你说得是,今天晚上让真姐儿清静一晚上,你们明天再来吧。”云老夫人这样说,姑娘们吃得不多,吃完得早,放下饭碗就说一声,先回去了。 房中只余下云老夫人c真姐儿和两个服侍的人。桌上有茶,真姐儿倒了茶给云老夫人送过来:“我理当陪外祖母才是。” 云老夫人喜欢得不行,接过茶命人给真姐儿也倒了来,让她坐身边慢慢说话:“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我们家里是没有规矩的,你姐妹们都好,就是这一条上你别笑话。”真姐儿也能看得出来,巧文斯斯文文的吃着饭,吃到一半已经不耐烦。 生意人家随性子的多,真姐儿只感动去了,为着自己来,让外祖母一家人忙里忙外不说,还大家都装斯文人。 “明天还是依就吧,不然我也不安心。”真姐儿对云老夫人这样说,云老夫人微微笑,想起往事对真姐儿道:“我的娘家也是个生意人,隔壁住着一户官宦人家,我和他们家的小姐好,有时候也和她住上一夜才回来。我别的不羡慕,就是羡慕他们家里那个斯文劲儿。后来我有了你母亲,就按那大家的规矩教她,你舅舅们都笑话我,说又不是那小姐,何必闹得不出门。我不听他们的,只依着我自己来。如今看你,”云老夫人笑得有些得色:“和我的孙女儿是不一样是不是?这呀,全是外祖母的功劳。” 真姐儿陪笑:“外祖母说得是。”然后心里想,要是表哥和姨妈在这里,是肯定不认的。她突然好奇起来:“姨妈?是那小姐的女孩儿?” “不是,她后来嫁得远,再无音信。你姨妈和你母亲认识,是她们俩的一段缘分。”云老夫人手捧着茶碗想自己的往事,随意回答过,没有现在就解释清楚的心情。真姐儿把好奇心按下来,陪着云老夫人慢慢说往事。 祖孙闲话,不知不觉就天黑下来。云老夫人房中是两个丫头,一个来掌灯,一个请老夫人:“洗澡水放好了,现在洗不洗?”云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忙对真姐儿道:“快去睡吧。”自己去洗。 洗过以后歪在凉榻上犹未睡,听外面脚步声响,真姐儿的声音先进来:“外祖母睡了没有?”云老夫人见她来,还是喜欢,摇着手里一把黑绸绣蝴蝶竹柄团扇,见真姐儿进来,换了一件象牙色绣花衣服,手里拿的是一把竹柄纱地堆绫加绣花鸟石榴扇。 及至晚上睡下来,云老夫人才想起来,她一个人在帐中笑:原来,真姐儿是晚定省,在长辈们就寝前来问一次安。 云家的姑娘们,是没有人对她们说过这些的。 第二天一早,真姐儿再来时,云老夫人就微笑,拉着真姐儿问她:“在王府里,是几时起来几时睡,王爷几时见,几时见老夫人?”真姐儿也实话实说:“上午听先生讲书,中午和姨妈用饭,下午有时候在姨妈房里,有时候在自己房里做功课,没有事情,一般是表哥进来才见他。” 这里正说着话,姑娘们笑着进来,进来见到真姐儿都惊奇:“咦,你起来得可真早。”云老夫人笑着道:“她昨儿晚上给我请安,今天也是早早地来。”三房的巧文天真的道:“自己家里人,还要请安吗?请安,不是对着婆家。”遂过来坐在云老夫人另一边撒娇道:“表姐回家来住,让她松散松散才是。” 大家一起笑,云老夫人用手指头在巧文额头上一点:“就你最聪明。” 因真姐儿新回云家,展祁先生最善解人意,回过赵赦:“功课停上三天,等那里一切熟了,安心念书。”这三天,真姐儿就只是玩。 饭后张姑娘和陆姑娘也赶来,坐在云家院子中的一株大榆树下,又有几个亲戚姑娘们来凑趣,大家一起谈心。 “你进宫?宫里人穿什么衣服,住什么房子?” “王府里有这么多姐妹们陪吗?她们和你都玩什么? 此类问题一个接一个,好不容易真姐儿回答了一圈,陆姑娘又半真半假地道:”知道吗?过端午的时候你来,张姑娘分石榴,给你留了一片。谁知道你来了,没有和我们说话就急急地走了。想来是王府里有尊贵的姐妹们陪你,她们打扮的好才是。“ 这话说是调侃也行,说是找事儿也行。真姐儿听过,不慌不忙地对张姑娘起身道个谢:”多谢你,我并不知道你给我留着的。“张姑娘早就不生气了,见真姐儿道谢,也喜滋滋地还礼:”不必客气,虽然你没有吃,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其实我也想着,你未必吃,“真姐儿接上话微笑:”正是多谢你想着我。“ 新来的一位姑娘笑道:”你们坐下来吧,行礼来行礼去,闹得我们也头晕。“ 真姐儿和张姑娘坐下来,再对有些掂酸的陆姑娘和气地道:”那天我宫里出来本不早,急着过来又要回去,只和长辈们说话,长辈们没有让我出来,冷落了你们,真是抱歉。“陆姑娘又酸溜溜地道:”当然,你要进宫,又要回王府待客,我们算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才是。“ 这人真是不长眼睛!真姐儿含笑,来云家是真姐儿做了好几次工作才得成行,就上一次请客也是真姐儿主动提出要请云家的姐妹们来,赵赦不答应以后,真姐儿又送了好些吃的给表姐妹们。 就象张姑娘的一片子石榴,真姐儿也要认真道谢一样,这是心里有,比什么都真诚。 依陆姑娘的话,象是真姐儿势利,只向着王府,因为外祖母家不是王府,这个人不是不长眼睛就是思考有问题。真姐儿在王府里过得趁心,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赵赦待她好的原因。但无论如何,总还不是自己的家。 ”我已经回来了,我多多陪你们就是。“真姐儿只得这样说。话刚落音,陆姑娘的母亲急急地奔过来,因为急,顾不得什么当着人就说出来:”四姐儿,快回家去,你婆婆那里,有人来看你了。“ 陆姑娘一下子愣在这里,姐妹们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刚才话也才说出去。说真姐儿看着王府重要,不理姐妹们;这一会儿自己,是去还是不去?陆姑娘的母亲见她不动,用手推着她走:”快走别磨蹭,“又对着真姐儿陪笑:”侄女儿,一会儿让她再回来。“ 姐妹们忍着笑,等陆姑娘走以后才会意地笑起来。年长的沉芳也忍不住道:”她去见婆家人,一定是她那件不舍得穿的衣服,一定是她那平时不舍得用的香粉。“沉芳的同胞妹妹锦芳一笑:”反正她见我们,是不舍得穿的。旧年里我去她们家,用手摸一摸,她都不舍得。“说过用手摸着真姐儿身上水绿色绡绢衣服道:”看看真姐儿的衣服首饰,我就能动一动。“ 人,谁不是如此?想做到对待不同身份的人是一样的对待,说话的人先挑挑自己的刺吧。 陪着玩,有的人想着坐着说话入行;有的人想着出去逛逛才行。这一次是二房里的两个表妹淑媛,淑真开了口,先是嘻嘻有些激动,对看一眼明白对方心思,才悄声道:”咱们出去吧,真姐儿一定没有去看过京里的戏台,街上的冰也一定没吃过。“ 年纪长的长房姑娘沉芳劝阻道:”吃了要闹肚子的。“淑真道:”我就没有闹过肚子,“再问真姐儿:”你去不去?“而淑媛问真姐儿:”你想不想去?“真姐儿笑:”想去,不过,“回身看一眼,丫头们也罢了,后面树荫下,站着赵如。 这个奴才似一枚钉子,真姐儿到哪里,他就到哪里,离得不远又不近,一步也不离开。巧文嘀咕道:”这么热天,他还真能站得住?“淑媛皱眉:”给他送壶茶去,他喝多了难道不如厕?“大家窃笑过,巧文又道:”还有那些丫头们呢?“淑媛大大咧咧道:”一人一壶茶,“这意思,让他们都如厕去。 ”这主意不行,还有丫头们在房里,还有小厮们在那边呢,他们换班儿去,我们怎么弄出真姐儿来。“锦芳反对。真姐儿突然就变成一堆货,大家想着如何把她偷偷弄出云家去玩乐。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这场陪伴变成一场商讨会。真姐儿摇着扇子,突然想起姬大人家的四表姑娘来,要是她在听到这样的乐子,一定乐得不行。 大人们不让出去,所以偷着出去才更有味道;大人们不让这样做的,所以做起来才更回味无穷。 不会有人这个时候又跳出来责怪真姐儿:你不知道你身份贵重,你不知道你偷跑出去丫头小子要担心要受责备。处在青少年期的人们,谁没有叛逆过! 天气闷热,赵如站在树下,也出了好几身汗。见姑娘们头碰头嘻笑,就对红笺使个眼色,你倒是去看看她们说的什么。红笺装看不到,我不错眼睛盯着,你要使唤人,也得有句话吧。 赵如没有办法,自己走过来一脸皮笑肉不笑:”劳动你这大架子的人,去听听姑娘们说什么。“红笺笑得不冷不热:”能说什么?我在这里是下风处,听到一句,去外面小河边儿玩。“赵如长长的”哦哦哦“一声,再问红笺:”你不去劝阻?“ ”你这笨奴才,“两个人说话都低声,红笺又找到一个骂赵如的机会:”去劝没有用,依我说,你不如让赵意带着人,在后门口儿守着,拦她们一次,下次就不会了。“赵如对红笺刮目相看:”你小时候也这样过吧?“这主意还真不错。 红笺轻轻一笑:”你觉得我这主意好吧?“赵如翘起大拇指:”诸葛妙计,不过如此。“红笺往天下抬抬眼睛:”觉得好的,都是淘气过的。“赵如走去找赵意,心里想着红笺这话还真对。劝着她们别干拦不了她们的好奇心,让她们做一次做不成,下次再做就先要想想了。 树底下,不知是谁先来了一声:”去房里看针指。“姑娘们一起走了。红笺带着人跟上,来到大姑娘沉芳的房外,不是她躲懒不进去侍候,是房里只有那么大的地方,天热人站得多,汗是”唰唰“地往下流。 丫头们都站在外面。 房里娶着七位姑娘,大家一起动手:”快,换上这件绸裙子,“真姐儿赶快换上。再递过来一件上衣:”这件也换上,“真姐儿也赶快换上。巧文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现在无人,走后门无人知道。“再回身指着二房里的淑媛和淑真:”姐姐们留在这里,我们去三个人。“ 绣花上等衣衫换成绸衣衫,头上过于贵重的首饰也拔下来,换成沉芳的两根簪子,脚下的鞋是软缎鞋,也换成沉芳的一双鞋。上下打扮停当,外面走来云三官人,是一头一脸的汗,站在门口道:”快,外甥女儿呢?店里有客人要会她,说是她的朋友。“ 红笺等人忙拦住云三官人,再对里面传话:”三官人要见姑娘。“房中几个人都尴尬了,对着打扮过的真姐儿一起苦笑。 ”快,换回来,“房中又开始了一番大递送,真姐儿不忙着换衣,先问道:”哪位来看我?“要么是威远侯家的表姐妹,要么是姬大人家的表姐妹。谁知道云三官人说出来,却是:”是一位郡主,带着好些人在我们店里买东西,问一问是云家,就说和你好,要见你。“ 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不换衣服,走出来道:”长平郡主?“云三官人对着真姐儿身上的青绸上衣c红绸裙子目瞪口呆:”外甥女儿这是?“红笺和丫头们都笑,红笺不无得意,看看猜对了吧,姑娘在里面换过衣服,或许是从窗户上出去。 这样一想,红笺害怕了。刚才只出主意让赵意后门口儿拦着,就忘了看云家的窗户有多高,要是姑娘摔倒红笺想想,这可不妙。 姑娘们早就想好回话,一起笑起来:”让真姐儿也穿穿我们的衣服,是回家来一趟。“云三官人也咧嘴笑了,抹抹头上的汗水道:”要穿也使得,本来给外甥女儿备的就有衣服,后来是小管家们先来了,说不用准备,就没有拿出来。“再嘻嘻一笑表示赞同:”这样穿,果然是回家来一趟。“ ”我去,红笺让人备车,我去会她。“真姐儿吩咐过,红笺犹豫一下才答应。这位长平郡主果然是能惹事儿,又找到这里来了。赵如听说后,不放在心上地道:”防着她呢,走时老夫人也交待过,走,会就会会去,怕她怎地。“跑到后门上喊赵意去套车。 赵意套上车在大门口等着,见姑娘们一起出来去往铺子里。对着真姐儿的衣服看几遍,赵意对赵如道:”这下子我记住了,以后姑娘怎么变装,我从后面就能一眼认出来。“赵如在赵意头上一拍,小声道:”这样变装,是准备溜出去,不想刚换好,长平郡主就到了。“ 两个人互相一笑,也不要马夫,赵如赶车,赵意旁边坐着。车上到街上时,赵意小声道:”要是我,早就溜出去了。“ 出去的人不无兴奋,等着逮的人也是期待。 这一场热闹,全被长平郡主给搅和了。 云家的生意杂乱,在热闹的街上,有一间布匹铺子,这铺子不是最大的,却卖的多是布匹,而且是操劳人穿的那一种。长平郡主找到这里来,不能说她不是有意的。 她身边还有几个姑娘们,长平郡主正指手划脚:”一会儿她来,一定是穿的布衣服,安平王府要娶的王妃,就是这样铺子里出来的。“ ”她有没有坐过柜台?“有人问,当然是和长平郡主好,为着讨她喜欢。 长平郡主更是得意,摇头晃脑道:”就算她没有坐过,冲着咱们来,也得坐一回是不是?“另一个人道:”这里东西倒不贵,只是买回去用不着。她坐柜台,咱们买还是不买?“长平郡主笑得开心:”买,当然买,让她卖给我们,我拿回去赏给街上要饭的穿。“往门外看一眼,外面街上就有几个要饭花子。 这里商议定,只等真姐儿过来。听到外面车声响,长平郡主嘴角噙着笑,如姜太公稳坐钓鱼台一样等着安平王府这位商人出身的准王妃进来。 真姐儿扶着红笺进来,长平郡主哈的就是一声笑,起来与真姐儿见礼:”你这衣服不错,啧啧,听说你回外家,我特地来看你,你不忘本分真好,还是你原来的衣服最好看。啧啧,真不错。“ 真姐儿不动声色,和长平郡主见礼过,再笑逐颜开看别的人,这几个姑娘们自己个个不认识。真姐儿含笑问长平:”郡主,这些是?“长平郡主笑嘻嘻伸开手:”来来来,我来介绍你认识一下,张学士家的姑娘,王御史家的姑娘。“最后到真姐儿时,长平郡主笑得更欢快:”这一位,是安平王府的沈姑娘。“ 真姐儿笑容可掬,一一过来见礼,这些人都存着蔑视的心过来,但冲着”安平王府“这四个字,却不敢不还礼。还礼毕,真姐儿才对长平郡主徐徐道:”对不住各位,我在外家,当然是穿外家的衣服,请恕我礼节不周,再感谢你们还礼。“ 长平郡主噎了一下,见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忙大声道:”这没什么,我们是有礼的人,你也有礼,不错不错。我们来看你,是找你做生意的。“环顾铺子中的伙计过,长平郡主狡黠地道:”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听他们说话不相衬,你来了,帮我们说说这些布匹吧,要知道,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郡主是来买东西的?“真姐儿含笑相问,长平郡主用力点头:”当然当然,只等你对我说说哪些布好,好在哪里,我听得明白,就买了。“真姐儿为了难,颦眉对长平道:”这,要是我说了,郡主全买下来,这可怎么办?“她对郡主笑嘻嘻:”要说好,个个好,就是怕郡主今天,带足了钱没有?“ 长平郡主大怒:”什么?“真姐儿笑着道:”我们可是不赊帐的,郡主出门想来是跟的人带钱,我听到你买布匹,还真的不敢相信?其实呢,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想来郡主在家里也受过教导,锦绣衣服虽然好,有时候布衣服也是郡主体贴穷人疾苦的一片心意。三月里皇上才在先农坛祭过天,郡主您此来,是为着受到感化吧?“ ”是啊,所以我特地找你来买,找别人,我怕她算盘打不清。“长平郡主还在胡缠,旁边的人催促道:”给她钱,果然是商人本色。“ 长平郡主掏出荷包,取出一张银票来抖一抖,得意地道:”看看,五百两银票?足够了吧?“真姐儿又皱眉,盯着那银票:”才五百两?真的只买五百两的东西。“她喃喃道:”郡主出手,才只有五百两,唉,商人本色,早说五百两,何必你跑一趟,我又跑一趟吧。“ 往店里扫过,真姐儿展颜笑道:”算了吧,我送各位一人一身布衣服,你们的身量我也看到了,回头让人做好了,送到你们家里去,让家里大人们看了,也能喜欢喜欢。“真姐儿笑盈盈:”要不是你们来,我还不肯送呢。“ 大家面面相觑,赵如跟在后面打趣:”郡主买不买?您钱没有带够?好说好说,把这些送到您府上去,您看行不行?“赵意拖长声音:”郡主您还是喝喝茶回去吧,这布衣服,您未必买得起。“ 云三官人一句话也不说,他听出来一堆一堆的火药味儿。 长平郡主紫涨着脸:”我怎么买不起,这些,我全要了。“赵如和赵意立即喊:”伙计打包,殷勤着点儿,全部送到霍山王府上去。“ 云三官人张大嘴:”啊?“ 这些车轿在这里,外面吸引了一堆人看,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长平郡主也不会恼怒成这样。真姐儿殷殷不让她们走,再对着姐妹们笑道:”郡主是个和气人,那寻常的通草花,荆木簪子,她时常说本色。但有,快拿些来。“ 看过通草花,看过荆木簪子,看过青布包头,这铺子的伙计也伶俐上来,手里捧着算盘过来”噼里啪啦“一算,哈腰陪笑:”承惠您呐,一共一千两百零三两六钱。“他眼睛只盯着长平郡主的荷包,那里面分明就有。 云三官人用力把自己的嘴合上去,也恢复生意人精明,过来殷勤:”郡主府上要这个,是年年要,还是季季要?您吩咐一声儿,到时候我们上门去您看行不行?“真姐儿微笑:”找别人不行,三舅舅只求见郡主最好。“再含笑看别人:”张学士府上“张学士的姑娘尖声道:”我们家不要!“这声音象踩了鸡脖子。 铺子外面站着许多人,人堆容易引人来,几个书生也过来看热闹:”这是什么?“见里面人不少,最显眼的是不少姑娘们在里面。长平郡主是个侧脸儿,固然美貌,再看别人也一样窈窕。真姐儿从进来,红笺用身子挡住她,赵如拦在红笺外面,真姐儿又一直背着身子在说话,让人更想看看,这个苗条身子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紫涨着脸的姑娘走出来,是长平郡主,又一个紫涨着脸的姑娘走出来,是张学士姑娘一个一个紫涨着脸的姑娘走出来后,后面是伙计们一起出来道谢:”多谢您呐,下次再来。“红笺忍住笑,把手中面纱举起来给真姐儿:”刚才让您带,您一见到郡主,把这个忘了。“真姐儿也注意到身后必定人多,姐妹们引着她往后面去,在后面整好衣服戴好面纱,从后门里出去了。 在马车里真姐儿没有再笑话长平郡主,这么一只毛躁的猫,霍山王府应该管好她才是。 前面的人等着,再没有见到人出来。书生一共四个,分别叫郁新,马京,陈寿,吕升。是京里某一处自命为名士的四个人。 古来书生有风流恶习,今天看了这么多的姑娘,郁新神往,用手中折扇敲打手心:”那背过身子的姑娘,是哪一位?“ ”旁边的我倒知道,应该是云家的姑娘,我家就住在云家隔壁,我母亲和他们家走动,那几位,是云家的姑娘。“说这话的是马京:”巧文姑娘和小时候没怎么变样。“一样眼珠子灵动,讨人喜欢。 陈寿闷闷:”富贵荣华皆浮云,可没有富贵又奈何?“大家听得惊奇:”你看的,难道是郡主?“陈寿嗯一声:”不幸看到了。“ 吕升笑话他们:”难道没有见过女人,这大街上多的是,不过就是尊贵些的姑娘们罢了,依我说,能看一眼就是难得,那里面穿白,好似仙女。“ 说过四个人街上逛一回,又同去读了一回书才散开。 真姐儿等人回去,约她们回到自己房中,先换下衣服还给沉芳,沉芳的丫头又送了真姐儿刚才的衣服来,大家坐下来说刚才的事情。 正在说,陆姑娘脸红着匆匆赶来,大家先不说事情,先七嘴八舌的问她:”婆家来送了什么?来的什么人。“陆姑娘对着真姐儿看看,再涨红脸道:”能送什么,端午节他们没有来,那边下大雨阻住了,是来送端午的节礼。“张姑娘嘴最快,又和陆姑娘最好,脱口道:”怎么把过年的礼拖到六月里送?“ 陆姑娘恼怒道:”看你以后有婆家,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话不投机,大家坐一会儿就散了。因真姐儿刚出去过,红笺打水给真姐儿沐浴。真姐儿对着放满水的澡盆,眼前再晃动着刚才的布匹,她不是得意,而是想起来那布匹,是一丝一缕不容易织成的。 洗出来,真姐儿让赵如和赵意进来,极是恳切地对他们道:”表哥让你们来,我也不能让你们为难。不过姐妹们难得相伴,有时候出去走走也不行?“赵如和赵意相视一笑:”不是不行,是去哪里,我们要先知道。“ 真姐儿点点头:”那是当然,“飞红了面容道:”会告诉你们的。“赵如和赵意一起松口气,红笺和绿管也松口气,大家皆是年青人,没有不爱玩的。只要真姐儿不自作主张,这样是最好的。 当晚陆姑娘和张姑娘睡在云家,对着窗外明白,陆姑娘久久睡不着。今天见到婆家来人的一幕还在眼前,是来了两个家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我们爷要进京述职,如果京里留上两年,正好把亲事办了。“这话是陆姑娘在的时候就说的,她想到这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 真姐儿没有成亲就住到婆家去,陆姑娘低声问自己,他们家的人,也肯这样对自己吗?富贵上当然不如王府里,可是殷勤上面,会不会象对真姐儿一样?会不会给自己派一个丫头来,要知道背后腹诽真姐儿到底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的陆姑娘,还没有用过丫头。 第二天起来,陆姑娘是一大早给云老夫人请安的,到底是住在别人家里。以前借住的时候,都是陆姑娘最早。今天走到房门外,就看到真姐儿在里面坐着。 她能起得来?陆姑娘恍然大悟,她是来定省。想来在王府里,她不可能随意。一边说真姐儿是冲着王府里有些势利,一边也能想到真姐儿在别人家里不能随意。陆姑娘想过,含笑提起裙裾进来。 婆家就要进京,从没有见过婆家人的陆姑娘,打算和真姐儿好好聊一聊,看看她在婆家,是如何相处的。 ”你先生后天就到了,他喜欢吃什么菜,让人买来做给他。“云老夫人是明白自己家里不如王府,不过亲戚们陪伴以为会人多,家常菜上,当然可以更可口。 真姐儿回道:”表哥请先生时,我只陪过两次,先生喜欢吃什么,让赵如问了来。“陆姑娘听不明白:”老祖母要给真姐儿谢先生吗?“ ”累他辛苦到这里来教真姐儿功课,所以想备上两个菜给他。“云老夫人说过,陆姑娘只觉得一口子凉气升上胸口,她呆呆地看着真姐儿,先生到这里教她?为什么要认字,认字又有什么要紧?先生倒要过来教。 不一会儿赵如过来,对云老夫人麻利地行个礼,道:”展先生的菜倒不必备,王爷不在,他要管王爷书房,就来上一趟,回去吃也使得。实在是老夫人的心意,给展先生炒上一个素葫芦,再拌上一个王瓜也就是了。“ 真姐儿笑:”这话有故事吧?“赵如笑嘻嘻:”我逗老夫人和姑娘笑呢。展先生话多,所以给他一个闷嘴儿葫芦吃养养最好;再有一年随王爷打仗,没有水,后面运上来王瓜,展先生拿了一个在手里,“赵如学他:”他渴得嘴都裂了皮,自己不肯吃,拿一个在手里念叨,这个好这个最好,这一仗打赢,我就喜欢这瓜了。“ 展祁在赵赦书房里坐着,突然几个喷嚏打出来,他喃喃往外面看大太阳:”六月里酷暑天,也会伤风吗?“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今早发现,偶亲爱的编辑大大给仔仔排了一个推荐,这推荐么,不更不大好。为着名誉,仔仔拼了,下午开始拼到七点,总算出来了。 推荐中明天后天都更新,下午七点吧,订个时间下来。推荐下了,继续休息中。见谅,总要休息到十一月,才足够三个月。 双节快乐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娘娘庙 展祁正在喃喃找喷嚏的原因,赵吉进来冲他笑:“展先生,王爷要起程。更新最快78”展祁丢下手中东西站起来:“我去送送。” 赵赦今天出京,是大招旗鼓。没有骑马是大轿,轿子到码头才上船。轿前后护卫众多,人人衣饰鲜明。见展祁等人出来送,赵赦只略点一点头,赵吉打起轿帘,赵赦步入轿内。赵祥悠扬一声:“起轿,”安平王的大轿稳稳的抬来,在众人相送中往城门去。 项连山没有让别人来看,是自己乔装过,在城门口赵赦的必经之路两边的酒楼上候着。耳边听到鸣锣开道,那鲜明的轿子过去后。一个人匆匆跑上来:“是他,在城门口落轿时我看得千真万确,安平王出京了。” “等他上了船行上几十里再说吧。”项连山面前摆着一壶酒,还有一盘子花生米。他自得一般的用手撮起几粒花生米放在口中,“嘎蹦”一声咬得脆声响,在满口香脆中呷了一口酒。 又喝了有一个时辰,一匹快马急奔回来,马上人下马奔上楼,上来对项连山附耳道:“船开了,御史木大人在码头上送,安平王在船头上站着招手,水流急又是顺水,他今天晚上,肯定是回不来的。” 项连山嘿嘿笑得舒畅,把面前酒喝光,从腰里掏出碎银子丢在桌上,对小二道:“会钞,剩下的赏你。”就大步走下楼去。 楼下牵了马,项连山直奔霍山王府而来,进来先遇到的是世子项震,项震一见是项连山,打心眼里儿是厌恶,皱眉道:“你慌里慌张从哪里回来?”项连山也知道除了四小王爷项林以外,别的小王爷们都不喜欢他。有自知之明的项连山忙哈腰道:“奴才奉王爷命,出去办了点儿事。” 抬起霍山王来,项震才放过他,犹是不悦:“去吧。”项连山急步而去,对着他的背影,项震疑心大起:“这奴才,不知道又做下什么。” “大哥,”左边树丛里走出排行第二的小王爷项仁,两个人虽是隔母,却也有相处之处。项仁对项震道:“这奴才前几天和四弟在树后面嘀咕半天,不知道又在说谁不好。”项震露出咬牙的神色:“有朝一日他死了,我一定畅饮三杯。” 这话说过,两位小王爷走开,在家里,也不愿意多交头接耳。 离开世子的项连山,径直来见伍侧妃的第四个儿子项林。项林正在书房里对着外面树上双鸟儿露出笑容,见项连山进来,也想起正事来,忙道:“走了?” “走了!”项连山回答的斩钉截铁,再近前,脸上露出狠毒的神色:“就是今晚!”项林是同意去安平王府放火的人,事到临头,他又犹豫不决:“今晚?要不要等上两天,这样稳妥些。”项连山哭笑不得,就知道这一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远不如他的母亲伍侧妃心狠决断。项连山提醒道:“郡主昨天又哭闹了半夜,”项林也哭笑不得了,搔搔头道:“真是的,跑去买什么布?” “买布是次要,郡主就是和安平王府那位准王妃呛上了,让她赢一回,郡主就安生了。”项连山说过,项林点头道:“也是,咱们也不去杀人也不去干么的,只是去宰匹马。嗐,谁让他那马太招摇。可见世上太招摇的东西,都不能长存才是。” 他嘟嘟囔囔说了这么多,项连山眼巴巴看着他,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项林最后下定决心,抖一抖精神欣然得象是去赴夫人们的约会:“就是今天!”林小王爷在这夏日清风中露出笑容,他生得本清秀,笑得象娘娘庙里塑的娃娃:“就是今天,我要让父亲和母亲看看,我给妹妹出气了。” 夜晚静静来到时,竹子带风摇曳在黑暗里。天上星星或是明亮的,或是一闪一闪的半隐半现中。明亮也好,一闪一闪也好,星光交织如醉,默默地投在这京里的千家万户房屋中。人情但有冷暖,月色全不区分。贫也好,富也好,都是一片银白在院中。 马棚中的马安静似进入静眠中,偶然有几个动动蹄子的,也只动几下又回到安静中。从安平王府这偌大的马棚外看去,里面并没有看护的人。只有马槽里的零碎草料,不时被夜风刮得忽闪几下,也并没有落在地上。 马棚里是干干净净的,不见一个人。 墙头上出现几个蒙面人,墙头不矮也是无惧地一跃而下。贴着墙根黑暗处聚齐,中间是项连山。他低声指方位:“看到没有,和先前看的图上是一样的。”这图,当然是林小王爷相于的某一位夫人提供。 “你去左边,找到那马,就给它几镖,再就放火后退到这里来;你去右边,找到那马,也是这样办理。”项连山一一分派:“留下两个在这里放风,我和你们一起去。”他手里拎着火药揉成的弹丸,还有江湖上放火的若干东西。 赵赦隐身在竹林内,身边是精兵数十人。展祁在他身边,和他交换一个笑容,王爷说项连山不会等,一定是今天来。这一次打赌,王爷又赢了。 慢慢行,两边看,这几个人四下里分开,蹑手蹑脚在夜幕的掩护下进入马棚中。赵赦也不能再等,一挥手:“去!” 竹子沙沙声响中,几队精兵快速奔出来,与他们步调一致的,是马棚里马僮的尖叫声:“有贼!” 这尖利的嗓音在黑夜里,像一道匕首尖上的白光,划破这静静的安谧。 项连山跺跺脚,他还不明白是中了埋伏还是惊动了人。来时如何退出也是想得周全,项连山低喝一声:“走!”手一挥,几个火药丸子从袖中出去,还没有落地,只见一丛渔网从地上而起,接住了这几个弹丸。 这一下子,才真正让项连山惊心了,他双手连挥,又出去七c八个弹丸,地上还不止一张渔网,随着弹丸要落地,是一个一个地起来,黑乎乎地渔网左一张右一张,牵网的人手势也巧妙,尽皆止住弹丸的去势,再两边一合,项连山幸好跑得快,如林小王爷所说,他功夫也不错,一跳足退了三c四步,袖中再无东西,只有放火的几件器具,项连山心中惊惶,看左右同伴一个也不见,他咬一咬牙,眼下只能先顾自己了。 正要走,灯火突然亮起,几十个火把一起燃烧起来,松明子的特殊香味一下子遮住了晚风香。赵赦在这火把簇拥下,含笑缓步走了过来。火把映照下,更显得赵赦黑眸更深邃,眉头更坚毅,他笑得很畅快:“是谁半夜里到我这里做贼?本王虽然不才,也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通一通风c报一报信。” 黑巾蒙头的项连山,身边再就只有一把刀了。他知道赵赦的名声,这是一个实打实战功出来的武将,而且有策略。项连山自知不敌,狠狠心,这脸面不要也罢。把蒙头巾一把扯下,在这火把下的箭上弦环侍下,他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自然不少:“王爷,我是项连山。” “项连山,”赵赦嘴角边噙着一丝笑容,心中是好笑。报出名来又如何?霍山王府我不敢惹吗?这厮是学前几年的一个大盗,他栖身在一家高官处,晚上去行窃,被人发现走不脱,大摇大摆报出名来:“我是某人,”趁别人愣神时,就此离去,而且走得从容。赵赦对着项连山走投无路情急出来的报姓名只是微笑,他眼光在项连山面庞上流连,象是在打量这是不是真人? 项连山陪笑:“误会,这是误会,我们。”天底下异姓王不过三位,报出来姓项,安平王难道就此宰了自己?项连山情急之下,想出来这样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也是他无路可走唯一的一句话迸了出来。 “拿下!”赵赦不再让今晚这荒诞的一幕继续下去,薄薄的唇间只轻轻吐出来这两个字,士兵们立即上来两个,把项连山按倒在地上。项连山大惊,左右扭动着:“我是霍山王派出来办差的,误入贵宅,误入啊,是误会。” 此时离墙不远,项连山要说误入,他就一个劲儿地说是误入。 赵赦轻轻笑了一笑,士兵们用麻核堵上项连山的嘴,把项连山押了下去。展祁立于赵赦身后,说了一句:“聪明啊。”赵赦忍俊不禁,接了一句:“这厮倒也不笨。”一位王爷一位幕僚,两个人说过话,相对笑过,赵赦命人收拾这里,转身大步离去。 第二天一早,鸡叫天微明半黑时,城门刚开,几乘快马飞骑出了京门,安平王赵赦,这才是真正出京了。 展祁先生趁天明,则是回去睡了一个舒服的觉。一觉到下午,起来整衣服对镜照过,觉得自己无瑕的面容上毫没有晚睡的痕迹,这才满意地甩着袍袖出门,去王府里当他的差,看看有没有重要的往来书信。 在王府门口,看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转悠着,展先生脸上绽开笑容。找人是不是?这人就是还给他,估计霍山王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惨,唉,太惨。丰神如玉的展先生只是想一想,就赶快从头脑里把项连山那惨状移出去,象是昨天晚上拷问的人,绝对不是他。 赵如已经在书房,见展祁来,赶快道:“先生明天什么时辰去,好把茶泡上。”展祁装得大吃一惊:“你真是长进了,居然这般体贴我,”然后才一笑:“是真姐儿催了?” “催什么,”赵如道:“有人不喜欢玩吗?”展祁手指着他道:“王爷说留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在担心呢,你们自己还玩不够,让你们出怎么玩的点子,倒还行。”赵如听他这样说,正好问问他:“请教展先生,娘娘庙的庙会,姑娘要去,已经吩咐下来,您看怎么办的好?” 展先生眉头不用皱,就是一句话,和气可亲的道:“你和赵意是怎么回的,”赵如道:“我们回了,怕你不满意。”展祁道:“不必客气,你们说出来的,我当然会给一二颜面。”赵如不慌不忙地道:“这话是你说的,姑娘昨天吩咐下来,我和赵意当时就回了话,说等展先生来,讨他主意就行。” “猴崽子,两个小猴崽子。哼!”展祁毫不奇怪:“你们不把我推出来,怎么会甘心。”赵如嘻笑:“不把你这先生推出来,您这先生是白拿了钱。” 展祁极其自如地道:“这有何难,你们明天听着我回,去吧,我明天上午巳时一刻到,茶泡好,书案摆好,书嘛,”赵如听他一通话没有完,就只笑听着。展祁带着一脸放过他们的态度:“书,我自己去了再说吧。” 赵如嘿嘿一笑:“多谢您呐。”少摆一样是一样。 回来云家告诉真姐儿:“先生还是平时那个时辰来,姑娘有为难的话,明天只管问他。”真姐儿和姐妹们坐在一起吃西瓜,听过抿着嘴儿一笑:“好。”赵如又帮着切了一个西瓜送上来,又送了井水里湃的凉手巾把子,才退下去和赵意说话:“展先生说明天他来回话。”坐在树荫下面的赵意抚抚耳朵,一脸怪相道:“明天看他怎么说。” 第二天不早不晚的时候,展先生到了。姐妹们都等着看真姐儿先生,就坐在云老夫人房中往外看。 沙漏正好在巳时一刻,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前面是个小小子,年纪只有十一c二岁,手里抱着书,背上背着一个袋子,大步往这里来。在他后面,转过院门走进来的一个人,让姐妹们都瞪大了眼睛。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直挺挺的鼻子,下面配着一个嫣红的嘴唇。淑媛小小声说一句:“这?是个男人吗?”张姑娘也看直了眼:“看他衣服,当然是个男人。”男人哪里有长得这么好看的。 真姐儿是在自己房里候着,她住的房子本是云老夫人的厢房,听回报展祁过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在廊下师徒见礼。真姐儿轻施礼:“先生。”展祁侧一侧身子,再还了半礼。这一套礼节闹得,陆姑娘也随着大家睁大眼睛。她许的亲事是个小官儿,婆家又要进京来,所以今天见到这不慌不忙的从容礼节,更是看得用心。 展祁在院中站定,对真姐儿态度悠然:“老夫人在哪里,容我拜见。”真姐儿直起身子,含笑引路:“先生请。” 房中姐妹们一下慌张起来:“哎呀,他要进来了。”沉芳先站起来:“我们到内间去看。”原本是想领着妹妹们到里间去,不想无意中把自己心思说出来,多加了一个“看”字,引得人人嘻笑,也算是都起身走进去。 展祁走进来,就是云老夫人也多看了几眼,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巧文还没有定亲事,要是能定下这样的人,以后生下孩子来,个个都中看。 “老夫人身体康健?”展祁先生有礼有节地同云老夫人攀谈着,又问三位官人:“请出来见见才好。”真姐儿坐在旁边相陪,云老夫人带笑回话:“他们都在铺子里,要是在家,也是愿意见见的。” 闲话几句,展祁带着真姐儿告辞,云老夫人送他们到厢房中,再满面笑容回来喊人:“真姐儿先生来了,去铺子里喊三位官人,让他们中午都回来。” 在房中的陆姑娘听过,又陡生出悲凉之感。真姐儿有什么好?下个车要人抱,要是没有服侍的人,估计她什么也干不了。从她突然到了京里,陆姑娘是觉得真姐儿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生活里,而且从她突然出现后,云家样样都围着她转。 女人要什么先生?请个针指先生还差不多。陆姑娘正在诽谤中,身边张姑娘问她:“说你婆家要过来,你家里人要帮忙找房子,帮着收拾准备吗?”陆姑娘抛开自己脑子里的杂心思,赶快道:“当然要了,我爹妈现在活也不做了,成天价外面街上走,给他们家看房子呢。”张姑娘撇一撇嘴:“何必这么活也不做,不就是个六品官。” 陆姑娘对她嫣然一笑,觉得自己父母亲帮的应该。为着自己女儿以后嫁过去待得好,眼前也是应该出力的。陆姑娘说别人时,是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时,就样样有理。所以她时不时,才会有十四岁和十五岁的恶毒想法出来。 厢房中响起来展先生清朗的读书声,是清晰可闻。后面跟上的,是真姐儿脆生生的声音,是隐约可闻。姐妹们都不肯离开云老夫人房中,只为听这读书声。 “中不中状元?” “要是有女科,应该是中的。” “哪里有女科?前朝有过吗?” “不知道,那先生应该知道的多,问问他去吧。” 嘻嘻哈哈笑声过,张姑娘最担心的事情:“娘娘庙里有庙会,真姐儿到底去还是不去?”沉芳道:“昨天问她,说是等先生来,一会儿教完了,就应该有结果。” 这就不时去看,隔上一刻钟换一个人去看。淑媛去看回来,掩面笑:“不念书,那先生坐在那里,”淑媛学着展祁:“手里一卷书,自己在看呢,他全然不管真姐儿了。” 锦芳也一溜烟地去看,回来告诉大家:“没有不管真姐儿,真姐儿在写字呢。” 云老夫人一面听家人们进来说事情,一面笑听着女孩子们说话,觉得很乐。姑娘们又去看:“怎么还在写,难道不累?” 她们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活计在做,陆姑娘撇嘴:“就象我们绣花一样,绣半天也不觉得累呀。要念书的人,都是一看一天,晚上还要看的。”巧文拍手笑:“你是在说你女婿吧?”大家哄笑过,陆姑娘站不住脚,丢下手上活计道:“我也去看一回。” 来到真姐儿房外,慢慢伸出头去。展祁早就看到这些姑娘们太淘气,一会一个来个不停。见门槛外又有人影儿移动,面无表情往外面看了一眼,正和陆姑娘眼光对上。陆姑娘吓了一跳,心里怦怦正跳着。 听到里面有纸张声响,然后是真姐儿柔柔的声音:“先生,我写完了。”真姐儿把手里的字送去给展祁看。陆姑娘想着先生要低头看字,忍不住又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先生高坐着,真姐儿躬身在他身前,正在说话:“娘娘庙里有庙会,已经让赵如去回过姨妈,姨妈让问先生,我从没有去看过,去玩上半天可使得?” 陆姑娘惊心了!为着真姐儿这句恭敬的话而惊心了。 这是什么道理?一直知道自己许的也是官宦家的陆姑娘,是潜意识里拿自己和真姐儿在相比。有些时候,她觉得真姐儿假惺惺,有些时候,又觉得真姐儿太作态。比如上下马车,明明可以自己来的,为什么等人抱。 王爷不在,陆姑娘正喜欢。看看王爷不在,真姐儿这娇气人,还有人抱她吗?娶妻娶妻,当然是能操劳能体贴能持家。陆姑娘在不少时候,都觉得自己比真姐儿强。背后鄙夷过,等真姐儿成过亲,一定被抛弃的那一种,谁让她不能干。 但是住的这两天中,陆姑娘也贪看真姐儿待人行事,觉得自己应该学学。王府里出来的都是这样,自己学会了,以后到婆家不会被人笑话。 今天这一出子,陆姑娘实在不能接受。真姐儿是姑娘是不是,先生再大也大不过她去。再说她写字应该不过是好玩,图着写字讨未来婆家喜欢。既不下科场,这先生也不应该象外面男人们学里的先生一样认真严厉才是。 怎么真姐儿出行,倒要问先生! 陆姑娘震惊中,惊得三魂只有一魂地慢慢往外走。这?如何是好。以后自己到婆家,难道也是这样人人都可以管得?原以为是当家主母,现在陆姑娘才想起来别人说过,有些头脸的管家奶奶们,比家里的姑娘小姐们都强。 成亲原来这么苦,难怪邻居家媳妇们,都不说成亲好。挨打,受气陆姑娘脑子里,此时只有这几个字。 她对真姐儿寄于了无限同情,不再象上一次认为真姐儿因为外祖母家不是王府而有心怠慢,而是凭空想象出真姐儿在王府里,一定是受诸人的气。想想也是,跟来的丫头们,小子们,真姐儿个个都是客气的。 赵如和赵意也支起耳朵,准备听展先生如何说。展祁看过真姐儿的字,满意地点一点头道:“王爷回来还是这样,就可以交差了。”真姐儿吃吃笑起来,只是陆姑娘已经离去,没有听到她在笑。展先生再回答出行的话,是往外面喊赵如和赵意进来,对他们和颜悦色地道:“姑娘后日要出行,你们备车,我陪着去。” 赵如和赵意张大嘴巴,就这样!红笺和绿管在里面一概不满,我们拦不住,指着先生拦一句才好。横竖外面只住这几天,等王爷回来,谁还当你先生当根葱。不想这位简单省事:“套车吧。” 只有真姐儿欢天喜地:“多谢先生。”展祁含笑:“今天的功课完了,去玩吧。”真姐儿出去后,展祁再对赵如和赵意道:“这般年纪不玩等什么,你们多派人手,明天先去布置。”红笺和绿管忍无可忍走出来,板着脸当看不到展先生,对赵如和赵意冷声道:“人要是不够,回过老大人,调一营兵来。娘娘庙有多大,我们没有去过,不过后天去了,总得围得紧才行。” 展先生能受下这气来,见赵如和赵意掩口儿笑,他也微笑:“就依两位姑娘,总要围得紧才行。”赵如和赵意笑起来:“围得紧还玩什么,不过让围,就围吧。” 真姐儿突然想起来,转身又进来,含笑吩咐:“下处安静些也罢,别处,不必惊扰人,后天我衣服朴素些也就是了。”说过真姐儿乐颠颠地去找姐妹们,房中展祁低头看真姐儿的字,装作看不到红笺和绿管的眼色;赵如和赵意往外面退,一面互相说话:“哈,咱们去准备。”红笺和绿管是无奈对看一眼。王爷指派的这些人,个个不顶用。 到了后天,真姐儿出行了。如她所说,衣服朴素些,嫌马车华丽,问云老夫人要了一乘小轿坐下,红笺绿管也是小轿坐在后面。再后面是姑娘们的小轿,人多轿子少,雇了几乘来。巧文坐在轿中,不时往外面看展祁,他还是一袭白衣,骑在马上,果然是来陪着去。 娘娘庙上香火旺,今天庙会更是人多。蓝衫的郁新和青衫的马京手摇着折扇挡日头,一摇一摆的穿过人流走过来。 “你真的打听清楚?”郁新汗流满面,一面擦汗一面问马京。马京往前后人流中看,自信满满:“我母亲亲眼所见,云家的轿子是往这里来。”马京也擦一把汗,对郁新道:“问你一路你不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相中的是哪一位姑娘?” 郁新半收了折扇在马京头上一敲,好笑道:“我就没看到脸,不过是听说云家要出一位王妃,所以嘛,我来看看。” “你我是无行呢,还是风流?”马京正叹气,突然道:“来了来了,轿子来了。”人流中来了一行轿马,云三官人今天也特意相陪,所以马京认得。 庙门前有石头塑像,两个书生急忙避到石像后面去,这一避见后面还有两个人。四个人见面,都差一点儿大笑起来。原来这先躲着的两个人,却是常来往的陈寿和吕升。 “嘘,先别说话,看主持出来了。”吕升说过,大家一起缩在一起往外看。见主持一身新衣,满面红光手执念珠走到一乘小轿前,亲自去打轿帘,因为离得远,街上又吵,只见她恭敬听不到她说什么。 这个轿中下来的,是一位穿玉色绣花衫子的姑娘。郁新心里怦然地跳着,这身子,应该是自己在云家铺子里见到的那一个吧。 看多了偷香的书,窃玉的书,郁新偶然一见到真姐儿身影,就印在心中。又打听到这其中的一个,有一个应该是安平王的未来王妃,这富贵摇得人眼睛花,郁新就此要来看看。 身后有人问出话来:“这哪一个是王妃?”却是陈寿也只张着眼睛看。郁新忍不住笑,吕升也开了口:“原来你们和我一样,是来看王妃的。”马京却是眼睛盯来盯去,这些姑娘们都戴了面纱,哪一个才是巧文? 马京来看的,却是巧文。 姑娘们进去过,四个书生松一口气,从石像后面走出来。吕升轻佻地评论道:“虽然没有看到人,就那身段儿,不比过年时候,咱们在大相国寺里看到的九公主差。比起外藩的郡主,又瘦弱些。” “外藩的郡主来,是冬天里,今天是夏天,薄薄衫子轻轻罗,当然比裘衣单薄些。”陈寿和吕升争论着。两个人相执不下,让郁新来评理:“你也都看了,你说是不是?”郁新正走神,被拉扯吓了一跳,挣脱开来再细思道:“没有看到正脸,我不好评。” 马京懒洋洋随口一句:“安平王我见过,生得俊,他订的姑娘,不会长得丑。”吕升哈哈笑起来:“所以呀,我们才更想看。真是可怜,一眼也没有见到。走,咱们庙里走走,再看看别的女人。” 娘娘庙会上,就是无行书生们乱看人的时候。陈寿往里面走,一面道:“没有成亲的姑娘也来拜送子娘娘,嗨,想得久远。” 庙中玩乐的人,才不管什么成亲不成亲。主持陪着,大家一间一间殿室逛过来。赵如和赵意互相挤眼睛,展先生到底不敢太大意,下马后从马鞍桥上摘下佩剑,是一直放在身上。红笺和绿管走几步,对他们白一眼,再走上几步,两边看过,再对他们白一眼。 一个积年的信徒拦下主持回话,真姐儿等人继续前行。人数不少,就走得很开。天热,并不是宫里那样时时有贵妇人在眼前的时候,真姐儿没有扶人,自己手里拿着个象牙团扇轻轻摇着,边走边看。 展祁走在她身前,赵意走在她身后,红笺和绿管走在她两侧。逛了一会儿,绿管退后问赵如:“下处在哪里,小奴才,有没有安排妥当?”赵如眨眨眼睛和绿管开玩笑:“看你凶的,还能会没有,要是没有,你对我凶也无用。” 这玩笑的口吻让绿管急了,骂道:“有还是没有,要是没有,你真是个无用的人。”赵如还没有回话,身边一个尼姑听到这几句话,上前来劝解:“两位不必争执,我们这娘娘极灵验,只要心诚,孩子是一定会有的。” 绿管气白了脸,嗔怪尼姑道:“呸,谁和你多话!”这一转过脸来,尼姑才愣住了,这位满嘴里说有没有的人,却没有开脸,这不是妇人,还是一个姑娘。尼姑涨红了脸退下,赵如不觉得丢人,咧开嘴对绿管道:“下次这种玩笑,你别找上我。” 想赵如何许人也,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能奉陪着开这种玩笑?赵如不理红透了的绿管,喃喃自语:“我还没亲事呢,要是因此订不到好人家,要是你害了我。” 绿管低头急步重回到真姐儿身边,已经有了泪:“姑娘,”真姐儿吃惊,拉着绿管问她:“是谁欺负了你?”赵如打着哈哈过来:“她呀,是早上吃多了,这一会儿就难过上来了。”红笺骂赵如:“去安排你的活去。” 把赵如骂走,展祁也好笑,这群奴才们,先拌上嘴来了。 下处是后面的静室,进来后,张姑娘第一个扯下面纱,嚷道:“我可再也不带了。”陆姑娘是矜持着取下来,才发现自己汗透小衣。见真姐儿,是丫头帮着取下面纱,陆姑娘再腹诽一句,你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样样自己都不行。 取下面纱真舒服,姑娘们都道:“再出去,一定不带它。”巧文来对真姐儿撒娇:“你也别带了吧,你带上我们得陪着。”真姐儿哄她:“那你们不带就是。”沉芳倒愿意带,反过来劝巧文:“真姐儿就不带,别人也会劝她带的。” 陆姑娘心里又沉了一沉,被人管着的滋味儿真不好。这先生哪里是来陪着的,分明就是来管着的。张姑娘轻轻碰碰她,低声道:“那先生背着剑,真是好看。” 香茶送进来,接在手中时,不是庙里用的茶碗,全是自己家里带来的。沉芳和锦芳手捧着茶碗笑:“今天早上让我的丫头送茶碗出去,她还怕打碎了。”锦芳满意地喝一口:“还是我自己的茶碗好。” 姑娘们在里面纳凉,展先生在外面前后走动着看,赵意送凉茶过来,对展祁也有些心安:“先生歇会儿吧。”展祁接过茶来一饮而尽,对赵意道:“歇什么!你看今天人太多,有些轻浮人只是钻人堆里,依我看,玩一会儿早早回去吧。” 赵意取笑他:“您不是说这年纪是玩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说,既然出来就要玩好呢。”展祁把茶碗给他,意味深长地道:“别看你是王爷身边得意的奴才,你还是学着点儿吧。姑娘这样年纪,拘得太紧,你我都不好办。可玩的地方要玩,当然是出来散一散。等王爷回来问起来,姑娘也喜欢,王爷也高兴。” “原来,”赵意手捧着茶碗拱拱手:“还是你奸诈。”展祁眼光如电,往院门外,假山处扫了几眼,再看看天对赵意道:“这也算玩过了,去请姑娘,就说咱们回去了。”赵意这时候才真佩服了,翘起拇指道:“这话,我们等着你说呢!” 展先生,还真的敢说! 静室里的人都嘟起嘴,包括真姐儿在内。真姐儿嘟起来,是最先放下来的。含笑看姐妹们:“下次再玩吧。”淑媛告状:“表姐,你这先生不好,等王爷回来告他的状去。”真姐儿笑眯眯:“是。”淑真也道:“就是,明天他让你写字,你写丑些给他看。” 收拾茶碗的红笺忍俊不禁:“姑娘们真淘气。”淑真得意地道:“管的人越少越好,我呀,听说表姐还有先生管,早早地想好对策,他教的,表姐全不会,王爷回来,他有什么意思?” 外面的展先生听不下去,“嗯哼”一声咳,在外面缓声道:“时候到了。” 淑真赶快缩一缩头,放低声音道:“他听到了?天呐,会不会打我手心。”锦芳笑话她:“不会打你手心,只会去祖母处告状,以后祖母呀,天天让你抄帐本子。” 大家这就噤声,因为对早早回去不满,除了真姐儿带上面纱,别的人一概不理会,把面纱拿在手里走路。 几个书生站在假山后面装躲荫凉,见这一行人出来,虽然展祁板着脸,赵如赵意黑着脸,他们还是用眼角瞄过来。 郁新心里一阵激动,果然,戴上面纱的那个,就是自己一直猜想的那个,应该是安平王的未来王妃。只是她总带着面纱,面庞如何,一面也见不到。郁新突发其想,这么热天,会不会捂出一身疹子来。 真是让人担忧! 而马京则上前两步行了个礼,陪笑道:“巧文妹子。”这一手把众人都弄愣了。展祁沉下脸,对着云家陪来的几个人使个眼色:“大庭广众之下,让他让开。” 巧文只愣了一下,就回身拉着姐姐们道:“这是马大娘家的京哥哥,小的时候,还给我过糖吃。” 马京笑嘻嘻:“你还记得?”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展先生的风采 娘娘庙里人不少,马京和巧文在这里相认,让展祁很是不悦。欢迎来到阅读他让赵如和赵意:“送姑娘们上车,”再喊云家的人:“请三官人来。” 随着来的三官人自愧不如展先生丰采,他在后面帮着家人收拾姑娘们出行的竹子坐垫c茶碗c手巾等物。 他虽然不动手装,红笺装好,云三官人说是侄女儿和外甥女儿用的东西,只有自己来搬上车才放心。 红笺正在掩口笑着:“三官人真好。”云三官人得了这样一句夸奖 ,正在得意:“女孩子们随身用的,哪里能让别人来搬弄,只有我这至亲才搬才最合适。”他拿出来看家人们搬货入仓的架势,把东西刚扛在肩头上,见一个家人慌忙来请:“巧文姑娘和一个男人在外面说话。” 云三官人不相信:“是哪一位,我去看看。” 他扛着东西就走,红笺在后面有些急:“您这样,能和人说话吗?”就是打个拱,也抽不出来双手。见三官人去得飞快,红笺只得由着他去了。 三官人来到外面,见女儿不在,侄女儿也不在,外甥女儿么,当然早就不在。假山前的空地上,只有马京含笑候着他,见他过来施礼道:“云三叔。” 云三官人手扶着肩膀上东西,这就恍然大悟:“原来是小马先生,哈哈,你还没有成亲,就来娘娘庙,真是想得久远呐。” 后面的三个书生一起笑,这话是刚才他们说别的姑娘:“没有成亲就来娘娘庙,想得久远。”风水轮流转着没一会儿,这话就还了回来。 马京满面通红,对着云三官人再拱拱手,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见云三官人负重,忙撸起长衫要来帮忙:“我来帮一把手。”云三官人立即举起手:“且住!”马京的手停下来,愣着对着云三官人。 云三官人这才嘻笑起来,另一只手指着肩头上东西道:“这个,只能我自己来。” 马京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此时要献殷勤,见庙里人多,再撸撸袖子,自告奋勇地道:“我来开道。”把自己饶上去不算,再对同来的三个书生郁新,陈寿,吕升道:“来帮忙开道。” 书生们嘻嘻着在前面走着,云三官人在后面跟着。赵如又进来护着红笺出来,见云三官人和书生们还在攀谈,是对马京多说了几句:“哪一家找了你倒是不错,这还没有成亲,先到娘娘庙里来拜,要是成了亲,你要怎么拜才叫好。” 姑娘们在轿子里听到也是笑。好不容易云三官人说完,见小轿一排已经去了,三官人拍拍马京的肩膀:“小子,下次再和你说话。”也随在后面追去了。 熙熙人流中,马京面上带了一丝怅然,对着云三官人远去的身影只是看。身边三个书生努力不笑,直到马京回过神来,对着他察觉的羞赧,书生们才一起笑话他。 “你相中了刚才的姑娘?” “是你邻居,这也难怪,东邻有好女,理当窥视之。” “你约我来看女人,原来是为自己打算。” 三个人一通嘲笑,马京招架不住,不无恼羞成怒。手指着郁新道:“你难道不是相中了,不然怎么肯随我来?” 郁新眨眨眼睛,对着鼻子前面的这根手指道:“我?连个正脸儿都没有看到。” 陈寿拍一拍胸脯:“我相中那上次穿白,今天穿红的姑娘,不过她是哪一位,还要有劳马兄帮忙牵线才成。” 马京笑骂:“呸!我也不认识。”陈寿摸摸脑袋:“这就难了。”再问马京:“你真的不能去有帮问问,我虽然没有,打根银簪子,换盒香粉儿,这个我出得起。” 说得马京一笑放过他,再来骂吕升:“你这杀才!你不知道看过多少女人。以后少看云家的姑娘,是我邻居。” 吕升故作为难,手抚着下巴道:“哎呀,你不让看?你不让看算什么!”他嘿嘿着:“这里看过了,走,我带你们陈家巷子里面去,陈官人做寿,那里搭戏台,戏台底下呀,也有女人看。” 四个书生并肩挽手,一起摇头晃脑吟道:“窈窕淑女兮,唯君子可看。”说过大家嘻嘻哈哈,手摇折扇一起走开。 戏台底下又钻了一身汗,到底功名不能全抛。四个人挤出人堆里来,要各自回家看书。 郁新别了他们,走在街上晃晃悠悠。王妃?当然从身份上来说,相对于布衣书生是天上人。可是王妃又如何?刚才戏台下看了几个人,有一个也是弱柳身段儿,足矣足矣。王妃不是布衣人可看,一看二看三看,看出事情来,可就不大对得住自己。 往家里走的郁新有了新的好身段儿可想,而且这身段儿上还有一张面庞可看。他心思里重新打算,把王妃抛到一旁去吧。 有一年庙里见王妃,不过是一张大饼子脸,只胜在头上首饰多。 郁新这样想,马京和他想的不一样。马京回到家后,手捧着腮斜对着窗外碧空发呆。巧文?生得多圆润,有珠光之色又堪比白玉。还有云三官人信口说的话:“哪一家找了你,倒是不错。” 这是调侃,马京也明白。不过会不会下一次不是调侃?马京对着窗外傻乎乎的笑,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圣贤书。 马京是发现是自己旧邻居不能亵玩呢,还是他本身就对巧文一下子看对了眼,这个问题,只有问他自己了,或许问他自己,他也不知道。 只是有这么一个下午,巧过云家铺子,发现里面热闹,伸长头颈一看,第一眼看到的,恰好是巧文姑娘。好似女人逛街买衣服,第一眼相中的那件,会长久在脑海中。 日子过得不慢,象是眨眼之间,已经过去半个月。赵赦不在,幕僚们还是按时到书房里。文震进来,看一看没有展祁,对先来的人问道:“展先生今天不在?” “他哪里会不在,自从王爷走了,他比一切人都忙。少了他,不成酒席。”回话的人玩笑过,就正色了:“来了。” 夏日早上炽热的阳光中,展先生飘飘然而来,衣衫一角被风吹起,看上去象是仙人。 进来大家见礼过,展祁进到里间去,别的人自在外间坐着。文震进来请教展祁:“霍山王不在,世子三天两天地请格木顿,这事情展先生怎么看?” “他还没有走?”展祁明知故问,文震道:“亲事没有订下来,他怎么肯走。先说订排行第六的郡主,那郡主不肯嫁,夜里要上吊,又说订排行第三的郡主,那郡主哭了三天不吃不喝。”展祁虽然知道,再听一次也笑起来:“现在如何?”文震小声神秘地道:“依不才来看,世子请格木顿,当然是想把他的眼中钉拔了去。” 格木顿虽然此时是霍山王府的上宾,说不准哪一天动大军,就要同他打上一仗。哪一位郡主嫁过去,在众人眼睛里,没有离京已经算是死人一个。而且这死人是煎熬的那种,还不知道这仗几时打,她几时见阎王。 再说王府里再不好,也是养尊处优的郡主,跑到草原上冰冷潮湿之地,住帐篷,吃生肉(在大家眼里看来是如此),光是想一想,提前上吊c不吃不喝等死的人也可以体谅。 想到这里,展祁和文震交换一个眼色,世子请格木顿,当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趁着自己父亲不在,想法子让伍侧妃的女儿长平嫁过去。 文震就为这个来问展先生,展祁思忖过,轻轻摇一摇头:“不可能。霍山王虽然不在京里,伍侧妃却有大权,世子要翻身,只怕是早得很呐。” 这里正说着话,跟展祁的小小子进来,对着展祁附耳说了两句。展祁听过连连微笑,让他出去,再对文震道:“伍侧妃的儿子林小王爷,去拜格木顿了。” 文震素然起敬,他原以为展祁事情多,主要就是姑娘的事情太多。不想展祁虽然忙,京里的一切也还是放在心上。 既然想到真姐儿,不由得文震不问一声:“这时辰也有了,先生今天放假?”展祁这才告诉他:“昨儿晚上回来的,要住上两天才回去。今天是姬大人府上三姑娘生辰,一会儿和老夫人要去听戏,所以不上课。” “那先生今天可以清闲半日,”文震说过,展祁带着诉苦的意思道:“清闲不了,一会儿出门,我得送去。” 文震出来,细思自己刚才的话,全是出自于幕僚该当的;细思展先生刚才的话,不无得意之辞。这个人是忙得很,让他忙去吧。 没有多久,果然展祁起来出去,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幕僚们对张士祯c俞先生c展祁都有好奇心,王爷不在,当然是和他多多亲近。隔了一天月光明,是士人仕女们夜游的好天气。文震等人约了展祁,往酒楼上去吃酒。 酒楼高处临风舒畅,又见下面灯火通明养眼繁华,大家酒过三杯,对展祁说话也随意些。 “啊,先生,王爷不在,你真是辛苦。”这话不是调侃,却是真心。 展祁也好笑:“可不是,你们为我想想,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也有打听真姐儿品性的,是斟酌再斟酌才说出来:“这位姑娘,倒也没有听说太多的淘气事情?”王爷是独挡一面的人,姑娘还是个孩子,不能不让大家背地里有所议论。 身为真姐儿的先生,展祁中肯地说了一句:“不是难侍候的人。”难侍候的人是什么样子?就是那种你让她向东,她告诉你自己要向西,到最后发现向东好,也许摸摸头毫不内疚地回头指责:“都是先生的错的。” 直到今天,展先生答应真姐儿若干提议,也在一定的方面起到阻挡的作用。师徒之间,算是相得。 说曹操,曹操到。赵如踩着楼板急步上来,幕僚们见到他来,都不肯放,纷纷让他:“平常见不到你,既然来了,坐下来吃三杯再走。” 赵如满面笑谢过,对展祁道:“先生快来,姑娘们要游河。”说着话的功夫,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杯酒,赵如对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同着展祁同去。 楼外月上中天,光洁可喜,正是游船的好天气。 清清河水上,银白色的月光披洒而下。姑娘们已经到了河边,正在笑语不断:“哪一条船是我们的?” 今天晚上陪着出来的是云二官人,他第一次当此“重任”,从家里到河边这一段路上,已经弄出一身汗来。 河水中荡出一条乌篷船来,锦芳有些失望:“咦,是这小船。”沉芳道:“也不小了,足以坐得下我们。”张姑娘和陆姑娘一起看着抿着嘴儿笑的真姐儿。这船是她要的,真姐儿说喜欢小些的c普通些的船只。 大家上了船,对着清亮亮的河水,锦芳重新高兴起来,又见到船尾上放着的铁锚,惊奇道:“这小船倒有锚,这锚多重,要几个人能拎起来。”云二官人随着船头坐,赶到的展祁站在船尾。赵如和赵意把舵,见姑娘们憨态,云二官人道:“我一个人可拿不起来,你们别指着我动它就行了。” 淑媛和淑真一起对父亲道:“我们帮你。”云二官人做一个“害怕”地表情:“你们帮我?那也不成。” 长篙一点之下,小船荡开来。行到河中,又听到鼓乐声。不用带乐师,也可以听到悠扬曲子,大家在清风徐徐之下,细细地聆听着。 她们凑着别人的船听曲子,后面有船在看她们。这一个船上姑娘多,风吹起的时候,带来不知道的香气,丝丝缕缕只透着好闻。 夜游的人中,当然不泛有登徒子。对着看不出来哪一家的普通乌篷船,当然不会客气到不追不看。 “看那小娘子,可惜太远了,划近些划近些。”一个人指手划脚催着船夫。 船夫回答他:“船上有男人们,离近了不好。” “没事没事,我们是行船,船擦一个边能看到就看,看不到就算,快划近些,权当乱撞一下的好。” 船夫这就无话可说,对于自己主人的心性是十分的了解。他虽然不敢就此撞上去装无意,也把船划得飞快,往乌篷船上靠过去。 云二官人站在船头上是没有注意,展祁在船尾早就看得清楚。前后跟着哪几只船,哪些船是什么人家,哪些船又是左右乱靠透着不稳重,都在展祁眼里。 见突兀地一只船过来,虽然不撞,也要并排而行。和他同在船尾的赵如对他笑:“先生,看你的了。” “这有何难,你看着。”展祁就站在铁锚旁,抚下身子双手一用力,把足下铁锚举了起来。巧文在船舱里看到,拍手笑道:“姐姐们快看,表姐的先生,耍铁锚哩。” 眼珠子齐唰唰地看过来,月光下展先生白衣如雪,儒雅的立在船头上的他,双手高举着一个,大大的不太好看的,有些生锈的铁锚。 后面人也没有弄明白他是怎么回事,还在指着他取乐:“看那个疯子,这里是河中心,难道他要下锚在这里过夜不成?” 正在笑,耳边听到一声清喝“呔!”,见铁锚势如流星一般,对着自己船头就砸了过来。 “啊呀!快退,快避开!住篙,不要再划了。”再跺脚呼喝也无用,只听“噼哩啪啦”一通乱响,船头上船夫见势不对,一把抱住主人“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到露出水面时,见自己家的船在原地里打着转儿,船头上破损了一个大洞。 好在人人会水,露出水面来后,大家一起破口大骂:“你妈”刚骂了两句,见扔铁锚的那个人轻轻松松收回铁锚放于足下,再朗声道:“江上行船,各自有道,男女有别,岂容窥视。再敢追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水里的人和船上的人都支着耳朵听时,见那白衣俊秀的人一句一声地道:“我们就报官了。”这位功夫超群,居然说出来这样一句。 到这乌篷船去了,水里的人才气了个半死:“报官,他还敢说报官?砸坏了我们的船,走,咱们报官去。” 这几个不是地痞就是无赖,嘴里叫嚣着,一个一个爬上船去,坐在破船上拧衣服。拧得差不多时,再哭笑不得:“我们往船上来干什么,一会儿还要再下水才能到岸上。” 眼看着乌篷船越去越远,是追之不急。 展先生露了这一手,赵如和赵意是见过的,只是微笑继续划船。云二官人张大嘴:“啊,这个,看不出来他这秀气的人,有这样大的力气。” 姑娘们在船舱里互相偷着笑,觉得带着展先生出来,到哪里像是都不用害怕。真姐儿手持着团扇,对着俊美如女子的展先生看过,再看看姐妹们,哪一个没有许亲事,这现成的一个好人。就是成亲以后不要动手,动起手来不是对手。 刚想到这里,巧文低声恰好道:“他有妻子吗?依我看,是不敢和他吵架也不敢和他厮打的。”大家轻轻起了一片笑声,都点头称是:“应该是这样。” 闺中女儿轻愁多,张姑娘微微叹息:“象他这样生得好的人,会娶什么样的妻子。”大家一起看真姐儿,真姐儿小声道:“先生并没有亲事。”陆姑娘也对着展祁看,又垂下头来微红着脸,自己许的那个丈夫,有这样功夫?有这样的人品?爹娘都说他生得不错,其实也是听媒婆说的。 媒婆的嘴,原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事情。 身边坐着真姐儿,她许亲给安平王,也是一个极英俊的人。陆姑娘心里又难过上来,真姐儿就嫁好的,我们就嫁不好的不成?又一想王爷英俊,展先生也英俊,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是谁更好,下一回王爷再来,有机会看他时,可以好好比较比较了。 小船悠悠顺水而去,展先生依就立于船尾,似一尊保护神。他这样一个举动在河中施行,当然会惊动别人。 有人不服气:“这人显摆,这是哪一家?”这些声音传过几条船,马京举目来看,这一看面上有了喜色,原来又是巧文来游河。 郁新好笑,真是巧,才要把王妃忘到脑后,不想又撞上了她。见月光如水,难道是缘分?伸头看时,这一次没有带面纱,只是大家都坐在船舱中,只隐约见到黑暗中有晶莹的面容,似乎有神的眼睛。这朦胧面容,更让郁新伸头了,直到明白自己欲罢不能收回头时,见身边三个人,都还在伸长头颈在看。 “呆子,大呆,”郁新给马京一巴掌,再笑骂:“二呆,”给陈寿头上一巴掌,最后“三呆”,是吕升挨了一巴掌。 三个呆子一起回头,各人面上神思不一。马京是若有所思,陈寿是忿忿不平:“江上行船,难免撞到,既然有这样的功夫,为什么不把来船撑开,反而把船头砸坏!”说着撸袖子:“走,他也读书人,我也读书人,上去和他理论一番,也让他下回不敢如此!”吕升起哄,命船夫:“划上去,让我们看看陈先生,是如何的理论的。” 陈寿放下袖子来,也来敲吕升骂道:“狗头,你不拦着我,反而让我去。我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你不知道?” 吕升咧嘴笑:“你手无缚鸡之力,我是牢记在心。看到你这样义愤,还以为你忘了呢。”陈寿到底喃喃道:“虽然我没力气,可还是心里不忿他。也罢,让我多呸他几下,替别人出一出气。” 月光照不到的河面上,响起来几声“呸”声。呸过以后,陈寿再道:“划船上去,他不让别人看,就不要出来,我今天一定要看,给天底下同道者出一出气,走,划上去。”书生们哈哈笑起来:“划上去,咱们不近,只远远的跟着,在他铁锚砸不到的地方。” 陈寿得意地道:“他有能耐把锚链断了扔过来,我们避开,再捡起那锚,拿到铁匠铺子去倒是一笔进项。” 这里笑谑着要追,再看前面那船,已经去远了。 玩不过一个时辰,展祁让靠岸回去。姑娘们坐上车,还在嘀咕他。展先生今晚大展风采,就是催人回去,又把姑娘们的旧恨都惹出来。 进了家门,除了真姐儿和年纪最大的沉芳以外,没有一个人不说展先生不好。见过祖母后,真姐儿笑嘻嘻别了姐妹们,回到自己房中。 沐浴换过一件纱地衣服,真姐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红笺把帐子放下,过来挑亮烛火,对真姐儿道:“姑娘明天再看不迟,先生催功课了?”真姐儿对她一笑:“玩得不想睡,我看一会儿就去睡了,姐姐先睡,不必等我。” 因房子不大,摆不下红笺上夜的地方,红笺就往外面去睡,再就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真姐儿在烛光下,津津有味地看得这本书,封面是左传。如果把这左传的封面去掉,会发现又多了一封面。 这本书是街头上的话本儿小说。 古代的话本儿小说,里面多有一些三级描写。只看三言二拍,就是一个例子。红笺和绿管固然不认字,赵如和赵意认得清。来到古代一趟,不看看流行的言情小说可怎么行。这书多糊了一个封面,还是拜托不认字的姐妹们所为。 看了一会儿,真姐儿困意上来,把书合上放回书架上去睡,脑子里还在为古人担忧,那书中私奔的女子,最后可有正果? 窗台上,响着金铃子的声音,这是养着五c六个草虫;青玉水盂里,养着几枝子野花,全是出去玩时外面地上摘的;再有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外面的梨膏糖。别的杂乱小玩意儿,也有不少。 红笺每天早上起来,对着这东西就要忧愁一回,再去回真姐儿:“王爷说不定哪天回来,要是来见到这些,会怎么说?” “表哥昨儿有信,说要推迟半个月回来呢。”真姐儿在吃饭,对着红笺不无讨好地笑:“我回家去,摆设样样是表哥点过头的才摆。在这里,就由着我一回吧。” 红笺没有办法,又和以前的数次忧愁一样,最后无疾而终。 真姐儿悠游地生活在外祖母家里,中间进了两次宫,与长平郡主遇到两次,又不时回王府去,再会一会赵赦的表姐妹们,日子可谓是悠闲。 天气渐转凉,白天还热,早晚要穿夹衣服。夏天过去,白猫们不再掉毛,让收拾的人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真姐儿正抚着肥猫在玩,淑媛进来,忍着笑,拉起真姐儿就走。 红笺在后面追,因离云老夫人的房子近,只能小声喊:“慢些,别跑。”淑媛回头对红笺笑:“一会儿送回来。” 赵如在后面跟着,见她们转到云老夫人窗下,这里,还有另外的姑娘们也在。陆姑娘要帮忙婆家看房子收拾,今天回家去不在;张姑娘今天去交绣活,也不在。这里只有近亲的姐妹们在,大家都缩在窗下,听着里面在说话。 巧文格外的脸红,对着真姐儿羞赧的一笑。真姐儿听了几句,就明白过来,也对着巧文一笑。 里面在谈论的,是巧文的亲事。 “隔壁的马家来提亲,老三呐,你看怎么样?”云老夫人是和气的,象是对马家来提亲,并不觉得意外。 房中不仅有三官人在,还有大官人和二官人都在。给一个人议亲事,在三房都在,这也是云老夫人爱看兄弟在一起的时候。 三官人还没有说话,大官人先摇头:“不好。”二官人也立即道:“不好。”两个哥哥都这样说,三官人当然也道:“不好。” “怎么个不好呢?”云老夫人缓缓问出来,窗外偷听的姐妹们更是屏气凝神。大官人和二官人一起都看三官人,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说吧。 三官人笑容满面:“这不是外甥女儿归家,依我想,人往高处走,巧文的亲事,要选一个好的,以后能和真姐儿走动的亲事才是。” “那你们看呢?”云老夫人再问另外两个儿子,大官人也道:“昨天街上走,见到前门的钱家,他爷爷那一辈,还与祖父一起做生意,到孙子这一辈上,就穿上官靴了。不是见到真姐儿以后,我才有的想法,咱们亲戚多,子弟里有念书的,就给他几个念书钱,三个人以内的钱,从我息里扣” 只说到这里,云老夫人就欢天喜地的一合双手:“我也是这样意思,就是怕你们见不到,既然你能想到,老二,你是什么意思?” 二官人笑逐颜开:“大家都答应,我也答应。虽然他们笨一点儿,能有一个中的,以后我到他衙门里做客,也可以多得人尊敬。外甥女儿有福气,她要嫁王爷。可是我对着王爷时,总觉得我是奴才,不是舅老太爷。” 房外姑娘们一起窃笑,离得远远看着的赵如也陪着一笑,其实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房中继续在道:“倒是衙门里那些书办什么的,对我客气些,我觉得不折福。”云二官人也答应下来,云三官人问母亲:“这和巧文亲事有什么关系?”二官人注目于他:“三弟你真笨,咱们家要当官宦人家,女儿哪能嫁布衣。” “二哥说得是,我不答应,是因为相中了一个人。要说布衣,隔壁小子中了,也就不是布衣了。”三官人说过,大家一起问他:“你相中的谁?” 窗下巧文红透了面庞,不知道是要听下去,还是跑开。大家怕她惊忧到里面,一起示意她不要动,再就继续支着耳朵听。 云三官人踌躇过才道:“我相中了他,他未必相中我们家。家里最近,只多那一个人,我眼睛里只有他,所以就相中了。” 大家都知道是谁了,一起意味深长地对着巧文看着。巧文被看得不好意思,拉着姐妹们悄悄走开来。 到沉芳的房中去说话,向来话多的巧文低头不语,锦芳想想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喜欢他吗?生得好,也有家底,就是你喜欢吗?”淑媛迟疑地道:“还会凶人,有力气。真姐儿都被他管着不敢说什么,妹妹寻下他,以后只怕像二表姑太太的媳妇,天天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真姐儿啼笑皆非,只能含糊帮着辩解一句:“未必这样。” “刚才来提亲的是马家?”淑真问巧文:“你在庙里和他说话,就是相中了他吗?”巧文怒目:“才没有。” 七嘴八舌乱出主意,真姐儿还帮着望风,让她们好好讨论。要知道在王府里,可不能这样说话。 闷闷一时没有好主意,沉芳道:“街上还有集市,王爷虽然说晚回来,真姐儿九月里就要回去,咱们还是多陪她玩的好。”巧文又怒目:“不要再看到那先生,不然我就不去。” 真姐儿一笑道:“这简单。”出去廊下团扇倚在胸前,另一只手招赵意过来,对他道:“我们要出去玩,就在离这里二条街外,你也知道的不远。先生不在,你单独能办下来这事吗?”这话虽然激将,赵意也犹豫着,再看看天色是午后,对真姐儿先回道:“不超过一个时辰回来。”真姐儿笑盈盈:“行,就依你。” 房中姐妹们一起惊奇,等赵意去后,围着真姐儿问她:“怎么你,也有这样能指使奴才的时候?”不再是起来坐下,全被奴才指使。真姐儿笑得谦虚无比:“不是表妹说不喜欢先生跟着。”其实心中做一个大鬼脸儿,还不是表哥就要回来,在他回来以前,要玩什么的,赶快玩个遍。 这就备轿出门去,轿子从马家门口过时,里面走出马京和郁新。郁新道:“闷闷,不如街上走走。”他是话中闷闷,马京是心中闷闷,不知道云家如何回话,强着取笑道:“只怕遇上熟人。”刚说过,郁新手往前一指,眼睛放出来光:“快看,果然是熟人。” 抬轿的一个轿夫,郁新已经记住他的面孔。小姐看不到,记住轿夫的面孔,这种可笑事情,郁新自己还没有发觉可笑。 马京精神大振:“走,咱们跟上去。”跟上去的路上,马京心中思忖,等定了亲,一定要对云家好好说说,不能让巧文这么贪玩,总是往街上去。 要知道街上,不仅拐子多,浪荡人也多。 马京跟在后面,是对巧文的依恋;郁新跟在后面,是自己在家里冥思苦想过,什么时候来阵大风,把那王妃的面纱吹开,让我好好看上一看。闺中女儿,当然比妇人要好看,所以要抓紧看,赶快看。方便又方便在,马家就在云家隔壁,真姐儿出行,郁新还是能把握住几分。 集市未散人流正多,姑娘们下了轿,有从人护着,慢慢进入人流中。郁新看得分明,四个家人和丫头护着的,应该就是那个王妃了。 前面是玩乐的,后面是跟得紧。正跟得好,见人流中一阵哄动,有静街声传来。马京说一声:“不好,”扯着嗓子喊一声:“避到墙角上去,小心被撞到。”他这一嗓子对着前面的巧文所喊。 街上人多,巧文没有听到,别人听到了,人流“哗啦”一声分开,在后面的人是被强挤着到贴墙而立。 赵如和赵意骂着推着,也挡不住强分开的人流。勉强护着真姐儿到墙边,不防淑真踩了真姐儿裙子。真姐儿一个踉跄欠身子走了一步,被红笺扶起时。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在心里暗暗祈祷上天的郁新如愿以偿。 半边面纱斜斜脱下,露出里面光洁如玉,大白天里也似在发光的额头;葱翠的眉毛似远山苍翠,又似柳上眉头,最后看到的,是那双眼睛。古人用秋水来形容美人眼眸,在郁新此时看来,秋水之魂,皆在其中。 这拥挤人流中,郁新就此神魂颠倒,把这如玉的面容,春山一样的眉头,还有晶莹的眼睛印在心中。 唯其天天想,夜夜想,才会一见如此颠倒。这情根是他自己深种。 行人已分开,真姐儿也带好面纱,见前面两排护卫纵马而来。赵如赵意红笺绿管和真姐儿,一起白了脸。 这是赵赦的护卫。护卫在此,后面的不用说,应该是赵赦才对。 此时要走,人堆着走不动。真姐儿只能轻声道:“有我呢。”其实心里也很虚。 鸣锣开道声渐近,一顶大轿行来,轿子上的装饰越来越近。安平王赵赦,今天回京了。 赵赦在轿中并没有往外面看,行在轿旁的赵吉和赵祥一起看到真姐儿一行。他们犹豫一下,还是禀报了:“王爷,姑娘在街上呢。” “落轿,”轿中吩咐过,大轿当街落了下来。行人纷纷下跪:“参见王爷。”其实并不明白安平王为什么在这里落轿。 轿帘打开,赵赦往外面来看,见只有贴着墙有一个人没有下跪。真姐儿着一袭粉色衣衫,着面纱,隐约可见面纱内有笑容,真姐儿打起笑容,欠欠身子施礼:“表哥。”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支持和票票,仔仔明天休息一天,以后更新移到原来时间,上午十点,就是后天四号上午十点更新。 感谢了。万更的银,还是想求票票滴。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大灰狼和真姐儿 街上人尽皆跪倒,只有真姐儿似一朵妙香花,在身后红墙衬托下,冉冉行下礼来。百度搜索:看小说 郁新忍耐不住,微抬起头来窥视真姐儿风姿。面纱虽遮住面庞,却遮不住头上几点首饰。因出游打扮得简单。只见一枝白玉凤头簪子,再就是一左一右两枚镶细碎宝石的花钿,在日头下面不时闪烁着光芒。 那小巧似贝壳的耳朵。离得不远也不近,郁新也看到真姐儿一侧的小耳朵,耳朵上是一粒粉红色的珍珠,那珠光之细腻,远不如真姐儿细嫩的耳朵娇嫩。 正在贪看时,过来一个护卫,大步过来,对着郁新头上就是重重一巴掌:“低头。” 随着这声音,赵赦在大轿中对真姐儿道:“过来。”真姐儿强自镇定,带上笑容过去,红笺和绿管也强自镇定,起身一左一右扶着真姐儿过去王爷轿前,才重新拜倒。 赵赦并没有下轿,只是从轿中伸出一只手臂,真姐儿扶着这手臂,站到轿子里面去。赵吉听到王爷一声吩咐:“起轿。”忙和赵祥放下轿帘,再高声道:“起轿。” 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位王爷总算要走了。大热的天气在这里跪着,地上滚烫,尘土飞扬,可真不是好玩的。 郁新头上挨了一巴掌,是火辣辣的痛。听到这声“起轿”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上一眼。只见雄纠纠地护卫们,威风凛凛的大轿,还有就是轿前轿后开道的家人。那袅袅的身影再也不见。 转思刚才听到她呼一声“表哥”,真是柔弱娇音。黄莺儿不如她宛转,画眉逊与她清脆。这神魂颠倒间,郁新不能自己,呆呆地就跪在地上,只到马京拍他肩膀:“起来了,你被打傻了不成?” 郁新这才明白过来,站起来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打痛了。”见身边恢复喧闹,又是一个集市光景。马京对着远处的大轿吁气道:“十年寒窗,为的就是一朝这威风。唉,是真威风。”郁新揉着头,刚才挨打只觉得胆战心惊,这一会儿因美人儿远去而心生不忿,见马京这样说,郁新泼他一头冷水:“十年寒窗得中,也不过有人开道。这样的威风,还早得很呢。” “哪里还早,我中,我中到四品大员足矣;我儿子中,中到贵为一品;到我孙子,就封王了。”马京说过,郁新忍俊不禁:“王爷才走,你说话小心些。”马京这才后悔失言,他只是一个远大目标而已,赶快把话收回来道:“我觉得三代差不多,倒没有骂人的意思。” 被议论着威风凛凛的王爷大轿,此时是往云家去。因夏天,这是竹轿。王爷的制,当然是不小。里外用桐油涂得发亮,虽然有金顶c铜宝,雕花五彩云文等装饰,真姐儿在轿子里也不觉得闷热。 赵赦坐着,让真姐儿站在身前。因多时不见,赵赦心中喜欢,接她上轿的手还携着真姐儿,正在和真姐儿说话:“有没有惊到?”那静街的人流,向来是哗啦一下往两边分开,跑得慢的只能被撞到。 真姐儿摇摇头笑;“没有。”见赵赦和颜悦色,真姐儿的心也慢慢镇定下来。 赵赦用另一只手给真姐儿取下面纱,对着她微垂的面容看看,又是一笑,取出自己的丝帕,给真姐儿拭了拭汗水,问她道:“在街上作什么?” “逛集市,再想着表哥说要回来,出来也看表哥。”真姐儿恢复自如,是笑靥如花的编了一句。赵赦当然不信,不过也呵呵笑了:“小油嘴儿。”又问真姐儿:“买的什么?也值得这样热天出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真姐儿难以掩饰的面色大变了一下。赵赦看在眼里,又见真姐儿随即笑容满面,讨好地道:“表哥,我送你回家去,姨妈见到你,一定喜欢。” 赵赦不动声色,对着真姐儿身上粉红色绣荷花碧水的衣衫看过去。她身上只有腰间带一个荷包,也并不显得鼓鼓囊囊。再装作给真姐儿擦手心里的汗水,摸摸她的袖子里并无他物。那是为着什么?一提起买东西,真姐儿要惊吓一下。 没有看出来端睨的赵赦慢条斯理:“我先送你回去,再进宫去。”他说过,就注视着真姐儿的脸色,见她果然又变一下脸色,强打笑容道:“我自己可以回去,表哥进宫要紧。”赵赦微笑道:“时辰还早,去了也在宫门上候着。啊,真姐儿,表哥回来,你喜不喜欢?” “喜欢,”真姐儿这句话倒是不假,只是余下还有半句在心里接上来:就是别送我回云家。赵赦坐着,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和真姐儿说着话,问先生如何,功课如何;真姐儿一一地回答,透过轿窗上绡帘往外看,见云家越来越近,渐渐不安起来。 红笺绿管跟在轿后,心中不无担心。见赵如和赵意不担心,红笺对绿管使上眼色,这两个奴才,这一会儿胆子大。见绿管对着自己也只是使眼色,红笺先是不明白,转瞬间明白过来,红笺也面色苍白了。 姑娘房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王爷不会满意的。 这可怎么办?红笺白了脸,绿管是惊慌失措。王爷要生气,只会拿侍候的人来惩治。 集市离云家不是太远,想回去不想回来的人,不一会儿都到了云家门口。 铺子里到了一批新的货物,云老夫人和三个官人去看货物。同行去街上的姑娘有心早回来报信,在漫漫人流中,又抢不过赵赦的大轿。姑娘们要挤回来,赵赦大轿是正大光明开道就出来一条路大摇大摆地走回来。 因此在家里的二娘子听到王爷来了,她惊在当地,并没有一个人先回来对她报信。怎么接驾才好?二娘子在房里团团转了几步,急步扯了一件新衣衫套上奔出来时。正好见到赵赦携着真姐儿手往家里走。 二娘子一个人又是妇人,到底怕见王爷。见赵赦已经进来,离得远远的行了个礼,再就对家人道:“快去准备茶水点心,快着些儿往孙姑娘房里送。”不敢单独见王爷的二娘子说过,也挪动着脚步往厨房里去准备茶水了。 行了几步,才又想起来:“快去请婆婆和官人们回来。”这个时候,姑娘们急匆匆回来,对二娘子道:“王爷回来了?”二娘子抱怨道:“回来了,可是的,你们怎么一个人回来报信的都没有?” 抱怨过,二娘子还是去看着人备茶水点心。沉芳等姑娘们揣着小心往祖母房中去,好看看王爷是不是责怪真姐儿。 没有行上几步,陆姑娘走出来,也是受到惊吓的面色:“我在祖母房中等你们,见到王爷来,我吓得不敢动。怎么王爷回来,真姐儿不先知道?” 五个姑娘争着告诉陆姑娘:“在街上遇到的,唉,等一会儿再说,咱们到窗下去听听吧。”行到真姐儿房外,见廊下跪下一圈人。平时得力的红笺和绿管;平时眼睛朝天的赵如和赵意,再加上别的服侍人尽皆跪着垂首不说话。 姑娘们受此惊吓,只呆呆地沿着抄手长廊溜到云老夫人房中去,不敢往真姐儿窗下去偷听。 此时在真姐儿房中,赵赦还是面色和缓,正在看真姐儿功课。真姐儿立在赵赦身前,恭恭敬敬地回着话。 赵赦并没有发脾气,暂时也没有挑出来真姐儿什么不对。房外跪着的人,是真姐儿出去被逮到,由自愧而自己跪了下来。赵赦虽然见到,也没有让他们起来。 “这功课也罢了,”赵赦放下真姐儿这两个多月的功课,依就是有微微的笑意。站起来四顾一下,往真姐儿睡房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已经秋凉,可添了铺盖,晚上不要贪凉才是。” 他这一动步,真姐儿大惊失色,急急地跟在赵赦身边,又不好伸手去拦他,只是匆匆喊一声:“表哥。”房外的红笺对绿管看看,两个人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姑娘今天要拦不住王爷进睡房,那这里主仆一群人都要糟。 红笺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那些东西不早收起来;绿管对着自己怀恨,不管姑娘如何说好话,不应该让她放那些东西在房里。 这些在真姐儿看来,还都是小事情。唯有那些话本儿小说,要是让赵赦看到,那才真是躲不过一顿好打。 这房里房外,只有赵如和赵意不担心。展先生是个精细人,他既然肯许姑娘出行,就一定是和王爷通过信的。两个小子跪在地上,只等着王爷出来教训几句,觉得就可以起来了。 所以这里面,真正焦急的只有有自知之明的真姐儿。她情急之下喊一声表哥,见赵赦停下脚步,浓眉下的眼眸疑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同赵赦平时一样,是犀利的。真姐儿娇滴滴地低声道:“表哥才回来,请这里坐着歇一会儿。” 换了别的未婚夫妻,就是小姐的闺房也不能进。可是赵赦不一样,真姐儿在西北王府的时候,赵赦也是随时可以进真姐儿睡房。更不要说带真姐儿出去时她睡着了,赵赦是抱她回来一直放到床上去。 不让赵赦进睡房,真姐儿拿不出来好理由。她此时一面想话留赵赦在外面住,一面在想那“左传”c“论语”里,都有什么。 有犯了赵赦禁的一定很多。就是西厢记里,也有“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偷情;牡丹亭里,又有“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的梦中欢。 换了不是赵赦,是任何一位士大夫,都不会喜欢自己家里深闺中的女孩子看这些。红楼梦里的宝二爷,看这些书,是拿些词藻细致的进大观园里看;林妹妹行词令,偶然带出来一句,宝姐姐就要私下里审一审她,审到她脸飞红求饶为止。 真姐儿越想越茫然,自己的这几本“左传”,“论语”,是街头上随处可以买到的小说,文理谈不上严谨,词藻也是随意的。 她涨红着脸,站在赵赦身侧。 赵赦停上这么一停,才对真姐儿道:“我进去看看,你也随我来。”外面的红笺和绿管都绝望了,真姐儿急得不行,对着赵赦结结巴巴:“表哥,你不必进去,咱们外面坐着说话。”真姐儿越说越不成话,最后急巴巴地道:“那是我的睡房,表哥不进的好。” 负手的赵赦越听面色越沉,他负手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往真姐儿睡房处去。他步子大,不过五c六步已经到了睡房的珠色门帘处。真姐儿急了,上前张开双臂挡在赵赦身前,迸出来一句:“你不能进!” 红笺和绿管在房外听到这一句,两个人都是惊恐万状。 赵赦轻轻哼一声,站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房里。粗一看并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多些街上的小玩意儿,多些粗鄙些的东西。再看真姐儿那神色,赵赦举目在房中又看了一遍。房外已经有左传等书,这房里多出来几本,而且左传就有两本。 “让开!”赵赦已经猜到有异,他心头陡然火起,伸手把面前的真姐儿要推到一旁去:“站好了,我就审你!” 真姐儿喊一声:“不。”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从赵赦手臂下钻过平,用张开的双臂紧紧搂住赵赦的腰,再低声道:“求你了,表哥你别看,你明天来,我一定收拾干净。” 这个举动让赵赦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搂抱着自己腰,仰起脸来恳求看着自己的真姐儿,那小可怜儿的神色真惹人怜爱。再有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这温热让赵赦有些心软。 心软归心软,赵赦不能不看个明白。他低喝真姐儿:“松开手。”真姐儿此时无计可施,唯有固执地说一句:“不!”更是紧紧地抱住赵赦的腰,像是只要这样,就能拦住赵赦进去。 真姐儿一个是不愿意让赵赦亲眼见到那些书,她怕赵赦以为自己爱看黄色小说,这人可丢大了;另一个就是那里面总有些三级描写,真姐儿羞于自己站在这房里,而赵赦发现了这些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赵赦,还在试图把他往外面推。 这真是蚂蚁撼大象了!真姐儿的力气一小把,同赵赦这位武将哪里能比。她推不动,就整个人贴在赵赦身上不松手。要是换了是一位古代姑娘,是做不出来这样事情的。现代的人拉架的时候,都有陌生男女扯着对方手臂或是身子往外推的。再说真姐儿同赵赦住了那么久,陪他吃饭,和他出门,早就明白这个人不是陌生人,是自己以后的丈夫。 真姐儿越是这样,赵赦越是疑心重。腰间被真姐儿抱得这么紧,赵赦也有办法。他只用一只手,重重的拧起真姐儿一只耳朵。 耳朵剧痛的真姐儿这就松开手来护耳朵,“哎哟”连声的落下泪来,再就哭着道:“表哥放手。”赵赦提着真姐儿耳朵,斥责道;“过来。”把真姐儿一直提到书架前,赵赦也没有松手。 他还有一只手,就用那一只手取下两本左传,再取下一本论语。两手护着耳朵的真姐儿伸手来夺,赵赦只手上用用劲,真姐儿耐不住耳朵上痛,又去护着耳朵掉眼泪了。 真是太痛了!上阵能舞动几十斤兵器的赵赦的手,这么用力拧着真姐儿耳朵,那痛象是耳朵要被撕开。真姐儿见赵赦一只手翻开书,那脸色随即沉得象要滴水。 又羞又愧又痛又害怕中,真姐儿只是呜呜的哭:“我的耳朵。”眼看着今天,耳朵要不保一只。 赵赦对着书看过,再对着哭泣护耳朵的真姐儿看过,手稍稍松些劲,在真姐儿觉得还是疼痛中。赵赦一手拿书,一手把真姐儿书案后。赵赦坐下来,把书放在书案上,拧着真姐儿的手还是不松,面色虽然不豫,却还算平静。冷冷地问:“这是哪里来的?” “我自己在街上看到的,呜买回来的呜,别人都不知道,是我看到后,托表妹们买的。”真姐儿吃痛不过,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推赵赦的手,再哭道:“表哥轻点儿,好痛。”赵赦松开手,对真姐儿耳朵上看看,已经是拧得通红。真姐儿两只手揉着一只耳朵,那姿势十分可爱,再呜呜的哭:“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别人无关。” “外面的奴才呢,进来!”真姐儿这样说过,赵赦更生气,用力在书案上拍了一掌,往外面喊道。红笺绿管是惊慌失措进来,赵如赵意听到赵赦生气,也担了小心进来。 才走上一步,就听到房中真姐儿一声:“不要!” 真姐儿扑上来,又拉扯住赵赦的双臂,对他哀求:“表哥你打我一个人,与他们无关,真的,只怪我。” 眼泪哗啦啦,顺着真姐儿面颊往下流,一直滴到赵赦衣袖上。这孩子哭得不是梨花带雨,而是伤心欲绝。赵赦突然没了脾气,见四个奴才进来,挥挥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出去吧。”红笺绿管四个人,赶快又退出去。 房里哭声渐止,传来“嘤嘤”低泣,赵赦给真姐儿揉着她通红的耳朵一只,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同她说什么好。 理当训她,人已经哭成泪人儿一个;不训她,也不想给她好话听。赵赦就只揉着自己今天的新成果——真姐儿的一只红耳朵。 真姐儿站在赵赦身前,已经松开他的手臂,人也不哭了,被揉得舒服了,不忘泪眼婆娑说一句:“谢谢表哥。”赵赦看过来,真姐儿垂下头:“我,我自己揉吧。”赵赦失笑,又忍下去。伸长腿,把真姐儿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用心地给她揉她饱受灾难的那只耳朵。 房中没有人说话,只有真姐儿偶尔的几声轻泣声。耳朵上舒服了,真姐儿脑子也清晰起来。见赵赦这一会儿不像再要发脾气,也还是巴不得他赶快走。真姐儿小声地道:“表哥,你还要进宫呢。” 去晚了时辰总是不好。 赵赦哼一声,拍拍真姐儿肩头让她从自己腿上下去。站起来对着这桌上那犯禁的书看一眼,真姐儿又小心地插了一句:“表哥请先回去,这个我自己收拾。”这些书落在赵赦手上,多丢人! 话刚说完,身子一歪,被赵赦一把按在他身上,随即弯腰,伦开手掌,对着真姐儿小屁股上就是几巴掌。打过再斥责道:“等你自己收拾!” 真姐儿又受荼毒,“哇”地一声重新哭出来,唯一的就只有一个救星了,她死命地挣扎着,只觉得背上按着的那一只手掌好似泰山压顶,一下子也挣不开,真姐儿就喊出来:“我要找姨妈。” 赵赦听过,刚直起身子,又俯身在那俏起的臀部上再来上两巴掌,骂道:“去找!当着母亲的面,我给你一顿狠的。” “枉费我教导你,简直不象话。”啪啪, “我离开一步也不行。”啪啪。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真姐儿大哭,赵如和赵意急步到睡房门外跪下:“王爷息怒,老夫人知道,要伤心的。”安平王是什么样的力气,当小厮的应该清楚。 红笺和绿管也是不敢进来,在房门跪下:“王爷息怒,姑娘什么样的身子骨儿,是经不起的。”真姐儿是个女眷,女眷么,当然都是娇嫩的。 “铁砂掌”地安平王遇到蒲柳弱质的真姐儿,那结果可想而知。 不提那书还好,提起来这书,赵赦是气得不轻。他刚才翻看过,虽然不中看,也还算过得去。是个男人看,就过得去;真姐儿看,就怎么也不行。 见外面奴才求情,赵赦提起来真姐儿拎到床上去,再命人进来,自己站在那里指挥:“这些全收了烧了;还有这些,全收起来扔了。” 真姐儿用帕子捂着嘴,手扶着帐帘哽咽着,再就是小屁股上,是一阵一阵的痛。 房里收拾干净,赵赦也用丝帕把自己身上真姐儿的泪水擦拭干净。要走以前,余怒未息地对着真姐儿再看一眼,见她也对着自己看过来,眼光一碰之下立即似小兔子一样跳开。赵赦消消气,对红笺绿管道:“打水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红笺和绿管打水来给真姐儿洗脸换衣服时,姐妹们一起进来看她。大家担心地问真姐儿:“就为了上街去?”真姐儿点头:“就为了上街。”大家劝了一回,云老夫人和三位官人赶回来。问真姐儿,也是这样回答。大家安慰了真姐儿,让她在房里就不要再出来。 巧文回去,对母亲三娘子道:“我不嫁那先生,看看真姐儿,以后这样管我那样管我,我肯定不干。” 陆姑娘回房去,恰好张姑娘也回来了。陆姑娘今天趁心,对张姑娘道:“王府里不是好呆的吧?今天她肯定是挨打了,问她问她的丫头都说没有,不过她的一只耳朵呀,变成红萝卜了。”张姑娘定定地看着她:“你嫁的虽然不如她,也是当官的规矩大,你自己也小心着点儿吧。”陆姑娘说漏了嘴:“这有什么,他们要进京,我妈也对我交待了,让我以后不要再抛头露面,免得让人看到传到他们家耳朵里不喜欢。” 张姑娘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次说出门你欢欢喜喜,这几次说出门你事情多不肯去,原来是这个道理。”张姑娘不客气地刻薄道:“你对你婆家呀,比真姐儿还要上心呢。至于真姐儿是婆家照顾着她,而你呢,听说他们要进京,你看你最近绣的,桌布窗帘的都出来了,难道他们家没有钱,要省你这几件东西?” 一句话把陆姑娘说恼了,反唇相击道:“要你管我!反正我是不会像她一样,样样没有主见,让人看着就憋屈。我呀,以后听自己的。” 两个人同住一房,今天晚上,是不欢各自做活。 掌灯以后,陆姑娘不和张姑娘说话,就要往别的姑娘房中去说说笑笑。出来后,想到真姐儿晚上也给云老夫人定省。婆家就要到的陆姑娘,想想这一条自己可以多学学。就往云老夫人房中来看,也好讨云老夫人喜欢。 行到院中时,见两个人满面笑容从真姐儿房中出来。陆姑娘忙过来看,见云老夫人也在真姐儿房中,正在劝她:“王爷只是一时的不喜欢,就说你几句没什么。看看他这带来的东西,还不是等不及第二天就送来了。” 几上摆着两个打开的红漆大匣子,里面是中秋节下各色动用的东西。原以为真姐儿惹王爷生了气,现在看来,已经没事了。 云老夫人随手拿起一样来,在灯下端详了,对真姐儿道:“这个香炉,是给你拜月用的。我放心了,我担心王爷这就接你回去,见到这个,我喜欢了。” 旁边还有的真姐儿拜月的衣服,陆姑娘正在看,听云老夫人又问道:“中秋节不进宫吧?”真姐儿回道:“像是不用我去。”云老夫人很满意,道:“好。”这是真姐儿成亲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云老夫人能留她在家里过节,觉得很是满意。 收了一大堆东西,别人都放心,只有真姐儿自己不能放心。第二天一早回云老夫人:“表哥刚回来,我要回去看看。”云老夫人点头称是:“应该这样。” 赵如赵意收拾马车,把真姐儿送回去。 回来没有先去见赵老夫人,而是对赵如赵意道:“去表哥书房。”昨天弄了那么一大出子,赵如和赵意猜想真姐儿见王爷,或许是为昨天的事情描补一回。当下带路,红笺和绿管随着送到赵赦书房外。 门上问过王爷在,并不用通报。赵吉远远看到,还是先命幕僚们及廊下有候着的官员们退开,让真姐儿进来。 赵赦并没有伏案,是站在书房中。真姐儿进来,先在他面上看过,见面无表情,就低头先问他好:“表哥一路劳顿,昨天睡得可好?” 赵赦道:“还好,没有被你气死。”真姐儿见话风不对,就不再问候,进来手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是赵赦的一双鞋。这就送上去,低声道:“给表哥做的。” “放下吧,”赵赦看那双鞋十分地用心,手指着几上说了一句,自己去居中坐了,对着真姐儿上下打量过,喊她进前来,拉着真姐儿的手,借着明窗的光看她眼睛:“昨天夜里,又哭了吧?” 真姐儿倒没有哭,她就是哀叹自己的小屁股去了。有的人掉几滴眼泪就会眼睛红肿,有的人狠哭第二天也能恢复。此时双眸红润微肿的真姐儿,让赵赦不无心痛。 看杂书?都爱看。赵赦的年纪不大不小,正处在能理解少年人,又身处青年的阶段。对于真姐儿,他向来疼爱。杂书的事情已经是昨天的事情,赵赦只记得的,是真姐儿昨天有没有再哭。 “表哥,”真姐儿嚅嗫道:“你要是不生气了,我求你一件事。”赵赦从鼻子里哼一声:“生气呢,有事停几天再对我说。”真姐儿赶快不说,把自己做的鞋送过来,有些讨好:“表哥你穿上试试。” 赵赦一笑,在真姐儿头上拍一下:“放下吧,不用试也知道正好。”真姐儿放下鞋,赵赦拉她站在身前,拍一拍大腿:“过来。” 真姐儿不肯,往后退一步:“不。”赵赦眸子里微有笑意看着她,昨天抱着自己腰不松手,今天又生分许多。 提起来书就生气,赵赦不想生气,就把真姐儿又拉近些,问她:“要对我说什么?”真姐儿不安的搅着手指:“就是,你不生气我就对你说。” “说吧,我听听是什么。”赵赦见这样娇态,更是微笑。真姐儿飞起一眼,见到他面上微笑,心里多少有些放心。要知道她可是冒着又要挨打的风险才来的,这心思真姐儿担了一夜的心:“昨天,你有没有对姨妈说?” 放在现代,十几岁看黄色小说让家人知道,也应该会难堪吧。真姐儿担心的就是再多一个人会知道。要知道真姐儿的外在形象,可是美貌贤淑的一个人儿也。让别人知道她看那些书,真姐儿心想,这人丢大了。 赵赦先是板着脸,后来无奈的和缓了面容,对真姐儿道:“没有说,不过下次不许再这样。”真姐儿抬起眼眸,眸子里全是诚实:“我没乱看,就是看小说的。别的没看,真的。”看到那些情节,真姐儿也跳了不少,当然有些,她也看了。 “别再说了,”赵赦说过,真姐儿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看起来大,但是可以过去了。她不无讨好地道:“以后我再也不看,只看表哥给我看的书。”赵赦慢慢地哦了一声,把真姐儿抱起来,又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想到明年就要成亲,想到真姐儿说只看表哥给看的书。赵赦心思浮动,春宫嘛,有雅致的也有粗俗不中看的。 春宫这种东西,安平王想来是有的。 红笺和绿管在外面不无担心,大着胆子往里面看看,听到里面已经是有说笑声。 “外祖母说多谢表哥让我在外面过中秋节,让我把家里的月饼带来给姨妈,姨丈和表哥。”真姐儿往外面看看:“让他们拿进来表哥吃一块儿?是我自己调的馅子,还有好多,我明天送给舅母家和姬家姨妈家里。” 赵赦悠然:“做这些多好。”往外面让人去取:“拿来给我。” 再说长平郡主:“卖了好些布给她,她在宫里后来见到我,喊我是布掌柜,我说因为她去买,我才勉勉强强地当了一次掌柜,问她什么时候去,她不高兴了。” 赵赦笑得淡淡:“哦,别理她。” 说话渐和洽,赵赦在真姐儿小屁股上拍拍:“还痛不痛?”真姐儿骤然受袭,“啊”地一声站起来,让开几步才道:“痛。”赵赦招手:“过来让我。”说到这里说不下去,而真姐儿更是避开两步,不好意思地道:“我去见姨妈,中午表哥不出去,陪你吃饭。” 转身还没有走开两步,身子已经腾空。赵赦把真姐儿搂入怀中,笑嘻嘻问她:“我给你揉揉好不好。”真姐儿努力用心拼命地推着他:“不要!” “不要?我不答应。”赵赦只是玩笑,也并没有乱伸自己的手。有些时候,比如昨天。在赵赦眼里的真姐儿,也只是个孩子。 昨天安平王教训自己的小媳妇,今天在书房里,他是有调戏自己的小媳妇之嫌。 真姐儿再出来时,脸色红红的似要滴水。红笺和绿管一起担忧地道:“王爷又说了什么?”真姐儿红着脸道:“没有,就是说不要淘气来着。” 不要淘气?就会说别人。刚才书房里,也不知道,是谁在淘气。往赵老夫人房中去的路上,真姐儿想着刚才那一幕。 赵赦的大手掌到底还是揉了,这一次是把乱动的真姐儿按在他的大腿上,轻轻的抚着,再低声问:“还疼不疼?”真姐儿不回话,赵赦再低声问:“生表哥的气了?”真姐儿还是不回话,赵赦道:“哦,那就是打少了。” “没有!才不是。”真姐儿被逼,听见还要打,愤然回了一句,引来赵赦这大灰狼低低的笑声。 行到赵老夫人房外停下,红笺这才发现真姐儿腰带歪了。这是刚才挣扎中蹭歪的。“姑娘等等,”红笺喊住真姐儿,给她理正腰带。绿管也发现了:“姑娘衣上的这珠子,早上还一颗不少,这一会儿少了好几颗。” 衣上绣花全是细小的珍珠为蕊,这一会儿有几朵没了花蕊。要不是亲近的服侍人是看不出来,怎奈身边这两位,是眼尖心细的好丫头。 书房中,赵赦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珍珠,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并不是缺女人的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一看自己身上的雕螭金带环,上面有尖锐处,就是这里,才把真姐儿衣服上的珍珠给扯掉的吧。 把珍珠随手放下来,外面走来赵吉:“王爷,霍山王进京了。” 第二个回来的是霍山王,听过的赵赦忍不住一笑,对赵吉道:“多多留意。”赵吉答应着离去后,赵赦自回书案后伏案。 霍山王府门外,站着迎接霍山王的伍侧妃和小王爷们。长平郡主不在这里,不知道哪里又惹祸去了。 世子带笑,满意地看到项连山又不在。这奴才两个多月不见,有家人说他卷款逃了,有家人说他做下奸淫掳掠的坏事,不敢在京里呆着;只有伍侧妃虽然心里虚,还是为项连山开脱:“我让他办事去了。” 问几时回来,伍侧妃她不知道。今天霍山王回京,伍侧妃难免着急。项连山两个多月没有音信,让人想想就是担心的。 要是换了别的奴才,走了死了就罢了。而项连山,却是知道霍山王府里不少内幕的人。霍山王先于赵赦离的京,他刚走,就丢了他的心腹奴才。 伍侧妃,也不得不着急了。 正想着,眼睛望见一乘大轿子缓缓而来。伍侧妃重打笑容,带着儿子项林迎了上去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支持,万更求票票。还在国庆期间,亲们多吃多喝多玩了,另外别忘了,票票留下来哈。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别人的日子自己不懂 霍山王进京,也是护卫众多。访问下载txt小说前面十几骑都是精神抖擞的青年健儿,在风尘仆仆的马鞍上目不斜视。在他们身后,是霍山王威武的大轿。 王爷出行,官轿按制来。霍山王虽然比起赵赦来是多年的王爷,轿子长短里外,是一般大小。 伍侧妃说不出来是心情激动,几个月没有见霍山王,还是心情复杂,找不到项连山的下落。眼看着轿上四面的缨络越来越近时,伍侧妃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行人远别,而且是丈夫。既然回归,理当是小别胜新婚的心情。只有这王府里接归人,却是心里要仔细盘算,认真斟酌。因为稍一不用心,站在不远处的世子就会趁虚而入。 在霍山王离京的这两个月里,伍侧妃为着格木顿的事情,同世子是过了一招又一招。此时大轿更近,都可以看到轿杠上雕刻的花纹。伍侧妃的精气神一起到来,笑逐颜开地绽开娇丽地笑容。王妃不在,理当是这位侧妃带头,迎了上去。 世子在旁边,是另外几位小王爷和他在一起。此时他唇边闪过一丝冷笑,随即消逝在笑容中。也只有霍山王府才有这样的笑话。男人们都在这里,一个女人出门来接父亲。 他想起来格木顿对自己说的话:“你们汉人花花世界是繁华的,就是打起仗来,一打就趴下了。当然女人更美丽。”世子微微笑,一定给你一个漂亮的女人,长得很象伍侧妃。 霍山王的轿子落轿,打开轿帘,他从轿中走出来时,对着眼前这几张复杂的笑容是认真的看了看。 侧妃伍氏,素有机谋,又会讨自己喜欢又会在宫中为自己说诸多的好话。霍山王觉得自己虽然不依靠伍氏而在官场上生存,但是一个能干又懂自己和自己能说上几句明白话的女人,是十分的重要。 再看长子,这是自己的世子。下面有几位弟弟,当然他心里不安。女人邀宠,儿子不安,霍山王以前是认为自己还不老。他们都要让自己喜欢才是。这一次回京,不知道怎么了,霍山王对于家里这些复杂的关系,觉得有些劳累。 或许是路上太累了吧。 这样想着,霍山王走下大轿。伍侧妃盈盈施礼:“王爷一路劳顿,王爷您辛苦了。”世子带着小王爷和家人们,也一起行下礼来:“恭迎父亲回京。” 四小王爷项林是早早地随在母亲身后行下礼去。 唯一迎出家门的郡主,就是长平。她是随着母亲插烛也似的拜了几拜,就独在跪着的人堆里站起身子,对着父亲笑容满面走过来,并娇声道:“父亲,女儿可想您呢。” 霍山王呵呵笑了起来,把自己的爱女揽在怀中。小时候打仗归来,常把长平抱入怀中。此时长大成人不成抱,霍山王是疼爱地抚着女儿肩头,对她笑呵呵:“多时不见,我的长平又长高了不少。就是你的人,不知道长大了没有。” 长平郡主娇滴滴跺脚不依:“怎么没有长大,没有长大怎么会想到来接父亲。母亲不让我来接,说是在府门口站着不好。可是父亲您想想,父亲回来了,女儿不出来接,这是什么道理?” 霍山王呵呵大笑,跪在地上的伍侧妃也露出笑容。听到霍山王的脚步声,伍侧妃抬起头来,正好见到霍山王含笑伸手来扶自己:“你起来。” 伍侧妃攀着霍山王的手臂也是含笑,她站起来后。左边站着伍侧妃c右边站着长平郡主的霍山王才微笑注视儿子和家人们:“都进来。” 大家簇拥着霍山王往里面去。今天是初回来,霍山王毫不犹豫地行到正厅。正厅的厅口,站着霍山王的正妃和另外几位妾室,在她们的身后,是几位郡主。 大门外迎接的,是欢天喜地,再加上长平的欢声笑语,让一路辛劳的霍山王精神不少。此时站在正厅处迎接的人,王妃当然是面带笑容。再不满伍侧妃,再心中有天大的忧愁,霍山王妃也是笑容满面。 在她身后的几位妾室,虽然是花枝招展了,却不见得是多么的欢喜。这里面的几个人,是人人有女儿。 而在她们身后的几位郡主,则是忧愁满面,愁锁眉头。让看在眼里的霍山王极是不悦,让看在眼里的伍侧妃是心头喜欢。 “王爷回来了,难怪昨天喜鹊就登了枝头。”霍山王妃是个中年美妇人,虽然伍侧妃迎出府外,她在这里也是坦然的相迎,并没有任何沮丧之态。 多年的夫妻,霍山王对于王妃也有心中内疚,近前一步扶起她,还是叮咛了一句:“我在外面天转冷,也想到你有咳喘之疾。往年用的药见效,是不是还在用?” 伍侧妃在他身后心中不快,但是也无可奈何。她可以把持着家中一切大权,也无法撼动霍山王妃头上的那顶凤冠。 平时往宫中去,伍侧妃是皇后至亲,可以进入中宫。但是年节贺岁时,在进宫的命妇队伍里,就是皇后本人,也不能动摇祖宗家法,让侧妃迈过正妃去。伍侧妃那个时候,就只能站在霍山王妃身后。 有如今天,她眼睁睁看着霍山王当着众人安慰王妃,她也只能听着。 在霍山王妃身后的郡主们迎接,就是各自含泪了:“父亲回来了。”那模样儿,象是霍山王回来,是王府中的一切大不幸事情。 霍山王皱皱眉头,也没有责怪她们就直接走入正厅中。他居中坐定,霍山王妃带着众人,重新给他再请过一次安,大家按顺序坐下来说话。 从门口就疑惑的霍山王,再一次疑惑了。在门外没有见到项连山这个奴才也罢了,此时本王到了家里,他在哪里?他不无询问地对着伍侧妃看去,这厅上不少人,都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伍侧妃。 别的奴才也罢了,唯独项连山这个奴才不在,是人人惊奇。 伍侧妃强装坦然,对着霍山王笑了一笑。这胸有成竹的笑容,让霍山王收回自己的眼光,先和家人述寒温。 妻妾一一问过来,另外的几位郡主都是一声悲泣,象是约好的一样,齐齐的走上来哭着拜倒:“父亲,您要疼疼女儿才是。” 厅上一时,是大放悲声。 刚回来,就遇到这些哭声。不由得霍山王不恼怒,他“啪”地一拍桌子,怒道:“滚!”伍侧妃微微一笑。霍山王妃站起来为她们求情:“王爷息怒,孩子们还小呢。”再对着几个郡主和蔼地道:“王爷才说我身子不好,我这就觉得累了,来,你们随我来,给我看看几个药方子。” 霍山王妃把郡主们都带走。 世子留下,回过霍山王的话。因他第一天回来,也察颜观色地道:“父亲请休息才是。”也和小王爷们一起出来。 出来就喊两个机灵的家人来:“去,一定要打听到项连山那奴才的下落。是跑了还是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个家人当然会意。此时往哪里打听,就是去偷听伍侧妃如此回霍山王的话。项连山不在,伍侧妃镇定如常,当然人人都怀疑项连山出去做什么,是奉了伍侧妃的意思。 闲人一概退去,伍侧妃请霍山王到她房中去。项林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再看妹妹,正在往后退开。项林招手小声道:“你别走。”长平郡主嘟起嘴:“哥哥,要是父亲问过来项连山,又要怪是我惹事他才去的。”项林安慰她道:“以我来看,项连山未必就陷在安平王府中。或许他别处去了,也未必可知。” 这话是安慰长平的话,项林自己心里都未必相信。天底下还有哪里比王府里更富贵的,项连山又为着什么,要离开呢? 长平郡主当然也不信,她不依地道:“我要外面躲半天去,等父亲和母亲说过,我再回来。”说着,就跑走了。 项林拉不住她,只能一笑由她去。自己再看父母亲,已经走远在翠径深处,忙大步跟上来。 伍侧妃是个很会收拾房中的人,让霍山王来时,常会有新意之感。今天再来看,因为离中秋近的缘故,廊下都挂了走马灯或是宫灯。 宫灯都是新式样的,有花鸟剪纸,也有最新的填词。霍山王随意看过,哈哈一笑道:“好!”再回身招来项林:“林儿,这一支千秋岁,是你写的吧?”项林忙撩袍跪倒:“中秋就要到了,儿子祝父亲千岁千秋,永享安康。” 听到吉祥话儿,没有人不喜欢。霍山王也不例外,他抚须又笑,在廊下赏玩了一时。见门帘高打,娇美的伍侧妃亲手高打锦帘,含笑相候着。忙赶快过来:“劳你久候。” 三人一同进房去,伍侧妃奉茶,项林亲手送上热的手巾把子,对父亲道:“白天虽然热,已经是秋天。父亲还是用热的好,要是夏天,才是井水里湃过的好。” 这母子二人如此镇定,霍山王也从容地接过手巾把子擦拭过,还给项林后,才对伍侧妃问道:“连山哪里去了?是你让他做什么去了。” 这句话问得项林心中怦怦跳,见母亲是不慌不忙。伍侧妃坐下来目视着霍山王的神色,徐徐地道:“这一句话儿,本来想等王爷您歇息后再回禀您的,如今您问起来,妾不敢不说。”霍山王就心知有异了,眉头立即紧锁起来,眼睛里也寒峻,一字一句地道:“怎么了?” 伍侧妃举手先示意儿子,项林出去在房门外看过,再进来对母亲摇一摇头示意无人。伍侧妃这才放低声音,慢慢对霍山王道:“这件事情,妾日夜惊心。如今总算等到王爷回来,妾总算有了主心骨。”说着,虽不呜咽,也是悲伤难禁的神情。 “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霍山王由刚才的骤惊,转而冷静下来。 项林站在一旁,听着母亲对父亲回话:“自王爷去后没有几天,这奴才突然不见了踪影。我不敢声张,让人京里京外找了一个遍,直到今日都没有见到他的一根头发丝儿。他哪里去了?我真是忧心。咱们家里向来宽待下人,要是让别人知道走丢了奴才,而且还是恩待的那一种,这可怎么办?” 听过伍侧妃的话,项林在心里是一块大石落了地。难怪母亲说不必慌张,原来她早就想好是这样回话。项林在心里暗暗想着,母亲回得是。这奴才反正是不在,此时只管往他身上一推,说是他自己去的突然心中惊了一下,要是他又回来了?这可怎么好。 项林在一旁暗暗着急的时候,霍山王心思已经转了多少回。他冷冷只说了一句:“不!这奴才不是自己走丢的!” 伍侧妃刚应了一声是,霍山王“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廊下站定,中气十足地喊来一个家人:“让世子过来。” 项林趁这个时候,匆忙对母亲耳语了一句:“要是他回来了,您可怎么圆过来?”伍侧妃暗骂一声呆子,对儿子低声道:“两个多月,他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人拿走了。”项林听过这句话,是半惊半忧,再对母亲道:“他要是死了也罢了,要是被人拿走了”伍侧妃阴森森的低声道:“被人拿走一关两个月再回来,你以为这里,还能容得下他!” 项林就此大彻大悟,对着母亲佩服地笑笑。 世子大步过来时,霍山王也不掩饰了,对他不容反驳地道:“项连山这奴才,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的门客多,去悄悄儿的打听打听下落。小心着!别让人知道咱们府里走丢了奴才。要是有人再问过项连山,就说我派他军中去了。” 世子答应下来,心中不无得色。这奴才?果然是丢了! 是怎么丢的,世子不想问。他只知道项连山丢了,他在王府里喝口水都是快活的。答应过后,世子再近前一步,悄悄儿地问霍山王:“父亲,要是找到了还活着,是不是”举手做了一个刀宰的手势,世子只看着霍山王。 “带他来见我。”霍山王沉吟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来这句话。这句话说过,霍山王再道:“要是不能来见我,你就。”他下面没有说下去,世子也心中明白。躬身干脆地答应道;“是!”转身就走出来。 出来后,世子是心花怒放地先往王妃处来。他前一时巴不得项连山死,此时巴不得项连山还活着,而且要落到他的手里。要知道项连山这个奴才,知道的太多了。世子不仅想知道他为父亲霍山王背地里做了哪些事情,也想知道他为伍侧妃背后做过哪些事情。 他虽然心里喜欢,还是稳住步子不紧不慢地来到霍山王妃房外,听到里面还有泣哭声,世子正容进来,对妹妹们道:“妹妹们不用啼哭,父亲才回来,你们就哭哭啼啼,父亲见了,当然不会喜欢。” 霍山王妃见他进来,忙让他坐,同他商议地道:“你要为你妹妹们说说话才行。要嫁一个去也可以,外面买一个人嫁过去吧。就是前朝的和亲公主,也有不是本人由别人代替的。” 世子对这些话真头疼:“母亲,那格木顿不是好欺瞒的,父亲也不会答应。您只知道前朝的和亲公主有过代替而去的,您可知道那代替而去的公主被发现后,还要重新再嫁一个过去?” 王妃对于这些话倒没有听过,她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个,我倒不知道。要说我这个主意,原以为好得不得了,是我想了好些天才出来的。” “哥哥,那依你说,难道我们姐妹之中,就必有一个要嫁过去不成?”三郡主问出来,世子板起脸:“这个你不必问我,要问父亲才是。”三郡主得了这句话,大恸一声,掩面道:“我不活了!” 房中正哭声震天时,外面一声回话:“王爷来了。”王妃赶快让她们都不要哭,摆出喜欢的样子来见霍山王。 等霍山王迈进房来,见房中没有哭声,但是这笑容,也是惨不忍睹。再见世子在旁,霍山王不悦地道:“让你去办事,你还在这里怠慢!”世子赶快应声出去。本来是想和霍山王妃商议一下项连山的事情,这就来不及说,只能等晚上再来说。 霍山王阴着脸,再看几个女儿:“你们在这里哭什么!我的话也不听了!”三郡主哭得伤了心,对霍山王回话道:“父亲既然不要女儿性命,女儿又何惜这条命!”她说过,双手提起裙裾,大步往房外奔去。 被顶得难过的霍山王正要大怒:“这是什么话!”见三郡主奔出去,愕然一下,转身随着她的身影看时,见三郡主奔到院中一口井旁,毫不犹豫地往里面扑通一跳,人就此跳了井。 房中的人都大惊失色,只有霍山王是冷若冰霜。见王妃急着也奔出去喊人:“快救上来,这还了得!” 外面一通乱,把人救上来送往房中去。王妃重新进来见霍山王,是无可奈何:“王爷,这都是自家的女儿,您就不能换一个人嫁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是霍山王拍了桌子。拍过以后,他阴鸷地道:“喊她母亲来!”霍山王妃不敢说什么,急忙把三郡主的生母喊来。 这位妾室是满脸泪的哭着过来,进来就扑倒在地上大哭:“王爷,您”霍山王打断她,冷冷目视自己的王妃:“再把别的郡主都喊来。” 这些别的郡主们,当然是不包括长平郡主。再说长平郡主其人,这一会儿也不在。 霍山王妃只得照办,把别的郡主们一起喊来。霍山王一字一句地道:“平时烈女经都学到哪里去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和亲的郡主,就订下来是老三。你,”针扎一样的眼光对着三郡主的生母道:“你好好看着你的女儿,给她养好,再好好教导她。让她心里明白,她此去我会眷顾她,她在异邦也能过得好!要是我不眷顾她,你自己想想去!” 三郡主的生母当时晕倒在地。 霍山王冷笑一声,让人把她拖出去,再对着王妃道:“你们,也好好看着她!要是她不在了,就换别人!” 拂袖而去的霍山王,本着他封建阶级的大家长思想,也是气得快要晕过去。书上有烈女救父,平白生了这么多的女儿,平时没有错待一点儿,到了关键时候,是一个也指望不上。他愤然回到伍侧妃处,对她道:“你说得不错,果然她们在王妃房里在商议这事。哼!我定了老三,让她嫁过去。等她好了,让她天天到你这里来,你好好教导她。” 自己女儿也教导不好的伍侧妃,如何能教导好别人?人总有短处,霍山王喜欢伍侧妃的,不仅是她美貌,而且也喜欢她有时候看事情明白。其实说白了,那在有些时候叫狠毒。 但是霍山王,虽然没有老,却看不明白这一点。 当晚歇在伍侧妃房中,第二天去进宫。宫门外遇到赵赦,霍山王特意地走上来和赵赦说了两句:“几时回来?你倒比我要早。”看不出来破绽,霍山王只得作罢。京中还有灵丘王,他一进京,项连山就失踪,指不定是这两个人中哪一个干的事情。 再说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别人也可能会这样做。项连山的失踪,真是一团大谜雾。 这不知道是霍山王太笨,还是项连山太笨。 赵赦进京没几天,离中秋就渐近。京里桂花无处不飘香,处处浓郁时,陆姑娘的婆家,是定下进京的日子。 听过报信,陆姑娘看起来很是镇定。等到母亲回家去,她就坐不住了。 要备些什么?要准备什么?家里一年进项就那么多,给他们备的礼是早早的备好。陆姑娘尽自己的所能,连天加夜的赶了不少绣活,算算也可以过得去。可一听到要来,陆姑娘还是心里不安。 没有人不想让他们一见自己就喜欢,陆姑娘心中无底气的时候,想想眼前最大最耀眼的一个可推敲的对象,就是真姐儿。 真姐儿,当然是会讨婆家喜欢的一个典型。如果不是她会讨好,为什么王府要对她这么好。心里踌躇不安的陆姑娘没有主意,就起身往真姐儿房中来。 自那天上街被逮到以后,真姐儿除了拜客,再没有出去过。此时是下午刚起来,陆姑娘来到时,见真姐儿正伏案在用功。 “请坐,”真姐儿说过,再对案前研墨的红笺道:“倒茶来。”陆姑娘过来看她做功课:“不必客气,你忙你的。”真姐儿极是抱歉:“我还真的赶快写完,明天二表姐生日,我要去拜寿。回过表哥,又说功课不能丢。真是抱歉之至,你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完事。” 红笺倒上茶来,又送上一盘新鲜的果子,也对陆姑娘笑着道:“姑娘坐会儿先别走,我们姑娘说请教你一件事情,你等会儿,已经写到第三张了,写到第四张,就写完了。”真姐儿扑哧一声笑:“你不怕数错了张数。” “怎么会,我数了半个月,展先生的功课,一天只有四张纸。要是张先生,只怕有六张,换了俞先生,就只有三张,但是要背的书,却是不少。”红笺说过,真姐儿想想果然是的,忍俊不禁又是一笑,低下头继续写自己字。 陆姑娘忙问道:“倒有两c三个先生?都是真姐儿一个人的?”红笺道:“那是当然,王爷指的先生,当然是给姑娘一个人的。”真姐儿听过这话,停下笔道:“张先生有信给我,说是中秋过后进京,俞先生也有信给我,说是过年前才进京。红笺姐姐,三位先生都进了京,你就要重新数了。” 这话本是玩笑,红笺听过噘起嘴道:“这倒也是,为什么他们要一起进京呢?哎呀,明天老夫人也去给二表姑娘贺生日,我得对老夫人说,三位先生都在的时候,可不能功课都交。”真姐儿格格笑起来:“我和你说笑话呢,哪有那么多的功课。” 房中正说笑,外面探进来一个头。这个头不小,发上的金簪子也耀眼。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脸很白,鼻子很挺,是威远侯府的显哥儿。 “快来,你又来看我?”真姐儿一见显哥儿,又喜欢上几分。显哥儿手扒着房门,半个身子在房里,眼睛在房中看了一圈,对着真姐儿皱皱鼻子,大模大样地负手进来,那神气,这世上一切人都不如他。 他来过好几次,又年纪小。陆姑娘也不避,只是笑看着他进来,在真姐儿书案上扫过,显哥儿清一清嗓子:“咳,咳,不错,表姐是个听话的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有什么是你不放心的?”真姐儿也皱皱鼻子,再低头写自己的字。显哥儿再次:“咳,咳,”红笺送上果子:“表少爷,您用秋梨,这秋天呀,是有秋躁的。” 显哥儿抓起一个梨,大口就是一口下去:“咳,咳,拿水来,我呛到了。” 陆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绿管送来凉茶,显哥儿几口喝下去才好些,再咬一口梨,在房中随意地转上几圈,大摇大摆地道:“也看过了,我走了,表姐不必送,送就外道了。”真姐儿笑着道:“小侯爷慢走,恕不远送。”陆姑娘好奇:“他来就是逛一圈的?”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一阵风。 真姐儿道:“他是来看我明天能不能去的。”陆姑娘道:“他也没有问,这就看明白了。”真姐儿解释道:“我要是不能去,肯定会解释,既然没有解释,当然是能去。”陆姑娘这才明白,然后有些羡慕:“不用说,你也明白呀。”真姐儿继续举笔:“我进京都半年多了,姐妹兄弟的心思,当然也能猜到一些。” 陆姑娘迟疑起来,坐着吃果子,又闻佛手香。总算逮到一个红笺和绿管都不在房里的时候,陆姑娘低声问:“猜别人心思,要如何猜?”见真姐儿两道剪剪双眸看过来,对着这眼光就心虚的陆姑娘垂下头再次低声道:“你猜王爷心思,是如何猜的?” 愣住的真姐儿一时费解,红笺和绿管又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缨络荷包进来。真姐儿抬眼看到,忙对陆姑娘道:“我要请教的,就是你带的荷包上有个十字攒心的花样是如何打的。”陆姑娘听过隐隐然有得色:“这是京外的式样,京里没有人会,也少有人佩戴,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就走到红笺和绿管身边去,和她们探讨打络子的事情。一直到晚上,都再没有机会再问真姐儿如何猜测别人喜欢的话题。 离订亲的那一家进京是越来越近,陆姑娘心中难捺,第三天午后,又急急的跑来。刚进到院子里,就见到房外多了两个清秀小厮。陆姑娘认得他们,知道赵赦就在里面。 这真是个好机会,陆姑娘一直想看真姐儿如何和王爷独处。而她自己也羞于张口问家人,自己见到未来夫婿,是问他好的对,还是一句话不说的对。她装着往云老夫人房中去,坐着说了几句话,就往后面去。 后院子里有葡萄架,架下可以藏身。还没有走近窗户,只听到房中有真姐儿朗朗的读书声:“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这是左传里的一段祁奚举贤。陆姑娘听不懂,她实在弄不明白真姐儿为什么不做针指要念书。要知道对她来说,念太多的书也无用。 此时王爷在,陆姑娘正好看个明白。后院里风吹葡萄叶和竹架子一起响,遮掩几分陆姑娘轻轻的脚步声。她直走到后窗前,也并不用太近就可以看到里面。 王爷坐在榻上,真姐儿立于他身前却是在背书。陆姑娘睁大眼睛,所有的男女大防,在这两个人面前,都是不存在的。 真姐儿就站在赵赦膝前,衣衫贴到赵赦的衣衫。而赵赦一只手掌,是放在真姐儿的颈后。这位日理万机的王爷,此时一脸悠闲状在听真姐儿背书。 “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真姐儿背到这里时,突然就快了一些下去几句。陆姑娘是听不出来,赵赦微微嗯了一声,放在真姐儿颈后的手用些力气,不悦地道:“重新背。”真姐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对赵赦道:“不记得了。” 赵赦提一句,真姐儿再接着往下面去。里面的背书,在外面的陆姑娘是百思不得其解。背书?有什么好,这样男人们就能喜欢? 正在想着,听到里面背完了。赵赦开口道:“把东西送进来。”赵吉又捧进来两份儿的东西,全是细碎的小东西,可以系在荷包上的小小宝石串,衣上漂亮的流苏。赵赦拿真姐儿,多是当着小孩子看,考虑到她年纪正是会贪玩,也时常送这些东西来给她。 “背得不好,只放下来一半吧。”赵赦说过,真姐儿还是笑嘻嘻:“那一半给我留着,等明天再给我。” 赵赦一笑,对赵吉道:“都放下来吧。”再松开真姐儿的小脖子,不无疼爱地道:“去看看喜不喜欢。” 陆姑娘在房外看了半天,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看明白,到觉得腿酸时就回来了。回到房中一直闷到脚底板上。 她一直认为真姐儿这样不对那样不好,在有些人的眼中,是种种的不合适,十四岁和十五岁的话都能出来,此时陆姑娘一个人坐房中,低头想着自己。未婚夫婿是个小官儿,当然也有过寒窗之苦,苦读之时。 窗外月光渐明时,陆姑娘总算理出一个头绪出来。王爷喜欢看书,所以他要让真姐儿依着他喜欢的来。那自己未婚的夫婿理当也喜欢看书,要是不喜欢看书,怎么会中了当官的。陆姑娘回想母亲对自己说的一些片段。 他是个少年名士,相貌不错人品人人说好,家境不错,当然不同王府里比,家里几代为官,虽然都不大,相比别人这亲事也不错。 陆姑娘想了一夜,第二天忍到下午来请教真姐儿:“王爷看到你念书,是喜欢的吧?”真姐儿又愣了一下,其实她也喜欢。真姐儿喜欢,是因为明白自己在这古代多学些东西没有错,再说这学堂并不苦,有人倒茶有人侍候,而古文博大精深,词藻朗朗上口,真姐儿权当玩了。 而赵赦为什么让她念书,真姐儿多少也弄明白不少。 进宫去或是别的地方,不少贵夫人是粗通文墨的。还有就是赵赦指着看的书,先是三从四德之类的洗脑书。 这是赵赦怕自己小商人家里出身的小媳妇配不上自己,要想成才,念书学道理不泛是一个快捷之道。 愣了一会儿的真姐儿,对着眼巴巴的陆姑娘道:“当然表哥是喜欢的。”不喜欢为什么指先生。 相对于有些人认为一穿越就样样能压倒古人,这些人先没有考虑到繁体字和古文这个最明显又最容易出现的问题。 得到回答的陆姑娘,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后,对真姐儿拜托了一件事情:“你最近学的什么?也教教我行吗?”真姐儿无话可回,她要学,要从三字经开始学起才行。 面对自己不明白的问题,真姐儿打起精神同陆姑娘好一通攀谈,最后才弄明白,她这样用心,原来是为着夫婿要进京。 强自压抑着爆笑的真姐儿,肩头微微的抽动,眼睛里遮不住的笑意,还是让陆姑娘恼羞成怒:“你不是为讨好,才努力念书。念书的好处,一,算是正经事儿,你不想做针指的时候可以偷会儿懒;二,对人说起你念书了,别人总要恭敬些;三,以后王爷来往的信件什么的,你也可以看得明白,就有什么事情,不会被瞒着不知道。” 真姐儿终于笑了出来,一面笑一面点头道:“你说得是,你想得也很对。我的心思,全被你猜到了。”陆姑娘信以为真:“要是我呀,也是这样想的。” 含笑的真姐儿没法子告诉陆姑娘,你太自以为是,而且爱把自己的想法压到别人头上去。第一,真姐儿不想做针指的时候就可以不做,因为没有人等着她做针线活。赵赦要是拿真姐儿当针线上的人看,就不会带着她去军中,带着她时常出去骑马去玩;而进京后,更是拜客不断。第二,对人说念书了,或许有不少古人不屑,再来上一句女子无才就是德,未必就恭敬。第三,赵赦的往来书信,他不想让别人看的时候,别人就看不到。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房外桂花悠悠,房内笑声连连。人生其实要争气,自己过得好,别人就是前面有诽谤了,以后也不敢小瞧。 比如议论十四岁和十五岁的人,把她们放在有人服侍的地方,不见得就甩开别人,一切自己动手吧? 可见人有时候,还是需要理解。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关怀,在亲们的关怀之下,仔仔恢复得不错。 感谢评论,最后:给张票票吧,看在十一长假的份上。 假期啊假期,是要票票的时候吧?闪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英武的安平王 青苔斑驳的泥墙上,有着浓浓的几大片阴影。免费电子书下载这是日头下面的几片散乱野花,投影在泥墙上。 离泥墙几步外,是窗户。窗房里摆着一个旧书案,两头打卷儿有雕花,上面也有一瓶子野花。 郁新对着这一瓶子野花,正在发呆。 野花有黄有白有红,下面有绿茎,中间有花蕊,可以说凡是花的部分,它一点儿也不缺少。可是郁新对着这陶盆和野花深深的看着,深深的叹气:“唉,是野花。” 野花终究是野花。 对着野花乱想的郁新,脑子里出现一个又一个场面。 比如:热闹的大街上,人人各安其事。突然街上来了一辆华丽非凡的马车,这马车行到近处时,突然又来上几匹惊马。啊,美人儿,这惊马撞到了马车,当然也惊倒了你。此时你一枝弱柳泣街头,满街惊慌的人中,只有郁公子挺身而出,揣着小心带着笑容走过去,亲手扶起你。 刚想到这里,几张冷若冰霜的面孔闯进郁新的脑海中。安平王府的家人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个想法不好,撞到了美人儿,又接近不了她。 才想到真姐儿光洁的额头,郁新就觉得想不下去。再来再来,重新再来想一个。 比如,一个漆黑没有月色的晚上;嗯,打住!没有月色不好,就看不到美人儿的娇容。郁新这才想起来,自己连真姐儿的正脸,是一面也没有见到。 涂脂抹粉的闺秀们,当然都不会差。不过那正脸上见一眼五官,还是能把脂粉下的真实面容给推敲出来。而郁新有幸窥视到真姐儿的半边面容和一只耳朵,他因此常常想想这只耳朵是多么的细嫩,以至于在梦中和想象中,把这只耳朵想象得美妙无比。 不就是一朵花!他早上还有愤愤,遍地是花。外面也有三分小院,院墙下面也顽强伸出来不少红白黄小花,开得灿烂无比,那是马齿苋,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种花,而且随处可生。 找来一个陶盆,把这花上了案头。郁新可以改名叫郁闷了。他彻底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真姐儿念念不忘,因为他往常偷看的,多是一把子民间花。而未来的这位王妃,服饰多精美,首饰多名贵。 郁新没有发现他犯了一个人人都会犯的毛病,那就是对于华美的东西,人人爱看。所以真姐儿印在他心里,这也是一个方面。 弄明白野花与王府花的不同之处后,郁新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取了折扇,出来去找马京。为什么找马京,是因为马京家离云家近。 街上有不少行人,秋风起矣,白天也炽热。郁新到了马京家里,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在门口拭汗水,再往里面扬声:“马兄,在家不在?” 马京的母亲迎出来,见是郁新,反而松了一口气:“是郁先生,你里面请,哎哟,你来看他,真是太好了。” 这种迫不及待的迎客法,让郁新觉得自己人缘儿不错。他笑着进来,再对陪着的马京母亲道:“伯母是好客人。”马京母亲道:“好客也罢,不好客也罢,反正你们一来,他就喜欢了。” 郁新道:“为什么他不喜欢?” 来到马京房里,在外面已经喊过:“马兄,我来看你。”不见人出来,也不等人出来,郁新自己就出去了。进来一看,哑然失笑:“你我真是同路人。” 马京在案头,和自己刚才一样,是支肘坐着,痴痴的对着院外看着。旁边,也摆着一丛野花。与郁新不同的是,马京头上扎了一根布带子,这一位,是生病了。 “几天不见,你得什么病?”郁新过来问道:“怎么不让人告诉我去?”马京转过脸来,形容也消瘦不少。他有气无力地道:“郁兄,我得的是相思病。” 郁新哈哈大笑,放低了声音道:“得相思病的人,可都是不知道自己有病的。要知道,天下之情感,惟相思最妙,惟相思最让人颠倒。哎呀呀,你可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为一个人在相思呢。” 这话刚说过,消瘦病中的马京“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一站先把郁新吓了一跳,然后身前衣襟被马京一把攥住。因为攥得紧,马京的这只手上是青筋必露。随着贴过来的脸是咬牙切齿,声音是恨之入骨,有如从十殿魔王处传来:“是你!是你吧!哼,我就知道是你!咱们这四个人中间,就你最会看女人,最懂得相女人。别看你打着一脸清高样,其实好看的女人,你看得最多!” 这些话问得郁新猝不及防,愣不过来神的时候,马京又把他衣襟一松,伏案开始大哭:“我妻,被你看了。” 马京的母亲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脸的懊丧:“别哭了!你哭也没有用!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你何必找咱们家不如她的!”丢下这些话,马京的母亲又摔门出去。更把郁新给弄愣了。 “你别哭,我有话问你。”郁新推推马京,再整理好自己身前的衣服,对他道:“谁是你的妻?”马京哭声是小了,伏案还不抬头,呜咽道:“你还装什么糊涂,我让母亲去隔壁云家提亲,云家说巧文的亲事,已经许给读书人。我回来想一想,那天在娘娘庙,不应该和巧文说话,让你们都看了去。你不用狡辩,一定是你抢在我前面提下亲事,是不是?” 说着说着,马京又要咬牙切齿,带着青面獠牙样逼过来。 郁新连连后退,是不停地摆手:“罢罢罢,你不用乱猜测,你先让我弄明白了。叫巧文的这个姑娘,就是那天你在娘娘庙说话的人?”马京怒目:“是!” “你去看的,其实是她!”郁新渐明白,对着马京案头上野花好笑,原来不仅马京弄错了,就是郁新自己也弄错了。他见到野花一丛,以为马京伤心,也是喜欢上真姐儿。 马京带着怒火中烧样:“是她,就是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约着你们去看,其实是为着我自己看巧文!” “这就有几分明白了。”郁新刚要说出自己的实话来,门外传来几声“哈哈”,陈寿和吕升,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来,对着房中一个哭一个笑的两人拍手道:“这段公案,我们来了。”手一指马京:“你相中的人,”再手一指郁新:“与他无关。” 郁新把到嗓子眼里的话咽下去,窥测王妃的这种心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他就着陈寿和吕升的话笑着道:“正是,我才不喜欢她,一个小圆脸儿,说扁不扁,说方不方,有什么好看的。” 这样说,原本是为自己开脱。不想马京听过,重新跳起来去揪郁新的衣襟,而且这一次举拳要打他,嘴里骂道:“你这混蛋!你看了是不是?你全都看光了。哪有人脸是方的!” 陈寿和吕升见真恼了,就一起来拉。郁新退后苦笑:“我这样说,不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姑娘,我觉得不好!” 马京又发狂躁,陈寿和吕升两个人险些没有拉住他一个人。马京跳起来怒骂:“你混帐,混帐!哪里不好,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郁新再往后退,嘴里念叨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呆子,十足的被相思二字害了。” 好不容易让马京明白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喜欢云家的巧文;除了他以外,也再没有人会向云家的巧文提亲事。马京这样渐安静下来,对着三个相识看看,突然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既然不是你们,那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只管说,朋友有难,正是我辈帮忙的时候。”陈寿和吕升嘴里乱喊着,马京笑嘻嘻:“晚上她们要拜月,我都弄明白了,就在那个墙根儿底下,你们有没有胆子,陪我再看一回。” 说好的,先是郁新。陈寿和吕升面面相觑,慢吞吞地道:“外面街上看人是一回事,趴墙头看人,是另外一回事。你要想明白了,你看,我们旁边望风。” 只有郁新拍胸膛:“我陪你看,你们两个人望风。”马京又腾地起来,一把抱住郁新的人,泪流满面:“好人呐,你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陈寿和吕升在一旁听得咧嘴:“我们不是好人?” 当下商议定,月上柳梢头,书生约在墙根后。 月上柳梢头,皎洁可喜的时候,马京站在家门口是望眼欲穿。好不容易见到三个人摇摇摆摆而来,却还不是一样的衣服。 书生们本来是长衫,下午的时候,他们也着的是长衫。到了晚上来的时候,吕升,一件黑色短打衣服,活脱脱似酒楼里的小二;陈寿,一件蓝色粗布衣,活似街上卖菜的老农;而郁新,则打扮得风流可喜,头上新头巾,衬着光溜溜梳得一丝儿不乱的发髻;身上是一件微红色的衣衫,衣角处绣了无数花枝。要在白天是个风流浪荡子,好在月下看不出来微红色,只觉得此人清爽之极。 这打扮也罢了,好似月下一枝子鸡冠花。郁新走近时,马京对着他浑身上下一通闻,闻得陈寿和吕升都笑:“我们闻过了,他身上这香,是三百个大子儿一回的。香死个人儿。看看我们这衣衫,是帮你做贼的;你看看他这衣衫,是抢你的风头的。再说这一身香,你这贼还没有进闺房,先要被人家拿起来送官。都是他这香引来的。” 马京阴郁的瞪着郁新:“你抢我风头?”郁新不慌不忙:“你们真是呆子。张生西厢有琴声,你我隔墙有香氛,我为你引佳人,才舍得自己一身香。你闻闻,哪里三百个大子儿的香,这是上好的薰香” “行了!我知道我感你的情。”马京还是不能放心,伸手去扯郁新的衣服:“既然你是好意,你我换换衣服。” 街上一通拉扯,郁新强不过他,到底把衣服和他换了。他生得也是五官端正,月下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儿,换上马京今夜打算偷窥的衣衫,不仅不差,而且更添倜傥。 四个人由马京领路,一起往云家来。马京早早就看过的路,带着他们在云家后院墙停下。这里黑暗,又见墙壁不低。马京小声地道:“别说话,自从那王妃在娘家住,这里平白也多几队兵巡视。咱们不说话,就不会引人来。” 陈寿和吕升对着这墙犯难:“这墙一人半高,怎么才能上去看到?”马京毫不迟疑地道:“你们蹲下,我站在你们背上,就看得到了。”郁新一听,立即道:“我这身衣服是你的,可不能踩脏了,难以还你。” 立即走得远远的,站在黑暗里但笑不语。 躲不开的陈寿和吕升小声笑:“你我是有先见之明的人,所以才换了衣服。也罢,襄王会神女,你我搭阶梯。”两个人往下面一蹲,互相嘻笑着道:“下次有好事儿,是你在下面当阶梯才是。” 马京答应得毫不犹豫:“行!”一脚一个踩上陈寿和吕升的背,两个人说一声:“起。”同时站起来,把马京送上墙头。 墙里面如马京所说,是云家的后院。郁新在旁边站着笑,心里突然难搔,看到没有?或许那王妃被他看了一个饱。 巧文要是被郁新看了,马京可以发狂;而马京此时趴在墙头上往里看,郁新也担心他看的不是巧文是王妃。 实在难捺时,郁新忍不住走过来小声道:“让我也上去看一回,以后我也让你们踩。”陈寿和吕升咧嘴笑,拍拍马京的腿:“下来,换个人上去看看。” 马京哪里肯换,双手趴着墙头不松,在上面回话:“不下,人还没有看到,等我看到再说。”反而对他们道:“再高些,把我再送进去些,她们在说话,我听不清楚。树叶子挡着我。”陈寿和吕升努力站直身子还不行,再把马京举着往墙里面探:“好了没有?好了说一声,我们累了。” “高些,再高些,”随着马京的说话声,他的人是被越举越高,身子也越发的往里探。“哎,哎呀。” “扑通”一声,马京摔进了云家的后院墙。 里面一片惊呼声,全是男人的声音:“哪里来的贼,休叫他走了!”再有人道:“不要惊动王爷,快拿绳子来。” 陈寿c吕升和郁新都傻了眼,正怔忡着,听到里面有人嗓门上儿洪亮:“去几个人看看墙外面,做贼的都有三两个同伙。”三个人立即撒丫子,转身狂奔而去。 一去奔到街上混入人流中,这才停下来见后面无人,一起找个地方喘气。喘过气,才一起明白过来:“王爷在里面,你们听到说话了吗?” “夜半爬墙,是什么罪名?” “不是死罪吧?” 说过,大家都白了脸。安平王在里面,这罪名就可大可小。郁新第一个道:“咱们重新回去,在云家门口看看。” 三个书生也算有些义气,把马京丢了,不能不管他。一个长衫的郁新,两个短打的陈寿和吕升,重新往云家门口来看。 此时的云家后院子里,三位官人云大c云二c和云三,正皱眉对着一身是草的马京看。马京是吓得直哆嗦,来前的豪情满怀,这一会儿全都乌有。 “云大叔,云二叔,云三叔,我说的是实话呀。”马京正在费力地解释:“我娘种了一株葫芦,下午让我摘葫芦我忘了,晚上想起来就沿着藤一路摘出来。摘呀摘呀,就上到院墙上去了。您也知道,我是个孝子,我娘让我摘,我一个也不能少。” 这理由真糟糕。但是云大和云二c云三使个眼色,兄弟三个跑到一旁去商议:“王爷在家里,要是让他知道,会说我们家不谨慎,这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云三官人多少猜出来马京的意思,或许他是摘葫芦了,或许他是为自己的女儿而来。正因为王爷在家里,三官人更不愿意声张。巧文虽然明说不愿意嫁展祁,而还不知道的展先生那里,未必会不答应。 就是展祁不答应,三官人还指着女儿亲事与王府有关连,他更不能让今晚的事情变成某书生跳粉墙。他对两个兄长道:“这是邻居,一向是个好学的书生,不必为难他,让他写个认错书,明天和他家人去说,这夜晚上,让他先回去吧。反正他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兄弟三个人商议定,要没有王爷和真姐儿在家里,估计这事要大发雷霆,现在为着名声,决定放马京一马。 “小马先生,你是读书人,就是摘葫芦也应该明白过了院墙就是别人家的。就是你要摘,也应该白天来讨,晚上来,不恰当!”云大说过,马京扑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大叔,您说得对。” 认错态度如此之好,三个官人都是笑眯眯:“你写个错进别人院墙的认错书来,明天我们找你老子娘,让他们教训你去。” 马京只时只求脱身,哪管写什么认错书。他寒窗之苦不是白来的,见笔墨上来,大笔一挥立即写就。云大让一个家人领了他,从大门口儿出去:“要摘葫芦,明天来吧。”马京大喜,原来明天还可以来。他哈着腰又陪了好几个礼,这就可以走了。 走出大门没多远,就遇到意外的郁新等人。四个人见面大喜,才逃出来的马京快速的道:“王爷在里面,要带着姑娘们游河,快,咱们河边儿去候着。” 陈寿和吕升嘻笑起来:“你这杀才!还真不怕掉脑袋!掉到邻居家里,你可以说是摘你们家乱长的葫芦,到了河上,你难道说摸鱼?” 马京不无得意:“要知道这葫芦往他家里去,那藤蔓头儿,是我放进去的。”三根手指一起指过来:“那巧文姑娘,是不是特别喜欢葫芦?” “她如今大了,这倒不知道,不过她小时候,对于葫芦c丝瓜,是最喜欢的。”马京笑嘻嘻,对着三个人怂恿道“走,河上玩会儿去。” 月光如洗,是夜游的好时光。陈寿道:“往哪里去都是去,不过就去了又怎样,他们有人会扔铁锚,船是我们家的,丢碎了明天怎么见家人?” 马京努力说服他们:“那个人不在,一晚上我就瞄着,没有见到他过来。难道安平王手下,个个会扔铁锚不成。” 吕升也道:“这呆子相思成病,咱们帮他一把,以后成了亲,可以对弟妹说这笑话。走,河里夜夜船多曲子多,我正要喊你们一起去。咱们离远些,在那铁锚扔不到的地方也就是了。”再紧一紧身上短打衣服:“反正我今天不是学里的衣服,就发现了,跳进水里就走了。” 陈寿哂笑:“你跳进水里走了,我跳进水里走了,那船,可是我们家的。” 一直听着不说话的郁新也开了口,他一听说去,心里就怦怦跳着恨不能立即就去。因为这心情,他不敢说话,怕说多了让人发现他想看的是王妃。 此时才对陈寿道:“你说船系着,让人偷了用,不就行了。” 四个书生重新摇头晃脑:“走走,月下寻花柳。”四人把臂一起往河边儿去。 安平王赵赦,今天晚上是来看真姐儿的。他来得时间都不定时,反正他几时来别人几时接着。坐到月上中天时,真姐儿想起来展先生力扔铁锚的举动,笑语着对赵赦说过,赵赦一时兴起:“走,带你游河去。” 真姐儿忙问道:“带不带姐妹去?她们时常陪我呢。”赵赦随意地道:“让人去问问,有要去的,只管跟来。”又让赵如去备船:“姑娘要来,就另要一艘画舫。” 红笺带着一个丫头分头去问,回来告诉真姐儿:“家里的表姑娘们都说去,亲戚姑娘们有一位说去。” 张姑娘不去,怕见王爷威仪;陆姑娘本来也怕,后来想想又可以看到真姐儿是如何和王爷在一起,陆姑娘就说去。 一刻钟后,两排灯笼高挑出云家,灯笼下,赵赦携着真姐儿的手送她上了马车,余下的姑娘坐上另外几乘小轿。陆姑娘因为只注目看去了,这一次没有诽谤真姐儿是不是被抱着上马车。 河边就在城里,因此不怕城门关。来到河边时,见两艘画舫泊在那里,沉芳先喜欢了,对姐妹们道:“这是真姐儿体贴我们,我们自己坐着,才不会拘束。” 当然这其实是赵赦王爷不愿意和别人坐在一艘画舫上的原因。 十几岁的姑娘们,在常出美人的月光下,一个一个袅娜地上了画舫。真姐儿由赵赦带着上了另一艘船,放下船舱竹帘子,无声无息地往河中月光多处划去。 两岸若是白天时,是多桃杏树多桂花。赵赦指给真姐儿看:“要是冬天,这河上可以划冰船,前面那一处有梅花。”真姐儿神往,隔帘看岸上月影儿摇动,再对赵赦道:“表哥,我们京里过年?” “在京里过年,”赵赦微微一笑:“再回去就来不及。”真姐儿先是不明白,过一会儿明白了,只装作听不懂。赵赦的意思,是再回去再回来成亲,这就赶不及。 真姐儿和赵赦,话还相当的多,她一面观月色,一面道:“白天撞上的那个人是谁?”一个粗壮的异邦汉子,骤然撞上真姐儿的马车。赵赦淡淡:“他叫格木顿,是来京里求娶霍山王的女儿为妻的。” “要嫁到他们那里吗?”真姐儿睁大眼睛:“会住得惯吗?这算是和亲?”赵赦伸手抚一抚真姐儿的头发:“是和亲。” 真姐儿不无担忧,担忧过,又对赵赦灿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为古人担忧。想想终是好奇:“想来长平郡主是不会嫁他的?” “你猜得不错,”赵赦只是一笑,真姐儿抱怨道:“表哥我想回西北去,咱们请姨丈和姨妈一起回去吧,京里有长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要跑出来,今天那人撞上我的车,我看到长平郡主的马车,就离我不远。” 鉴于长平郡主的“优良”记录,真姐儿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要她在,都要往她身上想一想。 赵赦听过默然,再抬起眼眸责备道:“父母亲不奉旨,不能离京,想来是先生教得不好,这样的话,以后不想听到。” 将军在外,家人留京,像是每个朝代都会有的事情。真姐儿偶发娇嗔,又得了几句教训。她吐一吐舌头,双手捧起面前香茶,专心地去看水中月色。 月色团团,洒在水面波光中。真姐儿看了一时道:“虽然好,就是人多吵得很,有表哥在,咱们往幽静的地方去吧。展先生陪着出去,不让往人多的地方上去,也不让去人太少的地方。依我说,人多处可以听曲子热闹,人少的地方有一枝竹笛响,就可以玩了。” “这有何难,让他们划到人少处,再吹笛子来。”船舱里铺着地毡,赵赦和真姐儿都盘膝坐着。到静处时,赵赦让人熄了大些的灯烛,只留月光进船舱中。往后面靠,是有锦垫,再招手让真姐儿坐身前,把她满头花翠的小脑袋按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抚弄着真姐儿一只耳朵,和她慢慢开玩笑:“这一只耳朵,今天是听话的?” 真姐儿道:“天天是听话的,就是表哥没有听。”赵赦笑着道:“要我听什么呢?你说来我听听。”真姐儿想一想,微笑道:“我说得有理的时候,你听听就行了。要是不听,我也没法子。” “你还是有法子的,”赵赦微微笑,柔声道:“真姐儿,明年三月里成亲好不好?”真姐儿在心里问自己,我能说不好吗?她幽幽叹一口气:“表哥,那三月以前你别太管我,要知道只有这几个月,是我一个人的时光。” 赵赦手上重了一下,真姐儿哎哟一声,坐起来挣开赵赦的手,抱怨道:“又弄痛了人家。”说过见赵赦脸色笑得古怪,真姐儿自己一想,立即脸红着往后面坐开,心里再抱怨,此弄痛,才不是那个弄痛。 再一想赵赦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真姐儿更是要往后面坐坐,脸色也不自然起来。要知道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过来陪我说话。”赵赦再次招手笑,真姐儿摇头:“才说过我说得有理你要听。咱们规规矩矩地坐着吧。” 赵赦低声道:“我几时不规矩了,你说说看,我怎么样个不规矩?”真姐儿噘起嘴:“你耍赖,你刚才,就是那样,不好。” “傻丫头,话是你自己说的。”赵赦更要笑,自己说话自己乱想,人家笑笑也不行。真姐儿被挤兑得脸通红,固执地道:“我就坐在这里。” 船舱外一枝横笛吹起,似把月光也带进来。赵赦和真姐儿都听得入了神,赵赦悠然道:“你这个孩子。”下面就没有再说话。 陆姑娘等人在另外一只船上,也听曲子听得入了神。闺中女儿也怀春,只是不能让人发现。陆姑娘突然对自己的未婚夫婿进京有了这一时的期待,要知道这是在别人船上做客,要是他进京,也这么带自己出来玩,哪怕是一只小船,也是甘心的。 刚想到一只小船,就看到一只小船出现在眼前。 “停船,不许过来!”赵意先喝了一声,把两个画舫上的人都惊醒。赵赦不悦地道:“是什么人?”真姐儿则突然有兴致:“也是一个能相中这里好的人是不是?”隔帘往外面看,见一只小小船只,船上站着几个人,有长衫书生也有短打家人。 真姐儿指给赵赦看:“表哥你看,你最喜欢的书生。” 赵赦忍俊不禁:“表哥最喜欢真姐儿,为什么要喜欢书生。”书生是不会生孩子的。真姐儿还在贫:“是先生说的。他说表哥礼贤下士,最善待读书人。表哥,他们是不是赶来和你对诗的?” “要是,就让真姐儿去对,”赵赦不理船外,一心只和真姐儿取笑。真姐儿有些为难地道:“我倒是会两句,就怕再深些别人要笑话了。” 船舱里正取笑无边,外面那小船渐近。郁新急得跺脚:“快停船,这船怎么了。”陈寿蹲在船头也在急:“哪个混蛋抛下来的烂渔网,舵被缠住了,我正在解。” “再不停船,抓你们见官!”赵意喝声更厉!船舱里的人都不听曲子看这热闹。巧文兴奋的不行,这一会儿想起来展先生:“要是他在,一定又扔铁锚,把那小船砸个稀巴烂。” 真姐儿对着赵赦皱起的眉头,也有些兴奋:“表哥,你会扔铁锚吗?不过别扔,人家也不是有意的。看看他们,象是遇到什么难处?” 展先生那砸船的风采,让小儿女们不能忘怀。 正在这时,陈寿急时地解开渔网,见离安平王的画舫很近了,赶快招呼大家一起:“快划,这虽然是逆水,咱们还走得及。你们划,我来升帆!” 郁新是一身马京偷窥佳人的长衫,相思之人眼睛又尖,他窥见船舱里一袭白衣胜雪,顿时热血沸腾,猜到或许是王妃本人。他不肯划船,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只站在船头上是潇洒状。 赵如进来回赵赦:“王爷,来船要走了,留还是不留?” 赵赦看看真姐儿一脸的兴奋,再衡量一下这来船的冲撞度,对真姐儿笑谑道:“让你看看,这铁锚我也会。” “哎呀,表哥不要,”真姐儿的兴奋劲儿一下了没有了,对着赵赦赶快道:“表哥您大人大量,原谅他们一时冲撞,放他们过去吧。或许,他们是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知道了,就赶快走了。” 不仅是真姐儿,所有的人都以为这船是有意近前,又匆忙退后的。 赵赦嘴角边泛起一个笑容,这种京中登徒子的花样,他心里明白得很。见到女眷就近前看一看,看过说一声船刚才不对,现在好了,就可以走人。赵赦淡淡道:“哪里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走了。” 起身站起来,赵如已经明白地打起门帘。真姐儿还是兴奋了,她跟在后面道:“要不是有意的,表哥你赏他?”赵赦已经走到船舱外,回身对真姐儿笑:“要不是有意的,我的真姐儿赏他好了。”真姐儿赶快喊一声:“停!这一只船值多少钱?” 赵赦大乐,走出来站到船头上。两边船上人都看着王爷,是一件石青色锦衫,静夜里腰间一条玉板带看上去晶莹玉润,还有他压衣的白玉环,是俊秀之极。 真姐儿到底也跟出来,月色下出挑的一个小美人儿,嘴唇是红嫣嫣,正在一笑,露出贝齿,可比白玉。鼻子微皱着正在说话,月光有几丝斜斜洒在她面上,那眼珠子乌黑透亮,一丝狡黠在其中。 努力划船走的陈寿c吕升一起喝彩:“好个美人儿。”郁新听他们说好,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再看安平王,已经把她挡在身后。他魁梧的身子,把真姐儿拦了一个严严实实,也在同真姐儿说话:“进去吧。” 真姐儿在他身后笑嘻嘻:“表哥,那船远了。”赵赦道:“哦,你看着,”对赵如一伸手:“取弓来。”真姐儿先吓了一跳:“呀,表哥不必射。”她不知道是射什么,却知道冲撞王驾可以死罪。 这有赖与真姐儿是个好学生,她害怕地一面求饶:“表哥饶过他们,”一面进船舱里。 赵赦微微一笑开弓,怀中如抱满月时,一声弓弦响,小船上刚升起的船帆“哗啦啦”掉落下来,落在陈寿脚下,把他吓得愣愣得不敢再动。 仰头看桅杆,那箭却不在上面,是穿过绳索以后落入水面。 耳边听得“扑通”一声,安平王船上一个人跳下水来,游过去捡那箭。再看安平王手持弓箭在船头,那船是越来越近了。 两船离得不远时,赵赦举起铁锚,是一个力拔泰山的势子,回身对真姐儿笑:“你猜我打船头呢,还是打那舵?”真姐儿见不是射人,早就又奔出来,避在赵赦身后笑嘻嘻:“表哥不必砸了,教训他们几句就是,表哥你呀,不是爱教训人。” 赵赦一笑道:“你看着!”一锚扔过去,正打在那舵上。郁新听着舵碎的声音,再听着身边是陈寿等人跪下来的声音:“王爷息怒,小人们刚才,实实的地是船被渔网缠住。” 此时不跪的郁新,眼睛里只有那奔进奔出的真姐儿,那似精灵一样的真姐儿。她今天是雪白一件衣衫,看起来更似精灵。 赵赦含笑看他:“秀才,你为何不跪?”只为和真姐儿逗乐子,难道这个人吓傻了?郁新失魂落魄跪下来,跪以前还没有主意,跪下来以后,双膝着上船板时,郁新突然有了主意,口称道:“南门郁新,特来投奔王爷,望王爷收纳。” 陈寿c吕升和马京听到这话,都是惊骇地看着郁新。 而赵赦听到这话,在船头上是发出几声朗朗笑声,笑过他才变了脸色问道:“尔有何德,尔有何能,要来投奔于我?” 真姐儿在赵赦身后悄声道:“表哥,当然是你英明神武,所以他来投你。”赵赦回手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拍,示意真姐儿不要说话。 两边船上都傻呆呆看着这一切。展先生立于船头挥锚,袍袖飘飘好似仙人;王爷立于船头随便一站,俊朗而有威严,好似神人。 而郁新看的,却是安平王魁梧身子旁被风吹起的一角白衣,这白衣在月下,是十分的动人。 ------题外话------ 每一次更新,心里都很感激。亲们的关怀,多多谢过了。 再激动的就是嘿,要票票的时候又到了。 可以伸出一只手,唱一句:“给我票票吧,一起走天涯。” 多谢多谢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渐成情痴 安平王问出这句话来:“何德何能,来投我?”让情急之间乱说话的郁新一时为难。欢迎来到阅读 在他身后拜倒的马京c陈寿和吕升心里如揣了小兔子般乱跳着,为郁新拿捏着担心。刚才只是跪下来认错也就是了,几时这一位嘴里吐出要投安平王的话。 要说起来他这句话,也不是人人都反对。相反的,马京骤然听到,他一惊过后,心里是赞叹的。京里书生多如牛毛,功名三年才一科,一科榜上不过几百人。而且还有外地的举子在榜上,那功名并不都是京中书生们的出路。 十年寒窗苦,书生有中有不中。不中的人再等下一科,家里至少要有几亩薄田,不然也要有一个会养家的妻子,才能继续攻读下去。虽然说穷文富武,一穷二白的境地,也念不起书。 所以马京一面为郁新担心,一面正在心里盘算。郁新要是得了王爷许可,他也要起来回自己要投安平王。虽然这投安平王的心思,有一个是为着巧文。但是有人可依,等于先把自己以后的去路铺垫好一条路。 因此马京跪下在那里,心里想着学里也会过几个文人,背后评论起来,都说安平王算是大方的一个人。 马京是这样的心思,陈寿和吕升则是各自肚肠。陈寿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他在想着自己这短打衣服今天有没有穿错。偷看一眼王爷,月下面带笑容,一身贵气有如神祉在和郁新说话。而他身后那一角白衣,陈寿看得更清楚些,他甚至看到了衣上的掐边上,绣着一朵一朵小小的红莲花。 古人平时忌全素,真姐儿夏天着素衣,衣上必定有这样那样美丽的装饰。这白衣的衣襟儿上,衣角儿上,全是别有花色。 这一位见过别人家船被砸,还要把自己家船送来冒风险的陈寿,也是冲着“王妃”二字而来。好像街头追明星,人人追的其实是“明星”这两个字的光辉头环,至于其人,倒是不重要了。而陈寿与街头追明星不同,月下本出美人儿,他刚才在月下见到真姐儿一个侧身全貌,还想再看第二眼。 当然赵赦在侧,这些人不得不小心着些。陈寿想着,眼睛情不自禁往吕升那边看一眼,见吕升也是不错眼睛地看着安平王身后那一角白衣,陈寿如是想,原来吕升,也是为看王妃而来。 他们这样转心思,赵赦是讥笑一声,对站在船头犯难的郁新道:“书生胸中作难矣。”再一挥袍袖:“回去吧,以后再来。” 这话本是赵赦给他台阶下的一句。书生既无挥洒高谈的意趣,赵赦觉得不能取乐,既不打算加罪,当然是让他们回去。再说上一句以后再来,是赵赦对于文人也好,武人也好,都是这么一句。回家学好了,再来不迟。 安平王赵赦无时不刻不在表示他的乐贤胸怀。 马京c陈寿和吕升齐齐的松一口气,此时水上清风,吹得游船上人两腋徐徐有风行,是极暇意的事情。但冲撞王爷行驾的人,就别是一番滋味儿在心头。听见赵赦让走,这三个人正要齐声道谢,一直沉思的郁新重新开了口,是恳切地道:“书生无大德行,亦无大能为。愿以三尺薄躯,来投王爷。” 赵赦微微一笑,在月下这才仔细地打量郁新。此人单薄清秀似一个良家子,当然赵赦心目中的良家子,与不风月是两回事情。郁新面上发自内心的恳切让赵赦不忍苛责他,要知道安平王府里就是招死士,也不要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临场没有恢谐谈吐的没中举书生。 因为那恳切,赵赦没有责备,还只是笑着道:“你这三尺薄躯,本王要来何用?”郁新这一次胸有成竹,恭敬地伏着身子道:“国士有国士怒,布衣有布衣怒,昔日唐雎之怒胜天子矣。”与此同时,赵赦觉得身后真姐儿动了一下。 教养妻子已有时日,赵赦多少能把握真姐儿的一些内心,知道她这微一动是心里有话要说。今天本来就是带她出来玩乐,真姐儿刚才又有“表哥最喜欢的是书生”这一说,赵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说?” 看看自己的心思,真姐儿又多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让郁新一愣,也让另外三个人一愣。才愣怔间,听到娇娇低音叽叽哝哝道;“表哥要考他才,罚他作诗吧,要是作的好了,赏他让他们走;要是作的不好,让他回去上进去。”赵赦又是一乐,对跪在身前小船上的郁新道:“以月色为题,你作来我听。” 这话刚说过,马京抢上一句:“王爷,我也会做。”陈寿和吕升也一直身子想抢这个风头。不就是作诗,风流书生不会作诗,还谈什么风雅。身子刚一动,赵赦更是乐,对着两个短打衣服,一个似小二,一个似老农的人道:“难道家人小子,也有文才?” 陈寿和吕升羞惭地伏下身子,此时心中惟恨的是,自己不是书生衣巾。刚才不要这书生名分,此时当着王爷的面再承认是书生,送到学里,是要获罪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郁新已经做了来,赵赦听过,微微皱眉还没有说话;马京也朗朗开了口:“我也好了。”他一面念,一面眼光对着后面一艘画舫上看去。巧文在那里,马京已经听到她的笑声。 安平王相当的不悦!他没有大怒,算是他有涵养。 这两个找挨打的书生! 马京所念,是相思缠绵c相思之苦;而郁新所念,却是月里婵娟。赵赦身后是真姐儿,不由得他要恼怒。 偷窃女眷也罢了,念在他们认错算是恭敬,也是风流中人的赵赦本就有心放他们一马,因为他砸了别人船,也只是为哄真姐儿一笑。不想这两个酸才!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咏起相思和婵娟来。 他面色没有变,甚至刚才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少一分,只是眸子里冷冷闪了一下,正要说话。听郁新又顿首道:“中秋月圆,人亦当婵娟。晚生们作的俗了,请王爷恕罪。”机灵的郁新,从没有和真姐儿离得这么近过。 两个船头只有三c四尺远,郁新全身心努力地去感知赵赦背后的真姐儿,把赵赦的不悦也感受到,赶快再补上一句。他此时心中只有婵娟,难免要泄漏几分自己的思绪。 这话说过,赵赦面色稍缓。安平王心中有得色,有谁敢这么大胆子窥视我的未婚妻子。这又不是情人们,随她们去往哪里,赵赦是不过问的。 虽然不再生气,但赵赦也留上了心,淡淡地道:“进去吧。”真姐儿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低低的应一声:“是。”脚步急走几步,赵如打起帘子,让真姐儿避进船舱。 郁新不无失望中,听赵赦冷淡地道:“做的不错,放你们回去。读书人也要有品行,才是立身之本。 安平王在教训别人的同时,是不会想到他自己风流倜傥,在本朝风流人物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一个。 教训过,赵赦转身欲往舱中去。听身后郁新又是一声:”王爷请留步!“ 马京c陈寿和吕升都不由自主看郁新,这呆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他早有投一家朱门的心思?三个书生一起咬牙,这人!竟然把这心思自己揣着。 赵赦停下脚步,身子侧转了一半,一动不动地就这样站着,声音带了不悦道:”还有什么!“郁新只着急美人儿就要离去,他不愿意此时分开,匆忙中又道:”王爷百战百胜,令我辈不胜艳羡之。今日有缘得见王爷金面,唯愿多聆听教诲,是晚生的福气。“ ”你说!“赵赦还是原地侧身子站着,像是随口给了这大胆的书生一句。郁新这一次不能让赵赦再等着了。上有问话,下立即要回,不回也是失仪的。 刚才既然说到安平王的战功上,郁新开始指手划脚说上一通:”晚生们虽是文人,闲暇之时也多看战事的邸报。现有吐厥凶猛,外敌猖狂。王爷处于西北,赫赫有名,外敌皆服。再看灵丘王和霍山王两处,他们封地互相依靠得紧,但是战事上并不是太如意。再这样下去,也难免会殃及王爷。“ 马京在心里骂郁新,这些话是平时大家谈论的,此时他一个人在这里高谈阔论,像是他一个人多能耐。陈寿和吕升,也是这样的想法。 郁新乱说评论,别人在心里对他是纷纷唾骂。 真姐儿出来,本来是为着玩。她坐在船舱里听外面说得热闹,是嫣然含笑。这应该就是展先生说的,赵赦爱书生的意思了吧。战事真姐儿一概不懂,她一不看,二没有人说给她听。试问一个人对不了解的事情,怎么能下结论? 虽然不懂,但真姐儿也可以明白,这些书生们,今天晚上不会有事,就是回去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真姐儿不想表现自己爱才,也不想表现自己会识人看书生。不过是本着心地善良,变相地为书生们开脱一下罢了。 书生们是跪着看不到赵赦脸上神色,而真姐儿却是坐着的,可以看到船舱外的赵赦,面上掠过一丝笑意。真姐儿不再把外面的谈论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去看自己的月色了。 郁新为着多呆上一会儿,滔滔不绝说了有盏茶时分。赵如和赵意窃笑过,这书生纸上谈兵。赵赦在他停下来以后,只说了一句:”书生误国,多由此而来。“ 这一句话让郁新一下子涨红了脸羞愧难当。 不了解的真姐儿从不乱说话,而不了解的书生们,并没有大见识,这些背后的议论也拿出来当个宝似的呈上,只能得到赵赦这么一句评价。 评价过,赵赦完全侧过身子,举步往船舱里去。走到舱口停下,不回头又说了一句:”你若有意,到我府上找一位文震先生,就说我让你去的。“ 完全处在失望中的郁新大喜了,在他心里,是以后能常见到美人儿才大喜呢,还是为自己攀上了安平王而大喜。此时也没有太多时间让郁新去推敲,他只知道安平王说过这句话后,自己的心头不由自己控制地泛起一片狂喜。 这喜剧迅速的浸润了全身,在这浸润中,郁新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得王爷青睐,可以常常偶遇美人儿,见到美人儿,把她的秀色,在大白天里饱饱的看上几眼。 俗话说,色胆包天。今天晚上的郁新,是色胆不小。 小船退开,书生们退到远处泊下船,一人一句开始骂郁新,不仅是骂,还一拳一脚不真不假地对着他身上招呼,打着再骂:”这攀富的想法你几时有的?不够兄弟,居然一直自己揣着不说出来。“ 吕升是嫉妒:”安平王府上的清客最少的,一年也有上百两银子,或许还不止。你虽然不等着这银子,可是得了这一注儿财是不无小补,以后算是手头上宽裕的人。再说常来往的,以后一定是名士公卿了。哼,不打你不解我心头恨。“ 郁新坦然让他们招呼,不时呼上几声痛,呼痛过是一句也不让:”看看我今天的衣服,就是名士风流来投,看看你们身上的衣服,王爷要了你们,是留着好打酒,还是家里开菜园子?“马京怒目骂,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抖几下:”你这身衣服害了我,你今天出风头,穿的是我的衣服,快脱下来还我。“ 郁新今天心情好,一切都不计较。脱下衣服还马京,接过自己衣服笑着道:”要是我刚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定更好。唉,你有什么可抱怨的,王爷相不中你,你倒是看看这衣服上全是草渍,这是你爬墙时弄的。“ ”依你这样说,王爷倒是以衣取人了。“马京不服气:”明天我做件新衣裳,我也投她去。“大家听过,忍不住都笑。 月色更明亮,今晚有了这样的奇遇,一起舍不得走,坐在这里看月色,再不时地看安平王的画舫。 夜更幽静,画舫旁侧近处无人,船窗上的竹帘子打起来,一只船上是几个姑娘们身影一起献出;安平王所在的画舫上,是一个白衣丽影在往天上指着看。 静水小船中,四个书生一起痴痴。 不知何处有琴声传来,”叮当“一声似天地间只有这琴声,小船,丽人和明月 他们在这里觉得郁新今天出了风头。不知道等他们去后,赵赦和真姐儿在船舱里的一通对话。 真姐儿让赵赦重新坐下来,对他一笑:”恭喜表哥又得一人。“赵赦进来,又懒懒地靠到锦垫上去,一晒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一个空谈的书生罢了。 真姐儿好奇赵赦的淡漠,问道:”表哥不喜欢?“赵赦伸手搭在真姐儿肩头:”你听他说话如何?“真姐儿见问,先是想了一想,才很是谨慎地回答道:”他在说战事,我并不懂,不能评价。“ 赵赦极是欣慰,伸手夸赞似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你并不懂,所以不能说;他也不懂,胡说八道一通。“ 明白过来的真姐儿”扑哧“一笑,因笑而娇声了:”原来。那表哥让他来,相中了他什么?“赵赦取笑道:”因为知道你要恭喜我,所以我让他来。“真姐儿嘟起嘴:”又取笑人了!“ 赵赦哼哼笑了两声,见真姐儿已经伏到窗前,手指着天上明月道:”中秋已过,月儿犹圆。“月儿已圆,家人应该团圆。真姐儿面上有一抹难过,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 ”傻丫头,我在这里,就是团圆。“赵赦不能完全明白真姐儿的心思,但是多少看得出来她想家,在身后说了这么一句后,又伸脚轻轻踢了踢真姐儿脚上的软绢鞋:”过来倒酒,有我在,你以后不必伤心难过。“ 真姐儿也收回思念,再思念又如何,已经是异世相隔。再说思念要在独处时才尽兴,此时对着自己以后的”饭碗“一张,真姐儿回身扮调皮:”表哥许我不必伤心也不必难过?那明天由着我玩吧。“ ”哼哼!“赵赦含笑手指点一点真姐儿的额头:”让你钻了空子。“ 临船回去的时候,是鼓打三更以后。姑娘们少有玩得这么晚,不觉得因反而极兴奋。船靠岸时,她们先下船。坐在轿里再看真姐儿时,是哈欠连天的下了船。 巧文在轿子里笑:”表姐真是不会玩。“今晚这一玩多好。还有杂耍看,而且这杂耍的人,是王爷本人。 自从知道家里有意思让她许亲给展祁后,巧文一直闭口不提展先生半个字,也不许别人提一个字。但是别人忍不住不提展先生扔铁锚,年纪最长的沉芳是这样说的:”有一年街上有卖大力丸,力气大惹人惊。我当时看街戏在家里的茶楼上,只看他耍了一出,从此是不能忘。这下了好了,我可以忘了他,只记先生就行。“ 展先生耍铁锚,比街上跑江湖的要强;而王爷扔铁锚,比街上跑江湖的更强。 下轿以后,姑娘们不想睡,相约着聚在一起等真姐儿回来好同她再说说今天晚上的好玩处。比如那书生们跪在那里还发抖,比如那书生说了一大堆话,是不是中了王爷的心意? 眼见真姐儿的马车在门首停下,车旁是挺拔身子在马上的安平王。陆姑娘小声地道:”王爷会进来吗?“ 话刚说过,大家一起瞪大眼睛:”这“只发了一个音,大家一起闭上嘴。闭上嘴还不算,怕自己开口,又一起用手中各种花式的团扇掩住自己的口。 门外的场景太惊人了! 真姐儿睡得沉沉,赵赦抱着她在臂弯中。这一次是身子贴身子,就这么抱着进来。进来见到门内等候的姑娘们,赵赦正眼儿也没有看她们,一脸正容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极其随意自然的往真姐儿房中而去。 云老夫人已经入睡,云家的三位官人中,只有云大官人在候着。他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过来,姑娘们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王爷抱着表姐。“ 云大官人虽然迷糊中,立即来上一句:”胡说!睡觉去。“把这件事情给遮了过去。 陆姑娘回到房中,面色还是受惊吓的苍白。张姑娘已经睡熟,被她回来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看她,只含糊说了一句:”出去玩怎么像不喜欢?“就又沉沉睡去。 房里只有受到莫大惊吓的陆姑娘呆呆坐着,这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可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如何才好。 细想真姐儿其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才之处;再常想想她得到这样好的待遇,不能不让人心里思量一回过,再重新思量一回。 现在陆姑娘觉得一切有了答案,答案就在今天!对着窗外团团银月,陆姑娘心底里有一句话就要奔腾而出,以至于她用帕子死死的抵住唇边,免得这句话自己迸出来。 这句话就是:真姐儿有此待遇,是因为她早就和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这就是今天晚上,姑娘们受到惊吓的原因。 要说有肌肤之亲,只是肌肤碰撞倒也有,赵赦不是第一回抱自己的小妻子。要说是姑娘们想的那样,那倒是没有。当事人不是急色鬼,接回来好好的待她,何必猴急地给自己拉来一个坏名声。 可是古代没有出过家门的姑娘们,在无数古代书藉描写中,站门首都是不对的。陆姑娘今天想歪,也是有她的道理和见识在内。 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陆姑娘总算是心里静下来能去睡觉。睡下来又七折八腾地不舒服,想了一回又一回。由真姐儿而想到自己,由自己而想到未来夫婿。 姑娘大了,说情窦初开也好,说怀春也好。此时虽然是秋天,陆姑娘也想得满面躁热,不能自己。 三从四德可以管住人表面上做什么,却不能管住人心里想什么。陆姑娘由展先生想到王爷,由王爷再给自己未来的夫婿推敲出一个大概影子来。 朦朦胧胧中,这个人慢慢转过脸儿来,他应该是含笑的,应该是温存的,应该是像王爷那样能武,又比展先生能文。 带着这样的思绪,陆姑娘慢慢入睡,一觉到天亮,见天光大亮急急起身:”哎哟,我晚了。“对面的张姑娘凉凉地接上话:”不晚,真姐儿是一个时辰才走,你现在去送,还来得及。“ ”她要走,走哪里?“陆姑娘刚睡醒,就来了这么一句。张姑娘好笑:”当然是回王府,一大早就有车来接她,让她赶快回去呢。“ 陆姑娘一听更是焦急,顾不得衣衫还没有整洁,下床来对张姑娘道:”一大早有车来接她?还是来接王爷?“这话问出去以后,陆姑娘自己顿时红了双颊。 张姑娘是奇怪,纳闷儿地道:”接王爷?王爷又不在这里住,你还没睡醒吧?“陆姑娘把这疑团放在心里,急忙忙梳洗。洗过约着张姑娘同去看真姐儿,果然见真姐儿坐在云老夫人房中,正在同她们说辞行的话。 再说到姐妹们的时候,真姐儿起身来道谢:”多谢你们陪伴我,我虽然回去却离得不远,几时再来看我,我是必请的。“ 大家一起难过,沉芳哽咽地道:”让你去,你不能不去,不过几时再回来住几天,也是姐妹们一场。“ 这句”让你去,你不能不去“的话,让从云老夫人开始的一众房里人,个个伤心难过起来。从房外看上去,好似这里有远别。其实出了云家到王府,不过就隔着几条街。 陆姑娘哭得犹其伤心,让张姑娘好生不解。大家一起送到门口,目送真姐儿远去以后,陆姑娘推说头痛,回到房中继续痛哭。 为什么这么痛哭,在她心里是起同病相怜之感。婆家,在陆姑娘心里开始变得可怕起来。在家里做女儿时,当然是可以趁心,嫁过去,就事事不趁心,这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道理。陆姑娘这一哭,也有哭自己的意思。 张姑娘到底担心她,进来看她好笑得不行:”你时常不觉得真姐儿可喜,今天倒哭成泪人儿了。你要想她,还有见面的时候呢。“然后自己盘算了:”真姐儿说请我们去王府里做客,真盼着她赶快请才好。不过这个全看真姐儿会不会讨好了,不过她向来会讨好,王府里才会穿金戴银的打扮她。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的陆姑娘,只哽咽着说了一句:”女孩儿家,还是自重的好。“张姑娘又糊涂了:”她当然是自重的。你是说你?对了,你婆婆家要进京,几时你也让他们给你一身新穿戴来给我看看。“ 陆姑娘伏案只是哭,想着王府里让真姐儿哪里去,她不能不去。再想着王爷回来那天,真姐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唉,这叫待得好吗? 这一位平白地为别人担心,被她担心的真姐儿在车里也同张姑娘一样的纳闷。别人哭也罢了,陆姑娘哭得像平生不能再见,让真姐儿也很疑惑。 疑惑过,真姐儿取笑自己。她在乎我,难道不好?管她心里想什么,至少表面上,她是在乎我的离去。回王府的路上,真姐儿和红笺c绿管商议着:”姐妹们都喜欢我呢,回去对姨妈和表哥说请她们来,应该会答应一次吧。“ 红笺和绿管皆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帮着出主意:”姑娘乖一些,应该能行。“真姐儿笑一笑,心想就算不乖的人,到了这样一位表哥手里也得变乖,再说自己,向来算是能”明哲保身“不是。 想到这里,真姐儿动了动身子,挨打的时候不算,那叫自己运气不好。 回来先来见赵赦。赵吉和赵祥是知道她今天回来,远远的看到真姐儿一行过来,这就开始清场子。再对着旁边愣着的郁新道:”郁先生,要回避。“ 昨天晚上赵吉和赵祥是在隔壁画舫上,但是也见到郁新昨天那一出子。两个小厮跟着赵赦日久,常见书生也有眼光。知道王爷是本着爱才之心,再就是不计较几两银子之心,才让这位书生过来。 要说有没有才,昨天看得清楚,其实一般。此时见郁新只是发呆,赵吉赶快要提醒他:”姑娘要进来。“ 郁新欢喜得心中似要裂开,他一大早跑来,不想今天遇到这个彩头。赶快避让到一旁,眼睛悄悄抬一些,心里想着美人儿款款而来,这一次可以在白天好好看一看。 耳边听到脚步声,郁新又悄悄地抬一些面庞。这一看下去,是大失所望。见丫头五c六个,都是彩衣明铛,把里面那位真姑娘,围得是一丝儿不露。任是郁新睁大眼睛,也只恍惚看到依稀仿佛是真姐儿的衣饰一闪而过,就此都进去了。 来投安平王的郁新太失望了,比王爷上午没有单独见他还要失望。他自一早颠颠儿的跑来,原本也有敬仰这里名士的心思。怎奈这些名士们,不是跟着赵赦战场中过来,就是跟着赵赦诡谲官场中行走,对于这样未出茅庐的黄嘴小鸭子,是半点儿也看不上。 没有人答理他。 私下里自以为是风流书生的郁新,狠狠地碰了一个软钉子,只觉得这满书房里的先生们,全无着力之处。好不容易又遇到真姐儿来,不想连根头发丝儿也没有看清楚。 郁新正在失望,赵祥一步过来,带着和气攀着他肩头道:”郁先生,你我站开一步说话。“郁新回过神,哦上一声,随赵祥站到一旁一株梧桐树后,刚陪上笑,听赵祥又制止道:”往前站些,你踩到了那树。“ 身后是一片翻得松软的泥地,树是没有,只有尺把高的一株小树苗。郁新赶快再往前站些,心里是不以为然,想想到处都欺生。里面的前辈先生们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厮也跟着欺负自己。 赵祥看到他神色浮动不放在心上,含笑道:”这院子里一树一叶都不可以乱动。比如这树,是姑娘亲手植的,她时常来看,你踩到了,我们如何交待?“ 郁新一听,立即素然起敬了,往旁边再站开些,对着那树必恭必敬地鞠了一个躬,再回身冲着赵祥傻笑一下:”多谢指教。“ 赵祥下面还有话,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是语重心长地教训嗓门儿:”王爷常在外面书房里,里面老夫人面前的姑娘,姑娘面前的姑娘们常来回话,以后再来,你要低头才是。刚才你看什么?这里不是赶庙会!“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严厉。 在人屋檐下,只能要低头。郁新来了有一个时辰,把以前想象中王府的威严见识了七七八八。刚才见前辈的先生们都对小厮们笑容有加,郁新此时更是只有听的份儿。他心中欢喜,来投安平王是对了。 以后有出身不说,还可以常看美人儿。在这里呆得久了,说不定面前可以请个安。他正在答应着,见赵吉从里面出来,对着院子里道:”诸人回避。“郁新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一溜烟地跑到廊下,还不忘记把廊下候着的两个官员往旁边引:”这里来这里来,这里好呆着。“ 一切闲人都清除旁边房子里,赵吉高打了门帘,里面步出来赵赦和真姐儿来。 别人都低头,郁新这一次不仅低下头,还不时看着别人低不低头。耳朵不用捂,听到几句对话,对郁新来说,好似天籁。 ”表哥,这树长得不小,我想起来封地上,我手植了几株红叶,等我回去,不知道还在不在?“是真姐儿同赵赦出来看花。 赵赦回她道:”你我就不在,难道别人不会照顾?要是不在了,你再重新种几株就是。“真姐儿仰起脸来道:”这一次我种,要种一季就开花的,可以及时的赏一赏。“ ”啊,随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赵赦说过,院门外进来一个家人,喊一声:”王爷,宫中有人来。“ 真姐儿行个礼:”我进去陪姨妈。“丫头们重新围起,这就离去。赵赦让来人进来,却是送一道口谕:”外蕃来朝者众多,皇上有意在宫中行宴,让各家王公大臣们作陪。“还有命妇,也有真姐儿的名字在上面。 赵赦站着恭听过,让人赏过来人,再让人进去告诉母亲:”二十二的好日子,带真姐儿进宫去。“ 到了宫宴那一天,赵老夫人把真姐儿打扮好送出来,赵赦带着她往宫中去。在宫门前下轿的下轿,下马的下马,一起往里面来。 见过皇上和皇后,命大臣们随意游玩,赵赦带着真姐儿往御花园里来找亲戚们。 在他们身后,走过来一个粗壮的红脸汉子,身上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这是格木顿,陪着他的,是项林。 ”那就是安平王?“格木顿是一口流利的汉话,项林微笑道:”正是他。“格木顿自语道:”看起来也像是个汉子,人都说他能打仗,我看不出来。“再好奇地道:”他身边是他的姘头?“来到京里这么久,格木顿对于汉人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也看了不少。项林一乐:”是他没有成亲的妻子,他呀,在草原上呆久了,受你们习气影响,把自己的妻子没有成亲就接到家里住着,这在我们汉人风俗中,是有伤风化的。“ 格木顿反而喜欢了:”这一点儿是个汉子,是自己老婆迟些早些见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女人,就可以随便的见。“再来了兴致:”去看看他老婆生得好不好?对了,“眼睛一翻,对着项林道:”你老婆呢?“ 项林有时候,也受不了他这粗鲁劲儿,忙道:”我还没有成亲,也没有订亲。“格木顿对着他秀气的面庞看过,再问出来一句:”你妈呢?“项林忍气道:”我母亲不见外客,请,咱们前面看看去。“ 大摇大摆的格木顿边走边道:”不知道你们家哪一位郡主要嫁给我,既然郡主们多,不如大家请出来见上一见,我也心里有数,她们也心里有谱,你妹妹叫什么来着?听人说是长平郡主是不是?“ 项林竭力地忍着心底里出来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道:”你放心,和你成亲的妹妹,肯定会让你满意?“ ”是吗?“格木顿狡猾地问道:”要是我不满意呢?“项林噎住,格木顿一脸孩子似的天真道:”所以我要先看看,大家互相相一相有什么关系?“ 没有话回的项林只能硬着头皮道:”请请,前面请。“在他的心里,是十分的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对这个粗人如此忍耐?既然他在京里,把他结果了,不是美事一桩?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评论,抱抱亲们,本书在一百万以上,成亲前少,成亲后多,孩子也占一部分。所以这书,亲们的多多支持。一(n_n)一 下个月会成亲,预订快乐亲的6张票票,么么亲一大口;努力的仔仔,预订飞鸿亲的所有票票,预订亲们的一堆票子(偶目前的目标) 对炮灰不满意的亲们别急,会强大的,此炮灰是打不死的小强那种对炮灰满意的亲们,咱们拥抱哈。 此文是宠文,一切浮云皆会散。 最后仔仔顶着锅盖伸出另一只手,(这只昨天没有伸):票票,最爱;最爱滴,是票票。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宫中惊变 皇宫内院里,弥散着晚秋的桂花香。欢迎来到阅读京中的晚桂,有红色也有白色也有金色。格木顿看着毫不怯场地走在这里,其实心里有自豪也有眼红。 看看汉人皇帝住的地方,就是比草原上的王庭好。 先不说这琉璃瓦碧墙红砖,也不说这衣饰精美环佩叮当的一个个婀娜宫女。格木顿深吸一口桂花香,仰面看近黄昏的暮色下深重的殿脊。想象一下自己部落里最大的蒙古包,也没有这样深深回想在脑海里的庄严。 这才是不白活一场! 格木顿瞬间心里起了一阵奇异的感觉,如果这九王之尊是自己,如果自己能当上这九五之尊眼前是数不清的好汉供驱使,数不完的珠宝砌墙上,他唇边起了一阵难以捉摸的笑容,对着身边的项林慢慢的看了看。 这个公子哥儿,是汉人嘴里说的金镶玉贵的人,就像他的父亲霍山王一样,是有身份。格木顿难捺地笑得猖狂,有身份,未必有能耐。 前面走来了礼部的两位官员行礼:“小王爷。”他们是来陪格木顿的。早就不能忍耐的项林如卸重负,端起小王爷的架子对着官员们一通交待:“这是王爷的客人,皇上也见过他,你们好好陪着。” 再回身对格木顿笑得亲切:“我有事儿,恕我少时再来陪你。” 格木顿捻着胡须也是笑着:“小王爷不用客气。”其实心里是相当的鄙视,这些汉人们,不想陪就说不陪,一定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才行! 项林走开,十分气恼地来见母亲伍侧妃。伍侧妃因皇后眷顾,在宫中有她歇息的房间。她正在宫室里假寐,随进宫来的两个丫头在给她捶腿。进来的项林对两个丫头道:“出去,都出去,我和母亲有话说。” 伍侧妃缓缓睁开眼睛,见儿子满面急躁,对他责备道:“对你说过多少次,遇到事情不要急。”项林带上笑容:“母亲说得是。”伍侧妃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事儿?” “母亲,那个格木顿真不象话!。”项林刚噼里啪啦说了这一句,伍侧妃又白了他一眼。项林放慢语速,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一定是大哥c二哥他们对他说长平的话,他今天的话题,就只围着长平说。” 在林小王爷看来,格木顿之所以对着长平问个不停,应该是别人挑唆。 伍侧妃是浑然不放在心上,注视着儿子秀挺酷似的眉毛,乌黑像父亲的眼睛。等他说完,伍侧妃轻轻一笑:“不要说是京里,就是京外,也人人知道长平才是你父亲的爱女。他在京里呆了这几个月,当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接下去道:“你大哥他们也肯定会说,王爷最疼爱的就是你妹妹。” 见儿子又有些不安,伍侧妃又是一笑,安慰道:“你不必急。我知道你的意思,郡主不和亲而去,你是不会放心。你疼你妹妹,这我知道。我告诉你吧,我一进宫,就见了齐贵妃,她对长平,可是赞不绝口呢。” “是吗?”项林很是怀疑,眉毛动一动挑起来,带着疑惑问道:“她是怎么夸的?”伍侧妃想起来又要笑,对儿子道:“她说长平大了,出挑的好,又说常进宫给她请安,还问我长平今年,是十五了吧。” 项林喜动颜色,坐到母亲身边去催促她:“赶快把妹妹亲事定给清源王。今年定,明年就可以成亲。她一成了亲,就是我不是世子,母亲也可以安慰一些。”伍侧妃骤然沉下脸来,斥责道:“你说什么!” 这种没囊气的话,居然是自己儿子说出来的! 日日辛劳,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双儿女嫁的好,过得好! 伍侧妃恼怒的一指点在自悔失言的项林额头上,低声骂道:“我要你当,你就得当!”项林话说错了,赶快低头认错:“是是。”知道如果不认错,母亲是一定不会罢休。 “让你盯着格木顿,你又偷懒了。出去陪他,这个人不可以小瞧。”伍侧妃余怒未息,索性把心里的话全倒出来:“不要引着他看东看西的,以为他和你一样喜欢看女子。他大老远是跑到京里来看女人的吗?项连山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你不要以为安平王能容忍别人窥视他的小妻子。要是格木顿出了事,最高兴的人会是谁?” 项林笑嘻嘻:“我就是说一说,那家伙昨天遇到灵丘王的侧妃,也是盯了好几眼。”伍侧妃简直拿儿子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往窗外看天色黑下来,远处的宫灯一个一个地渐明,就让项林赶快出去:“去看看长平。刚才我听到她和女官们说命妇们宫中歇息的事情,她这几天是不是又和别人拌嘴了。谢天谢地,等她明年出了门子,爱和哪一个拌嘴,都不是我的事情了。” 抱怨过,项林出来。 先去找长平,她倒是好找。长平郡主坐在曲水栏杆上,见哥哥来,脸上带着绷不住的调皮。项林陪她看了一会儿水,问她有什么事情,长平郡主只是不说。项林一个一个的过滤人:“安平王府的小王妃,你多时不见她,想来就有促狭的事情,与她不相干。” “我今天从来到,就没有看到她。”长平郡主对着哥哥撒娇:“人家见你来,当然是喜欢的。就是冲着你笑笑,难道也有鬼?” 对妹妹太了解的项林不理会长平郡主的撒娇,带笑再道:“清源王出京去了,应该也不是她?”长平郡主笑嘻嘻:“我对他说给我带好玩的东西,不然的话我拦在城门口不让他进京。” 如此这般猜了好几次都没有中,项林想起来母亲的叮嘱。除了看妹妹,还有一个就是盯着格木顿。 长平坐在这里无事,项林再交待交待他她,就去寻格木顿。这里曲水夜天,旁边又有丫头和宫女们相伴,想来长平郡主就是淘气,也只和这些人在一处。 离开妹妹来寻格木顿,项林心中“格登”一声,见和格木顿在一起的,却是安平王赵赦。他急忙要过去,身后有人分开花丛,娇娇喊了一声:“小王爷。” 听到这娇音,项林觉得心中就酥了一大半。带上嘻笑回身来看,果然花丛中站着的,是尤夫人。 “美人儿,你在这里等我?”项林见尤夫人翘首立于花丛中,花叶扶疏掩映着她的丽影,粉面桃腮的,看上去比平时更要好些。就冲着这更好看些,项林不由得心动,再一想母亲的话,对尤夫人陪笑道:“这一会儿不行,我有事儿呢。你等等我,起更以后好不好?咱们还去原先那地方,今儿晚上宴客,保管没有人看到。” 尤夫人啐他,这一啐之下,还是姿容娇治。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在月下看起来更似一潭相思秋水,活生生要把项林溺下去。 项林苦笑道:“你要如何?”尤夫人俏生生地道:“你,来不来?”项林立即一笑,眼睛再对着格木顿和赵赦看上一眼,见他们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私房话。再缩着脖子对尤夫人是一脸的调笑模样:“我来,你在那里等我。”然后垂下面庞:“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前天是会的安平王吧?” “看你,你弄错了。”尤夫人撇嘴,那小嘴儿一撇更似红菱角,项林忙摆出支起耳朵的样子,眼睛对着格木顿和赵赦,嘴里对着尤夫人在说话:“我怎么弄错了?你说来我听听。” 尤夫人用手中帕子在他耳朵上打了一下,打得项林从头到脚都是麻的。此时也不再一心二用,把格木顿和赵赦先丢下,专心地来和尤夫人。他把自己的耳朵对着尤夫人的小小红唇凑上去,低声道:“要告诉我什么事情?我的心肝儿,你就是会别人我也不生气。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不过盼着你会过别人,心坎儿里还有我罢了。” 月儿渐高,尤夫人借着月色看到项林袖口露出荷包一角。那荷包是自己从没有见过项林带的,当下冷笑道:“小王爷你才是见一个爱一个呢,我不说你,你也别来说我。让我告诉你吧,你不是喜欢容夫人那蹄子,她又装得清高不肯从你。有一件好事教给你,我下午见到她从给安平王府安排的房里出来,头发也毛了,人也笑逐颜开,” 听到这里,项林心里不是滋味。他追求容夫人有一段日子,容夫人是压根儿不从。夫人们要么守身如玉,要么风流享乐。已经子的人还要对着项林装清白,得不到容夫人的项林心里好似猫在搔心,一会儿重来一会儿轻。 他脸上已经有黯然,还在强装笑容,打断尤夫人的,道:“你不必对我说,我的心里呀,只爱你一个。” “你少胡说吧,你哪里是一心一意的人。那蹄子出来后,手上帕子没了。那是她自己绣的,想来是爱惜的不行,给人看一看都不行。”尤夫人说到这里,精于风流之道的项林眼睛一亮,顾不得花叶掩着,把脸凑过来对着尤夫嘴上就亲了一口:“我的亲亲,你说你说。” 花丛乱晃了几下,尤夫人才把项林挣脱开来,往后面退一步,花叶合上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你有能耐去安平王歇息的房里取出来,涂上几点墨丢在路上任人践踏,那小蹄子的清高相,可就再也没有了。” 项林面上是大喜,人却在装着不肯:“这主意不好,再说她留下的帕子,难道就不收起来?”尤夫人的声音再传过来:“王爷的性子,是从不带这些东西在身上的。”她不无讽刺地道:“倒是别人身上,常带着王爷的东西。我去年亲眼看到她带着一块玉佩像王爷带过的,问她,只是不承认。你快些去,应该还能找到。” 再冷笑一声透过花叶间隙对着项林的袖口注视过,嗔怪地道:“也不像你,把你袖子里的东西塞严实些吧,我瞅着很是面熟。” 说过只听得细细碎碎的声音,是尤夫人去了。 项林嘿嘿一笑,低头把自己袖口半露出的荷包往里面塞一塞,再站在原地,狠狠的发了一回子愣。去安平王歇息的宫室?是去,还是不去 把哥哥从身边撵走的长平郡主,在项林走后,懒洋洋对着曲水坐了一会儿,对丫头们和宫女们恢复笑容:“母亲怕我淘气,让我今天就在这一处呆着。我闷得很,你们陪我捉迷藏吧。” 看看附近的宫室,长平郡主兴致勃勃:“这里房子多,你们躲,我来找。” 丫头们是她自幼时就陪伴的,宫女们是她进宫里也陪过的,对这位郡主的性子十分了解。大家玩闹起来,长平郡主找了一回c两回c三回。 到第四回的时候,长平郡主背过身子喊:“好了没有,我来找了啊。”找来找去到树林边儿上,见前后无人,长平郡主提起裙子,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跑进树林中。 过了树林又过一道小桥,回身见没有人跟来,这才放心地进到一个竹林里。里面站着五c六个服饰华丽的少女,尽皆贵族。 “你来晚了,”一个圆脸儿的少女傲慢说过,长平郡主也傲气地抬一抬下巴:“我晚了也能办成事情。先说好了,等我去放了回来,你们想办法把她衣服弄湿,让她去换衣服去。这一次,我担保能吓到她。” 再把手一伸:“东西可备好了?”圆脸儿少女身后的女孩子上前一步,递上一个蠕动着的厚锦袋过来,再对长平道:“你一进了房间,把袋子口打开就行。这里面全是小水蛇,就咬人一百口,也不会毒死人的。” “你放心,你们在这里等着看吧,这一次我要是不找回来,我以后还怎么在京里做人。”长平郡主接过不大c里面足以装七c八条小水蛇的厚锦囊,发足往宫中为安平王安排歇息的宫室奔去。 不一会儿就奔到窗户下面,长平郡主放下手中厚锦囊,看左右无人,用力推开窗户,嘴里自语道:“这一次,让这乡下丫头好好出一次丑。” 先把手中厚锦囊扔进去,人再翻进去,再从里面把窗户关上。长平郡主这个淘气包,开始了她又一次报复真姐儿的行动。 她进去以后,外面突然走出来一个黑影,从外面把窗户无声无息的卡上,再悄悄的退回到暗处不见 在里面的长平郡主还不知道,她无比兴奋。手里这无毒的蛇,全摆在真姐儿梳妆座卧处,把袋口绳子一拉,抽出来就行。 一想到真姐儿一屁股坐在这蛇上,而这蛇咬她屁股的时候,长平郡主就喜笑颜开,这一次,你还不丢人吗? 伤到屁股上,总是丢人的吧。就是喊人来验伤,也不能说出来那一处有伤。 摆好蛇,再从怀里取出一包子银针,这是问父亲的会使暗器的侍卫们要来的,也是无毒的,不过根根锋利。 房里极黑,长平郡主全凭着对宫室构造较熟,摸到摆放衣服的衣柜处,果然摸到几件衣服。女眷们宫宴中,有能耐的一会儿换一件衣服也是常有的事情。毛躁猫长平郡主以自己有生以来难得的耐心,把一包子银针,全插在手摸到的衣服上。 回身来嘻嘻笑着,这就可以出去了,只等着看笑话就行。回身没有走上两步,脚下一滑扑通摔倒,再听到水声响,一股子水流迎面浇来,把她从上到下淋了一个湿透。 眼前一黑的长平郡主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在她晕过去以后,一个黑影从一侧悄悄闪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微发着亮光的东西,像是一个水囊。这黑影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不见长平郡主醒来,就悄悄的离去。 离这里不远处的宫室中是宫宴热闹,没有人想到毛躁猫长平郡主,独自一个人倒在这里。 项林回到格木顿身边,项林小王爷还在想容夫人的帕子这个问题。见格木顿和赵赦正在畅谈草原上:“我们喝酒全是大碗,所以草原上汉子豪气重!你们汉人,忒斯文些!” “你大概不知道,王爷也有酒量。”项林笑着插上这一句话。格木顿的一双豹子眼对着赵赦看过来:“是吗?能喝几皮袋。” 赵赦对着他微微一笑,伸出双手轻轻一拍,一个宫人进前候着,赵赦吩咐道:“取酒来,取大杯来。” 不一会儿酒取到,大杯取到,放酒的两张几案也取到。酒是好酒,晃动在酒盏中飘着醇厚的香气;杯全是玉爵,一个一个都不小。赵赦也不让人倒酒,一伸手提了一坛子在手上,对着格木顿道:“咱们自己个儿来,今儿不用侍候人。” 格木顿咧开大嘴哈哈笑着,一伸手也提了一坛子在手上,把玉爵中倒满,对赵赦道:“用你们的话说,是入乡随俗。要按我们的规矩,这酒坛子就不错。” 这里拼酒,顿时吸引来不少人。霍山王妃和相熟的命妇们坐在一起,听人传了格木顿的话,不由得叹气一声:“依着他,只用酒坛子喝酒。这分明,是一个野人。” 真姐儿和表姐妹们在亭子上,赵如跑来兴奋地回话:“王爷和人拼酒呢。”真姐儿和姐妹们是也有兴奋的,也有面面相觑的。真姐儿让赵如去回赵赦:“少喝才好。” 赵如连蹦带跳跑到赵赦身边,见赵赦和格木顿已经是三爵酒下肚。眼梢留意到赵如的赵赦扫了一眼过来,淡淡地道:“嗯?”赵如忙上前回话:“姑娘听说拼酒,请王爷少用些。” 为着他们拼酒,灵丘王也兴致勃勃跑来监阵。听到这样话,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过让人再送酒上来,对赵赦道:“妇人的话,不可以听!”就是赵赦,也挑一挑眉头来了一句:“让她回去吧,免得母亲挂念。” 这个时候,月已经上中天。团团皎洁如明镜,照得月下这皇宫内院中的衣香鬓影分外香丽。 项林一面看着他们拼酒,一面想着容夫人的帕子。格木顿在这里一爵一爵地往下喝酒,估计他喝完了只有去睡觉的份儿了。 可以不用分一只眼睛看着格木顿的项林,把两只眼睛一起对着容夫人只是看。夫人们是喝彩的人,容夫人也在其中。 今天她打扮得格外好,穿着一件烟罗似的紫色梅花纹罗裳,下身是一件木兰青色双绣湘裙,衬着她面庞儿上似桃花开,唇瓣儿似红云染。项林早就看得迷醉,这分明是仙子下凡尘,只可惜花落在别家。 她的手上,果然没有帕子。要知道容夫人和别人不同,她不爱用别人的东西。 心中又是嫉恨又是无名恼火,项林搅尽脑汁开始想着她的那块帕子。容夫人的帕子从来不差,不是绣诗词,就是绣名画。说过也奇怪,项林有限的见过两次,没有见过她绣着鸳鸯或是并蒂莲。 身边是一阵阵的酒香,一阵阵的起哄声。林小王爷是一阵阵的寻思。以后上了手,让她绣一双鸳鸯来给我看。 这帕子真难拿! 安平王现在这里,这一会儿去行不行?当然外面有人护卫,可是从窗户里进去,或许也可以?项林正想到这里,听赵赦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玉爵,取出雪白的丝帕拭过嘴角,对格木顿道:“你远来是客,我们没有把客人灌醉的理儿。就这样,我也觉得尽兴,如何?今天就到这里。” 格木顿一爵又一爵不含糊的喝下去,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来到京里是有正经事,不是来喝酒。在汉人的地方上,格木顿是时时小心的。喝得太多自己迷糊了,要是有人把自己宰了,格木顿心想,这可大大的不妙。 已经说了对酒,为着名声,赵赦不停,想不出来让他停下的格木顿也不能停。现在见赵赦说罢了,格木顿哈哈一笑,也放下玉爵翘起拇指道:“好酒量!” 这两个人喝酒,有一个小小的高下分出来。赵赦是临风玉树一般,还风度翩翩站在那里。他手边不住有雪白丝帕,不时擦拭着,面上没有太多的汗水。而格木顿这样痛快的喝酒,额头上的汗水密布,他是喝完了作一次擦拭。 看上去,一个依然笔直站着,一个哈哈笑着,鼻子尖上已经红了。 正在转心思的项林听赵赦客气地道:“一会儿还有马戏,咱们歇一会儿,请灵丘王,霍山王下场,咱们一起玩一玩。”格木顿当然说:“好。”赵赦再道:“我请你的酒,当然是我安排你。赵吉,陪着去我的歇息处稍歇一会儿,再过来吧。” 格木顿推辞不过,也觉得心里突突的有酒。想想找个地方自己呆一会儿醒醒酒也好,就答应下来。项林眼睛早就亮过,此时当然笑眯眯站出来:“请,我也送你过去。” 主意早就打定的项林,陪着格木顿去休息。赵吉高挑着灯笼领路,后面跟着和格木顿一起进京的几个武士,一起往宫室中来。 格木顿心里是酒往外要冒,赵赦头上是一阵一阵的发晕。这草原汉子真能喝!“王爷,请,”赵祥送上醒酒汤来,身后还跟着皇帝身边的太监。太监的公鸭嗓子奉承地道:“皇上说王爷没有坠了咱们天朝的威风,让赏下醒酒汤来,也赏了那胡人一碗,已经着人送去了。” 赵赦凝神在他脸上看看,笑一笑道:“多谢皇上恩赏。”接过那汤一饮而尽,把碗给那太监。再对着赵祥看一看,赵祥低声道:“王爷请放心。”赵赦好似没有听到,若无其事的转过脸来,和月下的容夫人眼光碰在一起。 容夫人盈盈施了一礼,大家皆散去,只有她还在这里。赵赦只略为点了一点头,对赵祥道:“我酒多了,灵丘王在哪里,我寻他喝茶去。”和赵祥一起离去。 这一对主仆离去,被冷落的容夫人不免泪盈于睫。眼角刚沁出一滴子泪水来,听身后有人道:“夫人,我们姑娘回家去了,这帕子还给您。” 转过身来,是安平王府的小厮赵如送上她的一方帕子来,赵如殷勤地再道:“姑娘说绣得好,下午和夫人在房里说话就忘了还,这一会子想起来,让我还给夫人。” 一方淡淡粉色的绣帕,上面绣着几句容夫人自己为中秋而作的新词句。当然也有相思也有婵娟。容夫人见还是洁净,接过来在手上拿着,转身也去了。 格木顿被项林一直送到赵赦歇息的宫室门外,赵吉镇定自若地打开宫门,对格木顿:“请里面坐,”再对着同来的太监道:“有劳打一盆热水来。”项林抓紧这个时间,把这房中仔细看过。 赵吉微笑在旁边道:“王爷并没有用过这里,下午是我们姑娘在里面歇了一会儿。”这样一说,本来想主意陪格木顿往里面去的项林不好意思了,对着格木顿告辞,说一声一会儿来请。就转身出去。 出去后项林很是疑惑,那房中有一缕香很是熟悉,偏偏这香是不少人用过,项林只是纳闷,难道安平王府里的沈姑娘,用的香也和长平c夫人们一样? 林小王爷闷闷地走了。他本来想看一眼容夫人的帕子上绣着什么,回去羞羞她也是好的。 赵吉守在门外,看着太监送醒酒汤过来,亲自给格木顿放在几上,再把热水送进来,微笑说一声:“您要擦洗也行,我在外面不远,就我一时走开,外面还有太监。您要什么只管喊人。”出来和格木顿的侍卫们说了几句话,果然有人来喊他:“王爷同灵丘王在一起,问你他交待带进宫的一样东西可带了来。”赵吉因此也走开。 在房里的格木顿坐了一会儿觉得好得多,有水在旁边,不客气地解了袍子洗了洗。那碗醒酒汤他没有喝,想想汉人书上用毒的例子不少。格木顿端起那碗药,准备找窗户把它泼了。房外有自己的护卫,也有汉人的太监。格木顿端着那碗醒酒汤,就往房中来。 刚才鼻子里闻到房中香气,就是没有醒酒汤,格木顿也打算进来看一看。难得进一回宫,又没有人盯着,不看个明白怎么行。 进来一看,格木顿乐了。这地上睡着一个的姑娘,中秋前后还是天热,身上一件薄罗衫被打湿后,把她鲜红的内衣儿,粉白的肌肤,尽皆显露出来。 安平王喜欢这个调调儿?这是酒醉的格木顿的第一个想法。 他嘿嘿笑着放下醒酒汤蹲下来,脑中第二个想法是。这是奸细,或者也是来试探我的。当然如果是安平王喜欢这个调调儿,酒后躁热的格木顿觉得身上更躁热。他伸出手,拍拍长平郡主的脸蛋子:“醒一醒,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给我安排的女人?安平王要买好我?格木顿一通乱猜。他本不是清教徒,摸着长平郡主的脸蛋子光溜溜,一面拍一面用手掐了几把,这手感,真是舒服。 连掐带摸之下,长平郡主醒了过来。她先觉得身上寒冷,这是身上有水又睡在地上的缘故。再睁眼一看,见面前烛光下,一个嘿嘿笑着的红脸大脸膛的人,他的手正放在自己脖子上往下去:“你叫什么名字?是个宫女还是奸细。” “啊!。”一声凄厉的惊呼,从长平郡主的嘴里发出来。她惊慌失措,来不及检视自己衣着凌乱如何,急急用双手狠狠在格木顿脸上挖了一大把,再双手掩住自己,跑起来拼命往外面去,一面跑一面惊呼:“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 格木顿骤然被袭,见那尖尖指甲狠狠到了面前,往后面一跳闪开,嘴里骂了一声什么,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还是被抓破了一点儿皮。见长平郡主狂喊着往外跑,格木顿怒火上来,从后面大步赶上来,一把抓住长平郡主的长发,把她拉回到怀中,一只手紧紧钳住她的小细腰,一只手固定住长平郡主乱打乱拧的双手,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这个时候,宫门打开了。在外面站着有格木顿几个护卫,听到惊呼声一起打开门。一同进来的太监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惊恐万状地道:“郡郡主?” 格木顿去了袍子,是着上身。他怀里抱着的长平郡主,是亵衣尽露。两个人是抱在一起,长平郡主在格木顿的怀里。 看到这一切的太监们,恨不能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他们惊慌失措乱了章法,急急奔走的去回话。而格木顿也同时酒醒,听到“郡主”二字,立即放开手,把她交给自己护卫手上。同时一个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请您放了她,这是一位贵人。” 这是一个精细的太监,他是不说这郡主是谁。 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宫中会想法子遮盖。就是不遮盖,此时也不能随便说出郡主是哪一位。这个时候来不及想长平郡主如何出现在安平王的歇息宫室内,太监先想到的,就是遮盖此事。 格木顿冷笑一声:“这是哪位郡主?”太监没有说话,正在哭泣的长平郡主在护卫手上挣扎着大骂:“我是霍山王府的长平郡主,你快些放我自杀谢罪,不然的话,我让父亲母亲杀了你!” 长平郡主?格木顿哈哈一阵大笑,目视着眼前荷露一般的小美人儿。他意犹未尽的眼光看得长平郡主又破口大骂:“淫贼,快自杀谢罪。”再瞪视这宫室中所有人:“你们,都得死!” 这话让格木顿猛地想了起来,对着一个护卫使个眼色,那护卫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光是:“多珍重。”转身悄悄退出了宫室。出了宫室就直奔宫门而去。 直到走出宫门,遇到自己宫门外接应的人,才不喘息先急忙道:“格木顿汗中了宫中的奸计,咱们先走,两个回驿馆,其余的人想法子民居中藏身。到明天无事就出城两个,要是有事,就大家尽力出城。” 黑夜中,格木顿的护卫尽皆散开,带着逃亡的心离去。 护卫一离开,格木顿的心就松快许多。他听着长平郡主的大骂,暇意地问道:“你在这里,原来不是等人?” 这一句话让长平郡主紧紧闭上嘴。闭上一时,又拼命大哭起来。格木顿和护卫们都是手放在刀上,眼睛里尽皆是冷笑。 这一次入京,就时时提防着。没有想到汉人,果然还是狡诈的。在他们的心里,都以为今天性命不保。 不管是谁中了谁的奸计,他们都做了以死相拼的准备。 宫室外有人声的时候,霍山王c灵丘王和赵赦是同时到达。霍山王大惊失色的赶来,而灵丘王是赵赦邀请过来。赵赦一听到报信,摆出当机立断的样子,对灵丘王邀请道:“多出来一个女人,想来是大事!请王爷和我一起去才是。” 灵丘王是犹豫过后,才同赵赦一起过来。他要弄明白,赵赦葫芦里玩的什么花意。 三位王爷一起进来,耳中听到的全是长平的痛哭声。霍山王第一个急了,大步奔跑着过来:“我的孩子,”灵丘王眼中一闪,也急步奔跑进来,这里面有什么,他此时觉得应该看一看。赵赦当然也不慢。三位王爷一起奔跑,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宫中出了大事情。 宫中的门从来不小,三个人跑步都不错,几乎同一时间迈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恼怒阴沉着脸等待的格木顿,还有就是,衣衫尽湿,身上曲线必露的长平郡主哭哀哀。 灵丘王忍不住一声笑,依礼正要往后面退。赵赦一把拉住他,嘴里道:“请王爷为我作个见证!”把灵丘王一把拉了进来。 霍山王三把两把解下外衣,对着擒住长平郡主的护卫们怒目:“放手!”再把长平郡主一把抱入怀中,给她披紧自己绣云龙纹的华丽外袍,再对着格木顿怒火中烧:“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这个时候,赵赦已经拉着灵丘王从里面转了一圈出来,赵赦也是怒火中烧,对着霍山王大怒道:“你女儿是几时进来的!” 霍山王语塞,心中怒火熊熊无处发散,怀中抱着的长平郡主又只是颤抖着哭泣:“父亲救我。”霍山王气得几欲晕过去。 格木顿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在心里小小的松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这条命,不会交待在这里。他阴阴地笑,对着霍山王道:“王爷,这是你的女儿,你应该问她,或者问赵王爷,这是赵王爷歇息的地方不是吗?” 一语提醒了霍山王,他怒瞪着赵赦:“这是你歇息的地方,我的女儿是如何来的?”赵赦怒气冲天,手一指霍山王怀中的长平郡主,脸上带着狂怒:“问她!” 灵丘王站在一旁,微微地笑起来。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和亲 “你霍山王府在宫里没有歇的地方,你女儿一定要跑到我这里来!”赵赦在宫室里咆哮:“要是我喝多了,也要把她当成服侍人!” “你霍山王会不会管女人!”赵赦说的一个字也没有错,他本来就想说的是“女人”二字一!安平王跳脚八丈高,不顾有没有失仪,反正他有理,而且不是在君前。访问下载txt小说 “你们家是蛇窝吗?你女儿进来,蛇也进来!”赵赦继续大骂:“几次三番我都不理论,这一次在宫里,你们也放肆!” 霍山王气得身子发僵,手心里发冷,脑子犯混,脚直痒痒,再就觉得头上青筋一个劲儿的在跳跳跳。怀中是自己的女儿长平瑟瑟发抖,身前是安平王赵赦指手划脚c暴跳如雷。 在他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一个应该找这里巡值的人,一个应该问他才对。 被气糊涂的霍山王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长平郡主,其实是一个很容易上人当的人。因为平时过于溺爱她,此时见到长平煞白的面庞,霍山王只心疼去了,再就是想到自己的颜面何存?他没有别的思绪去考虑这事情与长平有没有关系。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伍侧妃和项林急步地奔进来,在宫室外,伍侧妃的面庞被惊吓得都扭曲,鼻子眼睛从没有这样难看过。她灰白了脸色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大家的颜面。 “走,随母亲回去。”伍侧妃身子摇摇欲坠,眼泪忍着不滴。她进来不看这里任何一个人,先伸出双臂去搂抱自己的女儿长平郡主。在她眼底里积聚着惊人的怒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去惹她,伍侧妃是只想吃人了。 长平郡主“哇啦”一声由父亲怀中扑进母亲怀中,身上还披着霍山王的外袍。伍侧妃眼前一晕,长平的衣服怎么了?此时不是看的地方,伍侧妃只先做一件事情,搂着女儿就要离开。 这一对母女,一个面色苍白如马蹄下经过践踏的小花,一个面色灰白却眼光凌厉如风雨中的母豹。 “站住!”赵赦上前一步,冷笑就是一句。在他喝声起时,赵赦的小厮们齐齐随着喝一声:“王爷有请留步!” 霍山王眼光里凶狠暴长,对着赵赦“突”地转过头来。而伍侧妃也同时是凶恶地瞪大眼睛,凄厉的声音有如夜中鬼哭:“赵王爷,我女儿在你这里受到惊吓,她需要去看太医。你放心,咱们谁都是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一会儿,”伍侧妃一字一句阴沉沉的迸出话来:“我还回来!”她拉着长平郡主,强行往外再就是一步。 赵赦的小厮们齐齐上前一步,把宫门拦了一个水泄不通。赵赦在伍侧妃身后,也是一字一句地道:“你休走!今天把话说得清楚,你也不能走!”伍侧妃眼光和嗓音都近似绝望,长平晚走一步,这在这里丢人一分。 这一次的丢人,与哪一次都不同。 “赵王爷,你,总得让她先去梳洗吧。”伍侧妃的声音已经像是哪里碾压出来的一样,怪异的不像她原来的声音。 项林再也忍不住,对着外面拦路的赵吉就是一掌打去。赵吉毫不客气地一步上前,一伸手接了这一掌,反手一把,就把霍山王府的这位小王爷给甩了出去。 赵赦“霍然”转身,对着霍山王冷笑连连:“我向来敬重你,不想你如此昏愦!”他断喝过,举掌对着霍山王抓来,同时怒喝道:“随我进去看一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掌风霍霍下,也是一肚子怒气的霍山王也不退让,他后退扎稳定了步子,与赵赦在这里较量起来。 灵丘王在旁边不劝解,反而哈哈大笑:“两位王爷,都是好功夫!” 烛光下,拳风脚影中,伍侧妃对着霍山王府的护卫们使个眼色,护卫们“当啷”一声刀出了鞘,赵吉赵祥毫不示弱地也同时亮出来雪刃剑锋。 瞬时间,这里眼看着就要血拼一场。 “住手!”外面及时进来几位殿值将军,后面又跟着涌入几位着高品级服色的太监。赵赦和霍山王住了手,还都是怒目。 殿值将军们昂然宣旨:“宣霍山王c灵丘王c安平王,蒙古部落头人格木顿进见。”王爷们一起遵过旨。这时候已经不是暴跳的赵赦阴沉沉说了一句:“季本将军,王旦将军,还要请长平郡主一起去,我要告御状!” “赵王爷!”伍侧妃恻然泪下,悲悲惨惨的喊了一句,再就两行珠泪滚滚落如长河滔滔不绝。她噙着泪珠儿,突然拜了一拜:“请你,容我女儿去换件衣服,她是个女孩儿,这个样子怎么去面圣?” 当着众人,这位高傲的侧妃不得不低下头。赵赦还是气愤,闭上嘴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灵丘王在此时打了一个哈哈:“我来劝一句吧,这今天的事情,见证太多,赵王爷要告御状,这里的人哪一个敢不实话实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容郡主去换件衣服再来对质不迟。” 赵赦这才冷冷带着不甘心地道:“也罢,她到底是个孩子,我以前不与她计较,也就是因为她是个孩子。”说过再怒目霍山王:“以后多管教!” 伍侧妃低头踉跄着,带着长平郡主离去。项林随着父亲,跟着他们一干人到皇帝所在的宫门外停下等候。外面候着的还有灵丘王的随从c赵赦的随从。见赵吉若无其事的站着,项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厮手重,被他打了一下,到现在手上还在痛。 赵吉装作没看到,霍山王府的小王爷里,有脓包的,也有不脓包的。这脓包的一个今天就让自己遇上了,这不知道算是他倒霉还是自己倒霉。赵吉在心里得瑟似的哀叹一声,英雄是惜惺惺,遇到一狗熊,算我倒霉。 皇帝是急急从宫宴上回来,早就勃然大怒。见到这一干人进来,更是怒形于色。目光似带着钩子,从霍山王脸上看到赵赦脸上,再从赵赦脸上看到霍山王脸上。 “说吧,是怎么回事?”皇上怒声问了出来。 气得嗓子都变了的霍山王先回禀道:“皇上,臣女不知为何人所惑,误中别人奸计误入安平王歇息的地方。那是安平王进宫常歇的地方,进出的人除了洒扫的太监宫女们,就是安平王的随从。皇上。要还臣女一个清白才是。” 霍山王说到最后,忍不住是老泪纵横,全然不管皇帝是听得一头雾水。皇帝再问赵赦:“安平王,在你那一处的事情,你来说。” 赵赦是无比的恳切:“皇上,自皇上龙恩厚重,赐臣王爵封号以后,总有非议之人日夜不停。臣一心惟愿海宴河清,听到这些非议是日夜不安。惟立身谨慎,以报皇恩。不想,”赵赦也低头用袖子拭了拭眼角,让旁边跪着的灵丘王如果不是跪着,他要跌脚。 以灵丘王来看,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与赵赦脱不了干系。首先那地方是他的,这就让人起疑心。要知道赵赦其人,不是一个软面蛋不谨慎的人。 灵丘王来的路上早就想得明白,他歇息的地方出现一个女人,何必拉着自己来看?安平王也不怕他的什么秘闻被自己看到。 再说了安平王这只朝野里闻名的风流鬼,他住的地方出现一百个女人,也不让人觉得奇怪。多一个女人出来,要拉灵丘王去做见证。让灵丘王早就跌一下眼镜,现在见到赵赦居然说得动情,还有几滴痛泪,灵丘王在心里大喊吃不消。 此人装相,越来越行! 拭过眼角,赵赦伏地恳求:“今晚霍山王府的长平郡主借宫宴之机,与外藩头人格木顿在皇上赏给我进宫歇息的宫室里相会也罢了,不想他们二人其中之一,居然在里面放上毒蛇,臣没有细找,只怕还有别的。这是皇宫内院,他们也敢如此大胆!请皇上为臣作主,还臣一个公道。” 格木顿把肺要气炸,这里面全是君臣,只有自己是外藩。稍一不慎,就有杀身之祸。他是单膝跪倒过行礼,皇帝赦他起来的。此时上来行一个礼,还是听得稀里糊涂的皇帝目视着他,见他流利的道:“听我一言,和我拼酒的是安平王,扶我去的是霍山王的小王爷项林。我进去以后,见到郡主倒在地上全身湿透,我要救人,当然是扶起来她。不想她醒了以后把我当成坏人,在我脸上抓了一把,又大喊着要我谢罪。佛祖啊,我可没有对她作什么。” 灵丘王忍无可忍低头窃笑,人都抱在怀里还说没有作什么。他们一同进去时,灵丘王当然也是到处看一看。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格木顿的手放在长平郡主的脸蛋子上。 皇帝也忍无可忍了:“灵丘王,你说。”一个气糊涂的霍山王还在老泪纵横,一个貌似气糊涂的赵赦伏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没有听明白的皇帝只能让灵丘王来说。 好在灵丘王总算把事情说得明白了一半,听过的皇上立即命人:“去查,再去安平王住处搜查,看看还有些什么。”再目光不屑,说了一句:“去告诉皇后,让她审审长平郡主,她今天晚上为着什么出现在那里,又是怎么进去的!” 伍侧妃和换好衣服的长平郡主,已经在皇后宫中。长平郡主那一身亵衣尽露,当然不能出现在皇后面前。要是觉得那样会惹人同情,其实也把皇后的颜面丢得一干二净。要知道皇后,也是伍氏一族。 伍侧妃给长平郡主换上衣服,搂着她大哭了只有片刻,就带着她来见皇后。衣服是华丽的,就是长平郡主那一脸泪,还在脸上。 这一点儿同情票,伍侧妃还是把握着分寸来拿捏的 皇后听过伍侧妃的一通与霍山王差不多意思的话,再看一眼受惊吓不清的长平郡主,沉吟道:“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非曲直,当由皇上决断。只是长平,你是怎么到的安平王的住处呢?” 长平郡主按母亲教的:“我和表妹们玩呢,一个人的时候,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长平郡主跪倒在皇后面前泪如雨下:“表姐救我。” 以前顽劣的长平郡主,今天哭得伤心。皇后看了也心生同情,正在安慰她:“你放心,只要与你无关,我一定为你找出害你的人来。” 伍侧妃趁机又告了赵赦的状:“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长平不好。依我看,这些事情与他有关才是。” 皇后听得认真,但是她也是个谨慎的人,不肯轻易说王爷们不好,就只是听着。正在听着,外面走来一个太监传了皇帝的话:“请皇后娘娘审问霍山王府的长平郡主。” 伍侧妃惊了一下,也离座跪倒来求皇后:“想来王爷们一定另有说法,这事关长平的名声,请娘娘一定救救她才是。” 皇后安慰她道:“你放心,只要长平是冤枉的,就一定能说清楚。” 这里正在安慰,皇帝又派了一个太监过来:“皇上把亲眼目睹的太监宫女们送到娘娘面前,说长平郡主到底是娘娘的亲戚,请皇后娘娘自己处置。” 皇后一听到这话,就知道有异。伍侧妃母女在她面前泪涟涟,皇后虽然听着,并没有全认为她们就对。这事情疑点不少,再加上长平是个淘气包,与安平王府的未来王妃有过一些不快,皇后也正在想着宣当时在场的人来说一说,不想这就送来了。 太监宫女们进来,就叩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奴才们冤枉。”皇后心里又是一惊,一双美丽的凤眸对着伍侧妃母女慢慢看了看,这才缓缓道:“你们把当时的情形实话实说。” 这话说过,太监和宫女们惊慌地互相看着,为首的太监叩头艰难地道:“这事,涉及郡主,奴才们。” 当下把刚才大家推开门,亲眼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伍侧妃是后来的,有些情形她还是不清楚。她气怒不过,指着那太监怒骂道:“是何人指使你大胆来污蔑我的长平!” 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太监伏地只是叩头:“不仅奴才们看到,三位王爷和当时在那里的人,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皇后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句,已经带着审问的语气。伍侧妃颤抖着喊道:“娘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长平郡主过来扶她,哭着大喊:“母亲,你醒一醒,”旁边过来一个女官,客气但是警告地道:“郡主,娘娘面前,仔细失仪。”长平郡主哭声这就小了许多,手里只是摇着伍侧妃,再转头大哭着去求皇后:“救救我母亲。” “宣太医,”皇后说了这么一句,再问那太监:“你说。”太监这一次说得比较直白:“当时门一打开,那蒙古人上身没有着衣,怀里抱着郡主,郡主她全身都湿了。” 太医进来的时候,见到皇后端坐着,面庞上不是喜模样,也不是生气的模样。但是熟知皇后的人,都知道她是认真生气了。 所有的服侍人都跪在地上,为自己听了皇后娘家亲戚的丑闻而担忧。 伍侧妃悠悠醒转,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皇后平平静静的告诉她:“长平郡主素识大体,皇上有旨,赐婚与蒙古部落头人格木顿。吉期订在十天以后,” 说到这里,见伍侧妃眼珠子直直地站着,皇后淡然地道;“谢恩吧。”再对身边女官道:“赏长平郡主宫花两对,彩缎百匹,金银各五百两。她要去远的地方了,听说那里冷,再赏她一件银狐裘。” 女官恭敬的一一答应下来,见皇后起身,忙躬身送过她,再回来对呆若木鸡的伍侧妃道:“恭敬夫人,郡主要大婚,这是您府上的喜事。” 伍侧妃一个眼神看过来,女官打一个寒噤,往后退了一步。这眼光哪里还是人的眼光,又狠又毒又冷又厉,分明像一把可以吹毛断絮的钢刀刃。 扶着长平郡主,伍侧妃和她一起走出来,在外面项林和跟的人接着她们。项林是急得束手无策,跟从的人也都是伤心哭泣。长平郡主紧紧抱着母亲:“我冷。”伍侧妃木呆呆,喃喃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让你嫁给他。” “母亲,”项林哭着道:“圣旨已下,父亲接了旨,已经回家去了。”伍侧妃骤然侧身,重重一个巴掌打在项林脸上,只得“啪”地一声响,虽然是月色下,也可以看到项林脸上多了一个手掌印子。 长平郡主过来抱住项林:“别打他。”项林也抱住妹妹大哭起来,后悔不迭地道:“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走!咱们回府去!”对着一对儿女抱头痛哭,伍侧妃厉声的喝了一声。一手拉过女儿,一手拉过儿子,母子三人从没有过的齐心。感受着彼此手心里的温度,心中的怒气,一起回家去了。 霍山王世子早就把牙要笑掉,因霍山王去面君的时候还存着一个能保住女儿颜面的心思,因此让世子先回去,免得他在旁边看着,就是霍山王自己,也觉得他会笑话死。 世子巴不得这一声,急急地回来告诉已经回府的王妃:“大笑话,大笑话,伍氏从此倒了!”霍山王妃听过,倒是叹息一声:“可怜,女孩儿的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几位郡主得了消息,也过来探问:“出了这样丑事,嫁过去的应该是她吧?” “本来先出嫁的,就应该是长女。” 大家七嘴八舌在这里说得痛快,霍山王妃向来是胆小怕惹事的形象,她喝止住,看看天色不早道:“你们回去睡吧,世子,去宫门外接一接王爷。” 世子到了宫外门,把和父亲一同接回来的,还有一道赐婚的圣旨。世子在马上绷着个脸,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回到家,霍山王径直来到王妃房中,坐下来沉着个脸:“圣旨已下,十天以后就成亲,你明天就安排此事吧。” 霍山王妃什么心情先不得知,她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家里事情,多是伍氏妹妹在管,这是长平的亲事,还让她操劳吧。” “不必了!”霍山王冷冷地道:“从明天开始,还是你来管吧。”然后是极疲倦:“打水来,我要睡了。” 世子站在可以看到这院门的亭子上,看着大灯熄了,面庞上露出微微一笑。转身畅快地吐了口气,扬眉吐气,真是扬眉吐气。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王妃膝下无子,从来是拿他当自己孩子看。只要伍氏一倒,世子觉得自己从此可以放心。 正要走,又看到灯笼高挑,来了几个人。世子露出玩味的笑容,伍氏回来了。 伍侧妃一回来就问王爷,说往王妃房中来了,她是素来不怕王妃的人,带着长平道:“走,别怕,你还有父亲。” 母子三人来到王妃房外,让人进去传话:“伍侧妃求见王爷,有要事相商。”在院外的母子是焦急地盼着,往里面看,是树影子森森,花草丛丛。黑影中,传话的人转身就出来:“王爷说睡下了,有话明天再说。” 多少年以来,这是伍侧妃难得碰的一个闭门羹。秋天的夜深,露水也下来了。伍侧妃又呆在王妃房外,一时转过来脑子来。 世子含笑,目送这母子三人还是离去了。他眼光中露出阴狠,斩草要除根。还有一位四弟项林,得让他也有点儿事情才行。 月色幽深中,世子今天是得意着回去房中。 安平王赵赦,在这幽深月色中,不疾不徐地踏入府门,面上既无得色,也没有不悦。见管家迎上来,先随口问道:“父亲母亲睡下了?”管家回道:“老大人和清客们长谈,在外面睡下。姑娘回来后,老夫人问她宫中的事情,带着她睡下了。” “哦,你让人备宵夜儿,书房里还有几位先生当值,如今夜越发的要长,给他们点补点补。”赵赦说过,转身往书房中去。十几个得力的先生们都在这里,安平王府今晚并没有掉以轻心。 真姐儿第二天醒来并不是特别的早,她昨天晚上陪着赵老夫人睡,赵老夫人早起时,让她多睡一会儿:“你表哥进来,有我呢。” 所以到赵赦进来给母亲请安时,问一声真姐儿,赵老夫人告诉他:“昨天玩累了,我让她还在睡。”赵赦也是一笑:“懒猫。” 刚说一句懒猫,真姐儿的一只白猫先奔了出来,在赵赦脚下虎头虎脑地左右瞄着,房中真姐儿喊一声:“虎将军。”白猫又奔了进去。 “让她起来再玩猫吧,昨天在我书房里玩一会儿,弄得我一身是猫毛,等会儿把母亲房里也弄乱了不好。”赵赦再低头看看衣上:“这蹭一下,又有了。” 真姐儿在房中笑,她欠着身子出床沿,在虎将军鼻子上按了一下:“你又去表哥脚下了吧,小心哦,表哥会打你的。” 秋风渐冷,睡在这里也可以听到房外木叶声响,真姐儿懒懒又躺了一会儿起来,房外赵赦同母亲的话也说完。 一上午没有话,到下午的时候,姬大人府上的四表姑娘来看真姐儿,来到就是兴冲冲,对真姐儿道:“知道吗?长平郡主要和亲了。” “啊?”真姐儿意外的嘴微张着,再就摇一摇头,对四表姑娘笑着道:“你听错了吧,要去和亲,也是别人。 四表姑娘力证:”真的,不信你问表哥。“拉着真姐儿兴冲冲的来到赵赦书房,进来先不说长平郡主的话,四表姑娘是有事而来。她小心地问赵赦:”听说表哥有一本颜真卿的真迹,我最近临字呢,借来给我看几天行吗?“ ”出去玩。“赵赦皱眉头,房中还有几个先生在,见她们来,都是低头退到一旁。四表姑娘得了这斥责,很是不悦又不敢表露的推一推真姐儿:”我是帮着真姐儿来问话的,总得有个彩头儿吧。“ 赵赦更皱眉:”又是什么淘气的事情?“真姐儿赶快道:”听说霍山王府上的郡主和亲,不知道定下来是哪一位?“ ”这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赵赦挥挥手:”去找母亲。“把两个姑娘赶了出来。 四表姑娘噘嘴:”一年一年,怎么还是这样。“真姐儿拉住她:”你等着,“让红笺把赵吉喊来:”霍山王府里和亲的事儿订下来了?“ 赵吉回了话:”皇上说那胡人好,亲自赐婚,把长平公主给他。这不,人家道儿远要回家过年,这日子订得也紧,再过九天,就是她的好日子。“ 四表姑娘得意:”看看,我就说是的吧,你还不信,早知道刚才和你打一个赌也罢,一定是我赢。“ 真姐儿压抑住心里的慌张,她是莫明地觉得慌张,潜意识里觉得和自己有关。站在这里定定神,听四表姑娘在问赵吉:”我问你,有这样一本子字贴,是上个月哪家王府里买去,可在这里?“ 赵吉回答得圆滑:”经我手上的,没有这一本。“四表姑娘杏眼怒目:”那别人呢?“赵吉笑嘻嘻:”我给您喊来,你一个一个问问如何。“ ”这奴才,真姐儿,这算是刁奴了吧,“四表姑娘说过,真姐儿也一笑,对赵吉道:”请展先生来。“ 赵吉去请展祁,告诉他道:”姬大人家里的四表姑娘在,她爱收藏东西,最喜欢的就是打听别人收藏了什么,她要打主意的。你要是告诉她有,她不弄到手上玩几天,是吃不下睡不着。先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对她说话,可要小心。“ ”这有何难,我给她就是。“展祁不放在心上,赵吉道:”我完全是好心,她长大了,比小时候还要难缠。“ 展祁出来,四表姑娘问过话,展先生道:”姑娘的字我见过,习那本字贴还早呢,现在给了你,误了你的字。“转身回来告诉赵吉:”奴才,这话好回的很。“赵吉一脸受教状:”敢问先生,她要是说秋风起矣最益进补,竹林子里有蛇,煮碗汤来吧,你如何回答。“ ”不才也怕蛇,请她抓了来,我就来煮。“展祁说过,昂然而去。赵吉在后面不服:”她还没有让你宰王爷的马呢。有那一天,让你自己试试。“ 一直到四表姑娘走,真姐儿说要静一静,一个人坐在榻上抱过一只猫来,是沉沉的思索着。 长平郡主去和亲?真姐儿打心眼里儿为她难过。她无数次想过长平郡主不招人喜欢,什么时候看不到她最好。想到这里,真姐儿哆嗦一下,这话她游河兴起时,对着赵赦也说过。 这样想起来,对着赵赦,是不止一次地说过长平郡主不好。 赵赦走进来,见真姐儿歪在榻上,对着窗外在想心事。”真姐儿,“赵赦刚说了这么一句,真姐儿就哆嗦一下,赵赦停住话,走过来摸一摸她额头:”不是病了吧?怎么没精打采的。“ 真姐儿迫不及待地问出来:”表哥,长平郡主要和亲“她双眼在赵赦面上看来看去,赵赦含笑:”怎么了?“ ”就是问一问,“真姐儿低声道:”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她。“赵赦一笑,坐到真姐儿身边去抚一抚她的发丝:”这样不是挺好,以后真姐儿进宫,再也不用担心遇到她。“ 真姐儿有些懊恼:”我不是害怕遇到她,就是不愿意和她针尖对麦芒。“赵赦微笑:”是吗?你真懂事。“ ”表哥,这事情“真姐儿对着赵赦看看,小心地还是措了词:”是怎么一回事?“赵赦面容不变,想了一想道:”你不听也行,这不是大事情。“ 真姐儿很想知道:”说一说吧。“赵赦回答很是简单:”皇上对和亲的事情很关注,昨天晚上宫宴上发现长平郡主最识大体,所以就是她了。“ ”表哥,你骗人。“真姐儿气呼呼。赵赦逗她:”下次再让我说什么,我可不说了。“转身要走时,真姐儿喊住他,突然问道:”是为了她总找我麻烦,她还是个孩子呀。“ 对着长平郡主是一直的尽让着,就为着真姐儿明白长平郡主不过是个孩子。按大的举例来说,蔺相如让着廉颇,有人肯定高举大旗喊一声:”窝囊,丢人!渑池会上能回来的人,怎么能让一介武夫侮辱。“ 就好似总有人高举着穿越者必定要成神的大旗一样,哪一句话不占上风,都丢死现代人的脸。可怜的现代人,每天在新闻上都有丢不完人的窝囊事。这就看不见! 再举个小的例子,和左边邻居吵了架,一句话也不输,对方也这么想,可以嗑到地老天茺,谁先死才算完。 有些现代人,就是本着这样的想法吧。 真姐儿不在穿越成神的现代人之类,她对着赵赦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长平郡主远嫁,她会吃很多苦吧?“ 赵赦完全明白真姐儿的心思,他要的妻子,本来就不是钢铁女战士。赵赦重新回到榻前,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那是她的事情了,她不去别人去,不也一样吃苦头。“ ”可是她,特别地得父母亲宠爱,是溺爱。“真姐儿同情上来长平郡主,有人要说装假你就说去吧。闻祸而喜,闻祸而悲,都是人之常情。 此时的真姐儿,是闻祸而悲,一心同情:”冬天的草原我去过,那么冷,除了羊肉好吃,再没有别的。“ 赵赦听过要笑:”犯馋了?“这怀里的,也是一个溺爱着的孩子。想想那个即将远嫁的长平郡主,成天没事找事折腾个没完。 又坐下来的赵赦慢慢地和真姐儿说着话,要说这件事情能成,是她自己的原因。究其原因,赵赦虽然张着网等着她,可是进来,是长平郡主自己开了窗户自己跳了进去。 又没有别人赶着她的脚,让她拿着一袋子蛇进去。 ”为什么要和亲呢?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真姐儿悠悠对着赵赦问道:”霍山王府上,是怎么想的?“ 赵赦莞尔:”说得也是。“霍山王为什么对格木顿这样客气,一定要许一个女儿给他,是赵赦和灵丘王心底的一个疑团。 或许是招摇他霍山王府上女儿多吧。 又过了三c四天,威远侯府的显哥儿来,真姐儿才听了一个真实版。 ”她弄了好些毒蛇,她说那没有毒,后来验过,全是毒蛇。“显哥儿对着真姐儿是一个吓人的脸色:”害怕吧,你要是被咬了,就是这脸色,青不青白不白,我们都不会认识你。“ 真姐儿只是催:”还有呢?“下面的是显哥儿的姐姐们说出来的:”她后来说是伍琉兰给她的,伍琉兰不承认,说给她的全是水蛇无毒,又说不明白长平郡主是去害你。“ ”伍琉兰是哪一位?“真姐儿说过,姑娘们有难色,显哥儿笑嘻嘻:”表姐,那是你以后姐妹的妹妹。“ 这么绕口的一句话,真姐儿也听明白了,对着显哥儿也笑嘻嘻:”你以后要娶亲,就是我的姐妹了。“ 再看姐妹们,是在用别的话绕开。 霍山王府的爱女长女要下嫁给格木顿,是京里最近的一个热闹话题。 而攀摘了这枝子花的格木顿,在驿馆里却是怒容满面,他旁边坐着的是霍山王府的世子,脸上的满面笑容与格木顿的怒容满面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世子是忍不住要笑,却还要强板着脸:”你不答应不行,依我们汉人的规矩,见到姑娘的脸,就得娶她。不然的话,她是再也没人要了。“ ”我见到不少女人的脸,酒店里的娘子,杂货铺里的妇人,没说让我娶呢。“ ”那你不是人也抱了,这身子你碰过。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世子再也忍不住,手指在桌子上点着,人随着一点一点要笑,以至于把最后这一句悲壮的话,说得啼笑皆非。 格木顿吼一声:”我要娶贞洁的女人,她这样的,我不要!再换一个来。“世子生气了:”你当我们家是什么人家,你想换就换。而且这是皇上赐婚,你多体面。“ 格木顿就是不认为体面,想一想长平郡主那晚的疯样子,格木顿就不想要:”这就是你们王府里的郡主?还不如街上的丫头。“ 世子笑嘻嘻:”你娶她是正妻,以后想再娶谁,还不是听你的。“ ------题外话------ 感谢夏雨亲评论,题目仔仔是无能,如果和文名不符,其实没错。当初对编辑说最后一对一,编辑就起了这个名字。 感谢心灵亲的评论,有不少百度的评论说网文言情最爱写一个帅到无人敌c富到无人敌c有能力到无人敌的男主对着一个穿越小女生一见钟情,一心一意,从身到心都为她改变。这个在现实中,叫不可能! 仔仔的小说有一部分现实性,比如读者想要一个高富帅又纯洁到姥姥家的那种,貌似除了女主再没有别的女人追求他一样,在现实中亲认为脏的男人是一大把又一大把呀。人家过得不错。 难道大家都重口味?这是事实。 本文继续按作者设想写,不会动摇。 累了,明天休息,后天更新。有气无力的人说一句:票子滴,要有,还是给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吓小孩倒不用太多话 送走霍山王世子,格木顿很是闷闷不乐,与他同来的有一个护卫叫满都拉图,是大家公认的一个聪明人。免费电子书下载见格木顿天晚不睡只在房中踱步,满都拉图过来道:“这事情,与安平王不无关系。” 赵赦是人人怀疑,估计包括皇帝也怀疑他。可是皇帝c灵丘王只能怀疑到他是挖坑的人,至于跳坑的还是长平郡主自己;格木顿就不这么看了,他是一脸的阴霾:“汉人这种不让人看的风俗真是不好。原本我是想娶霍山王的爱女,还觉得他不把爱女给我是没有诚意。现在我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女儿是根本嫁不出去。如今是赵王爷从中作梗,我要娶这个什么长平!” 原本觉得娶不成长平是吃亏的格木顿,现在觉得娶了长平自己才是吃亏。 “只要嫁妆多,霍山王肯出兵,就娶回去又何妨?”满都拉图劝解道,格木顿重重地叹气:“我倒不是担心娶回去收拾不了她,只是担心霍山王的爱女,怎么会这么疯癫?按汉人的说话,这叫不自重。” 娶回来一个奸细,格木顿是有这样的担心。对着窗外天外一轮冷月,格木顿黑又粗的眉毛往一处靠:“来了这几个月,都说安平王有不少姘头,这个长平郡主出现在他的宫殿里,真的是如他所说,和他的小妻子斗气这么简单?” 满都拉图也是横眉,面带寒气地道:“我早就对您说过,汉人的女人中,有智计的人太多。霍山王怎么会生出来这样一个女儿?再说她从小是在王府里长大,应该遵从汉人的礼仪,没有原因怎么会如赵王爷所说,几次三番和他的未婚妻子斗气?” 两个汉子粗犷的面庞阴森森互相看着,心中都起来一个想法?长平郡主,到底是什么心思,又是什么人! 可怜的长平郡主,受了这样大的冤枉;也暂时可怜一下风流鬼儿赵赦,他这一次也是受到莫大的冤枉。 天边飘来几片乌云,把月亮遮盖起来。或许是月亮也不忍看人间这种冤枉想法,要是霍山王听到,估计可以再一次气到头发晕,手发痒想揍人。 长平郡主成亲后的九月里,观音院里有一次法事。真姐儿头天回过赵赦要去。一大早赵赦起来,先去看人套车,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马。 黄骠马见到赵赦来,昂首走上两步长嘶一声,把马头在赵赦身上蹭了几蹭。赵赦也笑着抚着马头,自语道:“呆得不习惯是吧,别急,有你上战场的时候。” 回身再看真姐儿的红马和黑马,赵赦喊赵吉:“把这两匹马拉出去套车。”赵吉笑着答应下来,把红马黑马牵出去,马僮也笑:“可惜了这两匹战马。”现在用来拉马车。 到真姐儿出来时,已经是日上三杆。赵老夫人不去,丫头们围着真姐儿出来,赵赦候在马车旁并没有焦急的神色。 真姐儿上了马车,还是问了赵赦一声:“表哥也去?”赵赦的浓眉微微挑着:“陪你,不好?”真姐儿说一声:“好。”路上到无人处,就不时探头出来左右看。 上一次还有长平郡主赶着惊马来袭,这一次应该霍山王府倾巢而出吧?真姐儿尽情在心里这样乱想着。 “你在找什么?”赵赦一直对着真姐儿出来乱晃的小脑袋不说话,直到她第三次再伸出头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迅速地在路边野林子扫过时,赵赦问了一句。 真姐儿嫣然:“表哥,我在看方位。”要是有刺客会从什么方位来?赵赦用马鞭子敲敲车窗:“我在这里,你不必看。” “哦,也是,”真姐儿对着赵赦挺拔的身躯看看,嘻嘻一笑安坐回马车里。 路上行人不少,赵赦也留意看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霍山王府就此缩头毫无动静?赵赦眯起眼睛来,那个女人伍侧妃,像是没有这么好的肚量。 赵赦在宫中跳脚骂霍山王“管好你的女人”,骂的就是伍侧妃。长平郡主偏偏又是她亲生的,又为着长平屡屡作弄真姐儿,说白了,其实是霍山王府里不把安平王府放在眼里。 后来的宫中惊变,也是必然会有的一出。赵赦要是如此软蛋包,他就不是赵赦了。 就像真姐儿有时候看得很明白,在赵赦面前是尽力的不出错;而有些人,如霍山王或是伍侧妃,是把赵赦看错了。 马上的安平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十分警惕。想一想伍侧妃,真是可笑!一个霍山王被她美色所迷,就以为天底下所以男人都会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上。 就像有些人觉得真姐儿为什么不踩着安平王走一样,是没有看清楚安平王赵赦,不是她生活中随便被踩的男人。 希望男人能力好c长相好c家境好,同时又盼着自己动动手指,甚至不动手指就能让他伏首贴耳。 从现实角度上来说,唐玄宗李隆基前能平乱,后面就误国了。 有能力的男人或许有伏首贴耳的,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况!总要看清楚一切。 赵赦身子随着马匹行走而微晃动着,想起来这几天霍山王府里传来的密报。霍山王一连几天歇在王妃处,伍侧妃像是完全失宠。 这个女人虽然放在赵赦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眼中,但是赵赦鉴于他以前和伍侧妃侧面的交手,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这样就不行了? 一路安全到观音院,院门口停着不少华丽的马车,神骏的骏马。赵赦把真姐儿从马车上抱下来,对着她好笑:“路上什么也没有遇到吧?”真姐儿皱皱鼻子,再左右骨碌着眼睛看过,才灿然一笑:“那我好好的玩。” “这法事有什么可玩的,”赵赦不明白好在哪里:“不来也行。”真姐儿脸上的笑容隐去一些,对赵赦吞吞吐吐地道:“我想啊,为家里人祈福,再为郡主祈祷一回,她就要远嫁,盼着她在异乡能过得好。” 长平郡主成亲,安平王府里是赵老夫人去坐了一回,霍山王妃倒是请了真姐儿,赵老夫人回说不来,别人也以为未婚时怕羞,出来的少也应当。 对于真姐儿这种回答,赵赦一晒:“去吧去吧,为她多烧几炷香,让她远远的留在那里不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一去,基本也回不来。” 这不是京里姑奶奶归宁,套上车就可以回来。 真姐儿用黑亮的眼睛看了赵赦一眼,她知道赵赦会觉得自己孩子气,也知道别人要是知道,会认为自己假惺惺。可是真姐儿对着旁边的佛像瞄一瞄,天知地知神知自己知,只是希望她能过得惯那里日子罢了。 “哈哈,王爷,多日不见。”前面走来一个身穿宝蓝色绸袍子的中年人,赵赦同他见礼过,示意真姐儿往前行。 陪着的姑子引真姐儿往正殿去拜观音,在殿外先看到殿内有人,一个秋月色衣衫的背影,从后面看上去就很是虔诚。 “沈姑娘,这边请。”姑子说过话,那秋月色衣衫的背影回过头,是一张芙蓉面容,只是带着疲倦之色。 真姐儿和她同时吃了一惊,这个人,是伍侧妃。真姐儿吃惊过,几乎和伍侧妃同时露出微笑,互相点了一点头。 既然点了头,真姐儿就走过去两步,温温润润地问道:“郡主于归,恕我没有当面道喜。伍侧妃眼角跳了一跳,不无伤感地对着真姐儿看着。 这是个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别的人可以装作不知道,伍侧妃不能装作也不知道长平郡主这场从天而降的祸事,与眼前这个姑娘有关。 可是她此时和和气气依礼过来道喜,伍侧妃只能把伤感先压下去,强装出笑容道:”多谢你想着,是接你来吃酒,你没有来,真是遗憾。“ 安平王封王不过一年多,羽翼已经丰满到可以在宫里布局害人。伍侧妃想着自己帮着霍山王,以前对他不无打压,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或许这也是根源吧。 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年青姑娘;一个是善于伪装,一个是就不说了吧。两个人相对笑得都恬然,正要多说几句话。外面传来靴声囊囊,赵赦大步走进来。 伍侧妃面色难以掩饰的变了几变,她终于还是低下头,扶着额头对真姐儿道:”失陪。“一手扶着一个丫头离去。 真姐儿这才对赵赦笑:”表哥,你不应该进来。“赵赦哼一声:”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伍侧妃还要变脸色,赵赦心想,不悦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 反正人前人后,安平王一直以受害者气愤的形像示人。 ”只是想问问夫人,长平郡主几时离京,“真姐儿笑得喜俏:”或许,我应该去送送。要知道我在京里,认识的人不过廖廖。“ 赵赦这才一笑,对旁边的姑子道:”取香来。“姑子取过三炷香,赵赦接过来燃好送到真姐儿手上,调侃她道:”你要烧香,就赶快烧吧,烧完了说完了念想,可以到后面吃茶去了。“ 木鱼声敲响中,真姐儿完全虔诚的信徒样子拜了三拜上了三炷香,又默默在观音像前站了一会儿,才对着候在旁边的赵赦道:”去吃茶。“ ”你拜完了?“赵赦不无取笑的意思,领着她出来。真姐儿扶着殿门上雕花步出来,认真的对赵赦道:”我是很虔诚的。“ 古来战场上的将军,多有不信佛祖的。要是信佛祖,他可怎么上战场,难道当自己是阎罗转世,可以杀生? 赵赦好笑着正要说话,左边小小竹林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真姐儿和赵赦同时看过去,见那身影对着他们躬身一礼,再就转身而去。 这个人,是霍山王府的王妃。 为什么拜赵赦,赵赦心里很是清楚。只是她选了这么个地方来拜,出乎赵赦意料之外。安平王小有不满,自己做的这件事情,除了为真姐儿出了气,为自己出了气以外,别的好处暂时是看不到。 相反把霍山王的爱女送到格木顿怀中,要是长平郡主突然成熟长大,对于安平王来说,可有些不太妙。 赵赦还不知道格木顿把他和长平郡主在一起想得极糟糕。要是知道,不知道赵赦要动什么心思。 这一拜,让真姐儿心里打了结。她低头跟在赵赦身后,走了几步没留神赵赦停下脚步,红笺绿管轻呼一声:”姑娘小心。“真姐儿一头对着赵赦身上撞了过去。 头是坚硬的,腰是柔软的。以头撞在赵赦腰上的真姐儿只觉得自己撞倒的像一块硬铁,”哎哟“一声,她红了额头。 赵赦有些无奈,把真姐儿从自己后腰上拎出来,见她揉着额头,睁着的一双眼睛里全是懵懂。 ”撞成小傻子了吧?“赵赦取笑着,也用手给真姐儿揉着额头,一只手携着她往竹林后面走。真姐儿忽然又迸出来一句:”她是个孩子。“赵赦忍俊不禁把真姐儿圈在手臂中,轻声道:”害怕?“ 真姐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知道这幽怨来得不合适。想一想原因也在自己身上,真姐儿对着赵赦似承认错误一样:”表哥,我以后,也不乱和人斗气了。“ 这斗气的结果,太可怕! 赵赦笑出声来,嘴里说一句:”傻丫头。“见前面静室已到,早早赶到的姑子候在门前。赵赦吩咐道:”不用你侍候,你下去吧。“ 姑子退下,赵赦把手里的傻丫头拎进去,才再次是教训的口吻地道:”不许多想,是你不对,我会说的。“ 真姐儿低下头,知道赵赦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喝了一碗茶,吃了两块素点心,真姐儿对赵赦道:”出去走走。“ 门外传来赵吉的回话:”伍大人来拜。“赵赦就对着真姐儿摆一摆手:”去吧。“真姐儿走出门,只觉得心中烦闷。霍山王妃那一拜,是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赵赦这一次为出气,平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服。引起这件嫁衣服的真姐儿带着红笺绿管来到竹林逛着,听到有水声,就越过竹林去看水。 ”是你?“水边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圆圆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身上华衣美服,脚上是丝履珠光。这是伍琉兰,伍侧妃一族,也是真姐儿前几天才把她认清的一个贵族少女。 走了一个长平郡主,来了一个伍琉兰。真姐儿对着她是一笑,在沈家还觉不出来,在封地上也不明显,而在京里这块地方,攀上枝头儿的味道就十分的浓重。 有时候浓重的,让真姐儿难以喘息。有了长平郡主的例子在前,真姐儿对着伍琉兰客气地点一点头,就准备走开。 伍琉兰平板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哪里去?“真姐儿回身看她,慢慢探询着她的神色回了话:”去拜观音。“ ”你拜观音?“伍琉兰也是没有忍住,不屑地来了一句:”太早了吧。“说着眼睛往一个方向一看。才逛过的真姐儿明白,那里供的是送子观音。 真姐儿停顿了一下,低头问自己是不是能忍?要知道人贵自知。真姐儿知道自己有宰相度量的人,心地善良,却不是涵养极高的人。 整个儿一个普通人。 再问一下自己是不是这一次能忍,下一次不能忍;又是不是下一次能忍,而下下一次。面对层出不穷的挑衅都能忍。 答案是:不! 既然自己只是常人,不是某些人眼中的穿越成神族,真姐儿对着伍琉兰甜甜的一笑,客气地道:”我去为长平郡主祈祷,愿菩萨保佑她在异邦过得如意。“ ”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伍琉兰刚鄙视到这里,真姐儿嫣然问了一句:”几时我也能为姑娘这般祈祷?“ 伍琉兰的声音一下子止住!她静静地不敢相信地看着真姐儿,真姐儿只是笑盈盈看着她,一脸的和气。 竹林风声,小溪里水声,还有低不可闻的虫躁声中,伍琉兰僵硬的面容,终于敌不过真姐儿镇定的一抹子微笑。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红笺和绿管看到真姐儿轻轻叹一口气,站在这里欣赏起景色来。 小孩子真是不经吓,吓在前面总比吓在后面的好吧。真姐儿这样想着,眼光投向水面。水中是自己的倒影,也还是一张还有稚气的面容。 清清溪水中,忽然流下来一个颜色艳丽的东西来,流到近前,却是一个女人用的面纱。上面缀着几颗珍珠,还有几块小小的宝石。面纱是上好的绡纱,用的人一定非富皆贵。 真姐儿皱一皱眉头,这面纱是撕裂成两c三片。见远处幽幽碧水,这是一股子活水从观音院外引来。 以前看到的无数关于寺庙尼庵神秘的小说在脑海中纷纷呈现,真姐儿回过身,见红笺和绿管在身后,赵如也在身后。当下道:”咱们看看去。“ 主仆一起往上游而去。 再走上两步,见又下来一只红绣鞋。赵如看不下去,大步走到真姐儿身前阻拦道:”姑娘不必去,这里面不像是好事情。“真姐儿眨一眨眼睛哪里肯回,正要说什么,听到几滴”嘤嘤“轻泣,从一侧传过来。 长平郡主头发略凌乱,面上没有面纱,坐在水边正在呜咽。真姐儿对赵如小声道:”看看,没什么不能看的。“ 赵如还是前后左右都看过无人,这才一把子眉头还锁着,陪着真姐儿走到离长平郡主十几步远的地方,就道:”这里可以说话,姑娘请留步吧。“ 躲避在树后的格木顿和满都拉图,都目光锐利地看到真姐儿身上来。 白天的水边,有风吹起人一角衣裳。日头斜斜照在安平王的小妻子身上,只见她双眸如珠,当中点漆一点瞳仁;唇角带笑,弯弯的嘴角似能勾人心。 从没有认真打量过的格木顿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安平王的小妻子,果然是个美人儿。他此时要看的还不是个美人儿,而是这美人儿与长平之间如何? 一对情敌见面,难道没有三言两语的讽刺。成过亲以后的格木顿,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赵赦带了绿帽子。 真姐儿轻声劝长平:”于归是喜事,不必哭了。“长平郡主以前要么是蛮横的,要么是无礼的,今天的她是迷茫的。一对明珠一样的眼眸是茫然不知所措:”你不必劝我,你应该笑话才是。“说着又把脸埋在抱着的膝盖上,轻声哭泣起来。 ”郡主,不必悲伤,一路上,要走好才是。“真姐儿没有劝她什么和亲为大道,恭顺能安身。只是柔声道:”你自己保重。“ 这半点儿不带虚假的语声安抚了长平郡主,她拭一下泪水,默然过再道:”我不知道那蛇有毒,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吓吓你,我并不想害你。“她潸然泪落:”害你的人是别人。“ 那个要害人的小姑娘也未必是真凶,真姐儿想想刚才一吓就跑的伍琉兰,对着长平郡主摇一摇头轻笑道:”没有人要害我,你可以放心。“ 长平郡主身子一震,对着真姐儿不敢相信的狠狠看了几眼,再转过头去紧咬着嘴唇:”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真姐儿在回去的路上,决定把长平郡主的身影从心里移走,不然为着她,总是自己不舒服。这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去的想法,用在长平郡主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 要是有人又要说情绪变来变去,先问问自己遇到思想上绕不过弯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她快乐的把车窗竹帘卷起,往外面看一看:”咦,表哥哪里去了。“赵赦从车后过来,又见到真姐儿是一脸快乐的笑容:”表哥,走时那大师请我来看观音诞,你来不来?“ 赵赦道:”不来。“ 真姐儿笑逐颜开:”那你送不送我来?“ 赵赦道:”不送。“ 真姐儿嘟起嘴,把车窗上竹帘又放下来,对车里对着红笺和绿管道:”那咱们自己来吧。“红笺和绿管忍住笑,给真姐儿抚着她裙子上坐时弄皱的折痕。 赵老夫人在房中,见真姐儿回来很是开心:”你回来的早,很好。“真姐儿见赵赦还没有进来,忙对着赵老夫人道:”表哥也去,怎么会回来不早。“赵赦偏偏听到了,从外面进来分辨道:”不早的时候也不少。“ ”你忙去吧,我们说话不用你在。“赵老夫人呵呵笑着,这就要撵赵赦走。赵赦偏不走,坐下来伸长了腿对母亲道:”我看着她,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这丫头今天古怪得很。“ 刚说过,外面有人回话:”姑娘的亲戚姓陆的姑娘在门上候着。“ 真姐儿一听就喜欢了,忙看看赵老夫人和赵赦的神色,再急忙忙地道:”请她进来。“说过又急忙忙的行过礼,这就出去。 几只白猫好不容易见到她进来,刚对着真姐儿喵喵几声,见她出去,也一只一只跟在后面出去。前面走着玉色罗衫的真姐儿,后面跟脚是一队猫。 赵老夫人在后面笑:”这是怎么了?这个陆姑娘是什么大罗金仙,引得我们就这样慌慌张张。“赵赦对母亲道:”只要是陪她的人,真姐儿一概是慌张的。“引得赵老夫人嗔怪:”这是什么话!有客来,当然是喜欢的。“ 赵赦出来,想想真姐儿要笑。一个长平郡主被惯坏,自己的真姐儿可不能学她。喊赵如来:”去告诉丫头们,来的人有什么不好,赶快请出去。“ 说过,赵赦往书房去了。 陆姑娘随着人进来时,真姐儿刚好回到房里在换家常的衣服。听廊下说:”里面请,我们姑娘在里面候着。“坐在镜台前的真姐儿回身道:”快请进来。“ 门帘子高打,陆姑娘小心谨慎地走进来,见房中到处珠光宝气,就是窗下磊得满满的书架子上,也放着碧玉砚和白玉水盂。 真姐儿在一方镶翡翠的镜台前正在卸头上钗环,陆姑娘就知道是出去过了,随着丫头们过来,在镜台后面对着真姐儿欠欠身子,再带笑问道:”去了哪里才回来。“ ”去了观音院看做法事,听了半天的木鱼声。“真姐儿一只手抚在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四角镶铜角的小首饰箱子上,另一只手在里面挑步摇。 陆姑娘伸头看了看,忍不住”呀“了一声。认识真姐儿的人都知道她首饰好,却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多。 小首饰箱子里,明晃晃明亮亮一排排放在里面,这里面,全是步摇。真姐儿拿起来一只金的递给正给自己梳头的红笺:”就这个。“听陆姑娘问道:”这箱子还有一层,下面是什么?“真姐儿随手打开给她看看,陆姑娘目瞪口呆了,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全是真的?“ 绿管手捧着茶进来,见说笑一笑道:”陆姑娘这边请坐,我们姑娘梳完了头,也到这里来坐。“陆姑娘忙出来接下那茶,再说一句:”费心。“一心一意觉得自己没有来错。 心里急似火,也耐着性子等真姐儿梳妆出来。听到房中一声笑,是红笺笑出来:”姑娘不必催,这个发髻最是难梳。“再往外面喊绿管:”请陆姑娘坐着,这就出来了。“真姐儿在镜子里对着红笺笑:”快些快些,红笺姐姐快一些。“ 房中主仆嘻嘻哈哈地笑声,听在陆姑娘耳中有些刺耳。她忙道:”不必急,“再低头装着吃茶,把心中的不快抿去。为何真姐儿住在这里,就像是随意之极。 红笺手中最后一枚首饰刚别上,真姐儿就喜笑盈盈地出了来。陆姑娘方展开笑脸,红笺又从里面追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玉梳:”坐好了,再梳一把。“真姐儿坐到榻上去,红笺到底把她头发又梳整几下,自己端详过,对着真姐儿道:”这才是好了不是,就进宫去,也不怕人说不好。“ ”今天又不进宫,何必累你梳得这么麻烦,“真姐儿冲着她笑:”你简单些也就是了。“红笺回话道:”这可不行,要是王爷看到,要说不经心的。“真姐儿大模大样的和红笺开个玩笑:”在我身上,当然是我担着。“ 红笺只是笑,就进去收拾妆台。 陆姑娘眼瞅着这一对主仆旁若无人的总算乐完了,这才得已和真姐儿说话:”你在这里,真是安乐。“真姐儿立即警惕起来,这一位下面要说什么? ”这是我和你商议的话,你千万别对别人说。“陆姑娘说过以后,真姐儿嘴角抽动着,忍着好几忍,才把笑容忍下去。 天底下的日子,不过如此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和评论,本周不知道是不是能冲到前二十名里面去。多谢各位的支持。 亲们表担心哈表担心,不会娶别人。 话说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出子大杂烩。 为了大杂烩,给张票票吧。这个理由有些糟的话,那就砸一张票票吧。 今天木有一万更,是因为有事情去了。见谅咯。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不同的对待是待人的人不同 天底下的过日子,不过如此。欢迎来到阅读这是真姐儿听过陆姑娘说的话,油然浮出的第一个想法。 陆姑娘是两只手在袖子里对手指,放在膝盖上的衣袖轻轻的微颤着,人也没了平时的精神。平时不是精神抖擞状,也是神清气爽状。 她柔柔略低的声音也泄露几分主人的没精打采:“他们家进京了,我妈去见了一回,回来就说初进京c人手少c路不熟c家人难找c厨娘挑剔。要我随着过去侍候。说是,”陆姑娘的头再低几分:“说是先熟识一下公婆和他的脾气。” 真姐儿奇怪地问:“厨娘挑剔?”陆姑娘的头这才抬几分,解释道:“厨子难找,我爹是给人帮着经济事情,有一年也是给新来京里的人找家人厨子。主人说厨子做的饭不好,厨子把大勺一摔,骂他们不识京菜。” 忍住笑的真姐儿难免要问一下,迟疑一下道:“你,会做许多菜?”陆姑娘这就有了得色,不忘顺便问一声真姐儿:“你呢?”真姐儿还没有说话,绿管笑盈盈在旁边插了一句:“我们姑娘呀。” “绿管姐姐,你去姨妈那里看看表哥晚上在不在家,”真姐儿赶快把刚进来换茶的绿管给支走了。 绿管出来,红笺微微笑:“姑娘,我去叶妈妈那里看看新的花样子。”真姐儿笑逐颜开:“有劳你跑一趟。” 说是跑一趟,其实就是隔壁走不到五步的一个房间里,是叶妈妈在那里。 红笺和绿管尽去,真姐儿若所思的微微一笑。是几时,她们发现自己对她们的疑心,或许是在云家,或许是在王府里,真姐儿已经记不清楚。不过,总之红笺和绿管也是明白一些。此时绿管走开红笺也去,就是一个例子。 房中只有陆姑娘和真姐儿两个人,再就是白猫在房里蹿来蹿去,忽高忽低的跳到矮几上c高几上c条几或是雕花桌子上。 几个小丫头从外面伸头进来,都是一脸笑嘻嘻:“姑娘,我们在园子里掐花去,”伸头见有人,吐一吐舌头尽去。 陆姑娘见到这一幕,突然凭空多了几点底气。母亲的原话,她并没有告诉真姐儿。陆母去过回来,是这样说的:“他们家初进京人手少,你去帮忙以后也好说你勤快谨慎。我去看过,官儿虽然不大,官架子还是十足。或许只是对着咱们家这小民来的,也未可知。 趁他们样样不趁手的时候你去吧,把家接过来也好,熟悉一家人脾性也好,又省家里嚼用,你的意思是如何?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现成里王府,不也是这样的。” 说白了,为着真姐儿提前吃婆家饭,弄得总有些亲戚要放在心里。 陆姑娘在想心事,真姐儿慢慢又问出来一句:“好不好?”想来是不好,要是好,何必进门脸上是犹豫c迟疑和不安心。 “也没有不好,就是活多一些。”陆姑娘本来是想和真姐儿尽吐心事,不想来到后看到这一幕,她不知道是为这房中温馨气氛觉得舒心呢,还是由此不愿意再多说,怕真姐儿取笑自己在婆家无有能耐。陆姑娘的话原本到了嘴边,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房外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几声狗叫传来后。原本欢蹦乱跳的白猫,叽里不愣的跳回到真姐儿身边,身上毛都竖起来,瞪圆了猫眼对外面看,一面在地上磨着爪子。 像是外面来了什么! 小丫头们欢笑的声音传来:“好大狗。”只有片刻,门帘子高打起来。打门帘的丫头不得不打一些,免得这大狗伤到金银线绣锦的门帘子。 一只硕大无比的大狗,正确来说,是只藏獒一下子蹿了进来。陆姑娘吓得“妈呀”一声,站起来就往房中跑。真姐儿笑嘻嘻:“显哥儿,你这又是哪里弄来的?”显哥儿从藏獒后面露出胖乎乎的脸蛋子来,双手用力牵着藏獒身上系的皮带:“表姐,这狗不错吧,比你的猫如何?” 真姐儿掩口笑,陆姑娘也惊魂未定地停下脚步,看着那狗的一嘴锋利白牙,抚着胸口这才好一些。 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赵如赵意带着几个家人大步走来。显哥儿急了,没有再和真姐儿贫的心:“表姐,这狗我借你养几天,不,是你帮我养几天,行不行,家里不让我养,三个姐姐都骂我淘气包,母亲说一见这狗能吓晕,你帮帮忙,”说到最后,就是威胁:“你不帮我养,以后让我帮你传什么东西带什么东西你都休想!” 院子里赵如赵意的话已经传过来:“小侯爷,您可牵住了,不要惊了我们姑娘。”显哥儿两只手紧紧系着皮带,两只脚在地上跺:“表姐!” 真姐儿忍俊不禁,对进来的赵如道:“这狗我喜欢,我要养几天。”赵如和赵意一起不答应:“不行,王爷不答应。” 近半个人高的狗,夜里都可以吓倒人。 “小王爷,咱们一起去见王爷去,您刚才牵着狗来,不是说见王爷的。错一个眼神不见你,你也不能把狗牵到内宅里来。”赵如伸手去拉系狗的皮带,赵意去拉乱蹦跳的显哥儿。 显哥儿开始踢赵意打赵如:“放手,不放手我松手了啊,这狗厉害。这要怪表姐,她有一群猫,我看着羡慕,才弄了这只狗来压她。放手,小爷我”低头一口咬在赵意手上,赵意忍着痛,一把揪住显哥儿后背的衣服,嘴里依然有礼有矩:“小侯爷请。” 真姐儿站起来:“去回表哥,我要留几天。”显哥儿得了意,这才把赵意的手松开。赵意手上已经有两排的深牙齿印子,显哥儿就更得意:“小爷这是和狗学的功夫,如何,不错吧。” 这一主两仆一只狗出去,白猫重新才安顺,陆姑娘重新安坐,真姐儿眉头稍颦,开始打那狗的主意。 陆姑娘道:“这王府里的亲戚,也有这样淘气的。”真姐儿狐疑地对着她看看,陆姑娘为掩饰,忙再说一句:“你在这里听到人背后说你,也是生气的吧?” 慢慢露出笑容的真姐儿想了想:“并没有人背后说我什么,”陆姑娘不信,忙道:“应该是你不知道。”真姐儿看着她,仔细地再咀嚼一下她话里的意思,道:“听不到不是更好。”陆姑娘吃了一惊:“这可怎么行?要听得到,才会提前防备不是?”真姐儿笑眸盎然,用略带俏皮的声音问出来:“你防备了哪些人?” “也没有几个,他家里人都还好,就是你也知道,我去了,帮着买东买西一饮一食地掌掌眼,多动动嘴,总是有人要说不好。”陆姑娘大概这样说过。真姐儿一笑:“这又何必去听?” 陆姑娘有些急:“不是要听,是他们总要说到你耳朵里来。”然后有些气不忿:“他们那样的人家,总是有三两个服侍人的。”见真姐儿还是不明白,陆姑娘红着脸直接说了出来:“房里总是有人的。” 真姐儿恍然,在陆姑娘以为她很明白的时候,真姐儿又是淡淡一句:“何必去理?”陆姑娘涨红了脸:“怎么能不理,以后总是在一处。”真姐儿静静听着,觉得陆姑娘才不必烦恼,要烦恼的是自己才对。 一个莫明其妙的长平郡主,歧视真姐儿的出身;还有若干的夫人们;背后总是会有的一些暗箭。 真姐儿道:“那一位,是什么意思?”不要说是古代的家庭,就是现代的家庭里,那一位的意思也是重要的,有如赵赦对真姐儿,他一定要对真姐儿这样好吗?或许有人认为是妨碍自由妨碍一个现代女成神。 红着脸的陆姑娘吃吃了半天,才说一句:“上面有长辈,下面有家人,他不方便说什么。”真姐儿莞尔,提醒道:“他说一句,比你说多少句都强。”陆姑娘摇头:“我住在他们家,这名声二字要拿得住。他现在帮着我说话,不是让人怀疑。” 说到这里,陆姑娘清灵的眼眸对着真姐儿身上扫一眼。就这一眼,真姐儿心中雪亮。她用手抚一把头上的金步摇,这是一只凤形步摇,凤眼是绿宝石,凤嘴里叨着一挂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南珠。 看来陆姑娘,对自己起了疑心。 对面的陆姑娘还在吞吞吐吐:“就是他帮着我说话,我也应该推辞才对,你说是不是,我才去的时候,他倒是帮我说了一句,我心中不安,赶快辞了他。我自己能做,何必劳烦他说话。” 真姐儿沉住气:“说的什么?” “就是那天我帮着送饭过去,他说不必太劳累。后来,再就没有说了。”陆姑娘露出笑容:“家里人手少,我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真姐儿无语,随意再抚一把手上的金钏。这叫帮着说话?这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她不意觉察的轻叹一口气,对陆姑娘道:“你忙着上灶也罢了,横竖有家人小子,何不让他们来。”说过这话,真姐儿窃笑地往房外看一眼。要知道自己,也是寄住的人。 留意到真姐儿这一眼的陆姑娘自己先小声了:“我就是去帮忙的,头两天让我陪着说话,我坐不习惯,还是去帮忙我习惯些。” 真姐儿什么话也没有了,只能对着她笑一笑,充当一个听者的形象。等陆姑娘去后,真姐儿一个人坐在榻上不知道笑好不是哭好? 或许陆姑娘并没有错,可是真姐儿总是由她而想起来别人。去就是为着亲近人,坐着陪说话不好,宁愿去劳作。 这劳动人民的心是不错。可是广大的劳动人民努力的干着,为的就是能坐着只说说话动动嘴,就有吃有喝。 当然那种觉得自己力气太足,愿意打破原本的优渥生活而甘当劳动人民的人例外。 膝下猫儿“喵喵”几声叫,真姐儿抱起一只,再抚摸过其它的几只。是一只猫,都知道舒服着最好。真姐儿想自己,既然来到的是这优越的环境,难道一定要学盘古开天地,或者是一定要反对身边一切直接封建阶级,再跑到外面去和别的封建阶级沟通c容忍c互相磨合,最后打一翻新天地才叫好。 至少眼前,这样做是全无道理的事情。理由何在?就是赵赦管头管脚。赵赦要不管头管脚,只怕真姐儿离毒蛇咬不远。 霍山王府里王妃能被侧妃压倒多少年,安平王府里暂时没有侧妃,外面就没有人想动真姐儿?就凭着真姐儿是个穿越女,就人人喜欢?人人敬仰。她穿越到这样的环境中,已经算是运气不错。 先天性的条件,就是如此。 秋风更起,近黄昏的时候格外秋凉。赵赦负手往老夫人房中去。进来见一室的欢笑声,真姐儿笑盈盈:“表哥回来了。” 赵老夫人对丫头们道:“咱们开饭。老大人,”赵老大人从房里出来:“我听到了,不用这么喊,难道我老了不成。”赵老夫人又喊真姐儿:“你不要动,烧菜已经辛苦,小心那盘子烫到你。” 红漆四方的饭桌子已经摆好,因为天冷,老夫人懒得动,就摆在房里。上面照例放着各人的菜,一张大桌子上摆得满满的,上面用银罩子保温。真姐儿此时,正在掀那银罩子。 见赵老夫人如此说,真姐儿回头笑:“姨妈,一会儿你们的汤,我来盛。”赵赦也道:“淘气。”真姐儿忍住笑立于桌前,等大家坐下这才坐下。看着丫头们盛上汤来,真姐儿接过一一地送过去,是一碗桂花山药野鸭鱼头汤。 “这是真姐儿下厨,所以她兴头的很。”赵老夫人对赵赦道。赵赦喝了一口,觉得鲜香满口但是不夸:“油烫到手又要生事情。” 准备专心吃饭的真姐儿道:“是做菜呢,才没有生事情。”赵赦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道:“一哭起来,又要半天。这天冷了,哭病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真姐儿有些委屈:“就烫到了,也没有哭。” 赵老夫人微笑:“不要和你表哥顶嘴。”真姐儿站起来应一声“是”,坐下来继续吃饭。 虽然赵赦这么说,也还很是捧场地喝了不少。真姐儿在赵赦要第二碗汤的时候对他看着,赵赦扬扬面庞:“吃饭,发什么呆。” 饭后,真姐儿坐在房中问赵赦要狗,赵赦和父亲在说话。赵老夫人不时帮着真姐儿出主意:“狗你怎么养?你养不好。” 赵赦被打断,很是不高兴:“不是有了猫,再不然玩雀子也行,玩你的鱼也行,养什么狗。”真姐儿噤声,转而去和赵老夫人说外面的桂花落。 说着说着,赵老大人和赵赦站了起来,一起往外面走去。赵老夫人在后面对着真姐儿笑:“看看,把我们丢下来了。”再对红笺道:“明天我带真姐儿做客去,给她找衣服出来。” 房外,赵老大人和赵赦慢慢走到赵老大人的书房中。案头烛火已经点亮,赵赦先请父亲坐下,自己再坐下来:“今天观音院中,遇到与伍家的姻亲庞大人,后来又遇到伍云卿大人,他说要把女儿给我。” 赵老大人手捻着几根胡须沉思,为儿子考虑良久,才道:“这些事情,等你大婚后再说吧。自你长成后,这样的事情就不少。你封了王,一年里倒有七c八家来说这事情。我正想问问你,是怎么个意思?” 房外秋风呼呼,不时吹打在窗户上发出轻轻响声。赵赦自己过去整了整窗棂,再回来对父亲是随意地道:“年来父亲信中对我说过,这几家也都行。幕僚们帮我看过几位外藩家里,也都有合适的。我是不急,也是想大婚后再说。” “今年我看展祁,越发的能干了。他倒还没有亲事,几时让你母亲帮他挑一下也不错。还有张士祯,他家人可以接来了。” 以赵赦的地位来说,有人找他,或是他找别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告老在家的赵老大人看着悠闲,其实心中时时为儿子筹划。 “真姐儿呢,你对她好,我和你母亲看着也放心,以后你呢有几个,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这是赵老大人的话。赵赦也没有把真姐儿放在心中,见父亲提起真姐儿来,只是微微一笑:“多淘气的一个孩子。” 在赵赦心里,就是如此一个评价。 从古到今,男女情爱或婚配中,男人最担心的,妻子贤不贤惠,会不会听自己的?而女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男人可不可靠,会不会一生不变心。 这一点儿差异上,是男女考虑家庭关系必备的不同之处。所以女人有时候说男人不理解,其实从一开始就想的不同;而男人说女人不明白时,是面对环境的不同。 就像赵老大人不会说儿子:“你再有人,要考虑到真姐儿。”他是一个古人,在他来看,家里对真姐儿不错,真姐儿也没有挑三捡四,这就行了。而赵赦想到真姐儿就是一笑:“一个孩子。”他没有考虑到以后有人真姐儿会不会生气吃醋和嫉妒,因为这古人的思绪中,女人理当三从四德。 至少比处于现代一夫一妻制还要出轨的男人们要好一些。对于古代男人不能容忍,他从小接受的环境就是如此。 秋月高升时,把窗户上这一对父子促膝谈心的身影,隐隐印在窗纸上 尤夫人走出宫门,把自己身上披的袍子拉紧,嘴里道:“这天,起一阵风就冷下来。”见自己的马车赶到身前,尤夫人吩咐他:“送我回家去,好几天没有回去,娘娘只是要我陪着。”马车夫答应着,请尤夫人上车,赶着马车往漆黑的长街上驶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一顿,在车里打盹的尤夫人醒来,往外面看看车外,忍不住骂车夫:“这是哪里?”车夫回过头对着她露出笑容:“当然是我的住处。” 这个人,是霍山王府的项林。 马车停在一处不知名的院落里,院子里倒是灯火通明,不过这灯火中,让把项林看得清楚的尤夫人更是惊恐。 她往车里紧紧缩着身子,嘴里不停地道:“你要干什么?”项林秀气漂亮向只有温存和暖昧笑容的面庞上是一丝狞笑,这狞笑出现在漂亮的脸上,更让熟人惊惧。他一步一步走到车前,对尤夫人笑得自己觉得还温和,而尤夫人觉得是地狱里冷笑:“夫人,今儿晚上,我约了你。” 再就暴喝一声:“贱人,下车!”一把把尤夫人从车里揪了下来。 “你,放手!”尤夫人拼命捶打着他的手,同时脚也不闲着:“你要干什么!”下车来被拖着几步走,一脚又踩在倒地的车夫身上,尤夫人惊呼一声,浑然忘了自己的害怕,对着车夫看过去:“你把他怎么了,天杀的,你这个狠心的人!” 尤夫人悲愤的喊了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项林撕咬起来。原本是手中的囚徒,突然发起难来,措手不及的项林几乎被尤夫人挣脱。 对着这突然发狂的女人,项林还是个不会打女人的人!他唯一想到的,是力拔出腰间长剑,明晃晃地一闪而过,风中飘下来的,是尤夫人的一绺子头发。 乌油油的头发飘下来后,尤夫人才觉得头上一凉。她重新呆呆地站着,美丽的眸子中流露出全是恐惧。 项林收起剑,对着这曾经欢爱的面庞没有再狞笑,而是用他平时的温和嗓音低沉地道:“我只想问你几句话,问过就送你走。”再对着地上的车夫看看,项林露出不屑:“这是你的面首是不是?我没有杀他,只是晕了。” 尤夫人这一次不挣扎也不叫喊,乖乖的跟着项林进来,眼睛里流露出她的心思,是在不停地转动着。 “为什么躲我?”这是项林问的第一句话。尤夫人坐在一个绣花四出头的椅子上,不安的缩了缩脚:“这事不是明摆着的,你肯定以为与我有关,我当然要避些嫌疑。郡主的事情,与我无关。” 项林心里想问的话,全被她说出来。对着烛火下不安的这个身子,项林又问出一句话:“与安平王真的无关?”尤夫人强打笑容,眼睛里的瑟缩被项林捕捉到,项林狂吼一声:“说!” “怎么会与他有关系!”尤夫人愤然地道:“我与你相交,咱们说过做过什么吗?只要欢娱就行了,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才不管。” 项林心底里压抑多久的愤怒已经被自己的一声吼挑起来,自从长平出事直到现在,他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与这事有关的任何受怀疑的人。 他冲过去,用力扼住尤夫人的喉咙,嘶声道:“我不信,你告诉我,你说实话!”尤夫人被他卡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丝丝的声音传来。 她身上披着的袍子滑落在地上,露出她里面单薄的衣衫。项林已经近狂暴,眸子也变得有些充血。 “在这里,马车在这里,夫人哪去了!”外面传来呼喊声,再就是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你们不必急,车在这里,人就不会丢。” 听到这个声音的项林,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这是世子的声音,项林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一处宅子是伍侧妃的私宅,如今世子也来到。项林冷笑,这位大哥对自己还真的是很关心。他,是几时知道有这里的? 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当先走进来的,果然是世子本人。世子倒是面带笑容,从他后面走出来的人,全是怒不可遏。 “果然是这样!贱人,果然晚归是与人在私通。”这些不是霍山王府的人,是尤夫人丈夫一族的亲戚。 尤夫人丈夫早就离世,作为亲戚的他们有捉奸的权利。 而房中的项林,由刚才的激动才停止下来,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被尤夫人扯得乱成一团。再看尤夫人,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因为充血,更是红艳。 任是怎么看,这是一对野鸳鸯。 “不像话!走,找霍山王去。她丈夫死了,还有亲戚,我们管这事!” “世子,这是你亲眼所见,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世子含笑对着木呆呆的项林道:“四弟,他们告到父亲面前,父亲震怒,命我来看看。”他惋惜地道:“这个与人通奸的名声,真的不怎么好听。” 在古代,通奸的人太多,别人不告,也可以是无事。对着眼下挥舞着拳头的亲戚们,项林这才恢复清醒,慢慢的白了脸。 母亲伍侧妃已经遭父亲遗弃,自己又出了这件事情。到此时,林小王爷才明白今天这事情的严重性。 他苍白着面庞,对着笑容满面的世子挺直了身子:“我和你去见父亲。” 再转过脸儿对着尤夫人看一看,突然对她一笑:“替我问个好儿。”他没有说是谁,因为他此时心中完全都明白了。 世子和愤怒的尤夫人亲戚带着项林出了门,像是没有人再记起来尤夫人。尤夫人自己慢慢走出去,车夫刚被人弄醒,还在那里半迷醉。尤夫人带着怜惜看着他,吩咐道:“我自己回去,你再休息一会儿。” 这宅子里也有几个家人,是项林交待不要出来。到此时,他们也慢慢出来走动,探一探头看一看。院子里风起,只见到尤夫人美丽袅娜的身影慢慢走了出去。 在街上叫了车,尤夫人并没有回家。她来到一处偏僻地茶楼上,赵吉在楼上接着她,引到房中去 赵赦坐在房里,正在自得其乐的饮茶。 “王爷,”尤夫人到了这里,才是颤声了。赵赦微微一笑,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坐。”尤夫人慢慢喝了这杯茶,觉得自己身上才有了温度。她低头还了茶杯,对着赵赦跪下来:“妾,去了。” 赵赦没有看她,只是道:“你放心,你的身后事,我会如你所说的安排好。”尤夫人轻泣着:“多谢王爷。”再伏身拜倒,重新起来面上像是反而解脱,尤夫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依依茶香中,赵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都枯在明白处。有时候的枯骨,却是无影无形的。 天近二更,赵赦慢慢下楼。赵吉把马送过来,低声道:“王爷,格木顿再次要见您。”赵赦摆一摆手,哼了一声道:“战场上见,倒是有机会。” 上马风吹觉得有些冷,马鞍桥上放的有披风,赵赦不想穿。顶着这风往王府里回来,下马里才笑着说了一句:“这京里的风,真是了不得。” “可不是,十月里还会飘雪。”赵吉这样说过,牵着马送到马棚里去。赵赦自己进来,本来想在书房中看会儿书,后来想想还是进来了。 二门上灯影儿中,真姐儿的身影闪出来,很是欢快地道:“表哥,我在等你。”赵赦拉过真姐儿的手,摸一摸还算暖和,带着她往里面走,才道:“又是那条狗,是不是?不要到手,你也睡不好,显哥儿只怕也睡不好。” 真姐儿吃吃的笑,听赵赦又问道:“用什么传话这么快?”真姐儿侧着脸儿笑盈盈:“他养了几只信鸽,平时传信就用这个。今天一个晚上,我接了三只。”赵赦一晒:“煮汤足够了。”真姐儿格格一笑:“可不是。” 家里没有这么冷,夜风把真姐儿发丝吹起,衬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面庞,那快乐的神情如赵赦所说,还是一个孩子。 赵赦松泛地走在真姐儿身边,把自己见的人重新在脑子里再理一遍。不时听着真姐儿笑语,自己也微微一笑。 以前他挑剔真姐儿诸般不好,是个孩子;近来,他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孩子就孩子吧,身边人单纯,她才能像个孩子。没事儿就阴谋诡计的,就是长平郡主生长大的地方才那样。没长成心思难测,也长成一个傻子,反正真姐儿脸上纯净的笑容,赵赦心想,也不会有。 把真姐儿送到房里,赵赦回去睡觉。他的探子比较多,第二天一早赵祥就送进消息来“尤夫人昨天晚上,自尽了。他们家的亲族正在霍山王府门前闹,说她是受林小王爷羞辱,不堪受辱,自尽而亡。霍山王亲自拿鞭子把林小王爷打了一顿,说是气得险些晕过去。” 赵赦淡淡地道:“那伍家呢?盯着点儿。”皇后一族,向来是人多。赵赦想想要给自己的伍琉离,也是伍氏一族。 宫中,霍山王府,各处郡王府中,都不泛伍家的人。和伍侧妃一起打清源王主意的人,还别有伍家的别人。 伍家的女子?赵赦刚自一笑,赵吉进来回话:“车马备好,可以请出姑娘来了。”赵赦点一点头站起来:“是时候了,早去早回。” 片刻,真姐儿出来上车,在车里问红笺和绿管:“表哥带我哪里去?”两个丫头也不明白地摇摇头。 车出了城,秋风晴阳中,天空越发的高。有一排雁子往南而去,真姐儿则往北看。黄花遍地摇摇,真姐儿问赵赦:“西北下雪了吧?”赵赦道:“昨天有信,说还没有。” 又行三十里,真姐儿已经骑在马上。见两边皆是良田,好奇问道:“带我来吃东西?”这里无山无水只有好村庄,真姐儿不明白为什么要来。 虽说秋风送爽,一般也应该是赏菊吧,几时变成赏良田。 赵赦马鞭子指着前面庄子:“到那里去。”庄子前面有人在,见他们来,已经迎上来。至马前行礼:“王爷好,姑娘好。”抬头时在真姐儿面上好奇的看了一眼,才笑着道:“王爷让备下,已经全备好。” 身后一个人送上地契和帐册,赵赦摇一摇手:“我们只是来看看庄子,这些送到府里去,慢慢再看吧。”回身指着田庄子一片土地,对真姐儿道:“这是你嫁妆里的,你看看可满意?”真姐儿心花怒放,对着眼前大片大片才收割过庄稼的这个庄子,赶快来道谢:“多谢表哥。”赵赦用手指点着:“这是去年就备下的,”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赵赦不悦地回身看看,真姐儿也回身看,见是几匹快马飞驰而至。赵赦的眉头刚皱起,这马已经到了近前可以认人。 “是格木顿。”赵吉先说了一句。格木顿在马上已经摇喊出来:“赵王爷,你是出来赏秋天的?”赵赦到他近前来,才回了一句:“这里是私人庄子,这路也是私人的。你到这里来,是有心?”格木顿尴尬一下,干脆直接地道:“我要走了,临走前来会会你,多谢你的酒,几时你来做客,我请你痛饮。” 面无表情听着的赵赦淡淡道:“啊,你来到京里,摘走了霍山王府的一朵名花,这就要走了?过了年再走也是一样。” “不了,这京里风大,不如我们草原上的风烈。那才是汉子们吹的风,王爷觉得呢?”格木顿说过,赵赦悠悠闲闲地道:“春风固然好,北风一样妙。”格木顿哈哈笑着道:“好!”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章古,不算是个汉子!他同我交过手,是我手下败将。” 赵赦听过冷冷淡淡地道:“打仗,总是有输有赢的。你的岳父霍山王,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格木顿噎了一下。他知道赵赦也是胜仗打得多的人,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翁婿一起笑话,让格木顿难免要想起自己娶的长平郡主,他心里如鲠在喉。 真姐儿已经走开,身边是管事们在巴结。带着她往前面走走去看:“这里是水田,这里全种菜”仔细指给真姐儿听,并没有人敢怠慢。 在这秋风里,真姐儿突然想起来陆姑娘说的话:“别人背后说你,你也未必知道。”身前这几个从没有见过的管事们,他们背后或许也有三言两语。今天这样殷勤,是因为赵赦就在身后。 真姐儿微微笑,有殷勤就行,何必一定时时计较他心里想什么。等他有来言,再有去语也不迟。 因此真姐儿看得很是欢快,不时回身看看赵赦还在说话,就越发的走得远。马不是天天到手,正想着到野林子里去转一圈。身后赵赦提高了声音喊她:“不要走远了。”真姐儿笑盈盈回身一笑,手中只能把马头再拉回来。 秋风中,真姐儿喜笑盈盈回了来。赵赦同格木顿正在道别:“明年草原上再见。”是兄弟般热情相见,还是兵戎相见。这就不得而知了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和c评论和打赏c催更。 感谢可爱的空谷亲,这些女人们,其实是现实的。 有时候作者也要学习一下亲们的评论呵,憋屈的时候是需要发泄下。 今天万更,继续求票票。秋风起矣,最益进补,给张票子补补吧,亲。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赏花 秋风白天也吹得窗户响时,真姐儿房中是全部换上过冬的摆设和锦帘。高速更新一早起来,赵赦让人送来田地帐册给她看。离明年大婚渐近,云家也为她备下不少嫁妆,也是让人一一送来给她过目。 正坐在榻上看一本本帐本子,外面丫头回话:“陆姑娘来了。”真姐儿抬一抬头,坐正了,对外面道:“请。” 陆姑娘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新的宝蓝色曲水纹衣服,笑吟吟道:“你在作什么?”见真姐儿头上梳着双丫髻,忙道:“这个髻儿倒也有趣。”真姐儿抚一把头发,笑得赧然:“这是宫中新出来的。” 不知道哪一位夫人的发明,大家看着好,一起跟着梳。真姐儿让陆姑娘坐在身边,见她是薄棉的袄子,就问道:“今天外面有这么冷?” 陆姑娘又要侧目时,真姐儿才一笑道:“我一早起来,还没有出去过。”陆姑娘对着绣着流云百福榻上的小桌子看看,明了地道:“是老祖母给你备的嫁妆。”陆姑娘邀一下功:“有两件家具,还是我帮着相看的。” “那多谢了,”真姐儿不想和她多说嫁妆的事情。自从上次知道陆姑娘对自己起了“名声”上的疑心,真姐儿对于一切奢侈能不说的全不说。 让红笺进来帮着把小桌子上东西收走,真姐儿问陆姑娘:“专门来看我?”陆姑娘又脸飞红起来:“是有事。” 像是她进来,从来是有事的。 真姐儿也很明白,对着房中的绿管看看,绿管一笑出去。真姐儿再往身后窗下看看,有心的话这里也能听到,不过不在自己眼前总是好过一些。 她笑眯眯:“又是厨娘挑剔?”陆姑娘未语脸先红,先来上一句抱怨:“我要是实说,怕你不肯告诉我。” “是我知道的,我才能告诉你。”真姐儿滴水不漏,天知道你要说什么。 陆姑娘对着她白玉一样的面庞看看,再看看她今天头上的一个累丝珠凤,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真姐儿急了,她打起一腔精神来听话,这一位起了个头,下面没有了。 “是我能帮的,我就告诉你。”真姐儿说过,陆姑娘含羞开了口:“听说王爷有姨娘?”真姐儿愕然:“有。” 陆姑娘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那你们在一起,是怎么样?”真姐儿微笑:“你就说你家的姨娘是怎么对你的?” “那还不是我的家。”陆姑娘较一下真,真姐儿抿着嘴儿笑:“是你以后的家,有几个姨娘,人好不好,生得俊不俊?” 一下子能这么八卦,真姐儿也有些佩服自己。果然女人虽然穿越了,八卦还是不变的。 陆姑娘迟疑,拉一拉身上衣服:“这件衣服,是她给我的。”真姐儿溜圆了眼睛,这还是一位有钱的姨娘。她也迟疑着问出来:“为什么要送你?” “昨天说有雪,她就送给了我。”陆姑娘说过,真姐儿开始乱猜:“嫌你穷,”陆姑娘有些脸发白,真姐儿歉意地笑过,再措词过开始猜:“别有心思?”陆姑娘点一点头:“反正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弄不明白。” 真姐儿笑着道:“最多是说起来不好听罢了。”未来的正室得了小妾一件衣服,然后狐疑:“你为什么要穿?” “因为他说这颜色好看。”陆姑娘说过,真姐儿开始往下理,对着坐在对面的她看过,果然今天这衣服抬她的肤色,衬得陆姑娘雪一般的白。她本来就是五官端正的一个青春少女,被这新衣服衬得更显光彩。 真姐儿还在晕乎乎中:“好看?不是挺好。”陆姑娘有些急躁:“就知道你要说,这不是挺好。”真姐儿随口忽悠一句:“老子说无为而治,我这是无为呢。”赶快回归正题,渐有些明白:“你好看了,后来呢?” “昨天早上我给他送茶去,”陆姑娘说过,真姐儿稍有些不安,想一想自己也给赵赦倒过茶倒过水,这就安然的多往下接着听。 陆姑娘到这里,才一下子说出来:“他那眼睛,就在我身上瞟来瞟去。然后他走过来”以下全省略了。真姐儿眼珠子转几转,确定陆姑娘不是又有影射自己的心,才接下去问道:“后来,你走开了,然后他不喜欢你。” “从昨天到现在,他见到我全是正色,不像以前还会笑一笑。”陆姑娘心慌慌地问真姐儿:“你说她这件衣服,给的奇怪吧?难道有咒语在上面?” 真姐儿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不想这家人家里,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姨娘。她和陆姑娘四目相对,陆姑娘是无奈,真姐儿是想笑。 “要是你们家的姨娘这样做,你会如何?”陆姑娘低声问出来,真姐儿想想,首先第一个,赵赦他肯定不答应。韦姨娘现在还在家里呆着不许她进来,陈姨娘开始多想争风,现在家里养病是不肯进来。 余下的那两位施姨娘和水姨娘,全部是见到一脸笑。真姐儿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见人一脸笑,和她们差不多。可见赵赦的“魅力”不小,不,正确来说,是“威力”。 “真姐儿?”陆姑娘见她神飞飞,喊了她一声。真姐儿赶快回魂,对陆姑娘绽开笑脸:“京里没有姨娘,封地上倒有,不过平时也不怎么见的。你知道,我要念书。” 陆姑娘恍然大悟:“原来你看书,是为着少见她们。”真姐儿趁她不注意窃笑一下,再回道:“也不全是,先生要查功课。不过总之,我们三c两天才见一回。是我赏她们东西的多。” 这句话说出来,陆姑娘先没有想到自己的难过,而是同情真姐儿一下:“你得花多少冤枉钱。你妈让我赏她,我想想我的钱来得不容易,所以我不肯给。” 真姐儿认真的点头算是附合:“就是,你算是自已能挣钱的一个人。”陆姑娘微有得色:“可不是,所以呀,她要花就让她花吧,我可不花。”真姐儿奉承她一句:“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谈话,一直在陆姑娘如何如何能干之中。到陆姑娘走,对着她重新有神采的面庞,真姐儿笑一笑,让她开心了不是。真姐儿想想自己算是寄人篱下,自己尚且不卜未来,去管别人的闲事,就叫多管闲事。 红笺重新进来,手里托着几件金首饰:“这是进宫的首饰才炸了来的,姑娘看看,这颜色新吧?”再劝真姐儿:“要睡就睡到床上去,这么歪着容易受凉。”真姐儿道谢过,坐正了扶着小桌子,眼珠子滴溜溜转。 刚才送走陆姑娘,此时不能不想到陆姑娘的话。 这个剧情真不错,陆姑娘那性子有些梗,再说自占身份,成亲前当然不会有什么亲密举动。男人心性,当然多少觉得她有些清高,就算是想到陆姑娘是自重,旁边再有人挑唆挑唆,一些嫌隙就能形成。 一个小官儿家的姨娘,居然有这样的手段。真姐儿微微一笑,古人,历来是人才备出。因为大家庭居多,纳妾制度合理,这样的人才应运而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有环境,就有滋生物。 陆姑娘拿自己当一个出主意的人,真姐儿含笑,这王府里还不知道我以后要遇到什么样的人呢。 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真姐儿想想赵赦的英俊面庞,先摇一摇头,真是难度大。起来往外面去,对正和小丫头说话的绿管道:“我去看姨妈,起风了是不是,给我拿件外衣。” 绿管取来一件鹅黄色的薄披风给真姐儿披着,再喊一个人一起跟着真姐儿出来。院中秋风稍起,叶子就有几片纷落,再带来一阵阵的菊花香。 行到老夫人房外,见满院菊花更开得好。都是碗口大,又高又繁多。真姐儿心中不快消去不少,喜笑颜开进来见赵老夫人。 “你都看完了,”赵老夫人见到真姐儿也喜欢:“放你一天假,就是让你看个仔细。过来吧,明儿有请客的,咱们一起去。” 真姐儿看一看,却是一家也在京里做官的亲戚。早几天就听说过,真姐儿还是装作不知道的问出来:“是什么喜事情?” “他的如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赵老夫人满含笑意的眼睛在真姐儿扫过。真姐儿先思忖一下,对赵老夫人笑容满面地道:“像是他今年又娶一个,怎么去年的有了孩子?” 赵老夫人笑呵呵:“他们家人多人丁旺,咱们家呀,我就只有你表哥一个,所以冷清。”真姐儿微微笑,欠欠身子道:“人多,是热闹些。” 把这话岔开,真姐儿陪着赵老夫人有说有笑讲了一会儿去做客送什么,在这里用过午饭这才出来。 出来心里更是闷闷,不觉得身上被秋风吹得寒,只是觉得心头一点,就堵在那里。绿管不明白,出主意道:“想是在房里闷久了,王爷又买了好些菊花摆着给人赏,这是中午一定没有人,咱们也去看一看。” 真姐儿暂时也不想回房,遂带着她们去看花。花摆在赵赦书房中,近中午赵赦不在,当值的只有几个小厮守着。 见真姐儿进来,小厮们忙出来两个,引着她去看花。见上百盆菊花摆在一处,中间只留着几条行路的小径。真姐儿漫漫花丛中心喜,对绿管道:“取剪刀来,我剪几枝带回去。”绿管去取剪刀,另一个丫头对真姐儿殷勤道:“我去取水瓶来。”真姐儿正想一个人逛逛,对她道:“好,我正想要一个瓶来插花。 小丫头也去了,小厮们在廊下离得远远的笑看着。 行到看花处,不想花中又有人。郁新匆忙回避不及,或许他心里不想回避,见真姐儿过来,早匍匐于地,颤声道:”晚生郁新有礼。“ 真姐儿也吃了一惊,不想这花中还有别人。几丛高而大的菊花挡住她的一些神情,真姐儿看看小厮们没有注意到。忙面色如常,转身要避开。 ”姑娘请留步,“郁新是天天早来晚走,总算今天又见到一面,忙对着真姐儿急匆匆地道:”姑娘可知道伍家的女儿要给王爷?“ 听过心中一凛的真姐儿慢慢停下脚步。本来她混沌着算是没烦恼,陆姑娘来打破这混沌,真姐儿又去问过赵老夫人口风,是盼着家中热闹的人。她只能哀叹一声全是古人,出来自己闷闷不乐。 其实她很想听,很想知道。可是赵赦这里,王府这里,有谁会主动对她说这些。陆姑娘还能听几句难听话,真姐儿听到的全是奉承话。 此时这个莫名的书生嘴里骤然说出来,真姐儿沉思一下,举步又要走,郁新又急急低声道:”王爷这几天要去相看。“这话让真姐儿留住脚步,装着看花问出来:”哪一天?“郁新见她回话,心中大喜:”等我打听了来,再告诉姑娘,反正就是这几天。庞大人做媒,来对王爷说的。“ 真姐儿一下子想起来,去观音院那天来见赵赦的,就是一位庞大人。难怪自己在那里遇到伍琉兰,伍家的人那一天,或许是先相过赵赦。 在这里停顿这么几步,再看花丛外,是绿管和小丫头一前一后匆匆走来。这里多了一个人,肯定是藏不住。真姐儿看看伏在地上的郁新,走动几步,略提高声音训斥道:”秀才,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避?“小厮们听到这样说话,急赶来都是笑:”原来是郁先生,你还在这里?“再对侧着身子站着的真姐儿回道:”姑娘不要惊吓,这是新来投王爷的书生。“ 真姐儿答应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往花丛处走,又遇到赵赦神采奕奕,不慌不忙地大步走进来。见真姐儿在,赵赦也是笑:”正在想下午让人请你来看花,不想你自己来了。“过来携起真姐儿的手:”来,重新陪表哥看一回。“ 真姐儿”扑哧“一笑:”表哥,你这算是陪我。我见你不在,本来要走,是还没有看好。“赵赦看看绿管手中的小金剪刀,再看看小丫头手中空着的花瓶,悠然地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看好,要花是不是,来,咱们剪花去。“ 见郁新垂手立于一旁,赵赦自他进来,还是第一次单独见他。还记得他的名字,王爷也是客气地:”郁先生,好花让你看了,做诗来。“就丢下他,带着真姐儿去剪花了。 郁新装着想诗,微微抬头看那走在王爷身边的少女,正在花丛中格格轻笑:”要那一枝,就是表哥身边那朵红色的。“秋风吹动,满园菊香中,郁新看得愣了神。想到上午自己听到几位先生说的话,心中又恨上王爷。 这样一位玉也似的姑娘伴着,他为何还要订别人?郁新满腹抱怨。他是得不到真姐儿的人,所以对着大模大样占着真姐儿的赵赦,难免要有情绪。 赵赦重和真姐儿走出来,对郁新道:”如何?“郁新垂头:”王爷,今天心事多,等回去写好一并送来。“赵赦愕然再大笑几声:”好,你还真敢说,你要是下科场,也对考官说今天心事多?“ 真姐儿含笑:”表哥,你要吓到他。不是人人都是曹子建,七步能成诗。“赵赦更是大乐:”说得像是有理。“带着真姐儿往房中去,回身对郁新不忘打趣:”明天送诗来。“郁新喏喏答应着,不敢看赵赦和真姐儿一起进去的背影。 不过在他的想像中,浮现出那一抹子轻盈的背影,一定是肌如玉,水为神。 真姐儿在房中插花,这是她刚才剪花的时候,就说出来的。赵赦去伏首案前,过一会儿闻到香抬头,见房中花插处都插的有花。这还不算,真姐儿埋首榻前,还在低头剪花。 ”回你房中去玩,都插到我这里不必。“赵赦说过,真姐儿道:”我在这里插花,明天我来陪表哥,我在这里念书。“ 赵赦晒笑:”好好的,天又冷,不必走远路到这里来。“真姐儿不理他,只是说自己的话:”我图着看花,一年的菊花,也就只有这一季子。“再小小抱怨一下赵赦:”是表哥买了这好花,我才来的。“ 听得不服气的赵赦道:”难道不是来陪我?“真姐儿笑眯眯:”我说陪你,表哥说不必。“赵赦笑一笑,把笔在砚台上蘸上墨,接上话道:”你来吧,明天我教你念书。展祁天天在教什么,你这孩子,越说的会说话。“ 真姐儿在心里接上话,本来就会说话,又不是笨嘴的人。人只是嘻嘻一笑,埋头继续收拾手中的花。 当晚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赵赦对父母亲道:”真姐儿从来要淘气的人,弄了我书房里到处是香。进来一个官员再出去,我亲耳听到他说衣上沾香。我的清静书房,成了真姐儿插花练手的地方。“ 真姐儿又嘟起嘴,什么叫插花练手,夸人就夸人,反正要带上几句敲打。她埋头只吃饭,赵赦给她挟菜过来,才对父亲道:”明天真姐儿到我书房里呆两天,方便她掐花。“真姐儿气呼呼,为着不让姨妈又说自己顶嘴,这一次没有回话。 郁新得了今天的意外之喜,回来一夜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朦胧入睡,脑子里想的全是真姐儿今天的容颜。沈姑娘今天,还在王爷面前帮着说话。郁新叹一口气,没有急才。不就是没有急才,见到她在一脑门子浆糊,哪里还有做诗的心思。 想了欲睡,睡不着又想。到天明急急的漱口,把昨天晚上做的一首诗带上往王府里来。进来见到有人赏花,是白衣俊秀的展先生。 这一位在王府里有住处,郁新起的再早也不敢同他相比。过去喊一声:”展先生早,“展祁只答应一声,继续看自己的花。 这里的先生们人人如此,郁新早就不把这些冷落放在心上,反正他们眼中,只看有能耐的人。郁新在这里,做的是小厮们干的事情。而且自从他来,小厮们的活儿全让他一个人干完了。从别人的角度上来看,赵赦肯容他来,包括郁新自己,都觉得是撞了好运。 这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在这里,学的比别处要多。 正在泡茶洗各人的杯子,见外面进来赵如和赵意,一个人手里抱着座垫,一个人手里捧着茶碗等物。 郁新忙上来接:”这是哪位的,我来。“赵如和赵意不给他,径直送到房里去。郁新失笑一下,那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座垫,会是王爷的? 又进来几位先生,郁新送茶过去。有心同他们谈谈王爷纳妾的事情,又因为自己无身份,在这里说不上话,怕突然说了反而惹来不好猜测。郁新只支着耳朵,听一听他们会不会议论。耳朵支那么高,所以听到一句要紧的话。 ”回避,姑娘要进来了。“ 郁新的心欢喜的像是要跳出来,他是回避最快的人,找了一个好角度,略一抬眼,就可以窥视到真姐儿。 赵赦对这个还没有中举的书生礼遇,是万万想不到他来投靠,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真姐儿进去后,是赵赦进去。一整天真姐儿在这里不回房,中午也要这里午睡。下午见赵赦举步出去,真姐儿坐在里面先扬声:”表哥,“喊他进来问道:”你哪里去?“赵赦逗她:”我出城去逛,你去不去?“ ”带我去,我就去。“真姐儿说过,头上就被赵赦敲一下:”一会儿就来。“出来不一会儿,果然是重新进来。真姐儿在门帘子里张望着他进来,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到了晚上,两个人一同进来,真姐儿边走边对赵赦道:”明天我还来陪。“赵赦嗯一声。赵老夫人问真姐儿:”跟着你表哥,中午多吃了多少?“真姐儿看看赵赦,再回道:”表哥像是吃得多。“赵赦伸出手指,虚空着对真姐儿点一点,再对母亲道:”她明天还要跟着我,把我惹烦了,我就撵她回来。“ 一连三天,真姐儿呆在赵赦书房中。最后没了精神,这里歪着坐着都不如自己房中舒服。对丫头们道:”把我座垫拿回去吧。“再来回赵赦:”等表哥种上梅花,我再来。“赵赦好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许走,把今天这半下午坐完。“ 外面有人请,真姐儿也听得分明,是将军们请。等赵赦出去,真姐儿又溜出来看花。半下午时人不多,郁新正在廊下煸小火炉子烧水,不知道是哪位爱茶的先生爱用这一口儿。见真姐儿出来,当然是低下头。 ”你来,“真姐儿喊他。郁新初听之下,是愣住,再抬头只看了真姐儿一眼,与那秋水一般的眸子对上,郁新赶快又低下头,走到真姐儿身前几步外站定,恭敬但是心中大喜过望地道:”姑娘喊我?“ 真姐儿掂着帕子看外面的花:”那花应该浇水了吧,我看着泥被风吹干了。上午问过说是浇了,现在也看不出来浇没有浇,有人说假话了不成?“在书房里一呆三天,没有见到赵赦有多少着急或是去哪里。 ”姑娘容禀,别人说过浇水,应该是浇了的。不过听说不用浇,所以我就没有浇。像是不必相看。“郁新把话夹在里面说完,真姐儿微微一笑:”有劳你,去忙你的吧。“ 进来在赵赦案头坐下,看了一看全是打着火漆印的公文,并没有大红贴子之类的,真姐儿只是无趣。不用相看?表哥这样汲汲于功名的人,纳小老婆,也肯定是先看家世的。 什么也没有发现的真姐儿决定回房去,还是自己的房里舒服。 天空高秋风清,长平郡主今天离京。一声雁吠过,十里长亭伍侧妃对着女儿远去的车马,遥遥还在挥手。身边站着林小王爷,是满面憔悴目中全是血丝。 娇弱的妹妹去异乡,项林一拳捶在长亭木柱子上,捶得亭子摇晃几下:”这全是我的错。“伍侧妃静静站着,候着他发泄完,才慢慢道:”回去了。“ 女儿成亲这数十天里,伍侧妃形容消瘦,但是人还是立着不倒。眼睛里透着说不清是精光还是寒光,并没有精气神全涣散。 霍山王也在,必竟是他以前最疼爱的女儿,这一走,又与他的政治生涯有关。霍山王为着送格木顿也要前来,世子所以也在。父子都看到项林自责的一幕,都没有说话。 大家一起上马上车离去,到王府门前霍山王下马,先于他一步下车的伍侧妃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谢:”多谢王爷相送长平。“霍山王到这时候才叹一口气:”也是我的女儿。以后你常与她通信,让她好生着些。“ 伍侧妃低头面无表情,声音里悲伤地回话:”家人都不在身边,长平想来,会长大的。“霍山王再重重地叹一口气,劝慰一句:”不必太难过,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草原上是个好地方,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差。“ 说过扫一眼项林,霍山王对着他,现在才是一点儿也看不顺眼。满京里花花公子们,到处招惹女子。只有他倒好,能惹得别人亲戚上门来套。尤夫人之死,霍山王府还是花了一点儿钱。谁叫头一天晚上,人人看得清楚,是和项林在一起。 霍山王见到自己的第四个儿子,是拂袖而去。世子跟在后面,不拂袖也去了。只有伍侧妃拉起自己儿子的手,对他是低声安慰:”别急,忍着,我已经写信给你姨妈,不日她们就进京来,等到你的亲事订下来,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这一次儿子全听母亲的,就是以后,也全听母亲的。“项林发誓一样的答应着,扶着母亲进王府里来。 伍侧妃示意儿子:”往那边去,先去给王妃请安。“项林忍着,告诉自己一定要忍着。母亲现在过得不如别人,过得战战兢兢处处小心,就是因为那一夜上,宫中出现的那件丑事。 安平王!有招一日,一定让你后悔。 没有证据,项林也会把这件事情算在赵赦身上。 霍山王妃倒是和气地接待了伍侧妃,又客气地问了几句:”长平走的时候好不好?你劝她别哭,去的便人多,常给她带东西吧。“说过,又极是体贴:”你回去休息吧,定宁郡主远嫁是咱们家的体面,你不必常啼哭。“ 伍侧妃出来后,世子皱起眉头:”她最近太小心,一下子收得这么快,真让人疑心。“霍山王妃微微笑:”她向来能收也能张扬,你有什么疑心的,她前后寄出去三封信,一封是给她的表姐,是江阳郡王的王妃;另外两封也是分别给她的一个姐妹个闺友。你小心着,林儿的亲事可还没有订。“ 世子听过就眉头耸起,刚凝神间就不由自主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她一定是这个意思!“说过,人就急急往外面冲去。在他身后的霍山王妃淡漠的一笑,转身洗手。房中供着佛龛,里面供着菩萨。 面色转为虔诚的霍山王妃跪倒在菩萨像前,嘴里喃喃念着经,心里其实是不得宁静。这王府里人来人去,伍侧妃算是呆得最久,兴头时间最长的。想王爷已经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依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按年纪来算,应该会消停下来;但是按别的来算。 霍山王妃不停的敲着木鱼:”信女一心向佛,我佛慈悲。“ 世子冲出门,没有往别处去,而是来到房中。他娶的妻子是延明王的女儿永惠郡主,正在房中坐着,见世子猛然进来,是吓了一跳。 见世子面色不豫,永惠郡主挥手命人退去,然后讥讽道:”前几天才说一切已定,你这又是慌张什么?“ ”哼,别人都有好老婆,我没有,我所以慌张。“世子更是不悦。永惠郡主噎了一下,把嘴高高噘起:”你什么意思!“ 世子这才说出来:”第四的,他母亲要给他娶江阳郡王家的女儿。“永惠郡主失笑:”江阳郡王的女儿能看上四弟?“她起身,慢慢在房中踱了几步,面上也有老气横秋的时候:”人家的女儿是文也行,武也行,你家四弟有什么?对了,他也有长处的,有一大堆相与的夫人们。个个呀,不是在宫中行走,就是在某大员的夫人,所以人家才来捉奸。“ 世子去捉奸,内幕如何,是没有告诉永惠郡主。见永惠郡主这么说,世子得意一笑,对妻子道:”女人的事情女人去对付,这一次,你能帮一帮我吗?“ 永惠郡主也笑得胸有成竹,手里轻轻捏着一块绣着喜鹊登枝的帕子,是笑靥如花:”你放心,江阳郡王的女儿就是到京里,也不会相中你四弟。“ ”那她年纪已成,来到京里总是要许一个的是不是?“世子说给妻子听:”父亲年纪大了,她眼睛里要看的,当然是年青c年貌相当c家世相当的人。灵丘王年纪也不小,他的儿子们订亲的订亲,年纪还小的还小,灵丘王自己要是不娶的话,他的儿子们也未必娶。“ 永惠郡主接着说下去,夫妻此时是密谈的样子。永惠郡主出身王侯家,别的不行,对皇亲国戚家里是了如指掌。 抚一把额边花钿,她侃侃而谈:”清源王要娶亲,他年纪有了;还有崔大人的公子,裴大人家的五公子,洛阳侯的小侯爷还有一个,他娶了,你也担心是不是。“永惠郡主自以为聪明翘一翘鼻子,嫣然含笑道:”安平王虚位无人呢,他的未婚妻虽然已到京中,就她那个出身,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我要是江阳郡王,就把女儿许给安平王。他生得也不错,兵也不少,这是你最担心的事情吧?“ 世子在心里暗笑,随着妻子的话把面色沉下来:”可不是,你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不管是四弟娶了,还是别人娶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要知道江阳郡王给女儿的陪嫁,不仅有田地钱财,还有上万兵马。“ ”他女儿嫁人,预备着洞房里夫妻打仗,“永惠郡主格格笑起来,嫁女儿陪兵马,这话真可笑。再看世子目不转睛对着自己的脸色,永惠郡主一下子白了脸,冲到世子面前,手指到他鼻子尖上去:”你!是什么意思?“ 世子带着极耐心极温柔的笑容:”为我们想一想,“他把”我们“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温柔和气地道:”我们需要兵马,也需要这么一个人。“ ”你,混蛋!“永惠郡主气得骂了一句,这才明白世子的意思。她冷笑一声:”有我在一天,你想女人了,只能外面玩去。哼,你想娶她,也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她有钱有兵,会给人做侧妃吗?“ 世子悠然:”这也不一定。老四的母亲是有钱有人,不也嫁给父亲当侧妃。你看看她,虽然得意过,到落马的时候就不如母亲。你心思放宽,我就是娶她进门,也不妨碍你什么。再说,你想当王妃,还是一直当个小王爷的妻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语重心长地世子随父亲,是个略带急性子的人。只是霍山王几十年岁月蹉跎,把性子磨得沉稳。二十岁才出头的世子,就没有父亲那种老练了。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匆匆本来是要去找幕僚们。没走几步,琢磨出来江阳郡王的女儿是一块难得的大肥肉,他没有考虑周密,也没有同亲信幕僚们商议,就急急先来找妻子。要娶小老婆,还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小老婆,当然先同妻子说。 此事欠稳妥!不过世子也说出来了。 娇娇女长大的永惠郡主在房中又是哭又是闹,一句一句地骂道”得陇望蜀的家伙,你想我答应,门儿都没有。“ 世子坐在房中对着她笑。进门时是永惠郡主讽刺他的慌张,现在是世子端坐着,好整以暇的跷着腿,一句一句地开始讥讽妻子:”不然我安坐着,你把我送到王爷的位子上去。“ ”你怎么不学学安平王,人家是自己封王的。“永惠郡主也是一句不让,边哭边道:”当初我父亲让我挑亲事,我头天儿肯定是没有睡好,睡糊涂了才会挑中的你。那时候要是我挑的是安平王“ 世子一口打断,笑眯眯不客气地道:”那时候他还是将军!“这是一个关键。再对永惠郡主笑容可掬:”再说人家有亲事,你要是去了,要侍候一个平民女子,天天给她敬茶,天天给她请安。“ ”放屁!“永惠郡主大怒。世子笑嘻嘻,撩拨着妻子的怒气:”看看,郡主也不过如此,你骂过人来不比街上平民女子差。倒是安平王的小妻子,“他转思自己在宫中见过的真姐儿,露出暧昧的笑容:”温柔和顺的一个人。“ 劈面一个茶碗摔过来,世子躲过去,茶碗落地”砰“地一声,碎成多少片。世子啧舌头:”啧啧,这是你心爱的,你也舍得摔。“ ”滚!要我答应,你休想!我不想再看到你,快出去“永惠郡主冷笑:”去街上找一个平民女子吧,像安平王未婚妻一样站街口的人,可是多得着!“ ------题外话------ 抱住票票,抱住评论,有些人应该是打不死的小强呵,一下子就倒的心理不坚强。 今天还是万更,求票票呀求票票。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你来我往 永惠郡主眼睛瞪得像夜里的猫儿眼,眼睛里都快有杀气腾腾狠对着世子。欢迎来到阅读霍山王世子项简只能叹一口气,说一句:“我出去了。”转身走上几步又回来叮嘱道:“对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永惠郡主脸上挂着泪水,又拧一拧身子道:“我有那么傻吗?”世子对着她默然一下,又低声道:“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江阳郡王的女儿进京,未必就是坏事情。”说过走开。 独自留在房中的永惠郡主冷笑:“哼,是你的好事,那就休想!” 秋天按例有秋狩,三位王爷都在京里,一起要随驾。 赵赦离京的这一天,天色灰蒙蒙的,真姐儿一早起来送过赵赦,又在赵老夫人面前承欢说笑过,午后往自己房中来。 午睡起来是悠闲的,真姐儿拿起榻上盘的几个如意扣继续做着。一旁高几上摆着大红菊花,偶然看到这菊花时,真姐儿想起来郁新。 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件事?真姐儿打心里不明白。 不过她明白的是,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稍一有不慎,背后可能就是阴谋。比如长平郡主在宫中吓自己。真姐儿相信长平郡主所说,她放的不是毒蛇。宫中验出来的全是毒蛇,那就说明自己还是碍人眼的。 历代历朝的权势富贵中,死几条人命,并不算什么。真姐儿想到此,停下手中针指,对郁新疑惑更浓。 “红笺姐姐,我想起来有一本书丢在表哥书房里,我要去拿回来。”真姐儿说过,红笺先道:“姑娘在什么书,我不认字,去让小子们找了送进来。王爷早上走的时候交待过,他不在家,姑娘少出门。” 真姐儿能领会赵赦的这番好意,这是从宫中惊变后她理解更为深刻的事情。见红笺这样说,真姐儿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微笑道:“表哥不在,带走了几个小子们。官员们不来,书房里并没有外人。在家里走动一下何妨,还是你和绿管随我去的好。” 红笺这就无话,在明窗上往外面看风依然有,给真姐儿取来一件大红色的薄披风,和绿管跟着她一起出来。 赵如和赵意并没有跟去,自从真姐儿进王府,他们两个成了真姐儿的跟班。两个人在二门上等着应付差使,远远的见真姐儿出来,忙迎上来问:“去哪里?王爷交待过。”真姐儿一笑:“去表哥书房拿些写字的纸,再找一本书。” 两个小子这就无话,这总是在家里。 真姐儿走两步,观看他们面上的谨慎度,自己很想掩口笑一回。要是让别人知道侍候的人是这样的谨慎,还以为外面有人时时等着刺杀自己。 来到书房外,赵如和赵意先进去看过没有别人。再对每日当值的几个先生说过,回身看时,真姐儿已经进来。 郁新当然也在,他是个每天来效劳的人。 真姐儿进来后,放慢脚步在房中打量一圈。对着几个低头的人看过,突然往他们面前走了几步,脆生生地问道:“郁先生,你后来的诗,可有了?” 郁新吃了一惊,房中别人也吃了一惊。前者吃惊是因为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和自己说话,后者吃惊,是不明白这个毛头小子哪里好,王爷视如珍宝的沈姑娘巴巴儿地要同他说一句话。 只有真姐儿自己心里明白,她含笑说过,就对着郁新看着。是什么神色?要是心怀不轨,怀有异心,理当是准备好,对答如流,或许会装出小小激动,但是也会回答得滴水不漏;如果是一时起意那天才对自己说那一句话,今天应该是不知所措也差不多。 郁新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他明知道不应该抬头回话,让他不看,他做不到。他这一抬头,与真姐儿黑幽幽的眸子碰在一起,郁新是不知所措,手足无措,面红过耳,激动万分。嘴里也跟着不利索起来,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已经给了王爷。” 越说到后面,越是声若蚊讷。 而真姐儿也看得分明,他一身一脸的羞涩,如果没有猜想,这个人对自己别有用心。 “那我去听表哥如何说,”真姐儿说着,转过身子要进来。心中正在寻思,是几时他喜欢上我?不对!难道是奸细? 正这样想着,身后传来郁新结结巴巴的声音:“姑娘,你不必看,我做的不好。”真姐儿站住脚,不肯再轻易回身。要是他真的是出于喜欢自己,这一面不能再给他看。喜欢自己的人,都是白喜欢。表哥要是知道,这秀才如果不是奸细,这小命就是白送了。 她只站一站,说了一个字:“哦。”见赵如打起帘子来,就进去了。 在里面人还是疑惑,寻过书寻过自己写字的纸张,并不时隔着明窗往外面看过郁新。一张老实的面庞毫无狡诈想到这里,真姐儿失笑,我管他老实不老实,横竖是表哥的事情。还记得在封地上见过一个官员,真姐儿以为是一脸的狡诈,结果问过赵赦,说他为人最老实。 可见赵赦眼中的老实和真姐儿所看的,未必一样。 刚想到这里,无意中看到郁新不时飞起一眼往房中看,这人明知道是看不到自己,还是带着不由自主,不能控制的神色这样看着。同时脸上有的,又是那一抹子羞涩。 这个人要么是刻意接近自己,要么就是喜欢自己。真姐儿书房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出来。 红笺拿着书,绿管拿着纸张,真姐儿再出来,不肯再看郁新。径直回房,歪在榻上想了又想,想不明白自己几时给过这秀才爱慕的机会。 在娘娘庙中,展祁前面挡住,真姐儿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书生;在大街上,真姐儿更是没有看到他们;再就是船上,郁新和赵赦相见,真姐儿觉得那是第一次见郁新。而郁新,难道是那个时候看到了自己? 真姐儿到目前,还不知道郁新是个爱看女人的主儿。天底下没有原因的一见钟情,又能为一面的一见钟情付出生死的人,只怕这人太不现实吧。 就是真姐儿生得天仙一般,郁新也要考虑考虑安平王赵赦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命重要还是美人儿重要。郁新投赵赦,也有为自己的原因在内,又可以心怀相思之念,在他是一举两得才这样。 要是投赵赦毫无好处,或者是赵赦为人如暴君一般,对手下人非打即骂。让郁新来喜欢真姐儿,估计他也呆不长久。喜欢个别人,至少可靠些。 这也是安平王赵赦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出来,而郁新又有自己的所得。他在赵赦的书房里,结交名士,请教学问,长长见识,外加不时想一想真姐儿。这件事情就这么出来了。 烂桃花,至少也是有理由的。不是生得漂亮,就大街上男人都走不动路。身份尊贵,其实可以吓走不少人。 真姐儿多少弄明白一些,把郁新丢了下来。她虽然对三从四德不感兴趣,也对抹黑自己更不感兴趣。 这一点儿上,可能许多年青的孩子们还不明白,会有异议。 直到赵赦回来,真姐儿没有再去书房,就拿什么,也是让红笺或是绿管去取。 赵赦回来后,宫中举办了一次宫宴庆祝秋狩结束。这一次也是在下午,没有去以前,人人都听说有许多好玩的,在家里闷了这么久的女眷们最是喜欢。 “我的小刀,”真姐儿从梳妆台前收拾好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拿桌上一把装饰精美的小刀。刀只有半尺长,刀鞘上镶着小小的宝石,一闪一闪地全是真的。真姐儿兴奋的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拿住刀鞘,两手一分,小刀出鞘了。 既没有寒光,也不吓人。反而是一股子淡淡的香气扑鼻,很是怡人。这是一把木头刀,是赵赦在真姐儿多次索要小刀小剑后,给她用沉香木削的一把木刀来逗她玩的。 真姐儿很喜欢,不计较是不是真刀,只要外形上看着是一把刀,佩戴在身上很是好看就行。她佩好这把刀,很是神气地出门了。 赵赦在门外马车旁等她,见到神气活现的真姐儿出来,赵赦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在真姐儿腰间的木刀上看一看,没有说话。 在街上就遇到威远侯府的姐妹们,宫门口下车,又遇到姬大人家的姑娘们。四表姑娘对真姐儿身上的木刀很是羡慕,对着赵赦撒娇:“我也要一把,怎么真姐儿就能有。”赵赦赶快道:“一人一把,弄好了送去给你们。” 姐妹们笑嘻嘻,一起过来对赵赦行过礼,簇拥着真姐儿往宫中去。姬夫人是赵赦陪着进来,对他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再给真姐儿什么好东西,得放着些儿才行。”赵赦对姨妈陪笑:“可不是,妹妹们淘气,比真姐儿更甚。” 今天的宫中格外热闹,草地上桂花旁,不是投壶就是秋千,要么就是射箭,还有女眷们击剑的。真姐儿同四表姑娘坐在一个亭子上,正在摆弄她的小木刀。 身后传来脚步声,走过来几个姑娘。大家见面,四表姑娘还没有介绍,真姐儿已经认出来伍琉兰,走在伍琉兰旁边的一个美貌少女,和伍琉兰有着相似的面庞,而鼻子眼睛又较她精致。 这个,应该就是伍琉离了。 真姐儿刚这样想,四表姑娘热心地道:“这是伍家的大姑娘琉离,二姑娘琉兰,这是永惠郡主,这是我表姐沈怡真。” 伍琉离对着真姐儿打量几眼,那神态是居高临下。真姐儿是她一尘不变的微笑,见伍琉离没有互相见礼的意思,她也不肯先行礼。 郁新的话,和宫中投放的毒蛇,已经梗在真姐儿心里。倒是永惠郡主和真姐儿对看了看,互相行了一个礼。 四表姑娘急着玩刀,对伍家两位姑娘的态度没有理会,反正她依礼介绍过了。见伍家两位姑娘不走,四表姑娘不得不攀谈:“你们哪里去?”伍琉离诧异于真姐儿居然不先行礼,成亲前以身份来看,是伍姑娘身份居高才是。这又是一位和长平郡主想的一样的,草民先要行礼。 真姐儿不行礼,伍琉离心有不甘不愿意走。旁边的永惠郡主是不愿意多呆,道:“我们去投壶,赌金瓜子儿赌戏听。”伍琉离对真姐儿带上笑容:“沈姑娘请一起去。” “我们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玩。”四表姑娘又插上话,真姐儿就势一笑。伍琉兰站在姐姐身后,小声哼了一声对姐姐道:“她不敢来,她没有金瓜子儿。” 四表姑娘生了气,她不翻自己的袖子,是抓住真姐儿袖子翻一翻,把真姐儿荷包翻出来给伍琉兰看:“这不是,我们是不去。你们请去和郡主玩吧。” 当姐姐的伍琉离微微一笑,还是傲气十足:“不会可以教,很是简单。”真姐儿知道自己的荷包里只有十几粒金瓜子,就输完了也不过这些。对方殷殷,永惠郡主也劝说。真姐儿佩好小刀,几个人一起到草地上去。 碧绿青草中,放着一个瓷瓶儿。旁边服侍的宫人送上箭来,伍琉离手里一枝,真姐儿手里一枝。先举起来的是伍琉离,她举箭在手,对着真姐儿笑眯眯:“你是哪里人?”真姐儿极不习惯她这居高临下的语气,但是不能不回答,尽量不失礼地笑一笑道:“我家在西北小城里。” “哦,难怪,”伍琉离轻轻挥臂把箭投了出去,这一箭正中壶心。身后传来伍琉兰和永惠郡主的喝彩声。伍琉离对真姐儿笑着道:“我叔父有一个小妾就是西北小城里的人,很是能生呢。你们那里的人,都有这一点儿好。” 真姐儿听完,对着那壶比来比去,一投之下当然不中。不中后,真姐儿也是笑容满面,带着这不算什么的神气接上伍琉离刚才的话:“这不是我们那小城里人的好处,应该来说,是天底下不少人想要的好处。”她故作疑惑:“如果只有我们那儿的女子有,老天竟然厚爱?” 伍琉离没有话,又取了一支箭在手里,随手一投又是必中。再对真姐儿盈盈一笑:“你有这样的好处吗?”真姐儿也笑着立即就回了话:“姑娘只爱这样的长处?”伍琉离脸色当时就变了,真姐儿漫不经心地取了一枝子箭在手里,也是随手一投,这一次跑到离瓶子的十万八千里外去。 身后伍琉兰笑得声音不小,真姐儿招手命服侍的宫人上前,从她手中又取了一枝子箭在手中,对伍琉离姑娘嫣然:“请不要笑话,明知道不是对手,也是要比一比,应该是让人笑话的吧。” 随手又是一扔,然后拍手笑:“哎哟,又是不中,我不如你,我服输。” 转身回去,把荷包里金瓜子全部送过去,对坐着的伍琉兰一笑:“你们玩,我们不奉陪。”和四表姑娘走开。 乐不可支的伍琉兰笑盈盈跑到姐姐身边,对她极开心地道:“姐,你看看她,什么也不会。”伍琉离脸色已经是极难看,重重地哼了一声,自语道:“牙尖嘴利,她会的很呐。”不是对手就要认输,伍琉离冷冷的对着真姐儿背影看。 这个猖狂的飞上枝头的丫头片子,竟然敢讽刺于我! 第二天下午,真姐儿在房中坐着,红笺送进来一个小小红漆盒子:“伍家大姑娘让人送来的。”真姐儿接过亲手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破成几片的红子儿大石榴。红笺含笑道:“立过秋,石榴就是难得的了,亏她哪里寻来送给姑娘。” 真姐儿笑一笑,这当然不是好意。见石榴下面还有一个信笺,上面有一行字:石榴多子,想姑娘必爱,望乞笑纳。 把这信笺放下,真姐儿拿起盒子来给红笺:“你们分了吃吧。”红笺接过来道:“这样也好,天气冷了,姑娘少用凉的最好。” 红笺出去再回来,见真姐儿自己收拾一个小小木匣子。真姐儿打开来交到红笺手上,里面是一枚簪子:“这是回伍大姑娘的礼儿,让去的人说清楚了,伍云卿大人家里,有两位姑娘呢。”红笺伶俐地问道:“那二姑娘呢?有大姑娘的礼儿,二姑娘要不要也送一样去。” “不用,我这是回大姑娘的礼儿。”真姐儿说过,又去做自己的针指去了。 伍家大姑娘琉离接到这个盒子时,打开来看她认得清楚,这是一枚萱草纹的簪子。古代人又称之为“宜男草”,是孕妇最喜欢佩戴的。而平常的首饰花纹中,也多见萱草纹。 伍大姑娘又气了一个倒仰。 她给真姐儿的石榴,当然不是祝福真姐儿多子的意思。而是借以讽刺真姐儿有手段,也有讽刺真姐儿名声的意思。哪有对着一个未婚姑娘,祝福她多子的。而真姐儿还回来的萱草,也是反击回来。 对着簪子,伍琉离正在生气。伍琉兰进来:“姐,我听说那乡下丫头给你送礼,让我看看是什么?”接过来一看,不知道前情的伍琉兰道:“这簪子做工不错。”伍琉离不愿意和妹妹说自己送石榴过去,只是淡淡道:“她这是招摇呢,王府对她不错。” “姐,你要小心她就行了,她在观音院亲口对我说,长平郡主的事情与她有关。”真姐儿当天的话,伍琉兰一个字不少的全告诉了姐姐。伍琉离不屑一顾:“就算长平的事情真的与王爷有关,也是长平郡主过于伤损王爷的颜面。这小小乡下丫头,还真的以为是为着她。可笑!” 当下把这话不提,和妹妹坐了一会儿。 伍大姑娘隔了一天,又往安平王府里送了一样东西。真姐儿打开来,是一个画轴。画上是锦鸡踩上一枝子花。锦上添花原本是好口彩,就像石榴喻意多子一样。真姐儿看过以后,脸色并没有变。 锦鸡民间的叫法,是野鸡。野鸡登上枝头,这才是伍大姑娘的真正意思。一个没根没基的乡下野丫头,不过是攀上了高枝罢了。 真姐儿让红笺帮着找一个琉璃瓶子出来,这是赵赦给她的几个琉璃中的一个。真姐儿对着瓶子有些心痛,不过为着出气,为着不示弱,只能忍痛一下了。 这琉璃瓶子送到伍大姑娘手中时,里面多了一个信笺。上面写着:琉璃易碎,须要小心。 这门亲事还在商谈中,安平王府和伍家的这两位姑娘,先斗得欢。 秋季多登高,没有过几天,真姐儿又接到伍琉离的一张贴子,请她去登高 ------题外话------ 今天抱歉,只有这么多,见谅见谅了,仔仔需要休息。 亲们周末愉快,一(n_n)一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护短的安平王府 郁新在街上近似疯狂地奔跑着,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访问下载txt小说对身后传来的骂声像是没有耳闻到,郁新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跑到王府门外,手扶着台阶下的石狮子呼呼地大声喘着粗气。只喘了几声觉得气息能均匀以后,又大步尽他所能地快速往赵赦书房中奔去。 院门口小厮把他拦下来,是皱眉很不悦地道:“郁先生,你失仪了!”郁新是个成年人,小厮只是个十二c三岁的少年。郁新心里急如火,见他拦住自己,一甩手要把小厮推开。这一向斯文的人而且粗鲁地道:“我有急事,别挡我哎哟,你快松手,妈呀,痛” 个子比他矮一头的小厮不客气地手一翻,把郁新脸向下按在地面上。再漂亮的一坐,一屁股坐在郁新背上,喝斥道:“好大的胆子!闯王爷书房。” “王爷,我有急事,天大的急事,十万火急”郁新痛得话都不清楚了,嘴里还在叽哇乱叫着。 赵吉走出来,对小厮板起脸道:“放开他,没事儿弄得这里不清静。”见小厮放开郁新,郁新一骨碌爬起来,又一猛子的劲儿往赵赦书房里奔。赵吉也皱眉:“郁先生,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赵吉并没有用手拦,只说了这一句话,郁新迟迟地停下脚步,按捺着性子对赵吉急声道:“麻烦通报,我有急事求见王爷,再晚就来不及了。”赵吉好笑一下,天大的急事!像是欺负我们没有见过天大的急事一样。 他转身进去,过一会儿出来道:“王爷让你进去。”郁新一头就奔了进去。赵祥也觉得他可乐:“看把他急的,平白无事的人。” 赵祥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郁新是猛地冲到赵赦面前,急赤着脸刚喊一句:“王爷!”书案后坐着的赵赦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眸子黑而警亮,这一眼看得郁新好似一盆凉水泼在身上。他讪讪地,舌头就住顿住在嘴里。突然想起来,王爷才是姑娘的未婚夫。要着急,也应该是他。 “什么事?”赵赦这才问出来。郁新气喘吁吁又急上来:“姑娘,不好了,她有性命之忧。”这么焦急的一句话,向来表现得很疼爱真姐儿的赵赦犀利地看了郁新一眼,既不着急也不忧愁,反而慢条斯理地问他道:“你这话从何而来?” 郁新又什么也顾不上了,在书房里跳脚。他脸上是汗,手指着书房门外,是叫了出来:“王爷快!伍家,打的不是好主意!去晚了,只怕来不及,您倒是快着些儿啊。” 他这吼声,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房外的赵吉是脸更板起来,这个人太离谱,以为他自己是谁!赵祥是“扑哧”一声,忍不住低声笑出来。房中外间坐着的几位先生,都是听不到的样子,聚精会神地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只有展祁听到这吼声,抬起头来慢慢往里看了一眼,眼睛里全是浓浓的疑惑。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大惊失色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随之而出现的神色是怜悯。同时心中低低叹息一声,这个傻透了气的书生,小命不想要了。 想想郁新自从来到,向来是勤谨的。展祁有些不忍心,为郁新才支起耳朵,听一听里面王爷要是震怒,他好进去劝说劝说。 里面赵赦并没有震怒,他此时是用审视的眼光盯着郁新。而郁新则是面红过耳,低下头来局促不安。他心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在怦怦跳,又浑身上下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同时心里是万般的懊悔和万般的责备。 他责备的是他自己,郁先生都能听到的事情,耳目众多的赵赦怎么能听不到?郁新低头汗水潸潸而下,他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而是觉得自己丢大了人。 “嗯哼,”房中是赵赦一声清咳声,随着这咳声,郁新觉得心中一虚,腿上一软,头脑一慌,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及至跪下,才想起来什么是后怕什么叫害怕,郁新脑子“嗡”地一声,对着赵赦伏地颤声道:“王爷,恕晚生” “书生,你哪里听来的消息?”赵赦打断他,淡淡地语调问出来。郁新脑子还是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只是据实回话:“王爷要和伍家的姑娘订亲事,伍家的姑娘又天天和姑娘来往送东西,以我看来,这不是好意思。听说请去登高,我就打听了一下。”说到这里,郁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赵赦出神地对着郁新看着,自己和伍家的姑娘订亲事,这个不相干的人也知道真姐儿会不喜欢。想想真姐儿向来表现得是乖巧,也只是一个假相。 “你知道了什么?”赵赦再追问着,郁新不敢不回答,声音还是发着抖:“我有几个同窗在伍家走动,我让他们帮我打听过,最近常往伍家去的,是霍山王府的伍侧妃和她的儿子林小王爷。他们是亲戚,不是吗?王爷。” 抖到最后,郁新对赵赦来了一个反问句。赵赦没有留意,郁新自己此时吓得魂飞魄散,只担心赵赦追究自己爱慕真姐儿的事情,他身子瑟瑟发着抖,哪还有心思想自己说的话对不对。 此时的郁新不知道自己是进入安平王府后的第几次发傻,当然这一次傻得更离谱。王爷要是不如自己耳目聪敏,他还是王爷吗? “我,只是担心,晚生,小人,”郁新到此时,想的还是自己项上的脑袋。但是他同时想起来真姐儿,还是颤抖着道:“求王爷,早些赶去。” 赵赦痛斥了他:“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不必管!这还了得,以后我还敢用你!你管的是哪一件,就只做哪一件!多管的事情,未必就是好事!” 房外也可以听到赵赦的怒责声,展祁吁了一口气,眉梢挑上一挑,微微地笑起来。他虽然不在房中,听着这责备声,想像一下王爷此时的怒容。这书生,可还能顶得住? 郁新原本是身子瑟瑟发抖,初听到赵赦责备声,是人吓得一惊,就此呆在那里双手伏着地,维持此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他不觉得身子僵,也不觉得人板正得难过。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水一波一波地出来,一时之间,错把这秋天当成夏天,错把这书房当成法场。耳边全是赵赦的斥责声,听起来好似十殿阎罗在怒吼。 “去吧!”赵赦总算是说完,这最后两个字出口,见伏在地上的郁新一动也不动。赵赦略愣一下,就明白这人是吓傻了。在自己面前像他这样的人,也不是第一回。赵赦再略提高声音,怒声道:“下次不可再如此自作主张!出去好生侍候着!” “啊?!” 这是郁新的第一个反应。他张大开了嘴,不顾礼仪的瞪着赵赦看。王爷让自己出去?而不是给自己加上一个窥视的罪名,送到外面去斩首?郁新慢慢回复了神智,一只手踞地,一只手扶一扶自己脑袋,更明白刚才赵赦说的话,也不是送自己到大狱里去。 郁先生回魂了。 “王爷,小人。”郁新还要解释,赵赦极不耐烦,挥一挥手似赶一只苍蝇:“出去!” 房外的人听到急急的脚步声,门帘开处,郁新虽然后面没有人赶,也是连滚带爬的没形像的出了来。 到了外间,这脸上“腾”地一下子更起红潮。见房外先生们都不看自己,郁新还是极难为情地说了一句:“先生” “小郁,把我这笔拿去洗了,”张士祉吩咐了他。郁新这就尴尬得好些,正一正身子觉得魂又回来不少,应道:“是。”过去拿了笔和笔洗衣出去,又脸红起来。外面站着的赵吉和赵祥对他讽刺道:“碰了钉子了吧,以后做事不必慌里慌张。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不稳重。” 郁新又惊魂稍定一下,对着赵吉和赵祥陪笑:“是,是,”走到水池边去洗笔。洗着洗着,心里存起来侥幸来。这些人,包括王爷在内,未必就看出来自己的心事何在。 这样想了,郁先生就觉得很有道理。姑娘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在外面听到有关姑娘安危的事情,当然是第一个来报王爷。就是急了点儿是不是?嗯,有关姑娘安危,理当着急,不急才叫不对。 蓝天白云下,洗完笔的郁先生心安了,拿着洗好的笔回书房去。这一次进来,是文人方步,极之斯文的了。 洗过笔泡茶,泡过茶擦桌子,擦过桌子,郁新是第十次转头往赵赦房中看。院中天色已近下午,王爷他为何不着急,为何不发兵,为何。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郁新这样想着。 一直到近黄昏,赵吉进来回赵赦话:“伍云卿大人回京了。”赵赦才从房中踱步出来。平时真姐儿出门回来稍晚些,赵赦要在家会问上一声,再让人去接。今天他一直到现在没有问,像是真姐儿压根儿没出门一样。 安平王赵赦带着泰然自若的神色,漫不经心地这才走出来。 在外间对展祁看了一眼,再往外去。展祁也是悠闲自在状,站起来似无事状,也出了去。郁新张着眼睛往外面看赵赦,张士祯把他喊回来:“小郁,去传晚饭去,我饿了,先生们也可以用晚饭了。你不必走,今天在这里用饭。” “晚饭?”郁新舌头伸出来多长,赵赦带着没事的样子出去,他心里又火烧火燎起来:“先生,姑娘还没有回来。”张士祯诧异地抬起头来:“这与你何干?”郁新语塞中,张士祯继续道:“传晚饭去,知道厨房怎么走吗?要是不知道,出门问问人。说起来,厨房也很好找,这是送晚饭的时间,你要是鼻子尖,闻一闻香味儿跟着去就行了。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鸭子,说起来厨子老韩做的那一味鸭。” 郁新几步冲到张先生面前,火冒三丈地道:“先生,姑娘她今天出门做客,有没有看到她回来?”被打断话的张士祯依然是诧异,又吐出来一句:“这与你何干?”郁新抓狂中,张先生还是那一句话:“小郁,快传晚饭去,不要饿到我们。” 别的先生们都低头理公文,对他们的谈话都好像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郁新心中狂到不能再狂,却也无计可施。他舍不得就走,只能去找厨房催晚饭去。 傍晚的红霞在林梢头似袅袅,郁先生心中的思念也袅袅。看看身边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是没有人知道那一位尊贵的真姑娘,此时正在水深火热中。 红霞下,赵赦急急打马,身后跟着展祁和一干护卫们,出城狂奔而去。 红霞下,山风凛冽着。怪石嶙峋中,真姐儿此时坐在山头。山风拂乱了她的发丝,刮得她头上玉簪子和玉步摇想到撞击在一起叮当作响,吹得她面颊微红,身上的衣衫一角在风中飞舞,看起来似是飞天仙人。 她双手抱膝,心无旁鹜地专心对着一轮就要落下山岗的红日看着,那眸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此时的这红日下,可有我的家人。还是不一样的年代,红日也是不同。 山头白石,石上少女,天边红日,夜色渐起。这一幕美丽的景色,被一个焦躁的声音给打断。项林在旁边提着明晃晃的剑暴跳如雷:“安平王怎么还不来?” 这里有石头可以隐身,也可以一眼望到山下很远处。暮色苍茫中,只见远处炊烟升起,却不见一个往这里来的人影。 不由得项林不暴躁。 相对于他的怒容,被他掳来的真姐儿则镇定的多。觉得风大,真姐儿把身上衣服紧一紧,对项林露出可怜的面色:“我早就对你说过,在我表哥眼里,我并不算什么。”她眼珠子灵动一下,又露出可怜兮兮:“是你们拿我当成一个靶子,其实我表哥呀,当着人对我好罢了,没有人的时候,他眼睛里看的全是别人。” “怎么会!有人不要未婚妻吗?”项林烦躁不安,在原地走来走去的不安稳。真姐儿对着他仰起脸来看着,突然道:“你觉得娶了我的人能有什么?有权势还是有钱财还是能得到什么?” 项林愣住了,对着真姐儿看看,正若有所思中。沐浴在山风中的真姐儿又道:“你掳走我,不知道多少人高兴才是。你应该比我清楚,有多少人巴不得我不在,觉得没有我更好。”山风中,白玉也似的这个少女脆生生地道:“你看我说的是不是?” “真的是这样?安平王也巴不得你不在?”对着少女看似诚恳稚气地面庞,项林不无沮丧,他拿着剑的手刚垂下来,又立即握紧了在手上,对着真姐儿怒声道:“你不要以为花言巧语我就会信你!今天安平王不来,不把我要的东西送来,我就宰了你。哼哼,” 渐黑下来的夜色中,项林脸上露出狰狞:“他不要你正好,我就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这露出凶相的面庞在夜色中看上去,不比恶鬼差半分。 真姐儿只是好奇地道:“你要拿我换什么东西?或是换和氏壁黄金屋,我表哥小气的很,他是不肯换的。” 项林怒瞪着真姐儿,一字一句地道:“不换你就得死!”真姐儿还是好奇,轻咬着嘴唇停了一下让项林缓和一下情绪,再柔声细气地问道:“要死,也做个明白鬼好吗?是什么东西,你要拿我来换。这是在京里,而且你自己亲自出面,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 “好吧!”项林对着山下再看看。这山不高,全是丘陵。月光升起,照得石上少女衣袂飘飘,极是动人。只是山下,还是没有人来。 这么美丽动人,我见犹怜的姑娘,竟然安平王不要了?项林虽然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如此,他慢慢拔出剑来,剑刃对地,对真姐儿慢慢道:“好吧,人死前可以有一件事情让你满意。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大哥和安平王有勾结,我这一次不想动安平王,只想他交出我大哥和他来往的一些信件,把我大哥这个人面兽心人的皮,扒下来!” “那你,”真姐儿黑亮的眸子看着他,帮着他出主意:“把我被绑的信,送到我表哥手上吗?我表哥,真的这么无情无义?”真姐儿一脸的狐疑。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真姐儿雪白了面庞,吹得项林衣衫猎猎作响。在这风声中,项林突然有了英雄气短之思,对真姐儿不无同情地看看:“实话对你说,可怜生在帝王家。王侯将相,一个一个都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你今天得以干干净净的死,到了地下,不必对我太感激。” “这倒也是,”真姐儿附合道:“想想表哥娶了我,只能扯他后腿,对他全无什么帮助。他可能是原本还想娶我,后来到了京里把眼睛重新看花,他正要嫌弃我时,你帮了他一把。喂,要不要我帮你留封信给表哥,上面注明此麻烦已由小王爷代为清除,表哥不必再有做负心人的嫌疑。你看,这样写对你有没有好处?” 月光淡淡地照在真姐儿半边面庞上,这明净无暇的面庞上,全是一脸的诚恳和为项林着想。对着真姐儿看的项林,是一嘴里苦水,外加心里哭笑不得。 真姐儿见他不说话,只是晃着他手中的剑,嘴里发出一声轻叹,仰起脸来对着明月叽叽哝哝道:“天可怜见我,一定是这个人没有把绑票的信送到表哥手上,这个人太笨了,我到地下,一定天天跟着他,天天感激他。至少应该写上七c八十来封信才对。一封给表哥,一封给姨妈,余下的全散在街头上,声明小王爷本人为无可奈何计,掳走安平王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真姐儿回头看项林,脸上露出笑容:“你要是让京里尽人皆知,表哥就不好意思不来救我了。” 项林一直对着她呆看着,听着她在胡说八道,此时听到更是啼笑皆非。林小王爷用力一跺脚:“感激也罢,不感激也罢,安平王不来,你就得死!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的衣服亲手一件一件剥下来,再把你的尸首送到安平王府门前,让人人都看到,让人人都知道,安平王的小妻子,是死在他不得力的手上” “这天太冷,我怕冷。”真姐儿一本正经地说过,山丘下传来赵赦责备的声音:“真姐儿,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 项林一惊之下,这才看到夜色中,安平王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山丘下。夜空是黑色的,安平王身上的暗纹衣服像是全数隐在黑暗中,只有他头上的金簪子,腰间的白玉板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赵赦意态从容站在山下,对着真姐儿微笑:“你乖乖地坐在那里,不要动,对了,就是这样不要动。”真姐儿很想动上一动,就是身子被冻得有些僵。 赵赦再对着项林沉下脸:“小王爷,我念你年青不懂事,给了你一下午的机会,你怎么还不把本王的未婚妻子送回来?” 站在山下的赵赦好似神祉,带着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客气地对项林上来就是责备。 “表哥,”真姐儿强装笑吟吟:“你才来接我?”说过,赶快用手互相搓一搓,再把衣服拉一拉紧,真是冷死了。 刚把手搓得暖一些,脖子上一凉,项林一把剑已经架了上来。这剑刚架上去,身后一凉,一道寒光似的刀光掠了过来。 项林顾不上真姐儿,急忙跳开回手用剑格开刀光,定晴一看,展祁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山顶上。白衣如雪的展先生笑得好似冷风,手中一柄雪亮的钢刀对项林亮上一亮:“小王爷,咱们来比试比试。” 山风伴着刀剑声,真姐儿只听到耳边是刀剑相击声。再听到的,就是赵赦含笑的声音:“你乖乖坐着,还像刚才那样。” 真姐儿忍无可忍的动了,山风已经足够冷,身边刀光更带寒风。真姐儿抱起双臂,泣哭似的喊了一声:“表哥。” 赵赦正大步往山丘上走,边走边解下外衣。走到真姐儿身边时,外衣已经脱下。当头给真姐儿罩在身上,赵赦抱起真姐儿在怀中,紧紧的摩挲着她。裹在赵赦衣中的真姐儿,只觉得全身心里都是赵赦的气息。好不容易暖和了一点儿,对着赵赦勉强笑笑:“表哥,你来得不早。” 赵赦把真姐儿抱着往山下去。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悲嘶:“安平王!你何苦逼人入绝路!”赵赦听这话,把真姐儿放下来回过身子,冷笑道:“这话应该我说!” “你助我扬眉吐气,我可以与你事事商量。”项林脸上是三道浅浅的血痕,展祁是手下留情。这三道血痕虽然浅,却不停地往外面在冒血珠儿。血珠儿挂在项林脸上,晚上看上去,比他刚才暴跳时还要吓人。 眼睛里是凶恶的项林,狠狠瞪着安平王。赵赦也静静看着他。一阵风又吹来,带着木叶香,也带来真姐儿又一阵瑟缩。赵赦把真姐儿往怀里搂一搂,对着她被山风吹白的面容还没有说什么。 项林小王爷,突然身子往下面一矮,给赵赦跪了下来:“你留我一条命!我还有仇要报冤未伸”赵赦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往旁边转了转眼眸,在月下轻轻的一笑。 顺着安平王的这眼光,项林也往一旁看过去。他目瞪口呆了! 山丘下的树后,走出来一个面如冠玉,须发如墨的中年人。他神情古怪,带着不敢置信的眼光。仿佛他刚才所听,此时所看的,全是他认为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这个人,是项林的舅父伍云卿大人,是伍大姑娘的父亲。 跪在山丘上的项林就此化为木僵,他还跪在赵赦面前;而山下的伍云卿大人,此时像是变成石化,目不转睛的眸子一动不动,和项林的眼光胶着在一起。 过了片刻,赵赦轻咳了一声。他给真姐儿搓完了手,把她贴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她,低低说过一句:“让你多穿衣服。”真姐儿不无委屈,这事情又不是我招来的。她正要分辨,听赵赦咳完说完,扬声地那一对还在用眼光对峙的舅甥提醒道:“伍大人,你出巡刚回京就累你前来,真是有劳。天色已黑,我们先回京了。” 伍云卿还没有回话,项林先“啊”地一声跳了起来。他觉得腿上剧痛,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跪着。跳起来后,见地上有碎石;再看舅父眼中,是有不屑。 今天这丢人的一幕,全被舅舅看在了眼里。 安平王,这个小人! 项林是这么想的。 伍云卿面沉如水,对着赵赦拱一拱手,沉声道:“王爷,老夫管教不严致有此事。王爷请先回京,容我明日登清楚此事,再登门致歉。” 赵赦也不客气,拱手回过一礼,朗声道:“如此,告辞了!”把怀中的真姐儿双手抱起,大步走下山丘去。 树后又闪出牵着马的赵吉,赵赦把真姐儿先放到马上去,自己上马,回身看看自己的人不少,展祁也已经在马上。安平王轻轻吐出来两个字:“咱们走。” 夜色中,这一行人马来得快,去得也快。注视着这一幕的林小王爷,又突地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这山丘下布置的有不少人,安平王一行,是怎么无声无息来到近前的? 他脸上现出愤恨和恼怒的神色,一抬眼,见自己的舅父对着自己,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 “舅舅!。”项林只匆忙喊了这一声,就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地往后面退去。 浓黑的夜色中,真姐儿在马上,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刮个不停。她把脸埋在赵赦怀中,听着赵赦的心跳声。马上虽然颠覆,却不是长途跋涉到京中。 耳边听到城门洞里士兵们敬礼声衣甲声响,真姐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到王府门前下马,低头看一看的赵赦哑然失笑,这样也能睡着。看来今天下午,那位笨蛋小王爷,没有让真姐儿睡觉。 这孩子面对项林还在胡说八道,估计是她自己不想睡,绕了一下午的舌头也未可知。赵赦下马,抱起真姐儿送到房中,再对丫头们交待几句,出了真姐儿房门,来见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房中灯烛犹明,见儿子一进来,就先催促道:“真姐儿哪里去了?只许她游山,没有许她在外面过夜,快让人接回来,我要责备她。” “刚把她接回来,儿子来回母亲,今儿天晚就算了,等明天真姐儿醒来,儿子要狠狠责备她。”赵赦说过,刚才要责备真姐儿的赵老夫人奇了怪,把身子微欠一欠,在儿子面上看过,见他面色不豫,赵老夫人忙关切地道:“出了什么事情?”她笑容可掬为真姐儿说情:“不就是贪玩,想当初你小时候,比真姐儿还要贪玩。”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再听到脚步声,见父亲披衣从里面出来。赵赦对着父亲行过礼,道:“正有话要回父亲,母亲。”赵老大人坐下来,先看看夫人面上的不依,再看看儿子眼中的忍笑。他抬一抬手对赵赦道:“今儿是怎么一回事?真姐儿从不晚归的人,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晚?这城门已关,想来你进固然不难,只是为什么事情,你既然这个时辰来,想来是有话说。” 赵老夫人急忙手指着:“是了,你说仔细些。”见赵赦要开口,赵老夫人又止住他,喊自己的丫头:“这秋躁,给王爷送一碗银耳汤来,让他喝了好好的说故事。” 丫头果然送上一碗银耳汤来,赵赦手里捧着喝了两口,坐着对父母亲道:“这是真姐儿淘气惹出来的事情,和伍家的大姑娘最近送东送西送的欢,人家请她去游山,她去的时候还挺喜欢。” “有人请游山,去的时候怎么能不喜欢?”赵老夫人说过,狐疑上眉头:“好好的又不是亲戚,请我们游山,不是好意吧?” 赵老大人和赵赦一起笑起来,赵老夫人点头道:“是了,你们都这样笑,一定不是好意思。”赵赦这才告诉母亲:“伍家的人找我来说,要把一个女儿给我。”赵老夫人听过不觉得惊奇,反而道:“看看,我就觉得你要说故事。”再往下催促赵赦:“那你呢,你又是做什么,天天在家,竟然不知道?” 接下去不用别人说,赵老夫人先看两边,只有自己的两个心腹丫头。对她们使个眼色,让她们也出去。赵老夫人才正色对丈夫和儿子道:“我都看出来了,何止一家要给你,简直是家家要给你。我听说什么江阳王的郡主要进京,这也和你有关系吧?” 对于自己的儿子少年风流事迹太过于了解,赵老夫人遇事就先想到赵赦身上。赵赦哭笑不得:“自我封王后,不在京中就在西北。江阳王数年没有来朝,我和他怎么会有关系?母亲,我来先对你说,就是怕您偏心。这件事情,全是真姐儿弄出来的,等明天我不能轻放过这件事情。请母亲明天听到,不要护短才是。” 赵老夫人更是奇怪,见儿子这样说,转而对自己的丈夫赵老大人道:“老大人听听他这话奇怪的,为什么我不要护短。从真姐儿小,我就没少听你儿子说她不好,一会儿年纪小未必懂事体,一会儿到大了未必知礼。我要是不护短,还能有今天。” 赵赦闭嘴,母亲把前十几年的话都扯出来说,安平王只能选择闭嘴,对着父亲看上一看。赵老大人这一次向着夫人,对儿子道:“这事情不管怎么说,是由你要纳妾而来。究竟她们两个人,是哪一个先开始的。” “当然不是我的真姐儿先开始的。”赵老夫人立即接上话来,然后面带担忧问赵赦:“真姐儿这一来一往中,可输了没有。” 赵赦继续闭嘴。赵老大人呵呵笑起来:“夫人呐,输与不输都有你这护短的人,就输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时之输罢了。”赵老夫人别有见解:“老大人此言差矣,你们见天儿逼着坐书房,可学的什么?不要给我教出来一个之乎者也的酸秀才来。而且还有先生,”手一指儿子:“你这先生教的不中用,我看这马上要下雪,一早去坐书房就不必了。念书劳神费力的,倒是不看的。” 赵老大人和儿子相视而笑,女子无才就是德。真姐儿坐书房,学的是三从四德,列女经,孝经。她为解闷,才念诗经和左传。在不识字的女眷们看来,只要去坐书房,学的都应该是治世经国的大道理,不然,为什么要去? “我一定要责备她,明天不会对她客气。如母亲所说,要给我的人家多呢,我要是不责备她,只怕真姐儿忙不过来。”赵赦这样说。 赵老夫人颦眉:“这倒是个麻烦事儿,真姐儿一个人,怎么能敌这么些子人。那书上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对了,”赵老夫人突然沉下脸,她总算是想起来了,对着赵赦训斥道:“你要责备她,我要责备你。你外面去,我不管!只是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你也看着不成?” “怎么会!”赵赦赶快道:“母亲想想,伍家的事情牵扯到霍山王府,他们一向走得近,和我们家往来并不多。他要把女儿给我,我只能先看一看。果然,这不是出事情了。” 赵老夫人若有所思,又探身子问丈夫:“你说这真姐儿淘气的,也应该责备她。她这算是一根导火索是不是?”转而对赵赦道:“好吧,明天当着我的面,由你骂她几句罢了。” 第二天一早,真姐儿起来给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请过安。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像是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用过早饭,赵赦让人来传话:“王爷喊姑娘去。”真姐儿心里一跳,面色变了一下。她从昨天弄明白,赵赦应该从头到后都明白时,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一关要过。 “你这先生又要有话说了,”赵老夫人对着真姐儿笑:“去吧,我的儿,去看看他又要说什么。别和你表哥顶嘴,由着他说罢了。”再喊来自己房中的妈妈:“你送过去,好好的再给我送回来。” 等真姐儿出去,赵老大人笑呵呵:“夫人,你果然是个护短的人。”赵老夫人这才说了一句实话:“我倒不是护短,想来儿子自己心里也清楚。真姐儿进京,就好似一个靶子树在这里。这句话,我说得明白吧?” “明白,呵呵,夫人你如此明白,难道儿子他会不知道?”赵老大人又笑起来。 来到书房的真姐儿进来行过礼,抬眼见赵赦,是面无表情;而赵赦看真姐儿,是一脸的无辜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精彩评论,精彩!感谢问候,一(n_n)一 今天万更,继续求票票。看到有人打滚儿求票的,仔仔身体没好,还滚不起来。就不打滚求票票吧,心情是一样滴。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吹了的亲事 赵赦坐在他的雕螭书案后,书案呈黑色,又宽又大。更新最快78上面摆着笔山笔海笔洗,再就是他惯常用的一方大而阔的雕秋月江山的砚台。 这砚台是近黑色,和真姐儿此时的心情差不多。笔直站在书案前的真姐儿,因为惴惴不安,心情近黑色。 她不安的眼光觉得无处投送,就垂下眼眸在赵赦的书案上打量来打量去。从一头高高的公文上看到另一边的文房四宝,把这文房四宝中的水盂等都看过,再看到另一边的公文上去。 坐着的赵赦没有说话,也没有催着真姐儿说话。此时的他正在对着真姐儿看,这个孩子长大了! 这是赵赦的第一个想法。去年接来时,身量儿小小,面上稚气多多。当然她自进王府,举止进退,一言一行,都是合赵赦心意的。偶然淘气,赵赦也能原谅。既然接了她来,心中又有真姐儿在家里全无教导的先入为主想法在。只要是好的,全是安平王带的好;要有不好的,全是沈家带来的。 安平王在这一点儿上,还是很能让自己心里平衡的。 今天又一次发现真姐儿长大了,赵赦眯起眼睛想着。上一次真姐儿似大人的时候,是哪一次?他随便一想就丢下来,对着眼前的真姐儿轻轻咳了一声。 真姐儿似惊鸿,在这咳声中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地辩解道:“表哥,是她先的。”这是真姐儿最想说的一句话。 是她先!是伍大姑娘琉离在宫中先出言讽刺,真姐儿也没有客气。后来的来来往往,是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肯先罢休所造成。 所以赵赦要对母亲说:“如果不责备真姐儿,以后怕她忙不过来。” 公侯伯子男,这是朝廷的爵封。而王爷,又在这些爵封之上。赵赦世家子出身,向来桀傲。再怎么傲气,也是到他封王后,才深深体会到荣爵加身后,随之而来的攀附和阿谀,当然也有冷箭和暗战。 霍山王败仗吃得多,因为有一个伍侧妃为他筹划,赵赦初封王时,不止吃过一次苦头;还有灵丘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赵赦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霍山王和灵丘王在背后说起来,也是一定骂不绝口。 权势场上,人人皆是如此。 封王以后,想当王妃,想当侧王妃的人不计其数。霍山王大了伍侧妃不少,还能娶年青美貌有智计又出自于伍氏大家的伍侧妃;赵赦而对来找自己的人要是不动心思,那不符合他的身体和为人。 只是他要动心思,也得盘算停当,要安稳才行。不想这才只观望时,真姐儿和伍家大姑娘顶上了。 一个不像话,两个不像话。赵赦对伍家的大姑娘就此全无兴趣,对于真姐儿就是他此时的想法,这孩子长大了。 知道什么是吃醋,知道什么是占有,赵赦微微一笑。 真姐儿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心中因为不明白而更是不安。她急切地发誓一样地道:“表哥,真的是她先。不信你”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赵吉进来,躬身呈给赵赦一个小小红木匣子:“伍家的大姑娘送给姑娘的。” 真姐儿把眼睛放在这小小红木匣子上,略伸长身子来看。赵吉大步出去,赵赦注意到真姐儿的姿势,看了她一眼到真姐儿重新站好,把手中的匣子打开。 这还是个精雕细刻的漂亮匣子,盒盖上雕着福至心灵的图案。真姐儿站在地上,只能看到这个打开的盒盖。里面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赵赦看了一眼,就把匣子丢下来推到一旁。对真姐儿抬起面庞,慢慢地道:“母亲给我们订下亲事,这亲事就得成行。”真姐儿眼巴巴地只盯着那匣子,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对于赵赦的话,是随便点点头。 “我把你接了来,就是怕你不在我眼前,会受委屈。”赵赦说这话是底气十足。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问他,以前是何等的嫌弃真姐儿,不知道安平王做何回答。 真姐儿把最后一句“受委屈”听进去了。她是昨天一夜想好的话,见到赵赦应该如何回得又简洁又占理,赵赦会问哪些话,或许会发脾气,因为自己在搅他的一门大好亲事。 把这些全都想过的真姐儿今天还没有用上,这个时候又在心里理过,赶快插话回道:“宫中是她讽刺我,后来她送东西来” 话只说到这里,赵赦摆一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眼睛盯着书案上红木匣子的真姐儿黯然一下,赵赦会护着他未来的亲事,在真姐儿想来,也是会出现的。 就像真姐儿对项林所说的话,有一半不是胡说八道。赵赦娶了自己,除了是一个听母亲话以外,别的再也看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在真姐儿想来,赵赦对自己他是胸有成竹的能把握住,偏着别人护别人也在所应当。 被真姐儿把话一插,赵赦也不想说下去了。要说什么?说自己会疼她,自己哪一天不疼她。对真姐儿说让她三从四德,这些话专门有先生,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赵赦停在这里,突然对唇边现出淡淡的笑容来。 和她说什么她会明白。赵赦又开了口道:“回去抄书吧。”真姐儿低头应声:“是。”她把心里想好的辩解也全咽了下去,觉得这些话不是最好。 最好的话是什么?对赵赦说夫妻要一心一意,要守身也要守心。垂头的真姐儿苦笑,自己并没有爱上他,赵赦也没有爱上自己。相爱的人,才能要求对方一心一意,而不会让人听着觉得可笑。 对面坐着的这个英俊王爷,他依从母命决定和自己成亲,而他需要的,是古代那种养尊处优的妻子。 至于他的后宅里会不会刀光剑影,想来他或许不会管。 “怎么还不走?”真姐儿迟疑着,赵赦就问出来。真姐儿鼓起勇气,对着那红木小匣子看着道:“表哥,那是给我的。”她很想看看。 赵赦挥挥他的大手,一个字也没有。真姐儿转过身,又回头忍不住说了一句:“伍大姑娘她,也许不知道林小王爷的心思。” “不必再提她,。”赵赦说过,因为真姐儿步子迟迟,他也改变了主意,对真姐儿手指着榻上:“坐那里吧,今天先生放你假,就在这里抄书吧。” 真姐儿“哦”了一声,往榻上去,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赶快走。她又迟疑着道:“表哥,姨妈说你教训完了,让我还进去。” 赵赦往外面喊一声:“跟真姐儿的人呢。”送真姐儿出来的妈妈进来,满面笑容道:“老夫人说让姑娘早些进去。” “你回母亲,说我留下她了,并没有难为她。”赵赦说过,妈妈对着他的面无表情看看,这才走开。真姐儿在榻上坐下来,喊红笺和绿管进来:“取书来,取我的笔来。” 这一套东西书房里现在的就有,真姐儿坐在榻上一笔一划地抄她的三从四德。不时偷眼看看赵赦,是埋首书案中。 又停了好几天,真姐儿才好过些,同赵赦的话也渐多。见他没有为这件事情发脾气,娇惯着的真姐儿又得寸进尺起来。 秋雨连绵下时,赵赦出去的就更少,时常把真姐儿留在书房中。这一天带着真姐儿吃京外新送来的果子。真姐儿突然想起来:“那琉璃瓶,我少一个。”赵赦道:“自找。”真姐儿讨好地道:“我看到表哥还有许多,几时再给我一个。”赵赦笑:“不给。” 安平王府的书房中欢笑时,伍琉离姑娘在自己房中正在疑惑。先是同自己的丫头在说话:“这几天安平王府里,竟然没有给我送一样东西来?” 丫头是知道她心事的人,回话道:“我也心里奇怪,天天去门上问人,说这几天里,安平王府里什么人也没有来过。大姑娘放心,要是有,肯定要送过来。” “一个人也没有来?”伍琉离听过就更疑惑不解。她低头想上一想,再对着窗外秋雨如织看上一看。西北小城里的丫头肯忍气吞声不回话,伍琉离觉得是迟早的事情c是应该的事情。但是安平王府里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来?伍琉离对丫头道:“取我衣服来,我有事见父亲。” 两家正商议着亲事,这不应该。 伍琉离知道赵赦的大婚是定在明年春天,伍家原本的意思是在赵赦大婚以前,把伍琉离抬入王府。 这已经是秋天渐入初冬,亲事只能订在下个月。王府里不来人,难免要让伍大姑娘心慌慌。 丫头取出来一件杏色绣缠枝花卉的薄锦袄子,再取出一件绣牡丹花对禽的鹅黄色披风。伍璃离收拾好,带着丫头往父亲房中来。 走在路上的时候,伍璃离还在回想。这几天里给父亲请安,像是他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怪的。 急急来到父亲房外,让父亲房中的丫头去通报:“大姑娘有事要回老爷。”在房中的伍云卿,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我有事,让她改天来吧。”丫头出来原话告诉伍琉离,伍琉离不肯走,自己走到门帘处,不敢进来但是站在房外回话:“父亲,是女儿有话要说。” 停上一时,房中才传来一句:“进来吧。”伍琉离定定心神,自己手打起门帘进来,见父亲居中坐着,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有什么事情?” 伍琉离见房中没有别人,如实的回了自己心中所想,当然做为一个大家闺秀,还是羞羞答答的说出来:“祖父与父亲对女儿说过终身的事情,不是女儿不识羞要问,而是想听听祖父和父亲,还有没有别的教导?” 这话说出来,伍云卿只是静静坐着。这么坐了有一会儿,才站起来对伍琉离道:“随我来。”带着伍琉离走出房门,也不用伞,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到伍家宅子的最后面。 这里大树参天,细细秋雨中走在树下,是半点儿雨丝也打不到身上。树下香花矮树尽有,香花后三间正房,廊下挂着的各色鸟儿正在叽叽啁啁叫个不停。 这是伍家现在的当权者,吏部尚书伍老大人。他今年是近六十岁的人,胡须皆白但精神康健。在房中见到儿子和孙女儿过来,先往外面吩咐了:“让他们进来。”伍老大人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来是为什么。 伍云卿和伍琉离走过来,窗下听使唤的丫头过来一个,含笑道:“老太爷请老爷和大姑娘进去。”说过打起门上绣着春暖花开的锦帘,让他们进去。 伍琉离进来第一件事,先把眼睛在祖父面上看过。祖父还当家,父亲也要听祖父的。比如自己的亲事,姑姑伍侧妃的亲事,都是伍老大人说了算。有时候伍琉离面对精神抖擞的祖父,常会因为他的犀利而有战瑟之感。 在伍家,几乎没有人不怕这个近花甲之年的老头子。 今天这一眼扫过,看到的还是祖父比年青人还要亮还要尖利的眼光。这尖利,刺得伍琉离心中一阵发慌,忙随着父亲行下礼来。 “父亲,果然如你所说,琉离来回亲事的事情,儿子把她带来,请父亲亲自同她说吧。”伍云卿是这样回伍老大人。旁边听着的伍琉离,更是不安地看了父亲一眼。 她不敢看祖父,不仅是在伍琉离心中,觉得祖父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在伍家大部分人眼中,伍老大人就是这样一个封建大家长。 片刻的寂静后,伍老大人缓缓开口,他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可是眼神里还是他一成不变的厉色。 “琉离,我以为你自己明白。”伍老大人用这一句话,粉碎了伍琉离心里所有的底线。她扑通一声跪下来,黯然神伤:“祖父,请您明示。” 伍老大人上了年纪,他虽然在小辈们面前时常是精神焕发,从是他无事的情况下多是微仰着头,往后面靠在椅背上养精神。今天的这件事儿孙女儿找来,在伍老大人来看,不是一件难开解的事情。 他上来一句话就打碎琉离的心,是因为他心中也有气。好好的一桩亲事,被琉离给搅黄了。 “林儿前几天来,你们都说的什么?”伍老大人直言不讳c直奔正题,两道长长寿眉下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伍琉离。见她面上先是回想,再是犹豫,最后是恍然和后悔正要开口时,伍老大人把她的话全压回肚内,严厉地道:“你以为林儿为你除去那个姑娘,你就能当王妃?” 伍琉离心中有一块,哗啦啦碎了。她惧怕惊恐地瞪着自己的祖父,浑然一切空白的脑海中忽然想到遥远遥远的一些闲话。 是关于祖父的。 有兄弟说,祖父善于读人心,有人说,祖父是个老狐狸托成的今天这一刻,伍琉离相信了。 这震憾心田的话如雷声滚滚般没有停。伍老大人用这样的话毫不留情地做了开头,接下去就没有停。 “宫中的毒蛇是怎么一回事?琉兰还小,而且常和你相伴。你是我的孙女儿,长平是我的外孙女儿。虽然说孙女儿比外孙亲,可在我有生之年,只想看到你们都好生生的过得好。”伍老大人直到今天才表现出痛心疾首,他一只脚顿地:“长平的事情,是我平生耻辱!” 伍云卿把腰再弯得下去不少,不敢看父亲的脸色。对外面来说,长平郡主的亲事,是伍家人人喜欢;对于妹妹伍侧妃来说,她到现在深恨娘家不帮忙。唯独伍云卿大人知道,出了这件事情以后,他背地里受到父亲多少苛责。 “祖父,是那个丫头。”伍琉离绝望地不顾长幼,打断了伍老大人的话:“长平的事情是她挑唆,她亲口对琉兰说过是她所为。祖父您问琉兰,在观音院里。” 伍老大人怒目而视伍琉离,一直瞪到伍琉离不敢再说下去。他才冷若冰霜地道:“原本想把你给清源王,这是一门好亲事!不想你三叔的女儿福气大,入宫后一直恭顺贤德,先皇后去世后,伍氏一族终于又有了皇后。果然,一人福气大了,别人就要折福!你做出这样小儿女斗气的事情,实在让我失望!” 这个老人腰板儿挺得笔直,历数自己的家事和朝野上下如数自己的手指头:“齐贵妃以此为由,不给清源王纳伍氏为妃。我也觉得宫中日子难过,怕你是个没福的,转而为你寻几家王爷。霍山王府里有你姑姑在,一向还好,不知道今年是撞了什么! 再寻灵丘王,听说他战场上受伤,像是不会再有孩子。满朝中数来数去,只有安平王新封王爷,人也不笨!” 这个经历三朝的老臣,对赵赦下了这样一个评论,也算中肯。 伍琉离咬着牙,呆呆地听着伍老大人那虽然难听却剖析得一清二楚的话:“灵丘王的几个儿子我看过又看,与你实在没有缘分。那就为你寻安平王吧,你能站得住脚根,以后你表姐在宫中,你在外面,不是遥相呼应。” 伍老大人说到这里,已经是大摇其头。伍琉离生长在伍家,是颇随他们家的门风。当下咬牙忍羞道:“祖父,孙女儿理当听长辈之命许亲。要是几个月前,祖父还没有对孙女儿说的时候再有改变,孙女儿也没什么。”她轻泣了起来:“后来说议亲事,孙女儿已经把王爷当成以后的孙女儿自小守闺训,好女不适二夫。祖父难道就再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沈姑娘说了什么以致于王爷生了我的气,祖父,我愿意去给她陪个礼去。” “现在说这些话全晚了。”伍老大人哼了一声:“为你好,这亲事吹就吹了吧。好在我们做事隐密,并没有别人知道。也好在安平王做事也隐密,”伍老大人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接下去道:“也没有告诉别人知道。为你好,留着些身份,再给你许别人吧。” 皇帝一人之下,就是诸家王爷。除了太子和几位封亲王的皇子,放眼望去,唯有三位异姓王金光闪闪,闪闪夺目。 又年青又英俊又自己封王不是依靠的家人传承,赵赦就更吸引人注目了。 母亲赵老夫人为他早早订下亲事,这在别有企图的人眼中,这有何妨。以前不知道订的哪一家,现在知道了而且就在京里。真姐儿其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真姐儿不在,安平王只能重述亲事。王爷要述亲事,不能前面找一个民女,后面再找一个民女,他又没有找民女的瘾。真姐儿要是不在,赵赦挑亲事,也只能是那几家。 伤心难过的伍琉离哭得泪眼模糊,泪眼中看不到眼前的家人,只看到赵赦虎背熊腰的身影;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哭声以外,再响起的就是赵赦朗朗的说话声。这是伍大姑娘在宫中听到的,她和赵赦王爷,还没有交谈过一句。 这难得的一桩好亲事,就被伍大姑娘自己给搅了。她到这时候才想明白,赵赦不是一听到皇后一族,就会急急地订下亲事来。 伍老大人不理会孙女儿的哭声。他有兄弟三人,三弟的女儿入主中宫,二弟家里没有女儿却有好几个儿子。身为族长的伍老大人,又要当官又要管理族人,对于一两点哭声是不放心上。 “云卿,把王爷的回话再对我说一遍,我细咀嚼一下。”伍老大人闭目养神状,伍云卿应一声:“是。”上前一步道:“我去他府里对他解释登高的事情,是外甥项林所为,与琉离无关。王爷说,亲事由赵老夫人订下,他常年在外不能尽孝,唯有依从这亲事算做他的一点孝心。成亲后,由赵老夫人也不会冷落妻子,以免伤赵老夫人的心。” 伍琉离越听越哭,出身可以决定不少,可也不是全部。伍老大人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赵赦的话想了三c四回,才沉着声音道:“他刚入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呀,那时候他就订过亲事。” 真姐儿是一出生就把赵赦霸占住,让别人全无办法。 “祖父,王爷虽然这样说,如果沈姑娘有病有灾,与别人无关,这他又有什么办法?”伍琉离是咽不下这口气。真姐儿对上长平,她就没有逆来顺受过。当然和某些人眼中的言语犀利,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别人留是两回事。 伍琉离不喜欢真姐儿,多是长平郡主到处诉说的。如何飞扬跋扈,如何不知事体,如何觉得自己攀上了枝头就眼里没有别人。然后是长平郡主的远嫁,身为伍家的人,伍琉离虽然也不喜欢长平郡主的一些言行。可是冲着表妹,她就表现了一下。 很正常的一些小姑娘斗气,宫中天天有,民间处处闻。只是放在安平王府的真姐儿身上,赵赦选择了护短。这里面有别的成分,也有发赵赦自己的私意。安平王一步一个脚印封了王,做事更谨慎,不意味着他不报以前的旧仇。 伍老大人懒得再和自己的孙女儿多说,只是一句:“回去自己好生呆着,你的亲事再议吧。”这言语中,与刚才时有的嘘唏不同,少了一些语重心长,重新是他平时说话发号司令的冷酷。 目光闪动着的伍老大人面色严肃,带着不想多说一个字的表情。 走得跌跌撞撞的伍琉离,心碎在自己的英俊丈夫富贵头衔的梦中。 房中余下伍老大人和伍云卿父子。伍老大人还是坐着不动,伍云卿还是恭恭敬敬的欠身子站着,随时听着父亲要说什么。 “赵赦!实在狂妄。”伍老大人重新给安平王下了一个结论。伍云卿则道:“他会用天时地利,也会用人和。” 伍老大人眼睛里露出针尖一样的光芒,这针尖直直的,似乎要刺到赵赦心中去。“本来以为这亲事手到擒来,我的嫡孙女儿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就是以前有些嫌隙,也可以消除,以后成为一家人。” “父亲,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论女人,他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论银钱,西北那地方常说不好,因此赋税比霍山王和灵丘王处要低;论兵马,他又是一等一的。这个人与我们没有什么关联,不能让人安枕睡眠。” 伍氏父子对赵赦都是一个看法:不让人安心的人。伍老大人以慢慢悠长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一次谈话:“看看再说吧。” 窗外秋雨淅淅下着,伍云卿走出房门来,见秋风寒冷更甚于早上,回身为父亲仔细理好门帘,不让有一点儿缝隙存在,这才沿着长廊往自己房中走去。 秋雨从来连绵不断,真姐儿在家里少出去。想起来自己投壶从来不中,让红笺弄了一个壶来,又弄些箭来在房中练准头儿。 有客来,陆姑娘又踏雨而至。真姐儿正拿着几支箭投得痛快,见她进来先是嘻嘻一笑:“请坐,我一会儿就好。”手中还有三枝箭,真姐儿一枝,两枝,三枝投得飞快,然后拍手自己笑:“不错不错,离壶近了。” 陆姑娘好笑,对地上箭看。见箭头上金光闪闪,就拾了一枝子在手上,仔细看了看,不无艳羡:“这箭头上涂的,是真金吧?” 应该不是黄铜,黄铜虽然也视,颜色却有分别。红笺去倒茶,绿管弯腰拾箭。见陆姑娘这样说,接上话道:“这是王爷的箭,当然是真的。” 陆姑娘正在看这箭做得精致,从箭羽到箭头,都能看得出来制造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听绿管这样说,把箭送到真姐儿面前去问她:“这是一个字吧?” “是的。”真姐儿回答她道。把箭接过来在手上,摩挲着那小小的:“赵”字,笑容满面再递给绿管:“给表哥送回去,明天我在书房里投,请表哥帮我看准头儿。” 绿管出去,陆姑娘就坐。对着真姐儿先是一通盘问:“来看你,你多是在房中,不是我说你,你也应该在老夫人面前多些才是。”真姐儿快快乐乐地回答她:“姨妈管家呢,让我自己呆着。”赵赦更忙,也是让真姐儿自己呆着的时候多。 “管家,真是个难事儿。”陆姑娘说过,真姐儿笑着道:“又是什么难题?”陆姑娘幽幽叹气,对着真姐儿一对南珠的耳坠子看看道:“你现在富贵的很,这是好事,不过我晚上烧香时常为你祈祷,望你一生一世如此呢?” 别人为自己祈祷,至少应该表示感激。真姐儿是笑得嘴角弯弯,支起一肘驻在小桌子上,对着陆姑娘笑得不怀好意:“你晚上烧香,常为自己祈祷?” 陆姑娘红了脸,忙道:“也没有,我就是为你”下面不说话了。真姐儿笑眯眯:“如实说来,好好的,为什么晚上要烧香?” 晚上烧香的多是楼台会,真姐儿想到自己看过的几本古代小说,就越发的想笑:“你那香台是设在哪里,你的那位高大人,喜欢晚归?” “真姐儿你,我不和你说了,”陆姑娘被揭破心事,一个人羞了一会儿,才又低声问真姐儿:“你要找王爷,多是怎么说?” 真姐儿笑嘻嘻:“给表哥请安去。好在不用多请,表哥要上朝,我又起不来。平时的时候,有事儿才去找表哥,没有事儿就找姨妈。”说过,眼睛比平时要亮,一心地想打听闲话听:“你呢?为什么要上演楼台会?” 这古代女儿的怀春心事,出现在秋季是不是季节不对?真姐儿溜圆了眼睛:“说给我听听。” “你又不帮着出主意,”陆姑娘略有些抱怨:“要知道我认识的当官的女眷,就只有你一个。”真姐儿问道:“高家没有往来的亲友和同僚们?” 陆姑娘说一句话出来,真姐儿哈哈笑了几声。陆姑娘颦眉道:“他们看不上我。” 这与真姐儿,倒有不少相同之处。真姐儿笑过,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展开再折起来,再民展开再折起来。 “我不知道如何对他说话,有时候多说几句又怕冲撞他。有时候见他冷淡,又觉得心慌。真姐儿,你说应该怎么办?”陆姑娘是为难,她为这些事情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真姐儿见她这种如对上司的虔诚,总会觉得有些好笑。 今天不知道是秋雨的原因,还是自己最近多闷在房中的原因。真姐儿突然想起来,古代有一句话叫寡妇失业的。红楼梦中贾母,就是这样说李纨,而且是当面说。可见古代人的夫妻关系中,不泛把丈夫当成饭碗的。 现代人是不能理解的多,只死抱着爱情应该第一的人多年青,摔得支离破碎后,再去抱金钱。 事实上,嫁汉只为穿衣吃饭,这也是一句古话。今天再面对陆姑娘这种烦恼,真姐儿这就能想通。以前认为陆姑娘自己做活,又行动自由,没有真姐儿的烦恼才是。现在看来,真姐儿明白自己想的有些地方不对。 她徐徐地开了口:“以礼相待,把住自己的身份就行。”陆姑娘听她肯开口,是又惊又喜。心中的话也喷涌而出:“我不是一定要麻烦你,只是你嫁的是王爷,高家又是官宦家。我想你对着王爷是什么样子,我对着他们家,也一定是说得过去的。” 真姐儿笑一笑,在对待上这面,是挑不出来赵赦什么的。在花心上面要挑赵赦,又苦于这悲催的三从四德。 想想高家一个小官儿也要享齐人之福,真姐儿又道:“三度呼可一度纳,这话不仅用于夫妻成亲后,成亲前也可以。” “什么是三度呼可一度纳?”陆姑娘问出来,真姐儿解释道:“他不理你,你行过礼就可以走人,任他哪里去,你不用多管。他要是喊你,对你殷勤,三次你可以理会他一次。这晚上烧香的事儿,也不必做了,不如早睡,明天精神也好。” 陆姑娘反问道:“那真姐儿你呢,你对王爷也是三度呼而一度纳吗?”真姐儿哑然,对着赵赦,是超级强势的那一种。说不理他,是不可能。还没有回答,陆姑娘自己低声解答了:“那是王爷,是不能不理的。” “我也只是随便说一说,未必你就觉得对。”真姐儿心想道理二字,其实还要变通。遇上一个直白的人,可以直白;遇到一个寡言的人,要想好,就只能少话。 投其所好这几个字,其实把人与人之间的一些关系,说得淋漓尽致。真姐儿犹豫着,没有对陆姑娘说出来这四个字。在她看来。她现代人的思维犹存,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投男人所好?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如果没有真心意,真姐儿还是不能接受。 所以每每想到这种时候,真姐儿自己也觉得可笑。对于赵赦的疼爱,她不时会问问自己,再提醒自己不要爱上。既然没有爱上,又为什么要别人一心一意?如果不一心一意,当然自己会很难过。可是一心一意了,真姐儿又觉得滑稽。 因为一心一意应该建立在两情相悦上,而不是建立在一方相思上。 真姐儿纠结在这里时,就会再对自己说一句,让赵赦一心一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把自己的思绪结束下来。 陆姑娘回家去,在路上苦苦思索真姐儿说的话。停在半路上时,她又犹豫不决。今天她本来是想回家,可是回家去母亲一定要罗嗦,说自己回来了。去高家陆姑娘又极其难过,觉得那家里所有人都是面目可憎。 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了。一进家门,陆姑娘又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高家只是一进的房子,门前也没有影壁。站院门就一目了然,全都能看清楚。 那位何姨娘和陆姑娘的未婚夫,年青的高大人并肩站在雕花的廊柱子下面,正在低声说话。高大人手里捧着一个鼻烟壶儿,何姨娘扒着他的肩头,正在嘻笑:“给我闻一闻,比你上一次的要好吧。”然后睁大眼睛问:“这是哪里来的,你又乱花钱了?” 听着这嘻笑声,陆姑娘好似有针在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说真姐儿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时,王爷至少与真姐儿有距离,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抱真姐儿下车时,只举双臂两个人身子并不触碰。 安平王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对真姐儿亲密一下,没必要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去搂抱真姐儿。这样评论的人要么是想不到赵赦是个古人,要么是想不到夫妻亲密其实人人喜欢。 此时的陆姑娘莫明觉得要忍气,她不用看也知道。何姨娘的身子必定紧紧贴着高大人,而年青的高大人也是不会让开的。 夫妻之间的这种十四岁c十五岁的亲密,这样评论的人是怎么评论出来的,也算是天下第一奇观!作为这样评论的人,自己是不是绝情寡欲,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不会自己说过自己又去做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给一巴掌好还是疼爱好 回来的陆姑娘又遇到高大人和何姨娘亲热,她身子一僵,把头低下来要走开。更新最快78何姨娘看到了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姑娘回来了。”又放低声音其实人人可以听到的低声对身边的高大人笑盈盈:“姑娘回来了。” 陆姑娘心中深恨,这两句话一模一样,大可不用说。 不过这两句一模一样的话也把陆姑娘提醒,她转过身子对着高大人行过礼,虽然是垂眉垂敛,可是管不住的眼波还是看到高大人一只手举着鼻烟壶,一只手抚在何姨娘的头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对于陆姑娘去王府里请安,高家上下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官场沉浮,有多少不认人的人。陆姑娘还能进去王府,就说明她这一门亲戚沈姑娘还算不错。 陆姑娘板正着面孔走开,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就是高大人抚在何姨娘发上的那只手。 她心里恨恨想着,高大人应该是做给她看的。自从她不止一次拒绝高大人私下时的亲密,高大人就对何姨娘更加的亲热。 这是陆姑娘一个人的想法,至于高大人进京前对何姨娘亲不亲热,陆姑娘是全然不去想。 去拜真姐儿,是换的一件水红色绣花的衣衫。现在回来,陆姑娘去房中把衣服换下来。还是她家常劳作的一件青衣,到厨房去帮忙。 “姑娘又来作这些事情了,”厨房里的刘柱家的热情的招呼着。陆姑娘回她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菜道:“还是我来吧。”刘柱家的能得些空闲,当然是喜欢的,把手中的菜给陆姑娘,自己去切菜,一面和陆姑娘说话:“您的亲戚在王府里,可说得上话?” 陆姑娘笑一笑:“她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只怕王爷不会听她说什么。”陆姑娘眼中就是看到真姐儿穿好住好,也觉得不过是假相。 外面走来一个小丫头,是何姨娘的丫头杏花,扒着门道:“刘家的,姨娘说她晚上要一道菜,要滚滚的,又不要肉汤,素些的好克化。”刘柱家的这就阴阳怪气起来:“什么是滚滚的素汤,你说明白些吧。” “你手上拿的不是菜,做些滚滚的汤给姨娘就是。你怕路上冷了,多放些炭火下面煨着。”杏花说得不客气,刘柱家的听得要恼,刚说一句:“知道这炭火多少钱一斤吗?”杏花不理她,已经不见了人身影。 气得刘柱家的一通说:“老奶奶房里还没有要炭火,她这秋天倒开始要炭火。”陆姑娘只是笑,她对何姨娘的厌烦感,在这里就可以得到疏散。 说了几句,刘柱家的放低声音,对陆姑娘道:“姑娘,你吃亏了。”陆姑娘一听她这样说话,浑身上下就要难过一阵。知道她又要说何姨娘不好,就低声道:“又是什么事情?” 以陆姑娘的心思来说,又想听又怕自己听了难过。凭心而论,不爱听八卦的人太少。 “刚才你不在,何姨娘去老爷房里献了一会儿殷勤,把那件子新衣服猴到了手里。我去的时候,啧啧,真是不能看。她那人,都快趴在老爷身上了。活脱脱的,像老爷养的狗。”刘柱家的总是爱说何姨娘不好。 陆姑娘听了只是笑,想想刚才何姨娘贴在高大人身上,也有几分像人养的宠物一样。她低低说了一句:“或许她爱这样才得宠。” “我呸!这叫什么得宠。得宠的人是不用她说一个字,不用她动一下子手指头,东西就送过去了。她时常趁着你不在家问老爷要东西,姑娘我要是你呀,早就不干了。” 陆姑娘听多了这样的话,心里也会不平衡,就轻轻的叹一口气,不再说话。刘柱家的没有闭嘴,还是继续往下说:“你那在王府里的亲戚,待的怎么样?”刘柱家的是好奇打听:“王府里规矩大,你说她娘家也不是官也不是宰,她在那里呆得惯吗?” “总是呆得惯才有家不住继续呆着吧。”陆姑娘想想这句话也说到自己,忙又补上一句:“她娘家不在京里,这京里的,是她外祖母家。” 刘柱家的是中年人,她问得实在:“穿的好吗?”陆姑娘道:“好。”刘柱家的再问:“头上戴的是金簪子,还是包金的?”陆姑娘一笑:“人家只戴宝石珍珠。”刘柱家的眼光在陆姑娘身上一扫:“那她一定是聪明人。” 打死陆姑娘,她也不会承认真姐儿聪明。她去问真姐儿话,如她自己所说,她认识的人中,只有真姐儿是官宦家。听刘柱家的夸真姐儿应该聪明,陆姑娘心中不舒服,忙道:“也不算太聪明。” 和陆姑娘听到的鼓儿词上的才女不一样,真姐儿很多的时候,就是微微笑着,坐在那里听人说话。偶然有一c两次惊鸿闪过的聪明劲儿,也能被人忘记或是忽略。 有些人眼中认为的聪明,就是惊世骇俗。寻寻常常隐去的,再清楚这样人也看不到。 刘柱家的不以为然,又用眼光在陆姑娘身上扫一扫,问道:“那王爷人好?”陆姑娘格格笑起来:“你听过王侯将相中,有和气善良这样的好人?” “你还别不信,我说的没有错。她能在王府那样的地方呆好穿好戴好,要么是她聪明,要么是王爷人好,只有这两样,再不会有别的缘由。”刘柱家的打了保票。陆姑娘哑口无言,她一直当真姐儿不行,就从没有想到过真姐儿穿好戴好是什么原因。 直到这一刻,陆姑娘才想了一下,由她自己来看,在高家过得也就一般。为什么高家不像王府里待真姐儿那样待她?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只能是两个原因,一个是真姐儿聪明,一个是王爷人好。不然难道吃饱了撑的就对人好,试问自己人和事,有这么顺畅的去了人家就对你好,就给你请先生打首饰做衣服处处指教? 陆姑娘有一时的失神愣在这里,刘柱家的用怜悯的眼光看看她,又说了一句掏心掏肺的话:“你三天两头去看她,不要只去吃好吃的看好玩的,也和她学学,为自己混点儿首饰衣服也不错。” 涨红脸的陆姑娘立即摇头,学不来。她一直就觉得真姐儿表现得像个孩子,就没有想到王府里那地方,大家眼睛都是犀利的,只是像一个孩子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刘柱家的难得说一句真心话,见陆姑娘不肯听,反而后悔自己说多了话。只能自言自语道:“这样家里,这十几个人,还张三不听使唤,李四不时挑刺。一个王府里至少上百口子人,她是怎么处得过来的。” 陆姑娘拒绝听,也拒绝去想。看看晚饭有了,前面也来人催,就忙着把晚饭看上去,洗手到前面来吃饭。 高大人家里人口简单,他父母双亲都在,另外就只有一个姨娘。所以陆母让陆姑娘来帮忙,高老太太也是喜欢的:“我没有女儿,以后要拿媳妇当女儿看的。”不过眼前,在陆姑娘看起来,高老太太是先拿何姨娘当女儿看了。 这个家里人太少了,有些事情总是能落在大家眼中。 晚饭桌上,高大人和陆姑娘还是淡淡的守之以礼。饭后何姨娘独自回房,小丫头杏花把厨房里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们又在说姨娘不好,说老爷和姨娘有说有笑,说是姨娘自己找来的,像人家养的宠物。” 何姨娘听过冷冷一笑:“我没有她那毛病,我知道她是喜欢别人给她一顿耳光几顿脚的。她刚来时,老爷对她也有好的心。给她簪子,她说是打趣她要恼,说她又不是个孩子,用不着人哄。你听听,这就是个二百五神经病。 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盼着不劳而获,而盼着人对自己好才对,只有她最会说这些话。我宁愿当这人家养的宠物,让她去清高吧,她动不动就觉得自己能做活能挣钱,让她自己苦苦的去拼吧。” 杏花还没有说完:“又说姨娘天性就爱这样。”何姨娘听过更觉得可笑:“她成亲不这样,我就服她,我要有这天性,她不会比我少。” 这样说过,何姨娘让杏花收拾床铺,候着高大人晚上过来。 高大人过来时,是带着一身疲倦。何姨娘侍候他洗手脚,蹲下来在盆前面,对高大人笑语殷殷:“姑娘今天又去王府,一定帮着老爷说上好话吧?”高大人有些不屑:“我问过她两次,她说她那亲戚在王府里住好穿好,但是未必王爷面前就能说上话。怕她不方便对我说姑娘的事情,请母亲又对她明说过几回。你知道她说什么,” 何姨娘笑盈盈:“姑娘对着老爷当然害羞,对着老奶奶应该说实话。”然后很是好奇地道:“您对我说说她那亲戚穿什么用什么就知道了?” 高大人动一动脚,看着何姨娘把热水往盆里添好,才慢慢道:“母亲问她,说她那亲戚耳朵上珍珠有指甲这么大,这不还是能说上话吗?”何姨娘听过心里不舒服,陪笑道:“或许是假的吧。” “你也傻了,她是在王府里天天不见王爷也见下人吧,人家不给自己弄个假的带着是什么意思。”高大人想想有些气上来:“再问她那姑娘住的地方,她描绘得倒像天宫,只是帮我说话,她就说不行。岂有此理!” 难道以后大家不是一家人。高大人对陆姑娘的厌恶感,主要是从这里而来。 “如今母亲也发现了,说她眼睛不清楚,看不清楚事情。就这还说天天去王府,去了没用白去。”高大人有些忿忿。何姨娘假意地道:“依我看,老爷对姑娘再温存些,让她在老爷官职定下来以前还是能帮上忙最好,不然等到定下来官儿不满意,不是更难。” 高大人现在是愤愤了:“可不是,和我一起进京的老袁,他是灵丘王门下,现在已经领了一个好官,平地就涨了半级,要说政绩上,我不比他差才是!” 何姨娘哄劝着高大人:“明天我请姑娘来,您对她好好再说说,再温柔一些,只怕就行了。”高大人叹一声:“我就是怕她不中用,白白浪费了这一门好亲戚。” 杏花也在一旁侍候,有很多的话她都听不明白。第二天高大人出去,杏花问何姨娘:“姨娘昨天何必让老爷去求姑娘,姑娘那人,忒清高了!”就是杏花也这样看。 何姨娘笑得不行,对着杏花她是说了实话:“你想想看,姑娘那性子,你都说她清高,老爷去求她,肯定对她温柔呀温存的,她会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她肯定要发脾气呗。”杏花这么想。何姨娘笑盈盈:“这就行了。她又不是那能自重身份,又能把住的人。这下子,老爷又要气上两天了。” 主仆说着,何姨娘带上杏花出来:“咱们躲到外面去看看热闹。”高家就这么大,何姨娘躲在自己门首,就可以偷看到高大人的书房。 刚把头伸出去一点儿,就听到书房门一声响,陆姑娘面红耳赤冲了出来。何姨娘和杏花相视而笑,何姨娘悄声道:“咱们回房去。” 陆姑娘这一冲,就冲到大街上去了。脑子里“嗡嗡”地想着刚才的一幕,他要么当自己是个孩子,要么当自己是个宠物。 高大人为求官职中顺当,对着自己的未婚妻是先想了一通才开始。一开始当然不说求差使,先是笑语殷殷:“你要什么,我给你买去?”陆姑娘愤然,自己又不是个孩子。高大人见她低头不语,又带笑过来,用何姨娘说的,使出他的温柔劲儿来凑近了低头温存:“昨天睡得好不好?出去除了王府还去哪里?” 陆姑娘转身就冲了出去。她觉得这样不尊重。她想要的,是别人的尊重,是别人的敬重,是别人夸她多能干。不是这样,高大人还没有成亲就凑过来。冲到大街上,陆姑娘心里还在想,又不是真姐儿。 真姐儿下午在赵赦的书房,在投她的壶。赵赦在外面廊下站着,和先生们看秋风。眼睛里看到的人中,也有郁新在。从那天以后,赵赦眼里看郁新,还是和以前一样。 展祁在他旁边站着,正在说以秋风为诗,又说黄巢的飒飒秋风满院栽。 见赵赦眼光移动一下,展祁也随着往郁新身上看过去。对赵赦轻声说了一句:“王爷好度量,祁佩服之至。”赵赦唇边多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身进了来。 “叮当”一声脆响,真姐儿拍手笑:“中了。”然后是“哗啦啦”几声响,那瓷瓶碎了。赵赦只说了一句:“真淘气。”赵吉和红笺一起过去把碎片收拾起来。 投壶的箭多是轻飘飘的,真姐儿手里没有准头,用的是赵赦箭囊里找出来的箭,一根一根都有重量,这一箭中了瓶,瓷瓶也随之而碎。 见绿管又找出一个瓶子来,真姐儿笑着摆一摆手:“我不投了,再投真是糟蹋。”说不投,手里把余下的一枝子箭不住的摩挲。赵赦开始撵她:“去找母亲吧,我这里不是玩的地方。”真姐儿不服气:“是表哥让我留下来的。”赵赦对着鼓着嘴的真姐儿道:“我并没有让你在这里玩这个。” 真姐儿一笑放下手中箭起身:“展先生说表哥百步穿杨,我在这里玩,想着能沾一下表哥的百发百中,果然这不是中了一次。”赵赦也一笑:“等我闲了带你出去玩,免得你打碎我的瓶。”牵着真姐儿手把她送到房外,交到丫头们手上:“好生送进去。” 真姐儿在廊下辞行,丫头们围随着而去。展祁不动声色地看着王爷,王爷眼睛只在姑娘身上。再看看郁新,又局促不安,低下头不自在起来。 只有站在这里的人,包括赵赦在内,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真姐儿一行走到门口,见外面飞奔进来两个人。丫头们惊呼声中,这两个人擦身已经进去。只听得脚步声“蹬c蹬”的,人已经慌乱失措地到了赵赦面前:“王爷,救救我父亲。”赵赦皱眉,认得这是一门远房亲戚,在吏部里是一个官儿。 他先看着真姐儿从容离开,才对着面前跪着的丁文毅和丁文然点一点头:“进来。” 回房去的真姐儿和丫头们都很好奇,红笺笑骂他们:“慌慌张张的,像是撞着什么。”真姐儿随口道:“像是有急事儿。” 这样的事情,赵赦都不让真姐儿过问,在他眼里,是把真姐儿养得极娇。真姐儿虽然难免有好奇心,因无处打听,也老实回房去。 刚坐下来,吕湘波进来陪她,真姐儿就和她说亲事的事情:“我回过表哥,虽然你有亲戚在京中,但吕大人不在,有些事情从这里走。上次给你说的那几个人,不知道挑中了哪一个。”吕湘波有些犹豫:“看着都是不错,就是以后人心难料。” “世事变迁,人心也会变。”真姐儿微笑劝她:“你是要喜欢的,还是要有用的,”吕湘波实话实说:“就是这一点儿上有些难挑。” 正说着,红笺在房外回话:“七房里两位姑奶奶来了。”真姐儿忙说“请”时,人已经进来,掩面泣到真姐儿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帮帮忙,姑娘行行好,王爷面前说句话儿,救救我父亲吧。” 两位姑奶奶一个月之间,也会进来给真姐儿请几次安,算是熟悉。真姐儿恍然大悟,刚才闯书房险些撞到自己的两个人,是她们的兄弟。 “是什么事?”真姐儿关切地问道。房中先是一阵号啕声,两位姑奶奶平时说话温声细语,今天哭起来是伤心欲绝,边哭边扑通扑通的叩头,那地上不多会儿就积了不少泪水:“说是偷窃公文的大罪,又说有贪银子的事儿,” 真姐儿听得稀里糊涂,对吕湘波看上一眼。吕湘波正色开口道:“姑奶奶们请起来,坐下来好好的说。”真姐儿微微笑一笑,再对红笺和绿管看一看。 姑奶奶们被劝着坐好,红笺和绿管送上巾帕来给她们洗过。这两个人把事情完整地才说出来。 “昨天父亲没有回来,让二小子去看,说是夜里不回来。直到今天中午,去送饭的人说也没有见到,让人去打听,才知道已经押在昭狱里。姑娘您得帮个忙儿,这样不对家人说一声就下狱的事情,我们心里该有多急。” 两个人手里比划着一通说,真姐儿已经听明白了。平时和她们也不错,见她们面前哭求,真姐儿问吕湘波:“吏部里是谁?”吕湘波欠身子回道:“是皇后一族的伍老大人。”真姐儿心里闪了一下,知道赵赦同伍家的亲事,这就算是黄了。 再看面前这两个人,就更是棘手。沉吟一下重新开口:“偷窃公文这事,一则是谁在看管这公文,二则。”说到这里停下,转身去看吕湘波。 吕湘波接上话:“是什么公文?机密的公文怎么会平白让别人知道,这是看管的人不严才对,或是有意为之。” “要是查得清楚有疑点,”真姐儿说到这里,又含笑看看吕湘波,吕姑娘恭敬地再接上话:“可以去刑部大堂击鼓喊冤。” 两个姑奶奶这就觉得有了主心骨,忙道:“去喊冤是明天就要去,只是怕去喊了没有用。”真姐儿道:“才刚看到你们兄弟,应该去了表哥那里。”接下来再说贪财的事情:“两件事情夹在一起出来,银票嘛,多是走银庄的吧,吕姑娘。” 吕湘波又把话接上:“可以去银庄上先查清楚,银票是何人所写。”两个姑奶奶很疑惑:“这个未必好查吧?”吕湘波也不明白了,也来看真姐儿。真姐儿慢慢道:“你们只管大张旗鼓的去查。有形迹可疑形迹慌张的人,可以留心。” 再答应她们:“表哥面前,我帮你们说话。” 两个人千恩万谢的去了,吕湘波转身才道:“姑娘这事情尽可以帮忙,这是亲戚,王爷不会袖手。再者,吏部里伍老大人的女儿,是霍山王府的伍侧妃。这事情出来,未必是好意思。”真姐儿甜甜地一笑:“我帮的。” 吕湘波没有再说什么,看看房中的丫头们都泰然自若。这位真姑娘越来越狡猾,她说上半句话,下半句话还要自己代说。 总而言之,她那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庞上,像是半点儿世事也不沾。 当然看不出来的人也有,吕姑娘现在是不这么想了。 与此同时,赵赦在书房中,已经打发走那两个人,和展祁在说话:“这银票是京中银庄上所写,让人去查一查,给他银票的人已经也在狱中。只查是谁写出来的这银票,也让他惊动一下。” “伍老大人在朝中,可是门人子弟众多。”展祁这样说过,赵赦淡淡道:“所以他看着别人的人多起来,他心里不舒服。” 这亲事才不成,伍老大人要显示一下他的重要性。这不是男欢女爱的一场亲事,而是与权益息息相关。 从古到今的高位人士,有几个人谈婚论嫁时以爱情为第一位。爱情第一位的多在民间。 送走吕湘波,真姐儿在房中很是犹豫了一下。伍大姑娘这么好撩拨,真姐儿当然也没有忍着她。 现在亲事黄了,真姐儿想想赵赦,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思。她平时无事,听吕湘波说过不少伍家的事情,也明白伍家出皇后,是个大家。 从表面上看,是自己挑起来这一场事情;从事实上来看,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一件事情。真姐儿吁一口气,在赵赦身边良久。从衣食住行上来说,对自己算是宠爱。如高家的何姨娘所说,人到任何一个环境,没有一个笨蛋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 锦衣玉食不好,一天几巴掌难道才叫好! 可是挑起来这争端开始的,还是真姐儿。 真姐儿对上长平,对上伍琉离,都没有让她们占到便宜。都是别人有来,她必有往。只是她为人和气恬淡,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说从赵赦身边走开,是难上加难;在这里安然呆着,也不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情。犹豫着的真姐儿决定去书房,要是赵赦有什么要说的,最好早早说出来也就完事。 “把我昨天做好的那个荷包拿上,随我到书房去。”喊上红笺和绿管,主仆出房门往书房里去。 小丫头们从房门外跟上,怀里抱着真姐儿的几只猫。 没有走上几步,见赵吉过来:“王爷说带姑娘出门去。”真姐儿站住脚,笑问道:“表哥这么有兴,带我去哪里?” “总是好玩的地方。”赵吉这么说过,真姐儿又转身回去换衣服。再出来时见赵赦一脸的兴致勃勃,真姐儿也很喜欢:“表哥,咱们去哪里。” 暮色近黄昏,赵赦把真姐儿抱到车上才道:“去个好玩的地方,不过我说回来时,你就得回来。”真姐儿皱一皱鼻子,有些时候,她还是很享受这些孩子似的宠爱。 穿越一回,好似重活一回。一个人记忆中最美好的,多是儿时。孩子似的宠爱并不意味着长不大和丢人,只说明给予的人是爱重自己如孩子,总比当成居心叵测的人要好。 而真姐儿,也不急着表现自己很成熟很理智很犀利,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现代社会中二十出头的少女有什么才智,她也就只有这些。 再说赵赦,是一个成熟冷静理智的古人。那居心深c有城府,还是留给别人表现去吧。 打马一直来到城角的一个小酒店中,到了这里已经天黑。店中人不少,赵祥早早来占下一个包间,赵赦和真姐儿来时才有位子坐。 包间往外可以看到楼上楼下来往的客人,包间往窗外看,可以看到一轮明月。真姐儿扳着手指头数:“上一次表哥带我出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赵赦微笑伸长腿靠在椅子背上,一只耳朵听着外面说书的起哄的,一只耳朵听着真姐儿在计较。 说书的停下来时,把云板一扣,说了一番话:“今天这段书就到这里,欲知后事,明儿请早。下面是请各位客官位来亮一亮他们的好东西。有请第一位邱大官人。” 真姐儿看得兴奋之极:“表哥,快看,他要卖的是一对短剑。”真姐儿在身上看看,嘟起嘴:“我的小刀没有带来。”赵赦努一努嘴:“不值钱。” 短剑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伙计们捧着到各个包间门前方便人看。真姐儿狠看了一回,赵赦笑问道:“宝石好看是不是?” 只看了剑鞘的真姐儿坚持地道:“我看的是剑。”赵赦更是好笑:“剑鞘上如何?”真姐儿回答道:“宝石好看。”然后娇嗔了:“表哥,我不和你说话了。” 赵赦笑着,眼神儿却是犀利地在真姐儿娇嫩的面庞上看过。这个孩子是长大了,赵赦含笑这样想。 短剑下去,是一匣子明珠,明珠下去,是一对玉碗。玉碗也有买主时,再上来的,是一对幽蓝色的琉璃瓶。真姐儿瞪大了眼睛看过,再对赵赦看看,把嘴闭上,不再有刚才看东西的欣喜。 “怎么不看了?”赵赦道:“不喜欢?”又取笑道:“你不是吵着要琉璃。”四周的吵闹声全都变得遥远。真姐儿对着赵赦微带笑意的眸子看着,突然不明白起来。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且是选了今天。真姐儿要是会读心,一定要看看赵赦心中在想什么。 她笑容变得灿烂,有几分不好意思:“表哥,其实我少一个琉璃也行。”她小心地侧耳听了听伙计报价格,真姐儿汗颜一下:“太贵了。” “你喜欢吗?”赵赦笑吟吟:“你知道民间疾苦就行,倒不用学着小家子气。”真姐儿忍无可忍笑起来,这不叫小家子气,实在是,太贵了。 水汪汪带着幽幽之感的一对琉璃瓶摆在真姐儿手边,和桌子上的酒相映着。酒是上好的蜜酒,做琥珀色。瓶子看上去,像流动的大海。 酒意渐多,身子渐热。真姐儿喝第三杯酒的时候,眼中只有对面赵赦的面庞:“表哥呃,这是你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赵赦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真姐儿摇晃着脑袋往外面示意:“卖东西的人,说这里是老店。”赵赦又是微微一笑,面上带了回想往事的神色:“我第一次喝醉酒,就是在这家店。”真姐儿眼睛迅速明亮起来:“是真的?在哪一间房里,表哥,我要去缅怀一下那不在的桌子板凳,要知道它们多可怜,表哥你打一下人,可疼了。” 说得这么可怜,赵赦又要笑。隔着桌子伸出手在真姐儿脑袋上摸摸:“没有打笨吧?”真姐儿双手阻止住赵赦在自己头上乱摸的手,笑嘻嘻道:“这么拍人,好像我拍虎将军一样。”真姐儿自己也觉得不对过,不过因为身高的原因,赵赦一伸手很自如地就要拍拍真姐儿小脑袋,再就是因为赵赦挺喜欢拍她脑袋。直到今天,真姐儿借着醉意,提出异议一回。 这一头的花翠中,赵赦还是用自己的大手抚摸一下,冰凉的首饰碰到赵赦的手掌,他还舍不得收回来,取笑道:“你就是表哥养的猫。”真姐儿怒目:“不是。”然后对赵赦伶牙俐齿地道:“表哥,那你是” 说到这里停下来,赵赦诱导面前这个半醉的猫:“你说出来听听,”真姐儿想一想道:“表哥你腿长,小黑也腿长;表哥你力大,小黑也力大,”面上已是醉意,眸子迷醉不多的真姐儿笑眯眯:“当然小黑是小黑,表哥是表哥。” 赵赦一口酒呛在嗓子里,急忙取出丝帕来擦拭。真姐儿极是无辜:“我说错了什么?”赵赦调匀气息,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才自己笑起来:“你没喝醉,说得很对。”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深夜再回去的真姐儿,坐在车里对着她的一对琉璃瓶。不时往窗外看看,夜空中有星星,车旁是赵赦。 到家赵赦像平时一样拉起她的手送到房中,虽然夜深也没有就走。赵赦在房中榻上坐下来,看一眼丫头们。这已经来到京里,红笺和绿管就退了出去。真姐儿手扶着头有些惊奇:“表哥你?要睡觉了。” 一双温暖的手把真姐儿扶到身边来,赵赦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是含含糊糊地:“过来让我看看。”真姐儿脸一下子红了,急忙要往后面退时,赵赦双手圈住她,笑吟吟道:“站这里让我好好看看。” 身穿着娇黄色锦袄的真姐儿,袅袅的身条儿,细嫩的面容。赵赦把她眉毛眼睛一一地看过来,再想想她在沈家,心里不无自豪。 真姐儿定定神,放缓声音道:“天色晚了,我要睡了,表哥也请早回的才好。”赵赦只是笑:“撵我走?”真姐儿窘迫:“是我要睡了。”赵赦明亮的眸子可比星光:“真姐儿,这一对瓶,你不会再送人吧。” “不,”真姐儿听这话里有话,低声回答赵赦。赵赦默默地看着烛光下的未婚妻,娇滴滴娇弱弱娇小玲珑。这一年里,真姐儿个头上也长了不少。赵赦伏下身子,在真姐儿额头上亲了一下,面对她的羞涩躲避,低声道:“知道我们要成亲了吗?” 真姐儿只觉得烛光晕晕无处不在,她用力挣开,转身跑进了房里间去。 听到赵赦走出房门的声音,真姐儿才有些回魂。 “请姑娘梳洗,”红笺送水进来,真姐儿勉强撑着洗过。再睡下来时,伏在被中摸一摸额头,还是觉得滚烫。 那轻轻的一吻,吻在额头上。要是不计较时,其实也是对孩子,要是计较呢,真姐儿默默地想着 窗外木叶沙沙响着,红笺再进来熄灭灯烛时,见帐中的真姐儿已经沉沉睡去。 第二天真姐儿一天没有见到赦,安平王是个忙人,在家的时候也是公文多多,又要见人又要陪家人,又要带着真姐儿玩上一会儿。 有时候就是他继续公文中,让真姐儿自己坐在榻上玩乐,也是会抽出时间算陪上一会儿。 又过了两天赵赦才出现,真姐儿见到他时,又是面无表情,恢复他一惯的神色。像是前天晚上的失态,是另外一个人。 招手让真姐儿过来,随手在她头上又拍一拍:“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题外话------ 感谢给票票的亲,感谢王771129亲中肯的评论。有一些评论,作者只能当作没看过。 有票子的亲们,求几张票票。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敲打 把倪观撵去处理这事情,赵赦嘴角边犹是冷笑。欢迎来到阅读这里多是他的将军,也有外人如伍云封等人。因为多是他的将军,所以出了这种事情,赵赦是格外地不能容忍。 另外不能容忍的,就是他是个古代封建阶级外加大男人主义。 他重新上马,面色阴沉阴沉的。将军们原本是欢欢喜喜送他,现在都噤声。伍云封是不服气,嘴角边上自然流露出一丝冷嘲热讽。 这里不是在西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由得你这年青的王爷由着性子来。这是京中,赵赦如此威风,伍云封是看不下去。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年青人懂政治吗?离京门这么近,还是处处收敛的好。 高拱自灵丘王军中出来,也是多年带兵。对于赵赦约束将军严厉,心中很是羡慕。这风格,倒有些像灵丘王爷。 再一想赵赦近年来胜仗打得多,朝野上下都说他在西北事事趁心,高拱又嫉妒起来。 真姐儿在车里用手捏着绣着素馨花的锦帘,轻咬着嘴唇往外面看赵赦,又不无担心地想着倪夫人。 马车缓缓随着赵赦经过营门时,真姐儿小心地把窗帘揭一条子缝隙出来,往外面找倪夫人。跑到军营门口来骂将军的,真姐儿在为她担心之外,还是怀着敬仰的心去找她这个人来看。 倪观早出来,把自己的夫人推到一旁。见赵赦出来,更是陪着笑用身子把夫人挤在身后,感觉到她的手死死的拧着掐着自己的手,倒是不再敢高声喝骂。 刚才一出来对她说得也明白:“王爷在,你再骂,我丢官丢脑袋,你丢了丈夫。” 赵赦在外面视野看得多,而且他潜意识里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这样无法无天。眼角扫到倪观站在那里标枪一样,身后被风吹出来兰衣一角。赵赦全无了心情,脸色寒凛着对真姐儿马车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又把正偷看的真姐儿吓了一跳,还没有看到倪夫人的她赶快丢下窗帘,老实在车里坐好。耳边听到将军们送行声,再就战马声远去。 突然觉得闷,重新小心手扶车窗往车外看,见长空万里,白云数朵,一声雁鸣从空中传来。真姐儿又被这雁声吓了一跳。一跳过后自己忍不住微笑,何必为他人担惊。想到这里,眼睛下意识地去找赵赦,见他面色在秋天的晴阳下,隐隐还在泛着铁青,还是生气之极的面色。 真姐儿怏怏离开车窗,在车里坐好。 这一路没有话,直到半途中才见一丛黄花,展祁指着这花对赵赦笑道:“此处有花,可以结庐矣。笑渊明,何必南山?”赵赦这才面色和缓,微微笑了一笑,对展祁道:“我不是一定要管将军们家务事,只是她跑到军营来,就是有干军纪的事情。” 展祁和幕僚们一起马上应道:“是。”追随赵赦有日子的人都明白王爷是个事事要求严格的人,不仅对别人,对他自己也是一样。他有这种趋完美性格,才会对真姐儿也管教多多。再加上这里离京中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朝野上下都是一片笑声。 赵赦不想在不适合的地方丢人。 外面重新有说笑声,真姐儿才松了一口气。秋天是吟诗秋兴逸的好时节,先生们陪着表哥好好谈诗做对,让他把刚才那件事情忘了才好。 一路到京都,进京门的时候,真姐儿在车里又是一觉醒来。懒懒往窗外看,红笺和绿管一左一右给她抿发整妆。到家门口车门打开,赵赦站在车外伸臂把真姐儿抱下来。真姐儿借机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不到任何表情,才把眼帘垂下来。 不想过了影壁,赵赦不回身淡淡吩咐道:“随我来。”真姐儿低头跟上,在心中祈祷,倪夫人没事,我也没事吧。倪夫人去吵闹与真姐儿何干?真姐儿也知道是这样,只是对上赵赦,如何能分辨。 郁新在院子里虔诚地浇那些菊花,嘴里还在无声念叨:“今天回来,明天回来”真姐儿不去军营,在家里也未必往书房来。不过知道她离京的郁新,总觉得心里少些什么,很是让他不舒服。 这佳人不是他的,他却有远别之心。每到闷极苦苦处,郁新就拿上花浇出来浇花,在这一片花丛中对菊花念叨:“想不想,你们也想了吧?”浇过这里,再趁着留下的小厮们不防备,把真姐儿手植的几株花草也浇一浇。 要是小厮们看到,只怕是要说话的。 浇完出花丛,院门外赵赦一行人进来。郁新一下子愣在那里,头垂下眼角在这一行人里找来找去。先看到丫头,郁新就放了心。只觉得秋高气爽,秋天真好,真姑娘回来了。 啥也没有看到的郁新心中语无论次的想着,直到这一行人进去,最后一个看到的是文震这胖子的肥屁股一扭一扭,才自己对着地上日头笑一笑,转身也随着进去。 赵赦喊真姐儿,如真姐儿所想,是祸及池鱼。他先进去,不就坐只站着。转过身来见真姐儿已经进来,话就毫不客气地出来:“又玩过回来,以后事事要勤谨,少任性要听话。离过年近我事情多,别以为我眼睛看不到你,就可以恣意妄为!” 真姐儿垂下头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帕子,在心里不知道该抱怨谁的好。怪倪夫人,不好不好,不能怪女同胞。她不过不是胆子大了一些,性子泼了一些。怪眼前的赵赦,真姐儿缩一缩头,还是算了吧。 回家来噼哩啪啦先挨一通训,训过赵赦斥道:“快去见母亲,她一定在挂念。这里,不必再呆着!”真姐儿行过礼出来,人走到外面喘了一口气儿。见院子里花开又大又好,有心看几眼再走,又想到赵赦才说到老夫人必然挂念,再耽误哪怕是一会儿,只怕又是一顿训。 想到此的真姐儿不再流连,和丫头们去见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房中还有别人,四表姑娘和威远侯家的姑娘们都在这里。见真姐儿进来一起拍手笑:“可回来了,把我们都想得不行。”真姐儿笑盈盈对赵老夫人行过礼,再同姐妹们见礼坐下来。院子里也有菊花,不顾着换衣服,先一同赏菊花去了。 有年纪的赵老夫人随着她们笑呵呵了一回,怕自己在拘着姑娘们玩不好,指一件事情重新回房坐着笑:“家里多了真姐儿一个人,再无寂静之感。” 房中妈妈们陪笑:“姑娘没来,就接亲戚姑娘们来,又怕她们玩得不畅意c没有陪她们。现在好了,姑娘自西北来到,不管几时家中都是有客人的。” “是我早早就说过的话,真姐儿来到,肯定和姐妹们亲香。”赵老夫人笑过把脸色微一沉:“都怪王爷,不肯早早给我送来。我不仅是怕他拘着真姐儿,也想想他那王府里都说比京里要大,只是他有这么多陪的人给真姐儿吗?还有亲家老爷,太执拗的一个人。在他家里不过二c三姐妹,哪有这里五c六个人好玩。” 把赵赦和沈吉安全都怪上一通,赵老夫人又喊妈妈们:“去两个看着她们,这样天气不要玩出来下河玩水,上树捉鸟的事情。受了凉或是摔倒都不好,再让王爷知道刚回来就这样。平白的,我们真姐儿又要听他的话了。” 妈妈们笑着去了两个,余下的还在陪赵老夫人说话:“四表姑娘一年一年长大,性子还是这样憨跳。”赵老夫人眯眯笑:“亲事都定了,憨不了几年。所以我常接她们,成过亲要这样聚,可就少了。” 真姐儿回来家中热闹,赵老夫人要喜欢;书房里郁先生心里一块相思的大石头落地,好在没有“砰”地一声砸着他脚落地,郁先生也是喜欢的。 郁新感叹一回又思念一回,思念一回又感叹一回。在军营里住得可好?住得可习惯?突然心中大大的吃惊一回,只怕军营里全是常年不见女人的汉子。骤然见到真姑娘,只怕要起非份之心。 在心中大起非份之心的郁先生,实实地在担心着别人有非份之心。想到快要流冷汗,才想到真姑娘已经回来,任军中粗壮常年不见妹子的大汉们如何乱想,也只能乱想罢了。 他重新又欣喜起来,一心一意地去泡茶c招呼来拜的官员c在官员们走后洗茶杯c扫地,忙了一个不矣乐乎。 近晚上早早出来,从角门出去,见墙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十分熟悉,倒像是马京在那里。 马京在?为何躲自己。郁新大为不解,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大步走着,突然一回头急步小跑奔到墙角边,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你。” 马京缩头缩脑在墙角边,被郁新认出,脸已经变成猪肝色,支吾着道:“我,我来会你,多时不聚,心中实在想念。” 郁新继续大笑,一手按着马京,一手在他头上狠敲几下,笑骂道:“你这是找我?你这像是做贼的。快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说着郁新白了脸:“你敢是,有什么乱心思吗?” 继马京怀疑郁新和他抢巧文,郁新也乱想起来。 马京脸上忽红忽白,面对郁新的追问,心一横,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硬着脖子道:“找你,就找你!偏是找你的,难道你不依?你不依,又能怎样?我就是来找你的。” 一句一句说着心中底气上来,梗着脖子,眼珠子瞪起来的马京身子一点一点直起来。看得郁新刚要笑,只听“当啷”一声,一把钢刀从马京衣襟内掉落出来,摔在地上是响亮的一声。 秋天黑的比夏天早,暮色中,可见钢刀上雪亮。郁新惊跳一下,伸手去捡;马京见秘密泄漏,一下子急了,也伸手去捡。 两个脑袋在暮色中碰到一起,都是手捂着头“哎哟”一声。 在王爷书房中呆这些日,郁新除了能请教学问外,反应也快了不少。他日常所处的都是脑子灵光的人,由不得他也跟着灵光起来。当下手更快,郁新把刀先抢在手里,握着那刀把看上一回,对羞惭又缩回墙角的马京瞪起眼睛:“你找我,要带着刀?” 马京急切间陪笑,而且强打哈哈:“老郁,多时不见,我想请你去吃肉,对了,吃肉煮不烂不是要刀,我心里有你,所以带一把刀来请你吃肉。” 这话怎么听,是底气不足。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色更黑下来。郁新在黑暗中对着刀卖力地看看,再小心用手试过刀刃,突然忍俊不禁:“老马,你带着这没开刃的刀,请我吃什么难煮的肉?” “没开刃?怎么会。”马京伸手来拿来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郁新不肯给他,两个人争争抢抢之间,马京眼珠子一下子直起来,人呆在当地。淡淡月色有几丝照在他脸上,是咬牙切齿的面色。 郁新还没有发问,马京僵着嗓子磨牙低声,一字一字地迸出来一句话:“老马,把刀给我,肉,这就来了!” 肉?郁新顺着马京的眼神儿去看,见王府门内,走出来白衣胜雪的展祁先生。亏他在军营里呆了几天,怎么没把自己弄成一个黑人。今天郁新见到他也是十分的钦佩,展先生这一身,不还是光鲜似刚去壳的白鸡蛋。 手中刀被马京一下子夺走,刀刃闪亮着,是马京先生高举着刀,脸上带着杀大大恶人的神气,直奔着展祁而去。 虽然离得远,他脚下走的这线路也分明,换一个傻子来也能看到,他是冲着展祁而去。 “回来!”郁新从后面紧紧抱住马京的腰,把他硬生生拖回到墙角处,嘴里不停地问:“什么事,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马京有人劝,就更为来劲儿,把这不开刃的刀举得高高的,嘴里叫喊着:“让我捅死他,我不活了,我和他同归于尽。” 正在这里闹着,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问:“你们怎么了?”月光下,展先生神采如玉,玉树临风一般站在他们面前几步外。 刚才要和展先生同归于尽的马京一下子就蔫了,郁新更是惊吓,赶快松开抱着马京腰的手,对展祁上来先鞠一个躬,陪笑道:“我们,在商议晚上吃什么肉?”再用手推一推马京:“是吧,老马,你要请我吃什么来着?” 马京面对儒雅如女子的展祁,面对他秀气浓黑的眉头,直挺的鼻子,秋夜微风一吹就似能走偏又如钉子一般站立的身子从上到下看着,自惭形秽起来:“是,我要请他吃狗肉,他不肯吃,也不让我去杀。” “京中有狗肉偷?”展祁这看着一尘不染,光洁鲜亮的人倒来了兴致:“几时有,也请我一请。” 说过展祁就走了,嘴里还自语道:“秋夜烹狗,有兴有兴。” 余下的郁新是对着马京歪着脑袋只是看个不停,你不是要找他,人在你面前,你就成杀狗的了,是几时结的怨气? 马京是垂头丧气,手里还握着他的那把没有开刃c却想拿来拼命的刀。 一刻钟以后,两个人坐到小酒店里。面前各有一杯酒,再就一碟子干焦好捏的半空子花生,一盘子萝卜,一盘子牛肉,一盘子腊肠,开始喝起酒来。 “老马,有些话是一言难尽呀,”郁新本来是想先问马京的心事,到坐下一碗酒下肚,他先嘘唏起来。 小店外秋月高挂,照得一地素清。郁新满腹心事,常常是自己回家去对着墙说上半天。今天被酒兴一引,又加上真姐儿回来他太喜欢,就止不住的往外面蹦起来。 当然他还能忍住不说真姐儿,只是谈自己在王府里的见闻。捏开一个花生抛进嘴里,对马京斜着眼睛道:“有才,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一个脑袋转得飞快,都不像人了。有一次王爷问,秋风起了,这天气接下去会不会再好几天。你知道都有些什么回答?” 马京闷头喝酒,随口附合他:“什么回答?秋风起矣最益进补,最是屠狗辈发财的时候。”郁新吃吃笑起来:“你这呆子,屠狗屠狗,你刚才见到展先生,怎么不给他三招两式?”马京闷闷抬头:“我一文弱书生,街上见到别人打架还要站远些,哪里有打人的本事。” “哈哈,就这你还拎刀?让我告诉你吧,展先生,功夫好!”郁新竖起大拇指来:“在王爷身边人中,他功夫是这个!王爷同人比试,多是展先生陪着。换了小厮们,除了赵吉赵祥还行,别的可就过不了几招。” 把展先生只顾夸的郁新是心里话,马京听着心中更烦,恼怒地道:“别提他!说你的回答吧,一个秋风,能回答出来什么?秋风冷了要加衣,秋风冷了要入冬,秋风冷了多吃酒不成?对了,安平王敢是犯酒瘾了,要人陪着喝酒。” 马京一路把自己说得要笑,倒一杯酒自己喝下去,对郁新忍笑道:“你说你说,让我听听有什么回答。” “华先生听过王爷这句说秋风起的话,他回王爷的话是,秋风起了,军中战士们要添衣;文震这胖子最贪吃,他回王爷的话是,草原上雪大物资难运,常对着雪又多瞎眼症,青菜要早运上去才好。又说萝卜比白菜好,生啃都行。” 郁新说到这里,马京瞪大眼睛:“原来王爷是说军情。”郁新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文先生说过,张士祯先生说话了,”马京打断他:“哪一个张士祯?”郁新笑嘻嘻:“你猜?”马京紧张起来,是指甲抠着木桌子缝:“是那个十年前就名动天下的张士祯?”郁新嘿嘿:“就是他。” 马京叹一口气:“你这呆子,倒也好运,我听说他是投了安平王。”然后催促郁新:“快说快说。”郁新接着往下说:“张先生先驳了华先生允诚的话,添衣之事,夏天就早早备下,等到秋天已经晚了;又驳了文先生的话,冬天萝卜经过草原上那天气,冻得比铁硬,没有快刀都切不好,人牙更是咬不动。” 马京听得神往:“原来,我只以为京里的大雪是难得的,原来还有这样冷的地方。”郁新也神往:“张先生说过后,就没有说什么,后来我才打听到,他私下里对王爷早有进言,秋草肥美,正是打仗的好时候。” “那王爷的意思,是关心前方战事?”马京再问,郁新摇头:“非也非也,你我都不如展先生多矣。” 提起来展祁,马京又要咬牙,郁新从眼角里打量他的神色,笑嘻嘻着继续撩拨他:“先生们七嘴八舌,王爷只是但笑不语。展先生等到众人说过,一语解惑,这天不下雨,正是赏花时。”王爷随口一句,是要赏花。 马京嘴里发出嘶嘶一声鄙视声:“这算什么回答!还以为他有经天动地的才能呢。看看他衣服穿的,白得跟死人脸一样。” “赏花不好吗?王爷最爱赏花,书房外摆着多少好花,”郁新眼神儿飘忽开来,笑眯眯想着那花中曾见过的俏丽身影,唇边浅浅的一个笑容,就足以撩人魂魄。 马京打断他的暇想,继续贬低展祁:“不好不好,这人不好,是个蠢才。别人都说军中的事情,只有他贪玩是个草包。” “展祁先生才不是草包,你同他有什么仇冤?我为你们分解开来可好。”郁新说过,马京又直了眼睛:“他叫什么?”郁新耐心地道:“姓展名祁字守经。你都不认识他,为什么拿着这把刀要杀人肉。” 郁新打趣道:“秋风起要补人肉的吗?怎么我不知道。”他把那把钢刀拿在眼前看看上面那字:“嗯,这刀还值几百文钱。”再接着打趣马京:“如何破费,为着何来?” 直愣愣着眼睛的马京“扑通”一下,把额头重重摔在木桌子上。桌子单薄,就是小酒店里的那种旧木桌子,经他这么一摔,是纹丝不动。只有马京自己面前的酒,被他带得摇晃着没有歪倒,泼出几点酒来。 郁新看着更是好笑,以手指叩展祁的额头:“秀才,为何伤心苦缠绵?”难道是推敲状:“难道你是兔子,啧啧,以后我要离你远些才行。” 小酒店里客人多,周围人声嘈杂中,马京紧闭牙关,一个字也没有吐露。酒到最后,醉眼举着自己那把刀喊一声:“小二,”伙计过来哈腰:“客官,您还要些什么?”马京把刀往他手里一塞:“这个,用不着!抵酒资了。” “哎唷,客官您这是。”伙计虽然惊吓,却不是太害怕。见马京执意要抵,手指沾了唾沫在刀刃上试了试,一脸笑容地道:“这刀淬火一般,您要抵,就抵五十个大钱吧。”郁新听得要笑,马京手一挥,再掏出碎银子推过来:“算账!” 两个人空着手带着醉意出来,在外面无人处,郁新站住:“老马,现在可以说了吧?”马京脸上青筋先迸起来,再就放声大哭,扑倒在旁边墙壁上:“我的巧文,我好命苦。”郁新在旁边恍然大悟:“这是夺妻之恨。” 说过郁新摇头叹气:“劝你算了吧,他当年手刃仇人,以一当十,他要是相中巧文,你只能文斗才行。唉,文斗你也不行,人家是名士,你算是哪根儿葱。” 马京正伤心,郁新突然高叫一声。马京吓得一哆嗦:“你有羊角疯吗?”一惊一乍的。郁新月下带着醉态手指马京笑起来:“你弄错了吧,展先生并没有订亲事。”马京不敢相信地一把抓起郁新胸前衣襟,鼻子异常兴奋地煽动着:“此话当真?” 墙壁后面有人骂起来:“哪里来的疯子,自己不睡在这里死嚎你娘的丧!”骂得郁新和马京抱着头跑开,跑到无人空旷处,才互相看看,各自扶着一株树,大笑起来。 “我说,你肯定是弄错了。巧文姑娘我见过,虽然生得好,配展先生却还。行了,你少瞪眼,你眼里的西施,或许是别人眼里的东施,我前天才问过展先生,我说展先生啊,你风采如玉,家里一定是有美人的吧。”郁新边笑边说:“他说,好男儿无功无业,何以家为。你呀,弄错了!” 马京想想,再看看郁新面上的认真,笑得很是轻松:“我再问问,是我老娘从隔壁云家回来,说巧文要许给姓展的。”郁新微微笑:“云家有心思,展先生未必有心思。”马京大喜,一蹦多高,嘴里语无伦次的道:“多谢多谢,你再帮我问问他,以后你有事儿,我也一样帮你。” 郁新心里苦涩起来,心底再次闪过真姐儿的一颦一笑,这还是花丛中会美人儿难得见到的几眼。 对着重新欣喜若狂的马京,郁新苦笑。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又过近二十天,冬雪漫漫而下。赵赦在书房中接到回报:“江阳郡主的人马,后日就可以到京。”赵赦微微吃了一惊,来得好快。从这里到江阳王的封地一个来回,是快马急行才能这样。 快马急行而去也罢了,江阳郡主这一万兵马,也是快马急行而来。赵赦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她急着嫁人。 唤赵吉来:“把给姑娘备的东西送去,告诉她过几日或许有宫宴,让她穿戴了同我一起去。”赵吉捧着东西,送到二门上给赵如,再把赵赦的话传来回来。赵如捧着东西,往真姐儿房中来。 真姐儿房中有客,陆姑娘又来做客。高大人同她没法子说,眼看着同僚一个一个地官职定下来,只有他还在等,只能让母亲再同陆姑娘说一回,逼着她往王府里来。 此时陆姑娘正在心中踌躇着,同真姐儿说管用还是不管用。见她今天更是穿戴的好,在家里家常也迎面戴着大珠凤,两边关上白玉簪子,上面镶着碧盈盈的绿宝石。身上大红衣衫,是蝶戏百花,花蕊儿不是金珠儿线就是黄色串了珠子在上面,花瓣白的是银线,红的是茜红。 她心中怔怔想到刘柱儿家的说的,再看真姐儿这一身衣服,不知道要多少钱。 正在想着,赵如手捧着东西进来:“王爷说过几天也许有宫宴,让姑娘穿这个去。”真姐儿随意看了一看,是一件云纹掐边儿,绣着彩凤的宫衣。旁边小小匣子里,是一副镶东珠的头面。 真姐儿问赵如道:“听说江阳郡主要进京?”赵如道:“兴许儿这几天就到了吧,她要赶得慢,可就说不好了。” 心里隐隐不舒服的真姐儿还是含笑:“放这里吧。”赵如丢下来出去,真姐儿闷闷不乐。这些贵女们,一个一个都不好惹。首先出身就致使她们看自己不起,随之这轻蔑而来的,就是一层一层的事情。 由伍大姑娘再想到江阳郡主,真姐儿不想去。最近在家里谨言慎行,真姐儿不想到宫里再对着别人不礼貌眼光,继续谨言慎行。 把首饰看过的陆姑娘开了口:“这衣服真好看,是你几时要做的?”真姐儿只得一笑:“不是我要做的。”这件衣服又是王妃燕居的衣服,不是正式礼服,真姐儿没有成亲时当做正式礼服来穿,倒是不份,又抬她身价儿的事情。 “你不要就给了你,你有什么能耐?”陆姑娘说这话时,多少难免没记住的有些调侃味儿,让人听起来怪怪的。真姐儿对着她的到来,总觉得可以听听街上的趣闻,再就是有人陪总比没有陪要好,再说自己受别人慢待要不喜欢,再因为身份的事情慢待陆姑娘,这不是永无休止。 见陆姑娘说得粗鄙,真姐儿只能是无奈的笑。这笑容看在陆姑娘眼中,她觉得是装腔作势。陆姑娘就更加的调侃:“过几天有庙会,你这衣服可以去赶庙会了。” 真姐儿眼睛一亮:“哪里有庙会?”陆姑娘对她说过,真姐儿嘴角翘起来,含笑道:“不错不错,三天的大庙会,还有法事,一定热闹。” 她心中有了主意,就轻松得多。动了一动身子调整坐姿,一只雪白的柔荑搭在榻上的小桌子上。陆姑娘看上去,这五根手指上,倒戴着三个戒指,尽皆镶着宝石,闪着光泽。手腕子上也叮当轻响,可以看到袖口处露出一副手指粗的金钏儿来。 看着这金钏儿,再看看一旁摆着的华服和镶东珠的头面,陆姑娘心中陡然火起,这火气大的她把今天要来说的事儿都忘了。对着真姐儿唇边笑容,只反复想着,这些好东西不劳而获,她背地里是如何在撒娇呢? 真姐儿同她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全然没有看她有些变味儿的笑容。真姐儿只在心中想着,江阳郡主最好快马加鞭来京,还赶得及这庙会和宫宴同在一天。庙会过后还有法事,去庙里敬香为家人祈福去最好。去宫中见贵女们,不必了。 两个人各自心事,一言一语地说了一会儿,陆姑娘告辞出门,为雪所吹,才想起来要求的事儿没有说。她本来就不认为能成,既然出门就不想再进。在心里想着,这当官的事儿求她,未必能成。不说也罢,免得她拿腔拿调的,反正上去了。 大雪漫漫飞舞更急,陆姑娘踩着雪裹紧衣服回家去了。 ------题外话------ 感谢票票抱住票票,抱住亲们的关怀。今天九千更,离一万不太远。一(n_n)一。走过路过飘过飞过的亲们,留下票票吧。乌拉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马京寻仇记 把倪观撵去处理这事情,赵赦嘴角边犹是冷笑。访问下载txt小说这里多是他的将军,也有外人如伍云封等人。因为多是他的将军,所以出了这种事情,赵赦是格外地不能容忍。 另外不能容忍的,就是他是个古代封建阶级外加大男人主义。 他重新上马,面色阴沉阴沉的。将军们原本是欢欢喜喜送他,现在都噤声。伍云封是不服气,嘴角边上自然流露出一丝冷嘲热讽。 这里不是在西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由得你这年青的王爷由着性子来。这是京中,赵赦如此威风,伍云封是看不下去。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年青人懂政治吗?离京门这么近,还是处处收敛的好。 高拱自灵丘王军中出来,也是多年带兵。对于赵赦约束将军严厉,心中很是羡慕。这风格,倒有些像灵丘王爷。 再一想赵赦近年来胜仗打得多,朝野上下都说他在西北事事趁心,高拱又嫉妒起来。 真姐儿在车里用手捏着绣着素馨花的锦帘,轻咬着嘴唇往外面看赵赦,又不无担心地想着倪夫人。 马车缓缓随着赵赦经过营门时,真姐儿小心地把窗帘揭一条子缝隙出来,往外面找倪夫人。跑到军营门口来骂将军的,真姐儿在为她担心之外,还是怀着敬仰的心去找她这个人来看。 倪观早出来,把自己的夫人推到一旁。见赵赦出来,更是陪着笑用身子把夫人挤在身后,感觉到她的手死死的拧着掐着自己的手,倒是不再敢高声喝骂。 刚才一出来对她说得也明白:“王爷在,你再骂,我丢官丢脑袋,你丢了丈夫。” 赵赦在外面视野看得多,而且他潜意识里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这样无法无天。眼角扫到倪观站在那里标枪一样,身后被风吹出来兰衣一角。赵赦全无了心情,脸色寒凛着对真姐儿马车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又把正偷看的真姐儿吓了一跳,还没有看到倪夫人的她赶快丢下窗帘,老实在车里坐好。耳边听到将军们送行声,再就战马声远去。 突然觉得闷,重新小心手扶车窗往车外看,见长空万里,白云数朵,一声雁鸣从空中传来。真姐儿又被这雁声吓了一跳。一跳过后自己忍不住微笑,何必为他人担惊。想到这里,眼睛下意识地去找赵赦,见他面色在秋天的晴阳下,隐隐还在泛着铁青,还是生气之极的面色。 真姐儿怏怏离开车窗,在车里坐好。 这一路没有话,直到半途中才见一丛黄花,展祁指着这花对赵赦笑道:“此处有花,可以结庐矣。笑渊明,何必南山?”赵赦这才面色和缓,微微笑了一笑,对展祁道:“我不是一定要管将军们家务事,只是她跑到军营来,就是有干军纪的事情。” 展祁和幕僚们一起马上应道:“是。”追随赵赦有日子的人都明白王爷是个事事要求严格的人,不仅对别人,对他自己也是一样。他有这种趋完美性格,才会对真姐儿也管教多多。再加上这里离京中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朝野上下都是一片笑声。 赵赦不想在不适合的地方丢人。 外面重新有说笑声,真姐儿才松了一口气。秋天是吟诗秋兴逸的好时节,先生们陪着表哥好好谈诗做对,让他把刚才那件事情忘了才好。 一路到京都,进京门的时候,真姐儿在车里又是一觉醒来。懒懒往窗外看,红笺和绿管一左一右给她抿发整妆。到家门口车门打开,赵赦站在车外伸臂把真姐儿抱下来。真姐儿借机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不到任何表情,才把眼帘垂下来。 不想过了影壁,赵赦不回身淡淡吩咐道:“随我来。”真姐儿低头跟上,在心中祈祷,倪夫人没事,我也没事吧。倪夫人去吵闹与真姐儿何干?真姐儿也知道是这样,只是对上赵赦,如何能分辨。 郁新在院子里虔诚地浇那些菊花,嘴里还在无声念叨:“今天回来,明天回来”真姐儿不去军营,在家里也未必往书房来。不过知道她离京的郁新,总觉得心里少些什么,很是让他不舒服。 这佳人不是他的,他却有远别之心。每到闷极苦苦处,郁新就拿上花浇出来浇花,在这一片花丛中对菊花念叨:“想不想,你们也想了吧?”浇过这里,再趁着留下的小厮们不防备,把真姐儿手植的几株花草也浇一浇。 要是小厮们看到,只怕是要说话的。 浇完出花丛,院门外赵赦一行人进来。郁新一下子愣在那里,头垂下眼角在这一行人里找来找去。先看到丫头,郁新就放了心。只觉得秋高气爽,秋天真好,真姑娘回来了。 啥也没有看到的郁新心中语无论次的想着,直到这一行人进去,最后一个看到的是文震这胖子的肥屁股一扭一扭,才自己对着地上日头笑一笑,转身也随着进去。 赵赦喊真姐儿,如真姐儿所想,是祸及池鱼。他先进去,不就坐只站着。转过身来见真姐儿已经进来,话就毫不客气地出来:“又玩过回来,以后事事要勤谨,少任性要听话。离过年近我事情多,别以为我眼睛看不到你,就可以恣意妄为!” 真姐儿垂下头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帕子,在心里不知道该抱怨谁的好。怪倪夫人,不好不好,不能怪女同胞。她不过不是胆子大了一些,性子泼了一些。怪眼前的赵赦,真姐儿缩一缩头,还是算了吧。 回家来噼哩啪啦先挨一通训,训过赵赦斥道:“快去见母亲,她一定在挂念。这里,不必再呆着!”真姐儿行过礼出来,人走到外面喘了一口气儿。见院子里花开又大又好,有心看几眼再走,又想到赵赦才说到老夫人必然挂念,再耽误哪怕是一会儿,只怕又是一顿训。 想到此的真姐儿不再流连,和丫头们去见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房中还有别人,四表姑娘和威远侯家的姑娘们都在这里。见真姐儿进来一起拍手笑:“可回来了,把我们都想得不行。”真姐儿笑盈盈对赵老夫人行过礼,再同姐妹们见礼坐下来。院子里也有菊花,不顾着换衣服,先一同赏菊花去了。 有年纪的赵老夫人随着她们笑呵呵了一回,怕自己在拘着姑娘们玩不好,指一件事情重新回房坐着笑:“家里多了真姐儿一个人,再无寂静之感。” 房中妈妈们陪笑:“姑娘没来,就接亲戚姑娘们来,又怕她们玩得不畅意c没有陪她们。现在好了,姑娘自西北来到,不管几时家中都是有客人的。” “是我早早就说过的话,真姐儿来到,肯定和姐妹们亲香。”赵老夫人笑过把脸色微一沉:“都怪王爷,不肯早早给我送来。我不仅是怕他拘着真姐儿,也想想他那王府里都说比京里要大,只是他有这么多陪的人给真姐儿吗?还有亲家老爷,太执拗的一个人。在他家里不过二c三姐妹,哪有这里五c六个人好玩。” 把赵赦和沈吉安全都怪上一通,赵老夫人又喊妈妈们:“去两个看着她们,这样天气不要玩出来下河玩水,上树捉鸟的事情。受了凉或是摔倒都不好,再让王爷知道刚回来就这样。平白的,我们真姐儿又要听他的话了。” 妈妈们笑着去了两个,余下的还在陪赵老夫人说话:“四表姑娘一年一年长大,性子还是这样憨跳。”赵老夫人眯眯笑:“亲事都定了,憨不了几年。所以我常接她们,成过亲要这样聚,可就少了。” 真姐儿回来家中热闹,赵老夫人要喜欢;书房里郁先生心里一块相思的大石头落地,好在没有“砰”地一声砸着他脚落地,郁先生也是喜欢的。 郁新感叹一回又思念一回,思念一回又感叹一回。在军营里住得可好?住得可习惯?突然心中大大的吃惊一回,只怕军营里全是常年不见女人的汉子。骤然见到真姑娘,只怕要起非份之心。 在心中大起非份之心的郁先生,实实地在担心着别人有非份之心。想到快要流冷汗,才想到真姑娘已经回来,任军中粗壮常年不见妹子的大汉们如何乱想,也只能乱想罢了。 他重新又欣喜起来,一心一意地去泡茶c招呼来拜的官员c在官员们走后洗茶杯c扫地,忙了一个不矣乐乎。 近晚上早早出来,从角门出去,见墙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十分熟悉,倒像是马京在那里。 马京在?为何躲自己。郁新大为不解,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大步走着,突然一回头急步小跑奔到墙角边,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你。” 马京缩头缩脑在墙角边,被郁新认出,脸已经变成猪肝色,支吾着道:“我,我来会你,多时不聚,心中实在想念。” 郁新继续大笑,一手按着马京,一手在他头上狠敲几下,笑骂道:“你这是找我?你这像是做贼的。快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说着郁新白了脸:“你敢是,有什么乱心思吗?” 继马京怀疑郁新和他抢巧文,郁新也乱想起来。 马京脸上忽红忽白,面对郁新的追问,心一横,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硬着脖子道:“找你,就找你!偏是找你的,难道你不依?你不依,又能怎样?我就是来找你的。” 一句一句说着心中底气上来,梗着脖子,眼珠子瞪起来的马京身子一点一点直起来。看得郁新刚要笑,只听“当啷”一声,一把钢刀从马京衣襟内掉落出来,摔在地上是响亮的一声。 秋天黑的比夏天早,暮色中,可见钢刀上雪亮。郁新惊跳一下,伸手去捡;马京见秘密泄漏,一下子急了,也伸手去捡。 两个脑袋在暮色中碰到一起,都是手捂着头“哎哟”一声。 在王爷书房中呆这些日,郁新除了能请教学问外,反应也快了不少。他日常所处的都是脑子灵光的人,由不得他也跟着灵光起来。当下手更快,郁新把刀先抢在手里,握着那刀把看上一回,对羞惭又缩回墙角的马京瞪起眼睛:“你找我,要带着刀?” 马京急切间陪笑,而且强打哈哈:“老郁,多时不见,我想请你去吃肉,对了,吃肉煮不烂不是要刀,我心里有你,所以带一把刀来请你吃肉。” 这话怎么听,是底气不足。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色更黑下来。郁新在黑暗中对着刀卖力地看看,再小心用手试过刀刃,突然忍俊不禁:“老马,你带着这没开刃的刀,请我吃什么难煮的肉?” “没开刃?怎么会。”马京伸手来拿来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郁新不肯给他,两个人争争抢抢之间,马京眼珠子一下子直起来,人呆在当地。淡淡月色有几丝照在他脸上,是咬牙切齿的面色。 郁新还没有发问,马京僵着嗓子磨牙低声,一字一字地迸出来一句话:“老马,把刀给我,肉,这就来了!” 肉?郁新顺着马京的眼神儿去看,见王府门内,走出来白衣胜雪的展祁先生。亏他在军营里呆了几天,怎么没把自己弄成一个黑人。今天郁新见到他也是十分的钦佩,展先生这一身,不还是光鲜似刚去壳的白鸡蛋。 手中刀被马京一下子夺走,刀刃闪亮着,是马京先生高举着刀,脸上带着杀大大恶人的神气,直奔着展祁而去。 虽然离得远,他脚下走的这线路也分明,换一个傻子来也能看到,他是冲着展祁而去。 “回来!”郁新从后面紧紧抱住马京的腰,把他硬生生拖回到墙角处,嘴里不停地问:“什么事,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马京有人劝,就更为来劲儿,把这不开刃的刀举得高高的,嘴里叫喊着:“让我捅死他,我不活了,我和他同归于尽。” 正在这里闹着,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问:“你们怎么了?”月光下,展先生神采如玉,玉树临风一般站在他们面前几步外。 刚才要和展先生同归于尽的马京一下子就蔫了,郁新更是惊吓,赶快松开抱着马京腰的手,对展祁上来先鞠一个躬,陪笑道:“我们,在商议晚上吃什么肉?”再用手推一推马京:“是吧,老马,你要请我吃什么来着?” 马京面对儒雅如女子的展祁,面对他秀气浓黑的眉头,直挺的鼻子,秋夜微风一吹就似能走偏又如钉子一般站立的身子从上到下看着,自惭形秽起来:“是,我要请他吃狗肉,他不肯吃,也不让我去杀。” “京中有狗肉偷?”展祁这看着一尘不染,光洁鲜亮的人倒来了兴致:“几时有,也请我一请。” 说过展祁就走了,嘴里还自语道:“秋夜烹狗,有兴有兴。” 余下的郁新是对着马京歪着脑袋只是看个不停,你不是要找他,人在你面前,你就成杀狗的了,是几时结的怨气? 马京是垂头丧气,手里还握着他的那把没有开刃c却想拿来拼命的刀。 一刻钟以后,两个人坐到小酒店里。面前各有一杯酒,再就一碟子干焦好捏的半空子花生,一盘子萝卜,一盘子牛肉,一盘子腊肠,开始喝起酒来。 “老马,有些话是一言难尽呀,”郁新本来是想先问马京的心事,到坐下一碗酒下肚,他先嘘唏起来。 小店外秋月高挂,照得一地素清。郁新满腹心事,常常是自己回家去对着墙说上半天。今天被酒兴一引,又加上真姐儿回来他太喜欢,就止不住的往外面蹦起来。 当然他还能忍住不说真姐儿,只是谈自己在王府里的见闻。捏开一个花生抛进嘴里,对马京斜着眼睛道:“有才,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一个脑袋转得飞快,都不像人了。有一次王爷问,秋风起了,这天气接下去会不会再好几天。你知道都有些什么回答?” 马京闷头喝酒,随口附合他:“什么回答?秋风起矣最益进补,最是屠狗辈发财的时候。”郁新吃吃笑起来:“你这呆子,屠狗屠狗,你刚才见到展先生,怎么不给他三招两式?”马京闷闷抬头:“我一文弱书生,街上见到别人打架还要站远些,哪里有打人的本事。” “哈哈,就这你还拎刀?让我告诉你吧,展先生,功夫好!”郁新竖起大拇指来:“在王爷身边人中,他功夫是这个!王爷同人比试,多是展先生陪着。换了小厮们,除了赵吉赵祥还行,别的可就过不了几招。” 把展先生只顾夸的郁新是心里话,马京听着心中更烦,恼怒地道:“别提他!说你的回答吧,一个秋风,能回答出来什么?秋风冷了要加衣,秋风冷了要入冬,秋风冷了多吃酒不成?对了,安平王敢是犯酒瘾了,要人陪着喝酒。” 马京一路把自己说得要笑,倒一杯酒自己喝下去,对郁新忍笑道:“你说你说,让我听听有什么回答。” “华先生听过王爷这句说秋风起的话,他回王爷的话是,秋风起了,军中战士们要添衣;文震这胖子最贪吃,他回王爷的话是,草原上雪大物资难运,常对着雪又多瞎眼症,青菜要早运上去才好。又说萝卜比白菜好,生啃都行。” 郁新说到这里,马京瞪大眼睛:“原来王爷是说军情。”郁新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文先生说过,张士祯先生说话了,”马京打断他:“哪一个张士祯?”郁新笑嘻嘻:“你猜?”马京紧张起来,是指甲抠着木桌子缝:“是那个十年前就名动天下的张士祯?”郁新嘿嘿:“就是他。” 马京叹一口气:“你这呆子,倒也好运,我听说他是投了安平王。”然后催促郁新:“快说快说。”郁新接着往下说:“张先生先驳了华先生允诚的话,添衣之事,夏天就早早备下,等到秋天已经晚了;又驳了文先生的话,冬天萝卜经过草原上那天气,冻得比铁硬,没有快刀都切不好,人牙更是咬不动。” 马京听得神往:“原来,我只以为京里的大雪是难得的,原来还有这样冷的地方。”郁新也神往:“张先生说过后,就没有说什么,后来我才打听到,他私下里对王爷早有进言,秋草肥美,正是打仗的好时候。” “那王爷的意思,是关心前方战事?”马京再问,郁新摇头:“非也非也,你我都不如展先生多矣。” 提起来展祁,马京又要咬牙,郁新从眼角里打量他的神色,笑嘻嘻着继续撩拨他:“先生们七嘴八舌,王爷只是但笑不语。展先生等到众人说过,一语解惑,这天不下雨,正是赏花时。”王爷随口一句,是要赏花。 马京嘴里发出嘶嘶一声鄙视声:“这算什么回答!还以为他有经天动地的才能呢。看看他衣服穿的,白得跟死人脸一样。” “赏花不好吗?王爷最爱赏花,书房外摆着多少好花,”郁新眼神儿飘忽开来,笑眯眯想着那花中曾见过的俏丽身影,唇边浅浅的一个笑容,就足以撩人魂魄。 马京打断他的暇想,继续贬低展祁:“不好不好,这人不好,是个蠢才。别人都说军中的事情,只有他贪玩是个草包。” “展祁先生才不是草包,你同他有什么仇冤?我为你们分解开来可好。”郁新说过,马京又直了眼睛:“他叫什么?”郁新耐心地道:“姓展名祁字守经。你都不认识他,为什么拿着这把刀要杀人肉。” 郁新打趣道:“秋风起要补人肉的吗?怎么我不知道。”他把那把钢刀拿在眼前看看上面那字:“嗯,这刀还值几百文钱。”再接着打趣马京:“如何破费,为着何来?” 直愣愣着眼睛的马京“扑通”一下,把额头重重摔在木桌子上。桌子单薄,就是小酒店里的那种旧木桌子,经他这么一摔,是纹丝不动。只有马京自己面前的酒,被他带得摇晃着没有歪倒,泼出几点酒来。 郁新看着更是好笑,以手指叩展祁的额头:“秀才,为何伤心苦缠绵?”难道是推敲状:“难道你是兔子,啧啧,以后我要离你远些才行。” 小酒店里客人多,周围人声嘈杂中,马京紧闭牙关,一个字也没有吐露。酒到最后,醉眼举着自己那把刀喊一声:“小二,”伙计过来哈腰:“客官,您还要些什么?”马京把刀往他手里一塞:“这个,用不着!抵酒资了。” “哎唷,客官您这是。”伙计虽然惊吓,却不是太害怕。见马京执意要抵,手指沾了唾沫在刀刃上试了试,一脸笑容地道:“这刀淬火一般,您要抵,就抵五十个大钱吧。”郁新听得要笑,马京手一挥,再掏出碎银子推过来:“算账!” 两个人空着手带着醉意出来,在外面无人处,郁新站住:“老马,现在可以说了吧?”马京脸上青筋先迸起来,再就放声大哭,扑倒在旁边墙壁上:“我的巧文,我好命苦。”郁新在旁边恍然大悟:“这是夺妻之恨。” 说过郁新摇头叹气:“劝你算了吧,他当年手刃仇人,以一当十,他要是相中巧文,你只能文斗才行。唉,文斗你也不行,人家是名士,你算是哪根儿葱。” 马京正伤心,郁新突然高叫一声。马京吓得一哆嗦:“你有羊角疯吗?”一惊一乍的。郁新月下带着醉态手指马京笑起来:“你弄错了吧,展先生并没有订亲事。”马京不敢相信地一把抓起郁新胸前衣襟,鼻子异常兴奋地煽动着:“此话当真?” 墙壁后面有人骂起来:“哪里来的疯子,自己不睡在这里死嚎你娘的丧!”骂得郁新和马京抱着头跑开,跑到无人空旷处,才互相看看,各自扶着一株树,大笑起来。 “我说,你肯定是弄错了。巧文姑娘我见过,虽然生得好,配展先生却还。行了,你少瞪眼,你眼里的西施,或许是别人眼里的东施,我前天才问过展先生,我说展先生啊,你风采如玉,家里一定是有美人的吧。”郁新边笑边说:“他说,好男儿无功无业,何以家为。你呀,弄错了!” 马京想想,再看看郁新面上的认真,笑得很是轻松:“我再问问,是我老娘从隔壁云家回来,说巧文要许给姓展的。”郁新微微笑:“云家有心思,展先生未必有心思。”马京大喜,一蹦多高,嘴里语无伦次的道:“多谢多谢,你再帮我问问他,以后你有事儿,我也一样帮你。” 郁新心里苦涩起来,心底再次闪过真姐儿的一颦一笑,这还是花丛中会美人儿难得见到的几眼。 对着重新欣喜若狂的马京,郁新苦笑。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又过近二十天,冬雪漫漫而下。赵赦在书房中接到回报:“江阳郡主的人马,后日就可以到京。”赵赦微微吃了一惊,来得好快。从这里到江阳王的封地一个来回,是快马急行才能这样。 快马急行而去也罢了,江阳郡主这一万兵马,也是快马急行而来。赵赦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她急着嫁人。 唤赵吉来:“把给姑娘备的东西送去,告诉她过几日或许有宫宴,让她穿戴了同我一起去。”赵吉捧着东西,送到二门上给赵如,再把赵赦的话传来回来。赵如捧着东西,往真姐儿房中来。 真姐儿房中有客,陆姑娘又来做客。高大人同她没法子说,眼看着同僚一个一个地官职定下来,只有他还在等,只能让母亲再同陆姑娘说一回,逼着她往王府里来。 此时陆姑娘正在心中踌躇着,同真姐儿说管用还是不管用。见她今天更是穿戴的好,在家里家常也迎面戴着大珠凤,两边关上白玉簪子,上面镶着碧盈盈的绿宝石。身上大红衣衫,是蝶戏百花,花蕊儿不是金珠儿线就是黄色串了珠子在上面,花瓣白的是银线,红的是茜红。 她心中怔怔想到刘柱儿家的说的,再看真姐儿这一身衣服,不知道要多少钱。 正在想着,赵如手捧着东西进来:“王爷说过几天也许有宫宴,让姑娘穿这个去。”真姐儿随意看了一看,是一件云纹掐边儿,绣着彩凤的宫衣。旁边小小匣子里,是一副镶东珠的头面。 真姐儿问赵如道:“听说江阳郡主要进京?”赵如道:“兴许儿这几天就到了吧,她要赶得慢,可就说不好了。” 心里隐隐不舒服的真姐儿还是含笑:“放这里吧。”赵如丢下来出去,真姐儿闷闷不乐。这些贵女们,一个一个都不好惹。首先出身就致使她们看自己不起,随之这轻蔑而来的,就是一层一层的事情。 由伍大姑娘再想到江阳郡主,真姐儿不想去。最近在家里谨言慎行,真姐儿不想到宫里再对着别人不礼貌眼光,继续谨言慎行。 把首饰看过的陆姑娘开了口:“这衣服真好看,是你几时要做的?”真姐儿只得一笑:“不是我要做的。”这件衣服又是王妃燕居的衣服,不是正式礼服,真姐儿没有成亲时当做正式礼服来穿,倒是不份,又抬她身价儿的事情。 “你不要就给了你,你有什么能耐?”陆姑娘说这话时,多少难免没记住的有些调侃味儿,让人听起来怪怪的。真姐儿对着她的到来,总觉得可以听听街上的趣闻,再就是有人陪总比没有陪要好,再说自己受别人慢待要不喜欢,再因为身份的事情慢待陆姑娘,这不是永无休止。 见陆姑娘说得粗鄙,真姐儿只能是无奈的笑。这笑容看在陆姑娘眼中,她觉得是装腔作势。陆姑娘就更加的调侃:“过几天有庙会,你这衣服可以去赶庙会了。” 真姐儿眼睛一亮:“哪里有庙会?”陆姑娘对她说过,真姐儿嘴角翘起来,含笑道:“不错不错,三天的大庙会,还有法事,一定热闹。” 她心中有了主意,就轻松得多。动了一动身子调整坐姿,一只雪白的柔荑搭在榻上的小桌子上。陆姑娘看上去,这五根手指上,倒戴着三个戒指,尽皆镶着宝石,闪着光泽。手腕子上也叮当轻响,可以看到袖口处露出一副手指粗的金钏儿来。 看着这金钏儿,再看看一旁摆着的华服和镶东珠的头面,陆姑娘心中陡然火起,这火气大的她把今天要来说的事儿都忘了。对着真姐儿唇边笑容,只反复想着,这些好东西不劳而获,她背地里是如何在撒娇呢? 真姐儿同她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全然没有看她有些变味儿的笑容。真姐儿只在心中想着,江阳郡主最好快马加鞭来京,还赶得及这庙会和宫宴同在一天。庙会过后还有法事,去庙里敬香为家人祈福去最好。去宫中见贵女们,不必了。 两个人各自心事,一言一语地说了一会儿,陆姑娘告辞出门,为雪所吹,才想起来要求的事儿没有说。她本来就不认为能成,既然出门就不想再进。在心里想着,这当官的事儿求她,未必能成。不说也罢,免得她拿腔拿调的,反正上去了。 大雪漫漫飞舞更急,陆姑娘踩着雪裹紧衣服回家去了。 ------题外话------ 感谢票票抱住票票,抱住亲们的关怀。今天九千更,离一万不太远。一(n_n)一。走过路过飘过飞过的亲们,留下票票吧。乌拉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真姐儿挑唆 菊花在西风中浓烈犹在时,真姐儿在房中听赵如嚼江阳郡主的舌头。百度搜索:看小说她身着一件两晕色的锦袄,是羽灰色的雨花锦,上面是蓝色妆花。 赵如站在地上,离榻有五c六步,正在笑嘻嘻倒个干净。 “光兵马带了一万人,虽然没有进京里只在城外。倒弄得那城外村子里的人都来看,要进城,还不是万人空巷子。”赵如说过,真姐儿也笑逐颜开,总算她来了,宫宴的日子也大概可以定下来:“听起来真好看,她几时进宫呢?”赵如算一算道:“昨天来的,今天就应该进宫。”真姐儿故意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 算起来,宫宴应该就在这几天。 听赵如说过出去,真姐儿让红笺取件披风:“昨天回过姨妈,姨妈让我自己回表哥。”红笺还是关切地提醒道:“王爷这些日子像是不喜欢,姑娘不去,我去可使得?” 真姐儿微笑:“这样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回吧,或者表哥听了会喜欢也未必。”红笺想想也是,绽开笑脸儿:“看我糊涂的,只想着王爷不喜欢,连带的姑娘这几天总挨王爷说,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当下给真姐儿找衣服。 换过衣服真姐儿往书房里去,在路上想想倪观将军的夫人,还是分外同情。表哥从军营里回来,就天天拿女诫教训自己。而那吵闹的倪夫人,现在不知道如何? 来到赵赦书房,赵赦还是沉着脸:“又怎么了?”真姐儿装作听不到这话音里不好,欠欠身子道:“这天越发的冷了。姨妈前天有些咳喘,表弟来说舅母也有不好。再想到西北这个时候已经有大雪,去年同表哥去看过那大雪,还历历在目。 回表哥,去庙中敬香可使得。一则为姨妈c舅母祈福,二则表哥常辛劳,愿边关无战事,表哥能得闲暇,三则有两位表妹定下亲事,想去给她们也求一求,愿亲事遂心。回过姨妈去三天最好,姨妈让我自己来回话。” 赵赦听过,面色稍霁,再想一想露出笑容:“庙中这几天有法事吧?”真姐儿笑容多多:“还有庙会呢。” “那就去吧,别太贪玩。”赵赦一语把真姐儿一半的心思揭破。真姐儿微嘟起嘴不乐意,人家不是去祈福的。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前几天就听说江阳王的郡主来,不会有宫宴吧?” 赵赦一晒,江阳郡主这几天听得耳朵里都快出茧子。真姐儿被他教训了好几天,今天还是这般乖巧,赵赦心中喜欢,微笑道:“不必管她!你又懂事了,去庙里敬香吧,不能辜负你这一片心。” 真姐儿也心中喜欢,欠欠身子高高兴兴地道:“多谢表哥。”说过再扬起眉头不慌不忙地道:“只是我不陪表哥去宫宴,请表哥少用酒才好。” 赵赦笑了一声,夸奖道:“好孩子,我记下了。”往外面喊赵吉进来:“将军们新送来的枣子好,取些来。” 再起身携着真姐儿往榻上去,让真姐儿上榻:“这里暖和。”真姐儿今天没挨训,自己揣摩一下也不会再挨训,欢欢喜喜上到榻上,先把榻上赵赦的一枝玉管笔摆弄在手里,再歪头去看半局残棋:“咦,这黑的要输了。” 赵吉送进来白玉盘来,两个五寸长的盘子里,一个摆着鲜亮的红枣,一个摆着黄色的杏脯,这都是真姐儿爱吃的。赵赦亲手取了一枚给真姐儿,榻上暖罩子里现有茶,倒了一碗给真姐儿,注目于她的衣服道:“怎么穿这一件?” 真姐儿自己低头看看,笑容在脸上十分可爱:“说要下雪来着总不见下,就穿了这一件盼一盼下雪。” “衣服和下雪有什么相干?”赵赦在给自己倒茶,在喷香的茶氛中问道。真姐儿笑眯眯:“这蓝色妆花中的点点灰色,不是极像下雪前的天色,也是灰蒙蒙的。” 衣上大朵大朵的宝蓝妆花,只有极少的一点儿羽灰。这灰色和宝蓝色,都把真姐儿的肤色抬得极亮丽。赵赦是摇一摇头,并不是责备地道:“以后不要穿得这么素静。” 真姐儿吐一吐舌头缩一缩脖子,她已经注意到了,不想赵赦还是不满意。这动作引得赵赦一笑,倒也没有再追究,只是道:“回去就换下来吧。” “是。”真姐儿忙下榻答应了,赵赦含笑:“坐吧,好几天没有见,越发的出挑了。”真姐儿在肚子里接了话,因为挨训挨出来的。 又对江阳郡主好奇,其实是对赵赦不无猜测之心。真姐儿书房一行说了这些讨好话,也是想着能留下来对着赵赦察颜观色一下。 现在如愿留在这里,真姐儿当然要问出来:“不见江阳郡主也挺可惜,想来一万兵马簇拥着入京,一路上戎马红妆多么威风。” “戎马就戎马,红妆是红妆。戎马和红妆先摆在一起,我听着先觉得怪。”赵赦嘴角边有淡淡的不屑。 江阳郡主昨天一到,先命扎下军营,再就会了卫白岩等人。她是中午到的,到晚上赵赦一连接了三封密报,卫白岩把江阳郡主说得十分之跋扈。 “郡主到,大言约下比武日期,云自回宫中。子正扎营,丑时三刻军中整装,操练不休。令我辈面上无颜矣。” 卫白岩也是一个古代男人,虽然没有赵赦的王爷威严,却是随手可抓的古代男人中的一个。所以见到江阳郡主的一万“胭脂”兵刚到就这样大张旗鼓,卫白岩等人均是觉得可笑。 此时真姐儿又提起来戎马红妆,赵赦当然是不屑的。一万兵马做嫁妆,只能是装装好看罢了。江阳郡王是上过战场,江阳郡主却是探得明白,闺中动刀枪的一个人。只能算是玩耍的事情,拿来当作正经事情,赵赦是拭目以待,看看这位郡主她想做什么。 借着明窗上透进的白光,真姐儿把赵赦面上淡淡的不屑看得清楚,又再装着谨慎问了一句:“我不去宫宴,郡主想来不会留意。” 赵赦漫不经心:“就留意也是她的事情,与你无关。”这样一个人,还能多少人去接她。 真姐儿不死心,再加上一句:“常听人说表哥打仗好,郡主这一万兵马扎在卫将军军营旁,她是冲着表哥来的?”赵赦听出来这话中有话,不过他今天心情好,而且听过这话觉得真姐儿担心就心情更好,淡淡道:“与我无关。” 真姐儿眸子流转,露出俏皮的笑容:“那郡主是为着谁来?”赵赦举手在真姐儿头上抚一把:“不知道。” 郁新在书房外,又心思飘忽,只到真姐儿出来,才看得清楚眼前书上的字。 第二天上午,真姐儿去敬香。威远侯夫人有恙,姐妹们要侍疾不得出来;姬大人家的四表姑娘最爱玩,偏又刚定亲在家里避羞。陪着真姐儿的只是吕湘波,再就是云家的姐妹们。 庙会多了都是一样,真姐儿只在静室中和吕湘波说话。云家的姐妹们是自在的游玩,真姐儿倒有不少空闲可以和吕湘波自在的说说话。 这个女官,是可以起到作用的时候了。 “你觉得江阳郡主进京,会配什么样的人?”真姐儿问得裸。吕湘波恭敬地道:“一要看皇上是如何想,二要看各家子弟们的能耐。”真姐儿一笑:“难道要比试过才配人?”她一下子明白,转而笑道:“难怪一万兵马陪着进京,又要扎在卫将军的军营旁边。” 这位郡主有备而来,一到京中先弄了一个名满京华。一万兵马诱人过,再是实力以服人。吕湘波再次恭敬道:“姑娘说得是。” 真姐儿不吃这句话,拿眼睛瞄一瞄她,含笑道:“这是你提点的好。”吕湘波唇边也有笑容,知道这位真姑娘要装傻的时候,自己就只能顶着,再就一声:“是。” 真姐儿为江阳郡主有些犯难:“霍山王倒是不介意伍侧妃能耐,只是灵丘王也是这样?”赵赦肯定不是这样的人,真姐儿可以明白。 “灵丘王爷也不是,他少年血战,以一当十,才拼下来今天的名望。”吕湘波说过,真姐儿叹气:“那就只有霍山王府的小王爷了。” 灵丘王不这样,想来灵丘王的儿子们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古代里最多的,是三从四德捧出来的大男人。 “江阳郡主此行,原本就是霍山王府的侧妃伍氏所邀。”吕湘波对这些事情,是知道得不少。真姐儿笑得不无狡黠:“她不会中途改主意吧。”虽然问过赵赦,真姐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吕湘波会意地道:“郡主千金之人,打一个主意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改一个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 真姐儿笑得不无舒心:“我想也是。”虽然没有见过江阳郡主,真姐儿却见过项林。戎马下的红妆,难道要配一个纨绔子弟?真姐儿轻摇一摇头,说一声:“可惜了。” 坐了这一会儿,红笺来请:“姑娘走动走动的好,这里竹子倒可以看。”竹林多幽静,真姐儿窃笑,可以去那里为林小王爷发一回叹息。 吕湘波和丫头们陪着,真姐儿去看紫竹林。 紫竹多是柔细,多做管萧。这庙里就有一丛在后院,生得丛丛郁郁似可以引凤。因真姐儿来,虽然是头一天才交待,庙中也及时的把后院理得清楚,并不让一个外人进来。 真姐儿自在的玩了一会儿,又让吕湘波念了一首竹子的诗,正在取乐,听到一声巨响“扑通”,然后是一声低低闷闷的惨呼声。 伴着这惨呼声的,是另一声巨响“扑通”,再就是一个人抱怨:“这下面垫的全是石头,我的妈呀,摔了我的腿。”然后一声低叫:“啊” 就此再无声音。 这后面的一个声音,听起来总觉得是认识的人。 赵如和赵意大步过去,不一会儿“哎哟”连声中,揪出两个人来。一个人是不停地喊冤枉:“我来找人,你轻点儿,哎哟你小子手这么重,”赵如拎着一个人的耳朵,另一只拧着他的膀子把他脸朝下按在地上。 真姐儿和吕湘波都乐起来,这里全是竹子,为好看,铺的全是鹅卵石,墙头上冲下来摔一下,足以伤人。 真姐儿忍俊不禁低声道:“这里不是西厢,缘何要跳墙?”吕湘波更要笑,也低声道:“虽不是西厢,有几管可以成箫的紫竹,也能引来蚊虫小咬。” 两个姑娘低声说过,吕湘波才心中一寒,羞惭惭垂着头,小声提醒真姐儿:“姑娘这些话,不能当着王爷说。”吕姑娘不无羞愧,这样的杂书她曾经给真姐儿送过。 真姐儿当着这才女,也是脸上一红,再一想也想起来吕姑娘前年作的好事。见她说过不敢抬头,真姐儿笑眯眯:“我有说过什么吗?就是纳闷,他为什么要跳墙。”然后脆生生问赵意:“审他。” 到此时,郁新不得不把头抬起来。他被赵意揪出来,一直以袖遮面,把脸掩起来。陪着马京来跳墙,不想正撞在真姐儿面前。这对郁新来说,虽然羞愧,却也欣喜。耳边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忙求饶道:“姑娘饶我这一回,我全是被这厮拉来的。” “原来是郁先生!”赵如和赵意异口同声,然后都笑得凶恶:“走,见王爷去!”郁新大惊,不顾地上石头冰凉难抠。手指紧紧抓住地上石头,死死的扒着手上青筋暴涨多高,声音还不敢高声,只是凄惨:“姑娘饶我这一回。” 马京心一横,放声高呼:“巧文,我是来找巧文的。”马京寻常再也见不到巧文,再想去云家爬墙,见墙头上光溜溜,别说藤蔓,就连根杂草也没有。好不容易见到巧文出门,马京也跟了来。 要爬墙当然要有一个伴儿,马京去王府门前欲行刺展祁只有郁新知道,所以就拖了他来。 这高声一呼,大家都变了脸。按着郁新的赵意是喝斥:“不许喊!”赵如抓住马京的发髻,一左一右狠狠给他两巴掌,怒骂道:“再喊塞你一嘴土。” 赵如不过如此说一说,只见一个人一步奔过来,见地上光滑无土,急急从竹子根下抠出一把土来,奔到马京面前就要对他嘴里塞,一面道:“让你喊!惊动了人,姑娘的名声何在。” 这个人,却是郁新。他贼眼溜溜,早就看到这里都是王府的人,再没有别人。 马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见那一把土到了面前,一个踉跄中,全摔到了自己脸上。赵意从后面一脚踹在郁新腰上,骂道:“看不出来好大的劲儿,居然挣脱了我。” 一直当他是个文弱书生,不想这书生爆发起来也惊人。 重重又摔在鹅卵石上的郁新痛极又知道不能乱喊,急切之中把手紧紧塞在自己嘴里,塞得太紧,发出几声干呕声。 这个时候巧文天真烂漫地奔进来,嘴里嚷着:“来了,我来了,是表姐喊我吗?” 这在场的人,赵如和赵意是怒目,红笺和绿管是惊愕,吕湘波是羞答答,只有真姐儿是一张笑脸,和巧文的笑脸映在一起,好似两朵儿芙蓉花。 地上传来呜咽声,是马京被赵如不知道用了什么塞住了嘴,见到巧文来就拼命扭着身子发出动静:“唔,我。唔唔。”赵如举手又要打,真姐儿阻止他:“拉他起来,问他有什么事儿要说。” 巧文正在和真姐儿说话:“姐姐们在看四天王,表姐你看竹子,我们不爱看。”说着也看清楚全场,也发出一声惊讶:“京哥小马先生?” 被赵如拉起来的马京拍着身上泥再拂着脸上的土,苦笑道:“你这是什么称呼?”巧文有些歉意:“是父亲让我以后这样称呼。”马京怒道:“这称呼不好!” 他脸上有土,眼珠子再瞪起来,巧文“啊呀”一声,往真姐儿后面缩一缩。听到“扑通”又是一声,伸头出来看时,见马京狼狈,又被赵如摔倒在地上。赵如这次是踏上一只脚,狠狠地又踩了踩:“让你不老实。” 郁新急了,声音又不能太大,捏着脖子和赵意商议:“我有下情回禀,请帮我姑娘面前通报。”轻风吹过竹叶格为幽静,这里的人全听得一清二楚。吕湘波放下羞答答掩口,你不高不低的喊一嗓子不行,还通什么报。这书生迂腐。 “你说吧,”真姐儿不慌不忙,打算看这热闹。赵意略放松了一些,郁新正要说话。红笺和绿管一起回道:“外面的野话,姑娘不必听。” 真姐儿心痒痒,眼前这个不知名秀才在喊巧文,分明是一往情深。她忍不住不听,对红笺和绿管道:“郁先生不知为何今天跳墙,他未必说野话吧。” “好话,分明好话,”郁新这下子明白真姐儿想听,赶快再说一句。真姐儿忍笑,先对红笺和绿管道:“你们去看着这庙里的知客僧不要来。”红笺去了,绿管留下。真姐儿背过身子,吕湘波掩在她身后,听真姐儿道:“郁先生,你慢慢说来。” 郁新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说完了,他对真姐儿恭敬之极,用的全是可以写出来的书面之语。不仅听不出来是野语,而且好似做文章:“云家有女,秀丽巧文。”巧文又伸一下头:“像是好话儿在说我。” “东邻璞玉,马姓名京。”马京听到这样夸奖他,咧一咧嘴表示喜欢。竹林幽然中,听到这样一个开头的真姐儿含笑对赵意摇一摇手,轻声道:“放开他。” 赵意也觉得这样一个开头之下,故事应该好听,权当姑娘听说书的吧。他松开手放开郁新,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低声道:“词藻要留意。” 郁新点一点头,摇头晃脑在秋风中吟诵出来:“青梅竹马乎,情入肺腑。非华佗c扁鹊不能医也;媒妁数求乎,屡见南墙。虽咫尺而不得见也”洋洋洒洒一篇述说,最后郁新念有自己动了情,有了泣声:“恨无彩凤双飞翼,难盗月老手中丝。” 马京是早就有了泪水,等郁新念完,场中一片空白时,马京发出号啕大哭声:“知我者,兄也。哎唷,唔。”被赵如扼住脖子。 他两眼快翻白,眼黑的那一处还只对着巧文看去。早从真姐儿身前站出来的巧文,这个时候笑嘻嘻问真姐儿:“表姐,他之乎者也的真好听,不过像是有我的名字,他是在说我坏话吗?” 郁新抑扬顿挫念得自己和马京都泣下,只是他这些话,巧文姑娘有一大半没有听明白,还在笑眯眯问话:“他要盗什么?” 只听到这书生打算去偷东西。 马京听到这话,眼睛索性一翻,觉得晕过去算了。赵如笑得不行松开了他,取笑道:“你这功夫还想偷红绳,书生,我劝你回家去吧。” 赵意笑得身子发抖,也在取笑郁新:“先生,王爷让做诗,你从不拔头筹。今儿这一篇文,可以写出来呈王爷青眼。” 郁新是红着脸低下头,这姑娘不懂,我有什么办法。 真姐儿也笑得掩面的袖子不住在动。眼前书生还在,不敢多笑。喊一声:“赵如,赵意,你们看如何发落?” “他们大胆,交给这庙里和尚去,再让和尚把这庙加得高高的,免得他们以后也遭贼。”这是赵意的话;赵如道:“郁先生么,太不尊重,送他到王爷面前,再不然先送到衙门里去,再回过王爷请示下。这个要偷红线绳的,告他一个偷盗未遂,也送到衙门里去吧。” 真姐儿“扑哧”又是一声笑,还没有偷,只能是未遂。她不用回身,也知道身后两个书生肯定着急。当下款款道:“一个是表哥书房里侍候的人,一个是外祖母的邻居,都有地儿寻找。想个法子悄悄儿的送他们走了,也免得让别人知道,说我让人冲撞了。等回去告诉表哥,表哥再要拿他们,也是容易。” 脖子还在赵如手下的马京露出感激的眼光来,这姑娘心真善良,在这里被送到衙门里去,就再无其它法子可想了。眼下不送,得缓一步且缓一步再说。 赵如和赵意听过踌躇一下,真姐儿又道:“他不是冲着我而来,何必伤他性命,表哥那里,我自己去说。放了他们吧。” 吕湘波在这样时候,是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放人,以后赵赦要找她事情。不过又觉得放得也对,总比大张旗鼓说这庙里有人冲撞要好。 “是,”赵如和赵意互相使个眼色,再回话道:“依姑娘说的,就悄悄儿的放了吧。”赵如还依就掐着马京,赵意一把拎起郁新,带着他们往墙根儿处去。 到了墙根儿下,赵如另一只手拿住马京身子,嘴里轻喝一声“起”,双手一送,这秀气的小厮,硬生生把比马京这个成人抛到了墙外面。 只听得“扑通,哎哟,又摔到了,”再就没有声音。郁新吓得有些抖,刚对着赵意说一句:“我自己来,我自己爬。”再就只觉得身子腾云驾雾一样,也被抛过了墙壁。 这两个人是原路儿来,原路儿去了。 赵如和赵意拍拍手,在墙根儿下去嘻嘻互相一笑,过来回真姐儿话:“已经悄悄儿的送走了。”并没有再多一个人发现。至于墙外有没有人看到,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巧文还在发愣:“咦,小马先生要红线绳,我给他一根好了,何必要偷。”这自言自语又引得大家笑起来,巧文窘迫地道:“都是邻居,给他一根儿不行吗?”不知道都在笑个什么。 真姐儿柔声安慰她:“这不可笑,没有人笑你。” 姐妹俩人在说话,赵如和赵意使一个眼色,赵意悄无声息地往外面去。 “赵意,你哪里去?”真姐儿喊住他,面有嗔怪:“我说过,我回表哥。”赵意没法子,跪了下来:“奴才怕挨王爷的打。姑娘大度放了他们,得让人捆了送王爷处才行。” 真姐儿无奈:“他们两个人都在学里。表哥又最器重书生,常说是宰相根苗多由此出。你们放心,有事儿我担着。”赵如不一小心说一句实话出来:“就怕您担不了,王爷发脾气,没人能担得了。” 军中将军们都不敢担。赵如说过,也跪了下来。 真姐儿无奈抚着额头:“我知道,你们唉,也不能让你们太为难。”眼睛扫向吕湘波,见她垂头恭敬得不行,她想是也害怕,对于这事儿一个主意也没有。 红笺快步走来,先看一看,咦,刚才由墙头闯入的人哪里去了。她先回话:“倪观将军夫人听说姑娘敬香,在外面侍候。” 真姐儿诧异过,微笑浮在面庞上。这个害自己挨了几天教训的倪夫人,她来了。 一行人出来回静室,倪将军夫人进来行礼。叩过头,真姐儿让她坐下来,这才得已仔细地打量她。 年青约在二十岁出头,眉毛细细到眼角处有些吊眼梢,这样面相的人多是泼辣的了。再看肤色不白微黑,却透着一股子诱人劲儿。精气神儿足,眼珠子不动时也似在转,像是一个聪明人。 “倪将军好?”真姐儿是有意地这么问出来,倪夫人面上一滞,回话道:“这数天里,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才听过故事的真姐儿觉得又有故事听,刚要发问,见倪夫人近前来双膝跪下,口中说道:“请王爷为我作主,请姑娘为我作主。” “王爷在王府里,夫人你是何事,我又能为你作什么?”真姐儿兴致盎然问出来,同时不忘回身看吕湘波,这一次不许再不说话,要你来就是出主意的。 吕湘波这一刻尽职尽责,小声提醒道:“姑娘在闺阁中,怎能为夫人作主,夫人有话,还是请她回王爷吧。” 倪夫人大声道:“不!我的话,要先回姑娘。”真姐儿笑眯眯:“你说。”军营外吵闹后,后续如何? “妾自十四岁嫁给倪将军,虽然膝下无子,也是相夫不敢有误。因我没有儿子,给倪将军一下子就买了两个小妾,不想小妾们也不生儿子。姑娘想想,这是我的错,还是倪将军的错?” 吕湘波轻轻嗓子:“倪夫人,说话要恭敬。” 倪夫人道:“是!因为没有儿子,夫妻经常吵闹。倪将军是个男人有力气,我是个女人只能动动嘴皮子。”说到这里流下泪来:“我挨他的打倒可以,骂他几句就不行。他出门数天不归,我到军营去找他,被士兵们阻拦才大声些,不想王爷要怪罪我。王府里我进不去,听到姑娘往这里来,我赶着来侍候,再把下情回禀,请姑娘代我回给王爷,放倪将军回家吧。” 真姐儿听过,知道她这话一多半儿不真。军营门前不是大声,倪夫人那么大声骂人,真姐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么,她眨一眨眼睛,眼前浮现出赵赦面无表情的面庞。表哥管的也太宽,真姐儿是这样想。 她兴奋起来,把吕湘波也忘在脑后。故作深思地问倪夫人:“依你所说,王爷还管将军们家事?不会吧,这并不是军情呀。” 吕湘波咧一咧嘴,这次不用我,自己教去了。 果然倪夫人眼睛一亮,赶快再道:“我也心中闷着,想来想去,王爷军令威严,是管不到我们家里来的。所以才求姑娘,请姑娘代为回禀王爷。家事,与国事无关。” 吕湘波沉住气不打算说话,她要好好听一听真姑娘还有什么话。 真姐儿还是皱眉:“这话我为你回表哥,不过表哥怪罪下来,可与我无关。”再又道:“表哥要是说将军们家事,关乎着国事,这可怎么办?”倪夫人直愣愣瞪着眼,对着真姐儿的红唇只是看着。 “其实这话说起来,将军们家中不安稳,也关乎国事才是。家中不宁,就心绪不佳,心绪不佳,就打不好仗当不好差。夫人,你是这个意思?”真姐儿笑眯眯,倪夫人又眼睛一亮,她还会做改动:“既然娶了我,就是要妻子的人,如果不要妻子,又何必娶我?” 真姐儿笑嘻嘻:“七出里面与你无关吧?”倪夫人大声回道:“我虽无子,也给他纳了妾,他出不得我。” 吕湘波轻轻又咳了两声,示意真姐儿见好就收吧,这几句话回王爷,已经足够让他生气的。真姐儿装听不到,继续和倪夫人一问一答:“你虽然不犯七出,打骂丈夫也有不对,王爷要问起来,你如何回答?” “是他打我骂,猪打一下还哼哼呢,何况是个人!”倪夫人回过话,一室里笑倒。真姐儿忍笑又问道:“律法里骂丈夫未必行得通吧?” 倪夫人被难住,睁着眼睛想回答。真姐儿又微笑叹气道:“唉,有句话说妻贤夫祸少,你要随着丈夫一起才是。” “回姑娘,夫贤,妻自然就贤了。”倪夫人的回答又出来了。吕湘波在后面连声轻咳,真姐儿这才听到了,转过脸儿对吕湘波嘻嘻一笑,再对倪夫人抚慰道:“我帮你回这话,不过你不怪王爷怪罪你?说起来表哥爱兵如子,不知道会不会爱屋及乌。” 吕湘波忍无可忍,她是怕这事儿最后追究到她头上。急忙忙喊一声:“姑娘,是时候了,还有最后一炷香没有上呢。” 真姐儿这一次依从了她,是一脸笑逐颜开:“好,去告诉和尚备好了,我这就去了。” 外面秋风烈,风吹得竹子也歪,菊花也摇。这风吹到皇宫里,经过宫院层层滤过,就小了好些。 江阳郡主在伍琉离的陪同下,正慢慢行过曲折长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伍琉离在说话:“她今天居然不来,依我看,这是给你一个下马威呢。你看霍山王妃和灵丘王妃都在,独有她没有来。不来就指着病或是什么的,偏偏说是去庙里敬香。这个理由儿不好。” “我进京择夫,是天下人共知,轮不到她给我下马威。”江阳郡主微笑,不为伍琉离的话所动。伍琉离慢慢笑道:“那表妹你的兵马,为何独扎在信远将军的军营旁。信远将军卫白岩是赵王爷帐下所出,还有几位将军也是从西北而来。祖父和父亲每每说起来,只说是一个小西北。” 赵赦这几年名声渐劲,有一个“百战百胜”的名声。以伍琉离来想,江阳郡主把军营扎在卫白岩旁边,是借着拿下卫白岩来扬一扬江阳郡主的名声。 江阳郡主含笑:“我的心思算你说中,不过我问你,那卫白岩有这么好拿下吗?”伍琉离微微一笑:“你既然这样做了,当然就有法子。” “是吗?”江阳郡主眼波流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眼睛无意中往前面看,在一个伟岸的男子身上停下来,对伍琉离道:“这就是安平王?” 问过以后,见伍琉离没有回答,江阳郡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江阳郡主略带讽刺的笑一笑。 难怪从来到,琉离表姐就一直在说安平王的未婚妻子不好,敢情表姐喜欢上了安平王。 伍琉离眼光带着痴痴,就这么看着和灵丘王在一起的赵赦。 这痴情的眼光,倒让江阳郡主多打量了赵赦几眼。赵赦果然英俊,和别人说的一样,是朝中难得的美男子。 他这种英俊,还恰好是江阳郡主喜欢的。伍侧妃写信为项林求娶,并带着项林出城亲迎了江阳郡主。 项林文弱俊秀,只是在好武的江阳郡主看来,单薄了一些。 再单薄再不好,项林求婚之事,也是朝野上下尽知。江阳郡主把赵赦同项林作了一个比较,低低的笑出声来。这样的男人会娶的妻子,一定是娇小玲珑娇娇弱弱那种。 江阳郡主突然很想见见真姐儿,看看自己猜得对也不对。 男人唉,尽是些喜欢虞美人风中摇曳的俗人。 假山旁的赵赦同灵丘王正在笑谈:“郡主这一万兵马以我想来,理当以一当十。江阳郡王当年也是威风凛凛,郡主入京,正好展望雄兵。” 灵丘王冷笑:“她这雄兵是用来买她未来公公的好儿,霍山王今天精神一定倍增。”灵丘王同霍山王在御前打擂台,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 赵赦假意相劝:“一个是公公,一个是儿媳,王爷这话说得不好,当罚才是。”灵丘王呵呵笑起来,对赵赦的俊脸儿上看看,也假意道:“你放得过去?可是一个美人儿。”赵赦眼光转到一旁,亭子上不止一个美人儿在欠身子。 那上面的,全是美人儿,宫中最多的,就是无数前仆后续,滔滔不绝似长江黄河水的美人儿 灵丘王又笑着道:“这带兵的美人,可就这么一个。” ------题外话------ 万更继续求票票。感谢亲的评论和关心,展祁还没有想好配谁,如果要配吕湘波?请亲们拿个意见出来吧。 票票,呀,喜欢的亲们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狂傲的赵王爷 马京跪在地上苦苦的求着云三官人,为什么这样做,他还有别的私心。欢迎来到阅读跳墙是为看巧文,因为未来的王妃游庙,后院子里不让别人进,他才想出来这主意。 不想这一跳,跳到真姐儿面前。他是进学的书生,偷窥在律法上是什么罪名,他很清楚。马京在这焦急时刻,发挥了他极大的聪明。 到云家死求云三官人,如果这亲事能成,他头上的秀才功名就无妨;如果不能成,马京清楚安平王追究起来,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制裁。 凡事,还是有律法的。 这个时候来求亲的马京,不仅仅是为着自己的相思,还在自己的功名。 身后有响动声时,马京回过身目瞪口呆:“巧文,”巧文手里拎着一把子红线绳,正好听到马京的最后一句话:“不把巧文许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巧文姑娘就此呆在这里,对着回头的马京是喃喃:“小马先生”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中说不出来一种思绪。马京是难捺c纠结c痛苦中还有些痛不欲生;巧文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此呆在那里。 小马先生喜欢自己? 云三官人过来把两个人眼光分开,他本着生意人不轻易得罪人的原则,还是面有笑容:“小马先生,请你回去吧。你也知道我外甥女儿是王妃,我们家巧文就是许给五品官员,都不好意思登王府的门,这亲事,已经拜托了王府里,要寻一个有前程的才是。” 求了半天的马京再也不能忍,他站起来说一句:“三叔,我再来。”转身行过巧文身边,情不自禁地看她一眼,巧文手中伸出红线绳,细细地嗓音道:“这个给你。”马京洒泪不接,大步奔开。 “巧文,去看看你母亲把帐本儿算好没有,你出去她也出去刚回来,只有我和你二伯在家里,理一堆帐本儿累得不轻。总算你也回来,去帮帮你母亲。”云三官人把巧文也撵走,全然不把马京放在心上,悠悠然哼着个小曲子,再慢腾腾喝上一口热茶。 潇洒秋风渐转为北风,竹子疏散处是叶子沙沙响,拥挤处是连枝子都摇动。真姐儿在赵赦书房里往后院子里看得入神,自语道:“秋风欺雪也欺竹。” 赵赦在书案后一笑,眼睛扫到一角的一张贴子,拿在手上喊一声:“真姐儿。”把贴子对着真姐儿晃一晃:“来看。” “给我的?”真姐儿没下榻先喜欢,下了榻是嘟起嘴:“表哥,你又扣了请我的贴子。”赵赦好笑:“哪里有扣,你前两天不是病了不能出去。” 大红色绘着淡淡梅花的贴子,里面衬的是薛涛笺,下面落款名字是江阳郡主。真姐儿笑逐颜开:“郡主好厉害,要同霍山王爷,灵丘王爷,表哥你们三个人比武。” “你看清楚,这是比兵马,不是同我们三个人比武。”赵赦见真姐儿喜欢,还是喜欢的。真姐儿过来磨他:“郡主一定是戎装吧,我穿什么去呢?” 赵赦停下笔,见真姐儿软语相求,楚楚的眉目看着更是惹人怜爱,想一想对她道:“去的那天你就知道了,一定是与平时不一般的。” “表哥,我骑小红去,给我一件青色的战袍,我的木刀就将就了,不过给我背一张弓箭去。”真姐儿站在榻前,不住口地提条件。赵赦微笑:“你放心,反正和平时是不一样的。”真姐儿得到这样的回答,放心地拿着贴子到榻上继续去推敲。 没有去宫宴见江阳郡主,真姐儿后来觉得有些可惜。见多了山川想大海,想多了大海想山丘。贵女们比身份比珠宝比手段外,也有她们的动人和优秀之处。 对这一万兵马护送来京的古代郡主,真姐儿闪了她的宫宴后,也有后悔之心。 坐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赵赦说话:“会比什么呢?”赵赦停一停,才从公文中抬起头回答:“由她出题目,由她挑人选。” 真姐儿大为新奇:“要是挑一个小兵可怎么办?”赵赦语气漫然,眼睛抬也不抬:“也由着她。”真姐儿自己嘻笑起来:“郡主有身份,当然不会挑中一个小兵去比。”赵赦这才略有些认真地回答了这句话:“她要是聪明的,就应该挑一个小兵来比试。” 抿着嘴儿笑的真姐儿小声地说了一句:“表哥,霍山王爷和灵丘王爷也同你一样傲气?”赵赦黑亮炯炯的眸子更有神采:“真姐儿,又胡说八道了。”真姐儿笑眯眯:“表哥,你怎么会输。” “这倒也是,一个女人,”赵赦自己不觉得语气里有轻蔑的成分,听在真姐儿耳朵里全是轻蔑。 这轻蔑让真姐儿暗暗为江阳郡主打气,给女人争一争气,到了那天好给你鼓掌喝彩。 几天转瞬过去,真姐儿头天晚上又和赵赦说过一回,赵赦还是答应她:“与平时的不一样。”真姐儿放心地去睡觉,第二天一早醒来,衣服就在摆在床头。 真姐儿愕然。这叫和平时的不一样? 的确是和平时不一样,紫衣锦绣,湘裙夺目,这是两件新衣服,从来没有穿过的新衣服。 呃,真姐儿没话说了。 红笺和绿管过来帮真姐儿换衣服,湘裙似水波,一层一层摇曳着在脚旁,只露出鞋尖上两枚明珠。 紫衣锦绣似繁花朵朵,上面绣的花儿大大小小无数,穿在真姐儿身上光彩照人。 “姑娘真好看,”红笺夸了一句,绿管是笑一笑,捧出真姐儿的首饰来,把碧玉簪子宝石钏给她戴上。 打扮好先去见赵老夫人和赵大人,赵赦也在房中,见到长裙曳地的真姐儿进来,赵老夫人是笑呵呵:“这件衣服好,”赵大人也抚着长须点头:“孩子们正是打扮的时候。”看一眼赵赦,也是紫衣显露出他的熊腰和虎背,白玉团花的腰带上,还有锦绣点点。 赵赦则是对真姐儿笑看着,觉得自己打扮真姐儿的眼光,向来是不错。 “表哥,我的弓箭在哪里?”真姐儿脸色有些黑,问赵赦讨要弓箭。在她身后,红笺要笑不敢笑,手捧着真姐儿的沉香木小刀。真姐儿看看绿管,她还可以背一张小弓箭。 赵赦故意打趣:“你的刀,怎么不戴着。”真姐儿脸色臭臭的,把小嘴儿嘟一嘟,给赵赦看自己的镶宝石腰带:“这个上面,没法子佩刀。” 金线织就的腰带上,镶着细细小小红绿宝石无数颗。这宝石像星星,衬得身上紫衣似云海。这小刀,就不能再系上去。 明知道是这样的赵赦笑一笑:“那就捧着吧。”不再问这件事情。 到出门时,真姐儿跟在赵赦身后,红笺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是捧着她的小刀。 出城往军营去,因为远就走得早。一路行得不紧不慢,虽然是官道平坦,真姐儿在马车里也受不少颠覆。 中午还是打了一个尖儿,路边野店里停下来,遇到灵丘王的王妃和女眷们。饭后大家并行,一路欢笑到了军营中。 看上去,不像是比武,倒像是女眷们开会。 卫白岩所驻旁边一里外,又扎了一座大营。大旗迎风而展,上面书写着一个字“王”,江阳郡王是王姓。 郡主是早早起来巡过营,戎装上黑油油的长发压在头冠里,身上佩着三尺长剑,脚下小蛮靴,靴子是牛皮的,走起路来在沙地上,一步就是一个脚印。 听说灵丘王和安平王到了,江阳郡主露出谦虚和气的笑容,对身边人道:“我去见他们。”能文能武的郡主披上战袍,带着手下胭脂兵大步出迎。行走之间,既有闺中女儿的妩媚,又有沙场将军的干脆。 决不是寻常宫中贵女们柳腰行风的步姿。 江阳郡主笑容满面上马出了军营,往卫将军这里来见灵丘王和安平王。守营门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行军礼放郡主进去。等到郡主进去后,士兵们还是认真站岗,只是交换的眼睛里多了笑谑。 今天的比武,一定是笑死人。 大校场上人声鼎沸,见到江阳郡主来更是笑脸儿多。江阳郡主带马站定,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 今天是比试,不是簪花。这校场上欢笑的人中,有一半以上是女人。 还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灵丘王的王妃笑吟吟,见江阳郡主停在那里不过来,对身边的女眷们道:“她这身衣服倒也好看,就是前面护心铜镜不好看。”侧妃附合道:“王妃说得是,这裁剪倒也不错,就是把前面后面的镜子去掉就行。” “后面也有镜子?”灵丘王妃这才看出来,失笑一下对灵丘王道:“王爷,原来郡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战袍,哎呀,我还以为是她们那里新式样的骑马衣服呢。” 侧妃还是看得目不转睛:“王妃,这战袍咱们也能做一件骑马,穿着应该是不错的。”灵丘王府里在谈论江阳郡主的战袍,把它当成一件新式样的衣服。 真姐儿还在同赵赦磨:“表哥你看,郡主有战袍。”赵赦对真姐儿是轻松抚慰的口吻:“你又不用撵鸡赶鸭。”真姐儿忍不住一笑,又想到今天是来声援江阳郡主,希望她能打一打这古代大男人主义的威风。真姐儿忍住笑,为江阳郡主分辨道:“郡主是比功夫的,她不撵鸡鸭。” 赵赦这才看了江阳郡主一眼,再对真姐儿是责备:“好的不学,偏看这个。”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是穿一身黄金甲,在赵赦看来,也还是女人。 他们说话的当口儿上,江阳郡主忍气一处一处来见礼。先到灵丘王处,对王妃等花枝招展的女眷们当看不到,只对灵丘王在马上抱拳行礼:“王爷,一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灵丘王还过礼,江阳郡主打马再到赵赦这里来,在马上抱拳行礼:“久闻王爷排兵列阵厉害,一会儿要好好请教才是。” 赵赦也还过礼,江阳郡主并没有走,在马上笑容可掬,和真姐儿看在一起。真姐儿极为倾倒,桃花马上女将军,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场面了。 江阳郡主是伍侧妃邀请进京婚配,无论怎么算,都不会到安平王府。真姐儿明白这一点,又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赵赦对她的轻蔑,他们也不会成为情人。 赵赦喜欢的,就是夫人们袅袅娉婷,步步随风的娇滴滴。江阳郡主今天一亮相,这女儿红妆让真姐儿羡慕不已,也让真姐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坐在赵赦身边的真姐儿,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赵赦的不屑一顾。 江阳郡主看真姐儿,就没有这么羡慕了。她脸色又白了一些,安平王带着宫装打扮的女眷出来,也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 弄了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回到为她搭的高台上,对着这满场中香风越看越生气。这些男人们,分明当自己要和他们比武是儿戏。 憋着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冷静沉着下来,嘴角边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当我只是个女人?一会儿让你们好看。 现在只有霍山王府没有来,江阳郡主坐下来等着。灵丘王和安平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霍山王府里伍侧妃是自己表姨妈,今天会来声援才是。 半个时辰后,霍山王府到达,江阳郡主又气了一个半死。前面是霍山王和世子c项林,都是衣甲整齐。父子三人三张好相貌,又齐齐的着了战甲,都是英姿焕发。 而后面,也是一样的几辆马车,下来的全是最新式样衣服的女眷。霍山王妃也来了,鬓发上颤微微一朵大红菊花,灼得江阳郡主眼睛都是痛的。 这一群后宅里的女人们,还是当这里是簪花会。 菊花正当时令,人人头上都有菊花,除了菊花以外,还有珠花,通草花,雕花的玉簪子,刻花的金首饰。 江阳郡主冷下脸来,走着瞧! 西风烈烈衣香飘满校场,卫白岩同倪观快把肚子笑破:“这是男人的地方,女人们,坐那里最好。” 正在议论着,江阳郡主重又上马,先来见霍山王。霍山王对她笑一笑,也劝道:“郡主,女眷们都在这里,也有会射箭的,也有会骑马的,让她们陪你玩一会儿算了吧。” 就知道是这样!这就是江阳郡主一到这里,就快要七窍生烟的原因。她是战袍战马而来,女眷们是彩衣宫装而来,到上了校场,肯定这些男人们是不肯同她比的。 “王爷,我请王爷下场!”江阳郡主对着霍山王脆声开了口,伍侧妃喜欢的道:“王爷,郡主请您,您可不能拂了孩子的心。” 江阳郡主干脆对着霍山王先开刀,这有亲戚名分的人都不给面子,何况是别人。霍山王犹豫一下,他一直觉得江阳郡主就是有兵马陪嫁,也不必如此张扬着到京里就四处同人比试。 江阳王的兵马再好,作为战场上经过多少战仗的霍山王来说,他是知道这其中的不同。见伍侧妃在旁边怂恿,霍山王正要命项林陪她,世子上前一步道:“父亲请坐,我陪郡主比试一回。” “啊,如此甚好,”霍山王现在对世子颇为倚重,见他出来,笑一笑答应了。世子下去上马,永惠郡主冷笑着直直地盯着。当着这些人,可不带让着她的吧? 江阳郡主是双剑,世子是双刀。两个人战了几个回合,世子当然是败退下来。就是他不败,也理当是败退的。永惠郡主冷笑低声自语:“你和她,可不是亲戚。” 世子回来,霍山王微微一笑,儿子们的心事他个个看得清楚,只是不想管。再让人请江阳郡主到面前来,好言相劝道:“大家都乐一乐才是,郡主请坐一会儿,也让别人骑会儿马玩一会儿。” 怕她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又回顾自己的王妃和伍侧妃:“你们也去骑马,难得玩这么一下。”王妃和伍侧妃都欣然,只有江阳郡主是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烧。 “不!”她决然的道:“既然来了,我就要请教完。”江阳郡主恼羞成怒,她刚才和世子比试时,使出来再绝妙的剑法时,看一眼灵丘王,在和自己女儿说话;看一眼安平王,在同自己的小未婚妻说话。 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注意自己的。满场的女眷们还有以袖掩面打哈欠的,有人大声问:“几时轮到我们下场骑一回。”江阳郡主没被气死,觉得自己度量大。 气得一阵一阵难过的江阳郡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见灵丘王还没有说话,灵丘王的女儿急急地欢跳出来:“我来,我会射箭,在家里通常一气射上十枝箭呢。”再回身问父亲:“是不是这样的?” 灵丘王笑呵呵:“我儿,你要去讨教,要小心才是。” 江阳郡主不动声色等灵丘王的女儿灵淳郡主下场上马,才微笑对她道:“郡主,比射箭打靶子不好玩。”灵淳郡主正在笑逐颜开拿她的箭,听到这样说,问道:“那咱们玩个好玩的吧,怎么样最好玩?” “好玩的也有,怕郡主未必肯玩,不然郡主还是回去,请王爷下场的好。”江阳郡主说过,灵淳郡主不乐意了,她年纪只得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会玩呢,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 “这话是郡主说的?”江阳郡主用激将计挤出灵淳郡主的这句话来,正中她下怀。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灵淳郡主撇嘴,大声道:“当然!” “好!”江阳郡主脆生生的来了一声,再举起手中弓箭打马离开灵淳郡主有一百步,大声道:“咱们互相射,射到的就算赢。” 场中一下子静下来,人人眼睛都盯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江阳郡主再大声对着全场说一句:“宫中请比试时,三位王爷都说过,怎么比由着我来!现在我也让着郡主一步,怎么比我说出来,而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她说过,全场凛然,灵丘王和王妃焦急的眼光中,江阳郡主拿弓箭在手,这是一张紫色宝雕弓。弓和主人一样,是精致美丽的。看在眼里的灵丘王更急了,他看得出来这一张弓不仅是美丽的,也是杀人的利器。 江阳郡主慢慢拉着弓箭,对灵淳郡主慢慢道:“郡主,我站在这里不动,您可以用任何方法来射我,我!是不会动一步!” “慢着!”灵丘王喝声中,灵淳郡主也随之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比了,这不好玩。”江阳郡主冷笑着对上灵丘王:“王爷,您肯下场了吗?” 灵丘王有了怒气:“你这是比试还是想伤人?”江阳郡主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得到渲泄,她放下弓箭,笑得恬然和大度:“王爷不下场,郡主也不肯比,那就算了吧!”不等灵丘王说话,江阳郡主打马奔到安平王高台前,也是同样的,对着真姐儿抬手一指:“怎么比由我说了算,我请这位姑娘下场!下场后她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她!” 全场人的眼光又直直的对着真姐儿看过来。 霍山王的世子眼中露出兴奋,对父亲道:“郡主,很聪明。”灵丘王和安平王看她不起,江阳郡主这就要报仇了! “是啊,这是一个聪明孩子。”霍山王也含笑看着,并不劝解也不阻拦。灵淳郡主至少还在家里射过箭,安平王的这个小未婚妻,估计弓箭都没有摸过。 江阳郡主在场中还在大声说话:“你不敢比!那就算了吧,当我今天没有来!” 在这咄咄逼人声中,真姐儿慢慢站了起来。一身新衣的她,紫衣微风中簌簌拂动,衬上晶亮的宝石首饰,好似天人。 真姐儿含笑看看沉下脸来的赵赦,再看看挑衅的江阳郡主,慢慢问道:“我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我是吗?” “那是当然!”江阳郡主答应得干脆无比。真姐儿不再犹豫,转身对着赵赦道:“郡主盛情相邀,请表哥应允我下去陪郡主射箭。” 赵赦脸色沉得不能再沉,眸子里阴霾密布,正要开口训斥真姐儿不让她去。真姐儿见他要说话,抢在他前面调皮地眨一眨眼睛,半带着撒娇的道:“表哥,让我下去玩一会儿吧。” 黑幽幽似珍珠流光的眸子对上赵赦犀利尖锐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赵赦和真姐儿对看过,才慢慢开口答应了。真姐儿挥一挥宽袖紫衣,就这么一件衣服步下高台。赵赦不放心,随后跟着下来。 真姐儿长袖招展在风中娇怯怯走在前面,赵赦龙行虎步,因为心里生气,一步迈得尽量之大,足有真姐儿两c三步宽,再加上身上衣甲响,是尽显将军风姿。 走上两步,回身再看小厮们。见赵吉手捧着自己弓箭跟在后面,赵祥捧着箭囊也跟来。赵赦略有些放心 到高台下,看着人牵来精精神神的红马。真姐儿带笑马前对赵赦看着,这身上层层叠叠加似海水波层无穷的紫衣,不方便自己上马。 赵赦心里还想着这事儿怎么办,面无表情颇有默契的过来,把真姐儿抱上了马。 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安平王府的真姑娘上马,有暗笑的,有偷笑的,还有觉得可笑的。只有跟过赵赦的将军忍住不笑,听到别人笑,倪观还大声夸了一句:“好啊,这叫美人配英雄。” 赵赦白他一眼,真多话! 别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安平王这抱人上马的姿势倒是稳健好看,长臂一伸一个人就举了起来。而被抱上马的这一位自己马都不会上,还大言要与郡主射一回箭。 正安抚女儿的灵丘王哄着灵淳郡主:“这下不用一个人哭了,有人陪着,你应该面子上好些。”灵淳郡主还不服气:“父亲,我只是没记住,泪水自己掉下来的。”王妃也笑:“你那哇哇声,这里的人可都听到了。” 灵淳郡主对母亲皱皱鼻子,再去看真姐儿:“母亲,她哭起来,不会比我差的。” 不放心的赵赦,看着真姐儿坐好,自己亲自牵着马到场中。眸子里全是寒光,毫不客气地打在江阳郡主的身上。 江阳郡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听对面的真姐儿笑眯眯问出来:“我来了,我现在可以说我的主意了吗?” 风烈烈地吹着,江阳郡主莫明地觉得寒冷,大声回话生怕全场听不到:“这里全场人作见证,你想用什么法子射都可以,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步也不会动。动了就算是我输!” 真姐儿笑嘻嘻,在全场支着耳朵睁着眼睛准备看她怎么哭怎么被吓跑的窃窃议论中,带着宛似游后花园子的轻松神情,慢腾腾说了一句:“我请表哥帮我射。” 顿时全场哗然,江阳郡主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瞪着真姐儿不放。 赵赦忍俊不禁在马下笑骂:“你这个淘气的孩子。”把表哥吓得不轻。说过引镫上马,赵吉和赵祥也兴高采烈,一边一个送上赵赦的弓箭和箭囊来。 西风中,江阳郡主这样大模大样,有恃无恐的看不起人。原本一心想为她喝彩,内心里支援她的真姐儿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只能把话说出来:“我请表哥帮我射。” 江阳郡主就此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赵赦上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场中一切笑声,说话声都离自己而去,远得像是天边摸不着够不到的星星。 王爷们对着自己是大话出口:“随便郡主要怎么比都行。”江阳郡主本来是不大意的,必竟这些人全是经验丰富的战将。 怎奈今天被气得太狠,被蔑视得太狠,江阳郡主眼睛里哪有这些女眷们,也来了一句大话:“两人对射,随你们怎么射都行!” 现在话出口收不回去,江阳郡主愣在这里。她愣着的眼睛还是美丽的,这美丽的眼眸中出现的一张不小的弓箭。 安平王能开百石弓,这是江阳郡主早就听说过的。现在这百石弓亮在她的眼前,果然是不小,而且弓身也比平常的要厚。 见对面的马上,真姐儿笑容灿烂从身前赵赦的背后露出面庞来,赵赦上马,是坐到了真姐儿身前。 这一下子,变成安平王和江阳郡主对射,而江阳郡主,还夸口过说自己一步也不会闪躲。 伍侧妃焦急的不行,急急地推项林:“快去拦着不许比。”再花容失色地来到霍山王身前跪下,眼中已经有了泪:“王爷,您快想个法子。” “这是她自己夸口,现在让她不比,她肯吗?”霍山王也正在想主意,江阳郡主肯定不是赵赦的对手,一比起来还不躲,身上可以多十几个洞出来。 灵丘王处,刚才吓哭的灵淳郡主得了意,见江阳郡主还愣着,又跑下高台特意上马来催:“快比,都等着看呢。”她扭鼻子做鬼脸儿对江阳郡主:“你不敢了是不是?这里风太大,闪了你的舌头了。”灵淳郡主得意万分,江阳郡主煞白了脸。 狠狠勒一把马僵,江阳郡主咬着牙:“比!”身后是项林急奔过来大喊:“不要比,不要比,听我说话。” 江阳郡主觉得这声音在昨夜月下诵情诗倒还中听,在这又猛烈的风中听着,只让人更心烦意乱。 眼中是对面稳如山岳的赵赦,和他身后探出额头,再小小露出一丝儿眼睛来的真姐儿。紫衣飞舞在风中,更刺痛江阳郡主的眼睛。 她抽出箭举起弓箭来喝一声:“开!”对着赵赦头上金簪子射去。 这是安平王,江阳郡主手抬了抬,不想落一个伤人的名声。再说此时意乱心慌,原来的满满自信全被真姐儿一句话打得散乱似尘灰,江阳郡主这抬抬手,也与她心里乱急急放箭有关。 这箭如流星一般过来,在赵赦身后的真姐儿情不自禁地喊一声:“表哥小心!”赵赦手更快,抽出箭在手上,对着来箭也是流星般的一箭射出去。 两箭发出“叮当”响声,互相碰撞着落下地来。这箭后发,居然同时到达场中。场中人都是识货的,发出喝彩声:“王爷威武!” 灵丘王微笑自语:“赵赦当将军的时候,就已经是快箭手。”拉弓发箭比别人要快半拍。 惊魂未定的真姐儿听到这喝彩声,才从赵赦身后再慢慢露出半个眼睛来,小心地看着场中。再对着地上两只箭小心看看,喜笑颜开起来:“表哥真厉害!” 赵赦感觉到身后动静,微笑说一句:“抱紧了。”真姐儿应一声:“是。”手臂紧紧抱着赵赦,再把脑袋缩回赵赦身后去。 此时说不上威风凛凛,不打搅人最为重要。江阳郡主桃花马上战袍炫目,一出场倒是威风凛凛,就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一句话就把她离放趴下不远。 真姐儿就缩到赵赦身后,听着前面的动静,并且做好准备喝彩的准备。这原本是留给江阳郡主的喝彩声,真姐儿全扣下来,打算给赵赦。 再听得弓弦声响,是赵赦抽出箭来,对着江阳郡主呼呼带着风声而去。江阳郡主骑术厉害,一会儿左翻一会儿右仆把箭射过去。暗暗说一声侥幸,坐直身子抽箭去拉弓弦,大惊失色起来。 手中弓箭弦不知道何时,已经断了!这一箭是几时射的!霍山王叹气站起来,江阳翻倒在右仆时,赵赦拉满弓飞快一箭,正射在她高举的弓弦上。 这还比什么? 风采照人的江阳郡主此时变成呆头呆脑,见面前又是一枝子箭扑面而到,耳边听得一声:“郡主小心!”呆若木鸡的江阳郡主,已经无从躲避。 眼看着那箭笔直对着自己身前护心铜镜射来,江阳郡主明知道性命无妨,吓得一身冷汗出来,眼睛不由自主闭了一闭,今天这人,丢得太大了。 “当啷”一声金铁相击声,又一枝箭斜次里飞来,撞在赵赦来箭上,两枝子箭双双落地。霍山王手持弓箭哈哈大笑:“赵王爷,好箭法!” 这一箭,却是霍山王急急而射。 赵赦最后一箭是给说大话的江阳郡主一个教训,现在见霍山王挡下来,也朗声道:“王爷,好箭法!”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心中宾服。 睁开眼睛的江阳郡主羞得满面通红,只敢看着地上。看到撞击落地的最后一枝子箭,却是拗去了箭头的。 赵赦这一箭,原来就没想伤人! 嘻笑声:“好箭法!”江阳郡主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可以钻进去;为她的惋惜声:“可怜今天她这一身打扮,多威风。”好似在打江阳郡主娇美娇嫩的面庞;还有讽刺声:“射完了快回来吧,让我们也去玩一会儿。”这是女眷们,还包括霍山王府的女眷。 当然伍侧妃是满面担忧的看着江阳郡主,她不比以前,听着姨娘们当着自己的面讥讽江阳,她也只能听着。 谢天谢地,幸好王爷还顾念旧情,下去帮江阳挡了这一箭!不然的话,这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今天可怎么办?伍侧妃怔怔,落下泪来。 紫衣一抹,就像春天冉冉开放的紫罗兰。这紫罗兰花儿此时被赵赦带走,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正对着赵赦大为讨好。 这些好听的话儿现在换了主人,全转投给赵赦而去。真姐儿红唇轻启,就是一串子的好听话:“表哥,你都不教我,也从来不带我玩这个。看看你的剑多重,我的刀就不能比。” 赵赦抹了一个女人的面子,虽然场中喝彩声不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就是对着真姐儿亮丽不同于寻常的面庞,柔嫩的小嘴中吐出来的话,安平王忍无可忍露出一丝笑容:“说完了就安生坐着吧。” “还没呢,表哥,以后我也起得和你一样早,你早上带着我玩这个吧。”真姐儿又是叽哩呱啦一堆话出来。 别人虽然听不到这里在说什么,远远的也可以感受到安平王是轻松自如,而那紫衣敛艳的夭桃身影一会儿动动袖子一会儿晃晃脑袋。当看上去,应该是得意之极。 伍家的人当然也赶到了,她们和来看热闹的清源郡王一前一后到达,正好看到江阳郡主呆若木鸡这一幕。 “这算是什么能耐?”伍琉离为江阳郡主打抱不平:“这不是她自己射的,这不算能耐!”江阳郡主忍到极限的羞辱感,在此时爆发了。她一字一句迸出来一句话:“这也算是本事!” 成王败寇,不论手段。只要赢了的,就是英雄。 江阳郡主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伍琉离的这句话上,在心里不停地骂她笨蛋,真是笨蛋,难怪听琉兰悄悄地对自己说,琉离把自己的好亲事弄丢了。 这种笨蛋,以为自己一刀一枪去拼才叫能耐。这种笨蛋,不知道借力使力这句话。这种笨蛋江阳郡主心痛的不行,她看到自己劳心劳力比试没有赢,而那个穿着漂亮新衣服,戴着一头一身宝石的小丫头。只用轻轻的一句话就行了! 无须高声,也不用凌厉,就这么一句话,真姐儿算是赢了。既没有丢安平王府的面子,也让人说不出来她取巧。 这如何比试的话,江阳郡主用得巧,专找不会功夫的女眷下场;这随你怎么射的话,真姐儿也用得巧,把武艺精良c战功封王的赵赦请了出来。 当然如伍琉离的这样人,在她心眼里,觉得一定是自己有出其不意的妙计,一定是自己从头到尾亲力亲为,这样才算能服人! 这样的人看不明白,江阳郡主除了骂她笨蛋,再没有别的法子。 ------题外话------ 再次万更求票票,感谢给票子的亲们。一(n_n)一 有句话不得不说,写到目前为止,作者自己回头再看,没有跑题,还是作者本意。中间有一次不得不说我是标题党,因为觉得解释不清。 文中写得已经足够清楚,不喜欢的亲请直接点x。权当作者说一句不大不小的话吧,看不明白的亲,请点x。不明白的亲觉得不好,未必作者全对,也未必作者不对。 感谢亲们的评论,有些评论中肯又精彩。有些评论,作者看不下去,或许是沉思熟虑,或许是一时激动,删除了。 作者大手术修养中,算是带病勤奋更新。不喜欢的亲们直接关掉,多谢配合。 喜欢的亲们,求票子,求票子,努力万更的银求票子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有些事情如此简单 马京跪在地上苦苦的求着云三官人,为什么这样做,他还有别的私心。百度搜索:看小说跳墙是为看巧文,因为未来的王妃游庙,后院子里不让别人进,他才想出来这主意。 不想这一跳,跳到真姐儿面前。他是进学的书生,偷窥在律法上是什么罪名,他很清楚。马京在这焦急时刻,发挥了他极大的聪明。 到云家死求云三官人,如果这亲事能成,他头上的秀才功名就无妨;如果不能成,马京清楚安平王追究起来,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制裁。 凡事,还是有律法的。 这个时候来求亲的马京,不仅仅是为着自己的相思,还在自己的功名。 身后有响动声时,马京回过身目瞪口呆:“巧文,”巧文手里拎着一把子红线绳,正好听到马京的最后一句话:“不把巧文许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巧文姑娘就此呆在这里,对着回头的马京是喃喃:“小马先生”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中说不出来一种思绪。马京是难捺c纠结c痛苦中还有些痛不欲生;巧文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此呆在那里。 小马先生喜欢自己? 云三官人过来把两个人眼光分开,他本着生意人不轻易得罪人的原则,还是面有笑容:“小马先生,请你回去吧。你也知道我外甥女儿是王妃,我们家巧文就是许给五品官员,都不好意思登王府的门,这亲事,已经拜托了王府里,要寻一个有前程的才是。” 求了半天的马京再也不能忍,他站起来说一句:“三叔,我再来。”转身行过巧文身边,情不自禁地看她一眼,巧文手中伸出红线绳,细细地嗓音道:“这个给你。”马京洒泪不接,大步奔开。 “巧文,去看看你母亲把帐本儿算好没有,你出去她也出去刚回来,只有我和你二伯在家里,理一堆帐本儿累得不轻。总算你也回来,去帮帮你母亲。”云三官人把巧文也撵走,全然不把马京放在心上,悠悠然哼着个小曲子,再慢腾腾喝上一口热茶。 潇洒秋风渐转为北风,竹子疏散处是叶子沙沙响,拥挤处是连枝子都摇动。真姐儿在赵赦书房里往后院子里看得入神,自语道:“秋风欺雪也欺竹。” 赵赦在书案后一笑,眼睛扫到一角的一张贴子,拿在手上喊一声:“真姐儿。”把贴子对着真姐儿晃一晃:“来看。” “给我的?”真姐儿没下榻先喜欢,下了榻是嘟起嘴:“表哥,你又扣了请我的贴子。”赵赦好笑:“哪里有扣,你前两天不是病了不能出去。” 大红色绘着淡淡梅花的贴子,里面衬的是薛涛笺,下面落款名字是江阳郡主。真姐儿笑逐颜开:“郡主好厉害,要同霍山王爷,灵丘王爷,表哥你们三个人比武。” “你看清楚,这是比兵马,不是同我们三个人比武。”赵赦见真姐儿喜欢,还是喜欢的。真姐儿过来磨他:“郡主一定是戎装吧,我穿什么去呢?” 赵赦停下笔,见真姐儿软语相求,楚楚的眉目看着更是惹人怜爱,想一想对她道:“去的那天你就知道了,一定是与平时不一般的。” “表哥,我骑小红去,给我一件青色的战袍,我的木刀就将就了,不过给我背一张弓箭去。”真姐儿站在榻前,不住口地提条件。赵赦微笑:“你放心,反正和平时是不一样的。”真姐儿得到这样的回答,放心地拿着贴子到榻上继续去推敲。 没有去宫宴见江阳郡主,真姐儿后来觉得有些可惜。见多了山川想大海,想多了大海想山丘。贵女们比身份比珠宝比手段外,也有她们的动人和优秀之处。 对这一万兵马护送来京的古代郡主,真姐儿闪了她的宫宴后,也有后悔之心。 坐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赵赦说话:“会比什么呢?”赵赦停一停,才从公文中抬起头回答:“由她出题目,由她挑人选。” 真姐儿大为新奇:“要是挑一个小兵可怎么办?”赵赦语气漫然,眼睛抬也不抬:“也由着她。”真姐儿自己嘻笑起来:“郡主有身份,当然不会挑中一个小兵去比。”赵赦这才略有些认真地回答了这句话:“她要是聪明的,就应该挑一个小兵来比试。” 抿着嘴儿笑的真姐儿小声地说了一句:“表哥,霍山王爷和灵丘王爷也同你一样傲气?”赵赦黑亮炯炯的眸子更有神采:“真姐儿,又胡说八道了。”真姐儿笑眯眯:“表哥,你怎么会输。” “这倒也是,一个女人,”赵赦自己不觉得语气里有轻蔑的成分,听在真姐儿耳朵里全是轻蔑。 这轻蔑让真姐儿暗暗为江阳郡主打气,给女人争一争气,到了那天好给你鼓掌喝彩。 几天转瞬过去,真姐儿头天晚上又和赵赦说过一回,赵赦还是答应她:“与平时的不一样。”真姐儿放心地去睡觉,第二天一早醒来,衣服就在摆在床头。 真姐儿愕然。这叫和平时的不一样? 的确是和平时不一样,紫衣锦绣,湘裙夺目,这是两件新衣服,从来没有穿过的新衣服。 呃,真姐儿没话说了。 红笺和绿管过来帮真姐儿换衣服,湘裙似水波,一层一层摇曳着在脚旁,只露出鞋尖上两枚明珠。 紫衣锦绣似繁花朵朵,上面绣的花儿大大小小无数,穿在真姐儿身上光彩照人。 “姑娘真好看,”红笺夸了一句,绿管是笑一笑,捧出真姐儿的首饰来,把碧玉簪子宝石钏给她戴上。 打扮好先去见赵老夫人和赵大人,赵赦也在房中,见到长裙曳地的真姐儿进来,赵老夫人是笑呵呵:“这件衣服好,”赵大人也抚着长须点头:“孩子们正是打扮的时候。”看一眼赵赦,也是紫衣显露出他的熊腰和虎背,白玉团花的腰带上,还有锦绣点点。 赵赦则是对真姐儿笑看着,觉得自己打扮真姐儿的眼光,向来是不错。 “表哥,我的弓箭在哪里?”真姐儿脸色有些黑,问赵赦讨要弓箭。在她身后,红笺要笑不敢笑,手捧着真姐儿的沉香木小刀。真姐儿看看绿管,她还可以背一张小弓箭。 赵赦故意打趣:“你的刀,怎么不戴着。”真姐儿脸色臭臭的,把小嘴儿嘟一嘟,给赵赦看自己的镶宝石腰带:“这个上面,没法子佩刀。” 金线织就的腰带上,镶着细细小小红绿宝石无数颗。这宝石像星星,衬得身上紫衣似云海。这小刀,就不能再系上去。 明知道是这样的赵赦笑一笑:“那就捧着吧。”不再问这件事情。 到出门时,真姐儿跟在赵赦身后,红笺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是捧着她的小刀。 出城往军营去,因为远就走得早。一路行得不紧不慢,虽然是官道平坦,真姐儿在马车里也受不少颠覆。 中午还是打了一个尖儿,路边野店里停下来,遇到灵丘王的王妃和女眷们。饭后大家并行,一路欢笑到了军营中。 看上去,不像是比武,倒像是女眷们开会。 卫白岩所驻旁边一里外,又扎了一座大营。大旗迎风而展,上面书写着一个字“王”,江阳郡王是王姓。 郡主是早早起来巡过营,戎装上黑油油的长发压在头冠里,身上佩着三尺长剑,脚下小蛮靴,靴子是牛皮的,走起路来在沙地上,一步就是一个脚印。 听说灵丘王和安平王到了,江阳郡主露出谦虚和气的笑容,对身边人道:“我去见他们。”能文能武的郡主披上战袍,带着手下胭脂兵大步出迎。行走之间,既有闺中女儿的妩媚,又有沙场将军的干脆。 决不是寻常宫中贵女们柳腰行风的步姿。 江阳郡主笑容满面上马出了军营,往卫将军这里来见灵丘王和安平王。守营门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行军礼放郡主进去。等到郡主进去后,士兵们还是认真站岗,只是交换的眼睛里多了笑谑。 今天的比武,一定是笑死人。 大校场上人声鼎沸,见到江阳郡主来更是笑脸儿多。江阳郡主带马站定,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 今天是比试,不是簪花。这校场上欢笑的人中,有一半以上是女人。 还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灵丘王的王妃笑吟吟,见江阳郡主停在那里不过来,对身边的女眷们道:“她这身衣服倒也好看,就是前面护心铜镜不好看。”侧妃附合道:“王妃说得是,这裁剪倒也不错,就是把前面后面的镜子去掉就行。” “后面也有镜子?”灵丘王妃这才看出来,失笑一下对灵丘王道:“王爷,原来郡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战袍,哎呀,我还以为是她们那里新式样的骑马衣服呢。” 侧妃还是看得目不转睛:“王妃,这战袍咱们也能做一件骑马,穿着应该是不错的。”灵丘王府里在谈论江阳郡主的战袍,把它当成一件新式样的衣服。 真姐儿还在同赵赦磨:“表哥你看,郡主有战袍。”赵赦对真姐儿是轻松抚慰的口吻:“你又不用撵鸡赶鸭。”真姐儿忍不住一笑,又想到今天是来声援江阳郡主,希望她能打一打这古代大男人主义的威风。真姐儿忍住笑,为江阳郡主分辨道:“郡主是比功夫的,她不撵鸡鸭。” 赵赦这才看了江阳郡主一眼,再对真姐儿是责备:“好的不学,偏看这个。”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是穿一身黄金甲,在赵赦看来,也还是女人。 他们说话的当口儿上,江阳郡主忍气一处一处来见礼。先到灵丘王处,对王妃等花枝招展的女眷们当看不到,只对灵丘王在马上抱拳行礼:“王爷,一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灵丘王还过礼,江阳郡主打马再到赵赦这里来,在马上抱拳行礼:“久闻王爷排兵列阵厉害,一会儿要好好请教才是。” 赵赦也还过礼,江阳郡主并没有走,在马上笑容可掬,和真姐儿看在一起。真姐儿极为倾倒,桃花马上女将军,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场面了。 江阳郡主是伍侧妃邀请进京婚配,无论怎么算,都不会到安平王府。真姐儿明白这一点,又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赵赦对她的轻蔑,他们也不会成为情人。 赵赦喜欢的,就是夫人们袅袅娉婷,步步随风的娇滴滴。江阳郡主今天一亮相,这女儿红妆让真姐儿羡慕不已,也让真姐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坐在赵赦身边的真姐儿,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赵赦的不屑一顾。 江阳郡主看真姐儿,就没有这么羡慕了。她脸色又白了一些,安平王带着宫装打扮的女眷出来,也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 弄了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回到为她搭的高台上,对着这满场中香风越看越生气。这些男人们,分明当自己要和他们比武是儿戏。 憋着一肚子气的江阳郡主冷静沉着下来,嘴角边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当我只是个女人?一会儿让你们好看。 现在只有霍山王府没有来,江阳郡主坐下来等着。灵丘王和安平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霍山王府里伍侧妃是自己表姨妈,今天会来声援才是。 半个时辰后,霍山王府到达,江阳郡主又气了一个半死。前面是霍山王和世子c项林,都是衣甲整齐。父子三人三张好相貌,又齐齐的着了战甲,都是英姿焕发。 而后面,也是一样的几辆马车,下来的全是最新式样衣服的女眷。霍山王妃也来了,鬓发上颤微微一朵大红菊花,灼得江阳郡主眼睛都是痛的。 这一群后宅里的女人们,还是当这里是簪花会。 菊花正当时令,人人头上都有菊花,除了菊花以外,还有珠花,通草花,雕花的玉簪子,刻花的金首饰。 江阳郡主冷下脸来,走着瞧! 西风烈烈衣香飘满校场,卫白岩同倪观快把肚子笑破:“这是男人的地方,女人们,坐那里最好。” 正在议论着,江阳郡主重又上马,先来见霍山王。霍山王对她笑一笑,也劝道:“郡主,女眷们都在这里,也有会射箭的,也有会骑马的,让她们陪你玩一会儿算了吧。” 就知道是这样!这就是江阳郡主一到这里,就快要七窍生烟的原因。她是战袍战马而来,女眷们是彩衣宫装而来,到上了校场,肯定这些男人们是不肯同她比的。 “王爷,我请王爷下场!”江阳郡主对着霍山王脆声开了口,伍侧妃喜欢的道:“王爷,郡主请您,您可不能拂了孩子的心。” 江阳郡主干脆对着霍山王先开刀,这有亲戚名分的人都不给面子,何况是别人。霍山王犹豫一下,他一直觉得江阳郡主就是有兵马陪嫁,也不必如此张扬着到京里就四处同人比试。 江阳王的兵马再好,作为战场上经过多少战仗的霍山王来说,他是知道这其中的不同。见伍侧妃在旁边怂恿,霍山王正要命项林陪她,世子上前一步道:“父亲请坐,我陪郡主比试一回。” “啊,如此甚好,”霍山王现在对世子颇为倚重,见他出来,笑一笑答应了。世子下去上马,永惠郡主冷笑着直直地盯着。当着这些人,可不带让着她的吧? 江阳郡主是双剑,世子是双刀。两个人战了几个回合,世子当然是败退下来。就是他不败,也理当是败退的。永惠郡主冷笑低声自语:“你和她,可不是亲戚。” 世子回来,霍山王微微一笑,儿子们的心事他个个看得清楚,只是不想管。再让人请江阳郡主到面前来,好言相劝道:“大家都乐一乐才是,郡主请坐一会儿,也让别人骑会儿马玩一会儿。” 怕她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又回顾自己的王妃和伍侧妃:“你们也去骑马,难得玩这么一下。”王妃和伍侧妃都欣然,只有江阳郡主是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烧。 “不!”她决然的道:“既然来了,我就要请教完。”江阳郡主恼羞成怒,她刚才和世子比试时,使出来再绝妙的剑法时,看一眼灵丘王,在和自己女儿说话;看一眼安平王,在同自己的小未婚妻说话。 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注意自己的。满场的女眷们还有以袖掩面打哈欠的,有人大声问:“几时轮到我们下场骑一回。”江阳郡主没被气死,觉得自己度量大。 气得一阵一阵难过的江阳郡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见灵丘王还没有说话,灵丘王的女儿急急地欢跳出来:“我来,我会射箭,在家里通常一气射上十枝箭呢。”再回身问父亲:“是不是这样的?” 灵丘王笑呵呵:“我儿,你要去讨教,要小心才是。” 江阳郡主不动声色等灵丘王的女儿灵淳郡主下场上马,才微笑对她道:“郡主,比射箭打靶子不好玩。”灵淳郡主正在笑逐颜开拿她的箭,听到这样说,问道:“那咱们玩个好玩的吧,怎么样最好玩?” “好玩的也有,怕郡主未必肯玩,不然郡主还是回去,请王爷下场的好。”江阳郡主说过,灵淳郡主不乐意了,她年纪只得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会玩呢,你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 “这话是郡主说的?”江阳郡主用激将计挤出灵淳郡主的这句话来,正中她下怀。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灵淳郡主撇嘴,大声道:“当然!” “好!”江阳郡主脆生生的来了一声,再举起手中弓箭打马离开灵淳郡主有一百步,大声道:“咱们互相射,射到的就算赢。” 场中一下子静下来,人人眼睛都盯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江阳郡主再大声对着全场说一句:“宫中请比试时,三位王爷都说过,怎么比由着我来!现在我也让着郡主一步,怎么比我说出来,而你,用什么方法都行!” 她说过,全场凛然,灵丘王和王妃焦急的眼光中,江阳郡主拿弓箭在手,这是一张紫色宝雕弓。弓和主人一样,是精致美丽的。看在眼里的灵丘王更急了,他看得出来这一张弓不仅是美丽的,也是杀人的利器。 江阳郡主慢慢拉着弓箭,对灵淳郡主慢慢道:“郡主,我站在这里不动,您可以用任何方法来射我,我!是不会动一步!” “慢着!”灵丘王喝声中,灵淳郡主也随之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比了,这不好玩。”江阳郡主冷笑着对上灵丘王:“王爷,您肯下场了吗?” 灵丘王有了怒气:“你这是比试还是想伤人?”江阳郡主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得到渲泄,她放下弓箭,笑得恬然和大度:“王爷不下场,郡主也不肯比,那就算了吧!”不等灵丘王说话,江阳郡主打马奔到安平王高台前,也是同样的,对着真姐儿抬手一指:“怎么比由我说了算,我请这位姑娘下场!下场后她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她!” 全场人的眼光又直直的对着真姐儿看过来。 霍山王的世子眼中露出兴奋,对父亲道:“郡主,很聪明。”灵丘王和安平王看她不起,江阳郡主这就要报仇了! “是啊,这是一个聪明孩子。”霍山王也含笑看着,并不劝解也不阻拦。灵淳郡主至少还在家里射过箭,安平王的这个小未婚妻,估计弓箭都没有摸过。 江阳郡主在场中还在大声说话:“你不敢比!那就算了吧,当我今天没有来!” 在这咄咄逼人声中,真姐儿慢慢站了起来。一身新衣的她,紫衣微风中簌簌拂动,衬上晶亮的宝石首饰,好似天人。 真姐儿含笑看看沉下脸来的赵赦,再看看挑衅的江阳郡主,慢慢问道:“我用什么法子射,全由着我是吗?” “那是当然!”江阳郡主答应得干脆无比。真姐儿不再犹豫,转身对着赵赦道:“郡主盛情相邀,请表哥应允我下去陪郡主射箭。” 赵赦脸色沉得不能再沉,眸子里阴霾密布,正要开口训斥真姐儿不让她去。真姐儿见他要说话,抢在他前面调皮地眨一眨眼睛,半带着撒娇的道:“表哥,让我下去玩一会儿吧。” 黑幽幽似珍珠流光的眸子对上赵赦犀利尖锐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赵赦和真姐儿对看过,才慢慢开口答应了。真姐儿挥一挥宽袖紫衣,就这么一件衣服步下高台。赵赦不放心,随后跟着下来。 真姐儿长袖招展在风中娇怯怯走在前面,赵赦龙行虎步,因为心里生气,一步迈得尽量之大,足有真姐儿两c三步宽,再加上身上衣甲响,是尽显将军风姿。 走上两步,回身再看小厮们。见赵吉手捧着自己弓箭跟在后面,赵祥捧着箭囊也跟来。赵赦略有些放心 到高台下,看着人牵来精精神神的红马。真姐儿带笑马前对赵赦看着,这身上层层叠叠加似海水波层无穷的紫衣,不方便自己上马。 赵赦心里还想着这事儿怎么办,面无表情颇有默契的过来,把真姐儿抱上了马。 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安平王府的真姑娘上马,有暗笑的,有偷笑的,还有觉得可笑的。只有跟过赵赦的将军忍住不笑,听到别人笑,倪观还大声夸了一句:“好啊,这叫美人配英雄。” 赵赦白他一眼,真多话! 别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安平王这抱人上马的姿势倒是稳健好看,长臂一伸一个人就举了起来。而被抱上马的这一位自己马都不会上,还大言要与郡主射一回箭。 正安抚女儿的灵丘王哄着灵淳郡主:“这下不用一个人哭了,有人陪着,你应该面子上好些。”灵淳郡主还不服气:“父亲,我只是没记住,泪水自己掉下来的。”王妃也笑:“你那哇哇声,这里的人可都听到了。” 灵淳郡主对母亲皱皱鼻子,再去看真姐儿:“母亲,她哭起来,不会比我差的。” 不放心的赵赦,看着真姐儿坐好,自己亲自牵着马到场中。眸子里全是寒光,毫不客气地打在江阳郡主的身上。 江阳郡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听对面的真姐儿笑眯眯问出来:“我来了,我现在可以说我的主意了吗?” 风烈烈地吹着,江阳郡主莫明地觉得寒冷,大声回话生怕全场听不到:“这里全场人作见证,你想用什么法子射都可以,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步也不会动。动了就算是我输!” 真姐儿笑嘻嘻,在全场支着耳朵睁着眼睛准备看她怎么哭怎么被吓跑的窃窃议论中,带着宛似游后花园子的轻松神情,慢腾腾说了一句:“我请表哥帮我射。” 顿时全场哗然,江阳郡主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瞪着真姐儿不放。 赵赦忍俊不禁在马下笑骂:“你这个淘气的孩子。”把表哥吓得不轻。说过引镫上马,赵吉和赵祥也兴高采烈,一边一个送上赵赦的弓箭和箭囊来。 西风中,江阳郡主这样大模大样,有恃无恐的看不起人。原本一心想为她喝彩,内心里支援她的真姐儿觉得自己被逼无奈,只能把话说出来:“我请表哥帮我射。” 江阳郡主就此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赵赦上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场中一切笑声,说话声都离自己而去,远得像是天边摸不着够不到的星星。 王爷们对着自己是大话出口:“随便郡主要怎么比都行。”江阳郡主本来是不大意的,必竟这些人全是经验丰富的战将。 怎奈今天被气得太狠,被蔑视得太狠,江阳郡主眼睛里哪有这些女眷们,也来了一句大话:“两人对射,随你们怎么射都行!” 现在话出口收不回去,江阳郡主愣在这里。她愣着的眼睛还是美丽的,这美丽的眼眸中出现的一张不小的弓箭。 安平王能开百石弓,这是江阳郡主早就听说过的。现在这百石弓亮在她的眼前,果然是不小,而且弓身也比平常的要厚。 见对面的马上,真姐儿笑容灿烂从身前赵赦的背后露出面庞来,赵赦上马,是坐到了真姐儿身前。 这一下子,变成安平王和江阳郡主对射,而江阳郡主,还夸口过说自己一步也不会闪躲。 伍侧妃焦急的不行,急急地推项林:“快去拦着不许比。”再花容失色地来到霍山王身前跪下,眼中已经有了泪:“王爷,您快想个法子。” “这是她自己夸口,现在让她不比,她肯吗?”霍山王也正在想主意,江阳郡主肯定不是赵赦的对手,一比起来还不躲,身上可以多十几个洞出来。 灵丘王处,刚才吓哭的灵淳郡主得了意,见江阳郡主还愣着,又跑下高台特意上马来催:“快比,都等着看呢。”她扭鼻子做鬼脸儿对江阳郡主:“你不敢了是不是?这里风太大,闪了你的舌头了。”灵淳郡主得意万分,江阳郡主煞白了脸。 狠狠勒一把马僵,江阳郡主咬着牙:“比!”身后是项林急奔过来大喊:“不要比,不要比,听我说话。” 江阳郡主觉得这声音在昨夜月下诵情诗倒还中听,在这又猛烈的风中听着,只让人更心烦意乱。 眼中是对面稳如山岳的赵赦,和他身后探出额头,再小小露出一丝儿眼睛来的真姐儿。紫衣飞舞在风中,更刺痛江阳郡主的眼睛。 她抽出箭举起弓箭来喝一声:“开!”对着赵赦头上金簪子射去。 这是安平王,江阳郡主手抬了抬,不想落一个伤人的名声。再说此时意乱心慌,原来的满满自信全被真姐儿一句话打得散乱似尘灰,江阳郡主这抬抬手,也与她心里乱急急放箭有关。 这箭如流星一般过来,在赵赦身后的真姐儿情不自禁地喊一声:“表哥小心!”赵赦手更快,抽出箭在手上,对着来箭也是流星般的一箭射出去。 两箭发出“叮当”响声,互相碰撞着落下地来。这箭后发,居然同时到达场中。场中人都是识货的,发出喝彩声:“王爷威武!” 灵丘王微笑自语:“赵赦当将军的时候,就已经是快箭手。”拉弓发箭比别人要快半拍。 惊魂未定的真姐儿听到这喝彩声,才从赵赦身后再慢慢露出半个眼睛来,小心地看着场中。再对着地上两只箭小心看看,喜笑颜开起来:“表哥真厉害!” 赵赦感觉到身后动静,微笑说一句:“抱紧了。”真姐儿应一声:“是。”手臂紧紧抱着赵赦,再把脑袋缩回赵赦身后去。 此时说不上威风凛凛,不打搅人最为重要。江阳郡主桃花马上战袍炫目,一出场倒是威风凛凛,就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一句话就把她离放趴下不远。 真姐儿就缩到赵赦身后,听着前面的动静,并且做好准备喝彩的准备。这原本是留给江阳郡主的喝彩声,真姐儿全扣下来,打算给赵赦。 再听得弓弦声响,是赵赦抽出箭来,对着江阳郡主呼呼带着风声而去。江阳郡主骑术厉害,一会儿左翻一会儿右仆把箭射过去。暗暗说一声侥幸,坐直身子抽箭去拉弓弦,大惊失色起来。 手中弓箭弦不知道何时,已经断了!这一箭是几时射的!霍山王叹气站起来,江阳翻倒在右仆时,赵赦拉满弓飞快一箭,正射在她高举的弓弦上。 这还比什么? 风采照人的江阳郡主此时变成呆头呆脑,见面前又是一枝子箭扑面而到,耳边听得一声:“郡主小心!”呆若木鸡的江阳郡主,已经无从躲避。 眼看着那箭笔直对着自己身前护心铜镜射来,江阳郡主明知道性命无妨,吓得一身冷汗出来,眼睛不由自主闭了一闭,今天这人,丢得太大了。 “当啷”一声金铁相击声,又一枝箭斜次里飞来,撞在赵赦来箭上,两枝子箭双双落地。霍山王手持弓箭哈哈大笑:“赵王爷,好箭法!” 这一箭,却是霍山王急急而射。 赵赦最后一箭是给说大话的江阳郡主一个教训,现在见霍山王挡下来,也朗声道:“王爷,好箭法!” 两个人相视而笑,各自心中宾服。 睁开眼睛的江阳郡主羞得满面通红,只敢看着地上。看到撞击落地的最后一枝子箭,却是拗去了箭头的。 赵赦这一箭,原来就没想伤人! 嘻笑声:“好箭法!”江阳郡主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可以钻进去;为她的惋惜声:“可怜今天她这一身打扮,多威风。”好似在打江阳郡主娇美娇嫩的面庞;还有讽刺声:“射完了快回来吧,让我们也去玩一会儿。”这是女眷们,还包括霍山王府的女眷。 当然伍侧妃是满面担忧的看着江阳郡主,她不比以前,听着姨娘们当着自己的面讥讽江阳,她也只能听着。 谢天谢地,幸好王爷还顾念旧情,下去帮江阳挡了这一箭!不然的话,这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今天可怎么办?伍侧妃怔怔,落下泪来。 紫衣一抹,就像春天冉冉开放的紫罗兰。这紫罗兰花儿此时被赵赦带走,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正对着赵赦大为讨好。 这些好听的话儿现在换了主人,全转投给赵赦而去。真姐儿红唇轻启,就是一串子的好听话:“表哥,你都不教我,也从来不带我玩这个。看看你的剑多重,我的刀就不能比。” 赵赦抹了一个女人的面子,虽然场中喝彩声不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就是对着真姐儿亮丽不同于寻常的面庞,柔嫩的小嘴中吐出来的话,安平王忍无可忍露出一丝笑容:“说完了就安生坐着吧。” “还没呢,表哥,以后我也起得和你一样早,你早上带着我玩这个吧。”真姐儿又是叽哩呱啦一堆话出来。 别人虽然听不到这里在说什么,远远的也可以感受到安平王是轻松自如,而那紫衣敛艳的夭桃身影一会儿动动袖子一会儿晃晃脑袋。当看上去,应该是得意之极。 伍家的人当然也赶到了,她们和来看热闹的清源郡王一前一后到达,正好看到江阳郡主呆若木鸡这一幕。 “这算是什么能耐?”伍琉离为江阳郡主打抱不平:“这不是她自己射的,这不算能耐!”江阳郡主忍到极限的羞辱感,在此时爆发了。她一字一句迸出来一句话:“这也算是本事!” 成王败寇,不论手段。只要赢了的,就是英雄。 江阳郡主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伍琉离的这句话上,在心里不停地骂她笨蛋,真是笨蛋,难怪听琉兰悄悄地对自己说,琉离把自己的好亲事弄丢了。 这种笨蛋,以为自己一刀一枪去拼才叫能耐。这种笨蛋,不知道借力使力这句话。这种笨蛋江阳郡主心痛的不行,她看到自己劳心劳力比试没有赢,而那个穿着漂亮新衣服,戴着一头一身宝石的小丫头。只用轻轻的一句话就行了! 无须高声,也不用凌厉,就这么一句话,真姐儿算是赢了。既没有丢安平王府的面子,也让人说不出来她取巧。 这如何比试的话,江阳郡主用得巧,专找不会功夫的女眷下场;这随你怎么射的话,真姐儿也用得巧,把武艺精良c战功封王的赵赦请了出来。 当然如伍琉离的这样人,在她心眼里,觉得一定是自己有出其不意的妙计,一定是自己从头到尾亲力亲为,这样才算能服人! 这样的人看不明白,江阳郡主除了骂她笨蛋,再没有别的法子。 ------题外话------ 再次万更求票票,感谢给票子的亲们。一(n_n)一 有句话不得不说,写到目前为止,作者自己回头再看,没有跑题,还是作者本意。中间有一次不得不说我是标题党,因为觉得解释不清。 文中写得已经足够清楚,不喜欢的亲请直接点x。权当作者说一句不大不小的话吧,看不明白的亲,请点x。不明白的亲觉得不好,未必作者全对,也未必作者不对。 感谢亲们的评论,有些评论中肯又精彩。有些评论,作者看不下去,或许是沉思熟虑,或许是一时激动,删除了。 作者大手术修养中,算是带病勤奋更新。不喜欢的亲们直接关掉,多谢配合。 喜欢的亲们,求票子,求票子,努力万更的银求票子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似曾相似 层层染染的青绿兰黄色在天际下,青色的是远山,绿色的是远山上树丛,兰色是天空,黄色是地上片片丛生的小黄花。免费电子书下载 卫白岩让人送上山梨c葡萄c桔子等鲜果,而且有酒,白冽芬芳一坛一坛地往校场上送。今天的比试还备的有这些,分明就是早就不看好江阳郡主,分明就是早早准备好这是一场玩乐。 随同清源王而来的,还有诸位夫人们。她们各人带着好马来炫耀,是闻风而来:“我们来捧个场子,”其实大家在比马比衣服比首饰上宝石大小,再就是该看清源王的看清源王,看赵赦的看赵赦的,看项林的也不少。 江阳郡主坐在自己的台上,脸色发似要下小雪的天空,是灰蒙蒙全无光彩,让一旁坐着的项林想笑,又不敢笑。 “表妹,我要是你,就去把她威风打下来。”伍琉离在劝江阳郡主,再往真姐儿身上看一眼。紫衣已经足够夺人,这紫衣偏生还不老实。一会儿在安平王面前摇头晃脑,一会儿又在台上招手对她自己的马。 一个连马都不会上的人! 伍琉离怎么看,是怎么不心服,催促江阳郡主道:“你就这样被打下来了?”江阳郡主在心里吐出两个字“挑唆”,再出来四个字“借刀杀人”。 “表妹,你进京是轰动一时,不过这轰动,明天就是嘲笑了。”伍琉离看出江阳郡主另有想法,缓了一缓,又吐出来这句话。江阳郡主震动一下,伍琉离再火上加油:“昔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手无缚鸡之力好似一夫当关,表妹你,虽武双全,也成了万夫难开。” 江阳郡主终于被说动了,樱花似的红唇淡淡道:“这些话是为你自己而说,还是为我说的?”伍琉离白了脸,颤抖一下才道:“为我们两个人。” “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好处?”江阳郡主慢声细语:“我不做没好处的事情,今天她风光,让她风光去吧。” 高台上真姐儿已经老实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桔子正在一瓣一瓣的吃。赵赦脸色比刚才好看一些,还是没好话:“难得老实一会儿!”从刚才就一直欢跳不休。 真姐儿只能听着,眼珠子看下面场中夫人们骑马,再看她们比衣服。马上衣袖轻飘,再就是衣袖摇展。繁琐的刺绣,闪光的珠子,在日头下面献宝似的呈现出来。 齐夫人带笑过了来,在台下盈盈行礼。赵赦脸板着不看她,真姐儿只能微笑一下。齐夫人不觉得没趣,有真姐儿对她笑,她借势就问候着:“姑娘下来玩吗?”真姐儿溜一眼赵赦,再想到自己一个人不会上马也不会射箭,而且也不必过份应酬夫人们,忙道:“我累了,坐一会儿。” “姑娘最聪明,我们来晚了,也听得一清二楚”这只大猫娇嗲嗲全不看赵赦眼色,只在下面絮叨。真姐儿又忍字当头,只是微微笑。 还没有再说几句,赵赦清咳一声,眼光淡淡越过面前齐夫人的发髻,往远处天边看去。真姐儿忍住笑,总算见到齐夫人难堪一回。走以前,还不忘约真姐儿:“我京外去才回来,姑娘几时赏花,别忘了喊我。” 这才拜别而去。 赵赦还是没有看她,漫不经心地对真姐儿道:“吕姑娘亲事如何?”真姐儿为难地道:“这亲事,可不好挑。”赵赦是一脸早知道的表情:“要是不挑,在西北就早寻下人家了。你劝劝她吧,在京里再落一个挑的名声,可不好。” 眼前是人马欢腾,真姐儿也早被带得不无活泼。幕僚先生们都在台下,真姐儿趁空回赵赦:“展先生为什么还不娶妻?” “你寻思上他?”赵赦扯一扯嘴角,不知道算是笑容,还是算讽刺:“算了吧,他配山风为妻,以明月为子最好。” 真姐儿小小打一个抱不平:“表哥怎么这样说展先生?”乌溜溜动眼珠子的真姐儿有一句腹诽,难道像赵赦一样拥有众多情人这样才叫好? 赵赦微晒:“我只是说实话。他投我的时候,为手刃仇人。仇人也宰了,这几年还不成家,也没有什么人在身边。我常这样说他,不见他不喜欢。” “那,另有意中人吧?”真姐儿觉得应该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赵赦说话更冷,冷得像冬天山里的冰泉:“他又不是个傻子,不会为一个女人动情一生。” 真姐儿结结实实地愣住,手里的一瓣桔子掉落在地上,发出轻轻声响。赵赦明白过来,有些后悔对真姐儿说这句话。这小小孩子,她懂什么。 看今年在京里个头儿也长高不少,眉梢眼角稚气也去了大半。犹其是今天看起来,眉毛清清楚楚两道弯弧,眼睛黑黑亮亮透着聪慧。 饶是发现她长大了,赵赦还是含笑在想,这是个孩子。和表哥比起来,一辈子都是孩子。 夫人们三c两个过来请安,娇声相请:“请王爷去射箭。”赵赦手指都懒得动,只一个眼神就打发走她们。 真姐儿在这请安声中回过神,认真仔细地对赵赦看了一眼。这是个英俊的男人,一向以为他风流无度似花蝴蝶。今天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傻子,才会为一个女人动情一生。”真姐儿觉得醍醐灌顶,这位王爷他,像是看透了男女情事。 可是真姐儿,还是个没有恋爱过的小菜鸟。真姐儿觉得真不公平,把嘴又嘟起来。荣夫人又笑嘻嘻过来请她:“王爷不来,姑娘下来射箭的好。” 不愿意听赵赦再说出冷酷无情话的真姐儿,就随着荣夫人下去了。 江阳郡主看得奇怪:“她今年多大?”伍琉离眼睛也在真姐儿身上:“十五岁。”说过回身问:“你也觉得她有城府吧?像是没牙老太太。” “城府,倒未必。”江阳郡主沉吟道:“安平王极会哄她,从她衣服首饰到刚才,”江阳郡主又为刚才的丢人心痛一下再道:“看上去,是样样依着她的。只是她这年纪,没有性子吗?就这么和荣夫人去了,她不知道荣夫人是安平王的情妇?” 伍琉离幽幽道:“她应该是知道的。表妹你想,她是什么出身,能当王妃,自己理当手心里捧着。她就是看夫人们不顺眼,她敢得罪安平王吗?”江阳郡主又认真端详过,摇头道:“你看她笑得天真烂漫,她是真的心无芥蒂。安平王不好吗?她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怎么会,所以我说她有心计。像安平王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出色的女人当然只找出色的男人。” 伍琉离说过,江阳郡主微笑:“所以你喜欢安平王,宁愿与人争抢,也不愿意去寻一般的人。”伍琉离慢慢道:“你不也是一样,给你一个贩夫走卒,他对你日日膜拜,你肯吗?” “我不肯,”江阳郡主说过,伍琉离有些得色。江阳郡主再接着道:“我不肯是因为我不是傻子,贩夫走卒再不出色的人,他也是个人有贪心。给他全天下最出色的女人,他也未必会一心一意。 当然他也可能一心一意,可是我宁吃鲜桃一口,不要烂梨一筐的人。”江阳郡主说过,伍琉离长长地叹口气:“说得也是。” 说过,突然扭过头,双眸如炬:“你,你相中了安平王?”江阳郡主面对这惊奇的神色只是好笑:“我未必就相得中他,这京都里,不缺生得好的男人。” 眼前这些人,清源王俊秀,项林清秀还在灵丘王的幕僚c安平王的幕僚,个个都有仪表不凡的人。何必只在那狂傲的安平王身上看。江阳郡主到这一会儿心情才算是好些。 她眯眯笑着眼睛在真姐儿身上看来看去,大凡美丽的姑娘,都是心高气傲,觉得别人应该对她臣服的,这一位,是什么心思? 真姐儿感觉到有眼光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装着不经意地看过去,却是清源王。清源王今天也像衣服架子,身上衣服贵气飘扬。他手中举着一个玉杯,人正从玉杯后面在看真姐儿。见真姐儿看过来,向来大方的清源王这一次变得畏畏缩缩。借着玉杯遮面装饮酒,用袖子挡住脸一饮而尽,避过了这次尴尬的眼光交流。 “姑娘,你的箭,”大猫又来了,齐夫人殷勤讨好地把真姐儿射跑到靶子十万八千里外的一只箭送回来,再有些留恋的道:“这是王爷的箭。” 箭尾上小小的“赵”字,齐夫人正用手摸着很动情。真姐儿在这种时候从来打心里认真严肃,严肃认真的对待这些夫人们。 或许赵赦是她们的衣食父母,所以人家用对待衣食父母的眼光时,真姐儿觉得自己不必奇怪。 当然她们的衣食父母有时候不止一个,既然赵赦本人不以为奇怪,真姐儿还是严肃的。 这样的人,从古到今,从今追古,处处有,到处有,时时有。她们的出现,本身就是给人添堵。而且添堵后如果看到别人见怪不怪,她们才会气馁。如果大惊小怪,添堵成功的她们,还是会雀跃的。 真姐儿带笑接过那支箭,齐夫人飞快低声地对着真姐儿说了几句话:“姑娘你钱够不够用,要是不够用,记得来找我。我呀,可是一找就来。” 忍笑的真姐儿没有答应,荣夫人见她们多说几句,狐疑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齐夫人娇媚地白了荣夫人一眼,这一眼,真姐儿咳了两声。对着女人抛媚眼的女人,今天算是见到一个。 荣夫人不吃这一套,娇笑道:“有话不说。”又不是站着个男人,这眼抛得白费力气。齐夫人媚眼如丝,才不管荣夫人翻了个白眼儿:“我呀,和姑娘说有事儿尽管找我,不必客气。” 真姐儿笑着走开继续去射箭。 这里站着的荣夫人才对齐夫人小声道:“我请下来的,你又上来了。你钱还不够用吗?一天到晚四处聚敛。这个主儿,你也不放过?” “是女人就要有钱,没有钱,女人才叫可怜。”齐夫人见真姐儿走了,对着荣夫人是冷笑:“你我一样,我嘛,只认钱不认人,你呢,还有个守着的心,只是呀,王爷他不吃这一套。为他守着的人,全是白伤心。依我说,你算了吧,糊弄着这个主儿能出点儿心思,大家一起挣钱多好。” 荣夫人拂袖,齐夫人拂袖,两个人在秋风中互相给对方一个背影,分道而去。 又射了两箭,真姐儿这一次是偷偷打量过去。果然清源王目光如炬,还在对着自己看。今天这衣服很好看,紫衣似海波,真姐儿自己也知道。外面的皮相也不错,又是一直娇生惯养着,正青春的年纪水灵灵恰似出水红莲花。 真姐儿把心思又放在手中弓弦上,箭飘飘忽忽直奔着靶子而去时,心思难免又溜开了。清源王目光灼灼似看贼,他怎么了? 夕阳近黄昏时,校场上才散。这么晚又走不了,真姐儿宿在军营中,霍山王和灵丘王等人也是歇在这里。清源王和夫人们是早就看好下处,是分别离开。 日已落西山,半昏并黄中,夜色在马蹄声中悄悄的来临。清源王马快,单独离开了夫人们,独自前行。再过一会儿,马上这个皇孙打马更急。风中不时挥鞭的身影,已近疯狂。 “殿下,您慢点儿,”风声把跟随人的声音吹偏到一旁。清源王奋力打马,一会儿也不停。他也不管马奔向哪里,只是信马由缰,眼前全是风声呼呼闪过,再就是模糊的片刻笑声。那紫衣的身影,真姐儿的一颦一笑,和清源王脑海中旧日影像重叠。 终于他停下马来,累得人是喘着粗气,马也喷着粗气。这一人一马来到桂树旁,旁边潺潺有清溪水,一轮皎洁明月挂在天空下,再在水中留下一个倒影。 一身大汗的清源王饮了马,自己又喝了溪水,捡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坐下来,水边人影痴痴,脑海中全是真姐儿的紫衣身影。 这身影和长驻在脑海中的身影,是那么的相似。 真姐儿在帐篷里,早就把清源王给抛到脑后。她正在灯下和红笺绿管分东西:“这个给四表妹,这个给巧文,表哥弄了这些彩头儿,不想还是全归了我。” 江阳郡主一件也没有落着。 再举起一件玉玲珑,和自己面前原先的一个比一比,真姐儿纳闷:“我记得玉玲珑只备了一种,这一种是哪里来的?” 前面一种是白玉,这一种却是玉色微黄。真姐儿在烛光下比划着,和红笺绿管猜个不停:“这一样,我也没有见过。” “那是灵丘王备的,送来给你玩。”赵赦站在帐篷门口,手中马鞭子挑着帐帘,身上只着一件青色锦袍说道。 见真姐儿欢声看过来:“表哥,我在等你。”她跳起来往赵赦处奔了两步,又停下奔回去,在桌子上面抓起自己的沉香木刀,重新奔到赵赦身边,笑吟吟道:“我陪你一起。” “你陪我做什么去?”赵赦觉得可笑,手扶住帐帘,用手中马鞭子在真姐儿小屁股上轻轻敲一下:“外面风大,再说我巡营,带上你做什么!” 真姐儿扁起嘴,还再争一下:“我可以帮你拿马鞭。”赵赦哼一声,手中马鞭子对着桌上一堆光华灿烂的东西指一指:“霍山王府备的东西也在这里,足够你给姐妹们分一个晚上,去玩吧,巡营不好玩,看冻着你!” “我那我送表哥。”真姐儿赶快改了口,赵赦嗯一声,转身放下帐帘,人在帘外再交待一句:“早些睡。” 真姐儿答应一声,站在帐篷帘外候着。听靴甲声远去,再把自己一头宝石的脑袋悄悄探出帐篷来。 “姑娘,玩这个的。”红笺和绿管看着她,当然不让她出去。真姐儿觉得扫兴,不过这两个人肩上有职责,倒是不能怪她们。真姐儿还把头伸在外面看赵赦远去的身影,嘴里道:“我就看看,我又不出去。” 突然一下子把头缩回来,对着红笺和绿管笑:“展先生才过去。”说过,人犹站在这里不走,再探着身子出去看,再缩回来时道:“郡主也巡营去了。” 江阳郡主不在自己的军营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找霍山王府的伍侧妃?真姐儿觉得不像。回到桌边坐下,再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在手上抚弄着。绿管笑道:“这个可以给云家的大姑娘,她上次来,还问我讨牡丹花样子呢。这个牡丹花样子不同,给她吧。” “啊,是。”真姐儿随口答应着,开动自己的脑筋乱想着。郡主是追随着赵赦而去?真姐儿很想出去看一回,只是面前两个丫头看得铁紧,今天晚上是出不去了。 赵赦带着人巡营,和平常一样,把粮草军需等一一地看过,微皱眉对卫白岩道:“这些粮草用得快?” 伍云封赶快先回了话:“回王爷,郡主就驻扎在旁边,兵部里一时粮草没跟上,这些粮草,先接济了她。” 卫白岩面无表情,赵赦就明白他不知道。安平王也不说破这件事,只是对着伍云封道:“这兵部也是的,郡主这一万人难道不吃不喝?” “兵部也有他们的难处,”伍云封为兵部开托:“他们要上报要呈报,等批下来,至少也要十天以后。” 赵赦颇为理解地道:“这十天没有粮草,郡主那里,可要饿死人了。”伍云封见他没有说不行,忙堆笑道:“就是这句话了,所以末将通融一下,先借给了郡主。” “现在你在管,你自己拿主意吧。”赵赦随口说过,后面传来清脆娇美的声音:“多谢王爷,原来王爷,也是能体谅下情的。” 月色下,江阳郡主换下戎装,着一身水红色的锦袄,外面披着黑色披风,腰上还挂着剑,姗姗而来。 赵赦装着诧异:“这么晚了,郡主还没有睡?”江阳郡主笑盈盈,月光照在她微有酒涡的面颊上,那笑容似从涡中而出:“我来看王爷有什么训导,好跟着学学。” “你不怕我误导你,”这一句话若是笑着说,应该是一句俏皮话。江阳郡主本来是想笑,见到赵赦冷如寒月的眼光,这笑容就凝结在面容上。 这个男人可真冷! 打起精神的江阳郡主还是有笑,梨涡依然在脸上:“王爷说哪里话来,你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近年来我们虽不在京中,也是经常听到王爷的大名。” 好听的话反正不要钱。白天受冷遇的江阳郡主是不服气,这些人,就这么排斥自己。 赵赦并没有看她,身子笔直领着将军们往前走,不用请江阳郡主,她也会跟着来。赵赦一面走一面冷若冰霜地谦虚着:“浮名,多是不可信的。郡主你看着冰雪聪明,应该能识浮言。” “战功封王,这也是浮名?”江阳郡主笑容可掬,又说了一句。赵赦停下脚步,将军们也跟着停下脚步,赵赦眼角扫过月下如花的江阳郡主,再扫扫她的身后,霍山王的世子没有跟来,项林也没有跟来。 安平王这样回答江阳郡主的话:“这是皇上的恩典。”说过,继续往前面走去巡营。将军们面色肃然,紧紧跟随其后。 江阳郡主不认为自己受到冲撞,反而欣赏地停下脚步,这个人傲得可以,不过也有过人之处。 屡屡碰壁,江阳郡主转过身子,对身边胭脂兵们道:“去看看沈姑娘睡了没有,和她说话去。” 真姐儿欣然接待了江阳郡主,白天冲撞她,是她自己找上来的。难道这个文武双全的戎装红袖,就不能交个朋友? 这欣然让受到赵赦冷遇的江阳郡主温暖许多。她是个爽快的人,先为白天的事情做了解释:“我和你开玩笑呢,不想你开了个玩笑也不小。” 帐篷里点着明晃晃手臂粗的五连枝儿的蜡烛,真姐儿在这明亮的烛光下,清楚地捕捉到江阳郡主再提这件事,还是有一丝尴尬掠过面容。 她既然说是玩笑,真姐儿也一笑:“玩笑过去了,以后再有玩笑,是以后的事情。”江阳郡主微微笑,把端坐着的真姐儿从身姿到面容神情一一扫过,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个都说出身不好的姑娘,比自己这郡主还要来得神色安详。她坐在那里接待自己,好像这就是她的大帐。 富贵动人心,权势能养人。江阳郡主笑着道:“都说养移气,居移体,这话我原本不信,后来我跟着父亲学武,才明白过来是这样的。” 真姐儿道:“可不是,我在家里时,见的是邻居们的姑娘;在这里,拜望的是京里的姑娘们。说起来,大家都一样,都是青春年少的人。”真姐儿笑问:“郡主你说,是也不是?” “当然我年青,不过我比姑娘,总是大上一c两岁吧。”江阳郡主大了真姐儿两岁,真姐儿微歪一个脑袋,客气地道:“郡主有指教?” 江阳郡主笑容满面:“没有,就是大上两岁而已,只是这么说一说。”真姐儿作状点头:“可不是,这两年的饭,比我多吃了。”说过格格掩口笑:“郡主您说是不是?” 帐篷里渐火辣辣,江阳郡主只能怪自己说话平时就尖利。大上两岁又如何,白天校场上不是一样吃瘪。 话不投机,江阳郡主赶快又走了。 真姐儿梳洗睡下来,一个人伏在枕头上盘算。这一万兵马敢大模大样入京都,应该是早知道京里有人会要?今天校场上,人人表现得毫不上心。包括表哥在内的三位王爷又都是冷淡排斥,难道郡主她自己不知道有排外这个词儿。 回到帐篷里的江阳郡主,眼前有人和她能说上话了。伍琉离借故没有走,见她回来,过来套她的话:“赵王爷是什么意思?” “粮草尽有,我去的时候,表叔正在对他说粮草借给我的事情,他没有说不好。”江阳郡主叹气,容颜上不无忧愁:“像是我一到京里,就得罪了这些人。” 伍琉离这时候才恬淡地说出来:“祖父让你去见他,你为何不去?”江阳郡主笑得不动声色:“你也知道,我母亲与你们家原先并不同宗,是一个姓才连了宗。这一次是姨妈写信请我来,我自幼习武,只在本乡本土操练,外面没有闯过。 这一次到京里,是有请教的意思。不想宫中觉得不妥,后来我力陈女人上战场也不比男人差才勉强同意。宫中同意了,又遇到三位王爷这样对我。别人也罢了,霍山王也这样对我。可见姨妈失宠的话,竟然是真的。” “我对你说过,也与安平王府的那个丫头不无关系。”伍琉离还是这样说,江阳郡主淡淡道“我来京里是为择婿,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管。老祖父主管吏部,伍家的人又多在六部里任职,所以我想过,少去见他为好。就是去见了,他要说姨妈不好,姨妈又怪他没有在长平的事情上尽力,这些话一起对我说,我劝不好,所以我驻扎在城外,就为着少去。” 伍琉离不无难过:“长平的事情”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想起来毒蛇,就想起来琉兰的背叛。伍琉离噎在这里,一时之间,脸上全是悲伤。 “不提她吧,我没有见过她,也听人说过她稚气。”江阳郡主灯下叹息:“所以父亲允我自己选婿,就是咱们女孩儿,要是选一个不合适的亲事,这一辈子,可就苦了。”伍琉离听她话中有话,试探地道:“难道你,不是为项林表哥而来?” 江阳郡主露出梨花一般的笑容:“当然是姨妈有信,我才来的。这个,你还怀疑什么?”这话说得轻松不费功夫,伍琉离对上她的眼眸,才慢慢绽开笑容:“除了项林表哥,别的人也都配不上表妹你。” “是吗?你怕我寻别人?”江阳郡主也逗一下伍璃离。伍琉离侃侃而谈:“灵丘王的几个儿子粗鲁的粗鲁,没长成的没长成,你肯定相不中;安平王府里倒好,人少也清静,不过表妹你有手段让她载跟斗吗?” 这话才是今天的重点,而且不止一次的出来。江阳郡主好笑,装着受激的样子道:“你以为我拿不下来她?” “表妹要拿,就让她永不翻身,这才叫好。”伍琉离含笑。江阳郡主烛下笑得胸有成竹:“是你,才会和她小儿女一样的斗气。要是我,” 伍琉离急忙追问:“是你会怎么样?”江阳郡主恬淡地笑着,眼睛里仿佛看到赵赦气急败坏的表情。为着这个,像是不值得出一回手? “还有没有别的好处?”江阳郡主直言不讳的问伍琉离。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安慰和鼓励,仔仔这厢有礼了。 男主的名字赦免的赦, 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又要斗嘴一回 烛火萤萤中,伍琉离是胸有成竹。(氵昆  氵昆  小  说  网        点h  u  n  hun点n  e  t)面对江阳郡主诡秘的笑容,伍琉离故作侃侃:“表姨妈在成亲前是和老祖父生分的,表妹你别当我不知道。老祖父要表姨妈嫁给霍山王当侧妃,表姑妈没有听从。表妹你这一次选亲事,难道不挑中青年才俊?” 江阳郡主的母亲与伍家联了宗,伍琉离喊的表姑妈就是她。 “人心不是他能掌控的,”江阳郡主对着跳跃着的烛火,火芯中仿佛出现吏部尚书伍老大人的面庞,虽然苍老,应该还有白发,可是这个人的面容,应该是冷酷严峻无情的。 江阳郡主自生下来是第一次进京,她还没有见过伍老大人。她面对烛光,把伍老大人尽可能想得冰雪寒冷,再笑对伍琉离:“我父亲当年,相中的是我母亲。” 而不是伍老大人的亲生女儿,现在霍山王府的伍侧妃。 伍琉离对当年这一段故事也知道得很是清楚,她方含笑间,江阳郡主又泰然自若说了一句:“霍山王当年,挑中的就是表姨妈,”如今的侧妃伍氏,是当年霍山王自己一眼相中的。而江阳郡王,刚相中了江阳郡主的母亲。 谈起当年往事,江阳郡主是这么轻松而又自如。伍琉离笑眯眯道:“当年霍山王相中的,本应该是表妹的母亲,是表妹的母亲临时和姑妈换了一个位置。” 伍侧妃是伍琉离的亲姑妈。 “说起来这件事情,真是奇怪。母亲对我说过,那天早上有一碗粥突然味儿不对,她没有喝给了丫头,不想丫头吐了半天,母亲是个怜下的人,她照看丫头半天,所以去晚了。哎,那碗粥要是母亲喝了,她就应该睡在床上,等着霍山王来看。老祖父想的从来都不错,病容娇弱,少女夭夭。只可惜,喝的人不是我母亲。” 江阳郡主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烟火气。伍琉离对这一段故事倒是不知情,她嘴唇蠕动几下,轻声道:“我听到的” “你在伍家听到的,当然是我母亲为当嫡妻,抢了表姨妈的亲事,而表姨妈这一表人才的人,不得不嫁给霍山王当侧室。”江阳郡主幽深的眸子在伍琉离脸上打量一下,故作大度地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与你们姐妹之情无关。对于,琉离,” 江阳郡主声音轻柔:“你怎么了?你与我的信中,可不是现在这样。你现在,”对着伍琉离略显苍白的面容,和失了血色的嘴唇看看,江阳郡主笑得温暖亲切:“老祖父在逼你的亲事是不是?嫁的人一定不好吧?” 听过伍琉兰说过伍琉离亲事的江阳郡主,抓住机会,还是当面问了一下。她红唇轻挑,笑得不以为然:“就那么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行了?她今天虽然压到了我,在我心里,倒佩服她是有才学的,今天这一次,我心服口服。” “不!”伍琉离失态的脱口而出,说过以后明白自己失态。默然在烛下站了片刻,轻施一礼道:“天晚了,你安睡吧。” 江阳郡主嘴角含笑目送她走出帐外,在烛火下玩味地笑一笑,才低声自语道:“母亲当年有这样的遭遇,从小就教导相中的东西,要自己夺。我一万兵马入京择婿,这京里的人当我是儿戏。哼!” 说过这话的江阳郡主又想起来安平王府的真姐儿:“这个丫头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王妃,有那么容易她就坐上了?” 普天之下的王妃,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而走出江阳郡主帐篷的伍琉离姑娘,在月下僻静处独自站了一会儿。待心绪平稳,伍琉离默默对着卫白岩的军营看了几眼,是含情脉脉。这感情的事情,如她对祖父伍老大人所说,不是想发就发,想收就收的。 由老祖父再想到妹妹琉兰,琉离姑娘眼神里狠毒,恼恨全出来了。表妹江阳说当年姐妹易嫁的事情,让伍琉离又一次想到自己身上。妹妹,也是一样的肚肠! 月光清冷之下,幽幽静静地铺满军营中各处。月光无处不在,伴着北风拂过帐篷,拂过大旗,拂过笔直站岗的士兵们。 赵赦在风中回到自己帐篷前,对身后将军们随意地道:“散了吧。”赵吉高打起帐帘,赵赦走进去。 外面原本是大帐,因为真姐儿在里面睡,赵赦的床铺在了外面地上。赵祥打上热水来,赵赦擦洗过,解开战甲进来看真姐儿。 见她沉睡香甜梦中,赵赦只看一看就走出来。 “王爷,有信来。”赵吉低声回过,把几封盖着火漆印的信件呈给赵赦。已经解开衣服的赵赦敞着怀,露出里面白色洁净的小衣,坐在书案后用小金刀拆开,先看落款,是吕大人和韦大人来的。 信中所说,就是西北的政事。最后是提及西北往京里过年的供奉已经起程,腊月里会到京中。这些供奉里一部分是献给皇帝的,一部分是赵赦让送到京里自己用的。 正在看信后供奉礼单,听到有动静。通往里间的帐帘子轻动一下,真姐儿伸个脑袋出来,笑嘻嘻还带着睡眼:“表哥,你还没有睡?” 赵赦挥一挥手,让站在旁边研墨侍候的赵吉和赵祥低头出去后,再对着真姐儿招招手:“过来,你也没有睡?”真姐儿站着,眼波在赵赦身上一瞄,迟疑了一下。赵赦这才发觉自己外衣是解开的。 安平王平时进去看真姐儿寝衣是习惯的,这一次自己被真姐儿看到,突然尴尬起来。他站起来转身把自己外衣系好,再回身对真姐儿重新招手:“过来。” 真姐儿这才笑眯眯走过来,双手提起长长的裙裾,身上披着起夜的袍子,过来是伸头好奇:“在看什么?”只伸到一半,又赶快缩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到这个时候,才看到信中的火漆印。 “这里是给真姐儿的东西,”赵赦从手下礼单中捡了一张递过来,顺手习惯性地把真姐儿拦腰抱入怀中,放置在大腿上。 真姐儿看了看那张红色的礼单上所写的,不是钗环衣服就是精致摆设,她吃吃的笑起来,手指着章古敬献的那一处道:“他给我送的,居然还有小羊羔。” 一只手搂着真姐儿的细腰,一只手还在看信的赵赦眼睛没有看过来,人是一笑:“哦。”再继续看他的信。 等信看完,赵赦的习惯是不管多晚,能当时回信就当时回信。真姐儿坐在他右手边,他没法了回信。先放下信,双手把真姐儿抱到左边,再安置在大腿上,给她拉紧袍子,对她面上无意中看了一眼。 烛芯儿一闪一闪中,赵赦微微笑着停住眼光,流连地真姐儿被烛火映红的面容上。白天那场上神气活现的孩子又出现在眼前,那紫衣亮丽流彩的真姐儿,娇滴滴的一句话把江阳郡主难倒的真姐儿,今天晚上看起来,更是秀容娇美,妩媚异常。 烛光下,也是常出美人儿的。何况真姐儿原本就是个容貌端正的孩子,而且是王府里好衣服好首饰打扮着。 今天更是好看! 真姐儿注意到赵赦的眼光停在自己面容上,不解地对着赵赦看了一眼,见到他眼中的欣赏,立即飞红了脸垂下眼敛。 赵赦见她发觉,就含笑只看着她。 真姐儿不安地再看赵赦,见他还是对着自己笑看着。就嘟起嘴说了一句:“表哥,请写你的信。”赵赦轻笑:“不想写信,怎么办?” 烛光散发出一圈一圈的红晕,真姐儿觉得帐篷中温度渐深,看在赵赦眼中,是真姐儿双颊渐红热起来。赵赦只是笑,也觉得有些热腾腾时,再说了一句:“不是就快成亲了?” 握起真姐儿的一只小手,赵赦欲送到唇边:“让表哥亲一亲。”真姐儿只觉得挣扎不动,低声道:“不是还没有成亲。” 赵赦笑一笑握着那白晰的小手停下来,再想想真姐儿的话也对。安平王心中暗笑,几时成了急色鬼。想过,抱着真姐儿起来,对着怀中羞红脸不安的真姐儿轻轻一笑,安慰道:“别怕,表哥送你进去。” 真姐儿低低的嗯一声,伏在赵赦怀中再也不敢多话,也不敢乱动。任赵赦把自己送进去,一放在床上,赶快钻到绣被里,再红着脸对赵赦道:“表哥累了一天,你早些睡才是。”赵赦答应着转过身去走了一步,真姐儿又在身后嘟嘟囔囔说了一句:“我刚才是想劝表哥睡觉的。” 赵赦漫声答应了,自打帐帘出去回信。 床上的真姐儿觉得睡意又来,迷迷糊糊入睡以前,不忘对着床前睡着陪伴的红笺和绿管看了一眼。 红笺和绿管,都睡得像是沉沉。 在军中的早晨,应该是被士兵们出操声弄醒。真姐儿打着哈欠从哗哗的脚步声中醒来时,见到红笺和绿管已经衣着整齐,正在轻手轻脚收拾着东西。 出来住一次,不容易的是丫头。茶碗茶具手巾帕子,包括睡鞋,也要带上两c三种才能出来。真姐儿笑眯眯:“你们早。”她们从来是警醒的,昨天夜里像是睡得香甜,其实未必。 “姑娘也早,姑娘起早了,这帐篷看着厚,其实不隔音。外面人走路死沉死沉的,想不醒都不容易。” 红笺笑着说过,绿管再接上道:“说书的说起五更,睡三更的,依我看,不到五更就起来了。光走路也罢了,夜里还跑马。京里是太平地方,夜里也跑得欢。” 真姐儿笑着起来,和红笺商议衣服:“不要袖子宽大的,也不要长得拖地的。可惜了我昨天的新衣服,只穿一天就被地上不平整拖坏了裙边。” 绿管接着再抱怨这地:“辅了红毡,怎么还尖的尖,不平的不平。”真姐儿笑着肩头抖动:“军营可不就是这样,这一次咱们才算是在军营里呆呢。第一次跟表哥去军中,全在帐篷里呆着,那叫同意思。” 她摇头晃脑袋在里面说着,外面赵赦接上话:“真姐儿,去出操吧。”真姐儿应一声:“是,”因等着换衣服就没有出去,只接上话:“等我就来。” 外面赵赦笑一笑:“你要当兵,也是厉害人。大家一起等你。” 真姐儿听说,飞快换了衣服出来,手里抱着自己的小木刀:“表哥,我出来了,不晚吧。”赵赦坐在书案后,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晚,他还是神清气爽,看上去像睡足了三天三夜。扫一眼真姐儿的又一个哈欠,赵赦没有说话。 这一眼看得真姐儿突然记性好,想起来昨夜朦胧似的缠绵,她往后面不安地退了一下,往外面走去:“我去看出操,”人已经走出来帐门一步,再回身道:“表哥,我可以去看看吧?” “你可以去看热闹。”赵赦说过,真姐儿噘一下嘴,回身对赵吉小声道:“带我的马来。”赵吉嘻嘻笑:“哈,姑娘,你真是早啊。” 真姐儿再看赵祥:“你是好的,去牵我的马来,”赵祥嘻嘻笑,一转眼就是一个主意:“这大早上的就骑马,像是伤身子。” “谁说的,”真姐儿也不再去罗嗦赵如和赵意,又回来去寻赵赦:“天亮了,表哥,你不点兵,也应该去看一看吧。”真姐儿一脸一身的仗义:“真姐儿陪你去。” 书案旁,五连枝儿的铜灯还点着,赵赦在灯下手执着一卷书,悠闲自在地看着,漫不经心地回真姐儿话:“有劳。” 有劳过,赵赦依然在,真姐儿依然在书案前站着。赵如和赵意送上早饭,红笺和绿管布上家里带的路菜,赵赦才站起来,携着真姐儿的手走到饭桌前:“你这士兵,不能饿着了。”真姐儿老老实实去吃饭,无限殷勤给赵赦布菜:“表哥,咱们住几天,郡主同你比试,应该要好几天吧?” “今天就回去,”赵赦说过,真姐儿搅尽脑汁提醒赵赦:“郡主不是要排兵列阵,列一次阵总要一天吧。” 赵赦用手中象牙镶银筷在真姐儿面前的玉碗上轻轻点一下,真姐儿这就无话,低下头来吃饭。 饭后赵赦先走出来,真姐儿是跟在后面迫不及待出了来。一出帐篷门,先见到两个人。江阳郡主和伍琉离姑娘含笑候在帐篷外。 她们身边站着卫白岩,身后是霍山王世子和项林。 天色已经大亮,大家身上的衣饰和脸上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见到赵赦和真姐儿一前一后地从帐篷里出来,伍琉离不能避免地张大了嘴,把她的樱桃小口张成血盆大口。 这两个人,昨天住在一个帐篷里。 注意到伍琉离失态的卫白岩不屑一顾。怎么了?怎么了!里面是两张床,不是一张床;里面分里外间,不是只有一间。这位姑娘真失态,亏她还是京里的大家闺秀。她宗亲叔叔现在管着军需,王爷每次来要领两张床,她就不会去问一问! 嘴张得那么大,也不怕吹一嘴的灰。这天气虽然没有蚊子,风中却有吹起来的灰尘。 江阳郡主只是微微一笑,霍山王世子和项林等人一概不觉得奇怪。这一对是未婚夫妻,他们没往别处儿想。 晨光中,江阳郡主身穿一身桃红色的战袍,秀丽的面容上是笑容如玉,行了一个军礼:“王爷,今天咱们怎么比试才好?” “卫将军陪郡主,我京里还有事儿,”赵赦毫不留情地说过,看到灵丘王过来,对他拱一拱手:“王爷陪郡主吧,我是不得闲儿了。” 灵丘王呵呵笑,他身边是灵淳郡主,还有他的两个小儿子小女儿:“我带着这些孩子们,要送他们回京了。还上课呢,不能荒废太久。” “可不是,真姐儿也要念书。”赵赦和灵丘王一样,都有好理由。一个儿子要念书,一个是真姐儿要念书。 这理由听到江阳郡主耳朵里,带笑开了口:“沈姑娘念什么书?”当着这么多人,早半避到赵赦身后的真姐儿回答道:“在念论语。”伍琉离带笑道:“应该念女四书才是,女论语中我最喜欢第一句。”她声音柔和在晨曦中念道:“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清则身洁,贞则身荣。” 灵丘王微微一笑,赵赦面无表情,霍山王世子这才想起来,眼睛在赵赦身上和他身后半露出来的真姐儿身上扫一眼,这两个人,刚才是从一个帐篷里出来的。 伍琉离说过,真姐儿柔声回答道:“先生在教的论语,也有许多立身大道理。”她也是柔和悦耳的嗓音:“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再对赵赦欠欠身子:“表哥也常说这几句话要记得。” 项林好笑起来,他对着这一位面容多微笑,声音多柔和的沈姑娘,总是恨不起来。虽然知道长平远嫁与她不无关系,算是子不杀伯仁,伯仁与她有关那一种。可是每每看到她总是有礼客气,项林总是难以怀恨。 眼角扫扫伍琉离,又是一张大红脸。项林低头敛去笑容,听赵赦严厉的在对真姐儿说话:“不管是什么书!既然看了,也知道道理,就学到要用到!”这厉声厉色,像是又打在伍琉离脸上,这位会背女论语里立身的伍大姑娘,面上难堪的像是要滴水。 灵丘王也在考问小儿子:“适才所背,可知道是论语中哪一篇?”他的小儿子是刚进学,也能恭敬地回答出来:“回父亲,这是夫子和颜回的一段话。”灵丘王很是满意:“好,你说得不错。”再也板起脸,严厉对着几个孩子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凡事要有道理,不合道理的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做。这道理,既是规矩,也是天地循环的一个大理在其中。” 两位王爷,又一个训示自己的小未婚妻,一个训示自己的儿子女儿。伍大姑娘听过这些话,把嘴闭得紧紧的。 正尴尬中,霍山王也漫步走来解了个围:“你们在背书呢?”灵丘王呵呵笑:“在教导小孩子。”赵赦也道:“不懂事儿,不说还行。” 真姐儿在他身旁忍住笑不看伍大姑娘的脸色,轻轻应了一声:“是。” 霍山王过来站住脚,他觉得自己是继续解围的。目视江阳郡主打一个哈哈:“郡主,我也有事儿要回京,这排兵列阵,你在这里和卫将军他们说说好了。”赵赦不放过他,问道:“王爷有什么要紧事儿?” 这位郡主与霍山王有亲,霍山王都不留,赵赦表示一下奇怪。 霍山王也找了一个理由:“女眷们都在,再在这里不便。”灵丘王和赵赦都扯一扯嘴角,算是表示赞同。 江阳郡主不无气馁,她实话实说:“我在家时,常无对手。父亲说我算不得什么,说没有上过战场,家里人看着父亲,总是要让着我才是。好不容易来京中,又难得三位王爷都在,有心请教,不想你们都不肯赏个面子下来。” 美丽的女孩子黯然说出这样沮丧的话来,霍山王这亲戚先说了话。他明白伍侧妃的意思,对项林道:“林儿在这里陪郡主多呆几天。”世子立即道:“父亲,四弟没有打过仗,郡主要会的,是战场上的将军。昨天见郡主功夫好,我留下如何?” 霍山王沉吟一下,再看看项林那最近还是不长进的人,点一点头道:“也好,你留下来,郡主应该不会再怪我了。” 说过还不算完,目视灵丘王:“王爷你呢?”灵丘王是故作沉吟一时,才推辞道:“我就算了吧,我去年战场上有伤,今年圣上宣我回来,是让我回京里休养的。我不像王爷你,自在。” 霍山王脸沉了沉,去年战场上灵丘王怪自己发兵支援他太晚。这一笔官司,至今在御前还打不清。今天这个心眼儿狭窄的老匹夫又算起旧帐来,霍山王不理他,对赵赦笑一笑:“你近年来只胜就没有败过,你理当好好指点郡主才是。” 赵赦理由堂皇,对着真姐儿斜斜的看一眼:“要请客呢,我不在京里怎么能放心。还是个孩子,又第一次到京里,被人笑话是常有的事儿也罢了,就怕她弄得不好,客人们抱怨就不好了。” 真姐儿低着头吐舌头,我还有笑话人的时候呢。知道赵赦只是随意一句话,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 江阳郡主再表示不气馁,再表示谦虚也不行。只能遗憾地看着三位王爷一起离去。临去之时,霍山王特意对江阳郡主循循交待了一句:“过于张扬也不是好事儿,我们都去了,你一个人,也就不显得太张扬了。” 低低的一声长叹声从江阳郡主柔嫩的红唇中逸出,她难掩自己的失望:“父亲说我是纸上谈兵,我又不能上战场,只是想请教,并没有别的意思。” 世子旁边听到,等霍山王走后,故作聪明的道:“郡主铁骑红妆,是世上难寻的能人。既然是择婿进京,就有张扬也是难免的。” 这样的恭维让江阳郡主只能一晒,把这样的话不放在心上。 铁骑红妆?在这些远去的桀骜人的眼中,只怕是一文也不值。 回京的这一排队伍人数众多,护卫众多,又衣甲鲜明。路上的行人都避得远远,不敢与他们并行。 离城门不远的时候,遇到清源王陪着昨天的一干夫人们候在这里。夫人们有理由,美其名曰候真姐儿。 清源王对赵赦笑着道:“听说沈姑娘要请客赏花,她们说忘了问时间,又各自带的衣服没穿出来,所以打扮好在这里等着,问一问哪一天请。我有兴,我也要来。” “压根儿还没有订时间,”赵赦也想笑,眼睛扫一扫夫人们,就得到一堆的眼波。他见清源王对着真姐儿的马车看,道:“自从我们进京,只请过一次亲戚。菊花要败,早梅却开了。母亲催着让真姐儿请客,等订好日子,给你下贴去。” 真姐儿在马车里听到莞尔,这一群贵族们,除了玩就没有别的事情。 把清源王昨天偷看的眼光完全忘记的真姐儿,在悠悠晃晃的马车里对红笺和绿管道:“要是我忘了,记得提醒我,请客的贴子,也有郡王一张。” 真姐儿回到家来,隔了两天,就准备请客赏花的事情。 上午从书房里回来,下午睡起来就是准备贴子。还有赵老夫人的客,上年纪的夫人们c侯夫人们c郡王妃c王妃,还有赵赦认识的夫人们,可能与赵赦认识的夫人们,倒是一个不缺。 提笔写伍琉离的名字时,真姐儿是犹豫了三天。 虽然大家是确定下来不好,可是请,还是应该要请的吧。真姐儿先把这名字放在一旁,去问赵赦,可不可以由着自己性子一回,不请伍大姑娘。 门上北风寒冷,吹来阵阵的花香。真姐儿披一个雀羽泛金的斗篷,抱着手炉和丫头们笑语:“家里像是花作坊。” 廊角c假山下,小桥栏杆上,甚至不开花的树上也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绢花。风中颤抖着的花,让真姐儿心疼:“真是可怜它们。” 就为着人要赏花。 “姑娘,清源王给姑娘送一盆花来,王爷看过让送到姑娘房中来。”一个管事妈妈带着两个家人小心翼翼抬着一盆不小的花过来。 真姐儿微微吃惊。 这是一盆牡丹花,大而花多。近一人高的枝桠,上面或前或后或侧或花叶掩映中,开着的足有十几朵粉红牡丹。都有碗口大,花瓣有玉般的光泽,花芯似黄金点点。这样的一盆花在起北风的季节里开放,真姐儿看得如痴发醉,忍不住问道:“这花,是宫里来的吧?” 冬天温室里的牡丹花,好似琼玉下凡尘,应该说寸叶寸金也不夸张。 妈妈笑着再呈上一张烫金的贴子:“随花来的,还有这贴子,王爷也让呈给姑娘。”真姐儿接在手上打开,里面是淡淡青色的澄心堂纸。 先为这纸,真姐儿笑评了一句:“这纸还有青色的吗?”再看,的确是澄心堂纸,就再说一句:“亏他怎么弄得。” 上面写着两行无上款也无下款的手书:“牡丹真国色,花开满京城。”这句寻寻常常的诗,让真姐儿着意盯了两眼,再问妈妈们:“表哥看过?”妈妈们道:“是。”真姐儿再挑一挑眉头,带着三分不相信的问道:“表哥让送给我?” 妈妈有些不安,担忧地道:“这上面话儿不好?确实是王爷看过让送来的。”真姐儿猜疑的面庞这才转为笑脸,随意地把贴子递给红笺:“收起来,这不值什么。” 那上面秀挺却又笔力十足的字体,不是女人写的。 真姐儿不敢猜是清源王手书,只能自己猜测,或许是有这花的时候,就写下这两句诗。 带着丫头们继续往书房中去,才了自己院门,绿管眼睛尖道:“巧文姑娘来了。” 花榭下,匆匆走来的是巧文。这么冷天,她身上没有披风,只有锦袄在身上。真姐儿摸摸自己的鎏金山水手炉笑着道:“我是过冬天,她倒能过秋天?” 几时巧文也有这样不怕冷的身体。记得闲话时,她也是怕冷的人一个。 巧文姑娘是心中有事,才这样赶来。见到真姐儿在这里站着,急奔到她身边就开始哭:“表姐,救救小马先生吧,呜。” 真姐儿哄着她:“不必急,是什么事情快对我说一说吧。”五十板子,会不会打死人?真姐儿在心里这样想着 ------题外话------ 多谢票票,感谢亲们的评论,天冷了,大家注意加衣服了,加过衣服及时给票票了;天冷了,大家注意加衣服了,加过衣服及时给票票了;天冷了,大家注意加衣服了,加过衣服及时给票票了;一(n_n)一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清源王的暧昧 巧文呜呜呜,不是有意地把泪水洒在来劝的真姐儿衣服上:“小马先生,他不行了表姐,你再不帮忙,他要不行了呜呜,表姐你的衣服,”把话哭完,才看到真姐儿的袖子上有两滴子泪水在绣的花瓣上,像花儿落泪。百度搜索:看小说 “他是为学藉在哭吧?”真姐儿说过,巧文哭着反问:“表姐是怎么知道?”真姐儿扮了一下可爱哄巧文,把手指在自己鼻子上,笑容可掬:“哈,我未卜先知的。” 巧文今天极老实头,还在哭:“这不用卜,已经是件事情。”真姐儿逗巧文不成,被她把自己逗笑了,扑哧一笑道:“是啊,是事实。” 读书人寒窗数年不能进功名,应该是生不如死般的痛苦。 “表姐,你还在笑?”向来可爱的巧文今天要挑真姐儿毛病,真姐儿一脸受教状,把笑容收起来紧绷着脸给巧文看:“嗯,表妹,你看我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红笺和绿管都笑起来,只有巧文不笑,瞪着泪水盈盈的大眼睛摇着真姐儿衣服:“表姐,呜,表姐,” 正在乱摇一通,听到丫头们齐声喊道:“王爷。”大家伴着真姐儿一起行下礼去。巧文手扯着真姐儿衣服的手赶快松开,人也着急慌忙地转过身子来行礼,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丫头们来扶,真姐儿在受赵赦责备:“你那是什么脸色?”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赶快把紧绷着的面庞换成笑靥如花冲着赵赦,又想起来牡丹花:“表哥,郡王送的牡丹花真好看,那字也好看。” “比你写的好,”赵赦对着真姐儿还是没好气:“不喜欢吗?就往喜欢的地方去。念书念糊涂了,我一过来要看你脸色。” 虽然不算是责备,把旁边刚站起来的巧文吓了一跳。真姐儿低头肃穆,巧文也学着低头,再把眼睛往真姐儿歪一下,再歪一下地看着。 “过几天就要请客,好好看着人收拾。”赵赦说过负手要去,真姐儿急忙喊了一声:“表哥请留步。”赵赦回身,眉头拧着看地来。巧文姑娘又吓了一跳,赶快又把头低下来。 真姐儿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问赵赦道:“请客的名单,伍家的姑娘要请几位?”赵赦眉头又拧紧些,那眼光对着真姐儿像是极不满,就是声音听在巧文耳朵里也是冷若冰霜:“要请许多人来吗?自己看着办,不是都交给了你。” 赵赦走开,巧文目瞪口呆过,对着真姐儿突然是一脸的理解:“原来表姐请客,倒有这么难。以前陆家姐姐和张家姐姐常说你不请我们来,原来,呜,表姐,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丫头们都掩口笑,王爷的脸色,天天多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一大半儿的时候是这样。要是巧文姑娘在王府里,可以说过不下去三天。 真姐儿抓住机会给了巧文一通话:“你们现在可以常来看我,可是我在表哥面前说过不少好话。以后再有事情,不能像今天这样大惊小怪了?” “表姐我知道了,以前我在心里怪过你。后来你给了我两根镶宝石的首饰,我又不怪你了。要是别的表姐,是不会这样疼我的。”巧文说出话来,真姐儿又要窃笑。 衣食住行,果然才是人的根本。表妹这几句话,充分显示了事实是这样的。 让巧文往房里去,再指着花给她看:“看看花多喜欢,你何必流泪。”粉色晶莹比碗口要大的牡丹花,让巧文暂时把泪水止住,表示了一下惊喜:“啊,这么大的牡丹花?这花,总得上千两银子,这可是冬天。” 红笺再忍不住,指着花盆下的黄色笺条给巧文看:“这是进上的,表姑娘看看,这样的盆儿这样的花儿,外面能有几盆?” 巧文懵懂里,听到“进上”两个字不无羡慕:“表姐,这花是王爷弄来的吧。”然后又悲啼起来:“小马先生,” “坐过来慢慢说,”真姐儿在绣着花卉蝴蝶的榻上坐下,招呼着巧文过来。巧文过来时不哭了,是噘着嘴黑着脸:“表姐,咋办?” 真姐儿好笑:“你怎么知道小马先生不行了,他挨了板子还能去跳墙?”巧文的嘴噘得高高的:“我去看他的。我们那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被学里赶了出来。表姐,”巧文拖长了音;“我知道是为着庙里的事儿才这样的对不对?” 红笺送上茶水来,又送上大而香的香蕉,通红好看地桔子。真姐儿亲手取了一个给巧文,在她小巧挺直的鼻子上c两边浅浅的酒涡上看着。被看得脸通红的巧文是对着红笺和绿管看着,两个人含笑走开。巧文才嘟着嘴:“表姐,你能帮忙是不是?你还能请客,虽然王爷的脸色不好,不过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巧文,外祖母有意给你许一门好人家。”真姐儿慢声细语说过,巧文大声道:“我还小!”真姐儿再对她看看,有意说服她:“生得会比小马先生好,”巧文红着脸:“我就是听街上传言他,我去看看的。再说,”她又大声了:“小马先生也不错。” 真姐儿耐心道:“他没了功名,以后只能经商种田。我是见过他的,书生一个。他能拿锄头,还是能打经济?好妹妹,外祖母对我说过,要给你找一个有功名的人家。” “有功名?”巧文急中生智,眼珠子转了几转,忙对着真姐儿不管不顾地道:“那我要小马先生,表姐给他功名。” 真姐儿低笑出声:“等请客那天当着人,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说出来,可以吓倒一干贵女们。贵女们挑丈夫,一个比一个不留情。不过是掩映在宝石簪花下,用礼教身份来约束。 “我,哎呀,我实话说了吧。我心里内疚呢,去看他,小马先生在床上不能动,眼睛都肿了。表姐,这事儿与我有关,还他功名,我其实也并不想嫁给他。”巧文说过,真姐儿就是松一口气放心的表情:“这就好,我不怕你怪我,我要说实话。与其等小马先生一路艰难往功名路上走,不如听外祖母的,给你找一个功名成就的人。那小马先生,不是我不看好他,他心里只有看你的心,他能看进去书不能?” 如果是个天才,应该少年成名,早就得志的,才叫天才吧。 巧文也是急出来的这几句话,现在听到真姐儿说话和父母亲一样,也用同样的话反驳:“我在家里对父母亲说过,小马先生,未必就不行。”她摇一摇脑袋:“或许下一次科举,他就高中了。” “春闱中过还有殿试,殿试中过还有仕途,你知道外面的人情艰难吗?”真姐儿不说话了。或许有人听到这里,会说真姐儿爱慕虚荣。第一,她这虚荣不是她找来的;第二,她还好好的捧在手心里;第三,这世上的一切人,工作的求升职,不求升职的求加薪。有到手的衣食住行优越的人,一杆子打碎掉,沦落在社会底层再从头拼起的,应该没有几个! 巧文被说得没话说,幽幽怨怨地低声道:“我就是觉得他不值,为了喜欢我,我想是欠他的,还他吧。亲事,依着家里定就是。” “长辈们的意思,都盼着衣食无忧,不用太操劳。”真姐儿语重心长。所有疼孩子的父母,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当然也有不少为爱情一时兴奋,冲进贫穷奋斗中去的人。这些人中,一心一意到老的,应该不占全部。 为爱情投入可歌可泣的人们,到老还依然可歌可泣的人,太让人佩服了,就是这样的人不太好找。 巧文只问真姐儿:“有办法没有?”真姐儿诡秘地笑一笑:“表哥发落他那天,我就想出来了,不过,这法子只能你去。” 让巧文附耳过来,真姐儿在她耳朵边上说过,巧文很是为难:“我去?”真姐儿给她打气:“我只有这一个法子,你要是有,说出来我听听也行。” 巧文姑娘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那就这样,我去同他说。” 送走巧文,真姐儿又去看了一会儿牡丹花,月影下流连忘返,直到红笺和绿管来催促睡觉,真姐儿才离去。 赏花日那天,天清气爽,北风也小了许多。安平王府的花香中,亲戚姑娘们早早帮着来待客,是到的最早。这是真姐儿到京里第一次请外面的客人,而且也由她第一次操办。 牡丹花共上百盆,粉颤颤地摆在显眼处。有大红色,有粉红色的,也有罕见的绿牡丹。清源王送来的牡丹花,是宫中赏赐给他,他又转送过来的,所以摆在假山后背风的檀香木架子上,分外招展。 真姐儿在中午的时候,从花厅上离席到假山上去看花。客人们三三两两或在桥下,或在石下。 太阳照在假山上,像给假山披了一层黄金外袍。真姐儿淋浴在这黄金色中,发边衣角也像是披上黄金色。 居高往下看,见山下是彩英缤纷,蕊寒中的冷香飘落满院。正看得赏心悦目,身后传来清朗朗似泉水的说话声:“人比花更美。” 真姐儿回过身来看,也有一时的眩惑。假山为高,红叶片片都像是出现的这个人的背景。生生的白衬托着他,也没有夺去他半分颜色。 清源王身着一件杏黄色绣云纹飞龙的宫缎面衣裳,织锦腰带上描金缀珠的五彩盘龙图案,盘龙中间隔着水头上好的羊脂圆白玉,腰带下系着透雕宝相花福字的青玉佩,黑发紧紧梳起一丝儿不乱,用刻着并蒂莲花的金冠束起来在头顶中心。脚下在日头底下放着珠光,是名符其实的一双镶珠履,履上珠子都有指甲那么大,足有十数颗。 再看他的,原本就清秀,今天更是被这杏黄衣服衬得面白如敷粉,红唇润泽像着了火一样嫣红,两道浓眉自然生得直而黑密,两道眼眸中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正笑得双眼弯弯地看着真姐儿,声音朗朗却不是高声地道:“花不如人。” 红叶衬了他的人,也衬了他的声音。真姐儿眼中一瞬间闪过的眩惑消失后,是低头按着规矩行礼:“郡王也到这里来看花?” “不看花,难道是看人?”此时假山上没有别人,清源王说出来这句话,真姐儿又被他这轻佻的嗓音吓到。咬着红唇本能要往身后退一步,清源王两步欺到身前来,一把揪住真姐儿姜黄色绣着大花的袍袖,面上笑容殷殷,另一只手已经过来要扶真姐儿的小腰身:“小心摔到山下,可不是好玩的。” 这只伸过来要扶的手臂袖子上,也是片片云纹,条条飞龙。眼看着就要扶到真姐儿的金腰带上,真姐儿已经看好地步,一转身避开来,退后两步对清源王警惕地道:“郡王用多了酒?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清源王笑得好似金黄色的日头,红唇在这一笑中堪比红叶更红,他做了刚才那个让真姐儿误会他是登徒子的动作,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在笑:“我是担心你,这有什么。” 有风吹过,清源王在风中衣着尽皆飘飘,似欲从风而去。真姐儿虽然警惕,为着自己是主人他是客人,也忙提醒道:“小心,这里风大。” “风大吗?”清源王站的地方就是假山边儿上,见到真姐儿关切自己,露出春风和熙的笑容,不经意地往后面退了一步,踩在假山石缘上前后摇晃着身子,露出惊恐的神色:“啊呀,不好,” 真姐儿惊呼一声,不顾什么急忙过来去拉他。清源王身子一翻,伸手又抓住真姐儿的袍袖,惊呼声变成了笑声,人也往前一步站定,轻笑一声道:“啊呀不好,我没有掉下来去。” 往前冲的真姐儿骤然收不住脚,整个人都围在他宽大的衣前,恼怒中,真姐儿“啪”地给了清源王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出清源王不意,他刚得意自己要与这个神气的小姑娘要身贴身,不承想先上来的是一记白玉巴掌。清源王被一下子打醒,这下子醒得彻底,人往后站了一步,见真姐儿给了自己一巴掌后,也借势往后面退了一步。 “郡王,你没事吧?”真姐儿关切关心后悔莫及的关怀着,只是那眼神中分明是一抹子狡黠在其中。 刚才那一幕,换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是自己救上了清源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差一点儿救人的人,要被清源王轻薄。 清源王抚着面颊苦笑:“我没事儿,你太大胆!”苦笑过,清源王沉下脸再加上一句:“大胆!”真姐儿在心里不无鄙视,人是叹气:“要是表哥知道你差一点儿摔下去,一定会责备我。”她抬起目光熠熠如黑宝石似的眸子,清纯无邪的看着意图非礼的清源王:“幸好我拉上来了你,还好还好,可以见表哥了。” 对面的小姑娘口口声声安平王长安平王短,清源王忍不住一笑:“为你想一想,要是王爷知道你撞到我怀里,会怎么样对你?” 真姐儿变了脸色,清源王观察着她神情变化,笑容不改,一字一句慢慢悠长地道:“你只是个小商人之女是不是?怕不怕王爷说你不贞洁因此不要你?你怕不怕?”最后一句话是清源王带着魅惑说出来:“美人儿。” “我会怕?怕的应该是你吧。”真姐儿对清源王扬一扬自己白晰的手掌:“你以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表哥他会不知道。郡王,只怕表哥不用等我说,他现在正在听人传话呢。” 王府里处处都是真姐儿玩遍的,刚才要一个人玩得开心,就让丫头们都呆在假山下。偏偏这假山又大又高,现在多了清源王。虽然他衣着俊美,形容俊秀,真姐儿的心里,也正在后悔着。 如清源王所说的,真姐儿心里也怕。要是自己刚才被他搂到,赵赦不知道会如何对自己。说过这句威胁的话,真姐儿急急下山去了。 她没有看到清源王在她身后看着,笑得一本正经说了一句:“还挺有趣。” 丫头们在假山下边看花边看真姐儿,见到她下来,丫头们喜笑颜开:“上面风大,正要请姑娘下来的好。”真姐儿也松了一口气:“我正嫌大,就说上去站站就下来的。”再往四周看看:“表哥,还没有出来。” 赵赦从上午就没有露面过,只让人交待真姐儿:“好好陪客,王爷要商议事情。”这就完了。真姐儿此时很想见到赵赦,赵赦虽然教训斥责,却也是安慰真姐儿,陪真姐儿玩乐的一个好未婚夫。 红笺道:“说王爷在等军情。”说刚说过,见管事急步匆匆地往赵老夫人房中奔去。绿管喊住她:“大叔,有急事儿?” 管事在北风中从二门外跑过来这几十步,就有一头大汗。他来不及擦汗,笑逐颜开道:“才接的快信,西北大捷,王爷的兵又大捷了。老大人让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让她也喜欢喜欢。”说着,一溜儿跑开。 二门里游玩的还有逃席的客人们,有夫人们也有江阳郡主也有伍家的姑娘。赵赦是允许真姐儿不请伍家的人,可是真姐儿想想,京里这个圈子,以后是低头不见抬头要见,不请客也罢了,请客少一个就不好。 所以贴子,还是下给伍家的姑娘们,而她们也一起来了。 现在听到西北又大捷,江阳郡主向来是以武事也为已任,她先说了一句:“一定是对突厥大捷,前几天我看过邸报,西北现在用兵,对的是突厥。” 夫人们都不懂,却是异口同声来问真姐儿:“请王爷出来当面道贺。”真姐儿这一会儿也想见赵赦,不过为夫人们在说,她不想就去,只是笑着道:“表哥要午休,等他起来肯定会出来。” 伍琉离和江阳郡主低声商议:“看她大话说的,不愿意请才是真的。适才来的时候我看到书房在那边,表妹爱听打仗的事情,我们一起去请如何?” “我就不去了吧,安平王足够骄傲,今天去请教他,肯定要看他傲气,我陪你出二门树下站着,你自己去请。”江阳郡主飞快地有了这个主意出来。 来时伍琉离是无意中看到几位幕僚进出一座碧砖院子,她猜了一猜被她猜中。江阳郡主在院门外十几步远候着,伍琉离往书房里来。 才到院门,赵祥拦住她,客气地道:“书房禁地,非王爷传唤,不许进去。”伍琉离弄了一个大红脸,讪讪着解释道:“我们是来道喜的。”红着脸走回来,江阳郡主忍住笑,她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只肯等着不肯过来。 “书房里想来是议军机的地方,不让人乱进也是有的。”江阳郡主没白跟过来,为伍琉离找一些面子回来。 重新往园子里去看花,行过树后见衣角一闪,一行人过去,却是真姐儿带着丫头往外面去。 “她去书房?”伍琉离下意识地这样说过,停下脚步不愿意走:“我们这里站一站再看花。”江阳郡主也不说破她的心思,陪她在日头底下站着,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伍老大人。 真姐儿到了书房门口,就那么进去了。她也想得很清楚,如她自己急忙找出来吓清源王的话所说,这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赵赦或许时时会知道。 真姐儿想来想去,先来当一个告状的人。免得等赵赦问起来,又要说自己瞒着他。 在书房外间进来,问问赵吉说还在午休。真姐儿扒在通往赵赦会人的起坐间门帘上,往里面偷偷地看着。 赵赦闭目睡在榻上,听到动静眯着眼睛看到真姐儿又伸个脑袋进来,抬起手来招一招。脚步声轻响着,真姐儿走到榻前来。赵赦拍拍身边,真姐儿过来坐下,不知道先怎么说才好,想一想才带着委屈道:“表哥,清源王。送的花儿” “他是一时糊涂。”赵赦还是没有睁眼,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真姐儿心里惊了一下,这才多久?自己就在假山下又玩了只一会儿,赵赦这就已经知道了。真姐儿再轻咬着嘴唇还是委屈:“那他以后。” 似一头睡狮睡在榻上的赵赦漫不经心,还是没有睁眼道:“他不想想我吗?”这自信让真姐儿嫣然一笑,随之而来的是心里的庆幸,幸好自己跑来告状,不然的话有些遭。 刚才心中的疑惑疑虑,清源王为什么要这样做?清源王又是什么意思?全都消失不见。真姐儿定下心,又俏皮起来:“表哥,你几时也像我这样?” 要忠贞哦,真姐儿对着赵赦没有威胁性的睡容这样在心里想着。虽然你现在风流得一团糟,不过。 赵赦睁开眼睛,这眼神犀利如常。真姐儿乱想的心思全又消失不见了,对着赵赦笑嘻嘻:“表哥你要起来了,客人们都等着对你祝捷呢。” 报捷也没有把赵赦弄起来,赵赦被真姐儿弄得坐起来,只睁一睁眼,睡意立即不见,又是那个面无表情常爱教训的安平王。 赵赦没有怪真姐儿把自己弄起来,也像没有听到真姐儿的那句貌似俏皮的话。他对着真姐儿凝视着,今天更是打扮得出色。头上梳着飞凤髻,迎面插着镶红宝石累金叨珠的金凤,旁边有如意花钿各两个,两边关上镶梅花福字儿的玉簪子,耳朵上是垂的是翡翠镶珠的滴坠。 上身刻丝百花蝴蝶桃红锦袄,下身是茜红色绣牡丹花的八幅湘裙。 整个人坐在这里,安静微笑时似闲花照水,唇角边还带着娇滴滴似的委屈,容颜流彩国色天香。 安平王是在捷报前听到家人回报清源王的不当举动,他也弄不明白清源王为什么这么大胆!没明白以前,赵赦是不喜欢轻举妄动的,但是不代表他不生气。就生气,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出来。 见那委屈还在真姐儿面容上,还想再睡一会儿的赵赦这才起来,是要安慰身边坐的真姐儿。 “赏花是吧?”赵赦说过,真姐儿把表姑娘们的话拿出来用:“姐妹们都说,你都没有出来陪我看花。”赵赦长身而起,伸手携起真姐儿的手:“现在去看也不晚。” 外面赵吉从来有眼色,门帘缝里张见王爷出来,伸手打起门帘来。赵赦携着真姐儿,慢慢往外面去了。 今天来的男客人中,清源王是最抢眼的。他衣着是贵气过人,相貌也从来是贵气天生,正在和几位贵女们花间站着,接受四下里不时飘来的眼波时,突然觉得背上一冷,这些眼波的方向平白的转了一个地方而去。 安平王府今天豪侈,垂花门也好,滴水门也好,全都粉饰的鲜花朵朵。在这初冬日的北风中,算是难得又是今年冬天这样侈华请客的第一家。 真姐儿前行,笑容中不无欢跳;赵赦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安平王出来了。 大家的眼光“唰”一下子转到安平王身上去,特别是刚刚听到西北又大捷的消息,大家眼光是佩服是眼红是艳羡的,有常胜将军名声的安平王,又胜了一仗,在他如花海似的战绩中,又添了一朵花。 此时出来的安平王,面上是他常有的表情不多,面容内敛如花岗石,眼神儿犀利总让人不敢直视。他穿着一件青色暗纹的锦衣,走动间暗纹一步一闪,让看了半天鲜花的人眼睛一亮,这气势就叫沉稳。 再看这沉稳气势的人面容,是极年青的。赵赦不到三十岁,还是年青人一个。京中贵公子出身,再加上多年带兵打仗又封王后,超然的气势总是隐隐然在他身上出现,让看到他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也要多看几眼他饱满的气势,寒星明亮的眼神。 清源王是俊秀贵气,安平王是沉稳如渊亭,英俊面容似石刻斧雕。安平王一出现,这沉稳的气势,立即把细皮嫩肉的清源王给比了下去。 觉得自己受到冷落的清源王虽然不服气,也只能先忍着堆上满面笑容来拱一拱手:“王爷又大捷了,神机用兵,决胜于千里之处,可喜可贺。” 安平王回过礼,说一句:“过奖。”同真姐儿一同来看清源王送的粉红牡丹花。牡丹花经过这半天的北风吹日头晒,还是粉嘟嘟的惹人爱的娇容。 随手掐下一朵,赵赦簪在真姐儿鬓发上,漫声道:“牡丹真国色,”勾起手指在真姐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再用手抚平她腮边凌乱的发丝,面上才有了一笑,是对着真姐儿玩笑道:“你呀,当不起。” 轻轻巧巧的,赵赦就把清源王送花时的话还了回去。清源王尴尬中,只能道:“送花儿来时,我一时兴起写了这两句话,请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赵赦面上是轻描淡写:“啊,无妨,写得不错。”真姐儿扶一扶自己发上的牡丹花,这才知道那秀气有笔力的字,真的是清源王的。 ------题外话------ 抱住给票票的亲,么么亲一大口,感谢评论,绮罗貌似真相了,一(n_n)一 有些累,今天还是八千更。亲们表抛弃仔仔,给票票了求票票。要票票,要预订下个月的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让赵赦疑心的清源王 北风轻轻的吹着,这王府里是繁花似锦。欢迎来到阅读赵赦和清源王寒暄几句,像是真姐儿险些被他轻薄是压根儿就没有的事情。 清源王见到赵赦出来,多少有些心虚。真姐儿那一句话:“你以为他不知道?他不必等我说或许就知道了。” 他是一时大胆,在假山上对着真姐儿开了一个玩笑,现在见到赵赦笔直在身前,清源王同含笑说话的时候,也想起来关于安平王的不少传言。 赵赦极能干,但是手决不软。比如年前把吕家抄了家,那曾是西北的一霸,京里知道这事,是人人啧啧。听说还把吕家的一个亲家,满门都抄了斩。 “啊,王爷,今天你这里是好花好景好人才,适才我听到你府中几位先生们吟诗,都是名士佳作。”清源王心里虚,嘴上该说的话一句不少。 赵赦不动声色的一笑,放眼在园子左右看看:“这全是真姐儿弄的,玩花弄草,是她最会的。”说过那手抬得方便之极,眼睛没有看真姐儿,手也准确地她头上轻轻拍拍。当着这么多的人,真姐儿嘟起嘴,忍无可忍地低声说了一句:“人家又不是猫。” 天天这样拍两下,而且还被拧过耳朵。 刚说过,脚下传来“喵呜”几声,虎将军带着一群猫用猛虎下山的势子扑过来,在真姐儿和赵赦衣衫处蹭来蹭去。 “虎将军,你要乖一些。”真姐儿喜笑颜开,俯下身子抱起虎将军在手中,见它支着爪子去搔花,笑嘻嘻把它抱开:“不许摘哦。” 其余的几只猫没有被抱,一起“喵喵”连声,叫个不停。 清源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猫叫什么?”真姐儿抿着嘴儿笑看着赵赦不回答,赵赦笑起来,对清源王道:“叫将军,她的猫,全部叫将军。” 安平王帐下有一群将军,真姐儿房中,也有一群将军。 真姐儿笑眯眯,抱着虎将军对赵赦和清源王行礼:“我送它们回房。”赵赦负手看着真姐儿憨态笑:“去吧。” 日头斜斜的从亭子上角照过来,把赵赦眼角的笑意尽皆染上阳光。真姐儿莫明的红了面庞,觉得心中暖洋洋。 清源王若有所思看着真姐儿长裙曳地离去,身前抱着的一只猫,不时甩一甩肥大的尾巴。脚下跟着的一群猫,是簇拥着她离去。 美人儿离去在这繁花中。清源王一时看得痴了。身边的赵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就是眼角跳了一下,唇边多了一丝淡淡的不屑。 这位太子最钟爱的皇孙,应该是色胆才这样包天。 几步处,姗姗走来荣夫人,她是和另一位容夫人见到真姐儿离开,携手并肩过来,含笑相请:“王爷,那花不错,姑娘戴不完,我们也想乞一朵。” 赵赦回身看看清源王送的牡丹花,刚才给了真姐儿一朵,还有不少在上面。赵赦正不喜欢这花,这就有了借口。对着清源王含笑道:“殿下,你这花入了别人眼,分了吧。” 清源王从赵赦出来,就一直受冷落时受冷落,吃话的时候吃话,他不愿意分。笑对两位夫人道:“虽然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王爷来问我,我要请夫人们别处寻花了。” 荣夫人和他也较熟,只不是情人就是。当下笑得不客气:“殿下这花虽然好,不是这园子里最好的一株。我们离要,也不算薄了您的情分。” 前面还有一株牡丹,是安平王府自己有的,比这一株是分毫不差。 赵赦哈哈笑了一声,对清源王道:“如何?和夫人们是缠不清的。分了吧。”说过这句话,赵赦并不像对真姐儿一样亲手摘取,而是又捡了几株命人:“剪下来,请客人们簪花。”他说过,对清源王拱拱手:“今天客人多,我再往别处看看。” 这株子牡丹花彻底变成枝叶,安平王也离开了。 一路北风和两边花香中,赵赦走到红叶林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江阳郡主也是一身红衣,从红叶林下闪出身来,笑靥如花对着赵赦盈盈放下礼来:“西北又大捷,王爷今年这一个年,应该是高枕乐安的。” 今天的江阳郡主打扮得与军中的戎马红妆不同,今天实实在在的是红妆。头上是偏着的坠马髻,上面来时就插着两朵大珠花,又多一朵牡丹花,显得人也娇艳花也颤颤。 再看她的衣服,是大红色宽袖宫缎面绣百花的宫装,人站在红叶下,像是另一株红叶在这里。 虽然换了衣服,赵赦对她还是不客气。偏着身子还过礼,安平王左右找着:“小王爷不在?世子不在?” 江阳郡主笑得含蓄:“我几时招过他们这样的护卫,王爷的客人在哪里,应该问您的家人?”赵赦淡而无味地给了江阳郡主一个笑容,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个话题出来:“郡主好兵马。” 这是第一次,赵赦把兵马二字同郡主连在一起。以前就是话中放在一起说过,让人听了也是浑然分开的感觉。 江阳郡主眼睛一亮,这一亮神,容颜更堪比红叶亮丽江。她想笑得谦虚些,又实在合不拢嘴。朝中有以美貌出名的女子,有以贤惠出名的女子,唯独以兵马出名的,就只有今年进京的江阳郡主一个人。 江阳郡主不能不一提起来就笑。虚荣心,人人有之。 “王爷过奖了,”江阳郡主是娇声:“在我心里最想请教的,其实就是王爷。王爷对西北一仗,我在家里看过多次地图,以我来看。” 江阳郡主在这里准备侃侃而谈,赵赦面无表情,心里是一心头的火气。在她身后已经有霍山王世子c项林小王爷和两位小侯爷,几位贵公子跟着,还嫌不够,要往自己面前凑。 带着兵马进京,本身就让三位异姓王都起疑心。宫中如何想,现在还不得而知。赵赦只是不齿,几时嫁女儿,要用兵马来当嫁妆。 这一万兵马要是平白放在那里,或是换了一位将军,那是人人都想要都会笼统。只是给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当嫁妆,安平王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觉得无耻之极。 好似女儿嫁不出去,嫁女儿送房子送官职一样。 疼爱女儿的江阳王,是觉得自己女儿生得不错。她文武双全,与一般的郡主不同。 带上兵马入京是先呈到宫中首肯过再随着一起入京,一为显示,二为招摇,三为助威。 这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是万万没有想到京里三位手握兵权的异姓王背地里争得水深火热中,这一万兵马,成了碍人眼的一个眼中钉。 由伍侧妃写信而入京的江阳郡主,让灵丘王和赵赦都觉得头疼和厌烦。就是嫁不出去,也不用这样! 灵丘王是战场上一兵一将打拼而成。赵赦也是实打实的战功封王。霍山王也是久经战场的将军,自从出一个伍侧妃,聪明机智胜过旁人,已经让不仅仅是灵丘王和赵赦的人也不舒服,现在伍侧妃又引出一个带着兵马陪嫁的江阳郡主。 灵丘王和赵赦要是能客气,那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此时江阳郡主还在这里热烈地谈着:“霍山王爷兵多将也广,原本不应该输最近这几仗才是”赵赦只是心里好笑,一时又走不开,就摆出静静听着的表情。 红叶林上有假山,红叶林后是曲水。真姐儿安顿好猫儿走到这里,正好看到江阳郡主面上的热情如火。 离得远,感觉郡主是笑语如珠。而赵赦是背对着,从后面看那宽厚的背影伫立不动,真姐儿感觉也应该是听得热烈无比。 这一对人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作什么?真姐儿虽然听不到,也停下来狐疑地看着。要知道赵赦这个人,虚面子还是要的。 当着人,他从来对真姐儿是疼爱无比,因为这门亲事是赵老夫人定下来的。晚上真姐儿从来回房早,赵赦去哪里,真姐儿是压根不会知道。 此时在自己王府里,这附近也没有别人。两个人就站着说起话来,真姐儿觉得真是西洋景。 “好看吗?”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的嗓音把真姐儿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真姐儿不由自主嘟起嘴又急急放下来,行礼道:“殿下。” 今天奇奇怪怪的清源王又出来了。真姐儿行过礼,站起来时悄悄往后面退一步,再退一步,做好随时转身就跑的姿势。 清源王苦笑:“你不必这么怕我,我没有恶意。”真姐儿立即跟上来,客气小心地问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嘛,今天来做客,觉得花不错鸟不错水也不错,我看鱼看到这里来,碰巧又遇到了姑娘你。姑娘,你在这里看什么?”清源王说出来话来,真姐儿听在耳朵里,也能听出来是一通胡扯。 眼前这个人胡扯,真姐儿没有同他胡说一通的心思,苦于自己是主人,又不能像作客的人规避男女之礼一句话也可以不说的避开。 回身看自己的丫头们还没有跟上来,真姐儿再看清源王,是以礼相待:“是我打扰殿下,这里游鱼可数,殿下请自便。” “你害怕了?”清源王目光灼灼,灼烧一样的盯着真姐儿白晰的面庞。真姐儿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目光如炬的清源王慢慢上前一步,这一步走得极缓极缓,慢得真姐儿没有察觉。慢慢走上来的清源王是低语着:“你不怕?怎么会。我不信你不怕?往那边看一看,安平王身边有的是女人,她们全让你伤心是不是?你不用怕,有话对我说好了?我会听你说话,真的” 这低低的语声越来越低,以致于真姐儿只专心注意听他说话,越听越觉得眼前这个人才可怕时,杏黄色的衣袍眼看着又要把她包围。 清源王离真姐儿,又只有一步的距离。 “你!退后!”真姐儿怒目斥责,手下意识的在腰带上随手拨拉一下,摸到自己的小木刀立即一把拔出来,泛着香气的沉香木刀尖对着清源王,自己是惊慌失措往后面退:“你!不许再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这位殿下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清源王嘴角边泛起微笑,在真姐儿的喝斥声中果然停下来一步也不前进。见刀刃拔出,刚关切地说一句:“别割了自己的手,”就忍俊不禁:“你拿着把木刀能干什么?” “你再走一步,木刀也能扎你!”真姐儿被他提醒,不由得气怯,居然忘了是把木刀。气怯归气怯,话说得硬邦邦如一块大石。眼睛再溜圆了,真姐儿对着清源王恼怒地道:“以后见到我,不许再无礼!” 曲水栏边,可见身后碧蓝水中红色游鱼。游鱼自由自在,而这位娇嫩嫩的姑娘是受禁锢似的高举一把香气芬芳的木头刀。 “真像一幅画儿,”清源王面上露出越看越爱的表情,但是脚下一步也不敢前行,反而调侃道:“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倒这样对我。你以为王妃是谁都能当的?你以为王妃是好当的?你平时进宫时也应该看到,想坐你这位置想你不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清源王声音悦耳,神情愉悦:“以后你有难处,可以来找我。”他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你不必怕我,我是真心对你说这些话。你不信,单独出门呆一天,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幽幽然又长叹一声:“王妃,不是好当的。你一个小商人之女。” “够了!”真姐儿再斥责过,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的清源王也不悦了。他出自于皇家,除了受皇帝c父母及师傅的训诫外,别的人见到他,就算心里有想法,表面上也是依礼客客气气。 清源王对着怒容的真姐儿冷笑:“你觉得有婚约就可以平安无事一生坐在王妃位子上?你知道安平王情妇有多少,知心的情人又是几个?你知道这些人中,身份比你高得多的又有几个?” 真姐儿面色苍白地瞪着清源王,这些全都想过,这些全都不止一次的想过。赵赦的兵强马壮,在西北军营中看过,没有一处不是强兵悍将,扎营过于数里。 这也不是有金手指的地方,可以对一位王爷提出悔婚c试图离开,而在别处活得风生水起,赵赦还能觉得这不是丢人。 事实上在古代,在从一而终的制度下,一位姑娘主动向男方提出悔婚,如果男方不是有什么特别坏的品行,这位姑娘的名声就完了,更别说这男方是赵赦这个英俊能干富有有权势的王爷了。 赵赦对真姐儿的步步管教,真姐儿应该是心中明白。他愿意改变真姐儿,也不会落上悔婚或被人悔婚的名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赦的风流就是真姐儿的一块大心病。 有多少人都有不如意事,可是自己排解让自己过得好的人不在少数。真姐儿眼前没有办法,就把心事紧紧压在心底,只享受她富有的生活,受宠的生活。 今天遇到清源王,他毫不留情的把真姐儿紧压的心事一丝不留地翻了出来。真姐儿被清源王,丝毫不错的扎中了心病。 “这是我的事情,如何当王妃,也是我的事情。”真姐儿怒气冲冲说过,突然眼眶一酸,转身冲了出去。 没有奔几步,一头撞上一个人。赵赦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怎么了?” 刚才隔水看到真姐儿和清源王站在一起说话,赵赦急急赶来,正遇到真姐儿带着奔跑过来。“表哥,”真姐儿听到赵赦的声音,眼泪掉得更凶。她把自己的脑袋缩在赵赦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赵赦极有耐心地把真姐儿手上的小木刀取下来,好笑地道:“扎到自己了是不是?来,让表哥看看碰疼了哪里?” “不是的,”真姐儿任由赵赦把刀取走,哭哭啼啼道:“是江阳郡主要看我的刀,我拿过来给她看的。” 赵赦一手搂着真姐儿,一只手把刀丢在地上。眼前杏黄衣角一扫,是清源王不得不走过来:“王爷,可能是我骤然出现,把沈姑娘吓哭了吧。” 真姐儿听到他的说话声,更是往赵赦怀里缩着,抱着赵赦的腰哭道:“我要回房去。”赵赦在清源王脸上看看,声音里有了怒气,抚着真姐儿的头发耐心问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只管告诉我。” “没有,就是我累了,我想回房去。”真姐儿哭得更凶,边哭边要推开赵赦,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赵赦已经明白几分,只用一只手就把真姐儿抱得更紧。心中已经是怒火熊熊,对着清源王还是面不改色的冷静:“殿下,她还小呢,招待不周到也是有的,你不要见怪。” 清源王也很能装相,真姐儿这样哭,他要是再一脸的心虚,就等于坐实了自己干了什么。清源王是一脸的诧异:“我以为我吓到了她,既然不是,王爷还是先送沈姑娘回房吧。” 赵赦在心里冷笑一下,自己在西北立足越稳,在京里只有更水涨船高。今年真是大笑话,清源王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要他以后的江山,倒想一时戏美人? 真姐儿还在臂弯呜咽,赵赦对清源王点一点头:“殿下请随意,我先送她回房歇息。”揽着真姐儿走开几步,真姐儿又回头看地上,泣道:“我的刀。” “你这孩子,都哭成这样还要刀。”赵赦忍俊不禁,无奈回身拾起真姐儿的小木刀,又是一笑:“这个只是玩的,不能拿出来当刀使。” 清源王怔怔着,看着这两个人离去。北风中犹有话语传来:“我要一把真的刀,”还是呜咽的声音:“郡主都有。” “割到你刀,刀不是好玩的。”安平王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还是有笑意。 怔怔的清源王这才想起来后怕,糟了!今天一而再的和这位姑娘亲近,安平王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 时近半下午,北风呼呼稍大,清源王觉得脊背上一阵寒意。他今天过来,原本是想和赵赦说些正经事情。现在清源王苦笑,弄砸了。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炫目的衣服,本来是为打扮的好引沈姑娘一些眼光,不想现在变成登徒子一个。 赵赦带着真姐儿没走两步就遇到丫头们。丫头们是一人手举着一只猫,面有笑容:“姑娘,猫找到了。” 这猫不听话,真姐儿刚走,它们就跟出来在脚下面蹭着。惹得真姐儿不忍心离开,只能让丫头们一人一只送回房去。半路上不想又跑开几只,大家一起去捉,就过来得晚了。 赵赦没有责备她们,吩咐她们跟着一起回去。 真姐儿坐在房里,只是呜呜地哭着不说话。“王爷,”红笺小声喊了一句,低头道:“赵五在外面请王爷。”真姐儿一听,用手拉着赵赦的袍袖哭道:“表哥不必听他的,我告诉你,就是殿下今天发疯了。” “我去去就来。”赵赦把衣服从真姐儿手上扯开,出来听家人回过话。再重新进来眼中已经不再有怒气,而是沉思。坐下来再劝真姐儿:“以后不许不让人跟,也不许再拔刀。吓死人,虽然是木刀,那刀尖也是锋利的。” 下山将军跳到真姐儿手上,抚着它的真姐儿已经不哭。对赵赦坚持地道:“我要带着。”赵赦笑着哼一声,又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与此同时,真姐儿正举手在下山将军头上拍一拍。 两下里的拍正好在同一时间,真姐儿不乐意地喊了一声:“表哥。” “你比猫还惹人疼呢。”赵赦笑起来:“洗洗脸,不想出来就歇着吧。”真姐儿不肯:“我是主人呢,我还要去看郡主的刀。” 赵赦皱眉:“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刀和剑,没事儿骑会儿马还行,刀不是你玩的。”说过走出去:“我来陪客人。” 真姐儿在他身后皱了皱鼻子,另一只手再抱起依到身边的虎将军。一手抱一只大肥猫,再对着小桌子上的沉香木刀噘嘴:“幸好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今天一时气愤给了清源王一下,这事情可就不小。 这一会儿纠结与自己的刀不是真刀的真姐儿,是没有想到清源王也是马上功夫了得,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真姐儿能扎上一下子的人。 赵赦出来,让人喊幕僚们:“到书房去,有事情要议。”他在园中又走了一圈,说真姐儿累了在休息,交待表妹们帮着招待客人,再往书房中去。 赵吉和另外两个小厮去喊也在园子里玩乐的幕僚们。别的人都找到了,只有展先生还看不到。 “吉哥,展先生刚才说王爷下午没事情,他要一个人饮酒去,依我看,家里地方不小,他要是到花房里,水榭上喝酒,我们就不容易找他。” 一个小厮说过,赵吉也道:“竟然难找的很了,你们先回书房,我再去马棚那里看看。王爷昨天又买了两匹好马,展先生羡慕得不行,也许在相马。” “有花不看,他看马?”两个小厮嘻笑着离开。赵吉一个人往马棚那边去。马棚有气味儿,用一道三c四十棵杉树的小林子挡着,也可以过滤掉不少气味。 才看到小树林,赵吉就一笑,看到了展先生。再一看,赵赦吃惊的张大嘴,展先生旁边还有一个姑娘。 有个姑娘不奇怪,展先生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个姑娘紧紧拉着展先生的衣服,让赵吉差一点儿跌脚。 这个姑娘,赵吉也认识,是云家三房里的巧文姑娘。 再走近些,声音也能听到。巧文是不松手:“求求你,我给你礼也行了,好话也说了,你还不帮忙吗?这全是表姐的主意,表姐让我来找你帮忙,不,是好好的求你。” 展祁不答应,巧文无计可施,语无论次的,把真姐儿的话也卖出来。 “王爷亲口责罚了他,你不怕掉脑袋,我带你王爷面前去求情。”展祁除了对自己衣服被巧文揪住是无奈外,脸色倒还是轻松自如的。 一个不上进的跳墙秀才,也要自己去王爷面前求情。展先生摇头装害怕:“我不敢去,你为他说话,走,我送你王爷面前去,你自己说不是更好。” 巧文也不敢去,急得直跺脚,再把手中紧紧拉着不松手的展祁衣襟抖落几次,心里只认定真姐儿说过的话:“一直求到展先生答应。”巧文姑娘是一口咬定不松口:“我不去,表姐说过,先生说才管用,我说不管用。” 说着,把手中的湖水色衣襟又抖了几下。展祁装模作样随着巧文抖落衣服人跟着跳几下,大惊小怪地道:“你小心些,我这衣服,是五两银子一尺的上好绢绸,表姑娘你客气些,我这是件新衣服刚上身。” “五两银子一尺?”出自于商人家里的巧文被岔开了心思,对着手里握着的衣襟看看,内行地告诉展祁:“先生你买亏了,这一尺只值一两五。”再好心地告诉展祁:“以后买布匹来找我,我帮你看着,不会吃亏。” 展祁笑逐颜开:“何必给那不检点的人再求学藉,以后你经商,他种田,正是天生的一对好姻缘。要是他有了功名,还能看得起你这经商的人?” “怎么不行,表姐同我一样,不是要嫁给王爷?”巧文迅速反击过,再戚戚然对着听到自己话乐不可支的展祁伤心地道:“小马先生遭此不幸,全是先生你害的。” 展祁手指着自己鼻子:“我可没有让他去跳墙。说起来害他的人,我给你找一个出来。你去找我们小郁先生,这跳墙的事儿,听说他陪着干的。” “是你害的,当然是你害的,”巧文面红耳赤,不得不说出来:“我家人要把我许给你,小马先生是着了急,才会这样。” 赵吉听得窃笑不止,就快前仰后合。见展先生瞪大眼睛,这一次张口结舌不是装出来的。半天才有了一句:“我害的?” “嗯,就是你害的。”巧文羞羞答答地低头,就是手上半点儿也不松,还紧握着展祁的衣服:“我配不上你,倒不是你生得好,还见天儿换衣服,就像先生刚才说的,我家里全是商人,听说你是名士,我家人要把我许给读书有前程的人,要是你不帮小马先生,我可就糟了,一辈子要欠着他的。要是你帮了小马先生。” 展祁已经弄明白,他迫不得已接过话来:“我帮我帮,等他学藉,你让他不要再爬墙,要头悬梁锥刺骨,赶快早早得中,就是一个绝好的读书有前程的人。愿你们早结联理,早日同心。” 说过手轻轻握着衣襟一抖,刚才怎么样也挣不开的衣衫这就到了自己手中。展先生转身拔腿大步流星而去。 一面走一面回头道:“听我好消息,明天后天就有信儿。” “哎哎,你”巧文在后面追赶不及,匆匆说了一句:“让他怎么谢你呢?”展祁回身来再说一句:“让他早些成为读书有前程的人,就是谢我了。” 赵吉也不用催他了,笑嘻嘻跟在展祁身后回到书房。展祁进来一愣,房中坐着好几位心腹的幕僚,围着赵赦坐在榻旁。 “你也回来了,过来吧。”赵赦是和颜悦色,让展祁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去查一查,清源王以前有过什么爱恋,是什么样的人?再就是清源王有意与我结盟,这事儿,缓一缓吧。” 赵赦,对清源王起了疑心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王爷也是疼爱的 书房里,幕僚先生们都默然不语。更新最快78太子殿下今年三十有余,他膝下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年最长的清源王和还没有封王爵的皇孙淳和皇孙颂。 这三位皇孙中,淳皇孙和颂皇孙一个十一岁个九岁。所以大家的眼睛,只放在清源王的身上。 赵赦封王一年早就出去,各方观察已过,清源王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结盟,是幕僚们早就对赵赦商讨过的事情。 筹划一件事情不容易,已经有时日时,现在王爷说暂缓一缓,大家都觉得愕然。 张士祯问出来:“王爷,有什么事情不成?”赵赦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忽然觉得他孩子气。” 身为安平王府的客人,却在做客的当天试图亲近安平王府的未来王妃。这不是在说故事,那就是这个人不论他有什么原因,是考虑极不成熟的一个人。 赵赦对真姐儿评论展祁:“不会为一个女人情系一生。”在他心里,男人汉大丈夫戎马倥偬,这倥偬戎马中,可容不下女人的身影。 女人嘛,就如赵赦对真姐儿,能纵容的时候就纵容一下,不能纵容的时候就教训一下。当然赵赦王爷是胸有成竹,不会把自己的妻子纵容过了头。 这是他不允许出现的事情,也不会让它出现的事情。练兵带兵都不在话下,何况真姐儿一个小姑娘。 所以赵赦对真姐儿万般放心的情况下,这今天的事情只能把疑点放在清源王身上。 这要一个孩子气的人,就算是突然对真姐儿喜欢上了,这样不管不顾表达自己的浮华情感,在赵赦看来,不足以结盟。 当然有不少姑娘们,是喜欢追求者众多,而且这追求者个个都要为之生死才过瘾。这里没有过瘾,只有赵赦对真姐儿说的一句话:“以后他还敢这样,清源王得先想想表哥会不会答应。” 身为皇子想登基,也得诸多臣子们扶持。 安平王赵赦,现在有些后悔答应与清源王的人商谈,他要停下来,再重新看一看。 王爷既然这样说,幕僚们就随着赵赦的心思走。“淳皇孙天姿聪明,素有小曹植的名声。”张士祯说过,展祁也正经起来,接上话道:“颂皇孙虽然年纪最小,皇上是亲口夸过他最有仁心。” 皇子皇孙们,不管是表演也好,还是真的有这样那样的才德也好,在皇家这个大舞台上,总是各有才德。 这件事情讨论过,接下来就是江阳郡主的一万兵马。张士祯皱眉,他看江阳郡主好似毒蛇猛兽:“自那天比试后,卫将军安排人私下里又和江阳郡主的几位手下会了会,的确也是强悍之兵。江阳王无人敢以小瞧,只是这一次让郡主带兵入京,是他失策了。” 赵赦端坐着面上带着淡淡的神色,听着幕僚们商议。 “如果她嫁给林小王爷,这倒是一件好事情。林小王爷自长平郡主远嫁以后,更是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这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要是嫁给世子,也是美事一桩。霍山王府,从此无宁日矣。侧妃伍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世子独大?” “就怕她另寻亲事,在她自家里寻,那可就糟了。江阳郡主的母亲与伍家并无血缘关系,是当年一个姓,这才联了宗。” 书房里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赵赦听到半个时辰,轻轻咳了一声。这是王爷要说话的先兆,大家一起停下来,眼睛齐齐看着赵赦。 “先生们说得都不错,”赵赦对幕僚们,向来是客气以先生呼之。他扫一眼身前诸人,很是随意地道:“多想想,这朝中青年才俊不少,除了我这里不要她,应该还有别人,也是不要她的。江阳王有五c六年没有进京,上一次进京,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各位,好好商议。” 展祁犹豫不决,还是开了口:“王爷何不收了她?以我看,江阳郡主对王爷,倒是有些倾心。”这话一出,人人又都盯紧赵赦的面色,要看他是如何变化。 赵赦面不改色:“江阳王若是有意,当初就应该致信于他。他对我和灵丘王的信,都是切磋二字。他以为他这一万兵马入京,可以二桃杀三士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张士祯对展祁看看,说了两个字:“可笑。”这江阳王,太可笑了! 二桃杀三士,是说春秋时期齐景公时期,上大夫晏子的故事。当时齐国有三位著名的勇士,他们武艺高强,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彼此互壮声势。又自恃功高骄横,不把别的官员和上大夫晏子放在眼里。 晏子担心尾大不掉,一直想不动声色除掉他们。正值齐景公桌子上有两个娇艳欲滴的大桃子,晏子说:“三位都是国家栋梁c钢铁卫士。国君要请你们吃桃子。可是只有两个,就请将军们根据自己的功劳来分这两个桃子。 三人先是论功劳,前两个人吃了桃子,最后一个不堪受辱,拔剑自尽。引得前面两个人也后悔不及,一起自尽。 现在赵赦比出这句话来,其实也是幕僚们都想到过的。大家和展祁交待过一个眼色,都明白王爷心里,对这一万兵马,是耿耿于怀。 ”区区一万兵,何足道哉。只是恨他卖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这是江阳郡主要进京时,赵赦说过的一句话。 赵赦清清楚楚表达过自己的意思,让大家散去,展祁没有走。留下来还是犹豫:”王爷,您新封王根基并不如霍山王和灵丘王稳固,江阳郡主您真的不要?“ 以展祁来看,只要赵赦出马,江阳郡主还是手到擒来。 ”我想要,“赵赦和展祁开了一句玩笑:”我派你去。“展祁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不要。“赵赦略为拖长声音:”展先生,你的亲事今年又没动静了,本王这主婚人总也没法子做。就是母亲和真姐儿,也问过我。你意思如何?我给你指一个吧。“ 展祁苦着脸:”九天神女哪里求?“赵赦微微一笑:”你就等着吧,梦中去见。“展祁这才从容道:”有件事情要求王爷,王爷命革去学藉的秀才马京,让他重回学里吧。“ ”为什么?这人有才还是有能?当然德之一字,是说不上了。“赵赦意态悠闲,那个秀才,哦,就是那个大胆的秀才。 展祁不慌不忙回话:”王爷是最珍重读书人,小郁先生王爷都能容得下,何况一个马京。“赵赦似笑非笑:”我少一个泡茶的人,郁新泡茶的水磨功夫都说不错。而且这个人,还会“赵赦仰面想了一想:”还有点儿小心机。“ ”王爷容人之量是祁见过第一人,祁听闻街头说王爷无故革去学子们学藉,令他们不能再走功名之路。王爷三思,一件小事,可以令天下来投学子们却步。“展祁把这一件小小事情,说得动情之极。 再说展祁也知道,赵赦是不会放在心上。板子也打了,也算有惩罚。 展先生最知道赵赦的心,果然赵赦轻描淡写:”你看着办吧,这是什么大事儿。“展祁谢过出来,招手喊来郁新到一旁无人处,劈刀盖脸一顿骂:”我白做个好人,王爷答应把你学友马京的学藉恢复。“ 郁新听过,是赶快叩拜。展祁再接着骂他:”以后长长脑袋,干出这样事情来!王爷革了那混蛋的学藉,打了他的板子,让别人听到,会怎么看王爷。你也混帐,他也混帐,不是你们混帐,王爷名声怎么会有损。“ 被骂得一脑门子雾水的郁新这才明白过来,赶快再行礼:”难怪先生们这些天看我都不顺眼,原来是为着这个。“ 郁新先生又受教了。 ”哼!在这里当差,不仅仅是能办事就行。小郁,要仔细了。“展祁威风地把郁新一通骂,走到里面来见真姐儿。 真姐儿刚洗过脸换过衣服,听说展先生来,忙请他进来。展祁躬身道:”适才书房里进言,王爷已经答应放过那姓马的秀才,我特地来回姑娘,以后这些麻烦事儿,少找我几件吧。“ 真姐儿被逗得笑起来,起身来给展祁行了半礼:”先生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实在是为着表妹,我没有办法。“ ”这件事情不能怪姑娘,只怪我今天的新衣服,衣襟长了一些。如果不是衣襟长,就不会被巧文姑娘拉住;如果不是巧文姑娘拉住,这衣襟就不会被扯;衣襟被扯了担心以后穿不了几天,我才不得不答应巧文姑娘。“展祁说过,对真姐儿道:”巧文姑娘说要陪我一件衣服,所以我特地来回姑娘。“ 真姐儿忍住笑,又试探地问了一下:”我家表妹,其实端庄。“展祁这才一笑,他自己引出来的这个想法,此时他自己打破:”我刚才回过王爷,月下对影与明月,还愿是三人。“ 展祁先生如他所说,今天是一件新衣服。缠枝莲的皎月色如意纹新衣,衬得展先生面庞如玉,好似佳人。 真姐儿在心里感叹一下,对展祁道歉道:”不是我有这不该有的想法,是先生仪表过人,我为表妹着想,也是想着您不往外面人家里去。“ 想想刚才江阳郡主缠着赵赦,真姐儿大大方方就势说出来:”其实在我心里,也觉得表妹配不上先生,我想回表哥,江阳郡主才貌双全,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 展祁这么聪明的人,当然听得出来真姐儿的意思。他含笑告诉真姐儿:”王爷都无意,我怎么敢呢?“ 真姐儿会意,欠欠身子道:”多谢先生。“等展祁出去,又叫上丫头们往外面去待客。 客人们到晚上才散,赵赦让人掌上灯,又请出父亲母亲和真姐儿来赏了一回花,才各自散去。 书房里看了一回书,赵赦想想真姐儿白天被清源王欺负了,临睡前走去看真姐儿。来到真姐儿房外,见房中灯火还通明。 赵赦问迎出来的丫头:”还没有睡?“丫头们要笑不敢笑,告诉赵赦:”在做针指。“赵赦哦了一声看看天色月在中天,道:”什么要紧的针指,在做得这么晚?“进来看真姐儿,刚盈盈从榻上站起来。 晚妆已成,身上是一件淡红色的袍子,里面是玉色的寝衣的真姐儿在灯下看起来,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还有几分湿润。 赵赦对榻上找着看:”给表哥做的?“真姐儿飞红了脸,低头有不安地道:”是真姐儿自己的。“赵赦已经看到榻上放着一件鹅黄色锦袄,原本是件宽袖,现在被真姐儿把一只袖子改成箭袖。赵赦哑然失笑:”这是件什么衣服?“ 宫装宽袍,居然改成箭袖。赵赦糊里又糊涂:”这是真姐儿想出来的新样式?“安平王愣在这里,不知道应不应该夸好。 ”这是我明天跟着表哥晨练的衣服,“涨红脸的真姐儿把衣服往一边儿收一收,再请赵赦坐下,把嘴嘟高:”表哥不肯给我做嘛,我就自己改一件。“又脸红一下道:”我想拿表哥的一件衣服改,又怕你知道要说。“ 赵赦哼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也要说你,女孩子家,闺中坐着最好。“真姐儿低下头,过一会儿抬起眼眸不无幽幽:”那江阳郡主,她有呢。“ 还有战袍还有战甲还有刀剑。 ”她是玩,“赵赦挑着眉头刚说过,真姐儿欢天喜地接上话:”凡是玩的东西,别人有的我都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有。表哥,这样玩的东西,给我一份儿吧。“然后不乐意地道:”今天我要是江阳郡主,一定让清源王好看!“ 赵赦往后面扶了扶迎枕,在真姐儿房中榻上歪下来,对着她不服气的面庞看着,道:”再说,我听听你,还能说出来什么?“ ”姨妈前天找表哥当年的东西给显哥儿,我也要一件子。“真姐儿眉开眼笑来央求:”怎么显哥儿有,我就不能有。“ 赵赦眼前出现表妹们的面庞,是真姐儿进京后,见到真姐儿有这样那样,表妹们胆子也大了,成群地一起来求赵赦,也是这句话:”怎么真姐儿有了,我们就不能有。“ 再看身边坐着的真姐儿,浅浅的酒涡里,也满满的是希冀。有人笑容中能看出来她的全部心思吗?真姐儿就这样在笑着。 ”天晚了,明儿再找吧。“赵赦说着天晚,人还歪在真姐儿房中榻上不动。真姐儿更是小心,放软了声音来说话:”离得不远呢,就在枫林后的院子里,姨妈前天让人收拾出来摆开,显哥儿好神气,挑了好些走。“ 赵赦逗真姐儿:”你一件也没有?“真姐儿揣摩过他的笑容,觉得可以撒娇,把嘴噘得高高的:”一件也没有。“ ”把你惯的!“赵赦责备地说过,真姐儿低下头是忏悔状。房中静静只有两人,再就是点的十数根红烛,不时有一根爆了灯花”啪“地一声。 赵赦仰面歪着,若有心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看到真姐儿悄悄抬起头,在自己面上飞一眼,又飞一眼。见自己全不理睬它,低下头拿过她改良的那件宫装,又静静地作起来。 ”你要做到什么时候才睡?“赵赦被忽视,很是不悦。真姐儿委屈地喊了一声:”表哥。“不给做,自己做一件还不行? 赵赦没好气地站起来,真姐儿也跟着起来,刚说一句:”表哥慢走。“赵赦道:”跟我来。“真姐儿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 正要走,看自己身上衣服不多。忙急急喊红笺:”拿衣服来。“再喊赵赦:”表哥等等我。“赵赦背过身去,听到身后重新有衣裙走动声时,带着真姐儿出门去。 出过门在廊下才回身看真姐儿,是厚厚的一件豆绿色孔雀妆花金银线绣的锦袄,外面披着金碧辉煌的一件大红色斗篷,月光从她头上的梅花白玉凤头簪子穿过,斜斜照在真姐儿脸上,是笑逐颜开的表情。 赵赦点一点头:”这也罢了。“还算厚实。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面去,来到真姐儿说的摆放东西的院子。上夜的人已睡,赵赦让人喊起来他:”各房中掌灯,我带姑娘来看一回。“ 真姐儿喜形于色中,是格外讨好:”表哥,我少要几件,不会要得太多。“赵赦又没有好话:”给听话的孩子。“真姐儿没了话,跟在赵赦后面去看他少年时的东西。 一枝一枝烛火点起来,房中的东西让赵赦也感动。因为显哥儿年纪还不大,所以拿出来的东西,是从赵赦十岁左右的衣袍全在这里。赵老夫人,是一样一样收得齐全。 真姐儿又看一回,还是兴奋莫明。手摸着一件缠丝战甲,是无限艳羡:”表哥,你十二岁的时候,就比我现在还要高了。“光这战甲,就有真姐儿那么高。 ”这上面还有剑劈的痕迹,是我和人比试,被劈了一剑。“赵赦成天在公事之中,今天在这房里看到自己少年时的东西,回想往事,嘴角边也悠悠。渲染在往事中的赵赦不由自主问了一句:”真姐儿,你小的时候,记得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真姐儿愣了一下,面上出现一抹伤感。往事?就是想起来,对于异世人来说,也只有伤心的。她把这伤感迅速掩饰下去,面上露出的还是嘻嘻笑容,手里扯着缠丝战甲不松手:”表哥,我要这一件,这一件给了我,我可以好几天不缠你。“ 真姐儿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实话。 ”为什么?“赵赦悠悠地笑着,举手毫不犹豫给了真姐儿额头上一记轻敲。这悠悠情绪让王爷也说了一句实话:”为什么不缠着表哥?“ 真姐儿立即道:”缠得多了你就不给了。“赵赦朗朗笑了一声,这房里的红烛不住摇曳着,似乎为赵赦笑声所动。 这摇曳的红烛晃动着,地上墙壁上赵赦的影子也一起晃动。在这晃动中,真姐儿眩惑了。下午荣夫人悄悄对自己说:”姑娘好福气,王爷可是朝中数一数二的英俊人。“ 现在这英俊笑容吟吟,笑声朗朗,在红烛下,让人眩目。真姐儿心底悠然欣赏了一会儿,再想想清源王,他是多了贵气几丝,却少了赵赦的气势。 这气势,应该是战场上将军独有的吧。 刚觉得清源王有贵气,真姐儿再认真端详一下赵赦。京中世公子出身的赵赦,也并不差。只是他气势独有,掩盖了纨绔许多。 ”红笺,把这个小弓箭收起来,表哥给了我。“真姐儿喜笑颜开喊红笺。随着赵赦的脚步再走几步,又手扶着一个马鞍不愿意走:”这个也给我吧。“ 这是一个雕花镶珠玉的马鞍,赵赦回想起来:”这花里胡哨的,我就没有用过。“金镫银鞍是有,不过战场上与士兵们同甘共苦的赵赦,是不喜欢用这样的东西。 ”绿管,让人把这个收了,放在我的小黑身上。“真姐儿乐得不行。那马鞍上,浑然天成嵌着一左一右两把短剑,是和鞍具原本就在一起的。 又有数件衣袍,是赵赦从来没有穿过的。一看到,赵赦就要笑:”母亲这些衣服做得不好,我不肯穿,她当年很是生气。“取过一件绣着梅花朵朵的银红衣服来,赵赦放在真姐儿身上比一比:”这颜色这花样,就应该是你的。“ 银红色的男人衣服,安平王都没有见过有几个人穿过。宫中皇子们爱俊美时倒是穿过,外面的人,是穿得极少。 真姐儿乐颠颠地照单全收,跟在后面捡一堆东西。再出来,北风更重,却吹不过真姐儿的兴奋。赵赦送她到房外就停下来:”进去睡吧,明儿早起。等西北的贡品入京,有你好好看的时候。“ 凡是能给真姐儿的,赵赦都给了;所以不能给真姐儿不能让步的,赵赦是不会让步。 真姐儿今天晚上是喜出望外,答应着又抬起头仰视高高的赵赦含笑:”表哥,我明天早上去给你请安。“ ”你这贫嘴的孩子,不给你东西就不请安了。“赵赦被逗笑,打趣道。真姐儿摇摇头晃晃脑袋:”明天的特别有诚意。“ 赵赦失笑,拎一拎真姐儿的小耳朵,温和地道:”白天的事情,不许再哭了,听到没有。“白天的事情?对着英俊而今天晚上特别疼爱的赵赦,真姐儿早把白天的事情丢到脑袋后面去了。 认真点一点头:”听到了。“真姐儿盈盈施礼过,红笺打起帘子让她进去。赵赦往书房里来,对着天空中灰蒙蒙夜色看看,对身后赵吉道:”要下雪了,明天让人去迎一迎。路上下雪,送贡品的车子就要耽误。“ 赵吉答应过,跟着赵赦回书房里去。赵祥也还没有睡,一起服侍赵赦睡下来。赵吉对赵祥招手悄声道:”说个展先生的笑话给你听。“ 两个小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过,赵祥掩口险些在静夜里笑出声来。赵吉小声道:”你说明天,咱们敲不敲他酒?“ ”不敲白不敲,明天我去对他说。“赵祥乐不可支,和赵吉这样约定下来。 夜里飘了几点小雪,到早上时赵赦和平时一样早早起来,院子里小厮们在练拳脚,安平王在射箭。 拉百石弓是力气大在,快箭手拉弓取箭都比别人要快,这就是练出来的才行。 真姐儿鬼鬼祟祟,从院门外往里探进头来。红笺和绿管跟在后面又是要笑不笑的样子,姑娘在自己家里,好像是做贼。 头刚一伸进书房院子里来,真姐儿的眼睛立即被吸引住了。小厮们拳脚带风,或高跃或低伏,都是矫健身影。 再看赵赦在举弓,真姐儿眼珠子都直了,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快。“ 再看下去,人就站在书房院子门口正大光明站着。除了离门近的两个小厮笑眯眯行了个礼:”姑娘早。“ 别的人是该干嘛干嘛,像是没有看到真姐儿。 真姐儿大大方方沿着院子墙根儿走到赵赦身边,笑逐颜开地请了个安:”表哥早。“赵赦道:”真姐儿你也早,这么早有事情?“ ”我陪表哥,“真姐儿又义气上来了:”我陪着你。“赵赦觉得自己硬生生被真姐儿搅了这一个清静的早晨:”再睡吧,这天亮起来还有会儿。“ 依然是黑暗的夜色中,赵赦这才看到真姐儿身上穿的什么。他不由得笑了一声,那件银红色绣梅花的箭袖衣服,让真姐儿穿是很是好看。 这样的一个冬天早晨,真姐儿得已留在书房的廊下,身上又加了一件赵赦的厚披风,这是安平王到最冷的时候才用的,现找出来给真姐儿披上。红笺送上手炉,赵吉在廊下生起火盆来。真姐儿坐在这里,看了一个早上的热闹。 ”进去回母亲,姑娘我留下用早饭。用过要上课,中午再进去。“赵赦索性把真姐儿留下来,到早饭时候,带她进去用早饭。 刚喝了一碗碧盈盈的绿畔米粥,外面赵吉进来报信:”王爷,卫将军有信来。“真姐儿知趣的低下头,认真专心吃饭。赵赦倒是没有在意真姐儿在不在,他又拿起一个象眼小馒头,对赵吉道:”说吧。“ ”伍将军昨天,又把粮草给江阳郡主送了过去。“赵吉说过,赵赦忍不住一笑。这笑容有得色,坐对面的真姐儿也感觉出来。赵赦是含笑了:”好。“ 说过赵吉出去,赵赦心情明显又好一些,给真姐儿挟菜:”多吃,跟着我用饭,吃少了可不行。“真姐儿乖巧地答应一声:”是。“眼珠子溜溜转在赵赦面上,突然开口嫣然道:”恭喜表哥。“ ”恭喜什么,恭喜我少了粮草,还是恭喜我要养别人的兵马?“赵赦和真姐儿开起玩笑来,真姐儿想一想才小声地道:”这应该,是表哥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赵赦沉下脸来,真姐儿低下头赶快装吃饭。耳朵没法子掩起来,听着赵赦又要教训人了,是语重心长:”不要卖弄聪明,有这聪明多吃饭吧。“ 真姐儿忍俊不禁,轻笑声把要送到嘴里的粥吹得”扑哧“响了一下。哪有人聪明,是用在吃饭上的? 听起来像是饭桶一个。 城外天寒地冻,江阳郡主也刚晨起,接过送上来的粮草帐本看着,先还是很喜欢:”表舅果然是照顾我们。“ 江阳郡主自己随身带的钱足够,不过这里能有,比就地采买要好的多。一万人的饮食在城里也好,在集镇上也好,买起来造成哄抬物价,江阳郡主还不想有这样的哄动。 再往下看,江阳郡主面色变了,眉头渐渐耸起,眉毛渐渐往一处紧锁着,那脸色原本是白里透红,现在越来越白,马上就要发青。 ”啪“地一声把手上的帐本重重摔在雕海棠花的酸枝木书案上,江阳郡主是大怒:”岂有此理!“大怒过是恨恨:”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挥袍袖:”我找他去!“走出去两步,又沉着脸停下来吩咐人:”请伍云封将军来,说我有要事,让他就来!“郡主已经气得身子发抖,咬牙道:”说我请他用早饭!“ 传话的人就这么去传话,被江阳郡主称之为”表舅“的伍云封将军是大步流星,兴高采烈而来。 在伍云封将军看来,论理儿,江阳郡主也应该请自己用早饭。要知道自己从她一到,就把军营地点为她整理好,粮草也先准备好,京中的各项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伍将军兴冲冲而来,想着郡主会请自己用什么早饭? 军中从来饮食一般,就是在京里这样太平的地方,也不能和伍家这样的世家里相比。隔上十天半个月才回京里去的伍将军,听到郡主的早饭这几个字,先就食指大动了。 这早上天冷,来上一碗红枣粥,再来上几块新出锅的核桃点心,肯定是暖身子的。 眼见到江阳郡主的大帐出现在眼前,伍将军又自得一下。是应该好好谢我,这帐帘儿上绣着喜鹊登枝的好彩头,可是自己亲自选的。 帐外有守护的胭脂兵,见伍将军过来,两个人一起行军礼!衣甲声响中,齐齐把帐帘打开,高声往里面传:”伍将军到!“ 伍云封将军这位表舅,满面春风地迈进帐篷里去。一下子愣住了! 江阳郡主满面阴沉,双眸比外面的冬天还要冷,笔直地射到伍将军的身上去。这目光! 伍”表舅“一下子还没有明白过来。 ”郡主,你“伍”表舅“刚说出来。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宝剑出鞘声中,江阳郡主一把梅花宝剑,直直的架在伍”表舅“的脖子上。 请人吃早饭的郡主一脸杀气,像是今天早上请人吃的,是一个叫滚刀面的东东。 伍云封也是一位将军,他出意料之处没有躲开。除了一惊以外,也没有太惧怕。反而斜着眼睛冷笑:”外甥女儿,你这是何意?“ ”你自己看看!“江阳郡主一手执剑架在伍云封脖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帐本儿,摔到伍将军身上,骂道:”小人!欺诈到我的头上来了!“ 伍云封弯腰捡起来,觉得脖子上冷溲溲,就是弯腰时剑也在自己项下。伍将军更是冷笑:”郡主,这粮草我为你筹划从不短缺,你是这样来谢人的!“ ”你还敢提粮草!“江阳郡主面颊因为愤怒涨得红晕一片,看起来很是美丽。在这美丽的面色中,是她要破口大骂的斥责声:”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讹诈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多少粮草?“ 伍”表舅“这才恍然大悟,他笑起来。江阳郡主更为恼火,怒斥道:”你还有脸笑!小人!蛀虫!官仓鼠!“ ”哈哈哈哈,郡主,“伍将军仰面大笑,笑过笑容紧收,冷冷盯着江阳郡主阴森森:”你不过是个孩子!难怪这京里的王爷们和将军们不拿你当一回事,你这小儿,应该回家去吃奶!“ 江阳郡主骤然听到,被激得双眸也似血红,快要红了眼睛:”你说!我们这一万人,一天能用得了八百车粮草吗?一车粮草多少斤你不知道!“郡主樱唇中出来的是怒骂声:”混蛋!你发财发到我的头上来了!“ ”郡主请坐,稍安勿躁!“伍”表舅“也不客气了,恶狠狠的也来了两句话后,才稍稍缓和一下道:”听我解释。“ 江阳郡主寸步不让,手中明亮宝剑并不撒手,冷笑道:”就这么说!我听着呢。“伍”表舅“嘿嘿冷笑,斜眼看看自己脖子上宝剑,毫不留情地道:”从我今年接管这里军需,前面的亏空足有十五万车粮草,这是我一个人黑了的吗!我一粒粮食也没有拿!“ 江阳郡主愣住了,伍云封也愤怒了:”你为我想想,这亏空到处有,前面的堆下来,一任一任堆下去,你让我怎么办!“ 现在是伍将军发脾气的时候到了:”从你没有来,我就把你需用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从你头上补一些亏空有什么!不拿你开刀,还能拿谁开刀!“ 说过也不管脖子上有没有剑,伍云封气汹汹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再回身骂江阳郡主:”回家去!这京里,不是你这姑娘呆的地方!别说是你,夏天里淮阳郡王进京,也驻扎在这里。怎么样!我一样也拿他补了亏空!哼哼,人家是懂京里地面上行情的,半个不字也没有说!“ 江阳郡主呆呆愣在当地,手里的宝剑早就慢慢垂了下来。她美丽高傲的头颅也慢慢垂下来,听着伍云封将军继续咆哮:”你以为你是谁!这京里官多皇亲多,郡主倒有近百个!“ 这一位是江阳土地面上的郡主,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伍将军继续大怒:”要不是伯父伍老大人叮嘱我照顾你,你自己好好想去!我不管你,你一万人在这里附近能采买到多少吃的!你光采买就要费神累死你!“ 江阳郡主一下子抓住空子,毫不相让地道:”老祖父让你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别拿我当孩子看,你补亏空,会一点儿不为自己!“ 真是哄三岁小孩子玩呢!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句话,江阳郡主觉得自己还知道。 伍云封嘿嘿冷笑着,是息事宁人的语气:”好了,你也不必和我生气,我也不怕你到兵部里告我同我打官司。对了,有件事儿告诉你,伯父生气了,你到京里只投了贴子送了东西给他,你的人,他现在还没有见到。“ ”等我事情不忙,我再去拜见不迟。“江阳郡主眼底闪过一丝烦恶的神情。伍云封没有看到,他在帐篷里来回又走了几步,慢慢道:”你这里,看来是没有早饭吃了。走吧,我去请个假,今天我陪你去见伯父。“ ”表舅“又是表舅了,他带着强挤出来的一丝笑,用长辈的口吻对江阳郡主道:”不要太淘气,听话吧。“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蹄声得得,伍”表舅“说到做到,带着江阳郡主去京里见伍老大人。眼看着京门又近,江阳郡主的心里不无猜测。 这位传说中常立于官场诡谲不倒的伍老大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抱抱票票。表说仔仔爱票票,因为。真的实际上,很爱很爱。西风起来的秋天,吹给仔仔一堆亲们口袋里的票票吧。 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伍侧妃变成同盟 伍家的朱红宅门出现在江阳郡主眼前,门上大铜环兽头上,现出狰狞。百度搜索:看小说上面重檐乌瓦下,四个大字赫赦在目“大学士第”。 这是伍家的上一代族长,伍老大人的亲生父亲,曾领过大学士。如今大学士已去,斯文一脉犹在。 两边红墙上贴着无数的报捷条子,风一吹“哗啦啦”声响中,江阳郡主还可以看到条子上写的字“捷报某人。”的字样。 这么多的条子,不下上百个。江阳郡主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伍家是个百年以上的大家,二十年出一代人,伍家上百口子家中,是能出这么多的中举人。 江阳郡主若有所思地对着大门一笑,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同江阳郡王府比起来,辉煌是不如的。 门上有两条板凳,上面坐着两个家人。见到江阳郡主是不认识,见到伍云封是认识的。家人急忙过来迎接,伸出手去扯伍云封的马缰,并陪笑道:“将军今天有假回来?” 认得伍将军的家人,记得他的假不是这一天。 “进去一个告诉伯父,我把郡主带回家来了。”伍云封回到这里,大大咧咧地说着话。后面的一个家人这才“啊”地一声,赶快过来接江阳郡主的马缰:“原来是郡主,昨天老大人还在念叨呢。可巧今天就来了。老大人要是知道,不知道要有多喜欢。” 马上的江阳郡主皱眉:“这马性子差,”刚说这一句,座下桃花马昂头嘶声,避开家人来拉马缰的手,扬起蹄子奔着家人脑袋上就踢过去。 家人也敏捷,眼看着马蹄要到自己眼前。急中生智就地一滚躲开,手摸着身边台阶站起来。一面笑一面掸身上的灰道:“这畜生好厉害!” “这马性子不是一般的坏,”伍云封变了脸对江阳郡主道:“你怎么不拉着?”江阳郡主听着句句话都不舒服,忍着气阴着脸不说话。一跃下马,把马缰丢给后面跟来的胭脂兵们,大步先上了台阶,回身对伍云封冷着脸儿道:“我一个人进去?得有个带路的。” 伍云封好笑一下,这丫头!说上性就上性的人。他走上前去,不忘做个调侃的手势:“郡主,请。”说过前面带路,江阳郡主在后面跟着。 走过甬道,两边皆有菊花。红红黄黄白白紫紫地挤在一起,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个俊俏又英风流露的姑娘过来。 伍云封带着江阳郡主只走了十几步,报信的家人飞快地跑出来回话:“老大人说,正厅里见郡主。” “我没有说错吧,伯爷对你进京,是郑重的很。”伍云封说过,江阳郡主用一晒来掩饰嘴角边的不屑。 他郑重?为自己吧。 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这下子也不用拐弯,甬道尽头就是正厅。紫檀木的门板,都有十几扇,此时只开了四扇。江阳郡主在廊下上来,先闻到浓浓的沉郁气味。这味道,和她家里放置不用的木摆设的库房味道差不多。 进来看,清一色沉重的红木摆设,正中椅子条案上有匾额,上面是御笔,倒不是本朝的。两边墙上挂着紫檀木的条屏,是梅兰竹菊。 条几上有农耕图的座屏,厅上有大木座子的云母屏风。这里处处显示着,是一个大家的显赫和曾经的威风。 江阳郡主看在眼里,总觉得这威风,是曾经的。 她唇角边起了一丝冷笑,在心里暗暗想着。在这里见自己,可以说是郑重,也可以说是下马威。 有如伍云封刚才说的,外地的淮王不管多威风,到了京里也是数不着。京里从皇子们到王爷再到侯爷c大员们,是一大堆。 而眼前的这个大家,是京里世家中有名望的。不仅是诗礼大家,而且出了好几位皇后。伍家,还是名声赫赫的。 坐了有一盏茶时分,里面走出一个青衣的小子来,站在厅口脆生生地道:“老大人出来了。”说过退到一旁垂头候着。 江阳郡主站起来,伍云封也站起来。伍老大人并没有立即出来,又过了片刻,才听到清咳几声后,是脚步声响。 时任吏部尚书的伍老大人,出来了。 他看江阳郡主,江阳郡主也看他。两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的守礼状,其实眼角先互相打量着。这是一个中等个头的老人,眼睛看人像是不经意,却总是紧紧的不放松。似乎不管哪一个视角,他都在紧紧盯着,让人回他的话时,不能不小心。 “你来了几天?”伍老大人入座后,缓缓问出来,江阳郡主随着他入座,听到他这问话是早有准备:“来了有十天,整顿人马再拜客,所以来迟了。不过贴子和礼物,我是第一天到就让人送来。那是父亲的亲笔信,和母亲亲手准备的礼物。” 伍老大人状似悠闲,两道长长的寿眉微微颤动着,再加上他的眼神尖利。江阳郡主看着,总觉得这个人是千年老妖似的人物。 “你多大了?”伍老大人问着,同时眼神往伍云封身上一闪。伍云封知趣,悄悄地不动声色退出去。江阳郡主看在眼里,心中更提高警惕回话道:“今年十八岁。” 伍老大人似眯着眼睛,慢慢地回想着道:“你都这么大了,却还没有许人家。这是你母亲疏忽,当年她,就是疏忽的。” “我受父母宠爱,舍不得我,才会拖到现在。在我父亲眼里,没有什么人可以与我谈婚论嫁。”江阳郡主不无骄傲。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母亲寄住在他们家时,备受他左右的伍老大人。江阳郡主此次进京,故意不先来拜见伍老大人,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郡主心高气傲,自幼生长在郡王府里的,她没有受过挫折,所以对母亲当年受到的冷遇,是一直放在心上。 “你不懂事!”伍老大人还是慢悠悠地,也不是沉着脸,也没有笑容:“你要知道,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不要拿你在江阳的话来说,这里,是京中!” 这句听着就严厉的话,让江阳郡主眼中凌厉地闪了一下。抿一抿唇,她才回答道:“我的亲事,我自己作主!” 伍老大人还是他那慢悠悠的调子,神色毫不改变的道:“放肆,你太放肆了,江阳,你以为这京里,是由着你挑不成?” 江阳郡主觉得面颊上一紧,像是被人狠狠刮去了一层。她强自压着恼怒正要回话,听伍老大人慢慢腾腾开了口,每一句都是犀利的: “我伍家的男人,世代出七步成诗的文人,也出武将,不过像云封这样做到正五品将军的屈指可数,举人进士的,倒是不足为奇。”伍老大人把眼睛盯在江阳郡主身上,盯得她一阵难过时,又慢吞吞开了口:“我伍家的女人,从上三代开始说起,出了孝慈皇后,仁惠皇后,另外就是你表姐,当今的伍皇后。我伍家的女人,个个是能干的。你呢,江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糊涂,坏了我们伍家的名声。” 江阳郡主“腾”地站了起来,靴底在地上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略提高声音道:“我不是你们伍家的女人,我是郡主。” “你身上有伍家的血,就是伍家的女人。”伍老大人寿眉掩盖下的目光是狡黠的,他慢慢道:“灵丘王,你不必去想。人物不班配,而且年纪也不适合,我有意,把你的族妹许给他。” 也不是个完全莽撞人的江阳郡主,听出来自己在听的,可以说是伍家的秘密。她慢慢坐下来,厅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远望房外,都见不到一个人。 只有影墙影绰绰,在北风中伫立不动。 “你呢,可以往宫中去,也可以配皇子。只是你这一万兵马进京,闹的动静太大。皇上日前在宫中说,江阳王,好兵马。”伍老大人说过,江阳郡主的面上像是背上猛然多了冷汗的感觉,她那表情,像是汗,是潸潸的下来。 伍老大人满意地看着她神色起了变化,又慢慢地说下去:“皇上已猜忌,皇子皇孙们,你是不必想了。再下来,是霍山王府和安平王府。霍山王身边,有你表姨妈。所以写信让你来,为的是许给项林。你愿意许给项林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从伍老大人嘴中轻描淡写的问出来:“你愿意吗?” 江阳郡主知道他已经看出来,直言不讳地道:“我父亲允我进京,告诉我,亲事自择。”伍老大人对于她实话实说的回答是满意的:“看看,我猜对了。你表姨妈还在说你要嫁给项林。而我呢,虽然没有见你,也明白你是个志向高的人,林儿虽然好,却不堪大用,不能独档一面。江阳,霍山王世子好,安平王也好,你要挑,就是这两个人。” 偌大厅中,江阳郡主目瞪口呆,听着伍老大人狠狠地一字一句在说话:“世子与我们生分已久,百般笼络都不回转。难得他开了窍,对你动了心思,去吧,要么就挑中他,永惠郡主是个孩子不足为惧,以后霍山王老了,再说他现在也老了,打了那么多的败仗,最后要让长平去和亲才行!哼,嫁给世子,你将是霍山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这狠毒的话还有:“不然,你就嫁给安平王。安平王聪明,现在知道要名声了。把他的小未婚妻护得滴水不漏。要知道三十年前,宫中一场惨案,也不过是几滴孔雀胆就完事了。要知道五十年前,有一场惨案,也不过是重金请个杀手就行了。” 伍老大人眼睛一翻,寿眉猛地跳动几下,目光说如矩,不如说是出鞘的寒剑:“我为你,想过三十余种杀她的方法。”老大人悠然靠在椅背上,仰面对着厅上一角看着:“王爷成亲,本来就是要门当户对的。” 赵赦要与一个小商人之女成亲,真姐儿就好似灰姑娘入豪门。别的人,看着不顺眼。 江阳郡主不知道自己最后如何走出伍家大门,直到她醒过来神的时候,已经是在马上,并且出了城。 远处是大片大片的绿土地,一旦盖了雪,就是白茫茫一片。眼前还只是绿,很是养眼睛。 江阳郡主此时想起来父亲江阳郡王在自己进京前说的句:“你大张旗鼓进京,皇上一定猜忌你。他猜忌了,皇子们就不会对你有心思。皇上快五十了,人年了,先猜忌的就是自己的亲人。这就是皇家,先防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父亲不想你嫁到皇家去,一辈子你也不得快活的笑一笑。” 这一条先被江阳王说中,接下来江阳王亲切地对女儿道:“挑别人吧,你爱刀枪,太平年月没有仗打,父亲也不想你上战场,去看看王爷们,新封的安平王赵赦,名声越来越广。他对你这一万兵马一定很喜欢,而且王爷们是互相牵制,你选王爷们,皇上应该会答应。皇上这个人,是有智计的。” 北风烈烈中,江阳郡主失神地看着马蹄下的草地上。有两c三朵晚开的小黄花,在风中瑟瑟抖动着,看上去动人之极。 霍山王世子相貌端庄,而且江阳郡主看得出来,自己完全可以把握他;项林表哥,实在让人无奈,江阳郡主也看得出来,是一个扶不起的人;再就清源王,和不喜欢项林一样,自幼爱刀兵的江阳郡主不喜欢这两个人的共同一点,就是他们细皮嫩肉的,好似娘娘庙里塑的娃娃。 这像是个男人! 只有赵赦,只有安平王。江阳郡主对着北风感慨。记得是十四岁的那一年,喜欢过别人。这段恋情迅速被父母亲发现,并扼杀在摇篮里。从那以后,江阳郡主就明白,她要做的,就是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而且快快乐乐。 想到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江阳郡主油然想到真姐儿。每一次见到她,她都像是快快乐乐的。这样的人,要么会自己找乐子,要么就是会享受快乐。 真是的,她那个出身,坐在贵女们之中,居然毫不怯然。 江阳郡主摇头笑笑,要去安平王府,就先要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老祖父不是说过,有多少种法子,可以无声无息杀了她。 人命,有时候在有些人眼里,是不值钱。江阳郡主微微一笑,这位沈姑娘天天就呆在丫头护侍之中? 作为一个年青的姑娘,难道就不会觉得一堆丫头是看着她?就不会为着看得紧和安平王发脾气闹别扭,做出一系列不当的举动来。 要知道这些规矩,江阳郡主是自小生长在郡王府中,有时候纵马归来,也是觉得气闷的。她莞尔一笑,真姐儿要是耍小孩子性子,闹什么逃婚,抗婚,出走,倒是喜欢坏一堆人。 北风频吹,小雪总算下来了。真姐儿一早醒来,就急急忙忙问红笺:“下雪了没有?”红笺嫣然笑,把真姐儿的衣服送过来,再问道:“听妈妈们说,是夜里开始下的。” 听到下雪的真姐儿,又急急忙忙从红笺身边走过,到窗前去看外面雪花。这一看之下有些失望:“这么小。” 外面雪花不是搓棉扯絮,只是如盐粒一样的小小雪子儿。落在地上,有“噼哩啪啦”地声音。红笺从后面送上锦袄,带笑问道:“姑娘,你要大雪等到几天就有了。大雪冷呢,要它做什么呢?” “显哥儿约我堆雪人,说他会堆雪象,我不信,显哥儿吹起牛来,是在天上飞着。”真姐儿回过身子,方便红笺给自己穿衣服。 绿管进来,见真姐儿醒了,提醒她道:“下午宫中的嬷嬷们来,姑娘昨天背了一下午,可背会了?” 真姐儿想当然地道:“那是当然,我早会背了。”过年到宫中贺岁,如何行礼如何叩谢。但有皇上皇后和嫔妃娘娘们的问话如何回答,赵老夫人交待真姐儿先把规矩背下来,又请宫中的嬷嬷们来指点。 绿管夸一句:“姑娘真聪明,”红笺弯腰给真姐儿理裙边,也道:“姑娘从来是聪明的,功课上,从来没有挨过王爷说。” 一大早听到这些奉承话,真姐儿飘到榻上,这才心中暗笑。我再不才,不敢称为才女,有先生教,有丫头背书抱砚,这些功课还是能学得下来的。 “今天要出去吗?”真姐儿吃饭的时候问绿管,自从到了京里,姐妹们固然多,一起淘气快乐多。可是别的事情上,身不由已的也多。就像做客,是跟着贴子走。偏偏京里贴子太多,只去不得不去的地方,都像是天天不得闲儿。 绿管送过贴子来:“霍山王府里请赏梅花。”真姐儿对着手里的点心做了一个鬼脸儿,天天断不了的赏花,四时花卉一个也不会少看。 用过早饭去见赵老夫人,又去见赵赦。赵赦只叮嘱道:“晚上早回来,西北来的贡品昨天到了京外,你回来得早,还可以再挑一回。” 见真姐儿身上是大红色貂皮围领的雪衣,赵赦喊赵吉进来:“昨天人送给我的围领取出来。”赵吉拿出来,是一个大红色狐皮的围领。赵赦看着丫头们给真姐儿换下来,这红色狐皮的新围领更衬得真姐儿面庞晶莹如玉,有红有白。 赵赦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更好。”又喊过跟着出去的赵如和赵意交待几句:“好好跟着,”这才让真姐儿出去。 外面雪大了一些,真姐儿出去看到就吩咐人:“去给显哥儿送句话,这样大雪,明天后天就可以比试了。” 跟的人答应下来,真姐儿放心地出门去做客。 街上行人不少,雪中还是一派京都繁华景象。真姐儿是第一次去霍山王府,她想像着霍山王府的红墙高檐,又难免的想到长平郡主。 别人都当真姐儿是个孩子,而真姐儿,当长平郡主是个孩子。她摸摸自己新得的红狐皮围领,又在心中出了一口长气,长平郡主此时在草原上,不知道穿戴的什么。 再一想,总这样想她不应该。真姐儿重新换个喜欢的想法,这样大雪,长平郡主肯定在吃好吃的。 热气腾腾的一大锅手抓羊肉,想吃就吃,想涮锅子也行。这样一想,真姐儿重新喜欢起来。 霍山王府门前,停着一堆的车。安平王府的车一到,就有专人来引路。老槐树下放下车,这里风雪小些。又过来两个稳重的妈妈引路:“请随我们来。” 这算是权势还是富贵,经受不少的真姐儿也含笑。进去见霍山王妃,度座位也是坐在诸人之上c皇子妃们之下。真姐儿虽然还不是王妃,这些人因为赵赦郑重的对待真姐儿,也不敢错待一点儿。 几位郡主都年青,见到真姐儿都认识。霍山王妃从来是和气的人,慈祥地道:“不怕你恼,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和我们家的姑娘去玩吧,我们也有花,花房里也有兰草,去吧,你的表姐妹们说你会收拾房间,去她们的闺房中看看,坐着也暖和,有吃的,让人送给你们。” 郡主们嘻嘻哈哈,把真姐儿簇拥走了。赵如和赵意在后面跟着,红笺和绿管是步步相从。这和在家里请客,又是不一样。 “你知道梅花有几等的好处?”姑娘们一出房门,就熟不拘礼了。真姐儿以前就打量过,霍山王府其他的郡主,都是天真烂漫的人。她们站在梅花下面,迎着雪在说笑。 真姐儿含笑立于一株梅花下,北风吹落一朵梅花,贴在她如玉的额头上。郡主们笑着,七手八脚帮真姐儿取下来,再道:“这就是第一等的好处,这是梅花妆。” “还有第二等呢?”真姐儿相问道,刚才问话的郡主回话道:“第二等,就是做菜泡茶了。想对梅花闻香,高洁又清远多好,所以是第一等。拿来大嚼,就是唐突了。所以是第二等。” 真姐儿也看过几本这样的书,笑靥如花地道:“那第三等,就是家家梅香皆是奴了。” “竹君子,松大夫,家家梅香皆是奴,”一位郡主用清脆的嗓音吟过,然后道:“编这句话的人该打!看这株老梅,经风更寒健,我呀我呀,宁愿当一株梅花高洁于雪中,也不愿意当竹子。那竹子中空,敲一下肚子里永远是空的。” 真姐儿忍不住笑:“和我家的四表妹倒是说的一样,她说松柏岁寒更长青,比一切花都好看。你们呀,都有些疯魔了。” 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姑娘们好兴致?”大家回过头,伍侧妃身着一件天蓝色的锦袄,眉目间带笑,对着她们正看过来。 郡主们一下子就冷下来,轻轻的蹲身子行礼。这骤然冷下来的温度,比梅花旁的北风雪花还要寒冷,真姐儿忍不住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寒噤。为着这冷凝,也为着她们之间冷凝的关系。 这个寒噤看在伍侧妃眼里,她笑容满面慢慢走过来,亲切友好地道;“你这孩子,看看你,要是病了可不好。” 过来携起真姐儿的手,伍侧妃的手倒是温暖的,真姐儿一直抱着手炉,也还是温暖的。伍侧妃挽着真姐儿的手腕子,并不影响她抱手炉。面带慈祥,很像是一个长辈地道:“走,到我那里喝杯茶,难得见到你,看到你,我就想起来长平。” 本来不想去的真姐儿,听到“长平”两个字,就挪动步子跟着伍侧妃从梅花旁往长廊上走。伍侧妃走上一步,又回身对着霍山王府的郡主们嫣然:“你们来不来?” 这语气虽然客气客套,但是说的人和听话的人,包括真姐儿在内,都知道她们不会来。果然郡主们客气客套地道:“我们不打扰了。” 伍侧妃极满意,真姐儿也莫明有一种轻松感。要是郡主们也来,真姐儿就要充当调解气氛的人。当然伍侧妃也是善于控场的人,不过真姐儿总要出点力,她也觉得郡主们不来更好。 随着伍侧妃往她房中去,伍侧妃对含笑不多问跟来的真姐儿更是满意,这个孩子,果然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去看长平郡主的闺房,伍侧妃抚着墙上挂的一只箫管有了难过:“长平虽然吹得不好,也是和名家学过的。她在家里时,不是哭声,就是吵闹声,要么就是这箫声。”听起来长平郡主一个人,就像一个杂耍团。 “她走的那天,我说你带走吧,到异乡闷了,也可以吹一吹乡音。”伍侧妃叹气:“她说给我留下做个念想。唉,给你也看一看,这孩子,还只是个孩子。” 真姐儿心里,原本就对长平郡主的离去有内疚感,听过这些话,也黯然几分。勾起这伤心情绪的是伍侧妃,她现在展颜一笑,又把情绪翻转过来:“看我,见到你就想到我的女儿长平,不怕你恼,你到底是个孩子,我有时候看到你娇弱,心里可疼你呢。你不嫌弃,以后你有事儿,尽管来找我吧。” 真姐儿揣摩过话意,再不经意地看看两边紧跟的丫头。对伍侧妃是安慰:“郡主虽然远嫁,您膝下还有林小王爷,他就要亲事将近,这里还是热闹的。”伍侧妃不慌不忙地告诉真姐儿:“这花往哪里飘,”说到这里,引着真姐儿到了门外,北风卷起地上掉落的梅花,飞得四处都是。 伍侧妃稳稳的声音这时候说出来:“可不由人说了算。” 从霍山王府里回来,真姐儿推说去看家里的梅花好还是霍山王府的梅花好,一个人漫步往自己房后的梅林而去。 红笺和绿管任她独处,只守在廊下拐角处看着。 真姐儿行过梅林,在另一边的小小藏春坞外坐下来。这里是小小的一个赏花的轩厅,上面每天生着火盆。真姐儿面向花枝支肘坐下,对着自己皱眉头。 江阳郡主英风流露,表哥会不动心?当然从容貌上来说,真姐儿也不认为自己弱于她。女人的容貌多由打扮服饰而来。真姐儿的容貌端正,服饰因为赵赦太有钱,从来不比人差。 但是一万兵马?伍侧妃提醒真姐儿的话刻在了她的心上。 “不怕你恼,你还是个孩子,”霍山王府的王妃和侧妃,都说出来这样一句话。真姐儿对着自己做鬼脸,自言自语道:“这事儿真难办。表哥是个。进取心强的人,他能放过去吗?而江阳郡主虚虚实实,也弄不明白她要不要嫁给林小王爷。” 才入冬天,梅花只开了一小半,在这里也香满院子。真姐儿又变成抱着双膝坐着:“怎么办呢?要保护表哥的贞节吗?他已经一点也没有了。郡主要是虚晃一枪,又往这里来。唉,那我去见表哥,对他哇哇大哭,我不要,” 这个不行,真姐儿摇头,今年十五岁,不是五岁。换一个再来:“我去慷慨陈辞,然后表哥把脸一板,打人。”这个也不行,真姐儿摇头。不然,真的去问伍侧妃,真姐儿笑眯眯:“让她好好悍卫她未来的媳妇,一万人,还文武双全,我呢,就坐在这里静观其变,偶尔露一下笑脸就行了。” 想想这个办法不错,真姐儿在雪花梅香中扬眉:“难道侧妃,会放过这一块大肥肉,嗯嗯,香喷喷的一块大肥肉。” 把自己说得眉飞色舞时,真姐儿心情大好。站起来极不雅观的双手拍拍自己小屁股后面有没有灰,这一回身,眼睛就看到了赵赦。 赵赦站在藏春坞的一块石头旁,面无表情目光看着真姐儿。真姐儿一下子有石化的感觉,两只手一左一右,还放在自己屁股后面。 “呃,表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真姐儿赶快把手收回来,对着赵赦是惊疑不定。赵赦站在石头边,挑一挑眉看着真姐儿。真姐儿在雪花梅香中,颇似一个小精灵。这孩子像来是讨喜和可爱的。这一会儿眼珠子骨碌碌转,显示着主人心里正在想个不停。 真姐儿刚才说了那么自语,发现不知道何时赵赦来到自己身后,她是万般后悔,此时像一只舌头被咬掉的猫。 静静站在石头旁打量自己的赵赦,身上是他爱穿的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其实不是云纹就是暗色水波纹的暗色锦衣。 这暗色中衬托下,真姐儿突然发现,表哥这个人,一点儿也不黑。以前为什么没有觉得他是白晰的人,可能是因为他黑着脸的时候比较多。 他两只总是像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此时对着自己,更像是黑宝石一样熠熠。挺直的鼻子下面,嘴唇抿着一动不动,真姐儿不无担心地看着这薄薄的嘴唇。如果张开的话,又是像平时一样是训斥吧。 “我,一个人在这里和梅花说话,表哥你过来也没有说一声。”真姐儿想到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就脸红得很像有个地缝钻进去。在这脸红和她喃喃的解释声中,真姐儿恼羞成怒了,对着赵赦嘟高嘴:“表哥你,偷听我说话。” 梅花中的真姐儿,身上有着雪水的湿意,头上还落着几片梅花瓣儿。眼珠子带着不乐意,红红的小嘴儿噘得可以抽上一个什么。 这个孩子越发的生得好,就是刚才嘴里嘀咕的,太不像话! 面对这样的指责,正在欣赏真姐儿的赵赦不得不说话了,他沉沉稳稳地道:“我才过来,听到你说肥肉。你几时变得喜欢吃肥肉了?”赵赦面上是狐疑,一点儿做假的样子都没有。 真姐儿一听,人马上就轻松了,堆上笑靥走过来:“天冷呢,我想肥肉可以暖和吧。”赵赦一本正经附合:“能的,晚上让人准备,你多吃两块。”见真姐儿走到身边来,赵赦自然随意地携起她一只手,弯了弯腰,另一只手取出帕子,在真姐儿刚才坐的衣服那里擦拭了几下。 这几下子,全擦拭在真姐儿的臀部位置。真姐儿红着脸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想说一句:“不要。”又期期艾艾地没发出音来。 赵赦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在真姐儿屁股上拍几拍,然后扯着她往外面去,一面走一面教训起来:“地上能坐吗?冻病了怎么过年?玩的也没有,吃的也没有。西北的东西送来了,我来喊你去看。你一个人坐在地上,怎么能想起来大肥肉,表哥很糊涂。” 真姐儿吃吃的笑,突然又想撒娇:“表哥,你爱吃大肥肉吗?”赵赦半真不假地想一想:“我还喜欢竹笋烧肉呢,真姐儿,你要不要试试。”真姐儿嘟起嘴:“人家不喜欢。”一脸被得罪的样子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竹笋烧肉?请江阳郡主吃板子吧。真姐儿一路无话,跟着赵赦回到前面来看西北送来的贡品。 因为东西多,所以开了正厅来看东西。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都在这里,见真姐儿过来,招手让她坐到身旁来。 家人们当值的也在这里,不当值的也在这里。都等着看王爷今年从西北送来些什么。去年赵赦没有把西北的财政拿在手里,就有东西送给父母亲,也不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 有脚步声传来,大家一起张着眼睛往外面看。见一队二十四个大汉,都是军装,这是士兵。两个人一组,抬上十二只大箱子来。 这箱子四四方方,足有半个马车那么大。赵老夫人先笑了笑,对老大人道:“这放在车上,倒是好放。” 赵赦欠身子回了母亲的话:“母亲说的是,以前他们运东西是大小箱子都有。虽然是按大小箱子来分车装,我看到觉得还是不方便。让他们订了一模一样的箱子,上面分几层,这样装车方便,搬运也是方便的。” 再指一指四角镶铜皮的厚重箱子道:“一车可以架起来装六到八个,用粗绳子系紧,是很方便的。” 赵老夫人听到,越发的有兴致,笑眯眯道:“打开来我瞧瞧是什么。”真姐儿在旁边,也是兴奋的一张小脸儿。 士兵们答应着,先送上两只箱子来摆到廊上去,管钥匙的人过来开了箱子上的大铜锁,箱盖打开,只见一片亮泽。 房顶c墙头的雪光映着,里边物品一色都是大红软缎包着。打开第一层红色软缎,里面是象牙做的各色器具,茶盘碗盥盂壶杯酒烫子等,全是象牙制成。 再看第二层,也是象牙做的,不过是笨重些的东西。 第二个箱子打开,真姐儿抿着嘴儿笑一笑。这里面全是化妆用的,香水c胰子c玫瑰露c郁金香露c胭脂口红c犀牛角木梳篦子c拢头c盘镜c座镜之属,俱都做工尽极巧致,掐金嵌玉玲珑光洁照人眼花。 就这两个箱子,就衬得这里光怪陆离宝气灼灼。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表哥给姨妈送的什么好东西,我们也来看看。”姬家的表姑娘们先进来,后面的是威远侯府的姑娘们。最后一个进来的,却是陆姑娘。 陆姑娘是和表姑娘们一起,家人们有认识她的,有不认识她当成亲戚姑娘们丫头的。此时随着来到这里,陆姑娘是大吃一惊。 眼睛看看东西,再看看这个背后被她称之为“十四岁c十五岁”的真姐儿,陆姑娘呆住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藏拙的人露出马脚 陆姑娘眼中,见真姐儿坐在一个慈祥和气的妇人下首。访问下载txt小说赵老夫人被称之为老夫人,其实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她生赵赦的年纪是二十岁,在生孩子的古人当中已经算晚。因为古人成亲都早,再加上保养好,所以赵老夫人看起来,还只是个刚近中年的妇人。 “停,”赵老夫人对眼前流水一样走过的东西,招手让停下来。这时是五c六个洗净手的家人,捧着呈现的是各种绸缎。 赵老夫人指着一匹织花缤纷像鸟羽毛的绸缎问赵赦:“这是什么?”真姐儿站起来回过话:“姨妈,这是西北异邦里献上的,叫鸟羽缎。” “这个名字倒也形像。”赵老夫人再看一看几位侄女儿和外甥女儿,也都笑容满面,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巴巴看自己。 赵老夫人一笑:“王爷大老远的送了来,不能不承他这个情。这个鸟羽缎,我和真姐儿一人做一件衣服年下穿。给姑娘们一人一件织金花缎,那绿倭缎,给老大人和王爷做衣服。”再看着四表姑娘笑:“姨妈不偏心,你三个姐姐们,我都额外给的有私房。今天你在这里,这嵌翡翠檀香木的妆台,给她一架,余下的把真姐儿房中的换下来。再有聚耀烛台,大琉璃灯台,一样给四姑娘两件。” 回身再对余下没有退亲的姑娘们笑:“等你们亲事近了,也和她的一样。”四表姑娘“嘤咛”一声红了脸,过来扑在赵老夫人不依:“姨妈取笑我。” 真姐儿在后面见她回头,平时同她笑谑惯了的,把手指放在脸上刮着取笑她。四表姑娘拉着赵老夫人看:“姨妈你看,表嫂她笑话我。”真姐儿立即把手放下来不说话了。 赵老夫人抱着怀里的四表姑娘笑:“她并没有笑你。”威远侯家的姑娘齐声笑盈盈道:“姑妈现在就偏着真姐儿了。” 真姐儿继续老实坐着,觉得自己不动也中枪了。 等四表姑娘从赵老夫人怀中起身,还是坐到真姐儿旁边和她商议:“那奇秀琥珀有上百块,给我们一人一块吧。”真姐儿小声白眼她:“怎么不问姨妈要,问表哥要去。”四表姑娘也小声叽咕:“你也当家的,给我们一人一块,我就不缠你。”真姐儿无奈,对赵赦道:“琥珀好,我和姐妹们一人要一块。” 不等赵赦答应,姐妹们都欢声起来。赵赦吩咐家人:“等姑娘们回去,给她们带上。” 陆姑娘在旁边,觉得自己像是缩得不能再小时,听到赵老夫人对她含笑:“你姓什么?”陆姑娘一下子愣了,真姐儿赶快代回:“姓陆。”赵老夫人客气地道:“是云家的亲戚吧?常进来,多陪我们真姐儿才好。今天我们是过年分东西呢,你别嫌弃,这软缎,也拿一匹回去做衣服穿吧。” 陆姑娘又惊又喜忙道谢过,站在那里是喜出望外。 原本是家中生气出来,现在得了这个彩头,陆姑娘心中的气,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接下来各种粗布细布细织布,马鞍子兵器砚台玉器,一起上来。赵老夫人只看了半个时辰就累了:“你们看吧,我回房去。”赵老大人挑了几块砚台让人现送到自己桌上,也陪着赵老夫人起来:“我也累了,不是陪夫人,我已经和清客们高谈去了。” 他们一走,姐妹们也不愿意再看下去,一起道:“因为下雪,和真姐儿约玩雪的日子,出来这么久该回家去。横竖有帐本子,几时缺东西,几时再来看吧。” 真姐儿送她们到门外,回来约着陆姑娘到房中去。东西太多看得眼花缭乱,真姐儿也不想看了。 陆姑娘来时心中有气,此时已经气平。在温暖的房中坐下来,觉得这一家子人还是亲戚,都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人。 “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你的婆婆和亲戚们,都和你好?”陆姑娘说过,真姐儿带笑反问:“四c五天前我去见外祖母,说高家也是不错的。说你父亲月前病了,是高大人一力承担的。” 陆姑娘冷笑:“快别提这话!他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真姐儿没想到陆姑娘说出这样话来,忙道:“有什么目的?” 陆姑娘两只眼眸在真姐儿身上转几转,心想,还不是为着让我为他求官。刚才王爷在座,见姐妹们和真姐儿要东西,像是真姐儿也能当几分家。不过这官职的事情,和在家里要东西不一样吧? “怎么只看着我?”真姐儿皱一皱小巧琼鼻,想着逗陆姑娘开心:“我脸上几时开的花?”这小巧可爱的样子,让陆姑娘反而皱眉:“你呀,怎么还敢像个孩子,你要是个大人才行!”在陆姑娘看来,真姐儿在王府里,是迅速的要拔苗助长。 真姐儿含笑对着陆姑娘的皱眉:“我今年,的确还不是大人。你呢,你又是了吗?”陆姑娘有些傲气地道:“我只大你一岁,不过我向来是自己针指自己挣钱,”才说到这里,眼前又闪过刚才一排排闪过的富贵东西。 心里莫明被扎了一下的陆姑娘闷气了,怎么说眼前这个人才好?再说她十四岁或是十五岁,难道要她弃了这从小订下的亲事,再寻别的人家才行? 就寻别人家里,会有这么和气的人和气的亲戚吗?更不要说刚才看到的东西,都是陆姑娘平生没有见过的。 陆姑娘一瞬间心里闪过一句:爱慕虚荣,再一想这话不对。这原本就是真姐儿的亲事,难道要她反抗父母亲订下的亲事,当一个风声不好抛弃人的人,还是当一个被人抛弃的人? 陆姑娘心中闪过这种种念头,只说了一句自得的话:“我在高家,人人拿我当大人看。何姨娘比我大好几岁,她从不敢小看我。” 对着这自得,真姐儿和颜悦色:“你本来就不大。”比自己大一岁能叫大吗?陆姑娘气结:“那你也要表现得像个大人,才不会有人小看你。” 真姐儿眯眯笑:“大人,是表现出来的吗?”能力才干是表现出来的。是不是大人,是不是成熟的人,别人听你谈吐就能明白。 “和你说不清楚。”陆姑娘有些发急:“就是你事事要自己有主张,比如刚才那些姑娘们要琥珀,她们人多势众不去说,反而要你当着人对王爷说。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长长头脑才行。” 真姐儿笑眯眯地听着陆姑娘发焦躁教自己:“要是王爷不给呢?要是老大人觉得你猖狂呢?要是老夫人说你越过她的头说话呢?幸好给了你。要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王爷不答应,或是老大人c老夫人说了几句,你可怎么办?” “这个,应该不会吧。”真姐儿说过,陆姑娘更急:“什么是不会,我告诉你吧,我来时,是一肚子的气。人人都以为我父亲病了,是高家一力承担。其实他们家就出了一些钱,再就只看过两次,就说过年事情多不能来。我看着一肚子气,只有我父母亲是欢天喜地,觉得有面子。” 真姐儿忍住好笑,把心里反驳的话消散了。也到赵赦身边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能看不出来? 一直在赵赦身边并没有出大的错,真姐儿对自己是满意的,至少也应该算及格吧。 过日子,哪有人天天鹤立鸡群的出不完的奇招妙招好招。这样想的人,自己生活里有过几次?说话,总要凭良心! 这是过日子,不是天天在竞赛! 要是王爷不给,要是老大人或是老夫人认为自己猖狂?真姐儿对着圆睁了眼睛,觉得自己孩子气的陆姑娘笑得没心没肺。也不想想,表哥c姨妈和姨丈是什么心思,自己不知道? 把这样的心思压下去,真姐儿含笑劝陆姑娘:“这过年的确家家事情多,”古人过年是真正的过年,包饺子,炸馓子,炸麻叶子,自己制糖,自己蒸馒头,要做一个正月里的年菜,都是自己来。 再加上古人亲戚多,走亲戚送东西,买东西,说事情多不为过。 “你父亲病了,至少高家去了不是?也出了钱。我听到外祖母说,是你家父母亲让他们不用常来,高家的家人不是见天儿地去看。”真姐儿微笑:“你还要怎么样呢?” 陆姑娘快要跳起来:“他们家去看,难道不是应该的。什么是家人去,就是那个何姨娘去了。幸好我天天在她面前是像个大人,不然的话,她更得意上来。就这到我家里,像是比我大一样叮嘱我这,叮嘱我那的,把我快气死了。” 见陆姑娘真的生气了,真姐儿认真地听过,不能不说句大实话:“你别恼,你的确不大。你十六,何姨娘二十多,有人会认为十六的理当表现像五十,让她自己试试去。” 十几岁的人,没有经过特殊环境,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不可能表现得冷静冷酷具有一切人类的优点,而且随时可以打败生活中随时出来的事情。 “再说何姨娘也许不是要表现得比你大,她是妾,理当对你关心关怀。她对你说要添衣病人要吃什么,对你说早些回家天晚了不好,这些话是没有错的。”真姐儿说到这里,伸手止住陆姑娘又要焦躁,再说下去:“我知道她说的时候可能语气不对面上气色不对,让你觉得她是在叮嘱你指点你。” 陆姑娘气稍平一些道:“是。”真姐儿微笑提醒道:“你大可以摆一摆身份说一声知道了,也就行了。” “我怎么能示弱,示弱不是显得我憋屈,会让人说我憋屈的!”陆姑娘快意地道:“我训斥了她,当着母亲的面告诉她,我自己知道,不用她操心!” 真姐儿好笑:“这是一件小事情,不值得争执。”陆姑娘不屑:“所以我说你小,你再这样小下去。只怕你成亲后,亲戚们样样东西都来问你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正因为是一件小事情让了,以后件件小事情都要让。然后变成大事情也要让。” “大事情你不会不让,”真姐儿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词穷,而且又像在和陆姑娘争执,她笑一下,亲手提起小桌子上提梁紫砂壶来:“咱们喝茶吧,这茶是好茶。” 陆姑娘一杯茶下肚,闻着茶香对真姐儿是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要事事小心,要事事不让才行。不然的话,别人看着你小,只会欺负你。” 赵赦到目前,在衣食住行,并没有如陆姑娘所想的,欺负过真姐儿。 这是陆姑娘和真姐儿的两种生活态度了。见到真姐儿在王府里种种的陆姑娘,也依然觉得真姐儿小,真姐儿不会为自己争。她还是这样想着,带着赵老夫人给自己的软缎回家去了。 在路上,陆姑娘也羡慕赵老夫人这个人不错,不过再想想,表面上谁不会装呢。走到街口,见高家邻居家的媳妇杏姐儿在路边哭泣,陆姑娘过去问她:“你们家那嫁不出去的母老虎又发骚了?” 杏姐儿的婆婆是个寡妇,年青时脾气坏把自己丈夫气死,膝下除了杏姐儿丈夫一个人以外,还有一个长女,挑三捡四的嫁不出去,而且在家里会挑刺。 陆姑娘叹气,杏姐儿的寡妇婆婆,才真正是个该早死的人。 回到家里去见高老太太,把手中的东西给高老太太看:“王府里王爷给老夫人送年下的东西,现成的东西在赏人,也给了我一匹。” 高大人喜形于色从房中走出来,对陆姑娘急切地道:“你没有忘记说我的事情吧,与我一同进京的人,又有几个定下官职在国子学里,虽然进项不多,却是轻闲的地方。我现在急了,只要有个地方去就行。” 他身后转出何姨娘来,娇笑道:“姑娘去了,能不为老爷说话吗?老爷不用担心,姑娘您说是不是?” 陆姑娘一看到她,想起来她当着自己父母对自己一片指点,现在又是天天贴着高大人,把脸沉下来对高大人道:“我没有说,和她说不中用。她今天弄了一个险事儿,我都为她担着心,幸好王爷没有说她。虽然没有说她,只怕王爷心里也是不喜欢的,因为都没有见到王爷有笑脸儿。要是今天说你的事情,王爷发作起来,是两件合在一起发。” 高大人对着那软缎看看,再对着梗着脖子的陆姑娘看看,跺脚“嗐”一声,大步走出房去,何姨娘紧紧跟上:“老爷,外面冷,哎,你生的什么气。” 陆姑娘又是不屑,眼前浮现出真姐儿被王爷抱着上下马车的身影,再想想高大人,也不是十四岁c十五岁,有事情你自己不会去说。你是做什么的? 高老太太是精明的,对陆姑娘还有笑容:“王府里那位姑娘,今天做了什么险事儿?”陆姑娘把话说出来,还同高老太太论理:“您说说看,她又办十四岁c十五岁的事了。也不是个孩子,就这样跑着去要东西。人家让她要,她就去要了。” 水烟袋“忽噜忽噜”地响着,捧着的高老太太也说不出话来了。又不想同陆姑娘说话,又觉得她在面前碍眼,不得已才放下嘴里的水烟袋,长叹一声道:“你去吧。” 陆姑娘出去,高老太太对着她的背影只能是叹气。 晚上喊过高大人过来,高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看看隔壁杏姐儿的婆婆,和我一样是没了丈夫。不过我不能学她惹人笑,她还留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更加一个笑柄。媳妇如今也是熟悉性子,依我看,你以后能理就理,不能理就少理她。但是这门亲事,是不能破的。我不能像隔壁杏姐儿婆婆那么混蛋,让人背后里说她还不自知!” 高大人是心灰意冷:“她再不好,这亲事也不会退。我是个念书人,读圣贤书识道理,她再不好,是她的事情。成亲后,她再这样喜欢事事自己强出头,我不理她就是。” 现成的一个好路,不想陆姑娘瞎了眼,认为真姐儿十四岁c十五岁的怪论一直不断,一直瞎着眼。 “就这样吧,我们家也没有隔壁那样无耻的大姑子,成亲后媳妇至多不过还是性子梗,随她去吧。” 高老太太用这句话,结束了和高大人的谈话。 腊月很快就到来,地上积雪足有半尺深。太子带着清源王从宫门进来,问身边来接的太监:“皇上夜来睡得可好?” 太监庞公公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太监之一,见太子问,忙道:“皇上夜来只睡了两个更次,睡得香,只是睡得少。” 今天的太子殿下,是冠服出现。头上衮冕九章,衮衣上有山c龙c华虫等九章。冕冠上是九旒九玉,用金簪别住。听到皇上睡得好,太子殿下是笑了一笑;听到皇上睡得少,太子殿下露出担忧的神色,问身边的清源王:“这突厥来朝,不是好意啊。” 清源王今天也是穿戴一身,青衣纁裳,只是冕冠上旒是五采。见父亲担忧并问自己,忙欠身子回话:“我天朝泱泱,虽然不在乎这等跳梁小丑。但是五洲虫蚊皆臣服,这一个小丑,皇上也是想施以仁心,让其知道归顺降服。” 太子心情大好,他才三十多岁的人,面如冠玉神采倜傥。要不是服饰可以分辨出来,走在外面让人看着,还以为他和清源王是兄弟。 边走太子边对清源王满意地道:“你说得也算知道道理,近来听说你又上进不少,以前糊涂事,我不会再放在心上。” 躬身的清源王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酸涩让他眼眶里涌起热流,他哽咽道:“多谢父亲原谅。”太子慈爱的看一看,继续往前去:“随我来吧,佳丽处处都有。今天要是皇上喜欢,请他赏几个宫人给你。” “多谢父亲。”清源王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陡然起来,心中是一片抗拒的心思。原地怔忡着,见太子走开有几步,赶快收起心神追上去。 皇上正烦恼,见到太子和自己最钟爱的皇孙进来才有笑容。太子和清源王问安过,太子再问皇上的起居:“父皇勤政,是天下百姓之福。只是晨昏有时,还请按时歇息才是。” “夜里听到驿馆里人报信,说突厥这一次来朝,的确如你所说,是有来意才是。他们护着一个盒子极其宝贝,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难题。”皇上微耸起眉头:“你们猜一猜,会是什么?” 太子殿下和清源王都想了一下,太子才回道:“父皇不必忧心,想忽厥小国,才在安平王手下败了,这时候来朝,就有歹意,也不敌我天国威严。民间有俗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小小国家,要有,也是奇技淫巧上试图取胜罢了。” 皇上一笑丢开:“你说得也是,打仗护国土才是根本。仗打输了,就是今天他们弄了什么胜了,也不是本事。”提起来打仗,皇上心情又好一些,对太子道:“安平王近年来,深得朕心。他要娶的那个小媳妇,进宫来我看过,也像是还般配。要知道我以前听说,总觉得是不般配的。” 现在说起来俗事,太子殿下更要凑趣:“儿臣也是这样想。安平王身材魁梧,文武双全。要是真的配一个南山里北村里的人,就是进宫朝拜,也让人看着不顺心。儿臣也看过他的未婚妻子,像是一个有品格的人。” 清源王这个时候,为真姐儿说了几句好话。等太子回过话,皇帝正微笑间,清源王欠身子道:“安平王的未婚妻子,是个极聪明的人。” 皇上和太子都不以为然的笑,皇上漫不经心:“你是指她和江阳郡主的比试?安平王神箭手,满朝里皆知。江阳郡主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找的没趣。请安平王帮射箭,这不算什么。”在皇上看来,不过是个小姑娘撒娇罢了。她不会射,理当请的是安平王,她的未婚夫婿才对。 听出来皇帝不上心的清源王,就此打住。在心里想着真姐儿紫衣似弱柳的身影,嘴角边微微一笑。这宫中步步当心的地方,是不是能暂露头角,全靠她自己了。 一家三人正在说话,太监进来回话:“突厥使臣已经在御花园中,按皇上的吩咐,王爷们和几位大人在陪伴他。使臣山呼万岁过,请皇上金面一见。” 太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使臣还山呼万岁过?这回话的狗才说假话。突厥使臣太子见过一面,是踞傲不肯低头的人。怎么今天,就山呼万岁了呢? 皇帝也笑,目视回话的太监道:“朕不老,你欺朕否?”太监赶快跪下来伏地惶恐回话:“奴才不肯回一个字的假话。使臣刚到,是眼睛里没有别人的。后来灵丘王爷去同他试了一试力,虽然不胜也不输。使臣方年青,灵丘王爷比他见老,所以使臣傲气打下去几分。 他又说这不是在战场上,安平王爷进来。使臣先开始不认识安平王爷,见他年青,正在用大话欺负他,才想起来问一问王爷名姓。听说是安平王爷,使臣这才山呼万岁。” 皇上龙颜大悦,笑顾太子和清源王道:“我们没有出去,少了一场热闹看。”见请自己的太监还伏在地上,笑命他:“去传话,朕这就去了。”走了一步又道:“命妇们全在宫中,这使臣鲁莽,不要惊动命妇们。” 那使臣皇上也是金殿上见过,大胡子粗脸膛,一见就是粗鲁的人。太子陪笑:“命妇们见到使臣,好似看到熊瞎子,取个乐吧。” 皇上又是笑了两声,带着太子和清源王,身后跟着一堆跟的人,往御花园而去。 突厥使臣如太监所说,这一会儿已经傲气下去不少。他眼睛不时瞍着赵赦,不敢相信这就是大胜的安平王。 手臂是粗的,人也是龙行虎步,就是那张脸,看起来是汉人小白脸。他已经不在这里,离得有二十多步,低头和一个娇弱弱c像是一阵风能吹走的绝色少女在宫灯下面说话。 真姐儿兴致勃勃:“表哥,他一听到是你就老实许多,你一会儿,会同他比试吗?”赵赦逗真姐儿:“要比试的话,你怎么样?” “我给你背剑,”真姐儿说过,赵赦忍不住笑一声,真姐儿被笑得嘟起嘴:“不行吗?我给你当小厮还不行。” 她噘高嘴,两边原本浅浅的梨涡因为面颊微陷而又显得深深,眼睛里是不乐意:“难道不喜欢真姐儿背?” “去玩吧,表妹不是都在那里。”赵赦对着远处宫装绰绰的命妇们努嘴,让真姐儿过去:“你是捣乱的。” “皇上驾到,”身后传来太监们的唱呼声。命妇们也往这里来,真姐儿跟在赵赦身后,一起去见驾。 花枝招展的命妇们,又让来朝的使臣看花了眼。眼前翠玉明铛,不知道看一个才好。 展祁和张士祯随赵赦和真姐儿入宫,见到使臣眼睛直晃,展祁对张士祯低声笑道:“使臣来朝,回来必得一病,唯眼花缭乱是也。” 张士祯忍住笑,用眼神儿示意他皇上在此,不要过于笑谑。 居中坐下的皇帝没有注意到私下里还有人在说笑,他对着来朝使臣和蔼地道:“金殿之上,你说你有奇珍献上,又说我天朝大国如果能解,你们岁岁来朝,可有这话?” 使臣对着和气的皇帝,傲气又上来。他千里来献,当然是想在金殿之上难倒汉人。不想这个皇帝也狡猾,听到后笑眯眯:“有好东西,理当与诸臣们分享。容我摆宴,再请命妇和后宫嫔妃们一起来看,正好我们过腊八,一起乐一乐。” 把这事情,变成像似玩乐。 想到这里,使臣骄傲的抚一把自己翘起的胡子,他带来的东西,是出自于汉人史书上的东西。眼角再扫一眼四周首饰明亮的命妇们,使臣对皇帝硬邦邦地道:“我们那里的女人,也有一个又一个的点子。不知道天朝的女人们,是不是聪明的。” 命妇们发出参差不齐的明脆笑声。江阳郡主心中一动,她一直觉得真姐儿不像是个孩子,这是她自己的一种感觉。她笑盈盈开了口:“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也比你们的女人聪明,安平王府的的沈姑娘,就是一个聪明人。” 真姐儿陡然一愣,遇上清源王含笑的眼光。那眼光中分明是在说,看看,你这王妃不是好当的。 赵赦朗朗开口对皇上道:“以臣看来,使臣来朝虽无诚意,皇上以仁德之心,也是以礼相待。如今使臣又提及妇孺,进献的东西,难道是给妇孺们解闷的。臣禀皇上,命妇们中不乏智计之人。使臣既然拿女人来比,武有江阳郡主,文有霍山王府的伍氏侧妃,今天这一比,定然不会坠天国威风。” 皇上刚微笑,清源王对着真姐儿意味深长的一笑,也出列欠身道:“安平王所说甚是,皇上可命江阳郡主和沈怡真一同来解,做一次玩笑。” 真姐儿血气上冲,不知道清源王是什么意思?看看身边赵赦是面带微笑,和刚才一样没有改变。只是他的大手握起真姐儿的小手,轻轻摇了一摇。真姐儿明白,这意思是:别怕,有表哥在。 多少定下心来的真姐儿又接受到伍侧妃温和的目光,她才对自己告诫过,江阳郡主就逼到自己眼前来了。还有清源王,都是不怀好意的。 面对此情此景,真姐儿只能这样想。 皇上慢慢笑了笑,把眼光放在江阳郡主身上,带着一万兵马进京择配,迟迟又不肯定下来。皇上虽然不担心这一万兵马能作乱,心里也有二桃杀三士的心思。 再看向真姐儿,这是文武双全的江阳郡主和自己最看好的皇孙清源王一起说聪明的人。皇上微笑:“江阳,你和沈怡真一起来解。” 这话一出,清源王对着真姐儿笑笑,这笑容倒是柔和无伤害,只是真姐儿心中觉得清源王借刀杀人,想在这种地方害自己,没有心思看他。 使臣来朝,听说本来是金殿上想难倒一干人等,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好解的。清源王和江阳郡主在这种时候举荐自己,在真姐儿看来,就是借刀杀人! 胜了,真姐儿并不想暴露自己有多聪明,引来一干人的眼红。在皇帝面前露脸,自古以来是遭忌的;输了,有失国体不说,而且这耻笑将终身跟着自己。 眼前幸好还有江阳郡主与自己同行,真姐儿打定主意,事事让江阳郡主先行。就是解不开,也有江阳郡主在前挡着。 使臣献上盒子,神神秘秘的打开来:“陛下请看。”顿时,臣子们有惊叹声。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做九连环状。九环上还雕着灵芝c云彩等吉祥东西。 这里人人是见过好东西的,面对这块似暇疵的羊脂玉,也露出赞赏的神色。 是一块难得的美玉。 周围人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命妇们,都是饰美玉有宝石。此时这块玉一现身,就把人人身上的珠光宝气给压了下去。 真是难得的! 使臣见他们夸奖,露出得意之色走上前一步,手捧着盒子给皇帝看:“这是我们可汗最为宝贵的一块美玉,特命使臣万里献给陛下。这环上雕九个佛宝,我们来时,可汗还怕不精美,命工匠同来,昨天晚上又打磨过。陛下,如有人能解开此环,可汗愿来朝拜。” 清源王听到这里,早就喜动颜色。他站的位置是在真姐儿对面,用口型对真姐儿说了一个字:“击”。 这是一个有名的故事。战国时期,秦王使人献玉连环给齐襄王后,曰:“齐人多智,能解此环乎?”君王后取椎击碎之,谢使者曰“已解之矣”。从此“齐后破坏”载入史册。 这里站着的人,大多读过此书。使臣还要这样来朝,因此没有人说话,只是抚须沉思。 使臣把玉连环给大家一一看过,人人都看得清楚,那九个连环上雕工细致。但是,这和平时家里玩的九连环不一样。平时家里玩的九连环还有缺口方便人能解开,而这个玉九连环,却是实环。 也就是说,只有大罗金仙出世,佛神降临,用神鬼之兵,只怕才能解开。 这实实在在的,是一场刁难。 江阳郡主也知道齐后破坏的故事,她没有先说话而是仔细看过,就是想着自己向来聪明,如果用巧法子解开,今天正好是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她先不说击打,而是细细地看过这玉环,觉得的确不可能用巧法子解开时,听到使臣又大声说了一句话:“这玉难得,这环是一路之上,还时时雕刻修琢着。天朝大国,理当能够解开。若是打碎,不算法子吧?”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打碎可惜,这还有什么法子想?可是泱泱大国,难道说,我们解不开,只能打碎。还是指责他们,你这环是实的,你还来献分明是刁难。 人家本身,就是为刁难而来。 这些法子,都失了锐气。 只要不是解开的,突厥都有借口,这叫没解开。 突厥使臣对着江阳郡主和真姐儿两个花朵儿一样的女子笑得奸猾:“请解开,”江阳郡主皱眉头沉思,真姐儿坦然地目视玉环,像在欣赏它的美丽。 清源王到此,是吓出一身汗来。他举荐真姐儿聪明,并不是有害她的意思。现在变成一场解不开就有失国体的灾难,清源王又苦涩了,在心里对自己喃喃,你这不是害她,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聪明的姑娘只是藏拙,藏得总是有人要看不出来。这里一片寂静沉闷含着气愤的气氛中,清源王心急如焚。 半晌后,江阳郡主无奈认输,对皇上躬身回话:“我解不开。皇上,这是实环,不是能解开的东西。” 皇上脸色又沉了一沉,突厥使臣更为得意中,一直静静的赵赦对真姐儿道:“去解开它。”真姐儿仰起晶莹的面庞来看了赵赦一眼,笑容满面道:“是。” 这里安静下来,人人屏气凝神等着看清源王和江阳郡主都说聪明的这个小姑娘如何去解开这个实的白玉环。 真姐儿进前,脆生生地对使臣道:“这是抄袭的法子。战国时期,齐襄王后就解开过。你这一次再来不让击碎,也算是能变通。我们有句俗语,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命雕琢来的工匠来,就可以解开了。” 几声笑声响起,使臣噎了一下。大凡无理取闹刁难人的人,肯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也要以身试法的人居多。 天朝泱泱大国,面对小国挑衅理当接招。昔日齐襄王后面对秦王使臣的刁难,是从容取椎击碎,不会直接说:“这是刁难,这环解不开。” 再要是换了别人说你们自己先试试解开再来难我,这话有失威风。 独真姐儿是个小姑娘,站在这里先用典故把使臣指责过,再说出来一句俗语“解铃还需系铃人”,最后再道:“唤你们工匠来解。” 是一件不失体面的事情。 反而让人听起来,有着孩子似可爱的稚气。 再说真姐儿今年不大,从这古代年龄上说,只得十五岁。 笑声渐大,而且渐多。清源王松了一口气,对着真姐儿示好的眨一眨眼睛,真姐儿是全没有看到。她说过话,就垂首退回赵赦身边,站得老老实实,是唯恐别人看到她注意到她的神色。 可是此时此刻,别人怎么能不注意到她,能不争着看她呢? 藏拙的人,终于露了馅。在真姐儿心里,是对江阳郡主无比的警惕,对清源王是无比的不喜欢。她忍不住再看一眼赵赦,往他侧着的英俊面容上看去,心里起了疑惑: 表哥他,怎么知道自己能解得开? ------题外话------ 感谢评论的亲,感谢给票票的亲,仔仔好想一号大婚,就是怕来不及。我会努力努力的加油赶的。 大婚不会拖太久,但是怕不在一号,或许在几号,所以不敢先做成不了的承诺。亲们放心,下个月的票票不会在亲们的口袋里捂太久。 嘎嘎,继续预订下个月的票票了,月底有票子的亲们,继续求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表哥好糊弄不? 使臣只愣了没有多久,就恢复自如。最快更新78小说他既然敢来,自然不止一招两式。尴尬地笑了一声:“这位姑娘极是聪明。”就把话题转开,因为使臣自己明白,把工匠找来,他也是解不开的。 把手中放着羊脂玉环的盒子恭敬呈给皇帝,皇帝身边的宫女接了。使臣弯腰行一个礼,让人再次呈上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 包括皇帝在内,大家又一起注视,这个使臣看来还没有结束。 真姐儿见别人都注视金盒子,尽量悄无声息地慢慢回到赵赦身边。不仅回来,而且往赵赦面身后退了一步,用赵赦的身子遮盖住自己半边身子。 她本来就没有走到场中去,不过只是上前两步,现在退了三步回来,以为自己没有被人发现。刚刚站定,手指又被赵赦握住。 赵赦面有微笑,用自己有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一下真姐儿柔嫩的小手。这手指和刚才一样,光是握住就可以感觉出来主人是极轻松而没有压力的。 要是心里紧张,手心肯定会微微有汗,而且人因为紧张,手指也会轻轻的颤抖才对。 会读人心的赵赦,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下的心思不小。直白些说,赵赦对真姐儿是衣食住行都放在心上,所以真姐儿刚才轻松之极的心思,让握着她手的赵赦感觉出来。 安平王感觉到真姐儿的胸有成竹,才会说一句:“去解。” 现在真姐儿回到自己身边,赵赦是完全出于心中得意,又握起真姐儿的小手细细在心中流连。真姐儿低下头表示低调,觉得赵赦大手中的茧子又磨到自己手心,低低的笑了一声。 笑过抬起头来,见几道眼光在自己身上闪过。 皇上的眼光,是慢慢的扫过来;太子殿下的眼光只是注意到皇上在看,才跟着随意一看。在太子看来,闺智自古就有,难得的只是真姐儿变通了。只此一件,不足重视。 清源王投来的眼光,就是炽热的。真姐儿目不斜视,装作没有看到,认真听着场中使臣又道:“这是我们最古老的一部佛经,里面是古梵语,没有人能完全念得出来。天朝佛教向来昌盛,想来必有人能解得出来。” 刚才胜了一回,皇帝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有意给使臣看一看。听到他说古梵语的佛经,皇帝微微一笑命人:“且收起来,请个高僧来解。” “慢!陛下,不知道要几天才能解得出来?”使臣这话说出来,皇帝也不觉得奇怪。他万里而来,要不是一招连着一招,也对不起他万里跑来。 宫中今天在场的,现就有爱好佛法的太后和一位太妃在。皇帝让人把佛经呈给她们看过以后,太后和蔼可亲地道:“大相国寺里元寂法师入定三天后出来,请使臣等上三天也就是了。” 使臣听过后,笑容满面地行了个礼,似是无限欢喜的道:“陛下,这佛经是我们国中最古老的。可汗一片诚心,让我跋涉送来。我们那里迎佛经,是要专门备一个宝塔来存放。陛下,想来天国人数众多,一个宝塔一天也就能成吧?” 皇帝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使臣装作没看到。他要不是个大胆子的人,也不敢到这里来挑衅。他还是欢喜满面道:“我们小国建一座迎佛经的塔,不过只要三天,天国这里,想来不会超过三天才是。” 三天建一座塔,也有可能。要是砖瓦齐备,工匠齐全,这是可以做到的。就像打仗一样,一场胜仗可能只打一天或是几天。可是调兵备将,往往需要三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也是有的。 认佛经是假,出一天就建塔的难题才是真。 大臣们“嗡嗡”议论声中,中大夫王有仁怒目站出来指责使臣:“尔等是何居心,一而再c再而三的刁难!” 随着这一声怒喝,将军们瞪起眼睛怒气勃发,他们是早就忍不下去了。这是进献吗?这是裸的挑战! “哈哈哈哈,”使臣不惧不怕,仰面大笑。皇帝阴沉着脸,在场的人都阴沉着脸。使臣笑过,立即大声对王有仁道:“时常听到天朝以智勇双全自居,说别人是蛮夷。而今这位大人,你此时此刻是要做蛮夷吗?” 手指着使臣的王有仁张口结舌,眼睛怒得都快要瞪出来。使臣不理他,转身对着皇帝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尊敬的陛下,我本着敬仰的心过沙漠经风雪,给您送来我们最古老的佛经。如果天朝有高僧能解得开,就会发现这是一本难得的佛经。 来前我听说天朝高僧众多,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们虽然没有这么多的土地,这么多的人,但是佛经佛音现身的时候,我们的高僧都是知道的。怎么无上佛经到此,却没有一个高僧事先得知。 我以为如果有得道的高僧在,这一天建塔的事情,也就是件容易事了!” 说过使臣是摇头叹气状:“建不成就算了,只是可惜懈怠了这佛经。天朝有能在水面不倒的拱桥,有不用木头的无梁殿,怎么这一座塔,就这么难?” 皇帝默然不语,刚才怒气冲天的将军们也愕然地停下怒火。使臣这个时候哈哈又是一声大笑,双手把胸前衣襟一扒,面对王有仁道:“天朝无人无智,只有动怒的本事!我的话全说完了,要堵我口的人,尽管来吧!” “你!要是砖瓦齐备,一天建塔当然可以!”中大夫王有仁又怒冲冲了,使臣大声嘲笑道:“要是容易的事情,还叫什么用智!” 王有仁大夫又没有话说了。 江阳郡主刚才羞惭退下,这时候不慌不忙走出来:“陛下,现有沈怡真才智聪明,又博学多才。” 赵赦和真姐儿都不去听江阳郡主在说什么,两个人一起转过脸儿,四只眼睛相对在一起。赵赦微微含笑问真姐儿:“能去吗?”真姐儿到这个时候,才瞄一眼清源王,就是江阳郡主说话不成,清源王那一脸的笑,像是也要把自己再次推出来。 “能去!”真姐儿说过,赵赦携着她的手一起上前,像是知道自己陪着真姐儿出来,真姐儿心里会有底气的多。 真姐儿能解这个难题,但是赵赦陪她一起出来,不再是刚才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各样心思的眼光,真姐儿还是极为感激。 两个人走到御前,皇帝看出来这一对人是轻松,也露出笑容等着。见他们行过礼,赵赦含笑道:“皇上,今天使臣所出,尽都是妇孺们的玩乐。郡主既然又举荐,请皇上恩准。容沈怡真再解一回。” 皇上呵呵笑,敢出来当然有主意。他对真姐儿不能说看好,但是他对赵赦的智勇能放心。见他随着一起出来,当然是有护卫的意思。 “安平王,这是一国的使臣,虽然他带来的,全是妇孺们能解的,你也不要小瞧了。也罢,沈怡真解不出来,这就交给你了。”皇上这样说过,赵赦和真姐儿一起欠身:“领旨。” 此时无砖无瓦,要一天之内建一座塔出来,最重要的就是这瓦了。 大家的眼光一起放在真姐儿身上,可以说是,在紧紧的盯着真姐儿。盯着的人,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漂亮。除此以外,就是刚才她一时的聪明带来此许的震慑还存在着。 真姐儿笑吟吟开了口:“无上佛经,自古有凤凰围绕,天音相随。我天朝高僧们,自然就能得知。”说到这里人人点头,西平侯家的老夫人也是虔诚信佛的人,她紧不自禁的说了一声“好”,然后双手合十念佛道:“大功德也是有大造化的人,才能预先知道。” 皇帝忍不住笑一下,觉得真姐儿下面的话应该有趣。 紫衣红裳的少女,身披着玄色金丝绣的锦披,应着北风侃侃笑谈:“今佛经虽好,却没有吉祥呈现,是因为它也知道,不可以扰民。” 说到这里,妙目流盼着看过大家脸上的表情,真姐儿才弯起眉毛眼睛,笑得小琼鼻皱起,一字一句清爽爽地道: “我京都人家众多,一人出一片瓦,一天建一座塔并不是难事。只是这样的扰民之事,我皇仁德,是不会愿意答应的。” 大夫们纷纷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绝妙。京里何止上万户人家,一人出一片瓦,这一座塔,还真是一件小事情。 巧妇难做无米之为炊,一家出一粒米,上万户人家的话,也是足以饱餐的。 从皇帝开始,人人有了笑声。宫中为摆宴,花草不少。有兰花香氛随风而来,吹起真姐儿一角衣衫。这时候人人眼光盯着的真姐儿,是微微的飞红了脸眼波局促的流转着。看上去,那眸子格外玲珑。 总是有一颗玲珑心,才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吧。 清源王刚才是担心的,现在看着真姐儿柔弱的身子,眼中多了嫉恨。 这个小商人之女,竟然有这么厉害? 看走了眼,难道竟然看走了眼! 笑声止住不少时,赵赦踏上一步,昂然对使臣道:“佛经上讲慈悲为怀,你们屡屡占我疆土,杀我臣民,掠我牛羊。就献一百本佛经,建一百座塔,也超度不了你们的可汗!” 安平王声音不高,冷冷清晰地道:“宫中见君主,理当恭敬;庙中见高僧,才谈佛经。至于战场上,咱们动的是刀兵。你还有什么恭敬的话,一总儿对皇上呈请吧。” 使臣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说完整了:“既然有塔,就好就好。” “沈怡真,你近前来。”就在真姐儿以为赵赦的威风完全遮盖自己时,皇帝开了口。赵赦陪着真姐儿一起过去,在皇帝面前跪下来。 皇帝看看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形弱小。这是一对以后的夫妻,光站在一起就是英俊的英俊,美貌的美貌。而且现在可以证实,这两个人都是足智多谋的。 “你起来,你很聪明。”皇帝先让真姐儿起来,对她说过这句话,再对赵赦道:“安平王,不想你娶了一个小诸葛。” 真姐儿屏气凝神欠身子回话:“是表哥不嫌我出身卑下,日日训导外,又为我请了先生。”真姐儿毫不客气地把功劳全推到赵赦身上去。他百战百胜,文武双全,多一件功绩也没有什么。 “哦,先生在哪里?”皇帝这样问过,赵赦引张士祯和展祁上来:“还有俞道浩,今天没有进宫。” 皇帝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张士祯,是前科的名士,”张士祯恭敬地回道:“不敢,回皇上,臣是前科二甲第六名。” 再看展祁,皇帝记得极是清楚:“你就是那个手刃仇人的展祁吧,安平王对我说过你的事情,听得朕也是惊心。” “谢皇上不杀之恩。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容拭弟仇人存活。”展祁也回过话。 皇上这下子点头微笑,觉得自己明白了。太子和大臣们都一头,也觉得他们明白了。只有清源王的眼睛还在真姐儿背上紧盯着,盯得真姐儿快要出汗。 这眼光,让真姐儿警惕心一直提得高高的。 “赏沈怡真,也赏她的这三位先生。”皇上说过赏,对真姐儿和气地道:“你有这三位难得的先生教你,还有哈哈,”皇上又笑了一下,大家一起随着皇上的笑声莫明也笑几下。听皇下接下去是乐不可支:“还有安平王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日日教导,你好生学才是。” 众人的笑声这一下子响亮几分。荣夫人撇一撇嘴,再看别的和赵赦有染的夫人们,也是一起在撇嘴。 这无名醋,还是要吃的。 月光像流水,静静流淌在宫灯上,琉璃瓦上。伍老大人慢慢行走在背静处的小径上,旁边走的是江阳郡主。 “你太年青,风头太劲。今天出了丑,是自取的!”伍老大人都觉得丢人,天天自负聪明,居然能说出来解不开。 江阳郡主满面通红,虽然不服气,也被骂得没话说。至今自己,是实话实说。她跺脚只狠狠地骂那使臣:“弄个解不开的九连环来,不算能耐。” “这是你无能!”伍老大人刮人脸皮似的话语,让江阳郡主羞愧难当。月下她难堪的抬起眼睛,那白天时常骄傲的神色看上去,分明还是一个孩子。 江阳郡主,也还不到二十岁。 伍老大人眼光又放柔和,语重心长地道:“安平王如何?一块废铁,他也能捏成兵器。”江阳郡主忍不住道:“您真的相信沈怡真的话,是安平王教的。” “你在那里只顾着自己丢人,别的全没有看清楚。”伍老大人低声却是严厉的道:“沈怡真第一次出来,是安平王让她出来;第二次,是安平王陪她出来。这些,你都没有看清楚。” 天下一轮昏黄月轮下,伍老大人抬首喃喃:“这个人,厉害呀厉害。他是在给他的王妃,在树威风。江阳!”伍老大人重新看她,眼神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你想好没有!” 宫灯的红色光泽远远的映过来,在地上像印了一个个怪兽。在这怪兽似的阴影上站着的,是伍老大人这个大怪兽。 江阳郡主心中起了憎恶感,为伍老大人毫不留情责骂自己的态度,也为伍老大人这指使别人的婚配。她回想母亲对自己说过的旧事,更是反感的不行。 “我决定了,你又能做什么?”江阳郡主反唇相击:“她不是你砧上肉!” 听起来像是沈怡真不在,安平王就会转而对自己求婚。 伍老大人只是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两道长长的寿眉在北风中被吹动,更衬得他的这笑容诡异之极。就是嗓音也变得阴阳怪气:“你决定了,就好!” 出宫前江阳郡主又看一眼真姐儿,她正和夫人们谈得欢笑声不断。这个姑娘是极聪明的,江阳郡主已经完全可以断定。 以她的身份,以她小商人之女的见识,怎么能做到完全容忍,和这些朝野上下都知道和安平王有染的夫人们谈笑风生。 江阳郡主想起来父亲在自己幼年时,也曾迷恋过一个民女。不想她进府得到宠爱以后,醋心极重。遇到父亲不去她那里,就想着法子打探父亲去哪里,又打鸡骂狗的成天不安宁。 做为一个从民女到郡王姨娘的人,她是担心自己失宠,重新打回原形去。江阳郡主是亲眼看着母亲如何容忍她,最后在父亲江阳王对她不再喜欢时,一碗药给她灌了下去。 当然江阳王,是不会去追究她是如何死的。 出宫坐上马车的江阳郡主深深的吸一口北风。沈怡真,她不怕自己以后会失宠,她不怕安平王府会进来身份贵重的侧妃?她看起来,是毫不害怕,也毫不担心。 刚想到这里,江阳郡主风中失笑。老祖父以为她今天的聪明才智出自于安平王,在江阳郡主的心里,她觉得完全是真姐儿自己的。 回到家中屏退跟的人,江阳郡主从红烛下取出一个小小的上金锁匣子。这匣子精巧精致,是巧匠做成。匣子锁虽然小,却是巨石也砸不开,最后把匣子砸扁。 房中点着五枝子红烛,江阳郡主解开烛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项扣,贴身取出三c五个系在一起的金钥匙来。 取出一个打开金锁匣子,里面有几个纸卷儿,这是江阳郡王在女儿进京后给她的密信。取出最近的一个,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伍家虽然京中盘踞百家,道法自然,或到衰败之期。我江州王氏,世代忠心,唯封郡王尔。赵氏小儿,王爵加身,怎能让人安心?愿京都繁华地,衍王氏昌盛身。伍c项c灵丘c赵c姬c袁c方等等,总有破绽可寻。” 江阳郡主出神地看着,最后合上在烛下沉思。父亲一生忠心,却不如王爷们几场仗打下来的功劳高。 江州虽好,不如京里荣华。江阳郡王当年上门去迎娶伍家的女儿,就是要弄清楚伍家是如何壮大的。现在弄得明白,无非是中举的中举,不能中举的,有女儿可以联姻。 这倒是不管男女,都是有用的。 江阳郡王膝下三女三子,他要为孩子们打算打算。先把长女江阳,送到了京中。 烛火氤氲红晕温暖的烛圈下,江阳郡主把信重新收起来,还是一脸沉思的表情。霍山王世子好,还是嫁给项林好。安平王赵赦,他那眼睛朝天,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刚把金锁匣子放好,听到院中传来轻轻的落地声。江阳郡主打开门,见胭脂兵也被惊动,都按剑在手上,举目四下里找。 “去马房,”江阳郡主令人挑灯,去看自己的几匹好马。京中听说偷马的人多,比偷钱的还要厉害。 她们刚离开,廊下转出一个身影进了江阳郡主的房中,就在里面安然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回来,这个人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江阳郡主走到门外,就觉得不对,停下脚步来听了一听还没有说话。房门一下子被打开,项林兴冲冲走出来:“表妹,这一次,你没有发现我吧。” 原以为是遭贼,现在愣在当地的江阳郡主苦笑一下,又有些无奈:“这天晚了,你还真的敢偷进来。” 外面有人进来回话:“郡主,霍山王世子来拜。”江阳郡主暂时住的是驿馆,身后霍山王世子已经进了来。他身上是一件红色的衣衫,和他肤色并不是太相衬,只是这红色喜气,看着是顺眼得多。 世子缓步进来,手扶一扶腰上宝带,嘴里道:“郡主在哪里?我来看望郡主。” 灯笼高挂在院子里和廊下,项林和世子一个在房门口,一个是刚进院门口,两个人四目相对,又碰面了。 北风呼呼的吹着,从驿馆里吹出去,一直吹到大街上。赵赦带着真姐儿一行,这个时候才从宫中出来。 街上行人不多,就有也是抱着头在风中匆匆离去。独有安平王一行,不管是小厮们,还是张士祯展祁,都在风中昂然。 安平王府,今天是挣了光彩回来的。 真姐儿在马车里,侧耳听着外面风中在说话。是张士祯的声音,老成持重的张先生,今天因为真姐儿得了彩头,这出宫后,也有些得意起来。 “记得王爷三年前的那一仗,当时我们是驻扎在。”张士祯想一想说出来,接下去道:“刚到就要迎敌,一时午饭没有办法准备。王爷就是出了这样的主意,命人手拿着钱,到每家人家里买一些饭食回来,军中这才得已饱餐。今天真姐儿的主意,想来是王爷教的。” 赵赦在风中笑得似有似无,他没有说什么。 展祁跟上去却不是再表扬真姐儿,而是邀功:“王爷,小人请功。”张士祯哈哈大笑起来,也随着展祁道:“王爷,我也请功。这个功,理当比军功要厚。” 军功已经是最厚的,这两个人今天厚颜无耻起来,要请比军功还要厚的功劳。真姐儿忍住笑,把耳朵贴到车厢上,准备听表哥给先生们什么功。如果是不错的,真姐儿也要请功。 赵赦的话从风中传来:“本王的功劳,哪里去请?” 真姐儿掩口,嘻嘻笑起来。事实上来说,一向在书房时,是四位先生。表哥赵赦,也要算上一位才是。 夜色昏黑,雪花从黑暗中又飘飘落下来。张士祯和展祯在王府门外都有睡的地方,他们在大门外下车,把马交给候在门口的马僮。 赵赦还在马上,伴着真姐儿马车从角门进去,一直到二门外王爷下马,赵如和赵意上前打开马车门。 冷风吹进车内,把厚厚斗篷披好的真姐儿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寒噤,在路上缠绵涩困的眼眸清醒不少,手掩着口由着赵赦抱下来,打着哈欠还在道谢:“多谢表哥。” 赵赦把真姐儿放在地上:“走走吧,是大人了,难道抱回房去?”天上有几点微明微弱的星星,在这星光下看上去,赵赦原本深黑的眸子更深邃,像是天上的明星隐藏在他眼中。 雪花几片,悄然落在赵赦发上肩上。半困半醒的真姐儿微微笑,喃喃道:“表哥,你真是帅。”那坚挺的鼻子,从来给人骄傲的感觉。有人说鼻子尖朝天,赵赦再礼贤下士的时候,也是给人他在“下”士的感觉。 还有那眼睛,平时多是没有表情或是严厉的,今天这雪夜里,带着几分笑意,温柔地看着真姐儿。 “你看好了没有?”赵赦紧抿着的嘴唇笑谈出来这一句,真姐儿脸红红的收回眼光。怎么今天,竟然眩惑了呢? 真姐儿失神的看了赵赦几眼,携着真姐儿手送她回房的赵赦也早早把真姐儿又看一回。双环飞鬓的衬托下,这孩子明肌赛雪,眉目如画,气质脱俗宛如天人。 一面走,赵赦一面低沉地问真姐儿:“真是聪明,表哥以前,可从来没有看出来。”真姐儿心惊跳一下,见赵赦漫不经心,极其不放在心上的转过头来,露出笑容:“好孩子,你几时变得这么聪明的?” 真姐儿急急的辩解:“不是表哥对我说过的,表哥打仗时没有午饭,就是用的这汇百滴为大海的法子。表哥,”真姐儿无辜的仰起头来:“你忘了不成?” “我说过的?”赵赦一脸的不相信:“我真的说过?”在真姐儿坚定不移的眼光中,赵赦用另一只手轻轻叩着自己额头喃喃:“人老了,记性不好了。” “扑哧”一声笑声从身边传来,真姐儿笑嘻嘻,那笑容活脱脱似一只小狐狸,而且声音也是娇滴滴的:“表哥,你一点儿也不老,就是有时候对我说的话,你可能是忘了。” 谁叫你天天训人来着,训来训去真姐儿都会背了,赵赦还没个完。真姐儿心里乐颠颠,觉得自己报复在此时。 两个人前面走,丫头们跟在后面。可以看到真姐儿住处时,见两排灯笼高挑着,里面的妈妈丫头们迎出来。 赵赦到了院门外,也没有松真姐儿的手,反而是昂首大步往真姐儿房中去。真姐儿在心中哀叹,好吧,又要非礼勿进房了。 这里的花草假山和雕廊,还有这里的丫头妈妈外加扫帚把子,貌似都不姓真姐儿,而姓赵。怎么办呢,不能阻拦主人的脚步。 红笺和绿管知趣的在外面停下脚步,把真姐儿出去带的要添换的衣服包袱交给妈妈们去收拾。王爷不回去,肯定是和姑娘有话说。 赵赦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他进房后停下脚步,把真姐儿带到身前站着,负手低头冷静地只说了一句话:“淘气孩子,表哥没有对你说过。任何打仗的事情,我都没有说过。” 转身而去的赵赦听到身后传来吃吃银铃似的笑声。表哥还不老,怎么可能被你糊弄。 笑嘻嘻的真姐儿一直笑到床上,还是梨涡轻现,唇角上翘着。枕畔,放着今天宫中的赏赐,一对白玉手镯,这镯子也是上好的美玉,是一对珍品。 甜甜入梦乡,一觉到天亮。见窗外白光透进来,知道还是一地大雪。把枕边白玉环推开,真姐儿欢欢喜喜往外面喊红笺:“显哥儿有没有信来?” “我一早就在廊下面帮着姑娘看着,这天,哪里能飞动鸽子。就是人影子,我也没有看到一个。”红笺说过,真姐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再对着红笺嘻嘻而笑:“他要是不来比,就是他输了。” 红笺取过一件玉色和水红两晕色绣竹枝桃花的衣服给真姐儿穿上,陪着她说话:“输了这次给什么?” “输了的人装狗叫,而且还要叫得大声。”真姐儿说过,红笺连忙道:“姑娘输了,让赵如和赵意叫去。” 绿管在外面听到也是微笑,见到她们出来,对红笺打趣道:“姐姐真好主意。”正说着,小丫头在窗下回话:“赵如来了。” 房里笑倒一片,赵如进来是莫明其妙外加摸不着头脑。先回话:“王爷一早和先生们出去,说天冷,姑娘自己在房里看书吧。” 外面又回:“老夫人让姑娘自己用早饭,西平侯府里没了人,老夫人和老大人要去看看。”大早上起来听到恶耗,真姐儿吃了一惊:“没了谁?” “西平侯的第三个儿子,说是他房里没了人,没了谁,不清楚。”回话的妈妈出去。真姐儿只觉得心里突突的往上跳。 西平侯的第三个儿子裴虔钊,娶的也是一个民女。原本西平侯想让他袭爵,为了这件事情,改选了长子裴虔楠。 上一次真姐儿见到这位三少夫人,和她还说过几句私房话。三少夫人叮嘱真姐儿:“你比我强,家里没有妯娌,王爷又是个能干人。你要好生着才是,”说到这里,泪水就往下掉。 这位三少夫人也是聪明机灵的人,有一次讨了赵老夫人喜欢认了干妈,虽然只是当时认了,以后赵老夫人也淡淡。不过她去了,赵老夫人和老大人,还是去看,尽一尽最后的心。 想心思的真姐儿怔怔地坐在榻上不动,赵如对红笺和绿管使个眼色,红笺轻声唤:“姑娘,”绿管装作不经意地问:“早饭有了,可送不送?” 醒过来的真姐儿这才发现自己满眼泪,忙用帕子拭去,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三个人强笑:“我没事,听到人去了,所以伤心。” 红笺等人劝了几句,真姐儿恢复过来,对去的人是哪一个心里已经有数。但是想想,还是对对赵如道:“去问问,没了哪一个?” 赵如陪笑:“这传话的婆子糊涂,咱们不是正经亲戚,大早上的说这话就不对。一早我就听得清楚,是西平侯府的三少夫人没了,是昨儿夜里没的,因为就要停灵到城外去,所以他们家亲戚等不及,一早上来报丧。” “果然是她,”真姐儿重新黯然:“我猜到是她,所以难过。”对打起精神来劝的赵如道:“你去吧,不必再劝我。” 赵如出来,还不敢走。见绿管出来让小丫头送早饭就在廊下站着。不管这院子里有没有人,一把扯到拐角去,狠狠地道:“你劝着可别再哭,这天贼冷的,哭病了,王爷回来你担着。”绿管骤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搔了赵如一把,骂道:“死贼根子,你是拿贼吗?”再接着骂:“你应该去说那传话的人,不应该如实说出来。” “你没看到那是老夫人房里有名的老糊涂,”赵如抚着手笑:“姑娘养的猫,你是最大的一只。”然后瞪起眼睛:“你们刚才笑什么,是在笑我?” 绿管想起来,扑哧又是一声笑,下巴朝天道:“你这么有本事,去问姑娘去。”这就扬长而去。 赵如在后面喃喃地骂:“黄毛丫头,”骂过不解恨,再来一句:“黄毛丫头片子,”心里舒服许多,这才回到二门上当值的地方去。 没过多久,雪地里来了一行人。显哥儿胖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帽子,穿着一身里外发烧的貂皮衣服,神气地带着姐姐们而来。 “小侯爷来了,正好正好,”赵如和赵意一见大喜,显哥儿一来,真姐儿肯定是喜欢的。显哥儿不明白,瞪大眼睛问:“我来了,还正好正好?”几时这么客气,没有见到自己像见蝗虫? 姐姐们都是一色大红色的雪衣,笑着催显哥儿:“人家见你喜欢,还不好吗?”显哥儿疑窦满面,胖手摇得像拨浪鼓让姐姐们别说话,一双黑豆似的眼睛轮流盯着赵如和赵意:“说!你们把表姐怎么了?” 赵如和赵意惊恐万状的表情:“我们,哪里敢?”秀春笑骂显哥儿:“你嘴里,从来没有好话。知道的,说你是学圣贤书;不知道的,以为你这嘴里是跟乡下老农学出来的。” “他们要么把表姐气哭了,要么把表姐打哭了等着我来哄,不然的话,为什么看到我这么喜欢?”显哥儿聪明的摇一摇脑袋,摇得力太大,头上帽子扑到在地,有风吹来,刮在空中飞了几步出去。 二门上的人看着显哥儿笑,显哥儿先返身追了一步:“我的帽子,”再站住脚,脸上神气活现,指挥赵如道:“给小爷取帽子来,奴才,你可听到?” 姐姐们嘻嘻哈哈:“咱们走,丢下他正好。”显哥儿对着这几个姗然而去的背影,胖脸上是冷笑:“嗤,没有我,你们还热闹什么?” 赵如竭力地忍笑再忍笑,这位小爷对于自己的能耐,倒是清楚得很。 真姐儿在房里刚用过早饭,听到外面说姐妹们来了,急忙忙下榻去接。匆忙中没有穿好鞋,蹋拉着一只绣鞋就往外去。 自己觉得脚下不舒服时,扶着丫头理好鞋子,对着进来的姐妹们笑:“曹操听说许攸来,不过倒履相迎耳,尔等,是南阳许攸乎?” “燕人张冀德在此,哪里有桥,待我喝断它!”显哥儿人没有进来,声音从外面传出来。 房中,又开始笑声不断了。 ------题外话------ 感谢给票票的亲们,狠狠亲亲么么亲们。 预订月票倒计时,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谈话 显哥儿在这里,吵吵着要先去比雪人。高速更新真姐儿也急着论输赢,就一起去堆雪人。梅花下面有一大片雪地,澄银明闪,纤毫毕见。真姐儿指着道:“我让人天天浇水,也不许人来踩,这冰结实,又备下锹,由着我们雕。” 旁边铁锹不少,显哥儿拿起一个来,使劲力气对着冻得结实的雪地就是一下子。“当啷”一声,是显哥儿丢了锹:“太坚实。” “要有快些的刀剑才行,”四表姑娘现在收敛不少,自己不上前,裹紧雪衣在旁边出主意。真姐儿颦眉想着:“等我,我有刀剑。” 马鞍里的那一对剑,到现在想了起来。显哥儿跟着一起去,他人虽然小却识货,和真姐儿一人一个拔出鞍中剑来时,显哥儿不让真姐儿拿:“要是划破你衣服,我又要挨骂。” 这剑亮如雪光,放在雪地里毫不逊于雪色,只地上轻轻划一个圆,坚实地雪地就开了。红笺和绿管见到这样快,把真姐儿拦在后面,又想着法子从显哥儿手里哄下来。 显哥儿哪里不肯给,七手八脚堆好一个雪象。那剑顺手插在雪象身上,对着人问:“还有哪里要修?” “这鼻子太粗了,”秀春说过,显哥儿拔出剑来,“嗖嗖”几下,象鼻子瘦了一圈。真姐儿道:“太长了吧?”显哥儿又是“嗖嗖”几下,把象鼻子弄短些。削得太得意时,就多削了几下,“砰”地一声响,粗大的象鼻子削断在地,溅起一地的冰雪渣子来。 “啊?”姑娘们和跟的人,一起眼睛瞪多大?辛苦堆出来,又用冷水浇,又修来修去的,现在没了! 寂静声中,赵赦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们在做什么?”就这么一声,原本石化的人全都动起来。翠环叮当声中,参差不齐的声音都是娇声:“表哥好。” 真姐儿是笑盈盈走过来,见到赵赦身后,站的是江阳郡主。 今天的江阳郡主打扮得妩媚,发上两边贴着珠翠,头上大珠花小珠花中饰着鸾凤。她站在赵赦身边,双手捧着一把乌黑不起眼的刀。 “郡主好,”真姐儿同江阳郡主见过礼,对着赵赦笑靥如花:“表哥来得正好,请表哥赏雪雕。”手指着雪地里的雪马雪象雪狗,声音若珠落银盘:“这一个,是真姐儿雕的。” 一个硕大无比,帽子高高的圣诞老人站在雪地上,背上的大包看起来臃肿。江阳郡主忍不住微笑,赵赦是半点儿笑意也没有,一本正经地问真姐儿:“这是什么?” “这是”真姐儿也严肃认真的回答:“会送人礼物的人。”赵赦很认真看了看,一笑道:“有趣。” 说过对显哥儿招手:“拿来。”显哥儿不情不愿的送上宝剑,低声道:“我没有让表姐碰。”赵赦没接话,顺手接剑递给江阳郡主:“郡主有好刀,要看好剑,就是这一对了。” 剑身明亮寒冷让人身子一凛,这剑是好剑!就是剑身上此时让人不敢恭维。雪渣子在上面,雪水也在上面,湿哒哒地活似谁家不要的东西。 带着好刀来和安平王比剑的江阳郡主不无失望,干巴巴地道:“这,王爷,你,要珍惜才是。”她自己忍不住,取出袖中绣并蒂莲花的丝帕,爱惜的擦拭着这一对短剑。 真姐儿吃吃笑着,几缕乱发在风中吹起。赵赦给她拂好乱发,轻松不放在心上的道:“这剑给了真姐儿,是可惜了。” “我爱惜呢,今天第一次用。”真姐儿说过,江阳郡主心中气愤。这样的一对好剑,比不上鱼肠,也可以称一声宝剑。对着雪地里几个人看看,第一次用来雕雪,真是想得出来! 江阳郡主觉得自己忍无可忍,见过糟蹋东西的,没有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她面带笑容地道:“姑娘知道这剑有什么好处吗?它能吹毛断絮。” 真姐儿对着这个喜欢张扬的郡主又卖弄上来,是聆听得极认真,小脸儿绷紧了,表示自己努力在听:“请教郡主,什么是吹毛断絮?” 宫中显露过,在这里又装傻的小姑娘,让江阳郡主心中一阵一阵地怒气生。她含笑道:“要知道吗?这也容易?” 手中剑光暴闪,刚有一寸长,赵赦急转身子瞪了她一眼,手同时放在了腰间。他腰上是束着白玉的织锦腰带,腰带扣是乌金色,端端正正在腰正中间。 江阳郡主气怯,人刚沮丧一下,一根细细的长发送到她的面前,这长发下面是真姐儿柔细软嫩的手指,她柔和的声音同时在道:“郡主要我的头发是不是,呀,这里有一根?” 被看穿心思的江阳郡主尴尬在当地,听真姐儿和气亲切地道:“这刀呀剑呀的,我实在是不喜欢。老子说无为而治,我觉得呀,大家说说话儿最好,何必动刀剑。” 赵赦站在雪地里,觉得这孩子又卖弄她的唇舌聪明,对着真姐儿看了一眼。真姐儿恰好转过脸儿来看他,带着不舍地道:“这马鞍我才到手没有几天,表哥想来又要拿走了。既给了又拿走,再给我一个什么玩玩才好?” “这鞍中剑不应该给你,是我以为母亲送人,我大意了。”赵赦听着像忏悔,其实脸上全然不是的表情:“幸好郡主来比刀,我又想起来。”俯下身子扶一扶真姐儿身上的小木刀:“玩这个吧,我闲了,再给你削一把,比这个用些心思好不好?” 真姐儿在这种时候,是得寸进尺的嘟起嘴,又绽开笑容:“木刀虽然钝,却是刀,未必不能成利器;鱼肠虽然快,是宝剑,未必不深埋土中。再给我一把小剑,我就知足了。” 木刀虽然钝,也是刀。江阳郡主听过,木然不语。对着安平王府的梅林轩亭,江阳郡主突然觉得自己来错了。 她正要抽身走,真姐儿在邀请她:“快中午了,郡主请留下来一起用饭。”姐妹们生长在富贵有妻妾的家庭,是知趣的,见到这样,纷纷告辞:“真姐儿有客,我们去陪姨妈。” 赵赦见到这样,只说一句:“你好好待客。”就轻轻松松把江阳郡主丢给真姐儿,一个人回书房去用饭。 真姐儿把江阳郡主带到自己房中,进来是暖香扑鼻,江阳郡主住驿站,当然不如这里好。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房中一左一右两个梅瓶中插着大枝梅花,再看高几上的玉香炉,矮几上的水仙花。 一个房里耀眼的耀眼,闪光的闪光,这一位,在炫耀不成? “你这里是过春天。”江阳郡主把外衣解下来,把自己带来比试的宝刀放在衣服下面。回身看跟进来的两个小厮,从自己和真姐儿在一起,他们的眼光就目光炯炯盯在这刀上。 这下子,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真姐儿请她绣着鹤鹿同春的榻上坐,红笺送茶上来,是薄胎玉杯,上面是大放的山茶花。 接过茶的江阳郡主用手指抚摸那花,却是看得清楚是雕刻的,用手指摸上去却是平滑的。这个玉杯光手艺,也是价值不菲的。 真姐儿闲闲的开了口:“郡主亲事选得如何?”说过又自责:“这里无人,我关心郡主,说上几句无妨吧?” “无妨,我倒想找个人说一说,只是这满京里没有一个人给和我说上话。”江阳郡主说过,才瞅了真姐儿一眼:“倒是你,我愿意说几句。你是宫中皇上面前露过脸的人,帮我也出个主意吧。” 茶香氛中,真姐儿恬静的笑着:“郡主请说。”江阳郡主半真半假的道:“你也应该知道,有才的,有貌的,有势的,你说我,选哪一个好?” “这里没有抛绣珠的风俗,”真姐儿是正儿八经出主意的表情:“要是能抛绣球,郡主就容易多了,只是有一样,你说的这些人,未必个个都肯到绣楼下去接。” 最起码赵赦,是肯定不会去的。如果说江阳郡主倒贴上来,赵赦倒有可能笑纳她。 江阳郡主也听得明白这话里意思,还是一半真一半假地道:“你说的是,有不来的,如果我相中了,我也可以有办法不是?这不是解玉环看佛经,办法还是有的。” “那郡主要当心了,要是看上郡主的容貌,容貌都有几年?要是看上郡主的聪明,”真姐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两个人都明白,真姐儿在说你并不聪明,接下来真姐儿道:“要是喜欢左右逢源的,以后还有后来人。真是难呐。” 江阳郡主脸色发白,她眼前出现赵赦的众多情人。她也听得明白真姐儿对自己的敲打,江阳郡主犹豫着不肯选赵赦,就是他情人太多。这样的人让任何人看着,都觉得不会长情。 散发着百合花香气的房中,真姐儿还在侃侃而谈:“我为郡主担心,你选东,西边更好,选西,又担心丢了东边。郡主花儿似的年纪,怎么经得起耽搁?” “你不担心?”江阳郡主狐疑地问出来。真姐儿诚诚恳恳地回答:“我不担心,我无从担心起。”风要吹雪要下,担心有什么用! 江阳郡主默然,真姐儿又嫣然一笑:“担心的,倒应该是郡主呢。”话刚说到这里,赵吉通报后进来送上两样菜:“这是外面官员们送来的菜,王爷尝过说好,说姑娘有客,让给姑娘送来待客。” 真姐儿让放下,再喊丫头们摆上佳肴无数,对江阳郡主笑眯眯:“担心也罢不担心也罢,咱们先吃饭再说。” 对着这一桌子精美的菜肴,江阳郡主有食不下咽的感觉。她虽然年青,是个郡王府里长大的明白人。 她千里到京里,为的是一门富贵有权势的亲事。眼前真姐儿房中种种,在她看来都像是炫耀。她在心底里苦笑,难道要我以后,屈居于一个民女之下。 对面这个仪态姿容都不亚于自己的女孩子,以后自己要行礼与她?江阳郡主微微摇头,看在真姐儿眼中。 真姐儿无意敲打她,也无意装得清高无比。是赵赦要做什么,她的确管不了也不能干涉。因为江阳郡主刚才险些要对着自己吹毛断絮,真姐儿才起了心思说这些话。 饭后送江阳郡主去书房中辞行,风吹在江阳郡主面上,把她从房中带出来的温暖和一脑门子乱心思全吹走。 斜眼看看身边走的貌似谦虚谨慎的真姐儿,江阳郡主心中是冷笑,我是上马提刀下马提笔的郡主,可不是你这样无事装柔弱的女孩子。 手指园子里松树下给真姐儿看:“那藤萝春天才生,冬天里只能在背风处了。”真姐儿微笑:“它原本就柔弱,何必装强干。” 两个就此无话,都觉得和对方再说下去是索然无味。进到书房中,真姐儿前行,乐颠颠喊一声:“表哥,这是给我的吧。” 不能怪真姐儿喜欢,赵赦书房里地下的,摆着一株一人多高的木芙蓉。芙蓉花期在冷天,这一盆木芙蓉开得正好。 赵赦是笑吟吟:“给你的,刚到你就来了。”招手让真姐儿到近前来,温和问她:“中午那菜喜不喜欢吃?” “喜欢呢,我吃了许多,郡主也说好吃。”真姐儿说过,赵赦才看看江阳郡主,面上笑容转为淡淡客气有礼。 江阳郡主赶快辞行,走出书房在雪中忿忿。我是会刀带兵的奇女子,不是温室的花朵,看到一株子花,有什么好乐的。 为了一株子花,真姐儿正在书房中打算效劳,她围着赵赦找能效劳的事情:“我可以帮着写普通的书信,先生们都在外面,我也可以写一些。” “先生们抄的,是这一次军功的折子,你又来捣乱了。”赵赦说过想起来,喊俞道浩进来问他:“再审一遍,如今兵部里伍老大人也管一层,去年我们报军功被他打回来一半。今年听说灵丘王报上来也是他在作梗。将士们浴血奋战,还报不上功绩去,是我无能。” 俞道浩对赵赦道:“王爷可以在皇上面前进言,皇上这两年根治吏治弊病,伍老夫人鞠躬自省过,顺手把武官们也捎上。文官贪钱他治不了根,就想从武官身上们开刀,这样显得国库支出少一些,以为皇上这样就会喜欢。这老家伙,几时吃个亏才好。” “他吃亏的时候在后面呢。”赵赦面无表情:“你们写好,再查过,你送到兵部里去,我听说接这折子的人也难说话,像是伍家的亲戚。” 俞道浩听过咧嘴:“这京里像是一半的人都姓伍呢,灵丘王那里有我同窗,我问过他们,说那接军功的人是个结巴,说话慢而又慢,和他说话折子请收。他说,收不收。”赵赦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俞道浩也笑:“这一次我去,他再这样,我就收拾他。” 俞先生素有急智,赵赦满意地道:“你去最好。” 说过这几句话,赵赦起来拉起真姐儿:“小聪明,睡觉去,不想回房就在我这里睡吧。”真姐儿抗议一句:“不是小聪明。”赵赦拍拍她的头:“也并不大。” “郡主也不大,带兵呢。”真姐儿说过,赵赦又淡淡的:“不要乱学。”朝中无人,还是江州无人,居然要一个女人带兵! 习惯于睡午觉的真姐儿在里面的房上坐下来,就觉得有睡意。睡意中对着赵赦道:“表哥你出去。”赵赦依从的往外面走。 这里面是屏风隔开的两张床,赵赦在外面睡下来,听着里面真姐儿衣服拖地的声音,慢慢问一句:“又在看什么?” “就睡了,”真姐儿从摆着兵书宝剑的阁子前走回去,在床上睡下来,没有一会儿就入睡。直到赵赦起来看她,还是睡得香甜无比。 下午真姐儿果然在这里帮着理军功折子,赵老夫人不见她,让人问说在书房里帮忙,就是一笑不再喊她。 幕僚们一起帮忙,没多久就理好。文震请俞道浩一起去,对他恭敬地道:“听说俞先生有急智,今天一定能办成事。” 俞道浩早就打听清楚:“是真口吃还是假口吃?口吃的人也能当官。”文震是抓耳挠腮不得头脑:“我也奇怪,听说是伍家哪一门子亲戚。” “走,会会他去。”俞道浩到出门才对文震道:“我打听的,说他收过钱,口吃就轻得多。在他手上因为没给钱而拖延的折子,不在少数。” 文震叫苦:“他哪里管别人死活,前面打得再凶,他是在太平地方呆着,他尝不到苦头。” 出门找脚力,是两头毛驴。文震以为是别人的座骑,四处找马:“马呢?”俞道浩一脸的滑稽:“这驴就是,骑驴冲雪,是一大雅事,走,冲到兵部里去。” 两人上了驴,文震忍不住又贫一下:“俞先生,您今天要指驴骂槐吧?”俞道浩在马上撑着油纸伞笑:“我一会儿指驴骂人才是,你看好了,帮我一把。”文震听着就提气,利索地答应一声:“好!” 兵部里到下午人就不多,两个人进来时,只有那个口吃的伍云思坐在椅子上,面前一个火炉上烫着酒,桌子上还摆着一盘子花生米儿,见到两个人进来,是不抬眼睛的嗯一声:“下下午,大。人们都不在。” “我们是送报军功的折子,安平王府里来的。”俞道浩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先有几分鄙视。装模作样恭恭敬敬送上折子来,伍云思眼睛往下一斜,见是军功折子,这是他最嫉妒的东西。军功最厚,每天看着一堆堆呈报的人往上去递,伍云思要是不拦一些,他觉得对不起自己。 一到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时候,伍云思就摇头晃脑开始了:“收还是不收,”文震刚才得过俞道浩的嘱托,瞪大眼睛看着。 俞道浩脱下脚上鞋子,对着伍云思就打过去,一边打一边问:“打还是不打?打还是不打?”千层底的老布鞋打在伍云思头上,打得他大叫出声:“啊,啊,啊。” 院子里此时,两头老驴也高声“昂,昂”地大叫起来,文震已经溜到院子里,对着两头老驴在击打着,一面打一面叫:“让你叫,让你再叫!” 守院子的兵看着笑:“先生,你越打,他不是越叫。”房里伍云思知道遇到克星,忙也不口吃了,急急道:“我接我接。”俞道浩一只脚还是光着,手里握着鞋,看着伍云思收起折子并且打了收条再放到呈送的那一堆里去,他才把鞋子从容穿好,拱一拱手道:“得罪。”昂首走了出去。 院子里老驴还在挨打,俞道浩来劝:“算了算了,咱们还要指着他办事呢,打死了,可怎么办?他要是不办事,咱们再来打不迟。” 伍云思在房里摸着头上的包,骂道:“这老小子,够狠的!” 赵赦在书房中等着,听俞道浩回来一说,大家笑个不停。俞道浩笑着取下脚上的鞋子抖一抖:“这家伙头结实,我打过他,像是我的鞋子都有些不合脚。” 真姐儿在房里“吭吭”笑个不停,突然想到表哥的风流,不知道先生们有没有主意。主意未必是没有,只怕他们不肯说。 ------题外话------ 感谢投票的亲们,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仔仔累了,要休息。这个哈,下月要票倒计时,继续中。表拍了,虽然今天不多,会有多的时候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救命的这一抱 元寂大师出关以后的第五天,在京里有名的望佛寺里举行说法,来庆贺佛经入京。欢迎来到阅读 这一夜,京中是金树银花不夜天。四个城角都有专门放烟花的地方,璀璨高耸入云的烟花在空中层层绽放,夜游的人群中,也走着真姐儿一行。 安平王府是早早的在望佛寺里占了一间静室当下处,供赵老夫人和真姐儿休息用。赵赦不信佛,他下午不在府里,说好晚上来接真姐儿。 没有赵赦在旁边盯着的真姐儿,觉得挺自由。到了下处,还能撑着老实陪赵老夫人说话,是赵老夫人让她去殿上随喜:“多烧几炷香,我上年纪,要在这里歪一会儿准备听元寂大师的佛法。” 真姐儿还是说了一句:“姨妈不老,”就出来了。先在殿上随意玩了一会儿,听人回话云家外祖母来拜赵老夫人,真姐儿又回来见过。姐妹们约真姐儿往庙门口去看烟花,真姐儿找个借口推了并把她们都打发走,到隔壁自己的一间房里坐下来,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红笺回话道:“西平侯府来人给姑娘送东西。” “请她进来,”真姐儿忙道,见进来的这个人,是自己刚才在佛殿上看到的三少夫人贴身丫头细柳进来:“给姑娘请安。” 真姐儿对红笺使个眼色,红笺和绿管会意出去守在门外。真姐儿让细柳近前来,细细地问她:“少夫人几时去的,是怎么去的?” “先是和二少夫人拌了嘴,”细柳进来就是苍白的面容,听到真姐儿问油然垂泪,泣下道:“姑娘知道的,二少夫人是京里御史张家的姑娘,三少夫人从来不是她对手。不是对手也罢了,我常劝着三少夫人少争闲气,三少夫人有时听有时不听。” 真姐儿睁大眼睛,眸子里全是疑问:“这一次是为什么?你不要怕,只管告诉我,我不会说。”细柳在房中哭了两声,又用手中的帕子掩住口停了一下,才重新道:“二少夫人越过夫人的头,直接去老夫人那里告状,说三少夫人说家里田庄子上东西分得不均,说二少夫人不是长房,怎么也多出来不少。” “就为着一些东西?”真姐儿抚着额头,喃喃道:“我也劝过她的,有吃有用就行。”在西平侯府的环境中,有吃有用就行。三个儿子三个妯娌,还有一大堆亲戚,不处处忍着怎么能行? 细柳见真姐儿是真的伤心,叹气倒来劝真姐儿:“姑娘不必伤心,三少夫人去了倒是解脱。这不,说元寂大师说佛法,今天晚上超度亡魂无数。我赶着过来把三少夫人的名字烧在佛前,好让佛祖知道有她,超度的时候别把她忘了。” 细柳只说到这里,并不想仔细地说下去。真姐儿明白细柳的意思,知道三少夫人走的一定不寻常,细柳怕吓到自己不肯说。 忍了几忍的真姐儿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三少夫人是怎么去的?”冬天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让静室里显得更幽暗。这幽暗中,真姐儿的两只眼眸黑亮有神,似乎在发光。 细柳见问,不得不回答:“老夫人把三少夫人喊去打了两个巴掌,三少夫人回来后就一个人在房里哭。我们三爷如今在家里没有人喜欢他,三爷知道后只是叹气跺脚出去了。到晚上三爷回来,他进去看时,就说三少夫人走了。” 真姐儿手抚着胸口,吃惊地道:“是自己去的?”细柳胸口起伏,似乎有不小的秘密在这里隐藏着。这房里没有别人,细柳还是从左到右,那眼光细细慢慢地把屋角都打量过了,并趁这个打量的时候在心里问过自己几回,说还是不说? 最后细柳决定,说出来!这事情闷在她心里,她一个人承受不了。 细柳低声道:“三少夫人一个人在房里哭,一下午不让人进去也不愿意见人。到了晚上我在窗下呆着呢,听到三爷进去时,还有三少夫人的两声哭声。然后是三爷”说到这里,细柳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着噎在嗓子里,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我听到三爷说三爷说这样活着不如去死” 真姐儿震惊得张大嘴,一排洁白的贝齿都可以看得到。细柳把最后一句话艰难地吐出来:“三爷再出来时,就说三夫人去了。” 好似天空中的炸雷,又好似耳旁的霹雳一声!真姐儿呆坐在庙里刻着莲花云彩铺设着锦垫的椅子上,觉得身下这软绵绵的绵垫,好似石头一样硌人。 她急急地呼了一口气,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还觉得胸口闷时,起来在房中走了两步,才觉得好些。 这是!西平侯府的三少爷裴虔钊,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 认真的把站着垂手的细柳面上看一遍,她是伤心难奈的。在这古代制度里,奴才诽谤主人,是死罪。她怎么敢,去编假话! 真姐儿的神色严肃起来,细柳也意识到不对。她心里放着这些话,是日夜都想着快要脱口而出。现在说出来人是舒服了,她才想起来什么是害怕! 这些话,只能深藏在人心底里才对! 眼前这一位真姑娘,和三少夫人是不一样的。她在安平王府里是得宠的,这是京里人人知道。先不说她衣饰出行是如何的华丽,只她这亲事是是赵老夫人亲自订下来的,婆家这一关,她就先过了。 细柳的眼神恐怖加深,瞳仁里看的全是真姐儿身上的锦绣衣饰。慢慢地,她双膝跪下来:“姑娘,我说的是实话,姑娘救我。” “你明白,很好!”真姐儿认真谨慎肃然,对细柳叮嘱道:“这些话,以后烂在肚子里,就当没有这些话,你今天也没有对我说过。” 三少夫人家里也是小商人出身,和西平侯府的三爷无意中水边遇到,裴虔钊就此一见钟情。细柳这些话要是说出去,是出不来杨三姐告状的事情,只会给她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真姐儿说过,细柳重重地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多谢姑娘指点,姑娘,日后如有什么,只求姑娘救我。” “如果有什么,你来府里找红笺。除了犯法的事情外,别的事情我能帮你的,就帮你。”真姐儿此时是灰心丧气,听过这一大篇话,不由得她不灰心。 细柳欲言又止,转身要走时再道:“三少夫人在家里没有停灵多久,侯爷和侯夫人喊过三少夫人的娘家来说因为要过年,觉得这一条对不住他们家,让三少夫人的妹妹进府里来。”说过细柳走了。 红笺和绿管见细柳出来,她们在外面隐约听到,一起进来看视面上还有泪痕的真姐儿。 “姑娘仔细老夫人问,可怎么回答?”红笺这样劝,真姐儿取帕子拭泪点点头。绿管道:“我去催热水来,妆盒带的有,姑娘洗个脸就遮过去了。” 出来喊赵如和赵意,让两个小子拿银盆,去问庙里和尚要热水。赵意对赵如使个眼色去了,绿管正在骂:“又有什么鬼主意?”赵如冷笑:“我们还要问你们呢?刚才进去的丫头,是西平侯府的吧?京里都在哄传,他们家三少夫人死得不尴尬,侯府里不等停灵日子足够就拉出去埋了。你们仔细着,这天受惊吓,会生病的。” 绿管心里深以为赵如的话为然,嘴上不服输:“这是在庙里,又有元寂大师这样的大神通,恶鬼生魂都是不敢作祟的。” “元寂大师神通大呢,知道今天来的人当中,男的多女的多吗?”赵如笑得奸滑问绿管,绿管弄不明白,嗔怪道:“男的多又怎样,女的多又怎样?”赵意手捧着热水回来,也是一脸坏笑再问绿管:“知道女的当中,是大姑娘多还是老太太多吗?” 这一脸的坏笑,就是他们问话不怀好意的铁证。绿管张嘴就骂:“两个猴崽子,你们想怎样?”赵如脸朝着天:“我佛前问过了,来的人当中,是大姑娘多。赵意,你说这佛祖,还管亲事?”绿管一下子明白过来,又羞又气双手从赵意手中热水中掬起一捧,对着仰面看天的赵如面上一泼。 赵如正在得意洋洋看天嘲笑人,猛然一股子热流扑过来,忙后退跳开一步时,这水已经尽数泼在衣服上。 正跳着脚要发作,“哼!”绿管鼻子里出气一声,把热水从赵意手中接过,“蹬c蹬”进来服侍真姐儿洗过,再告诉她:“姑娘给我们作主,我和红笺跟在姑娘后面佛前上几炷香,到了两个小子嘴里,就没有好话。” 真姐儿忙问:“什么事?”见绿管气呼呼,好容易问出来,真姐儿被逗笑,又是笑模样:“喊他们来,我帮你们出气。” 这种说大姑娘想亲事的抱不平,只能在这房里说说,真姐儿开过心也就罢了。她明白绿管是哄自己开心,才会当着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 面上佯装开心的真姐儿,把为三少夫人的伤心和难过,先压在心底。出来见赵老夫人,是伍侧妃在这里。赵老夫人见到真姐儿进来就满面笑容,手指着她对伍侧妃道:“这不,有儿子呀,其实操心。这一个还是个孩子,我不为他们多上心,可怎么行?” 陪着赵老夫人说儿子项林亲事的伍侧妃含笑:“老夫人说的是,这满京里对媳妇好的第一个,都说是老夫人您。” 真姐儿听过也笑,娇憨憨依着赵老夫人坐下来,听着她和伍侧妃说项林的亲事。间中也插一句话:“我看侧妃对郡主也是极好的,怎么这亲事还没有订下来?” 赵老夫人呵呵笑着拍拍她:“你不要说话。”伍侧妃明知道真姐儿是有意相问,只是一笑。真姐儿像是这才想起来未婚的姑娘问这个不合适,装着脸红急忙忙道:“我出去看表哥几时来?” “我也要走了,你正好送我。”伍侧妃也站起来。赵老夫人带笑命真姐儿:“替我送送。”真姐儿答应着,送伍侧妃出来。 庙里不时有僧人们的唱经声,在这经声中,冬雪都似乎更澄净。真姐儿想起三少夫人,对伍侧妃轻叹道:“说要到庙里来,昨儿我看经书有感悟,人和事是不可以强求,是放开心思的好。” “世人不汲汲,还是世人?”伍侧妃带笑说过,真姐儿哑口无言。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真姐儿是清澈到底的眼眸,眼中已经心软。伍侧妃笑容满面:“回去陪老夫人,你遇到这样疼你的婆婆,还有王爷对你这么看重,你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 离开真姐儿有一步,伴着僧人们诵经声,又传来伍侧妃声音不高的一句话:“西平侯府的三少夫人,一定是上辈子没烧高香。我看我,还是烧香去吧。” 真姐儿听在耳朵里,也没有对江阳郡主多了多少憎恶心,也没有觉得伍侧妃说得不对。她不是一个自认为穿越就能成神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无事出风头的人。认真来说,想一想三少夫人的遭遇,再想想她自己。 在真姐儿心里,是由衷的感激赵赦。赵老夫人就是再喜欢自己,赵赦不喜欢也没有用。这个好皮相是赵老夫人喜欢的,可是来到王府的这个人,是真姐儿。 或许是本人,赵赦也一样这样对待她。不过事实就是,现在是真姐儿。事实是这样,再推测可能也许但是,全都没有用。 在静室里没有坐一会儿,外面赵如兴高采烈进来:“大功德,主持也说是大功德。”和真姐儿有一句没有一句在说话的赵老夫人一听功德二字,忙坐直了道:“是什么?” “说有一个信女,愿意今天为佛舍身。”赵如说过,赵老夫人赶快念佛,念过才问道:“她家里人倒舍得?”真姐儿也觉得不忍:“姨妈,这是功德?”赵老夫人赶快止住她,又追问赵如:“去让人问问,要是自己情愿c家里舍得的也罢了,如果不是,这算什么!” 赵如答应一声出来,一拍赵意肩膀低声笑道:“走问问去,果然老夫人说了,这不是功德。” 房中的真姐儿突然想起来,有些坐立不安。赵老夫人看在眼里,好笑地吩咐身边人:“王爷怎么还不回来?”跟的人忙出去打探,真姐儿低声道:“我也去看看。”赵老夫人笑眯眯:“去吧。遇到王爷又教训你,再来找姨妈。” 真姐儿嘟一嘟嘴:“姨妈取笑我。”赵老夫人笑呵呵看着真姐儿出去,身边跟来的妈妈们就一起笑着奉承:“王爷大婚以后,老夫人很快就可以抱小王爷了。” 出来的真姐儿不是找赵赦,是去找江阳郡主。江阳郡主没有单独下处,她是和霍山王府在一起。为庙里今天来的人多下处少,又为着伍侧妃心里还是想着项林能娶到她。 前院子里是雄伟殿堂,后院子里是修竹云松的一排排静室。真姐儿装着看竹子,让红笺去问:“郡主在不在?” 江阳郡主不在,说是听说有僧人是京外而来会武,她去看僧人功夫如何去了。真姐儿苦笑,自身难保,还要去看别人功夫如何。 把庙中又游玩过,才看到江阳郡主仗剑而来的身影。两个人在观音像前碰面,江阳郡主心情不错,调侃道:“是求送子大士,还是求滴大大士,还是千手大士?” 真姐儿没好气:“求的是过河泥菩萨,你难道不知道这菩萨是泥塑的。”江阳郡主没听出来,还在玩笑:“要是我母亲听到你这话,一定是不快活的。我听到,却没有关系。” “菩萨金身里,本就是泥塑的。不过泥塑菩萨,也有大功德就行。”真姐儿对着江阳郡主道:“郡主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和这菩萨,倒有几分相似。” 听出来不是味儿的江阳郡主咀嚼一下话意又笑着道:“我就是泥身子,也不用过河。你怕这雪花飘,把我淹没不成?” “这里没有河,你不用担心。是才听到有信女晚上要舍身,我怕郡主想不开也要出世,也做舍身之人。”真姐儿说过,面向菩萨像双手合十喃喃道:“神佛面前不说假话,善有善报,只求有报。” 这虔诚的神色,让提高警惕的江阳郡主笑出声来,也转身面对菩萨双手合十:“报是有报,不过要看真实与否才报。” 话说出口,收到真姐儿一记小白眼,这一记小白眼来得无声无息,又为避开身后丫头是一闪而过。江阳郡主方笑一下,真姐儿昂着头已经去了。 一个胭脂兵对江阳郡主道:“这位准王妃,今天很倨傲。”这是江阳郡主面前像来能说得上话的人。江阳郡主笑一笑:“她不是西平侯府的三少夫人,当然她是倨傲的。” 女人活着,不就是为着嫁好穿好吃好威风,想当武则天的人不太多。上马能武下马提笔的江阳郡主一万兵马入京中,其实心底里也是一个女人。 长夜如遮天幕布,一点一点的落下。北风比白天更为肆虐,把没有关稳的窗棂吹得“啪啪”作响,坐在摇晃油灯下的江阳郡主紧闭一闭嘴唇,对着窗外呜呜风声中的细细声音变了脸色。 真姐儿白天的声音又在心中闪过,这伍侧妃,她竟然真的敢对自己下手? 眼光扫到一旁桌上有残茶的一个青花瓷杯上,杯旁椅子上熟睡着一个胭脂兵,这茶,是她喝了的! 一而再,再而三江阳郡主面上的平静被贯满全身的愤怒撕裂,她星眸犀利尖锐,手轻轻放在腰间的宝剑上,看一眼贴墙而立外面不能轻易发现的胭脂兵,再撮起樱唇“噗”的一声,吹熄了这静室中唯一的油灯。 没有关紧的窗户适时的“咣当”撞击了几声,听起来像是风,吹灭了油灯上的明亮。 静静的房中人,屏气凝神听着房外的动静。 这寺里多松树,松树到晚上过于幽静,伍侧妃带着几个人越走来,北风一吹,还觉得身上寒冷。 是一会儿要去做的事情寒冷,还是自己最近不得意常觉得心中无底气而寒冷,伍侧妃想到这里,把遇冷微耸起的肩头放下来,再匀净的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有灯火的禅房黑漆漆似鬼魅,树枝子被风吹得敲打在房顶上,发出阵阵的怪声。伍侧妃在房外停下来,心平气和地回身对从人说了一句:“这庙里的树,可以剪枝子了。” 不剪去弱小枝子的树,在冬天也要被风吹断。在母亲伍侧妃失宠后,项林就成了霍山王府的一根弱枝。 伍侧妃来到门前,用手推得门“吱呀”一声响,心里想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枝子上面绑上可以固定稳固的东西,等这枝干修养生息,到明春再壮大不迟。 被自己请回京里来的江阳郡主,就是眼前扶持儿子最好最稳固的。 房门推开,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可以看到伍侧妃衣服上闪着光泽的金银线和她头上宝石熠然有亮。 而伍侧妃则看到房中一对猫眼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这一对眼睛,是个大活人。 “我来了,你不点灯?”伍侧妃傲然地说着话,暗自庆幸自己早把江阳可能不上当想到,身后还带来几个功夫不错的家人。 火石撞击声过,火纸先是一点儿火燃烧起来,再就如豆如枣子如明珠般明亮。江阳郡主唇边有淡淡不屑,把手中着火的火纸凑到油灯上点着,慢慢问道:“你来了,我点上了灯。”眼波一转,又是刀尖一点儿锋利的刃,刺向伍侧妃:“姨妈,你找我去看人舍身吗?” 出来逛庙会看烟花,女眷们都是打扮得极漂亮。伍侧妃今天上身是松绿色绣鹤鹿同春的缎面锦袄,下身是宝蓝色绣水瓶灵芝的湘裙,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清新的菩提树,面上的笑容也是和气可亲的。 她慢慢走进来,是笑吟吟毫不奇怪地看着贴墙而站的胭脂兵,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若无其事的道:“我是来问你,你和林儿的亲事几时可以呈报到宫中。当着佛祖菩萨在的地方,你不会也打诳语吧?” 这泰然自若还是长辈的不紧不慢态度,让江阳郡主眼角抽了一下。她冷笑着扫向外面带刀的家人,把桌上那茶杯往伍侧妃处推了一推:“我没有喝,你要怎么样?” “看这样子,你是不打算嫁给林儿?”伍侧妃面上神色也狠毒起来,见江阳郡主头似点非点的动了一动,她冷笑道:“你没有喝,就不能送你去舍身了吗?”眼角睨着房中五c七个胭脂兵,再瞄一眼自己带来的人,伍侧妃淡然地道:“你说句话吧,不从林儿,今天你将成为佛前涅磬之人。以后毕钵岩,须弥山,是你游玩的地方。” 江阳郡主轻轻点头,再慢慢点头,再就点了再点,慢慢地道:“这舍身的人是你安排的吧?”伍侧妃蛾眉一动不动,只没有占红的淡粉红唇轻启一下:“你既然无用,得给你找个好去又不让人发现的法子。” 她轻轻一笑:“本来么,我想让你和林儿在这里成就夫妻再问你嫁不嫁,既然第一条计不成,就第二条吧,你去死吧。” “砰,”江阳郡主骤然发难,一脚踢倒面前桌子,手中抽出剑扑到伍侧妃面前。这房门外房里的人全都一瞬间动起来,两个家人跳起来挡在伍侧妃面前,别的人也是刀光剑影迎上胭脂兵。 庙中晚钟一声声响起,冲天的烟花声响起,把这小小去处的冷刀冷剑声全遮盖下去。乱蓬蓬的声响中,有刀声c剑声c椅子摔倒声c茶碗碎裂声。 “住手!”浓厚有如庙中铜钟声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亭亭如盖的雪松下,站着霍山王。他一身苍灰色锦衣,站在那里面目肃然喝斥着。 霍山王大步走过来皱眉:“不像话!自己亲戚,动什么手!”伍侧妃突然就有了泪,娇泣站在那里:“王爷,您要给我们母子做主才行。” 江阳郡主不无鄙夷地看着伍侧妃一句一句指责自己:“我请她来,不想忘恩负义,现在炫耀着后面跟着不少人,要把我们全抛下。”伍侧妃是拼了的表情,杏眼圆睁着对霍山王怒目,她最近一时的怒气全发泄出来,就是王爷你,不是也对我们弃如蔽履。 以前是用人朝前,现在是不用人朝后。 小小的油灯一盏给这房中光亮,霍山王一时说不出话来。伍侧妃在这半昏半明的光亮中,看上去像是回到年青时。 霍山王语凝一时,柔声开了口:“你先回去,我有话和郡主说。”伍侧妃又泣泪下来,她留恋地享受着这温柔的语声,默默的行个礼带着人退了下去。霍山王再对着江阳郡主正色道:“我保你无事,让你的人也出去。” 江阳郡主收起手中长剑,让自己的人也出去。房中只有霍山王和江阳郡主两个人在,霍山王郑重地道:“郡主择配有没有选到良人?” “不离你们家远远的,我怎么能选到良人。”江阳郡主啼笑皆非:“王爷难道不知道世子和林小王爷,好似两只苍蝇?” 不管是谁,都能被他们两个人吓跑。 霍山王谨慎地道:“林儿,是你表哥。”江阳郡主驳斥道:“不是!我母亲当年和伍家联了宗,在成亲出嫁那天走出伍家的门,是说过以后再不是亲戚的话,王爷你没老糊涂,一查便知。” 决然决断的语气,让霍山王笑了一下:“你这个孩子说话,真是不中听的很。”这一句话也让江阳郡主要来火:“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王爷,黉夜不宜孤男寡女居于一室,请王爷出去!” 被撵的霍山王好笑着看着骄傲像一只公鸡的江阳郡主,突然觉得精力充沛,他带笑站在离江阳郡主三步远的地方,负手带着教训的口吻道:“你挑花了眼,就寻上我儿子们的不是。以我看,你寻小侯爷们,又嫌他们没爵位;寻我家世子,又不是正室,寻林儿,又嫌林儿能耐不如你。你呀,” 霍山王开了一句与长辈晚辈不合的玩笑:“以为自己美得很。” 这一句亲昵之极的话,让江阳郡主红晕双颊。面颊上刚有红晕,霍山王从容不迫地说了一句:“我向你求婚,郡主你意下如何?” 风吹松柏发出海似的声响,竹子沙沙声也从北风呼呼中传来。江阳郡主瞪圆眼睛,美丽的眼眸中因为不相信而瞳仁放大,这瞳仁中全是霍山王在油灯下的含笑身影。 房中静静,江阳郡主却觉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霍山王稳稳的那句话:“我向你求婚!” 这句话在人心底,是石破天惊! 江阳郡主呆在这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山王越发的有笑容,更是亲昵地道:“你这个小傻子,难道本王配不上你?是身份还是武艺还是你嫌我老?”霍山王又教训起江阳郡主来:“你不该弄这一万兵马到京中,弄得你现在如何收场?你找的人不如意,笑话的人都等着呢;你要找合适的人,你以为赵赦会要你?” 霍山王语重心长:“呆子,居于王位上的人都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处。既然你和伍家没有亲戚关系,我愿意娶你,给你掌兵权。”见江阳郡主还红着双颊呆愣愣,觉得这个少女越发美丽的霍山王变了腔调,是吃醋少年的语气:“你相中了我儿子?岳父大人以为我老了,以为世子马上就能当家?他真是糊涂了!” 红透双颊,觉得头晕脑涨的江阳郡主觉得自己是为霍山王脸红,听着霍山王这轻快掂酸的语气,江阳郡主涨红脸道:“不是,” 说过听到霍山王朗朗一声笑,江阳郡主又急忙改口:“是的。”然后更涨红了脸看着霍山王,江阳郡主含羞道:“你出去,出去!”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时,江阳郡主是跺上了脚! 霍山王又是一声笑,衣角飘动间,他走了出去。在门外对着江阳郡主又笑看一眼,笑骂一声:“心眼多的小鬼。”然后为这小鬼带好房门,在外面隔着门又道:“安心在这里吧,不会再有人骚扰你。” 呆愣愣傻乎乎听到霍山王的话后觉得自己惨兮兮,活像被霍山王看到自己亵衣装的江阳郡主,直直站在这房里,是一动也不动。 她脑子转得飞快,这个老王爷糊涂了?老王爷吃错了药?心眼儿多的小鬼想到这里,不得不再多想一句,这个人,并不老。 霍山王今天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武将世家出身打了一辈子的仗,兵书也会看,也是文也行武也行的人。 世家里出身的公子哥儿,大多相貌不错。就是起家业的那一个生得不好,以后越往下去娶的媳妇都美貌,生下来孩子不会丑。 这样一代一代下来,世家里没有丑人。要有,那也是稀有物种。 五十岁左右的霍山王,还是个相貌堂堂的男人。 在江阳郡主被霍山王惊吓到的时候,真姐儿正被齐夫人缠得哭笑不得。因为打着赵赦名义在外面放印子钱的齐夫人一直没被赵赦原谅,她转而找上了真姐儿。 庙门外匆促而就一座高台,还有人在上上下下的修饰这高台,以期让它好看壮观一些。真姐儿是来看热闹的,家人们护出一个圈子来,把真姐儿围在高中。 齐夫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一过来就对着真姐儿叽叽哝哝,真姐儿听上两句就浅涡带笑,再听上去忍不住笑得吃吃:“我不等钱用,夫人找别人去吧。”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齐夫人缠个不休,一面看着家人们不会偷听话,一面悄声说个不停:“姑娘说哪里话来,谁会不缺钱用。依我说,姑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那就少出一些。我认得的是老经济人,他们说明年丝绸样样都涨,一定没有错。现在买一些屯积到明年出售,一匹赚一匹的钱呢。” 这只大猫缠起人来,不比虎将军差。真姐儿只能说实话:“就是我出了份子,有什么事情表哥也不会管。”赵赦不训人应该算是客气的了。 “我是知道这个生钱的好法子,来求姑娘入一股的,没有王爷什么事儿。”齐夫人不是好打发的,继续对着真姐儿絮叨:“王爷虽然疼爱姑娘,姑娘到处也是要花钱的。姑娘放心,你出的钱,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真姐儿笑嘻嘻:“夫人,”刚说到这里,就被齐夫人打断:“我知道,姑娘第一次相交于我,您担心你不放心是不是?”接着又说下去:“。” 好不容易真姐儿插上一句话:“我不是不放心,几千两银子有什么不放心的。”齐夫人眼睛一亮:“姑娘说得是,这钱对王爷来说,是小钱。” 一不小心,齐夫人说走了嘴,她自己没有发觉,真姐儿为了怕引起她又一堆的解释,也装作没发觉。 “有钱傍身才是正经的,看看西平侯府的三少夫人,以前我拉着她做生意她还不做,现在啧啧,说去了家里人抱怨她,没给娘家留下什么钱。要是有钱留下,娘家会不出头吗?会由着西平侯家没停灵几天就拉去埋了” 齐夫人只顾着说,真姐儿脸色黯然,一脸正容对齐夫人道:“我不会做生意,夫人请去找别人吧。我没有多余的钱,是表哥给的不能乱动用。” 这里是庙门口,又有人要舍身,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的,笑声语声不停。在这喧闹的声音中,一个悦耳的男声传到真姐儿和齐夫人耳中国:“沈姑娘,前面有烟花你不去看?” 烟花红绿蓝黄,不时绽放在空中;红灯笼或高或低或挂着或在人手上。七彩烟花和地上明晃晃一片的灯火相映成趣的背景前,清源王静静站在那里。 他站得身子笔直,锦衣为风吹动。好似很久很久,他就在这里站着,为着说上这一句话。 真姐儿见到他,全无欣赏他风姿的心情,匆忙行个礼,手中帕子毫不客气地招展几下:“殿下慢走。” 清源王浮起一抹带笑不笑的笑容,他今天是一身绿衣,深绿色映出得他的眸子似敛艳又像隐隐精华流动。贵气俊美的面容衬上寺里的佛磬声,仿佛天人。 真姐儿在心里给他迅速的打上一个词“纨绔”。 还是一个皇家“纨绔子弟”。然后手上的绣梅花的帕子再摆几下:“殿下不送”。 一句“慢走”,再加上一句“不送”,也没有把清源王打发走。他反正近前两步,笑得好似佛祖拈花,他过来了。 真姐儿觉得如果自己有聪明,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清源王让风吹走,吹得远远的,最好挂在佛前当一朵莲花,也许自己偶尔一见,会觉得他招人喜欢些。 不招人喜欢的清源王展开笑容:“齐夫人素来经商屯积有道,你在哪里,是请聪明多智的沈姑娘帮你出主意积利息吗?” 齐夫人:“啊?”清源王又接下去道:“依我说,你应该请她入个份子,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生意而不会丢安平王府的名声。” 齐夫人:“啊?”真姐儿接上话,是客气恭敬地:“殿下对民生了如指掌,是百姓们的福气。不是殿下指点,寻常人家是如何凑份子的,我还不知道呢。” 夜风下,这个小姑娘笑得一脸和气,就是说话不和气:“殿下这么清楚,想来殿下是熟悉常做的。殿下的宝号在哪里?” 说到这里,才惶恐不安地自悔失言状,低呼一声掩住口,满脸慌乱的道:“看我,都说了什么?”然后屈膝行礼:“请殿下恕我胡言。” 清源王皮笑肉不笑:“起来,你这皇上驾前也侃侃有妙招的人,怎么会是胡言。”真姐儿依言起身,还是怯生生地道:“殿下,我说错了是吧?” 觉得自己皮笑肉不笑是略有失态的清源王,此时换上不动声色带着笑,那眼光端丽风流似看到的是重锦,是觉得真姐儿极有趣的眼光。 也发现自己失态的真姐儿这才是后悔失言,寻常的这一句话说是讽刺,在清源王这种款款如看玉兰花卷的眼光中,好似自己在娇嗔。 我呸!和你娇嗔,没有必要! 真姐儿收起怯色,继续恶心清源王,是装作欢天喜地的对齐夫人道:“夫人刚才说找人入份子,可巧殿下就过来了,又极精通。夫人何不寻一寻殿下,十万八万的,应该都是小数目。” 十万八万的都是小数目?清源王差一点儿又要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笑里藏盾牌,以方便接招。 就是小数目,也不能和齐夫人去出份子。刚想到这里,听真姐儿又拍手笑:“士农工商,虽然商排在最后,不过以后有殿下在,先前无古人之先河。” 清源王打断真姐儿,明明是急急打断,人却是悠然带笑,那笑容好似名伶上场,是笑得恬和恬淡礼贤下士礼尚往来,具有一切优点。 “后面有来者吗?”清源王带着综合了一切的笑容,问得也是优优雅雅,不带半分火气。 真姐儿勾起手指轻轻敲敲额头:“有,还是没有?”这一根手指洁白如玉,借着烛光还可以看到青青的脉络。 手指煞有介事地在光洁的额头上轻敲着,每敲一下清源王的心随着跳一下,很是担心这小小的轻敲,也敲痛这细嫩如白兰花瓣的额头。 齐夫人颇为无奈,她知道清源王是不会出份子,又左看右看担心赵赦会过来看到自己不喜欢。依齐夫人的想法,是悄无声息的勾动真姐儿出了钱,给她一些甜头尝尝以后常来常往,王爷就知道,有尝到甜头的真姐儿闹一闹,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现在两个人在这里说话,插不上话的齐夫人转移她们视线,手一指那准备舍身的高台:“咦,上面有人上去了。” 高台下面百姓纷拥,都是争着到面前想亲眼目睹这舍身的真实场景。 真姐儿也随着齐夫人这手一指仰起头来,清源王带笑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也想看人活活寻死。”真姐儿毫不犹豫的打一个寒噤,带着要逃离的神情:“殿下陪夫人慢慢看,我要去陪姨妈。” 这里除了家人再没有别人,清源王理当自告奋勇:“闲人太多,我和安平王也算相交,他不在,我送姑娘。” 两个人前面走,后面跟着丫头和家人。行到下处院外,真姐儿对清源王主动地道:“白天那里有优昙花雕,殿下可看到过?” 北风中少女紧裹着雪衣,声音一改庙门外的机灵古怪,是活泼又带着自然的妩媚。清源王理当道:“我陪你去看。” 真姐儿回身命红笺和绿管:“手炉里没了炭,你们一起去帮我换一换再来。这里有殿下,无妨的。” 清源王听到这句“有殿下在无妨”的话,心里莫明在冬雪中起了一阵暖流。见两个丫头虽然不情愿,也答应下来时。清源王也对别的家人道:“观看佛前优昙,是不能有多人冲撞的。你们退后跟着就是。” 带着清源王往前走,拐弯过了一道小竹林,趁身后家人没有跟上来时,真姐儿立即叉起腰,气势汹汹地低声责问清源王:“说!为何总是陷害我?” “陷害你?说哪里话来,我是看你聪明,为你找些助你名声的事情出来。” 雪中少女眉目宛约玉肌冰肤,此时不雅的叉着腰气汹汹,清源王装出小生怕怕的样子,配合地往后面让让身子再说一句:“罗刹。” 佛经上罗刹是指恶鬼,但罗刹女就是艳丽姝女了。 真姐儿倒没有这么精通佛经典故,她是不服气的微抬起下巴,数着家人们过来的脚步声,警告地道:“殿下,好好走你的桥!” 竹子擦擦响声中,家人们过来以前,清源王忍笑对着肤色晶莹,近似于剔透的少女道:“我要阳关道。” 靴子声转过来,只有一个人过来。赵赦是锁着眉头不悦:“真姐儿,不要对殿下无礼!”昂首雄纠纠活像一只小斗鸡的真姐儿听到这熟悉的训斥声,立即像皮球放了气,垂下脑袋委屈地应一声:“是。” 对着清源王不情不愿地行个礼:“请殿下恕我无礼。”在清源王好笑的眼光中,真姐儿一步一蹭回到赵赦身边,抬起双眸,比星光还要亮的眸子里是浓浓的受屈神色:“表哥,我”下半句诉委屈话到嘴边被赵赦严厉的神色给吓回去,变成一句:“表哥你来得太晚。” 赵赦哼了一声还没有说话,跟在赵赦身后的家人们惊呼一声:“有刺客!” 雪地松树后,剑光冲天而起,盘旋着直奔清源王而来。清源王闪身急步让过去,见那剑光犹有余刺,笔直对着赵赦而去。 站在赵赦身前的真姐儿,也笼罩在这剑光下。 清源王也急了:“小心!”见剑光雪亮而至时,赵赦不及去挡,危急中把真姐儿紧紧抱在怀里,身子一转,用自己后背迎上了剑光。 这一招让清源王更是大惊出声:“王爷小心,”被搂在赵赦怀中的真姐儿,没有想到赵赦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救自己。她昏昏沉沉晕在赵赦怀中,担心似冰冷的雪水把她整个儿人都浇醒。真姐儿在赵赦怀里呜咽哭道:“表哥。” 被转过来的真姐儿,也知道如果这一剑刺在赵赦腰上,肾脏的位置受伤,是会伤得很重。 雪花悠悠的下着,有几片淋在真姐儿脸上又带来一丝寒意,她头上的首饰轻轻响着,人倚着赵赦手臂,眼睛瞪得多大看着赵赦,心里出现的是赵赦会受伤赵赦会血流满身赵赦会。 “叮当”一声轻响过,清源王松了一口气:“好险!”久经战场的赵赦算得分毫不差,用自己腰上的玉板带,迎上刺客这突然袭击难以躲避的一剑。 玉板带碎裂的声音中,赵赦把怀中的真姐儿松开,轻推她退后一步,嘴里还有闲暇交待一句:“退后!”一转身时,手放在腰间轻轻一抽,藏于腰带上的软剑在北风中匹练似滑出,轻响几声,是赵赦迎面而击刺客的剑光。 真姐儿向来是个好孩子,她听话的往后面退了一步,才发现自己面颊上湿湿的有泪水。带着这泪水,她痴痴地看着飞雪中的赵赦。 刚才要是算错一分,那剑将重伤安平王。而不是仅仅碰上他的玉板带。真姐儿自责,这怪自己,也怪清源王不好,自己才会带他到这里来要同他算账。 清源王也冲了上去,他打扮得好似优昙花,这优昙花,也是带剑的。 雪花被剑所激,有一粒飞到真姐儿手上打疼了她。真姐儿再往后面站站,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赦。 刺客一击不中,又以一敌二,没过多久就被一剑斩得出血,伏倒在雪地中。赵赦冷冷的看着雪地里的刺客,不管是对着清源王还是冲着来的,这两位都有吸引刺客的条件。 一只雪白的丝帕送到面前来,真姐儿小心讨好地送上自己的帕子,竭力忍住无视被拖走的刺客留在雪地里的血迹:“表哥,你的剑脏了。” 赵赦接过帕子来擦干净剑束回腰间,对着清源王拱一拱手:“殿下,这刺客交给你了,明天咱们再通消息。” 清源王也拱一拱手,看着赵赦拉起真姐儿的手把她带走。雪地中,传来真姐儿清脆奉承的声音:“表哥,你真厉害,表哥,要是你受了伤,我会很难过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叹气的清源王耳朵里贪婪地捕捉着这脆生生好吃的嗓音,你还真会讨好! 会讨好的真姐儿被赵赦带回静室中,站在身前带着准备训话的样子。 桌子上的红烛摇个不停,真姐儿的心也慌个不停。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那一幕,她没有想到赵赦会用自己的身子为自己挡剑,她没有想到会这样。 本来在真姐儿的心里,觉得自己要过的,将是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坐等赵赦纳妾有侧妃等老的日子。 在她心里,以后赵赦对自己,全是为着规矩为着给人看。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赵赦,让真姐儿发自内心的感动。 她想到西平侯府的三公子裴虔钊,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或许在他心里他觉得是大家都解脱了,不过解脱三少夫人的办法许多,未必要杀死她。 三公子能摆脱家族而上进,也是一种办法。而裴虔钊选择的,是让人说不出话的法子。 “表哥,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疼我?没有想到你和西平侯府三公子不一样?我没有想到”真姐儿对着烛光下冷脸的赵赦王爷,说出这一番话到中间,被赵赦的眼光把另一半给瞪掉。 赵赦狠狠瞪着真姐儿,在他看来,他救真姐儿是本能,也是他应该这样的做的。他这样做过了,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出人意料的伟大。 对着小嘴儿里巴巴不停表示感动的真姐儿,赵赦王爷只有一句话:“你和清源王在那里说什么?” “呃”真姐儿一下子语塞,再就辩解:“表哥你来晚了,要是你来得早,就能听到殿下说的话,要是你听到他说的话,你也会向着真姐儿的是不是?殿下他和别人一样,拿我是商人之女的话来讽刺我” 一记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真姐儿头上,赵赦勾起手指,脸色板得像千年寒冷下的石头,把手指敲在真姐儿被清源王羡慕如花瓣的额头上,真姐儿话一下子止住时,赵赦严峻地问道:“为什么和他单独在哪里?” “为着讽刺他!”真姐儿垂下头,双手抚着额头揉呀揉,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 赵赦的手指轻晃着,一时找不到地方敲。低头的真姐儿在烛影里看到他手指还勾着晃着,就不把头抬起来。再用自己的双手,把额头护得更紧。 “要不是我及时回来,你可怎么办!”那刺客剑术厉害,赵赦到现在心还在跳,如果不是他及时的算得准确,真姐儿已经血泊中。 一想到真姐儿在血泊中,赵赦王爷的心就跳得厉害些。这是他在遇到大仗前,也少有的事情。想到这一点上,赵赦举起手,绕过真姐儿身子,重重拍打在真姐儿身后的小屁股上,嘴里再斥道:“不听话的孩子!” 真姐儿“呜呜呜”,哭得很是伤心。宫中表现出聪明才智的真姐儿,叉着腰斥责清源王的真姐儿,又被打了。 烛光下,真姐儿站着也不用帕子,是用双手擦拭着泪水:“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表哥去打清源王吧,去打一顿狠的。” 赵赦看着这个娇泣泣的孩子,突然想笑。烛光圆晕,把这一对人圈进光晕中。真姐儿呜呜,丢人,又打人家那里。赵赦,是忍俊不禁,哭,又开始泪珠儿如线滚。 摇曳红烛下,这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着,直到房外有人回话:“老夫人问王爷,天晚了,可以回家去了吧?” ------题外话------ 本月第一天,一万四更求票票。这么赶,是为着早早的能大婚。这么赶,也把一些不必要的情节全去了。亲们翻兜给票票吧。 第一天多给,让仔仔这书能在首页月票榜上站几天也是好的。求票票,努力更新的银求票票,努力加快写大婚的人求票票。 能不能站上月票榜,全看亲们爱不爱仔仔,愿不愿意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站上去了。 求票票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真心应该是可以期待的 真姐儿还站在身前哭泣,赵赦对房外道:“去回老夫人,我们就来。”真姐儿用力七擦八擦把面上泪水擦干,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胆子不小,泪眼婆娑着对赵赦抗议:“以后不许打人!” 那哭得湿润的眼睛微红肿,鼻子一吸一吸的鼻头有些红,小嘴因为哭的原因,光看上去就是软软,让人很想亲一口。 赵赦王爷,就是想亲一口的这个人。他把真姐儿拉到怀里,真姐儿大惊失色用力扭动身子挣扎着带呜呜:“不许打人,” “打不乖的人。”赵赦嘴角带笑,把真姐儿揽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上拿着丝帕,就着烛光细细地给真姐儿擦着泪水,把她面上鼻冀处都擦得干干净净,才叹息似笑一声:“这下子可干净了。” 再问真姐儿:“这泪眼出门要是风吹不干,母亲见到问你,真姐儿如何回答?”真姐儿贴在他怀里,又觉得袭人的温暖笼罩全身,轻轻地回答:“雪地里滑,我摔了一跤,所以哭了。” 赵赦带笑道:“就是这样。”刚说过,真姐儿轻抬起眼眸看他,再说了一句:“以后表哥再打我,我可不替你瞒着。”赵赦刚笑着哼哼两声,真姐儿垂下眼敛,又极乖巧极柔顺的认错:“今天是我不好,表哥要是你伤了,我会很内疚的。” 烛光红晕在真姐儿垂下的眼敛下画上一个半圆形的一块暗影,在这暗影衬得真姐儿眼角及额头,全是如羊脂白玉一样柔细。 一心忏悔一心认错的真姐儿在歉意中说出来这句话,同时在她的心里还在后怕着。 赵赦笑容多多看着这个孩子,刺客在此,应该是自己和清源王招来的。与面前这个我见犹怜的孩子,是半点儿也没有关系。 轻轻一吻,印在真姐儿额头上。真姐儿惊慌抬眼到一半,又明白不必多看,再匆促垂下来把眼光落在赵赦手上。 拉起这只手,真姐儿从赵赦怀中站起来,羞答答地扯着他往外面去:“姨妈要等急了。”赵赦笑一声,反手握住真姐儿的小手,叮嘱道:“外面雪地滑,小心摔倒。” 这句话和真姐儿刚才要说给赵老夫人的假话不谋而合。真姐儿下意识地抬起头,见烛光从赵赦照过来,在他身上染上淡淡的晕色光泽。 这光泽中的人,本身就是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王爷。真姐儿叹息似地呻吟一声,引来赵赦一声相问:“怎么了?”还是继续扯着他往外面去:“表哥咱们回去。” 赵老夫人果然是等得有些急,雪衣已经披好的她在房檐下候着。见雪地中一大一小的身影过来,急忙命人:“王爷来了,咱们走吧。” 赵赦过来扶住她左边,真姐儿扶住右边。檐下黑暗,只有阶下灯笼挑了几盏,赵老夫人没有看出来真姐儿是刚哭过,也省了真姐儿一番解释。 刺客的事情,赵老夫人既然没有问,真姐儿觉得赵赦还是不说的好。转眼一想,表哥在外面遇到事情,看来不对自己说,也并不是有意隐瞒。 当时,有些事情有些时候,赵赦是有意的。比如和夫人们。真姐儿扑哧一笑。 赵老夫人也笑:“今天玩得喜欢吧?你去看舍身的人了,佛祖慈悲,你倒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看不成?” 前面匆匆走过主持和知客僧,接上赵老夫人这句问话合十赞赏道:“皇上仁慈为怀,他听说有人欲舍身,命人传旨意,说修行功德不在于此。” 真姐儿欢欢喜喜露出笑容,赵老夫人也露出笑容:“到底是皇上看得明白。”只说过这一句,把下面“沽名钓誉”这句话咽了回去。 高僧讲经,人来舍身。要舍身哪里不能舍,一定要在这一天?这不是沽名钓誉又是什么?总不能说他哗众取宠。 到了庙门前,见街上人犹多。真姐儿看了一回热闹回去,和赵赦一起,把赵老夫人送到房中,才回自己房里去睡。 宝鼎红帐中,真姐儿睡下来。静静的想了一会儿,眼前看的是帐顶上绣的红花,这红花中却是赵赦的面容c赵赦的身影。 幽幽叹息中,真姐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看错了赵赦。一直当他只是把自己摆在王妃的位置上就行,一直当他对自己这样好是为着体面。 今天被赵赦救了一命,真姐儿心里泛起涟漪。她知道赵赦是个各种有担当的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有他这个各种有担当之中。 不然的话,他何必救自己的命! 好吃好喝好穿戴又进宫去神气之极,赵赦已经在别人眼里,树起他纯孝而且对真姐儿关怀之极的形象。 要是赵赦心中是勉强为着赵老夫人才接的真姐儿,今天这个刺客,是安平王从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中脱身的大好机会。 赵赦王爷,却救了真姐儿一命。 真姐儿伏在水红色绣花开富贵的枕头上微微笑,要是换了西平侯府的三公子裴虔钊,他肯定会往后面一退,然后装得悲伤看着刺客得逞的。再一想,三公子并没有兵权在手,也不是权臣,就是想有刺客,也不太容易招来。 几时刺客,也成身份权贵的一个象征?真姐儿笑着,突然惊坐起来。睡在帐外上夜的绿管还没有睡着,见帐中突然坐起来人,惊了一下急忙来看视:“姑娘做梦了?” 揭开帐帘子,身穿云青色寝衣的真姐儿笑嘻嘻:“我还没有睡着,突然想起来忘了交待你,明儿一早,咱们还去寻表哥习武去,带上我的小木刀。” 绿管这才放下心来,抿着嘴儿笑:“姑娘把我吓倒了。”真姐儿对她眨眨眼睛:“魂兮归来乎?”主仆相视一笑,绿管看着真姐儿重新睡下,给她掖好绣麻姑献寿的玉色绫被,才重新睡下来。 房外北风呼呼,虽然窗上有厚厚的锦帘,还是没有睡着的真姐儿一只耳朵伏在枕头上,还是能听到隐约风声。 她刚才惊坐起来,是想到细柳。三少夫人的丫头细柳,在庙中对自己告密的细柳,她今天晚上,有没有事情? 想着慢慢入睡,睁开眼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看沙漏,再喊绿管:“取衣服来。”绿管已经起来,和红笺在外面收拾房间。听到真姐儿喊人,两个人都含笑用手肘互相捧一捧,依次进来。 红笺取衣,绿管帮着穿着。小丫头们送上擦牙的青盐,洗漱的热水,真姐儿梳洗过,笑逐颜开道:“走,咱们寻表哥去。” 绿管和红笺又是一笑,三月里就要大婚,这还在腊月里,姑娘对王爷就越发的依恋。在丫头们看来,这是好事情。 收拾好手炉给真姐儿抱着,取厚厚的雪衣给真姐儿披上。真姐儿也吩咐丫头们:“都穿暖一些,你们也不要病了。” 丫头们道谢过:“多谢姑娘想着。”真姑娘,从来是心地善良的一个人。 门帘高打,寒气袭人中真姐儿出来。见一地好白雪,茫茫把乌瓦院墙也盖住,冬天还有绿叶郁郁的观赏树也盖住。看起来,这白茫茫似乎不到边。 冬天的天亮得晚,走在路上遇到上夜的人在做早起最后一遍巡视。遇到真姐儿一行过来,都含笑避开行礼:“姑娘早,姑娘又去寻王爷习武艺,将来王爷上战场,姑娘也能立功劳。” 娇娇弱弱的真姐儿,她在冷天不生病已经是房中丫头们的幸事。红笺和绿管听到这样没边没谱的奉承话,又是互相一笑。 来到赵赦书房外,真姐儿现在是大大方方地进去,走到赵赦身边行礼:“表哥早,我又来陪你了。” “你又来捣乱了。”赵赦说过,喊赵吉:“前天送来的好茶面子,兑一碗来,那个喝了暖和。”真姐儿坐到廊下,裹紧雪衣抱着手炉,活脱脱似监军教头,兴致盎然地看着院子里赵赦和小厮们练拳脚。 这早饭,又跟着赵赦用了。赵老夫人让人传话出来:“几时进来用一次早饭呢,一没有看住,又被王爷留下来。” 赵赦和真姐儿听到这打趣一起笑。 早饭后,真姐儿在里间等展祁来上课,听到外面赵吉回话:“太子府上三位皇子说昨天晚上王爷受惊了,给王爷送来压惊的东西。” 把手上东西呈上来给赵赦看,赵赦先喊一声:“真姐儿出来。”真姐儿下榻过来,赵赦手一指赵吉手中三样东西:“是给你的。” 清源王送来的,是雕如意纹的一枚凤头簪子,他是亲眼看到真姐儿遇刺的人;十一岁的淳皇子送来的是,一枚透雕兰草的玲珑玉佩,这玉佩是女孩子用的;九岁的颂皇子让人送来的,是一枚镶着各色宝石的如意,这一样东西就模糊不清,并没有明白显示一定是女孩子用的。 赵赦把如意拿在手上给真姐儿看,真姐儿哎呀一声明白了。这玉如意上面花纹,是萱草纹。果然全是给真姐儿。 “多谢表哥。”真姐儿只谢赵赦,是赵赦把真姐儿打扮得体体面面的往外面带,皇子们在听到安平王遇刺,才选了这些东西送来。让红笺和绿管收下,真姐儿才对赵赦恭敬地道:“昨天晚上,清源王殿下也在其中,想来表哥会问候他,也会给他压惊。” 赵赦很是满意地道:“我知道,”看展祁进来,赵赦再道:“你们去吧。”真姐儿让展祁先行,师徒进入里间。 收的这些东西,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给真姐儿的,不过真姐儿是不能明着还礼。犹其是清源王殿下,更是没法子也不愿意还礼。真姐儿这么说一声,在赵赦面前就算是自己的礼到了。至于赵赦如何去作,与真姐儿无关。 大雪一连几天没有停,京里已经有多起冻死人的事件。各家王侯,富裕的人家都设的有粥棚,另外再施舍旧衣以助穷人过严冬。 伍家是个大家,也不例外的在家门外的几处路口设了四c五个粥棚。 粥棚里拎大勺的家人对着空无一人只有雪飘的街上打冷战:“这天冷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我看我们,是白在这里挨冻。”回身再看看门房里温暖烤火的人,不服气地道:“这些倒成大爷,全缩在火盆旁边。” “来了来了,来了一堆人呢。”另一个家人兴奋起来,对着街口出现的不少人高兴地道:“盼着他们都是大肚子汉,把咱们这粥喝完,咱们今天的差使就算当完了。” 粥棚里是几大桶粥,是按着每天舍多少袋米来煮。再加上厨子偷一些,管库房的取一些,余下的不算太多,不过也可以周济几百个穷人。 这街口出现的,足足有两c三百人。他们在雪地里走得不快也不慢,活似一堵移动着的人墙,是黑压压的压了上来。 往常来吃舍粥的多是老人和孩子,今天这两c三百人里,全部是汉子。身上是旧衣c有补丁。有一些人不是没了胳膊就是没了腿,面上也不是灾民们的呆账和看到舍粥的喜欢。这些人的眼中,全是清一色的怒火熊熊。 怕冷急着早回去的家人喜欢得不行,手里把大勺在木桶上敲得作响,大声道:“排好队站好,娘的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熊样,有手有脚的人也来吃舍粥,活该年年吃舍粥。” 这话说出去,有一部分人脸上怒容更甚,还有一部分人是左右看着两边人的怒容,再把自己眼睛狠命地往外面瞪,瞪得觉得不足够狠,把牙齿也呲起来。 看起来,雪地里一群人瞪眼呲牙的,不像是来吃舍粥,倒像是要吃人。 “哎哎,妈的!排队!耳朵聋了没有听到不成!这粥,还要不要吃了。”家人们呼三呼四的,再把棚外吹到衣服上雪花掸一掸。看着雪花直接掉入粥桶里,他们也装看不到。 一个大汉站在正中间,是个赤红着脸膛,一看就孔武有力的人。他此时是怒得浑身肌肉都绷起来多高,把身上的旧衣撑得隆起来显示他的愤怒。 回身对着人墙,大汉怒吼道:“弟兄们,我们前方不要命的打仗,就换来这样人的安宁。这合不合理?” 几百声怒吼齐而又齐:“不合理!”这齐声后,是乱七八糟的骂声:“杀他个贼囚的”,“砸他个稀巴烂”,还有几个说得晚,是尖声尖叫着:“把他们家姑娘扯出来赔个礼儿。” 骂到最后,是一片笑声。这笑声轰轰隆隆,参差不齐,也让人害怕。 家人们吓了一跳,手中大勺一下子掉进桶里,他们往后面退:“你们,你们想造反吗?”与此同时,在门里向火的家人们也奔出来,都是惊慌失措,再就大骂出口:“混蛋!知道这是哪一家吗?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是不给我们军功,抹黑我们军功的伍老混蛋家!”又有几个大汉在人群中齐齐出声骂,家人们立即明白,赶快有人道:“快进去告诉大爷。” 这一群人,不能要饭花子,是来找伍老大人要公平的前方将士。 伍云卿正在家里抱着火炉和妻妾说笑,听到回报也受惊吓,不及换衣服只披了一件衣服就出来。绕过影壁的时候,看到门外雪地里笔直挺立的旧衣大汉们,伍云卿大人也头上冒汗。 见他们只站着和家人们叫骂并不打砸,伍云卿低声吩咐家人:“去报官,再把家里会武的下人全叫过来。”吩咐过,自己是满面笑容出来准备做安抚。见眼光数百道齐唰唰盯在自己面上时,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伍云卿心里,也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迈一脚出大门,一脚还在门里时,突然听到呼喝声:“伍老混蛋的轿子在前面,兄弟们,找他去。” 伍云卿这下子真的急了,面上强壮的安然一下子抛开,急忙忙跟在后面跺脚:“有话好说,兄弟们,哎哎,快来人,不好了,他们砸父亲的轿子!” 几百个人围在街口,把伍老大人的轿子围得水泄不通。护轿子的人被挤出圈外,呼喝几声不能阻止,一起拔出刀剑上前来。 满面菜色的人“妈呀”一声跑开,在他们身后,是不慌不忙的几个彪形大汉。空手对上拿兵器的,没有几招,兵器易手,局面还是空手对上拿兵器的人,不过拿兵器的人,换了一个对过。 “造反!你们大胆!”伍老大人身子是瑟瑟发抖,在大街上,人还是努力保持着气节。骂声中,七c八只粗壮手臂揪住他衣襟,一把拉他出来在雪地里站着,然后乱蓬蓬几声响声过,他的官轿被砸了一个粉碎。 官轿一砸碎,就有几个人尖声唿哨:“官兵来了,走啊。”几百个人齐齐拥出,再没有人能挡住,而且街上人还在诧异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中,也没有人去挡。 这几百人在大雪中奔跑了一个痛快,风中跑到下一个路口,大家开始道别:“回去出城躲躲吧,反正雇你们的钱,也足够你们过个年。” 离开的人还在问:“明天还雇我们吗?真是痛快,这些当官的不管我们死活,再砸几顶轿子就好了。” 不少人张开手指:“我们不用三两银子一天,下次再找我,记得天齐庙门口常吃舍饭的那个就是我,我一两银子一天就行。” 旁边有人吐口水骂他:“刘小癞子你价儿太低,爷们怎么办?” 士兵们嘻嘻哈哈答应着:“行,下次再找你们。你们等着,估计这几天,还有人要雇你们。”大家分开,要饭花子各寻地方去躲避,士兵们在大街上三三两两散开,分别进入五处民居,民居中换上干净衣物,把旧衣一卷带着从后门离开,从容出了城。 城外有梅林,也有看雪的好去处。这些地方,多系着不少马。三三两两出城的士兵各自寻到马匹,对看马的人远远笑一笑,大家骑马到十里长亭会合,哈哈大笑过,为首的一个军官扬起马鞭:“让他们在京里查吧,咱们回军中去。” 因为要过年,进京卖年货买年货贩各种货物的单独客商,组队客商不少。这分成两队的人,各自只有二十多个,所以是不显眼的离开了。 京里,乱了起来。 伍老大人被人是砸了官轿,这足够是一条罪名。一传十c十传百,传到百姓耳朵里,成了舍的粥里有虫有石吃坏了人,别人砸了粥棚。 接到宫中传唤的赵赦骑马从街上走过,见路边一家粥棚前有人起哄:“这粥不好,也有石子。拿我们当傻子看,吃死全不管。砸!” 三下五下稀里哗啦,这粥棚也砸了。 安平王带马走过,看得津津有味。再对赵吉道:“看着咱们家的粥棚,可别被人这样砸了。”自己设的计,可不能砸在自己脚面上。赵吉笑眯眯:“王爷放心,幕僚先生们亲自舍粥,张先生c俞先生c展先生在那里坐阵看着。” 跟入军中的幕僚们,多是会几手拳脚的。就是原先来的时候不会,跟着大军东奔西颠的,也得学上几手才行。 又走一时,赵赦问赵吉:“这街上衙役们多起来?”赵祥抢着回了话,是忍俊不禁:“适才奴才回来时,见休假的衙役也一起上了街。”赵赦马上笑一笑:“这风声儿,是不小。”赵吉道:“黄侍郎家的粥棚,钱员外的粥棚,都关闭了。” “这是聪明人。”赵赦这样说过,不再看街上风景,一径来到宫门外请旨进见。 皇帝立即就传见,里面还有伍老大人c伍云卿c伍皇后c灵丘王和霍山王。皇后是哭哭啼啼,伍老大人是皇后亲祖父的亲兄弟,皇后于情于理,应该出面。皇帝是震怒满面:“是你们三个人谁的兵干的!当街砸官轿,太不像话了!” 三位王爷一起跪倒,全都没有话。全身毫发无伤的伍老大人躬身道:“皇上,这事情是有预谋的,他们不伤人不打人,只是下了我的护卫们兵刃,砸了我的官轿,要真是为军功捣乱的士兵们,只怕今天老臣命要不保。” 皇上心里,对伍老大人也正烦着,皱眉道:“依你看,是什么人?”伍老大人回道:“这不是为军功不抱而不得过的士兵,而是有人借机报复老臣。请皇上重重治罪才是,不然以后这样胁迫的事情,还会再出现。” 灵丘王第一个开口:“皇上,军功不平,一直扣在伍老大人手中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伍老大人应该先检讨他自己做事的公正。有人要预谋报复伍老大人,官轿都能砸,而伍老大人还毫发无损,依臣看来,只怕是有人自己预谋!” “你!。”伍老大人气结,转而对皇上再道:“老臣冤枉。” 赵赦也开了口:“弄上几百人只砸轿子而不伤人,这事情太少有。如果是为军功心不平的将士们所为,就是军中追查也未必能伏人心。如果不能伏人心,此次的事情臣敢担保不是臣军中所为,以后有没有,臣不敢夸口说大话。 ”你!“伍老大人又气结一回。 霍山王也开了口:”吏部只管吏部,自古几曾见过文官可以打仗,武官倒是可以治理。请皇上收回伍老大人协管兵部的旨意,六部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皇上为难的想了想,再对伍老大人带着安抚道:”太后对我说,伍家忠心耿耿,可兼多职。朕孝心可达天表,再想伍家素来有为者众多方依从。伍卿,从今天的事情看来,你不必再多管了。“ 伍老大人张口结舌,心中明白自己近一年来的是对的。皇上以前会答应让他代管,是借自己来控制文武官员贪污收受不规行为。这两年国库充盈,胜仗又打得多。皇上现在卸磨杀驴,借着这件事情可以把自己一脚踢开。 文官贪在升官和官司上,武官贪在吃空饷和虚报军功上。这些话是伍老大人为说服皇上,亲自进宫去太后说过多次。把太后说动,对皇上进言让伍老大人兼管兵部。 现在,是伍老大人黯然退场的时候。 在坐的伍皇后也听出来皇上的话意,她是家里人催着来的,见伍老大人涨红脸还要强辨,忙对着他使个眼色。外戚管兵权,本来就是遭皇帝猜忌的事情。这事情,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伍老大人被人砸了轿子c受了惊吓,到宫中告御状,又丢了一件差使。 皇上也心中舒服,伍家历代出皇后出大员,而伍老大人仗着老臣,又事事要说话,颇让他觉得尾大不掉。今天诸王这样议论过,皇上觉得自己见到太后,也有话回。 回身来让三位王爷起来,皇上狠狠地训斥了他们:”回去严查,把军中擅离职守,请假在京里的士兵中有嫌疑的人,送去给伍老大人辩认。这件没有王法的事情,朕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骂过以后怒气少息,回到皇后身边坐下:”你们还有事情吗?“ 霍山王跪下来:”启奏皇上,臣请皇上恩准。江阳郡主淑惠有仪,臣愿迎娶为侧妃。“皇上刚坐下来正调整坐姿,差一点儿没有坐稳。从小受皇家教育的皇帝,也不顾失仪的愣愣看着霍山王。眼角见到皇后手中帕子惊落在她绣着彩凤的衣服上,又从衣服上掉在地上时,皇帝才醒过神来,先摆出笑容说一句:”这件事情,“想想又收起笑容才道:”江阳王那里,你有信去吗?“ 别弄得江阳王不答应,京里硬下旨意。五十岁的霍山王毫不脸红的回话道:”臣已向郡主求配,蒙郡主不弃,亲口答应了。“ 皇上此时不知道自己心里应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至少江阳郡主这个大麻烦,总算是去了。 天下郡主们上百个,有兵权的人c有智谋的人。该许给谁,皇帝自己心中有数。江阳郡主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让皇帝一直有些头疼。 总算她要嫁人,嫁给霍山王这个近几年总爱吃败仗的家伙。皇帝又露出笑容,觉得自己应该喜欢。 灵丘王到出宫门,才对赵赦说了一句:”不要脸的老家伙。“这位郡主,原本应该是霍山王的儿媳辈。他腆着老脸,居然娶了。赵赦却能听出来灵丘王有说葡萄酸的意思,他这个风流人,当然是道:”好本事!“ ”居然胜了你?“灵丘王讽刺过,赵赦虚心接受了这讽刺,故带怅然地道:”我难得也输一回。“说过大家各自上马离去,没有人去搭理霍山王。 霍山王不放在心上,这些人嘛,当然是嫉妒。他上马,极有兴头的对家人道:”去驿站。“驿站里,住的是自己将要迎娶的美人儿。 赵赦回去后,书房里传来一片笑声。听到伍老大人不再能卡人,人人都是喜欢的。听到江阳郡主要嫁给霍山王,张士祯是面色自若,俞道浩撮嘴皱唇地做怪像:”天桥底下不少卖丸药的,这下子生意有出路了。“ 大家再大笑,展祁道:”吃了丸药生的孩子和不吃丸药生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俞道浩继续胡扯:”你看得出来?“展祁道:”看世子,是急冲冲气抖擞。看林小王爷,就文弱了。“赵赦也笑着,听俞道浩说了一句荤话:”生世子时,霍山王还是雄纠纠,林小王爷时,霍山王已经文弱了。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句话难道没有听说过。“ 哄堂大笑声传到外间,坐在火盆前抄公文,也没有资格进去说笑的郁新忧愁上来。他在心里幻想过多次,王爷要是娶了江阳郡主,美人儿忧愁或许自己还可以得一见。现在霍山王娶江阳郡主,郁新又为赵赦担心起来,一万兵马,就这么白白放过了。 见他们说笑过都出来,郁新偷偷跟在廊下看风雪醒神的展祁身后问:”一万兵马,难道不担心?“展祁”嗤“地一笑,语气才是夸奖:”小郁,你现在也会动心思了。进去做事,好好看着就行。“ 郁新答应着要进去,见院门口红香翠绕进来,守院门的小厮一溜小跑着开路:”让让,姑娘进来了。“ 郁新回避得最快,展祁好笑的看着他拔腿就跑。直到真姐儿进去,才慢慢伸个头,从拐角里出来。 展祁心想,这样最好,比不知道斤两往上撞的人要好。 过年前两天,真姐儿受了风寒在床上睡了两天,年三十没有好生玩,浮肿着鼻头还要强着引赵老夫人说话,惹得一家子人看着她笑。 ”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进宫行礼。“赵老夫人让真姐儿回去歇着,真姐儿也觉得实在不能支撑,正要走时,赵赦又逗她:”炮竹都没放,放过再走?“赵老夫人嗔怪儿子:”病人哪里还能受得起炮竹声?“真姐儿是娇嗔的扭过身子,把背影给赵赦,鼻塞眼肿地回去了。 房中因为她病,更是烧火暖得似春天。到了里间,见房中水仙花全都不见,只有梅瓶里还余几枝子梅花。 见真姐儿找来找去的瞅,取来熏笼上暖着衣服的红笺忙道:”王爷晚上来看过,说房里薰香又放太多的花,这香气太浓,怕姑娘更好不了。“绿管也来回:”王爷说姑娘这房里只有药香就行,说姑娘,是越发的高雅了。“ 真姐儿难免要得意一回,得意才只有片刻,心里总是忽忽地觉得这得意不安稳,笑着道:”表哥打趣我呢,他才会夸我高雅。“ ”我不敢乱回,王爷说一切高人雅士,都是要炼丹煮药的,姑娘房中唯有药香最浓,所以就是高雅了。“绿管再问过,真姐儿把嘴噘起来,这不分明是打趣。 睡下来闻一闻房中少了水仙浓郁香气,只有兽面雕八吉祥的玉香炉中袅袅喷出香氛,果然是清雅得多。 真姐儿慢慢睡去,觉得没有睡够的时候,丫头们在耳边轻轻请起:”到起的时候了。“见真姐儿难得带出来不情愿起床的样子,绿管小小打了一个没用的抱不平:”要是能乞假不进宫,病人就可以养病了。“ ”表哥问我要不要乞假不去,我回第一次见宫中过年景象,所以我贪着要去。现在再说不去,不是扫姨妈姨丈和表哥的兴致。再说不是动不了的病,我呀,是越发的娇气才是。“真姐儿手指在自己鼻子上点一点,再转去揉额头:”我的头,还是这么重。一会儿要看宫灯,难道就不能提些精神起来?“ 换上几件暖暖的衣服,再去镜台前梳妆。虽然是病,却是新年元旦日,不能避免的满头凤钗花钗珠翠加上冠饰。出门前披上金绣鸾凤玉带围的衣服,真姐儿试着摇一摇头,重如泰山。 红笺听到她嗟叹低声:”要轻如鹅毛者,多好。“ 丫头们忍笑安慰她,送上药汁给真姐儿一饮而尽,嘴里含着一块蜜饯往赵老夫人上房而去。对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c赵赦依次行过礼,赵老大人给了真姐儿一方宝砚,赵老夫人给了真姐儿一对镶宝石的手钏。 真姐儿到赵赦面前时,眼睛水汪汪似有水流动。赵赦大乐:”这一病,好似蓬头鬼,除了吵着要吃的,别的总是又老实许多。“给了真姐儿几卷新书。见她腮帮子鼓鼓,用手指轻碰一碰问道:”这是什么?“ 真姐儿张开嘴,贝齿里面是一块乌梅蜜饯。赵老夫人呵呵笑:”病人嘴里没味道,让人摆饭,取南边儿的好小菜来给你。“ 从出门就含着乌梅的真姐儿,这才把它吃下去。早饭依然用得不多,病中医生让减饮食,真姐儿吃得依然不多,对着风肉腊鱼多瞅几眼,咽一咽口水再把眼睛移到自己的清粥小菜上。 还是一家人对着真姐儿笑,赵老大人笑呵呵:”真姐儿,吃一块何妨,一块不会闹肚子。“真姐儿坚定不移地摇摇头:”姨丈多吃些,医生说要好得快,要清淡才行。“赵赦忍俊不禁:”要不是过年,应该让你一个人吃饭,你这眼光盯着,表哥都不忍心吃它。“ 志气高要病早好的真姐儿毅然决然地只吃自己的清粥,上车后突然想起来问同车的赵老夫人:”宫里有好吃赏下来,别人吃,我吃不吃?“ ”可怜见儿的,生一场病弄得吃没吃喝没喝的。“赵老夫人也要笑:”你只管吃吧,你是白冻着了,爱吃就吃吧。“ 把身边坐的真姐儿搂着,赵老夫人是心满意足:”给你父亲去信送年礼,他也回过年礼又有信来,这人,偏要过年后才来。家里多一个你,多热闹,请他早来过年,他还不肯。“真姐儿听着赵老夫人说话,觉得舌头涩涩的,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蜜饯再放到嘴里含着。 宫中行礼过,宫灯果然好看。小的比手掌还要小,里面有小小的蜡烛也可以点上;大的赛过马车,莲花灯,走马灯,狮子滚绣球灯。 命妇们在一处坐着,赵老夫人让真姐儿不住往外面看,微笑让她:”宫宴还早,出去玩吧。“真姐儿眸子瞍瞍别人,极是乖巧的道:”我陪姨妈,用过宫宴再看不迟。“旁边的灵丘王妃却有兴致:”老夫人,我是贪玩的,我带着她玩去。“ 宫室外又走进来几个人,是西平侯府的女眷。大家见过礼,西平侯夫人在赵老夫人身边坐下,又让身边的一个少女过来行礼:”这是你姐姐认的干妈,安平王府的赵老夫人。“又指一指真姐儿:”这是安平王府的沈姑娘。“ 少女柔顺过来行礼,与去了的三少夫人生得相似,秀眸娇媚,玉色花容的一张面庞。她身上穿着一件老蓝色绣水鸟水波的外衣,衣服虽然暗色,却没有戴孝。 赵老夫人笑容满面,取下头上一件梅花簪子给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低声道:”柔嘉。“真姐儿起来同她见礼,两个人相对行过礼,少女乌亮的眼眸飞快抬起,清亮有神的眸子在真姐儿面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说是扫过,不如说是刮过。真姐儿也借机看了她红菱角似的嘴唇,却是涂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姐姐新去就是进宫,也应该少妆扮才是。 灵丘王妃c伍侧妃等人走来,把真姐儿拉走:”看灯去。“到外面散开,兔子灯前只有伍侧妃和真姐儿两个人时,伍侧妃告诉真姐儿:”满京里都说裴家逼死人,皇上见到西平侯,说了一句,安平王娶的也是民女,不见他有半分亏待。裴家也觉得丢人,拿原先三少夫人的姐姐来填房。今天初一,带她进宫给自己脸上添脸面。“ ”这也算好。“真姐儿多少欣慰一些,转而想到细柳是三少夫人以前房中人,应该无事才对。伍侧妃撇嘴:”你看着吧,能不能成还不一定。“真姐儿微笑:”我以为裴家会再选名门。“三公子要翻身,杀死妻子再娶一个不是更好。 伍侧妃冷笑,和身后兔子灯咧开嘴的笑容映在一起,十分诡异:”再看吧。男人,没有好的。我们家的事情你也应该听到,王爷他,全然不顾然面了。“真姐儿只能安慰她:”衣食丰足,何必闲气生?“ ”我心里只有林儿,你想个法子帮他弄兵权,远远的打发他到军中去。“伍侧妃说过,真姐儿病得脑袋晕晕,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奇怪地道:”留在身边多好?“伍侧妃恻然叹气,见真姐儿的丫头试探着微笑要跟上来,用手上帕子拭拭眼角几滴泪水:”我去陪皇后,你好好玩吧。“ 对着伍侧妃离去背影,真姐儿不无怅然。天下女子钟灵秀气的多,真的如宝玉所说,一嫁了人,珍珠变成鱼眼珠子,钟灵秀气变成老辣狠毒?前面宫门外走进江阳郡主,秀目轻扫看过来。真姐儿自觉今天头晕沉不能和郡主打机锋,带着丫头们到高高的锦阁站着。往下面看灯,是一目了然。 ”顾姑娘来见姑娘,“红笺回过话,正在看宫院里香风鬓影的真姐儿愣了一下,回身才看到是西平侯府要给三公子迎娶的填房柔嘉在那里。真姐儿笑着走上几步,接她过来一起看灯:”这里多清楚,就是有风要站在柱子后面看。“ 回身对红笺和绿管使个眼色让她们退后,真姐儿殷殷地问候道:”家里人可好?“顾柔嘉低声道:”好。“真姐儿想想又问:”细柳好不好,她以前是你姐姐的。“刚说到这里,被顾柔嘉面上的神色吓住。 顾柔嘉面上,刚才的柔顺全不见。换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痛恨c强烈的仇恨c强烈的说不出来的东西在面上。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你还不知道她好不好?“真姐儿张口结舌,觉得头更晕眩:”我。她怎么了?“ ”她死了!我是偷听来的,说你们府上要插手查我姐姐的死因。人死都死了,何必再查。细柳去见过你,她被你害死了!“木呆呆的顾柔嘉,面上那种强烈更为散放。强烈加上木然的眼神,灰白的面色,看上去像仇恨的木偶娃娃:”你们这些人,这里的这些人,全是杀人凶手!为着自己有钱有权,全是杀人凶手!“ 真姐儿只觉得一阵眩晕,手扶着额头软软的往后面倒去。昏昏沉沉中,听到赵赦焦急的呼喊声:”真姐儿,快醒来,真姐儿。“ 伴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面具,那木头嘴巴一张一合:”她死了,她们死了,全是你害的,你的好奇心,你害的。“ 天际边又有七彩光芒万丈而起,彩凤飞旋着发现清脆的鸣叫声。 ”真姐儿,快醒来,“赵赦轻轻拍着真姐儿的面庞,在他身后数步,站着元寂大师正在口宣佛号。 缓缓睁开眼睛的真姐儿看到自己在赵赦怀里,她泪水涌出:”表哥,“说过这两个字,四下里去寻找顾柔嘉的身影,见她怯怯瑟瑟缩在一旁,这里除了赵赦,元寂大师和丫头们外,再没有别人。 ”与她无关,是我病了。“真姐儿吃力地说过,赵赦深邃的目光很是担心,这担心发自于内心:”表哥知道了,现在好些了吗?“ 真姐儿怔忡着对着赵赦英俊的面庞仔细看去,他的担心担忧全是真的,不是假装的。他要是不在乎一个人,如尤夫人之死,也私下里有话说赵赦或许有牵连,如齐夫人只是借用一下赵赦的名声,赵赦立即弃如蔽履。 就算赵赦关心自己救自己全是为着他的名声他的体面,真姐儿哭着扑进赵赦怀里:”表哥,我很难过。“真姐儿觉得认了,一个人是可以改变的,她觉得可以认了。 ”太医就来,“赵赦温柔的哄着她,手指移到真姐儿太阳穴上:”是这里疼?伤风的人都会头疼,你这不听话的孩子,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吹风。“ 这揉搓让真姐儿舒服一些,她哽咽着摇头:”重,不能动。“赵赦一一取下她的凤冠和钗饰:”现在好没好?“ ”好,“真姐儿泪眼婆娑:”不过还是重。“赵赦忍不住笑,回身再催:”太医怎么还没到?“ 锦阁下太医气喘吁吁跑来:”来了来了,我来了。“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跟着奔跑的人,手里捧着药箱。 ------题外话------ 感谢,太感谢,仔仔泪奔感谢亲们。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站在月票榜上,全仗着亲们爱仔仔,给仔仔好多好多爱。 今天一万二更再求票票,仔仔会努力再努力,请亲们再砸票票吧,让这书再站在上面吧。大婚最迟在四号,仔仔不会食言,也努力在赶,请亲们继续爱仔仔,翻兜给票票吧。 感谢了。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被慢待的王爷不情愿 赵赦不避嫌疑的抱着真姐儿,伸出一只手腕给太医把脉。欢迎来到阅读顾柔嘉在旁边看着,见这一只伸出来的手腕柔若无骨,雪莹细腻得可比一地银白,这一伸出来,锦阁外挂霜的银枝都似失色。 再看她身上的服饰,这个时候算是衣着不整。赵王爷为她解下头冠,又取下若干宝石簪子,任其她的一头青丝泻流而下而不管不顾。 顾柔嘉微微变了脸色。这样子出现在宫中,可以遭人讥笑一辈子。 姐姐有福,姐姐嫁了西平侯府人说最出息的三公子;可是姐姐也糟蹋,在顾柔嘉眼中三少夫人是个太爱攀比太爱同二少夫人c大少夫人比东比西的人。 时常回家里来哭诉的三少夫人,在三从四德古训下长大的妹妹心中,树的是一个坏形象。 西平侯府为堵流言蜚语,向三少夫人家里再次提亲时,顾柔嘉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三少夫人这个位置稳稳坐住,不和外面相来往。 外面多闲言闲语,外面多攀比,外面多。总之,只过自己的就好。 这样的一个标准古人,对真姐儿此时的装扮,心中是吃惊不已。要不是赵赦在,顾姑娘可以给真姐儿打上一个烙印“不知检点”。 眼光从真姐儿身上悄悄移到王爷身上,顾柔嘉在心中是情不自禁拿三公子同赵赦比了一比。三公子裴虔钊也是一个俊秀青年,但是同赵赦相比,就好似清源王比赵赦一样,也是没有赵赦身上将军的气势。 此时赵赦皱着眉看太后诊脉,这浑身的气势就更张扬明显,顾柔嘉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怎么会出来口水的,她自己也不会知道。 “王爷不必担心,姑娘是身子虚弱需要休养,虽然一时晕倒却是不妨事的。”太医诊过脉,说了这几句话。赵赦眉头还是皱着:“不是大病我知道,我就是烦恼这过年她病了。”顾柔嘉心中一跳,这话西平侯夫人也对自己说过。 西平侯夫人不是明显的关心,也没有带着冷淡,就是寻常语气:“你要病了,可怎么进宫,你自己个儿小心,可不能病。”侯夫人说的是“不能病”。 在顾柔嘉看来,和此时王爷说的话一样。真姐儿立即就抱怨了,当着太医的面接上赵赦的话,白听着有些像反驳:“表哥你的炮竹,我要少放好多呢。”说过看到太医还在,自己嘻嘻一下,把小嘴儿闭上。 “不仅是我的炮竹你放不成,我出城去,你也去不成。”赵赦见真姐儿又能说笑,和她磕起牙来。真姐儿幽如秋水的眸子又急切地抬起来:“去哪里?”赵赦挑一挑眉头:“哪里也不去。年还没有过,客也没有拜,我能去哪里?” 听起来,这一对夫妻很是亲近。太医留下丸药,又随身带的有水,看着真姐儿服下离开。真姐儿用帕子擦拭嘴角水渍时,对着顾柔嘉看过来。 看了她一眼,就对赵赦道:“表哥,我有话和顾姑娘说,请你站开一些好吗?”赵赦随意地踱开几步,真姐儿招手让顾柔嘉到近前来,对她低低地道:“你姐姐去了,我很难过,细柳去了,我也难过。你听我一句,成亲以前在家里住着最好。” 顾柔嘉对着她这个披发散乱的衣饰有些不满,听到真姐儿让自己在家里住更是直接低声问出来:“你,为什么不在家里住?”真姐儿觉得头又疼起来,勉强打起笑容说一句:“我不骗你,是为你好的话。” 锦阁上虽然挡着有锦帘,北风也能从帘子缝隙中吹过来。赵赦在风中隐约听到一句,轻轻的咳了一声。真姐儿叹气,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只能作罢。 顾柔嘉辞下去,赵赦走过来什么话也没有说,看着真姐儿又要妆扮,劝道:“不舒服就这么直接回去。” “我怕出宫路上遇到人,”红笺还是重新给真姐儿打扮好,真姐儿觉得自己又能撑一时,由赵赦陪着下去找赵老夫人。 勉强宫宴后早早回家去,下午就在房中睡下,晚上点滴水米没有进只喝了一碗药汁又吐了一个干净。 到夜里时发起高烧,梦中呓语不停“要回家”红笺和绿管一个去回报,一个守在真姐儿床前,小心把她摇醒。家里从上开始,赵老大人c赵老夫人和赵赦都对真姐儿是极其疼爱,从下面数,因为王爷极其疼爱,家里下人没有人敢对真姐儿如何。 这要回家的话要是让赵赦听到,只怕他不会喜欢。 从初一到初五,真姐儿一直病着。病中还不忘让人去提醒赵老夫人:“年前哪一年送的什么礼,姨妈要去,要哪一天最好。” 把赵老夫人心疼的,去吃年酒也不忘了夸上真姐儿几句:“最惦记我,病了还在想着这些事情,怕我忘了,少了哪一家都是失礼。 初六这一天,赵赦推掉各家年酒,在床前陪着真姐儿。真姐儿半坐着倚在枕上,精神好许多,歪着头看赵赦手拿一把小刀块沉香木给自己削木剑。 小刀削得飞快,真姐儿不时问:”雕个鸟儿好吗?“赵赦手中小刀继续飞舞:”好。“过了一会儿再问:”还是雕朵花吧。“赵赦不抬头:”也好。“ 丫头们都在外面不进来,听着王爷和真姐儿在自在地说话。 江阳郡主来探病,见到这一幕嘴角笑容加深,谁也别笑话谁。这还没有成亲,王爷就在睡房里坐着。而真姐儿是紧身的锦袄,病容憔悴看上去,好似西子捧心。 又有几位女眷来探病,见到赵赦也在,也吃了一惊。下午来的是西平侯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媳妇和顾柔嘉过来。 二少夫人站在婆婆身后,是明显的不屑。这一位还没有成亲的准王妃,身上是蜜合色和水红c水绿三晕色的锦袄,这衣服上有揉搓的印子。王爷在这里,也是这样见他?再说睡在床上,鬓斜钗横的,就是这样见人。 ”我们接柔嘉在家里住,也是这样雕百子的床。不过我们是拔步床,比你这个床还要大些。“西平侯夫人说着,大少夫人声音柔柔地补充着:”过年的衣服母亲新给做的,这开春的衣服,母亲交待过我,昨天才喊裁缝过来,已经送出去了。“ 西平侯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再看看真姐儿手上一双翡翠镯子,觑着眼睛看过道:”我的儿,你病得瘦骨嶙峋,还能经得起这镯子不成?“ 这是京里常来往的世家,赵赦虽然封王,也轻易不得罪他们。坐在外间继续削手中的剑,听房中真姐儿没有接话,绿管笑盈盈把话接了:”这是老夫人过年赏的,并不重,要是不戴着,姑娘不是辜负老夫人的心。“ 赵赦冷淡的一笑,把手中的剑放在眼前看看觉得长了,再把剑刃削得短一些。好不容易西平侯夫人走了,房中立即传来真姐儿的喊声:”表哥,我的剑给我看看再削。“赵赦进来给真姐儿看,见她解衣扣要脱,阻止道:”就这么睡,这还没到晚上,指不定又有什么客来看。穿穿脱脱的闪了风不好,就这揉搓的衣服,给她们看看吧。“ 衣服穿过的,肯定有皱痕。 ”她们看到了,那眼睛瞪得快要出来。“真姐儿难为情:”西平侯夫人爱说闲话呢。“赵赦不放在心上:”理他们呢。“ 这房里,一个用心还是削他的小刀,一个支肘歪头还是用心看着。不时,真姐儿还在指挥几声:”歪了吧?这一刀对不对?“挨过一记眼风后收敛片刻,再忍不住出声:”我要莲花,不要牡丹花。“ 再挨一眼眼风再收敛片刻。 西平侯夫人回到家里,见还有客人们没有散。有人问:”安平王府的那姑娘好些没有?我们不得去看她,不然的话,还真是想去探望。“ ”那姑娘吗?好着呢。“西平侯夫人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王爷在她房里守着,给她用这么大一块沉香木,我看过是上等的,你们猜猜用来做什么?“客人们的心思全被提起时,西平侯夫人笑声朗朗自己说出来:”削小孩子玩的木剑,她呀,我自打一见就看得明白,这是个娇姑娘呢。“ 客人们当然有上年纪的人会说:”可惜了那块香木,她锦衣玉食的不足够,还这么会糟蹋东西?“ ”人家有,不觉得是糟蹋。再说王爷亲自坐在床前陪着,是王爷娇惯她才是,与她嘛,分毫没有关系。“西平侯夫人避重就轻地把话引开,更是让客人们猜疑:”王爷在床前,你们进去时,她是什么妆扮?“ 二少夫人明白婆婆的话意,带笑回话:”一个病人,能是什么妆扮,你们难道没有见过病人?“女眷们露出会意的笑容,再露出不屑的笑容,再想一想安平王府势大,又啧嘴弄舌的收起笑容把话错开:”她几时好?年前你说请客必请她,她不好,还请不请?“ 西平侯夫人笑容深远:”请,怎么能不请,她在皇上面前是有体面的人,我们听说她病特地去看她,看她也快好了,索性等等吧。“ 这一句话说得”看她也快好了“,又要引人猜测:”是装病?还没当媳妇就会装病可不好。“二少夫人心里一阵厌烦,这些亲戚们一来,不挑拨几句心里都是难过的。说话的人看到二少夫人脸色不好,又描补一句:”快好了还睡在房里不出来,引得王爷坐床前陪着她,这不是装病吗?“ ”快别这么说,“把这些话题引出来的西平侯夫人又摆出向着真姐儿的面庞,为真姐儿辩解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好前那几天,人也是难受的。“ 这么一说,更像是坐实了真姐儿装病引王爷怜惜一样。大家会意一样不再谈论,说些别的事情。 客人们散去后,西平侯夫人单独留下二少夫人,冷着脸儿道:”都安排好了?“二少夫人眼睛里喜色闪动,殷勤地道:”婆婆放心,都安排好了。三弟自三弟妹去后,时而发颠狂,他房中丫头又收用了两个,打死一个,婆婆只管听信儿吧,这事儿我会办妥当。“ ”我这是向着你,你以后要知理才是。你和老大媳妇都是出身名门,你们觉得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当妯娌委屈,我为着你们委屈,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件事情办好以后,咱们家也可以回来一些颜面。“ 西平侯夫人说过,二少夫人心中暖融融,恭敬地道:”多谢婆婆疼我们。“西平侯夫人眯着眼睛似养神,慢慢嗯了一声:”去吧,我歇一会儿。“ 心花怒放出来的二少夫人在门外见到顾柔嘉,热情堆笑对她说话:”妹妹不必去,婆婆说歇息呢。妹妹要去,晚些来倒好。“顾柔嘉格外感激,忙陪笑欠身子道:”多谢二少夫人提醒我,不然我这么去了,又要打扰到侯夫人。“ ”看你客气的,你呀,应该喊我二嫂,“二少夫人笑得桃红上眉梢,看在顾柔嘉眼里,应该是天底下第一个肯指点人肯成全人的大好人。 一路挽着顾柔嘉同行,二少夫人对她亲切地道:”好妹妹,你今天看到安平王府的沈姑娘了吧,她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受用。咱们家里待你,也是不差半分儿呢。有的东西王府里有咱们没有,就怪不得公婆了。“ 顾柔嘉当然点头:”我爹爹母亲也是感激不尽。“的确是对待得不错。一个民女能进宫,在顾家人看来,是天大的福分。这福分三少夫人没有端住,顾家的人寄希望于顾柔嘉身上,盼着她能捧得牢固。 二少夫人嘘唏又道:”你姐姐在时,都说我和她不好,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来了这些日子,看看我,可有对你不好的地方。“说着泪水还真的出来一滴。顾柔嘉当然是劝解:”是我姐姐不好才是。“ 把顾柔嘉送回房后,二少夫人才回房,进去见二公子在房中,兴高采烈的过来悄声告诉他:”母亲答应了,说父亲也没说话,这穷丫头呀,再不为咱们家里添羞才是!“ 二公子裴虔见是冷笑,把二少夫人推开,一只腿高高跷起来:”依我说,你糊涂了才是!“被推开的二少夫人不悦,走到镜台前自己摘首饰,咬牙切齿骂道:”我不是为着一家子人的体面,你不感激我也罢了,怎么倒这样说?“ ”你就是个傻子!以前你和三弟妹吵闹,我不曾说你,是你那时候做得对!这件事情,也不问问我,你就自作主张去回母亲!“二公子冷嘲热讽:”你天生喜欢当坏人不成!“ 二少夫人被骂愣了,她是个娇姑娘,把手上首饰往镜台上摔得”啪“一声响,走到二公子身前来推他搡他,不依地道:”你说混话!以前你不说我,以前你常说的是她!是你背后对我说,三弟妹出身不好,惹得外人笑话咱们一家子,把我这御史家里出来的姑娘和大嫂一起笑话进去。是你这样说,我才看她越发的不顺眼,现在你话风又变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不能和穷丫头并肩,有我在一天,这个家里不会穷丫头翻身!“ 又用尖尖手指去戳二公子,恨声骂道:”你外面玩去,就带回来穷光蛋,也别指望我认她!“从来和气的二公子把二少夫人尖指甲一下子打转一个方向,把二少夫人的手指也跟着打疼。二少夫人愣住,眼泪立即在眸子里转呀转,忽然跺脚痛哭道:”你打我!走,和你见公婆去!我做了什么,你要打我!“ ”住口!“二公子严厉的训斥过,二少夫人被训傻了。房门外有几个丫头婆子伸头伸脑的看,二公子见有一半是二少夫人的陪房,又怒骂一句:”滚!“ 把这些人全骂走,二公子才说出来:”你就是个蠢蛋!三弟妹再不好,你不至于把她逼死!你进到家里,眼睛看到的是父母亲对我不错。你进门在三弟妹之后,你是没有见到以前!以前父母亲眼里,哪里还有我和大哥在!他娶了三弟妹,是我拍手称快的一件事情!“ 被训傻了的二少夫人听到这里,更是傻了眼,只觉得一脑门浆糊在冒,她彻底不明白! ”你只要不时羞辱三弟妹就成,不必把她逼死!她死了,再娶顾家的女儿也成!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给母亲献了一条计要算计顾家的二女儿,你不想一想,你作弄了她,三弟娶回来一个门第比你高的,这家里还有你站脚的地方吗!“ 二公子狠狠地c毫不留情地骂着娇生惯养长大的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到这时候,才是彻底明白过来。 急急抓住二公子的衣服,是惶恐不安:”这怎么办?母亲已经答应,父亲也被她说动,我去告诉顾家女儿去?“ ”你当父母亲看不到听不到不成!“二公子心头怒火全被二少夫人的话引出来,他怒骂道:”以后不许你自作主张再做事情!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我是要打人的!“ 把二少夫人的人一推:”走开!我一个人静一时。“二少夫人被他推得踉跄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摔得屁股疼,掩面放声刚大哭几声,听二公子又阴恻恻地道:”哭吧,把父母亲引来才好,等他们问,你就实话实说。你这算是计谋多端的妇人,不要丈夫也能过!“ 委屈之极的二少夫人,就此不敢再大声哭。一个人坐在地上不时蹬几下腿,再伤心地哭上几声。活脱脱的,比真姐儿还似一个孩子。 而坐在那里的二公子裴虔见,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不时看一眼二少夫人,还是在生气中。 出了十五,生病的真姐儿才能出门。过年里没有去的人家,纷纷又邀请她。做为一个未来王妃,有些人家真姐儿不得不去。 西平侯府里,是赵老夫人带着真姐儿一起过来。赵老夫人来时心中已经是不善,西平侯府里传出来的谣言:”沈姑娘会装病引王爷去陪“的话,让赵赦只是一晒,真姐儿是没有听到,听到的赵老夫人是满心的不快。 这不是往真姐儿身上抹黑,这是往赵赦身上抹黑,而且抹黑了整个安平王府。 来到以后,赵老夫人虽然笑容满面,却是频频问顾柔嘉:”好不好?“上次宫中见过顾柔嘉的赵老夫人,是一眼看得出来顾柔嘉的生疏相。有些尖酸又有些计较又是个势利眼的西平侯夫人,不会容得下她。 真姐儿病中也担心顾柔嘉,见赵老夫人要见她,也露出笑容等着来见。西平侯夫人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冷笑,还想着为顾家出头不成?不过顺口认一个干女儿,四时也来往,人去的时候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过来。 现在又关切顾柔嘉,难道顾家是他赵家的正经亲戚不成? 西平侯夫人带笑吩咐道:”请顾姑娘来。“丫头答应一声,走出去一个去请顾柔嘉。房中还有别的客人,大家先攀谈起来。 没一会儿,顾柔嘉过来见过,赵老夫人是留她坐下说话。她说话谈吐皆不如真姐儿,留在这里只有露怯的。西平侯夫人忙笑着道:”我们是没有先生教的,只会说怯话儿的人。“赵老夫人听过,立即也笑着道:”我们真姐儿就有先生教,那先生也是三天来两天不来的,全仗着她自己不多的聪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真姐儿是放下心,顾柔嘉面色上是自然油然的笑容,这笑容发自内心的绽放在唇角边,更添她的娇媚,也让看的人心情愉快,心中喜欢。 赵老夫人和西平侯夫人等人在说话,真姐儿就试图和顾柔嘉眉来眼去,怎奈表错情,人家根本不看她。真姐儿自己暗笑,把勾搭人的眼光收回来。 中午酒宴上佳肴错陈,真姐儿用了一杯酒,顾姑娘也吃了三杯。她是个没有吃惯酒的人,一下子就面流霞彩,红云上颊。西平侯夫人体贴的道:”回去换件衣服再来吧。“ 等她下去,西平侯夫人又对众人道:”不要笑话,这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以前她在家里,几曾见过酒。“ 真姐儿一下子被伤到,她默然不语在心里为顾柔嘉打一个抱不平,安然吃她的菜。 顾柔嘉回房去净面换被酒沾了的衣服,一路上心里感怀西平侯夫人不止。自来到这里,指了两个丫头给她,陪她回来打水给她。 觉得脸红心跳的顾柔嘉道:”这酒厉害。“见两个丫头各自有事,就自己进去取衣服,进来一看大吃一惊。三公子裴虔钊坐在里面,酒气一身听到脚步声响抬起头来嘻笑:”你,你又回来了,来来,快来侍候爷睡觉。爷,想你了!“ 吓得身软力疲的顾柔嘉喊也喊不出来,走又挪不动步。只退了一步,就被扑上来的三公子紧紧抱在怀里。那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时,顾柔嘉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也紧紧搂住三公子,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呻吟,让顾柔嘉自己也羞愧欲死。 两个取水的丫头在外面伸头看到,急忙缩回头去并不惊叫。听到里面三公子喃喃呼唤着去了的三少夫人名字,两个丫头都心中有数。顾二姑娘,和三少夫人长得原本相似。 听到里面有哭泣声和撕裂衣服的声音时,丫头们才放重脚步在外面喊:”姑娘,水来了。“听到里面一声呼救声:”救我。“丫头们进去,正好撞破这件事情。 衣衫凌乱的顾姑娘,和衣衫不整的三公子,搂抱在一起。 ”天啊,这。“丫头们惊慌似不堪受惊吓,拔腿倒退几步,无视顾柔嘉流泪求救的面庞,转身出去急急去报西平侯夫人。 厅上,真姐儿饭上来才吃一口,见外面丫头们乱跑着上来。西平侯夫人生气地道:”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乱跑。“ 她身边侍候的一个大丫头出去问过,也是大惊失色的进来结结巴巴回话:”顾姑娘在换衣服,三公子进去了。“ 满座皆惊中,”胡说!再胡说,拉出去打死。“西平侯夫人这样道。再命二少夫人:”你去看看,这些奴才们一定乱说!定礼已下,为顾家丫头方便给她姐姐守灵才接她进府,自她进府,咱们是以礼相待。再说你三弟也不是浪荡人,这样事情是不会有的!“ 二少夫人出去给了学话的丫头狠狠一个巴掌:”再胡说打烂你的嘴!“丫头挨过打,更是放声痛哭:”我亲眼看到,少夫人怎么倒打我。“ 厅上客人们冷静的也有,哗然的也有,如真姐儿般担心的也有。西平侯夫人是恼羞成怒的时候,外面传来大哭声和奔跑声:”夫人,救救我,救救我呀。“ 真姐儿闭了一闭眼,不忍见到顾柔嘉出现在眼前的模样。眼睛不能闭一闭又睁开,见顾姑娘衣衫凌乱,胡乱披了一件衣服,匆惶奔来跪到厅上就开始哭:”与我无关,是三公子他,跑到我房里去了。他酒醉,把我当成了姐姐。“ 这一下子人人眼睛里看得确凿,再也无法抵赖或是抹杀。 回家的路上,真姐儿依在赵老夫人怀里,感觉自己的心情是沉重的,也能感觉出来闭目的赵老夫人心情是沉重的。 西平侯府为了毁这门亲事,作的相当决绝和毒辣,生生的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一路上,真姐儿不想开口,也不愿意打扰闭目沉思的赵老夫人。回到家后,晚上赵赦也听说,也说了一句:”何必如此!“真是没必要这样做。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情与西平侯府不无关系。 就是顾姑娘做出来这样事情,下人们可以把西平侯夫人请出去再说,不需要直接当着客人喊出来。 这件事情,真的让明眼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姐儿晚上回房,又闷闷了好一时。想到赵赦和赵老夫人的确对自己相当不错,第二天一早,真姐儿去给赵老夫人请安,是恭敬又恭敬,用心又用民心。早饭在这里用,也是殷勤布菜,引得赵老夫人一个早上都是喜欢的。 如此过了好几天,赵赦在书房里听人回话:”西平侯府给三公子纳了顾家的姑娘为妾,已经开脸抬入房中。“ 赵赦听过就罢了,由这事情想到真姐儿总在宫中警示过她,就想到好几天早上,真姐儿没来搅和自己。 这孩子,病中还满口的花言巧语,把表哥夸了又夸。现在病好了,就把自己抛到脑后。喊赵吉进来:”让人油漆的那把剑,几时才能好?“又催着:”快些。“见天色已晚,起身来往母亲房中去。 路上见到真姐儿,带着几个丫头怀抱着大捧的梅花,又拎着花房里剪下来的兰花,也往赵老夫人房中去。 赵赦喊住她:”真姐儿,表哥书房里的花,你有几天没有去换。“真姐儿小脸儿上有歉意,抱歉地道:”表哥对不住,我明天去换,今天的,我要先给姨妈和姨丈换上。“ 父母亲都有,唯独没有自己的。赵赦王爷心里不是滋味儿,作状的拉下脸来:”你慢待表哥了吧?“ ”没有的事儿,我怎么会慢待表哥。“真姐儿振振有词:”就是我慢待了,表哥也不会怪我是不是?“她黑幽幽的目光中有疑问,似在问为何今天这么计较,以前去得多了,赵赦要说是小搅和。 赵赦这一会儿,不打算放过真姐儿,让丫头们先去,自己和真姐儿离得有一步距离站定,伏下身子捏捏真姐儿面颊:”真的没有慢待,自己好好想想。“ 真姐儿不用想也完全明白,她最近只讨好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去了。把自己的面颊从赵赦手中救出来,真姐儿认认真真说了一句大实话:”没有姨妈,哪里有表哥?“ 赵赦气结,这丫头说话忒不中听! 她不说先要讨好姨妈,姨妈是长辈,反而来上这么一句。赵赦张开五指,在真姐儿黑亮有神的眼睛前面忽闪几下,吓唬她道:”再重新说一次,说表哥喜欢听的。“ 真姐儿偏了头,头上的首饰钗环一起跟着歪,琉璃光彩中,她笑嘻嘻往后退一步:”我去找姨妈告状去。“说着双手提起裙裾,像小兔子一样跑开。 跑开几步,又回身对着赵赦笑:”晚饭有真姐儿做的菜,表哥再不快些来,可就没了。“说过看看距离是安全的,足以做一个鬼脸儿,就吐着舌头把这鬼脸儿做出来,再轻快地跑开。 赵赦跟在后面,迈开长腿慢慢地跟过去。 他进去时,真姐儿已经带着丫头们在插花。赵老夫人笑呵呵:”说你们在说话,王爷也是的,房里暖和说话多好,站在外面平白去吹风。“ ”表哥不怕,“红笺手扶着一个半人高的梅瓶,真姐儿正往里摆花,百忙之中,不忘回头再说一句。赵赦坐下来对着到处花香很是眼红,对母亲道:”真姐儿病的时候,天天表哥长表哥短的哄着我给她好玩的好吃的,现在好了,就不要我了。“ 赵老夫人笑着打趣:”她怎么敢不要你,你不教训她,就已经是好的。“说过看一眼真姐儿再道:”论理这好了,也可以听教训了。几时你训病了,又自己一天几趟的去看她。“ ”我就是去看她,也看不来这些殷勤。“赵赦示意母亲看真姐儿换下不要的花:”这些,比我书房里的还要好呢。我书房里的花,都干了。“ 这口吻的,活脱脱的在掂酸。真姐儿”噗“地一笑,赵老夫人也笑得不行,对儿子道:”那是你的小厮偷懒,你该去打他们。“ 见真姐儿在旁边笑得好似一朵开口石榴花,赵赦招手:”过来过来。“赵老夫人笑眯眯看着真姐儿殷勤全在脸上,过去笑靥如花:”表哥,你有什么吩咐?“她站在身前,笑涡里似不是笑,而全是酒。 赵赦对着醉人的笑容觉得享受,往后面舒服的靠着,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问真姐儿:”以后还要东西不要?还要表哥疼你不要?“ 听过的真姐儿,一溜儿小跑着回到赵老夫人身边,现形的告了一个状:”姨妈,表哥说他以后不疼我了,这可怎么办?“ ”听他胡说,又没惹到他,凭什么不疼。“赵老夫人说过,一直旁边坐着的赵老大人忍无可忍开了口:”夫人,儿子是对你的这几束花在掂酸,你把花给他一枝子,他就不闹了。“赵赦闭上嘴,谁是为这几枝子花,分明是这个小丫头病一好,就把表哥全然忘到脑后去了。 王爷计较,真姐儿不放在心上,别人也会放在心上。赵赦用过晚饭说有事早早出去,赵老夫人对真姐儿提醒道:”明天去换书房里的花,把你表哥忘了,他要罗嗦。“ 丫头们也记得清楚,红笺和绿管回房就把竹子编就的轻巧花篮子收拾好,小金剪刀放在里面,又放着若干丝帕以备擦手。 晨光初起,真姐儿携着好几篮子的花过来时,眼睛被榻上摆的一件东西吸引住,再也舍不得离开。 这是一件金丝连环甲,上面的甲叶环扣都是崭新的,上面不知道踱了什么,光放在那里,表面隐然有一层光泽。 这光泽在窗纸上透出来的晨光中,看上去半吐半露流动着。 ”这是我的吧?“真姐儿欢声过去看,又用手爱惜地摸一下再收回手看几眼,再小心的伸出手。 回身出去找院子里的赵赦,人因为喜欢的不行,不仅仰着头,还踮着脚尖来问:”是给我的吧?“真姐儿一下了明白过来,慢待表哥的后果,脸面前就来了。 赵赦装糊涂:”什么是你的确?“对着真姐儿快快乐乐的小脸儿,赵赦露出笑容,哄孩子,还是手到擒来。真姐儿踮着脚尖,也还不到自己肩头。 ”那战甲,是我的吧?“真姐儿乐陶陶,把自己手上的花香给赵赦闻一闻再收回来:”我今天来做事了呢。“ 赵赦恍然大悟,用手指敲一敲自己的额头道:”老了,果然是老了。“在晨曦里的这个水灵灵的孩子,鲜嫩得好似一块新出锅的豆腐。 这个时候想起来豆腐,赵赦自己忍不住好笑。早饭没吃,果然想的也不一样。手指已经勾起,顺便在真姐儿额头上又敲几敲:”漂亮衣服才是你的,这些东西全与你无关。“ 真姐儿还是欢快:”可是我不穿,别人穿不上,那长短大小,只能是我的。“真姐儿毫不上当。赵赦又笑一下午,皱紧眉头还在怀疑:”是你的,真的是你的?“ ”是我的,当然是我的。“真姐儿笑逐颜开,对着高大的赵赦吐出来这两句,眼睛迎上他满溢笑意的眸子,再笑眯眯坚持的道:”是我的东西,我知道。“ 眼前这个人,也是我的。真姐儿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既然你说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吧。“赵赦笑一笑,把手中的宝剑随手摆到身后,赵吉上前接过,合入鞘中。 赵赦牵起真姐儿的手,又开始教训她:”以后再慢待我,就收回来。“真姐儿见到他满额头的汗水,从怀里取出帕子,娇声道:”表哥,低头。“ 这小小的手上举着帕子,赵赦迟疑着很不习惯的把头低下来。真姐儿细心细致,面上带着超出她此时年纪的微笑,给赵赦擦干汗水,把帕子重新放入怀中。 ”换一块吧。“赵赦这样说,真姐儿摇一摇头:”我公平的,表哥给我擦汗擦泪水,不是也没有丢。“赵赦刚要有一笑,真姐儿再道:”我回房去再换下来。“ 赵赦失笑,笑骂道:”坏孩子。“真姐儿拖着他一直到榻前,对着那金丝战甲一个儿的蹭着:”是我的吧,我一见到,就知道是我的。“ ”是你的,真是会吵闹。“赵赦拿起战甲,给真姐儿就这么套在外面的衣服上,系好腰带穿好靴子,真姐儿神气活现的道:”大将军,咱们出发去陪姨妈姨丈吃饭吧。“ 真姐儿将军雄纠纠气昂昂前面走着,王爷赵赦便衣负手在后面跟着。这样一起走到赵老夫人房中,把她先吓了一跳,然后大笑起来:”咱们家里,要出来两个将军。“然后戏问真姐儿:”你这个将军带的是什么兵?“ ”她带的,是淘气兵。“赵赦一本正经回过母亲,赵老夫人笑着道:”你才淘气兵,你跟在她的后面,活像她的兵。“再让真姐儿赶快解下来:”这个好不好?“ 真姐儿难为情:”好是好了,就是太重。从外面走到这里,我出汗了。要是伤风的人穿上去,不用吃药也就好了。“ 赵老夫人笑个不停,顾视赵赦道:”就你最会哄她。“赵赦对着母亲微有得色:”不敢。回母亲,儿子说过自己也能带她,现在母亲您看到,您可以放心了。“赵老夫人含笑不语。 大婚以后,赵赦要带真姐儿回西北,以前赵老夫人是明说过多次不能放心,现在赵赦把这句话说出来,是再说一次,他要带真姐儿一起走。 转眼出了正月,云家的人就来接真姐儿。三月里的亲事日子已呈报上去,云家的人过年前就来问过,订好真姐儿回去的日子。 一月初八的双日子,真姐儿浩浩荡荡带着她的丫头,带着她的一群猫,带上她新得的战甲回到云家。 姐妹们来陪,分外喜欢。把真姐儿新带来的东西重新品题过,最后讨论的是她的金丝战甲。 ”好是好了,不过表妹穿上,有什么用?“云大官人的长女沉芳,用实用的眼光来看,觉得无用。沉芳的妹妹锦芳点头道:”是了,真姐儿也去军中,有这衣服穿着,士兵们不会笑话?“ 二房里的淑媛快嘴快舌地道:”表姐是王妃,谁会笑话她?“ ”哎,这件战甲,也是给真姐儿玩的一样东西。“最后大家一起下了这个结论。真姐儿抚着自己的白猫,笑嘻嘻听着,也不做反驳。 像是她们,说对了一个真相。 ------题外话------ 感谢清空口袋给票票的亲们,感谢给票票的亲们,感谢评论c打赏的亲。这书能出现在月票榜上,全是亲们无穷无尽的厚爱。一(n_n)一 仔仔不食言,明天大婚。这几章并不好写,因为hq121600亲说得很对,太赶其实不太好。小小王妃驯王爷是悠然的格调,最近几天多更,而且还要花至少双倍的精力注意着节奏不要太干涩,要让亲们喜欢不是。 今天一万一更新,再次求票票,口袋里有票票的亲们投了吧,表犹豫表留着了哈。求票票求票票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婚 房中欢笑声不断,几只白猫也相对搔着爪子,打得不痛不痒的。百度搜索:看小说突然下山将军跳下来往外面奔去,外面就传来云三官人的笑语:“几个月不见,你还认得我?” 抱着下山将军的云三官人,得到几只猫的一起爱戴。巧文用揭破谜底的语气告诉大家:“父亲身上,常给猫儿带着吃的。” “哈,巧文乖女儿,以后你也要帮着做些才行。”云三官人被女儿说破,大大方方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团子,一个一个地递给猫儿们:“我这是小猫裹着白面的团子,又用油炸的。”往自己嘴里也塞一个,对侄女儿们笑嘻嘻:“看看,人都能吃。” 二房里的淑媛淑真很是担心:“三叔,你吃这个,万一变成猫怎么办?”房中人都是愕然过,然后笑起来:“这想法是怎么出来的?”还是姐妹两个人一起说出来。 淑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这么想了一下,”淑真煞有介事地道:“是过年去庙里听僧人说佛法,这样说过一句。” 大家没有再追究,因为云三官人笑过,接下来在对真姐儿说话,眼睛先瞍着金丝战甲:“外甥女儿这战甲不错,几时不想要拿来托我卖,价儿一定是抬得极高。” 商人本色,由刚才的姑娘们评说这金丝甲不实用,到现在的云三官人要估价格。抿着嘴儿笑的真姐儿还没有说话,巧文先嘟起嘴:“要是表姐不想要了,父亲买给我吧。” “你要这个干什么,不能吃也不能当衣服穿。”云三官人实话也说出来,不上战场的人弄一身战甲,其实是个摆设。 “三叔你来有事儿?”沉芳问出来,云三官人“哎唷”一声想起来:“我一看到这猫,就什么都忘了。真姐儿,外祖母喊你去,有事和你商议。” 沉芳c锦芳c淑媛c淑真c巧文五颗脑袋一起伸过来,打听道:“给真姐儿什么?”云三官人甩袖子:“哎呀,你们这些淘气包,给真姐儿什么与你们没关系。” 淑真低声道:“怎么没有关系,我妈对我说,给真姐儿东西多了,给我们的就少了。”不过她又笑逐颜开:“不过我和淑媛说,给真姐儿再多,我们也不会不喜欢的。” 真姐儿刚含笑说一声:“多谢。”云三官人又甩袖子:“你妈胡说最在行。”淑媛和淑真一起仰起面庞看他:“三叔,我父亲也这样说。”然后笑得狡猾伸手:“不过要是妈知道三叔这样说她,”后面的话两个人不说,一起对着云三官人嘻嘻:“也给我们几个吧,我们就不说出去。” 沉芳和锦芳“扑哧”笑着,云三官人好笑:“你们这几个淘气包,什么东西不能落入你们眼中。”巧文也道:“给我们一人几个玩一玩,我们就不在这里看着真姐儿了。” “原来你们不是陪真姐儿的心,是来看东西的。”云三官人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里面全面是打好的小金豆子和小银豆子。见侄女儿们一人一只手掌伸出来,先在手掌中各放两个银豆子:“好了,没了。” 五位姑娘一起撇嘴看云三官人手里那些:“这么多?真姐儿怎么用得了?”云三官人“嗐”一声道:“这不是给她用的,是给她压箱底的。”五只讨债鬼一样的面庞堆着笑:“再给两个金的。” 云三官人一人又给两个金的,余下的交给真姐儿身边的丫头红笺:“收着吧,是三舅舅的一点儿小心意。几时你看烦了要赏人,记得告诉人家,是三舅舅给你打的。” 真姐儿起身道谢过,姐妹们一起拥着她去云老夫人房中,是嘻嘻哈哈的道:“去看看给什么好的,可不能背着我们。” 一进去,云老夫人就笑:“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话,一群贫嘴的丫头。”见姐妹们亲香,云老夫人也很喜欢。 让真姐儿和孙女儿们都坐下,云老夫人道:“是和真姐儿商议事情,不是给她东西。要给东西,还会当着你们。”姐妹们也不肯走:“我们听听,也帮着商议。” “过年前就有人往咱们这里来送礼,问了一问全是在京里候官职的小官儿,没有差使想要放出京去的京官。过年前都推了,不想今天真姐儿刚进门,这些人又来了。一抬抬礼物都往这里送,有不少人是找着咱们家里熟悉的主顾商户们送来,不好全推。所以喊真姐儿来,是对她说这件事情。” 巧文出了第一个主意:“放狗,养几条大恶狗栓在门前,一见到生人来就汪汪,人就不敢来了。”这汪汪声,巧文学得很像。 哄堂大笑中,云三官人又好气又好笑:“咱们是生意人,开门迎四方客,栓条恶狗别人不来,这是败兴话。” “那就告诉他们,咱们家不收礼。”沉芳说过,云老夫人道:“咱们这条街上住着四c五个小官儿呢,以前没来往过,现在突然来了,全拒了以后他们当了官,这可不好。” 云三官人也反驳:“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送礼的人也不能全挡着。而且这来的,可不是少数。挡了几个人一传十再十传百的传一传,好像咱们家里不待见人一样。” 叽叽喳喳的姐妹们抢话说,最后怪到真姐儿身上:“来的时候惊天动地,所以人才知道她来了。” 云老夫人笑个不停:“混说,难道偷偷跑来。”捡了一个空问真姐儿:“你意下如何?”真姐儿道:“太招摇收礼,是要被御史们弹劾的。他们管不到这里,却能弹劾表哥。” 几个姐妹们这才一起伸一伸舌头:“还有这样的事儿?” 真姐儿微笑看了她们一眼,对云老夫人道:“依我说,凡是能找得出来是邻居是亲戚关系的,就收下。以后他们家里有事儿再还也能说得过去。八不沾九不连的人,就不必收,言词上客气些也是就了。” 话刚说到这里,云大官人手捧着东西奔进来,是慌里慌张:“母亲,咦,真姐儿也在,你来看看,这是太子给你送的东西。” 真姐儿还没有过来,几个满头花翠的脑袋围过来:“我们看看,太子府上送什么?”真姐儿宫中斥退吐厥使臣,民间并不是人人得闻。 云家的姑娘们也不知道,对着云大官人手上如意百花平脱金银的红漆盒子一起羡慕,再纳闷地问真姐儿:“太子殿下,几时对你这样好?” 打开的盒子里,是镶东珠的一盘子珠花,个个东珠不是最大的,却有小指甲那么大。沿着盒子,幽幽放着一圈白光出来。 下面有信笺,真姐儿拿起来看过,嘴角边有一丝略带不悦的笑容。把贴子呈给云老夫人,真姐儿回话道:“是太子府上清源王殿下送来的。” 云老夫人看过,信上只是几句吉祥话并没有别的。问真姐儿如何处置,刚才说起来小官送礼都郑重其事的真姐儿漫不经心吩咐红笺:“给来人拿上等的赏封儿,收下来就是。” 陆姑娘进门,正巧听到最后几句话。进来见云老夫人止住红笺,对云大官人道:“赏封儿家里有,你去给他。”再对真姐儿道:“你就要成家,省一个是一个。” 真姐儿忙道:“外祖母很不必给,这赏封儿是来的时候预备好的。”这一盒子东西,不是送给云家,信笺上,是指名写给真姐儿的。 “你省一省吧,以后要管王府,凡事要节俭才好。”云老夫人还是让云大官人去了。 陆姑娘在这里听过,回去告诉高大人:“不收人的礼,只收太子府上的。别的人,全不收。”高大人又气了一个倒仰,当时就道:“我就知道你不行!我去找了岳父母,托他们送去,云家也没有说不收。” “真的,你几时送去的?”陆姑娘见高大人冷笑,知道可能是真的,忙又问道:“可给了你上等的赏封儿,她自己说备下的有赏封儿才回云家,老祖母不要她的,全帮她付了。” 高大人冷笑:“我是亲戚,要什么上等的赏封儿,我不是太子府上的下人。”陆姑娘脑子里,还在想着太子府上送来的一盒子珠花,随口道:“你要是太子府上的下人,也不会为没有官职着急了。戏文上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可见这求官的事情,是你们男人们的事情。” 高大人转身而去,听陆姑娘在身后又不服地道:“我不行?我怎么不行了!我从来不像她那个样子,街上还有人说她装病哄王爷呢。要是我病了,只要我能动,也不会做那样由于抱着让人扶着的十四岁c十五岁的事情出来!我不行,哼!她离了王爷,她能行!” 远远走开的高大人心中恼火,你要是行,为什么不学姑子出家修行,再不然学人自梳,不要嫁男人! 云家把这事情商议过,云家三个官人每天轮流分出来一个,专门应付这些送礼的人。 转眼是二月,绿草茸茸,蓝天青青。陆姑娘随着别人每天来陪真姐儿,高大人也希望她多不在家,免得看了心烦。 这一天大家坐着在说话,沉芳刚说一句:“天井里大水缸里的冰全化了,睡莲也冒了个头。”外面赵如走进来,在门外站了一站。红笺过去,接过赵如手中的东西呈给真姐儿。 真姐儿打开来看一看交给红笺:“收起来吧。”坐下继续说话,沉芳好心地提醒道:“你上午上课砚台里应该还有墨,收了王爷的东西,现在就回信吧。” “我算过了,从表姐回到家里来住,王爷是两c三天就送上一回东西来。”说话的巧文也不是笑话,反而是羡慕:“收东西真好。” 敢情是看上了这些光华陆离的小东西。赵赦隔一天让人送来一回,姑娘们见到的,只是两c三天一回。 真姐儿不爱张扬,姐妹们看不到的,她从来不说。听大家一起让自己去回信,她也就不客气,走到侧间执笔回了一封信,红笺拿去给赵如。 陆姑娘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会认字写字就是好,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说的,可以写在纸上给王爷看。”真姐儿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一笑。说这话的陆姑娘此时想到的是高大人,高大人时常不太愿意和她多说。作为当事人的陆姑娘,心中也很痛苦。 痛苦过,又觉得自己不能有真姐儿那十四岁c十五岁的行为。青春少女的娇俏,就此全扼杀光。 家境良好受疼爱的少女们,娇滴滴也好c撒娇也好,其实是个正常现象。说这些十四岁c十五岁话,好像没有经过少女时期一样。 一直到晚上,真姐儿才明白过来,陆姑娘夸自己的话,是指自己在信上问表哥要东西?用过晚饭对着镜子梳晚妆的真姐儿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儿,这样的体面用得着装吗? 二月底,沈吉安带着两个女儿玉盈和玉香进京,为真姐儿也带来若干的嫁妆。 成亲前只有四c五天时,真姐儿抱膝独坐在榻上,对着天上月牙儿,听着院外起更的梆子声,默默地想着心事。 吉服已经送来,红笺和绿管给真姐儿看过,就仔细收起来。往窗外看,无处不透着喜气。大红的喜字儿,是今天全部贴好。 足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赵赦。二月里赵赦还来过一回,从那天以后,东西吃食是不断的送,三位先生也轮流过来,只有赵赦没有再过来。 对着月亮的真姐儿有丝眩惑,就这样,就成亲了?明月悠悠,下面可有自己的家人?春风徐徐,以后的日子可似春风? 正想得泫然,窗户上有轻轻的敲击声。沉思中的真姐儿吓得身子一哆嗦,听到是赵赦的低声:“真姐儿,是表哥。” 真姐儿没有来得及去想赵赦为什么不走大门而在窗户下面时,先一探身子“哗啦”推开窗户,见窗外真的是赵赦在,真姐儿一下子喜欢了,笑逐颜开地道:“表哥,你来了。” “嘘,别人不知道。”赵赦对着真姐儿见到自己后欢快的面容也露出笑容,这笑容在月光清辉下,眼中似有清魅流艳,真姐儿一时看呆了,情不自禁的隔着窗子伸出手去摸摸赵赦的下巴,然后肯定地笑眯眯道:“没错,是表哥。” 明白过来的真姐儿觉得摸一把才能放心。 窗下是后院,赵赦站在还没有开花只爬了叶子的花架子下面,面容还是他的英俊面容,只是头上顶着几片新绿的叶子,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真姐儿窗下,明白过来的真姐儿不摸一把,觉得不放心。 柔软温暖的手掌摸过的赵赦王爷,是露出迷死人的笑容。觉得头上有些东西碍事,伸手把头上叶子全拂到一旁,低声道:“出去游河去不去?” “去,”真姐儿不仅说去,而且嘟起嘴:“表哥我可不可以怪你,为什么,”真姐儿飞红了脸:“为什么在春天大好时光,适合春游的日子成亲,害得我,三月三都没有去成。” 赵赦含笑:“表哥今天晚上补偿你,”他伸出双臂:“我抱你出来。” 真姐儿瞪着眼睛对他看看,再回身看看房门,赵赦王爷难得有一丝难为情:“不能让别人知道,”然后说了一句极其诱惑的话:“表哥多想你,快过来。” 月色笼罩下,真姐儿从窗户爬了出去,被赵赦抱在怀中往外面去,还在好奇低声问:“我们怎么出去?” 不会是爬墙吧? 赵赦抱着真姐儿一直走出花架子,放她下来给她整一整衣服,低声道:“放心。”把身上薄披风解下来,把真姐儿从头到脚盖住。牵着她的手,这就不怕人,大模大样往云家的后门而去。 赵吉赵祥守在门外,真姐儿笑嘻嘻抬一下头,这大开着后门的事儿,舅舅们总是要知道的。 “岳父不知道,”赵赦低声解释过,真姐儿明白过来。想着表哥要见自己也要守礼法怕岳父笑,真姐儿实在是忍俊不禁。 忍俊不禁不住过,真姐儿轻声问了一句:“表哥,你这样见过别人吗?”赵赦在真姐儿后脑勺上拍一下,在首饰叮当响声中道:“不要胡说。” 这语气又是教训人的口吻了。真姐儿觉得遗憾,此时月光不错,如水如波。这正是人神思疲倦,审问人风流韵事,教育人以后要行得正走得方的一个大好机会。 竟然不让说?也不让问,真是太遗憾。 外面只有一匹马,赵赦和真姐儿同乘在上面。月色晕晕淡淡洒下来,真姐儿无意中回身看,见红笺也跟上来。她轻轻一笑再坐回赵赦身前,小心移动着身子往后面宽阔的胸膛上舒服的靠了靠,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骑马不必太费力,眼前又赏心悦目花草众多,快到河边时,真姐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及至醒来时,人已经在船上。一只画舫上,全铺的是波斯来的大花地毯。自己睡在地毯上,头下面有一个软软的枕头。 身子刚动一动,赵赦的声音传过来:“这枕头,软吧?”真姐儿懒懒打一个哈欠,支肘好似自己的猫伏在枕头上,嗓音还是懒洋洋的:“多谢表哥,枕头还是软的舒服。” 睡惯软枕的现代人,到了古代还在适应一下硬枕头。 听到这句话,赵赦立即对自己手臂上看了一眼,再对真姐儿露出一个笑容。真姐儿装着不明白,拍打自己的枕头几下:“还是这个舒服。” “过来,”赵赦微笑:“调皮的孩子。”他也坐在地毯上,身后倚着两个迎枕。这里并没有高的桌子板凳,赵赦手中有酒,面前是一个矮几,上面四只白玉盘,摆开鱼c笋c果子等下酒菜。 真姐儿懒得站起来,双手伏地似一只小猫样爬了过去,在赵赦身前坐下来,装着气喘吁吁:“累呢,亏虎将军怎么爬得来?” 赵赦放声大笑,打破原本船上的寂静,把真姐儿拉入怀中倚着,再把自己杯中酒送到她唇边,柔声道:“喝一点儿更有赏月兴致。” 杯是碧玉爵,酒是竹叶青。这两种绿有深有浅,衬在一起浅绿中有深绿,深绿在荡漾中。真姐儿先不喝,抬起眼睛看一眼赵赦。赵赦会意,取笑道:“看你嫌弃表哥能到几时?”把手中杯中酒倒在矮几上一个装果皮杂物的玛瑙深盘里。重新在碧玉爵上倒上浅浅的一层酒浆,再递给真姐儿捧着:“慢慢喝吧,只给你这么些。” 矮几上再无酒爵,还有雕花双耳的瓷酒瓶,赵赦取过酒瓶,就在嘴边就是一大口“咕咚”入喉,曼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真姐儿眼光扫过矮几上只有一双筷子,在赵赦清朗的吟诵声中,煞风景地问道:“表哥,你刚才是一个人吗?” “是啊,今天月亮好,我出来赏月。刚坐下来突然想起来,我的真姐儿最喜欢游河,”赵赦伸手在真姐儿小鼻子上敲一下,看着真姐儿揉鼻子,再微笑道:“怎么?不相信?” 真姐儿对着船舱里看来看去,再声音甜甜的问赵赦:“我不在的时候,表哥白天在做什么?”赵赦又是一口酒下肚,仰望明月道:“在会人,会不完的人。” “那晚上呢?”真姐儿笑容甜甜,声音娇俏,紧追着不放。赵赦微微一笑,放下酒坛子把真姐儿拉到怀里来,手指捏起她柔软的红唇回答道:“这不是在陪真姐儿。” 真姐儿“唔唔”连声地抗议着,用尽力气把自己的双唇解救出来,抚着红唇对赵赦嘟嘴道:“欺负我了。” 被赵赦轻轻捏住红唇的真姐儿,经过自己一番挣扎,红唇上丹色更重。赵赦吸了一口气,慢慢欺身过来,低低地道:“亲一亲,就一次行不行?” 一直追问不停的真姐儿这时候才发现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刚才赵赦拉她入怀里倚着,和赵赦同骑过马,睡着后被他不止一次抱着送回房的真姐儿并没有觉得太尴尬。 赵赦王爷,也一向表现得是个好人。 今天晚上,月朦胧花朦胧,船外流水声也朦胧。王爷,像是有些不一样。 茶乃花博士,酒是色媒人。真姐儿睁着惊愕的眼睛,脑子里刚想到这一句,唇上被赵赦飞快的亲了一下。 真姐儿明白过来时,感觉出唇上有酥酥的麻痒时,看身手敏捷的王爷,已经坐回原处,露出大灰狼骗小红帽的笑容张开手臂:“过来,让表哥抱一抱。”不容真姐儿想什么,赵赦再轻哄道:“只是抱一抱。” 真姐儿又要糊涂,不明白他今天晚上想作什么时,人已经到了赵赦怀里。 “哎呀,不要。”真姐儿扭动着身子挣扎时,发上被赵赦轻轻抚着,耳边麻痒痒的,是赵赦凑过来温柔地道:“乖,只抱抱。” 当然他的双臂,是紧紧的抱着真姐儿。 画舫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在水面上滑过,偶尔才有一c两声水声起来。赵赦果然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抱着真姐儿在窗前看月,指着她看:“月儿圆的时候,表哥就不用再偷着来看真姐儿。” 身后这向来宽阔温暖的怀抱,慢慢安抚了真姐儿。她醉心于月色上,全忘了自己刚才正在追查未婚夫晚上哪里去。 月色撩人,月色醉人,月色惹人怜。真姐儿慢慢又睡了过去,赵赦也迷迷糊糊的要睡不睡。“王爷,时辰到了。”小厮们在船舱外低声请起。赵赦醒过来失笑,自己竟然也跟着睡着了。 见怀中真姐儿白玉似的面庞上,眼睫闭着正睡得香梦沉酣,赵赦情不自禁伏下身子,想一想在真姐儿额头轻轻吻了一吻。 这孩子是自己宝贝在手心里教导出来的,怎忍亵渎?船靠岸后抱着真姐儿上马送她回去,再从后门离开后,赵如去喊云三官人:“可以关门了。” 云三官人提着灯笼去关门,回来打着哈欠睡下来,三娘子睡眼惺忪问他:“这么晚还出去?”三官人长长一个哈欠才打完,“哈”地一声算结束,对三娘子道:“夜里的事儿,多看看没什么不好。” “说得也是,外甥女儿的嫁妆,可全在那院子里堆着呢。”三娘子往三官人怀里贴一贴,对他道:“巧文的亲事,可怎么办?我不求别的,只求她许一个夫家,也能像王爷这样给她置办嫁妆,哪怕就是一根荆木簪子,我也是喜欢的。” 三官人“嗤”地一笑:“哪里去找,王爷不仅给外甥女儿办了嫁妆,给了好些私房钱,就是京外那块地,也是王爷置办的。” “唉,所以人要往高处走,都要找高门。你看看,这办份体面的嫁妆,随手就来不费什么事儿。”三娘子说过,忽然支起身子侧着耳朵往外面听。这一听之下,睡意全无,生气地道:“那小马先生,又在隔壁念起来了。” 三官人也听到春夜风中的吟诵声,嘿嘿一笑道:“别管他,让他念,几时嗓子疼了,看他还念得出来。” 外面夜静更深中,可以听到马京扯着嗓子大叫:“有美人兮,就在隔墙。”这声音传到巧文的闺房中,巧文披衣起来出来也大声道:“睡你的觉!” 天天晚上如此,也不觉得烦。 月牙儿渐变圆,一轮明月落清辉时,真姐儿早早的就入睡了。明天,就是她的大婚之日。 红笺和绿管不敢早睡,带着丫头们把明天要动用的东西又看过,这才去睡。 这房中多了几个上年纪的妈妈们,是赵老夫人不放心,派她们过来。 赵赦一早起来,不慌不忙舞了套剑,用早饭换上吉服,上轿往宫中去请旨。折子和日期早早就报上来过,今天还要再走一趟。 回来才不过是半上午,王府门前人来人往,已经络绎不绝。午后鞭炮声响,真姐儿嫁妆一抬一抬先走过来。 她的嫁妆实在太多,成亲成个小富婆。和王爷结亲家,云家当然是竭力的办了一份体面的嫁妆,沈吉安来京里时,是雇了一只船又送了嫁妆来,沈家也是动了家底子。 再加上赵老夫人给她的,赵赦给她的。这嫁妆不得不先行,免得到时候走到天黑走不完。走嫁妆是放着鞭炮,抬夫们满面笑容精神抖擞走着才喜气,要是走快了,就像急赶腿的。 所以要先行。 吉时到时,鞭炮声更是大作,赵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目送拜过父母的赵赦去迎新人。长街上围满了人,安平王的亲事,是京里这个月的大事情。 算着时间点儿到云家,送到开门金钱,沈吉安出迎。把赵赦迎到堂上东面站着,沈吉安西面站,受了赵赦四礼,还了两礼,迎他居中坐下来。 喜娘们簇拥出真姐儿来,上堂去先拜过赵赦,再拜父亲和长辈们。外面鼓乐声吹得响彻云霄,真姐儿洒泪,沈吉安等人也洒泪,云老夫人流着眼泪笑,再催促真姐儿:“不要误了吉时,你嫁了这样好人家,以后好好侍奉王爷,侍奉老大人和老夫人。” 云家的三个娘子都是擦了一脸的白粉,头上也难得的戴上一头红花。平时已经老大不小,不好打扮成这样。 陆姑娘当然也在,见赵赦前行,引真姐儿后面跟随。到门外,骏马上全都披红挂彩,一顶明晃晃亮堂堂的花轿停在门外红毡上。 红销金罗的轿衣,四角各是一个抹金铜飞凤。边缘是青销金罗并看带,红帘内踏褥也是绣着大红团凤。 其余轿顶c帏带,全是按制来。一条街上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大大的开了一次眼界。 看到真姐儿坐入轿中,云二官人也哭了,抹着眼泪对二娘子道:“今生可以看一回王爷成亲,而王妃还是自己家里的外甥女儿,算是值了。”二娘子也流泪:“女儿们没有福气,成亲能把真姐儿这轿子借来坐一坐多好。” 花轿起轿,云大官人送亲。沈吉安更是泪流满面,想想自己妻子临终遗嘱,自己办到了。这十几年来,哪一天想到真姐儿亲事就是战战兢兢,害怕王爷哪天一悔婚,自己家里成了笑柄。 现在沈吉安要担心的,就是王爷会不会一直喜欢真姐儿。 抬花轿的人都是老抬轿人,吉时起轿,吉时踏入王府的大门。轿帘打开搀下新人,头上是九翚四凤冠,四个金凤嘴里全挂着珠滴,珠子都圆眼大小,是上好的东珠。 身上是金绣鸾凤的真红大袖衣,有霞帔,腰间玉革带。下身是红罗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金线牡丹花。 凤冠下垂首低敛的真姐儿,是珠露玉润,娇媚异常。上去先引到房中坐着,不过一刻钟,外面赞礼官高喊:“迎!” 喜娘们忙扶出真姐儿来,外面多了一个笑容满面也是身着红衣的人。今天宫中来送王妃金册的,却是清源王。 大红的锦衣衬上玉树临风贵气逼人的清源王,好似一株红珊瑚树。他双手捧着册王妃的金册,对真姐儿笑吟吟:“册沈氏怡真为安平王妃。”再宣道:“免安平王妃今天入宫谢恩。” 这个时候,要有王妃女官来接金册。在封地上从小自傲的吕湘波到这种时候,更明白自己在宫中看来,是挂不上名号的。 两个上些年纪,约有三十岁上下,看上去稳重的女官礼节娴熟的代安平王妃接了金册。 站在一旁的赵赦也过来与真姐儿同跪,拜过受金册的礼,再去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过,真姐儿被送入洞房。 赵赦觉得可以松一口气,成亲这种事情,早就想到是累人的,事实上,更是累人的。见清源王是皇上所派,先过来招呼他:“有劳殿下跑这一趟。” 女眷们把眼光“唰”地一下子看在两个人身上。清源王似珊瑚树,临风放光。安平王似七宝树,而且还是虎背熊腰的七宝树,光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就觉得威风凛凛。 新郎官儿,总是招风的。 新娘入洞房,女眷们拥着赵老夫人来看礼成。喜娘们奉大家坐下,抬上几盘子桂圆红枣花生还没有撒,显哥儿冒出来伸手就是两把满满的抓着,嘴里嚷着:“我来撒。” 扑面就是一把,对着真姐儿砸过去。 “哎呀,”大家哎呀声中,有笑显哥儿淘气的,有笑真姐儿狼狈的。她面上珠帘,被打得晃晃悠悠,在面颊前动个不停。 随后进来的赵赦对赵吉刚使个眼色,跟在显哥儿后面进来的秀春伸手揪住显哥儿耳朵,现在“哎哟”声是显哥儿的:“哎哟哎哟,你再揪我,以后你成亲,我拼了命地砸你。” 秀春揪着耳朵,瑞春锦春推着显哥儿。四表姑娘怕显哥儿再叫,用自己帕子掩住他手。几个人一起把这淘气包推到洞房外面,四表姑娘“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收回自己的手:“他咬我一口。” 手掌上一个满是口水的牙印子,而且还很深。 显哥儿得意,手指着姐姐和表姐们一个一个点过来:“以后你们成亲,都仔细了。小爷不是好惹的。”姐妹们一起叉腰把他围在中间骂:“你要仔细着,让母亲给你找一个大秃头的丑八怪,我们才趁心呢。” 没有吵几句,听到洞房里哈哈笑大作:“好,快取合卺酒来。”原来是坐帐已过撒帐已过。显哥儿急了,双手划拉着人:“走开走开,我要看喝酒的。” 洞房中,喜娘们送上合卺酒,赵赦明亮双眸和真姐儿幽黑双眸碰在一起,王爷是笑意吟吟,喝过手中半杯酒递给真姐儿;真姐儿含羞喝过自己手中半杯酒,把余下的半杯微抬起来,赵赦自己接过来。 前半杯酒喝得真姐儿晕上眉头,心头上一点儿关于成亲后良人是否风流依就的疑问疑惑全都不见,只有羞涩上心头。 两只手臂再挽起来,赵赦绣盘龙流云的袖子和真姐儿绣彩凤纷飞的袖子交缠在一起,在赞礼官们的赞礼声:“再饮。”两只玉杯贴近两个人的嘴唇,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合卺酒礼成。 赵老夫人开怀大笑,笑容使得面上气色陡然年青十岁不止。女眷们来讨酒吃:“老夫人,接下去是咱们吃酒的时候。” “走,今天都要多吃几杯。”赵老夫人笑呵呵,儿子长成,又已经家成,听霍山王妃恭喜着:“您这老封君有了媳妇,这以后享福呢。” 这媳妇还是她自己挑的,成亲前婆媳亲近异常,成亲后想来安平王府是不会闹婆媳家务的。 “您这个媳妇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刚进京我看到她,可把我吓一跳,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您女儿,哪里像是媳妇。”灵丘王妃也很会说好听话。 赵老夫人回身又笑顾真姐儿一眼:“她生下来过百天的时候,我去看她,那眼睛就比人家大,那鼻子就比人家挺呢。” 低头坐帐在真姐儿嘴角边也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听走到外面的赵老夫人又道:“咦,王爷哪里去了?他吃酒跑得倒快。” 赵赦被人拥着,早就已经不见。 窗外月上高空,明星闪亮。旧历三月满月后,是今天的四月份近五月。春风不仅是送暖,而且是有夏风的感觉。 人都走光,一头红花的叶妈妈和罗妈妈过来请喜娘:“再没有人来,咱们也去吃几杯。”一个塞了两个红包给她们:“王爷赏的,老夫人赏的。” 喜娘掂掂红色份量沉重,摸在手里甸甸的一块。叶妈妈又悄然笑道:“惦什么,是金子。”这一句话,让喜娘们喜形于色,先过来给坐着的真姐儿行礼:“王妃给您道喜了,明儿一早,小的们再来侍候您梳妆。” 洞房里静下来,眼前只有自己的丫头在,真姐儿小小呼一口气唤红笺:“取帕子来给我,”一头的汗水。天气本温暖,又戴着重重的头冠,又穿着长袖曳地金绣鸾凤衣服,腰间玉革带也是分量不错,换了平时,是不会用的。 光这些东西就添重量,何况贺喜的人都围在洞房里看成礼,真姐儿摸摸自己面颊上有一块还在疼,这是桂圆砸的。绿管笑着出主意:“等小侯爷成亲,姑娘,啊,王妃也去欺负回来。”真姐儿才笑一下,窗户上一声响,露出显哥儿的胖脑袋摇晃着:“哼哼,坏话是要传千里的,我都听见了!” “小侯爷,您怎么又来了?”丫头们笑着一起赶显哥儿前面去,显哥儿不肯走,和丫头们在院子里捉谜藏,丫头们往东追,他往西面跑。一面跑一面叫:“我要看洞房,我要听房。” 朗月熏风下,丫头们咬牙笑骂着,七c八个人才把显哥儿堵回去。 红笺呻吟一声,小侯爷要听房?半大的孩子乱说话。进来见真姐儿,是满面笑容:“姑娘,人都走了,您可以吃几口东西了。” 真姐儿听到“吃东西”三个字,也呻吟一声,手扶着头冠:“我饿得不行,还有这头冠,坠得不行。” 绿管过来用手帮着扶着:“我扶着吧,王爷还没有来,可不能取下来。”这样扶到桌子前面,真姐儿对着桌上吃的,感叹地说一声:“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食指大动。” “姑娘的手指怎么了?”红笺忙来探问,真姐儿把两只手抬起来,晃动着食指给她们看:“我一看到这吃的,这食指就动起来要去拿,古人说食指动,以前我还说不会,原来是没有逼到份上。” 没有饿到那个地步,所以没有食指动的感觉。 从早上到现在,只有早上用些吃的,中午只喝了几口参汤提气提神,怕出虚恭,别的时候真姐儿不敢吃,也没有人让着她吃。 拜堂中间,或是要去洞房中间,新人羞涩来一句:“我要小解,”这就糗大了。 饿了一天的真姐儿,所以现在是大口大口吃得香甜。正吃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真姐儿回过头,见大红吉服的赵赦披月而来,他面上并没有酒醉的样子。 赵赦一进门,先看到的就是真姐儿像一头小饿狼,等她回过头看自己时,面上突然飞红。这飞红一抹,胜过洞房中红烛红晕,胜过真姐儿身上红色吉服。 这飞红一抹,看得安平王心神荡漾,他含笑走过来,丫头们行礼退下去。赵赦用手扶着真姐儿的头冠,轻轻抽去固定头冠的簪子,把沉重的九翚四凤冠取下来。 耳边听到咀嚼声,是真姐儿又吃起来。 去了凤冠,赵赦再为真姐儿去了珠钗去了珠花去了花钿,双手掬着她一头长发慢慢松下来,这手不闲着的来到真姐儿耳边,再往下滑来到真姐儿玉白的脖项后面,随之跟上的,是王爷略有酒意的嘴唇和他低低的声音:“真姐儿,别再吃了。” 真姐儿觉得从脖子开始,身子麻了半边。她急忙擦手来推赵赦:“表哥,”刚说到这里推到这里,真姐儿愣在这里,今天是洞房,自己要让他如何?让他好好睡觉老实就寝,大家排排睡,做一对好朋友? 刚胡思乱想到这里,腰间一酸,人被赵赦抱在怀中,真姐儿一急道:“外面还有客人吧?”难道不用陪客。趁空往房外看一眼,这月色还不在深夜。 “怕什么?我有那么多将军,养那么多幕僚,今天就是他们喝酒的时候。”赵赦轻轻笑出声,抱着真姐儿放在大红龙凤喜帐内,双手撑在她身子两边欣赏着美丽的真姐儿,再深深的吸一口气:“表哥等了这么久” 外衣先被取下,赵赦的动作极轻柔却不拖泥带水,真姐儿面红耳赤,人难堪羞涩地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表哥等一会儿,你,我自己会来” 她一张嘴要说话,赵赦的嘴唇就凑上来,吸吮住真姐儿的小小红唇,手上半点儿不磨蹭,再去解真姐儿的里衣。 春天近初夏的季节,对于急着成洞房礼的人有一个便利之处。那就是衣服不多,而且好脱。脱到第三件,王爷解的就是真姐儿的肚兜。 杏黄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是绝顶的女红。在王爷眼中看来,这绝顶的女红裹着的身子,才是绝顶的。 洞房之中遍燃龙涎香,不过也不如真姐儿雪白馥郁身子散发出的处子香诱人。真姐儿已近昏昏沉沉,觉得身子飘似云端,又悠悠似在弱水中。偶一抬眼,见赵赦正在解衣。他健壮的身子渐在真姐儿身前,真姐儿又低垂下眼敛。 这一垂下眼敛,见赵赦正在解小衣,真姐儿大窘,再抬起眼来,又看到的是跪坐在床上赵赦的胸膛。 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像是哪里看,都不安全。 笑出声来的赵赦抱真姐儿入怀,感觉她要发出抗议的声音,又重重吻上她的红唇。这一次王爷不再客气,是掠夺而又带着几分粗鲁,渐往下,是很小心,只是对那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红唇,是狠狠的毫不客气。 细细微小的汗珠从真姐儿身上无处不在的沁出来,真姐儿闭目不时娇声,可以感觉到小小汗珠里,全是欢愉和甜美。 有痛楚,但是似在云端,把这痛楚弥补过,再带来颤栗着的如波飘然。 只羡鸳鸯不羡仙,在这种时候,晕晕沉沉的真姐儿脑海里莫明想到这一句诗。她贴紧赵赦的身子,抚摸着他刚健有力又有弹性的肌肤,到最后,被揉搓得有了泪,轻轻的泣出声来 ------题外话------ 大婚了,大婚了,大婚了,为真姐儿和王爷求票票,求喜欢的亲们把口袋里还有的票票给了吧。 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诗经也有不好处 洞房里是宽大的楠木雕刻百子大床,这床宽大的横着躺竖着滚都不成问题。欢迎来到阅读床上铺陈着龙凤双喜的大红绫被,真姐儿浑身不着寸缕娇羞睡在下面,紧紧压着她的,是英俊健壮的赵赦王爷。 几颗明珠缀在帐中,还有红烛高燃,把这喜帐里照得通明。 听到真姐儿的低泣声,赵赦发出低沉的笑声,亲昵笑骂一句:“傻丫头,哭什么。”表哥已经足够轻手轻脚。 这样想着的赵赦还是放了真姐儿一马,支起肘来欣赏真姐儿的娇态。见烛光红晕,在真姐儿雪白的身上泛起的,好似微金光泽。轻声呜咽的真姐儿饮泣,觉得赵赦虽然离开,那目光如炬,一寸一寸地在吞食着自己的娇弱。 又觉得身上冷,雪莹玉白的双臂不由自主抱住自己,真姐儿低垂下突闪的睫毛,轻声道:“冷。”再伸手去取绫被,却被赵赦拿开。 “到表哥怀里来,”赵赦逗弄着真姐儿。身上微起细汗,欢娱过被夜风一吹,赵赦是觉得舒畅,而真姐儿,就是觉得风吹香汗,冷意顿生。 真姐儿羞羞答答摇头,还是垂着眼敛低声:“不,”刚说这一个不字,赵赦又伏过来,真姐儿大惊失色,一急之下,紧紧抱住赵赦的身子,急惶惶求饶:“表哥,不。” 柔腻低声,好似春兰初发,又似有牡丹芳香。衬着这洞房中亲密无间,赵赦总觉得鼻端莫明有甜魅清香。 烛光下,两个人躯体之间再无一丝缝隙,赵赦是低低的笑着,感受着真姐儿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的颤栗,听着她求饶的声音更低不可闻,是柔柔软软如一丝蜜糖儿:“不要,表哥,今儿晚上” 赵赦不忍再如何,作出心痒难搔的样子,把耳朵凑到真姐儿红唇边,催问道:“今儿晚上怎么样?” “不。”细细悠长的低语声,让赵赦真的心痒难搔了。他只动了动身子,真姐儿那蚂蚁撼大象的劲儿又加一些,让赵赦笑了一声。 轻轻挣开真姐儿,赵赦抱起她下了床。床后是一间热气腾腾的浴室,中间摆着几个硕大无比的木桶,高半人多高,宽足有坐得下两人。 赵赦一手抱着真姐儿,一手试试水温热尚可。就这还不放心,双手抱着真姐儿细腰,让她一双雪白玉足先踏入水中,问她:“热不热?”真姐儿双手攀着赵赦肩头,露出笑容:“放我进去。” 中药气扑面而来,这里面全是药材。赵赦不是放真姐儿进去,是自己也一起进去。木桶内有坐处,赵赦坐着,让真姐儿坐在自己腿上,伸手取来木桶旁放置的一件东西,拿开来给真姐儿看,真姐儿“呀”地一声无处可躲,伏在赵赦肩头上脸红着不敢抬头。 这三尺多长的黄色绸缎上,绣的纤毫必现的全是。春宫图。 “看一看,来,怕什么,表哥教你。”赵赦王爷用诱拐小绵羊的口吻,在洞房花烛夜给自己的小妻子上了一课开导课。 明珠有光,红烛有光,重回喜帐中的真姐儿身上也有光。赵赦王爷全身汗水,在烛光下一遍一遍地问真姐儿:“喜欢哪一个?说呀,傻孩子” 真姐儿咬着红唇只是笑不说话,面庞转来转去躲避着赵赦的问话。她面颊泛起红潮,身上随着赵赦魔掌所到之处,也泛起红潮。终于,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又哭了出来,赵赦急急亲着她,抚摸着她,低声道:“心疼死表哥了,” “呜。”,得到这一声怜惜的真姐儿泪水再也止不住,忍着的呜咽如水泄堤,漫漫一声微高一声微低的哭起来。 房外长廊的窗下,几个妈妈露出满意的笑容,相对笑约着走出来,到院子门外才欢喜的开口道:“成了,咱们去回老夫人,让她高兴高兴。” 树后闪出显哥儿来,蹑手蹑脚走到沉浸在喜欢中的妈妈们身后,出其不意的来上一声:“成了什么?” 妈妈们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来看是显哥儿的胖脑袋,这才各自抚着胸口顺过气来。一个一个心里骂着显哥儿是捣蛋鬼,脸上却再堆上笑:“小侯爷,前面好吃的多,您不前面玩去?” 显哥儿摇一摇头,大模大样地道:“我知道成了,是听房成了是不是?” 这未成年的孩子说出来这句话,妈妈们一起笑起来:“小侯爷不要乱说,侯夫人还在前面呢,仔细我们去如实回话。” “去回吧去回吧,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有什么好玩的。”显哥儿偷听到母亲和赵老夫人说听房,他觉得是热闹的东西,都不会放过。结果先被丫头们撵出来,在院外不舍得走,支着耳朵听半天,也没有听出来一丝一毫的动静。 小侯爷早就不耐烦,拍拍肥屁股:“走人了。”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去玩竹马。 妈妈们见他走了放下心,约着去对赵老夫人道喜。 这里已经是更深人静,前面灯火通明中,猜拳喧哗声,还是无数。郁新喝得烂醉,扶着墙出来吐了一回,软得走不回去,人还在那里喃喃:“喝,今天不喝好的话,对不起王爷。” 跟出来看他的小厮好笑,一把驮起他,把他按喝醉的客人一样对待。备的有客房,把郁新往房里一塞,关上门,小厮拍拍手,自语道:“又送来一个。” 房门内,郁新默默的流下泪水来。 赵赦是个习惯早起的人,第二天没有天亮,在他平时醒的时间醒来。以前习惯于独睡的他,睁开眼就看怀中多出来的真姐儿,闭目熟睡的面庞,贴在自己手臂上。 以后就一直多出这个孩子来。赵赦这样想着,面上有了笑容。把真姐儿搂到怀里,她没有醒,再亲一口,她还是没有醒。赵赦低笑出声,这孩子一脸被累坏。要知道昨天,累的应该是表哥才是。 放下真姐儿,赵赦先起床。他不惯醒来还睡在床上,再说想做点什么,真姐儿又不醒。王爷起床,还是去打拳了。 在院子里打完一趟拳,停下来的赵赦突然很奇妙。房中多了一个人,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以前外面去,去完了再回来。衾还是衾,枕还是枕。他走进房中,对着真姐儿脖子微红的痕迹又露出满意的笑容。 回身看看沙漏,赵赦不得不摇醒真姐儿。他坐在床沿上笑推着这个玉人儿:“醒醒,今天还要进宫谢恩呢。” 真姐儿“唔”地一声被摇醒,见映入眼帘的是赵赦的面庞,急急抓起被子在自己身前遮住,后退缩到床里面,低声道:“表哥不要。” “不要什么,你这个懒丫头。”赵赦被引得又心痒起来,伏身进床里把真姐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出来,笑容满面地道:“以后不许赖床。” 房中红烛旁流下烛泪行行,丫头们在修烛泪,再侧身子悄笑。真姐儿坐在镜台前梳妆,王爷站在她身后。 这样的姿势,丫头们都不过去,只是背过身子在旁边找些事情来做好。 镜台上摆着一排排木梳,一排排胭脂水粉和首饰。真姐儿拿起胭脂盒子,这里面不是古代占唇的那种类似红纸的东西,而是一小盒子浓浓的玫瑰蜜粉。 这是赵赦的商队远从西洋带来,真姐儿从到王府里就一直用这个来涂唇。她手掂起一盒子寻常用粉色的,赵赦在身后满面笑容道:“要喜庆些。”真姐儿在镜子里冲着他笑,放下这个,取过一盒子大红色的,送到唇边闻一闻那香气,用簪子挑了一丁点儿在手心里化开,均匀的涂在唇上。 这散发香气的红唇,经过昨夜雨露微肿的红唇,这小小因涂胭脂而嘟起的红唇。让赵赦一下子又忍耐不住,他人站在真姐儿身后不动,探身子到真姐儿身前来,柔声道:“这里,像是太红了一些。” 舌头微卷,已经缠绕上来。等到结束,真姐儿看自己,刚理顺的发丝也乱了,刚涂好的红唇也花了。赵赦在身后笑,真姐儿在身前笑。再拿起胭脂盒子来重新理妆,从镜子里见赵赦又要动的样子,真姐儿赶快举起胭脂盒子送到赵赦唇边:“表哥请。” 赵赦笑一笑,负手转身出来。丫头们得已进去,七手八脚帮赵赦打扮起来。 收拾好,夫妻一起去见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赵老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赏了他们一对百年好合的白玉连环佩,连在一起是一对连环,分开来各自是一件玉佩。 赵老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给他们的也是成双成对的一件东西。一家人一起用过早饭,赵赦和真姐儿往宫中去谢恩。 谢恩回来,真姐儿要往赵老夫人房中去:“今天一定有要收拾的,我去学一学。”赵赦继续携着她往房中去:“不必,今天陪表哥。” 新房中,不必要的各式为好看的摆设还在,真姐儿进来道:“这些,其实也不必要了。”赵赦看着她笑,打趣道:“表哥娶的,是一个节俭孩子。”真姐儿拉着他的手摇一摇:“怎么还是孩子呢,这话儿要改改。” “好,咱们慢慢来改。”赵赦抱起真姐儿,不紧不慢地往房中去了。 如此三c四天,赵老夫人听说后虽然喜欢夫妻恩爱,不过也要皱眉头。见赵赦和真姐儿又来请安,不得不对赵赦说一句:“你呀,就是要孩子也不必这么急,真姐儿还是个孩子呢。”真姐儿羞得抬不起来头,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上。赵赦是不当一回事情,漫声答应着心想,要孩子,能有不急的? 一连几天,赵赦还是不出去,和真姐儿在房里一呆就是一天。这一天突然想起来,对真姐儿道:“我总不出去,母亲又要说,不如这样,横竖表哥有假,咱们出京逛逛去。”真姐儿用手指放在面颊上刮羞他:“母亲说的话,是让表哥对我客气些。” “客气些?怎么个客气法?”赵赦又把真姐儿按在身下,笑问她:“是你每次都求饶,还是这样叫客气?”那张英俊的面庞又凑过来,再亲一口,调笑道:“是这样吧?” 真姐儿在下面笑得格格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断断续续道:“咱们,还是出京玩玩吧。”抱着赵赦手臂坐起来,伏在他怀中轻咬着嘴唇道:“路上赶多了路,表哥你,想来就不会这样了。” 去回赵老夫人说出门,赵老夫人是愕然,愕然后忍不住笑:“由着你们去玩吧。”赵老夫人没有怪这一对小夫妻才成亲就出门,不在家里好好侍奉。赵赦虽然是独子,封地却在外面,他迟早就要回去的。 当下收拾行装,在一个蔷薇花大放的季节里,赵赦带着真姐儿,微服出了京门。 他们走了好几天,清源王才得知,对着一池子初露浮萍的绿水,清源王笑得若有所思。娶一个民女,有这么好? 裴家三公子房中新纳的妾,就是差一点儿当了正室的民女。依古人清源王的思虑来看,民女多是不守规矩不知规矩,说白了,是不知羞耻的。 民女攀上高门,第一个要担心的,是这门亲事未必成行,在这样的思绪主导下,周围再有些势利的妈妈c势利的丫头们,民女们心中慌乱,就要弄些事情出来。以身系人,这是青春冲动的人们,最爱做出来的事情。 就算民女们能守得住,对方未必肯守。有如裴家三公子,他酒醉思念亡妻,就把自己的姨子,未来的妻子,先弄上了床。 赵赦在洞房里,对真姐儿道:“表哥等了这么久。”一朵散发着香气的优昙花在眼皮子下面,赵赦等得足够久,而且只能看着。 说他风流,说他这些事情不好,至少风流的人多有眼光。真姐儿打扮得出色到能吸引清源王,这全是赵赦的功劳。 想到这里,清源王不无叹息一声,绿水幽幽可知我心,安平王从接回自己的小妻子一直到成亲,他是让男人们佩服的。 只看只喜欢,居然一直以礼相待。这在有靡靡风气的贵族们之间,是不多见的。 “殿下,皇上昨夜传太医,用了一服中药,殿下想来应该知道了。”身后走来清源王的谋臣白泌,这样对清源王道。清源王不回头,眼睛还只盯着荷叶中一点儿微红,好似初露头的小荷尖尖角,他盯得出神,似乎不放在心上的对白泌道:“我知道了,想来二弟和三弟都知道了。” 再对着东边重重叠翠中一角飞檐看过去,清源王淡淡道:“父亲,也应该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耳目,也像来敏锐得很。 白泌是忧愁:“您还是要装着不知道?依我看,打探皇上起居的人大有人在,上一回颂皇子就直言相告,前去问病,殿下,您何必太遮盖?” 清源王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宽大的袍袖在水边微风中招展好似偌大蝴蝶,又好似袍袖中能藏若干心事。他淡淡回白泌的话:“小心载得万年船。” 九五之尊,没有一个不是猜疑过重的人。颂皇子今年才九岁,他童稚幼语一般的去问病,不用担心被猜忌也不用担心要遮挡,只要直接说一句:“皇上今天,像是清减了?” 就这么一句颂皇子就可以得了一个问候的名声。而年近长成的清源王,是不能这样问的。他要是问得多了,像是巴着皇上生病。 白泌在身后还在自语:“用的有这些中药,像是中风的也有,管麻痹的也有,伤风的也有,殿下今天可进宫看过,观察皇上气色如何。” “我知道,”清源王微笑,白泌是自己在外面收伏的一个书生,自从归伏,就用心为自己筹划。白泌话还没有完,接下去皱眉道:“可恨安平王,在西北的时候,他的幕僚们和咱们通信,还说到京中就会晤。这到了京里,他半点儿意思全无。听说他带着王妃出游,这是一个好机会。殿下,可派人去接洽,在京外商谈更好。” 借着水波荡漾的微微水声,白泌道:“可用杂人等,故意冲撞,上前调戏,或者暗杀这些手段,与安平王接上话。” 清源王抖一抖袍袖,心中突然有了不平气,慢慢道:“何必一定是他?霍山王府里可以接洽那位伍侧妃,世子嘛,就算了吧。毛躁得不行,霍山王要迎娶江阳郡主,把他气坏了。还有江阳王氏,让人给他去信,他回信没有?” “江阳路程不近,回信还要等上几天。就是他不回信,殿下也不用担心,安坐钓鱼台就可以。”白泌侃侃而谈:“江阳王氏一直想扎根于京中,江阳郡主嫁给霍山王后,必然图谋亲事。殿下,可备美貌女子,以待江阳王的儿子们。再可在王氏一族中选妾于房中,江阳王氏,敢不附就于殿下? 说过,白泌话题又转到赵赦身上去,还是皱眉:”只是安平王处,他是什么心思?“颂皇子九岁,淳皇子十一岁,安平王难道相中小孩子? ”你安平王长安平王短的,我听着觉得他威风凛凛,我威风扫地。“清源王和白泌开了一句玩笑,白泌叹气,不得不说出来:”安平王妃虽然年青美貌,殿下,年青女子到处都是。“ 清源王骤然涨红脸,转身难堪的道:”你?你误会了。“他叹息一声,幽幽道:”你弄错了。“白泌是寸步不让,固执地道:”殿下珍藏的一盘子东珠,哪里去了?你让工匠做好,那工匠又哪里去了?殿下,江山为重,红粉骷髅为轻。“ ”我让人重赏了那工匠的家人,你不必担心,“清源王艰难的说出来,自己觉得自己舌头,都有些有打结。白泌其人忠心,但是他认为是对的,为清源王好的事情,是一步也不让。 听清源王承认,白泌是叹气:”以殿下的身份,杀一人不足为惜,只是以殿下的身份,多杀一人以后江山就少一人。殿下,要慎之才是。“ 白泌说到最后,是语重心长,眼中有了泪光。为了给安平王妃送一盘子满意首饰,至于杀人以灭口? 面对他的点点泪光,清源王多少有些感动。他低声道路:”我记下了,白先生,多亏有你筹划。“ 辛苦操劳的白泌只得了这一句话,就觉得全身安慰之极。他露出笑容再道:”当然为保守秘密,杀人也是必要的。“ 往天上看看,白泌提醒道:”日已高升,殿下可以进宫了。“ 片刻后,太子殿下带着三个儿子进宫。皇上在御书房见到三个聪明的皇孙来,很是喜欢地道:”到朕身前来,让朕看看。“ 接近成年的清源王,素来是修饰得有如玉瓶宝树,一丝子不错。稍小些的淳皇子随着哥哥,也是长衣宽袖丝履,让人观之忘俗。最小的颂皇子,是活泼可爱如金娃娃。 ”清源王大了,昨天御史们上折子,说要给他议亲事。太子,你是怎么看的?“皇帝和蔼可亲问太子,太子沉稳地道:”清源王是儿臣的长子,他的亲事儿臣不能草草,就是侧妃,也恳请皇上亲定。“ 皇帝和气地再转身清源王:”你意下如何?“清源王躬身道:”江阳王氏,随开国先皇起兵,一直拥戴至今不敢有二心。臣请皇上示下,不知道王氏一族,可堪入选?“ 皇帝听过刚想了一下,见小小的颂皇子笑嘻嘻似有话说。年纪小的也受钟爱,皇帝带笑道:”颂儿,难道你也要选亲事?“颂皇子用天真的语气道:”师傅教我念书,说江阳风气毫无贵贱之分,像这样的春暖花开日,男女结游于树下共赏花,女人相中男人,就用花去打他。皇上,几时我得去江阳看一看,应该很是热闹。“ 太子殿下的面庞一下子沉了下来,清源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竭力控制自己不沉脸色,只是袖内手指不可避免的颤抖起来。 男女结游于花树下。清源王又想起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人俏丽身影,她娇娇软语似还在耳旁:”殿下若是爱我,这花开日何不邀人来,一起去游春?“ 年纪最小的颂皇子只用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让皇帝和太子重新想起清源王的旧事。清源王垂下面庞,一脸知错状。其实在他的心里快要发狂,这事情,到几时才能不提起? 颂皇子又要说话,还是天真烂漫:”皇祖父,上次我见您精神疲倦,下去和人讨偏方来着,都说。这几味药,是可以补身子的。“ 清源王心里雪亮,而且冰凉。皇家这金碧辉煌中,遮盖的全是刀光剑影。九岁的三弟颂皇子,如今也有了黑自己的本事。 听他这几味药说得分毫不错,分明是他也有线报,也知道皇上昨夜有恙。他,长大了。 等太子和皇孙们出去,皇帝一个人微笑起来。自己昨夜偶感风寒,皇子和皇孙们不可能不得闻,清源王目光灼灼,有想张口的意思却没有问。 淳皇子也是一样,装着老成见弟弟天真,又想装着天真。只有颂皇子一派自如,实在实的问候说了出来。 皇帝有无奈,你们怎么可能不打听朕?朕也没有老糊涂,就是问出来又如何?再想到颂皇子提及清源王旧事,清源王的不自在皇帝觉得不必,这已是旧事,而且早就过去。 五月中莲花大放,赵赦和真姐儿从京外回来,拜见过赵老夫人,赵赦就站起来:”儿子得出去,幕僚们好久没有会,他们总是有话要说,我去听听。“ 赵老夫人又打趣他:”这才像你。“片刻不离他的兵和将,才是自己的儿子。真姐儿送上路途带回来的土特产,神采飞扬在房里述说路上的风景和人物。 赵老大人也过来听,听得一时很是满意,对老夫人道:”真姐儿也进益,会说民情疾苦。“赵老夫人忙拦下话头:”我们会当王妃,会当得很呐,不用别人来说话。“赵老大人也急忙拦下她的话头,让赵老夫人好好看看自己:”夫人,我可不是别人。“ 老夫人哑口无言中,赵老大人调侃她:”你听了外面人的话,不要往我身上来说。“真姐儿左右瞅着,问道:”又有什么话?“ ”说你不会当王妃,还能怎么样?“赵老夫人说过,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我对表哥也说过,我虽然不会,凡事还有表哥。“赵老夫人接话道:”对对,王妃不王妃的,你已经是了。快些生孙子来,我最喜欢。“ 真姐儿一下子不说话了,当王妃还可以学,生孩子的事儿是不能学的。赵老夫人自己说过孙子的话,马上喜欢得别的都忘了,让人请医生请来:”来看看。“老大人觉得太着急:”这成亲,也才一个多月。“ 赵老夫人马上有话出来:”她外面逛回来,我怕她路上受风寒,看看有什么不好。“真姐儿不敢说话,赵老大人不再说话。一时医生请来看过,当然是没有。赵老夫人也不失望,对真姐儿是一脸安慰的神气:”你别急,这事儿得慢慢的来。“ ”夫人,是你着急才是。“赵老大人又出声,真姐儿只是笑,着急的只能是赵老夫人。 医生出来,又往书房中回过话。赵赦听到,也觉得母亲太着急。真姐儿这么年轻,自己也年轻,孩子会有的。只想到这里,赵赦心中一动,要早生才好。自己戎马倥偬,刀箭无影。膝下早有爱子,才是一件美事。 赵吉送进来一纸香笺,纸上散发着的香气,已经昭示着她的主人是谁。赵赦打开来,是自己成亲前新结识的许夫人,年方二十,是洛阳的新寡,新近选入皇后宫中,被赵赦王爷弄上了手。 信中是幽怨:”王爷大婚后,视妾为蔽履乎?王妃年青,妾也年青。王妃三日,妾当一日可也?“ 还有一个精心缝制的荷包,上面绣的全是春宫图,密封了随信送过来。 赵赦看过一笑收起来,对赵吉道:”回她,我三日后去。“陪了真姐儿足有一个多月,王爷也想出去玩几时。 晚上进来见真姐儿面有戚戚,赵赦抱在膝上安慰她:”为孩子不喜欢是不是?来,笑一笑,孩子会有的。“一面说一面解真姐儿衣服,真姐儿任由他解,低声道:”表哥,你担不担心?“赵赦失笑,在真姐儿雪白的肌肤上捻一下:”表哥不担心,真姐儿也不用担心。“抱起真姐儿,径直就往房中而去。 这一夜欢娱过后,真姐儿没有如平时那样睡去,又贴着赵赦问他:”表哥你真的不担心?“赵赦抱紧真姐儿:”不用担心,会有的。这才几天,你和母亲一样着急起来。“真姐儿听到这坚定的语气,多少轻松一些。 在京外游历时,路上多少恩爱路上多少两情欢洽之时,本以为成亲后是幸福日子,没有想到,孩子的事情转眼就到面前,初一来,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过了两天真姐儿方好些,下午陪过赵老夫人回房里随手作一件针指,见暮色西沉,晚霞初起,眉梢浮上喜悦的笑容,不住地往房外看,赵赦要进来,一般是在这个时候。 看了几次,终于看到一个人进来时,却是小厮赵吉。真姐儿惊讶中,突然觉得不对。她耐心坐着,听丫头们回话:”赵吉来了。“ ”让他进来,“真姐儿静静吩咐过,赵吉进来回话:”王爷晚上有事情,请王妃早些安歇。“真姐儿追问道:”去哪里?“赵吉陪笑:”奴才不知道。“真姐儿觉得心要跳出来,再问道:”可走了没有?“赵吉陪笑:”就要走了。“ 真姐儿起身,看似从容不迫,其实恨不能脚下生风赶到外面书房中去。赵吉后面跟着,纳闷今天王妃走得比自己都不慢,只见华丽的裙摆摇曳在落花片片的小径上,轻轻巧巧拂过落红无数,踏着这落红,真姐儿赶到书房门外,正好看到赵赦出来。 ”表哥,“真姐儿喊了一声,稳一稳身子袅娜行到赵赦身前行礼:”你哪里去?“赵赦含笑看着赶来的真姐儿,这要是自己相与的夫人们,赵赦一准冷下脸,这举动就是夫人们在吃醋。 而这样问的是真姐儿,赵赦拉不下脸来,只能含笑。见暮色余辉给真姐儿浑身上下似踱上一层金色光泽,小脸儿看上去,更是眉眼儿楚楚,眉目宛约。她仰起面庞,微张着小嘴,不依地在问:”你去哪里玩,我也要去。“ ”表哥有事情,“赵赦柔声哄道,说过双手在真姐儿肩头轻轻一拨,真姐儿不由自主的转了个身子,变成身子往里,正心有不甘要重新转身过来的时候,头上被赵赦用手轻轻一抚,轻笑道:”晚上早睡。“ 真姐儿甩一甩头转身过来时,只见到赵赦离去的背影。那背影还是稳重,看上去可靠的,只是真姐儿轻咬着嘴唇,虽然她没有证据,也心中明白赵赦今天晚上去的,不是好地方。 女人,都有这样的敏感。 呆立一时,身后赶过来的丫头们小心提醒着:”该回去了。“真姐儿闷闷,走上两步回一回头,再走上两步再回一回头,见赵赦走出垂花门不再在视线中,才黯然垂头,神伤的沿着小径回来。 晚上花瓣儿多落尽,不落的朝颜也早早低下头去。真姐儿在朝颜花架子前面站了一时,抚着残花出神。 路上的欢娱,路上的和契,让真姐儿不由自主深陷进去,尝到了爱情的甜味儿。而现在夜风吹拂下的真姐儿觉得自己清醒一些,虽然成亲前没有爱上,成亲后依然是坟墓。今天的当头一棒,让真姐儿痛苦万分,她清楚的认识到,并且要自己深深的记住,她嫁的是一个古人。 第二天一早去赵老夫人处请安,路上遇到等候自己的赵赦。赵赦在晨光中笑容吟吟,看上去还是魅力难挡。真姐儿一想到他昨夜不知道哪里去了,心中又难过一下,进前行礼,赵赦亲昵地携起真姐儿:”我在等你,昨儿回来得晚,我书房里睡了。“ 面对这样的话,真姐儿能如何说?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不说话,低声道:”多谢表哥没有扰我。“赵赦笑了两声,手指抚摸着真姐儿细嫩的手指,和颜悦色地道:”你真是客气。“ 真姐儿气结,想不客气,应该如何不客气。她也冲口而出几句,只是如果这是在沈家,还可以装装小天真。可这是安平王府,从来到王府,就一直受训受教,行要方坐要正,有话非礼,是不言的。 赵赦不知道真姐儿的腹诽,他新娶娇妻,又有一干情人。能打仗,又善收买幕僚。王爷在晨光中握着自己小妻子的手,心中极其喜悦。一面走一面问:”下个月要跟表哥回西北去,你喜不喜欢?“ 真姐儿反而战瑟一下,在京里,夫人们是在外面。去了西北,两个水灵灵的姨娘就在自己眼前。 不少人认为男女应该互相身心忠贞,只是这世界太无奈,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是期盼妻子身心忠贞而得不到的。再退而求其次,有的人认为家里不能有,外面可以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子上过得去,这日子就可以过;也有的人认为家里有的在眼面前可以心中有数,外面有的钱财乱用,自己就看不到。 真姐儿想想,外面有她也不觉得好;回封地去,亲眼看到姨娘当着自己的面簇拥着赵赦而去,而自己估计还要满面含笑:”表哥慢走。“光是想一想,真姐儿就觉得不堪忍受。 ”怎么,不想回去?“真姐儿的沉默,让赵赦反而诧异。真姐儿据实而回:”回去你要军中去,陪我的时候更少。“这声音中的依恋让赵赦喜欢,他抚下身子亲亲真姐儿额头:”不是抽不开身的事情,表哥只陪真姐儿。“ 真姐儿故作稚气问道:”那昨天晚上,也是抽不开身子的事情?“真姐儿声音甜甜:”表哥你保重身子,不要太辛苦才是。“ 这话任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有刺。赵赦想一想,真姐儿是不会有证据知道自己昨夜去了那里。她这样说话,可以说是关心,也可以说是自己素来对她疼爱,一个晚上不陪,她就不习惯。赵赦想过,只觉得自己要检讨的是自己陪真姐儿太多,没有想到别的。 没过两天,赵赦又有一晚上不在,这一次更好,一早上出去的时候就自己告诉真姐儿:”晚上不回来,不用等,也不用来看。“ 真姐儿又黯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甘心不喜欢,闷闷自己去上课时,对着俞道浩,问出来自己很想问的话:”先生,有句话请教。“俞道浩忙道:”王妃请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不知道如何解释?“真姐儿不无讨好,先生们能跟着表哥出兵放马去打仗,人人不是虚能耐。 俞道浩一听就明白了,王爷英俊过人,能耐过人,这样的人受男人追捧都不奇怪,受女人喜欢更是正常。对赵赦风流韵事知道得清楚的俞道浩是不会被难倒,他回真姐儿道:”卧榻之侧要想不容人鼾睡,也要许许图之。“ 真姐儿泫然:”几时才得不许许?“霍山王年近五十,还娶美貌如花的江阳郡主。赵赦到年老,也应该是个英俊人。 ”王妃请宽心,先专心于功课要紧。王爷与王妃出游,回来又厚赏我们三个人。说王妃在路上,可伴谈资。王爷喜欢,才是最难得的。“俞道浩是觉得真姐儿大可不必,王爷没有嫌弃身份不般配,相待上也没有半点儿差池。这才新婚燕尔中,理当是欢笑,何必这样计较。 真姐儿明白这些古人,他们全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过了两天,沈吉安来看她。先到赵老夫人房中,又到真姐儿房中来私下里说话:”带你两个妹妹来,一个是为着让她们认认外家,一个是想着老夫人和你,在京里给她们找一门亲事。“真姐儿想想道:”在西北成亲事,离家近些不是更好?我没有时间的时候,妹妹们也可以就近多问候父亲。“ ”离家里近,我是喜欢了,你妹妹们就多一条烦心事。“沈吉安说给真姐儿听:”你二姨娘是个老实头,不过架不住别人几句话说,你妹妹们要是嫁在西北,还不被她们给烦死。就是你,我要交待你,你贵为王妃,以后穷亲戚们找你的一定不少,你凡事要多问问王爷,不要惹他不喜欢才是。“ 真姐儿故作菀尔地一笑,先生们说,王爷喜欢,最难得;父亲说,凡事要问过王爷,不要惹他不喜欢。成亲对于真姐儿来说,觉得好似踏入一个新的工作岗位,手捧着一个新的金饭碗。 这金饭碗在历来血光不断的贵族们之间来看,还不是那么容易捧的。 初夏微风吹皱一池碧水,也把沈吉安心底里的心事全翻出来:”我的儿,你要仔细。你没有嫁过来,我日夜担心,担心王爷悔婚,如果那样你成笑柄,以后成亲事就难了;“真姐儿一笑,觉得不必这样担心。 ”我以前天天想,几时你成了亲,我就放心了。“沈吉安自己也笑:”现在你成了亲,我更担心。前天和你外祖母在说这件事情,咱们家全是生意人,也没有富到可以帮你一把。想给你一个膀臂,又怕王爷相不中。现在为父只有一个心思,盼着你早生儿子,能早早的封为世子,你就可以放心了。“ 这样一个老实人的内心话,让真姐儿默然。照这样来看,这担心是无穷无尽无尽头,她心中豁然有开朗的感觉。既然是这日子,就要让自己过得开心些。 如果自己也像沈吉安那样担心,可以没有一天宁日可过。不生孩子要担心不生儿子,生下儿子要担心不封世子,封了世子要担心别人要抢这样烦恼下去,这日子还有尽头吗? 看窗外瑞香c芝兰,无一不是大放。这花大放时,几曾有过担心人不赏的烦恼,几曾有过担心被人抢了风头的烦恼。 真姐儿含笑对父亲道:”父亲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女儿都清楚。“沈吉安从倾吐心事中走出来,对着真姐儿头上红宝石头面看看,再看女儿身上罗衫,没有一样不是精美的。沈吉安在这些方面,从来是满意的,不过他说出话来,还是对赵赦的不放心:”有老夫人疼你,你是个有福的孩子。“ 真姐儿又轻轻一笑,不过没有为赵赦辩解。表哥疼不疼?当然很疼。风流这一条虽然不改,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轻怜蜜爱,十分的温存。 身为当事人的真姐儿可以看得清楚,赵赦这样做,不全是为着赵老夫人。容貌还是年少,赵赦虽然不是动心,却也是喜欢在心中。 当然当事人,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过了几天,书房中赵赦和俞道浩在闲谈:”真姐儿最近在学什么?她爱史书,又爱雅致诗词,把一些好的说给她听。“ ”王妃最近喜欢的,是诗经王风的采葛,她很喜欢。“俞道浩是暗示一下王爷明白王妃对他最近晚上有时候不在,是心中有结。俞先生当然不会直接把真姐儿卖了,他要绕着弯子说出来。 赵赦当然明白,王风的原文: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王爷微笑:”女孩子,当然喜欢缠绵悱恻的诗文。你把月出说给她听,这是我喜欢的。“ 俞道浩第二天是欢欢喜喜告诉真姐儿:”王爷问最近学什么,我说王妃喜欢的是采葛,王爷说念一念月出,记得这也是王妃喜欢的,王爷说,他也喜欢。“ 诗经真姐儿已经念过,有时候先生说别的功课时,会引经据典的重新温习一遍。月出,也是真姐儿喜欢并熟背的。 她听过只是一笑,谢过先生上过课。回到自己房中,对着清风徐徐吟诵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里面是说诗人因为爱,在月下思念自己的情人。真姐儿含笑,表哥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他,才会思念他。只是可恨,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出去。真姐儿忽然花容失色,明儿去上课,表哥不会让先生对自己温习关睢吧? 那里面的名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完全可以作为赵赦风流,追逐美貌情人的最好解脱。 真姐儿在房里嘟嘴自己嘀咕:”诗经,有什么好?“ 因为有醋意,安平王妃把诗经也批驳了一番。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厚爱给票票,说一句抱歉,仔仔对于写肉肉,不会写也不会愿意写。朦胧中的想象,一(n_n)一,应该比直接写金刚杵捣臼要好得多。 呃,这句话有些荤,清新的亲们请见谅仔仔,色女亲们,请见谅仔仔为影响本文韵味,所以不写肉肉。 一万二更再次求票票,求再进一步。努力更新的人再次求票票,走过的亲们请留下票票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说话没谱的人 时近六月时,流火似的夏日到了。更新最快78赵如挥汗如雨,带人护着街上两顶轿子过来。玉盈和玉香坐在轿内,是心满意足又带着惴惴不安,往外面看着通往王府的路。 京里真是热闹,人也真多,这是两位姑娘的共同想法。看看别人汗流满面在劳作,而自己是香扇悠然在轿子里,玉盈和玉香是油然生出人上人的感觉。 有人认为不在古人里找一个身心如一的男人就不是幸福,也有玉盈和玉香这样认为只要成为人上人就是幸福的观点存在。 她们,也是古人。 轿子在王府的角门上没有停,一径进去在二门上停下来。红笺带着小丫头过来打轿帘,恭敬地迎下玉盈和玉香来。玉盈和玉香也看明白了,这里没有封地上的王府大。 但是威严! 二门以外,花木扶疏是清清楚楚,进到二门以内,看到小亭水榭和处处小径,老槐花树荫浓浓片片,走在下面半点儿热气不得。这里,还是一个舒服享受的地方。 两人对看一眼,都是一个心思,姐姐真有福。 真姐儿在蔷薇架下等她们,玉盈玉香这一次没有忘,上前见过礼,自觉得意地笑着道:“外祖母和父亲一直在提醒,让我们见到姐姐,不要太随意。” “我也要交待你们呢,去见母亲,也要有礼节。”真姐儿见到她们,还是很开心,一手拉着一个先去见赵老夫人,路上也是循循交待:“母亲最和气,不过你们不错规矩,给我长光。”玉盈和玉香齐声答应:“知道了。” 赵老夫人是昨天就知道真姐儿接亲家姑娘,听到人回说来了,忙整整衣服坐得端正,满面笑容的往外面看着。 这两个姑娘是姨娘生的,赵老夫人从来没有见过。她只在真姐儿出生时去过一次沈家,别的时候,就只是赵赦过去。 脚步声响时,丫头们把门帘高打,真姐儿笑语着:“快进来见母亲。”身后跟进来两个姑娘,都是圆脸庞,和真姐儿全然不相似。赵老夫人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这两位全是二姨娘生的。 难怪看着眼熟,二姨娘原本是真姐儿母亲的丫头,赵老夫人在京里时,是见过多次的。见她们过来行礼,赵老夫人含笑让人:“快扶起来,”再让人取来金玉戒指和镶石榴花的对簪赏给她们,让她们在镶云母的椅子上坐下来。 玉盈和玉香难怪怯怯,接过赏坐下来只看真姐儿如何说话行事。真姐儿惯性的贴到赵老夫人身边去坐,把手里送过来的东西给她看:“霍山王府才送来的贴子,王爷和郡主的亲事,是二十六的好日子。” 赵老夫人看过这大红烫金的贴子,还给真姐儿:“你去吧,我老了,经不起这些热闹。”真姐儿笑一笑:“表哥也是这样说,说天热,母亲未必愿意去。只是我一个人去,我觉得孤单。” 玉盈和玉香看姐姐嘴里说着天热,人还坐得离赵老夫人很近,虽然一只手接着丫头手中竹扇轻轻摇着,不过想来坐开一些,两个人都应该凉快才是。 赵老夫人对于真姐儿坐在身边,也是习以为常。她端过自己的凉茶,再让一下客人们:“喝点儿凉的才舒服。”说过,才慢慢在和真姐儿说话:“你这孩子,孩子气重得很。自己去吧,以后你自己去的地方太多了。难道母亲,次次陪你。” 玉盈和玉香又大一岁,不是有些没头脑的人。听到赵老夫人说话虽然是抱怨,语气却是和真姐儿亲昵的很。再说出外的事情,婆婆肯让媳妇自己去露面,在古代来说,除非糊涂到底的人,一般的人看着,是觉得稀罕的。 对着这抱怨,真姐儿只是嘻嘻一笑,不自觉地在撒娇:“母亲,这一次陪我去,以后我自己去。霍山王妃说话,一张口就不怕你恼,你是个孩子。”赵老夫人笑一笑:“她再装老,也没有什么用。”这亲事,已经算成了。 两个人闲聊过这几句,赵老夫人才又把客人们想起来,对她们道:“不要笑话,我和真姐儿一说话,就把你们忘了。”玉盈和玉香都欠身子陪笑:“不会。”她们不会说“您对姐姐这样好,我们为姐姐喜欢”这样的话。只是陪上笑容。 真姐儿笑靥如花,为妹妹们说了一句:“她们看到母亲疼我,她们喜欢呢。”赵老夫人呵呵笑起来:“难道你表哥说你是个小油嘴儿,不过你现在病好了,不用再买好他。”这还是真姐儿病中的笑话,此时提起来,真姐儿不依的娇嗔:“母亲取笑我。” “好了,咱们不能太冷落客人。”赵老夫人扶着真姐儿的肩头哄了哄她,再对玉盈和玉香笑着道:“说你们进京,我就说接你们来着。那时候,忙着王爷王妃成亲事,现在好了,闲下来有空闲,你们住几天,好好玩一玩吧。” 这话是云老夫人和沈吉安在家里交待过的,赵老夫人会说留她们住宿的话。因此玉盈和玉香不慌不忙地欠欠身子回答:“老夫人爱惜留我们,本应该留下来侍奉几天,只是外祖母和父亲交待,姐姐新成亲,诸事要老夫人指点,我们再留在这里更是打扰,等下一次再留吧。” 赵老夫人一笑而过,她们留下来,真姐儿就要分心思陪她们。赵赦急着要孩子,赵老夫人也急着要孩子,她听过,接下去说别的话。 没过几句,就体贴地道:“你们去真姐儿房里说话吧,我上年纪了,自己歪一会儿的好。”玉盈和玉香答应着站起来,真姐儿又对赵老夫人叽叽哝哝说了几句,才带着玉盈和玉香离开。 到外面,玉盈和玉香忍不住说出来:“姐姐和您婆婆,也太”下面的话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说太亲近,亲近是好事情;说不尊重,没有见过婆媳是这样的,可是这样子相处,玉盈和玉香是很羡慕的。 真姐儿明白她们的意思,也只回过了一笑,带她们到自己房中。丫头们都出去,只有姐妹们在房中,玉盈和玉香来不及看真姐儿房中摆设,按二姨娘教的,一起对真姐儿行礼:“多谢姐姐为我们上心。” “快起来,姐妹们不必说这些客气话。我请你们来,有一句话要先问你们,”真姐儿带笑道:“咱们是嫡庶姐妹,不然的话,我就自己可以作主了。” 这句嫡庶姐妹一说,玉盈和玉香心中一冷。真姐儿装着看不到,她好好的提起来嫡庶姐妹是有用意的。 “从小一起玩,我不能不为你们着想仔细。依我看,你们是想要没有姨娘的人,还是想要有姨娘的人呢?”前面说出来是嫡庶姐妹,就是这个意思。要是平白说出来这句话,玉盈和玉香一样会以为真姐儿打趣二姨娘。 现在前面有铺垫,让两个人先有心理准备,这一句要有没姨娘还是要没有姨娘的话说出来,玉盈和玉香是心花怒放。这心花怒放的结果,是她们齐齐的跪下来,感激地道:“大姐,你真是知道我们的心。” 真姐儿再扶她们起来,玉盈和玉香不肯坐,一人拉着真姐儿一只手站在她身前,心里的话往外面迸:“从小看着二姨娘受三姨娘和四姨娘的气,早就不喜欢呢。大姐,”两个人千拜托万拜托:“一定找一个成亲后不纳姨娘的人。” 玉盈再补一句:“成亲前房里也没人的人。”玉香把二姨娘的话全部学给真姐儿听:“姨娘听到带我们京里来订亲事,喜欢呢,不过也担心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说大姐找的,肯定家底子厚,不过家底子厚的,就不是官是生意人,像父亲,还有两个三个的,别的人,可不好说。现在大姐肯成全,我们心里太喜欢了。” 真姐儿含笑:“那这话我回母亲和王爷,得说是你们愿意的才行。你们也知道,大家里都是三妻四妾的,要说是我硬让你们答应的,母亲罢了,不会怪我,王爷那里,我也勉强担待一下,别的人眼里,我可就是笑话了。” “当然是我们自己情愿的,大姐,你就说,是我们提出来的。”玉盈和玉香把这个难题,一下子给真姐儿解决了。当事人既然答应,办事的人就有了名头。是她们提出来的,当姐姐的,愿意尽力为她们去办去成全。 真姐儿回过赵赦接妹妹来,也回过许亲事的话。对真姐儿一直宠爱的赵赦,让赵吉过来当着玉盈和玉香的面传话:“王爷问,要他帮忙吗?” 玉盈和玉香喜盈盈,她们没有想到王爷会这么疼爱大姐,当着她们还在的时候,让人来传话。夫妻两个人要说话,大姐要求王爷事情,私下里哪里不能说,一定要当着客人的面来说。 真姐儿也明白赵赦是竭力地想让自己的家人明白,他对自己相当的好。她含笑站着听过,让赵吉回去谢赵赦:“多谢表哥还想着。”再问:“表哥在做什么?” “王爷在会几个外藩来的使臣,又想到姑娘今天接亲家姑娘,让奴才来回话。”赵吉也是笑,王爷不管再忙,对王妃的事情,从来很上心。这一直就是这样,赵吉不像有些人那样不长眼睛,赵吉看得到赵赦对真姐儿事无巨细,衣服首饰念书,样样放在心上。 而赵吉也不像有些人不长眼睛,他在外面,还看不到另外一个像赵赦这样对自己妻子好的人。嘴里说着花言巧语骗女人钱,嘴里说着一心一意背地里经不起诱惑的人,倒多得狠。装看不到的人才是自己关着门觉得自己能把握人,装看不到的人才是自以为是的虚荣。 真姐儿犹豫,有些话是让赵吉回表哥,还是不让赵吉回表哥?赵吉又含笑道:“王妃要给姑娘们找什么人?不妨先对王爷说一说。” “我自己去一趟吧。”真姐儿说过,玉盈和玉香都大喜过望,眼巴巴地看着真姐儿,表露出心里是希望真姐儿赶快去回王爷自己的事情。 丫头们伴着真姐儿往书房中去,果然看到廊下有几个异邦人。他们不太懂回避,依然直着眼睛在看真姐儿。旁边招呼他们回避的小厮们又好气又好笑,百般解释也不清楚,这样的人,真是蛮夷。 赵赦心情不错,满面笑容对进来的真姐儿问道:“你要许哪两家?”真姐儿笑容满面不进前,反而后退一步贴近门边。赵赦哈哈笑了一声,招手道:“过来对表哥说。” “表哥,我对你说过,你肯定会生气,你要是生气,我还来得及回去。”真姐儿说过,赵赦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他来想,真姐儿就是胡乱八道,又能说出来什么。他随意地道:“你说。” 真姐儿盈盈又施一礼:“表哥,妹妹们许亲事,一要家业小成,二要官职已定,三,要家中没有姨娘,外面不会狎玩,成亲后一心一意的人。” 赵赦面色有些难看,见真姐儿飞快的在自己面上扫过一眼,又笑盈盈道:“表哥还有客,我回去陪妹妹了。” “好吧,晚上我再和你说。”赵赦说过,也没有立即发作。出来的真姐儿呼一口气,还好没有刚才就发作自己,不然的话,当着外面这些人,自己也挺难过。 再一想表哥从来自来自制的,再一想他在庙中不顾自己安危救过自己一命。赵赦身上的优点是相当的多,只看人缺点不看人优点,真姐儿不是这样的人。 玉盈和玉香在房中上翘首以待,见到真姐儿进院门,就忍耐不住,走出房门来。真姐儿一手拉起一个来,面上满面春风带她们进去,还没有说话,玉盈和玉香就着真姐儿面上这笑,齐声欢呼:“王爷答应了?” “还没有,”真姐儿初去书房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底气十足,刚才见到赵赦虽然面色难看,也没有发脾气,想来他晚上不会一进房里就发脾气。真姐儿略有些底气,觉得还可以商谈,所以她回来时,是春风满面。 近傍晚,赵赦往房中来用晚饭。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是一对宽厚的公婆,儿子媳妇才成亲没有多久,是亲热的时候。他们既不让真姐儿一天三餐摆规矩,也不是顿顿饭都让他们陪着一起吃。 真姐儿嫁到王府这里,可以说是衣食住行关怀上,都是掉进福窝里。寻常媳妇会有的刁难,会有家人刁难,到真姐儿这里,全都没有。 既然衣食住行和关怀上都是趁心,怎么真姐儿会说出来成亲后一心一意的话?赵赦行走在蔷薇花架子旁边,随手摘下两朵蔷薇花又丢下来。 身边不仅有蔷薇花,还有木香花,也有石榴花。走到自己和真姐儿住的院内,杏花似红云,片片如染丹。赵赦一笑,这孩子还稚气着呢,这世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种花。 平时会说表哥日日辛苦,表哥日日操劳。表哥这么辛苦这么操劳,出去散一下心,何必这么计较。 这样想着的赵赦打心里就没有想过,进来对真姐儿发脾气。夫妻之间的事情,与带兵打仗不同。可以同真姐儿和和气气的,赵赦很是珍惜。 至于他舍身救过真姐儿的事情,赵赦自己,早就不记得。在他的脑海里,救真姐儿和对真姐儿宠爱,是根深蒂固的事情。 在他脑海里,人不风流枉为人,也是自小世家公子哥们,根深蒂固的事情。这是一个古人,而且手握权柄,封地一方。就是他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他。 见丫头们打起帘栊,打扮得焕然一新,好似九天仙女的真姐儿袅娜而出,帘外轻轻一礼:“表哥回来了。”待起来时,那面上抿着唇在笑,带着几丝俏皮。 “你是个淘气孩子,”赵赦见到这样笑逐颜开的出来接自己,当然不会拂真姐儿的意,也不会做出沉着脸黑着脸的扫兴事情。他上前携着真姐儿往房中去,进到房中,赵赦更是喜欢。 榻上摆着自己喜欢的菜式,碧绿的竹叶青浮在白玉杯中,隐然有酒香浮出。赵赦含笑过,检视真姐儿的小手:“让表哥看看,有没有让油烫到?”真姐儿伸出双手给他看,娇滴滴道:“并没有烫到,不过油薰了头发,下午又洗了一回。” 一个男人要吸引无数女人,不仅是有钱有权就能做到。赵赦温存时,从来是让人心动,是一个合格的者。真姐儿初几天是心中有气,对着赵赦时又有心动。由已推人,也明白别人会对赵赦动心的原因。 古代脏唐臭汉清鼻涕,没有哪一朝的贵族们,是干净的。就是现代人,也是一样。除了有些所谓的,自以为是现代的现代女性们,装着看不到,而且闭着眼睛说话,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过社会现实,依然如故,这些所谓的现代女性们,在工作中打拼着的现代女性们,是改变不了社会现实。 赵赦温柔款款,携着真姐儿上榻去,看着她坐好,自己坐到真姐儿对面去。房中特意交待过,为晚上方便说话,不要丫头们来侍候。王爷充当倒酒的,拿起旁边的凤首自斟壶,忽然一笑,自己是拿习惯了,也照顾这个孩子太习惯了。 把凤首自斟壶递给真姐儿,赵赦一语揭破:“做了这些菜,一定是有话说。淘气的人,你来倒酒。”真姐儿给赵赦斟上,再给自己斟上,双手送杯奉到赵赦手中,嫣然笑道:“表哥请满饮此杯,容我说话呢,我就说,要是不爱听,今天晚上花色正好,我也不扫表哥兴致。” 赵赦听得微笑:“有话就说吧。”他舒服的解腰带,宽衣襟,做出准备享受真姐儿话的样子:“今儿晚上西平侯说请我喝酒的,我答应了真姐儿回来,不能失约于你。”真姐儿又笑一下,西平侯府的三公子房中的顾姑娘,是她自己不好呢?还是和周围的人有仇气? 全都没有,是西平侯府那个环境,容不得一个民女登高枝。再看对面面目英俊,人人夸赞能干的王爷赵赦,真姐儿是理智的人,她此时一身的荣耀,还能给妹妹们趁心如意的挑亲事,这一切,都由赵赦的尊重而来。 赵赦王爷,一直是尊重真姐儿的。如果不尊重,也不会给她请封王妃,王妃金册现在房中摆着,这不是一个男人的尊重?难道空口虚浮的一心一意话,才叫尊重? 想到这尊重,真姐儿心中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有底气。 话过三巡,赵赦也不着急,就着窗外晚风,慢慢和真姐儿说着话:“回西北你是要坐船,还是要坐马车,马车太颠,路上不是官道,肯定要颠到你。有一段路和灵丘王的封地相连,我致意他几次,约他一同修路,方便通商也方便通兵马,他不肯,这老家伙不知道什么脑袋。” 道路方便,通商就方便。通商方便,各家封地之主就能挣税钱。灵丘王难道这么笨?真姐儿笑眯眯:“表哥,灵丘王爷是不愿意你多收税。” 灵丘王和霍山王,对于西北越来越多的商税,是一天比一天眼红。赵赦微微笑:“是啊,让你说对了。” 这样攀谈了几句,真姐儿面上红起来,嫣然现在她面颊上,看起来分外美丽。赵赦知道真姐儿又要说一心一意的话了,也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含笑道:“快说。” 真是什么样的奇谈怪论,不如真姐儿让王爷感觉的惊奇多。 “表哥对我百般宠爱,”真姐儿一开口,还是先讨好赵赦的话,赵赦微笑:“这起句平平,下面必有好句,我听着呢。” 真姐儿面色嫣红道:“表哥不是一心一意的人,”这一句话,赵赦差一点儿就反驳了。在他看来,他一心一意之极。古人三妻四妾的人大有人在,觉得对妻子白头相守的,就叫一心一意了。 历史歌颂某人爱情的,也只是那一时。有“金屋藏娇”典故的陈阿娇,最后泪落长门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最后也有茂陵女。有人说最后没有娶成,有人说最后娶了,不管娶没有娶,至于司马相如在经过海枯石烂的真情后,他有过动心。 所以赵赦听到真姐儿这句平静带着指责的话,他心里极不舒服。表哥不一心一意吗?怎么会一直相守着你直到大婚。赵赦静静,准备听真姐儿下面的话。 下面的话全是说妹妹的:“她们是姨娘所出,也觉得不愿意地与人分享丈夫的日子。表哥疼爱我,一切好东西只要我喜欢,全会给我。我疼爱妹妹们,愿意给她们喜欢的,就是请表哥允准,妹妹们的亲事,要挑房中没有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的人家。” 真姐儿说到最后动情,下榻来拜在赵赦身前,恳切地道:“请表哥答应。” 赵赦这才觉得自己被真姐儿结结实实将了一军,他有这种感觉,也还只是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感觉。对着恳请的看着自己的真姐儿,赵赦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水光,是有了点滴泪水。 至于这样?为着妹妹们的亲事,为了较真这个房里没有人,又要哭了?见惯真姐儿再多眼泪的赵赦,一样是看不下去。 把真姐儿抱到怀里,赵赦在觉得真姐儿不必如此较真的时候,也同时能反省自己在有些事情上,只要真姐儿喜欢,自己也不必同她较真。只要她喜欢就行了,当然她现在不觉得表哥一心一意。 这是。抚着真姐儿发丝的赵赦为真姐儿找原因,她还太小,这一心一意是要到白头的时候才能看出来,现在说说,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的赵赦,亲亲真姐儿粉红的面颊,沉吟道:“你又孩子气了,你应该对妹妹们说的是三从四德,而不是助长她们这样的心思。” 真姐儿倚在赵赦怀中,总是会感觉到浓浓的温暖,她轻轻扯一扯赵赦的衣服,低声道:“可是我,也是赞成的。”赵赦刚要沉下脸,真姐儿又急急道:“表哥想想,夫妻情深之时,有一个人当着面的把就一起走了,余下的那个人,会有多么的难过。” 说到这难过时,真姐儿又黯然神伤。赵赦一看,赶快把真姐儿搂紧一些,取笑道:“今儿晚上我喜欢,不许哭。”真姐儿眼睛一亮:“表哥说喜欢,那就是答应了?”赵赦笑了两声又是沉吟状。 被真姐儿又扯了两下,不依的追问时,赵赦只能失笑:“你这样选人家,会被人笑的。”真姐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嫣红小嘴儿里吐出一句话:“谁敢笑话我,有表哥在呢。”赵赦又失笑一下,抱着怀里这个柔软的身子,最后被逼无奈,只能道:“有不怕人笑话的人,愿意结这样亲事的人,由得他吧。” 说这话的赵赦王爷心中,也是明白肯定会有人答应的。古来为升官改变自己的人,太多太多。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而且生生不息,不会消失。 见赵赦肯答应,真姐儿还是喜出望外。给赵赦倒酒,又给他布菜,这一个晚上小脸儿上,全是喜笑盈盈。 赵赦见到她这样,有些话更是不忍说出来。这个孩子就迷在一心一意上,如真姐儿所说的一心一意的男人,赵赦一个也没有见到过。不过她今天晚上这样喜欢,赵赦就没有说什么。 这一夜月浮花影,真姐儿觉得自己赢了第一仗。 赵老夫人是第二天听到的,她想了想觉得不能等下去,让人请赵赦进来,屏退丫头和赵赦单独说话:“真姐儿这孩子,虽然说出来这样不合情理的话,不过我还是喜欢她。醋性重,也是与你太招人爱有关,你要是生得不好的,她也不会有醋性。要是你不喜欢她,就依着我们以前说的话,把她给我留下来做个伴吧。” 赵赦哭笑不得:“母亲,您要么训斥她,要么也不能说这样让我们生分的话。儿子下个月就要京,霍山王的亲事一过,我们就走。把真姐儿给母亲留下来,您的孙子从哪里来?”赵老夫人把心底里一直的一个疑问说出来:“你外面相与的女人不少,你又有好几个姨娘,怎么一个也没有?” “这孩子,我怎么能让她们生。”赵赦是一个标准古人,对身份门第是很重视的:“虽然真姐儿是沈家出身,不过母亲关爱这些年,我也疼了她这些年,在母亲和我眼里,真姐儿生下来,就是我们家的人。” 赵老夫人心花怒放了,她定的亲事儿子喜欢,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喜欢的事情了。这一喜欢,赵老夫人就忘了赵赦才说的话:“我也疼了真姐儿这些年。”要知道赵赦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心花怒放,赵老夫人依然有不放心,又叮嘱道:“你几时不喜欢她了,给我送回来。”赵赦好笑:“回母亲,我正喜欢她呢。她那一张小嘴儿巴巴的,会说的很。”赵老夫人觉得自己暂时可以放下心来,也笑逐颜开了:“这就好。母亲不仅疼她,也要疼你。霍山王府和灵丘王府都有好些人,你以后要这样,真姐儿要是想不通,我来劝她。” “多谢母亲,”赵赦觉得母亲说到现在,才算说了一句正经话。说过赵赦同母亲商议:“咱们家里天天照看的那个人,几时再有人去看她,也让真姐儿听一听。”想一想再道:“让她单独去说给真姐儿听吧。这是个聪明孩子,她会明白的。” 赵老夫人觉得儿子的法子不错,她微笑道:“你这句话,我才是真正的放心让她随你回去。你这样,是真心的想和真姐儿好好的。你放心,她会明白的。” 母子私下里说过这些话,真姐儿并不知道。她得过赵赦的话,正在房中为两个妹妹们选丈夫。真的不是太好选,可以说就真姐儿的条件来说,选起来很难。 家业有成的,已领官职的人,房里肯定会有人。花几个钱也买一个了,他何必自己忍着。真姐儿挑了一上午,气呼呼一个人也没有挑出来。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决定修改一下自己的条件,让红笺去回赵赦:“实在难挑,王妃要改呢,说以后没有人的,把现在人打发了的,就可以。” 赵赦听到,当然是暗暗好笑,表哥听到这样胡说八道不靠谱的话,也觉得不好挑。他满面笑容让红笺回来传话:“王爷说全依着王妃。” 在这样事情上赵赦百般依从,真姐儿倒愣了,她是做好赵赦会不答应的准备,而且在心里正在想回话。听过问红笺:“表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呢,没有半点儿不喜欢。”红笺说过,真姐儿就丢下来,选了几个家世官职都不错的人,写出来让人送给赵赦去看:“王妃说要是王爷没什么说的,这就让人上门去对他们说。” 赵赦当然没什么说的,等着真姐儿自己碰钉子。看过后,随便喊了华允诚来,把王妃的话告诉他:“你去这两个人家里,告诉他们王妃还算满意,不过要他们把现在的房中人遣散,成亲以后,也不许再有人。就此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 华允诚惊愕中,赵赦再添上一句:“这心思,全是王妃一个人的。” “王爷,这些话。”华允诚太吃惊了,就说他自己吧,虽然还没有中举当官,今年在赵赦手下得钱不少,也给自己先纳了一个丫头。一个是夜晚添衣倒茶的方便,一个是家里饮食缝补上有人。 见王爷特意交待一句:“这全是王妃一个人的心思。”华允诚觉得自己这幕僚不得不进言了:“王妃想左了,这全是王爷您过于宠爱所至。”以华允诚来看,沈王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凡是她有的穿戴,都是异于常人的。就是霍山王妃和灵丘王妃,也是不如她的。 霍山王府和灵丘王府要打扮好些人,而安平王府里,只打扮真姐儿一个人。这样的宠爱还敢有成亲后一心一意的话出来,华允诚开始举例子:“古来妇人们惑乱朝纲,多由宠爱过溺开始。王爷,您要三思啊。” 华允诚为赵赦觉得丢人,这样话说出去,不怕京里人笑话吗? 赵赦挥挥手:“你只管去明说,他们是什么反应,再来回我。”华允诚无奈而去,文震进来,也领了两个人出去,文震出去时,一样是面上惊愕。 挑中了八个人,赵赦派了四个先生们去说。安平王打发走人以后,坐在书房里等着看笑话。 华允诚得了差使,虽然心中有异议,却是不敢耽误。出门雇上一辆车,往东向左往南再向右,到了一条不算热闹也不算不热闹的小巷子里。 这里住着的,是第一位入选的郗寅大人,他是五品官职,身上有差使不过还想再进一步,所以听到安平王府里有亲事,郗寅不仅跑得快,而且上下打点,狠花了一笔钱。就是赵赦面前,也送了一件古董,把自己表现得是个世上难得的大好人。 华允诚下车来算了车钱,叩门进来问人:“你们家大人在家?”开门的人回答道:“在家呢,华先生里面请。” 华允诚往里面进,听到里面有嘻笑声,高声道:“郗大人大喜,你中榜了。”郗寅从里面出来:“是华先生,”虽然郗寅是大人,华允诚是秀才,郗寅也不敢怠慢他,又听到一句中榜的话,喜形于色地把华允诚往房里迎:“请请,进来说话。” 进来坐下,让人泡好茶来。茶过一巡,郗寅问过王爷王妃安好,才小心试探地问道:“您刚才说中榜的事儿?” 华允诚老神在在,悠然喝着茶,其实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郗寅说让他不纳妾和遣散妾室的话。 沈王妃挑中的人,都是家底子殷厚的。这些人家里没有人,简直是不可能!华允诚一路上已经想过多次,沈王妃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犯起来这个糊涂?难道是和王爷较劲儿,唉,王爷居然,他全不在乎的样子。 郗寅见华允诚不说话,他心里拿不准,陪笑道:“您说中榜的话,要是拿我开玩笑,也请直说。”眼下想中的榜,只有沈王妃的慧眼了。 “老郗啊,咱们认识不是一年,是前年认识的吧。”华允诚说过,郗寅弄不明白中沈王妃的慧眼和两个人认识几年有什么关系? 郗大人很是猜疑,难道认识年头儿长,才会为我在王妃面前说好话。他正猜测着,听华允诚又道:“你是个急性子,遇事儿爱毛躁,有话我说出来,你可别对我急。” “请说,只管说就是。”说着不急,郗大人又要急上来:“你藏着掖着的,明摆着是急人。”华允诚这才说出来:“王妃相中了你,王爷让我来说话。” 郗寅一下子站起来,喜欢地道:“真的?”他虽然急躁性子,也是在官场上打滚的人,见华允诚面上没有喜色,郗寅又疑惑起来:“你小子,是拿我开涮的吧?” “不是,只是王妃另外还有几句话,王爷说这只是沈王妃一个人的心思,让我来告诉你,我觉得这些话吧,你未必喜欢听。”华允诚说过,郗寅松了一口气,催促道:“你快说快说,但有事情,我无不遵从。” 华允诚也松了一口气:“这话是你说的。你听好了,沈王妃说,要娶她妹妹的人,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原先房中有人的人,先要把房里人都遣散了。这只是一条,还有,就是成亲以后也不许外面风流狎笑,家中不许另外有人。” 郗大人没有上来就急,而是瞪得眼睛多大受惊不小。半天才吃吃的问道:“我有几句话不明白。我房中妾室一向安分守已,谨慎侍奉,要我无故遣散了,她们以后如何嫁人?都说沈王妃聪明,怎么会做出来这样让人不义的事情? 再说她妹妹是无盐还是天人,我都不知道。要是娶一个丑八怪,还这么善妒,这不是害人,这是以势压人!” “谁说不是呢,王爷让我来,特意加了一句,这是王妃一个人的心思。”华允诚也摇头叹气:“我对王爷进言过,王爷现在新婚,正在宠爱中,他是听不进去的。” 全由着沈王妃胡闹。 郗大人激动起来:“要是她妹妹不生呢?成亲前就答应以后不纳人,我要是绝了后,她就是我们郗家的千古罪人。” 华允诚从郗家出来,是不欢而散,再去过下一家,回来复命。见文震也回来了,也是一样的话回赵赦:“别人说,万万不能答应。” 赵赦笑呵呵,对华允诚等人道:“你们自己进去,如实地对王妃说。”四个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王爷,是在这里看笑话的。 这四位先生底气不错,进来回沈王妃话:“八个人里,有四个人打了退堂鼓,只有两个人说答应,还有两个人,是要想一想。恭喜王妃,这答应的两个人,正好许给两位姑娘。” 真姐儿看到先生们面上的神气,也明白他们在看笑话。这余下的两个人,真姐儿犹豫了:“别人都不答应,只有他们答应下来。依我看,只是搪塞吧。” 四位先生一起心中道,王妃真聪明,猜得很对。 真姐儿只能挥手:“你们去吧,我再想一想。”等先生们去后,真姐儿支肘对着院子里如云杏花凝眸,果然就是这么难? 晚上赵赦进来,是微微有笑意。真姐儿一看到这唇边笑容,就嗔怪了:“不许笑人。”赵赦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好笑。 那嘴角一上扬,真姐儿就真的恼怒了。生气丢下饭碗进到里间,坐在床上生闷气。赵赦进来好哄了半天,领她出来重新吃饭。 出师未捷,真姐儿并不沮丧,第二天在房中又细细挑选官员们,为着妹妹们尽心尽力。 正在挑着,陆姑娘又来拜她,真姐儿打起精神和她说话,见陆姑娘磨蹭半天,才把高大人问官职的话说出来。真姐儿早有准备,而且也是给高大人问过官职的,不慌不忙地回答她:“你也知道,外面的事儿我不管,我只管自己房中的事情。” 她坐在竹榻上,身侧摆着一个紫檀木镶铜角的描金大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对玉花瓶,瓶子里插着红灿灿几枝子红杏花。 从陆姑娘的角度看上去,红杏花的娴静和真姐儿的娴静,颇为相似。 陆姑娘回家去,告诉来迎接自己的高大人:“早对说过找她不行,她才多大,不会也不敢吹枕头风。” “怎么会,你弄错了吧。我就不信,王爷晚上在房里,他们一句闲话也不说。”高大人好不容易把陆姑娘哄得去往王府里,虽然这一次事情不成,也还是耐着性子哄陆姑娘:“求人办事儿,我也知道不容易。想来是她今天心情不快,你再去一次,可好?” 高大人低声下气来求陆姑娘,陆姑娘对他陡然生出亲切感,叹一口气实话实说:“这就是一个花瓶,你不用指望他,你外面去找人吧,男主外女主内,王爷就娶了她,难道能指着她当办事的人使不成?” 陆姑娘为着亲切为着实话,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高大人又一次绝望了,听陆姑娘还在唠叨:“我去看她和她身后的那花瓶,竟然是一个感觉。王爷娶她,不过是为着摆设罢了,为着王妃这位子上有个人。” 这个人不是糊涂,是愚蠢至此。高大人恼怒中,话冲口而出:“你不长眼睛!眼眶里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不长眼睛也应该长长耳朵!有这样分析判断事情的吗?王爷大婚,王妃是宫里请赐了金册,有人给花瓶请封金册的吗?” 高大人骂不绝口,真是不长眼睛。有男人这样对待花瓶,大礼娶她为妻? 被骂愣的陆姑娘也气上来:“你冲我凶什么!她要不是花瓶,还能左右不了王爷?” “呸!”高大人劈面就是一口唾沫星子过去,想想不解恨,又是一口唾过去:“我呸!”再次开骂:“你不长眼睛,不会判断事情还要强辨!街上都传王爷遇刺时,舍身救下沈王妃。有人这样对花瓶?你是什么脑子!” 真是不长眼睛,还要强辨! 高大人恨恨骂声不断走开。余下的陆姑娘泪流下来,她当然就是花瓶,我就这样想,我一定要这样想,看别人能奈我何! 她要不是花瓶,为什么不能左右王爷,不能说一句算一句。刚这样想过,听高大人回身又骂;“你这种无知无识的人!古来书上,苏武也算是有名气的人,没名气能出使吗?也要牧羊多少年。要依着你这样笨蛋心思,肯定要挑眼,这么有名气,怎么不一下子解救自己?糊涂混帐!有这样看事情的吗!” 高大人最后甩出来一句:“你以后遇刺遇险,要我像王爷那样舍身救你。你这自以为不是花瓶的人,我也不救!” 看事情分析事情,也要有些谱。 ------题外话------ 感谢筝筝的评论,抱住。昨天的评论让作者神伤,对着一个古人说一心一意,攻击的亲们不理智。 不喜欢看的人,请关掉。 这个男主不好,至少救了真姐儿一命。 还追文的亲们,和作者一起顺毛吧。努力更新的作者情绪,也是极不佳的。 作者在情绪不佳的情况下,坚持更新,求掏空了口袋的票票。 推荐青墨烟水的书,重生之恶凤驭夫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选择是自己的 京里的安平王府,除了杏花如云,也有桃花李花。欢迎来到阅读晚桃花还在开放时,真姐儿颦着小眉头对着雕四季如意桌围小桌子上的名单,她还在犯愁。 “挑这一个,这个官职只有六品。”真姐儿犯难之极,她想给妹妹们挑的,是五品上或是五品下的官职。 六品太低,五品说出来,是响当当亮堂堂。而且以后升官职,五品往上升也就很快。也可以选四品,只是四品算大员。 四品的年青官员,与玉盈和玉香年貌相当的,几乎没有。虽然京里官员多,年纪轻轻不是官二代,又在五品上的,又受赵赦所左右的,已经不多。 廖廖无几的四品大员们,真姐儿不敢找,她自知玉盈和玉香是小生意人之女。在这种时候,赵赦的优点又出来了。像赵赦这样不计较出身的人,是不多的。 因为是小生意人之女,所以官二代们,真姐儿也不选。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在官二代身上正合适。官二代们,是最重视身份的地位的一群人。 所以真姐儿挑来挑去,真的没有几个满意的人可以供她挑选。及到好不容易挑选到了八个人,不想又人人一出子事情。 八个人备胎,也找不出人来。真姐儿伤神地的抚着额头,要不是回西北的日子已经定好,就不用这么着急,可以细细慢慢的选上一年。把人观察得当,再对他说也不迟。 正在头疼的时候,红笺和绿管把外面掐好的花送进来:“这花有了,几时送到老夫人房中去?”真姐儿乐得走一走换换心思,起身道:“现在去送。” 出来见到晚桃嫣然,李花如雪,杏花在自己院子里是多成一片,在外面只亭台中点缀着数枝,似偷窥,又似探脑。真姐儿看得心情舒畅,漫步行到赵老夫人房中。 “自从有你,哪一季子的花我才没有拉下过。”赵老夫人看着真姐儿进来,就这样夸她。真姐儿真心实意地道:“只有母亲最疼我。”赵老夫人带笑道:“胡说,你表哥一样疼你。” 想想赵赦的风流成性,真姐儿由衷地对赵老夫人道:“母亲,几时表哥不要我,还好有您。”这话正扎在赵老夫人这几天的心病上。 真姐儿醋意丛生,在世家女出身的赵老夫人心里,也是不无忧愁。见真姐儿这样说,赵老夫人忙道:“你表哥对我说,他最疼的是真姐儿,要是你们生分了,你就来陪我。”真姐儿对她笑一笑:“多谢母亲。” 不用别人动手,真姐儿向来是自己换这一房中的花。丫头们只管把房中各式大小玉瓶c瓷瓶c玛瑙瓶取来,真姐儿换过水,把带来的桃花和杏花一一换上去。 正换着,房外听人回话:“三房里老太太来了。”真姐儿就知道这是赵家三房里的一个孤寡妇人,年纪只得四十岁,时常进来陪赵老夫人说话。 真姐儿成亲前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和赵老夫人说着话,见真姐儿进来,她们就不再说了。要认真说起来,真姐儿还没有和她交谈过什么。 今天听到是她来,真姐儿下意识地对着赵老夫人看看。赵老夫人会意道:“以前你没有成亲,所以要你回避。今天你也听一听吧,这些事情,以后全是你的。” “是。”真姐儿答应着,她知道这一族没有进项的妇人孩子,多是由赵老夫人来照看。此时赵老夫人这样说,真姐儿就还坐着摆弄自己的花。 三房里的妇人娘家姓王,要称赵氏,在赵家里赵氏太多,人都称她王三娘。王三娘进来,给赵老夫人行过礼,也给真姐儿行过礼,双手合十道:“我的佛爷,我能见到王妃,是我昨儿晚上烧了高香。” 真姐儿格格笑了两声,赵老夫人也手指着她打趣:“你今儿晚上继续烧,明天我让真姐儿不要出来,看你这香烧得管不管用?”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这烧香的事情,有神迹的太多。前些日子城外庵里,大白天的,莫明生出来几朵灵芝,我的菩萨,您说说看,这不是显灵是什么?”王三娘大惊小怪过,赵老夫人呵呵笑:“烧香我也烧,菩萨佛祖我也礼敬,不过这灵芝的事情,是那庵里放的吧?” 房中人都笑,王三娘讪讪地道:“这个我也不敢乱说,不过我劝着七姑奶奶也拜一拜,也是消一消她的罪业。” 提起七姑奶奶,真姐儿无端觉得有些异样,也感觉到赵老夫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个转离开,神色是自然中带着担心:“她那家里,也肯让她出门?” 手一指,让王三娘坐下来。丫头们送上茶来,王三娘在说话,面上是伤感:“哪里肯让她出门,不过我为她庵里求过经卷,让她在自己房里拜罢了。唉,可怜,这么些年都关在一间屋子里,吃喝拉撒都不给出来,这日子,她几时到头?” 真姐儿有了好奇心,手中插花的速度也放慢了。帮着递花递水的丫头们候着她,也不敢催她。 王三娘只说到这里,就对赵老夫人道:“去年冬天,不给火盆不给热水,床上只有薄薄的两床棉絮,还是我说,王爷在京里呢,虽然不是太近的亲戚,把我惹急了,我要王爷面前告你们去。到底我们是一个姓,王爷要是发脾气,你们吃罪不起。这样,他们才给添了过冬的东西。” “劝她忍着吧,这苦日子是她自己招来的。”赵老夫人听上去语气是淡淡,其实还透着关心,转而对真姐儿道:“你也听听吧,这些事情,以后归你管了。” 王三娘是喜欢不尽,过来在赵老夫人和真姐儿面前叩头:“多谢老夫人想着,以后有王妃照应,他们家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人活着,就是体面不体面的事情,她现在不体面了,我们也只能管她温饱。”赵老夫人让王三娘起来:“和王妃到她房里说去吧,她天天也闷。以后她在京里,你时时来陪她说说话也好。” 真姐儿听过心中明白,知道王三娘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起身来辞出去,带着王三娘往自己房中来。 王三娘要说的,是一段层封已久的故事。一提到这件事情,王三娘面上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沧桑。 见到王三娘的表情,真姐儿也觉得自己可以听一听。 再说这些话,本来就是准备好了,才来说给真姐儿听的。 房中明亮,日头照在地上,近似于金色。房中竹榻静静,人也静静,王三娘对着这闲静如落花照水的人儿,突然,泪落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虽然是小商人之女出生,可是从来怜贫惜老,从她到安平王府,不管对哪一门子穷亲戚,都是客气的。 当然有人说她为保住这亲事,所以做作一些。可是王三娘面对荷露初开似的真姐儿,面对这眉目如画的人儿,王三娘是真心的爱惜她。所以下面这话,王三娘说得格外细心一些。 “七姑奶奶是我们这一房的表亲,和我们都是表亲,和王府里,更是离得远。”王三娘慢慢说着,像是她马上要摊开的,是一卷细长古老的卷轴。而她面上的神色殷殷,是打心眼儿里盼望着真姐儿能听明白,不要像一些糊涂蛋们,还要叫嚣。 这故事就此开始:“她还不是我的表亲,是我们这一房里四老爷的表亲,我们借着王府的光儿,自己称一声老爷,其实王妃您也看到,全是王爷和老夫人照顾我们许多,这日子才得过。看我,又扯远了。” 真姐儿含笑,把手边一盘果子推一推:“您用些,再慢慢说不迟。”王三娘面前也有,她道过谢取了一枚,慢慢地说起来。 “她年青的时候漂亮,不管是谁见到,都夸她是九天仙女。她自己也明白,一心一意想嫁一个好人。” 真姐儿心想,想嫁一个好人的,不仅在古代,在现代的,也一大把。当然嘴硬说自己能挣钱,自己挑男人的,把这生活说得像是她自己一个女人,能主宰一切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果然老天也成全她,十五看花灯。她遇到左光禄大夫家的长子,这亲事,也成了。”王三娘说到这里,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愁眉:“太大的福气,所以压弯了她。她成亲后三个月,就出事了。” 真姐儿心里一跳,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赵老夫人为让王三娘到自己房里来说。这一个人,是拿生活中活生生的事实来教育自己的人。 “太情热,事情就能出来。先是为着姨娘生气,七姑奶奶看过不少书,也会认几个字,说书上,也有一心一意的人,说她丈夫既然娶了她,也说过一心一意的话,就应该说到做到。”王三娘说过,真姐儿心中一凛。 在宝马上笑或者是在自行车上哭?这句话会说的人太多,只是既然明白有这句话,还说什么?还需要辩证什么?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情。 也有人会说男人会,猪都会上树。既然会说,心中不明白,其实也只是见话学话,说一说罢了。 要是明白的人,说都不必说。 真姐儿深思。赵赦风流与否,其实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是丈夫?就规定要婚后专一?现代都做不到,对着一个古人计较,有用吗? 没有用的事情,自己气自己哭自己郁闷,何必? “七姑奶奶是个性子硬的人,她先是和公子生气,三天好两天不好的,再就是她勾搭上了一个男人。”王三娘说过,真姐儿也不奇怪。 王三娘继续往下面道:“勾搭的这个男人,也是有权势的人。是家在外地的二品大人的一个公子,生得面如敷粉,而且会说花言巧语。七姑奶奶动了心,以为他会带她走,以为从此就过上一心一意的日子。” 结果没有,真姐儿已经猜出来:“可有事实?”王三娘唉声叹气:“哪有事实!高门大户的,寻常身边也有一c两个丫头跟着,这个男人只是一个风流浪子,只是想打偷香的主意。别说事实,就是面也没有见过。他买通一个庙里的姑子传话,快要入港时,他要离京,这事情就散了。” “那后来呢?”真姐儿再问下来,王三娘道:“后来她就更糊涂了,一心一意要去找这个人。其实面也没有见过,就是几句说他以后会一心一意,不再睡别人的话,她就信以为真。她一心里想要和离。” 真姐儿笑一声:“真有和离的事儿?”真姐儿觉得自己念的书少,就没有听说过。王三娘冷笑:“人家是什么家庭,怎么可能会和离。人家要名声,怎么可能会和离。那一家子人也不是喜欢杀人的人,劝她无用,对外面说她病了。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她就病下来,后来,就一直幽禁着。她十六岁成亲,十九岁被幽闭,一直到如今,她是三十七岁,有十六年。” 抿一抿唇的真姐儿并没有伤心落泪,这并不是激情磅礴的动人深情,也不是游刃有余手段后的险败,这种事情听起来,只是一个不成熟人罢了。 真姐儿不禁反思想自己,成不成熟?成熟的人说话办事,应该是什么样子。她默然一时,对王三娘道:“几时带我去看看她,我想看看。” 王三娘满口答应:“今天就行,我上次去看她,是约好了今天去给她送些吃的。倒不是人家没有,而是她被幽闭,人家家里是姨娘当家。所以在外面人看起来,这一家人并没有再填房,也没有扶正别人,还是一家有情意的人。” 真姐儿出神的笑笑,这才是成熟人办的事情。从外面人来看,亏待的地方不是太多。抱着一心一意死钻牛角尖的人,还是不多。 觉得生命诚太贵,爱情价更高,或不一心意,宁愿把命抛的人,还是只有少少的几个人。 当下命备车,让人回过赵赦和赵老夫人,和王三娘同去。王三娘是千恩万谢,在车里一路上没口子的说个不停:“王妃肯去看她,她家里人会对她再好些。” 车行不过一刻钟,就到了七姑奶奶婆家。真姐儿这才知道,离得如此之近。王三娘上门来,对门上人道:“安平王妃来拜我们家姑奶奶。” 王妃?守门的人也看到门外七香车,金碧辉煌。见从人众多,三c四个丫头扶着一个身穿大红色飞凤服色c面戴轻纱的人。 这飞凤服色,不是一般的人,可以乱穿在身上的。 门人赶快哈腰:“您老候着,我这就进去回报。”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匆忙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年纪约三十多岁,肤色晶莹玉润,美眸中漆黑一点瞳仁,看上去让人醒神。她半点儿礼节不错,而且是慌里慌张赶来,近前在真姐儿面前大礼拜到:“不知道王妃今天过来,所以我们接待来迟了。” 王三娘对真姐儿道:“这是姨娘。”真姐儿微笑让她起身,歉意地道:“我当了不速之客,你不要怪我才是。”王妃出行,为免得对方失礼,至少也应该先告诉别人一声。真姐儿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是不速之客,也解释一句。 姨娘见她这样客气,也带笑道:“您说哪里话,是我们失礼才是。”引着真姐儿往里面去世,姨娘极大方地道:“我们家老爷夫人和公子都不在家,论理儿应该请您正厅里坐坐,不过我这身份,不能相陪。不然,请您少夫人那里坐会儿可好?” 真姐儿来,就是为看这个被幽禁止的少夫人,当然含笑:“好,有劳你带路。”见这个姨娘说话做事极大方,真姐儿也不觉得稀罕。赵赦认识的诸夫人,都是可以出入宫中的人。还有封地上施姨娘和水姨娘,也不是什么也不懂c小家子气极重的人。 说起来,要是真姐儿也被幽闭,就算赵赦也学这一家子人,对外不再娶王妃。可以代替真姐儿出面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往前面行走,来到一处单独的小院里,这院落里干干净净,扫得一片落叶或是落花也不见。看廊下还是窗户,都是细小处也整洁。要认真说起来,这一家子人是不算亏待人。 久病被幽闭的人,再受家人怠慢,住处应该是尘土到处飞扬才是。真姐儿到了这里,也不能不点点头。这里的家人不敢怠慢,只能说,是这一家子人,还肯照顾她。 “王妃请,我们家少夫人久病着,每天开窗户都通风,这房里虽然没有太多病气儿,不过有打扫不干净的地方,请王妃多多担待。”姨娘又行了一个礼,才命身边丫头高打门帘,把真姐儿往里面迎。 进来,这房中果然病气儿不多。不但没有病气儿,而且是清新整洁,样样东西虽然不多,却是大箱子大椅子,都是沉重的红木家什。只有高几上香炉,是一个铁的。 床上睡着一个人,身上衣服也是干净的。式样儿虽然不是最新,却也是花是花叶是叶,绣工也还说得过去。 “少夫人,安平王妃大驾光临,来看您来了。”姨娘刚才不失礼节,这一会儿,当然更不肯失礼节。走到床前轻施一礼,把这些话说过。 床上人这才动了一动,慢慢坐起转过身来。这一转过来,把真姐儿吓了一跳。她来前,是有心理准备,以为七姑奶奶在这一家里,一定会被亏待得不行。来后见姨娘有礼,家人有礼,住处房间都整齐,真姐儿刚松一下心,又被七姑奶奶的面容给吓了一跳。 世人说愁苦,这世上所有的愁苦,都像是在这面上了;世人说皱眉,这世上所有的皱纹,都不如这面上的皱纹让人惊心。 这样一张忧愁似苦不能解的面庞,把真姐儿吓得身子一哆嗦。王三娘没有发觉,她每一次来,就只担心七姑奶奶去了。丫头们齐声劝真姐儿的同时,姨娘也同时出声,歉意地笑着:“看我,忘了对王妃说一声儿。” 这一位王妃之尊跑来看一个幽禁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觉得真姐儿是有意来撑腰的。姨娘心中虽然也这样想,不过还是不肯失礼,对真姐儿道:“请王妃椅子上坐,离得稍远些也能听到。” 真姐儿觉得腿有些软,过去坐下后,姨娘更是抱歉:“我家少夫人病了,这家里的事情全是我。恕我不能相陪,我下去看着给王妃准备点心茶水。” “请自去,”真姐儿勉强打起笑容对姨娘说着,在她的心里,已经是板凉的一片。这凉,不是平白自己用聪明,不是平白自己使手段遇到的心凉。而是面前这愁苦的面庞,不管是哪一个人看了,都会从头凉到脚。 七姑奶奶这日子,是怎么过成这样的? 当然愿意为一心一意而死的人例外,面对一个在危难时毫不犹豫救自己命的人也可以全部抹杀他,生活中一切美好岁月全然可以抛开,只抱着成亲后别人理当一心一意这句话,应该可以不觉得世上还有愁苦,还有风霜雨寒。 姨娘出门,外面就传来喊声,是巴结奉承的:“姨娘,我的差使,今天可以领了吧。”这巴结奉承的声音,渐渐远去。 真姐儿思绪回到房中,见七姑奶奶正在和王三娘说话,她空洞的眼里,似乎连泪水也流干了,干巴巴道:“王妃你都能请得动,对他们说说,让我每天出去在院子里走走也行。这一间房就这么大,十几年我都一直在这里,一步也没有出门过。” 真姐儿劝慰道:“这房里也还整齐干净。”王三娘苦笑一下,七姑奶奶干涩地笑着:“整齐干净?你是不知道。一早一晚不管你睡着不睡着,不管你想不想,弄一盆热水,把人衣服一剥,往水里一泡,用个刷子从头到脚刷一遍。这还是夏天,天气暖和又好过些。大冬天的要开窗户开门通风,不管你冷不冷,就把窗户大门一起打开。冬天不给火炭,逼着人在房里跳来跳去,跳得你虚脱,说是取暖。要是病了,那日子就有得受了。” 只这几句,幽禁人的苦难,就说得让人可以由冰山一角而窥冰山。 真姐儿默然,觉得满嘴里苦涩,全是苦水。王三娘劝着七姑奶奶:“当初劝你不要轻信人,不要糊涂,你不肯。那时候,你还有两个闺中知己,劝你不一心一意你就不要和公子好。现在好了,你那两个闺中知己呢?” 七姑奶奶冷笑:“全在公子床上呢。今天来的这一个,你看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是我成亲后,她进的房。现在好了,家全是她管着。我在这里,有丈夫和没有丈夫的人一样,守活寡。” 回来的路上,王三娘装着不经意地道:“会看书的人,应该更明白道理。”真姐儿只是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王府门前,王三娘辞别而去,真姐儿让人赏了她十两银子,自己进来见赵赦。赵赦是知道真姐儿去看什么人,见她进来招手让真姐儿到身前,关切地抚着真姐儿发丝柔声道:“没有吓到吧?” 这主意,是赵老夫人说出来的,也是赵赦答应的。赵赦答应过后,在真姐儿出了门,心里还是担心。 王爷给真姐儿的,从来是风花雪月,月霁风轻。一个古人这样想,这句话再有争议,那这人还是古代权贵中不是另类的那一个吗?当然他的风流,这是他一直就有的。成亲前就这样,赵赦是个古人,当然觉不出来。 真姐儿对着赵赦关心的眼神,突然有了泪:“表哥,妹妹们的亲事,由她们自己选罢了。”赵赦有了笑声:“傻孩子,和表哥置气置完了?” 说什么成亲后房里不许有人,分明就是真姐儿在生气。 真姐儿双手拉着赵赦的衣襟,轻泣道:“我只是想想,不愿意她们太伤心。表哥你要知道,姨娘们簇拥你而去,或是别人簇拥你而去,有人,是多么的难过。” 不说是自己,却说是有人。赵赦忍不住笑,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心中道,所以才不让你看到。没有看到的,你尚且如此,要是看到了,指不定如何哭吗? 好哄了真姐儿一会儿,赵赦这一个晚上,依然没有回来。真姐儿面对明月清风,觉得自己不必乱作忧愁。 第二天去书房里见到赵赦,真姐儿依然有礼,赵赦依然关爱。这一对夫妻,还是这样过下去。 霍山王府的亲事以前,京里先有了荷花节。京外荷田片片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高洁的挺立在水面上。 下面是淤泥,上面还是高洁。这是世人所公认的,没有人会对此,乱给淤泥一顿。 赵赦带着真姐儿过来,遇到几个来寒暄的人。“真姐儿,你先去观赏,我就来。”赵赦说过,真姐儿是喜笑盈盈答应着。过来和赵赦说话的人,有两个是太子殿下的弟弟,七皇子和十一皇子。还有两个,是朝中的大臣。 他们过来,应该是又说朝事。因为赵赦说过,真姐儿也欢欢喜喜的离开。 水边有香风,心情当舒畅。真姐儿一行正漫漫行走时,见荣夫人过来行礼,再对着真姐儿介绍身边丽人:“南阳许夫人。” 真姐儿虽然不知道赵赦最近会的是哪些人,不过看到这一位乌发比墨汁还要黑,眸子比星星还要亮的丽人时,她心中当然明白。 长江后浪推前浪,年青粉嫩的小新人,是出个不停。骤然发现,真姐儿心中不快难以掩饰,虽然面上还有笑容,不过眼神中的冷淡是可以看出来。 恭敬过来请安的许夫人愣了一下,幸好荣夫人打一个圆场:“王妃在这里赏花,我们别处去。”拉着许夫人走开,荣夫人心中不无快意:“沈王妃,像不喜欢你。” 沈王妃之会装相,是赵赦情人中出了名的。荣夫人看到今天许夫人小受冷落,再看到真姐儿被刺痛,她是双重的喜欢。 许夫人冷笑:“是吗?不过是一个小商人之女罢了,你们平时把她说得多聪明,依我来看,今天就让她栽一回。” 荣夫人双手一拍,笑道:“就看妹妹的了。” 有人争斗,别人乐得看看。 许夫人回到自己的女伴身边,是面带气愤的把刚才那件事情说出来接:“岂有此理,她们这些人最会装模作样,今天一定让她的本来面目露出来一回。” “小商人之女,我见得多了。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去请王爷,对王爷缠绵一些,她要是不大哭大闹,就不是她。”女伴们纷纷支持,给许夫人出主意。 “还有权大人的夫人,也背后骂过我们,今天一并,让她也难过一回。” 这一群夫人们纷纷议定,大家放声笑得极是开心。 绿树下,权夫人是冷笑连连,光听这笑声她就不悦之极。对身边她的女伴们道:“看看这群浪蹄子,今天又要生事情了。” 荣夫人站在旁边,她是来帮着推波助澜的。她情人不多,也没有权大人,所以她乐得来生一回事情,装着气愤地道:“这些人从京外来,全然不管京里是什么规矩,一天到晚奇装艳服的,惹人生气。” 权夫人听得开心之极,她是知道荣夫人底细的,见她也这么说,权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帮蹄子们自己先咬起来,是最好不过。 权夫人对着荣夫人开始挑拨:“那你,是吃素的?”荣夫人装着不忿,其实心里也有不忿:“我倒是想动她,就是没能耐。人家,要钱有钱,在南阳田地不少,铺子也有几间;要人嘛,她娘家也是南阳大族,不然能选入皇后宫中?唉,依我看,是任她猖狂了。” 这些话听得本来心中就不满的权夫人眼前乱迸,看身边人都在说:“教训她一下才好。”权夫人冷笑,在心中埋下这个根儿。 正在说着话,荣夫人突然道:“哎哟,她们要比赛马,”见到不少匹骏马牵入场中,荣夫人又故作惊奇:“是马球?对了,许夫人这蹄子,是很会马球的。” 场中,果然是约人在马球。权大人兴致勃勃过来,对权夫人道:“让人取我衣服来,我也去马球一回。” 荣夫人率先把眼睛放在权夫人面上,别人也把眼睛放在权夫人面上。在这个时候,才换过骑马装的许夫人,花枝招展地走过来,嫣然含笑对着这里人人一礼,再对权大人更笑得娇美些:“大人,您说就来,怎么这一会儿,还要我亲自来请?” 再对权夫人含笑看一眼,许夫人做个玩笑的表情,道:“莫非是出来玩,夫人也要您步步陪着?” 权夫人再也忍不住,上前指着许夫人骂起来。只骂得几句,权大人听不下去,又见许夫人不生气,只是掩面笑几声,对着被权夫人骂声吸引过来的众人道:“果然是夫人不许,出来游玩罢了,何必动怒。” 说过,许夫人袅娜而去。余下的人散开,开始窃窃私语:“是怎么一回事情?” “像是权夫人逮到了什么?” “真是可怜,当着她的面,她这个人呀,从来也不好。” 落井下石的人,永远到处都是。 赵赦听到这样的话,只是一晒。他正和清源王等人在一起说话,对着新进京的夫人们不无评题。 清源王是不怀好意,对了赵赦一句:“王爷只喜欢妇人,为何要娶年青王妃?”赵赦当作听不到他这奚落,反而大方地道:“这一件,让我教你吧。男子汉大丈夫,无故为什么去骗女孩子的清白,就是有缘故有仇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也不能做出来毁人清白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受教受教。”清源王忍不住笑,他觉得好笑。毁人清白?谈不上吧。再听赵赦低声道:“再说了,我不像殿下富有,毁人清白后,还可以纳回家中。我嘛,”赵赦往真姐儿那里看一看,没有再说什么。 夫人们,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有,她们自愿,也不用太烦心。赵赦对着清源王看看,你真是个雏儿。 清源王面色发白,我不像殿下富有,毁人清白后,还可以纳回家中。他心中震惊,自己的旧事尘封已久,安平王,他也知道了。 赵赦客气地再道:“我妻子年幼,我得去照看一时。”辞后走着,赵赦心中好笑。为什么只喜欢夫人们,说得像是这位殿下只干毁人清白的事情一样。 凡是男人,而且是有钱有势赵赦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他。就赵赦来说,同他一样,肯娶一个民女当妻子,而且尊重到不顾生命危险去救她的,找不到第二个。 生死当头,没有时间做第二个想法时,本能的动作,是心里最真诚的动作。 这样的真诚,也能被有些人抹杀?这观点,不知道如何去评价。 所以清源王酸溜溜地说赵赦,赵赦是轻松就反驳了。再想到清源王对真姐儿时有暧昧,赵赦是毫不担心。 真姐儿这孩子,最近几天就卡在一心一意上了,而且在这个三从四德的社会里,卡得糊涂。赵赦一笑,也不担心。能教出来一个糊涂孩子吗?安平王觉得理当对自己有信心。 旁人如何说,毫无作用。 回到真姐儿身边,真姐儿面对长天碧水,正在心旷神怡之中。这里搭的有座椅,真姐儿让赵赦看:“是我最喜欢的荷花瓷凳,有劳表哥想着,让人也搬了来。” 真姐儿这样喜欢,赵赦也喜欢了。小桌子也是家里搬来的,出行一次,要动用至少两辆马车。桌上放着新鲜莲蓬,新鲜莲藕,还有今年的新茶,是快马到京里。赵赦取一片藕尝一尝,香甜无渣而且清脆。 眼角忽然看到槐荫下小径上,许夫人摇曳着,往这里走过来。赵赦刚一笑,见真姐儿也看到了,面上一滞,下意识地对着赵赦看过来。 真姐儿坐在这里,没有看到权夫人那一幕,不过她心里是明白,这位夫人不是好来的。对着赵赦说过,你被别人簇拥而去,应该是多么难过的真姐儿,明眸对赵赦打量着。 赵赦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想让表哥随她而去?还是想让表哥留下来?” 他说得这么平淡,这么寻常,这么平平静静,真姐儿再咀嚼一遍他这话意,慢慢白了面庞。你要表哥随她而去,还是要表哥留下来陪你?这些选择,不像人生下来,父母或许不德,兄弟或许不良,这些选择,是全在自己手上的。 荷花香风阵阵飘来,赵赦含笑看着真姐儿,应该如何回答?荷花摇摇,绿叶红萏,在水面上不时绽放着轻香。 真姐儿颦着眉头,还在沉思中。赵赦带着笑容等着,是半点儿也不着急。他心中明白,诡谲官场的事情真姐儿或许还不知道。 不过有些事情,不比诡谲差,真姐儿你,是如何去判断呢? ------题外话------ 最近一直努力更新,不过天冷,写久了会手冷脚冷,今天就一万。亲们也请及时加衣,秋天感冒很讨厌。 求票票,再次求票票,要票票。一(n_n)一 推荐潇湘非墨的书火王的逃宠妃已完结。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脑补过度后,日子还是要过 碧绿树荫下,真姐儿渐解开眉头。百度搜索:看小说坐在她对面的赵赦笑骂一句:“鬼丫头,你在想什么?”真姐儿嘴角边有了笑容,接着赵赦这句亲昵的话道:“表哥,你想去还是不想去呢?”真姐儿端坐在荷花瓷凳上,还是她刚才的娴静端庄,只是多了这一丝笑容:“你想去?对不住,我今天要留你。” 许夫人姗姗,已经走到身前几步。她表面上至少有礼的要行礼,大大的眼眸对上赵赦,就分外的有神采,这表面上就亲热几分,行过礼道:“王爷,都说您击鞠相当的好,您今天,得给我们露出一手。” 她说着话,眼神儿一下一下地瞟着真姐儿。真姐儿笑得好似红萏一朵,秀气平和,对着这两个人,好似在看别人。 赵赦漫不经心地对着真姐儿看一眼,因为有这一眼,真姐儿从容上话:“我也要去玩,不过我还想再坐一会儿,表哥,咱们一会儿再去不迟。” 许夫人噎了一下,面容上更娇美过,对着赵赦娇声道:“王爷,王妃要坐,请王爷先去。”赵赦还是刚才的漫不经心,唇边刚才同真姐儿说话时的笑容也半分不改,不过淡淡道:“你没有听到,王妃要坐着。” “是。”许夫人茫然失措了一下,下面的话就此说不出来,她愣过神来,失望地对着赵赦和真姐儿行过礼。走上两步,犹不死心地回身再看赵赦一眼,见他已经侧过头,和真姐儿正在指着荷花说什么。 许夫人走开几步,她是没有听到真姐儿一本正经的问赵赦:“这么多人想看表哥击鞠,我是陪你去,还是不陪你去呢?”赵赦一笑:“这水边凉风坐着多好,去弄得一身汗,看着就不舒服。” “哦,”真姐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对着一汪碧水荷田突然来了兴致。轻轻在裙下褪了脚上的鞋子,对着左右看看没有人,伸长了腿,把白生生的脚,放进碧水中。 赵赦随意饮着酒,没有注意到真姐儿的小动作。见水天一色,虽然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也是荷叶层层,清新耳目。 “呀,有鱼,”一声水响声中,真姐儿把的脚急忙抬起来:“鱼咬了我的脚。”赵赦忍不住笑话她:“再放一会儿,一直咬到腿上来。” 真姐儿娇嗔:“没有的事情。”两只黑溜溜的眸子往两边瞅一瞅没有人,把脚缩回来自己打算去检查。赵赦已经弯下腰来,真姐儿把脚跷到赵赦眼前面,担心地问道:“有鱼的牙印吗?” 白生生的脚上,半点儿红印也没有。赵赦把这只脚拿在手上看着:“有,哎呀不好,真姐儿你的脚,流血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姐儿有些慌,也低头来看,身子前伏得太厉害,“哎呀”一声,人往水里掉下去。 眼看着要与那盈盈绿色的水面来个亲密接触,衣服一紧,就此停在水面上。赵赦拉住真姐儿,还在逗她:“要不要下去洗一洗?” 真姐儿抗议地道:“我要上来。”赵赦这才拉她上来,重新安坐在瓷凳上。 对面水边,坐的是刚刚坐下来的许夫人。她不敢相信地瞪视着赵赦和真姐儿,因为离得远,看成两个人在亲近。 “怎么样,没如意吧?”荣夫人见她回来时面色就不再是趾高气扬的,而且眼神儿往对面王爷处看过去,更是沮丧。跟着看了一眼,荣夫人眯眯笑:“她是一个懂的人。” 许夫人不敢置信:“她居然懂?我不能相信。”荣夫人含笑:“我不用听你说就可以猜出来,你刚才去那里,一定碰的是王爷的钉子。至于是软钉子硬钉子,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这一会儿不想动?”许夫人眼前一亮,刚才觉得自己占了下风的沮丧这就没有。荣夫人高深莫测地一笑:“是不是王爷的意思我不知道,不过你刚才说的也对,这一位,”往真姐儿那里努一努嘴:“是个懂的人。不像那一位,”再往权夫人那里努一努嘴:“这是你可以尽情调戏的人。” 许夫人有些不屑:“她,我还看不上眼呢。随便耍她一耍,就足够看了。” 再往对面真姐儿那里看看,许夫人还是不敢相信,她会懂?是懂的人?寻常人中,不懂的人,太多了。 喧哗声传来,荷花池边的击鞠已经开始,许夫人对着赵赦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去玩乐。 玩了一时,赵赦携着真姐儿也过来,夫人们见到真姐儿换的衣服是水绿色罗衫,不是适合骑马的衣服,大家先放下心来。 沈王妃新婚正在风头上,知趣的人,还是不会和她在这种时候来顶撞的。 真姐儿对着这一干眼巴巴的夫人们实在好笑,见赵吉牵过马来,赵赦松开真姐儿的手,往四下里看看道:“那松树旁边有大树,荫凉多,而且也高些,你在那里站着,好好给表哥鼓掌。” “表哥,你一身汗回来,我肯定不嫌弃你。”真姐儿接上赵赦刚才那句说一身汗水不好的话,站在他马下悄声说了一句。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这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在这里也亲热,大家笑的笑,皱眉的皱眉。 赵赦上马到场中去,真姐儿依从他的话,带着丫头和家人往高丘上去,伍侧妃跟在后面过来,和真姐儿并排站在绿荫下,对着马球场中的欢笑声道:“你别理她们,见怪不怪,自然就败了。” 伍侧妃,说的是夫人们。真姐儿听得明白,微笑道:“多谢。你说兵权的事情,表哥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说,只要真心想要兵权,主意,应该在你们母子自己身上。” “在我们自己身上?”伍侧妃狐疑不解的重复着,虽然不明白,但看真姐儿是认真不是调侃的话。既然不是调侃是句真话,伍侧妃沉思着。母子们是没有了主意,才会和真姐儿一直交好下去。 真姐儿也猜到赵赦这句话的意思,赵赦既然不明着说,真姐儿也不方便说。她眼角看到伍侧妃也没有莽撞,而是在思虑,唇边多了一丝笑容。你慢慢的静下心来想,总是能想到的。 哈哈笑声传来,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击鞠场中去。刚看过去,见马球急奔到许夫人马下,许夫人伸棍去打,错带了马缰身后又有人,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 会击鞠的,大多马戏是可以的。见左边是权大人,许夫人也不想再作弄他,用手一紧马缰,往身子借着这一带之力变成往右边倒。 眼角余光看清右边是什么人时,心中不由得欢喜,右边现在出现的,是赵赦。这样一个香软的身子更是千情万愿的往赵赦马上贴过去。 伍侧妃在高丘上看得清楚,冷笑对真姐儿道:“这蹄子才进京里,就要生事情了。”真姐儿不动声色的笑容不改,对于赵赦的精良骑术,她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 许夫人倒下来时,赵赦纵马才到许夫人右边,马刚歇力中,就见许夫人倒过来。因为要抢球,马是挨得极近。现在这情景,在别人看来,是难以回避的。 赵赦百忙之中,拉起马缰马蹄直立,避开许夫人后,倒把许夫人眼看着要踹在马下。“啊!”大家惊呼声中,许夫人狼狈身子无借力处也无力起来。 看着马腹要落下来时,许夫人心里一紧,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忽然背上被一物击了一下,有了借力处,许夫人一拧身子回到马上坐好。这才看到刚才救了自己的,是赵赦手中的马球棍。 赵赦用手中的马球棍击打了许夫人,把她击回马上坐着,见她坐犹未稳,就转过身子来对自己强装一笑:“王爷,”才说到这两个字,许夫人重心再失,重新往左边权大人那里倒过去。 权大人,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或者他没有赵赦这样好的马术。见美人儿狼狈而来,他本能的张开双臂,抱了一个满怀。 “哈哈哈哈,”全场的惊叫声,变成哈哈大笑。权夫人又气得脸通红,正要发作,和她相好的一个女眷拉住她:“这是意外,大家眼睛里看着,你不必动怒。” “正是大家眼睛里看着,你看看,他抱着那浪蹄子,像是舍不得丢开!”权夫人又要破口大骂了,她也是新婚不久,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气。 劝她的人是她的娘家嫂嫂,用眼睛往高丘上转一转道:“我在她们身后看着吧,她去了五家,有四家都是不喜欢的,不过这五家里只有你,同她闹起来。苍蝇蚊子罢了,何必理她。” “我”权夫人是一口气堵在心口里,觉得不发作再也过不来:“我没有别人那么下贱,你看到的那四家,安平王妃,是小商人之女,她敢不去贴王爷?张大人的夫人,在家里不当家,她敢不去贴张大人?汪大人的夫人,是他的填房,敢不去贴汪大人”权夫人冷笑,傲气的昂着头,就差晃脑袋了:“我,不是那样的下贱人。” 权夫人的嫂嫂是素来知道她有这个眼睛里不看人,只会狂躁的病根儿。见她又要犯上来,忙推着她走开,一面走一面劝:“这些人,自己都不要脸面了,你要是认真同她们怄气,不是同她们一样。” “我觉得她们倒快活,相中哪一个就去同哪一个,同过以后还有钱。”权夫人是个不识劝的人,被劝过,反而是更狠。就是那种你同她解释,她反而更不得了的人。权夫人那头,还是昂得高高的:“依我看,没有丈夫,我也可以过那样的日子。”她咬牙骂权大人:“既然不要脸,大家一起不要脸。” 权夫人的嫂嫂生气了:“你再胡说,我回家告诉公公婆婆去。就是权大人不要脸,”权夫人的嫂嫂太生气,把这一句话也说出来,再道:“你有必要陪他一起不要脸吗?就因为他外面有些不尴尬,要为着他,把自己放进去?你要是真心想这样,不必因为他,不必跟着他转。” 这几句话骂得权夫人一愣,这才平静下来:“这倒也是。” 伍侧妃对真姐儿不无羡慕:“你嫁的这个王爷,至少知道要脸面。”真姐儿莞尔,实话实说了一句:“以后,还不知道呢。”再劝伍侧妃:“保重自己最重要。” 这句话说出来,真姐儿自己愣了一下。要是别人劝自己不在介意赵赦的风流,她表面上不会说,至少心里会认为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自己说出来劝人,真姐儿苦笑,居然这么朗朗顺口,毫不打顿的就出来了。 幸好自己前几天劝好了自己,真姐儿心存侥幸。她忽然明白,过日子的事情,要么是生活改变你,要么是你自己主动改变。除了这两条,再没有别的。 而从权大人怀中急急挣脱出来的许夫人,是涨得脸通红。她虽然出来风流,也不是不看场合。和权夫人今天才吵闹过,今天又和权大人有身体的接触,许夫人,已经是的自己气恼在心。 抬眼看一眼赵赦,已经又去追马球了。 权大人和许夫人停留在这里,别的人可不能等,早就把球弄走,正在玩得痛快。权大人还在殷勤,作为一个男人,多一个女人爱,在外面是件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扬眉的事情。他殷勤地取出汗巾子:“要不要?” “不要,”许夫人这一会儿,恨不能权大人离开八丈远。不说赵赦在眼前,还有别的几位权贵也在眼前。许夫人板起脸:“他们还在打呢,不能让他们笑话我们是纸作的,我们也去。” 重回场中,许夫人心头浮起荣夫人的话。当然荣夫人这样说的时候,是炫耀她自己熟悉赵赦的为人:“王爷呀,最是个虚伪的人。当着人,最要面子。背着人嘛,你也知道,相中他的人太多。男人,是女人生生的惯坏的。” 现在心头恨的许夫人想起来这几句话,觉得描述赵赦真的很形象。就刚才那一出子来说,宁愿用上高超马艺,也不愿意扶自己一把。就是帮了一把,还是用手中的马球棍帮的忙。许夫人想想不甘心,这个人,真的这么难以收拾? 女人有一个比男人放大的坏毛病,就是容易不甘心不服气,而且不甘心了以后,就要弄出些事情,至少也要抛出来几句话,才觉得自己舒服了。 有了这不甘心在,马球散后,许夫人随便擦拭了香汗淋漓,就过来寻赵赦,刚摆上娇笑:“王爷好骑术,”就见到沈王妃在行人的簇拥下,又走过来。 来到后,是欢天喜地的:“表哥,几时我也打一回。”赵赦正在用丝帕拭汗,道:“回西北再说吧。” 这一句回西北再说,实实的扎了许夫人的心,她心头一点醋意燃烧成怒火熊熊。要是自己在安平王回西北前不能让他缠绵,那在夫人们中,将成一个笑柄。 因为大家已经在打赌,看看是谁,先得安平王的欢心。 “王妃既然要打,请王爷再下场,我再一局如何?”许夫人心中有数,沈王妃不会骑马,甚至连上马都不会。这是在军中对上江阳郡主后,在京里传遍的事情。 真姐儿笑眉笑眼对她转过面庞来,像是这一会儿才看到她。见到她面上的香汗,还有脖子上不时沁出的汗珠,真姐儿忍住没有笑,想起来赵赦说安生坐着没有汗最好,他应该是早见到过夏天马球过后的狼狈多少次的。 妆要是化得太浓,夏天运动过后猛出汗,那就是尴尬人的一件事情了。 许夫人把这一条忘了,才会不把自己收拾清爽了就过来,而且这一会儿自己冒汗能不知道吗?她还在这里邀人打马球。 这一切,全为着她不甘心。 赵赦是不愿意再陪她了,不等真姐儿回答,抢过话道:“不用了,王妃不喜欢多动。”许夫人被提醒,羞惭惭回去净面换衣服了。 在她走后,真姐儿嘟起嘴:“怎么不喜欢,人家喜欢骑马呢。”赵赦带着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溥衍道:“那在马上坐一会儿吧。” “不坐,要骑马,又不是坐在马上玩。”真姐儿接下来把和伍侧妃的话说一遍,赵赦是泰然大方,满面正气:“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好管许多。能劝的,你劝几句吧。” 真姐儿才不相信赵赦有这么正派,在政治上,古往今来,不择手段的人最多。见赵赦装模作样,真姐儿也配合默契地故作天真:“可不是,我劝了她好半天,唉,江阳郡主为什么不要俊秀的林小王爷,反而要嫁” 说到这里,急忙住嘴,用笑嘻嘻把下面的话掩盖住,再也没有提起。这里人多嘴杂,不是随便议论霍山王的地方。 “你看人看清楚了吧?”赵赦也把话题岔开,真姐儿点点头,又难为情地道:“要是我选错了,就没有补救了。妹妹们说,全由着我订亲事。” 赵赦不放在心上,而且是觉得真姐儿这忧愁全没有必要,他只说了一句话,真姐儿就安心下来:“有表哥在,你怕什么。” 真姐儿微笑:“说得是。”要是说嫁沈家的女儿,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抢。有这么多人可选,就是因为赵赦。 这一层关系不可忽视,也不容人忽视。 微风吹来,水边的真姐儿好似一朵碧荷花,她身上浅碧色的衣服随风而起,发丝在微微淡粉色的耳朵旁飞舞。赵赦随手抚平这发丝,听着真姐儿在要东西:“我能给妹妹们些什么?” “给你的,都是你的。”风又吹起,真姐儿发丝又飘起来,赵赦再次伸手去抚平发丝,道:“房中的东西,只要不动表哥的兵书和刀剑,别的,随便你给。” 真姐儿万分的不好意思状:“这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她们打几套头面,出一份嫁妆。”她吞吞吐吐,面颊上微红似粉玫瑰色:“成亲的时候,父亲给了我不少嫁妆,妹妹们成亲,肯定要少许多。” “所以呀,你就得操心才是。”赵赦又伸手,这次不是拂发丝,而是在真姐儿额头上敲敲,像是这额头不是额头,而是一块美玉一样的敲击着:“你好好办吧。” 真姐儿得到这话喜欢起来,活泼了几分:“还有表妹们,也得厚厚出一份儿才行。”说过,自己吐着舌头笑一笑:“我忘了,在表妹们看来厚厚的礼,在表哥这里,是不算什么的。” 赵赦觉得自己可以自得:“表哥从没有亏待你吧?”凭心而来,就是没有赵赦救真姐儿那一次,在物质上面,他也没有亏待过真姐儿。 “我小的时候,表哥有没有亏待过我?”真姐儿歪着头,同赵赦开了一个玩笑。赵赦毫不尴尬:“你说得出来的,我就补偿你。” 真姐儿语塞:“小时候的事情,我哪里记得。”赵赦好笑:“不记得,你还说。”真姐儿扮了一个鬼脸儿。 以前赵赦不喜欢,以前赵赦不待见的话,全是沈吉安说出来的。沈吉安说这些话,是为着担心。 行走在绿树碧荫中的赵赦看似毫不在意,其实心里正在抱怨岳父,这些话,何必对真姐儿说?她小时候的事情,早就不应该再提起才是。 荷花上回来的第二天,赵赦就让人去备办离京的事情,正在看起程日期和去宫里辞行的日期,赵吉手捧着一个镶莲花的红木盒子送进来:“王妃刚才让人送给许夫人的。” 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莲花木雕。雕莲花的东西上面,大多上面是莲花莲叶,下面是莲藕。这一个木雕就奇怪了,上面是两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而下面的莲藕则不见了。 “送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不必再送。”赵赦吩咐过,赵吉拿在手中往二门里面去。还不肯交给赵如和赵意,赵吉自己手捧着一直送到真姐儿面前。 真姐儿正在房中给两个妹妹看下定的日子,见赵吉进来,本身就有些心虚,再看看赵吉手中的盒子是自己刚才让人送出去的那一个,真姐儿不安起来。 “王爷说,以后不必送。”赵吉虽然是笑容满面回话,真姐儿着实惊跳一下,咬着嘴唇答应一声:“知道了。”等赵吉出去,继续咬着嘴唇发了一会儿呆。 过了一会儿,眼睛才放到嫁妆单子上,听外面人回话:“赵吉来了。”真姐儿绷紧了身子,心里以为赵赦要是不训自己几句,他是不会心里放过这件事情的。 无奈道:“让他进来。”赵吉再进来,还是满面笑容的回话道:“王爷让问王妃,是定下来马车回去?又说虽然路上可以游玩可以骑马,却是一路颠覆。” 真姐儿见是问这个,重新喜欢起来,笑靥如花的回答道:“马车最好。”想一想又小心地问赵吉:“表哥在见什么人?” “在和先生们回西北的事情。”赵吉回过,真姐儿再追问一句:“喜不喜欢?刚才,”她迟疑一下才问道:“有没有不高兴?” 把那没有莲藕的木雕莲花送回来的赵吉会意:“并没有不喜欢,就是刚才看到王妃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不喜欢。”真姐儿露出笑容,表哥的这几个小厮,真的是很能干。 虽然得到这样的回答,真姐儿觉得自己,还是当心的好。把手里写嫁妆的笔放在面颊旁出了一会儿神,今天晚上,嗯,哄一哄他,再找上几条理由出来,是许夫人不好,不是真姐儿不好。 这样想着,真姐儿喊进来红笺,小声交待她:“今天勤去看着些表哥,要是他不喜欢,你打听清楚是什么事情?” 帮着真姐儿收拾木雕莲花的红笺更会意,低声道:“我就说不必送是不是,果然被打回来了。”对于这个在成亲前就照顾自己起居无微不至的丫头,真姐儿毫不掩饰的微嘟起嘴,把自己刚找出来的理由说一遍:“可是她,是她不好。” 红笺说了一句实在话:“凭她怎么不好,还有王爷在呢。这府里的人呀,要看老大人c老夫人c王爷和王妃的脸色行事办事,外面的人再不好,有王爷挡着呢。” “好吧,”真姐儿勉强答应一下,等红笺出去,自己对着自己作个鬼脸儿,学着红笺的声气道:“凭她怎么不好,还有表哥在呢。可是,表哥向不向着我,还不知道?” 到了下午,行程的日子送进内宅里。真姐儿看过,是心花怒放,全是在路上游玩的路线。赵老夫人看过,却是皱起眉头,让人喊进赵赦来:“走的日子也罢了,就是你是个惯于马上的人,骑马去哪里我都不担心。真姐儿这个娇嫩孩子,她怎么禁得起这马颠?还是坐船吧。” “母亲,我是为带着真姐儿玩一玩才是。”赵赦这样回道:“等回到西北再想去路上这些地方,就难了。” 游玩的这些地方,不在赵赦的封地上。有封地的王爷,无故出现在别人的封地上,这是引起猜忌的事情,也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赵老夫人笑:“我知道你是疼她,想带她玩,不过你想想,你成亲后,我看你在家里的日子,三天里至少有两天在。要是真姐儿有了,怎么禁得起这车马劳顿?”赵老夫人振振有词,而且觉得自己有理的很:“上一次太医来看说没有,未必今天就没有。我才让人请太医去了,再给真姐儿看一回,或许就有了。” 赵赦恍然大悟,连声道:“是我糊涂了。”王爷只想着能依着真姐儿的,是全部依着她,不能依着她的,和以前一样,还是不能依着她。 这不是成亲后才开始的,是以前就一直是这样。如果有人糊涂,从前面再细想想。 正说着话,外面人来回话:“太医来了。”赵老夫人和赵赦一起站起来往外面去,赵老夫人对赵赦道:“就是今天没有,弄不好路上就有了。” 明白过来的赵赦陪着母亲往外面去,一面道:“还是母亲想得到。” 门外太医候着,母子两个人陪着一起往真姐儿房中去。真姐儿羞答答让太医看过,依然是没有。赵老夫人和赵赦两个人也罢了,真姐儿面上露出失望来。 从成亲满月后,就已经看了好几次。真姐儿盼望孩子的心虽然不如赵老夫人和赵赦母子重,不过这么时常来看又没有,人难免会有一个从希望到失望的心理过程。 看出来真姐儿面色不豫的赵老夫人反过来劝她:“你不必担心,你这么年青,不必着急。”听到这样安慰的话语,真姐儿还能说什么。 好婆婆胜过好丈夫,有些人不明白,把赵赦的救命之恩也忘记,把赵老夫人和老大人这样一对全不挑剔的公婆也抛开。真姐儿是当事人,她心中明白不能抛开。 自己订的亲事,就不会挑剔吗?自己订的亲事,以为媳妇应该感恩戴德的人,大有人在。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从没有挑剔过,只有喜欢的。 这一点儿上,也可以忽略?真是可笑!一个人满意的条件需要许多,不止一条! 赵老夫人出去,真姐儿正在房中自己脑补着赵赦风流的一些事情,觉得以后赵老夫人这里,可以成为自己一个安全避风港。 正在脑补着,听到脚步声赵赦进来。真姐儿骤然见他,突然想到自己送给许夫人的无藕木雕。此时房中无人,真姐儿忽然难为情起来,往榻里面坐一坐,对着赵赦讨好的喊一声:“表哥,你不出去?” 这天才半下午,外面书房里,难道就没有事情? “过来,表哥训你。”赵赦坐下来,嘴里说着训人,却是面有笑容。真姐儿格格笑着,往榻里又缩一缩身子,吐一吐舌头道:“就这么说吧。” 赵赦欺过身子,在真姐儿的格格声中把她抱出来,人也忍俊不禁笑起来:“太淘气了。”给许夫人送了一个无藕莲花,喻意她是丧偶之人。 在这怀抱里,真姐儿就老实之极,伏在赵赦肩头,把自己想好的理由一条一条说出来:“她。” 刚说一个字,赵赦收起笑容打断真姐儿的话:“不必提!”再道:“这样无聊的事情,以后不必做。” 真姐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倚在赵赦肩头本应该满心愤懑,指责他风流才是。突然却是心里一闪,又明白许多。 人生重要是成长,而不是把自己眼睛捂上,什么也看不到。 正在想着捕捉自己心底里闪过的那一丝灵光,面颊上被赵赦亲了一下,王爷又是温柔的了,柔声道:“傻丫头。” 说过以后把真姐儿放下来,拍拍她的小脑袋:“表哥要出去了。”又想起来告诉真姐儿:“母亲说,还是坐船吧。” 榻前站着的这个人,伏下身子在解释。真姐儿轻轻答应着:“母亲刚才对我也说过。”此时一心一意感受不到,浓浓的关爱却可以感受得到。 见赵赦出去,真姐儿伏在窗户上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把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想一回,觉得自己脑补的厉害。 赵赦不在家的时候,未必就是全部都会夫人们。不会有人傻到还要问:“为什么不次次带着?”这又不是寻常百姓过日子,赵赦私下做的事情,如古今权贵一样,都不是能透明的。 还有一些时候,他应该是去会夫人了。可是他一直就是这样,成亲前没有说过他会一心一意,成亲后也是如此。 而对真姐儿的关爱,是从来没有少过。真姐儿深深吸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场宠爱,要自己想成灾难的,全是自己想出来的! 赵赦不在房中,真姐儿也没有看到什么具体的伤心场景,全是自己想的,当然这是真的。不过经过生活风雨的人们,应该是明白这样脑补对不对!没经过生活风雨的孩子们,可以乱叫嚣。 有人一定要脑补成宠爱就是一心一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赵赦这个古人来说,他成亲前成亲后,都没有承诺过。 认为宠爱是身心如一,成亲后就要身心如一的所谓现代女性们,自己先做到!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信口就可以说的! 正想着,丫头们在外面回话:“权夫人,张夫人,刘夫人来了。”真姐儿收起思绪,说一句:“请。” 三位夫人进来,都是气急败坏,像有重要的事情。权夫人坐下来就怒气冲冲:“王妃,听说王爷和许夫人也有一腿,你呀,也得出手才行。咱们去骂她去,反正我是骂过了,而且我告诉她,我才没有那么下贱,不会再对我家老爷客气。” “是什么事情?”真姐儿心平气和问出来,权夫人怒火满腔,话如枪子儿一样迸出来:“荷花节上回来,我家老爷就变了一个人,晚上我责备他和许夫人当着人太亲热,他居然还骂我。”真姐儿微笑,想着自己刚才给许夫人要送一件讽刺她的东西,赵赦也没有太责备。 “哎呀,这真是气死人!”张夫人也跟着道:“我不过是问我们家老爷一句,和那蹄子有没有风流过,我家老爷也冲我发脾气。你说说看,我们还有活路吗?” 刘夫人接上话:“我们家老爷更离谱,说什么我要闹到御史弹劾才满意吗?我不过就是问问,虽然我没有抓到,不过我防患于未然是不是?” 真姐儿奇怪道:“你们都没有抓到?”三位夫人一头,异口同声道:“当然没有,要是抓到,亲眼看到,还不同他们拼了!” 理论上来说,就是现代,没有抓到现形的,在哪一朝的律法里,都不能说别人通奸。所谓的现代女性们,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真姐儿对比一下,权夫人在说权大人:“说我同他吵,甩下我就去姨娘房中,”张夫人说张大人,是眼泪往外面迸:“居然打了我一巴掌,论力气,我不是对手。”做人扬长避短,不是力气动什么手! 刘夫人说刘大人,是眼泪断线一样往下掉:“说七出里嫉妒也是一条。” 三位夫人觉得自己没有挣赢,一起来鼓动真姐儿:“王爷那么风流,和她应该有一腿,王妃,我们中间,你身份最高,你身份最大,你要是管得住王爷,肯定不一样。” 真姐儿睁圆了眼睛:“你们看到表哥去了?是哪一天,是谁看到的,我去问他?”三位夫人面面相觑:“没有人亲眼看到,要去也是晚上,王爷去哪里,怎么敢盯着,不过想来,应该是这样的。” 权夫人继续脑补:“荷花节上那一天,人人看得清楚,那蹄子一开始,是想摔到王爷怀里去。”权夫人也瞪圆了眼睛,反问真姐儿:“王妃年青,难道眼神儿不好,你没有看到不成?哎呀王妃,要防着才好,你的身份和别人不能比。” 刚才还说真姐儿身份高的人,现在在提醒真姐儿,你出身不好。 真姐儿杏眼从圆睁中放松,慢慢露出笑容,侃侃地道:“夫人,王爷去哪里,王爷的行程,别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除了上报给朝廷的,别人要是知道,那问题就出来了。要么宫中有泄漏,要么赵赦的随从中有内奸。 这句话提醒了权夫人们,张夫人和刘夫人是气馁不少。权夫人依然是不回头:“王妃,我们全是好意来提醒你,你要是不抓紧些,那些蹄子们,就要进你的房,踩你的头了。” 真姐儿忍不住笑一笑,小三是个古往今来的历史问题,而赵赦,也的确肯定是风流了。不过脑补到他风流就行了,不必脑补成近似于婚姻中天要塌地要陷,小三上门高坐着,真姐儿下面站着。更脑补的,估计还要想成真姐儿趴着。 脑补到赵赦一如既往,到目前为止毫无改变的风流就行了,下面的全不对。但是宠爱,还是进行中。 就把小三问题夸大了,到目前为止,也是自己的事情。 “夫人,夫妻之间出了问题,你和权大人可以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未必就到夫妻完全反目,拿贼的地步。”真姐儿这样劝过,权夫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还和他谈!这样叫下贱!这个人,哼!” 权夫人是那种对她解释,反而劲头儿更足的人。真姐儿把嘴闭上,明白自己解释是错的。有时候解释反而不行,所以不多解释。 刘夫人和张夫人被权夫人这样吓到,直愣愣着双眼看着她。 自己明白过来失态的权夫人压压火气坐下来,又带上好声气地怂恿着真姐儿:“你不信,你晚上问问王爷,你就说,有人看到他去了。” “好,我问问他。”真姐儿答应下来。刘夫人和张夫人不忍心,劝了一下:“不怕王妃恼,你出身不高,你还是不问的好。” 真姐儿只是笑一笑,等到她们告辞出去,看到小桌子上的嫁妆单子,又笑一笑。婆婆当自己是女儿,赵赦虽然风流,是他一直没有改的风流,不过宠爱上依就。 有人要不屑,这全是物质上的。什么叫精神上的?不到白头能看出来?身处险地不及思虑时救了真姐儿一命,这个算不算精神上的?这个也能抹杀!这个也能伪装吗! 人的生存,空气c食物和水。宠爱,从古到今,都是从物质上c地位上c身份上而来。所谓的现代女性不明白这一条? 那还叫什么现代女性,丢死人! 有一个好婆婆,婚姻关系是牢固的,赵赦一直不改,这是真姐儿的事情。 晚上赵赦回来,真姐儿果然问他:“表哥,有人说看到你夜里去许夫人家,你晚上去做什么?”真姐儿极是俏皮,调侃道:“和夫人商谈密事?” 难道是你的间谍? 说过以后看着赵赦,他不是像权大人丢下权夫人去姨娘房中一样,丢下真姐儿就走;也没有像张大人给了张夫人一样,给了一巴掌;也不是刘大人说嫉妒是七出中的一条。赵赦是平静自如,甚至带着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是谁说的?” 真姐儿眨眨眼睛:“是权夫人。”一直以来,真姐儿很想诈赵赦一下,就是找不到出处。现在有人肯担着,真姐儿极是乐意的问出来,并且把权夫人说出来。 赵赦王爷坐直身子,不再是漫不经心,是认真严肃的往外面喊进丫头们来:“到书房里去喊赵吉,让他请权大人即刻来见我。” 王爷,决定追究这件事情。真姐儿没有想到这么快赵赦就追究,忙拦了一拦:“或许她胡说呢,表哥,你不必计较。” “这是件小事情吗?”赵赦问出来,真姐儿窃笑着垂首,装着是嗫嚅:“这个,当然不是小事情,不过我想,我一听到,是不喜欢的,我要问问才行。” 她抬起面庞,对着赵赦微笑:“我要问一问才放心。”这面上的笑容自然纯净,赵赦也跟着一笑:“以后你再听到,是一定要告诉表哥的。教导那么久,不会大小事情分不清吧?”真姐儿在心里扮个鬼脸儿,低头柔顺地道:“知道了。” 权大人是火速地过来,赵赦和真姐儿正在用晚饭,听到他来了,丢下饭碗对真姐儿道:“先吃,不必等我。” 真姐儿乖巧地点着头,见赵赦出去,一个人时,又笑了一下。 赵赦来到书房中,把这些话对他说过。王爷不是说自己风流怕别人说,而是目光严峻,慢慢地问了一句:“我去哪里?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夏天,天气原本就热。这书房中前后窗打开,本来是极凉快的。权大人听到这句话后,汗水一下子“唰”地下了来。 他第一个动作,是重重一声跪倒,然后结结巴巴地搅尽脑汁解释:“王爷请息怒,下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听王爷去哪里?” 安平王才在庙中遇刺不久,现在他的行程被人揭出来,权大人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能消除赵赦的疑心。 外面像是要下雨,气压重的让权大人感觉要透不过气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 感觉像是度过年年岁岁的感觉,才听到赵赦沉沉的嗯了一声:“你去吧。”权大人如临大赦,扑通扑通响的叩了好些头,并保证道:“这事情,下官到家里一定查清楚向王爷回话。” 赵赦又漫不经心了:“好,我等着你。” 见权大人仓皇而去,赵赦淡淡一笑,走出房门。见权大人只花了不到一刻钟,赵赦王爷往房中来,进来对还在用饭的真姐儿含笑:“表哥回来,继续和你用饭。” 房外“哗啦啦”一声响雷,几道闪电闪过,大雨倾盆而下。 骤然被响雷吓得到身子一哆嗦的真姐儿,已经伏在赵赦怀里。赵赦好笑地抚着她:“惊到了你,是不是?” ------题外话------ 感谢快乐的苍蝇拍,放心了,本宠文里会有社会现象,不过不会有事情。 昨天看中医,很想休息。感谢小仙亲,说断更会伤追文的亲们心,说少更吧。 不想今天早上精神不错,还是一万二更。求票票了求票票。 此文在120万以内,还会有一次王爷似变心似不变心。我说没变心,一直不变心,解释过又要同前几天一样,解释了也无用,有人要说变心了。 所以就是似变心似不变心吧,作者来看,是不变心的。 这一次过后,就安全了。觉得是雷的亲们请回避,请带好避雷针。 喜欢这文的亲们,紧急救援票票了票票,这文,已经从月票榜上下去了。还能再上去吗?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世家里的事情 窗上雷声隆隆,听起来雨声也像是隆隆。访问下载txt小说窗户上都有遮雨的东西,因此雨丝不是沿着窗户顺到房中来,而是被风吹进来,在真姐儿面上产生一片一片的凉意。 闪电现在看上去,也不可怕了,反而似火龙空中舞。真姐儿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汗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赵赦怀中。 “表哥,你还没有吃完饭。”伏在赵赦怀中的真姐儿懒洋洋,有些不想起来。赵赦抱着这柔软的身子,也没有吃饭的意思了,轻轻拍一拍要起来的真姐儿,赵赦柔声道:“再抱一会儿。”真姐儿就是笑,也懒懒的。慢慢笑过后,还是扶着赵赦的手臂起来,老实坐到对面去端起自己的青釉粉花的饭碗,握上象牙箸挟了一块鲜笋,眼睛溜溜的转着看着赵赦。 这样子,着实的喜人,活脱脱的像真姐儿的猫。 赵赦也坐正了,喊来丫头:“重新换热菜。”再看真姐儿筷子上的笋是凉拌,才没有让她放下来。不过也道:“等换了菜,咱们再吃。” “嗯,”真姐儿把那片凉拌笋在贝齿上慢慢的嚼着,还是问了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表哥你对权大人说了什么?” 一道惊雷又闪过,这骤然的雷声,真姐儿筷子上咬去了半片的笋,“啪哒”一声掉在小桌子上。 在雨声中,这轻响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是过来坐表哥这里,”赵赦招招手,真姐儿走过去贴着他问:“说的什么?”赵赦笑问真姐儿:“你觉得表哥应该同他说什么?” 真姐儿觉得汗又出来,往外面坐了一下,仰着面庞猜测道:“只问一下,权大人就应该会惧怕才是。” “是啊,既然有这话出来,我不能不问。”赵赦像是他压根儿不想过问一样,悠然道:“打扰到我吃饭,我让他今天晚上睡不好。” 又是几道闪电划开天空,坐在赵赦身边的真姐儿嘻笑一下,对着院子里被雨打得东倒西歪的花花草草怜惜地道:“可怜它们没有依靠。” 红笺和绿管在外面回话:“饭来了。”真姐儿刚站起来,赵赦拍拍她:“不必,坐我身边。”真姐儿娇滴滴地刚说一句:“有汗。”赵赦再让人:“再取几块冰来。” 听到一个“冰”字,真姐儿立即绽开笑容,笑得好似石榴花开:“表哥,我要吃冰镇的梅汤。”赵赦不答应:“先吃饭。”真姐儿怏怏:“去年我还吃冰呢,今年,一块也没有见到。”赵赦对着她笑,是赵老夫人不让真姐儿吃的。 老夫人盼孙心切,总影影绰绰地觉得真姐儿随时会有。 大雨更大,天色更黑更暗,这黑暗的天色里,江阳郡主身披蓑衣,跟着带路的人慢慢往伍老大人房中去。 在房门口取下蓑衣,带路的人陪笑道:“郡主请自己进去,老大人在里面等您。”弯腰上前一步,把门帘打了起来。 这个院子中全是参天大树,黑暗中看上去,似乎密不到顶。这密不到顶,是可以遮住一部分的雨点,也把震耳的雷声遮去不少。可是同时带来的,还有让人难测的阴森可怖。 江阳郡主手扶一扶腰间,那里,有一对短剑在衣下,刚把手放下来,听到里面有声音传过来:“进来吧。” 这三个字在这样黑沉阴森的院子里听起来,江阳郡主也打了一个寒噤。自己笑话这胆怯后,大步迈进房中,对着伍老大人客气地行礼:“老大人,听说您身子有恙,我来探病。” 进来以后,江阳郡主吓了一跳。房中灯火通明,把伍老大人的面容照得雪亮。几天没有见,原来是清癯面庞的伍老大人在烛光下看起来,面上骨头突出,皮紧紧包在骨头上,好似一个有一层人皮的骷髅。 这样子,又是昏暗雨夜中见到,把江阳郡主着实惊了一下。 伍老大人咧开嘴,发现嘿嘿的冷笑声,听起来好似夜猫子尖叫:“你满意了吧?你,”他停顿一下,吃力地吐出来下面的话:“和霍山王,都不是好东西。” 得到这责骂声,江阳郡主惊惧反而消逝,她露出笑容,是胸有成竹的道:“哦,老大人你,不再是永远胜券在握?这也难怪,我母亲说,你自以为能把握人心,其实呢,不过如此。”郡主美丽的桃红粉面上是讥笑:“从我到京里,你就一直策划,一直想让我当你的一枚棋子,你甚至,试图让人弹劾我父亲,来达到让我受你驱使的险毒用心。老大人,真是可惜,霍山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而且,他还和灵丘王c安平王一起,把你兼管兵部时收受贿赂的罪证交到了刑部去。老大人,这伍家,还有多少元气?还能支撑多久?” 前几天受到三位王爷联名弹劾而大病一场的伍老大人还在冷笑教训:“你这个傻子!你要是听我的,我会让你嫁给安平王。年青英俊富有,而且有能耐。你呢,哼,选中了一个行将就木的霍山王。你,哼,傻子!” “安平王太能耐了,他的眼里哪有我。要是有我,我自己早就办完了,还用你!”江阳郡主是主心骨明确:“霍山王那里,才是任我驰骋,任我作主的地方。我从小,就自己作主惯了,不习惯当一个内宅里无用的女人,也不愿意天天种花过一生。” 她明亮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自信,这个当初自信满满的进京,最后嫁给年长自己许多的霍山王的郡主,还是这样的让人觉得不一般。 “年青又如何?不可靠不好掌握我要他何用!英俊又如何?霍山王也是仪表堂堂!有能耐,哼,我自己就有。”江阳郡主在房中慢慢踱着步,对伍老大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相中的,是你们伍家在这京里的地位,老大人,你几时为我王家让一让?” 这贴满了进士及第的大宅,这出了几任皇后的大家,江阳郡主是兴趣浓厚:“总要这样玩,才叫有趣。” “哼!你想把江阳王家在京里站住脚根,你就得多请教我才行。”伍老大人觉得自己精神实在不济,每多看一眼环佩叮当的江阳郡主,就头晕目眩几分,他强撑着,把自己的话说出来。江阳郡主纠正了他的话:“我要在京里,就得有一个人指点我。不过,”她笑容嫣然地道:“我选中了霍山王。” 又是一阵大雨“哗啦啦”下来,这窗后不是能挡雨的参天大树,所以雨声能听得清清楚楚楚。雨声中,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声音。伍老大人病中耳朵反而清晰了,江阳郡主是年青听得清楚,雨声中有人尖叫:“要杀人啦!祖父,救我!” 这声音越来越近,江阳郡主笑眯眯:“是琉离的声音。”她等在这里,带着欣赏好戏的表情。这尖叫声一听,应该是伍家的一出子好戏。 脚步声重重传来时,是外面家人在说话:“二姑娘,你不能进去?”然后声音惊讶起来:“大姑娘,你怎么了!” 这最后一句,是重重的吃惊! “让开,我要找祖父!”随着尖叫声,伍琉离一头冲进来,不管不顾的跑到伍老大人身边。她全身都,头发也散乱着,两只鞋子上沾的全是泥,进来还在尖叫着:“姐姐要杀我!” 在她身后,是伍琉兰一头冲进来。也是面色苍白,双颊上只有一点奔跑出来的红晕,更衬得额头鼻子等处雪白异常。 她手举一把尖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气喘吁吁地进来,人是疯癫状:“让我杀了她!过来,你不要躲!” 江阳郡主好笑起来,疯癫的人还让人不要躲,还不直接过去杀。她从容不迫地给了伍琉兰一个笑容:“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伍琉兰没有想到江阳郡主也在这里,和琉离一起愣住,再吃吃的道:“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就说什么事儿吧,你要做这一出子。或许,我可以帮你解惑。”江阳郡主也猜出来几分。 二姑娘琉离说了出来:“姐姐说安平王妃宫中遇到的毒蛇,是我偷换的。”她嘤嘤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哈哈哈哈,”江阳郡主大笑起来,对伍老大人道:“老大人,你经常这样,把家人置于死地而后生?琉兰和琉离是一对要好姐妹,你也舍得拆开她们?” 江阳郡主语气中,尽是调侃。伍老大人冷笑:“我们是什么人家?不是你们江阳小地方人可比。皇后在她们这个年纪,已经进宫进了妃位。这两个人这么大了,还是一对孩子。哼,不用些手段,她们怎么能成长!” “当啷”一声响,是琉兰手中的寒刃摔落在地,她和妹妹琉离一起失神看着伍老大人。二姑娘伍琉离是一边失措的看着,一面往后面退开,嘴里喃喃道:“真的是祖父,祖父,会弄蛇的楚思武,是你给我的护卫。我就知道,我一听姐姐问我,我就知道,是你指使他干的!” 她忽然歇斯底里了:“你怎么不怕那毒蛇,把我咬伤了!” 毒蛇是由伍琉兰让人捉来,由楚思武接过去交给伍琉离,再给长平郡主,这中间接蛇的人,是随时有可能被蛇咬死! 伍老大人毫不认错,极其严肃的道:“你们两个人听好了,要想保住我们伍家的地位,就要处处小心,步步小心才行,哼!” “啊!。”房中传来姐妹两个人的抱头痛哭声这样的法子,也太不能让人接受!两个生长在富贵家庭中的娇娇女,今晚受到平生莫大的打击。 外面依然雨滂沱,坐在马车里的江阳郡主心里也受到莫大的震撼。这震撼,来自于刚才伍大老人咒语一样的声音:“要想保住家里的地位和名声,你们就得记住,最亲的人,也有可能害你!你表姐进宫前,我就是这么交待她。不然,她怎么能躲得过去一次又一次。” 这就是富贵,这就天子脚下。江阳郡主觉得满面凉意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满眼是泪水。 大雨,下到半夜就停下来。温润烛光下,真姐儿醒来侧着耳朵听一听,叽哝着还要推推赵赦:“表哥,雨像是不下了。” “睡觉。”赵赦把这伏到自己身上来往外听雨声的人儿按到身边,睁开眼睛也往外面听一听:“不下不是挺好,方便霍山王成亲。” 真姐儿嘻嘻笑一声,困意立即没了大半。赵赦轻轻拍着,才让真姐儿又重新安生睡下来。一觉到天亮,赵赦先起来到廊下,见雨后清新空气中,地上泥泞中落红无数。 这泥泞中的落红,给泥泞平添雅致。看上去,泥泞和落红,都中看之极。 等到真姐儿醒来出来看,她是笑逐颜开夸一句:“好。”再对人道:“这石子路上红花瓣儿,不要扫去。” 绿管陪笑道:“残花平白踩上,就不中看了。如果王妃喜欢看,让人先干净,再摘来花瓣儿洒在不行走处也一样。” “是了,就依你。”真姐儿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痴。雨打落红,是嫣然可看。要是踩上几脚唐突过,就难看之极。站在廊下笑:“路上扫干净,别处不用扫。也不用采来花瓣儿抛洒,可怜这花被雨打,咱们不要再荼毒它才是。” 说过进来穿衣,红笺提醒道:“老夫人昨晚让人来说,今天在她房中用饭。”真姐儿答应着,见红笺拿出来的,又是一件真红色绣团凤凰牡丹的宫缎罗衣,忙笑着道:“又是新衣服,昨儿我看到柜子里,还有好些我没有穿,再做新的,我哪里穿得完。” “王爷吩咐让做的,王妃您看这式样,这是京里才出来的,和上个月的宽袖不一样,袖子收得窄些,又掐了缠枝花卉的边儿,这边儿,是流云花样的,这又不一样。”红笺解释过,真姐儿把衣服穿上,一面叹息自己又浪费人力物力,很是奢侈。 出房门,廊下放着一双木屐,丫头们也是一样的木屐,主仆换上,木屐“当当”响声中,往赵老夫人房中而去。 赵赦是一早起来,大多时候在书房院子里习武。要是下雨阴天,书房中专门有一间房子可供习武。他从书房中来,已经先到。 听到木屐声,房里人全露出笑容,真姐儿来了。 隔着湘竹帘子,可以见到娇小秀丽的真姐儿神采飞扬走来,赵老夫人先笑一下:“这个孩子,我最喜欢她爱笑,是个想得开的孩子。” 真姐儿在竹帘外听到,在心里接上话道,表哥这人,是不许人过于伤风泣月的。无事伤春和无事悲秋,其实是不好的一种自我暗示。 看到春花开,要伤心它将要凋落,看到秋风落叶,又要落泪的人,其实是一种悲观主义。 想过,真姐儿也走上台阶,去掉脚上木屐进来行礼,笑靥如花的问赵老夫人:“母亲,您今天真的不去霍山王府?” 看一看房中,只有赵老大人c赵老夫人和赵赦在。赵老大人原有两个姨娘,病去的早就不在,还有一个时常不出来。大多时候,赵老夫人这里,是见不到她,也不用她站班儿。 “自己去吧,啊?”赵老夫人好似哄孩子,她没有女儿,自真姐儿来,一直是这样对她:“是你自己去的时候了。” 真姐儿拂拂头发,才恬然笑着答应一声:“是。”再问赵老大人不去,又来问赵赦:“表哥,你去不去?”赵赦道:“我陪你。” “我也陪表哥。”真姐儿一点儿也不认帐的样子,赵赦做状的沉一沉脸,听丫头们来回话:“早饭摆好了。” 上午真姐儿在赵老夫人陪着她说话,到午后就急急地催着赵赦要成行,再对赵老夫人道:“母亲,我还没有看过成亲的呢?”自己成亲时,热闹是给别人看的。 “快请王爷来,我们都等急了。”赵老夫人也帮着催。把赵赦催来,看着这一对人并肩而去,赵老夫人是极喜悦的,对身边妈妈道:“看看,这一成过亲,立即就是大人。” 小夫妻双双而去,赵赦和以前一样,携着真姐儿的手。真姐儿不时仰起面庞来问着什么,赵赦低下头,不时在回答。 这一幕看在赵老夫人眼中,她是喜欢后又焦急上来,问身边妈妈:“要说最快的人,也就一个多月就有了吧。” “您不要急,王妃年青呢,以后这孙子,肯定一个接一个的。”妈妈们含笑劝老夫人,取出昨天的针线活儿来给赵老夫人看:“这小王爷的帽子上,是缀这块玉吧?” 两块羊脂白玉,一块稍圆,一位稍方。盼孙心切的赵老夫人,早早的就让人准备小孩子的衣服,不过真姐儿那里,她是不知道。 霍山王府门前热闹非凡,门内侧厅内世子同永惠郡主的争吵,被不时的鞭炮声掩盖起来。世子气得脸通红,手里扯着永惠郡主的衣服:“今天你不能走!父亲成亲,你是长媳,你得在这里帮着母亲中馈。” “我才不给她行礼呢,”永惠郡主很别扭地道:“我要回娘家去,一会儿,你们谁爱行礼,谁就行礼去!”郡主撇着小嘴儿口无遮拦地低声骂:“你父亲,真是老不修!” 世子打心里赞成这句话,不过他不能说。见妻子说得自己小脸儿绷着显娇俏,世子忍不住一笑,软下身段来好商议:“这怪谁呢?要怪你那时候糊涂,要是我娶了她,应该她给你行礼。你这个糊涂蛋,现在多了一个人同我争,你心里喜欢了吧?” “你不糊涂蛋,就她打下来。”永惠郡主这一次夫唱妇随:“要我帮什么,你只管说。”世子一笑:“我要再娶一个能打仗的,你答应不?” 府门外又有鞭炮声传来,永惠郡主走到厅边往外面看看,回身悄悄招手让世子来看。影壁那里,赵赦和真姐儿走过来。 “你看看安平王,他几时需要老婆帮来着?”永惠郡主对着世子笑嘻嘻:“我的夫君,你应该向安平王学一学,不要学父亲。” 世子对着妻子的笑容苦笑:“你呀你,现在也会说这些俏皮话了,要是前一时你这样对我,我就是不娶江阳,也能把她系着让她不敢打父亲的主意。” “你一开始没有想娶她?”永惠郡主今天福无双至,比平时要心里灵巧得多。世子对她哼一声:“你想想,四弟的亲事,我能不搅和吗?要是他娶个民女,喏,”对着走到滴水檐下的安平王妃努嘴儿:“要是像她一样,我当然只促成。” 世子今天的话,打动了永惠郡主。她皱眉头:“那现在怎么办呢?咦有了,再找几个民女,给你余下的兄弟们,一人给一个。” 见世子还是黑着脸不喜欢,永惠郡主忙笑得更灿烂些:“给父亲备几个,你看如何?这样的话,咱们也是尽孝道不是。” 霍山王要成亲,长子长媳窝在这里商议对策,打算再给霍山王纳几个小。世子刚哭笑不得时,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不好了,林小王爷他,自尽了!”这声音在鞭炮余声中,居然一字一字清晰无比。世子马上来了精神,对永惠郡主道:“快,长嫂如母,你快去看看。” 永惠郡主被拉着走,是急得跺脚:“哎,我还要回娘家,你这个人,他难道没有母亲?”生母c嫡母都有,几时轮到长嫂如母? “走吧,权当看热闹呢。”世子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永惠郡主被他拉着是一直往前冲,世子猛然一停,带得永惠郡主也猛然一停。随着头上的钗环在转,永惠郡主觉得自己脑袋也在转,转得她有些晕。 还没有晕过来,耳边温热中,是世子凑过来,低声道:“你去到,要是人没有死,你要记得,好好的去安慰他,要流眼泪的哄他,他今天没了老婆。” “那他要死了呢?”永惠郡主刚从头晕中过来,是人晕晕地问着。世子回头,是一个惨兮兮的笑容:“就他?不舍得去死的。” 伍侧妃的房外,已经围满了人。那在府中跑着叫着传信的人,是伍侧妃的陪嫁家人,不管不顾的把这消息传到任何一个来客的耳中。他从前跑到后,就差跑到大门口站在迎宾的家人身边喊几嗓子。 大哭声从房中传来,是伍侧妃和丫头们一起在哭。世子到了这里,对永惠郡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再交待道:“今天演得好不好,就看你了。” “哎,我说你这个人,以前受了她多少气,现在要同她尽弃前仇不成?”永惠郡主跺脚说过,世子又急上来:“让你去,你就去吧。” 永惠郡主见他也急上来,掠一掠乌黑的发角“扑哧”一笑:“你呀,又急了。”世子被提醒,压一压心中的急躁也一笑:“可不是。” 以前总吃亏,就是性子急。 夫妻两个人在外面商议好,离院门还有几步,永惠郡主大哭起来:“四弟,你可不能去呀。”世子差一点儿没有笑出来,不是永惠郡主哭得假,而是她哭得太逼真,近似于号啕的哭声,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是永惠郡主的亲弟弟。 这一对夫妻如丧老妣地进去了。 房中的伍侧妃听到这样悲痛欲绝的哭声,嘴角抽动一下。这一对,又来添乱了。不过侧耳听听,哭得很是情真意切,伍侧妃要的就是动静大,见到这样的哭声过来,心中是满意的。 想想安平王让安平王妃传的话:“在你们母子自己身上。” 自己都忍着不争,别人帮忙也无用。得到这句话的伍侧妃想了几天几夜,终于决定撕破脸皮,同霍山王大做一回。 既然做,当然不客气,就选在霍山王成亲的这一天。确切来说,伍侧妃是算好时辰,在江阳郡主要进门的吉时前一个时辰前,她开始发难了。 为什么是进门前的一个时辰,而不是昨天,也不是江阳郡主进门时。要真的是想不要面子,林小王爷就在江阳郡主进门的时候去大门口自尽,这才最是丢人现眼。 想要给儿子在这家里争一席之地的伍侧妃特特的挑了一个时辰前,就是这一个时辰,完全可以把话全部谈好。 时间太久,反而夜长梦多,拖来拖去怕霍山王另起心思。 丫头们扶着泪如雨下的伍侧妃转身只两c三步来迎,世子和永惠郡主已经到了。“四弟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永惠郡主打心里想想林小王爷自尽是真是假,就笔直的对着床榻过去。 这一过去,吓得“啊”地一声尖叫,这尖叫声盖住了房里房外所有人的哭声,把外面急步赶来的霍山王也惊得身子一颤。 父亲成亲当天,儿子为情自尽。丢得起抢儿子媳妇面子的霍山王,丢不起这个人。而且项林如果死了,御史们弹劾一定厉害。 就是项林没有什么动作,御史们的密折已经上到宫中。因为这是两相情愿的事情,所以宫中把密折留中不发。 现在项林要出了事情,这事情的性质就大大的不一样。所以伍侧妃问赵赦讨主意时,赵赦着实地要骂这一对母子是笨蛋。闹啊,起劲儿的闹,当父亲的不要脸,儿子理当奉陪。 这对于在世家里长大的伍侧妃,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她今天,还是做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响,霍山王到了房门口。没有人通报,是被永惠郡主那一声尖叫吓得不轻。外面的家人们并没有几个人亲眼看到项林伤势,还以为林小王爷不行了,没有人想起来霍山王来了还要通报。 伍侧妃亲信的几个人,全陪在房中,把这件事情遮得滴水不漏。 霍山王,当然是一身吉服。身着这吉服来到儿子床前,见他一身是血,双目紧闭,也滴下泪来:“林儿,林儿!”霍山王眼泪往下滴,身后伍侧妃悲切切地劝他出去:“王爷还要成亲呢。” “你们出去,”霍山王让闲杂人出去,再目视正痛哭的永惠郡主。房中只余下伍侧妃和世子时,霍山王拿出来斩钉截铁的态度:“你们母子要什么?” 世子差一点儿要插话,总算勉强忍住。听伍侧妃毫不犹豫道:“长平在外面,让林儿去军中,兄妹能有照应,我不足惜。” “好!世子,让你弟弟去你的军中,给他五万兵。”霍山王说过,目光如炬地盯着世子,生怕他又要说不答应。 世子是一脸千情万愿的神气,而且殷勤:“是。”然后又伤心起来:“不过四弟他现在重任,像是一年两年去不了。” 呻吟声从床上发出来,顶林适时的慢慢睁开眼睛:“母亲,我还活着?” 霍山王语重心长只说了一句:“我要是不这样做,就让赵赦得了意去。”说过,丢下“伤重 ”的儿子,刚才“悲伤”现在应该喜欢的伍侧妃和今天很听话的世子,霍山王出去了。 世子带着醍醐灌顶的表情,像是对这房中母子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啊,江阳郡主前几时,是时常带着刀剑去安平王府品题刀剑的。” 丢下这句话,世子也出去了。伍侧妃冷笑,联姻自古有之,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不过当父亲的想要笼络江阳王,可以帮着儿子娶到手。自己往上去,是他自己见色心喜。 “母亲,我可以把这层皮揭了吧,太难过了。”项林指指胸前插着短剑的地方,这里,是请教了别人才得的绝招儿,贴了一层人皮在上面,下面全是猪血。 如果有人过来一揭,就可以发现,这猪血,已经凝固。但是看上去,伤口翻裂着,足以吓到永惠郡主这样的人。 永惠郡主在外面正和世子说话,是惊讶的:“你答应了给他兵马?”世子胸有成竹:“让他们母子,和江阳斗去吧。对了,你刚才哭得那么逼真,是在哭什么?”永惠郡主忍俊不禁中,世子极为了解地道:“肯定,你在哭别的,是你才养死的小鸟儿,还是你那只被老鼠咬伤的猫。啧啧,你养一只猫,居然能被老鼠咬伤。” 鞭炮声重新响起,一地炮纸和贺喜声中,江阳郡主的花轿离这里,是越来越近了。 见霍山王若无其事的进来,真姐儿同赵赦笑一笑,意思是这家务事,霍山王已经收拾好了。 丹桂花飘香,银桂花绽放,从霍山王府回来的第三天,就是赵赦和真姐儿离京的日子。两个人早早起来陪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用过早饭。 赵老大人是交待儿子:“不要多用兵,休养民力最为重要。”他深深吸一口气:“几时有机会能请旨,我和你母亲去看你们。” 将军们出兵在外,家人在京中,这是自古牵制将军们的一个方法,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叛国。赵赦听到父亲的话,也是深深的难过:“儿子封王建府,也想迎父母于封地上” 只是没有原因的去,不行。 真姐儿再同赵老夫人依依不舍:“母亲,我舍不得你。”赵老夫人有了泪:“去吧,不要痴缠。你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再孩子气。” 这里是尽在洒泪。 看着天色不早,赵老大人催促道:“走吧,也可以早到地方。”赵赦和真姐儿双双拜倒,赵赦也有些难过:“中秋节,儿子媳妇不能在京里陪伴父母,还请父母亲看着儿子媳妇,多用一杯酒,是我和真姐儿的孝心。”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答应着,见真姐儿起身在交待家人:“月饼馅子多放些蜜糖,母亲爱用甜的。” 一家人相对执手,慢慢送到府门外。既然要去,赵赦也狠下心催促真姐儿:“上车吧。”同赵老夫人手携着手的真姐儿无奈拜倒:“我去了。” 在马车上,真姐儿泪水盈盈。她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赵老夫人这样疼她,但是作为身受的人,她是格外的舍不得。 往外面看看赵赦在马上的身影,霍山王向江阳郡主求婚,在真姐儿看来,是不奇怪的。赵赦那一时,对江阳郡主也是若即若离。 把江阳郡主送到霍山王手上,有什么好处?这是真姐儿想来想去,没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少问外面的事情,还不知道三位王爷联名上折子,霍山王倒戈,扳倒了自己的岳父伍老大人。 骑在马上的赵赦正在想这件事情,他常年不在京中,伍老大人一直作梗,是安平王相当头疼的事情。 这以后,伍老大人是不会再让人头疼,有他的好女婿霍山王这一出子,就足够伍老大人难过的了。 西风中,赵赦在马上淡淡。以前同霍山王多处说卡军需的事情,他是不觉得痛痒。自古美人计得逞的多,一个美人儿,就把霍山王放倒了。 当然,哦,赵赦漫不经心地想着,还有江阳王的兵马。听说他屯兵足有十万,算是仅此于三位王爷的兵马。 前面路上突然有了喧闹,赵吉打马过去,见是一队官差在权大人的家门口押罪囚。权大人的家不临街,不过离这街口太近,官差和哭着送行的亲戚家人,造成一定的拥挤。 “放肆!闪开路,让王爷过去。”赵吉前面喝骂过把路疏通了,再回身请赵赦通行:“王爷,是前几天犯了事的权大人在这里喧哗,已经让他们让路了。” 赵赦在马上微微拧眉,刚要说话,听到马车里真姐儿喊自己:“表哥,请你过来一下。”赵赦一直是随行在真姐儿马车前后,所以真姐儿每每推窗说一声,赵赦是能及时过来。 打马到马车旁,见车窗半打,真姐儿隐然半张芙蓉面庞露出来,小声道:“我想表哥,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在人危难时帮一把,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时机。赵赦正在马上想这件事情,见真姐儿问出来,是很乐意的答应了,转头喊赵吉:“告诉他我要赶路不能相见了,送他五十两银子当盘缠,让他好好反省,人是有才干的,就是做错了事情要改。等他到了西北,再相见吧。” 这五十两银子送到蓬头垢面,已经戴枷披锁的权大人手上,赵吉再把王爷的话说过,权大人手捧着银两,流下热泪来仰天道:“我权某人,理当知错悔改。” 其实在权大人手里,他正在痛骂的是,我权某人,娶错了亲事。把手中银子交给路上跟去侍候的一个家人,权大人再看正前方,是去了官诰,只着旧衣的权夫人。 权夫人哭哭啼啼中,见权大人走过来并无悔恨,反而瞪直了眼睛,是恨不得咬权大人一口:“你满意了吧,你出事情,把我也扯进去!我的嫁妆,全都给你填官限了” 见眼前的权大人眼睛都红了,双手扶着枷一头冲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声撞倒权夫人,自己也随着倒在她身上,狠狠的在她肩头上咬下一口肉来。 这一口肉鲜血淋漓地咬在权大人嘴上,看上去他好似吸血的恶魔。“呸!”权大人满口是血,狠狠地把这一口人肉吐了,被人扶起来怒骂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权夫人:“恶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出首告我时,忘了你也在其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一幕也看在马车中的真姐儿眼里,她满眼是泪,手托着帕子想到这两句话,再叹一口气。在这古代,要连坐完了才能各自飞。 权夫人为着心中气不平,不能当她所谓的下贱人,出首告了自己的丈夫收受贿赂,贪污官银。权大人家产被抄,被判往西北服苦役。 “我是你丈夫!和你有多少仇恨!你为着什么,要这样对我!把你的嫁妆也没了,是你活该!”权大人还在跳着脚骂。权夫人悠悠醒来,依然是死不认错,她死死咬着牙忍着肩头上钻心的痛苦。等权大人说完了,依然是她出首前那天晚上说的话:“我让你不要再去找她,我让你不要再和她说话,我警告过你,从此只能守着我一个人!你不听,哈哈哈哈!” 大笑似疯癫的权夫人狂叫道:“我是不会贴你的,我是不会当那下贱人!”忽然,这笑声戈然止住。 打扮得油光粉面的许夫人和几位夫人一起到来,在这乱糟糟的场面上,衣饰一新的夫人们,是格外的光鲜。 “大人,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我们无物可送,唯送两百两银子,您一路保重。”许夫人面上的悲伤让别人看到,还以为许夫人才是权大人的妻子。 选择风流生活的女人,反正是不在乎颜面,她也不在乎来送行一回,而且就送着权夫人,许夫人也要来送行一回。 “扑通”一声响,是同样也手系锁链的权夫人,气得晕倒在地!所以她没有看到权大人一片感激和深情,接过那包银子是双手颤抖着:“夫人,多谢你如此有情。” 许夫人来送,只是为气气权夫人。要说送两百两银子,权大人在她身上花用的,也不少。此时见到权大人这样感动,许夫人真心流下眼泪来:“一路保重。” 眼看着披枷戴锁的权大人被官差带走,还在一面走一面跳脚骂权夫人:“疯子!恶妇!”许夫人这才冷冷看看地上悠悠醒转的权夫人,冷笑一声走开。 骂人下贱?这等不知道天多高c地多厚的女人,没有经过一星儿风和雨,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下贱吗! 许夫人早就看到押送权夫人也去西北服苦役的官差,是色迷迷一双眼睛盯着权夫人。自古遭难的人遇到不公平对待,是一直就有的事情。 许夫人冷笑而去,要说权大人,原本是许夫人压根儿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既然选择这一条人人指背要骂的路,当然要选值得的人。 气急攻心晕过去又醒来的权夫人,对着许夫人的身影,已经骂不出一个字来。她气得太狠,只有嘴唇是哆嗦的。见身边,一向最疼自己的娘家嫂嫂在身边冷若冰霜看着自己。权夫人哭着看着她,希冀给得到几句暖心的话。 “公公婆婆和你哥哥都不肯来,只得我来了。你出首告你丈夫,我们家也正在受盘查。”权夫人的嫂嫂冷冷道:“你这一路上去,风霜雨苦的,早起五更晚上找不着投宿地方,或许还要露宿。你会很好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下贱!” 衣食无着,没有尊严,再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说自己明白有尊严,估计也不行! “妹夫恨你入骨,就这,他还不肯写休书!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不肯写休书!”权夫人的嫂嫂冷笑再道:“你以后,要怎么办?再嫁你不行,你还是有丈夫的人!不嫁,你怎么过。不然,你也可以学学风流夫人们,颜面不要的过去,你以前,不是还夸过这样好!” 说到这里,权夫人的嫂嫂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中,把一包银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决绝而去! 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姑子,盼到她出嫁,本以为她会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想她,不看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做出来这样扳倒丈夫,牵连娘家的事情来。 权夫人死死咬着嘴唇,嘴里喃喃道:“我没有错。”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扶起权夫人来:“娘子,咱们要赶路了。”顺手,在权夫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真姐儿在船上,也在为权夫人嘘唏。她手支着肘在雕牡丹花桌围的红木小桌子上,怅然若失的叹着气。 “过来看水上飞鸟,不要再叹气了。”赵赦让真姐儿到身边来,指着江上飞鸟给她看,引她喜欢。真姐儿果然喜欢起来,拍着手道:“表哥,我喜欢那一只。” 赵赦听过就道:“你再喜欢,表哥也不打给你。”打一只雁儿给真姐儿,她还要叹息那雁没了家人。真姐儿见提起旧事,嘟起嘴道:“人家说喜欢,没有说要。” “你几时说要时,不好好求表哥,才不会打给你。”赵赦说过,真姐儿把嘴嘟高:“人家不要就算了,要是想要,表哥你得给我。” 赵赦失笑一下:“给你小弓箭,自己去打。”真姐儿一听就喜欢的跳起来,眼睛明亮起来:“好,快给我。” 一个下午,真姐儿在船上射出无数箭。楼船本大,上面可以距离不小的安一个靶子。真姐儿举弓,丫头们捡箭,在旁边拍手笑:“快了,这一箭,又近一些。” 真姐儿自己嘀咕:“哪里近了,还离那靶子远而又远。” 赵赦在船舱里看了一会儿公文,出来看真姐儿射箭。真姐儿见到他就过来请教:“表哥,我没有射中。是为着什么?” 仰起面庞的真姐儿颇为希冀的盼着赵赦指点指点,赵赦面容认真的看看,一本正经地对真姐儿道:“这靶子远了。” “不远,不到三十步。”真姐儿看一看,对赵赦这样道。赵赦再正儿八经地道:“那就是,今儿有风。” 真姐儿刚欢天喜地答应一声:“是了,有风。”立即黑下小脸儿:“表哥,你讽刺我?哪一天没有风。” 赵赦忍住笑,还是认真严肃地道:“表哥的意思,是船上风,比陆上的要大。”真姐儿这一次听过,是揣摩了一下才重新笑颜:“嗯,果然是这样的。” 见赵赦转身往船舱里去,真姐儿跟在后面又明白过来,气恼的在赵赦后面和他理论:“还是讽刺我,草原上的风,比船上的大。” ------题外话------ 一早起来赶,又是一万二更,求票票,求票票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真姐儿的日子 赵赦抚着真姐儿肩头把她带到船舱里安置在榻上,自己回到书案前拿起一件公文:“依我说,你坐在这里陪我一会儿,不是更好。百度搜索:看小说” 往外面喊赵吉:“取姑娘的纸笔来。”赵吉在榻上小桌子上安放好绿玉砚,翠管笔。真姐儿往窗外看看碧水长天,突然来了兴致:“取我画碟子来。” 刚说过见赵赦笑一笑,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好孩子把鼻子皱一皱,看着人摆下石绿赭黄等几色颜色,取过一支小染,对着窗外长天,细细的勾画起来。 画到一半,赵赦轻轻走过来在真姐儿身后看看,见她沉浸在画中,负手又轻轻走开。这琴棋书画的本事真姐儿虽然不说是多出色,却是一样一样的从头学过。 夜色渐来临,船上摆下酒宴,夫妻两个人一个是能饮酒的执着酒杯,一个是不能喝只陪着香茶。到睡下时,赵赦轻抚着真姐儿,听着她细细的鼾声和船行的水声,心思起伏着不禁想起母亲的话。 真姐儿说有,就不定就有了呢。 成亲几个月,到现在一直没有。赵赦轻轻吁一口气,在京里事情太多。回到自己封地上,不是紧急的事情,自己是可以随意的。 窗外月色明亮,星星一闪一闪在璀璨的夜空上。赵赦微闭上眼眸,说不定今天晚上,真姐儿就有了呢。 为着霍山王的亲事订得日子不巧,订在七月中。赵赦又不想把中秋节过在路上,一路船满帆紧摇舵,总算赶在八月十五那天的上午,回到封地上。 “表哥快来看,咱们到了呢。”西北天气冷得早,船上又风大。真姐儿早早穿上新的桃红色刻丝牡丹薄锦袄,头上戴着卧兔儿,手指着码头喊赵赦。 赵赦伏首公文中,这是一路快马跟着船送来的。听到真姐儿欢快地喊自己,只是回话不抬头:“等船靠岸还有一时,你坐着吧,让人取你大衣服来,外面想来,是北风吧?” 长年在西北行军的赵赦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天气。 “我出去看看,”沈家也在西北,真姐儿也知道是北风。不过坐了这么久的船,也盼着赶快上岸。丢下这句话,人自己打帘子出去。 因为没有披大衣服,到了外面甲板上风中,先打一个哆嗦,然后回来告诉赵赦:“果然是北风。” “一定自己出去吹一下,才知道是北风。”赵赦责备着,还是没有抬头。真姐儿在明窗前坐着,看着船夫们停船靠岸下跳板,又过来了:“到了,我早说到了。” 赵赦不慌不忙,这才把头抬起来:“不用急,把衣服先穿上。”红笺和绿管送上一件大红色绘凤凰云彩的披风来,真姐儿对镜照一照,回身见赵赦只加了件薄薄披风,就算是妆扮完毕。 码头上接的人依然是不少,韦大人和吕大人带领着官员们都在这里。这里众人今天最想看的,是在京里成亲册封过王妃的沈王妃。 见她依然是面有轻纱,被王爷携着走开船来。隔着轻纱,可以见到她似有笑容。想来她应该笑才是,这一个大家猜测许久王爷会不会悔婚的亲事,总算成了真。 真姐儿还是马车,赵赦还是骏马,官员们簇拥其后随着,一直到王府门前也没有散去。真姐儿下马车时是奇怪了一下,再一想今天是中秋节,她明白过来,想来表哥对官员们,还应该有抚慰才是。 车门打开,长身的赵赦立于车外,习惯性的把真姐儿抱下马车,给她理一理衣衫:“随我来。” 以前进王府是甬道往正厅去,这一次不是。大门进去正厅以后,真姐儿着实的感叹一下。 一座大殿现在眼前。 这王府到底有多大?真姐儿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完全走过一圈。没有想到这正厅之后,另有这样金碧辉煌一座大殿。 当然没有宫中的大,不过那白玉石的狮子,汉白玉的小桥,桥下面这样天气,还有鲜红色的几尾游鱼。 跟随在赵赦身后的真姐儿一时性起,好奇的伸头看一下,再嘻嘻笑着,追上赵赦的脚步。等明天歇过来,再来游玩不迟。 站在汉白玉的小桥上,才看到这大殿的正门开在别处,难怪是在正厅之后,而不是一进来就可以看到。 琉璃在这里随处可见,赵赦把自己的这座大殿按制修得分毫不差,有些东西成色,如玉座椅,金殿柱,成色是相当的好。 不用回头,也知道真姐儿在这里必定是好奇的。赵赦停下脚步,慢条斯理的交待真姐儿:“去吧,一会儿宣你来,不要错了什么。” 四个羽衣秀裳的女官盈盈近前来拜倒,真姐儿低声答应着:“是。”在女官的引导下往殿后去,见这里高阁宽堂,只见威严。 “请王妃安坐,女官见礼。”一个服色有品阶的女官笑容满面高声唱颂过,真姐儿被引到正中镶满宝石的椅子上坐下,近二十余名女官拜倒:“参见沈王妃。” 这些女官们,全都是服色有品阶的。 问一问她们各司何职,真姐儿菀尔,居然还有给王妃洗笔的。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左右,外面有人进来行礼:“王爷宣王妃上殿。” 真姐儿站起来,四个女官近前给她理好首饰整好衣服,王妃礼服头冠也是早送到这里。再四个女官前面引导,陪着往大殿上而去。 这殿上黑压压的,两边站得全是人。 “王妃沈氏上殿。”礼官站在殿前高声唱颂过,百官们一起张着眼睛,看着袅袅如一株宝相花的沈王妃,姗姗步上金殿来,那头上的凤冠和衣上绣的彩凤,是分外的耀眼。 赵赦满面笑容看着真姐儿行过礼,命道:“安坐。”礼官再高声唱念过,真姐儿伸出一只白晰的手扶着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官,低头往赵赦身旁走去。 走到金阶下,赵赦起身迎了一步,接过真姐儿把她安坐在自己左侧的一个金座椅上。礼官见安坐好,再高声道:“百官见礼。” 礼乐声中,百官各整衣衫,各站好位置,齐齐的拜倒,齐声嗡嗡地道:“参见王爷,参见王妃。祝王爷c王妃中秋瑞祥,福兆绵绵。” 真姐儿难掩兴奋,不由得红着脸看看赵赦。赵赦没有看她,是目不斜视往前看着百官,沉沉地说了一句:“起来。” 古代权贵的威严,古代权贵的等级森严,古代权贵的奢侈,真姐儿今天又开了一次眼界。封地自治,中央集权,赵赦在自己的封地上,是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 前年差不多的时间在这里金殿下,赵赦亲口说出来查抄吕家的话,今天的他是露出微微的笑容:“吕大人最近劳苦,官复原职吧。” 吕大人涕泪交加上前跪倒:“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他似乎只会说这几个字,再就是一直在殿上叩头。这头叩得“咚咚”的,叩得听的人心里不无颤抖着。 韦大人听到王爷这句话,当然是心中忧愁。这吕家老儿又复了原职,以后自己的差使,可就当得不顺手了。 一个财政上两个人主管,好似一匹马槽上拴着两匹互不驯服的马匹。 王爷这是互相监视c互相监督。这是自古以来管理层的好主意,到如今,管理层还在用。不过赵赦用起来,像是更得心应手。 吕大人起身来擦拭泪水,心里激动和难过难以掩饰。前年在这金殿上和王爷顶撞,查抄了家产,死了不少门生故旧,三弟妹娘家全家,是满门抄斩在城外法场上。总算熬到官复原职的这一天时,吕大人心中如波涛起伏。 自己向来自命不凡,向来以为自己玩弄权术在股掌上,不想。可见人的聪明,不是四面八方c无时无刻都有效用。 吕大人在敛财上,才是真正的一把好手。他谢过赵赦以后,再进前回话:“今年赋税比去年多收了三成,新的茺地开垦了五千庙。在各处要道上让人张贴告示,新搬迁来入住者,农人第一年免租子,允许就近烧土为砖,划木为柱,自己建盖房屋。商人第一年免税,第二年收三成,第三年收一半,第四年恢复原税” 有钱的事情,赵赦听得有了微笑,听吕大人最后道:“灵丘王处和霍山王处,商王处和江阳王处都有信笺来,说我们这里拐跑了他们的子民。” “哦。”赵赦漫不经心:“百姓们愿意哪里住,是他们的事情。”谁的封地上人多,生产力就高,收的税就多。与赵赦接邻的这些王爷和郡王们,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韦大人对于吕大人这件事情办的,是极其佩服的。这老家伙为了拉人来,写了无数告示让人一直张贴到各家王爷和郡王的封地上。人家要是不来找事儿,那就叫窝囊了。 “左将军,军中有什么事情?”赵赦听过,再问左俊杰等几位将领。衣甲声响中,将军们上前拜倒,一一回话:“格木顿娶了霍山王的长平郡主以后,越发的骄傲。说他自己算是皇家的女婿,这草原上,以后他说了算。先和章古打起来,又屡屡进犯灵丘王c商王和我们的领地。王爷回来以前才打了一仗,因为没有王爷的话,没有对他下狠手。” 赵赦听过面无表情:“不像话!派个人去见他,就说我的话,让他收敛些不许过界。他要是过了界,我也不客气了。” 将军们满面喜色,格木顿是好了还想好。他所管治之处,有群山不高,但是茂密。里面山洞里,一直有人说产拳头大小的狗头金。安平王和其所属的将军们,早就想打这狗头金的主意,一直没有动,就是没有借口。 接下来说明年的雨水,说今冬的雪花。真姐儿坐在那里,深深感受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头上的凤冠渐往下坠,小脖子后面,也开始酸起来。偷眼看赵赦,从刚才自己坐下来就是这个端坐的姿势,到现在还是这样姿势不动,而且说话声中气十足,还是精神抖擞。 赵赦本来还想再多问一些,那真姐儿今天就受罪了。幸好赵赦及时发现真姐儿不时的悄悄动一动脖子解酸痛,这才露出笑容吩咐人把中秋的赏赐一一封赏过,命百官们离去。 最后一个官员走出去,真姐儿呼地一声吐口气,用手赶快扶着自己的小脖子,同时对赵赦不无佩服:“表哥,你天天要来这里,真是厉害。” 光这坐功,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倒不是天天来,不过坐这半天不算什么。”也是珠冠礼服的赵赦携起真姐儿,一只手给她捧着头上凤冠,自己也皱皱眉:“是重了些。” 斜眼往身后女官们身上看看,一个女官躬身道:“回王爷,这凤冠是十足赤金打成,共花了一百零六两赤金。” 真姐儿“叽”地笑了一声。一百零六两赤金?按古人十六两为一斤算,也是六斤多重的东西,再加上装饰用的宝石c碧玉和若干大小不等的珍珠,真姐儿粗算一算,自己顶着在殿上端直着坐了半天的这个头冠,足有十斤重以上。 “你这个孩子就知道笑。”赵赦也想笑,看看真姐儿纤细的小脖子,再看看手中帮她扶着的头冠,中肯的说了一句:“是重了些。” 难为真姐儿坐在殿上,还撑到这时候。 不过今天是成亲后百官第一次见王妃,是必要去的 好在没走几步就是殿后,赵赦不需要休息,为着真姐儿,才特地陪她拐到这里来。这里没有官员们,自己可以随意些。 真姐儿不让人去头冠,自己手扶着笑容可掬问赵赦:“表哥,回去见家人们,你是不是也要训话?” 赵赦沉吟着道:“先去吧,回去用过午饭睡一会儿,下午再让家人们拜见不迟。”一声欢呼从真姐儿嫣红的唇中逸出,欢呼过见赵赦似笑非笑,真姐儿忙装得老实无比,还在试探着:“不然,我就这么回去也成。” “算了吧,表哥心疼你的小脖子。”赵赦调侃过,亲手为真姐儿取下头上的九翟四凤冠,那指甲大小的珍珠上映的,全是真姐儿如卸重负的灿丽笑容。 吉服没有换,只是重整了发髻。赵赦和真姐儿一起走出去,真姐儿对着这通往大殿长长的路看看:“下次我来,就骑马来。” 走这么一程路,骑马到底是节约时间的多。赵赦告诉真姐儿:“表哥过来,从来是骑马来。”他那说话语气,似和真姐儿在分享什么秘密。两人说着话,慢慢回到王府里来。 施姨娘和水姨娘同家人候在大厅上,大家眼光看的,一样是沈王妃。王爷是见过的,还是王爷。沈王妃去京里住了一年多,过了一个年,又成了亲,以前的真姑娘,现在是名正顺的王妃,西北这偌大封地上的女主人。 大家屏气凝神候着,准备看她一年多没有见,是不是大变样。家人们有猜测,王妃成亲后要管家事吗?她年纪小小,管王府里这几百号人,能不能管得下来?会不会不明察,会不会换下有用的人,换上她喜欢的管事人? 姨娘们在猜测,以前是和气可亲,亲切友好的。当然,那是因为她以前还不是王妃,她还不敢摆架子。这一次早听说成亲当天宫中颁了王妃金册,她是天底下人人闻名的安平王妃。朝中不多的几个王妃之一。 这一次再见她,想来不一样了。人逢喜事,又独占鳌头,总会有傲气c总会有眼睛朝天的事情吧。 施姨娘和水姨娘对看一眼,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妻妾自古就是两不立的,正室进门给姨娘们下马威,也是有的。 当然王爷在,王妃是不会这样做,不过王爷不在的时候,就不好说了。总之人要有给别人下马威的心思,是能看得出来的。 两位姨娘对王妃,是怀着观查的心思,对王爷,是思念重重。 远远见到整齐的镶嵌着白玉石的路上有一行人过来时,姨娘们第一眼,还是翘首看的是赵赦。再看沈王妃走近,面上挂着的,还是她以往和气的笑容。 她的衣服上,当然有凤,就是没有当王妃时,逢年过节的,也拿王妃燕居的便服当礼服穿过。在王爷自己的封地上,王爷要给她穿,别人也没有办法。再看她的头上,虽然不是头冠,也是珍珠圆眼大小,宝石熠熠闪光。和她以前的穿戴,是一样的。 以前的真姐儿,就是如此的奢侈。奢侈到她自己,有时候也反省一反省。反省过继续如故,因为她的一衣一饰,全是赵赦自己掌眼睛。 再看沈王妃的手,也和她以前一样,是携在王爷手上,两个人一个高大魁梧,龙行虎步;一个是娇小玲珑,姗姗而行。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见他们走近,姨娘们和家人们一起拜倒:“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刚才在大殿之上听过这拜颂声的真姐儿是听第二次,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了。赵赦道:“起来吧。”带着真姐儿继续往房中去。 那一排蔷薇c朝颜的花架子上,现在缠绕的是芷萝。在西风中,结满了经霜愈塞的红色小果子,闻一闻,是扑鼻的香。 “让人收拾了两处房子,一处是你的旧居处,是一处是我的住处,我平时少去,不过比你的住处要大得多,真姐儿,你要住哪里?”赵赦王爷敢对着母亲自傲,说能带好真姐儿,如他所言,在能让真姐儿喜欢的事情上,他从来很尽心。 真姐儿边走边道:“去表哥的住处吧,我还没有去过呢。”赵赦就和真姐儿往自己住处去。赵赦住处在正厅后不远,院中假山不少,荷叶样的水池和菱角似的水池有好些。真姐儿一见就喜欢上了:“表哥,这里有游鱼吗?” 想来必有,那大殿上白玉桥下也有游鱼,这里想来为享受,更多才是。 果然水中,是红白黑一群游鱼在。真姐儿一见心喜,还没有进房里,先夸了一句:“这里好。”再抿着嘴儿笑看一眼赵赦不说话,赵赦会意:“当然是好地方要留着慢慢带你来,你都玩遍了,还有什么意思。” 假山后正房三间,幽幽冷香静静扑来。这里的廊柱和窗户,居然全部楠木和紫檀木,光看着,就是端庄大方又古朴的。 这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过来行礼,打起门帘来,里面珍玩杂陈,铜镜闪光。姨娘们低声啧舌头,这一处的好,她们也没有见过。 真姐儿突然飞红着脸看了赵赦一眼,表哥在别的地方上,的确是尽心的。再看一眼旁边侍候陪笑的两个姨娘,真姐儿又白了脸。 此时想一想在京里,赵赦只是不回来,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以后会随着人去。真姐儿眼中有过一抹痛苦,如她所说,让她亲眼看到,她真的觉得很难过。 现在想想京里的事情,全是她看不到的。真姐儿面上有了黯然,有人觉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好,有人觉得看不到的好。 真姐儿,就是后者。 虽然黯然,真姐儿坐下来重新受过姨娘的礼,也还是态度和气的让人把给她们的赏赐拿上来,又给一份,是京里的土仪。姨娘们道过谢,本来应该在这里侍候用饭。赵赦吩咐下来:“不用你们侍候,我和王妃午后要歇一歇,不用来。” 相对于真姐儿见到姨娘们,要考虑到她们以后当着自己面侍候赵赦而去。而姨娘们一年多没有见到赵赦,想着多呆一会儿,现在让她们不用侍候。施姨娘和水姨娘更是伤心,面上还要装出笑容来:“是。”施礼退了出去。 让丫头们摆午饭,饭后赵赦带着真姐儿到房中去安歇。见房内另有房,这里热气腾腾,却是一个温泉池子。 “来信让他们修整这房子预备着我们住,不想房后挖出温泉来。”赵赦拍拍真姐儿:“表哥陪你洗一洗?” 真姐儿答应着,对着英俊的赵赦,眼中依然闪过一丝黯然。看在眼中的赵赦伏身亲亲她,没有说出来。 玉龙嘴里喷出带着温度的泉水来,热气氤氲中,真姐儿觉得魂飞天外,直到远边天际中。那天际中,想来是一片良田秀花,花上应该有露,那露珠儿晶莹在轻抚着的柔光下,想来是温情款款而生。 身边的赵赦也是温情款款,他额头抵着真姐儿额头,抱着她坐在水中。四周温度不高也不低,在西北这早发寒冷的天气中,好似在春天,又似受春风。 唇齿轻轻啃咬着真姐儿雪白的脖项,嫣红一点的丹珠似唇瓣,还有她柔细玉莹的细长手臂 “表哥。”真姐儿只轻轻呻吟着吐出来这一句,眼中似有欢愉,又似有幽怨一闪,淹没在这温馨中。 水声“哗哗”轻响着,赵赦在这水声中低低的笑了一声,低低地回应着喊着:“真姐儿” 两个人互相轻喊对方的声音消逝在彼此的肌肤相接中。 真姐儿还是没有说出来,她不像有些人,是喜欢自己是正室,不在乎小妾多少个的人。真姐儿是觉得,让自己亲眼看到的,才是最难堪的。 光想一想,就脑补得不行,要是亲眼看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难过。不过她不能说,身边是什么样的情势。今天自己上殿,赵赦又是怎么样的对待。 这对于喜欢把自己压在谷底从头打拼的人来说,是不满意不喜欢的,会觉得没有机会显示她自己。可是对于稍稍明白的人来说,天生好身世,总比自己一路艰难打拼的好。 赵赦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对待,远比自己苦苦和姨娘比拼中胜出的要好。当然有人,她肯定还是不会明白的。 成亲以前,只知道赵赦是出于订下这门亲事,才会教导和宠爱。成亲以后。真姐儿轻咬着嘴唇,感受着背后搂抱着自己的健壮双臂。 这臂弯里,总是给人安全感,像是安全得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在这神思昏昏中,真姐儿莫明地想到清源王。 他当然是有好感,但是一样鄙视自己出身。古代权贵中,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就是有,真姐儿扪心自问,掂量自己,未必能够遇到。 遇到赵赦这样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多少人任妻妾情人纷争,还乐在其中。有时候别人的好,也不能完全抹杀掉。 水气继续升腾着,赵赦抚着怀中这柔软的身子,一点一点细细地亲着她。无意中看到真姐儿走神,低低笑一声,亲得重了些,把真姐儿的思绪拉回到自己手中来。 午后,真姐儿依然熟睡。在船上她也不劳心劳力,也一样睡得好。今天睡得这样香,或许是温泉中含有矿物质的泉水,让她睡得这样香。 “王爷,家人们在前面等着参拜。”赵赦已经起来,正在外间听赵吉回话。赵赦英挺的双眉上现出随意的神色来:“王妃路上累了,让她睡吧。参拜的事儿,晚上再说。”再命赵吉:“晚上家宴摆在金玉阁上。” 赵吉答应着出去,赵赦舒服的伸长腿,打了一个哈欠后觉得精神百倍。在西北在治理近三年,在这里,就是赵赦想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了。 先去看地图,赵赦心中所想的,还是如何扩大他的封地。四面和王爷c郡王交界之处,当然是不可以。不过往外面扩,却是可以的。 古来往外面扩,一个是开垦荒地,一个就是自己筑城。面前这一幅地图,赵赦看了又看,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虽然闭上眼,他也是熟知在心。此时的赵赦,依然是郑重地走到地图前,耐心细致的一处一处看过来。 荒地尽有,尽可能开垦;城也可以修筑。所缺的,无非是人而已。这房子是修建王爷王妃共同居住的,侧间里有真姐儿的起坐间,也有摆放着赵赦大书案的地方。 书案上,是灵丘王和霍山王处官员们的来信,信中愤怒之语可见于纸上。安平王手下的官员们,把开垦荒地,一系列利于农工商的告示贴到别处去。怎么能不让人愤怒? 他自己封地上的税收是增加了,安平王每年进项越多,别人处,就少了许多。 赵赦是看得微微笑,他喜欢很喜欢。打擂台不是?到御前打,赵赦也不会后退一步。有能者,自然有从众者来投;不能的时候,赵赦从来告诉自己,也不用抱怨。 正在看着自己取乐,赵吉又进来,低声回了一句话:“京里许夫人来到这里,说上午刚下船,要求见王爷。” 赵赦是一座楼船,带着真姐儿急行。许夫人是第二天一乘小舟,所以追得也不慢,带着几个侍女家人,从京里一路赶来。 刚到这里寻找客栈住下,就命一个家人来见赵赦。 书案后看着别人来信正觉得是乐子的赵赦,眉头皱也没有皱一下,全然不放在心上的道:“告诉我,我没空。” 赵吉出来,一路上心想,和自己想的一样。自从王爷在西北封王后,京里夫人们来,也不是第一次。 这些女人们,自以为是的是最多。觉得王爷离京回京时有宴饮,时有小小礼物送去。也不想想,王爷要是想找人,哪里找不到。漂亮女人有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 赵赦是个风流的人,不是一个急色鬼。也不是段正淳那样的见一个就忠诚一个的人。荣夫人说得最对,为你守着,是白守。 所以有人要守,有人要不守,赵赦从来不放在心上。有这样想法的女人,觉得赵赦见一个会爱一个的女人,自己把自己定位在珍玩上,未必人人都会去收藏。 大门上,站着许夫人的家人,是眼巴巴的往里面看人几时来回话。又对着门房里恭维:“这里王府,可真是大呀。” 门房听过他的话,对于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假以词色,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那是当然,这里地方大。” 不像京中,这里的王府,只要按制来,别的,可以由着赵赦的心意盖。 许夫人的家人还是恭维:“可不是,我们夫人一下船,也是喜欢的很。”门房呵呵笑起来,毫不客气地道:“你们夫人喜欢?与她有什么关系。” 家人噎了一下,见赵吉走出来,赶快换个方向对着赵吉离开多远就点头哈腰。他并不能进去,只能站在这里原地陪笑。 赵吉过来,也是不拿他当一回事儿的溥衍着:“王爷说不见。”家人着实的呆住! 见赵吉要进去,家人急忙喊住他:“小爷,您说清楚是许夫人了吗?”赵吉回身就是拧着眉头:“我传话,还会不清楚?” 几时办过不清楚传话的事情。赵吉没好气又重复一回:“王爷亲口说的,不见。”家人可怜巴起来,不死心地又问道:“王爷在会人是吗?” “王爷说不见。”赵吉也忍俊不禁,这个耳朵是怎么听的。看不到自己面上的表情,是希望你赶快走也罢了;也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是不见,不是没空。 家人失望而去,黯然像是天要塌地要陷一样。刚才转身要走的赵吉反而不走了,在门房上坐下来,对着门房道:“一会儿还要来,我还是坐在这里等着吧,免得你们跑去喊我,我也要再跑来。” 王爷的小厮,门房当然是巴结的:“这些人,就是会找麻烦。” 街上风刮得越发的大,赵吉喃喃自语:“这天气,只怕要下雪了。”眼看着王爷门外洁净的街道上,也被风吹得有些落叶。赵吉坐在这里的这一会儿,权充了管家:“门外扫扫,不好看。” 找麻烦的人,随着这风和落叶来了。许夫人听过回话,第一个想法是不相信,第一个动作是把家人狠狠骂了:“怎么会?王爷怎么会不见我。” 这也是一个认不清赵赦的人。许夫人亲自来了。 她来得快,被这“不是没空儿,是不见”的话刺激得打扮都是匆匆的跑来。赵吉客气得多,躬身道:“王爷说夫人一路劳顿,在这里好好游玩几天才是。等您走时说一声,让小的送上程仪。夫人,您几时走呢?” 赵吉一脸很想办好王爷交待下来差事的神色。 许夫人不是一般的被噎到,不是一般的被打击。她是直接的,花容失色了。 “你。”气得涂得丹红的嘴唇也失色的许夫人,只能说出来这一个字。赵吉只是陪笑,反正是不得罪这样人。 许夫人稳稳心神,客气地再道:“麻烦再通报一下,我有要事要见王爷。”赵吉见她不死心,心中暗笑地道:“您有要事,请先对我说。”许夫人坚决不肯,赵吉重新又进来,对赵赦回过话。 赵赦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灵透。如果不是聪明灵透人,而且是压过大多数人的聪明灵透人,也轮不到他年纪轻轻就地封王。 这种小把戏怎么能骗住他,赵赦直接就道:“让她去见幕僚先生们。”说过,继续对着地图站着看他的封地如何扩大。 以前多风流,京里的这些人,你也来她也来。赵赦从来,是一个也不见。有要事不是,呈上来就行。 把赵赦看错的许夫人听到赵吉的回话,是气得面庞发白,恨声道:“好!”就是想呆,为着面子,也是转身就走。 有时候过日子,只有自己碰钉子,才会明白过来。人人如此,没有哪一个人无端成神,一下子就明白。 不过有些人,是看不清楚就是。 中秋节从来是过晚上,晚上家宴摆在金玉阁,这里四处是金桂和银桂,所以叫金玉阁。赵赦和真姐儿高坐,两个姨娘在旁边侍候,丝竹声中,算是尽欢。 宴散后,赵赦挽起真姐儿径直回了床。真姐儿心中欣喜,也不能忽略姨娘们的黯然。这一个环境里,姨娘们是没有说话地方的。 许夫人回去气了一夜,她一路追来,以为自己表现的多么情爱,不想遇到这种铁板人,这只脚着实的踢在铁板上。 真姐儿在王府里过的,还是她花团锦簇的日子。当然如果她不成熟,有这种没事儿乱想的习惯引起自己不快活,也是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好在真姐儿其人,不会那么不成熟。闲下来,想一想权夫人,事后不知道她自己明不明白不需要这样做。 想到又见月色西沉,真姐儿往外面看,见秋风吹得窗下池水荡漾,今早,已经结了一些冰。表哥他今天,会去哪里?真姐儿想到这一点上,才觉得真是头疼而且棘手。 夫人们,可以说名不正言不顺。而姨娘们,却是名正言顺在家里。正这样想着,见赵赦身影已经进了院门。 真姐儿迎出去,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寒噤。赵赦大步过来,又责备起来:“不必出来。” ------题外话------ 最近万更成了习惯,勤劳的人,要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真姐儿的仁心 西北风大也冷得早,这八月中旬的天气,在南方看来,已经是寒冬天气。高速更新见到赵赦回来的真姐儿难免娇娇依恋,把自己的手伸进赵赦手中,仰起脸来看他星目俊眉的面庞:“人家在等你。再说这里表哥修整得好,比咱们在船上要暖和得多。” 城外是一个天气,一入夜就北风嗖嗖。城里是一个天气,因为赵赦封王后,为防风让多种高大的杨树在城墙外。有了防风林,进入城里的风就少好多。 而王府里和王府外面,又是一个天气。为尊严也好,为威严也好,大门外面种的大多还是防风的树。二门里面,就别有洞天。 红叶c紫槿等都有,江南移来不少花树,活的有一小半。到季节时,换上时令花树。人在其中,还可以过一过秋天。 真姐儿再脚踩着温暖的廊下:“这下面,也笼了火?”在外面的长廊下也笼火,这就费得多了。赵赦带真姐儿进去,看着她脚下还是柔软的绣明珠的绣花鞋子:“要是不笼火,你要穿皮靴才能抗得住。” “这得多少钱?”真姐儿眼睫闪一下,已经是为赵赦打算的口吻:“该省的,要省才是。这样天气,我在家里还不觉得冷。” 赵赦微微笑,把真姐儿安置在榻上,再转身命人:“送晚饭来。”仍然还是站着,对真姐儿道:“明天起,你要管家了,我的小丫头,再不能当你是个小丫头来待了。” 大步一面走一面解衣服,奔着熏笼上烤的家常衣服而去。丫头们送上来,真姐儿笑嘻嘻重新下榻:“看我忘了,我要给表哥取衣服才是。” “不用你,”赵赦才说过不能再把真姐儿当个小丫头看,自己顺手又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那姿势看上去,还像似在爱抚一个孩子。自己接过衣服,赵赦道:“表哥自己来。” 真姐儿看丫头们,也是垂手退下。好奇的真姐儿还是伸手去接赵赦的衣服,殷勤道:“表哥,我服侍你换衣。” “不用了,我从来是自己来。”赵赦已经习惯自己着衣自己做事情。在军中打起仗来,肯定是自己穿,不能还等着小厮们来宽衣。 见真姐儿还是伸出她两只手来,在房中烛光映照下,手上薄有红晕,透明好似白玉。赵赦自己穿上衣服,让真姐儿帮自己系上衣带,这次再带着她回到榻上去,是两个人一起坐下来。 丫头们送上摆好晚饭的小饭桌子,赵赦取箸习惯性的递给真姐儿,真姐儿取箸递给赵赦。两个人一笑,互相接过来,真姐儿好奇地又问:“给我管什么?” 赵赦笑了几声,伸手拧一拧真姐儿的小鼻子尖:“慢慢来吧,表哥不急。”真是一个聪明孩子,想当然不会全压给她。 “表哥,要我管家,以我说,这每顿饮食,光是我的,就太奢侈了些。”晚上桌子上有新鲜河虾,不知道是如何保存到这里。还有新鲜青笋,莴苣,都不是这样天气还有的菜。这些菜,是快马从南方运来。唯有快马,才能运到这里还保持鲜嫩。 而这些菜,真姐儿全爱吃。她一面吃得香甜,一面对赵赦说她管家的第一个建议。 成亲前随着赵赦去过一次军中,赵赦在军中吃什么,真姐儿是亲眼看到。一年到头都饮食奢侈的,只有真姐儿。 刚从京里回来过,京里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没有这么奢侈。真姐儿是诚心诚意:“以后我自己,不必一顿这么多菜。” “以后你自己?”赵赦停下手中象牙镶银筷子反问一句,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去军中,家里就只有真姐儿自己。对着真姐儿这个建议,赵赦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不必。” 真姐儿再次吃了一筷子新鲜菜,又小小坚持一下:“可是我每顿饭,从来没有吃完过。”不仅吃不完,就是拿菜当饭吃,也吃不完。余下的,赏给丫头们,再就是给真姐儿的几只猫。 “霍山王府和灵丘王府,都不比我们使用少。”赵赦说过继续吃饭,他下面有一句话没有说。霍山王府和灵丘王府,并不如安平王府有钱。 霍山王府是几代人,有积蓄,人也多。因为人多,又姬妾成群,所以花费上只比赵赦多,不会比赵赦少。赵赦再在心里算一算,娶江阳郡主,霍山王又出一笔不少的嫁妆。 再来说灵丘王,他的封地上有一部分靠海,产盐也产鱼等海鲜,也有珍珠和珊瑚。不过灵丘王府里也是人多,而且去年海啸,整半年渔人不能出海打渔,灵丘王去年算是损失不少。 新封王的赵赦按理来说不能同这两位年长的王爷比,不过他接收西北的时候,吕家等诸家狠是藏匿了一部分财政上的钱。 查抄吕家前,还查抄过别人。所以西北的钱,大多没有跑出赵赦的手心。再加上他善能打仗,从来不少挣钱。 此时听到真姐儿说花费,赵赦只笑一笑。手下屯兵三十万,一个人只赏十两银子,手中没几百万两,一次赏赐都过不去。 要是没有钱,还养得起这些兵。再对着对面的真姐儿白玉无暇似的小脸儿看着笑一笑,养真姐儿,倒是比养兵便宜。 真姐儿提了一个合理化的建议,没有得到赵赦的认同,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气馁。不过是一直心里有这心思,今天就便说了出来。赵赦不同意,在真姐儿看来,是毫不奇怪的。 第二天起来夫妻用过早饭,身着轻红色雨丝锦绣水鸟锦袄的真姐儿在房中坐着,不时往外面看,再往丫头们面上看。 见她们和平时一样,陪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并没有人请她去管事,也没有家人来请她去坐什么管家务的小厅。 真姐儿也没有问,倒不是想偷懒。而是这么大的王府这样的日用,肯定是一大笔钱给自己管。急着去管,倒像是不相信赵赦。 她轻松悠闲地坐着,手中拿着的,是自己在京里就做的,还没有做完的一个剑袋,这是赵赦的。 不是赶活的人,悠闲的随手做几针,和丫头们说笑几句。吃上两口香茶,含上一枚橄榄,再拿起来针指做几针,是极暇意的。 正在暇意中,房外丫头们回话:“管家们来了。” 家里大小上十个男女管家一起到来,手中各抱着帐本儿到真姐儿面前行礼:“王爷说,这是旧例,请王妃先看着,再慢慢地管起来。” 真姐儿露出笑容,并没有觉得这十几本厚厚的帐本儿有难色。上午半天,先粗粗的听着管家们说了一回。到中午时,赵如进来回话:“王爷和大人们一起用饭,请王妃自己用饭。”真姐儿对于这一条,已经习以为常。 没有成亲的时候因为早早在王府里住着,对于赵赦不时要和辖下官员们用饭,真姐儿是早就知道。 她答应着,等赵如出去,忍不住轻笑一下。看来成亲前住进来有所了解,也是有好处的。让管家们回去,自己用过午饭睡了一会儿,起来坐在明窗前去看帐本儿。 先拿起一本,上面写着日用。真姐儿翻开,一行一行浏览起来。家里几百口子人,一天的水菜,肉食,鸡鸭,牛肉。都是不少。还有一条,真姐儿看得眉头一挑,这一条是,干果子,买一次要上千两。 干果子,可以摆盘做看盘,也可以吃用。真姐儿细看过干枣子等物时,是觉得没有必要。这就喊过管这些的管家来问她:“一年的干果子费用,要多少?”管家来以前,心中就是小心和惴惴不安的。管事的当然都有油水在,听说王妃新管家,都怕她把这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 当下小心回答道:“干果子,除了王爷王妃用的,余下的,是姨娘和家人们。厨房上做点心,也要用干果子,过年过节摆看盘,也要用干果子” 真姐儿“扑哧”一笑,对红笺道:“取小杌子来给她坐下说。”再命回话的管家:“你不用急,我就是随便问问。” 红笺取过小杌子来,管家谢过座,心多少安定一些,陪笑道:“是,是,我回得太细了。”真姐儿又命人取一杯热茶给她,温和地道:“你慢慢的说吧,我要听仔细的。” 管家细细的说了足有半个时辰,把干果子从哪几处采买,是哪些人采买,又用在哪些地方说过,真姐儿让她歇了一会儿,自己也喝过两口茶,抚着手上手炉慢慢出神想着道:“昨天和表哥在金玉阁上家宴,见到那后面有一处果林子,不知道是结什么果子的?” “王妃说得是,家里有几处园子都能结果子。这王府修建也才三年,俗语说,桃三年c杏三年c核桃倒要十五年。王爷走以前,我也说过移来的果树结了果子,这干果和鲜果的使用,可以少好些。” 真姐儿见她对答如流,菀尔后夸奖道:“你说得很清楚。”喊红笺来:“取一个赏封儿给这妈妈。” 红笺取过来,对着管家妈妈取笑道:“妈妈今天得的,可是王妃的头彩儿。”管家喜出望外,双手接过给真姐儿叩头:“多谢王妃赏赐。”真姐儿笑吟吟:“这一栏我清楚,你去吧。劳你驾,到底外面冷,我的丫头们在房里呆着陪我,妈妈是反正要出去的,去喊管针线的人来,我有话要问她。” 管干果子的管事连声答应着,又说了一句奉迎的话:“王妃房中亲侍的姑娘们,哪里经得起外面风寒。就是王妃,这样天气还是房中坐着暖和的好。有事儿当然是我们跑,不然还要我们作什么。” 丫头们轻笑声中,管事妈妈乐颠颠揣着赏封儿出去,去传管针钱的人来。管事的都富得流油,哪里在乎这一个赏封儿。如红笺所说,她在乎的,是这一个头彩儿。 房中绿管正在对真姐儿进言:“家里有头脸的管事的,个个都是小财主。”真姐儿是素来听说过这句话,此时兴趣盎然:“哦?” “王爷从封王后,就喊来不少行商的人问话。咱们家里,有三只商队往大食这样的地方去呢。管商队的人两c三年才一回,都说辛苦,可是只有管事的家人才能去。”绿管这样解释着:“回来一次不仅王爷赏赐多,听说他们自己带的也有货,王爷也是不怪的。” 真姐儿又明白一些,嘴角边多了一丝笑容。不想自己嫁的这个丈夫,俨然是个生意经。 主仆正说着,外面丫头们回话:“管针线的妈妈来了。”叶妈妈和罗妈妈,现在也在房中坐着。她们两个人自跟了真姐儿,只管真姐儿一个人和这房里丫头们的衣服,别的并不管。 进来的这两个管家,是统管着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的衣服鞋帽。 真姐儿也让她们坐下说,是徐徐问道:“过年的衣服,是时候备办了?”这一条上真姐儿不是不明白,而是有话要交待。两个管事妈妈一起回话,她们先问过管干果子的妈妈,也是细细地回着话:“八月里过年衣服就要开始做,冬天的衣服是七月里就赏下去,已经赏了人。王妃一年四季的衣服,今年是计四百六十套,由各色锦c绢制成,有些是下面纳税收上来的,有些是专人手织,去采买的。像去江南,主要采买就是这些。还有一些,是商队带回来的。” 坐在榻上的沈王妃,着实的吃了一惊,自己一年的衣服,就有这么多套? 叶妈妈和罗妈妈见真姐儿神色变了,忙也回道:“就这,还只是王爷吩咐备下来在家里穿和见人穿的。礼仪庆典上的衣服,是另外的。” 礼仪庆典上的衣服,是要专人来做,有一些,是要宫中赏下来才成。 抚着额角的真姐儿算一算,果然是衣服不少。平时冬天和春秋天,近乎一天一件。夏天出汗多的时候,是一天两c三件。她苦笑着,这真是不少。要抓靡费的人,第一个就是真姐儿自己。 管事的再回赵赦的,虽然没有真姐儿多,也是不少。姨娘们一年多少是有定例,四时有衣服。家下人也是一样,也是四时有衣服。 “我没有别的话说,就是问问韦姨娘和陈姨娘的衣服有没有?”真姐儿款款说着,坐在那里容颜上笑容不改,是亲切和气地道:“韦姨娘的要有,陈姨娘说一直病着不能进来,也要有才是。” 管事的在心里松一口气,原来王妃喊来,是为着这些话。忙先把连篇的恭维话说出来:“王妃最是一个和气的人,这些按例的衣服,素来是有她们的。” 真姐儿笑盈盈:“这就好。”虽然姨娘扎眼睛,不过这些面子上的功夫,真姐儿是不得不做。 管事的出来,和管干果子的妈妈一样,先往王爷面前回话:“王妃问的,是这些话。”赵赦也很满意,韦姨娘因为是自己敲打韦大人的原因才收纳又撵走,是不能进来也不能冷落的。按例的东西,是向来要有她的,以示安平王还养着她。 陈姨娘是小陈大人代呈过恭贺,说她病得还是不能起来。赵赦和真姐儿回来那天,就知道的。 让管事的出去,赵赦心中满意。把真姐儿这孩子辛苦带了一场,现在看来,并不让表哥失望,虽然这是一个小小醋坛子。 想想真姐儿在第一天回来,见到姨娘们在时,对着自己幽怨地看过。见到自己晚上回去,面容上又格外有神采。赵赦微微一笑,真是一个娇孩子。 这娇孩子是自己带的,所以没处怪别人。 看看天色昏黑,赵赦起身来往房中去。赵吉跟在身后,见王爷进了二门,就不再跟随。赵赦独自回来,一进院门,见真姐儿从门帘内伸个小脑袋出来,对着自己笑得鲜花灿烂。 昨天得过赵赦的话,太冷不要出来。真姐儿就只在门帘处把脑袋伸出来,笑嘻嘻看着赵赦走过来。 “进去吧,”赵赦伸手在那一头钗环的小脑袋上拍拍,这习惯他实在太顺心,以身高来说,拍起来又实在趁手。 真姐儿扯住赵赦的大手,摸一摸比自己这呆在房里不出去的人还要温暖,娇声道:“表哥进来,和你说话。” “你又有什么心思了,”赵赦取笑真姐儿:“我不是娶了一个幕僚吧。”真姐儿笑眯眯:“是,怎么不是呢,以后表哥喊我真姐儿幕僚吧。” 赵赦故作惊讶:“现在又不是真姐儿将军了?”真姐儿做状的拉一拉面庞:“等我会射箭了,再当将军。” 回身喊丫头们:“取表哥的衣服来。”赵赦笑着伸手解衣,真姐儿从丫头们手中接过衣服递给赵赦,对着他说今天自己做了什么:“咱们自己有园子,有好些果树,一些使用,可以节俭下来。” 赵赦下午听到管干果子的妈妈回话,当然就是一笑。现在听到真姐儿说出来更是欣然:“这个好。能节省的,当然要节省。” 丫头们摆上晚饭,和昨天一样,是白玉碟子玛瑙碗,一样不少。这些在赵赦眼中,是属于不必节俭的。 今天更奢侈,红木饭桌子上,安放一个陶砂火锅,鸭子膏汤下面是无烟有清香的银霜炭,水开得滚滚的。热气白烟腾腾,由开着的窗户上散出去。 因为房中温暖,所以窗户倒是还开着在换空气,也可以闻窗外寒梅香。 火锅四周,是一整套的攒盘,放着码好的鹿脊c羊项c鸡舌c鲜虾仁c香菇c口蘑c银耳并清酱c麻酱c胡椒c青葱丝c蒜黄韭黄丝一应调料。 因为桌子太小放不下,榻前又摆下一个小桌子,放着鸡脯c驼峰片c鱼肚片c海参片等。还有真姐儿的每天分例菜,是依然还在。 “我的菜倒有,表哥的哪里去了?”瞅不见赵赦分例菜的真姐儿问出来。赵赦已经坐下来举筷,他一下午会人,是饿了。见真姐儿问,赵赦在火锅中挟了一片浮在汤上的鲜笋在嘴上吹吹,送入真姐儿口中,道:“你说节俭,表哥想,就省我的吧。” 真姐儿嚼着鲜笋笑嘻嘻,知道赵赦是同自己玩笑:“那为什么有我的呢?”赵赦继续逗真姐儿:“怕你哭。” 下午见天更寒冷,赵赦让人备下鲜汤涮锅子。厨房上的人来问:“王爷的份例菜还要不要?”赵赦就说:“不要。”再问王妃的呢,赵赦随口就来一句:“要。” 他就是要节俭,也节俭不到真姐儿这几个菜上去。此时信口把昨天真姐儿的话掂起来,是前有典故,极其自然。 开过这玩笑,两个人用饭。房中美酒飘香,是上好的美酒。王爷虽然是今天撤下自己的分例菜,他用这一顿饭和酒,是一点儿也不节俭的人。 真姐儿吃到开心处,正把自己的想法和赵赦在请教:“城外荒山多,表哥,明春让人多种果树,这里总是有自己的特色果子的。” “大枣和霜柿,是这里的特产,经过霜冻的,更好吃。”赵赦听着真姐儿说,也附合她。真姐儿得到鼓励,当然是喜欢的,话就滔滔不绝往下去:“果子比种粮食价格高,种的人得利有了兴趣,就会多种,也会引着别人来种。” 赵赦不动声色的提点着:“商税比农税要高。”古代对商人是歧视的,有些朝代甚至规定如绢或什么的丝织品,农人能穿的,商人不能穿。还有朝代,规定商人两只脚上着鞋不一样,走在街上,一看就知道是商人。 粗听起来,好似犯人脸上有金印,一看就能区分一样。 真姐儿笑逐颜开,嗓音更似玉珠溅盘一样清脆动听,话也一直不断,说着说着自己灵感来了,突然停顿一下,被涮锅子热气和吃热菜熏得嫣红的面颊上更红染了一层,觑着赵赦的面色慢慢喊了一声:“表哥。” 那面上带着压抑着的笑容,看得赵赦只是微笑:“你说,我在听。”真姐儿转一下眼珠子,说话以前又细细地想一遍才道:“吕大人说开垦五千亩荒地等人来,来的人允许伐木c允许自己烧土为砖c允许自己盖房屋,这是表哥的仁政。” 说到这里,真姐儿停了一停,眉梢上染的全是笑意对着赵赦看过来。赵赦又自斟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道:“快说来。” “我为表哥抱屈,所以,税是按吕大人说的照免吧,不过让来的人按人头计,人人手植一株树,”真姐儿说得小有兴奋:“不管是柳还是桃李杏枣柿,能活的就行。不能活的,让他们重新再种来,一直到活。” 赵赦依然是听得很随意,手中执着他的玉爵。真姐儿又说出来:“当然这树要是结果子,就归种的人。” 这话说过,赵赦并没有太喜欢的神色表露出来,只是道:“天冷要下雪,我已经命人出城查看各处盖得不牢的民居,城里也让人在看。要是雪压榻了房屋,百姓们没有修的钱的人,我们修缮起来,又是一笔钱。又让人去照看,少冻死饿死几个人才好。再小的荒年,都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奇怪!” 是照看不力呢?还是这人油手好闲。 “常在家中坐着也出去走走,让人套好车,车里设暖和些,你也去看看。”赵赦说过,真姐儿又是一重之喜:“好。”在家里总坐着,不如外面走走见识的好。 这一夜夫妻缠绵悱恻,真姐儿紧紧搂着赵赦的脖项不松手。为名誉?赵赦晚上不回房,自己会难过?当然会。为觉得他和自己能沟通有一定的共同语言?这共同语言其实在成亲前,就已经由三位先生和赵赦,给真姐儿设定好了。 琴棋书画,左传诗经,既有玩的,也有治世经国的大道理。先生们说的虽然不多,不过学生领悟得好,又与先生们关系不多了。 赵赦轻轻拍抚着真姐儿滑不留手的后背,听她发出细细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渐要入睡。 “王爷,”朦胧中,丫头们轻轻请起,低声道:“赵吉在外面回话。”赵赦轻轻先把真姐儿放到一旁,给她盖好绫被,披衣出来见赵吉。 赵吉深夜而来,是报赵赦想要知道的军情。房中烛光映照着赵吉紧紧绷着的面庞,低声回话:“前面有军情回报,十天以前,格木顿调集精兵,不知道哪里去了。” “盯着他!”赵赦只说过这三个字,就转身取过火烛,走到侧间的大地图前举火烛仔细看着。身后赵吉跟过来,赵赦手放在地图上,低声说了几句话,再对赵吉道:“去吧,快马传信回去。” 赵赦自己回来继续抱着真姐儿睡觉,刚才的消息让他一时睡不着。狗头金?有最好,没有也要打格木顿。 这个霍山王把女儿嫁给他的人打下来,就等于打下来的是霍山王。 赵赦慢慢想着,很快进入梦乡。 没过几天,雪花盘旋而下,薄薄而大的雪花漫然似飞天,从空中徐徐飘落下来。红叶上,结冰的水池上,笼着地火的长廊琉璃瓦上,没有半天功夫,就是一层积雪。 红笺站在廊上催小丫头:“都偷懒去了,快送热水来。”赵如和赵意拎着细长铜梢的马鞭子过来,见红笺红衣站在那里,越发的像一株嫣红的红叶,两个人对着挤着眼睛笑着,被红笺看到。 “你们也偷懒去了,早起就让备车,备到现在才来!”红笺看到赵如和赵意在偷笑,不明白他们又在想什么促狭主意,板着脸把这两个人也一通好训。 赵如坏笑着过来,麻溜的行了一个礼,故意装着欠身子逼手回话的姿势道:“姑娘好,姑娘早起就吩咐备车,小的们不敢耽误。去回王爷,王爷说才吃过热饭,王妃在房中多坐一时再出门的好。姑娘您不知道,是我们回晚了。” “你!”红笺听过,就双手开始叉腰骂:“两个小毛猴子,分明是王爷说过后,你们不即时来回,现在倒成有理的了。王爷就是说过这话,你们也应该早早来回,让王妃在房中久候,你们可知罪?” 赵意也上来一步,用手中的马鞭子梢头在赵如手臂上轻敲一下:“兄弟,你又不好好回姑娘们的话,看看,把我这个大好人,也牵扯进去了。” “你是好人!那街上的叫花子,是什么人!”绿管也出来,白眼赵意道:“你也不好!”骂得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正做着坏笑,一个大大的紫皮弹花的包袱送过来,伴着的是红笺的斥责声:“王妃出门儿要添换的衣饰在这里,拿好了,少一件只找你们描赔!” 把包袱强塞过去,红笺和绿管手携手转身而去,丢下一句骂声:“不好好当差的小毛崽子!”赵如和赵意在雪地里嘻嘻互相笑谑。 赵如问赵意:“你属猴?”赵意摇摇头,从包袱后面伸出头:“我属鸡。”把自己的头到处乱点:“会叼米的鸡。” “依我看,你肯定是叼着她了,不然,为什么骂你,把我也绕进去。”赵如拉着赵意走,不负责任的把原因怪在赵意身上。 赵意不答应:“她是先骂你的,因为你打趣她。”两个人在雪地的身影一起走到院门外,还在为谁把谁连累了说个不停。 二门外停着真姐儿的翠云镶宝四匹马车,还有一辆青帷油车,是跟去的小丫头坐的。赵如和赵意把包袱放到青帷油车上,又检查过马车,回身见雪地真姐儿服采鲜明而来,忙和马夫一起垂手退到两旁候着。 见真姐儿快到了,赵如躬身打开车门,赵意取下踏脚的小板凳,红笺和绿管一边一个扶真姐儿上车,自己也上车去,关车门前,不忘白了两个小厮一眼。 这两个坏小子,就会取笑人! 赵如嘿嘿笑,赵意笑嘿嘿,两个人再看着小丫头上后面的青帷油车上去,跟着马车出来。大门外,另有几个随行而去的家人候着。见马车出来,送上赵如和赵意的马缰,大家一起上路,前后围随着往街上来。 真姐儿在马车里隔着车窗往外面看,见风雪越发的急。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儿下来,行人在雪中行走,都是抱着头急行。 “这天气,人真是难过。”在王府里过着平静赏花的真姐儿来到街上,才更体会到日子过得不富庶人的诸般苦。 红笺和绿管也是道:“可怜,王妃你看那里,这样天气,还出来行乞。”街口缩着一个身穿破棉袄的乞丐,年纪倒是不老不小,只在中年。红笺和绿管睁着圆眼睛看着真姐儿,王妃向来心和善,该同情才是了。 真姐儿吩咐:“停车。”赵如和赵意立即到马车前来问候:“有什么吩咐?”真姐儿指着那乞丐道:“这人是什么家境?要是雪埋了房子,送他去修缮司,表哥说过,雪压了房子的人给住处,也给事情做。要是好吃懒做油手好闲的人,让人开导开导他。又不是老,也不是小,那边酒楼上小二只得十几岁人家也能自己寻生活,怎么他这年纪手脚健全,倒不怕风雪在这里行乞呢?” “奴才去问问。”赵如和赵意齐声答应,下马去了一个问过回来:“他是从霍山王的封地上才过来的,说是秋天收成不好所以流落到此。在这里无亲无戚也不识字,没有中人的一条大汉,别人不敢收留他做活,又不知道王爷仁政,所以只能行乞。” 真姐儿妙目盼睐过,点头道:“那送他去收容司,让人给他保暖的衣服,再问他。他愿意留下来,让人给他上户牒,寻件事情做吧。” 赵意答应着去了,真姐儿让马车继续行走。红笺和绿管慢慢告诉真姐儿:“江洋大盗们要偷人家里,也会找一个人装着无依无靠找活计做。正规商铺里,一般不愿意收留没有中人的人做事。” 这古代打工,因为没有联网身份证这一说,所以别人不得不谨慎小心。 真姐儿听过点头,看着马车往城外去,她今天主要去看的,也是城外。城里再大的风雪,至少房子有城墙保护。今天雪起,就是行乞的人也不用担心,几处街口已经搭起粥棚来。有是赵赦命人搭的,也有是有钱的商铺子自己搭的作善事。 要担心的,主要是在城外。 出城十里,见到杨树林片片丛丛而生。这附近的村子看上去,是整齐而且大多是砖瓦房。又行过二十里,是一个小小集镇。真姐儿夸奖道:“不错,离城近的地方有个集镇,起路的人走到这里,可以打尖也可以歇息。” “这里原来全是茺地,”因真姐儿随时要问话,赵如一直就在车旁。听到里面说话声传来,隔着车厢他耳朵也尖得很,回话道:“王爷来这里时,吩咐城外十里建长亭,二十里三十里必有一个小集镇。这样,才有了人居住。” 真姐儿往左右看:“有军营吗?”在城外没有军营看着,总是不安全。 “王妃请看,那边十里外有旗子,那旗子下面,就是军营。”赵如手指着东南那一处,真姐儿和丫头们睁大眼睛,也只看到洁白的风雪和灰蒙蒙的天空。 赵如笑嘻嘻吩咐赶车的人:“去那里。”马车转了一个方向,转头往东南而去。只行一刻钟,果然是看到小小的一个旗子尖。红笺和绿管在马车里又骂赵如:“他刚才也看不到,是他知道地方,知道这里有旗子尖。” 真姐儿抿着嘴儿笑,手捧着腮继续看着。见旗子尖下渐露出军营的帐篷顶,慢慢的,也露出旁边黑乎乎的一片人来。 “那里是什么?”真姐儿好奇的问赵如。赵如不用看就回了话:“是做苦役的人。”听真姐儿在车里吩咐道:“去看看。” 莫明的,真姐儿忽然想起来权夫人。她和权大人一起,也是发配到这里做苦役。 马车更近前,军中已经有人迎出来。守这里的将军马车前迎接:“倪观参见王妃。”守这里的人,居然是倪观。 听马车里有笑语声传来:“倪将军,你夫人可好?”倪观先在心里转了一下才回话:“谢王妃垂问,她好。” 王妃为什么要问自己夫人?倪观大惑不解,他到现在也不是太明白车里的沈王妃和自己的夫人是有过谈话。 想到那个敢到京外军营门口骂的倪夫人,真姐儿就忍俊不禁。忽然想起来交待道:“这里离表哥近,夫人她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赵赦不是个好性子,真姐儿多话的交待了一句。 倪观红透了面庞,他也想起来自己的家务事。衣甲声响中,忙道:“是。” 车里又有吩咐:“我要下去看看可好,是表哥让我出来看看的。”雪地里本来是一片洁白,这里做苦役的地方,却是人人漆黑,一片漆黑。真姐儿怕有人拦阻,忙先把赵赦抛出来。 车旁赵如和赵意对着倪观点头,证实真姐儿此行,是王爷的意思。倪观放下心,忙道:“是。”回身命一个士兵:“过来侍候王妃下车。” 赵如打开门,真姐儿伸出穿着小牛皮靴子的脚来,就此停在车门处。这地上踏脚的,不是板凳,而是一个伏地的士兵。 活生生踩着人上马,真姐儿还没有过。她犹豫着停在那里,见倪观c士兵们c家人们和丫头都看着自己,这才把脚踏上去。 这脊背再硬再是男人的背,踩在脚下还是软绵绵的。下车后,真姐儿有一会儿觉得脚下虽然踩上冻得硬实的雪地,可是那脊背的感觉,还在脚下。 走上好几步,这感觉才消逝。倪观小心伴在身前数步,指着这一处说给真姐儿听,那嗓音听起来,也是拿捏了几分:“这是一处炭窑,是罪行轻的人在这里。王妃请看,这里女人多,烧炭除了抬木头是重的,炭烧出来要清许多。” 一篓一篓的木炭,看上去份量就不轻。真姐儿看着这一群面目漆黑认不出来面庞的人们,心中怜惜之心油然而生。 果然有权夫人在,她面上也被炭涂得乌黑,不过真姐儿还是把她认出来。两个人四目相碰,权夫人眼神儿还是倔强的。那意思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真姐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汉人学术中最精通的,应该有明哲保身这一条。就是权大人再不对,也不应该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想来权夫人是爱权大人,才会恨得这么深。当然也或许她是为着面子,当着亲戚熟人怕人说权大人外面风流,所以就下此狠手。 有人把这些事情,还是看得比命重要。不过真姐儿真心实意的觉得,权夫人不必这样做。难道她不明白古代律法?应该比真姐儿更精通才是。 “你,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真姐儿柔和嗓音问出来这一句。人其实最重要的,先就是吃饱穿暖,先能生存,才能谈尊严谈别的一切。 权夫人是一件旧棉袄在身上,下身是露出棉花来的布棉裙子。对着真姐儿的大红锦衣,手中抱着绘山水的鎏金手炉,她身子颤抖起来,嘶哑着嗓子坚持的说了一句:“我,没有那么下贱,我决不贴着他!” 她还是这样想,真姐儿只能叹息,再说下去,又要有人跳出来说自己爱慕虚荣。事情是怎么样的,这样说话的人,应该好好想一想。 一个把自己原本生活都丢了的人,这样子,不能说她是聪明的。如果确定以后会更好,丢下原本生活的人,才有意义。 “你好生吧,不要太劳累了。”真姐儿回身交待倪观,是王妃的派儿:“她是个柔弱人,要多怜惜才是。” 倪观摸不着头脑,多怜惜?这些人来到这里,做的就是苦役!苦役二字,要苦才行。他正不知道如何答应,见赵如和赵意一起对自己使眼色。 倪观明白过来,这和王爷有时候的吩咐一样,是答应着就成。当下应一声:“是。” 红笺和绿管这时候来劝了:“这里冷,王妃请上车。”她们不说这里脏,只说这里冷。 权夫人看着真姐儿大红色镶珍珠披风的背影离去,身子在雪中不时的哆嗦着。自己的手上全是炭灰,而且天冷有了冻疮。 而真姐儿那抱着手炉还要戴着织锦手套的手,一直在扎着权夫人的眼睛。 “干活了!”管这里的士兵们见马车远去,大喊了一声。见权夫人还愣着不动,一鞭子抽在她背上,抽得这身子抖了一下,才怒骂道:“快干活!” 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官夫人,到了这里,谈不上刑不上大夫。 赵赦在书房中看公文,见天色是半下午,不时往外面问一声:“王妃还没有回来?”雪花可见是重重的落下,因为大风又急,在草原上常年行军的赵赦是深知这急风中飞雪打在脸上的滋味儿。 再问一声:“让人去催催,可以回来了。”真姐儿这孩子,在外面呆了足有半天。想想雪花打在真姐儿娇嫩的面容上,赵赦就觉得心疼。 取过书案上茶盏喝了半盏,才听到外面有回话声:“王妃回来了。”赵赦往外面道:“让她快进来。” 长廊是木头的,真姐儿为出城,脚上是穿的小牛皮靴子,“蹬蹬”响声中踏上廊下,听里面赵赦在催:“快进来。” 门帘打起来,雪衣上犹有雪花的真姐儿进来,绽开笑容先问道:“表哥,我中午吃的羊肉热汤面,是表哥指的那一家,好吃。” 丫头们跟进来,给真姐儿解去雪衣再退下去。真姐儿走过来问道:“表哥你,是经常去的吧。”赵赦用自己的茶碗倒热茶给真姐儿,看看她神采奕奕的面庞。因正在看公文,面上是肃然无笑容的道:“我也爱吃,以前背着你,去过几次。” “为什么背着我去?”真姐儿笑靥如花。赵赦道:“好东西,是慢慢给你的。”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露出不计较的神气来:“那我等着。” 手捧着热茶,真姐儿眼珠子刚一转,赵赦看到道:“你又有话要说了。”真姐儿笑逐颜开:“是的。才从城外看回来,我在想” “说吧。”赵赦眼睛还在公文上。真姐儿好听的嗓音响起来:“罪行轻的人,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抵罪。我才让人问过罪行分几等,有些其实,定罪服苦役,是重了的。” 赵赦停下手头的事情,往后面椅背上舒服的靠一靠道:“关上三c五天的,我的狱里还关不过来呢。我初到这里的时候,打架的,小偷小摸的数不胜数,我不关他们。罚不起的人,让他们服苦役去,服完了好生回来,还是良民。” 这些人服的苦役,全是白给安平王挣钱。烧炭的人不过管一顿饭,炭卖出去,收入全是赵赦的。 真姐儿笑盈盈:“打架情节恶劣的,理当服苦役磨一磨性子。有一些,实在是小罪行。表哥,城外还是有不少荒地,依我说,就是咱们那天说的种树的话,我再改一改。罪行实在轻,又是误犯的人,让他们按罪行来植树吧,而且要常照管,看着活才行。当然,是在他们拿得出来的情况下。” 赵赦慢慢有了笑容,干脆地说一声:“好!”招手命真姐儿近前来,抱着她坐在膝上,笑容满面地看着真姐儿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 是谁说真姐儿不会当王妃来着?安平王此时心里太喜欢,开始浮想联翩。是霍山王还是灵丘王。像是说的人不少。 一个小商人之女嫁入王府做王妃?知道进退吗?知道周旋吗?知道谈吐吗?这些,都不是生来就会的。 年青的现代人懂的是什么?自己回想一下,最清楚。 安平王自己亲自上阵教导,又亲自指派自己最得力的三个幕僚,就是他既然打算成亲,就不会让别人笑话真姐儿。因为妻以夫贵,笑话真姐儿,就等于笑话的是王爷自己。 初封王时,也是有人背后讥笑赵赦只会打仗,是治理不好一方土地的。打仗和治理,是两件事情。打下江山坐不好江山的人,历史上是大有人在。 百战百胜的安平王能常打胜仗,是一个好胜的人。他不会让人说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不知道进退的人,也有把握自己不会教出来一个不知道进退的人。 此时他欣慰了,抱着真姐儿亲了一亲,知道变动,表哥真是喜欢了。 “这样,过几天是十五,真姐儿你上殿来,当着百官,把这话说一遍。”赵赦柔声说过,真姐儿笑眯眯推辞一下:“在这里和表哥说,也是一样。” 赵赦亲了她一下,再柔声道:“不一样。”真姐儿也知道不一样,不过推辞一下,也是应当。 书房里,赵赦抱着真姐儿正在交待她如何说,听外面有人回话:“医生来了。”真姐儿一听,就苦了一下小脸儿,把面庞埋在赵赦怀中。 今天是看医生的日子,出去了一天医生没有找到,听说王妃回来,就找到这里。 赵赦哄着真姐儿:“为你身子柔弱,以前不是也按日子常看,好孩子,这里冷,调养的药,你还是要用。” 真姐儿仰起面庞来,眼睛里也有担心地“嗯”了一声。赵赦看得要笑,再哄一声:“表哥不急,真姐儿也不要急。”往外面喊:“进来吧。” 从赵赦怀中起来的真姐儿心中闷闷,要是不急,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医生进来叩过头,跪到榻前去给真姐儿诊脉。在京里看了好几次,回来也看过一次。真姐儿无意识地伸出手,赵赦是站在身边站着。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医生小心的诊了好几回,才露出确定不疑的笑容来:“王妃有了。” ------题外话------ 有孕了,有孕了,求票票了,收票票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崭露头角的真姐儿 医生说出来时,他是笑得合不拢嘴。欢迎来到阅读王爷成亲后,多次让给王妃看视,这一位医生是从真姐儿来到王府,就一直跟在后面诊脉的人。 因为诊得多,跟的时间长,所以医生也猜出来赵赦盼子心切。今天第一次诊出喜脉时,医生还不敢确定,直到三次以后,他是喜出望外的赶快呈报出来。 立于榻前看诊脉的赵赦面容不改,还是刚才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来人,有赏。” 赵赦大将军立于阵仗中的冷静镇定,全在这一会儿表现出来。如果有人仔细看,可以看出来他虽然面色一丝儿也不改,声音听上去也像是毫无改变。但是眼眸底处,已经是狂喜。 真姐儿也没有惊喜,她是想着又没有,乍一听到有,呆坐着榻上。 赵吉大步进来躬身,听赵赦平平静静地又问医生:“你看仔细了?”这天大的喜事要是看错了,赵赦知道自己会很失望。 榻上还呆坐着的真姐儿听到这句话,也急急地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医生。见医生不慌不忙地叩头:“下官拿性命担保,王妃有喜了。” “取两百两黄金赏他。”赵赦还是淡淡,把赏格儿说出来。这房中,刚才就只有医生一个人喜形于色,现在听到赏两百两黄金,折合算起来,是两千多两银子。 医生大喜过望,激动地连连叩头:“多谢王爷。”赵赦听到第二声,已经嫌他烦,压抑住喜色道:“去吧。” 赵吉过来先恭喜:“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这才把医生带出去。 门帘子放下来的一声轻响后,本来就站在榻前的赵赦张开双臂抱起真姐儿,把她举得高高的,喜上眉梢:“哈哈,你有了。” 真姐儿在高处拍着赵赦的手臂:“把我放下来,太高了。” 赵赦这才想起来自己太过喜欢,把真姐儿轻轻放在榻上。赵赦居高临下,低头笑容满面。真姐儿手扶着绣耕织图的锦榻,仰着面庞也是笑容可掬。 雪花越发的大,真姐儿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王府。施姨娘正在榻上做着一件针指,听到以后丢下针指喊丫头绿花:“取衣服来,我应该去道喜。” 绿花取一件姜色大花的衣服来,施姨娘看过不满意:“不喜庆。”再换一件粉红色绣柳枝儿的衣服,施姨娘又道:“不庄重。”最后她自己去选了一件玉色绣海棠花的锦袄,下面衬上墨绿色的锦裙,自己才觉得满意了。 揽镜又照过,重新描过眉占过唇,施姨娘满面春风喊绿花:“走,咱们去道喜去。”走到院外,恰好水姨娘出来。水姨娘也是打扮一新,一件碧水长天蓝色绣松寿梅的锦袄,下身是水红色锦裙。 两个人相对见过礼,都明白对方是着意打扮的。这两位要是想想,就不无心酸了。王妃成亲这才几个月就有了,她们,是一直没有。 今天去贺喜,两位姨娘各有心思。王妃有了,王爷理当往姨娘房中来了吧。两个人各怀心思,还手扯着手装着满面亲热,嘴里说着丰年好大雪,今年是好年成的话。 来到王爷和王妃住的院外,两个人的手都是一僵。雪地里,赵赦大步踏雪而来,身后跟着沈王妃的丫头。 沈王妃在哪里?在王爷的怀里。两位姨娘心中都是一滞,然后自己释怀。这雪地上滑,所以王爷要抱着王妃回来。 真姐儿出门,姨娘们是不知道。她们和以前一样,是三c两天来见一回,不用早晚请安,所以也见不到赵赦。 今天王妃有喜的这个难得机会过来,想着赵赦必在真姐儿房中可以见到。两个盛装打扮而来的人,见是见到赵赦了,不想见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真姐儿被雪衣从头到脚裹着,在雪花里并没有露出头脸。她伏在赵赦怀中,享受这温暖的胸膛,眼睛没有看到,是耳朵听到姨娘们的请安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真姐儿动了一动,觉得赵赦的手臂紧了一紧,又重新安静地伏下来,一动不动的任由赵赦抱着往房中去。 在廊下赵赦没有放下真姐儿,进到房中才把怀里的真姐儿放下来交给丫头们,在后面叮嘱道:“小心扶着一些。” 真姐儿把出门的衣服换下来再出来,才看到来的两位姨娘打扮得好似两朵水灵灵的鲜花。在榻上坐下来,两位姨娘满面笑容,重新过来叩头行礼。 真姐儿装着漫不经心,把眼眸飞快在赵赦面上扫了一眼。表哥今天晚上,会去哪位姨娘房中?这想法虽然不长自己志气,却是真姐儿难免要想到的一句话。 见赵赦悠闲自在,极为轻松地对两位姨娘道:“好了,你们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真姐儿竭力克制自己面上笑容不改,心底里,是难免的要有喜欢。两位姨娘则是难掩的失落,低声道:“是。”行个礼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房中有一时夫妻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各自坐着。赵赦是在出神,真姐儿有了?是男孩是女孩?明年的这个时候,本王要有儿子?如果是女儿呢,那也不错。奶妈要找几个?这事情要赶快报到京里去,告诉父母亲也喜欢喜欢才行。 真姐儿是乱想一气,有了?这身子这年纪生孩子有没有危险?平时是小蛮腰,身上不是干巴巴的,却也不是民间说的大屁股能生孩子的身子?真的有了,真姐儿觉得自己的喜悦这才慢慢从全身起来,她这才了自己要做母亲的心态。 赵赦转过头看真姐儿,真姐儿也同时也转过头去看赵赦。赵赦露出笑容:“我去写信,你这里坐着不要乱动。”真姐儿把两只换上绣花鞋子的脚轻晃几下,不依地道:“我要去看写信。”赵赦张开双臂过来,把真姐儿重新抱在手上往侧间里书案前去,嘴里道:“你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这有了,要听话才行。” 丫头们早听说要写信,已经在开砚盒,摊纸笔。赵赦放下真姐儿执起笔在手上,想一想心里实在喜欢,下笔时就格外有精神。 不一会儿,把往京里去的信一一写好。赵赦重新再看一遍,墨也干得差不多了。亲手封好,让人喊赵吉来:“八百里加急,路上换马不换人,快送到京里去。” 把信写好,赵赦觉得一直喜悦着跳动的心静下来不少,和真姐儿重回榻上去依偎坐着,对她笑着道:“来来来,再对表哥说一遍,真姐儿上殿去如何说。” 房里丫头们也都喜欢,红笺和绿管出来喊小丫头:“随我来,”绕到耳房旁边,另有三间放摆设的房间。打开一间,全是门帘窗帘锦榻垫子等东西。取出一幅绣云蝠和团蝶的锦帘,这是门帘子。再取出一幅石榴兰石,这是窗帘。 至于榻上,要换上的是百子嬉戏图,就是迎枕,也取出来的灵芝寿云,喻意兆头好。 王妃有了,这房中的摆设,要重新换过才行。 叶妈妈和罗妈妈已经在房中对赵赦回话:“不能吃的东西,已经写出来交待给厨房上的人了。从今儿起,王妃的一饮一食,奴婢们会更经心。” “好,王妃好,你们就好,这一条,你们牢记在心中。”赵赦听过很喜欢,又道:“真姐儿以前就有小厨房,我们回来还没有几天,这里虽然设的有小厨房,人还没有跟来,”说到这里问真姐儿:“还要以前的人吗?” 真姐儿嘴角噙笑,享受着赵赦这细细的关怀,点头道:“还要以前的人,再就是厨房上做点心的妈妈知道我脾胃,让她也来吧。” “这样也好,天这么冷,就近有厨房也是好事情。大厨房上,以后只做我和幕僚先生们,家里人的饮食吧。”赵赦这一句,是对现在管家的真姐儿说的。说过自己若有所思:“最近你不要劳碌,现有的事情管管吧,别的,不用你了。” 真姐儿露出很是积极的笑容:“表哥,我还是很想报效的。”赵赦微微笑:“你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赵赦一直就没有再出去,到晚上又喊来手艺好的金银匠说话。 红雨顶着大雪,打着一把油纸伞在院外悄悄看过,让手边的一个小丫头:“你在这里盯着些,我去回姨娘。” 快步回去,要进自己院门的时候,看到施姨娘的丫头绿花也是急匆匆飞奔而出。两个丫头相对一笑,出去的继续出去,要进去的继续进去,各自去办事。 水姨娘在房中坐着,是极不安生的,眼见天黑得沉透,王爷他今晚,要去哪里?见红雨进来,水姨娘忙上来问:“王爷出来了?” “还没有,又喊了金银匠去回话,我亲眼看到是家里管金银地赵句,都说全城里手艺最好的就是他,或许,是赏给王妃首饰吧。”红雨说过,又急着往外面去:“我怕姨娘等得急,所以过来回你话。小丫头们不中用,我还要去守着。” 水姨娘又失落一下,从听到真姐儿有了,她就一直是失落的。见红雨头上雪花还没有化干净人又要出去,水姨娘喊住她,幽幽道:“要是王爷今晚,哪里都不去呢?”王妃有了,理当在房中抚慰她。 “那也可能吧,不过我还是出去看看我才放心。”红雨小声道:“只要不去隔壁就不错,是不是?” 王爷从京里回来,就一直在王妃房里。现在王妃有了,王爷今晚不出来,明晚难道也不出来?要是往姨娘房中来的话。不仅两位姨娘卯足了劲儿,就是丫头们,也是抖擞了精神。 灯烛通明中,小桌子上珠光宝气,放的是真姐儿上殿去要戴的九翟四凤冠。赵赦正在交待赵句:“这头冠太重了,想法子空心的也成,轻些也成,只要轻巧的,多镶些珠玉宝石上去就是。” 赵句听过小小的为难一下:“回王爷,京里皇后庆典头冠,是重一百一十八两赤金。霍山王妃的头冠,是重九十八两零八钱赤金。灵丘王妃的头冠,是重九十六两赤金。这头冠太轻了,不好。” 真姐儿掩口笑,敢情是比重量才会这么重。想想皇后也是一个柔弱花枝儿一样的人,她庆典上戴着头冠,也是一戴一天不成? “这个我不管,反正要改。这么重,是个男人戴还差不多,王妃身子不便,戴不得。”赵赦许给赵句:“府里的珍珠宝石随便你用,只要轻的就成。” 赵句得了这句话,心里有了底气,躬身道:“奴才回去画一张样子来请王爷王妃看过,要打,也是很快,新年里用,是赶得上的。” “过几天就要用,你辛苦一下熬几夜,明天一早把样子拿来给我看,你和徒弟们一起,几天就要打出来。”赵赦说过,赵句也不觉得有多为难,答应一声,回去画图样去了。 真姐儿见赵句出去,走到赵赦面前来道谢。双手握住赵赦的手由衷的喜欢:“表哥,你真好。”赵赦看上去,比下午更要喜悦得多。这喜悦让他寒如星光的眸子更显熠熠如黑玉,两道浓眉向来英挺,此是眉梢上全是喜色,嘴唇紧紧抿着,像是一张开,就要吐出来一连串的笑声。把真姐儿再次搂入怀中,赵赦欢喜不尽的低叹道:“真姐儿,你有了。” 成亲几个月真姐儿就有了,赵赦从一个男人的角度上来,自己应该是得意的。 他洁净的c略有胡子根的下巴摩挲着真姐儿柔嫩的面庞,真姐儿又一次似受到盅惑,沉溺在这温情中。在这样的怀抱里,赵赦明天晚上回不回来,真姐儿全然想不起来。 烛光中,夫妻分开四目相对,眼睛里都深深看着对方。赵赦看到的,是真姐儿一个接一个地生,一个又一个健壮俊秀的孩子 真姐儿想到的,是有了孩子,就等于和身边这个男人,有了共同付出的一样东西。父精母血,才能孕育出来孩子。 双手抚上赵赦的下巴,真姐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赦的眉毛c鼻子c眼睛和面庞。白天里表哥随便一件青衣坐在书房里,都给人威严十分的感觉。此时在这晚上,又在喜悦中,看上去面前这个人眼睛漆黑如墨,鼻梁处染上红烛一点晕红,嘴唇边全是笑意,英俊得不似真人。 轻轻凑过去,真姐儿用自己的红唇在赵赦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再放开凝眸看着。眼睛里有了调皮的笑意,又像是觉得刚才亲得不过瘾,真姐儿秀丽的面庞,又凑了过来。 刚凑过去,脑后被赵赦扶住,狠狠的亲了一口。这亲吻中唇齿细细的啃咬着,有着无边无际的亲昵,也有着渐行渐深的爱意。 放开真姐儿,赵赦平静一下自己,对着春色上面庞的真姐儿看着,低声笑道:“今天晚上,表哥要吃苦了。” 这句话原本是为调笑,真姐儿听过先对着赵赦幽幽看了一眼,再把柔软的身子贴过来,紧紧地搂住赵赦头颈,才轻轻的嘤咛一声。 这紧紧贴过来的身子,让赵赦自己笑了一下。军中行伍,一年半载没有女人的时候多得是。大将军极能克制,才能在战场上稳操胜券。现在真姐儿在怀里,赵赦觉得自己有些按捺不住。如他自己所说,他今天晚上要吃苦了。 “去沐浴,”这么冷的天,赵赦对于喝冷茶全无兴趣,抱着真姐儿去温泉池子里,自认为也可以解一解眼前自己一时的烦忧。 温泉水的温度,让两个喜悦的人都泡得晕晕沉沉。重回到锦帐中,赵赦轻轻拍着真姐儿,尽量想的全是打仗时候的事情。 就着真姐儿细细的鼾声,没过一会儿,赵赦也睡着了。 红笺上夜,蹑手蹑脚进来看过,悄悄退出去带着丫头们熄了外面大灯烛,各自睡下来。 雪漫漫下了一夜,夜里风中隐隐有“呜呜”声。真姐儿在床前红纱罩灯淡淡的烛光下醒来,眼望绣满花鸟的锦帐顶,想起来自己还在这异世中。 只坐起来一个小小的响动,忠心的红笺和绿管笑盈盈走进来床前施礼:“王妃醒了。”取过一件石榴红色绣缠枝花卉的衣服,再取过杏黄色绣荷花的丝履。真姐儿对着这鞋头上缀的明珠看着,双双鞋都是明珠履,刚来的时候,是极不习惯。 “表哥出去了?”明知道赵赦向来出去的早,真姐儿还是问了一声。红笺和绿管没有回话,赵赦的声音在外面回答,是沉稳的一声:“在这里。” 真姐儿有些意外,提着裙裾出去:“表哥,你今儿晚了?”向来是个勤政的人,大多数时候,是在书房里用早饭。 走得急了些出来,赵赦板起脸皱眉头,责备道:“我要是不在,就知道你是任性的。”真姐儿嫣然一笑放慢脚步走过来,赵赦抱她坐膝下,又是一篇话很长,是苦口婆心就差扳着手指头说了:“要自己注意自己当心才行,别人再说你不听,我不能天天眼睛盯着你。” 真姐儿露出笑容:“知道了。”倚在赵赦怀里坐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去洗漱。见赵吉从外面进来,送进一摊子书信来:“王爷,这是昨天夜里才到的。” “今天我不出去,不是要紧的事儿让先生们议一议,要紧的事儿再进来回。”赵赦慢条斯理的吩咐赵吉:“雪还在下,该去城里城外看的人,今天还要去看。昨天有人报说秦家粥棚里全是霉米煮的粥,这件事情我要听,回话的人直接带进来。” 书信放在小桌子上,早饭为等真姐儿起床还没有摆。赵赦随手拿起一封京里来的信,看过一笑,递给走到身边来的真姐儿。 这信是权夫人的娘家王大人写来的,信中言词卑切,希望赵赦能高抬贵手,放权夫人回来。信后,附的是若干礼物,光看一件,就是价值不低。 真姐儿也为权夫人求情,把信放下来柔声道:“表哥,放她回去吧,可怜她这样冷的天做苦役。我也是娇生惯养着的,光想一想就为她难过。” “放也行啊,”赵赦又看那信中的礼物单子,指着一件玉带环道:“这一件,是他们家珍藏有些年头的,以前我见过,现在为着女儿,也拿出来了。” 真姐儿不无欣慰,坐下来让人摆早饭:“总算家里还有人救她,”回西北那天街上看到权夫人嫂嫂是决绝而去,还以为家里人不管了。 说过才想起来问赵赦:“表哥用过早饭没有?”赵赦看着人把书信收起来准备摆早饭:“我在等你用饭。” “那真是抱歉了,”真姐儿一笑:“我起来晚了。”赵赦一早上起来,在雪地里打过拳,还有功夫问过叶妈妈和罗妈妈有身子的人是什么样,此时对着真姐儿,王爷又成先生了:“说你应该能睡,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真姐儿歪一歪头想想:“现在嗜睡,太早了些吧,”然后自己笑起来,自己也并不知道。早饭送上来,全是现炒的热菜,热气腾腾的热汤。真姐儿刚吃了一口,赵赦住了手中筷子又问道:“真姐儿,你也不吐?” “我吃得挺香,不吐就不吐吧。”真姐儿依然是香甜地吃着。不仅不吐,就是癸水没有来,以前有过并月的真姐儿也不敢放在心上。希望太大,失望就是大的。 赵赦自己笑一笑,说了句实话:“表哥也不明白,还是去问妈妈们吧。”当下把妈妈们喊来,问过未必人人都这时候要吐,赵赦放下心来:“原来如此。” 他觉得这事情真玄妙,玄妙程度之大,比他打一场以少胜多的仗都要难度大。 早饭过后,赵吉又送进来两封打着火漆印的信,再回话道:“韦大人说有要事求见王爷,请王爷务必一见。” “哦,真姐儿,那我去一趟。”赵赦站起来,又交待真姐儿不要吃那个不要碰那个,再来一句总结的话:“不要任性,表哥不在,要听妈妈们的话才是。” 面对这样的关心,真姐儿很欢快地答应一声,见赵赦出去,她则去看地上坐着的妈妈们做的小衣服。 衣服昨天晚上裁成,今天就开始动手缝补。小小衣服只有巴掌大,真姐儿瞠目结舌,用自己手掌比划一下:“这个,真的能穿?” 看上去,比自己布娃娃身上的衣服,还要小许多。 明窗外雪又大了许多,皑皑白雪平添许多寒冷。雪地里银霜挂枝,千奇百怪的枝条垂垂或落于地面,或垂在半空。 就这样,风雪像还是不满意,在空中肆虐着,狂舞着,撕开有晴光的天空,把一注一注的雪花和风声拼命灌下来。 对着这外面风雪狂暴,贴在明窗上往外面看的真姐儿为权夫人不为担心。虽然京里冬天也冷,去年真姐儿是见识过后。不过西北的冬天,更是与众不同。 权夫人这京里生长大的人,在京里是暖衣高阁赏红梅,在西北这里,是旧衣低头做苦役。亏她怎生待得? 想让人给权夫人送些衣食去,真姐儿又止住。在京里和她并不是来往密切,在这里自己是王妃,无端对人示好,也是要有配得上的原因才行。 由权夫人思绪又想到在王府外面的韦姨娘和陈姨娘,真姐儿心中一动。韦大人说和表哥有要事要谈,不会是说韦姨娘回王府的事吧。 赵赦今天虽然说过不出去,不过真姐儿黯然几分,表哥能天天不出去吗?这个家里姨娘们算是守规矩的,既不敢挑战真姐儿的地位,也不会像有些家里的姨娘无事主动去寻主人。不过,自己有了孕,姨娘们还会坐着不动吗? 如真姐儿所猜的一样,韦大人在书房里,的确是和赵赦在说韦姨娘进府的事情。在韦大人看来,这是一件要事。 赵赦一进来就坐定,语气还是客气的,必竟人家把亲生女儿都送给了他。虽然是有借着这事情上位的意思,不过赵赦也应付得很好。 “老大人,有什么要紧事情?”被韦大人从房里催出来,赵赦不喜欢。他虽然刚从京里回来,不过手下养这么多人不是白养的。这秋收已过,准备冬藏的季节,韦大人有没有要紧事情,赵赦是心知肚明。 韦大人恭敬的道:“王爷,王妃有喜是天大的喜事。小女在家里洗心革面已近两年,请王爷恩准她重进王府侍候王妃。” “是这件事儿啊,”赵赦连打顿都不打,轻飘飘的语声这就甩出来。韦大人听得心里一凉,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这一年多对西北更是诸多把握在手中,听王爷说话,就和刚来的时候客气谨慎不一样。 赵赦面无表情:“王妃小呢,顽劣又调皮,我顾她还来不及,这样的事情暂时我不想吧。昨天左大人和迟大人也来对我说,我说不必了。我从京里回来时已经说过,这两年必有仗打,先顾正经的吧。” 韦大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就直愣愣的盯着赵赦,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失态。左大人c迟大人?西北家里有美貌女儿的大人,实在是不少。 陈姨娘的哥哥小陈大人就是官职不高,但是把妹妹送给赵赦,一年之中升了两次。小陈大人也是个能干的人,韦大人此时想事情,把小陈大人的能干先抛在一旁。 他抛开了,赵赦没有抛开,缓缓道:“小陈大人跟着你们,最近怎样?”韦大人只能说一个“好”字,赵赦漫不经心:“这个人,以前是可惜了。” 以前打压小陈大人的,就有韦大人。 韦大人心中迅速的转动起来,陈姨娘也已经出了府,不过小陈大人一样是得到赵赦的欢心。这说明什么?说明王爷的心思并不在女色上。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王爷贪女色,因为他风流是从少年而起。京中贵族风气多靡靡,再好的人进去,也能受这染缸渲染不少。 再说王爷在京中一年多,封地上大人们也有眼线,诸夫人们与王爷,还是有来往。所以大家得出一个结论,赵赦在女色上,应该是喜欢的。 现在韦大人才发现自己想的不对时,听赵赦又徐徐问出来:“韦大人,你膝下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出仕,还有两个几时出来?” “回王爷,二小儿已经中了秀才,等下一科中了就能出来。”韦大人送女儿,还不就是为着家里的荣华富贵,听赵赦问起儿子们,赶快回话。赵赦点一点头:“这也罢了,我等着吧。你也知道,可用的人不多。” 韦大人忙应道:“是,是。”又说些别的话,见赵吉进来回话:“先生们请王爷。”赵赦自去,韦大人出去。这两个人,韦大人在白雪中是琢磨,王爷不要自己的女儿?这就挡了自己女儿当侧妃的路。王爷既然不要自己女儿,想来也不应该再要别人家的女儿,不然的话,不是有意给自己难堪。 冰冷的雪花打在韦大人面上,让他清醒许多。赵赦现在羽翼渐丰,他要是真的不要韦姨娘而要了别人,韦大人光想想心中就是恼怒的。这事情,要早防范才好。 赵赦去见先生们,对着清冷雪地觉得醒神。这老儿还不明白,要了韦姨娘又撵出去,就是给所有人做个样子看。认真报效才是正经的,指着女儿升官贪财,都不行! 陈姨娘人在府外,小陈大人依然升官。赵赦对着白雪冷笑一下,这么简单又明了的事情,还要本王说出来! 一出来就有事情,先生们在论过年的封赏,要请赵赦过目才行。赵赦看看犒劳军队的钱财,一共近三千两白银。 三十万军队,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就需要三千两。当然士兵们为多,不需要一个人给这么多。将军们为少,由小至大按等级来算,也就不少。 赵赦看过这数字点一点头,今年没打几仗,花的比去年要少得多。再想想韦大人不好好给本王挣钱,天天想的是什么。 韦姨娘进府后,韦家一直在京里活动,想让女儿进侧妃。赵赦早就得知,从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就是一晒。 没有人想得到这个腹黑王爷纳韦姨娘的目的,就是为敲打这西北一干世家;而纳陈姨娘的目的,就是为鼓励和小陈大人一样有才干又处于底层的官员。 小陈大人也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他官职不高,赵赦也收了陈姨娘,而陈姨娘在府中并不得宠,小陈大人也一样照升官。 如果是明眼人比较一下这西北收纳的两位姨娘,就会明白赵赦的用心,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 书房中和先生们用过午饭,赵赦漫步往房中来。是午后时分,雪花依然片片扯棉撕絮一般。王府里四处奇石异树,算是景色无处不在。 “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赵赦负手而行,嘴里喃喃念着刘方平咏雪的诗句,颇为暇意地步入自己的院中。 门帘处一片珠光露出,真姐儿面上带着嘻嘻笑,又探个脑袋出来。赵赦对她摆一摆手示意进去,自己在外面又看了一会儿雪雕就的冰枝,廊下拂了身上雪,这才进来。 对着真姐儿第一句话,赵赦是道:“我一出去,就全是事情。”言下之意,王爷不出去,就没有事情。 一个勤政的人说出这样话来,真姐儿格格笑着再打趣:“表哥,那你明天不必出去。”赵赦也一笑,接过丫头们送上的热毛巾把子擦擦面庞:“依着我,后天也不出去。”真姐儿目光如星光般灿烂,小嘴儿里吐出来一句话:“真的吗?” 真姐儿不相信。 头上被赵赦拍一拍,耳边传来赵赦的说话声:“去睡觉,我不进来,你是不打算睡了。”真姐儿拧一拧身子,又把赵句送来的凤冠图样送到赵赦面前来:“表哥你看,我觉得这一个,是轻巧许多。” 图样上是一个空气的赤金冠子,旁边注明,计重三十两赤金。一下子,就省去三分之一还要多。赵赦看过,依然是不满意,先丢下来吩咐一句:“让赵句下午来见我。” 说过这个一出去就有事情,不回来真姐儿就不打算午睡的王爷,携着真姐儿去睡觉了。 下午起来,赵句已经候在房外。赵赦让他进来,手指着凤冠对他道:“皇后凤冠上共用了一百零八颗宝石,五千八百粒珍珠。王妃减一等,也有不少。你把金凤去了,翟与凤全用宝石和珍珠串起来,这样就更轻些。” 这是赵赦中午睡下来,就想到的主意。金子太重,少一分重就是一分,反正要镶宝石和珍珠,不如全宝石和珍珠。 赵句被这么一说,有醍醐灌顶之感:“王爷说得是,奴才就没有想到。”赵赦道:“你这图样也算是难得的了,去吧,快些打来我看。”又喊真姐儿出来:“给他库房里的对牌,让他去领东西。” 真姐儿在房中听到这一番话,早就心花怒放。戴的人是她,轻一分,真姐儿就舒服一分。取出对牌给了赵句,不一时领过东西又交回来。 赵赦如他所说,是在房中没有出去。王爷在房中处置事情,有要紧的事情就把人喊到外间去说话。真姐儿坐在旁边跟着妈妈们做小孩子的衣服,时而给赵赦看,引得他也一笑。 过了两天不能不出去,这一去又是一天没有回来。真姐儿在房中候着,见天色昏黑,有心打听赵赦去哪里,对着丫头们又张不开口。 要是以前,要是平时,没有心思时也就张口问了。现在心中另有想法,就觉得张不开口问。丫头们见王妃不时往外面看,明白她是看王爷,也跟着不时往房外看。 红笺出来让人喊赵如去问:“王爷今天晚上歇在哪里?”就是红笺,也以为赵赦会歇在别处,从王妃有孕,王爷就一直陪了这么些天。 赵如一听赶快拍自己脑袋:“是我糊涂了,我去问问。”小步跑着进到雪中不见,红笺难得的在他背后夸了一句,是抿着嘴儿笑:“今天倒是一个明白人。” 冬天的天色说黑就黑下来,赵如还没有回来,天已经黑得如锅底灰。红笺不得已,小声来问真姐儿:“晚饭有了,传不传?” “再等一时,”真姐儿话音刚落,外面有丫头的惊喜声:“王爷回来了。”真姐儿一听也是喜悦,几步走出来,到门帘处想起来,又只把自己的脑袋伸出去。刚伸出去,头上就被轻拍一下,眼前出现赵赦暗青色带暗纹的锦衣,耳边是赵赦责备的声音:“进去。” 真姐儿进来,赵赦也进来,在房内解去雪衣,衣上积雪纷纷落下。真姐儿猜出来了:“表哥你去了城外。”脚下靴子,也是半湿的。 “是啊,”赵赦答应一声,换过衣服,说一句:“传晚饭。” 真姐儿笑靥如花,丫头们也是面上喜欢。直到用过晚饭,真姐儿才明白过来,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赵赦迟早要有不回来的时候,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是早就明白。难道是有了身孕,所以特别的想要赵赦在身边? 真姐儿第一次有,只能这样去推测。 第二天赵赦再出去,真姐儿在房中告诫自己凡事要想开,就是改变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想是这样想,到了晚上,真姐儿依然是要往窗外看,看赵赦几时回来。 到十一月中的时候,就是姨娘们也死了心,王爷夜夜,只往王妃房中去。 又是一个夜晚,赵赦抱着真姐儿泡在温泉里,调笑了一句:“温泉水暖洗凝脂,”这诗是说杨妃的。真姐儿最近胖了,这诗比划她正合适。 真姐儿听到这句诗,把赵赦抱得更紧些,突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水声“哗哗”,从墙上玉龙嘴里源源不断流入池中,另有一处可以漫水。真姐儿的哭声在这冒着热气的水声中,嘤嘤好似小猫咪。 赵赦用宽大的手掌轻拍真姐儿雪白的小屁股,低声还在取笑:“想你的猫了,是你自己说有了身子离猫离马远些,这才几天,就舍不得了?” 哭声依然,真姐儿没有回话,耍赖似的紧紧贴着赵赦,双臂缠绕在赵赦脖子上,珠泪儿滚滚,越哭越伤心。 只是声音高不起来,还是嘤嘤着。 赵赦闭目仰靠在水池边儿上,一只手搂着真姐儿腰,一只手捧着真姐儿头。他没有再问,像是真姐儿哭为什么,赵赦心中全都知道。 真姐儿哭到最后,伏在赵赦宽厚的肩头上只是轻泣着,赵赦睁开眼睛看着这芙蓉泪眸,掬一捧水给真姐儿洗洗泪水,再低声笑骂一句:“眼泪儿真是易得。” 真姐儿泪眼模糊,扁着嘴“嗯”了一声。 池水氤氲中,“哗啦啦”只见水响。赵赦不时掬着水泼在真姐儿面上,再不时看着她面上断了线的泪珠自己一笑。 真是一个娇孩子从接进王府,真姐儿就是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的。 凤冠做得相当快,四c五天,赵句就把凤冠送进来。赵赦看过很满意,让真姐儿来看:“戴上试试。” 小巧四只金凤全是宝石用金丝勾成,旁边九翟,是珍珠所串,另外装饰用的宝石和珍珠,都镶嵌在两边。整个儿看上去,不失原来的珠光宝气,却比原来的更为耀眼。 真姐儿试戴过,就高兴了,晃着头给赵赦看:“我还可以动呢。”不像顶着上次的九翟四凤金冠,动一动脖子都有沉重感。 赵赦很是满意:“好,明天就戴这个。”让人赏过赵句,把这一顶轻巧金冠留下来。头天晚上又交待一回真姐儿:“如何说,还记得吗?” 真姐儿又说了一回给赵赦听,赵赦笑:“不错。” 第二天开门雪仍飘,一顶暖轿停在廊下。看轿上积雪,是停放在这里有一时的。真姐儿上了暖轿,赵赦到门外上马,夫妻两个人一起往大殿上来。 真姐儿仍去殿后坐着,听到鼓乐声响后,是宣自己,依然是女官们簇拥着往殿上来。 殿门口礼官满面笑容走出来宣:“王妃沈氏上殿。”百官们纷纷往外面看,王爷专宠一时,已经是人人得知。今天王爷没有宣她,是沈王妃自己要上殿奏事情。她来,要说什么? 这个有孕的王妃,眼下更是一个大红人。 见殿外,有红光一闪。四个女官引导着大红绣金凤衣服的沈王妃往殿上来,大家全瞪直了眼睛。她这头上,戴的是一顶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冠。 一样是九翟四凤,却比平时灿烂;一样是九翟四凤,却比平时更夺目。真姐儿款款上了金殿,一个女官前行两步,伏地奏请:“王妃身子不便,请王爷免去王妃大礼参拜。” 坐在正中金椅上的赵赦说一句:“免。”金阶上礼官进前一步高声道:“王妃常礼参拜。”真姐儿脆生生答应一声:“是。”行过常礼,赵赦命安坐在自己左侧,含笑问真姐儿:“有什么事情?” 真姐儿起身道:“这样大雪,街上想来人人寒冷。王爷仁政,素来是体谅百姓疾苦。因此斗胆上殿来奏事,求王爷恩准。 赏罚分明,方是爱护百姓之道。家有前方杀敌将士的人家,赏一樽酒,一方肉;有罪行轻如吵嘴,打架无伤人者,苦役者只是随同发配者,请王爷法外开恩,另用抵罪之法吧。” 赵赦满面笑容:“用什么法子抵罪呢?”真姐儿面色微红,回话道:“古有花重锦官城一说,芙蓉之花开在寒冷,家家都备,所以锦官城花重。为民生计,种植花木不如种植可以生息的果树枣柿杏。有轻罪者训诫过,视其罪命他就近种下果树数株,到来年春发,既是美景又可以民生。” 真姐儿恭恭敬敬行下礼去:“请王爷恩准。” 赵赦抬一抬手:“坐。”再面对百官:“卿等,觉得王妃的话如何?”殿上起了一片“嗡嗡”声,嗡嗡声过后,先走进来一个人,伏地大声道:“西北土地众多,风沙也多。能防风沙者,只有种植。今王妃所言,既能教化轻罪之人,又利于他们的民生。王妃之言甚是矣!” 有了第一个出去,余下的只怕出来的晚。人人心中都明白,沈王妃是自于三位名士的高徒,找件事情为自己博得好名声的,是每个人都会干的事情。再说她有了身子正在宠爱中,此时不邀宠,更等何时? 大殿上一片吹捧之声,听得赵赦笑声不断。安平王不仅自己百战百胜,把西北治理比前几个昌盛。平白娶的这一个小商人出身的王妃,今天也崭露头角显峥嵘。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一(n_n)一,今天是周一,还有票票的亲们,表犹豫了哈。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父母亲来到 雪下得足有一尺厚,抬轿子的轿夫们腿上都打着结实的绑腿,一脚下去不会把鞋子陷在雪地中。高速更新 风雪依然是狂乱如群魔乱舞,吹落细小些树上的枝条,吹得铺子里的幌子乱晃,吹得回家的韦大人轿帘,也无端晃动着。 幸好轿帘下方,套的有手指粗重重的铜杆子卡住,这样风才没有大幅度的往轿中去。 韦大人的轿子是大轿,四人抬的里面宽敞的安得下一个特制镶死在轿内的火盆。火盆里面炭火红通通,韦大人对着这炭火,却觉得心里有凉意。 这个年纪小小,出身商家的王妃,又一次露脸了。韦大人不是不服气,是非常不服气,外加不喜欢。 商人之女,是什么样的人,韦大人觉得自己清清楚楚。这是以前见过多次的,有一次是绸缎铺子里的三个少奶奶妯娌不和打架,打到大街上,你撕我的衣服,我扯你的头发,这是商人女;还有一次是卖牛肉的老汤锅子三兄弟分家,三个媳妇为家产分得不均,把百年老汤掀翻在当街,互相打得衣服破烂都露肉露到大腿根,这也是商人女。 商人女,生于商家,长于店铺,自小生来都是一副尖牙厉口,这不习惯。不过王爷娶的这一个商人女,似乎格外的不一样。 韦大人忧心忡忡,发现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总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其实,是差得太多太多。王爷早早接来真姐儿,韦大人不觉得这个王妃是个威胁。 在韦大人想像中,他与吕家争斗,把女儿送进王府去,笼络住赵赦的心,再生个孩子下来,女儿再进侧妃后,进一步染指王妃,也是有可能的。 人有不生病的吗?人有常在的吗?一旦时机成熟,真姐儿要怎么样,就全看韦大人想如何了。 现在事情发展的和韦大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赵赦西北封王,他的亲事和后宅,理当受西北世家们牵制。而赵赦看出来这一点以后,果断地接来真姐儿。当然接来真姐儿也是因为赵赦意识到这门亲事不可能退以后,他要打造自己未来的王妃所致。 接来真姐儿以后一直摆在手心里,当然在这手心里有两种情况。一种如现在这样,真姐儿不是不聪明的人,赵赦很喜欢,是真心的疼爱她。一种是真姐儿如韦大人所想的商人之女,赵赦如果不喜欢,也可以隆重的大婚,然后把真姐儿束在深宅里。有如两位姨娘一样,只在深宅里走动,就是在家里可去的地方也是有限的。 接来真姐儿以后,赵赦要了韦姨娘和陈姨娘。如果只要一个韦姨娘,以后处置起来,会让韦大人疑心。 陈姨娘不聪明,要与真姐儿争宠,这正中赵赦下怀。他先发落过陈姨娘再发落韦姨娘,就不显得单独针对韦大人。 所以陈姨娘为了一只猫要和真姐儿争宠时,赵赦直接一脚踢伤了她的丫头海棠,而且不发话给海棠医治。他踢这一脚的时候,是心中有数的。 在韦姨娘和陈姨娘进来以前,赵赦就想到要收拾吕大人了。吕大人的错太好找,他屡屡为财政上的事欺负赵赦不明白,屡屡顶撞赵赦。赵赦装出来一忍再忍,然后震怒中,查抄了吕家,把他早就想要到手的一笔钱拿到了手中。 吕家和韦家虽然平时争斗,一殿为臣,是心不和面却和。吕家的事情一出来,韦家不管是真心为维护西北世家的利益,还是为假惺惺做戏,都会来求情。赵赦不准,肯定韦家也是顺理成章的让韦姨娘来求情。 到这一步时,全是赵赦思前想后,又按着赵赦想法走的。所以赵赦训斥了真姐儿,责打了韦姨娘和陈姨娘,把韦姨娘按他早就想好的赶了出去。 为政治原因而进来的韦姨娘,毫不奇怪的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到这一步时,韦大人的全盘被打乱。由女儿而控制或笼络能打仗的赵赦,而达到在西北世家中脱颖而出,取代吕家位置的韦大人,到韦姨娘被撵时,就步步落于下风。 主要是他把赵赦估计错了,没有想到王爷能用出来这样毒辣的招数。也没有想到赵赦是风流,不过正因为少年就风流,赵赦从没有专情过,也不知道专情为何物。 就是不是王爷身份,赵公子生得英俊过人,也是可以得到一大把子女人的。 韦大人错就错在认为赵赦能相中美色,会中意美色,而韦姨娘是美色外再加温柔体贴,毕竟是世家女从小受贤淑教导出身的,再加韦家在西北的实力,吕家一倒,就首推韦家。 这个错误就和许夫人千里迢迢跑到西北来,最后伤心怀恨而去一样,他们都把赵赦弄错了。 赵赦第一见过太多漂亮又体贴又出自于世家的夫人,第二他喜欢事事把握在自己手中,不喜欢受制于人。 韦大人在轿中抚须沉思,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两条。他现在最头疼的是沈王妃崭露头角,这事情不应该! 王妃出风头,全是于王爷有关!王爷教了什么,王爷指点了什么,王爷为什么要让王妃出这风头! 沈王妃的风头越足,对于以后女儿想当侧妃再生孩子而进王妃的韦大人来说,以后动她,就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沈王妃的命运,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和气温柔不敢得罪任何人的柔弱王妃。现在看来,王爷另有用心,他精心树起来,受命于自己的内宅。 所谓篱牢犬不入,以后内宅里将是一片靖净。这是韦大人和有些人,不愿意看到的。 内宅里海宴河清,沈王妃稳稳不倒。别人还怎么争,别人还怎么办?韦大人想到这里,轿身颠了几下一沉,稳稳的落在地上。 “大人,到家了。”随轿的随从打起轿帘,韦大人下轿来,接着刚才的思绪慢慢想着往家里去。到了正厅,家人都来迎接见礼。这些人中,韦姨娘也在其中。 见到自己的爱女,韦大人更是不悦。她在家里已经过了两个年。第一次过年,亲戚们还会说:“在家里的日子不好,好好过几天才是。”第二次过年,亲戚们也说:“养身子娘家最好。”这第三年还在家里过,还让亲戚们说什么才好? 一路沉思的韦大人只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主动权全在王爷手里,韦大人手里,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不仅没有,为着韦姨娘能重新进府,韦大人次次都得求着赵赦才行。为着女儿的名声,韦大人是暂时受制于人了。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沉着脸命家人散去,韦大人独自在厅上坐着生闷气。王妃有孕不打紧,王妃生多少个也不打紧,打紧的是,赵赦王爷现在,已经是近遨游天外,自己全然不能约束的感觉。 韦大人,气得心里难过。 想当初王爷初到西北来,还是将军。那时候当然没有任何交流,韦大人也不会拿一员普通的将军当一回事情。 后来封王,世家们联合起来抵制赵赦,韦大人是从中推波助澜而又袖手旁观的一个。他觉得自己没有对赵赦落井下石,赵赦应该感自己的情。这样为什么?为自己! 还能是为赵赦王爷! 正在气愤中,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老爷,京里有信来。”韦大人接过信一看,是京里和自己有些沾亲的方大人写来的,方大人是清源王门下。 信中的问话,让韦大人喜欢得不行。句句是他爱看的:“安平王西北,骄奢否?越制否?。”韦大人兴奋起来,赵赦小儿,不认老丈人的小儿,这京中,看来也不是太平的。 “来人,去书房里吩咐,研墨洗笔,我就过去。”韦大人说过,站起来手里拿着信,觉得心头烦闷一扫而空。 腊月近新年还有几天的时候,通往西北的官道上来了一队马车。马车是轻便不显眼的那种,陪着而行的将军和士兵们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这马车里,坐着满面笑容的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安平王的父母亲。 “夫人,你看那里,”赵老大人手指着车外一片一片整齐的土地。赵老夫人伸头来看,老夫妻两个人对看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土地大得一望无际,这一望无际的土地,是儿子赵赦的。正在看得心旷神怡中,车外传来护送将军们恭敬的声音:“老大人,老夫人,王爷出迎了。” 马车一到西北,就由将军们亲自一路护送前行。在离城五十里的地方,赵赦带着亲信的官员们将军们,静静候在这里。 见到马车的影子时,赵赦打马如飞过来。见马车停下,赵赦也下马来就在雪地里行了礼:“没想到父母亲来得这么快,按儿子来算,至少要在正月里才能到。” 车门打开,露出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的面庞来。见到赵赦跪在积雪甚厚的雪地上,老大人赶快道:“你快起来才是。我们来得快,这个要谢你母亲。自你们走以后,她天天在家里念叨,说真姐儿今天有了明天有了,把来的东西全收拾好,一见到你的加急信,我们当天就进宫请旨,皇上当时就恩准了,我们呐,是当天就动身了。” 赵老夫人笑呵呵,对着儿子格外笑得和蔼可亲,夸奖道:“你很能耐,这才几个月,真姐儿就有了。是你的本事,不能埋没了。”再问赵赦:“害喜了没有?” “有十几天了,吃顿饭就吐得不行,一天让她吃上好些顿,也弄不明白她到底存住多少。儿子正在头疼,父母亲来,真是太好了。” 车门开着,风雪呼呼灌入。赵赦简洁说过,躬身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儿子奉着父母亲,这就进城吧。” “好,我急着见真姐儿,可怜这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我再不来,她什么也不明白。”赵老夫人说过,赵赦笑一笑亲手关上车门,自己上马奉着马车进城来。 城里,是繁华热闹的。这样的雪天,街上办年货的行人络绎不绝,而卖年货的小摊子,从城门口就开始有。 马车里,赵老大人也连连点头,对老夫人道:“难怪这一年来谣言不少,说儿子西北里生发多少。我听了还要笑,西北这个苦寒地方,能有多少。不想,他果然是治理得好。” 赵老夫人抚一把鬓角,慢慢道:“所以朝中,总是有人要说话的。” “说话就说吧,自他当了大将军以后,我记得,这话就慢慢地出来了。”眼前街上的热闹,让赵老大人是觉得自豪和欣慰。想想赵赦往京里送的东西,一年比一年贵重。却原来,他这西北,居然是个富裕地方。 赵老夫人在旁边点头道:“不错,真是不错。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养不起他的兵。现在我放心了,他的兵也可以放心了。” “呵呵,夫人,他的兵早就是放心的,只有夫人你和我,是不放心的。儿行千里,母是担忧的。”赵老大人说过,赵老夫人笑出声来手指着老大人道:“是母担忧,这里,可没有老大人什么事儿。” 安平王在马上听着马车里的笑声,他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暖意。西北封王到如今,父母亲才能到来。前面有信来,说是奉旨,只能住上半年。不过有这半年,赵赦也觉得欣慰了。 行过长街,来到王府门前。赵老大人和老夫人下了车,就看到真姐儿带着丫头家人,迎在大门外。 原本还想欣赏大门气派的赵老大人也顾不得欣赏这大门比京里的大多少了,赵老夫人已经喊出声来:“你呀你,不许出来的才是。” 真姐儿含笑扶着丫头慢慢走过来行礼:“父亲母亲来了,我怎么能不迎接。可恼表哥今天一早才告诉我,要是我早知道,就不会还在担心你们不能来。只是这大雪天里来了,路上应该是受风寒的。” 赵老夫人携着她的手往里走:“这手嘛,还算暖,这衣服嘛,穿得还算多,咦,这是什么?”大门内的影墙后,放着三乘暖轿。 陪着父亲的赵赦近前一步道:“父母亲远道而来,请父母亲上轿才是,真姐儿有身子,也不能多行走。” 赵赦说到这里是犹豫:“医生说的,没到多走的时候。”赵老夫人呵呵笑着:“王爷你,也打听得很是明白。”转身对赵老大人道:“既然有这轿子让咱们坐,想来是要显摆他的王府大,老大人,咱们坐一会儿吧。” 赵老大人欣然坐上暖轿,赵赦扶母亲也坐上去,再看着真姐儿也坐好,自己走到父亲的轿前,替换下了轿夫。 雪花晰晰下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交换一个欣慰的眼色。儿子大了,是越来的越孝顺。雪地里,赵赦亲手抬着父亲的轿子,领路走在前面。 在正厅下住了轿,赵赦对着下轿的父母亲道:“这后面是大殿,这左边是儿子的内宅,请父母亲先上厅去家人们见礼,要是不累,去住处看过再用饭。”赵老夫人私下里问真姐儿:“我们住哪里?”真姐儿扶着赵老夫人安坐在正厅上居中高坐,再告诉她:“住在飞花阁,是我以前的住处,那里暖和呢。” “会飞花的地方,我记起来了,真姐儿说你疼她,就说这住处好。一会儿,我要好好看一看。”赵老夫人说着,见两个姨娘和家人们上前来行礼,就不再说话。 赵老大人受过礼看了一看,对赵赦道:“说你在这里还有两个人,怎么不见?”施姨娘是从京里来,水姨娘是今天见过,眉眼不算狐媚的人。赵老大人听说赵赦在西北纳的有人,心里一直担心的就是他风流是不要出什么错才好。 封王不容易,总要坐得稳才好。赵家是个世家,可是封王,却是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赵赦封王一年后,赵老大人想起来,都是在心里为赵赦一一筹划,心里不踏实。 儿子的一样事情,全是老夫妻的大事情。赵老大人见不到那两个,也要问上一问。他是想看看眉眼如何,稳重不稳重,是不是轻浮人。 真姐儿代问道:“韦姨娘犯了过错,被表哥罚了出去。陈姨娘一直在家里养病,现在还不能进来。” “哦,这犯过错的人,不进来也罢。”赵老大人听过交待真姐儿:“这养病的人更不能进来。过了病气给你也好,给王爷也好,如何使得?这是你的事情了,真姐儿。” 赵赦健壮如牛,要担心过病气的,只能是真姐儿。 真姐儿应道:“是,按着月例,不错天数的送月银去。年节和平时的赏赐衣服,也是如数儿送去呢。” “这也就罢了,让她们还外面呆着吧。”赵老大人说到这里,转脸对赵赦道:“等真姐儿生下孩子来,再说吧。” 赵老夫人也点头称是:“这样时候,家里人越简单越好。真姐儿第一胎,自己什么也不懂,还要分心去管这两个人,不必进来了。” 施姨娘也罢了,是跟赵赦比较早的人;水姨娘也是第一次见,听到这两位老人这样说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吹到了真姐儿,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要找自己事情。 赵老夫人在拉着真姐儿的手和她说话:“害喜厉害不?”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真姐儿觉得胸口一阵作酸,取出帕子掩住红唇,呕吐起来。 两个姨娘急忙上前来捧唾盒,这厅上站的还有行礼的家人,一起担心关切观望地看着真姐儿。对着真姐儿这样,赵老大人忍无可忍满面欢喜对老夫人道:“夫人,我记得你怀着儿子时,也是这样的。” 赵老夫人还没有回话,赵赦忍不住接了父亲的话:“是真的?果然是真的。”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呵呵笑声中,厅上家人和姨娘们一起惊奇。王爷虽然年青英俊,却是素来威严冷静。今天表现的,很有孩子气。 在父母亲的笑声中,赵赦也明白自己有些失态。当着这些家人面失态,赵赦王爷忍住没有脸红。看真姐儿已经吐完正在拭唇角,稳稳的吩咐她:“要舒服了,请父母亲先入席吧。这外面雪下得越发得大,住处用过饭再去不迟。” “是,”真姐儿答应着,用帕子再拭一下唇角,对赵赦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只是我不能闻酒气,容我用帕子挡一挡,可行不行?” 真姐儿也十分在乎自己这第一个孩子,她对于育儿知识懂得不多,不过记得夫妻都要戒烟戒酒。以前夫妻生活时,真姐儿做不到不让赵赦喝酒,现在她有了身孕,却可以做到自己不闻酒气。 赵赦也帮着真姐儿对父母亲道:“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一闻到酒气就害喜得厉害。酒宴上只有蜜酒,父亲想来是不习惯的,请父亲莫怪,我也不奇怪。” “这个不妨,我虽然是久闻西北有好烈酒,不过一顿不喝,又有何妨。”赵老大人一口答应下来,真姐儿肚子里,是他第一个孙子。 赵老夫人在挑赵赦的话不对:“不是她怎么了要害喜,有身子的人都这样,以前不爱吃的,忽然爱吃了,以前爱吃的,突然不能闻了,就是闻到,也是要吐的。” 两个姨娘也在支着耳朵听,她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赦听过是喜欢的:“原来是这样,幸好母亲来了。”当下躬身道:“请父母亲去用饭。”赵老夫人携起真姐儿的手,赵老大人是儿子陪着。酒宴上佳肴不断,流水一样的转着上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说这样太靡费,不过心里,是满意的。 菜虽然好,却没有酒。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正是喝烈酒的时候。老大人是京中人,最喜欢的就是京里的大烧缸,虽然不贵,却是入喉如火线一样。 父子两个人为着真姐儿,一个端了一杯蜜酒在喝。喝了两杯下去以后,赵赦也觉得不是滋味儿。他京中寒冷天气中长大,又在西北常年带兵。草原上不喝烈酒怎么能抗得过去严寒。 手里执着白玉杯,对着父亲看看。恰好老大人也看过来,父子心照不宣。 赵老夫人和真姐儿有说有笑吃得不快也不慢,旁边这一对父子吃得飞快,。老夫人对着老大人诧异:“外面这样好雪,又一路马车颠覆到了这里见到这一对孩子,咱们慢慢地吃不好吗?这酒好,咱们吃上一下午吧。” “夫人,你只管吃,真姐儿要眼馋了。”赵老大人不明说,指着真姐儿来说话。真姐儿刚抿着嘴儿一笑,赵赦也道:“父母亲都劳累了,吃过请去休息。” 赵老夫人呷一口酒道:“我不累,我吃多了偏要歪到你们房里去。”赵老大人和赵赦父子一起笑,只能慢慢等着。 只是说一说的赵老夫人把手中酒吃完,让人添饭来:“我倒要想坐一会儿,只是真姐儿不能坐这么久。快吃了去他们房里闹去。” 饭很快就吃完,赵老夫人又对着丈夫和儿子诧异一回:“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急着去休息,一个急着不陪我?” 诧异过,赵老夫人饭也吃完,先站了起来:“走,去他们房里坐坐。”重新上了暖轿,赵赦来抬母亲的轿子。赵老夫人不用他,一语把父子两个人刚才急匆匆吃饭的谜底揭破:“你去抬你父亲的吧,正好把他抬到别处去喝酒。” “夫人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去了。”赵老大人笑眯眯,对赵赦道:“儿子,你母亲这般客气,为父要受她这番情意的好。” 也不坐轿:“冲一冲雪,我心里喜欢。”父子两个人相携而去,真姐儿请赵老夫人到了他们房中。 妈妈们上来见礼,把各样小衣服给赵老夫人看。赵老夫人看过道:“就备这些吧,我带的还有。王爷让备的只是男孩子的衣服,我想着了,还不知生男生女呢。虽然只备男孩子衣服是好兆头,不过我也带来女孩子衣服,要是生个郡主下来,也不用慌手慌脚。” 丫头们送上红地蓝花的茶碗来,真姐儿接在手里奉过去,再告诉赵老夫人:“表哥备的,也有女孩子衣服,不过他从来不拿出来。” “他,想儿子想了这些年。”赵老夫人无意中说漏了嘴。真姐儿浅浅一笑,想儿子想了这些年,表哥还能忍得住等自己。可见赵赦其人,身份观念有多么强。 再想到身份二字,真姐儿以前的好奇心又起了来。沈吉安的妻子出自于云家,与赵老夫人是结下什么样的善缘,才能有自己这样一门赵家不计较身份的亲事。 当然赵赦以前是计较的,后来突然大变样决定接受,就一下子变得不计较起来。当然这里面,也有真姐儿进王府以后为人处事有关。 看上去真姐儿并没有作什么,不过要是换了一个别人,只怕也会有如韦大人所想的,一宠就娇纵,一惯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或是仗着王妃身份作威作福,或是仗着婆婆疼爱,要对赵赦管来管去。 这些事情,真姐儿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真姐儿是平平常常的过日子。就是这平平常常,一般的人,还未必能做得好。 赵老夫人接过茶吩咐人:“把我带来的描金箱子先送来,那里面,全是孩子的衣服。”再对真姐儿转脸儿笑:“我备了这些年,以前你小的时候给你备衣服,也随便多备两件。你看看我备的,比你们的如何。” “父母亲的,当然是好的。”真姐儿忍俊不禁,以前给备衣服的时候就备下来?这是有年头儿的东西了。 这里婆媳坐着说话,赵老夫人问的全是平时如何饮食,平时如何起居。园子里飞雪蒙蒙下,赵赦把父亲引到可以看梅的暖和处,重新摆上酒宴来,父子两个人把酒高谈,兴致也是极高。 “哈哈,你这园子,果然比京里好,先说这一个大,就是京里比不了的。”赵老夫人自己虽然不能常住,看到儿子有这样好的地方,比他自己住还要喜欢:“我来的路上,看到各州县里,你粥棚设的也多,这样好。只是有一样,你怎么不鼓励那些商铺人家多设粥棚呢?商人一年挣多了钱,让他们多了一些。” “这些商人们,平时最会随行就市。无事就打听要不要打仗,好哄抬物价。去年我新定的,税交得多的人,才允许他们设粥棚。那些奸商想买名声,我不许。”赵赦眼望外面飞雪红梅,心思又飞到战场上:“前方将士们多劳苦,这后方的人,是半点儿了觉不出来。” 商人在古代备受歧视的一个原因,就是人人觉得他们不流汗不出力,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把钱拿到了手里。不如农人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保障一国人的衣食周全。 赵赦和赵老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全忘了王爷的岳父沈吉安,也是一个生意人。 雪飞又飞,塑造出冰天雪地一个大好银白世界。赵老大人看得赏心悦目,吃酒吃得心旷神怡。有风吹来,不觉得寒冷。反正赞道:“好!来你这里玩一趟,倒是托了真姐儿肚子里孩子的福。” “父亲宫中请旨,皇上是如何说?”赵赦见父亲喜欢,自己也有更兴,早就命人:“折下红梅来,这里摆一些,再送到父母亲房中和王妃房中去。” 雪地里几个小厮争着去摘梅枝,赵老大人是徐徐地道:“皇上就是喜欢,当时就允准了,宫中的赏赐,只怕就到了。” “中宫还未有孕?”赵赦看似随口地问一句。赵老大人明白儿子心思:“伍老大人,是病重了。不过老梅耐霜冷,他应该是能撑的。” 眼前就有几枝老梅,越是风雪越显劲头儿的样子。有半边老梅已经枯倒,另外半边,却花朵儿频频,层层而出。 “多谢父亲教导,老梅,是耐霜冻。”赵赦说过,又对父亲道:“不过枯树枝子,就不一定了。”父子对望,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这笑声在这白雪飞花中飘扬着,听起来是畅快之极。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晚上,赵老夫人也不催,只和真姐儿用过晚饭,自己先回去睡了。真姐儿早早梳洗过,不想睡,坐在烛下执一卷书等赵赦。 听到说“王爷回来了”,看阁子上沙漏,已经过了一更。赵赦大步进来,是一身的酒气,见到真姐儿含笑掩面,自己先吩咐人:“取衣服来,我要洗一洗。” 说过对着真姐儿扬眉一笑:“等着我,就来。”转身要走时,又回身一笑:“不要着急。”真姐儿受了这样的打趣,高高的噘起嘴:“人家不急,表哥你要好好的洗一洗。” “不急,果然是不急?”赵赦站在那里不走了,浓眉微耸着,黑亮如宝石闪光一样的眸子里全是笑意,有些耍赖地道:“既然真姐儿不急,表哥也不急着去。” 真姐儿赶快道:“我急,我急着呢,表哥,请你快些洗了来吧。”赵赦满意了,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好孩子。”这才离去。 榻上的真姐儿微微笑,眼角看到旁边侍立的丫头们,也是都有一丝笑意。 赵赦果然是洗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过来,自己先闻一下:“我还用青盐擦了牙,”再凑过来让真姐儿闻:“你闻闻,我喝了好几碗醒酒汤才过来的。要不是为着你不能闻,我几时喝酒要喝醒酒汤的?” “我知道,为了孩子对不对?”真姐儿不闻,把面庞埋在赵赦身上干净的衣衫里:“这衣服上香,更好闻。” 她坐跪在榻上,赵赦轻轻抚着真姐儿头发,低声笑:“你这个孩子,”哪里来的这些事情。把真姐儿小脸儿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赵赦柔声问她:“生什么?”真姐儿响亮地回答一声:“男孩子。” 安平王笑容满面,答应一声:“好!”抱着真姐儿往房中去。真姐儿伏在这怀里,不知道该不该笑他痴。 备的小衣服,也有小郡主的。不过赵赦平时,从不让人提女孩子。安平王打心眼里儿盼着自己的长子,这一胎,一定要是个男孩子。 真姐儿到了床上逗赵赦:“我听人说,去庙里烧什么香有用来着。”赵赦立即来了精神:“真的吗?是了,应该去求送子观音。” 这战场上不信鬼神的人勾起手指敲敲自己额头,喃喃道:“是了,应该让人去敬香。”因为他不相信,所以家里人没有人敢对他说去烧香的事情。 见到赵赦如此,真姐儿格格一声笑,扮个鬼脸道:“表哥,你这样子,真的很讨人喜欢。”赵赦回过神来见到真姐儿调皮相,笑骂道:“淘气包。”手指已经勾起在自己额头上,顺便过来在真姐儿面颊上敲一下:“捣蛋。” “要是,这一次表哥不能如愿怎么办?”真姐儿越是见到赵赦如此,她手里越是没有底气。赵赦虽然不让提女孩子这三个字,不过真姐儿还是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这面上幽幽的神色让天天只能抱着不能吃的赵赦心动,他抱真姐儿在怀里:“不会的,你还年青,能生很多个。” “要是”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样的时候让赵赦平衡一下,这话才出口,赵赦就用手指放在真姐儿唇上,重新问她:“生什么?” 真姐儿又要被引得一笑。眼前这乌黑俊挺的眉头上全是认真,眼睛里只有三个字“男孩子”。面对这样的认真,真姐儿不能不回答出来:“生男孩子。” “这就对了,”赵赦释然,在真姐儿红唇上亲了一口,抱得再紧一些道:“这样说,就是对的。” 床上传来格格几声笑,然后淹没下去。 第二天赵赦见到父母亲,就问母亲:“要拜送子观音吗?”赵老大人是哈哈大笑,手指着儿子对妻子道:“你看看他,着急上了。” “你要拜菩萨?”赵老夫人是揶揄儿子:“还是我去吧,你身上有杀气,只会冲撞到菩萨。” 赵赦听过大喜,他对父母亲说这件事情,就是希望母亲也去拜拜。当下拜倒:“母亲亲去,这是最虔诚的了。儿子要去了,还真的不虔诚。” 他虔诚不起来,压根儿以前就不信。 两位老人在这里,施姨娘和水姨娘一早来请安。赵赦看到她们,正好一古脑儿全算上:“你们无事,也念几卷经卷吧。” 赵老夫人也觉得很对:“念观音经最好,让人送藏香给她们,别的香可不虔诚。”施姨娘和水姨娘答应着,心里开始动起主意。念观音经,给自己多念念倒不错。 坐在一旁的真姐儿对着赵赦这样子,在心里又想笑他了。 ------题外话------ 感谢评论c感谢票票c感谢打赏。继续求票票中,为求上榜,请亲们口袋里还有的票票,投了吧,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温馨家庭 新年眨眼就到,城里城外都是一番新年气象。访问下载txt小说人人脸上笑逐颜开,享受着新年气氛。只有守城的士兵们笔直站着,还似一杆杆铁枪。 随处可闻的鞭炮声中,城外几丛快马急奔而至,到城门口笔直勒住马,给守城的将军看过腰牌:“冯将军急信,立即要面见王爷。” 来的是三个人,都是一身泥泞外加面上还有鲜血。守城将军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验过腰牌无误,就亲自带着他们往王府里来。 到了王府门前,这样一身打扮也吓得守门的人不敢怠慢,接下急信一路急奔送进来。 赵赦和父亲赵老大人,正在书房里相对而坐。在他们旁边是一个三层高的檀木架子,上中下三层里,全部摆的是各式各样的美酒。 在小小瓷瓶里的,是上等的大曲酒。在奇异的琉璃瓶里,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老大人不是一个酒鬼,却是一个男人。自从儿子封王以后第一次到来,他是称心无比的在书房里由赵赦陪着品尝美酒。 “这是什么酒?”虽然这旁边摆着三层美酒,赵老大人这不是酒鬼的人,一天也只品尝两到三种。此时他对着手中酒杯里的酒问赵赦:“这酒不醉人。” 赵赦手里捧着酒瓶含笑:“这是马酒,这酒喝再多也没有什么。还有一种马酒,就能醉人了。” “这个好,我记起来了,以前你送到京里去过一次,那时候还是夏天,我说是酸的坏了,所以不能喝。”赵老大人现在对这个酒很是满意,对儿子在旁边陪着倒酒更是满意。 旁边就是雕花窗棂,也是大开着的。地下也笼了火,房里,还烧着一个大大的火盆。倒不是这父子两个人怕冷,而是赵赦才和父亲一起看过机密信件,才把信烧去。见父亲夸奖这酒,赵赦也显显功道:“这酒夏天多,存到冬天,不容易。” “那我也只喝这一杯了,昨天晚上你母亲差一点儿要喊你起来骂你,说你给我喝多了酒。是我说,喊你起来倒也罢了,你起来,肯定要把真姐儿也弄醒。所以,你母亲才放过去。”赵老大人对着儿子眯着眼睛笑:“昨天你不在,陪我的那官儿能喝,我多吃了一杯。” 听到父亲说不再品尝,赵赦把手中酒放下来:“母亲早上看到我,像是没有说。”赵老大人眯眯笑:“她睡了一夜,想来忘了。” 刚说到这里,房外一阵脚步声,家人手里高举着书信,快步冲到廊下递给赵吉:“冯将军处来的信。”赵吉只扫一眼,就知道是王爷一直在等着的信。他也不敢怠慢,转身进来呈给赵赦,再垂手候了一下,见赵赦无话,这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赵赦拆开来看,立即面上有了喜色,对父亲道:“冯尧,是个好样的!父亲您看,他找到格木顿在哪里了。”双手把信呈给父亲,赵老大人却是要避嫌疑。这是儿子治理的事情,赵老大人不愿意多问机密军情,摇一摇手带着继续品酒的神情,只嘴里问了一声:“这是你夸过的将军,他又打了胜仗?” “仗没有打,不过把格木顿今年的动向弄明白了。这大雪不断,往年这样时候草原上是不能走人。我想着格木顿带着精兵,不是打我的主意,就是打商王的主意去了。我命将军们紧紧盯着,这冬天冷,格木顿吃的穿的就是足够,他也有着冬天打抢的老习惯。果然,他奔着商王去了。” 赵赦眼睛扫在信上,信上把格木顿在最近在哪里作了什么写得一清二楚,冯尧已经盯到了格木顿,就急急来信请求王爷,他急着打一仗。 “少动兵马,安居才能乐业。”赵老大人是这样说了一句,赵赦答应一声,对父亲说一句:“我去回信。”走到书案前,提笔给冯尧回信,让他相机行事,不要让人认出来是自己的人打了格木顿。 草原上没有吃的时候,他们就只抢汉人。霍山王虽然把女儿给了格木顿,却不能保证格木顿不打别人。 别人,还是都要防着格木顿一手才行。 父亲说话归父亲说话,赵赦给冯尧回信相机行事,其实意思很明确,找到机会就揍他。写到这里,赵赦嘴角微微上扬。该打的仗,就是要打才行。 写过放在桌上等信干,唤进赵吉来告诉他:“加上火漆印,快送走。”把信交给赵吉的时候,赵赦已经隐隐有兴奋感。榻上还在慢慢品那一小口马酒的赵老大人看在眼里,露出欣慰的笑意来。 一听到打仗,儿子就要兴奋,他最喜欢的,应该是在战场上打仗才是。当然他现在去不了,真姐儿有了,自己老夫妻在这里,他怎么能去? 想到这里,赵老大人突然发现赵赦刚才执笔的样子,和他少年时简直一模一样。脑子里再重新回想赵赦少年时坐在京里书案前写字,也是端正着身子。这端正的身子再想下去,就是赵赦丢下笔,对着自己的功课满意地看了看,来问自己:“父亲,我功课做完了,我可以去骑马了。” 然后就是同人打架了。赵老大人含笑,少年时候的儿子,可没少同人打架,也没少惹自己和他母亲生气的人。 赵老夫人同儿子生气,多是为着他一提起来沈家的亲事,就要说:“不要那个小毛丫头。”赵老大人同儿子生气,就是他又打了人,同人动了拳脚。 后来去了军中不在京中,想同他生气也生不成了。 “父亲,这是热茶您醒一醒酒。”赵赦的声音把赵老大人从回忆中唤醒,赵老大人看儿子,双手捧着热茶已经到了面前。 热气腾腾的热茶里,全是儿子的一片心意。赵老大人接过热茶,心里的话有些放不住。对着儿子关注自己的面容看看,眼角又看到房外梅树上贴的红色福字。 这是过年不是吗?心里的话不应该说才是。外面赵吉又一声回话:“彭将军有信来。”又是一封打着火漆印的信送到赵赦手上,赵赦拆开看过,是笑了一声,夸了一句:“好!”知道父亲不肯看信,他告诉赵老大人:“彭将军截住格木顿的右翼,同他打了一仗。” 格木顿的右翼,向来是他存放粮草运送战后财物的军队。彭将军这封信里说的意思,格木顿这一次从商王处缴获的东西,全落在赵赦手里了。 这里只有父亲在,赵赦不需要避人,是笑得极为欢畅。赵老大人对着儿子这样的笑,心里的话就藏不住了。这是刚才看到赵赦回信,赵老大人才有的心思。 “现有我和你母亲在这里照看真姐儿,你想往军中去,去看看吧。”赵赦一脸的馋相,旁观看在眼里的赵老大人是明白的。赵赦从少年时,最喜欢的就是兵书和排兵布阵。他听到有仗打,肯定心里挂念着想去。 这心思,赵赦还真的有。他对父亲委婉地道:“先是和真姐儿成亲,去年一年都在京里,这一回来原本应该过年前去军中看看,不想真姐儿有了我不能走。父亲这话,真是疼儿子了,不过让我想想,父母亲难得来一回,膝下奉养最重要,不过是几场仗而已,怎么能丢下父母亲我走开呢。再说真姐儿这个时候,我要是走了,怕她要不喜欢。” “过年前你也没有去?”赵老大人听起来是反问,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一句。一年到头年节中,赵赦如果中秋不在军中和士兵们过,就是过年会在军中过。他的这个习惯赵老大人早就知道,现在慈祥看一眼儿子,他是盼儿子心切,居然今年军中也不去了。 赵赦对着父亲为难:“儿子要去,不能丢下真姐儿这孩子。要是带着她去,她又不能坐车。”听起来,真是左右为难。别的人家里像这样有了有身子的人,会不会这样为难,这一时父子两个人都没有想到。 “你去看看吧,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打仗,你不去看看,我知道你心里也放不下来。我和你母亲来到这里看到你是个好王爷,我们就放心了。真姐儿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有你母亲在,你还什么不放心的。”知子莫若父,赵老大人相当明白儿子想去又不得去的心情。 来这西北以前,赵老大人不知道儿子是不是个好王爷,但是他一直是个爱护士兵体贴将士们的好将军,这是早就知道的。 赵赦还是只笑着:“我再想想。”父母亲和真姐儿,哪一个都丢不下来。赵赦对父亲道:“从我十二岁去军中,就不能保证年年回来和父母亲一起过年。今年难得一家人俱全,儿子不舍得走。” 真是两头都不舍得。军中,是赵赦的根本,没有士兵们为他打胜仗,他这个王爷也坐不稳。却偏偏又是真姐儿有了,父母亲一起到来。赵赦王爷今年这个年过得一家人团聚,却是个不能两全的心思。 “你想想吧,未必说走就走,或许你出了正月走,或许你出了二月里去,我和你母亲请旨要来半年,不然再请圣旨,呆到真姐儿生了我们再走。”赵老大人是三分酒意上头,呵呵笑道:“等到见到孙子,估计我们还是不想走。”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赵老大人是为取笑一下自己和儿子取个乐,不想说出来后父子一起不喜欢。 赵老大人赶快又来上一句话冲淡刚才这句话的沉重气氛:“你走,把俞先生给我留下来,这家伙爱说笑话,有他陪着我,我可以多笑几场。” 俞先生之诙谐是出了名,背后里说霍山王都能说出来,霍山王有世子的时候,是雄纠纠,所以世子看上去英武些。而有项林的时候,已经软绵绵,所以生下来项林,是欠英伟。这样的一个人陪着赵老大人,赵赦也是放心的。 父子两个人在书房中亲密无间的说着话,赵老夫人和真姐儿在房中,也在说个不停。 赵老夫人手里拿着妈妈们新做好的一双小鞋面子正在端详,听真姐儿嫣然问出来:“母亲,我母亲当年和您,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难怪你不知道,就是你父亲,他当时不在,他也未必说得清楚。”赵老夫人面上是和气的笑容,打开话匣子说往事。先往窗外看地上已经一尺多厚的积雪:“京里雪人人说足够大,和这里一比,就不止一提。” 这里的雪走在外面,打在人脸上是生疼的。赵老夫人眼望着大雪,和大雪要覆盖着的假山c院墙,回想起往事来:“那年我才成亲没多久,去城外走亲戚。当时我有一家亲戚在城外住得远,足有几十里的路程。” 真姐儿笑靥如花,娴静支肘入神地听着。看上去好似水边闲花,妍极又带着出尘的气质。赵老夫人含笑道:“你和你母亲,是生得极相似的。”接下去娓娓道来:“那路我成亲前就走,所以不放在心上。不想那一年,换的是个新马夫,他路不熟,又大雪中,一下子把我们带到城外的山丘里,在里面绕不出来。 眼看着,就到了天黑的时候。他急得跪在我面前只是叩头,我那时候也只怪自己。我觉得路熟,从来不要人多跟着。到发现路错了的时候,又打发走两个家人去寻路,我们身边,就只有几个人。 没有想到,这离京不远的地方,居然也有劫道的人。” 大雪近天黑的夜里,年青妇人带着几个家人遇到山贼。赵老夫人慢慢说着,真姐儿越听越认真。 “眼看着山贼越来越近,倒有几十个人。家人们要我藏起来,可是不知道往哪里藏才好。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你母亲。她是随着家里运生意的车来的,这车倒没有走错路,不过跟的人不多,据说那里以前没有山贼,离京里只有几十里,谁会想到出这样的事情。” 真姐儿忍不住发问:“那后来呢?”赵老夫人唇角边噙着笑容:“家人们挡着,你母亲拉着我跑,去找一个能躲藏的地方。走着走着,我们就迷了路。到夜里在雪地里,差一点儿又遇上狼。” 雪地晶莹剔透好似水晶宫里,那个年青的声音,赵老夫人随时都能想起来。那是一张和真姐儿一样的面庞,声音也是单纯的:“就是不被狼吃了,这样过一夜也要被冻死。你是京里的贵小姐,你活着,以后记得照看我们家,照看我母亲就行了。” 她解开自己身上的锦袄,披在了当时还年青的赵老夫人身上。 “唉,后来她身子一直不好,我想,是那一夜冻的才是。”赵老夫人叹气说着,真姐儿也只是想问:“后来是怎么过来的?” 赵老夫人微笑:“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怎么能要她的衣服,怎么能眼睁睁我活着,却看着她冻死。我们推来推去的不肯要,弄得动静不小,头顶上一蓬雪打下来,虽然没有打到我们,我们却一起想到一个方法出来。” 两个人避开雪花,一起道:“要是有间屋子就好了。”然后一起拍手笑:“可以做间雪屋子。”真姐儿好奇地问道:“雪屋子?” “是啊,我们就把旁边的枯树枝子能扒得动的扒出来,又把能弄断的小树弄断。我是千金小姐,这些力气活儿全不会。你母亲比我有力气,她弄了一会儿说热了,把衣服还是给了我”赵老夫人神往旧事:“那小小雪屋子只得一点儿大,用树枝子搭成,我们两个人挤进去正好,门上是用你母亲的裙子挡着。我在里面问她,如何会搭这个,她对我说呀,”赵老夫人微笑:“她说她在家里,就这么搭过。人躲在里面,害得家人到处去寻她。所以你表哥说你淘气,依我看,还不如你母亲呢。” 真姐儿笑嘻嘻一下,淘气,全是表哥说出来的。又担心地问道:“这一夜,就这么过来的?”赵老夫人含笑:“过来了,天还没有亮,你公公就寻来了。不过,你母亲回去就冻病了,我在家里休养了好几天去看她,她还在发热。我回来对老大人说,要和你母亲结儿女亲家,这样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看看你,是个好孩子吧。你表哥呀,现在也夸你呢。” 把手上那双小鞋面子又举到眼睛上,赵老夫人继续看着鞋上虎头:“这老虎,可真精神呐。” 却原来是这样的一段渊源,真姐儿这才明白,为什么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对自己这样好,好得胜似亲生爹娘。 这样的一个家,丈夫有权有势,却也体贴入微,不过他有着古人的风流,有着古人的一些人人共有的习气。而自己的一双公婆,却是千里难寻的一对好人。这样的一个家,真姐儿要还是弄不好,没怎么的就自退,那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来,赵老夫人往窗外看看笑起来:“老大人和王爷回来了。”雪地里寒梅下面,走来一身老蓝色绣松竹梅梅锦衣的赵老大人,在他旁边走着的,是苍青色锦衣的赵赦。 这父子两个人走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的相似。赵老大人满面笑容,赵赦面上还是淡淡。王爷成亲后笑容渐多,不过他平时对着别人,是依然如故。 像是这淡淡的笑容,才是他最喜欢的表情。 真姐儿看看赵老夫人,又往窗外看,低声商议地对赵老夫人道:“母亲,我穿上厚衣服,出去接父亲和表哥。”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身子以后,真姐儿觉得自己半天看不到丈夫,乍一见到,就会思念。赵老夫人含笑中,真姐儿披上放在榻边的杏黄色绣团凤牡丹花的披风出了门。 在温暖的房里呆了半天,人身子也是暖的。出来闻到清冷带梅香的空气,反而觉得精神一振。真姐儿盈盈行下礼来:“父亲回来了,表哥回来了。” 赵老大人一看到真姐儿就很喜欢:“你起来吧。”赵赦心里转悠着出门还是不出门的心思,见到真姐儿是格外的抚慰:“看看我们,一个乖乖的小王妃。”真姐儿在他身边小声道:“不小了,人家不小了。” 人家就快是孩子的母亲了。 赵赦微笑带着真姐儿进来,看着榻上又摆着一个怪怪的东西,是真姐儿凭着记忆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布偶。 “还说不小,最喜欢做这些玩的怪东西。”赵赦拿起来看一看:“这是长鼻子猪?” 真姐儿不依地道:“长鼻子的是大象,短鼻子的才是猪。” 赵赦故意逗真姐儿:“要是长牙的,表哥就猜是野猪了。因为有这长鼻子,才能猜成是猪。” “是象,是大象。”真姐儿嘟高了嘴:“这分明就是一头象。” 多么形象的一头抽象大象,长鼻子比身子还要长,大耳朵可以夹住象身子。因为粗布难得,绸缎是易得的。真姐儿这头大象,是雨花锦上面绣的原本是石榴百果,看起来,格外的引人发笑。 看到赵赦这样逗真姐儿一回,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就特别的喜欢。 真姐儿年前成亲才十六岁,不仅在赵赦眼里,就是在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眼里,既拿她当媳妇看,也还是当她是个孩子。 是象还是猪的争论暂告一段落,一家人用过晚饭,赵赦看着人用暖轿把父母亲送回房中去,再携着真姐儿一同去梳洗。 睡下来时,赵赦随意的问了一句:“要是表哥不在,你还要是乖孩子才行。” 真姐儿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赵赦和一群夫人们在一起。 再一想,这里没有夫人们。应该来说,是有姨娘而没有夫人们出现在真姐儿眼前让她怀疑,所以真姐儿把脑子里的画像再换一换,是赵赦去了姨娘房里。 每夜身边都有温暖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抚着,赵赦是个身强力壮还在青年的男人,现在的女性也经常高喊幸福平等,何况赵赦是个公开有姨娘可去的古代男人。 这句问话变得难回起来。 真姐儿掂量过,还是娇滴滴带着不情愿的接上话:“表哥,你要去哪里?” 床前微弱的烛光,把怀里真姐儿微嘟的红唇,有着疑问加不舍的眼神一览无遗地显现出来。这眉头如远山,还是花木苍翠的远山,不过现在这远山上,还挂着一丁点儿委屈。 这白里透红的面颊上小小的梨涡里,原本是微有的笑意,现在是有着微微的依恋。再看,就是真姐儿的眼睛。 从来这双眼睛黑而幽深,里面似有水波荡漾,又似无端被吹皱的一池春水。这春水,是单纯c纯净c又清清似有莲萏无数在其中。 今天看在赵赦眼里,这春水更是皱了无数。 赵赦用手拧一拧这粉嘟嘟的面颊,自从母亲亲自照看真姐儿,真姐儿越发的气色好。拧得真姐儿皱一皱小眉头,又说了一句:“表哥?” “哪里也不去,”赵赦拍拍真姐儿:“睡吧。”帐中暖,有无边无际的闲雅慵懒柔情在其中。在这柔情中,赵赦的心飞到雪原上去。他的心,一半儿在这里,一半儿在军中。 真姐儿得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倚在赵赦宽厚的肩膀上,对着他英俊的侧脸看着。表哥时时是英俊的,就是一只耳朵看上去,也能看出来刚毅来。他的高挺鼻子,他黑而又黑的眉毛,在烛光单薄光下似熠熠着,好似黑玉有光彩。 他要去哪里呢? 真姐儿虽然很想再问几句,背上轻轻拍抚着的手掌把她睡意调起来,懒懒打一个哈欠,进入了梦乡中。 前方的战况一隔一天的传来,赵赦在书房里每每看到,是心痒难搔。将军们打的固然不错,对于一年多没有上战场的王爷来说,只要想想军中的鼓声,军中的寒冷,甚至军中那油兮兮的牛羊肉汤让他想起来都是犯馋的。 从十二岁入军中,还没有隔过这么久不去军中呢。赵赦对着战报看着,算着自己几时可以离开的日子。走的时候又是如何对真姐儿说她才不会哭呢? “王爷,王妃来了。”外面赵吉回话进来,赵赦哦一声,站起来往外面来。雪地里一乘暖轿慢慢行来,直到廊下台阶前才停下来。 台阶上为赵老大人行走方便,铺的有红毡。真姐儿踩上红毡,对着赵赦露出讨好的笑容:“表哥,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赵赦这才释然,刚才因为真姐儿乱出门而沉下的面庞和缓起来,不过在心里又增添一丝不舍。只在家里半天不见这孩子就这么依恋,自己要出去,至少几个月,真姐儿听到会怎么样? 携着真姐儿的手到房中来,先命人:“把炭再加暖一些。”再命真姐儿站到身前来,帮她除去狐皮油滑的皮帽,解去脖子上红色貂皮的围领,最后去掉大衣服,露出里面杏黄色绣缠枝莲花的宫缎面锦袄和下身穿的石榴红绣大枝海棠花的锦裙来。 王爷眼睛习惯性的在真姐儿腹部扫一眼,锦袄有些宽大,又月份还小,眼下是看不出来。真姐儿随着他的眼光吃吃笑着:“表哥,我现在已经很胖了。” “再胖些才好呢。”赵赦如平时一样,把真姐儿安置在自己膝上。抱起来掂了一掂,是比平时重了,不过在拎着几十斤武器能打仗的赵赦来说,还是轻如鹅毛的小份量。 赵赦说表哥不在的话,让真姐儿好好思量了一回。午后趁赵老夫人午睡,她就命人备暖轿跑来了。 来到还没有先问,看到一旁小桌子上有几封打着火漆印的书信,上面的押记真姐儿全认识,那是绝密的军中来信。 真姐儿恍然明白,表哥说不在,是他要去军中。这一下子想得正点子上,心里这就通顺了。接来王府的那一年,赵赦也是不定时的要去军中,真姐儿垂下头羞愧一下,原来自己想错了。 膝上坐着的这个小脑袋垂下去,赵赦也能明白她的心情。故意再把大手掌摊开,在真姐儿垂下的面庞前轻轻动两下,沉下声音问道:“就想我了,我晚上也就回去了。今天更冷得不行,已经报上来有死人了。你好好的,为什么不等我回去?” 真姐儿抬起柔嫩有光泽的面庞来笑嘻嘻:“表哥,我还有事儿要同你说呢。”赵赦继续把脸虎着,继续挥几下他的大手掌:“说吧,说得不好,还是要打的。” “嘻嘻,”真姐儿许久没有见到赵赦这样,乍一见到,忍不住先嘻笑两声。赵赦也忍不住随着一笑,亲亲真姐儿的面颊问道:“是什么事情?” 真姐儿仰起大大的秀眸来,那近日进补丰富而更白晰有红晕的面庞被火盆的火光映照着,更是熠熠好似一整块美玉雕成。 “表哥,我回过母亲,要给我母亲修整坟墓,请表哥示下,请表哥答应。”真姐儿又听一回赵老夫人追思往事,说起后来她和沈吉安夫人如何情谊深,再想到自己这一双公婆慈爱疼爱,全是由此而来。 把这个主意回过赵老夫人的真姐儿,借着这件事情就来寻赵赦了。赵赦听过喜欢:“好,这样才是好孩子。” 衣锦要还乡,富贵要封诰。真姐儿这王妃嘉顺孝敬,这个光最后还是贴在安平王脸上。这一笔帐赵赦从来不会算错,要知道真姐儿每每讨人喜欢时,赵赦第一个想法就是与他提前接到身边有关。 这样有光彩的一切,全是与王爷离不开的。赵赦王爷在自负上,从来也不会后与人。 满口答应的赵赦说办就办,当即喊来赵吉,命他:“这件事情交给先生们去拿个章程出来,先送进来给王妃看。等明春土地松软时好动土,就办起来吧。” 赵吉进来目不斜视,对于王妃坐在王爷膝上贴着王爷已经看惯。赵赦不仅没有让真姐儿下来的意思,反而要更搂一些。真姐儿在这样时候,就把面庞贴在赵赦怀里,等小厮们出去才重新抬起面庞来。 这嫣红的面庞上,总有一丝晕红是为羞涩而添。 “表哥,你给我的私房有好多,我想,”真姐儿还有话说,她轻咬一下嘴唇想想,这不算是民间说的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吧。明知道赵赦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她还是带上难为情的说出来:“我想给父亲修一修宅院。” 沈吉安这个当父亲的虽然管不好自己的后宅,不过对于自己的孩子,他是个个都很疼爱。对于妻子去世留下的长女真姐儿,也是尽自己能力的尽心。当然他想不到的地方c做不到的地方,这就不能怪他了。 只对着王爷要求早成亲沈吉安坚持不允的这一件事情来看,这一个老好父亲,是尽责任的。离成亲只有一年多,要是提前成亲,别人会怎么说真姐儿? 会说和王爷有了私情为遮盖,所以要提前成亲自;会说相中王府里富贵,所以才早早把女儿送来,图着王爷喜欢,勾着王爷早成亲。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亲耳听到是赵赦要早成亲的,也只当没听到。 造谣言的人,从来只想自己的。 赵赦听过也欣然,格外夸奖道:“大懂事了。”又加上一句:“这是应当的。”再喊一声:“赵吉。”真姐儿急忙道:“这件事情,也要交给先生们去议吗?” “那是当然,”赵赦把给岳父修宅院,也当成大事来看。见赵吉进来,对他吩咐道:“这件正事情也交给先生们,所用各种木料,找出帐本儿,先送给王妃看一看。”真姐儿蹭了赵赦一下,手抚着赵赦衣上饰的玉带环暇想。 王爷盖王府是有制的,王爷的岳父盖宅院,难道从今天起,也有制不成?这样窃笑过,见赵赦出去,真姐儿仰起因火盆红光而显得更水汪汪的黑眼眸,道谢道:“多谢表哥疼我。” “表哥最疼你,”赵赦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表哥不疼你,还疼谁去?”真姐儿水汪汪的眼眸立即看看自己的的腹部,这里还有孩子呢。 赵赦大笑:“淘气的孩子,你最淘气。”轻轻伸臂再把真姐儿抱得紧一些,用自己洁净的下颔摩挲着真姐儿柔润如玉的雪白额头。 在这柔情中,赵赦轻轻的问出来:“表哥要是不在,也要乖才行,要听母亲的话,不许任性。”真姐儿一一答应着,想想又淘气起来:“表哥,你在外面会想我吗?” “想,当然想。”赵赦再亲亲真姐儿,幽深的眸子里还没有走就已经有了一丝思念,思绪遥远的飞到军中,在冰天雪地的军中,想当然,自己是要想真姐儿。 真姐儿不慌不忙地问出来:“可是表哥,你是想我呢,还是想”她低头用手轻轻抚着腹部,这里面有一个孩子正在成长。 赵赦又一次大笑出声,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笑骂道:“你要生个和你一样淘气的孩子,表哥是不会奇怪的。” “那你还疼真姐儿吗?还疼吗?”真姐儿笑靥如花,拉着赵赦的衣服问着。赵赦忽然觉得温暖满怀,马上就要有孩子,而真姐儿还是这么娇娇似个孩子。给她华丽衣饰,为真姐儿遮风挡雨的赵赦难免要有自得感。 看看自从自己接来,真姐儿越发的娇惯才是。 刚健有力平时拉百石弓c抡重兵器的手指温柔的抚在真姐儿光滑细嫩的面庞上,赵赦含笑亲了亲真姐儿的额头,再亲一亲她似白玉雕成的鼻子,再亲一亲她红红的小噘嘴。 这麻酥酥痒痒的亲吻让真姐儿又一次感情萌发,抱着赵赦宽厚的身子,低低关切的说了一句:“表哥在外面风霜雨雪中,要自己当心。” “好”赵赦这一声回答,慢慢幽长,最后消逝在两个人的唇间。 这是一个超长超长c啃齿吻颈的缠绵长吻。吻得赵赦情思萌动,吻得真姐儿晕晕乎乎。火盆中的炭火有“噼啪”声,这通红的火炭温度高,也不如正在亲吻着的王爷王妃之间的温度暖人。 赵老夫人在真姐儿房中午睡,醒过来,问一句:“真姐儿哪里去了,这外面下着雪又出去,仔细王爷回来又要说她。” 丫头们回道:“去了王爷那里,有半个时辰了。”赵老夫人听过放心,扶着一个丫头也走出这房门,去隔壁看着妈妈们做小孩子衣服。 麒麟送子c百子嬉戏c石榴多子。各式各样的花色在这里随处可见,全是喻意结子又多子的兆头。 赵老夫人拿起来一个新的虎头式样笑起来:“这个更精神,这个小王爷穿在脚上跑,才叫好呢。” 不仅赵赦要时时问真姐儿生男孩生女孩,逼着真姐儿要响亮大声回答:“生男孩。”就是赵老夫人说起来,也是一口一个小王爷长,小王爷短的。 雪淅淅的下着,风到了这里有墙有树挡着虽然进不来多少,不过还是冷。但是再冷的温度,也不敌这一家人的温暖。 安平王府,是一个少有的没有互相挤兑,没有阴谋诡计存在于其中的家庭。当然这个功劳,要算在安平王头上。 他为人计谋多端,和所有的权臣一样,不能算是一个清白无事的好人,但赵赦自己家里却不是这样。 这个放心和暖的家庭,安平王要记一大功。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感谢亲们的打赏,感谢亲们的评论。 万更继续求票票,觉得温馨的亲们,口袋里还有票票的亲们,仔仔打滚求票票。手术后的骨头貌似现在可以打滚了,仔仔真喜欢,又好了一分。 求上榜求月票求出现在首页月票榜上,求票票,给票票,亲。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商少阳 出了正月,北风还是猛烈的刮着,窗户虽然固定着,也被这风吹得微微作响。高速更新真姐儿在这微响声中醒来,枕边照例是没有赵赦的人,而只有赵赦身上的气息。 “表哥,”坐起身子来,对着外面喊一声,得到赵赦的回答:“在这里。”今天是赵赦王爷去军中的日子。 帘帏畔出现赵赦的身影,负手已经着装完毕:“起来了?要依着我,你不必起来送我。”这是昨天夫妻之间说的话。真姐儿昨天听就拧眉头,今天听到更是拧眉头:“我要送。” 穿好衣服梳洗好,真姐儿看看自己,淡黄色绣缠枝花卉的厚锦袄,下身也是厚厚的宝蓝色锦制宫裙,裹的活似元宝粽子。 这只元宝粽子出现在大门口时,真姐儿觉得自己又好似雪地一景了。“有人这样天气穿这样多吗?”真姐儿软软的声音质问赵赦。赵赦漫不经心:“啊,不就是真姐儿吗。”真姐儿低着头嘀咕:“幸好我不去军中,不然让人看到,一定笑话我。”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到门口,赵赦辞行过,就对着真姐儿没完没了的交待:“不要依着自己性子,不要乱吃东西,不要乱见人。” “表哥,你把我带走吧。”真姐儿被裹在暖帽里的面庞甜甜的笑着:“带我走,你就放心了。”赵赦板起脸:“我还没有走,你又不听话了” 赵老夫人撵他:“你走吧,快去快回,你走了,她也好着呢。”赵赦一笑:“母亲说得也是。”当下上马,对着马上站着的真姐儿看看,更显得娇小玲珑似一株矮兰花。 “等表哥回来,你那长鼻子猪应该做好了。”赵赦临走前,又要逗真姐儿。真姐儿在雪地里很方便的跺了一下脚:“象,大象,长鼻子大象。”娇嗔流露的真姐儿,面上的依依不舍就不再有。 赵赦轻笑一声:“原来。”依然不肯说那是长鼻子象,而是扬鞭疾驰出去。马蹄后溅出的冰雪落在真姐儿身前,没有几步,这马已经奔到拐角处,后面跟着四个随身小厮,也是疾驰跟随着。 真姐儿站在雪地,看得有些痴痴。害喜虽然不再,不过心里还是想着赵赦能陪。他不能陪,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进来了,”赵老夫人喊真姐儿,丫头们簇拥着真姐儿上了台阶,真姐儿情不自禁的又往蒙蒙飞雪的街口上看了几眼。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如今有了孩子,思念c担心和挂念的感觉,油然从心底里浓浓的升起来,并萦绕在心中盘旋不去。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含笑看着,老大人低声恭喜道:“恭喜夫人,你的心愿已经成了。”赵老夫人微笑回谢:“这个,也全仗老大人成全才是。” 把一个刚生下来哇哇啼哭,还不知道长大后是什么样的小丫头定给自己的儿子,这里面,也要感谢赵老大人一份功劳。 “如今看着,倒是恩爱夫妻。”赵老大人抚须笑得是这个,赵老夫人只盯着真姐儿的身子:“这孙子长得会像谁?” 见真姐儿依然戚戚然,赵老大人瞅瞅身边站的俞道浩,知道他是有急智又诙谐的人,对他道:“俞先生,你是个有学问的人,年纪嘛也不小了,这忧思,应该如何解?” 真姐儿听到,也听出来赵老大人在和俞先生逗乐子。俞道浩看也不看真姐儿,对着赵老大人行一个礼:“可用笑话解之。” “你说一个来我们听。”赵老夫人也来了兴趣。俞道浩故意缩着身子道:“有一个人,也是忧思不断,去看医生,问要不要开当归这一味药。医生诊脉过道,不必费当时的药钱,去喝一杯酒就行了。这人不解,医生道,岂不闻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只要喝一杯酒,他就明白无故人。无故人在,自然就回来了。” 赵老大人大乐:“你是看上王爷给我的酒了,走,咱们去喝酒听你说笑话去。”俞道浩再道:“还有一个笑话,是说喝酒的。说李白的诗,将进酒,君莫停,是李白给天下酒鬼骗酒用的。” “哈哈,今天由着你喝,不用把诗人也拿出来贬低。”赵老大人更乐:“难怪王爷有时候要责备你过了,诗仙的诗你也拿出来乱比划。” 俞道浩笑嘻嘻:“老大人留我下来,不就是给您取乐的。不管怎么着,你笑一笑,就是我的能耐。” 这两个个一前一后去了,赵老夫人携着真姐儿这只元宝粽子坐上暖轿回房里来。 刚回到房里来,外面有人回:“韦夫人和韦姨娘来给老夫人请安。”赵老夫人想想道:“告诉她们我身子不快,改天再见吧。让人,取赏封儿给韦姨娘。” 真姐儿在旁边默然听着,看天边有乌云往这边移动。她微微一笑,表哥不在,像是要有事情。 一月中的时候,到处在化雪。化为了几天,又是一场严寒来临,冻得人够呛。几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停在驿馆前。 马车是普通的青布马车,赶马车的人和后面护卫的人都是精神抖擞,只有拉车的马和座下的马露出疲倦,在这早春的寒冷里,呼呼的喘出来白气。 马车里一直没有人下来,只有两个护卫下了马,机警地对着前后左右看看,扎紧青布绑腿的脚,大步迈进驿馆里去。过了一时,一个驿卒陪着出来,边走边介绍道:“既然是商王处来的人,当然有地方住。您不知道,我们西北这里音信不通,常有人带着各式各样的来信说是官差,要在这里住一夜。这天气,贼冷的,屋子里住上人,少不得要烧些炭火吧,您想想,开支大了我往哪里支去。” 护卫只进去这一会儿,已经是自来熟的和驿卒熟快上了,带笑拍拍他肩膀:“兄弟,你放心,我们爷在这里盘恒几天,还要见王爷呢。到时候见到王爷,为你美言几句。” 驿卒听他这样说,是认为这位来借住的大人是不假了,受宠若惊地道:“这敢情好,不过大人来的时候儿不对,王爷他不在。” “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动静的车里掀帘出来一个青年。驿卒跟出来,就是为着过年乱,要亲眼看看来的这大人才放心。见这一掀帘,车里出来的这青年沉稳贵气,嘴唇微抿着好似有无穷秘密在其中。 乍一看上去,却像一个贵公子。 这样气派的人,不是经常有。驿卒相信了,弯下腰哈身子过道:“王爷是出了正月就走的,走了足有十几天了。” “怎么安平王不在,这里人人知道?”青年面上露出怀疑,赵赦是他见过一面的,对赵赦的印象,既然能打胜仗能封王,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形踪。 驿卒哈出一口白气,青年微皱眉往后面退一步,没有觉出来的驿卒咧着嘴道:“这事情人人知道,王妃有了喜,王爷要走,这城里驻的兵都比平时多。城里城外的人,是没有不知道的。” 车帘再次打开,驿卒眼睛再次亮起来,车内这一次出来的是个少年,要是说这青年是贵气稳重,这少年就是柔弱如玉。 他走出来含笑,声音也是动听地:“王妃几时有的?”这个驿卒就是含糊其辞:“像是过年前有的。” 真姐儿有喜,和有喜的消息传出来,时间并不一致。驿卒只能再多说几句:“大人要盖过关印,只要手续齐全,可以去衙门里盖。要是有王爷有话说,只能等了。” “那王妃呢?”驿卒的话说得这里人人面上黯然,少年不死心的问道。驿卒嘻嘻一笑,翘起大拇指:“我们王妃是出身于大家,大家闺秀出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多管不该管的事情。从她来到西北,只听说怜老惜贫,去庙里放生,政事上,是一概不问的。” 少年忍俊不禁:“听说沈王妃家里,是小生意人出身。”驿卒赶快往两边看看街上行人,再把他们往里面让:“我带你们去房间,” 几个人留下一个人拢马车拢马,别的人一起进来。见里面地方不小,中间是一个平整的大院子,还有积雪在,风一吹,是透骨的寒冷。这寒冷中,有梅香,廊下台阶旁,种着好几株黄色梅花开得正妍。 “各位初来乍到,王妃的事情是不能乱说的,”驿卒摇头晃脑充作内行人指点他们:“王妃是王爷亲自教导,自幼聪明伶俐,聪明绝顶” 少年打断他笑眯眯:“有什么好的政绩吗?”驿卒一双眼睛瞪了半天,忽然指着那梅花道:“王妃爱种花,让人人种树,爱吃果子。”少年“嗤”地笑了一声,引来身边青年的不悦:“小舞,多话。”少年如女孩子般皱皱鼻子,在心里黯然道,还不是为引你笑一笑。 见青年紧锁眉头,面色沉得可比化雪时远处淡淡的灰色水雾,少年又心疼他起来,不再多话。驿卒接下来唠叨:“大人们要等了,王爷出去,至少是几个月才回来,” 少年小舞忍不住先看了青年一眼,又接上话:“王妃要生时,他也不回来?”驿卒摸着头笑:“您老问我的,都是我回答不出来的事情。”青年也被提醒,扯动嘴角有了一个笑容也接上话,关切地道:“这位王妃像是得宠之极?” “那是当然。”驿卒说得好似王府里家事就是他的家事一般,得意洋洋道:“那是沉鱼落雁之容。”少年心中一动,女人听到别人夸别的女人,心中总是有一动的。青年只是含笑再问:“那王爷这一次应该回来得早,” 驿卒还愣着问:“这话怎么说?”青年微笑:“这样宠爱,应该随身不离不弃才是,怎么忍心她一个人生孩子?” “王爷就回来,他也帮不了忙。”驿卒说到这里,像是才愣怔过来,直着嗓子问:“大人您贵姓?” 青年客气地道:“我姓商,是商王爷那里的一个大夫,大名少阳。”前面到了一个房门外,驿卒停下来,用怀里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铜锁:“这一间是京里来送王妃赏赐的大人们才住过的。收拾了,而且还有炭火。大人的随从们,就住到隔壁这一间去吧,回头我送炭火来。” “有劳。”一个护卫上前,袖中递过来一锭银子。驿卒也不客气地笑纳了,连句谢也没有。驿卒离开后,青年和少年在房中主侧位上坐下来,护卫们检查过房子,这才出去带上门。房中炭火刚刚燃起,只有星星的红光。少年一把取下头巾和金簪子,披下长长的黑发露出女儿本相,撮起红唇踮着脚尖来到青年身边,抚着他的肩头半带撒娇地道:“笑一笑吧,这一路上看你不喜欢,我大气儿也不敢出。” 商少阳勉强一笑,拉起小舞的手,看到这白晰的手上指甲断了两根,商少阳内疚地抚着这断甲处:“小舞,跟着我你吃苦了。” 三根青葱样的手指并排竖起在商少阳紧绷着的唇上,这手指的柔软和香气,让紧绷着的嘴唇和缓不少。小舞娇声道:“我跟着你是甜的,少阳,到了这里,咱们算安全了吧。” 商少阳忧郁的摇一摇头,这忧郁挂在他浓黑的眉毛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枝子狂风巨浪中的珊瑚树:“不,安平王称王不过数年,这里还应该有父亲的人,小舞,我们还得处处小心。” 这仰起的面庞上映上渐起的火光,面上全是担心和忧愁。小舞心中为他失去父亲的欢心而心疼,嘴里还要安慰他:“不妨事,不然,我去见王妃,或许她闷了,会喜欢我跳舞。” 商少阳微笑摇头:“不,我说过了,你的舞,只能为我而跳,不许再为任何人而跳。”小舞心中感动,眸子里渐渐浮起水气来,她甩一甩头,觉得自己不争气。火光渐暖中,在商少阳膝旁坐下,抱着双膝凝视火光:“少阳,你打算怎么办?” “你看刚才这驿卒,多话又罗嗦。安平王在这城里,还没有站稳根基。”商少阳有丝鄙夷地想刚才带路的驿卒,收钱收得顺畅之极,可见是收习惯的。“他知道得也不少,把什么都说了,把衣服穿好,咱们去找这守城将军去。” 商少阳拍拍小舞的肩头,露出温暖的笑容来:“我说过,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小舞一跳起来,为这样的话,总觉得很暖心。 他们只带上两个护卫出去,余下的在驿站里休息。那贪婪的驿卒在院子里梅花树下站着,见他们出去,还打了一声招呼:“往右拐,全是卖好东西的。” 这刚才贪婪的眼眸里,有着一丝不为人觉察的精光。 近晚上,驿卒换下驿站里的衣服,和人换了班,走到街口,还切了二斤熟牛肉,拎在手里慢腾腾在雪里走着,来到韦大人家的后门,一闪身就进了去。 韦大人在自家的客厅上,听驿卒说过后,沉吟道:“商少阳?这个名字很熟悉。商王处的官员,没有这个人才对。” 对着驿卒手里的熟肉油纸包看看,韦大人沉下脸:“你这酗酒的病根儿,竟然改不了。”驿卒陪笑:“大人,小的无儿无女无老无小,只好这一口儿。” “也罢,你要是有儿有女有老有小,只怕早就投奔别人去了。”韦大人说过,又问道:“他问了你什么?” 驿卒欠身子道:“问守城的将军是谁,问王爷不在哪些人主事。”说到这里,韦大人突然明白过来:“商少阳,这是”是商王的长子。 商王膝下有五个儿子,并没有封世子,所以商少阳,只能还是商王的长子。 房中抽冷气的声音,抽得十分抽搐。韦大人这一口冷气吸得,险些把自己五脏六腑全给冰着。他急促地走了几步,面上闪过焦急c老辣c了悟,最后定格在森森的面色上。回过身喊一声驿卒:“张老五,你回去再对他们多夸夸王妃,说她很管事情。不过嘛,要求到她面前才成。” “是,是,王妃嘛,当然是管事儿的。”张老五哈着腰笑,他这样人想王府里,肯定王爷也是要听枕头风的。 韦大人露出笑容:“当然,王爷也是人,他,也是有情的。”就是对自己女儿无情,韦大人是带笑咬牙说出这个“情”字,心里对赵赦的怒火,又多了一层。 “父亲,”韦姨娘悄悄来到韦大人身后。韦大人不用回头,就知道女儿面上不是泪痕就是伤心。这个贱人,进王府不过数月,她居然对赵赦情深意真。韦姨娘低声道:“老夫人和老大人现在,我想给他们请安。” 韦大人面上多了一层寒霜:“你太天真!你最近,是进不去了!”房外有叶落雪崩,韦姨娘悲泣泣:“王妃她,一向心善。” “现在不一样了!”韦大人铁青着面庞,该伪装的时候,都会伪装。韦大人竹筒子倒豆子:“我去找过赵老大人,想着王爷不在,赵老大人作主你回去也行。”赵赦为自己的父母亲,亲自抬轿。这话有意识的传到外面来,在赵赦出门不在时,别人有事就只会去找赵老大人。 韦姨娘急切地道:“他怎么说?”回答她的,是韦大人冷漠的后背和黑夜里静静的风声。 踉跄着脚步,韦姨娘离去了。韦大人没有回头,也可以听到风中传来韦姨娘轻声的抽泣声。这事情,全是赵赦一手造成。 屡被拒绝的韦大人,狠狠的捏住自己袖角,不知道这样,能出他多少气。 西风阴沉沉,韦大人闷闷,回到房中。想着商王府中出了什么事情?商少阳要跑到这里来。刚想到这里,夜色下黑黝黝的路上走来一个家人,这个家人是韦大人的心腹。韦大人见他来心有所感,停下来候着,果然他送来一封密信。 这信,是商王亲笔。 掂着这封商王亲笔信,韦大人没有拆,心里先有自豪感。换了前几年,商王的信只会给吕家,自从吕家倒了台,韦大人及时把女儿送进去,商王周边的江阳王c包括霍山王和灵丘王处,都或多或少有一两封信给韦大人。 这亲笔信,代表着韦大人的身份,是西北仅次赵赦的第一人。在外面人看来,还不知道韦姨娘回到家,或者是听过韦大人的粉饰,认为韦姨娘还会回去的人看来,韦大人现在,是仅次于赵赦的。 烛下打开信,信中果然是商王殷殷拜托:长子无行,为一舞妓与次子纷争,两个人血拼了一场,商少阳打伤了弟弟,逃出商王封地。在信中,商王对那个舞妓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韦大人,在烛下沉思起来。 ------题外话------ 昨天是去杭州复查,今天还在杭州,复查我的,要等一天。今天更新只有这么多,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会多更。 生儿子已经没有悬念,口袋里还有票票的亲,愿意帮助这书上榜的亲们,离上榜只差几十票,请继续支持票票。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谁是黄雀? 春风如何有寒冷的,那就是西北这春风。更新最快78商少阳幸好是做为商王长子,从小也会武功,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也抗不住这里的春风。 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袖起来对小舞笑:“这里的鬼天,又不是倒春寒,居然冷成这样。要是倒春寒,还不要人命。” 小舞还是男装,在房中披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在火盆边,火光给长发踱上一层金色,小舞在这金色中似有玉一样的光泽,她微微笑:“少阳,我想为跳舞。” 商少阳面上露出一抹子会意的笑容,过来把小舞拥在手臂上,柔声道:“以后再跳,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安全,是夜里能睡得安稳的安全。” 这呢喃的语声让小舞微微心惊,她作为一个舞者拥有的柔软手臂捧起商少阳的面庞,在火光下商少阳浑然天成的贵气流露更多,小舞是诧异:“怎么,你还不能安心,我们逃出来了,少阳,我们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去大食吧,听说那里有满地的奇珍异宝。” 见商少阳面上只有微笑,小舞有些泄气:“好吧,我也知道我在胡说。我知道你在想法子寻求你父亲的原谅,少阳,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而不是去别的地方?” 商少阳沉默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到赵赦来的地方?他坐下来,拉着小舞坐在她膝前,对着火炭慢慢看着,又像是解释又像自语:“霍山王年纪大了,灵丘王也年纪大了” 小舞耐心地道:“是,我知道,江阳王也是上了年纪。寻求援助,和年纪大小有关系?”她觉得滑稽,又为逗商少阳开心,红唇轻轻绽放,有了一声笑声。 “赵赦娶的这个王妃,是个平民,”商少阳深深看着小舞,看着小舞高挺玉白的小鼻子,看着小舞饱满无暇疵的额头:“再说赵王爷,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他很能打仗,他”说到这里,商少阳像说不下去一样笑了,直接说出来:“他应该会理解我。” 把小舞抱在怀里,商少阳低声喃喃:“你知道我去守城的萧将军,我身上还带着他亲戚的一封信,不想萧将军调了防,三个月前去了军中,这里换的是一个倪将军,他不认识我,所以这兵,我借不来。小舞,我们只能见赵赦,我们去找他。” “你心里有我,”小舞泣起来,比花瓣更娇嫩的面颊贴在商少阳穿着黑色绸裤的膝上,泪水落在这黑色的绸裤上,又迅速被吸干。商少阳温柔的看着她,小舞吸吸鼻子坐直了,严肃地宣布一件事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要去军中找他是不是,我陪你一起去。你不能,也不可以丢下我。” 她端正的坐着,用认真的姿态说着这句话。 商少阳含笑:“是的,我们去军中找他。去了那里,或许我可以安心睡一觉。我和守城的倪将军聊了一会儿,他说没有王爷的手谕,任何人调不出兵来。” 门上传来敲门声,是驿卒张老五:“商大人,我送晚饭来了。”商少阳站起来去开门,小舞急忙把头发重新绾上。张老五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白面饼,一盘子热气腾腾的大白菜,一大碗羊肉汤,另外还有小酱菜和空碗。 “还有南边儿的小菜?”小舞有些惊喜,过来不用筷子,用尖尖手指挟了一块放入嘴里吃了,喜欢的道:“这香油,味儿也纯正。” 张老五一面摆碗箸,一面接上话:“当然纯正。自从王爷来,这里变了又变。这冷天气,就是能保暖的羊肉汤,怕没菜吃眼睛晚上看不见,又加一盘子大白菜。以前是四个盘子四个碗,王爷说浪费了,就换成小酱菜。所幸这香油,还是南边儿来的,所以味道不改。” “哈,你这是抱怨王爷吗?”小舞拿他开玩笑,张老五吓一跳:“当然不是,我们王爷来了,这里节余的多,节余下来的,也补贴我们。您问,我只是说说罢了。” 这个看上去肤皮雪亮像贴身家人的人,倒是挺会挑刺。张老五只这样想一下,就开始絮叨:“下午大人出去没有办成事吧,您呀,要么军中寻王爷去,不过听说前面在打仗,这打起仗来的时候,最好不要乱去。 一个弓箭不长眼,一个大人您是办事的,您犯不着去冒那险是不是。我给您指条明路,去找王妃吧,不过王妃见不见您,这个就看您造化了 。要说我们王妃,虽然年纪小,不过很能干,这才成亲没多久,这就怀上了。” 商少阳下午和倪观说了一下午饿了,拿起一块白面饼来咬一口,觉得挺香。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遇到这样爱说话的人也想听,让一让张老五:“坐下一起吃。” “小的不敢和大人们坐,”张老五笑得贼兮兮:“我把大人们的晚饭侍候过了,我可以坐下来喝几口。我就是话多,您别怪我,您要是找王爷,去草原上,不合适。”他说着,还把手一挥:“要急着办事的,以小的来看,求王妃最合适。要兵要马的,求别人,别人不敢给啊,求王妃,那不一样。” 商少阳是面带微笑听着,小舞是有些皱眉。这人唾液横飞,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好容易这个人出去,看商少阳,是三块面饼下肚,而小舞用自己的袖子护着,才只吃了半块面饼。 “出门在外,注意不了许多。”商少阳其实也恶心,不过他带着小舞和几个护卫一从父亲封地上逃出,先意识到的,就是自己失势了。 虎落平阳可以被犬欺,失势的人,自己心里先寒了半边。 小舞还在嘀咕:“这人,像是得了王妃的好,一开口,就王妃王妃的。”商少阳忍俊不禁:“你也听出来了是不是,这个人,像是盼着我们去找王妃。” “啊?”小舞一向出来说明动听话的小嘴张得多大,不解地道:“他是王妃的探子?”商少阳摇头一笑:“这样的人我都不会要,我想沈王妃,她应该不要才对。”小舞关切起来:“又有什么情况了?” 商少阳凝神过,展颜捧起羊肉汤:“不管他,我们吃饭吧。这汤好,虽然素菜只有一样,这汤里还有金针菜,这格调就高了。” 要是有人盼着自己去寻王妃,肯定他还会来。 火光熊熊中,商少阳和小舞坐在火盆旁情意绵绵。这情意绵绵中,小舞和几天前一样,还是可以看到商少阳的眉头是不展,他的笑容全是佯装出来让小舞安心的。 “你想你父亲?”小舞用她善解人意的思绪,只能这样想。商少阳对着火光道:“我想母亲,父亲,现在肯定只有想杀我的心。” 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小舞对着他面上的寂廖心疼,用自己的手指在商少阳面庞上轻轻抚着:“不会的,我想他心里,后悔了才是。” “小舞,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父亲他心里喜欢谁。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他的好脸色,我”商少阳握住小舞的手轻轻亲着:“他是严厉的,从来是严厉的,这一次我伤了二弟,在他眼里,只能是个罪人。” 商少阳无数次想到自己的父亲,都觉得自己逃出来是必要的。再说当时那么乱,刀剑相击中,二弟浑身是血踉跄着倒下,然后耳边有人大喊:“你闯祸了,快逃!” “这快逃的话,是你说的?”商少阳低声问小舞:“如果走慢一步,现在不知道会怎样。”小舞温柔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商少阳的嘴唇,缠绵的道:“少阳,你还在,我真喜欢。”她爱恋地拿起商少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还陪着你,我真喜欢。” 火光虽然温暖虽然不抵背后有寒,商少阳抱起小舞,柔声道:“我也喜欢。”这房中就有床榻,商少阳把小舞放在上面,才看到这床榻上铺的,居然是绣工不错的百子图。 他忍不住一笑,把下午听到的话告诉小舞:“说王妃有孕为求好兆头,安平王让人采买好些石榴盆景儿和石榴树。现在城里,凡是和求子有关的东西,都涨了一倍的价钱。”小舞眼睛一亮,把身子贴近商少阳的胸膛:“少阳,去求王妃。我和你想得不一样,王爷要是在,他会象着你父亲才对。王妃是个女人,她想的和男人们不一样。” “好,不过我们见不到她,”商少阳从来没有想过见王妃,男人的事情,女人们未必知道。他溥衍地说了一句,伸手去解小舞的衣服。 两个逃难的人,在驿站里,也是一样缠绵悱恻。 一连过了三天,商少阳也打听得明白。出了关外是在打仗,要找安平王,的确不容易。其实就是找到安平王,要说服他一样不容易。商少阳不无苦恼,他得到了小舞,可是丢弃自己原先的身份,以后如何过日子还不知道。 逃出来时身上带的有随身珠宝装饰,公子哥儿逃难,路上先用了一半。如果父亲真的要和自己决裂,商少阳茫然了,他舍不得小舞,所以,以后的日子,要从长计较才成。 “去大食去西域,这是只能说说的话。”商少阳这样告诉小舞:“我自幼读书,我可以去赶考,我可以去从头拼起,不过,如果我和父亲还在僵着,就是改名换姓赶考,到了京里去殿试也有人会认出来,我得有一个依靠,如果安平王肯帮我一把,肯为我和父亲斡旋,我可以不用依靠家里,正大光明的去赶考。” 小舞听到这些话,用祟拜的眼光仰视着:“我相信你,那么,让我们一起去找安平王,为什么王妃不行?” 商少阳笑:“她是个女人,她说话父亲肯定不听。”小舞叹气,手捧着腮为难:“真是难,”突然又有调皮的笑:“你和王爷好了,我怎么办?” “你在我身边,你永远在我身边。”商少阳深情的拉着小舞:“我为了你可以手足相残,小舞,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小舞脸红起来,心也跳得比平时快,眼睛更亮,嘴唇更红,商少阳低头吻着她,轻轻的抱着她,最后紧紧的抱紧了。 张老五在后窗户里偷偷地看着,妈呀,这两个男人是兔子。 静夜里小舞睡下后,商少阳悄悄下床。床前行囊中取出放得极深的几封信来,这是商少阳在路上托的几位父执辈斡旋的回信。 每看一回,就沮丧一回。所有人的回信,都是指责他放纵声色,伤残手足。信最后,全是劝他去向商王认罪的话。 商少阳心里没有底。火光把他的侧面映在墙上,睡熟的小舞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每晚商少阳不睡,小舞也睡不着。 见墙上面容总带着忧愁,小舞心中也忧愁。少阳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家人和地位。而小舞担心,少阳重新回去还是小王爷的身份,他还会看上一个舞妓吗? 商少阳没有注意到小舞在偷看自己,他把信放回去,又去检查行囊。囊中装珠宝的锦袋,已经瘪下去许多。商少阳轻轻叹一口气,低声自语道:“就是算盘缠,也不能在草原上兜圈子。”他仰面望着墙上烛光。 不然,去寻一寻那王妃试试?年纪小,或许几句好话她会同情自己。 房中有几声幽幽的叹气,商少阳主不知不觉的说溜了嘴:“这里的俞道浩有过一面之缘,明天去找找看。” 一面之缘的人,有时候和不认识其实没两样。 街上春寒,王府里是两重天。真姐儿肚子已经隆起,穿着厚衣服更显得很高。扶着红笺的手在廊上走动,见紧贴着廊下的池子里冰破水出,游鱼数尾精神的来回游动。真姐儿笑顾一回:“还以为这鱼不在了,真是怪事,水上结的有冰,鱼还能活一冬。它们不饿?” “可不是,居然还活着,”红笺也伸头来附合。秀发一绺从面庞上垂下来,这面庞也是有红似白,粉色如玉的。真姐儿含笑,等红笺重新站好,才缓缓地问她:“我记得你和我是一年的人?” 红笺不防备,也没有想到真姐儿下面要说什么,和平时一样回话:“奴婢是二月里生,比王妃要大上几天。”真姐儿,是三月里生的人。 院子里积雪化得干净,二月似剪刀的春风似乎提前来到安平王府,在向阳的树身上早早裁出嫩枝冒了一个褐色的头,看上去嫩秧秧的很是好看。 丫头们年青的面庞,也是粉嫩惹人怜爱的。真姐儿看从成亲前就跟着自己用心侍候的红笺,更是怜爱她。 “你是家生子儿?”真姐儿又带笑问出来,红笺这才觉得有些奇怪,提着小心回话:“奴婢的爹娘,在京里侍候。” 真姐儿笑盈盈:“我知道,我见过的。”红笺抬眼看着王妃,见她面颊上又显梨涡,是抿着嘴儿极欢洽的一笑,一脸大方的道:“你和绿管,该寻亲事了。” 红笺“腾”地红了脸,跪下来行礼:“奴婢听王妃的。”真姐儿把手里杏黄色绣云纹的帕子把玩着,笑逐颜开地道:“你起来,我特意单独问你,就是想听听你自己怎么说。” 让红笺起来,真姐儿喜滋滋道:“表哥没走时,我就问过表哥,在我房里侍候的丫头,与别人不同。我回过表哥,你们几个人要有相中的人,可以告诉我。” “我们自己说?”红笺一下子瞪大眼睛,那如猫眼一样圆的眼睛里,说不出来是惊喜还是惊愕。 真姐儿笑得嫣然:“要是你没有相不中的,那就我来指。”红笺赶快道:“我”飞红了面庞低下头,用低如蚊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没有听清楚的真姐儿忍不住要笑话:“你呀,得说得我听到才行。”笑眉笑眼地再问道:“是赵如,还是赵意?”在红笺更羞赧的面容中,真姐儿自己喃喃:“不然我去问问赵如或是赵意好了,他们总会说我听得清楚的话。” 这身着宝蓝色绣玉白和银红花卉的身子转了一下,带着要去找人的样子。 红笺急了,还是低声喊了一声:“王妃。”她扶着真姐儿,随着真姐儿转身,她也得转身子。垂下的面庞上嘴唇嗫动着,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告诉我吧,我听着呢。”真姐儿笑靥如花,再小小的嘟起嘴逗红笺:“我这可是让你们先说的,要是问赵如或赵意,你们不怕他们故意说错?” 红笺把这句话听得明白,再看看王妃面上促狭的笑容,低声道:“原来王妃什么都知道。”真姐儿笑容可掬:“我呀,这不是给你们一个出气的机会。” “那我,我就说赵吉。绿管我不知道她,不过她听到两个坏小子乱说话,也气得很。”红笺告过赵如和赵意状,才自己难为情的一笑。说他们两个人是坏小子已经成习惯,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 真姐儿笑眯眯,虽然有了孩子,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顽皮,手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实告诉你吧,我是听到他们回表哥,说跟我的人,配一对才好。我想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的话说。”红笺听到这几句话,心中胆气大增,恭恭敬敬给真姐儿行了礼:“奴婢就说赵吉,请王妃也这般说。” “好,”真姐儿笑得好似她和红笺之间有了什么秘密一样,扶着红笺的手回来,去告诉赵老夫人:“红笺要与赵吉订亲,等赵吉回来就订下来,绿管我来指,也等表哥回来,寻一个老成的家人。还有我的丫头们,我要再问才行。” 赵老夫人最喜欢这样的事情,给姑娘们做个媒,给家人们指亲事。当下就和真姐儿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起来:“赵成家的小儿子好,不过在京里,要是许了亲,我让他来西北也成。” 丫头们再进来,送进托盘里放的香袋来回话道:“这是净慈寺的知客僧送来的,他说后天祈福大会已经备好,请老夫人和王妃后天去看。” 真姐儿立即看赵老夫人,问询地道:“母亲?”这是赵赦在的时候,就备下的一场祈福大会。赵老夫人当然答应下来:“告诉他我们去,让他寺里寺外收拾干净了,可不许什么,要有,把和尚光头狠狠敲几下。” 丫头们笑着出来,把话告诉二门外候着的和尚:“老夫人说事事小心,要不小心,把你光头当木鱼敲。” 知客僧装出怕怕的样子摸自己戴着僧帽的脑袋:“阿弥托佛,当然是小心的。”说过双手合十行礼:“有劳姑娘们进去回老夫人,我这就去寻管家,到那一天,比上次王妃去还要严谨,寺里寺外不许一个人进来可好?只有一条,王妃是个爱热闹,要是临时又发话不禁人游玩,我们就难做了。” “看你怕的,你只管放心,王妃有了身子,她自己事事注意呢。到那一天就有什么,还有守卫的将军们,你出门往西走,过了桥过了亭子再过亭子再过月洞门,就是王爷外书房,那里寻个先生去找俞先生,这安排护卫,全是找他。” 丫头们贫着手指多远,把知客僧看得一愣一愣地笑,无奈地道:“姑娘这样指,过了桥过亭子过门,小僧还是不知道路。” “来个人,带他去吧。可怜这和尚,指路都不明白。”丫头们掩口笑过,唤过一个妈妈来带和尚去,她们进来回话。 没过多久,俞道浩自己进来送行程,几时动身何处下车几时回来,一一对赵老夫人和王妃说得清楚。 红笺带着丫头们打点明天出去的茶碗坐垫,绿管出来往库房上要东西,在露台下面,看到赵意坐在白玉石亭子的台阶上发呆。 “你傻了不曾?”绿管明知故问,这样笑话他。赵意没好气转个身子,把背给了绿管。绿管行不上两步,见赵如走过来,绿管昂着头要躲时,赵如一把揪住拉到老桂树后面,也是没好气地问:“你挑的也不是我是吧?” 绿管把自己衣服挣回来,得意洋洋地道:“王妃的恩典,让我们自己选人,当然选自己中意的。”突然明白了:“你们听王爷说的?” 王妃今天才说出来,这些小子们就知道了,只有是王爷告诉他们的。赵如信以为真,恨恨的对绿管道:“王爷问我们时,我选的是你,赵意选的是红笺。大家一起同事,以后你们出去当管事的,也是一同侍候王妃。不想你们两个人,这样无情无意。哼!” “怎么,王爷会告诉你们?”绿管有些失神,这不是王妃求来的恩典。赵如恼怒地道:“王爷听到王妃这样说,就说我们成亲事最好。王妃也说好,不过还是要你们自己选。”接下来的话,绿管也猜出了。王爷看着好的,当然他要先弄些手脚。 见赵如黯然,绿管更为得意,解气地道:“以后呀,桥归桥,路归路。”说过走开,赵如在后面道:“以前有不是桥归桥的时候,现在就路归路了。”过来看赵意,还是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发呆。 两个小子风中发呆,赵意开了口,是慢慢腾腾:“你说她们长不长眼睛,先赵吉?为什么,看着我们四兄弟在一起好,她们心里嫉妒,女子哼,如衣裳,哪里知道兄弟间的情意。依我看,赵吉肯定不要她,你说呢?” “不知道,她和赵吉,也没有说过什么话,怎么会选赵吉。”赵如用手扳正赵意面庞,端详着他的俊秀眉眼:“嗯,长得不错,生得也不错,嗯,你这个人不错。” 赵意笑得打落赵如的手:“你呢,绿管选的是谁?”赵如一听立即垂头丧气:“没活路了,我这样生得好的人,她居然看不见。你说说看,这二门里的丫头,哪一个不是巴着咱们身后跑,就这两个不长眼睛的,空长了一双大眼睛,明眸善睐兮,看歪了。” “不会因爱有恨吧?”赵意自大的想着,仰面对天:“或许,你我太受欢迎了,就说昨天吧,厨房上柳管事的女儿,不是还送你一双亲手缝的袜子,她当时还说什么来着。” 赵如叹气:“我不要的人跟着我,我要的人,怎么就不识货呢。”赵意寻思一时,重重一拍赵如肩膀:“天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我们的心志,依我看,呵呵,这事情要硬的不行软的来,软的不行硬的来。” “兄弟,这是娶老婆,不是奔功名。”赵如继续垂头丧气:“前天王管事的女儿还给我一个荷包呢,我为着避嫌,我就没要,真是傻啊。”赵意一语揭破:“你是嫌不好,你回来对我说了。”赵如忍不住一笑:“我说了吗?” 一个小丫头急急跑来:“两个哥哥在这里坐着呢,红笺姐姐要你们往寺里先送坐褥去,找不到你们,正在骂。” “哼,”这是赵意, “哼哼,”这是赵如。 小丫头莫明其妙中,赵如和赵意相视一笑,甩开步子大步流星进去。 没过一天,是二月初,净慈寺里迎来祈福的赵老大人c赵老夫人和安平王妃。寺庙从里到外,全部干干净净,近似一尘不染。 因为这一次守护的将军和留下来陪伴真姐儿的的俞道浩坚决不答应,这一次的庙中不许游人进来。 赵意和赵如把王妃安顿好,就轻松许多。“我去前面看看,”赵意这样对赵如说过,一个人出来。 在往天王殿的菩提树下站着,这是往厨房取热水的必经之地。红笺从来尽心,王妃用的热水,她肯定要自己看着煮才行。 菩提树上绿叶已有几片,带着春意而来。赵意觉得自己心中好似严冬,想破他脑袋也想不出来,红笺怎么会看上赵吉? 是什么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意很想捶自己脑袋,居然没有发现。 黄色衣裙轻转过侧门来,红笺和一个小丫头手里各提着一壶泡茶的热水,袅袅而来。那裙边轻扫着洁净的青砖地,发出“沙沙”地轻响声。 看到赵意在,红笺愣了一下,其实心里很明白。府里就这么几个人,挑尖的丫头在王妃身边,挑尖的小厮在王爷身边。 赵如和赵意虽然是给了王妃,还算是王爷的人。要是选人,家生子儿选不到外面去。不过,这两个坏小子说话太气人。 “红笺留下,我和你说说王妃中午用餐的事情。”赵意是大模大样叫住红笺,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红笺停下来命小丫头自去,自己手里提着那壶水,对赵意板起脸:“说。” 赵意先是气急败坏:“你这不识相的丫头,为什么不选我?”那脸上气急活像身临绝境,病入膏盲。红笺忍住笑,心中有得色,傲然道:“为什么要选你。” “我这鼻子,我这眼睛,你长长眼睛好不好?”赵意再换上嬉皮笑脸,手指把自己面上指个遍,这神情没有一分是正经的,素日红笺最不能看的,就是赵意从不正经。 红笺退后一步,面色冷若冰霜:“要不是正经话,我走了。”从赵意身边绕过去就走。赵意在后面冷笑:“跳梁小丑我也扮了,你再不答应,我也不能强迫你。” “是吗?你是跳梁小丑吗?”红笺忍不住回眸一笑。今天是晴天,日头照着这一笑回眸,没有百媚生,也是俏姿态。赵意心中又动,面上冷笑起来,把袖子一拂:“这庙里有的是菩萨,红粉骷髅,各自散去。” 这绝决的样子让红笺一愣,转而一想王妃作主,也重打昂然的精神头儿,拎着自己的小茶壶回去。 在另一边,赵如截住绿管:“姑娘哪里去?”绿管极其正色:“王妃命我上集市上去,有好玩可玩的东西,给她买些回来。” “这么巧,这差事我也有份。”赵如不同于赵意的嬉皮笑脸,他是一本正经走在绿管身边:“姑娘,亲事定下没有?” 绿管目不转睛:“与你何干?”赵如也眼睛只看前面:“菩萨有云,惜福才是正经事,姑娘,你惜福了没有?” 两个人才走出庙门,绿管腰一叉,正准备开骂,突然听到一阵昂扬的鼓声。这庙前面,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个舞娘。 “好大的鼓,”赵如只这样说了一句,手指着鼓习惯性的让绿管看。绿管也习惯性的看过来,如同两个人一起当差时一样。 大有一人宽的一面大鼓,鼓上有铜钉,上面蒙的厚牛皮。一个蓝衣羽纱的舞娘,跷起脚尖轻轻点在鼓身上。 她面带轻纱,好似朦胧中的一朵小花,在点点的鼓声中,似不受春风般的,轻轻抖动着。那腰肢,那手臂,皆柔软如丝,可弯可曲可圈可伏。低下来时似蛇舞,扬起来时似飞云。 鼓声渐响起来时,旁边人围得越来越多,议论声也多起来:“跳得好,” “小娘子,你衣服穿多了,” 也有这样的调笑人。 绿管皱眉,赵如也皱眉。绿管看到赵如皱眉,对他绷紧面庞:“你皱什么眉头?”赵如喃喃道:“在这里跳舞,这个人,是冲着谁来?” 再看舞娘旁边并无别人,似乎只有她脚下的大鼓,随着她相伴一路。 鼓声渐急,先似天边雷声,再似惊雷在耳边。这雷声迅急旋急,旋急迅急着,轰轰隆隆中似有闪电,一下子把人劈开,又似弱水三千从天而降,以人以轻柔的安抚。 这安抚过,又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再就低低潺潺,水漫漫而出。 听的人已经心神随之而去,看的人早就如痴如醉。 “不好!”赵如先说了一句,绿管道:“有什么不好,我只怪她这鼓声重,会惊到王妃。”赵如冷笑:“她就是这个意思。怪事出来,必然有因。这一面大鼓打出来的声音,走出几里地也能听到。这就好像有冤情的人,要去衙门口儿擂登闻鼓,一擂登闻鼓,就要有事情。” 不过,她能有什么事情?家里冤枉死了人,还是受到什么冤屈。赵如大惑不解。王爷这两年,先抓的还是钱在手中。世家们有不关大计的违法事情,王爷都当没有看到。 “我进去问俞先生,你自己去逛街吧。”赵如扭头就走,绿管在后面似有赞叹的点头:“这倒是件正经事情。” 赵如不管,走进来数步,见到俞道浩和两个将军紧锁眉头走出来,将军们是粗声大气地问从门口儿回来的赵如:“外面怎么回事?老夫人正在烧香,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香才烧了一半,被这声音搅和了。” “先生和将军们快去看看,不知道哪里来一个舞娘,哪里不好跳,正对着庙门口跳起来。士兵们去问话,她也不回答。”赵如刚说到这里,震耳鼓声中,见赵意也皱眉出来:“王妃有话,让敲鼓的人进来。” 俞道浩两道眉毛皱得快成一团,见大家都看自己,不悦地道:“好好交待她,送她进去。”难得出来进一次香,俞道浩对于有事情不觉得奇怪,不过心里骂这个人捣乱。 赵老夫人继续烧香,真姐儿在静室里坐下,听外面鼓声停下,面上露出微微笑容来。选在今天在这庙门口擂鼓,应该是找自己要话说。 登闻鼓一擂,就是天子也要出来的。赵赦亲自对真姐儿讲解了这一章,真姐儿想到这里,又要掐指算一算赵赦几时才回来。 生孩子以前,总是要回来的吧。 “回王妃,擂鼓的女子带来了。”赵如在外面回话,真姐儿含笑:“让她进来。”赵如应声是,在外面一把扯下小舞面上的轻纱,轻斥道:“好好回话。”把小舞推了进去。 真姐儿看着这一个俏蓝色轻纱的的身影进来,先笑容满面地道:“给她取衣服,这样子,冻坏了她。” 红笺去取衣服,这不是在家里是在庙里,除了老大人c老夫人和王妃添换的衣服有,别的衣服哪里有。赵意有办法,弄来一件和尚僧服嘴里说着:“罪过罪过,今天袈裟裹骷髅。”把这黄色僧服递给了红笺。 小舞披上这衣服,对着王妃是怯怯:“小女子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这件事情,总是关乎商少阳这商王长子的脸面。 刀光剑影中,伤的是自己兄弟;红尘轻骑中,带的是一名舞妓。来到这里避难,既不是政治原因,也不是受人陷害。小舞嚅嗫中,这样说出来。 真姐儿方笑一笑,外面赵如和赵意一起进来躬身回话:“不知底细的人,请王妃三思。”小舞身子颤抖一下,仰起面庞看真姐儿。 一个妙龄少女在正中高坐,虽然她腹部隆起,面庞儿桃腮杏眼,还是一个妙龄少女。两边雁翅一样立着四个大小丫头,另外还有两个头戴珠钗步摇的妈妈也在眼前。 小舞自惭了。 少阳是小王爷,少阳以后的妻子也应该是这样的,少阳是商王长子,他一出商王封地就后悔,因为商王膝下,还没有立世子。 安平王妃不是名门出身,不过小舞看她面容上,全是舒展大方,全没有一点儿麻雀登枝头的样子。那神色泰然中,像是她本来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小舞心里更加胆怯,自己以后,也会这样吗? 真姐儿踌躇一下,以免让小舞好过一些,这才轻轻一笑道:“你要是机密事情呢,要去找先生;要是家长里短的话,我来听。” “王妃,是商王府里的家长里短,请王妃单独垂听。”小舞双膝跪下垂泪,面前这个人光彩如玉,而自己,好似逃难的难民。 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赵如,请俞先生来。”真姐儿吩咐过,再对小舞和气地道:“你起来,等先生来到,再一同听你说话。” 真姐儿没有先赐小舞坐,庶民在王族面前,是不能有坐的。这也是赵赦让真姐儿去怜老惜贫以前,循循教导过的。 俞道浩很快就到,他其实就在门外候着。出来为安全,腰中有剑,袖中有镖。王妃要是出了闪失,难以去见王爷。 听到喊自己,俞先生几步进来。真姐儿虽然身子不便,为着既是先生,又是表哥走时相托给了俞道浩。真姐儿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虚起了一起身算是礼节,再请先生坐下,对小舞嫣然:“你说吧。” 这房中一个人不少,反而多了一个人。小舞犹豫不决,俞道浩听过是商王府中的家长里短,他对真姐儿欠身子进言道:“既然是商王府中的事情,应该走驿馆里报上来才是。这不是可以擂登闻鼓的冤情,这是使节相交的事情。” “姑娘,随先生去,有专人安排于你。”刚才一听到是商王府上,真姐儿早就警惕心大起。商王等周边诸王,没有听到赵赦说如何如何好。事实上也是,大家各自为政,各有利益,不可能形成以某人为中心的一个阵线。 这个舞技出群,鼓技出群的姑娘,也有可能是奸细。 “扑通”响声中,小舞重重跪下来。真姐儿颦一颦眉,为小舞而颦。光听这跪膝声,就可以感觉到痛。再看这跪的人,却似毫无感觉。她蛾眉淡扫,扫出来的全似忧愁;眸中轻染,染出来的全是泪光。 到这时候,小舞把心里想的犹豫全抛开。管商少阳和父亲修好后会不会不要自己会不会抛弃自己会不会与自己是陌路。小舞豁出去了,泣不成声的喊了一句:“是商王长子。” “且住!”真姐儿和俞道浩齐齐喊了出来。小舞吓得一愣,见真姐儿轻挥自己柔细的手指,这姿势,好似春风中摇摆的兰花:“退下,赵如赵意,你们进来。” 俞道浩极是欣慰,眼前这个人就是艺高胆大的奸细一名,有自己和赵如赵意在,也不怕她。小舞愣愣地看着,见丫头妈妈们全行礼出去。王妃身前,换了刚才押自己进来的两个清秀小厮。 “你说吧,”真姐儿还是笑容满面,不过郑重地多。小舞不敢再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俞道浩皱起眉头,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把眼前这个舞娘送给商王处置,商王父子两个人,自然就算修好。为了一个女人轼手足?俞道浩回想自己听到的商王长子商少阳,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才是。 男人为女人迷情,在汲汲功名的男人看来,是件可笑的事情。俞道浩就觉得大不应该,商少阳丢下的,不是一星半点。 真姐儿只是笑,开始问小舞:“几时到的这里?” “来了有六天。”小舞面上,还是惹人怜爱的怯生生。 真姐儿再笑问:“为何不对驿馆实说?”她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犀利,这犀利一闪过去,换上的还是柔和眼眸:“觉得哪些人可疑?” 俞道浩露出笑容,王妃果然是长大了。 小舞在这温柔语声中打一个寒噤,急忙分辨道:“并不是觉得有人可疑,是我们自己不放心,是”在真姐儿含笑注视的眼光下,小舞不得不说出担忧来:“是小王爷他担心,他说安平王新定不过数年,商王的人,还在这里。” “哪些是呢?”真姐儿又心平气和地问出来。小舞急了:“我不知道,王妃,我只是一个舞妓。”俞道浩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把一位小王爷弄到和家里撕裂,这一位,也是手段不小。 真姐儿还是笑得云淡风轻:“驿馆里的人屡屡推荐我,没有想过为什么?”小舞一下子愣住了,小声道:“少阳,是觉得奇怪,不过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有人去找他,我,就来找王妃了。” 这张晶莹年青的面庞上全是希冀:“王妃,少阳会是个好王爷的,请王妃” “哦,他会是个好王爷,”真姐儿笑着重复一次,见小舞羞惭,又惭愧,又有些不安,低垂下头去。真姐儿柔声安慰了一句:“你为他来寻我,是大功一件。” 这姑娘就看得这么准?商少阳会是好王爷。真姐儿抿嘴儿笑一笑,有些头脑的人做事,都不是当雷锋。就是雷锋,也求了一个名。 余下的,真姐儿不想再问,她只知道两件事。第一,这姑娘有心,第二,商少阳在城里要求政治避难和政治斡旋。 “先生,请您去看一看。”真姐儿让人把小舞带出去,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俞道浩,再交待一句:“晚上,把那个张老五悄悄儿的带来见我。” 这个人,真是对自己太爱戴了。 驿馆里,商少阳着急担心和忧心,他咬牙又跺脚:“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护卫们跪下来:“小王爷,咱们得当心才是!” 为着一个舞妓如此,护卫们虽然看不顺眼,只是不好说出来。想要进谏,小舞又时时在商少阳身边,让护卫们不好说话,只能先咽在心里。 “小王爷,欢场女人更水性扬花。她是头牌舞娘,过惯了富贵日子。咱们现在是逃难,她自己肯走更好,要是不走去告官,只怕会害了咱们!”小舞近一天没有回来,护卫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舞去告密。 商王的长子,当然掌握商王的一些机密。商少阳隐瞒身份来到这里,好似鱼龙微服,随时可能会被赵赦的人,当成奸细而悄无声息的或幽禁打听秘密,或听到秘密后视可用程度而处置掉。 安平王是什么心思,还没有人知道。 “不!我不走!她不会背弃我,我要在这里等她!”商少阳暴跳,如任何一个情热中的人一样,是不顾一切的。 护卫们很是为难的互相看看,大家一起痛下决心:“为了小王爷着想,我们得罪了,我们要护您出城才行!” “你们敢!”商少阳大怒。他一大怒,护卫们还真的不敢动,大家相持着,护卫们面上流露出哀求的神色:“走吧。”商少阳是情绪激动:“再等等!” 外面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声,有经验的人听到,就知道这人是习过武的。只有雄壮大汉,才有这样沉重的脚步声。 护卫们人人面上变色,人人紧张,商少阳也抬起头来,面庞上双目因激动而显得赤红。来人是谁? 脚步声到了门外停下,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温和地道:“这房中是前几天寻我的大人吧?俞道浩来见。” 商少阳大喜走上一步,又谨慎的停下来。他前几天去见俞道浩,一直没有见到。今天他寻来,是何意?还不知道。 心中疑惑的商少阳这时候冷静下来,自小受到的教导浮上心头。不管门外是什么,需要的,先是冷静。 他镇静下来整整衣衫,对一个护卫点一点头,让他去开门。 门开处,见外面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略胖的青年书生。安平王是年青的,他用的人,也大多是年青人。见到这年青,商少阳心中先放下心来。他要寻赵赦避难的原因,如他所说,就是年青人可以互相明白。 要是遇到上年纪的人,肯定要说小舞不好,把小舞捆了送回去请商王治罪,一天乌云从此消。 看过年青的俞先生,商少阳再看他身后跟的人,是两个黑铁塔一样的大汉,刚才那沉重吓人的脚步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这两个人走路,听起来好似一队人。商少阳苦笑一下,赵赦手下,果然是有能人的。 张老五见果然有人来找商少阳,他悄悄的丢下手中事情,跑到后窗户根下面去听。刚站定,就见有人喊他:“老五,过来帮个忙。” 几个驿卒在一旁搬东西,嘴里再道:“这修整房子的事情,如今也要我们自己来。”张老五也跟着骂几句:“我们是当兵的,又不是瓦匠。”随着招手的人进到房子里取东西,正低头去拿,一个手臂无声无息的挥打在他脖子后面,张老五立时晕了过去。 “老五,你怎么了?娘的,叫你不要吃太多酒,昨天晚上灌多了吧。兄弟,来一个,抬他去看医生。”击打他的人反过来抱着他呼叫,外面进来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人,一笑把张老五抬起来,到门上喊一辆车,看看身后没有人跟着,往王府里送过去。 房中俞道浩和商少阳已经在针锋相对:“小王爷,为你好!弃了那个舞妓,王妃为你斡旋。”商少阳怒色又起:“不!我不会弃她!”他失望之极:“你,你也是年青人,你没有爱恋过!身份,哼,你们家王爷娶你们家王妃,可曾想到过身份!” “我家王妃是老夫人的亲戚,是王爷自幼就接到身边来的,”俞道浩悠然,王爷这一着,真是可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他悠闲自在地揶揄商少阳:“你也想为她换个身份?” 商少阳僵坐在椅子上,慢慢露出笑容,起身一礼:“请代我呈王妃,生死不离,不离不弃。把小舞还我,我们自己去了。” 俞道浩目光如炬:“当真?” “当真!”商少阳毫不相让。 俞道浩冷面如霜:“果然?” “果然!”商少阳含笑回答斩钉截铁。 俞道浩仰面长叹:“这个傻子。”叹过以后,露出笑容:“小王爷请,王妃要见您。” 见过商少阳已经是入夜,真姐儿吩咐人:“带张老五来见我。”在张老五没有来的时候,真姐儿对着明窗外璀璨星空有些失神。 这一对人,叫真情意吗?什么是真情意,真姐儿还没有发现,她自己和赵赦,自认也还是一门早早定下,有好公婆的亲事。 有时候,真姐儿也知道自己是冷漠的。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冷眼旁观着赵赦的风流c赵赦的英俊c赵赦的能干和赵赦的宠爱。 在这宠爱上,真姐儿也享受了,不过大多时候,她还能做到冷静的旁观。这一条上,就是她有个成熟些的灵魂所致。 当然不少人看不出来,反而指责懦弱无为。真姐儿有为的地方,这些人没有看出来。能在这无边富贵和无边宠爱中还能保持冷静,没有一头沉迷进去不自拔,也没有死死纠缠着赵赦成过亲,就一定要一心一意。 这是真姐儿极其的冷静,明白自己所处的现状,也明白赵赦现在,还做不到。 这样的冷静,反而有人指责为无为,真是可笑。 那今天这一对人,算是真情了?就是为着世间难得一见的真情,真姐儿决定见商少阳;就是猜测这是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真情,真姐儿让俞道浩百般试探。现在,真姐儿笑问自己,这一对人,是真情吗? 或许是吧,真姐儿这样告诉自己。 “人到了。”外面有人回话,把张老五押了进来。张老五一直夸沈王妃如何如何好,当然他是没有见过。 被人打晕,醒过来就是手脚被绑,嘴塞麻核,被关在不知哪里的房子里。张老五在等待的这半天里,是担惊c受怕,恐惧感一层一层加深。 被人带出来时,眼睛蒙着布,这个老兵油子更是稀里糊涂。得罪了谁?只能想到,是韦大人得罪了人。 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张老五,因为家在这里,所以才会答应做一个韦大人的耳目。不然的话,要牵累到家里人。 依然是眼睛蒙着布进来,鼻中先闻到如芝兰如宝麝如用言语难以描绘的香气时,听到动听柔和,百灵不如它轻巧,画眉不如它悦耳的天籁嗓音:“你叫张老五?” “啊,是,是,您是哪位,小的张老五,是棋盘街驿馆的驿卒,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夫人?”张老五的话渐流利起来。当兵见过不少阵仗的心,强迫他自己冷静下来。 真姐儿觉得自己算是严厉的:“你为何对驿馆里来的商大人,时时举荐我?”张老五啊的一声大叫,跪在地上的身子被人狠踢一脚,赵如骂道:“低声!” “是王妃,王妃饶命,小的,王爷不在,王妃就是这封地之主,小人见商大人有急事寻王爷,不敢不说出王妃来。”张老五自己说过,自己是稀罕的。几时,变得舌头这样灵巧。 是这房中莫明难以描绘的香气,还是知道眼前是王妃自己激动? “我喊你来,有一句话问你。你对我忠心?”王妃嗓音似在笑语,又好似一缕春风,拂得张老五从耳朵到心里,都觉得百花盛开。 “是,是,小人对王妃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张老五这样说。 真姐儿唇边,这才有一丝微笑:“那你受何人指使,以后有话,也要对我直言才行。”张老五愣在那里,忽然“通c通”地叩起头来:“小人有八十岁老母” “我处置不得?”沈王妃只这么一句,张老五立即哑了嗓子,刚犹豫着,背上又被踢了一脚,耳边有人骂:“快说!” 房外明月一轮,在夜风中似在含笑。天边苍穹下,是千家万户的烛光。 又是一个早晨,韦大人浑身舒畅的坐上轿子,他是昨天知道俞道浩带走了商少阳。俞先生带走,当然是见王妃。王妃年纪小,王妃很聪明,很聪明年纪小的人,都会犯一个常见错误,那就是喜欢出风头,喜欢让人夸自己聪明。 夸奖的话听多了,就会越来越爱听。仲永如何变庸人,就是为夸奖的话所伤。 下了轿子,韦大人步入衙门里来。见梅花枝下,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见到韦大人在,一起缩头缩脑过来,争着告诉他:“商王的长子,今天一早投驿站报了名贴,要求见王爷和王妃。大人,您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韦大人错愕中,觉得脑子有些一晕。他敢报姓名?商少阳居然报了姓名?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这事情应该背地里进行。沈王妃既笼络住了商少阳,又为商王府上遮盖了脸面。最重要的,王妃笼络住的,可是商王长子。 换了是韦大人是王妃,他肯定不会如实告诉王爷,这可是笼络王妃自己人的一个大好机会。 这个小小王妃?她居然让商少阳直报姓名,直言商王长子避难入西北? 韦大人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 在任何心怀叵测,心有二心,或许某些看不明白的现代人来,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当成发展自己人的一个好机会。 应该给商王留脸面,应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这也是韦大人让张老五频频推荐沈王妃的原因,王妃一旦为自己笼络人,王妃一旦把这事私下里处置,那么谣言,是很好起来的。 王妃出身不好,王妃在心里对王爷不放心,王妃要培植自己的嫡系,王妃和商少阳。要知道那商少阳,也是英气勃勃的一个青年。 瓜田李下,难避嫌疑,韦大人要的,就是空穴来风。 现在这空穴,去了一半。韦大人措手不及中,心中犹是冷笑。这才是刚开始,只要管了这事儿,以后的话,还在后面。 到了下午,一个小厮来请韦大人:“王妃有请。”这是常跟沈王妃的小厮赵如,以前跟王爷时,韦大人是认识的。 随着赵如进来,韦大人一句也没有多问,见去的地方,是王爷的内书房。韦大人心中隐痛,这一位,隐然是女主人了。要知道在韦大人的盘算中,这里坐的,应该是自己的女儿。 不是这位弄几下小聪明,上大殿出风头的沈王妃。 现在不得不来见她,韦大人痛心之余,进来行礼。 见房中有四个人,一个有须面容端正,这是赵老大人;一个面容秀丽慈祥,这是赵老夫人;还有俞道浩也在这里。正中虚了王爷位,坐在侧边的,是容颜秀美的沈王妃。 韦大人心中更好笑,也知道自己不能号令人,把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请出来押阵。哼! 行过礼,真姐儿赐韦大人坐下,款款开口道:“现有商王长子,为心爱的人打伤兄弟,受商王捉拿。韦大人,您是西北的重臣,王爷不在,要和您商议才是。我想派一个人去商王处斡旋,这一对是真情人,请商王成全。您看,当派谁去?” 几闷棍把韦大人结结实实打在当地,他身子不是一下子气得直了,而是慢慢地先从小腿上发木,然后到大腿,然后由胸至头。这算是和我商议吗? 她自己已经决定好了! 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王妃交待下来的话,韦大人觉得实在难以回话。 他心里希望的,就是王妃自己处置,最好和商王处交恶。韦大人给商王的信已经发出,信中说沈王妃骄奢自用,狐媚横生,爱管别人闲事儿。 现在这个去商王处的难题,被真姐儿抛到了韦大人这里。 韦大人明白其中厉害。去的人如果办事不办,回来沈王妃立威处置人,是易如反掌。如果去的人太能言善辨,这好名声,让商王重拾父子之情的名声,就是沈王妃的。办事的韦大人,在这里打着商议名声的韦大人,是半点儿功劳没有。 当然这事情要是不成,韦大人既然参与商议,等赵赦回来,可以一推到韦大人头上。韦大人气白了脸,好一条毒计! 这不是想借刀杀人! 与赵赦面和心不和的韦大人,在心中想陷害真姐儿的韦大人,现在觉得这是一条毒计。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关心,感谢打赏c感谢票票。报告出来了,恢复是正常的。恢复好,仔仔也喜欢,恢复好,就可以多更了哈。 一万六更求票票,只差七十票了,求上榜求支持求票票。努力更新的人,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产子 “韦大人,您想清楚了吗?”见韦大人坐着只是发愣,真姐儿抿一抿唇睨了他一眼,见韦大人看自己时,又展开笑颜:“您是老臣,凡事要倚仗您才是。欢迎来到阅读” 让谁去?韦大人着实为难。要是办实事儿,他张口就有人选。这事情要办得似是而非,这个人选就太重要。要能让商王恼怒,又要能脱身。要让商王对王妃怀恨,又要与推荐人的自己毫无关连。 见真姐儿问,韦大人眼角斜了俞道浩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静候着。韦大人躬身回王妃话:“这是相交的来使,容臣回去斟酌一二人选,请王妃亲择。” “有这么难?”真姐儿颦起眉头,在她上首坐着的赵老大人抚了抚须,韦大人心中一喜,这房中气氛在他看来太过沉闷,要是老大人肯说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见赵老大人又停下来端起身边的青色兰花的茶碗来,他只是抚了抚须,并没有其它说的。 真姐儿气定神闲,忽然出声问道:“韦姨娘好吗?”这句把一颗心里转了七c八个心思的韦大人问得当即愣住,还没有回话,只真姐儿慢慢又道:“每月的月银让人按时送去,她如何说?” “臣女感激涕零,日夜焚香,只求早日回来侍奉王爷和王妃。”韦大人很快转过来,立即弯下身子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因他低下头,不方便看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是什么表情。如果韦大人能看到的话,也是失望的,这一对老人,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他们坐在这里,只是给真姐儿撑撑腰。 真姐儿听着韦大人好似委屈莫明c哭诉似的声音,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韦姨娘,是个老实人。” “是,”韦大人支起耳朵再道:“王妃有孕,她能进来也可以随时侍候。”真姐儿含笑一声,有若叹息,这一声好似鲜花绽放要放不放时,又缩了回去:“不知道表哥是什么心思?” 好似从万丈高空上,突然摔下来;又好似举力万顷,使了一个虚空。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不知道王爷是什么心思?”让韦大人差一点儿没有站稳身子,直直看了一眼真姐儿。 你是王妃,这难道不是你的事情? “她在家中可有什么说的?”真姐儿笑容可掬,韦大人当然回答:“没有。”真姐儿这就放下来,侧身端起手中茶碗示意:“人选挑好,可立即送进来。” 已经端茶送客,韦大人只能出来。回到家,闷闷不乐坐在书房里生气,对着桌子上纸笔灯盏,没有一样东西觉得是看得顺眼的。 书案上压着一个折起来的奏折,韦大人打开来,把上面三大条又看一遍。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沈王妃的三条大过: 第一条:是勾结商王长子,纵容他声色犬马,以致西北与商王交恶。这一条眼下用不到,当然是派去斡旋的人回来以后才能用得上这一条。 嫉妒无贤,侧室在外而不加照看,这是韦大人为她准备的第二条。这一条,今天才被真姐儿说破。韦大人要捶案大怒了,她居然,还要问韦姨娘平时说了什么。可有腹诽?沈王妃应该是这个意思。 最后一条,韦大人要露出笑容,这是有关沈王妃的孝贤名声的。王妃为母亲修葺坟墓,又为父亲大兴土木建造房屋,其中用的东西,有一些是违制的。 这些东西怎么过去的,韦大人心里最清楚。 这三条大罪,是赵赦一离开西北,韦大人就着手准备,不过中间多了商少阳这个人,让韦大人又多了一个口实。 “老爷,杨大人和田大人来了。”家人在外面回话,韦大人急忙道:“快请,”这两个人,一个是韦大人的亲戚,一个是韦大人的门生。 杨光远进来,是个红脸宽身子的中等胖子,进来就拱手:“韦大人,你找我何事。”韦大人一手携着他,一只手携着门生田无均进来,亲手关上房门,把今天见王妃的话说给他们听。再问道:“你们帮我出个主意?” “这风头,要给她打下去才行!”杨光远也是西北世家,他不仅和韦大人交好,和吕大人也有来往。听过就愤慨:“不像话,太不像话。我对你们说,以前王爷没来的时候,我们西北何等的快活。自从他来,田税是一年几变,又开荒地又让人白住屋子的,如今这平头百姓,过得比你我这有衣冠的人要舒坦。这风头再不打下去,百姓们的猪,都敢白啃咱们地里的菜。” 田无均好笑:“猪啃你地里的菜是怎么说?” 杨光远一急就站了起来,摇着蒲扇一样的大手道:“你没有地,你不知道。我们家隔壁的那猪,一天到晚往我们家地里跑。你说说,告到官府去,反而我成没理的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怎么你是没理的?”田无均更糊涂了。 韦大人微笑接上话:“这杨胖子,你天天就等着人家猪上你家地里,好白拉人家的猪,一天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二百天你要告别人家的猪,所以官府不理你,被你弄烦了。” “哈哈,你如今,还是这个样子!”田无均大笑出声,手指头点着杨光远:“你呀你,亏你也是个五品大夫,士大夫无行,指的就是你这样人!” 杨光远还在深忿,口沫纷飞道:“那依你们说,现在风气难道越来越好了。”他捶胸顿足:“自从王爷娶了一个小家女,弄得这满大街的小家碧玉都清高起来,一个一个这样,”他红色的胖脸上撮着唇,把少女傲慢模样觉得一丝不错。 韦大人和田无均大笑声中,杨光远松驰下来这口气,嘻笑道:“出个主意,把她风头打下来!” 等房中笑声止住,韦大人正色道:“我请光远兄和无均来,就是你们两个人,一个是西北士大夫行里人,一个是青年才俊。王妃要管商王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这事不可!”田无均一口否决:“王妃是女人,应该把这事交百官商议,再把商王长子交出去,而不是斡旋。斡旋,听起来好听,像是好心。其实清官难断家务事,王妃这样做,已经过了。” 韦大人呼吸粗重起来,他又激动上来了,手指紧紧抓住椅背:“可是王妃一心孤行,不与百官们商议自作主张。要是和商王因此交恶,她怎能担待得起?我意欲派人前往,又恐不如她心意,回来她要治罪。” “老师,我去!”田无均笔直站起:“我去向王妃陈述厉害,告诫她一个后宅妇人,不要插手政务。” 杨光远拍手称快:“好!再说这也不是政事上来的,庙里听一个舞妓胡说一通,就认真管起来。这商王的小王爷也是的,舞妓是玩玩嘛,他还当了真。哎,那小娘皮,生得如何?” “光远兄,小王爷已经铁了心,十头牛也拉不转。所以,我觉得我们西北,何必为这样事情与商王交恶。一个小王爷,能抵得上一个商王?”韦大人说出来的,总是正容正色,外加上一脸正色,活脱脱一个忠臣:“是以我请你们来商议,王爷不在,王妃擅专,太胡闹了!这王府内宅里没个人劝着,真是不行!” “不是有老大人和老夫人在,还有俞道浩呢?”杨光远疑惑的问出来。韦大人冷笑:“咱们这个王妃,是老夫人自己选的。她能不向着她?再说姓俞的,他要不巴结,能在王爷面前一直是名士。天底下的名士太多,这样不中举的名士,随便哪里能扒出来一堆。” 杨光远头一缩咧嘴笑:“你说得是,你说怎么行,我就怎样办。” 田无均重新坐下来,也把眼睛看着老师。 韦大人浓眉飞扬兮,眉底似阴云流动。他阴霾地吐出来一句:“王爷不在王妃当家,她要如何,咱们就去办。只是这事情办得不好,回来她要治罪,大家得一起抬着。” “啪”的一声响,是杨光远厚重的手掌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他因兴奋声音有些怪腔怪调:“她还敢废官员不成?就是王爷,也轻易不会这样做。她一个小小女子,哦,就是妇人了,母凭子贵又如何,她敢出招,你放心,我这就去诸家里说说,大家一起拦着。” 杨光远说做就做,立即抬腿做个走的姿势:“年兄,还有事没有,没事儿,我这就去了。齐老六那里,才得一对好蝈蝈葫芦儿,约我去看正好我说这事儿。” “有劳杨兄,”韦大人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郑重送杨光远,声音里有了嘘唏:“杨兄此去,可是件重要大事。要知道得罪商王,就引起无限后患。想当年,西北老王和江阳王交恶,和灵丘王交恶,那时候,唉,出城十里,都是不安全的。” “我知道我记得,你放心,咱们一处为官,当然你帮我,我帮你。”杨光远面上那形容,是心思早就飞到齐老六的好蝈蝈葫芦儿上去了。 他离去后,田无均往地下“呸”地一声,骂道:“老油子!”韦大人却笑眯眯:“这个老油子,一向油得好。”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田无均站在黑漆雕荷花的酸枝木椅子前,不无担忧的问了这么一句。韦大人面有笑容:“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杨光远出门后,直奔吕大人家,吕大人在家里和吕湘波谈心,听到他来,吕湘波进去,杨光远径直进来,指手划脚把话说了一遍,直着脖子道:“这事对不?我听到觉得自己不懂,这别人的家务事,我们应该管不管?要救就救,不救就送他们走,家务事情何必去管?” “是啊,家务事最难断。”吕大人顺水推舟说了一句。杨光远兴冲冲出门,又去了小陈大人家里:“嗐,你妹妹还在家里,真是的,这王爷不在家,怎么王妃不让人常来照看,这总住外面成何体统。” 小陈大人慢条斯理地道:“她自己不愿意进去,再说她进去惹事儿,我也管不了。” 杨光远点一点头:“就是,陈姨娘是王爷的人,这说起来,是王爷的家务事。这家务事,是不管的好。” “可不是,别人家务事,是断不清的。”小陈大人这样说过,杨光远就得了话,兴冲冲又走了。 来到水大人家门前伸头:“水大人在不在?”水大人刚好在家,家常只着一件圆领衫迎出来,见是杨光远,忙笑道:“哪里来的?” “大街上逛呢,逛到你们家门口,我就进来了。”杨光远看水家这小院,啧啧连声,摸一把鸟笼子:“这是什么木头的?” 水大人笑骂他:“你以为我黑东西,能黑到鸟笼子上面去?”杨光远这才一笑:“你那花台下面堆的是什么?一堆遮不住的好木料,以后我看不到。” “这,”水大人卖个关子,这是王爷盖王府时剩下的,是运往沈家给沈王妃娘家盖房子的。他不知道杨光远来意,故意不说,只说一个字,就此打住:“屋里坐去。” 杨光远还有好几家没跑完,不愿意出来进去的闹行礼,就站在台阶上冒冒失失问道:“你妹妹水姨娘,在王府里怎么样?” “她就是怎么样了,也与你无关。她怎么样,是王爷的家务事。”水大人似笑非笑:“别对我说王爷没有家务,这话对王爷说去。” 杨光远一惊一乍地笑道:“你这个人,家务事成了大帽子,你能扣我脑袋上!不说也行,我是来和你说商王长子的事情,商王的小王爷” 水大人打断他的话:“这是商王的家务,与我们何干。”杨光远又得了这句话,兴头儿高涨地走了:“回聊,和你说话真没劲。” 这胖胖而去的身影,把水大人弄愣了,在后面瞅了一眼道:“哎,这人,和我说话没劲儿,你来干什么!” 入夜以后,真姐儿独自坐在房中,听赵如一一地告诉她:“杨大人最后去了齐大人府上,在那里呆得最久,用过晚饭才出来。” “他还没有跑完呢。”真姐儿不是调侃,只是就事实说了一句。赵如道:“想来明天,杨大人也是脚不沾地的才是。” 烛光把真姐儿娴雅的面容映在墙上,她看起来,像是没有不自在。低头看看手中做的长鼻子大象:“我知道了,你办得好,明天他去了哪些人家,再来告诉我吧。” 等赵如出去,真姐儿才轻叹一声。到今天,她对赵赦的辛苦又多了解一层。这些官员们,可真不是好惹的。 一个一个都想着能左右王爷王妃才好。对着手中长鼻子大象看着,真姐儿嫣然一笑,红晕从她唇边染到面颊上,是真姐儿想起来赵赦说的话:“你这长鼻子猪做好,表哥就已经回来了。” 长鼻子猪只有几针就好,真姐儿往窗外晚风看去,伊人在何方? 出去的前半个月还有回信,后半个月一直到现在,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当然古代打仗通讯不好,得靠人骑着马到处去送信。 晚风吹拂进房中来,真姐儿颇为思念。送信再难,也得有一封信吧。 就为着自己对赵赦的思念,真姐儿帮小舞的心就更重。那如从天上轰轰而来的鼓声,让真姐儿一想起来就眩惑。是怎样的真情,才会有这样的鼓声出来? 停了两天韦大人送进人选来,真姐儿并没有当面见过。已经知道是不成事只会坏事的人,真姐儿不想见。 等人走了又有两天,园子里突然春发,绿叶茸草好似突然生了出来。真姐儿踏着这绿茸茸的草地,来到赵赦的书房里。 书房中除了俞道浩,还有五c七位幕僚在这里。真姐儿就站在这里,眉头上挂着忧心,和俞道浩说田无均走的事情。 肚腹隆起的沈王妃,笑语中带着担心:“我夜来才想到,田大人是一介正气,而小王爷是一片真情。这正气说真情,不知道通不通?要是说得不好,只怕商王更不喜欢。” “应该再派个人去,”俞道浩也颔首:“去描补一下会好些。” 墙角里迸出一个声音来:“我去!” 大家都看这个人,却是郁新。郁新是在最后一批,随着别的幕僚们到西北,一直在这里效力。 真姐儿笑盈盈激将:“你能说得好吗? ”我能!“郁新立即话就出了口。真姐儿嫣然含笑转身:”你随我来。“把郁新带到里间去,真姐儿坐下来,郁新站开几步脸涨得通红,一时没有忍住,又看清楚王妃面上竟然只有薄薄的脂粉。 她今天的丽色,全是天生。 真姐儿凝眸,她仿佛把郁新的以前全忘掉,端凝稳重中开了口:”郁先生,你有妻子吗?“郁新垂首:”还没有娶妻。“ ”要是你有了妻子,或许你可以明白小舞的心情。“真姐儿玫丽微笑绽放在唇边。真情二字,自古让深陷其中的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郁新轻抬起头,见真姐儿面容上是一丝疑惑,真姐儿还是不明白什么是真情。她含笑若有所思,徐徐道:”如果商王也有过年青时,他就会原谅自己的儿子。你说是不是,郁先生?“ 这含蓄有距离的笑容中,多了俏皮。郁新心中为之一宽,赧然搔头道:”我没有妻子,所以不太明白。不过我想,我去了,会把王妃的话说清楚。“ ”我信你,你去我是放心的。“真姐儿恬静下来,对着地面上日头阴影又是一个微笑过,对郁新道:”等你回来,我给你指门亲事吧。你不小,不成亲让人看着不好。知道的人,或许要说王爷不关心你们。其实表哥,“ 这个身怀六甲,看上去还似少女一样容颜的年青妇人,轻轻地笑着:”他是事事放在心上的。“ 郁新听着,忽然觉得温暖,忽然并不觉得自己对她的相恋让人耻笑。看看她,压根儿也不知道,还在为自己的亲事张罗。 ”是,晚生回来时,请王妃为我张罗亲事。“郁新厚着脸皮,这样说了一句。垂下身子行礼时,鼻子闻到一股似花似麝的香味儿。 这香气,真提神。 一乘快马,把郁新送到商王封地上。商王才见过田无均,正在怒气中。听到安平王妃又派人来,冷笑着让人把第一次来的田无均和郁新一起叫到面前来,打算好好羞辱这两个来使。 郁新是快马到这里,马上颠覆得身子骨儿酸痛,提手动脚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听到商王立即让见,是喜欢的。 能不耽误事儿早说话当然好。 商王不是傲慢来使,只是就这么两个人,就随便选了一间花厅见他们。花厅上燃着百合香,郁新闻了一闻,还是觉得王妃身上的香气更好闻。 一念至此,自己脸上红了一红。 这微红的面色看在商王眼中,商王目光中有嘲笑:”二位,你们的王妃是不是牙没有扎齐,所以一个人来说不清楚,一定要再来一个。你,又来是说什么?“ 田无均装哑口无言,袖手和商王一起看着郁新。郁新在路上颠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还理了理思绪。来到是张口就来,上前侃侃而谈:”王妃说田大人是个正气的人,小王爷这事情是小儿女的事情。正气说小儿女,怕王爷您会有误会。是以命在下快马追来,有话呈给王爷。“ 商王木着脸全无兴趣听的样子,听郁新不慌不忙地道:”小王爷思家之心甚重,王妃请王爷看在他年青不懂事,原谅他这一回才好。“ ”畜生!为了一个贱人伤残手足的畜生,本王决不能容!“商王要擂桌子了,田无均暗暗好笑。一提小王爷,商王就是大怒不听人言,田无均乐得不说,今天又来一位,看看他如何说话。 郁新垂手一礼:”王妃恐怕王爷知道大怒不听说话,有礼物一件送上。“商王阴沉着脸:”拿上来。“ 外面两个从人搬上来一个褐色花盆儿。 田无均一看愣住,阴沉着脸的商王也愣住,只有郁新是满面笑容:”王爷请看,这礼物是王妃特意为您亲选的。“ 这安平王妃亲选的礼物,不是白玉盆,也不是玛瑙碗,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盆。不大也不小,一个人可以抬,两个人也可以搬。 这花盆里种的,不是名株,也不是异卉,是一枝子路边儿上随处可见的草木。 对着商王的错愕,郁新心中暗笑。这草木,是郁新听从真姐儿的吩咐,在进城前才从路边现挖的。那花盆里的土,还是湿的。 对着这一株普通的草木,商王对着足有一盏茶时分,才无奈的摆摆手让人:”收下吧。“眼光再放到一身青衫倜傥的郁新身上看过,再看田无均。这第一个来使,眼中也微有笑意。 商王嘟囔了一句:”小孩子王妃,就是怪主意多。“ 回到内宅里,商王妃听到前面又有安平王妃的来使,忙来问消息:”少阳他,你真的不让他回来?“ ”让他再呆一阵好好反省反省。“商王还在生气,转眼看到那株子普通草木又啼笑皆非,对王妃道:”安平王娶的这个小孩子,给我送了这个当礼物。“ 商王妃吃惊:”她眼里没有王爷?“ ”不是,“商王还是哭笑不得:”她是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商王妃松了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她说得,倒也不错。“ 真姐儿出的这个谜底,商王一见,就猜了出来。 十天以后,郁新把商王的回复带了回来。他心中太喜欢,在王府门前下了马,就往书房中奔去。 俞道浩在书房里检书信,看到郁新进来头也不抬只抬手:”到二门上把回信送进去就行。“郁新愣了一下,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有回信?“ ”看你那脸色,不就写着回信二字。“俞道浩这才抬头,问也不问道:”小子,把这信也送进去。“ 一封赵赦的亲笔信,由俞道浩手上传到郁新手里。 来到二门上,郁新停下步子,让妈妈们进去传话:”请一个姑娘出来接信。“再小声问妈妈们:”王妃要生了?“ ”至少还有一个月。“守门的妈妈们这样说,郁新放下心,又提起来,那为什么不出来。 站在二门上不时往里面看,见莲步姗姗,出来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却是花开。郁新不知道这少女叫什么名字,见衣饰比别人不同,知道是王妃房中的丫头。 因是王妃房中的丫头,郁新殷勤着往前走两步,把两封书信和商王书信亲手捧上去,鼻端突然一凛,闻到走时在王妃身边闻到的熟悉香气。 郁新面色如嗔如喜,对着花开面容定定的看着。看得花开人一惊,往后面退了两步,才转身悄骂道:”死秀才!“ 这声虽然小,却隐隐传到郁新耳中。郁新没有听到花开骂什么,却知道花开是在骂自己。他嘿嘿笑一下,在后面高声道:”姑娘,我在这里候着,王妃有话交待,请早些告诉我。“ 花开觉得可以出气,回身嗔道:”王妃有话,我当然交待;王妃无话,我还要跑一趟吗?“郁新嘿嘿笑,见花开回身,顺风中又有香气传来。 王妃不可以亵渎,丫头却是可以调笑。郁新只想多留花开一会儿,急中生智道:”姑娘叫什么,你要是瞒了信,我找哪一个?“ ”你!“花开生气的道:”我花开,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郁新含笑:”哦哦,原来是花开姑娘。你也是王妃房里的亲侍丫头,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脸上促狭的笑容,让花开知道郁新是有意打趣,横了一眼过来,花开匆匆而去。一路走一路骂这个死秀才,骂到院门前才住嘴,已经被出门来的夏依听到。 ”姐姐,这里来,“夏依把花开拉到一旁,取笑似的问她:”你骂哪个?王妃让我们择人,姐姐可挑中了。“ 花开红了脸,又骂夏依:”我回过王妃说不嫁的,我要再服侍王妃几年呢。“夏依不相信,明丽的眼眸瞅着花开的耸胸细腰:”你看中了哪一个不好说,我帮你告诉王妃也成。要没有人,你在骂谁?“ 把夏依推开,花开是认真的道:”我正经儿回过王妃,我要再服侍几年。“眸子里闪过一丝可怜的花开道:”看红笺和绿管多有福气,见天儿的在王妃房里陪了到有两年,我是王妃从小就在一起的丫头,反而不如她们,索性她们走了,小丫头又没有上来,我陪王妃两年再嫁人不迟。“ ”哎呀,到时候你是老姑娘了,哪一个还等你呢?“夏依用手指在面上刮了两下,轻笑着跑开。 花开嘀咕她两句,赶快把手中信送进去。 已经是三月春暖花打骨朵的日子,赵老夫人去园子里游玩,真姐儿已经是庞然身躯,坐在榻上对着一排子钗环在挑着。 钗环全在小小紫檀木匣子里,是赵赦历年给真姐儿的。见花开进来,真姐儿拿着一个紫玉镂金簪给花开看:”这个好吗?“花开道:”好看。“ 倒不是假话,这紫玉晶莹剔透,金簪纤细刻花,虽然不是真姐儿最好的一根簪子,也是较为名贵的一枚。 真姐儿笑得别有用心:”你成亲,把这个给你。“花开把信呈给真姐儿:”王爷的信和一位郁秀才送的信。“再低下头弄衣角:”我要再服侍王妃几年。“ ”你也大了,再过几年就成亲,谁会等你呢。“真姐儿和气地笑着,半劝半诱导:”成亲吧,家里管事的不少,挑一个有家底的,人忠厚的,我不会亏待你。“ 花开坚决不肯,眼中有了泪:”我不,我要和姑娘再呆几年。“她一急,就把原来的称呼喊了了出来。 真姐儿拿着簪子的手停下来,柔和的眼光看着花开的泪水,温和地道:”好吧,你真的要这样,我答应你。“ ”多谢王妃,那王爷,“花开又要弄衣角了:”答不答应?“真姐儿唇角边多了一丝笑容:”表哥当然依着我,这是件小事儿。“ 花开跪下来,挂着泪水郑重地对真姐儿重新叩头,泪落不止:”自从红笺和绿管来了,样样都比别人强,一样是人,怎么她们就那么能呢,我受夫人临终嘱托,要和姑娘多呆几年。“ 真姐儿面上笑容菀尔,心中却有感动。自从红笺和绿管来了,不仅是服侍上样样都行,而且是表哥指的人,去回话去领话,当然比自己的丫头强。就看着赵赦,也只能让自己的丫头靠后了,不想这样伤了花开。 ”你呀,愿意还跟着,就跟着吧。“真姐儿虽然很想先看信,眼前花开在真情流露,只能先把花开好好抚慰了一番。 眼睛再回到簪子上去,挑了一根宝蓝镶宝石金簪,和刚才的紫玉镂金簪一起递给花开:”红笺和绿管在那屋里收拾衣服呢,把这个给她们,不用来谢了。“ 花开接过差使出去,真姐儿又挑了四根簪子出来,不是镶宝石,就是镶碧玉。见花开重新进来复命,真姐儿微笑拿起四根簪子:”这几根,你和夏依c水月四个人分了吧,她们是要出嫁的,你不出嫁,也有你的,几时我房里有东西,没有你花开的。“ ”我不是争东西,“花开含羞接过这样说。真姐儿微微笑:”我明白。“在沈家的时候,和花开是主仆最相得的。后来,真姐儿恍然回首,成亲一年,自己到赵赦身边却有近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花开还一直记得主仆以前情分,真姐儿手捧着腮回思往事,有哪些人和事,是自己要记住的呢。 展开商王来信,信中还有怒气。真姐儿把信丢在一旁,再拿起赵赦的来信。这信上,是赵赦有力熟悉的笔迹,吾妻亲启。 这样的时候,真姐儿才觉得自己是妻子,手里拿着信想赵赦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就成了孩子。 长鼻子”猪“在榻上歪睡着,两只用明珠作的眼睛在日头光下一闪一闪,似乎在窥视真姐儿手中的信笺。 一气把信念完,真姐儿露出笑容。赵赦在信中说他不会晚归,会按照诺言在真姐儿生孩子前回来。真姐儿拿着信在手中回味了一会儿,才喊进花开来:”去门外告诉郁先生,说辛苦了,再赏他一百两银子,两瓶美酒。再让赵如去驿馆里请商王的小王爷来,说我有话说。“ 得了差使的花开得意出来,见到郁新这秀才时,才重新想起来他刚才讨人嫌的样子,板起脸道:”郁先生是吗?王妃说辛苦了,赏你东西呢。“把手中一百两银子先往郁新手中一抛,郁新急忙接住。 花开又对赵如是和气地道:”王妃让你请商王的小王爷来说话。“赵如去了以后,郁新傻乎乎站在那里还在偷闻花开身上的香气,这香气和王妃身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跟我来,“花开并没有转身而去,再喊过郁新,带着他往放酒的库房里去。郁新笑嘻嘻在后面跟着,到无人处小声问道:”姐姐,你用的是哪一家的香粉?“ 花开不理他,郁新把袖子里银子摸摸:”蒙姐姐为我送赏银,我想表示感谢。姐姐你用的是东街上香粉,还是西街上香粉,我买一盒来表示感谢才是。“ 花开还是不理他,郁新自己在后面看到无人,就要说一句话。 ”姐姐莫非出了二门就不会说话了?“再自己拍拍脑袋:”王妃有一群猫呢,想来舌头被猫咬去了,也是有的。“ 领过酒,花开和郁新再出来,到无人处,花开手一指几株树后:”要闻香的,去那里吧。“说过格格一声笑,分开新生的嫩枝子,从花丛中而去。 手里捧着两瓶子酒的郁新信以为真,过去一看,自己失笑。这哪里是香气,分明是个便所,是臭气才对。 这丫头,香臭不分了。 把花开在心里骂过,郁新开始暇思。丫头身上有和王妃一样的香气,是王妃贴身拿衣服的丫头?想衣服不是天天在手中拿,为何香气时时都有。 嗯,或许是为王妃管香粉的丫头才对。这样一想,郁新觉得很对。这个丫头肯定是监守自盗,偷用了王妃的香粉搽。 觉得自己这样想的很对的郁新,拎着新赏的两瓶子酒,到书房里吹嘘去了。吹到天黑,请了俞道浩和先生们一起用这酒。只一杯下肚,郁新自己夸起来:”好酒,王爷藏的,果然是好酒。“ 这酒意中,他心中隐痛起来。平时提到王妃,心中都会一痛。此时带醉,王妃赏的酒也不敢多提,只能说是,王爷藏的酒。 ”哈哈,商王一看到那草木,那脸色,别提有多好看了,又是灰又是红又是白的,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突然变小丑。“ 幕僚先生们在书房里照例有饭菜,但是喝过酒兴奋的,只有郁新一个人。俞道浩是好笑,笑了又笑:”这小郁,像八辈子没见过酒。喂,傻子,这酒难得,是天冷的时候补身子的。王妃看你是个文弱书生怕你禁不住这西北冷才赏下来的,我都没好意思多喝你的。你看你,猪吃人参,你真是糟蹋。“ 掌灯时分,花开送商少阳到书房里来见俞先生:”王妃请俞先生见见。“闻到酒气,花开皱起眉头。 衣裙一闪间,郁新又闻到那让他醒神儿的香气,精神这就来了。 他一直追着花开到院外:”姑娘,请留步。“月下带醉的郁先生神情认真:”姑娘,好姐姐,你身上的香粉,是哪里买的,我只问这个。求你,告诉我吧。“ 从京里一直跟到封地上,明知道这不可能,明知道这荒诞。郁新忽然有了泪:”我就是想知道,这香粉味儿,太好闻了。“ 酒气随风扑面而来,花开先以为这位先生喝多了酒耍酒疯,现在看到他神情认真,花开想一想道:”水车胡同里的第四家,你去看看吧,要是没有,就是卖光了。“ ”多谢姐姐。“郁新头晕晕,还是弯腰行了一个深揖。花开一闪身这才得已走开,一个人偷笑。 那香粉,是王爷的商队从西域带来的,王妃赏下来一盒。胭脂又是王妃自己淘弄的,也是王妃赏下来的。外面哪里有? 得了这句话的郁新出了门,就往水车胡同而去。叫了一辆车在水车胡同口下车,开始数店铺。一,二,三,四,到了。 ”咚咚咚,老板开门,“郁新把门敲开,闻一闻:”这什么味儿?你们不是香粉铺子?“门一打开,一股子蜡烛火纸味儿。 伙计歪戴着帽子没好气:”喂喂,看着些儿,这里面是什么。“郁新张大醉眼:”你灯笼举高些。“ 灯笼高打着,映出来里面一排几个,黑色或红色的,面朝外面的是四方形的,这东西的长,是长方形的。 ”我的妈呀,是棺材。“郁新酒陡然吓醒,转身就跑。 伙计在后面慢慢关上门板,还要把郁新笑话一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西北真正绿了又有红花遍地的时候,已近五月份,商少阳的心里,一天比一天焦急。 这焦急,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小舞在这里呆的挺舒服,她三c五天还可以进去见一下王妃,又不会有商王家人出现在眼前的担心。 见商少阳焦急,小舞乐呵呵:”少阳,在这里多好,要是可以,在这里你谋一个官职吧。“商少阳轻轻一笑,两道乌黑的眉毛微耸起,在眉心中间鼓起一个小丘。 ”好吧,我又胡说了,“小舞又沮丧起来。她新做的一件桃红色衣裳长袖垂下来,在地上有些抖动。 商少阳又不忍心了,轻笑道:”小舞,你爱说就随便说吧,我喜欢听你说话。“小舞惊喜的抬头看着他,见商少阳眸子底处还是焦虑依就,不过人,是满面笑容。 ”少阳,告诉我,为什么你担心?“小舞拥过来,又依到商少阳膝下去,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王妃不是照看的好?“ 至少眼前衣食,是不缺少的。 英俊忧郁的商少阳唇边堆起笑容来,爱怜的抚着小舞的发丝:”等我回去,比这个更好。我可以天天给你最上等的衣服,天天给你最时新的首饰。“ 轻咬着嘴唇,原先有些难过的小舞破涕为笑。 ”你不是说沈王妃的衣服如何如何好,小舞,等我们回去了,我样样都给你。“商少阳温柔的这样说。 对着女人提衣服,像是不少人的死穴。小舞把别的这一时全忘了,笑逐颜开对商少阳道:”王妃新做的衣服,桃红色衣服镶边儿全是金线,她的衣领c衣扣,全是金刚钻。我不要那钻,只要衣服。“ 让女人比提衣服更来劲儿的,就是提首饰,提各种妍丽的珠宝。 忍俊不禁的商少阳对着像小孩子一样的小舞承诺:”给你衣服,也给你金刚钻。我不给你当衣扣,却可以给你当戒指。“ ”那,咱们回去吧,今儿就回去。“小舞喜欢起来,拍一拍商少阳的膝头,兴高采烈的道:”咱们走。“ 这句回去的话,让商少阳眉头又紧皱着,对着小舞一直保养得好,稚嫩的面庞放柔了声音。眼前这面庞太过年青,太过细嫩,如果大声,只怕惊到这柔细肌肤。商少阳柔声道:”我们必须等安平王,我有话和他说。“ ”说什么?不能和王妃说。“小舞依就笑得如烟如柳般让人迷醉,商少阳手指轻抚她的蛾眉c她的红唇,呢喃地道:”王妃发不了兵,手中没有兵权的人,说话就不起作用。王妃虽然聪明,“ 想到那盆草木,商少阳愁眉稍解,随即又促起,眉间全是忧愁:”但是聪明有时候,只能解决一些事情。“ 安平王要是对父亲说话,肯定和安平王妃说话得到的效果不一样。 对着院中遍生绿叶的梅树,商少阳声音坚定不移:”要等安平王。“ 他的王妃就要临盆,做丈夫的,应该快回来了才是。 石榴花开的时候,真姐儿要生了。一大早,赵老夫人在房外坐着,赵老大人在廊下踱步。是这院子里当差的人,都笑容满面咧开嘴笑等着。不是这院子的人,不时衣来裙去,在外面打听。 ”生了没有?这罪受的?“ ”快了快了,五更天的时候有动静的,女人生孩子,生一天的也有。“ 这声音不曾传到房中来,要是传到房中来,正在阵痛中的真姐儿听到,不知道害不害怕。 这痛像什么呢?真姐儿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一尾离沙滩很近,又没有水的鱼。生出来就不会痛苦了,只是这生,像是非常难。 窗外是火红色的石榴花,有一枝探进窗里来,在放下的窗帘旁露个头,像是也对真姐儿十分关切。 赵赦,几时才回来? 又是一阵痛剧烈的抽打真姐儿时,她呻吟一声,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声:”王爷回来了?“ 这话传到外面,赵老夫人让人安慰她:”就说回来了。“ 这话传到里面,真姐儿的话又传出来:”王妃说想要王爷。“ 赵老夫人担心的面色上多了一丝笑容,往廊下喊人:”快去看着,王爷几时才到?“ 昨天就有头起儿的家人回来报信说快到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有见到赵赦的影子。 赵赦在官道上,已经是快马扬鞭。他耳边仿佛能听到什么,骤然勒住马停下,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随着停下来的赵吉和赵祥疑惑地看着他,赵赦扬起马鞭子指着一旁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出来的山道沉声:”抄小路。“ 当下不再犹豫,立即拨转马头往小路上走去。两个奴才也不吭一声,紧随其后。 官道上白杨林立,日头把树荫照在平整的道路上,是平坦无比。 这小路和官道相比,就不是一般的难走了。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时有石子,又见枯枝挡道。人身上全是汗水,马身上也汗水淋漓。 骤然间,出现一丛惊鸟。再不然,突然有野枝横生。有些地方,压根儿就没有路了。主仆三人奔到山顶时,衣上身上头发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了树叶子c野草。 苍耳,更加紧紧贴在马身上。 山顶白云涌生,万里长空如伸手可见。赵赦不及欣赏美景,看一看方向,第一个纵马,奔了下去。 所谓下山远比上山难,奔马下山,道路崎岖也还罢了。一不小心,马上人可能被崎岖道路弄得摔下马去。 安平王难走这条路,就是他仗着自己马术精良。 碎石,山风,浓林需要伏身才能过去。再难走的路,赵赦也没有轻易放慢马速。在他心里只想着一条,真姐儿快生了吧。 答应真姐儿长鼻子”猪“没做好就回来的,赵赦又轻轻一笑,不及取出丝帕,就用自己绣云龙的箭袖拭一把汗水,再喊是长鼻子”猪“,真姐儿又要娇嗔一回。 这样辛苦的奔到城门外十里,遇到来迎的家人。”王妃怎么样?“赵赦先就这么一句。借着说这句话的时候,拂去发上衣上碎树叶子,他到底,是个讲究仪表的人。 ”王妃要王爷呢。“家人是被赵老夫人派出来迎赵赦的第三拨人。赵赦听过再次打马:”走。“ 马速如风,飞快进了城门。这速度之快,让在城门口儿迎接赵赦的将军吓了一跳,转即想起来又笑得贼眉兮兮,王爷是急着回家看孩子。 王妃,生下来的是什么,守城门口的将军,也想知道。 今天不是上殿的日子,王府门外却是车马众多。官员们三三两两在这里候着,还有越来越多的商户人家,也在这里打听消息。 耳边刚听到惊雷似的马蹄声,就见到这马已经到了近前。这么快的马速中,安平王毫不担心的勒住马,在马扬蹄没有停稳以前,从马上跳了下来。 ”噫。好马术,“武将们欢天喜地,王爷功夫上从来不是脓包。文官们,特别是西北这些没有见过赵赦亲自施展功夫的官员们是啧啧称奇:”真不错。“商户们瞪大眼睛,是看傻了眼。 赵赦下来对着这里众人站定,略一点头,大步往里面走去。 在他身后,才是众人的议论声。 ”这是真的?天呐,看得我魂都要没了。“ ”这样跳下来,居然还能稳稳落地,果然不愧是王爷。“ 议论声让商少阳从柳荫内走出来,他也来这里候着真姐儿生产,见花笑柳飞,和小舞在这里正在赏玩解愁闷。 听到外面人声不一样,是满园子”嗡嗡“说话声,忽然就停了下来。静得可以听到花在慢慢绽放,可能听到风在林间轻轻穿过。 他刚一露头,就看到迎面几个人大步走来。正确来说,商少阳先看到的,是一个人。 五月日光好似黄金光泽,而这个人急匆匆大步走来,黄金光泽似乎全打在他身上。或者说,日头光线不由自主的围着他走。 第一眼见赵赦,商少阳就是这种感觉。作为一个出生在王府里,生长在王府里,也去过京都也见过不少人的商小王爷,他震撼了。 赵赦,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他虽然是步履匆匆而来,却是昂首挺胸,面上一丝儿焦急也看不出来。他的眉头还是舒展的,甚至有一丝笑意,他的眼眸犀利如刀剑,偶然转一转眼珠子,就像无处都看得到。不管人站在哪里,都可以接受到王爷严肃的目光。 从柳荫儿下出来的商少阳,看着赵赦脚下的龙行虎步,再看他面上的从容泰然。这个人,是焦急的,但是除了脚步外的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处显出来他着急。 小舞,也看呆了。 ”这一定是安平王。“小舞这样说着。心爱的少阳是个英俊人,是个清秀人,是个俊秀如画的人。可是和安平王一比,差距立即就出来。 女人,有时候只要多那么一丝儿柔美;而男人,有时候只要多那么一丝儿气势。看上去,就可以鹤立鸡群。 商少阳急忙深揖见礼:”王爷,在下商少阳。“深柳树下转出这两个人来,男人是秀立如林,而女人,是娇美如花。 赵赦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他人虽然在军中,不时也有封地上的回报看。虽然恨不能一步到真姐儿身边,赵赦还是停下脚步,眉头微耸,不是客气也不是严厉,是肃然地拱拱手:”容我先去看妻子。“ 这高大浑厚的背影几步就走远了,小舞张大的嘴巴才合上去,抱着商少阳的手臂低呼一声:”他要先去看妻子,少阳,这个王爷,讨人喜欢。“ ”不要胡说,这里是他的王府。“商少阳虽然笑,却是责备着。小舞眨眨眼睛,就此闭嘴。 走近爬满蔓藤的红色粉墙,赵赦心中欣喜连连。对着院中走出来的父亲单膝跪下行礼,希冀的抬起头来:”父亲,生了没有?“ ”还没有,受了六个时辰的罪了。“赵老大人是忧心忡忡,见到儿子的喜悦,也不及这忧心来得重:”真姐儿一直在要你。“ 赵赦心中有歉疚,不过又展颜笑着道:”儿子回来得还算及时。“王爷一到军中,好似如鱼得水,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又加上打仗跑远了路,虽然是算着日子回来,还是紧巴巴。 ”我去看看,“赵赦起身进来,见过母亲就走到窗下去问一声:”生了没有?“ 里面的人都大喜,争着去告诉王妃:”王爷回来了。“真姐儿流下泪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赵赦的声音,好似一贴良药。这良药先带来心中的舒畅以后,真姐儿委屈上来。表哥,回来得这么晚。 ”真姐儿,表哥回来了,“赵赦轻扣窗棂,侧耳听着真姐儿的声音,又笑嘻嘻问道:”你好不好?“真姐儿听到这句话,更是委屈莫明。 刚才受了那么多罪,表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娇娇的真姐儿,主要是为着自己刚才痛苦时,赵赦居然不知道。 窗下的王爷还是倾听,听不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对身后含笑的赵老夫人狐疑:”真姐儿她,痛不痛?这孩子不会晕过去了吧。“ ”啊!。“像是为着反驳赵赦这话,真姐儿的叫声从房中传出来。这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痛苦。 赵赦毫不迟疑,一撩身前衣袍就要走。赵老夫人喝住他:”哪里去!“看那脚步,是笔直对着房门而去。 ”我要进去看着。“赵赦回过母亲,一把掀开门帘,一步就到了门里。 廊上廊下发出来几声阻止的呼叫:”王爷,“在院子里芍药花丛下踱步的赵老大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儿子,你过来。“女人生孩子,你进去个什么劲儿,王爷成了捣乱的。 房中,又是真姐儿几声痛喊声,有一句是带了哭腔喊出来:”表哥,“赵赦不再停顿,他本来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喊声,门外那一脚,也进去了。 赵老夫人措手不及,只能对着里面喊了一句:”王爷进去了。“然后自己笑个不停,今年最大的笑话,一定是真姐儿生产,王爷进去。 没笑几声,听到里面传来”哇哇“几声大哭。 天地,仿佛就此凝住。水木风声,仿佛就此停止。廊上的赵老夫人笑容凝在面上,侧着耳朵目不转睛听着这大哭声。廊下的赵老大人踱步的身子也就此停住,他一动不动地也听着这哭声。 然后两个人齐声问出来:”男孩还是女孩?“ 赵赦在房外间里也停下脚步,原本他是一步不停的。这哭声,让赵赦顿住身子,笑容满面停了一停,再清清嗓子咳一声,走到里间的绣百子图的门帘处先说一句:”我进来了。“ 天气已交五月,是早就换上竹门帘的时候。产房里为防风,才换上的全是织锦门帘。门帘上,当然是百子c求子c得子的兆头。 赵赦王爷笑吟吟拂开门帘,扑鼻而来的,先是一股子血腥气儿。这血腥气儿,把房中汗味儿,全遮盖下去,浓重的,让战场上闻惯血腥气儿的赵赦变了脸色。 这血,全是真姐儿的?赵赦吃惊的不再顾着他的身份c他的仪表,而是惊慌失措的几步来到真姐儿产床前,关切地伏下身子:”真姐儿,你还好吧?“ 王爷进来得这么快,接生的妈妈们只来得及给王妃盖上一床薄绫被。这大红色的薄绫被,把真姐儿失血苍白的面色映得更是雪白让人惊心,她睡在那里,额头上全是汗水和被汗水濡湿的乱发。 整个人看上去,又是血腥气又是汗气儿,以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样子呈现在赵赦面前。 然后在赵赦看来,这是真姐儿最让人怜惜的时候了。 身后”哇哇“大哭声继续传来,搅碎赵赦一片疼爱真姐儿的心思。”王爷请看,是小王爷。“妈妈们笑得合不拢嘴把小包被送过来。 赵赦伸出手想要接,又对着这小小绣石榴花和各式吉祥图案的小包被尴尬缩回手,他,不知道怎么抱。 小小的人儿扭动着身子,正在哭个不停:”哇,哇,“身后传来真姐儿虚弱的声音:”给我看看。“ 赵赦急忙让开身子,也道:”送给王妃看看。“真姐儿不错眼睛的对着儿子看过,舒畅地呼了一口气。 刚才的痛苦,刚才的难过,这一刻,竟像是全都飞走不见。耳边是妈妈们的道喜声:”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夫妻两个人四目相对,赵赦露出笑容:”真是个乖孩子。“赵赦王爷从今天起,嘴里只怕要有两个孩子。 ”快送出来,“赵老夫人在外面着了急,她也进了来,不过没有进到里间,只在外间掀帘看了一眼怕有风进去,就又放下门帘在外面只是喊。 要知道赵老大人,在外面还没有看到的。这两位老人又请旨留下来,就是为着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孙子。 情意绵绵眼光胶着的夫妻被提醒,赵赦也急忙吩咐人:”快送出去给父母亲看。“又加一句:”不要惊到小王爷。“ 妈妈们欢欢喜喜抱着小王爷出去了。 赵赦再来看真姐儿,见刚才的情意绵绵已经不见。真姐儿睡在那里,额头上如珍珠密布,汗水擦过又出来一层。 这孩子,慢慢扁了嘴;这孩子,眼睛里慢慢有了委屈;这孩子,有了抱怨 自知道理亏的赵赦,自知道回来晚的赵赦,要想个办法哄一哄才是。他左看右看,一眼见到一旁摆着绣石榴百果的长鼻子布偶。 这是真姐儿拿到产房里,孩子气的想给初出生的孩子看的。 赵赦把这长鼻子布偶拿在手里,觉得可以哄一哄真姐儿。他露出最温柔的笑容,笑嘻嘻把长鼻子布偶送到真姐儿眼前。 为孩子做的布偶,先用来哄一哄母亲。赵赦柔声道:”真姐儿,你的长鼻子猪。“ 真姐儿轻轻哭起来:”象,人家做的,是长鼻子的大象。“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票票,感谢评论中肯的亲。生儿子了,收票票了。有票票的亲们,翻口袋吧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循循的安平王 赵赦是想把真姐儿哄笑,不想把她哄哭。百度搜索:看小说见泪珠儿从真姐儿面颊不时流过,赵赦大手里握着这只相对于他的手来说,不算太大的长鼻子象,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王爷,要给王妃更衣净面请她休息。”妈妈们在后面提醒了一声赵赦。这是产房,王爷总在这里不太像。 借着这句话,赵赦取出袖中丝巾,把真姐儿粉色面颊擦拭过,对着真姐儿还在委屈还在含泪的幽黑眼眸,赵赦温柔地道:“表哥先出去,一会儿来看你。” “嗯,”真姐儿扁着的嘴里有了一声回答。赵赦看看手中的长鼻子布偶,用手再拧拧真姐儿的小鼻子:“不要哭了,再哭就把你鼻子也拧成这么长。” 第一胎生孩子,生得手脚酸软的真姐儿无力动手护自己小鼻子,只能抗议地把红红的嘴唇更扁一些。 赵赦笑出声来,再把手中布偶长鼻子对真姐儿亮一亮,放在她身边,才笑容满面走出来。 五月的王府,浓荫密布可比江南。见石榴花大朵大朵地从绿叶中探出花蕾,赵赦舒心地呼了一口气,这红花是为添喜而来。 “王爷,大人们在外面请您出去道喜。”管家过来回话。他是满面堆笑,他身后的几个抬热水丫头,也是满面堆笑,再看别人,也是满面堆笑。 花是喜庆的,人是欢喜的。赵赦笑得很是开心,让廊下一直侍候的两个姨娘暗自神伤。在真姐儿没有来以前,她们见过赵赦的板直面庞,见过赵赦紧绷的面庞,见过赵赦怒容的面容唯有今天赵赦这欢喜异常的面容,两位姨娘是第一次见。 回想以前见过王爷和还是姑娘的真姐儿在一起时,也笑得关切备至。不过那笑只是关心,而这笑,却是发自于内心,让人一看就是由内而外,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笑容,要是换在别人身上,让人怎么看都是温暖的。看在身为妾侍的两个姨娘身上,她们就只能神伤心伤和眼红王妃了。 所以院子里别人为王爷这开心的笑容而感到欣喜时,只有两位姨娘扪心自问,王妃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 猜疑却不敢直视的眼光悄悄在赵赦身上一瞥而过,这答案,只在王爷身上了。 而王爷他,重身份重嫡庶重父母姨娘们想想产房里的沈王妃,一时之间不能不嫉妒眼红她。王爷不在的时候,身为婆婆的赵老夫人是日日陪伴。沈王妃,不知道踩了什么好运气,几时修来的这福气。 男人一时的情爱长久与否,要岁月验证。而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对真姐儿的关心,除非真姐儿十分的顽劣不孝敬,否则的话,这关心将是永远。 而今时今日,王妃又生下来王爷的长子。沈王妃在王府里众人眼里,又高了一步。 不能说以前没人会对真姐儿不好,只是一个人想要得到爱戴,总得有些什么。平白往那里一站就气场强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有。 真姐儿,只是一个普通小女人,偶尔有些狡黠,偶尔有些聪明亮出来。不过,还是一个普通小女人。到现在为止,真姐儿做的,也只是一个普通小女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普通的小女人在过日子,一闪如流星的聪慧,也是时时会有。 大胆的官员们,甚至走到二门上来迎赵赦。有些平时不能得见王爷的官员,或平时可以进来见王爷,却不能随意走动浏览的官员们,借此在王府里小小游玩了一番。 古代重阶级层次,安平王把自己的王府修整得好似西北小江南。这奢侈,引来头一回游玩的官员们啧啧称赞,又让他们心生无穷畏惧。 小舞,主要是玩的;而商少阳这个小王爷,就不仅是看幽兰曲径。 见安平王从二门内走出来时,是一片恭喜声。封地上大小官员,由大夫到典吏,何止上百个。再加上军中的将军们c校尉们嗓门儿大。这数声恭喜如山摇海震,在二门上响起来。 伴着这可以震海摇山的恭喜声的,是官员们的撩衣袍跪倒声,将军们衣甲铿锵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王爷安好?” 商少阳目不转睛看着英俊的安平王。他站在二门的垂花门下,这门上挂着一个牌匾“悠闲小居”,门上刻的大多是仰面莲花和石榴花。 安平王站在门上,他面上的笑容写照生生映出来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刚才见安平王,他就是个神气和精神头儿足的人。这神气,体现在他黑亮的眸子,好似一对上好的黑宝石。总是内敛精蓄在其中,又流动如高空飞云般能盛心事。 现在再看安平王,比刚才再显精神。他春风满面,满面春风。日头从垂花门上的垂珠侧斜斜过来,在安平王挺直的鼻梁上留下一个侧影。 这侧影好似白玉有微暇一样让人回味,这侧影在赵赦面庞上打下的弧度,让他看上去鼻如悬胆,目如寒星。 今天这寒星中,只有寒星的明亮,却没有寒星的冷若冰霜。 安平王今天,是平易近人。 “起来,”赵赦微微欠身子,虚抬了抬手。对着这门上绿茸草地上跪倒的百官,安平王打心里对自己有丝自豪。在这人说“苦穷”的西北站住脚根,赵赦回想起来,是不容易的。 当然面前这百官中,肯定不是个个依顺个个贴心。哪朝哪代,也没有人不腹诽的。不过安定,就是眼前这种局面。 不管心中如何想怎么想,按着安平王的吩咐去办事,老实当差就行。 赵赦精光内敛的眼眸一一扫过眼前这些人,吕大人死灰复燃?他已经元气大伤。韦大人蠢蠢欲动否?他是西北这世家中目前最挑尖的一个。 再看来的客人,章古也赶到了,带着草原上数个大部落的头人;还有江阳王的来使,来得倒是及时,也是提前来的。 只有人群后面站着的商少阳,这个看上去聪明也有的人,他目前是无依无靠。 赵赦用这一眼,把面前的人全看在眼中,面上随即浮上笑容,他是真的开心真的喜欢。拱一拱手:“各位,前厅用酒,不醉不归。” 这简洁的话语,代表了安平王此时的心情。将军们最先回应,是哈哈大笑着分开一条路:“王爷请,”赵赦走过来手指着他们笑骂:“本王今天得儿子,你们不要把我灌倒。” “哪能哪能,今天是王爷喜欢,王爷自己也要喝。”武将们在前,文官员们在后,把赵赦一路簇拥而去。 夏风把浓烈的花香送过来,小舞享受的轻吸了一下鼻子。这风中不仅有花香,还有浓浓的欢乐气氛。 她推推商少阳:“少阳,你不是要见他。去喝酒,你的酒量不会弱于别人。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没有多久,几个外地来的人不认识你,他们和我胡缠,你一个人战三个,把他们全喝得不知南北。这喝酒呀,你还是行的。” 小舞绚丽如星光的眼眸子里,有着满满的笑意和赞赏。商少阳苦笑一下,喝酒?在官场上混的人,哪一个不能喝。 安平王,他会欣赏一个酒囊?原本抱着一些希望,觉得赵赦或许会理解自己的商少阳,现在亲眼见到赵赦的威风,他有些怯缩。 但是不能不去,商少阳还是携着小舞一起跟去。前面是官员们的奉承话,再伴着安平王的哈哈大笑声。听起来,这优雅园林中,只有安平王开心趁意的笑声在,也只有这开心趁意的笑声是主宰。 厅上,美酒打开,一坛一坛的送上来。凤首自斟壶,乌银梅花自斟壶,细瓷海棠自斟壶,随着美酒一起上来。喝酒的人,有拿小小蕉叶冻石杯的,也有拿大酒碗的。 欢声笑语中,商少阳端着一杯酒走到赵赦面前,对着已经好几碗酒下去,还面不改色的赵赦礼貌俱全:“王爷,我敬你一杯。” “呵呵,好,”赵赦笑容满面,让商少阳心中好过一些。他刚才进来,自然有王府仆从们殷勤招待,但是度座次,却是随便坐下来。而且坐下来身边这些人,看上去官职也一般。 小王爷虽然可以入得酒肆和平民共坐,可以下得校场与士兵同欢,不过今天他作为客人出现在安平王府里,对座次和排位不在乎的人,应该不多。 厅上一通乱,商少阳暂时把这座次压在心底。他怕赵赦不知道是自己,而且也理当过来道贺,就手挚酒杯走了上来。 赵赦非常有兴致,手一挥:“取大碗来,这小杯不是待客的道理。”随着这一句话,家人躬身送上两个酒碗。随着这一句话,商少阳心里温暖许多。安平王待自己,还是有些上心的。 与家人纷争的商少阳,在这种时候,还是要自己的小王爷身份的。 两个酒碗满溢上美酒,赵赦取了一碗,他已经是站着。这一站起来,商少阳发现自己立即矮了下去。安平王,足足高了自己半个头。 “小王爷,我们西北向来是苦寒之地,你呆得可习惯?”三碗酒干过,赵赦接过赵吉递上来的丝帕擦拭嘴角,兴致盎然的问商少阳。 商少阳忙笑着道:“不来不知道,没想到王爷把西北治理得可比江南。您这厅下几株花树,在江南也是少见的,不想这里,还有这样的佳树。” “哈哈,”赵赦开怀大笑,觉得商少阳这几句话算是善颂善祷。旁边又有人挤过来:“王爷,我也敬你。” 赵赦彬彬有礼对他笑看一眼,再对商少阳笑得有如长兄:“今天尽兴,大家不醉不归。”商少阳心中满意了,回到小舞身边心中微有得色,安平王,还算是眼中有我。 只要他眼中有自己,以后的话就好说些。是明天说,还是后天说呢? 酒又下去三巡,一个家人进来递进一张贴子和礼单:“王爷,白石郡王世子来拜。”今天客人太多,厅上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赦随手打开贴子和礼单看过,对人道:“这礼单送进去给王妃看。”再命人:“有请。”又伸手要过一块洁白丝帕,赵赦擦拭过额头上汗水和面上酒意,起来略整一整衣冠,走到厅外廊下去站定。 商少阳心中格登一下,还不及想什么。见厅外绿草细径上,走来一行人。这是初夏的天气,微有熏风惹人陶醉。 外面走来的这一行人,为首的那一个身姿姗然,好似春风拂大地。 一个男人,居然走出来这样的姿态来。一个男人走近,目如明珠,面颊如玉。 厅上已经有人啧啧称赞:“久闻白石郡王的世子易宗泽有如处子,果然名不虚传。”这要是穿上妇人衣服,活脱脱是个绝色佳人。 易宗泽在这百花绿草中含笑行到廊下,按郡王世子见王爷的礼节,恭敬的行过大礼:“恭喜王爷得一麟儿,我父亲命我星夜兼程赶来,今天赶到,是我不辱父亲的嘱托。” “郡王和世子都太客气了,本王怎能生受?”赵赦客套推托的,是易宗泽身后从人带来的十担礼物。 这十担礼物在台阶下面摆开,易宗泽再次躬身行礼:“小小薄礼,是父亲一片心意,请王爷不弃笑纳,我方能回去见父亲。” 厅上的人眼睛全看在这十担礼物上。这礼物上面没有盖着什么,明晃晃全露在众人眼中。第一担,紫金一尊,第二担,明珠百粒,第三担 没有一担,不是重礼。 心不齐的官员们是眯着眼睛猜测,白石郡王和王爷几时关系这样亲厚?心向着赵赦的官员们是笑逐颜开,王爷名声在外,白石郡王处也时时有吐厥来袭,他们来交好了。 客气过,赵赦以主人的身份,请易宗泽入座。这一次入座,是坐在赵赦身边。赵赦坐下来,对着席面看过,再对身后侍候的小厮们赞赏的点了一点头。 这席面在赵赦迎客的时候全都换过,是崭新一桌席面重新摆上来。换,其实也很简单。前面开着多少席,后面如数摆出来大桌子,桌面是活的,抽到信子换上一席新的,再把下面关卡扣上,这就成了。 商少阳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这厅外摆着的礼物还在那里没有收进去,或许赵赦是想让大家都看看白石郡王和他多少亲厚,或许赵赦是想炫耀白石郡王对他依靠。 这礼物,让商小王爷头痛而且眼睛痛了。 他客居在外,所送的礼物是他所佩戴的一枚玉佩。这玉佩是随身所带,当然没有时间去收拾行装,商少阳自己不怕见父亲,可他怕父亲责怪小舞自己护不住,带着小舞就逃了出来。 随身所带玉佩当然是上好的,不过和这外面十担重礼比起来,要求人办事的商少阳难过了。 再就是赵赦亲迎,赵赦让易宗泽坐在自己身边以商少阳这小王爷的见识来看,当然不会把赵赦想成为着礼物。 赵赦这样礼遇易宗泽,当然他来到,是白石郡王世子的身份。 “来人,去驿馆里把世子的行装搬来,在王府里安歇。”商少阳正想着,赵赦又这样吩咐了一声。几个家人一起叉手应声:“是。”再就出去传话。 就是小舞,也能体谅到商少阳此时的失落心情。 赵如走上厅来,对赵赦回真姐儿的话:“王妃说,请王爷好好相待。”赵赦答应下来,先问赵如“王妃可进餐了?” “用了一小碗红糖红枣粥,说吃不下,就没有再吃。”赵如回话时,这满厅的官员们都支起耳朵听这个刚刚产子的王妃现在如何。 赵赦听过有不满意,却也无奈,只能道:“给医生收拾房子住几天,王妃从小就身子娇弱,让他们精心照看,不得怠慢。” 这一句从小就身子娇弱,让官员们又想起来,沈王妃同王爷订这亲事时,是她出生后没几天。 换句话说,王妃是王爷看着长大的。 心思转到这里的官员们,都露出会意的笑容。 这一席酒吃得商少阳黯然神伤,辞别赵赦回驿馆时,赵赦是关怀有加,不过让商少阳搬进王府招待的话,却是只字不提。 人情冷暖,由此而生。商少阳心中闷闷的还有赵赦的另一句话,接到易宗泽的礼单后,赵赦让人送进去给王妃看道:“王妃会喜欢的。” 妇人,有不喜欢珠宝的吗?商少阳郁闷了。白石郡王送的那十担珠宝,在他眼前一直晃来晃去。 月星下,赵赦大步往房中去。今天酒用得不少,不过赵赦依然头不晕气不喘。夜风吹拂在他身上,把他身上汗意全吹得丝丝而去。 有儿子了?赵赦在心里自问,随即是满心欢喜。真姐儿这孩子,果然是个可疼的。再想母亲,肯定见到自己要说这亲事订得多么好,父亲,肯定已经对着儿子看了半天。 四周有星光淡然的花草,也有夏虫啁啾的灌木。在亲事让了一步的赵赦,想想现在是全家欢喜。哦,真姐儿还不喜欢呢,出来的时候还在抱怨表哥回来晚了。 生孩子,想来是很疼的吧。赵赦在舒服夜风舒展了一下身体,去好好抚慰这孩子去。 先来见母亲,赵老夫人听到儿子进来,就笑吟吟:“快来看你儿子。”小小木床前,左边坐着赵老大人,右边坐着赵老夫人。他们坐在那里,像是一直就这样。 “这孩子,像我。”赵赦对着自己儿子熟睡的小脸儿看去,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 真姐儿还在产房中,睡了一下午,当然是睡不着。听到赵赦脚步声响,见到赵赦微笑过来,娇生惯养的真姐儿,不由自主的又扁起了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扁一下。 “真像一只小鸭子,”赵赦在床前坐下来取笑过,见桌前几上那捧明珠闪亮,对真姐儿道:“我一见到,就知道真姐儿应该喜欢。这明珠,正好给你的长鼻子猪做眼睛。” 真姐儿微嘟着嘴:“人家现在不喜欢明珠当眼睛了。”赵赦哈地一声笑,从怀里取出一把黑宝石来:“我就知道你要变了,这个如何,这是江阳郡王送来的,巧了,这些人算得准,都是今天到的,这个做眼睛,才最合适。” “我看看,”真姐儿随手拿过一颗在手中抚着,另一只手指悄悄勾住赵赦衣角。今天晚上,肯定要去姨娘房里了,真姐儿明知道会这样,还是舍不得。 有时候容忍c强霸c谅解c占上风等事情,只有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滋味。 这个小动作看在赵赦眼里,他是笑骂一声:“孩子气。”还是一个孩子。真姐儿把面庞偏了一偏,以示这话不中听。眼睛继续看着黑色宝石,手指继续勾着赵赦衣角。 “来个人,”赵赦喊人。因王妃是月子里,怕丫头们不会侍候,外面侍候的全是妈妈们。一个妈妈进来陪笑:“王爷有什么吩咐?” 赵赦看看这已经收拾得精洁的产房问道:“非要这里住一个月?”妈妈陪笑:“回王爷,王妃做月子,一个月不能见风,不能和王爷在一处。” “不能见风在哪里都可以。”赵赦说过,用被子把真姐儿从头到脚裹起来,把她连人带被抱起来。妈妈们目瞪口呆中,赵赦把真姐儿抱回了房。 安置在床上,真姐儿格格笑着把面庞露出来,见赵赦往外面去,喊人道:“打水来,我要洗洗。这酒喝得,我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等赵赦洗干净,换过一身月白小衣回来,真姐儿笑着和他商议:“我不能见风,不对着风吹就行。这天气关紧窗户不必,我也热得慌。” “喊医生来。”赵赦披上一件外袍,出去问过医生,再进来道:“把外间的两扇窗户打开吧,这里面的就算了。” 真姐儿又喊赵赦:“表哥你来。”等赵赦过来,用手指又勾住赵赦衣角笑眯眯:“表哥你怎么睡?” 见过医生回来,赵赦又是一身里衣进来,看样子,是完全不打算出去。赵赦在床前坐下来,在真姐儿面庞上亲一亲:“这床上,难道睡不下我。” 真姐儿微微笑,盖着绫被。赵赦赤赤条条去了衣服,只着一条绢裤睡下来。两个人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老实,中间隔出一片来。 烛光摇曳中,真姐儿睁开眼睛,悄悄看着赵赦健硕的胸膛,再看赵赦紧闭双目的面庞。这胸膛还是那么宽厚,这面庞还是刀刻斧雕般的英俊棱角。 “表哥,你睡得着吗?”真姐儿小小声问出来。赵赦不睁眼睛嗯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睡吧。” 睡不着的真姐儿不再打搅赵赦,把手里小小的黑宝石放在眼前看着。再做一只胖娃娃,还是做一个小动物呢? 大灯吹熄了,只余下几盏小小的红纱罩灯。王府里静下来开始过夜,夜风夏虫外,就只有上夜人的脚步声。 晨明赵赦起来,吹去床前烛水,借着窗上渐白的天色在真姐儿面颊上亲了一下,起来往书房里来。 和小厮们一起习过武,赵赦进来换衣服时,赵吉插空儿来回话:“一早按王爷吩咐的,已经打发人去商王处打听动向。” 赵赦听过无话,商少阳在自己封地上避难是可以的,赵赦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和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要是求自己出面,赵赦就要先弄明白,商王是如何想的。 没有给商少阳如同易宗泽一样的礼遇,是商少阳不是以小王爷的身份来到,只能说,他是个客人。 赵赦淡淡一笑,要插手这件事情,得让他满意才成。 商王?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话说回来,在赵赦周边的这些人,有几个平白就肯示好的。 桌子上易宗泽的礼单映入赵赦眼帘,这么重的礼来,他也是有所求的。 城外的青草地上有着此许野花,野花丛丛践踏在马蹄下,有宛转却无娇啼。赵赦大宴百官,全城同喜三天后,邀请易宗泽和商少阳一同出城游玩。 赵赦是银镫黄骠马,易宗泽是金镫白马,商少阳自恃马具,所幸平时出行就不差,和这两位在一起,还算能过得去。 “这里,以前全是荒地,现在已经有了两千人。分十个村落,一处两百人。是我说的,这样有盗匪,也容易防卫。”赵赦亲自带这一位世子爷,一位小王爷到处赏玩,是一副不怕他们看到的样子。 当然赵赦自己重要的地方,是不给他们看。 远观这村落静谧,田里倒是人影绰绰。正是近农收的时候,小麦黄灿灿如到天边,看得一位世子,一位小王爷羡慕不已。 古代重农耕,有田有地才是富裕人家。赵赦微有得色:“垦田除荒,是我最看重的事情。”封地上处处肥沃,这才是兴旺的事情。 一兵一卒,一吏一官,都比这一穗穗的农收而来。 又行十里,见更是农耕逍遥。桃杏树一起花发,粉色薄如蝉翼的是颤巍巍的桃花,红色如云如霞的,是大红色的杏花。 “十里桃杏树,处处有人家。”易宗泽吟过,对赵赦拱手道贺:“王爷在这样的好地方,难怪兵足将良,夷人闻风而丧胆。” 商少阳也看得眼界大开,也拱手道:“久闻西北传言,却传来是他们没有到过这样的好去处。这桃李杏花处处都在,不想王爷是个爱花人。” 赵赦在马上不以为意,随意地道:“这花,是王妃的主意。女人说话,不是花就是粉。她是个善性子的人,虽然没到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地步,却也是扫地怕伤蝼蚁命的心肠。”扬鞭一指道:“这树,全是有小罪的人所种,种过命他们照管,这是归官中的。这村子里家家有花,是王妃说他们迁来可以免税,不过这树是要种的。” 往更远处指一指:“此去五百里,原本已经有沙,今年我看过,已经退了好些。”赵赦笑得温柔:“王妃,从来爱玩乐。” “这是王爷教导的好。”易宗泽立即跟上一句,同时觉得安平王妃神秘的面纱上,又添一层莫测。这个才成亲就有孕的得宠王妃,是什么模样? 易宗泽自己就是个美人,家里有两位长姐皆是绝色,他心中暗暗道,哪里还能有更好的人呢? 几声争执从田头上传来,是一个妇人呜呜哭声不止,一个男人羞惭站在一旁。 “亏你也是个高大的男人,养不起老婆算什么!”妇人且哭且骂。男人是小声地道:“不要骂了,让人听到。不就是一匹尺头,穿布衣服更舒服。” 妇人又骂:“谁说的,这夏天当然是穿细布衣服更凉快。” 赵赦道:“有趣,居然乡骂。走,我们上前去分解开。”带着从人一起过去,男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来头,赶快行礼又拉扯女人:“别哭了,看都引来人了。” “你们在骂什么?是对这里的田税不满意,还是别的不满?”赵赦问出来。男人忙道:“不是不是,这田税比咱们家乡的好得多。是我这婆娘无事爱哭闹,公子们莫怪。” 三个人都年青,又金镶玉衣服。男人不敢猜是大人,只以为哪一家的公子哥儿来游玩。 女人甚波辣,跳起来手指着男人的鼻子大骂:“你才无事爱哭闹,你养不起老婆,倒拿老娘装幌子。” 大家一起笑起来,男人尴尬中,赵赦微沉了脸:“不要撒泼,我问你们话,从实回来!”赵吉喝斥住:“这是王爷,尔等行礼。” 男人惊恐万状跪下,再拉着女人也跪下,在黄土地上连连叩头:“小的不敢,小的知罪,小的不知道是王爷大驾。” “你不必惊慌,我问你,既然说我这里比你家乡好,养不起老婆这话,是哪里来的?”赵赦和颜悦色问过,听得易宗泽和商少阳都是一笑。 男人羞愧起来,面对安平王又不敢不说实话,叩一个头如实回道:“是一早来了货郎担子,有几匹精细尺头。王爷您家里也有女人不是,这女人,她就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一定要,我不给买,从早上一直闹到现在。” 赵赦忍俊不禁:“一匹尺头多少银子?” “回王爷,贵是不贵,一匹一两银子,这货郎担子担下来的,比城里的铺子里还要便宜些。不过咱们是庄稼人,有钱也置办房子买牛买地,闲钱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我不买!”男人虽然骂不还口,那脖子一梗,却是一个犟脾气儿。 女人哭着也叩头道:“求王爷容禀,先时在家里时,一年不过十余两的进项,要吃饭要穿衣要置办农具,是不敢乱买这些。如今来到西北,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好,他耕地我织布,算一算一年多出一倍银子来。王爷,女人家爱的是就是花呀粉的,我也是日夜辛劳,要一匹好的尺头不为过。” 商少阳也笑,易宗泽也笑。两个人一起拱手:“请王爷亲自断这案子。”看看安平王,如何判决这尺头案。 “男子汉大丈夫,这个东西买不起?”赵赦含笑问那男的,男的叩头道:“积蓄节余方是人家,王爷,这不是必要的东西。” 女人呜呜又哭起来,语声中夹着话:“我好命苦,要是跟了别人,肯定不会这样。” 大家笑声中,赵赦缓缓笑语:“既然有,就买给她吧。来到西北养不起老婆的这名声,你担得起,我担不起。赵吉,赏他五两银子。” 再对已经住了哭的女人道:“夫唱妇随,方是一户人家。他小气,我如今训斥他,你呢,也不必再为东西哭闹了。” 这泼辣的女人偷眼见赵赦并不生气,谢过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回王爷,他要是个照顾老婆的男儿汉,我也不骂他。想王爷府上王妃,肯定也是花呀粉呀的扎裹才是。” 赵赦放声大笑:“你说得有理。”再对男人交待一句:“不要再让人说你养不起老婆了,本王,听不下去。好男儿要求钱求功名,可以投军,要安逸的,可以田园乐业,不管为哪一项,这名声,不中听。” 男人见赵赦这样平易近人,胆子也大了,手捧着银子对赵赦道:“这女人,就是这样的。不给她一回,下次就不要了。要次次给,尺头还给得起,珍珠翡翠的,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个钱。”转身当着赵赦的面问女人:“你说,王爷赏的这银子,是买一头牛耕田省力的好,还是穿在你身上,不当一回事?” 直到走开,赵赦想想还好笑不止:“他这些话,也有个循序渐进的道理在里面。不过王妃,也是爱这些的。那泼辣女人说得对,天底下的女子,哪有愿意吃苦的。” 一路笑回来,进来见真姐儿,把手中抱着的大捧花枝给真姐儿看:“你让种的花开了,你不能看,我摘了好的给你。” 真姐儿闻过香喷喷,倚在枕上对赵赦说话,是黯然无比:“怎么,我没有奶水?”这都第二天了,居然没有。 “有奶妈在,给你吃的东西里有药。何必有奶水,表哥又不吃。”赵赦逗真姐儿,真姐儿立即微沉下小脸儿:“我就猜到是这样,表哥,”她好好的央求道:“我要自己喂孩子。自己喂孩子,他少生病身体好,他。” 赵赦嘴角噙笑,把手臂放在头下枕着睡在床上,悠悠然听着真姐儿絮语。私下里比一比,在军中是赵赦的爱好,他自十二岁入军中,也习惯得如同吃饭刷牙。而真姐儿絮语,则好似饭后点心,糯糯酥酥的,让人爱舍不得。 别人会不会说话,当然也会,不过赵赦,未必有这样心情听她们慢慢絮叨。 真姐儿还不能下床,古人也不让洗澡,只是勤换衣服。昨天的一件杏花红罗衫换上今天的桃之夭夭水红色罗衫。原本就是养尊处优,只睡这一c两天,皮肤已经滋养得白生生。这白生生的面庞支肘在赵赦身边,软语娇侬着:“表哥,让我自己喂孩子。” “果然是那人说得不错,女人事情多。”赵赦把城外遇到的笑话说给真姐儿听,真姐儿听过道:“女人怎么不能吃苦?”想想没有事情证实,也不必证实自己。正好把小舞说出来,真姐儿对这古代的叛逆心理又上来:“小舞,就是随着小王爷吃苦受累,一路相随。” 赵赦一笑,是商少阳抛弃家人,随她一同吃苦还差不多。见真姐儿气呼呼上来,伸手拧拧她玉白的面颊,安抚道:“不必说这个,再说喂孩子。”眼神儿在真姐儿身子上扫过,调笑地伸出一只手进真姐儿衣衫内:“怎么喂,你会喂吗?” “咳咳,”随着真姐儿娇嗔打落这只不老实的手,房外有妈妈们轻咳声传来。赵赦恼怒地短外面看一眼,本王就摸摸,又没有做什么。 当下老实得多,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真姐儿絮絮叨叨说着话:“是真心的,表哥你看呢?我最喜欢看的,就是真情真意。表哥,他不负她,她也不负他呢。” 赵赦随意地嗯着,闭目在养神。听真姐儿又是一句:“表哥,你成全他们吧?”听到衣裙细细响,赵赦睁开眼睛,见真姐儿坐起来,带着希冀的大眼睛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寸处。 不仅身上香气袭人,这面容上微不可见的薄薄汗水,也呈现在赵赦眼前一寸处。赵赦只做了一件事,把真姐儿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下去。 亲着还不老实,手随着滑进真姐儿衣内,却又温柔无比的抚摸着。 细微的动静传到外面,妈妈们在廊下面面相觑,老夫人让看着王妃修养身子,王爷这样,如何对老夫人交待。听房中并没有床响,又有说话声起来,妈妈们松了一口气。见王爷还不出来,又重新把心提起来。 天不过才半下午,外面又有人请赵赦出去。赵赦出来,心里想着说隐晦地说这些妈妈们一句。正想着还没有说出来,妈妈们弯腰低声道:“请王爷别处安歇。” 赵赦人僵在那里,甩一甩衣衫,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大步不悦地走了出去。真姐儿在房中听到,脸上红云染颊,妈妈们送汤水进来时,她羞得头也不敢抬。 赵赦这个人,有时候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软硬不吃。对于真姐儿这件事情上,他不知道是吃哪一套,反正人家让他不去,他肯定要去。 夜深沉,星灿烂,赵赦王爷又出现在这房里。真姐儿眸中有欢愉,掩着口吃吃的低笑。赵赦张开自己的大手掌在真姐儿眼前忽闪几下,故意咬着牙逗她:“笑什么!” “没什么,”真姐儿眯眯笑,看着赵赦又把衣服脱得只余一件睡下来。 妈妈们第二天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只笑一笑,继续去看自己的孙子。这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才好? 赵赦去见商王的快马一来一回,在真姐儿满月那天回来。在这期间,赵赦只又见过商少阳一次,是有一次宴游,把他请了来。易宗泽时时都在,像是他在安平王府里住上了瘾,而赵赦,也没有问他归期,像是招待易宗泽,也极为有兴。 满月这一天,父子两个人才把孩子的名字定好。赵赦拿进来给真姐儿看,纸上铁划银钩一个大字“佑”,赵赦解释道:“这个字最好,我的儿子,当然是天保佑。” 在赵赦疼爱儿子上,真姐儿毫不怀疑,在疼爱真姐儿上,赵赦都从不含糊,何况是他亲生的儿子,何况这个儿子,生得实在像父亲。 “表哥,今天小王爷要是求你办事儿,您千万帮帮他吧。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家人陪,心里会多难过。”真姐儿又为商少阳说上话。 真姐儿一提商少阳,赵赦就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慢慢说。”真姐儿娇嗔着飞了赵赦一眼,娇声道:“那我不说了。”赵赦一本正经的摸摸耳朵:“你不说,我这耳朵有些发烧。” 外面沈吉安进来,他是在真姐儿生产后也赶过来的。他是商人时常在外,听到真姐儿生产的消息匆匆而来,一直就陪在这里。 “岳父在这里,我前面去。”赵赦丢下这句话,往前面来。沈吉安如今对这个女婿是非常满意,格外亲切的交待他:“你少用酒。”再看着赵赦出去,这才回到真姐儿床前来。 赵赦走出二门,就遇到赵吉回话:“去商王处的人回来了。”赵吉这话刚落音,商少阳远远的从小径一头走来,一面走一面笑:“都说王爷逃酒,依我说,是去看王妃才是。” 一声巨响“咚”冲天而起,天空中现出无数烟花,因为是白天,看得不如晚上璀璨。但是赤橙红绿青蓝紫的烟花朵朵,却是一清二楚在天下。 先是四个字“天下太平”,再是四个字“福寿安康”。商少阳艳羡中,赵赦命赵吉:“赏这匠人,这烟花好,晚上让他多放些,王妃要看。” 赵吉去后,赵赦才对商少阳道:“请厅上先用酒,我稍后就来。”把商少阳打发走,赵赦往书房中来见人。 赵祥引着去的人进来回话:“商王还是大怒,说他儿子多,不要这个儿子了。大怒过后才看王爷的信,又谢过王爷愿意周全。最后他说,罪魁祸首仍在的话,他不会要小王爷。” 回信一封呈上,赵赦对着信犯了难。儿子犯了错,当父亲的要打要骂,也就过去了。现在商王提的在理,罪魁祸首在,他担心商少阳还会做出错事。不过商王不要商少阳,而商少阳呆在自己这里? 赵赦冷冷淡淡地想着,像是自己挑唆他们父子不和。不行!这商少阳既然来到自己这里,无论如何,得把他们父子弄到一起去。哪怕商王回去后把商少阳打死,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无赵赦无关。 这一个月里来贺赵佑出生的人不少,不过是呆上几天,就陆续而回。在这里一住不走的,只有易宗泽和商少阳两个人。 易宗泽要和自己说什么,赵赦心中多少明白。商少阳的事情也已经清楚,这人,很能沉住气。听说手头钱财不多也还在撑着。算了,赵赦想想自己反正要做好人。正好今天商少阳也在外面,晚上他再不说,赵赦打算先提起来。 想得差不多了,赵赦往外面来。今天佑儿满月,来的不仅有官员们,还有一些庶民们提着几个鸡蛋,或是一副贺联来吃流水席。 王府里,超乎寻常的一次热闹。 家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好在各司其职,还算有序。作为王爷的贴身小厮,在这样的时候,更要尽心尽力,让王爷好好安乐和人喝酒。 赵吉赏过匠人,又进来前后照看。正忙着,见赵意走过来:“吉哥,我陪你。”赵吉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甩下来足有一把:“这天热的,去弄碗水来给我喝。”赵意把水送来,赵吉一气喝光,把空碗还给赵意:“你再往流水席面上看看去,几个先生在那里照看,我总不放心。” “我陪你,就只陪你,流水席面上,还有将军们呢。”赵意还是不肯走。赵吉这才觉出来不对味儿,对着一脸笑嘻嘻的赵意狐疑:“你有啥事?” 赵意笑得眼睛挤在一起,还是那句话:“我陪你。” “滚!”赵吉说过,自己走开。没走几步,见赵意在身后跟上来。赵吉笑着回身就是几脚,骂道:“你内宅里侍候的,把自己弄成老婆舌头。” 有话不说,只是笑。 一幅水绿裙子从这里经过,红笺过来骂赵意:“欠打的奴才!王妃要人送东西去驿馆里给小舞姑娘,我站了半天,只是喊不到你。奴才,你又偷懒!” “我偷懒?”赵意不忿:“我一早起来送东送西的时候,你还在做梦呢!”红笺毫不示弱地接着骂:“昨儿晚上你没有送完,当然一早起来送,奴才,快当差去!” 赵意前面走,红笺在后面跟。见身边走过一队丫头,赵意喊住一个水兰裙子的丫头:“兰草儿,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是你妈新给你做的,你妈真有眼力界儿,这裙子好。” 兰草儿看看红笺在后面气得要发抖,掩口笑骂赵意:“烂了舌头的只是胡说,知道的人,说咱们是开玩笑,不知道的,又要胡说了。” 手里本捧着往前厅送的一盘子凉拌菜,说过笑着还去当差。赵意在后面又道:“晚上哎,小桥头儿等我。” “知道了,”兰草儿回眸,颇有几分柔娜,对着红笺又笑看一眼,姗姗然离去。 赵意随手掐一片低垂下来的树叶子,在手里摇着晃着脑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小哥哥,哎。小妹子” 后脑勺上“蹦”一声,挨了一巴掌。红笺怒容满面:“你这是当差吗?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无端下流着!” “我下流着!”赵意左看右看,也火大起来:“这是个能下流的地方吧?再说,你在我身边!”红笺被他吼得一愣,再揣摩赵意这话三c两回,也大怒了:“我在你身边怎么了!” 前后无人,赵意也凶上来:“你在这里,让我下流!”一记巴掌,奔赵意脸上而来。赵意机灵的往后面一退,只扫了五根手指尖丝毫不痛。赵意还是用手捂着脸,惊恐万状:“你!长的什么搔人的爪子,鸡吗?” “你是乱咬人的小狗,我才搔你。你是小狗。” “那你是母鸡,母鸡才搔人!” 赵吉走过来也生气了:“今天正忙,当差去!”红笺忿忿而去又回身:“记得快来,王妃要送的东西,明天一定要送到!” “明天要送到的东西,你现在搔我!”赵意要跳脚:“你明天再搔也不迟!” 赵吉忍住笑安抚赵意:“兄弟,你消消气,这内宅里当差是不容易,我明白你。丫头妈妈们有时候不好说话,是常有的事情。” “吉哥,你觉得红笺这丫头咋样?”赵意面上,又恢复刚才的一脸献媚,他是一双黑又大的凤眼,对着赵吉瞟呀瞟过来。 赵吉愣是没明白过来,嘴里重复了一句:“咋样?”对着赵意的一脸坏笑,赵吉一拍脑袋,这个弯转过来了。他也笑得含糊不清:“蛮好!”说过要走,被赵意一把扯住胸前衣襟,赵意是咬牙切齿了:“吉哥,兄弟与你是打小儿的交情,今天问你要一样东西!” “有话好说,兄弟,你不是想要我的夏布小褂吧?”赵吉也累了大半天,得空儿和赵意这样松散一回,他装得很停当:“兄弟,我那夏布小褂,只能冬天借你穿穿。这夏天,我自己要穿呢。” 赵意泄了脾气,把手松开,还给赵吉抚一抚衣襟,垂头丧气道:“算了吧,吉哥,这老婆,是不会有人让的!” “什么!你想要我的红花?”赵吉惊魂未定c惊慌失措c惊而又惊。赵意听过大惑不解:“你的红花?” 赵吉自己再整一整衣衫,装着还在喘息:“京里老夫人房里的红花,是我定下来的亲事。兄弟,妻子虽然如衣服,我也是不给的。” 修剪得整齐的青草地上,赵意先是翻了两个跟斗,再打上三个滚儿。滚完了站起来,对着含笑看着自己的赵吉问道:“你说的是红笺的表姐红花?” “是啊,我们没有张扬,只请家里亲戚吃了一顿饭,红笺也去了,她没有对你说?”赵吉故意喃喃:“也对,你是她什么人,她要对你说。” 赵意又摆出狰狞面色来:“这丫头!”臭丫头,骗得人苦! “晚上王爷睡下来叫上赵祥赵如,咱们喝几杯。这回子再多说,要挨王爷踢了。”赵吉笑着走开,赵意也不敢再耽误。去当差去,再想想红笺,嘴角边就是一丝自以为冷森森,其实惹人笑的冷笑。 哼,走着瞧! 安平小王爷的满月酒,也是一直喝到深夜。赵吉挑一盏红灯笼,引着商少阳来书房里见赵赦。商少阳先看这院子,静幽幽悄无声息,不过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出来有隐隐的杀气。这看似毫无防备的小院子里,指不定埋伏着有重兵。 “小王爷这边走,”赵吉把灯笼挑高,商少阳看到脚下只有一条笔直的石径。石径外全是垫得结实的黄土。院墙边有兵器架子,也有箭跺子。这里,是一个露天习练的好地方。 可以想像得到,战场戎马的大将军,每天在这里带着小厮们勤练拳脚,才有战场上的好名声。黑幽幽的夜色下,商少阳突然泪盈满眶。与赵王爷城外游兴遇到的那一对夫妻吵架,时时印在商少阳脑海中。 养不起老婆,或是养不好老婆,或是养得粗糙,这名声不仅赵赦觉得不中听,深爱小舞的商少阳,也觉得不中听。 在这里已经数月时日,见过安平王妃三c四次的小舞,经常会说起安平王妃何等尊贵,安平王妃衣饰华丽。今天走在这书房院中的商少阳激动起来,安平王是个男人,商少阳从来认为自己,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安平王能做到的,自己也应该能做到。 就是认为自己是男儿汉,商少阳才毅然带着小舞离开父亲的封地,是生怕小舞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父亲的脾性,商少阳太了解了。 “王爷,小王爷到了。”脚下已经来到门外,隔着竹帘,赵吉往里面回话。赵祥从里面走出来,打起竹帘躬身道:“王爷有请小王爷。” 房内别有洞天,是商少阳见过的,最素雅的书房。这书房极宽敞显得大气,榻上和门帘全是清一色的金丝竹。 榻上小桌子随便摆着一个水晶盆儿,里面幽幽的散发着兰花香。 商少阳更是神伤的一笑,他在夏天时,也最喜欢把自己书房收拾得清雅无比。只有经过金玉灿烂的人,才更知道清雅的好处。 所以喜欢小舞,听她嘴里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俏皮话。纵容小舞,容忍她按着她喜欢的方式谈吐。之所以带着小舞离开,是商少阳明白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哪一个都不能接受小舞。哪怕是个妾侍,父亲都不会答应。 父亲一定会暴跳如雷:“我们家是什么门庭”商少阳把希冀的眼光放在黑色大书案的赵赦身上,安平王这京里公子哥儿娶了一个民女,貌似很喜欢。不像是因为亲事是家里订的而假意喜欢,他是怎么做到的? 见这书房优雅中,唯一不合调的,就是榻上露出一个针线筐子。筐上还扎着五彩丝线,这是真姐儿丢在这里的。 “王爷,有一事相求。”此时单独说话,商少阳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赵赦手指一侧四出头的红木官帽椅:“坐下来说。” 商少阳坐下来,在书房里几盏明烛下,他面容上是清楚的沮丧,嘴里把事情也说了一个清清楚楚:“我喜欢小舞,她很纯真,和平时常来往的姑娘们不一样。王爷,请在父亲处帮忙,请他容下小舞在我身边。” 纯真二字,其实是商少阳对安平王妃的评价。如果不是纯真,真姐儿不会管这样的闲事,如果不是纯真,真姐儿不会一直让人送东送西的照顾他们。难道说为商少阳是小王爷,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 赵赦完全听得懂商少阳的意思,他说纯真,是暗示自己真姐儿也是个出身不高的人。真姐儿和舞妓比?赵赦淡淡一笑,却没有动怒。 失意的人说话,抓住一句就是一句,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赵赦想说的,只是自己要说的话。他缓缓开了口,在商少阳的满怀期望中开了口,赵赦开口前是面无表情,开口后也是表情全无。 这没有表情不仅是安平王对外人常见的面色,也是他表示自己态度的一种脸色。 幽静的书房中,地上流淌着重银色的月光;房间里流淌着的,是赵赦毫不留情的语声。 “可笑,荒唐,”赵赦先说出来的,是这四个把商少阳最后一点希望撕裂开的无情语声。商少阳难以抑制的颤抖着身子,听赵赦沉着年青的面庞,接下去道:“如果商王不答应,你想如何?” 商少阳罗嗦着嘴唇:“我,”下面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凝视着赵赦,眼中差一点儿有了哀求。 “就为着一个舞妓?”赵赦在他开口恳求之前,用话把他的泪眼堵回去。一个男人这样,赵赦看不下去。商少阳听到“舞妓”二字时,眼睛里有怒火一闪,你的王妃,还不就是一个民女。舞妓是跳舞给别人看,你的民女王妃指不定站街头,让多少人早看过了。 为着商少阳眼中的怒火,赵赦又改了口,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为一个女人,你抛家离乡,我为你不值。” “王爷,我以为,你会明白,会知道我喜欢小舞,会清楚我”商少阳低低的这样说出来,赵赦会意一笑,舒服的往椅子背上靠去,用谈心的语调攀谈起来:“知道我十几年来,一直不答应家里给我订的亲事吗?” 安平王眼望窗外的明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母亲不高兴,父亲说我惹母亲不高兴,他也不高兴,我更不高兴,我年年在军中,两到三年才回去一次。父亲找到我,对我说只要我成亲,随便我再娶谁他不管。” 往事历历,仿佛还在眼前。安平王微笑:“后来我想通了,我决定成亲事。现在你看,皆大欢喜,我也很喜欢。” 以前那个坚决不要沈家小毛丫头的人,像是别人。 “有时候,皆大欢喜不是那么容易。我妻子要我疼她,父亲母亲我要孝敬,而他们,只想我夫妻和睦。我呢,其实要求也不高,像王妃这样乖巧伶俐的孩子,就行了。”赵赦这样说着,觉得自己要求也不算高。 不就是怕以后和真姐儿说不上话,自己说东她说西。自己对着一轮明月诗兴大发,怕真姐儿听得一头雾水,所以给她请了先生,也是自娱自乐的一种手段。 不就是怕真姐儿到了京里有人笑话,要笑话她的人,赵赦很明白是哪些人。自己的政敌和自己的情妇们。前者为攻击,后者为眼红和嫉妒。所以提前接来锦衣玉食的惯着,明珠玛瑙的捧着。不然真姐儿进宫处处称奇怪,那要让人笑死了。 见过富贵和权势的人,才不会被富贵和权势吓住。赵赦对着商少阳侃侃而谈:“你父亲要的,不过是你顺从他的心意。你要的,是那个女子在身边。她要的,应该是丰衣足食。这几条,难道你就不能做周全?” 天底下认为一心一意好的,只有女人坚定不移。为什么,是因为女人一生下来,心理上就有三从四德的影子在。心里其实不情愿,所以就抓住一心一意不放手。 天底下的男人看自己的女人,没有经过事情的,大多认为给女人的,丰衣足食就行。男人上来就认定一心一意高于生命的,貌似找不到几个这样的奇葩。 所以男人和女人要争执要痛苦,大多源自个体上的心理差异。 ------题外话------ 抱歉,仔仔也想上午发,不过昨天被打乱了。感谢票票,感谢评论,只差不到五十票了嘻嘻,求票票,一万六更再次求票票。 亲们,晚给不如早给,早给了吧。求上月票榜的票票。 推荐书:女尊文《夫君在侧——女皇请翻牌》作者:微诺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烟花满空中 书房外微风一阵又一阵,伴着赵赦的话语,总有动听细雅的木叶声。访问下载txt小说雕花宫灯畔的安平王,面容带上凝重,细细的一口白牙咬着,在教导商少阳。 这句话,是商少阳刚才一直在心中转动的。现在由安平王嘴里说出来,在商少阳心里更掀波澜。 “你一无所有,那女人还会跟你?”身为上位者,大多是会主读人心和说服人。赵赦对于劝商少阳,觉得轻松自如。沉浸在权力之中的安平王是个男人,而商少阳也是个男人,而且也算是个沉浸在权力之中的人。 就算商少阳弃家离乡从头走科举入功名场中,也是打算奔着权势而去。 书生们十年寒窗,现在有学生们功课负累,不都是为着安衣足食。 商少阳也咬着牙,脸上青筋冒出,迸出来话:“她会跟着我。” “那你忍心看着她跟着你受苦?”赵赦换了一个坐势,又自如地吐出来这句话。两个人的眼光碰在一起,赵赦是胸有成竹,商少阳是脸上肌肉又抽了一下,他们一起想到,城外游玩时遇到的那一对夫妻。 这最后一句话,才认真打动商少阳的心。房中寂静中,仿佛有着滋滋的心思声。赵赦见火候不远,再轻描谈写来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那是个美人儿,美人自古惹祸端。”语重心长的赵赦,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商少阳面上的犹豫直接变成痛苦。 美人儿自古惹祸端,还有一句直接的话叫“红颜祸水”。红颜本无罪,祸根是人心。牡丹花开真富贵,想掐的人有多少? 石祟灭门为绿珠,明皇失位为杨妃。这些例子历史随时能找出来一把又一把,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城外游玩遇到的。 赵赦成功的让商少阳痛苦的去脑补以后的生活,他自己也顺便想了一下清源王。觉得自己站稳脚根的赵赦一想到清源王对真姐儿模糊不清的窥视,就顺便提醒自己,还远远不够。 再由此想到清源王和这西北的官员们,通过不少信件往来。 “我我真心的喜欢她。”商少阳嘶哑的声音响起来。赵赦很满意他这回答,敲打的话紧接着上来:“这朵花你想栽到后宅里,你自觉得能耐如何?” 在避难中也保持仪表儒雅的商少阳,做了一个表示他痛苦难耐的举动。他不顾礼仪,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发髻本是一丝不乱的扎起,用一根杏花寿字儿的金簪子束住。再在商少阳用双手狠狠搔着自己整齐的发丝,像是要把自己头脑中的纠结发泄出来。 明晃着的烛光打在商少阳这姿势上,赵赦忽然想起来自己少年时的情爱。患难之中,多见真情;富贵之间,多见欺骗。 是十四,还是十五年岁那一年,赵赦从军中回来,在京里陪着父母亲过了一个年。那一年,赵公子走马章台,玩了一个不亦乐乎。 纸醉金迷中,一抹鲜红c水绿c盈黄c牙白的身影,全杀了上来。浓情如蜜c醋意微酸c诉相思苦,恨分开辣的柔情,如深海掀起的巨浪,把赵赦紧裹其中。 一开始,赵赦还是沉醉了一时。不过,在他听到第五个个娇娇弱弱,又痴缠又幽怨又泪水的说出来:“我有了,”赵赦放声大笑,转身就走。 情爱之间,唇齿相依之间,赵公子的唇间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是无子的药末。 既然有药,这些人是哪里有的?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别人的,只有这两种原因。 接下来的几年里,赵赦三c两年一回,也没有发现有人抱着他的孩子出现。接下来,赵将军又听到十几次要为他无情而死c三十多次为他夜不能寐,还有无数次各种各样的谎言。 女人,是善变的;女人,是爱欺骗的;女人。缺点一个一个的呈现在赵赦面前。 从此他无情爱,觉得女人无非如此。从此他有很多情妇,这也让人啧啧称赞赵将军的财力。从此他更明白,有权有势,就有女人。 真姐儿频频对赵赦说小舞是真心,赵赦是不屑一顾。商少阳去淘大粪,小舞还愿意跟着走天涯吗? 这一对在真姐儿嘴里是“真情”的人,在赵赦看来,小舞还是她以前的生活,而商少阳为她放弃许多。 轻轻的一声从赵赦唇间吁出,也把纠结不堪的商少阳惊醒。他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有了泪。赵赦静静看着他,又急风暴雨似的问出来:“你的父母亲,难道不难过?你的父母亲,难道不觉得羞耻?拥护你的臣子们,难道不难过?拥护你的臣子们,难道不觉得羞耻。” 不让商少阳有一丝防备和遮挡的话,如巨雷声如狂冰雹。商少阳泪水潸潸而下,觉得自己好似巨雷狂雹中遍体鳞伤的人。 自己遍体鳞伤了,小舞她,还会柔柔依恋地随着自己吗? 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说什么真心什么一心,和赵赦一样是贵世子出身的商少阳完全这个道理。小舞或许是真心爱自己,或许是看上自己的富贵。 不管是哪一条,只有小舞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笑,商少阳都可以接受。他和赵赦都不是平民出身,寻常也会遇到官员们c幕僚们c家人们。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面上是客气恭敬,办事是办到了,这就行了。 太多的人不明白这一点,别人办完了事,还要追究一下真心否?真心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满意了没有,得到了没有。你得到了,还要追究真心,那有真心办不到的人,倒愿意这样的人陪着镜花水月一生? 能过多久!和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在一起,能过多久!只说说,太容易了! 倒不是一定要用身体坐宝马,只是一个人只说不做,这样的人,估计自行车也没有!有人会爱,能爱多久? 赵赦微拧着眉头,看着黯然失色的商少阳,徐徐又来了一句:“你父亲,只怕不会轻易原谅你。” “请王爷教我。”商少阳毫不犹豫,起身深深的作下揖去。赵赦用谨慎的眼光打量着:“你下面有四个弟弟,依我看,个个不比你差。长子袭爵本应当,不过有德者,就另当别论。你自己看,你想当王爷,给你那美人富贵一生,还是想当” 商少阳打了一个寒噤,他下面四个弟弟,有亲弟弟也有庶弟。被他打伤的庶弟也是文也来得,武也来得。如果庶弟当上王爷,商少阳只想一想,就觉得不堪再想。 “请王爷教我!”眼前是手拥三十万强兵的安平王,商少阳这时候要是不说,那才叫笨了。赵赦手搭在书案上,是真心为他盘算的表情。那浓眉微微一耸,似乎千条百条的智计,就此出来。 赵赦轻轻开了口,他本是个男人,是个战场上力拔泰山的将军。现在声音轻柔得好似叶底私语:“你可以选一门好亲事,”商少阳眉头刚一展,赵赦又微微含笑:“不过,不少人都知道你为情私奔,私奔的,还是一个舞妓。小王爷,你的亲事,不太好寻了。” 商少阳觉得自己像是刚看到曙光又被乌云遮日,见赵赦面上是颇为玩味的淡淡笑容,商少阳镇静冷静下来。 自小受到的教养在关键时候冒了出来,商少阳在心中交战了一下,对着赵赦平平静静开了口:“我喜欢小舞,她自幼生活无着,吃了很多的苦。我要保护她,让她一辈子在我身边。” 赵赦轻轻一笑中,商少阳再次起身,单膝对着赵赦跪倒:“请王爷教我!” 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说这句话,商少阳幽黑的眼眸时水波不兴,心思,全压在了心底,他冷静下来! “我可以为你指亲事,不过求,是你自己去求。”赵赦还是一脸漫不经心,说这话的表情,是他在表示我不想管这事是你求我不得不说。 商少阳只用了木叶随风而动的时间,就把这事定下来:“是,请问王爷指的,是哪一家名门?” “是名门,不是高门。”赵赦侃侃含笑:“是蜀地的大儒之家,门风严谨,家规森严。当然姑娘的人品容貌,是一等一的。你想知道品貌如何,只看我的幕僚展祁就知道了,是他的族妹,生得和他不相上下。” 易宗泽虽然美若妇人,来到西北以后也不是独占鳌头,还有展祁先生,和他可以一拼。商少阳觉得满意,展祁,就已经是美貌的人。 雕螭黑色宽阔的书案后,赵赦还是他活似很想置身事外很不想管的神情。这神情,有些激怒商少阳。 半路出来打劫的安平王,还想落一个好人情。商少阳坐着,低头若沉思状,他就一直坐着。 “咚c咚c咚”鼓打已三更,赵赦懒懒的是送客状:“小王爷回去安歇吧,我的话,你可以想想。” 俘获猎物是需要时间的,赵赦一点儿也不急。平白为人管闲事?只为打动了真姐儿的心,真姐儿帮着说话,就要为他出力。可笑! 有人出力不求回报吗?有,赵赦不是,也从没有标榜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报。 商王封地在赵赦和白石郡王之间,白石郡王只有一小处与赵赦相连,小得不能再小。对于周边的这些人,赵赦一直是想染指的。 商少阳,是自己送上门来。 竹帘高开,赵赦也要回去,顺便把商少阳送出来。四周万籁寂静,就是烟花声也不再有。这静谧中,莫明的芳草香伴着花香似无处不在。商少阳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地方,安平王是主人。 不由自主地又侧身看身边这个人,看上去他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到那里去,他能有主宰权,自己也能有。 政治联姻,大多受制于人。在这一刻,商少阳已经想好。赵赦所说的话,固然是对的,不过由他指婚,是大可不必。 “王爷,受教了,告辞了!”商少阳拱一拱手,对着黑暗中隐然如神祉,稳重胜山岳的赵赦说过,大步流星转身而去。 赵赦沿着草径往二门里来,让身后赵吉去请王妃:“出来看烟花。”单独有一批制作精良的烟花,是要放给真姐儿看。 没过多久,园子里登高处,赵赦携着真姐儿上来,对下面颔首过。绿秀幽暗的园子里,漫天烟花冲天而起。 大而红的菊花c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各种想得到的花在天空中,想不到的花也在天空上。真姐儿着一件银红色绣盘绕彩凤的薄薄罗衫,拍手笑得更似小丫头。 绚丽多彩的天空,无数让人赞叹的烟花在其上,而这些,全为真姐儿而放。换了哪一个人,会不喜欢不雀跃呢? 今夜不设宵禁,人人可以玩到天亮。王府里又放烟花,长街上人又多起来。走出王府刚到驿馆前的商少阳也回眸,对着天空中的七彩烟花看去,赵赦的话又浮在他心头。 “少阳,你回来了,快,陪我看烟花。”小舞兴冲冲从驿馆里提着裙裾冲出来,险些一头撞到商少阳身上。见是他,欣喜若狂的挽着商少阳的手,手指着天空中的烟花也雀跃。 这情形,又一次验证赵赦刚才说的话,商少阳默然了。 王府中,雀跃的真姐儿停下来,带着明丽笑容对赵赦笑容可掬:“表哥,谢谢你。”真是好看,而且相当好看。 管家时说要省钱的真姐儿,完全想不起来省钱二字。她欢乐无比,觉得身上每一处都沉浸在欢乐中。 这烟花玫丽,真姐儿心思甜甜;这烟花多姿,真姐儿不无迷醉。她双手放进赵赦大手里,娇娇的看了赵赦一眼,又兴高采烈去看烟花。 山立于高处的赵赦,因为今天晚上同商少阳说得太深,他此时又回想起往事。真姐儿会是那样的人吗?赵赦从没有这样想过。安平王的自负是时时会出来的,他对真姐儿琴棋书画的教导,限制她看的书,又哄着管着让她看自己指定的书。 当然,真姐儿不会是那样的人。安平王如是想。 “表哥快看,这一个烟花好似玉兰,那里,还有那里,”真姐儿喜欢异常,有些兴奋过度。她的喜悦让赵赦只是微笑,他觉得自己,也是其乐融融。 累了的时候,真姐儿揉着自己的小脖子,又想起小舞来,她面上带着讨好,眸中是原本就有的笑意盈盈:“表哥,小王爷对你说了没有?要是说了,你帮一帮吧。” “好,他对说,我自然就帮。”赵赦老习惯又出来,顺手拍拍真姐儿脑袋,拍过后顺势放在真姐儿项后,给她轻轻的揉搓着仰面劳累的小脖子。 被揉得舒服的真姐儿对着满天烟花许了一个愿,她是心满意足:“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没有看到站在身边的赵赦,是不置可否的笑容。 商王在信中对小舞是咬牙切齿的骂,说如果不是在赵赦封地上,恨不能让小舞去死。赵赦对小舞,也同样是不看好。 烟花还在天上飞的时候,真姐儿看累了,她拉着赵赦一起去看孩子,同时笑得很孩子气:“他很爱睡呢,我白天想同他玩一会儿,他还在睡。” “等他大了我教训他,真姐儿要玩,怎么不陪着。”赵赦板起脸说了一句。真姐儿又不乐意了:“他小呢,还不会玩。” 赵赦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还不会玩。”真姐儿一扭身子跑开两c三步又回眸嫣然:“表哥又取笑我。” 这小巧的身子在前面不时跑几步,绣球灯,八角宫灯挑起来,随着身影为她照清脚下的道路。赵赦的心也随着轻起来,随手采下树上一枝子花对着真姐儿摇几摇:“猜一猜,这花是单还是双?” “嗯,是双吧,不,是单,不对,还是双。”真姐儿神采飞扬的面庞上,黑眸子熠熠生辉。红唇一弯吐出来这句话,人立即轻盈地奔过来要那花:“我来数。” 几盏宫灯挑高,真姐儿抿着嘴儿笑着,一朵一朵亲手数那花朵。晶莹剔透的花儿在真姐儿白如美玉细如香葱的手指间一一数过来,真姐儿嘟高了嘴:“怎么是单?还有一朵哪里去了?”她耍赖地仰起面庞:“表哥,你刚才掐去一朵了吧?” “让你猜对了,”赵赦也很凑趣,抬手从树上又摘下一朵递给真姐儿,英俊的面庞含笑道:“给,这就可以喜欢了吧。” 小嘟嘴放下来,变成笑靥如花。接过这朵花,真姐儿往花枝子上放,放来放去当然放不住,又对着赵赦再扁嘴:“表哥,这不行的。”她笑眉弯弯眨眨眼睛:“怎么办,表哥一定有办法。” 赵赦接过花枝,随手掐去一枝半残的,再还给真姐儿:“这就行了。” 真姐儿扑哧一笑,果然这就行了。她一手摇着花枝,一手放在赵赦手里,眉飞色舞着来到赵佑房外,脚步放轻,再侧过面庞悄悄告诉赵赦:“不要吵醒他。” 这小心翼翼的神态,蹑手蹑脚的姿态,让赵赦又笑一笑,伏身抱起真姐儿,赵赦也放慢脚步,也低声在说话:“这样行了吧,两个人走路,不如一个人走路轻。” “嗯嗯。”真姐儿只是点头,头点几下,听发间环佩叮咚,又笑嘻嘻不再点头,把面庞贴在赵赦肩头。 赵老夫人已经睡下,妈妈们打开房门,赵赦抱着真姐儿来到赵佑的小床前。赵佑的小床就摆在赵老夫人房中,真姐儿和赵赦相视一笑,那意思是再重复一遍,不要吵醒这祖孙两人。 大床上,赵老大人还是警醒了,他侧过脸来见是儿子媳妇来看孙子,就装作没有醒来。 赵赦把真姐儿放下来,两个人目不转睛地对着小木床上的赵佑看着。做月子的真姐儿,没有见到几次赵佑。因为太小,赵老夫人不愿意抱出来。 所以真姐儿见到的孩子,是白白胖胖好似小猪仔。而赵赦则是回想起初生下来的那几天,赵佑是又瘦又红,看上去可怜人。 真姐儿骨架子小,孩子生下来斤数还行,骨架又随个子高的父亲,所以就有些没肉的样子。不少孩子初生下来,会是这个样子。 眼前赵佑已经白胖又身子长了不少,赵赦手抚着真姐儿肩头,这样一个孩子真姐儿生下来,辛苦如何,赵赦可以想像。 妈妈们旁边笑看着,见王爷王妃爱不够的看了又看,最后是恋恋不舍的离去,这恋恋不舍主要表现在王妃面上,王爷,还是他一惯的冷静面庞。 对着赵佑要屏气凝神,走到外面,真姐儿还没有恢复过来,对着赵赦说话还是小声:“表哥,儿子生得像我吧?” 脑袋上立即被敲了一下,真姐儿刚把手捂上去,赵赦又在她手上敲了一下,笑着争回来:“像我。” “好吧,像表哥,不过像表哥,也不用又打人。”真姐儿刚抗议过,小耳朵又被赵赦拧一下“真姐儿在说什么?”赵赦微伏身子,把自己耳朵送到真姐儿红唇中来。 这面庞就在眼前,真姐儿轻轻亲了一口。赵赦满意了,不再追究真姐儿说错话。 回到房中,真姐儿“腾”地飞红了脸,今天是她满月。她若嗔若羞的飞了赵赦一眼,见赵赦正含笑看着自己。 “你们下去吧,”赵赦漫声吩咐着人,伸出手,把真姐儿发上的金簪子先拔去了一个。温泉水就在房后,一路走一路去真姐儿首饰,赵赦再一路随手丢弃。来到温泉水边,真姐儿披垂着一头乌黑黑长发,很是不好意思:“表哥,我要先洗一洗。” 一个月还是夏天,这房中虽然阴凉少出汗,也是一个月没有洗过的头发,真姐儿自己,都闻到了味道。 “我给你洗。”赵赦把自己衣服刚解光,把真姐儿长发随便一挽,抱着她就进了池内。 这一个月,亲了摸了压了,就是还只是干看着。 轻轻的笑声c轻轻的水声c轻轻的喘息声。有时水花扑腾着,泛在肌肤旁边。赵赦低低的喊着:“真姐儿,想不想表哥?”真姐儿面红耳羞,有些是羞有些是被揉搓得泛红色。她不说话,只是低低的答应着:“嗯。” 绿管步子悄悄的走过来,把王爷和王妃一路丢下的衣服首饰全捡起来收出去。 红笺不在,去了哪里?月儿调皮的弯着,为行走在花木旁的红笺照清脚下道路。前面是水波微有鱼跃声,小桥横在水波上。 赵如哪里去了?兰草儿又哪里去了?红笺在这里等了一时,又找了一时,再看了一时,也没有见到一个人过来。 闷闷不乐中,红笺不能再晚回去,她只能先回去。今天不是她上夜,红笺还是尽职地进去看过,才回房去生闷气。 房中的半透明象牙丝帐中,赵赦正在用手丈量真姐儿的身子。先是柔软无骨的腰身,赵赦一寸一寸量过来,调笑道:“还是小蛮腰。”再往上一寸一寸量上去,赵赦享受着这柔软:“嗯,这里大了些。” 真姐儿也沉迷其中,手掌放在赵赦健硕有弹性的肌肤上,常年行武的人,肌肤是紧绷着的。真姐儿,也很是享受。 月亮睁大眼睛,把一轮又一轮的银辉洒下来。这银辉沿着窗户缝儿,门缝儿,借着烛光渗进房中来,似乎也想看看满月的这一个夜晚,安平王和王妃的房帏春光。 上房内,是春光明媚;下人房内,红笺是气得睡不着觉。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被赵意耍了。 天光初放微明时,红笺梳洗好出来,和绿管把房中大小事情安排一下,才看到赵如和赵意进来。 “赵如,我问你话。”红笺把赵如带到一旁,问他:“昨天赵意在房里吗?”赵如一听就精神抖擞:“岂止在房里,简直要人命。依我说,我要把他撵出去睡。小王爷满月,客人散了,我们喝了几杯。他一喝过酒,那鼾声打的,像打雷。” 说到这里,赵如才狐疑上来,眉毛眼睛里全挂着猜测,眼神儿一上一下地打量着红笺:“怎么,你关心他?” “我问问,怕昨天放烟花,你们跑到外面去玩,耽误今天差使。”红笺板起脸,正大光明地有一个理由。 赵如笑嘻嘻:“那谢了,你真是关心我们。几时,多关心关心才好。”红笺绷紧了面容:“要怎么关心你?请王妃给你一顿板子,还是求王爷给你一顿鞭子?” “你看看我的鞋,已经绽开了口。”赵如把脚一伸,再把衣角给红笺看:“这衣服,也该换新人了。府里还没有发下来,给我做件新衣服吧。” 这可怜兮兮的面容让红笺忍俊不禁:“这个,你去和绿管说去。”赵如用夸张着,不会吵到王妃却可以让绿管听到的声音道:“绿管会做衣服?” 绿管刚白过来一眼,就见到赵赦步出房门。奴才们赶快不说话,送王爷出去的送他出去,监督丫头洒扫庭院的洒扫庭院。 真姐儿在房中,还是呼呼大睡中。 早饭后,赵老大人要离去。赵赦和真姐儿一直送到城外,沈吉安也在,对赵老大人郑重行礼:“老大人,你辛苦了。” 亲事成了,沈吉安还是忧心忡忡,孩子生下来,沈吉安才是放下心来。是个儿子,又有这一对亲家郑重跑来,做岳父的人,心里一块大石,这才四平八稳的停当了。 赵老大人笑得不舍,又合不拢嘴,先对沈吉安道:“亲家,你可以放心了。”不是早就让他放心。京里年年给真姐儿送东西,沈吉安年年回信表示感谢过,又表示了一下担心。 两位做父亲的相视而笑,笑得亲密无间。 古道和风中,赵赦郑重拜别父亲,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心中不无怅然过,又有些安慰。父母亲能来西北住这一时,王爷是欣慰的。 真姐儿也是郑重拜别赵老大人,公公从来关心,在真姐儿有孕而赵赦不在的时候,是处处关怀。而且自从佑儿生下来,赵老大人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可惜,不能长留在这里。 同样的这一个官道,今天还要再走一个人。真姐儿再拜别沈吉安:“父亲回去,多加照看。”给沈家盖房子的木料,有一些是赵赦盖王府时余下的,大殿有制,那木料平民不能乱用。赵赦一回来发现这件事情,就急急命人追回。 主管这件事情不小心的人,也已经下在狱里。 沈吉安安慰过真姐儿,他要说的,就是那么几句:“好好侍候老夫人,侍候王爷,照看佑儿。”对着赵赦,沈吉安眼中全是信任。他满面含笑:“王爷啊,我回去一定看着这房子盖起来,这事情怪我不好,我不应该还在外面。” 王爷让人过来起房子,沈吉安只照看过一个月,外面有生意,他又出去了。在沈吉安来看,他是不愿意后半生依靠女儿而过,虽然完全可以依靠。跑惯了的人,还是习惯去跑跑。 在木料上出现这样大的一件事情,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赵赦紧紧抿一抿嘴唇,嫌隙之人到处有,防不胜防中,更要小心。 违制用王府大殿的木料,是谋逆杀头的罪名。 没过几天一场夏雨如注,打得花影重重下,乱红扑卷在地面上无人收拾。真姐儿伴着赵老夫人坐在赵佑的小床前,赵老夫人亲手在做赵佑的一个小帽头儿,真姐儿在寻思的,是给赵佑做一个胖娃娃布偶好呢,还是一个软枕头。 硬枕真姐儿都睡不惯,现在赵佑睡的虽然是软软的小包被,到他大些睡硬枕,真姐儿觉得心疼。 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心疼有些多余,不过是一个是真的疼爱儿子,一个是借着这由头做东西玩。 雨停下来时,落红满地中,没有打落的花瓣上水珠儿盈盈,在又露出脸的日头照射下七彩光芒润饰着,好似珍珠落园林。 “红笺,去看看表哥在做什么,”真姐儿绺着一缕丁香色的丝线,无端想到吩咐红笺。既去,总要有句话儿说,真姐儿颦一颦眉头,主意就出来:“天天还是有人来贺,去说少吃酒。” 无端把赵赦在心上想了一回的真姐儿,不些不好意思的对赵老夫人看了一眼,像是怕她笑,又怕她说自己。 赵老夫人只伏下身子,又为赵佑扶了一扶被角。 放下心来的真姐儿笑眯眯,小声问道:“母亲,您还有话吗?”赵老夫人面带笑容:“我没有话,也是让他少喝酒,你想到了去交待,很好。” 听出来话里有打趣意思的真姐儿飞红了面庞,好似地上那层层锦叠的嫣红花瓣儿。及至红了面孔,又找补了一句:“昨天表哥回来自己说呢,京里来了几个人贺,也不用酒菜,就那么喝起来。说是喝多了” 这声音渐低下去,赵老夫人看在眼里很喜欢。儿子媳妇恩爱,一手主导这亲事的赵老夫人会不喜欢吗? 她笑着又道:“这是你应该想到的,你想不到,是你不对。你想到了,我不是才说过很好。”又是“很好”这两个字,真姐儿面上红云又飞一层,低声喃喃道:“表哥他,心里也常想着我,我也想着他。” 说到这里,见红笺又回来了,笑容满面进来回话:“王爷用多了酒回房歇着,请王妃回去。”真姐儿努力不脸红,听赵老夫人笑吟吟:“你去吧。” 站起来行过礼,又看了赵佑几眼。走到房外,真姐儿才觉得面上发烧。 雨点儿刚住地犹湿,虽然有石子香径也会湿绣鞋。 丫头们送上木屐,真姐儿换上,一路“当当”轻敲着石子香径,往房中而去。赵老夫人在房里,又露出一个趁心如意的笑容。笑过问人:“老大人如今,过了黄河了吧?” 身边有从京里来的妈妈们,不清楚这里路径;有在封地上当差久的妈妈们,是赶着回话:“昨天就应该过了。” “他要是个回京的人,就过了;要是个游玩的人,还没过呢。”赵老夫人也想一想自己的丈夫,和房里妈妈们又絮叨几句:“让他坐船回京他不肯,以为自己是年青身子骨呢,一定要一路玩回去。” 赵赦今年离而立之年,还有一年。赵老大人今年不到五十岁,也还是身壮腿健的身体。 赵老夫人有妈妈们陪着说话,回房去的真姐儿在陪赵赦说话。 “商少阳对我开口了,”赵赦又酒意浓重,自在地歪在榻上手揽着真姐儿的小腰身:“你可以好好谢表哥,不是你天天在我耳朵边上罗嗦,我不管他。” 赵赦面上带笑,说到商少阳,眼中没有笑意。商少阳特地缓和了两天,来见赵赦:“王爷所言之事,容我再想一想,当然王爷指的,一定是好亲事。眼前父母亲容我回去,才是大事情。” “这事情我帮你说几句吧。”赵赦一口答应下来,又只字不提指婚的事情。逼迫人,也容他慢慢想。 酒后指着这事和真姐儿开玩笑的赵赦,说得认真无比:“全是真姐儿帮他说话的缘故。”真姐儿信以为真,果然下榻去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面容上娇娇的笑容:“表哥,生受你。” 赵赦拍拍身边命真姐儿坐过来,手继续在她柔软的细腰上抚着,嘴里不经意地喃喃道:“像是胖了些。” 对着大女人,小女人,这话都是死穴。真姐儿嗔怪着,小脸儿晴转阴。赵赦装作没看到,手里揉着这腰,继续喃喃:“这丰润才是好。” 真姐儿刚嘻嘻笑一下,赵赦又来了一句:“摸着松软软的,”真姐儿小脸儿一白,不乐意地道:“要动动才会紧些。” “那咱们来动动。”赵赦一个饿虎扑食,把真姐儿立即压在身上。压抑的格格轻笑声中,赵赦不老实的手,已经在解真姐儿衣服。 丫头们在外面互相笑一笑,见赵吉大步走来:“有话回王爷。”丫头们掩口轻笑,你推我,我推你,不肯去为赵吉回话。绿管忍笑手指窗户根下:“你自己去回。” 赵吉弄不明白,只能自己去回:“易世子在书房里候着王爷说话。” 往常回话,赵赦会出来的很快。今天回话,听到里面先是一句带着不悦的话:“知道了。”丫头们轻笑声中,赵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敢走的赵吉,只在廊下候着。过了好一会儿,觑见赵赦的身影从竹帘内走来,赵吉也不用小丫头,上前一步打起门帘,第一眼看到赵赦的衣襟系带和刚才已经不一样。 门帘打起,房中似玫瑰似香兰的香气传来,赵吉咧一咧嘴觉得自己傻。王妃在里面,难怪王爷火气大。 沉着脸的赵赦走到门外,就恢复自如。易宗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赵赦自己见了他几次,又找来官员将军们陪他逛,西北的精兵强马,可以给易宗泽看的,都给他看了。 现在,是他说话的时候了吧? 雨后草丛中有烟雨景色,赵赦走在这烟雨草丛中,见草色朦胧,又想起真姐儿。大白天的不肯让表哥如意,只是掩着不解衣服。赵赦刚才,也看的是隔着衣服真姐儿朦胧的肌肤。 这孩子养了一个月子,又白又丰润许多。 脑子里全是对真姐儿的暇思,赵赦走进书房。易宗泽身着一件象牙色绣花的长衫,衣上全是百合花香,他起身甫一拱手,袖中香气让赵赦皱皱眉头。这人是男人?还是想当女人。 没有一天不是绣裳丝履,白石郡王处是个有钱地方,也不用这么养男人。 “世子请坐,”如果商少阳坐在这里,一定又要心里不舒服。赵赦因为弄不明白易宗泽的来意,所以对他是格外的优待。 毕竟人家送来重礼,所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如果态度太冷淡或粗暴无礼,赵赦就不能知道易宗泽的来意了。 所以赵赦今天招待易宗泽,是请他随意的坐在榻上,与自己相对而坐。易宗泽谢过坐,也坐了下来。 这样的位置,说起话来才更是方便。 “父亲命我来,一是贺小王爷满月,二是有一事相求。”易宗泽满面笑容说出来,赵赦是笑得含蓄,虚一抬手让茶,脸上是三分笑容:“请说。” 易宗泽目光移到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上,赵赦会意,先起身做了一个手势:“请。”自己当先而去,和易宗泽一前一后来到地图前站定。 和白石郡王相连的地方,赵赦最近看过不少次。这相连处是一个狭窄的山脉,平时行人稀少,荆棘难行。易宗泽来时也不走这条路,因为太难走,他是从商王封地上借道而来。 想到这里,赵赦无意地对易宗泽的衣服扫一眼,这位世子爷,应该是怕荆棘勾破坏了衣裳。 易宗泽没有注意到安平王的眼光,他手指地图从容不迫说起来:“我们和王爷处,只有这一处山脉相连。这里,虽然山路陡高,却也可以行走。十几年前历年通商,从商王处过c霍山王处过,盐铁酒税都多加一成,也从这里走过。这十几年间,却是走不得了。” 盐铁酒税多回一成,这话听得赵赦脸阴沉下来。民以食为天,食以盐不可缺。和别人的封地比起来,赵赦手下的西北,是个土地贫瘠的地方。因为天气寒冷的时候多,就是种农作物,温暖的地方可以一年产两季,而赵赦这里,只能产一季。 现在西北产湖盐,也产岩盐。不过那时候,湖盐所在的地方,常有吐厥进犯,是个不安全的地方。而赵赦,还没有发现湖盐是相当的多。井盐又产得少,平时用盐,多是从外面运来。 这多加的一成盐税,最后要加在赵赦身上。 酒,只要粮食不缺,酒就不会缺。铁器,赵赦可以正大光明问京里要,自己就地采购的也不太多。 唯有盐这一项被商王等人卡住,赵赦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乖乖依从他们的高税走。 而白石郡王的地方,却是盛产井盐。 易宗泽只这几句话,就抓住了安平王的心。赵赦沉着脸看那相连的小小山脉:“为什么走不得?” “王爷容禀,这里数年前就有一队盗匪在。这一处全是山林,他们神出鬼没,又武器不缺。所以这十几年来这条路,就没有人走了。” 这是有年头儿的故事了,是上一位西北王的时候,就处处溃烂的地方之一。现在易宗泽重新提起,并躬身深深地道:“这一股盗匪,不仅霸住这条路,而且不时下山滋扰百姓。父亲几次发兵,反而残败而归。这是一伙悍匪长期盘踞在此,请王爷发兵相助打通。” 易世子深揖再深揖:“此路一通,虽然难走少有人走,不过多一条道儿,总是好些。” 赵赦面无表情,心里飞速地在转动着。此路一通,虽然难走,走的人少。不过有这么一条路在,商王和霍山王,就不敢再在税上弄花样。还有灵丘王这个老东西,他处产的海盐最多,他也从来是高价卖给赵赦。 治理一个地方忍气吞声的地方不少,盐这一条,是赵赦一直的心头恨。可他的地方里产盐不足以自给,要是盐碱地,倒是不少。 这真是让赵赦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默然只考虑了一会儿,就露出笑容。不是先答应,而是慢条斯理的道:“世子,你临近商王,也近霍山王和江阳王,为何不请他们发兵?” 易宗泽在这个时候,充分显示了他的聪明之处。他秀气如春山的眉毛先是惊诧地挑了一挑,再堆上笑来回话:“商王正在为小王爷私奔气得不知南北;霍山王新娶美人儿乐得不知东西,江阳王新得爱婿,忙着往京中嫁第二个女儿,怎忍求他动刀兵?” 这几句话,易世子表露着,京中的风向虽然远,也是知道的。那眉头诧异,是对赵赦的反问和疑问。出这兵,对你安平王,也是有好处的。就差问一句,怎么,你不知道? 眉毛,眼睛和嘴中吐出来的话,让赵赦又笑了一下,这位世子,看着娇如处子,却不是一个草包。 “不怕王爷怪,先时父亲命我来时,我心中还有犹豫。等到见到王爷昂藏七尺好男儿,我才信了三分。这些时日里又见到王爷麾下精兵强将,又信了两分。”易宗泽开始激将:“还有五分,要等王爷出兵后,宗泽才敢相信。” 赵赦哈哈笑了两声,有趣,军中呆过十几年,当着面对自己说信任的人,居然还敢有。这件事情分析一下,对赵赦是有利的。安平王笑得淡淡,语气轻描淡写:“世子肯相信五分,已经足矣,还有五分,你先揣着吧。” “王爷的意思”易宗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话,总是不能放心。他请赵赦出兵,总是有他的目的,不会全为赵赦好,也不仅仅为盗匪滋扰百姓。而相信赵赦会答应,是不仅从安平王开始,西北一直在缺少的物品上,被别人卡得苦。 这不是今天才开始的,现在盐这一项上,抛出来一个橄榄枝儿,安平王,会不接着? 赵赦当然要接,他也能猜到这里面另有内幕,不过大将军是不怕打仗,反而听到战鼓响,就会精神抖擞。 “几时出兵最好?”赵赦平平淡淡地道。易宗泽眼睛一亮,再次深揖下去:“越快越好。”赵赦这就干脆之极。两个人就是站在地图前,赵赦抬手一指:“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你回去大约半个月,我过去,只要三天。” 易宗泽昂然:“我快马日夜不停奔回,只要五天。王爷,请两天后发兵吧。” 赵赦要发兵过去,白石郡王在那里,肯定要点兵来接。听易宗泽这样说话,赵赦心中明白。他们是看准了自己会答应,这兵,只怕是早早就备在那里候着自己答应。 娇弱如女人的易宗泽要日夜不停奔马而回,赵赦也没有怀疑他。与易宗泽出游过两次,上马上马,他都是敏捷的。 两个人当即就决定下来,这场谈话没有费上太长时间。赵赦欣然应允:“五天后,这里见。见我大旗,你出兵援助。不然,我就成了越界之师。” “多谢王爷相助,泽今天就回去。”易宗泽之心急,要胜似赵赦。他是大喜又能保持彬彬有礼,和赵赦约定下来:“五天后,这里见。” 易宗泽回去住处,就吩咐人:“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他心里是乐开了花,安平王的强兵壮马,肯定会把那一处“盗匪”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只要想到这一条,易宗泽先心花怒放。 半个时辰后,赵赦得到消息,易世子已经离去。又过一时,还在看地图的赵赦又得到消息:“易世子已经出城,是马速匆匆,快马加鞭。” 赵赦笑一笑,也当即命人:“传将军们。”安平王也觉得为了盐,也是一刻不能再拖。没过多久,将军们来到,在赵赦书房里现场开起小型的军事会议来。 又是月上星明赵赦才回来,雨后的繁星更璀璨更明亮,赵赦揉揉有些发涨的额头,漫步往房中去。 真姐儿迎出来,扯着赵赦的手问他:“表哥回来这么晚?”不等赵赦回话,又接下来问:“易世子走了?和我辞行,我让丫头们传话再留几天,他也走了,想来是有事儿回去?”又是一句:“让人去书房里看你,说开军事会议呢。表哥,少打仗的好。你说是不是?” 赵赦一句也没有回,直接伸手在真姐儿头上敲一下:“我回哪一句好。”真姐儿吐吐舌头笑着,又露笑靥:“要打仗是吗?” 说起来打仗,真姐儿要担心赵赦。她自己去军中是两回事情,赵赦一个人去打仗,真姐儿总是担心不已。 “不打仗,是演练。”赵赦直接骗了一句。真姐儿这才放下心,又对赵赦娇滴滴:“人家有佑儿的时候,你不在,很是想你。” 是担心的不能再担心。 对着这担忧的小面庞,赵赦突然有一个发现,这孩子生过孩子,比原先还像孩子。 “只是演练,你不必担心,演练知道吗?不打仗,练练兵。”赵赦逗着真姐儿,真姐儿又想起来,一面帮赵赦解大衣服,一面嘟高嘴告诉他:“胖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赵赦会错了意:“胖了好,佑儿胖,你不喜欢?”真姐儿又扁起嘴:“我胖了,”在赵赦面前转了一个圈,比划着腰身瞅然不乐:“我胖了吧?是不是,这衣服以前穿有些大,现在穿有些紧。” 梨花白的绣荷花罗衫,把真姐儿小腰身衬得十分突出。赵赦在耸起的胸前摸了一把,真姐儿格格笑着躲开,听赵赦问道:“不是还有衣服,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一件。” “这件可以看出来,表哥,我胖了是吧?”真姐儿还是这句话。赵赦坐下来,从桌子上倒了一碗凉茶喝着。真姐儿又过来说一遍,赵赦溥衍的道:“嗯,还好,不算胖。” 真姐儿得了这句话,眉飞色舞起来:“表哥,我要骑马,骑马就瘦了,好不好?”赵赦摇头:“不好,我最近没空闲,不能看着你骑马。” “我自己骑,有小子们看着,也是一样的。”真姐儿一晚上想的,就是这一件事情。要骑马要塑身,要舞剑,要去军中也可以不觉得惭愧。 赵赦更不答应,脸也板起来:“不要胡闹!我不在,看摔着!真姐儿,军中要练兵,表哥走几天不在家,你不要淘气也不要任性。母亲总惯着你,我回来听到是不依的。” 真姐儿嘟一嘟嘴,又笑得眉头弯弯同赵赦好商议:“那表哥,也带我去的吧。”儿子不用喂奶,又有赵老夫人看着,真姐儿,还是一个半管家的闲人。 “你不去。”赵赦携起真姐儿的手,同她一起去洗浴。水声哗哗中,不时还有真姐儿的软语相求:“带我去吧,我给表哥牵马,我给你拿马鞭。” 赵赦懒洋洋接上:“然后打你小屁股。”真姐儿很想怒一回,想想力气太悬殊,又正在同赵赦商议事情,继续笑嘻嘻:“打几下,肯带我去,想来表哥,不会打得太重吧。” “淘气丫头,”赵赦把真姐儿搂到怀里,狠狠的吻下去,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真姐儿喋喋不休的红唇。 这里,才算是只有水声了 真姐儿是不气馁的,决定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她不满意自己身为一个王妃,身为一个百战百胜将军的妻子,居然马也不会上。 空有一群马,自己还不敢骑。 让人去书房里打听,在赵赦还没有说以前,真姐儿已经知道他第二天就要走。知道消息后真姐儿去好求了赵老夫人,赵老夫人觉得这又是一个淘气主意,在听过真姐儿极其认真的话:“我要学骑马射箭,好陪着表哥去打仗。” “你不怕你表哥要打你,你只管去吧。好在我还在这里,有事儿还能帮你拦一拦。”赵老夫人是觉得挺有趣,真姐儿女大十八变,称职的当了媳妇和王妃这个角色,现在又要当将军了。 有赵老夫人的支持,真姐儿胆气比较壮。晚上赵赦回来缠绵悱恻过,才对要睡去的真姐儿随意地道:“明天我就走,过了七c八天才回来。” 安平王思前想后,又和将军们商议过,决定自己亲自带兵过去。小小的盗匪,当然不用赵赦过去。赵赦此次过去,是有他的含意。 山路崎岖,又有荆棘,盗匪不多,只用轻骑就可以解决。轻骑快,而且带去的,全是赵赦的亲卫精兵。 真姐儿答应一声,身子往赵赦这里贴一贴,就睡过去了。 赵赦只带一千轻骑出行,又命重兵随后赶到山脉下准备有变可以接应。布置过后,他从容不迫地进来见过赵老夫人,又看过赵佑,再来问真姐儿:“又哪里淘气去了?” “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赵老夫人只是笑。赵赦问过沉下脸,走到二门上站着吩咐人:“把王妃请回来。” 花丛中走来真姐儿时,赵赦本来是生气,现在是忍俊不禁。行来的真姐儿,把她的金丝战甲穿在身上,头上是金色头盔,腰间挂的,是她的小木剑。 这木剑是油漆过的,上面镶的有宝石等物。不知道的人看上去,会以为是真的。亲手削这剑的赵赦,是明白这是假的。 “表哥,带我去见识。你时常说我不明白不懂,我没有经过,怎么会明白怎么会懂?”真姐儿来到,就打算无视赵赦的冷脸,见他不是生气的样子,更是话语流畅:“我要陪表哥,我也可去看练兵。” 亮一亮自己的金丝战甲,头盔下的面庞是笑逐颜开:“看看我自己,也穿好了不是。” 赵赦虽然不生气了,不过站在那里对着真姐儿的笑语,就一直板着脸看着不说话。真姐儿有些没底气,嬉皮笑脸退后两步又说一句:“母亲说,你要打我,得先问过她。” “是吗?”赵赦有了话,随着话把手举起来,真姐儿又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陪笑有些担心:“是真的。” 赵赦把手还举着:“过来。”真姐儿瞅瞅他紧绷着的面庞,往后面又退一步,脸上带上委屈的神色:“不要打人。” “给我过来。能躲到哪里去?”赵赦再说过,真姐儿犹犹豫豫地磨蹭着过来,再无比讨好地道:“我穿着战甲呢,表哥你打我,会把你手打疼。”那小嘴儿说过,又噘了起来。 赵赦给真姐儿重新整战甲,把有些地方重新平整过,无奈地看了真姐儿一眼:“看看一头汗,大热天的穿这个好过?” “不好过,不过,”真姐儿垂下头认真的道:“我想陪你去。”赵赦哼一声:“要见识,这有什么好见识的。花也开了,又给你新买了一只鹦鹉,在家里教鹦鹉说话不好吗?” 真姐儿笑嘻嘻:“我不和鹦鹉学舌。”然后仰起面庞问赵赦:“带真姐儿去吗?”赵赦对着这面庞,只是笑了一笑。真姐儿不说一定要去,坚决要去,却问他:“带我去吗?” 安平王在二门上很是耽搁了一会儿,才决定带真姐儿一起去。“进去换衣服,这战甲不用穿,又不是正经打仗。包上衣服,带上两个丫头就行,还有你的点心你的果子,包些出来。路上没好吃的,不许哭。” 赵赦说一句,真姐儿点头答应一下。最后好似小鸡啄米,点了好几下头。这样子,看得赵赦又要笑,拍拍真姐儿:“要见识是不是,快换了衣服来吧。” 真姐儿兴高采烈:“我去,肯定不妨碍表哥。”虽然想欢跳,就是战甲太重,跳不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身喊住赵赦:“表哥,你等我的吧?” “快来,”赵赦啼笑皆非,摆一摆手自己往门外去。又回身喊住真姐儿:“不要急,不要跑。”真姐儿笑得好似花朵儿盛开,欢天喜地地道:“知道了。” 赵赦走到大门外,还在回味真姐儿的话,这年青飞扬的面庞上是朝气蓬勃,小嘴儿的话是“我要陪你”。要陪赵赦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像是真姐儿说出来更真心真意。 身为王妃产下一子的真姐儿不需要争宠,这是赵赦所想的。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所以真姐儿说出来的话,应该是真心真意的。 因为赵赦明白,想来真姐儿也明白,她就是不说这动听话,也是一样的安然呆在她的王妃宝座上。 所以这话,应该更真实。 浓荫下站着的安平王,带着一丝微笑在想着。 真姐儿再出来,是换上杏黄色罗衫的一身行装。见自己的红马和黑马都在,真姐儿喜欢了,问赵赦:“我骑小黑去,还是骑小红去。”并没有马车在,想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去骑马。 “赵如,你让人赶着王妃的马车,在我说的地方等我。”赵赦先吩咐赵如,再问红笺要了一件夏天穿的带帽子遮阳的薄斗篷给真姐儿披上。 抱她上了红马,赵赦也上马,带着不多的几个家人伴着真姐儿,是缓缓地离去。红笺在这里为了难,她不会骑马,而且这里也再没有多余的马匹。 赵意难得的正经一回:“走吧,反正我们是要成亲事的,你上我的马。”红笺跺脚刚要发火,又想到只能这样。王爷说只带上两个丫头,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要么你们坐马车,那就慢得很了。王爷,是急行军行路的。”赵如也这样说。绿管也没了主意,又知道自己和红笺在王爷王妃眼里,是要定给赵如和赵意的。而且这件事情,丫头们心中也是明白。 两个丫头缓缓的点了点头,一个上了赵意的马,一个上了赵如的马,都羞得脸通红。 赵赦此时伴着真姐儿,已经慢慢行在长街上。他虽然要急行军,不过眼前,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而且不时告诉真姐儿:“不要急,不要太快,慢一些。” ------题外话------ 先道歉,怪仔仔不好。昨天没有在正文后声明更新时间,是还想着昨晚赶一赶,今早赶一赶能恢复上午更新。后来发现做不到。今天早上八点发了一个贴子置顶,说明了更新时间。 出去刚回来,发现有些亲没有看到。抱歉了,最近还是晚上八点更新。 贴子等回来再回了,还要出去的人求票票。只差三十多票了,请亲们帮帮忙,解袋给票票吧。一(n_n)一 一万六更新求还有票票的亲们,给票票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相当相当的表哥 出城后马速快起来,真姐儿嘟着嘴被安置在赵赦身前。高速更新感觉马腾空,再从遮面的斗篷里悄悄看别人,也是微伏身子,赶得很快。 这看上去,不像是练兵,倒像是紧赶路。 行了二十里左右,拐到山脚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在这里候着:“王爷!”请安声把真姐儿惊动,她动了一动身子,只觉得酸麻无比。马上一直是这样的姿势坐着,先时还颠得睡不着,后来觉得似小舟浪上飘,居然睡得沉沉。 这里黑压压一片,是赵赦点的一千精兵。真姐儿看到这么些人,立即老实伏在赵赦身前不动。人不动,小脑袋开始转动。这不像,是一次练兵? 月黑星稀,这里四处无人,这么此人也没有生火。赵赦沉声地道:“立即吃饭睡觉,不许生火不许有光,明天三更起,四更咱们过这山!” 远处有夜鸦飞起数只,似乎被赵赦这铿锵有力的语声震惊到,又似乎感觉出来明天这里有不寻常,早早避开为好。 虽然摸黑,帐篷也很快扎起来。厚厚的牛毛毡铺下来,真姐儿被赵赦带到帐篷里。这是简陋搭就的帐篷,和赵赦在军中的大帐天差地别,是普通士兵的不大帐篷。行军床也没有,身子下面铺的是枯柴。 “吃吧,对你说过,这里没有好吃的。”帐篷里,赵赦摸黑递给真姐儿几块点心。真姐儿难得一下午没有任何点心果子点补,接到手上就是两块香甜的吃下去。 再仰起头,黑暗中勉强也能视物,见到赵赦手上吃的,却不是点心。 真姐儿很想说自己也吃一口,不过犹豫过,又怕耽误事儿。她就不问,把自己手上香软的点心送到赵赦唇边,黑亮的眼眸熠熠有光泽:“表哥,给。” 头上被拍一拍,赵赦道:“你吃吧。”见那点心仍在唇边,咬了一小口再推到真姐儿唇边,继续狼吞虎咽把自己手中的晚饭吃完。 这是行军时清一色的饮食,煎饼卷牛肉。安平王行军十几年,也吃了十几年。 夏天一身汗也没有水洗,这夜晚山脚下夜风把汗吹干,又冷上来。赵赦抱着真姐儿给她温度,在夜猫子的叫声中,很快一起入睡。 四更到了,黑压压一千人,准备过这山。“整衣!”领队的是古将军古亮,他一声令下,包括赵赦的在内的人,全部把身上黑色带风帽的斗篷帽子翻出来带上,斗篷裹紧。赵赦再给真姐儿也把斗篷裹好,交待她:“抱紧了。” “嗯。”真姐儿兴奋上来,明白这不是练兵,这是有事情。她不觉得危险,也没有来得及后悔自己跟来拖后腿。坐在赵赦身前,面朝着赵赦的真姐儿忘了全身酸痛,把面庞贴在赵赦胸前,紧紧抱住他的腰。 一千人打马,开始登山。刀在手边,弓箭背好,箭囊也检查过。斗篷风帽帮着遮去树枝子不时的袭扰。马踏落叶声中,伴着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真姐儿只觉得这一次颠覆与昨天的不同,昨天是平地上颠覆,被颠痛时心里还小小埋怨过路不好。今天这颠覆,全是山路。 马头前行,马身在后。真姐儿被这高低冲力弄得紧紧贴在赵赦身上,自己都觉得这样大的一个重量全压在赵赦一个人身上。 可以更感觉出来赵赦的宽阔胸膛,不过自己压着他而去,真姐儿觉得自己是负担。强着动一动身子,想着自己能拿住一些力道,不会整个人重量全压给赵赦时,赵赦低喝一声:“不要动。” 马奔上两步,赵赦又低低的放柔声音说了一句:“抱紧表哥。”小负担真姐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自己由着这上山冲力而贴在赵赦身前。 耳边是树叶“哗啦啦”的响声,不时,就有一枝树叶横出来。这条路久已经没有人走,已经算是没有路。 前面开路的人手舞宝剑钢刀,只砍前面丛生的小树,纠结在一起的枝条来开路。后面的人是修整两边扎人的树枝。 赵赦在中间,所以真姐儿没有太感觉到树枝扎人,不过在天亮时,她分开而坐的双腿酸麻了起来。 昨天马上坐了一天,到下午的时候累了,换了一个侧坐的姿势。平时娇嫩的身子一夜没有恢复过来,这又开始颠覆。 近天明时到了山顶,借着晨光,赵赦来到高处看地形。冷不防一声响,一支冷箭从深林处直射过来。 箭射到已经无力,赵赦用剑拨开,取下自己马上强弓,反手就是一箭射回去。这一箭认准了来处发,并没有听到惨叫声。 只有那一处树林,摇晃着似有奔马在下面奔跑。 赵赦朗朗笑了一声,喝命道:“再留二十个人这里打探,咱们走。”自己大步走到马前,把真姐儿一把抱着上马,这一行人“哗哗啦啦”下山去。 近中午时到了山下,易宗泽迎上来,身着乌金战甲的他激动得话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只是拱着手眼睛里有了热泪:“多谢王爷,”再对着赵赦身前露出的小脸儿恭敬道:“多谢王妃。” “嘘,”赵赦示意他悄声,他一只手搂着真姐儿,一只手执马缰:“王妃睡着了。”易宗泽会意看着这宠溺的怀抱,立即福至心灵,悄声道:“我这就让人送浴盆来,想来王妃这一路,是吃了苦头。” 赵赦露出微笑:“是啊,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过。”对于易宗泽要送浴盆来,赵赦觉得他想得周到。 急行军的人,马上背的是帐篷,吃的和水,浴盆这东西,是真姐儿正需要的。 一排帐篷已经扎好,赵赦跳下马把真姐儿送进去,易宗泽在外面张罗着让人从自己营地上送水来。听到一阵鼓声“咚咚”,赵赦开始点兵。 天是午时,而且安平王是急奔一天新来,易宗泽虽然感动,还是赶快过来劝赵赦:“请王爷休息一天,明天再上山不迟。” “不必,我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不一会儿功夫,已经立起来一个高丘。赵赦邀请易宗泽一同上来,先问易宗泽:“请世子先说一说这里情况。” 高丘下甲兵如林,刀丛剑树,分为四个方队站得笔直。易宗泽也是带过兵的人,对着这一千精兵是无话可说。 随安平王来的人,全是军官。官阶最大的,是五品上将军;官阶最小的,也是校尉。侍候赵赦的小厮,也全是五品职级。 赵赦自己的小厮,当然品队不会低。 “这山上一共五千人,分成五处,平时以烟火为号示警,有一处去攻打,就四处来帮”易宗泽太激动,嗓音微微有些颤抖。山上这些人不是动不了,是白石郡王不敢动。 好在他们只是拦着这一处不许商人行走,平时也只是一c两个月才下来扰一次民。不杀人,只抢好吃的。米面不抢,只抢猪鱼鸡羊。 这么些年白石郡王都忍了,就是他不敢动。现在动他们,邀请赵赦来,是对赵赦有利居多,当然白石郡王也可以出一出这口气。 易宗泽说过,赵赦站在高丘中面目肃然:“这一仗,说好打也好打,只要打得威风,把他们赶跑就行。但是,”他凛凛双目严厉扫过自己的一千军官们:“本王要你们,把这威风打出花样来!” “是!打出花样来!”一千人齐声回应,帐篷里伸出真姐儿的小脑袋里,她被惊醒了。见外面这么些人,真姐儿赶快又把头缩回去。表哥又面冷得吓人,这时候出去看热闹肯定要听教训。 赵赦一字一句地道:“这五千人我不全要,我要几个活的,要为首的,不要小喽罗!”这里盘踞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原因。易宗泽重礼请自己来,也肯定是有原因。 军官们又齐齐应声:“是,”哗啦啦震天战甲响声中,狰狞威风的军官们一起拜倒:“谨遵王爷严命。” 赵赦亲自来,不仅是表明自己愿意和白石郡王交好的态度,也同时带来自己的军威。 远交近攻,这是孙子兵法上有的一句。 佩戴五品将军衔的赵意出列请战,大声道:“王爷,奴才许久没有带兵,这第一仗,给奴才打吧。” 后面来了倪观骂他:“滚,小混蛋,你又来争功了!” 吉祥如意这四个小混蛋,从来跟着王爷出兵放马没少抢军功。 “你个大混蛋,一边儿去。”赵意才不客气,回身就骂倪观。易宗泽今天算是开了眼,安平王的军中,原来是这样抢功劳。 再看赵赦,面上微微有笑容,只是看着。在赵赦帐下这样争仗打,是经常的事情。 赵意和倪观,都是跟久赵赦知道他习性的人,两个人骂不过三c两句,拔剑的拔剑,亮刀的亮刀,赵意手执长剑,倪观手舞双刀,“叮当”轻响声中,打了起来。 整齐的方队有些乱,大家换了个姿势嘻笑着看这两个人打架。这些上将军和将军c校尉们,还品头论足。 “赵意这小子许久没跟王爷出来,不想这一亮相,功夫又见长了,削他,对!把他头盔削下来!”这是一个校尉。 旁边的是位将军,他帮着倪观,斜眼睛瞅着说话的校尉道:“你懂个屁,老倪,这才是好功夫!”见倪观使出漂亮一刀来,将军把拳头鼓起来喝彩:“好!揍这个小混蛋,天天仗着王爷势,眼睛朝天没有人跟老子们争仗打!” 易宗泽听到这样骂声再看赵赦,他含笑听着看着,半点儿怒气也没有。 一杆长枪过来,雪亮地分开打斗中的两个人,五品上将军古亮手握长枪威风凛凛喝住:“住手!上司将军还没有说话,你,是王爷奴才,你,是下属,退后!” 五品上的将军们一起喝彩:“说得好!”有十几个人,一起骂倪观:“不论上下的东西!”听古亮对着赵赦行礼:“区区一千人,何区道哉。王爷,给我三百人,拿下这为首的来见王爷!”倪观在后面拎着刀不服气:“上司将军怎么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它认得上司将军是谁!”古亮走过来一枪杆打在倪观身上,骂道:“我和王爷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赵意跳脚:“我只要两百人打这一仗!”倪观回手就是一巴掌打过来:“滚!”再上前两步走到赵赦面前欠身子:“末将只要一百人!” 当着赵赦面争着,由三百人减到一百人。易宗泽听得目瞪口呆,见过安平王强将悍兵的易世子,是没有想到安平王的兵马是这样的。 三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古亮提着枪,倪观拎着刀,赵意在跳得高。帐篷里一会儿伸出来三个小脑袋,真姐儿c红笺和绿管齐齐在偷看。 看了几下怕被发现再缩回头来,真姐儿也觉得精神抖擞,笑逐颜开对红笺道:“赵意能争到吗?”到底是自己家里的奴才,真姐儿说句话,就要向着赵意。所以将军们对四个小厮意见不小,就是赵赦平时,也是偏颇自己这四个侍候起居的小子。 红笺心里是盼着赵意能争到,见王妃问,带着轻蔑道:“他?哪能行。”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为赵意着急。红笺又怂恿道:“咱们,再看一看吧。” 帐帘子又透出一条缝,三个小脑袋一起探出来,见赵赦刚开口说话。将军们如此踊跃,赵赦是含笑开了口:“你们不必争!” 只这一句话,刚才有些散乱的方队立即站得整齐,笔直得身子好似枪钉在地上。争吵的三个人也就地站直了,大声应道:“是!” 易宗泽看得神摇目眩,在心里道,这才叫军威,这才叫威风。 听赵赦缓缓道:“没有第一仗第二仗,这一仗,就要把他打怕了,以后不敢再来!”下面海一般的应声:“是!” “这一仗,本王亲自带队,上将军们出列!”随着赵赦一声令下,齐唰唰地出来一百来人。赵赦再命自己的小厮:“赵吉赵祥,你们跟着我。” 赵如和赵意又傻了眼,对着赵赦眼巴巴看看,王妃现在有人保护,这里这么多军官还护不了王妃,不如回家抱孩子。这两个自从跟着真姐儿就没有打过仗的小厮们,是可怜兮兮的想着跟去。 赵赦沉下脸,真姐儿在这里,还是这两个侍候习惯知道她脾性的小子在身边侍候最好。刚要开口说话,见扭扭捏捏走过来一个人。 战甲草地中,红笺羞涩地快步走来,在赵赦面前跪下:“王妃有话回王爷,让赵如赵意也跟着去吧。” “呵呵,王妃醒了?”赵赦当着这些人的面问出来这句话,真姐儿在帐篷门口跺一下小脚,人家早就醒了。 表哥真无趣,这样问让人听到,会以为真姐儿是个小睡猫。真是不给真姐儿长脸面。 红笺被这些眼光盯着,面色更红地回话道:“王妃醒了,王妃说,请王爷打出威风来,又说,带赵如和赵意去吧。” 赵赦笑容满面,格外对红笺放柔了声音:“去告诉她,我知道了。”红笺站起来,又对着赵如和赵意道:“王妃交待你们,要好好的打,别给她丢人!” 说过在赵赦含笑的眼光中和将军们的笑容中离去。赵如和赵意摸摸脑袋,低声互问:“这是王妃的意思,还是她和绿管求王妃说出来的?”这个谜底耐人寻思。 当下安平王,带着一百多位上将军上了山。人人盔甲雪亮,手中刀剑带霜。易宗泽这主人,也带着自己的护卫随着上山,他的心里对赵赦,已经是佩服快到骨头里。 还没有到骨头里,是想看这一仗的威风是如何打出来。 山下这近处,如易宗泽和探子所说,只有一千人在。为首的罗老三正坐在那里骂娘。他骂的,是商王的娘。 “老子是官兵,又不是土匪。结果呢,跑来这里值勤站岗,一呆就是三年。”罗老三骂骂咧咧心中不平气多:“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守的,就是不看,能过去多少商贩子。唉,这里也不是商王的地盘,欺负这白石郡王也欺负了这么些年,还觉得不够吗?” 罗老三觉得可以收兵回去,由匪而当官兵。 后面的一个人陪笑劝他:“我觉得呀,当土匪不用打仗也不错,再说这守着也没有用,今天不就冲过去一队人,我看了,全他妈是商人,那马后面堆得老高,只能是货物。你放了一箭,人家回了一箭,结果倒霉的,你屁股上中箭。这商人,现在也舞刀弄枪的了。” 罗老三接着骂:“娘的!害得老子现在坐板凳儿,只能坐半个屁股。哎呀,我的屁股”身子一动又碰到伤处,罗老三疼得直抽凉气:“这是谁用这样重的箭,要不是老子还在马上跑,这一箭非把老子屁股扎穿不可。” 有人出主意:“大哥,您屁股里那箭头上,或许有名字。您为着好睡觉,把箭截了,这箭头儿,还在您屁股里呢。” “我不截能行吗?老子要睡觉!这医生怎么还不来!”罗老三又要骂,骂过这一条再骂另外一条:“去山下看的人死哪儿还不回来,山下忽然有鼓声是怎么回事?今天那一队人,”他倒吸一口凉气:“是从安平王的地上来的,不会是安平王和白石郡王合兵吧?” 不以为然的人太多:“怎么会?从西北以前的老王开始,商王爷就在这里扎下兵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白石王他清楚,相信安平王也清楚。安平王会来这里吗?说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胖儿子,他数他的珠宝抱他的老婆儿子不好吗,跑来这里没事儿踩荆棘。” 正说着话,听林间草动,一个人如中箭的兔子一样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来来了。” “医生来了?让他快着点儿,我这屁股,痛得再也不能受了。这箭头儿,肯定扎在骨头上面呢。”罗老三听过就扯着嗓门儿大叫。 那个人顺过气来,才把这句话说完整:“山下有兵来了。” “娘的,我就说这鼓声不对。快去拿兵器守寨门。滚,都去守寨门,有人来就发箭!”罗老三先发了一顿脾气,才又问道:“是什么人?” “不清楚,我只看到白石王的世子在,我就赶快回来报信了。”山下舒服这些年,平时他们不下山,白石王的兵也不上山。他们要是下山去袭扰一回过,白石王的兵就会象征性的上山来搜一回。 这不过,是做给山下百姓们看的,只是做做样子。 罗老三眼睛眨巴着:“白石王的世子?带了多少人来。”报信的人自己先扑哧一笑:“一百来个人。” “一百来个人?哈哈,让兄弟别客气,用箭招呼他们。一百来个人他们敢上山?”罗老三被赵赦一箭射中后,一直是痛得愁眉苦脸。听到这个消息,放声大笑几声又扯到痛处,又接着苦脸:“走,抬我去看看。” 四个人用两根竹竿把罗老三坐的板凳抬起来往外面去,不时伴着罗老三的呼痛声:“哎哟,轻点儿,慢点儿,再慢些!” 这里是高处,到了寨墙上往下面看,果然散乱的有一百来个人往这里来。虽然他们衣甲闪着银光,不过,这人数太少。 罗老三来了精神:“兄弟们,打他们个屁滚尿流。一百人对一千人,这里一夫当关的是咱们,居高临下以一当十的,是咱们才是。” 山寨里乱箭齐发,奔着下面“嗖嗖”地就过来。倪观笑着箭落在草丛中,笑骂道:“就这射程,居然还敢射!” 射程不到全白射,下面的人站住脚乐着看他们射箭:“这帮傻子是哪一家的,射一箭不中人也要伤人,真是浪费!” 赵赦也站住了脚,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弓箭。”易宗泽露出笑容,安平王是个强弓手,久闻到他开百石强弓,今天可以开一下眼界。 赵吉送上弓,赵祥送上箭。箭头闪着金光,光看份量,就是沉重的。赵赦拉开弓,他要活口就不对准看似为首的罗老三,只认准旁边一个不停乱射箭的人,“嗖”地一箭飞去,把他一箭打落寨墙。 “去喊话!”赵赦站在这里四平八稳,半点儿往前进一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拿着弓箭,吩咐着赵吉。 这一箭,把寨墙上人的魂全射没了。“他这弓箭好,能射得这么远。”正在乱着,听山下朗朗高声传来:“安平王c白石郡王,共同出兵上山剿匪。尔等要活命者,速速来降!” 罗老三正对着被赵赦射死的人发愣,这一支箭尾和自己屁股上截掉的那半根一样。正在琢磨着,听到这清朗清晰的喊声,罗老三从板凳上惊跳起来,落地时扯动痛处,痛得大叫:“啊,安平王来了” 这惨叫声在山林间回响着,好似在给赵赦做前锋。 将军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见到王爷举箭时就全神贯注,一见山寨里大乱,趁乱都飞快的跳着上前去。手中刀剑舞得飞快,把还在射过来的箭枝儿打落。 山寨墙上,还有几十个人还在射箭。赵赦又拉开弓箭,对着一个穿青衣的人,口中大声道:“射那个穿青衣的。” 这喊声刚至,箭如流星般飞至。青衣人应声而倒,余下的弓箭手吓得脑子一晕,再见草丛中骤然跳出来几个前行而至的狰狞大汉,几下子就把大门砍倒在地。 “妈呀,快跑!” 安平王的第二箭,射得人心涣散,没有人再敢举弓箭,全逃命去了。 易宗泽这下子,要钦佩到骨头里去了。这个人,威风凛凛的往这里一站,名声足够慑人。 赵赦一直就站在这里没进去,将军们全部是单打独斗的人尖了,没有多久把这一千人吓得吓走,砍的砍倒。把还有的几个活口,包括屁股中箭没法子跑的罗老三,一起送到赵赦面前来。 “王爷饶命,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儿子,才出生的儿子呀。”罗老三顾不得痛,跪在赵赦面前苦苦哀求他。 赵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当兵的人,当兵的和别人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地易宗泽看了一眼,大声喝问道:“你是哪里人?” “小人,是商王的人。”罗老三身子颤抖着,垂下头说出了实话。 斗大的“赵”字大旗飘扬在山峰上,安平王轻骑至此,没有休息就上山。剿匪,只花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包括他上c下山的时间。 营地里一片欢腾,没有去的将军们也是乐呵呵,他们在山下,也看明白七c八分。到处谈论的,是王爷的箭法,王爷的威风。 真姐儿听着,乐陶陶的问红笺和绿管:“表哥在做什么?”红笺回道:“在审山上的土匪。”真姐儿又道:“那咱们,也得做点儿什么吧,外面人,可全在张罗庆功呢。” 出了帐篷看了一看,伙夫军们,不让自己帮忙;听将军们热谈,不像王妃的样子。眼珠子看到赵赦的黄骠马系在一旁,那马今天一早越过一座没路的山,枯叶子c草渣和泥土,还没有洗干净。 来到,赵赦就点兵,四个小厮全跟了去;下山来,赵吉赵祥赵如赵意又各自有事,这一会儿是没有人给马洗澡。 真姐儿来了,带着笑眯眯的面庞过来。对着这黄骠马先是灿然一笑:“有劳你驮着我和表哥一起越山。” 表白道谢过,再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指解开马缰,对黄骠马还是笑容多多:“走,我带你洗澡去,给你洗得比我的小红和小黑都漂亮。” 黄骠马傲气的昂头,一步也不肯走。真姐儿再展开笑颜:“是洗澡,洗干净你就舒服得多。”说过用力扯着马缰,小嘴儿里还在道:“走,跟我走。” 一匹马急奔来,马上人是白石王处来的,回报进到帐篷里,对赵赦和易宗泽行礼:“郡王听说王爷到了,命郡主带着东西来劳军。郡王说,请王爷安歇几天再打不迟。”报信的人露出笑容:“我来到这里才听到,原来已经打完了。” 天色渐黑,从赵赦下山到这一时,不过才三个时辰。赵赦带着笑听过说客套话,心里却明白,白石郡王的行宫,离这里相当的近。 难怪他不仅是冲着商王才不敢动这兵马,这里,离他太近。眼睛看一下易宗泽,白石郡王未必不知道这山上是商王的人,不过他惹不起商王,所以一直姑息。如今借自己之力发兵,这责任自己要担上一大半。 易宗泽笑而不语,出这兵对安平王不仅有好处,对白石郡王来说,可以震慑周边霍山王等人,让他们误会或是明白,安平王和白石王,交情匪浅。 眼光分开的两个人又交视上,会意的一笑。彼此,是心中明白。 外面月亮渐升的山岗上,斗大的“赵”字,还飘扬在那里。迎风,宣扬着安平王的威风。 “既然郡主亲自到来,我是要出去迎接的。”赵赦心中把这全盘算定,徐徐起身,由易宗泽陪着,走出帐篷。 在草地上站定,赵赦说着:“请王妃也来,”眼睛已经瞍到真姐儿在一旁。这孩子,双手扯着自己座骑的马缰,嘴里在指挥着红笺和绿管:“推,它不肯走,推它一把。” 黄骠马旁,一左一右站着,红笺和绿管按真姐儿的吩咐,扶着马鞍子推着,这马如地上生根,一步也不动。 不仅不动,那马头傲气的,又高高昂着。斜睨的眼光看着主仆三人,这意思仿佛是说,你们这力气推不动我。 赵赦微沉沉脸:“真姐儿,不要欺负马。”真姐儿从马旁露出笑靥,鼻子尖上不知道几时弄的,还有一块泥。 “表哥,我要带它洗澡去,它不肯去。”真姐儿觉得小面子全无,更用力的扯那马缰绳:“走,带你洗澡去。” 赵赦很无奈:“过来吧,有客人要来。”真姐儿悻悻然放下马缰,姗姗行到赵赦面前行过礼,再受到易宗泽的礼,小嘴儿嚅动一下,又把话咽下去。 初起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面容上,看上去犹有稚气。赵赦问道:“要说什么?”真姐儿看一眼易宗泽,才说出来:“这马,它不肯去洗澡,它不听我的。” 赵赦勾起手指在真姐儿柔软的额头上敲敲:“你呀,最不听话。”取出丝帕给真姐儿擦去鼻子尖上一块泥,再给她擦擦汗水,见她身上是粉红色绣牡丹花的罗衫,也还罢了。赵赦只道:“在这里候着,一会儿郡主来,你不要再不听话了。” “我要回去换衣服吗?”真姐儿小声道:“不过,也没有礼服。”匆忙之中包衣服包点心包果子,礼服就一件没有。 易宗泽一直笑看着安平王这举动,这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深有城府,娶的这个小妻子这一会儿看上去,是活泼烂漫。 这样的人,生孩子?易宗泽正在笑着想,听到真姐儿这句话出来,忙道:“王妃不必这般客气,来的是我长姐,请容她参拜,已经是感激。” 真姐儿自己在心里噎了一下,话说得太谦卑太客气。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在赵赦面上一转,晚上在帐篷里,要表哥说说今天的事情才行。肯定威风得不行,易世子才会比以前更客气。 郡主云阳说到就到,没有过久,静夜里两排火把高举着,马挂鸾铃声中,一队人马过来。火把是松枝儿做的,夜里点着还有清香。云阳郡主一身桃红箭袖衣裳,骑在桃花马上过来,比火把还要亮丽。 “看郡主,也是自己骑马。”真姐儿无比羡慕,小声说了一句。赵赦的大手安抚在真姐儿头上抚一抚,对着下马来面前行礼的云阳郡主道:“郡主请起,郡王如此厚待,如何敢当?” 这帐篷两边,也点着明亮的烛火,烛火中的安平王目如朗星,面上沉稳如一座山岳。云阳郡主心中羡慕,她也是刚到就听到已经打完了,这速度,快得让人人惊奇。 只有这样健壮的身子,才能是大将军吧。也会骑马,为劳军来甚至佩着一把剑的云阳郡主,其实不是刀马娴熟的人。所以听到这打胜仗的事情,心中也是憧憬多多。 再拜安平王妃,是一个小小姑娘。这一点儿,各处皆有耳闻,郡主并不觉得奇怪。见到王妃腰间也有一把剑,剑身上镶着无数宝石,光看宝石就是名贵的。 云阳郡主找个话题:“王妃这剑,一定是好剑。”真姐儿对着赵赦看一眼,才绽开笑容回答:“是沉香木的。” “哦,是木剑。”云阳郡主虽然想笑,却忍得及时。毕竟安平王是合兵的人,云阳一本正经地道:“木剑好,我父亲也常让我用木剑,说是不会伤到自己。” 这话越解释,真姐儿心里越难为情。虽然知道云阳这么说是好意,不过真姐儿的手还是下间识的去扶身边赵赦腰间的剑把,再对着云阳郡主表示羡慕:“你的剑,给我看看?” 云阳出来,肯定要背宝剑。就好像她的桃花马,她的宝石首饰一样,是女孩子的一种炫耀心理。这心理,不是冲着真姐儿来的,是见外人的云阳,就有这心理。 见真姐儿要看,云阳赶快去取自己的宝剑。赵赦不悦,当着人,云阳又不是风流女人。安平王从来是正人君子,他对易宗泽淡淡地道:“郡主远来,让人安座才是。这刀剑,不是女孩子玩的东西。” 真姐儿伸出来的手,和云阳郡主解宝剑的手,全停在那里。易宗泽这一会儿对赵赦百依百顺,赶快对长姐使眼色:“王妃不像姐姐,要玩这些东西。” 真姐儿骨嘟了一下嘴,云阳郡主轻轻一笑,各自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就在外面草地上摆下酒宴,赵赦携着真姐儿居中高坐,易宗泽和云阳郡主坐在一侧,将军们是分坐两边,灯火通明中,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云阳郡主带来的女乐响起,笙笛琴鼓声中,云阳郡主翩然入场中。她又换了一件桃红色长袖宫装,看上去美丽之极。这桃红色像是她喜爱的,也极衬她的肤色。 歌喉亮开,也是宛转动人,真姐儿陶醉中,见这桃红色的长袖舞到面前,双手端起碧玉杯嫣然笑容:“歌舞难入清眼,王爷请用酒才是。” 赵赦接过来对着易宗泽举举杯:“世子,请。”酒干过,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过来接杯子,又斟上再次恭敬给赵赦:“云阳再敬王爷。” 这桃红长袖一共敬了三杯,眸子带着醉人的笑意,犹往赵赦面上飞了一眼,才笑盈盈退下。 坐在旁边的真姐儿动了一动,觉得自己被马颠青的地方,又开始痛起来。注意到的赵赦柔声道:“去睡吧,太晚你不必陪着。” 星月中歌舞无度,似乎湿湿的露水已经下来。真姐儿抚着额头,还是答应了:“表哥你也少喝酒。” 真姐儿站起来,将军们全都站了起来,易宗泽也笑一笑随着站起来,云阳郡主也一样。独赵赦坐着又喊住真姐儿,把面庞再板一板道:“你也累了,就去睡,不要再欺负我的马。” “表哥怎么知道,我对小子们说过,给那马洗澡,我自己牵着去。”真姐儿笑靥如花:“我这就去了。” 赵赦阻止的哼一声:“去安歇吧。” 退场的真姐儿怏怏,还是去看了黄骠马,见已经洗干净才回帐篷里。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支肘睡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犹有乐声传来,这一顿酒不知道要喝多久。酒盏飞晃,长袖迎人,真姐儿眼前挥之不去的,总是云阳郡主的舞姿,云阳郡主的歌喉。 是时候觉悟了吧?到了可以觉悟的时候! 真姐儿幽幽然低声问自己:“式微,式微,胡不归?”已经回不去了。真姐儿看着眼前的古代枕头,这一次出来匆忙,也没有带上枕头。 这的枕头,这古色古香的床榻,真姐儿叹气过又想赵佑,无比甜蜜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 这孩子长大,想来不会是个不要母亲的另类。真姐儿轻咬着嘴唇,今天是桃红长袖,明天会不会是浅碧长袖,到后天,只怕又是珠色长袖了。 表哥样样体贴,就是有一样,他京里的夫人们,实在是不少。如同成亲不会改变赵赦一样,真姐儿也觉得有了佑儿会改变赵赦。 只能说有了佑儿,人人认为真姐儿地位稳固。因为她这王妃位置,还有赵老夫人在身后。王爷是个孝顺的人,这是人人知道的。 可以醒悟了吧?真姐儿再一次低声问自己。当个米虫是挺享受,赵赦的心思也可以揣摩到不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哪里?在真姐儿生下孩子,在真姐儿认为自己应该陪赵赦一样。直到刚才那桃红长袖在眼前流转,真姐儿才如遭雷击,脑子里一下子清醒不少。 以前,并没有爱上赵赦;如今,或许对他是有一些真情意了。而赵赦是时时的关心体贴爱抚,时日久了,当然也生情愫。 不过这情愫中,夹杂着夫人们,或许以后,不堪一击。 怎么防?有备胎,叫可笑。能容忍自己老婆有别的男人,心仪别的男人的人,一定不是赵赦。真姐儿是个极冷静的人,要她平白爱上另外一个男人,也不太可能。 菀尔取笑自己的真姐儿趴在床上,双腿弯曲着踢着自己的小屁股。还是要骑马要射箭,要有自己将来不能留在赵赦身边时的容身之处。 一想到自己有不能留在赵赦身边的时候,真姐儿觉得黯然。她强推去这黯然,伸出舌头扮个俏皮笑一笑,这黯然,却还在。 不爱,是不能勉强的;动了情意的时候,也是不能勉强挥去的。这和真姐儿想的戏码不一样,她以为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可以云淡风轻的做个王妃;她以为自己可以把握得很好。感情来袭时,什么都变了。 还好还好,幸好发现得早。真姐儿又自嘲一下,继续弯曲着腿踢踢自己小屁股。就这样想一会儿出一会儿神,又自嘲一下,再出神。 赵赦进来时,就看到的是这一幕。他失笑:“怎么还不睡?”这声音平白把出神的真姐儿吓了一下,哆嗦一下身子坐起来:“表哥回来了?”眉头颦一下,是牵动身上被马颠出来的瘀青。 “趴下,”赵赦把真姐儿按趴下,取来伤药对着真姐儿雪白的背抽一口凉气,战场上见过断胳臂断腿的赵赦,觉得自己不能看这背上的青色。 健壮有力的手指沾着伤药给真姐儿慢慢的推着揉着,真姐儿是泪眼汪汪中身子绷直了抱着枕头呼痛:“不要这药,回去自己就会好。” “忍着,”赵赦一手按着真姐儿腰,一手继续给她推着。忽然看到硬枕头,赵赦恍然大悟:“是枕头硬你睡不着是不是?” 真姐儿痛得受不了,开始哭:“呜呜,不是,是,呜呜”赵赦笑起来:“是什么?”真姐儿哭着找一个理由:“那马,不让我洗澡。”这理由赵赦信以为真,在真姐儿小屁股上拍拍,笑骂道:“犯得着和马生气?” 手指一用力,真姐儿又哎哟起来,身子也挣脱着:“我不要这药,痛死了。”觉得背上一松,人立即抱着枕头跑到床里面,泪眼婆娑看着赵赦,嘴里还在说:“我不要。” “上完了,你就要,也明天再上。”赵赦把手中药放下,出去洗过进来解衣睡下,伸出自己的手臂给真姐儿:“过来睡吧,这枕头是你天天睡惯的。” 真姐儿破涕为笑,把手中护着自己的硬枕还给赵赦,自己枕着天天睡惯的手臂睡下来,忽然问了一句:“要是睡惯了没得睡,可怎么办?” “睡觉,哪里还有这些话。”赵赦没放在心上,真是调皮孩子费话多。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抚着:“明天我们就回去,回去的时候,马慢一些不会再颠到你。” 真姐儿大喜,这莫明的大喜让赵赦有些惊奇:“怎么,你想家了?”真姐儿是希望离那桃红长袖远些,再加上:“想佑儿了。” “我也想他。”赵赦也这样说,唇边有微微一笑。真姐儿来了精神:“表哥,等我们回去,佑儿肯定会笑了。”赵赦斜眼看真姐儿唇边笑容:“就是你这样的。”真姐儿格格一笑,赵赦为她拭去眼眶里的泪水,亲了一亲:“睡吧,明天咱们要走早,再走慢些,只怕要走两天。” 真姐儿欢欢喜喜地道:“在山上住吗?”赵赦拍着她闭上眼睛:“嗯。”真姐儿再问:“给佑儿摘花回去?”赵赦又是一声淡淡的“嗯”。 连问几声的真姐儿,渐渐得不到赵赦的回答,只有背上那只手轻拍着,还在慢慢抚着。 第二天拔营的时候,真姐儿又窘了一回。将军们列队过,易宗泽为赵赦牵来黄骠马,表示惜别之情。 云阳郡主见弟弟这样,也殷勤一下给真姐儿牵过她的小红马,一黑一红的马都出色,以云阳郡主看来,当然是红的好。 “王妃请上马,”郡主这样殷殷,只换来赵赦淡淡的一句话:“她坐这匹。”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真姐儿很想抗议一下,人家要面子,人家不是孩子。 云阳郡主的惊愕中,赵赦命赵吉在马上铺上软软的垫子,抱真姐儿坐下去,自己上马拱手:“告辞。” 直到马上山时,真姐儿忍不住说出来:“人家已经生孩子。”赵赦挑一挑眉头:“哦,能生几个?”真姐儿骨嘟着嘴,把面庞紧紧贴在赵赦胸前,闭着眼睛装睡觉。 松林细细松涛阵阵,如果是一直下去,还有谁会不喜欢?这一次马行得不快,真姐儿在这马背上摇晃着,心中又难免想到那桃红色的长袖,接下来碧绿色的长袖c娇黄色的长袖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真姐儿眼前。 这长袖在眼前飞舞,直到真姐儿睡着。 三天后,一封信笺放在商王案头,商王看过大骂不止。把赵赦从头骂到脚,再从脚骂到头,商王还觉得气堵在心里很是难过。 如赵赦和易宗泽所想,打通这一处难走的山脉,其实走的商贩也不会多。不过这件事情的目的达到了,就是给这些人亮亮相,安平王和白石王十分修好。 赵赦想明白以后,决定自己亲自去,就是这个道理。 商王再看那信:“安平王大旗飘扬于山峰上,闻者皆避”商王再接着大骂。这其实不是一群兵,要是兵,商王哪里舍得放到那里去。 那是招安的一群土匪,商王收作官兵安置在那里,按时给他们送补给,也勒令他们不得常下山扰民。不想这群笨蛋,听到赵赦的名字就吓得跑开! 哼!商王眼睛又阴沉起来,少阳还在赵赦那里,是少阳泄露了什么?房外有人回话:“王爷,安平王处有信来。”打开来看,还是为商少阳说话的信。信中,赵赦只字不提自己要和白石郡王出兵的事情,只是句句似苦口婆心的规劝:“少年人情爱,如决堤之海不可阻挡。王爷何必意气用事,不妨令小王爷另居一室容纳之” “混帐东西,好人坏人,他全做得干净!”赵赦这样的信来劝家务,商王也不领他情。不过对着信沉思过,商王叹气命人进来:“派两个人,给安平王备一份礼物,再把小王爷接回来。” 夏日暴雨如注,打得花残草伏。大门外的小厅上,坐着七c八个人在其中。这些人里,有吸老烟袋的,有闻鼻烟的,还有对着雨喃喃:“一会儿怎生回去?” 他们或坐或站或走或谈话,眼珠子其实不时往外面看,沈王妃几时过来。 王妃突然邀请,这几个人坐到一起还在纳闷。一个壮实汉子问一个弯腰一直不直起来,抽着难闻的老旱烟子的老汉道:“老石头,你今年不出去跑了?” 老石头抬起头,面上沟沟壑壑的全是深深皱纹:“不跑了,老了,这商路,给我儿子跑吧。”他享受似的吸一口旱烟,又狠狠的咳了两声。 眼睛再看另外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人,老石头眼睛里有调皮的光芒问道:“张大家,你今年也不出门发财?沙漠里陷一回,胆子掉了没捡着是吧?” “我家里的给我纳了一个妾,那嫩秧秧的肉皮儿,我也觉得我老了。”张大家不自在地这样道。 几个人一起笑出声来,有笑得吭吭得不说话的,有笑得几声大的,再想起来这是王府中,又赶快掩住口的。正在笑,赵如走进来:“肃静,王妃出来了。” 大家一起住笑,眼光都扫在赵如面上。见他指使两个人放珠帘摆座椅,又对着老石头客气地道:“您老能不抽吗?这味儿不好,会薰到王妃。” 老石头能叫这个外号,也是一个犟人。他把老脸一转,再吸一口烟叶吐出一长串的烟雾来,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想来,是你们强着我来的。” 赵如忍气:“老人家,您少抽一会儿有什么。”再喊人:“取扇子来扇扇,这烟味儿王妃如何耐得。王爷平时也耐不得这烟叶味儿,何况是王妃。” 张大家抓住机会也笑话老石头:“抽多了身子不好,老石头,你还想活就别抽了。”老石头没好气:“哼!抽烟才活得更久。年青人,你看腊猪肉能久放还是鲜肉能久放?” 赵如也忍不住笑,不过还是过来同他好商议:“您是王妃请来的客人,王妃是好茶好果子招待你们,为着让你们舒心。您也得投桃报李,让王妃在这里的时候,味儿好闻一些是不是?” 好劝了几句,也算赵如是能言善道,劝得老石头把烟叶熄了,再看过座椅珠帘都齐备,赵如去请真姐儿。 一干人张着眼睛往外面看,以为王妃是雨中来。正为她担心湿了红绣鞋,听到门口的家人们肃穆地道:“王妃到!” 脚步声却是从长廊上而来,真姐儿带着人沿长廊过来。厅内人人皆闻到馨香味儿,伏在地上见眼前裙边儿过去。有珠帘拂动声响过,再有人说话:“平身。” 战战兢兢的几个人站起来却还垂着腰,再听一声:“入座。”大家皆入座中。不敢坐得太深,只三分之一的屁股挨着座椅上,头,依然是垂着呢。 珠帘后有语声婀娜,是悦耳动听的:“请你们来,是你们都是常跑商路的行家。我闲了想听故事,说书的故事不中听,你们说出来的故事,必定是中听的。” 大家面面相觑,说故事?只会听书,故事却不会说。 “张大家,听说你常走楼兰和大食,这一路上,有什么趣事没有?”珠帘内的声音,先问的是张大家。 张大家赶快跪倒:“回王妃话,不知道王妃您想听什么?”真姐儿在帘内徐徐道:“听说这路上常有吐厥兵马出没,我好奇呢,想听一听。” 厅上来的人都释然了,张大家也自以为明白,忙笑着道:“吐厥兵马常出没的地方,就是这几处,”所有的人听到这里,都以为王妃关心王爷,在问军情。 老石头不经意的看着这珠帘,里面的人看不清楚,听说话却是另有含意。见王妃问过几次后,又徐徐问道:“听说有湖里有盐的,你们可见过在哪里?” 这才是真姐儿的真意思,她回来后弄明白赵赦和白石郡王合兵是为着盐等各样东西,回想一下,这里井盐少,应该有湖盐和岩盐才对。 回过赵赦后,赵赦大喜,答应由真姐儿可以去办这件事情,真姐儿就四方打听,请来这些常走西域商路的人:“你们路上缺食水缺吃缺盐,都是哪里弄来?” 湖里有盐,也不在必经之路上。张大家只能含糊说出:“有几处绿洲,见过拳头大的石头是苦的。” “就是这个了,”真姐儿差一点儿要欢声,含笑道:“在哪里,你能画出地图来吗?”张大家为了难,古代地图是件宝贵的东西。需要有人上十年的用自己的脚丈量出来才能有。 行商的人,大多是有带路的人领路走,要让张大家带着走他倒还行,让他画地图,他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老石头冷眼听着,张大家是苦了脸:“回王妃,这绿洲是会跑的,就是画出来,只怕也不容易找到。” “让你画,你就画,谁让你回这些!”赵意过来喝斥着,张大家伏在地上额头冒出汗来:“是,是,小人这就去画。” 真姐儿又抚慰他:“你不必害怕,画得好有赏。”张大家被领到隔壁去,余下的几个人也全明白过来,王妃要画图,看样子不画走不了,那就画吧,反正有张大家的话在前面,要是找不到,不能怪这些人。 余下的人都答应得畅快,只求着赶快画完好回家。最后是老石头,真姐儿和气地道:“老人家,您不会画,请您看着说一下,让人代画出来您过目。” 这古代找个会认盐脉的地质学家出来,还真的不太容易。真姐儿决定几个地方一起下手,请来这几个常行商的人,只是第一步。见他们答应得痛快无比,真姐儿好笑,有这么容易就找到?这些人中,是糊弄自己的居多。 拿到这七c八张歪歪扭扭的地图,真姐儿命一人赏十两银子,拿着地图来见赵赦。 雨还在下,长廊以外换上木屐过去,赵赦在书房里正在发脾气。几个幕僚跪在他面前,是大气儿也不敢喘。 “王爷息怒,江阳王忽然变卦,也是有他的考虑在其中。”幕僚们劝过,赵赦脸色更是铁青。江阳王处鱼虾多,而西北草药不少。赵赦一直试图同周边这些人关系修好,和江阳王说好,用草药换鱼虾。不想事到临头,江阳王变了卦。 这一切,都和江阳郡主有关! 赵赦接着恨上霍山王,抢儿子媳妇在女人裙带下面过日子,他还真能干得出来。以前有伍侧妃的时候,伍老大人管兵部,在军需银饷上,赵赦没少吃苦头。总算等到江阳郡主出现,三位异姓王合力扳倒伍老大人,这江阳王又出来了。 物价应该是平抑的,这属于王爷管的民生。有一样东西缺少,别的东西多少会随之有波动。江阳王毁约,赵赦不会缺鱼少虾吃,不过这些事情总是让他心中深恨,是他受制于人不得主动的地方。 王爷阴沉着脸不说话,经手办这事的幕僚们都伏地不敢抬头。听外面木屐当当响王妃进来,幕僚们松一口气。 “表哥,你在生气?”真姐儿笑吟吟进来,对着赵赦的铁青面庞眨眨眼睛:“是什么事情?”赵赦这才缓和一下面色,先命幕僚们:“出去。” 真姐儿走过来给赵赦看手中的地图,格格笑着解他不快的面容:“他们画得都快,依我看,全是溥衍来的。”赵赦看过,也是一道道鬼画符。喊赵吉进来:“拿给先生们在地图上对一下,看有哪一处是相似的。” 吩咐过,再在近前来的真姐儿头上拍拍:“等先生们对出来了,再把画这图的人喊来问他,要说得不对,就惩治他。” 真姐儿犹豫一下:“要是乱画的又对上了,表哥,我还不打算惩治人呢。”她抬起面庞:“这事情,不是交给我了。” “你提醒了我,我又查了书,盐湖一说自古有之。有是肯定有,不过离得远,以前西北老王没打这主意,我跟着他走,也没有想到这一处。”赵赦有了笑容,开始夸他自己:“看看我的真姐儿,是多么的聪明。” 真姐儿装着不小心没记住:“表哥,你是夸你的聪明呢?还是夸真姐儿聪明?”赵赦笑了两声:“饶舌丫头,你聪明,你也是表哥的。” “那表哥呢,也是真姐儿的吗?”真姐儿眼珠子骨碌碌转,转得赵赦习惯性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敲,再就笑骂:“又有什么鬼主意,快说出来听听。” 真姐儿还是转眼珠子,好样子,十分狡黠。她笑嘻嘻:“我在想,表哥是个能干的人,”赵赦好笑附合着,长长的“嗯”着。 “还有,表哥你相当的相当的。”真姐儿笑靥如花:“你知道吧?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你相当相当的英俊,又相当相当的能干上,能引来相当相当的蝴蝶蜜蜂,真姐儿黑灿的眸子对着赵赦面上笑容看,这眼神儿完全可以泄露心事。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赵赦似笑非笑:“相当的相当的下面,是什么?”他拖长了声音:“真姐儿,你在心里编排我什么?” 真姐儿往窗外看看:“雨停了,我要去骑马,再晚上表哥说好了的,陪我击一会儿剑。我虽然是把木剑,听说也可以斩鬼驱邪的。” 刚走一步,身子腾空被赵赦抱在怀里:“坏丫头,过来把话说全了。” ------题外话------ 今天这一章,写了删,又删了写。如果是小章节几千字,删除也就删除重写了,不觉得难度大。这大意,又要把意思表达完,今天纠结呀。 求票票的抚摸,求票票的安慰。一万六更,一(n_n)一,亲们多给票票吧。我上午看快要追上去了,下午,貌似距离又加大了。求票票哈。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姐儿的主意 竹簟生凉的竹榻上,真姐儿被按着只是笑,小腰身被固定着,只有双手双脚乱舞动:“表哥放我起来。更新最快78” 赵赦坏坏笑着,按着真姐儿腰身的手不老实的动几下,真姐儿就笑得更狠,喘息着求饶:“放我起来,不要再搔我。” “表哥相当相当的什么?”赵赦手不再搔真姐儿的痒,眼眸子里带着三分认真再问真姐儿。真姐儿笑得面色绯红,水汪汪的眼睛顾盼着左右看,还在试图掩饰:“我不记得了。” 眸子里英俊的面庞低下身,赵赦吮吸着真姐儿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红唇,良久放开把真姐儿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小脑袋,再问她:“你编排的什么?” “不敢编排你,只是事实。”真姐儿心儿跳得好似乱云飘,心思一会儿转到桃红长袖上,一会儿转到京里的许夫人身上。真姐儿到现在,还不知道赵赦把许夫人撵走的事情。 倚了一时,真姐儿坐直,对着赵赦英俊面庞看看,忍不住亲了他面颊一下,在赵赦的微笑中,垂下头轻声道:“表哥,你相当相当的讨人喜欢。” “是真的吗?”赵赦伸出手指抬起真姐儿雪白的下颔,含笑道:“这就不对了,表哥在真姐儿心里,应该是相当相当的尊严才是,几时,这么讨你喜欢?” 真姐儿手指抚着这笑容鼓起嘴:“已经足够威严,让真姐儿喜欢一下吧。”赵赦轻轻摇着怀中的真姐儿,忽然一笑道:“你还是怕我吧,你这个淘气孩子。弄来这些跑西域的人,准备怎么淘气?” “哎呀,这些人不肯就说,不过嘛,如果表哥不生气,真姐儿还有主意呢。”真姐儿玩着赵赦的腰带。不仅真姐儿是锦衣玉食,衣服首饰一天一套的换,赵赦也是注重修饰的人。昨天还是雕莲花的碧玉带,今天又是金虎头的玛瑙环带。 这环带上玛瑙是天生成的花纹,玲珑剔透有七彩光泽,有如房中这一对人,也是散发光泽的一对玉人。 赵赦只是微笑:“你爱玩,就去玩吧。出门带上小子丫头们,有他们在,表哥多少可以放心。”真姐儿又调皮了,摇着自己脑袋笑:“几时把我放在金屋子里,表哥你可以完全放心。” 这本是一句有典故的玩笑话,赵赦听过信以为真:“你要金屋子?这太简单。”真姐儿赶快制止:“不是,我不要,那金屋子其实不吉利。” 金屋藏娇的陈阿娇,最后泪洒长门赋。想到这里,真姐儿突然有了喜色。赵赦是个不需要联姻的人,他应该不会像霍山王等人,要用联姻来到稳固自己的地位。 “表哥,你是个相当相当能干的人。”真姐儿随嘴又把赵赦夸了一句。赵赦哼哼着笑着:“这话不怀好意,去玩吧,要听跟从人的劝,不要太任性。” 从赵赦怀中起来,真姐儿欢快的回眸:“表哥放心,那盐湖的位置,只要有人见过,我肯定能打听了来。” “大功一件,”赵赦并不放在心上,随口夸了真姐儿一句。等她出去,对外面喊一声:“人来了就进来吧。” 赵吉带进来几个作匠里的匠人,都是布衣衫面色惶惶不安。王爷亲自传,他们不明白自己犯的什么罪。 几个人垂头伏在地上等待着,听王爷声音温和:“你们是金匠人?”工匠们赶快七嘴八舌的回话:“回王爷,小的们是官坊里的金匠人。” “你们都是祖上做了几代的匠人,可曾听说过金脉的话?”赵赦问来问去的,其实还是想弄明白这盐脉一说,是不是可能。 有些矿石,未必是一带脉,或者只是一处有,而不会延伸。以赵赦来想,水有脉,金也有脉,那真姐儿说的石盐,应该也有脉。 为盐而打的战争,为水而打的战争,历史上中外都不少。粮食谷物重要,盐糖草药布棉麻,一样是重要。 几个匠人们没有弄明白赵赦的意思,反而说出来另一番话:“回王爷,沙漠里,是有沙金脉的。” 赵赦喜动颜色,他博览群书,也知道有沙金一说。不过在他所属的沙漠里去乱淘金子,赵赦以前从没有想过。 盐碱地如果能治好,治下百姓们再生息繁衍人越来越多,赵赦对自己的财富是完全有信心可以增长的。 现在贸然听到这样消息,安平王喜出望外。匠人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没有看到王爷面上喜色一闪而过。赵赦平缓过心中喜悦,缓缓带着不当一回事的问道:“沙金脉可有人知道?” 匠人们各自扫了一眼,吞吞吐吐道:“沙金有脉是我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据说沙金脉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湖相当的苦。”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赵赦微笑了:“可知道地方在哪里?”祖父一辈传来的话,匠人们已经无可推敲。就这,赵赦相当喜欢,觉得他们验证了书上的话,也验证了真姐儿这聪明小脑袋里的小主意,是对的。 让人赏过匠人出去,赵赦走到地图仔细看着,出了自己的防线以外,是大草原和沙漠。草原上物质产丰富,不过还不全在赵赦自己手里。 拥有这片草原的人,包括赵赦c商王和白石王。这是相邻最近,快马跑上十几天可以到的地方。草原上的部落众多,最大又相连的,是格木顿和章古。 章古野心勃勃,赵赦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全力去扶持他,只是有扶持而已。 人因财招祸,赵赦面容冷淡起来,都说格木顿财力不少,据章古最近的来信来看,这个人自从娶了霍山王的长平郡主以后,越发的是不知道收敛。 书房中,赵赦在深思中。 眨眼就是秋季,天色又高又青,是真正的碧空。万里空中,又无一丝云彩,只有天际下的红叶林,映出来嫣红一片。 这嫣红下的曲径上,红笺引着一个垂头的妇人行走着,往王妃房中来。这妇人从进门时就是垂着头不愿意抬起,见脚下踩的曲径全是碧色花砖,海棠花样里嵌的全是白色鹅卵石秀美雅致。 这雅致让她抬起头,带着迷醉流连着身边景色。红叶如织,碧水似染,一带小小白石桥墩上,最细微处也隐然闪着花纹丽色。 王府里与别处,果然是不同。权夫人心中酸痛,这精致雅致触动了她以前的心弦。 来到一座爬满蔓藤红花的碧青色院子,院子有牡丹花样池子,有菊花样池子,还有红叶样c玉兰花样。各色池子下面是曲水相通,这院子曲水漫布的水气中,有些隐然冒着热气。 这是一条温泉池,或者说这里有一个温泉池子。主人是大方的,任由这温泉在秋季冷天时流出来,给院子里给氤氲水气。 在京里长大的权夫人,还是自以为自己见过东西见过世面的。她心中有苦涩一抹,就是服苦役的世面,她也托自己“好丈夫”之力而见识过了。而在沈王妃居住的院子里,她深切感受到王府的威严,王族的豪奢。 拿温泉水给自己灌小院,这院里冬天想来不用生太多火炭也是温暖的。一想到炭,权夫人看自己手指,洗了又洗刷了又刷,这手指缝里,还是有一些黑色在。 因为手指洗得过白,这不多的黑色就更明显。这黑色也提醒了权夫人,她遇到过什么。这一笔帐,权夫人紧咬嘴唇,要算在权大人身上! 廊下鹦鹉学舌一声:“有客来了,姐姐们,有客来了。”廊上廊下一片银铃似的笑声中,带权夫人走下来的红笺笑骂这绿毛红嘴儿的鹦鹉:“鹦哥儿,你讨打呢。”绿管却笑:“它巧呢,知道有客来我们必回报,所以只喊姐姐们。” “唉,一片好心无人理。”鹦哥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声,说过抖抖羽毛,似乎觉得自己很得意。红笺红了面庞举手要打这鹦鹉,这一句话,是红笺为赵意神伤自叹时说的话。 真姐儿在房中一笑,见红笺认真要恼,这才缓缓道:“请客人进来。”红笺应一声:“是。”对着鹦鹉嘟嘟嘴,把权夫人带进来。 房中还是铺着金丝竹编就的珊瑚红云曲纹竹簟的红木长榻,真姐儿着一件碧罗色衫子,微微而笑命权夫人起身,再和气地道:“坐吧,红笺倒茶来。” 权夫人谢过座,微抬眼眸看眼前的这位王妃。她西北服苦役有一年,这是她一年里过的日子;而沈王妃在这一年里,生下一个儿子,王妃位置更稳。 自古以来王妃后妃中是权势挤兑,以权夫人来看,这一年沈王妃没有虚度。当然寻常老百姓过的日子,不可以和王妃相比。 “知道你要回去,我回过王爷,有几句话和你说。”真姐儿说过,权夫人再次伏地行礼:“多谢王妃救我,我早早回京,全要感谢王妃之力。” 这句话没有说错,真姐儿的确出了不少力,在赵赦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再加上权夫人娘家送来的珠宝,赵赦答应得很爽快。 真姐儿再让她起来坐下,柔声道:“你我,都是女人。”因为是女人,所以真姐儿由自己的柔弱臂力而想到权夫人做苦工,打心眼里儿是怜惜她。 “权大人还在这里,你可去看过他?”权大人家里也为他打点花了不少钱,但他是身犯其罪的罪官,没有功劳,赵赦不能轻易为他免罪。真姐儿这样一问,也还想着这一对夫妻或许可以相互谅解。 权夫人虽然不对,起因是由权大人而起。权大人入罪与权夫人有关,但权夫人也相陪过来。 权夫人咬牙,面上感激全去,换上一片狠毒:“不!”决不原谅他!真姐儿心中微叹,又劝一句:“到底是夫妻?”古代和离的没有几个,休妻的倒是一大堆。 “不!他曾说过夫妻共白头,他曾说过情意长久,他曾说过。”权夫人愤然就说出来一堆话,这愤然让真姐儿住嘴。因为男人风流出轨而引发的血案就有不少,权夫人这样愤然,也不是第一人。 既然如此坚决痛恨,真姐儿往房外看看,对红笺再使一个眼色让她出去,对权夫人低低道:“好聚也要好散,你来了我为你惋惜,你走时我才见见你和你说上几句知心话儿。回京去,自己保重。”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天底下男人多得是,真姐儿隐然把这句话表达出来,在她内心里也觉得权大人风流不动,也觉得赵赦风流不对。不过也觉得,权夫人这样做不对。 “愿你以后日子过得平平稳稳。”真姐儿这样祝福权夫人,权夫人愤懑心情上来,话听不进去反而会误会,她恼怒不能自制,在自觉很控制的情况下,说了一句:“王妃,劝别人是容易的。” 真姐儿愕然一下,彻底闭上嘴。劝别人是容易的,自己过那样日子难。权夫人已经这样想,真姐儿也知趣不再提起。 只说回去的事情,再喊红笺:“取程仪来。”收了权夫人娘家一大笔珠宝,走时小有赠送权当回礼。一百两银子外加两件衣服和四样路菜,权夫人含泪接过,颤抖着对真姐儿又说了一句:“王爷忒般风流,少年时就走马章台,随采野花。王妃,你自己多小心。” 真姐儿没有想到权夫人说出来这样的话,面上一滞,强笑着道:“多谢你。”等权夫人出去足有一盏茶时分,真姐儿还在为她这句话不喜欢。 直到自己明白过来,她说这话也是有关心的成分在时,真姐儿已经气了一回。气过正无可奈何中,赵如窗外来请:“咱们该出去了。” “啊是,我险些忘了。”真姐儿重新欢喜起来,让绿管取衣服来换上。铜镜中出现一个双丫髻的俏丽丫头,没错,真姐儿打扮的,像是一个没有出闺阁的少女。 上身水红色罗衫,下身是水碧色罗裙,腰间羊脂玉带,系着一枚透雕葫芦的玉佩,还有面上一笑梨涡里有俏皮的笑容,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小丫头。 出去自己笑嘻嘻,丫头们也笑嘻嘻,四个丫头跟着手里还提着鸟笼子,活似跟花花大少出门。赵如和赵意一前一后各走一个,出门坐上马车往街上来。 行上半个时辰,来到僻静的街道上。两扇木门里一个小院,是真姐儿这两天常来的地方。进来是一间空院子,却是打扫得的干干净净。 “赵如赵意,你们当差用心。”真姐儿夸奖一句,赵如摸着头嘿嘿笑:“今天是赵意来扫的院子,昨天是奴才来扫的。” 真姐儿笑眯眯:“都不错。”表哥选的奴才,到目前来看,都是好样的。 丫头小子们嘴里全改了称呼:“姑娘坐院子里,还是坐在廊下?”真姐儿乐陶陶:“坐院子里。”摆下梨木椅,真姐儿坐下来看着丫头们摆上鸟笼子,一声悠扬的口哨从赵如唇中逸出,笼子里的画眉c百灵不某示弱,啁啁的鸣叫起来。 没过多久,院门被拍响。赵意坏笑着打开门,见门外还是昨天那个圆脸丫头,赵意抱起双臂,用身子堵着门口:“怎么?你又来了?” 圆脸丫头双手叉腰后退一步,“呸”先就是一口:“贼奴才,看你眼睛瞪得活似牛眼睛。我来串个门儿,不行吗?”一面张着眼睛往院子里看。 她往上面看,赵意就伸长脖子挡着;她往下面看,赵意就身子一矮堵着。丫头带着要哭不哭的样子开始喊:“姑娘快来,圆珠儿又被人欺负了。” 随着这喊声,风风火火来了一个红衣红裙带红宝石簪子,面颊上也红扑扑的小姑娘,来到和自己的丫头一样叉腰瞪目赵意:“奴才,我是来找你家姑娘的。” 赵意这才带上心不甘情不愿,人犹不让开,只回个头:“传话,隔壁石小姑娘又来拜见姑娘。”对着眼前这十一c二岁的孩子,赵意把“小”字咬得特清楚。年纪小的人,最怕别人当面说她年纪小,石小姑娘一听要跳八丈高,头上丫髻也晃了几晃:“我是大姑娘!” 丫髻上一串红宝石闪得赵意眼前一片血红,他做个怕怕的表情:“小姑娘,你这头上成色不好的红宝石要是掉了,我可是捡起来不还的。” “这是上好成色!”石小姑娘是横眉怒目,一双黑汪汪的眸子凑到赵意鼻子上:“你这是什么眼睛,这是上好的血红宝石!” 赵意嘴撇得好似一个瓢儿:“你又吓我这没见识的人了。前天,你说你的蝈蝈葫芦儿好,结果呢,没有我家姑娘的好;昨天,你说你的珍珠好,结果呢,没有我家姑娘的好;今天你这扯慌精又来胡说八道了” 一记小拳头飞奔赵意鼻子上而来,赵意往后面退几步,拔腿就往院子里来:“不好了,上门打抢的人来了。” 大门就此洞开,门后的红笺忍住笑,端端正正行个礼:“我家姑娘有请。”石小姑娘大模大样的进来,走到真姐儿面前还是傲慢的:“你的奴才真没规矩,你要好好管管才行。” 院子里的人都在肚子里笑,石小姑娘对着一院子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宛啭动听的鸟笼子,又傻了眼睛。 “这一只,是什么鸟儿?”石小姑娘一片天真,对着一只通体红色的小鸟看对了眼。真姐儿笑眯眯没有说话,赵如开了口:“好看吧?” 石小姑娘爱不释手:“好看。”赵如接着问道:“喜欢吗?”红鸟儿叫了几声,石小姑娘惊喜拍手:“真好听,和百灵儿一样。”赵如在后面也笑得坏坏的:“你没见过吧?一看,你就是没见识的。” 这笑逐颜开的小脸蛋儿立即摔下来,石小姑娘回身叉腰:“哪里来的?”赵如也叉腰挺胸,一根长竹竿盯着小不点儿:“西域来的,走商路的人,都知道这鸟儿。”石小姑娘跳起来,人小跳得高,差一点儿要跳到赵如肩头,大声道:“我祖父,就是会走商路的人。你有的,我就有!” 圆珠儿在后面也跟着跳:“听过老石头这名字吗?这城里外面东西最多的,就是我们家!”赵如赵意一连声地道:“可能吗可能吗?这鸟是在什么地方有,你说说看!” 石小姑娘怯场过,再怒气冲冲:“你说,在哪里捉的?”赵如仰面朝天,赵意低头看地,两个人一起喃喃:“告诉她,她也找不到。” “快说快说!”石小姑娘频频的催,赵如很是不愿意的才道:“那地方,像是有湖,”石小姑娘瞪眼睛:“我祖父说过,有湖!”赵如再道:“湖里,像是没鱼。”石小姑娘再瞪眼睛:“我祖父说过,没鱼的湖也有!” 赵如伏下身子:“你祖父有没有说过,那湖是苦的是盐的!”赵意拍拍赵如:“和她说什么,这小黄毛,她什么也不知道!” 小黄毛不屑一顾,圆珠儿在后面接上话:“我们全家都知道,商路上有苦湖有甜湖,不长鱼的湖不少!” 真姐儿和丫头,全都笑起来。 “你认识路你会走,你有指路的图吗?”赵意大模大样:“我们有,就是我呀,高兴去就去,从不会迷路。” 石小姑娘一连串的话迸出来:“你吹牛,大牛皮你吹不破!那地方很远,要翻好多山,要走很少路,没有一年回不来,你高兴去就去。你去个给我看看!”圆珠儿在后面跟着:“你去呀,你快去呀,现在去明天回来!” 画眉又悦耳叫了一阵,这是一只上好嗓音的画眉。石小姑娘虽然小,却是一个识货人。她着迷的听过,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和人争吵。重新傲慢地颦起小眉头,不耐烦地看着赵如赵意,好似看两只苍蝇:“我们家里,才是有羊皮地图呢!” 真姐儿眸子一亮,眉宇着全是光彩。这隔壁就是老石头家,这主意,也是真姐儿自己的。她回过赵赦说“表哥不要生气,真姐儿还有主意”时,就已经对这些人家的背景是了如指掌。 为什么先挑中的是老石头,是因为他上了年纪,而且人人都知道,他走商路走了一辈子走得久。赵赦手下也有商队,不过从没有听说过路上有盐湖。 要走得久的人,才可能会知道。 “小妹妹,这簪子送给你,你回家去问你祖父,那羊皮地图值多少钱?”真姐儿拔下头上一根也是红宝石的簪子。石小姑娘有些讪讪:“呃,你这个簪子上宝石,是比我的好。” 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孩子,多是识货人。 孩子嘴里的话是最真实的,真姐儿已经问到这一地步,觉得下面再哄骗不雅,拔下簪子给石小姑娘让她回家去,也是标明自己身份。有眼力的人,应该能明白。 “我不要簪子,给我一只鸟行吗?”石小姑娘眼馋这一院子的鸟:“给我这一只画眉吧,我明天要和人比试呢,我赢了,彩头也分你一份。” 真姐儿嫣然,让丫头们取下画眉亲手递给石小姑娘:“拿去吧,这簪子也依然送你。”石小姑娘喜笑颜开,对旁边的赵如和赵意瞪瞪眼睛,临走前又告了他们一状:“姐姐,你的奴才,要好好管管。” 圆珠儿随着姑娘而去,在后面也加上一句:“就是,要好好管管才行。” 见这主仆两个人离去,赵如和赵意同时松了一口气。红笺和绿管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石小姑娘个头儿只到赵如和赵意腰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大人欺负小孩子。 欺负小孩子成功的真姐儿,心中有一丝得色。把大小鸟笼子都让人带好,沈王妃得胜回府。 越到秋天,赵赦的书房外越是绿色盈人,梧桐树叶,半红半绿的红叶,窗下真姐儿新种的未开菊花,把雕花乌木窗棂映成一片绿窗。 绿窗下,赵赦手执兵书正在消闲。听外面回一句:“王妃来了。”赵赦露出笑容,放下书往门口看,见双丫髻的真姐儿走进来,赵赦先是忍俊不禁,再把真姐儿一脸得色收在心中。 没有问以前,先把坐到身边来的真姐儿头上丫髻揪一揪:“以后就这么打扮,好似小姑娘。”真姐儿自己也摸摸这丫髻,难免有些摇头晃脑的道:“表哥,找到盐湖了。” “你看这个,”榻上取过一张章程递过来,真姐儿有些气馁:“原来表哥也找到了。”这是赵赦让会看风水的人呈上来的。这会看风水的人,对于矿脉,也知道一些。写这章程的人,是一个叫虞世龙的官员,他负责水利,也是久居西北的人。 真姐儿气馁,赵赦是很欣慰。他正在品茶,面前摆着一套釉里红杏林春燕的茶壶茶碗,这是赵赦心爱的。 取过自己茶碗给真姐儿倒了一碗茶,香气四溢中,真姐儿微闭上眼眸吸了一口茶香,并取笑道:“表哥,你又背着我喝茶呢。” “小丫头,梳了这个丫髻,俏皮话更多。”赵赦再摸摸那髻,觉得很是有趣。真姐儿回敬一碗茶给赵赦,开始绘声绘色说起来自己的主意来。 赵赦兴致盎然先问道:“是怎么知道的?”真姐儿笑得鼻子皱起,欢欢喜喜道:“是骗小孩子来的呢。”赵赦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一口茶没忍住,扑哧一下全扑在真姐儿衣上。 碧绿的茶水喷在真姐儿水红的衫子上,登时就成一幅图画。 扑过,自己觉得不对,赶快做直了,正遇上真姐儿委屈的眼光:“表哥,你。”太欺负人了。 怎么着,真姐儿也是出心思才想出来的这个主意,一听到,先喷茶。 对着自己衣上的茶水滴滴,真姐儿觉得更委屈。 赵赦赶快取丝帕给真姐儿擦拭,见湿了一大片,也不喊人,起身取来自己一件青衫,亲手给真姐儿换上,再在那小噘嘴上点一下:“这下子干净了。” 裹着赵赦衣衫的真姐儿还是嘟着嘴,人家现在不打算说过程。赵赦好哄了一会儿,再保证不笑,总算把真姐儿哄好。 “是租了他们家隔壁的房子,小院好清幽,我还留着准备去住两天。”真姐儿笑逐颜开说着:“那小姑娘好可爱,这样年纪最爱玩,我去的那天,就看到她一身衣衫滚得脏兮兮,趴在街口同人斗蝈蝈。” 赵赦恍然大悟:“我的蝈蝈葫芦儿,原来你拿去哄的是她。”真姐儿笑嘻嘻:“难道哄佑儿,佑儿还小。” 说着说着就站在地上比划给赵赦看,摇一摇头翘起鼻子:“石小姑娘是这样的可爱,”赵赦微笑,真姐儿何尝不是可爱?真姐儿又杏眼睁圆了,里面若有无比惊奇:“她呀,总是这样和赵如赵意吵架呢。” “这个不好,你可不能和表哥这样吵架。”赵赦歪在迎枕上,一手搭在身上,一手随意垂下,欣赏着真姐儿欢如百灵的语声。 赵如赵意吵架的姿态,真姐儿不时插话敲打赵赦听得兴致勃勃,真姐儿在道:“她昂着头,叉着腰,像一只小公鸡大声告诉我们,我们家里有老羊皮地图。”赵赦哈哈大笑,手指着真姐儿道:“你这个促狭孩子,太淘气了。” “表哥又笑我?”真姐儿走过来,小心翼翼在赵赦面上探讨着,赵赦笑得更欢畅:“表哥笑她,不是笑你。”把真姐儿搂入怀中,赵赦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这样主意,也只有你才能想出来。” 哄小孩子,一代王妃梳上丫髻,带上蝈蝈葫芦,鸟笼子去哄人,还哄的是个小孩子。赵赦轻抚着真姐儿的肩头,还是想笑:“亏你怎生想来。” 真姐儿说得畅快,妙目流盼中全是神采,还在和赵赦商讨:“老石头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媳妇是生意人,全做古董生意。家里只有石小姑娘和她弟弟。那男孩只有三个月大,不和石小姑娘说话,能和谁说话。” 赵赦一笑,把真姐儿往怀里又抱一些。再想想,还是忍俊不禁。他好笑,就好笑在一代王妃去哄小孩这个心思上。 要人就范,主意很多。特别是身为这里王爷王妃的人,应该是大气磅礴,另有好招才是。赵赦面上的笑忍无可忍,要是让人知道真姐儿这样可爱,别人是会笑,还是会取笑呢。 反正赵赦自己,是觉得真姐儿真可爱。 “你说是吧?哄石小姑娘不伤什么。”真姐儿把赵赦面上表情看在眼里,摇一摇他的衣袖再问:“难道以势压人,他们未必肯说。” 赵赦更菀尔:“你问出来以后如何?”真姐儿睁大眼睛:“我把表哥赏的红宝石簪子,送给石小姑娘了。”那簪子上,刻的有安平王府四个字。 “哈哈,”赵赦乐不可支。这笑话大了,自己好歹虽然有腹黑的称号,至少不哄小孩。真姐儿这小鬼,这事情做得不错,那姓石的人家一看到,就会知道是真姐儿所为。 赵赦亲昵地笑骂一句:“小丫头。”窗下有回话声:“上次王妃宣召的老石头,在门外求见。”真姐儿欢喜起来,赵赦也放开她:“先回房把衣服换下来,至于发髻,就这样真好看。”真姐儿微嘟了嘴:“又取笑人了,我要重新梳过。” 蹲下身来行礼,不防衣衫太长全踩在脚下。赵赦下榻给真姐儿把衣衫掖好:“回去换吧,我还要见人。” 等真姐儿出去,喊进一个幕僚来:“去告诉府尹张大人,这事情王妃已经办好,让他不必再过问。” 幕僚应声而去,赵赦歪在榻上还在微笑。让人就范,要是安平王,肯定不是这样的主意。不过真姐儿这样一办,就是不成,倒也无伤大雅。 对着窗外盈盈绿色,赵赦检讨一下自己,或许是太急躁了。依着赵赦,就关上他们几天,看看说还是不说? 晚上回到房中,真姐儿当然是好消息告诉赵赦:“他说他走迷路时去过一次,现在是不是能找到虽然不确定,却有大概方位。”赵赦很满意,夸奖道:“真姐儿将军可以当真姐儿大人。”真姐儿一听就来了精神:“给我官服吗?让我当个什么官儿。” 月儿弯弯照进房里,看着这个猴在赵赦身上讨要官服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韦大人一天比一天着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放在京里清源王身上。见天上飘起小雪,韦大人不无忧愁,女儿这一个年,又要家里过了不成。 韦姨娘一天不进府,韦大人一天颜面扫地。赵赦给他再多的赏赐,再让他官职在吕大人之上,韦大人都不觉得开心。 安平王把韦姨娘送回,如赵赦所愿,成了韦大人的一块心病。 他一愁上来,就要乱发脾气。喊自己贴身家人进来,沉着脸问他:“鲁明道来了没有?”外面直接一个人高声回话:“韦公,是我来了。” 家人大喜,韦大人不用发脾气了。韦大人也大喜,鲁明道虽然在西北当官,却是清源王的人。鲁明道的一个妾,是太子府上的丫头。据说和清源王有染过,这只是传言没人证实过。 是怎么到的鲁明道府上的,也没有人知道得太清楚。 鲁明道一进来,韦大人立即眉头展开。家人知趣送过茶就离开,韦大人是迫不及待:“明道公,殿下可有回信?” 一封信笺送到韦大人面前,鲁明道满面春风:“这信一送来,我就来了。你看看我的鞋子也没有换,还是在家里穿的丝屐,这鞋子踏雪,可是冰寒入骨的紧。” “来人,这里再升一个火盆。”韦大人也是春风满面,把信接到手中看过,有三分犹豫不决。鲁明道察颜观色:“韦公,不敢?” 韦大人苦笑一下:“王爷不是好惹的,殿下让我往京中告他刻薄侍妾,这个罪名只怕不实。王爷对于小女,是日用年节衣服,一样也没有少过。有一回平白送来两件衣服,不年不节的我就去问小陈大人,果然陈姨娘也有。我又去问水大人,原来是王妃赏给施姨娘和水姨娘的,所以也送到我家和小陈大人家里来。这刻薄侍妾,是说不上的。” 鲁明道冷笑:“韦公,你鼻子上沾上一块糖,你几时也没有吃到嘴。王爷这样对你,用意如何?他用兵如神,自来到西北,政绩上全无错失。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什么偏在韦姨娘身上办出这件糊涂没体面的事情来?” 韦大人沉默了,“再说王妃,我天天听人说她贤淑有德,怎么也不为韦姨娘说话?这样的品性,能叫贤淑有德?”鲁明道是咄咄逼人:“韦公,办大事者不要迟疑!” “我不是要扳倒他,”韦大人老脸上一片无奈。鲁明道目光如炬:“我明白!你是要左右他!”韦大人身子一惊,心中也同时一惊。他抚须看外面的雪花,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喃喃道:“我明白了。” 以前韦大人觉得自己冤枉,觉得自己愤懑,是自以为一片好心送亲生女儿进去,王爷反而不待见。现在自己的心思被鲁明道揭破,韦大人大彻大悟,原来王爷,也是早就明白了。 所以女儿出府,看来是赵赦早就算计好的!韦大人一念至此,是大怒在面容上。“啪”地一声,高几被他捶了一下,涨红脸的韦大人猛然巨咳起来。 鲁明道目光闪烁着,看着韦大人顺过气,才细声细语地说服道:“殿下听说韦姨娘的事情后,也觉得韦公你受委屈。殿下说,韦姨娘素有贤名,可以从京里下旨,指为侧妃。” “这事情,有可能?”韦大人一听又迷进去了,急忙问道:“如何做?”鲁明道高深莫测的一笑,低声道:“这还不是看你韦公。殿下天纵聪明,理当是一代名主。太子殿下根基深厚,殿下就根基深厚。韦公,西北大门一开,吐厥可以随意肆为。殿下对于西北局势,是极为关心。” 韦大人听得很认真,鲁明道是清源王的人,就是赵赦也是知道的。封地上官员们,有当地的官员,有外面调来的,有京里派下来的,还有各处嫡系。不过到今天,韦大人才知道鲁明道认认真真,是清源王的耳目。 韦大人身子前探,鲁明道也伸长了头项,正要深谈时,雪地里传来“吧嗒吧嗒”的靴子声响,一个家人气喘吁吁跑上来:“老爷,王爷王妃来了。” “什么!”韦大人和鲁明道都是一惊,转头急急往外面看,雪泥硬地中,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走来。当先一人身着苍青色锦衣,衣角为北风吹动,飘动间可见衣角暗纹团团,贵气横生。这是赵赦。 赵赦手携着的,迎面赤金七翅叨珠凤,身着大红牡丹团花刻丝锦袄的,是王妃真姐儿。这两个人一面走,一面指点韦家的庭院,看上去,是兴致颇有。 心虚的人总是不能见光,鲁明道刚才精神抖擞劝韦大人告赵赦,现在是哆嗦着嘴唇:“我,我哪里躲躲的好。” “你见王爷驾就是。”韦大人不悦,这不悦也是因为心里虚,而对赵赦忽然来到而生的愤恨。鲁明道被他说得一愣,这才明白着强笑道:“是啊,我糊涂了。” 韦大人心里黯然叹气,还说什么告他。这西北官场上,现在是听到王爷二字,就都寒噤。再黯然也得迎接,和鲁明道带着匆匆的身姿迎到台阶下,赵赦赦免了:“雪地冰寒,二卿不必行礼。” 虽然说不必行大礼,两个人还是分一左一右深深躬身:“见过王爷王妃。”真姐儿是笑语叮咚:“表哥你看韦大人这廊下铁马,比我的要精致呢。” “是不错,”赵赦随意说过,像是他们两个人来,只是看别人房屋和串门的。 进到房中,韦大人和鲁明道行过大礼,赵赦命起时,韦大人一眼看到王妃大红色的衣衫,眼睛里就刺痛一下。再看她明媚面庞坐在王爷身边,心里更是难过。这位置,原本是自己女儿的才是。 “下雪我和王妃出来走走,各家里都看一看,最后到韦卿家里来。鲁明道,你也来做客?”赵赦徐徐问过,鲁明道赶快陪笑:“回王爷,我和韦大人平时,就是互相有往来。这要下雪,我来他府上讨杯酒吃。可巧儿王爷来了,我正在羡慕韦大人的福气。要是王爷去我家,容我招待一回多好。” 一语提醒韦大人,赶快低声命家人:“备酒菜,上好的好酒,再备时新菜来。”赵赦阻止了:“王妃要我请她酒楼上用饭,这里不必准备。”他目光顾盼一下,问韦大人:“韦姨娘近来可好?” 真姐儿露出笑容,在这样的时候,她肯定要摆出笑容才对。赵赦约着真姐儿出来用饭,又临时要到韦大人家里来,真姐儿也想到赵赦会问韦姨娘。 韦大人赶快再命家人:“快请姑奶奶来请安。”自己恭敬回话:“回王爷王妃,小女日夜焚香为王爷王妃祈福,愿王爷王妃身体康泰。” “有劳。”赵赦今天态度其好,韦大人心中一暖,希望又打起来,再恭敬道:“回王爷,小女自回到家中至今,已经改过良好。在她心里所盼,就是回去侍奉王爷和王妃。” 鲁明道在心里暗骂韦大人,他不希望赵赦今天把韦姨娘接走。赵赦把韦姨娘接走,清源王就做不起来文章。 清源王会平白无故给韦姨娘进侧妃吗?他又不是韦姨娘哥哥,当然不会这么好。清源王要的是赵赦全心全意的扶持,就得有些事情和赵赦接触,是要胁也好,是帮忙也好,清源王有他的心思。 再骂韦大人的鲁明道,是骂韦大人糊涂。现在送进去,安平王不会放在心上。鲁明道今天来,是事先打听得清楚,施姨娘和水姨娘在王府里,是形同虚设。在这样的情况下,韦大人居然还想着送进去。鲁明道在心里大骂他,糊涂蛋了。 赵赦不置可否听着,面上淡淡的神色分毫不改,只在韦大人希冀地看着他,才慢慢的“哦”了一声。 这面上神色,比外面雪花更薄更冷,韦大人心里,又凉了一大片。 韦姨娘来得很快,她是认真并匆匆打扮过,又要美丽又要快速。为求美丽,换上一件红色绣玉堂同春五福的锦袄,几年没有见到赵赦的她,是心急如焚的小步跑来。 进来眼前只见到赵赦端正的身影,韦姨娘就膝行过来,伏地放声大哭:“罪妾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她泪水涟涟,眼巴巴地看着赵赦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赵赦寒如雪地的眸子上。韦姨娘更是泪落不止。 王爷还是带着冷漠,看上去更英俊了。韦姨娘在家里时时伤心时,回想到的,总是赵赦英俊却冷漠的面容。 “请王爷重重责罚罪妾,容我回去吧。”韦姨娘哭得听得的人都伤心落泪,韦大人也拭泪,真姐儿也被引得一心悲凄,嘴唇动了几动,又把话咽回去。在这里帮韦姨娘求情这个戏码儿,赵赦事先并没有暗示。 而身受宠爱的真姐儿一直心中清楚,赵赦要去哪里要喜欢谁,不由别人控制。她还是静静看着,等赵赦开口说话。 “鲁明道,”在这风云都为之变色的哭声中,赵赦平静喊的是鲁大人。鲁明道也被韦姨娘的哭声弄得心里难过,正在想着给清源王的信加上这一笔,就听到赵赦喊自己。他身子颤抖一下,打起笑容道:“下官在。” 赵赦漫不经心地问他:“清源王殿下,是如何说的?”这话一出,房中三个人震惊。第一个是鲁明道,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二个是韦大人,他是吓得魂不附体。第三个是真姐儿,睁着诧异的眸子,听出来今天往韦家一行,不是白来的。 安平王来得不早不晚,恰好在鲁明道进来一刻钟后,估计谈话变深时来到。真姐儿这才想起来,来以前,赵吉对赵赦悄悄回过什么。 唯一没有听到的,是韦姨娘,她哭声渐低,却哭得昏天地暗,自己全沉浸在哭声中。 “王爷,下官的小妾是太子府中的佣人,下官的小妾幼年时,为生计,也曾在太子府上当过差。”鲁明道敢做奸细,理由是早就备好,并说得流利无比。赵赦眸子里冷光一闪,喝道:“拿下!” 赵吉赵祥上前来按倒鲁明道,在鲁明道的叫冤声中,赵赦再道:“搜!”这一个“搜”说出来,韦大人又要魂飞魄散一回。清源王处来的信,还在他身上。 而鲁明道,更是惊恐万状。他拼命挣扎着,却不敢再喊“冤枉”。鲁明道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家里出了奸细,而且就在他的贴身家人中。 他身上的一封信,是刚写好不久,打算等韦大人回过信,一起送给清源王。这信,现在到了赵赦手中。 真姐儿想看,韦大人也想看又担心着自己身上的信,韦姨娘这才明白过来,哭声渐止只是泪流,看一看赵赦手中的信,又爱慕的看看他的面容,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又看真姐儿,是出落的格外美貌。 王妃,也是两年没有见到。 信中写的什么,赵赦没有说。他看过信,就袖起来。先对着鲁明道轻蔑的冷笑:“你,不必活了!” “王爷,我有话说,我有秘密要告诉你,”鲁明道尖叫起来,临死以前,命还是重要的。不过他心里所知道的事情,在赵赦看来不值钱。鲁明道还是被赵吉和赵祥拖着,一路走一路尖叫不止的进去。 等他出门,赵赦才冷笑道:“清源王殿下向来清明,我岂能听这样人挑唆!”往清源王面上贴过一层金,像是自己和清源王相当的好。再对韦大人叹一口气:“韦卿,不想你,也会听这样人的话。以前我在西北看你是耳目通神,不想却是有名无实。” 韦大人又惧又怕又羞惭,跪到女儿身边去道:“王爷,下官不知道下官的确不知道他的底细。” 真姐儿屏气凝神,觉得自己可以看到赵赦另一个真实的一面。见赵赦并没有发脾气,神色还是淡淡,语气轻得全无怪罪之意,体谅地道:“是啊,你也有耳背的地方,就是本王,也有耳背的地方。这样啊,你以后耳目聪颖些,不要等我再问你时,你什么都不知道。” 韦大人连连叩头:“是,是。”赵赦面上抹过一丝难测的笑容:“驿站里,码头上”接连说了好几处,韦大人又惊恐万状。赵赦所说的地方,全是有他耳目的地方。听赵赦云淡风轻:“你可以好好用用心。” 无话可说的韦大人,只有叩头的份了。赵赦再转向韦姨娘:“说你在家里天天焚香?”韦姨娘已经听得呆住,委屈无比地道:“是。”赵赦淡淡一笑:“真姐儿?”真姐儿愣了一下:“啊,在。” “给她在府里修个小庵堂,焚香这东西,听上去不算太坏。”赵赦把这事情直接交给真姐儿,就站了起来:“啊,我们要走了,王妃还没用晚饭。走吧,带你逛逛去。” 携着真姐儿手出来,赵赦才是好笑。韦大人今天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下去饭。 街上用过晚饭回府,门上人呈上急信。回到房中命真姐儿先去梳洗,赵赦来看信。这信,是商少阳写来的。信中无奈可见笔端:“父亲不肯原谅,兄弟几乎见背,王爷所许亲事,还在否?”下面所说的话,就是猜测需要什么。 北风卷着几片雪花进来,到房中被为暖气所融。赵赦立于窗前心中得意,这位小王爷,总算是开窍了。 条件?我指的亲事,没有半点儿条件。而且,是一个妙人儿。把信放下,赵赦也去洗漱。 床前红烛带着靡靡暖薰味儿在房中摇曳,绫被中赵赦鼻息沉沉已经有一会儿,真姐儿悄悄从他手臂上移开,再看他,没有动静。再轻手轻脚下了床,见丫头们迎上来,摆一摆手示意不必。再回头看赵赦,还是没有动静。 一旁的雕螭楠木衣架上挂着赵赦今天的外袍,真姐儿在衣服里翻过,找到鲁明道给清源王的信笺。 这信中写了什么,以致鲁明道今天把脑袋掉了,真姐儿特别想看。 烛火不在这里,这里虽然有些昏暗,真姐儿还是把信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她险些把肺气炸。上面所列的,全是真姐儿的罪状居多。把韦姨娘不进府的过错,全塞在真姐儿身上。 说她善妒,说她狐媚,说她把持真姐儿忍无可忍,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嘛,一派胡言。”说过才想起来赵赦还在,回身看睡在床上的赵赦还是一动不动。真姐儿把信放回赵赦衣内,没精打彩的回到床前。 去了脚下绣鞋,从赵赦脚头上往床上爬。刚爬上来,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打得心里原本就不喜欢的真姐儿一骨碌儿钻到被子里,面庞也在里面,开始生闷气。 绫被揭开,赵赦的炯炯黑眸就在眼前:“看完了?”真姐儿开始使性子:“这人,全怪我。”赵赦一笑:“清源王给他的信,你要不要看?”真姐儿小嘴儿里再吐出来一句:“不看,看过表哥又要打我。” 手揉着痛处,眼睛里全是不服:“这才是编排人呢。”赵赦把绫被掖到真姐儿下颔下:“这叫怀壁其罪。”真姐儿睁在杏眼有指责:“这壁,还要打我。”然后欺身过来撒娇:“表哥,你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做不到,”赵赦抱着真姐儿,低声也有感思:“这是做不到的。”真姐儿在心中冷笑,清源王殿下,真是一个关心别人的热心人。想想他在京里说的是什么,宫中刁难,也全是为着自己好。 真姐儿又有了心事,第二天赵赦去书房,她独坐在窗下听鹦鹉说了一会儿话,想想这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以前真姐儿不明白韦姨娘为什么不能进来,现在她大概猜到是赵赦胁迫韦大人的一种手段。再想想清源王,更不是个好人。真姐儿对他仅有的好感,被那信破坏干净。 正在生闷气,听鹦鹉幽幽一句:“唉”丫头们笑起来,真姐儿也笑:“它学我呢。”鹦鹉又是一句:“快取食水来。” 丫头们又笑倒一片,真姐儿冲鹦鹉翘鼻子笑:“偏不给你,要说什么?”鹦鹉展展羽毛,又是一句:“唉。” 真姐儿嘻笑起来,起来去看赵佑。过了百天的赵佑已经会笑得很甜,见到母亲来,是个熟悉的人而且身上气味也熟悉,真姐儿一逗他,赵佑就格格两声。 正哄着赵佑,赵吉进来:“沈老爷家的房子已经盖好,王爷让问老夫人,这年前,是不是去看看?” 赵老夫人要去看看云氏的坟墓,来到时就说过。当时真姐儿初有孕,不能走;再生下孩子,还是不能走,一直拖到现在。 真姐儿抱着佑哥儿对他说话:“去走亲戚,知道吗?”又回赵老夫人:“这天太冷,佑哥儿能不能去?” “能,你表哥小时候,也是这么大,我也带着他常出去。”赵老夫人说过。真姐儿回身笑:“那佑儿长大,也会和表哥一样高大?” 赵老夫人道:“比他还要高。”真姐儿嘻嘻着,心中闷气就此全无。 飞雪渐急,鲁明道的府中是一片哭声。一个灰衣人匆匆进来,往后堂来见鲁夫人。鲁夫人一见到他,哭声也吓得住了,眼睛看着身边一个姬妾:“让他出去,这里不是他来的地方!” “夫人,鲁大人死得奇怪,你难道不想报仇?”灰衣人长着一张普通的面庞,混在人堆里不好认的那一种。他苦口婆心地劝着鲁夫人:“安平王杀鲁大人,只是泄私愤。夫人,这些罪名全不是真的。” 鲁夫人又掩面哭起来:“你们干的勾当,我多少也明白一些。我经常劝他清清白白做官,不要乱和人勾结,他不听,先弄来这么个妖精似的东西,”看一眼太子府上出来的姬妾,鲁夫人是冷笑:“如今把他弄死了,你们可以趁心!” 姬妾一昂头:“夫人从来不见容于我,既如此,我别过了!”把身上孝服一解,她冷笑着鲁夫人叩过三个头,对灰衣人责备道:“鲁大人去了,你还敢来!你不走,我要走了!”袖子一拂,往外就走。 “哎,你得留下。”灰衣人跺脚追出来,姬妾对他妩媚一笑:“傻子,在这里有什么好,我可以回京,不知道有多开心。” 鲁夫人愕然一直到他们出去,突然狂骂起来:“贱人,当初我就让他不要这个贱人!”这怒骂声,转眼就被飞雪淹没。 没过几天,赵赦奉着母亲,带上真姐儿和佑哥儿,一家四人坐上船,来沈家看房子。码头上除了精兵,就全是沈家的亲戚。看热闹的人,全挡在码头以外。 沈吉安是笑容满面,四姨娘撇嘴:“从接到信,老爷这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三姨娘眼睛里只有儿子,自己抱在怀里好交待:“我的哥儿,见到姐姐姐夫,要怎么样?”小公子今年五岁,稚气地道:“去叩头。” 四姨娘又撇嘴:“三姐,那是姐姐姐夫吗?”三姨娘把身子一转,背给了四姨娘,嘴里嘀咕着:“见到姐姐是可以喊的。” 再看二姨娘,四姨娘更不乐意了。二姨娘和两个女儿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二姨娘也在交待:“见到姐姐,要多谢她,私下里和她说话时,再谢一回。”四姨娘嘴就一直撇着了:“二姐,谢一回嫁妆多一件吧?” 眼见得人人有孩子,没有人理自己。四姨娘气无处去,来找沈吉安:“老爷,我,怎么还没有呢?”沈吉安现在心思哪里还有她,息事宁人地道:“这事儿回去再说,”眼睛一抬露出喜色:“啊,王大人,您也来了,父母官儿,您这边来。” 受到冷落的四姨娘在背后跺脚:“他敢不来,他不来哼,他倒敢!”在她身边的丫头是笑嘻嘻:“这城里的官儿今天全来了,您看那小小的典吏,天天街上见他从来眼睛不看人,今天还不是眼睛看人了。再说姑奶奶回来过,咱们就能住新房子了,姨娘还要生气?” 四姨娘更撇嘴:“我呀,生我自己的气。”嘴里叽哩骨碌低声飞快的说着话。正说着,不防身后小公子听到。跑去告诉三姨娘:“姨娘说她命苦,小时候没有许给王爷。” 三姨娘哈哈笑了两声,见到两边人都看自己,才掩口住笑,抱着小公子交待他:“不许乱说。”小公子还不服气,摇头道:“我,听得很清楚。” 这喧闹声中,楼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顺水又顺风,是行得飞快过来。 ------题外话------ 感谢票票,感谢投多票的亲。一(n_n)一。求票票求票票每次看到只差几十票,就幻想可以追上去,只怕追上去,距离又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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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吉安也有了泪,他是用袖子拭泪:“多谢。”真姐儿跪到赵老夫人面前:“我代母亲多谢婆婆。” “你起来吧,”赵老夫人亲手扶起真姐儿,又笑逐颜开对沈吉安道:“我们真姐儿是个好孩子。”沈吉安欠身子道:“是,是,这是王爷教导的好。” 赵赦听到这里心满意足,真姐儿不管如何的好,也是安平王的面子,是他的功劳。见岳父要过来行礼,赵赦说一声:“免。” 码头上车马齐备,这是早早有人赶着陆路而来。而赵赦的座骑和真姐儿的小红小黑,则是随船在舱底而来。 沈家的人和沈家的亲戚第一次见赵老夫人,今天看了一个仔细。说是老夫人,见她年纪才四十多岁,穿一身紫衣刻丝团花寿纹的锦袄,下身是姜色大花湘裙。因为保养得好,人还是芙蓉面,一把子乌黑的头发。迎面和真姐儿一样,也是镶着宝石的大珠凤,在她身后的大红色小襁褓中,就是真姐儿的长子小王爷赵佑了。 赵老夫人上了马车,真姐儿随着赵赦去上马,走到马前时,真姐儿踌躇一下,这是她最近上马时经常有的踌躇。 小红见自己来,往前迎一步或亲昵状;小黑傲然昂起头,那眼神儿却是斜视着真姐儿。真姐儿最后上了黑马,因为自己是红衣服。 赵赦见她总算选好,自己随着上了黄骠马,赵赦前行,伴在马车旁,真姐儿略后一些,也伴在马车旁,心里,是喜欢的。 这是和赵赦商议过几次,才争来的骑马回家,进到城门走在熟悉奔跑过的街道上,真姐儿小鼻子又翘了起来。 城门张灯结彩,街道两边店铺和民居门前,也有百姓摆香案迎接。赵赦在这样的时候,是含笑左顾右视,俨然一个平易近人的好王爷。在他其后的真姐儿也是笑容可掬,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里,是她以前常玩耍的地方。 安平王妃是个站大街的人,这句话在京里听到过多少,在封地上不久以前,也从鲁明道给清源王的信中又回顾了一回。英雄不怕出身低,不过小女子出身,常有人惦着。 “这大街,真不错。”真姐儿自己低语,是儿时回忆地方。赵赦回身看她一眼,是明显听到了。似笑非笑的赵赦也低声道:“一会儿下了马,你可以尽情跑一回。”真姐儿为着还行走在在大街上,影响王妃风范,才没有回嘴。 沈家新盖的房子占了小半个城,原先的大门犹在,把两边的一条街扩了进去,新起的院墙洁白干净,上面乌瓦叠成花式样,整齐有序的呈现在眼前。 “这老宅还是旧样子,”沈吉安介绍道:“我曾想过真姐儿归宁时,还是旧模样。现在她果然能归宁,这全仗王爷的恩典才是。” 真姐儿眼中泛出来泪水,想起来在沈家时自己一睁眼,就遇到这个体贴关爱的老好人父亲。赵赦袖中取出洁白丝巾给真姐儿:“给,”欣然采纳岳父的话:“那我和王妃,到老宅走一走看一看。” 下马来马车前回母亲:“请母亲新宅里去,我去看看真姐儿的旧闺房。”马车里赵老夫人也欣然:“那我也去看看,多少年没看,像是和我上一次来时不一样。”上一次来,是真姐儿初出生的时候。 车门打开,赵吉送上踏脚小板凳,赵赦和真姐儿左右扶着赵老夫人下车。当地的官员和城外新开来驻军的将军也躬身在两边。 是赵老夫人吩咐了:“贵县和这几位将军,你们不必陪着来,请新宅里先坐着用茶去吧。”王爷在此,官员和将军们哪里敢不来巴结,一个一个的回话:“我们侍候老夫人。” 后面再加上亲戚们,就变成浩浩荡荡一堆人进去这旧宅里。沈吉安急匆匆吩咐二姨娘:“新宅里再去看一回,我们从角门上就到。”二姨娘飞奔而走,三姨娘陪笑过来:“老爷,小公子想姐姐。” 沈吉安挥手:“等下再见,你也去帮忙。”三姨娘也走了。四姨娘骨嘟着嘴扯着沈吉安衣角:“老爷,我陪你待客。”沈吉安跺脚:“不要添乱。”急忙追上去前面赵老夫人的步子。 真姐儿正在做向导:“这是正厅,虽然小过年时家人挤在一起却暖和亲香呢。这是父亲的书房,表哥来时总住这里。”赵赦一本正经地接上话:“在这里,也见过真姐儿。”听过真姐儿一通不愿意随表哥走的话。 再看前面小木桥,赵赦告诉母亲:“真姐儿抓鱼的地方。”真姐儿气呼呼:“这里鱼不多。”赵老夫人笑着分开他们:“我自己看,不要你们说。”上了小木桥,赵老夫人目光扫过全宅:“这一明两暗的正房,是真姐儿住处吧。” 小桥上只站得数人,沈吉安在后面还没有上来。赵赦回母亲:“是,这外面是真姐儿起居的地方。”随着这句话,桥下一堆人眼睛齐齐扫过来,对沈王妃旧居处是敬仰不已。赵老夫人进去看了看,倒也满意。回头看赵赦又在给真姐儿拭泪,在安慰她:“晚上住这里?”真姐儿带着泪眼摇一摇头:“父亲信中说,安排的另有住处。我只是,看到这里和我走以前是一模一样的。” 只有是有心的人,才会把这旧居所收拾和以前一样,而且还是干净的。 花开跟来,抚一把椅子上的淡紫色坐垫,小声道:“这个,是王妃最喜欢的。” 房子小,沈吉安在外面没有进来,听到房中这样说话,又要老泪纵横。他哭,当然是觉得自己对得起亡妻。这里县官误会错意,小声劝道:“沈翁,王妃归宁,你应该喜欢。来,笑,跟着我,嘴角往上,笑” 县官太好心,又官职小太小心,觉得此时人人面上应该是笑才对。沈吉安越发的泪止不住:“我是想到我妻子临终时交待我的话,现在,我没有负她。” 赵老夫人出来也是满面泪水,再听到沈吉安这句话更是落泪,她强着还劝沈吉安:“明天带着小王爷去上坟,咱们好好告诉她一声。当年我对她说,以后就像姐妹一样,我做到了你也做到了。” “是啊,是啊,有劳老夫人为真姐儿操这些年的心,这以后,还得您指点她才行。”沈吉安这个时候,也机灵地说着好听话。赵老夫人拭泪笑道:“这以后,全是王爷的事。”赵赦躬身应道:“是。” 再看真姐儿:“你要听话。”现在轮到真姐儿也欠欠身子,应声道:“是。” 不了解完全内幕的沈家亲戚和随行来侍候的官员们,此时觉得自己都明白了。王妃甚是得宠,原来由此而来。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有的好,都是有原因的。就是基于真姐儿可爱c赵赦疼爱,至少也有一个原因。 老宅里的角门直通新宅,沈吉安又说一次:“王爷赏赐下木料足够我再盖老宅,我想这老宅还是留给真姐儿归宁时看一眼的好,所以,这边是新宅,这老宅我一样没动。”真姐儿这时候不哭了,露出笑容对赵赦道:“表哥,明天凿开冰,我和表哥比捉鱼。” “这你也比不过我,”赵赦调侃道:“比划你的泪水,是你最能的。”赵老夫人忍不住一笑,沈吉安也忍不住一笑,两个人四目相对,沈吉安又行礼道:“多谢老夫人。” 这个当岳父的,是一天比一天心里更安稳。 过了角门,只见一片红梅白梅旁,是几株结着红通通果子的桔树,树下,是半人多高的金桔树,上面黄灿灿结着无数果子。 雪花中,甚至还有几株茶花。 真姐儿飞红了面庞对赵赦道谢:“多谢表哥想着。”赵赦对母亲和岳父解释道:“真姐儿最爱这些,得给她才能喜欢。”赵老夫人呵呵笑:“要是不给呢。”赵赦一本正经:“那她又要学佑哥儿了。” 话音刚落,梅香中佑哥儿“哇哇”大哭起来。赵老夫人喜上眉梢:“他又饿了,这孩子,下船的时候才喂过不久,多能吃。”玉香上前来行一个礼,对奶妈道:“这边来,是佑哥儿备的住处,是家里最暖和的地方呢。” “这孩子真灵巧,”赵老夫人夸了玉香一句,二姨娘找到机会,赶快上来“扑通扑通”叩头:“全仗着老夫人疼爱,大姑奶奶的面子,给姑娘们许了好亲事。”三姨娘一见,也抱着儿子上来叩头:“小公子给老夫人行安,给王爷请安,给姐姐请安。” 赵老夫人笑容不改:“赏!”不过眼底,却有一丝随意。沈家的三个姨娘不懂事,是赵赦一直在对母亲说的。 横空里冒出这一出来,四姨娘为难了。别人都指着孩子上来,她没有孩子,要去还是不去?还没有为难完,见赵老夫人一行,已经往房里去了。 在四姨娘身后,是四姨娘几个亲戚一起怪她:“你是这家里最年青最得沈老爷喜欢的姨娘,你没有孩子,也应该上去才是。”四姨娘干瞪眼的回话:“人家要看孩子,我,又不是孩子。” 正房修得肃穆,上面居中两把红木太师椅,中间夹着一个红木束腰鼓腿高几。两边各摆着一溜儿椅子。赵老夫人上面坐了,再请沈吉安坐下来,沈吉安再三不肯,赵老夫人道:“今天是自己家人在一起,不论国礼。”沈吉安还是像右边第一张椅子坐下来。 赵赦和真姐儿去了团龙彩凤的披风,先给赵老夫人行过礼,再双双来对沈吉安见礼。沈吉安不敢受赵赦的礼,是赵老夫人笑劝着,才受了半礼。 接下来,是接船的人一起一起来行礼。赵老夫人格外喜欢,只有一个字:“赏。” 沈王妃的宠爱固若金汤,这下子全城里的人,再没有一个人担心。王爷赏宅院,王爷亲自陪着归宁,沈家的人,今天全是得意洋洋。 新宅颇大,当下开起酒宴来。四姨娘少叩一个头,心里到底不舒服。接下来她额外的想露个脸儿,就跑到厨房里去当管家婆。 见上一盘子青瓜,四姨娘撇嘴儿:“这凉的,王妃奶孩子的人,如何用得?”厨娘不忿,就顶她:“王妃还用自己奶孩子,你以为是你们。”小公子沈玉林饿了,又闹脾气不肯在桌子上吃,三姨娘抱着他来厨房里找吃的,听到这句话回道:“自己奶孩子亲香,你难道不是自己奶。” 三姨娘生气,四姨娘立即喜欢了,故意道:“三姐,我命苦没有孩子,你这有孩子的人,怎么也没有请奶妈。”三姨娘柳眉倒竖,一把抱起沈玉林冷笑:“四妹,你以后千万别跟着我命苦。” 跑到厨房里让三姨娘生了一出了气,四姨娘不无得意,在厨房上监督得更来劲儿。厨娘实在烦她多话,递一盘子热点心给她,讪讪道:“怎么姨娘不去揽巧宗儿,偏要在这里当管家婆。” “什么巧宗儿?”四姨娘忙问。厨娘暗笑她不懂,小声道:“王妃是家里的人,这里又是王爷封地。别人都想着当官儿,怎么姨娘不想?”四姨娘不以为然:“女人当什么官儿?”厨娘道:“姨娘家里难道没有兄弟叔伯是男人,要是真没有,求来官职给我们吧。” 四姨娘眼睛一亮:“果然能求?”厨娘对外面努嘴儿:“当然能求。”四姨娘果然出来,从王妃下船到刚才一路想走;再从老夫人如何待王妃和王爷刚才如何待王妃想一回;最后是老宅和新宅,花树果树,全是王爷送来的。 有几株素心腊梅,据说是难得的。送来时,引得这城里会花懂花的人也来称奇。 王妃何等的气派,王妃何等的贵气四姨娘拍拍自己脑袋,笨了不成,自己没当成正室,又家里有三个姨娘,所以觉得时时要争要抢,把该想到的没有想起来。 没走两步,听到有人说话。掩到树后去看,是二姨娘和庙里常来的姑子在说话:“等晚上大姑奶奶歇息的时候,我再对她说。”平时表现得很退让的二姨娘,今天神采飞扬,腰杆儿挺直:“放心吧,要什么有什么。” 四姨娘觉得自己眼前又亮一下,再去找三姨娘。三姨娘是对自己娘家的几个兄弟在说话:“五品官儿你们就知足吧。”“姐,四品的官才算得上大员吧?”这是三姨娘的兄弟。三姨娘“嗤”地一笑:“给了你,你当得好吗?” 身后肩膀上被人一拍,把四姨娘惊吓一回。见是自己的亲戚们。一个一个满面堆笑:“姐,”或是以“姑”呼之。 四姨娘也抖起来,把腰挺直了:“不用急,等我见到大姑娘,自然会说。” 到了下午,赵赦在和当地士绅们说话,先命真姐儿:“回去歇会儿。”真姐儿回到房中,一进门,先见到房中全是人,除了当中给自己留下一条路,别的地方全坐着,站着,甚至有几个人是挤在一起。 “表姐,” “表妹,” “堂姐,” “堂妹,” 还有喊:“侄孙女儿,”是颤巍巍的嗓音儿喊自己。花开皱眉:“出去坐着,一个一个进来说的好。这味儿,只会薰到王妃。” “哎哟这不是花开吗?你如今大样了,忘了我们可是真姐儿的正经亲戚。”说话的,是真姐儿的亲婶母,是沈吉安的弟妹。 一群人眼光几近绿幽幽,把花开吓得滞了一下。真姐儿好笑,让花开不必说话,自己从那中间留的路走去居中坐下,笑容可掬称呼人用了两刻钟,因为被称呼的人不仅答应着,还要和真姐儿说上两句才成。 王爷忒般的体贴,佑哥儿的奶妈昂首挺胸之气势,百姓们摆香案来迎让这些自觉得在王妃面前能说上话的人,各自心有希冀。 房里气温一下子上升,不仅是坐这么多人的体温,更有他们的企图心也高涨。 真姐儿是真的累了,骑马从摆着香案的街道上行来,不时对两边笑,耳边听到百姓们喊:“王妃福寿康健,”人虽然不回话,却要往说话处来一个笑靥。要笑得甜而且真诚,这笑,要从心里就拿捏着分寸,是很累人的。 “你小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哈哈,当然你的衣服全是王府里送来的,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有年长的亲戚们,已经说起来。 花开急得束手无策,她也看出来真姐儿累了,也没有一点子办法。赶亲戚们走,要是以前的花开就做了。她在王府里当差,妈妈们也常教导丫头们人情世故。花开知道,王爷王妃亲民的名声重于一切。 自己家亲戚都赶,哪里还能有亲民的名声。花开很是着急。 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喋喋不休的说着,真姐儿很有耐心地听着。这房里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完,不过把一些人来意了解,觉得自己心中有数时,真姐儿对着红笺使了一个眼色。 这眼色只是眸子一瞥间,红笺收到,而知道红笺和绿管就要成亲不能再房里侍候准备顶上的花开,也收到了。 见红笺不声不响的对着外面使了一个眼色,过了一会儿,赵如和赵意走到房门前,他们特意停顿一时才上来,高声道:“王爷说,一会儿回来休息。” 房中声音立即停下,接下来是慌乱:“王爷要来,那我们晚上再来。”很快,亲戚们走得一干二净。 花开轻咬着嘴唇,心中是五味杂陈。难怪王妃喜欢红笺,也喜欢绿管,她们两个人,果然是不一样。花开轻叹,我能做得这么好吗? 来的人中,不认字也想当官的,黑心商人想压倒别人的真姐儿捧腮想着。王妃之路上不全是康庄大道,不是当了王妃就会人人敬仰,大家一心。 正想着,赵赦回来。见真姐儿是出神的表情,坐下来问道:“我在前面还是想着你,又有心事了?”问过喊人:“取鹦鹉来,给王妃解解心事。” “表哥,几时你不会取笑我。”真姐儿娇嗔过又笑,对着赵赦脉脉含情看了一眼。这一眼她自己没有觉得,赵赦看在眼里。真姐儿娇滴滴又去把玩赵赦的玉佩,她不能不感爱赵赦。 因为这亲事订下来时,赵赦已经是出入军中的少年,才会把真姐儿习惯性的一直当孩子看。如果是寻常夫妻大家年纪差不多,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担心和关切在。 “小丫头,归宁应该喜欢,你又乱想什么。”赵赦温和的问着,真姐儿噘一噘嘴,凑到赵赦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赵赦大欣慰:“真是懂事孩子,你看着好就这么说。”真姐儿低下头小脑袋晃几下:“那表哥,当然要表示赞成。” 赵赦亲亲她的发间:“那是当然。” 真姐儿不由自主的总是常往赵赦处依靠,不仅是赵赦和她常有话说,而且也实在的关心。 赵如和赵意是撒了一个谎,不想赵赦不放心,还是来看看真姐儿。他知道真姐儿已经是孩子的母亲,知道真姐儿有聪明,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要过来看。 有亲戚还在想外面候着王爷出来再进来说话,见王爷一时不走,只得离开去找别人。王妃房中又传下话:“留亲戚们晚上也在这里用饭。”沈吉安去留下官员们。 全城最气派的房子,最大的房子,现在独数沈家。厅上一开十几桌有些挤,也坐得下。八不沾九不连的亲戚全来了,亲戚的亲戚也来了。 这样难得和王爷王妃在一起的机会,是比较难得的。女眷们对着真姐儿的首饰看过,又羡慕的去看赵老夫人。她这姜色大花裙,是宫里的新样式吧? 热闹中,真姐儿款款站起。手里执着绘梅花三开的酒杯对赵赦敬酒:“我敬表哥,赏下这样好的宅院,全是表哥的恩典。”赵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再少少的倒了小半杯回给真姐儿:“也敬你平日操劳服侍,你也辛苦了。” 亲戚中有丈夫粗鲁的人,做妻子的就示意他看。看看王爷,虽然来到没有几个笑容,对着真姐儿,却是温柔体贴。 当丈夫的装作看不到,瞪眼自己妻子。你是王妃吗?你要是王妃,我就这么对你。当妻子的明白,也要不喜欢。你是王爷吗? 看过王爷再看自己丈夫,当妻子的更不喜欢。这样蠢笨平时也不养家,无事斗鸡玩狗爱吹牛的人,丢了都不可惜。 三杯酒敬过,真姐儿恭敬地再道:“回表哥,母亲和表哥疼爱,亲自带着佑哥儿陪我归宁,真姐儿归当更自珍重才是。今天见亲戚们,也发现有为者不少。请表哥示下,沈氏者为官,非科举中者不用。” 她朗朗嗓音,一字一字说来。听的人先是满面笑容,听到最后一句,至少一大半的人变了脸色。不但脸色大变,而且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愣住了。 也被亲戚们纠缠过的沈吉安很喜欢,他正要说话,见赵赦开了口。安平王只看真姐儿,是赞赏的带上笑:“你这好孩子,不枉我教导一场。” 不管何时何地,真姐儿一出彩,安平王先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说这话无人敢说不对,因为十二岁真姐儿就入王府,受先生教导,又自己和王爷并骑入城,在大家眼里看来,这是事实。 “王妃从来聪慧,这句话说得很得我心。我今天来,见本地有志者不少。科举一道,是国之根本,又出国之栋梁。这在座的人中,大多是王妃的亲戚,走科举之路,也能王妃争些光彩。”赵赦把真姐儿的话又做了一个注解。 王爷说过,王大人第一个跪下来行礼恭维:“恭喜王爷,王妃贤淑贞德,既是王爷教导有方,也是本城的福气。” 哗啦啦随着跪下来一片,把沈王妃一通夸,把安平王一通恭喜。赵赦笑得心花怒放,心里也其实是有些心花怒放。 让众人起身,真姐儿再恭敬地道:“我办义学两处,月供银一百两。这里房子不少,可以供出两间来。”沈吉安再也忍不住,对赵老夫人说自己儿子:“玉林已经五岁,我想明年给他请先生开蒙,真姐儿这样一说,正合我心思。” 赵老夫人也道:“王爷在这里,王妃是你们家里人,只要是能干的,不会不照顾。”再举起酒杯来:“今天我喜欢,我多吃一杯。” 厅上人重新安座举起酒杯来,陪着赵老夫人吃了这一杯。 晚上,不仅没有人去找真姐儿,就是找沈居安的人也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家中,是有学生的,他们和沈吉安商议请哪几位先生,又学生们如何上学。 寻常先生一年不过二十两银子管饭菜,一个月最多二两多银子。真姐儿一个月一百两银子,沈吉安早就盘算好,好好的请几位名士来。 当天晚上街上就有传言出来,生女比生男好,看沈家,虽然不是大商人,也是月有盈余得过的人家。生个女儿是王妃,给家里盖着大片的宅院,现在又要办家学,沈家,是要抖起来了。 小雪下了一夜,早上雪漫一层在地上,却不影响赵老夫人去上云氏的坟。奶妈抱着佑哥儿出来,沈吉安这个外祖父很心疼:“小王爷太小,坟上不干净,还是不去的好。” 这一条赵老夫人早就想到:“我再不来,怕没有时间来了。为着坟上干净小孩子不能见,走以前,我特地请来高僧给佑哥儿念过经文。不妨事,抱他去不下马车就是。” 一家人和沈家的人,还是一起去了。 坟墓在城外,原本修得并不大,现在看上去,是新修的一座大坟。坟上的土,还可以看出来是新黄土。 赵老夫人在坟前默默流下几滴泪水,就有赵赦来劝:“母亲不必太悲伤。”见赵老夫人依然有泪,赵赦也说了一句俏皮话:“真姐儿这孩子,我不是已经娶了。”赵老夫人破涕为笑,又骂儿子:“你这就算孝顺了!” 真姐儿在旁边惊奇,表哥也会说俏皮话?可见这淘气俏皮,是人人都有,只是针对人,才会发出来。 北风吹得渐大,沈吉安为着小王爷也好,为着自己是主人也好,也来请赵老夫人上车回去。他在坟前烧过纸,心里念叨着,现在你可以放心了,王爷对真姐儿好着呢。还有你的外孙在马车上,这坟上不便抱过来,也算他来看你了。 回来的路上,赵老夫人对真姐儿只说了一句:“这人,要患难的时候才能明白。”不是生死关头,都是感觉不出来。 真姐儿听过自己思忖,表哥在京里救自己那一次,几时想起来几时感激。 在沈家只住了三天,赵老夫人就携着他们离去。临走时赏下表礼无数,亲戚们也不是太失望。 回来大雪飞飘,赵赦出城又看过民居和军营,真姐儿在城里四处走着看过粥棚和散发的冬衣。 没过多久就是过年,赵老大人有信从京中来,只是问佑哥儿好不好。年后出了正月,赵老夫人的话应验了。 快近二月天气要暖,真姐儿正在书房里和赵赦说话:“去找盐矿,一定带上我。”赵赦逗她:“你是给表哥牵马呢,还是给表哥背剑?”真姐儿道:“我给表哥路上烤吃的,为着出去会烤吃的,表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家里学了好几天。大厨房上的厨子,赵二很会烤东西。” 窗根下有人回话,赵吉是急匆匆过来:“王爷,京里有圣旨到了。”真姐儿一惊,见赵赦却不是很惊奇,取过衣冠换下来前厅去接旨。 再回来时告诉真姐儿:“皇上命佑哥儿去京中抚养。”真姐儿心里突突的,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亲耳听到,她面色雪白了一下,就是往日娇柔的红唇,也失去几分血色。 赵赦看在心里很是难过,想一想才道:“这,是人人都有的事情。霍山王世子,灵丘王世子,都是在京中养大。”真姐儿坐着,人已经僵直,这种事情只书上看过,没有想到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表哥,佑儿还小呢。”真姐儿呜咽出来,扑到赵赦怀里。赵赦抚着她的头发,只是默然。 当天晚上,真姐儿把佑哥儿接到自己房中过夜。自从佑哥儿生下来,还没有在父母房中过夜,平时,全是奶妈和赵老夫人照看他。 赵赦依从了真姐儿,让她把赵佑安置在大床前。到了夜里,真姐儿是及时的醒来,和奶妈一起给佑哥儿换尿布,再看着奶妈喂饱了他,自己抱回来还放在床前。第二天,欣然有得意:“我这一夜,照顾得也不错。” 这一个晚上,真姐儿就睡得比较香。本来是想白天补眠晚上照料赵佑,不想下午见了几个女眷,晚上赵赦又和她从来恩爱。缠绵过后的睡眠,是特别的香甜。 赵佑在小床上扭着身子哭出来时,当父亲的先醒过来。因王爷在,奶妈只是听到哭声才在外面问:“回王妃,小王爷要喂了?” 回答她的,是赵赦的声音:“你进来。”站在小木床前的赵赦窘迫一回。他本来想把儿子抱出去给奶妈,及至去抱时,才发现抱孩子比拎他几十斤重的兵器还要为难。抱着头,觉得没托住软软的身子。抱着身子,又觉得托不好头。 几个月的佑哥儿不再是扎得严实的小襁褓,软软啼哭着扭动的小身子,更加的难抱,让安平王很是为难了一回。 觉得战场上遇到强敌,也不如抱儿子难度大。 奶妈抱出去喂好再送进来,见王爷披着起夜的衣服给小王爷掖被角,奶妈笑了一下退出去。她是后退着出去,又见到赵赦回到床前,未及上床时,再给王妃盖了盖被子。 红烛光照在赵赦背上,今天晚上的王爷,成了一个太亲切的人。 真姐儿一觉醒来,很是惊奇:“咦,昨天晚上佑哥儿居然没有哭闹?”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能,问过奶妈是赵赦起来的,真姐儿掩口笑了好一会儿。 晚上回来,赵赦要敲真姐儿额头:“今天晚上,当个好母亲。”真姐儿也很卖力,怕自己又睡着,先是不让赵赦亲近,商议不通缠绵后,又强撑着不睡。 “反正佑哥儿夜里只要吃一次奶,等他吃过了我再睡不迟。”真姐儿信誓旦旦地这样说,赵赦就先睡去。 没过多久,真姐儿朦胧睡去,睡了一会儿又猛地把自己惊醒,脑子里有根弦在,人就睡不沉。没过几次不见佑哥儿醒,赵赦被弄醒好几次。 战场上将军警醒过人,真姐儿平时夜里动几下,赵赦都会知道。他为着自己睡好,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好拍着。拍到真姐儿沉沉睡去时,小床上佑哥儿“哇哇”大哭起来。 当母亲的这一晚,又没有醒过来。 ------题外话------ 今天少更一些,万更,明天恢复上午十点更新,这样以前习惯的亲们可以习惯,仔仔也觉得习惯了。 求票票,有票的亲们表烦哈,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出游 真姐儿王妃很苦恼,就苦恼在自己晚上接连两天没有起床。访问下载txt小说又是星升月明的晚上,真姐儿护着自己裹在被子里,把自己起不来的原因,坚决怪在赵赦身上。 她是软软的声音求赵赦,商议道:“佑哥儿就要不在身边,表哥,让我多陪他几天。”这软软的声音更让赵赦动心,杏花红色绫被上雪白的面庞,让赵赦怎么也不肯答应。 和昨天一样,把真姐儿从绫被里哄出来挖出来,王爷又开始上演大灰狼欺负小红帽的游戏。 真姐儿抱着赵赦双臂,声音哀哀:“我想去京里陪佑儿。”赵赦亲着她的香肩,嘴里含糊地道:“想都不要想,你是王妃,得和王爷在一起。” 顺着真姐儿柔嫩皮滑的脖子往下亲,赵赦低声道:“你还会有孩子,再生一个出来就可以陪着咱们。”真姐儿从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动情,细长纤柔的手臂绕在赵赦肩膀上,在欢愉中不停地问:“是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赦温柔地回答真姐儿,把她抱得更紧更贴实。这一夜房中香汗淋漓,真姐儿昏昏沉沉,只觉得似在水中飘浮,一会儿在浪尖上,一会儿又在浪尖上。 只觉得这浪不晕人,也不吓人,是无边无际的给人舒服无比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真姐儿眼涩神缠的时候,身上的赵赦放开了她,刚说一句:“去看儿子。”佑哥儿适时的大哭起来。 看沙漏,已经是子夜过了。真姐儿急急披着起夜的貂皮满襟小袄来看时,听奶妈在外面小心询问:“回王爷,小王爷要喂了吧?” 前两夜,全是王爷醒来。真姐儿红着脸回答一声:“我就抱出来。”把儿子抱在怀里哄了哄再出来,从奶妈眼中的诧异眼神中,真姐儿才明白过来。 这一明白过来,面色更飞红。进到房中先去铜镜面前理妆,真姐儿羞得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欢愉刚过,脖子上裸露的那一处,也有明显的吻痕。还有发丝,幸好平时睡前不惯晚妆,全是直直的披散着。现在看上去,额角汗水濡湿的发丝,不只一处。 夜里还有北风寒,房中地火笼得再暖,也不会把人弄得一头汗水。要有汗水,只能是赵赦轻轻敲了敲床角:“过来,小心着凉。”真姐儿回来,又是一脸的不乐意,赵赦含笑抚她入怀,柔声问道:“你也闹困?” “人家不是孩子,是孩子的娘。”真姐儿一不小心叫了出来,又抱着赵赦亲了一亲:“表哥,我是佑哥儿的母亲。” 奶妈在外面听到房中叫声吓了一跳,见值夜的丫头都当没听到,也只能当没听到。听房中王爷笑了两声,接下去是低低的说话声,却听不到是什么。 “傻丫头,你要看佑儿,表哥这不是帮你。”赵赦把一件极暧昧的事情,说得好似他不是贪欢娱,全是一片为真姐儿的心。 真姐儿把面庞埋在赵赦怀里不敢抬头,直到外面传来奶妈的声音:“小王爷要睡了。”真姐儿抬起面庞答应着,还是一片飞红。赵赦好笑放下她:“我去抱儿子。” 把赵佑抱进来安置在小床上,夫妻两个人站在床前看他小小的面庞,红红的嘴唇。佑哥儿原本已睡着,在父母亲的注视下,睁开眼睛忽然笑了一声。 “这是对我笑的。”真姐儿一定要这么说,赵赦拍拍她小屁股:“表哥也在这里。”儿子的笑容真是好看。 真姐儿一定要分出来对谁笑,把赵赦推到一旁,单独对着佑哥儿嘻嘻嘻:“好宝贝儿,再笑一个给你父亲看看。”佑哥儿果然又咧开小嘴笑了一下,真姐儿喜上眉梢,把赵赦又拉过来,再对佑哥儿介绍:“这是你父亲,再笑一个,宝贝儿。” 赵赦对着儿子的笑,突然也有难过在心头。他也想儿子在身边,真姐儿难过的时候,赵赦还能忍住。现在儿子对着自己笑,赵赦心里认真难过起来。转眼一想,母亲是个好母亲,自己又是家里的独子。 以前就长年不在家里,有儿子去陪伴父母亲,也是一件乐事。这样想,王爷才把难过一丝一丝掩去。 再拍拍只顾着哄赵佑玩的真姐儿:“好宝贝儿,别搅他睡觉。”真姐儿清灵灵的眼眸看过来:“表哥,让佑哥儿跟咱们睡吧。” 小王爷赵佑被抱到大床上,睡在父母亲中间。他早就困了,被母亲拍几下,立即进入梦乡。真姐儿对着儿子看呀看,才慢慢进入梦乡。 到这一对母子睡着,赵赦还是把佑哥儿抱到小床上,再回来,见真姐儿梦中嗯了一声,习惯地身子依过来。赵赦不由得好笑,这么贴人,还要带儿子睡觉。 佑哥儿夜里玩了这么一下,第二天上午呼呼呼,到平时起来的时候还在大睡。对着来看的赵老夫人,真姐儿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昨天晚上,和表哥笑来着,表哥很喜欢,佑哥儿睡晚了。” 赵赦恰巧还在,他对着赵老夫人看过来的指责眼光只能照单全收。等到无人时,又在真姐儿额头上敲几下,这全是表哥的错吗? 真姐儿就赧然:“不推到表哥身上,母亲会怪我。”然后陪上一个嘻嘻讨好的笑容。 因为太舍不得,把佑哥儿一直留着,准备过了抓周才登船。石榴花大发的季节,佑哥儿去年来到的季节,今年红花又开,是佑哥儿满月。 来送礼的人格外的多,女眷们坐在客厅上,却不见王妃出来陪伴。沈王妃坐在窗下手拿针线,正在给自己的儿子赶制小布偶。 地上坐着三个姨娘陪着她,施姨娘在选细小的宝石:“王妃这做的长龙吧,这小宝石缀上去当鳞片最好看,又闪亮小王爷又喜欢。” 一个细长的头颈,虽然中间有个粗身子看不明白,不过尾巴还是细小的。真姐儿窃笑,她做的是忍者神龟。施姨娘要猜,当然只能猜是长龙。 水姨娘在帮着掂钱,对着这龙是绿色的也不敢说。龙有绿色的?大多是银色的。她也奉承:“这绿线,多水灵。” 每天焚香念经的韦姨娘在这样日子才能到真姐儿面前来请安,请过安就势就说侍候不走,她是觑着眼睛看也不明白,不过也跟着奉承:“王妃针线真是细密。” 一旁是赵老夫人悠然自得坐着,旁边是小王爷的小木床。佑哥儿没有睡,正在抓着母亲给做的一个娃娃脸小布偶玩得正起劲,不时放到嘴上咬一口,把一口的口水全抹到这布偶上。 奶妈在和赵老夫人说话:“小王爷现在,每每咬得人疼。”说的人是笑容满面,听的赵老夫人更是呵呵笑,佑哥儿的几颗小牙齿,真是结实。 真姐儿是狐疑又狐疑,看看姨娘们面上也是不明白。奶妈说这话,她是今天才听到,所以才不明白。 外面鼓乐声响起,让请出小王爷时,打扮得花团锦簇的真姐儿奉着赵老夫人出来,在廊下抱着佑哥儿在怀里,走上大厅上来。 “给王妃请安,给小王爷请安。”赵赦来接母亲,别的人是一起行礼。声音喊得太响,佑哥儿是不悦的皱皱小眉头,又把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偶放在嘴边咬一口。他还在扎牙,总是牙床痒痒。 一盘子东西托出来,不是官印就是诗书,再就是金锭和小刀小剑。赵老夫人含笑,赵赦含笑,真姐儿是内心里祈祷再祈祷,儿子,抓个好些的,让你父亲喜欢喜欢吧。 佑哥儿要离京,赵赦虽然不说,真姐儿也知道他心中不好过。这一对父母亲,在佑哥儿要离开的这几个月里,是尽可能的多多和他在一起。 不过佑哥儿太小,不是吃就是睡,赵赦和真姐儿只能是对着他多看几眼。 右手开始抓了,大家哄笑着夸奖,一本诗经。小小的,上面写着诗经两个字,适合小孩子抓周用的。 在这笑声中,佑哥儿撇一撇小嘴儿,黑亮的眼珠子盯来盯去,也许是天性使然,他对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小剑瞪个不停。 赵赦对真姐儿一笑,这剑是自己削了哄真姐儿,现在拿来哄儿子。佑哥儿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把这把小剑拿到了手中。 拿到以后有些重,咧一咧嘴刚要松,真姐儿急忙手托一下,佑哥儿喜欢了,拿得稳稳的绽开笑容。 外祖父沈吉安也来庆一周,见到此情此景,耳朵里听着一句接一句的好听话,他心里不再是以前真姐儿地位稳不稳的话,是全心全意地享受着做为外祖父的欣喜。再一想佑哥儿过上两天就要走,沈吉安开始算算往京里去的路程,一年去一次,还是可以做到的。 今年看一次,明年是女儿成亲,又可以顺便去看一回。在外祖父心里,觉得佑哥儿就此一直就会留在京中,他要算好去看的日子才行。 鉴于佑哥儿隔一天就要走,晚上他又歇在父母亲房中。真姐儿又把赵佑放在大床上,正对着肥白的他在说话,突然想起来问赵赦:“表哥,这么小的孩子咬人是怎么回事?” 文武双全,博览群书,身经百战的赵赦一口否决:“不可能,怎么会!”他才三颗小牙齿,这三颗之中,还有两颗只扎出来一半。赵赦样说,真姐儿也糊涂了,告诉赵赦道:“是奶妈说的,母亲听到,很是喜欢。” 王爷立即知道自己有不明白的事情了,赶快补回来:“是奶妈说的,那应该是有原因。”往外面即时传奶妈到门边儿,王爷在房中问她:“小王爷咬人是怎么回事?”奶妈回过:“小儿扎齿,多是如此。” 房中腹黑的赵赦和真姐儿相视而笑,等奶妈出去,赵赦拍着自己额头:“不知者,唉,不能乱说话。”睡在床上的赵佑正手舞足蹈着,拿着小布偶又是一口。 真姐儿这一次不再惊奇,以前她觉得佑哥儿咬布偶要么是饿了,要么是太喜欢自己作的布偶。虽然有时候也猜测,这布偶做的不像南瓜饼才对。 现在她笑靥如花,赵赦也觉得有趣。小孩子扎牙,原来还会咬人。 过了两天,就是佑哥儿离开的日子,赵赦和真姐儿送到船上,对着还不明白是离开母亲的赵佑,真姐儿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只打转转。把白胖的佑哥儿又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交给奶妈。 佑哥儿什么也不知道,离开母亲的怀抱,他只是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又准备进入梦乡。赵老夫人安慰真姐儿:“你放心,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想想赵老大人要笑:“老大人,一定是喜欢的。” 小王爷进京,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回来以后真姐儿就一直黯然,对着赵赦是强打笑容,赵赦悄然回来时,就能看到真姐儿对着窗外发呆。 “真姐儿,去帮着准备咱们出去的东西,表哥带你去寻那盐湖。”赵赦进来,这样对真姐儿说,真姐儿这才有了精神,天天去准备东西。 天气说热就热,眨眼间就是七月,赵吉拿着京里的来信送给赵赦。赵赦看过让人请真姐儿过来的,把信给她:“父亲很喜欢佑哥儿呢。”真姐儿贪婪的看着那信,难得的格格笑了两声:“表哥你看,父亲说儿子又长了好些。”做母亲的骄傲的道:“这才进京两个月呢。” 赵赦顺口就是一句:“这个,随表哥。”真姐儿笑眯眯瞅了赵赦一眼,再争回来:“不,这个随我,我小时候,就个子长得快。”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恍然如梦中。 真姐儿又有了笑容,赵赦微微一笑,对着把信看过两遍还舍不得丢的真姐儿道:“拿回去房中多看几次。”真姐儿谢过出来,出院门时遇到赵祥带着老石头过来。老石头见是王妃,忙跪下来。 “你准备好了?”这一次出去,是要带老石头一起去的。真姐儿问过,老石头回答:“马匹我备了五只,这天气草料尽有,吃的食水出关的时候,再补充一些” 赵祥旁边窃笑,王妃问这话是随口一问,这人,回答得像是一根针也要说得清楚。正想得清楚,见老石头又报东西,果然是细而又细:“针线带的有,鞋拔子是三个。” 真姐儿忍笑听过,回到自己房中想到老石头又要笑,看信想到佑哥儿又笑得更喜欢。廊下鹦鹉儿又说话了:“花开,王妃喜欢,花开,王妃喜欢。”花开出来笑骂:“喊一声我就听到了,喊这么多声。” “懒丫头,真是个懒丫头,”鹦鹉也不客气,又开始说起来。 五月中旬,杏花开发得正盛的一个早上,赵赦带着真姐儿悄悄离开王府。在这之前,王爷是经常离开王府去军中呆上一段时间,或去四处查看半个月一个月不回。 在这样时候,真姐儿又很少出来,所以赵赦准备停当只准备去三个月,并不担心会被人知道自己不在。 有时候王爷在的时候,也会犯懒不上大殿,来掩饰自己平时的形踪。 老石头在城外相候,在他身后,如他所说,是好几匹马,马上驮着帐篷食水和吃的。这一群马组成庞然一群,在这庞然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 石小姑娘被父母亲带着来给祖父送行,把手中一个小小的锦盒呈给真姐儿,乌黑油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祖父说是“王妃”的人,自从她送给自己簪子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祖父说收人礼物要回礼,又说赏赐才不用回礼,所以我回王妃一份礼物,还有,你几时回来再来同我比雀儿斗蝈蝈儿呢?”石小姑娘期望地道;“我后来天天去敲你家院门,让圆珠儿也去了,只是你,从来不来。” 真姐儿含笑接过锦盒,伸手抚一抚石小姑娘头发,初抚两c三下,自己又哑然失笑,这姿势,像极了赵赦抚弄自己的时候。 “我回来时,让人请你去,我家里雀儿上百只呢,你喜欢的,我再送你一只。”真姐儿这样说过,从老石头起,是一起跪下来道谢。石小姑娘是欢呼雀跃,拍着手道:“好啊,我喜欢。”才跳几下见祖父和父母亲都跪倒,石小姑娘眸子左顾右盼过,这才跪下来。 半个月后的六月里,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家人丫头,还有二十个精兵,外加向导几人到了关口。 在这里补足了食水,听从老石头的话,买了几匹骆驼。老石头是用自己的马匹换了骆驼,用他的话说,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马匹跑久了就会没脚力,这个时候换脚力足的骆驼,正是合适。他对赵赦的座骑和真姐儿等人的座骑是赞不绝口,就是赵如赵意等人的座骑,也是上好的良驹。 夏天是中午热而晚上冷,白天的真姐儿很欢快,她骑在自己的马上,现在骑术已经不错。手里拎的是新打的玛瑙柄儿细马鞭子,不过真姐儿很少舍得抽在自己的马身上。 她身边是赵赦,真姐儿不时要喊他:“骑快一些,”赵赦就骑快一些;到一身是汗时,真姐儿又要道:“骑慢些吧。”赵赦再骑慢些。 心满意足的真姐儿觉得这日子真好,白杨树底下行马,风吹在身上无比凉爽。正行走间,听身后一阵马蹄声,真姐儿方要皱眉,就听到自己这几天不喜欢听的声音又过来了:“小兄弟,哈,咱们又见面了。” 身后是一匹白马,这马虽然神骏,马身上却不太干净。马上人坐得东倒西歪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身着一件上好的碧罗袍,却有菜渍和酒渍。对着穿男装,打扮成男孩的真姐儿嘻嘻一笑,真姐儿自动退出好几步。 “咦,小兄弟,你不会说话?”马上人对着赵赦等人随意拱手一礼,又来找真姐儿胡扯。穿着象牙色绣花男装的真姐儿在两天前与他遇上,总是能引发他的无限兴趣。 真姐儿在赵赦不注意的情况下,对他瞪瞪眼睛。眼睛方瞪上,赵赦扫了真姐儿一眼。真姐儿低着头打马绕到赵赦另一边去,和这个人隔得远远的。 “先生贵姓?”赵祥和马上人接上了话。这个人这两天里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总是和他们会遇上。行路人警惕性高,做为王爷的小厮,警惕性更高。再说这个人,总是对男装打扮的王妃有着无限惊奇。 马上人先把手一伸,手中酒葫芦递了过来。赵吉摇一摇头:“我们侍候主人,路上不用酒。”马上人这才回话:“小姓陆,”刚说到这一句,不声不响抽着旱烟袋子的老石头立即来了一句:“关外陆家,是贩马的大家。” “嘻嘻,老人家你知道的真多,我是陆家的旁支,我叫陆少白,”把酒再喝一口,陆少白感叹:“不想陆家这么有名,我母亲是他们家老祖宗的妹妹的女儿的姑姑的弟妹的表外甥女儿,哈,一个陆字分不开两家,关内混不下去,我得往关外投奔他们去。老人家,你这烟叶子可够呛的。” 老石头再悠然抽一口:“年青人,抽烟长命百岁。”陆少白举一举手中酒坛:“老人家,喝酒才长命百岁。”避到赵赦身前的真姐儿又忍不住要笑,不过不去看这个人。 陆少白眼珠子一转,又过来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赵赦回了话:“赵。”他刀刻斧雕的神情上是淡淡,代为问了这句话。陆少白只能遗憾地把眼光放在赵赦面上:“兄台,请问大名。” “宽鸿。”赵赦把自己的字告诉他,陆少白还是没有忘记真姐儿,眼睛再瞍到真姐儿身上:“那小兄弟,应该叫宽厚吧。” 对着这似乎登徒子的人,赵赦像是毫不生气,又代为回答了:“年纪小,还没有字。”陆少白先是微愕然,一口酒下肚后再放声长吟道:“小兄弟身子单薄得我见犹怜,不如就叫犹怜最好。赵犹怜,这名字真不错。” 娇生惯养,极少受气的真姐儿回话了:“你这么爱喝酒,酒又名扫愁帚,你为什么不叫陆扫愁呢?” “哈哈,陆扫愁,安得沟壑在心间,此心向来无忧愁。”陆少白对着真姐儿嘻嘻,真姐儿不理他,继续骑自己的马。 上半天的好兴致,全被这个酒鬼给破坏干净。真姐儿骑了一会儿累了,仰起面庞来喊一声:“表哥。”赵赦伸臂把她拎到自己马上倚在自己身前,用披风裹住,真姐儿很快进入梦乡。 陆少白嘿嘿看着,自语道:“这小孩子,娇狠了不好养。”赵赦不理他,只是抱着真姐儿行路。王妃在睡觉,这一行人都不怎么说话。陆少白和赵赦说话,赵赦嗯上一声,那沉着的面庞在军中是人人害怕,陆少白也觉得鼻子上全是灰。再去找赵吉等人说话,赵吉等人是淡淡。红笺和绿管一人给了他一句:“你一张嘴喝酒还来不及,留着喝酒吧。” 摸摸自己鼻子,陆少白闷声不响地渐渐落在后面。白杨树在阳光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日头偏近下午起风时,真姐儿醒来。觉得身子摇晃晃,这才想起来在马上。人在披风里先问了一句:“表哥,佑哥儿这个时候在睡觉吧,他平时下午咬过布偶,就要睡了。” “你那怪异的布偶,以后多给他做几个。”赵赦亲亲真姐儿,把她的小脸儿从披风里弄出来。真姐儿半醒过来,左看右看:“咦,那酸才加酒鬼呢?”又对着赵赦道:“他再来,我就给他几句好听的。” 赵赦拍拍她权作安慰:“行路,保不齐遇到什么人,你还要长见识,不要理会这样人。”然后做个榜样比划自己:“你看表哥就不理他。”真姐儿妙目中幽幽有如深泉:“依我看,他是想和表哥说话,才故意扯上我。” 肩头又被抚了几下,赵赦再道:“所以别理他,让他着急去。这里是关外,最近的军营离这里有几百里,有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 “为什么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真姐儿抗议,把自己腰间的小木剑拿出来给赵赦看:“我有剑呢。”赵赦微笑再亲亲她,听身后马铃声响,陆少白的声音又响起来:“哈,小兄弟,你睡醒了?” 真姐儿从披风里对他看着,笑得不冷不热:“陆公子,我醒了,你的酒也喝完了?”陆少白举举酒葫芦摇摇水声,突然大叫一声:“哎哟不好,我的酒快没有了,我得前面找酒去。”一拍马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真姐儿是张口结舌,红笺和绿管是笑出声来。赵祥回赵赦:“王爷,关外陆白关林四个贩马的大家,陆家是排在第一位。不过奇怪,他要投奔陆家,这附近却是三不管的地带,要说最近的,是关家。他不是走错路,就是不稳当。” “关家?就是左俊杰说的那个一次赠送上千匹军马的人?”赵赦也想起来。这关外也是赵赦的地方,这里素来三不管,却是水草肥沃,是行商的人歇脚补食水的一个重要地方。这里因为鞭长莫及,赵赦没有设军队。 低头回怀里的真姐儿:“考考你,这里要是管起来,要怎么办的好?”真姐儿懒懒先打一个哈欠,再有了精神。伸头往两边看,一片美景。 左边是大草地,白杨树林一片又一片,不算多,却不时可见一丛。脚下是黄土地,也偶尔可见沙土。 “要是给我管呀,多设几处村庄,表哥有人就行了。”真姐儿又难免想到一件事情。由找盐矿而常放在心中的古代消息闭塞,又一次浮上心头。赵赦笑而不语,有人就行了,谁不想治下繁华,到处是人。 多一个成年壮丁,可以多收一个人头税。多一对成年男女,可以繁衍生息。麾下号称三十万精兵,占全国总兵力几分之一的赵赦,还是觉得自己人太少。 衣襟被拉了一下,真姐儿又道:“设几个消息站吧,这里鼓励人多放牛羊,这边人都会用马奶酿酒。先生们说,马奶酒有各种功效,要是能四处都运送贩卖,养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荒年粮食欠收时,也不会再耗粮食来酿酒。” 这个主意赵赦爱听,喊一声:“真姐儿幕僚,”真姐儿眼睛若星辰般闪亮:“在呢。”“带你出去不是玩的,嗯,给你一个观风巡查使的身份,回去写个章程出来给我看。要是不好,”赵赦大手又在真姐儿面前挥几下,虎着脸吓唬道:“要打。” 真姐儿头一缩,把脸再埋到赵赦的大披风里去,开始想事情。古代通消息有驿站有邸报,可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太慢。真姐儿冥思苦想,怎样才能让消息更流通,更为已用。而且不仅仅是通重要的大信息。小的事情,其实也可以看出来大事的动向。 这一行人只有主仆几人,随身的士兵是前面后面跟随着探路安排打尖和后面护卫。到晚上来到一处集镇上,客栈是早早的订好,掌柜的引进来,见店堂内一人高坐,醉态可掬中一张熟悉面庞,还是那个陆少白。 “酒来,快拿酒来,我要喝酒。”陆少白烂醉着,对着真姐儿伸长头颈:“犹怜,咱们又见面了。”赵赦不理他,把真姐儿揽进去。赵如赵意低声道:“这个人太无礼,王爷,我们去教训教训他。” 赵赦微一拧眉:“去试试他底细也好。”陆家的人,也是给赵赦添堵的人。赵如赵意只出去片刻就回来一个。真姐儿在欣赏这客房,赵赦坐着眼睛一抬,已经感觉有些什么。赵意急急低声道:“王爷,我们看到了噶里都。” 赵赦“腾”站起来,低声道:“你看清楚了?”赵意肃然:“一定是他!”赵赦绷紧面庞,这一处三不管,离章古不远。因为离章古不远,所以赵赦是打算留给章古去收拾,不想噶里都在这里! 这是和赵赦交战过三次的突厥大将,赵赦回想自己第一次和他交战时,自己还是一员普通将军。赵将军升职,就升在大败噶里都身上。第二次交战,当时赵赦的上司将军叫袁厉,这一仗死在噶里都刀下,赵赦带着余兵奔回。赵赦因为不是主将,所以没有责任,又在兵败如山倒中带回余下兵马,记了军功。 第三次,是赵赦封王后,左俊杰和噶里都打了一仗,赵赦一听到是杀自己上司将军的人,连下三道军令派去三道人马,还是被噶里都逃了。这个人,是赵赦一听到就要起杀机的人。 “真姐儿,表哥出去,你在房里乖乖的。”赵赦交待过,把解下的佩剑重新系好,和赵意出去。真姐儿圆睁了双眼答应过,继续看着红笺和绿管收拾这房间。 红笺在抱怨:“这前头安排打尖的人真是笨手笨脚,这桌子板凳面上全擦了,下面脚却看不到。明天我和绿管分一个前面去,等您过来,就是现成的干净地方。” 真姐儿掩口笑,她也没有闲着,在取赵赦和自己晚上换洗的衣服。前面安排打尖的人全是士兵不是家里贴身侍候的奴才,所以这些地方他们不会想到。 外面突然有低喝声,真姐儿直起耳朵,红笺和绿管立即把她护在身后。听窗户一声响,一个东西打在窗棂上,把窗户打得晃了一下。 真姐儿拔出腰间的小木剑,好歹这几个月也学会几招,她兴奋无比,有坏人嘛,放马过来。只听到窗外一声笑:“果然是个女孩子。” 然后窗户“啪”地一下落下来,在这一开一落之间,外面人已经把在房中解散一头长发的真姐儿看得一清二楚。如他所想,是一个女子。 路上不时相遇,真姐儿娇嫩的身段,爱娇的嗓音,都让陆少白起了重重疑心。他是瞅到赵赦出去才过来,不想人才过来,就遇到几个壮汉冒出来。 回到房中的陆少白点亮灯火,房中有一个热气还冒着的大水盆,旁边是他的酒气熏天衣服。只要去了这衣服再蒙上面庞,陆少白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在这里查探不会有人认出来。因为他一出现,总是酒气熏天。 而真姐儿在房中和两个丫头在说话:“你闻到百合花香了?”红笺和绿管一头:“而且是上好的。”真姐儿露出笑容:“是啊,不是有钱人用不起这百合香。”这香,真姐儿闻过。这是外面有卖的,却是贵得吓人。 这香,可以解酒,可以掩饰酒气。寻常人不知道,只以为是薰香。 无事在路上只找自己说话的陆少白,果然是有鬼。真姐儿看看手里的小木剑,心里主意上来。外面护卫她自己的,是那二十个士兵。这一点儿,真姐儿是知道的。 到了鸡鸣三更的时候,会先走几个人前面打尖,凌晨的时候,赵赦又在身边。正想到这里,赵吉和赵如一起奔进来。进来就请罪:“奴才该死,这一会儿不在。” 赵吉去前面安排饭菜,赵祥去订明天的行程打尖处。赵如和赵意是和赵赦一起出去,赵赦让赵如先回来。不想一回来,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事情。 真姐儿眯眯笑:“并没有闯进来,不过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了。”她让红笺和绿管出去,放低声音和赵吉c赵如说了一番话。 赵如听过有些犹豫:“等王爷回来再去找他不迟。”真姐儿王妃太想自己干点儿事情了,再看赵吉:“外面守的人不少,我想先查明白,等表哥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赵吉可以理解王妃的心情,笑一笑道:“我在路上看过他在马上,有功夫不过也可以对付。王妃既然交待,奴才这就去办。” 把赵如拉出来,赵如还要埋怨赵吉:“王妃要是被冲撞,王爷的板子吉哥你一个人挨吧。”赵吉在星光下笑:“小子,记不记得咱们刚到王爷身边,你总是和我抢,是抢什么来着?”赵如嘿嘿笑,是抢功。 小小少年刚到赵赦身边,又都是家生子儿要脸面要露脸,四个少年都想在王爷面前显示自己是最行的。 “王妃现在,也是一样的心情。”赵吉拍拍赵如肩膀:“我去请人,你在这里布置,咱们的王妃,可不是别人眼中的娇娇女。”赵如也一笑:“可不是,王爷不在的时候,王妃要陪她比剑,学了一下午,还碰伤了手,居然没有哭。” 赵吉和赵如露齿一笑,后来对着王爷肯定是哭个不停。因为第二天,王妃的眼睛是微红肿湿润,而王爷,虽然没有教训赵如反而赏了他,不过第二天就吩咐赵如:“以后王妃习武,不要你们陪。” 赵如这件事上觉得冤枉:“是王妃一定要我陪着比,我说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她一定不休息。”赵吉提一提他耳朵笑骂:“你收了王爷五十两赏赐银子,后来王爷又说过一句,赵如功夫,最近见长。这不是你陪王妃的功劳,还能是什么?” ------题外话------ 恢复上午更新了,给奖励票票吧。今天不多,因为时间不多。明天上午更新时,会多一些的。 还差二十多票可以在首页露个脸儿,票票啊票票,亲们动动手指,还有票票的给了吧。这都快月底了亲爱的们,留到下个月就无用了一(n_n)一 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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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房里,自己只有一个人,而对方是五个人的陆少白早有防备,抓起身边高几一挡。在几后身子还是从容的,露出脸来道:“跟我回去请罪,或许可以给你一个全尸。是哪一位随你来的,是陆仁政,还是仁明,还是仁伟,让他出来见我!” 发现奸细以后,仁政c仁明c仁伟三个人都遍寻不到,追出来的陆少白一路上跟错了人,只盯着带着一个疑似女人的赵赦,其实他要追的人,被他弄丢了。 几道剑光哗啦啦不停,追得陆少白不时闪躲。真姐儿还是稳风不动,咀嚼过陆少白的话,知道自己弄错了。初学剑法的真姐儿难得见一次真打实斗,所以不急着喊赵如和赵吉住手,而且笑吟吟看着。 陆少白心中佩服她胆大,再一想她不知道自己是谁。陆少白自幼学艺养在别处,家里的人把他名字忘记的也不少。 “你再不喊住手,我可不客气了。”陆少白说出最后一个字时,突然对着直刺过来的剑光明白了。举起一个板凳挡住剑光,陆少白一跳几步,来到离真姐儿只有一步远的地方。 真姐儿晶莹的面庞是笑逐颜开,她早就拔出自己的小木剑,见陆少白来到面前,对着他“唰唰”就是三剑刺出。 “啊哈,木头剑,你这是捉鬼画符?”陆少白只看了这三招,听身后剑光又到,斜身一跳出来,他是全看明白了:“住手,我找错人了!” 真姐儿这三剑让陆少白看得明白,他对着真姐儿拱拱手:“姑娘,你这不是江湖上的剑法,是打仗用的才是!” 一点儿虚头也没有,每一招全是又狠又准又犀利,不过用在这姑娘身上,有些大材小用。 真姐儿第一次同人比试,还不满足。不过为着问话,她抚着剑身斜立于月光中,银光明辉在她发上流淌下来,映得她光泽夺目。 陆少白看着,有些傻了眼。 这姑娘气质不是稳重,而她并不心虚。陆少白在心里暗骂自己,果然是没有历练认人不清。强自镇定和面前这气质超凡的少女比起来,差着不是一般两般的距离。再借着银月光色觑一下,这不是少女,面上开过脸,是一个怎么说呢,年纪很小的小少妇。 沐浴在银光中的小小少妇红唇轻启:“你姓什么叫什么?”陆少白含笑一揖:“在下姓陆,名少白。少,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少,白,是月色清白如镜的白。敢问娘子,您是哪一位?” 这一声“娘子”称呼得真姐儿想要笑,抿一抿唇道:“你不必问我,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认错人?” “这个,是在下的私事。娘子若是无事,请容在下告退。”陆少白面容虽然儒雅从容,心里是急得不行。追错了人?是哪一天开始错的。像是关内就发现赵赦一行人,然后见到他仪表不俗,对身边这个女扮男装的小男孩心爱怜爱。 就是那个时候,陆少白开始弄错了。 赵吉和赵如虎视眈眈手执长剑盯着,红笺和绿管为侍候王妃出行方便,身上也佩戴了小刀小剑,虽然不会用,也取出来剑尖对着陆少白。 真姐儿菀尔一笑:“陆公子,你且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不然,你就不用离开了。”私窥王妃,可以宰他。 陆少白自恃双拳难敌这房里几只手,又看出来真姐儿和赵吉赵如所用剑法全是军中所用,他商人家里,不愿意惹上官非。忙再深施一礼:“娘子,实是误会,在下有急事在身,容我回去吧。” “噼哩叭啦”房外响声过,是尖叫声出来。大家眼光齐齐往外面看去,赵祥一闪身进来,对真姐儿低声道:“王爷和赵意出去良久,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问过掌柜的,说是少了几个客人。” 真姐儿心里一惊,当即手一指陆少白沉声:“扣下他!”外面又有女人尖叫声起来:“少白,陆少白”真姐儿眉目闪烁着:“带进来!” 赵祥出去后,两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扭着一个年青女人进来。她面上有泪,梨花带雨还加上楚楚可怜。红裙子踢得纷乱,黄色锦绣上衣也被扯破几处。陆少白一见就傻了眼:“宁儿,”他站在那里,像是下巴也掉落下来,只说出这两个字,人涨得面红耳赤,又气急攻心难抓难搔的表情,一个字也不再说出来。 “少白,求你救救仁明公子,是我不好,是我让他出来的,少白。”宁儿被大汉扭住不能前来,站在那里拧着,挣扎着,哭泣着去求陆少白:“是我,是我不好,求你救他吧。” 陆少白面色阴沉起来,他慢慢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满是伤害和伤痛。这阴沉和伤痛,让看到的人心中全是一凛。 红笺和绿管一直在真姐儿身边护着,赵吉和赵如对着真姐儿看看,真姐儿安然站着,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值得一听。 “老祖宗写信让我捉奸细,原来是你!”陆少白是个脸白白,生得不错的清秀小伙子。现在他的面庞上痛苦的几近扭曲,是咬牙切齿了:“你这个贱人!你忘了,几年前你无衣无着流落街头,是我收留你,把你安置在我们陆家!你忘了,我虽然回家的时候少,每每回来,对你从来不错!。” 宁儿如雨打梨花,泣不成声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仁明公子喜欢上我,他要带我走,他怕你不答应,他要娶我。”她身子软软,和寻常的女子伤心难过时会伏地一样,渐往地面上瘫去,抓住她的士兵也不以为意,只是把她提一提。 手下突然一阵大力,宁儿身子一纵,人已经蹿出来,双手直伸着,对着真姐儿而去。红笺和绿管急急来挡,宁儿狞笑着,面上流露出狠毒来:“一起去死吧!” 这一下子变故陡然,陆少白急忙来救,赵吉和赵如也大步上前。面对宁儿的恶狠狠和如对世敌的神色,真姐儿雪白的面庞离她已经很近。 月光掩面而走,躲藏到云彩中,给这房中暂时留下一片阴影,像是不忍看下面的事情。 “卡卡卡”几声响过,几道乌光从真姐儿剑尖处打出,木头剑中飞出几道尖利细锐的乌金棱子镖,全数打在宁儿身上。与此同时,真姐儿一个漂亮的侧躲,不仅自己避过去,顺手把离自己最近的红笺也扯了一下。 宁儿身子被这金镖所打,“砰”地一下摔落在地,血从她身上唇间漫出,她只狠狠说了一句:“。你我不共戴天!”身子就被赵吉赵如狠踏了一脚:“贱人!” 真姐儿心有余悸中,脑子里电光火石想到只一件事情:“你认识我?”宁儿吐了一口血,眼中流露出毒辣:“我认识你丈夫!”刚才娇美如雨中鲜花的宁儿,现在是一身血泊,咳了两声又强着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怨恨:“我丈夫突罕,死在你丈夫剑下。” “你是奸细?”真姐儿不顾危险近前两步,红笺和绿管经过刚才虽然吓得身软脚软,见王妃又冒险上前,连滚带爬又挡到真姐儿身前。 只有一步之遥,宁儿无力的伸伸手,赵如抬起脚来重重一声,踩断了她的手。觉得她还是危险分子,又重重一脚,踩断了她的另一只手,同时喝道:“好好回话!” 这骨头断的卡嚓声,让陆少白泪流满面。他心中一疼,同时又心寒上来。这是他救回来的无依无靠女子,这是他学成后准备收为妾室的人,难怪老祖宗写信要自己前来,难怪。 再听到真姐儿说奸细的话,陆少白心中也全明白了。 “陆少白,她不肯说,你知道什么,全说出来!”真姐儿满面寒霜,转过脸来对陆少白斥责:“你为什么追她到这里来?” 陆少白不明白真姐儿身份,最多猜她丈夫是位将军。此时因为心神灰灰,并没有犹豫就回答了:“说家里有个丫头是关家的奸细,拐带了我一个族兄和关家在这一处接头。” 真姐儿一声惊呼,这附近离关家最近,这位宁儿又是异邦人。她急急不顾血泊灰污,上前去问宁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哼。”宁儿咬牙忍痛,一个字不说。赵吉提起一剑,想到王妃在眼前,犹豫一下,只狠狠在宁儿伤处踢了一脚:“快回话!”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陆少白黯然神伤回了话:“应该是她看到,又看到我进来,所以打着我的名头儿进来!” 宁儿伏在地上“嘎嘎”笑上两声,青春女子笑得有如黑老鸹般难听:“我其实,是来找你求仁明的,他咳咳,”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你去找他吧,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是谁和他在一起,是关家?”陆少白再问时,宁儿眼睛紧闭,只是喘息着。真姐儿不敢再拖,她已经听出来这是赵赦战场上结下来的仇气。她急急道:“表哥在哪里,表哥去了哪里?”再急命道:“所有人上马,我们去找他!” 二十个壮汉全在这里,只有赵意和赵赦在一起。赵如对他们去了哪里是有些明白,带着众人一起出来。 陆少白也要跟着,他要找他的族兄。 大漠月圆,风比白天烈,真姐儿一行刚上马出来,见一轮明月为背景下,赵赦和赵意,是悠哉游哉的回了来。他们的马上,还多了一个人。 “仁明!”陆少白跳下马扑过去,这马上,是昏迷不醒的陆仁明。 一旁的真姐儿眼中泛出泪花,对着赵赦泪眼汪汪:“表哥,你哪里去了?”白杨树发出轻轻的声响,像是为衬托真姐儿的担心和忧虑。 在这皎洁一无所遮的月光下,真姐儿面庞上更为光洁,这光洁中的担心就更让赵赦心动。他含笑伏身子,手指碰一碰真姐儿粉嫩的面颊:“不乖的孩子,怎么不在房里呆着。”真姐儿低下头,忽然“嘤嘤”痛哭起来。 她在房中经受风险,自己并不觉得如何。眼睛里不见赵赦,才是真正的担心。此时痛哭,全是出自于天性。 赵赦张开双臂把真姐儿抱到自己马上,取出帕子给她擦泪水:“明儿要下雨吗?今天你又这样了。”赵吉在旁边,把事情说了一遍。赵赦没有多问,只是柔声轻哄着真姐儿:“不要哭了,吓着了是不是?表哥给你的木剑好不好使,第一次用,害怕了是不是?” 再不然就是:“我的真姐儿只能看牡丹白玉,怎么给你看了奸恶的人呢。” 银月洒洒一片银晕,这一对夫妻生得如玉如花,就着全身光晕看上去,有如一对谪仙人。陆少白检查陆仁明不过是晕过去,放下心来猛一抬头,就被这一对玉人给震撼了。 男的一直是个英俊人,此时这英俊面上全是一片温柔,他黑黑能慑人心神的眸子只看着怀中的小妻子,似乎天地间再无别物,只有自己的妻子最为重要。女的一直是个小美人儿,娇嫩到陆少白一不小心把真姐儿认成少女。此时她低头只是啜泣,像是这样哭一回才能解她心中的担忧和忧虑。 “刚才吓着了,所以现在哭个不止。”赵赦轻轻松松一句话,把真姐儿眼泪止住。真姐儿要辩驳:“不是的,是表哥你,从来不为我想想。”她白玉似的手指紧扯住赵赦衣襟,眼中是一片似水恳求:“你身入险地以前,要为我和儿子想想。” 赵赦微微笑着,觉得浑身上下如潮水一样涌开温暖无数。不顾旁边有人,亲了亲真姐儿花瓣儿似的两片娇唇。 月儿圆圆,照在这一对人身上。 关外乱的地方从来多,店中打斗时,掌柜的头也不伸。此时他们回来,掌柜的才勉强出来看看。反正店钱是先收菜钱是先给,这些人就是把店拆了,掌柜的只会先逃命顾自己。 动静这么大,随着出来的老石头也是一样装听不到。他上了年纪可以装耳朵不好,可以装眼神儿差。为王爷办差要忠心,没有人说此行要赔命。 听到回来了,掌柜的还出行看看,老石头还是装睡得死,不过从门缝里看到王爷王妃全在,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地。 王爷王妃要是出了事,他自己也有些危险。 没有人把老石头喊起来,这关外集镇客栈里,房与房有些距离。就是为有些见不得光的客人着想,让他们住得放心。再说打斗只有一时,说上年纪睡得死听不到也有可能。 已经进入后半夜里,大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得胡杨树林响,还有不时的几声狼叫,不过全在远处。 油灯轻晃着,赵赦坐在灯下严厉在问陆少白话,他自报的身份,奉命来查陆白关林四家贩马去处。这一席话和赵吉身上带的腰牌唬住了陆少白,他说出来的话让赵赦惊心:“我们陆家一年有两千匹军马不知道卖去哪里,买的人身份很是可疑。安平王今年追查得相当紧,老祖宗就是现在的族长命我来查这件事情。” “不是说也有江阳王c商王c白石王会派人来采购马匹,他们是有路引和路条的。”赵赦目光如炬问道。陆少白露出一抹子苦笑:“他们来采购马匹,是有主儿的。这关外养马的四大家族,除了我们家以外,别人家里这几年,应该也有这样事情。” 赵赦故意道:“是王爷抓得紧,你们想找几个通敌的替罪羊搪塞吧。”陆少白赶快道:“不敢,”他嚅嗫过是长叹:“今天说和您有仇的那一个,不想她是异邦人,她生得多像汉人,而且在我们家呆了四c五年一直是谨慎胆小的。我再想想,关家白家和林家,也肯定也有这样的卧底才是。” 一不小心,陆少白感怀和怨恨之间,就把别人几家也黑了一下。赵赦不知可否的听着,让陆少白尽可能的把话说得完全,再又道:“赛马会就在附近,也就要开始,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去赛马会看看?” “我可以去吗?”陆少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将军不抓自己走?虽然没有通敌,却也是嫌疑有待洗清。 赵赦嘴角边只是淡然,陆白关林这四家,是他当将军时就一直打交道的人家。不过他没有直接面对过,当过王爷后一直财政没到手,没有直面过这几家人。这马匹流窜在外的事情,他一直想抓没有时间。 财政到手后就是大婚,大婚后回来,真姐儿有了,一直赵赦是没有走开。他注视着有些不安的陆少白,为他这不安心里有些解气。 眼前这个人,一路上是放浪费行骇,原以为是个无拘无束的人,现在看来,也知道王法二字。对着陆少白惴惴不安的眼光,赵赦故作沉思过才道:“我想我信得过你,你这个人不像奸细。你要抓家里的奸细,我要抓所有的奸细。陆公子,你可以请便,我不会派人跟着你,我自己也要去。” “将军,你我都是一个目的,你可以放心,等我找到了这几千匹马哪里去了,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陆少白心中也明白,他就是不抓自己,陆家也跑不了。几代人在关外世居,总不能全跑光。 赵赦坚毅的眉宇着闪过一丝严厉,这严厉让陆少白吓了一下,只是一抹子厉色,就让人心中一跳。 “你不必给我说法,去找王爷解释。陆白关林,向来是王爷心中倚重,他知道有这样事情,是很生气。命我出来前,又特地交待,凡事有回转余地,王爷还是愿意多宽恕。”赵赦心中实在生气,不过他也不能逼人至反。把自己的话淡淡地,就这么说了一回。 陆少白现在更相信赵赦是出自安平王的意思才来到这里,关外马商虽然彪悍,也不惹当官的。他无意中是这样说的:“我久不在家,也听说安平王枭勇善战,我们世代居住在此,愿意当个守法良民。” “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卖马的,而王爷,应该是你们最大的主顾。”赵赦最后半开了一句玩笑,陆少白也跟着笑了一下。 同陆少白说过,赵赦进来看已经睡下的真姐儿。真姐儿还在床上等他,见赵赦坐下来,抚着真姐儿的面庞微笑:“你不乖,真姐儿,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要是以前,真姐儿肯定会回答:“找表哥。”今天她没有,她由宁儿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想了半天,越想越心惊,对着赵赦熟悉的面庞,真姐儿伸出双手扳着赵赦下颔,也道:“表哥,你不乖哦,你抛下真姐儿一个人,又自己去了。” 赵赦哈哈笑了两声,俯身亲亲真姐儿责备自己的小嘴:“我去擦一擦,就来。”真姐儿眉头若颦,对着赵赦的身影再想到他经常爱自己去亲力亲为,总是觉得心中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每一年的秋季,是水草肥美也是马匹骠体壮之时,赛马会不如说是相马会,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开始。 由寻盐矿而去相马,真姐儿是一样的喜欢。赵赦都不急着找盐而去相马,说明这件事情更紧急。 “表哥你看这路线,我们找盐矿到这里和养马的地方,居然不太远。”真姐儿随意说过,赵赦若有所思:“是啊,”刚说这两个字,真姐儿拉一拉马缰又贴到身边来低声:“马也要吃盐吗?” 赵赦伸出大手抚抚真姐儿:“要的,乖孩子,你这样一说倒提醒了我。”真姐儿笑盈盈:“和我想的一样吗?” “你说说看,”此时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的长空中一片澄净。人走在下面是心旷神怡,就是看两边的野花也是玫丽多姿。赵赦本应该为军马的事情烦神头疼,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真姐儿这样欢乐的面庞,他觉得心情不错:“聪明真姐儿,表哥听你说。” 真姐儿被这么一夸,面上绯红着先自谦一下:“要是我说得不对,不带再笑人的。”赵赦哈地笑了一声:“笑过了,不会再笑了。”真姐儿飞了他一眼,这才道:“几千匹马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弄走的,肯定有个地方暂时养着,马要是吃盐,那养马的地方他们是怎么运盐去的?”说过,格外谦虚:“我只是随便猜猜。” 这个想法和赵赦昨天所想的不谋而合,他去军中虽然不是由士兵做起,初去时却不是有名的将军,只是一员普通军官。所以养马这样的事情,赵赦也是知道的。 马匹的精饲料里,就有盐。有的地方是把盐拌在草料里,有的地方是大块的盐摆在那里任马匹自己去舔。 赵赦对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深草沉思,这四家里一家一年走私几千匹,加起来足有上万匹。这上万匹马无论卖给谁,赵赦都不喜欢。 江阳王c霍山王和商王等人在别的物资上抬高税务针对赵赦,赵赦也很想在马匹上抬高税务还击一下。不过这还击,要陆白关林这四家配合才行。 关外本身就乱,这几家还没有拿在赵赦手里,所以他这个还击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施行。这也是赵赦面对周围诸王的刁难,不急不徐的原因。都说西北贫瘠,在这里呆得久的赵赦深知道这块土地上多能生发。 草药c牛羊肉和皮革c马匹,在全国总产量中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只要王爷把人心拢定,在商政上还击别人是不在话下。 现在真姐儿,也能想到这上面去,赵赦想过问真姐儿:“累不累,到表哥马上来睡一会儿?”真姐儿出来这一段时间,天天候在马上是喜欢的。她等着赵赦回自己的话对不对,不想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累,我要自己再骑着。”不是急行军,真姐儿累了也可以到赵赦马上去休息,所以赵赦初学马的苦处,真姐儿只吃到一半。她见赵赦把话题转开,也就没有再问。 纵马前行,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有时候见到路边黄花红花数朵,也会驻足看过,才重新上路。这样的出行,真姐儿觉得既自由又随意,全由着她骑马的速度来行进。 赵赦,完全是一派不急又不慌的样子,只有他的心里,知道自己心中放着多少事情。 行了三天见行人渐多,有人在路上就对真姐儿的马匹有了兴趣,主动上来搭话:“小兄弟,小公子,你这马,是赛马会要卖的吧,多少钱,在这里就地我买了。”真姐儿很自豪:“我们去买马,不是卖马的。” 搭话的人就很失望,见真姐儿年纪小皮肤嫩着,就要开句玩笑:“你有这好马,还去买什么?”真姐儿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会相马,我去买千里驹。” 赵赦听过就是一笑,等人走开,招手道:“千里驹过来。”真姐儿笑逐颜开过来,格外喜欢的道:“表哥,喊我吗?” “是啊,喊你别走太远,你这千里驹,比你骑的这个千里驹要宝贵得多。”赵赦就和真姐儿调侃。真姐儿就要想起来在云氏母亲的坟墓上,赵赦哄赵老夫人时说的一句话:“真姐儿我不是娶了。” 为云氏母亲修坟墓,为沈氏父亲盖宅院,真姐儿微微笑,这全是应该做的一件事情。 又行一天,赵赦郑重把真姐儿喊到身边,亲昵地交待她:“这里或许有人认识我,也有驻军在,不过表哥想想还是不出面的好,真姐儿,表哥给你当护卫,你这京里出来的娇少爷,是去买马的。” 真姐儿面上散发出光彩:“真的,”对她来说,好似扮家家。有限的几次危险,没怎么回味就没了。真姐儿觉得赵赦这主意,她很喜欢。 当下先检查东西,木头剑中镖,已经放好。还有腰带上也有暗器,也放好。真姐儿把手中的一个嵌红宝石的戒指带好,里面也有一个小小飞镖,赵赦是看得失笑:“你带了这么多出来。”真姐儿轻拍一下腰带:“表哥给的,就这几件我最喜欢。”转眼又狐疑:“表哥哪里来的?” 赵赦的名声是威风凛凛,听过的真姐儿觉得他不需要这些。 “抓几个江洋大盗,就全有了。为给你,让人送来的。”赵赦小心再小心地交待真姐儿:“不是好玩的,自己要当心。” 真姐儿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真好,这些东西我最喜欢。” 房门打开,小少爷出门上路,赵赦换上普通的衣衫。草原上风大,蒙着头遮着脸装少数民族或说防风防尘土的人多得是,安平王换上这样的打扮戴上风帽,走在人群中也不是太显眼。 政事上要管的实在太多,一直想管而没有闲暇的赵赦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当成一件大事情看。 陆家认识一个陆少白,觉得从他说话的态度上,陆家还算是谨慎度日。那白家c林家c关家呢?安平王今天有足够的闲暇,来看看这几家人的心思。 来这里的人很多,有些像大集市,不过再大的集市不如这里热闹。集市上方寸地方可以摆下摊子,这里是摆一群马,需要的地方就很大。光看上去,就是壮观景象。 真姐儿低声恭喜赵赦:“恭喜表哥有这样繁华的集市。”赵赦在她头上拍拍,这大手传下来的温度中,真姐儿立即明白。 听前面一阵叫骂声:“泼女人,白寡妇,安平王是你姘头吗?你这么向着他!”真姐儿一愣看过去,见前面围着一堆人挤得不透风的看热闹。 “姓关的混蛋,你爹才是我姘头生下你这个不认老娘的东西!”越骂越是热闹,真姐儿忽然心痒难熬,或许是为着把赵赦也说进去了,才这样难耐地想看。又或许是为着这前面的声音实在动听。 左看右看找不到站脚的地方,赵赦拍拍马背,在真姐儿的轻笑声中,把她抱起来站在马背上,真姐儿神气活现了:“我看到了。”而且很清楚。 第一眼先找女人看,真姐儿“嗤”地笑了一声。白寡妇忒风流打扮了! 一张圆面庞略显丰满,看上去五官是不错的,不过脸上粉搽得足有一斤厚,红唇也似血盆大口,真姐儿掩口笑个不停,赵赦在下面拧她腰间软肉一下:“坏孩子,看到什么了。” 里面还在对骂,姓关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大汉,腰间插着一对双锏,敞着怀歪戴帽子活似一个地痞:“白寡妇,这马市上卖马是随行就市,你凭什么压价?你们白家的马要是便宜卖,我关二,全收了!” 白寡妇的血盆大口是破口大骂:“你娘怎生把你生出来的,长着眼睛不看布告吗?我也想卖得高,不是王爷不许卖得高,不许卖给来历不明的人!” “我呸!安平王是你祖宗吗?他才来没几年,像是你八辈子的祖宗一样!白寡妇,我警告你,你再敢平价卖马,我就全买了!”关二把腰间双锏取出来挥一挥,再骂道:“你这一身肉,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 听到这里,赵赦皱眉把真姐儿抱下来,真姐儿方不乐意的样子摆出来,赵赦冷下脸:“听好听的话,这些话不能听!”真姐儿对着自己锦绣衣衫看看,再看看赵赦的布衣衫,眨一眨眼睛:“赵护卫,我是小公子。” “我这护卫,是小公子的师傅,不过我布衣惯了,而且是你小公子太抠门儿。”赵赦和真姐儿胡扯几句,见她还要斗嘴,伸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低喝道:“听话!” 这话立即生效,沈小公子立即噤声。 边走边看热闹的真姐儿也看到有士兵在巡逻,不过心中完全明白,这一处,还不在赵赦手中。这里鱼龙混杂,看上去是不好管。就是税,赵赦都收不起来。而这一处马市,又是日进斗金税的地方。 真姐儿为赵赦难过一下,不时侧着脸儿看他全然不生气,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赵赦头上有风帽遮住半边面庞,真姐儿比他个头儿矮,从下往上看,可以清楚看到赵赦面上兴致勃勃的神情。 “表哥,你收不上税,还这么喜欢?”真姐儿扯一扯赵赦的衣衫,赵赦装的是护卫,不过走动几步那负手龙行的姿态还是存在,他笑容满面:“啊,不要急,只要繁华热闹就成,这是第一位。” 又同真姐儿开玩笑:“你少打一件首饰,表哥就省好多。”真姐儿扶一扶袖子里镶大块祖母绿宝石的金钏儿,这是随身常带的,就藏在袖子里。不服气地道:“不是我要打的,”再嫣然一笑:“表哥,多谢你。” 擦身而过的几个人,赵赦虽然没见过,却是全知道。对真姐儿道:“这是江阳王处来的人,”这几个老家伙,迟早是要还击的。再走一时,赵赦道:“商王处的人也来了。”真姐儿好奇地道:“表哥全认识?” “不认识,不过怕他们认出来我,真姐儿小公子,你还是前行。”赵赦见到这集市来的人这样多,心情实在太好,同真姐儿多开几句玩笑。真姐儿纳闷:“那表哥是怎么知道是商王处的人,是江阳王处的人?” 赵赦慢慢走着,身边人渐少又悠然自得说了一句:“霍山王处也来人了。”来的是霍山王府接替项连山的大管家,这管家身边是几个蒙古汉子,看起来像格木顿的人。 格木顿自己也养马,不过为打仗,他也需要添置马匹。 安平王不能不心花怒放,打仗有时候也是打物资的。朝野上下就只有几处大的养马场,云南滇马是一处,这里是一处,别的几处全不如西北这四家养的马多。一旦打起来,只要不供马,稳赢的人,就只能是安平王。 当然这个要建立在这四大家全听话才行。 “格格,我看到了,”真姐儿低声笑了两声,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士兵举手在做一些无意义的手势,这手势,赵赦全收在眼里。赵赦欣慰:“啊,被你发现了,让他们换个花样。”手举到额头上装做整理风帽,这几个士兵收到,微欠身子转身走开。 真姐儿是知道赵赦是王爷,知道和他打暗号告诉他这些人来历的只能是士兵才发现得这么快,换了是别人,是不容易知道这人山人海中,居然有安平王在。 也有突厥人,他们大模大样的进来。突厥商人不少,赵赦从不禁止,只是看一看,就走开。 “咚咚咚”鼓声阵阵,吸引了真姐儿的眼光。赵赦示意她过去:“是开始卖马。”来到这里,才发现赵吉和赵祥已经打好前战。 一大片场地圈起来,四周搭的是高台。高台上有些雅座,真姐儿也有一个。真姐儿公子眉飞色舞,对赵赦笑看一眼坐下来,别的人包括赵赦都坐着,看上去,这一个小公子带许多侍候人。 这天是秋天,高台上风不少,四个侍女手捧着水果和美酒过来放下,只着纱衣的身子一下子围住真姐儿嘻嘻哈哈:“公子生得真俊,” “这肌肤真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在身后,真姐儿挺想抱一个在怀里亲亲。见对面坐着的关二,已经抱了两个坐在大腿上,真姐儿羡慕的看过,再一想坐在这里幸好不是赵赦,又觉得舒服的多。 面前水果不少,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葡萄c哈蜜瓜和无花果等水果,还有白酒c马酒和竹叶青。真姐儿刚执了一杯送到嘴边,小耳朵上被拧了一下,真姐儿无奈放下来,低声嘀咕:“知道知道了,又拧人耳朵。” 虽然想着贪色贪杯,赵赦在后面站着,真姐儿也只能想想。 赵赦不仅看着真姐儿,眼睛从风帽下把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一个遍。当侧对面出现一行锦衣人时,赵赦和小厮们的眼睛全都直了。 看上去,真姐儿这一行人算是挺拉风的,除了小公子笑容满面,和气亲切外,她的随从大多是盖着风帽,只有两个眼睛大大的,肤色俊秀的随从没戴风帽。这两个人,是红笺和绿管。 而对面的这一行人,比真姐儿看上去还要神秘。他们包括为首,都全是紧遮风帽,只露出一个下颔。 这下颔也让熟悉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是赵赦一听到就要热血沸腾的噶里都。这个人,前几天溜了以后,居然敢大摇大摆来到这里。 真姐儿虽然不认识对面这一行人,却可以感觉出来笔直站在自己身后赵赦的紧绷身子。再看眼前是一行异邦人,真姐儿大摇其头,本地治安有待加强。 虽然下面有士兵,集市巡视的也有士兵,不过看上去,像是不顶用。或许是赵赦先为着维护这集市繁华贸易,也肯乱放人进来。 关外养马的四大家族果然不是吹的,头一起拉进场中的十几匹马,就让真姐儿这不懂马的人,也看得精神抖擞。 这群马虽然不如小红和小黑,却都是昂首挺胸,就是迈起步子来,也是细腿从容,颇有名马之姿。 一个内地的客商买走了,自称是苏州贩丝绸的大家。 又是一群马进来,随着进来的人骑着马场中走了一周给人看,大声道:“这是长力马,喂一回草料,可以奔跑三天三夜。” 几乎所有的人,眼珠子都瞪起来。像是他们来到这里,就为着采购这些军马。 胖胖的自称鲁公孙的人先大声举起一根手指头:“一万两黄金。”这个价格远远超出赵赦所订的价格,他即位后就给这四大家族订下价格,是为着他自己采购方便。而且有一条,不许随便卖好马给别人。 现在自己亲自来看一回,发现和自己听到的一样,赵赦的话在这里,是没有人听。 真姐儿眼睛发亮,不用赵赦催也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她尖着嗓子喊:“一万零五百两黄金。”鲁公孙恼怒的看了真姐儿一眼,有这么出价的吗?来这里买马的人都是腰缠万贯,袖有乾坤。这个白白弱弱的小子不多出个整头,尖着没变音的小子喊“零五百两黄金”,你怎么不说多五十两黄金呢。 对面的锦衣人也举起手指头,一开口却是正常汉人腔调:“两万两黄金。”鲁公孙心中对真姐儿公子的不悦立即散了不少,狠狠瞪了真姐儿一眼:“娃娃,你会不会开价,不会回家换尿布去!” 真姐儿不理他,又尖着嗓子:“两万零五百两黄金。”赵赦菀尔一笑,真姐儿最会歪缠,把你同表哥歪缠的功夫拿出来,同这些人好好歪缠吧。 见赵吉悄无声息移动脚步走开,赵赦明白他是去查探噶里都行踪。 接下又有几个人喊价,真姐儿是不管别人喊多少,她就是一句“零五百两黄金。”几个人都怒目过真姐儿,马主人关二是哈哈大笑:“各位,有没有人再比这位小公子多出来?” 噶里都对身后人道:“去查查这个小子是哪里人?”再喊一声:“三万两黄金。”真姐儿还没有喊出来,听到有一个人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喊了一句:“三万零五十两黄金。” 全场哗然,这个人更像搅局的。 陆少白手执一壶酒,眼神儿也像是大醉,却对真姐儿一笑,又喝一大口酒,手敲着自己面前的木桌子:“关二,这群马我要了。” 关二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把陆少白认出来,他拱一拱手哈哈笑:“原来是陆家的少东家,少东家你们家没有马,要来买我们家的好马?哈哈。” 场中窃窃私语多起来,陆少白不为所动,手指再一指关二,醉态可掬地道:“你不卖?你这群马的祖宗,可是我们陆家的,是我们陆家的种” “三万零一百两黄金!”真姐儿搅和得不错,又来了一句。这下子,笑得人不少。关二冷板下面庞,对陆少白的不悦全发泄在真姐儿身上:“小公子,你这是搅和吧?” 真姐儿懒洋洋:“搅和什么,多五十两金子给你交税。”她左看右看:“你这里,不用交税的?啧啧,安平王真是客气。”脑袋后面被赵赦敲一下,再就是赵赦的低声笑骂:“坏孩子。” “原来是官差!”关二明知道这人太年青这个不太像,不过还是递了一个暗号给噶里都。噶里都注目这个少年过,又吩咐身后人:“去安排一下,这一个来历可疑,先扣下来。” 身后又走下去一个人,过不多久,有一个人走进场中对着关二私语几句,关二立即大声道:“好吧!既然各位主顾们争执不下,咱们晚上单独议价格,现在不耽误你们看别的马。” 场中木栅栏打开,关二退下去,陆家的一群马赶上来,陆少白也对真姐儿有好奇心。一般的女眷们,哪有这样帮着丈夫办事的。他使一个飞溜溜的眼色:“小兄弟,你可以好好侃价格了!” “好啊,别人都不要,我就来同你侃价格。”真姐儿眉开眼笑,陆少白啼笑皆非,鲁公孙更是恼怒,也对身后人道:“这个小子什么底细,他像是带着这么多钱的人吗?” 真姐儿看对面,噶里都已经离开,只有他的跟从人在这里。而自己身后,赵赦也不见了。 关二把自己的这一群好马赶出去,回到他的下处,是一处帐篷。这里马市平时没有人来,马市一散,立即无人。来的人,都是自己带着帐篷来扎。这座有一座小房子大的帐篷,是关家如今的为首人关二的。 一进帐篷,见噶里都在里面已经候着,关二不觉得奇怪,只是骂骂咧咧:“你说今年能如愿,上哪里如愿去?” “你不要急”噶里都粗犷的面庞上,却是笑得有几分汉人的温文尔雅,他手扶着腰间腰刀道:“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对面的那个小子我查过了,是江南甘家的表亲娇少爷,倒是没什么。” 帐篷内有小桌子上面有酒,关二一屁股坐下来,手拿起酒瓶子来,才斜眼看看噶里都:“你这瓮中捉鳖,不要把自己关进去。”喝一口酒再接着抱怨:“安平王,不是好拿的吧!你有把握他会来?” 噶里都也坐到他对面去,赤红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谑,再打趣关二:“你现在不愿意了,可以把我抓起来送给安平王!” “你是傻子,在这里让我抓?这里四处旷野,只要出了帐篷就可以逃得开。我为什么要抓你,以后难道不卖你东西!”关二焦躁地道:“等你们抓到安平王,那白寡妇是我的!老子非把她捆了放到烈日下晒几天,把她脸上的粉全晒下来不可!” 再就大骂赵赦:“他一年手比一年长,你看到没有,今年这集市上的兵就比平时多。哼,想收税,也不照照他那张面庞,我们向来关外无拘无束惯了,吃天靠地与他有半分关系!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永不入关!” “收税还不应当。”噶里都不紧不慢敲打着:“你不是为收税,你是怕赵赦知道你以前卖马给我们的事情,这可是个通敌的罪名。” 关二嗤之以鼻:“通敌!那人人通敌。姓陆的小子敢说他们家没有过,白寡妇敢说他们家没有过?安平王,哼!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伸得忒长!老子”关二鼓起眼睛,也鼓起腮帮子,像是赵赦在面前要把他用风吹走一样:“斩断他这只长手!” 赵赦此时在集市上游荡,关外关二以前马匪强盗都干过,是个无拘无束天不管地不收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去收拾?拘紧了关家整个往沙漠里,草原深处一退,反而成为一患。管得太松,就是今天这样,年年税务他高兴就给,不高兴就说马没有卖出去。噶里都今天出现是有用意,以前他们交易都是私下里进行。 今天大张旗鼓的扮成突厥来到这里,空地上突然一阵大风刮起,赵赦半张英俊面庞全掩在风沙里,他眼神儿锐利犀利如千年不化寒冰所制成的钢针一样,可以扎到地心处一样。 他在等自己!这个人,敢在这里半遮面庞出现,就是为等自己前来! 风中有尘土随之而来,赵赦努力抽丝理绪,竭力要弄明白噶里都大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然这里空旷无房屋无街道限制方便逃跑,当然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突厥人在这样的地方担心不大! 当然这是因为他手中有些什么,觉得自己会来!当然也是赵赦一直想柔化这关外四大家,一直没有痛下狠手的原因。 他不能在重创吕家后,再紧接着把这些人家也逼得弦绷得紧紧的一触即发。 大风散去满目清凉,心中雪亮的赵赦不再流连在街道上,而是大步回到他们所驻的帐篷里,一个人开始想心事。 听到外面欢快脚步声,赵赦露出一丝笑容。帐帘子打开真姐儿大摇大摆进来,“咕咕”先是一声笑:“表哥,那鲁公孙被我气死了!”小靴子当当响过来,把赵赦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是商王的大管家之一。” “他们相中的,全是好马。为什么表哥不管,不让这些好马流失?”真姐儿睁大眼睛,里面全是无暇。赵赦苦笑,在真姐儿到身边后,对于赵赦的苦笑见得也不多。此时见到赵赦面上神色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真姐儿也认真的在听。 赵赦道:“这些人天不管地不收,不是好管的。”说直白些,比霍丘王这些人难料理得多。霍丘王再难管,至少还有皇上在,还有朝纲为约束。这些人则是,想跑就跑想走就走。虽然家全安在这里,马背上一驮,走起来也方便得很。 “我想是表哥没有功夫管他们,要是表哥管了,一定不一样。”真姐儿有时候,也善颂善祷之极。赵赦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句:“现在,就可以管管了!”说过才夸真姐儿:“如今很会阿谀。”真姐儿也习惯成自然的来一句:“表哥教导的好。” 赵赦故意沉下脸,是不敢相信的面色:“什么!”真姐儿这才发觉自己想心事说错了话,嘻嘻伏在赵赦怀中一笑:“人家说的,像是也没有错。” “我就教出来你这个小马屁精来!”赵赦笑骂:“你是我这几年的成就,一个小阿谀奉承之徒!”接下来不负责任的推到自己三个幕僚身上:“全是他们教坏了!” 真姐儿嘿嘿一声笑过,才把刚才的好玩事情全告诉赵赦:“有三群好马,全是好马,”赵赦逗她:“好在哪里?”真姐儿毫不犹豫地道:“和我的小红小黑一样神气,那气势好似天底下的马,只有它们才第一。说好晚上在陆家的帐篷里议价,表哥,还是我去吧?” 难得办事,而且当好玩的真姐儿是很想去。赵赦手指绕着真姐儿一绺子头发,温和地交待:“你去,不要害怕。”真姐儿又小鸡啄米似点自己的小脑袋:“我不怕。” “记着,多拖住他们一些时间,不要太早放他们回来!”赵赦眼神儿飘到帐篷顶上去,像是那里比怀里如花似玉的真姐儿还要好看。 噶里都有什么倚仗,认为自己一定会来呢!赵赦决定晚上去他的帐篷里好好查一查。 日头渐下西山,各家帐篷里都升起篝火,风中全是温暖火光,再伴着美酒c烤牛羊肉的香气,闻起来让人食指大振。 自命自己很会烤肉的真姐儿亲自照料火中烤的一只全羊,随行的士兵全是暗中保护,是分散开来装作客商自己生火吃饭。真姐儿照料的这一只全羊,是这里主仆几人的晚饭。 “真的吃得完吗?这么大一只羊?”真姐儿一面烤,一面不时问身后的赵赦,赵赦的身形不是健硕的,而是怕人看出来多加了一件厚羊毡变成臃肿。他装着胃口不小:“这一只,我可以吃半只。” 真姐儿也故意装惊奇:“哇!那你吃过后要沿着这里跑几圈才成,不然的话,明天又要胖了!”再翻动一下全羊,真姐儿是心满意足地轻叹道:“这是寻常人过的日子。” “寻常的老百姓?”赵赦故意地在她身后问:“难道表哥不是寻常人?”真姐儿往羊身上撒盐水,再吃吃笑着:“表哥当然不是寻常人,只是一个寻常的。”她附耳过来,张着两只油腻腻的手小声道:“是一个寻常的表哥。” 赵赦似笑非笑:“有多寻常?”一面取丝帕给真姐儿擦手。洁白的丝帕一叠子,给真姐儿擦过一张,就丢弃一张。真姐儿对着地上这沾上油腻的丝帕注目一时,幽幽地道:“寻常到可以陪着真姐儿一起过这寻常的日子。” 星月仿佛全在真姐儿面上,星魄月精仿佛全在真姐儿眼里,她略有些痴痴地低低问道:“会一直这样吗?” 这痴痴有些入梦的眼神儿,被赵赦拿起的一块油腻丝帕给打断。对于真姐儿这样的敲打,赵赦给真姐儿再擦过手,再把这块丝帕在她鼻子上拭一下,笑骂道:“我把你这个小坏蛋弄上一脸油,陪着还不满意,还有这么多的话。” 真姐儿“咕”地笑着跑开两步,从篝火另一边再绕回来。绣着竹子枝儿的男装吹起一角来,露出她柔软的小牛皮靴子。 家家帐篷离得都不近,又有篝火一堆堆挡着,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处的动静。火光氤氲中,赵赦还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用过饭,进帐篷给真姐儿重新打扮好。换上一件蔷薇色绣满缠枝花卉的长衫,为好看,真姐儿又拿上一把香木镶金钉绘牡丹花开的折扇,系上赵赦的一块雕蜻蜓荷花吉祥纹的白玉佩,真姐儿自己也觉得满意,自语道:“好似去招赘。” 粉嘟嘟有如刚剥壳白鸡蛋的真姐儿小公子被人前呼后拥着去搅局,赵赦在帐篷里吹熄烛火候上一时,不见有人过来,应该是没有人发现自己在这里。解衣把身上赘物解去,拿上剑悄悄从帐篷底部伏出帐篷,赵吉赵祥跟着,主仆悄无声息往白天看好的噶里都帐篷走去。 没有走到地方,赵赦敏锐的突然改了主意:“去关二的帐篷。”噶里都不过只来几个人,只有两个大帐篷而已。要说藏着什么,关二的帐篷里更好藏。 易宗泽醒来,发现四处黑暗,手脚被绑不能伸直而嘴中有物。用额头碰触一下,觉得当当轻声,这是大木箱子才是。 耳边听到细细的流水似脚步声,这是一个壮汉却走得很轻。接下来箱盖打开,里面的人和打开箱盖的人全愣住了。 “王爷,您快来看。”赵吉小声地喊着赵赦。关二的帐篷里最为可疑的,就是这个大箱子,不想这个大箱子里,出现的是被绑的白石王世子。 最近在人人眼里,认为是赵赦新结的铁杆盟友的人。 ------题外话------ 今天一万六更新,仔仔很努力,尽自己能力在努力,亲们,本月最后的票票全给了吧?表犹豫表迟疑,喜欢这书的亲爱的们,抛出您口袋里还有的票票,砸过来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事情乱纷纷 易宗泽羞得满面通红,他和赵赦还不是铁杆盟友,关系还在需要对方尊重的层次上,不想今天,出现这样的事情。最快更新78小说 “嘘,”赵祥忽然轻轻示警。帐篷外,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关二的帐篷不小,里面放着地毯c矮几c衣柜等物。因为关二去议价了,帐篷里并没有烛火。赵赦把易宗泽所在的箱子盖关上,自己打两个手势,主仆三个人各自寻找躲避的地方。 进来的也是三个人,这三个人恰好是老熟人。噶里都和他手下的副将三个人大步走进来,这外面肯定是有看守的人,赵赦和赵吉赵祥是割破帐篷从下面钻进来的。 见到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赵赦对于关家的事情,也就相当的明白。 “嚓”地一声轻响,噶里都点亮火折子一面用突厥话道:“我觉得这个汉人,还是咱们自己看着最好。” 火光一亮,帐篷里无处遁形。易宗泽在箱子里,急得只是想蹬脚。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听到突厥话,还以为赵赦他们在敌营。 突厥大军,也时有进犯白石王的封地,一年不说多,也会去个七c八次左右。 这一蹬脚,易宗泽计上心来,他身子是缩着手脚捆着在大箱子里,此时捆在一起的双脚用力,狠狠“蹬”在箱子上。 箱子外面,是胜负已分,并不需要易世子再蹬脚引开噶里都注意力。 赵赦佩剑已经指着还不及拔剑的噶里都,赵吉和赵祥已经制服另外两个人。事出忽然,素来对关二比较放心,又觉得赵赦必来,却不会来这么早的噶里都,是出其不意没有防备。 “赵将军,我忘了,是赵王爷,”噶里都又是一嘴流利的汉话,张着双手看着胸前的长剑对赵赦冷笑:“你来得挺快!” 赵赦黑眸中冰冷森然:“噶里都将军,你还是将军,哦,我忘了,你吃了我的败仗,这几年都没有翻身。” 噶里都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同时眼神儿不忘盯着指向身前的长剑。赵赦是带着猫戏老鼠的悠然,嘴角边一抹冷笑:“你今天,还想往哪里逃呢?” 箱子里的易宗泽耳朵听不清楚,他担心赵赦一行,又用力“咚咚”蹬起来。 全神贯注看住噶里都的赵赦示意赵吉:“去放他出来。”赵吉已经伤了一个,脚下是一个没有手臂的突厥人,赵祥和赵赦一样,是看住自己的那一个,让他动弹不得。 听到赵赦吩咐,赵吉应一声:“是。”终觉得脚下这一个还不太让人放心,对赵赦看一眼,手起剑落,剑光对着他腿上就刺过去。 “小心,”喊出来的是赵赦,他喊小心的赵祥。赵祥剑指的那一个眼看着三个人都要不妙,他是一咬牙心一横,一头给着赵祥剑尖上撞过去,撞个透心亮的同时,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地毯,带得这帐篷里人全都动了一动。 这一动之后,噶里都“嗖”地一下蹿到帐篷门帘处,眼看着一步就要出去,觉得身后一凉,急忙扑倒躲避,见机大喊了一声:“关二爷的帐篷里来了贼!” 四周全无房屋的马市,敢在这里扎帐篷的人,来的人就不会少。上好良驹都是上万两黄金,何况他们是一群马一群马的卖。来的客商身上钱多,走的时候马商身上钱多,就全是银票,也是肥得可以引来不少土匪。 所以这里除了赵赦会派士兵维护这收不上税的马市安全,并且在附近几百里处驻军。来的人,他们也是人手警惕。 一声关二的帐篷里有贼,哗啦啦如潮水来了一片人,足有二c三十个大汉往这里拥过来。噶里都一个打滚人已经出去,在人堆里更是手指着大喊:“偷金子的贼!” 他是人人知道关二的相识,噶里都这么一指,几乎人人相信。 赵赦在帐篷里不急着追噶里都,只是催促赵吉:“快把世子解开。”烛火下,可以看到易宗泽浑身带伤。赵吉蹲下身来:“我来背你。”把易宗泽负在背上,赵赦“唰唰”几剑劈开帐篷,在外面人喊道:“不好,围住帐篷。” 帐帘处,先跳出来一个是赵赦,紧接着跳出来一个是赵祥,最后是负着易宗泽的赵吉。主仆三人趁着大汉一愣神间,甩开大步跑得飞快。 身后大汉们大步追上来,赵赦护着背负易宗泽的赵吉,赵祥从怀里取出一个烟火点亮,用力抛上了天空。 “啪啪”几声,烟火在空中绽开。护卫这里集市的士兵们立即整队,由两个将军带队,一左一右地包抄过来。 迎面见到赵赦被人围攻,将军们毫不犹豫:“左队,上前,右队围起来!”关二的随从们立即乱了阵脚:“不要打,我们才是抓贼的!” 看着那三个贼从容而去,士兵们没有一个人阻拦的!关二的随从们傻了眼睛。 烟火一上空中,逃出来的噶里都就知道不妙,他虽然有一队人在这附近山中埋伏着,不过离得有些远,而且这里毕竟是赵赦的地盘,轻易噶里都不敢暴露自己的人。 趁乱,他急急抢了一匹马,来这里的人马上全是弓箭俱全。在马上把弓箭背在身上,银月下一个人打马奔得飞快。 奔了有一刻钟左右,身后隐隐有马蹄声。回身看时,虽然还看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却可以看出来他骑的是一匹好马。 凭直觉,噶里都知道这个人是赵赦。他用力打马,并悄悄摘下弓箭,拉一拉是把强弓,拔箭上弦出其不意的,回身就是一箭。 弓弦响声中,赵赦不躲不闪,也一箭射出去。他是往前射顺力,噶里都是返身往后面射。赵赦是自己的弓箭,而噶里都手中却是别人的弓箭。 两箭相交,把来箭击落后,又往前飞出数丈直击在逃跑的马腿上,这才落下来。 马一声嘶鸣又奔几步,摔倒在地。噶里都也是久经战场,立即从马身上跳起来,腰中刀已经雪刃在手。 银色月光洒在这一片草原上,秋草茫茫在夜风中起伏着,似乎在为这一对即将交战的人擂一通战鼓。 赵赦也下马,他静静站在月光下,手中粗如儿臂的宝雕弓镀着的月光清冷冷的,好似赵赦此时的心情。 要杀的人就在手中,赵赦心中没有喜欢,他只是想起来自己的上司将军袁厉。他是个严厉的人,而且也是对将士们一视同仁的人。 初到他手下时是骂声不断的:“公子哥儿吃不了苦就滚回去!” 苍茫月色下,赵赦面上起了一层悲伤,这悲伤让他笔直健壮的身子看上去,比他严厉时还要让噶里都害怕。 也站得笔直的噶里都不是害怕死,他是害怕不死!赵赦身后火光涌动,已经有人马往这边来赶。 “赵赦!”噶里都大喝一声后,闪电似的举刀对自己脖子上就是一刀,这一刀快似闪电,却不如赵赦手中的箭快。 叮当响声过,腰刀重重摔落在地上。噶里都握着受伤的手掌,觉得这痛不仅是钻心,更让他是透骨的恐惧。 他不怕死,却怕活在赵赦手里受折磨。噶里都眼前想到自己曾抓到的汉人c汉军俘虏们,都是折磨够了最后才杀死。 不,眼前死了是最好! 想到这里,噶里都怒瞪着血红的眼睛开始怒骂:“你为着袁厉是不是!你没有找到他的尸身吧?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我把他放在马上,踏” 最后一句踏成肉泥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赵赦怒气已经勃发。他本来就没有想留噶里都活口,他本来就没有想从他嘴里能拷问出什么。 安平王在大而又圆的月色下,只觉得心中凄凉,全是一片缅怀上司将军的心。 当年的战场上,他果然没有找到袁厉最后的全尸,只余下一个头颅。赵赦亲手埋葬了袁将军,在他坟前咬牙切齿发誓要为他报仇。 眼前,何必再等! 月亮照在安平王身上,他手一伸,开始举弓。这一举弓,噶里都不由得闭一闭眼。不怕生死和生死就在眼前没一点儿反应,这是两回事情。 一轮明月照着飞也似把噶里都钉在地上的一丛连珠箭,赵赦举弓箭射光了自己箭囊中全部的羽箭。 一枝接一枝,一箭接一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安平王痛快淋漓的圆了自己的誓言。 而噶里都将军,被钉在地上成了刺猬。 他身上扎的,不下十几枝羽箭。 “王爷,”赵吉和赵祥这才赶到,另一匹马上,坐着的是遍体鳞伤的易宗泽。赵吉跳下马走过去,对着这一丛刺猬一样的人伸头看了看,回来伸伸舌头:“这家伙没气了,王爷,我让士兵们去护王妃,没敢让他们过来接应您。依奴才看,王爷是不需要接应的。” 赵赦点一点头再问道:“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吧?”赵吉和赵祥齐声道:“没有人知道。”赵赦觉得满意,看也不看噶里都一眼,吩咐下来:“把他送到关二帐篷里去吧,问问关二,这通敌是怎么回事?” 哼,看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赵赦再吩咐:“去接王妃,今儿晚上咱们得赶路了。” “观风巡查使”外加赵赦嘴中的永远“淘气包”真姐儿去议价,见到她的人都是十分客气。把她接进去,是在一个不小的帐篷里,里面如会议室一样摆着红木雕花沉重的大长桌子,桌子两边,已经坐着商王的大管家鲁公孙c江阳王的管家c陆少白c白寡妇c关二和林家的东家等人都在这里。 小公子一坐下来,就笑容满面问道:“查过我的银票了?”这里不是容人捣蛋的地方,如真姐儿白天往那里一坐,张嘴就和人抢东西,也是要有身份证明的。 烛火下的小公子比白天还要喜人,整个帐篷里最发光的东西就是她。白天是粉色嘟嘟的蔷薇色衣衫,到了晚上反而又是一件亮眼的象牙色衣衫,上面是满襟绣,全是大朵大朵的菊花。 白寡妇不屑对着关二看一眼,敢在这儿喊价格的有身上不带银子的吗?只看他这一身衣服,袖口衣角处也不容空白的绣上好些花,这样的装束,只有京里的娇少爷,阔少爷,好宰的少爷们才会这样打扮。 觉得自己也爱打扮也会打扮的白寡妇,对着真姐儿这一身衣服和她头上新换的一根白玉玲珑佛手型簪子,是自愧不如。 这孩子打扮的,一看就是哪一家的娇宝宝。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精致吸引人,让人看着眼珠子就不想转开的。 想想关二白天还说官差?哪有官差能打扮出来这种纨绔子弟模样。只有本身就是纨绔子弟的人,才有这粉嫩的气质。 “小公子的银票庄子已经难过,是京外有名气的大银庄,存的现银也足够提取。”关二还是不想把马卖给真姐儿,贩马的大家不愿意结交来历不清的人。 这在座的人,不管是商王处也好,就是私下里来往的噶里都也好,至少卖家关二是清楚和自己交易的是什么人。 平白冒出来的这种如新剥粽子的阔少爷,关二对白寡妇和林东家看过,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心。他不看陆少白,陆少白自己开了口,含笑道:“这位小兄弟的来历,我证明是清楚的。” 白寡妇和林家的东家松了一口气,关二冷笑道:“那请陆少东家说说他的来历如何?”陆少白刚表示不悦,真姐儿抢先开了口:“你们卖马不收银子只收来历不成?你敢说你卖出去的马,全是来历清楚的?” 被扎到心病的关二长身而起,手掌一拍还没有落在桌上,林家的东家林守温架住了他的手,温和地道:“关二,你不要焦躁。他说的本不错,我们的规矩是银子来历清楚,哪管他江洋大盗去,只要不通敌,咱们就可以卖。” 真姐儿又慢吞吞地道:“卖给江洋大盗不算通敌吗?”她面上懒不兮兮的表情,白寡妇看着一笑:“小兄弟,你家里有亲事没有,要没有,婶娘给你寻一门亲事。”这孩子,胆子大不说,还真可爱。 “我家里有十七个妾,二十多个通房,还有三门亲事等我挑。”真姐儿胡说过,陆少白也笑了一下:“不要乱说,这是正经做生意。” 真姐儿这才收起胡扯,微微一笑:“那就来做生意吧。”她刚才是一脸小无赖相,现在收起来突然微笑,在座的人全感到容光一振,这孩子气氛真是好。 “一共是三群马,我和白家c林家的马都在这里,你们几家抢着要,给个价钱出来你们自己商议。”关二从来是主角,他坐在正中间,摊开来不客气道:“我们只卖最高价的,银子不够的,对不住,明年您再来。” 鲁公孙几个人眼睛全看着真姐儿,来议价的还有两c三个不知道来历的人,也把眼睛放在真姐儿面上。 “小兄弟,我们说过,你肯定要跟着搅和,这一回,你先说吧?”鲁公孙也看觉得这小孩子透着怪异,说胆子大吧,他带的人也不多。这集市上最多的,还是安平王的士兵。而且离此几百里有安平王一支军队,一旦有事最多一个时辰快马就奔来了,这也是人人皆知。 要敢在这里闹事的,其实要吃苦头。因此鲁公孙觉得真姐儿应该是有倚仗,才在这里胡搅一通,他请真姐儿先说。 真姐儿是和赵赦说好,晚上在这里能拖一时就拖一时方便赵赦做手脚,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总共多少匹来者?”关二见她年纪这样小架子这样大,早就心不忿,忍气道:“一共是一千八百匹。” “这马,我全要了。”真姐儿纤细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手指“吧嗒”一下子敲上去,又是一下“吧嗒”声中,是大家的吸气声。 白寡妇也道:“这不合规矩,我们向来的规矩,不会全卖给一家。”林守温也道:“这是王爷的规矩,不是我们自己订的。” “王爷的规矩?”真姐儿很是狐疑,白玉面庞上如螺黛的春山小眉头皱着,红唇中似讥讽又似不解:“你们还守王爷的规矩?” 这小子坐在这里大模大样,别的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多少明白些的陆少白忍住笑竭力不说话,想到眼前这是个女子,又想到死去的宁儿。他房中丫头们不少,事先自己相中或是家里相中要给他当妾室的人只有那么几个,陆少白心中一痛。 奸细,出在自己房中。少年情愫,就此夭折在血泊秋风的深处。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鲁公孙不能再接受,他是商王的大管家之一,平时只有别人巴结他讨好他,就是来到这里是安平王的地盘,做为一个年年的大主顾,鲁公孙也从来是人上人。 对着一而再c再而三的真姐儿,说正经又不正经,拿着王爷在嘴里也可以评论几句,说她不正经吧,她小脸儿正容起来,又容光凛人。 真姐儿含笑:“我呀,”这就想不起来状,回身去问绿管和红笺:“我是什么人来者?”帐篷里坐的人面色都难看起来,一群大人在这里约他商议事情,他在这里装模作样。 “您是观风巡查使,”红笺和绿管一起笑眯眯:“是王爷亲封的。”真姐儿勾起手指敲自己的额头:“是了,我是观风巡查使,多亏你们还记得,我早就忘了。” “咳咳,小兄弟,我们开始吧。”走神的陆少白从伤痛中醒来,圆转了一下。关二沉下脸,他通敌心中有鬼,厉声道:“观风巡查使,你有腰牌还是有官印手谕?” 真姐儿打一个哈哈:“手谕,哎呀,还没有来得及写。”红笺和绿管笑盈盈:“可不是,没来得及写。”赵如和赵意笑哈哈:“你要看,回来写了来给你看一眼何妨。” “我说,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这位小公子,有银子就买马,没有银子就不给他马,咱们开始吧。”又有一个中年人忍无可忍开了口,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帐篷里的真姐儿,也老实起来,这一会儿没有跟话,也没有接话,而是凝神认真听他们议价格。 “我要一百匹,加上两匹上好宝马,我出一万黄金。”鲁公孙说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看真姐儿。真姐儿不动声色,只偏着头对赵如示意一下,赵如从怀里取出一叠子龙头银票放在桌子上,最大的一张,上面写着五千两。 “砰”地一声,这桌子总算有人拍了,鲁公孙大怒道:“这马多得是,你何必和我抢?白天当着人不和你争论,这晚上么,”他嘿嘿冷笑几声,真姐儿接过话:“这晚上,你不要面子,可以和我争了是不是?” “砰”地又是一声巨响,鲁公孙愕然,这不是有人拍桌子为他助威,也不是他自己再拍桌子,而是外面传来的呼喊声:“关二爷的帐篷里进了贼!” 关二跳起来,两步就到了帐篷门处,听身后那个小公子笑声又传来:“正在议价,你哪里去?”两道剑光把关了回来,他怒目而视赵如和赵意:“你们是什么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说到这里,记性又不好了,真姐儿又看红笺和绿管,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观风巡查使!” 真姐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帐篷里的人:“我不是说过,这马,我全要了。” 外面呼喊声又重起来,夹杂着呼喝声:“小心防范,列队,快列队!”真姐儿关切的往外面看去,见帐帘子一把掀开,走进来一个衣甲鲜明的将军躬身一礼:“请随我来。” 赵如和赵意放开吕二,护着真姐儿和红笺绿管匆匆而去。帐篷里的人这才互相喘了一口气,眼神里都有疑问:这个娇娃娃是谁? 只寂静半刻,突然有两c三个人跳起来同时往门外蹿,白寡妇笑看着他们出去,才悠悠说了一句:“祁连山下盗马贼,居然也来买马了。” 林守温好笑:“你认出来,还同他们交易?”白寡妇粉白硕大的粉面上抛来一个媚眼:“我认出来了,不是怕你们不认识?”林守温赶快取出帕子掩住口,生怕自己会吐出来。白寡妇又对着陆少白使眼色过来:“小陆,你看呢?” 陆少白这年青人,更受不了白寡妇这一套。他也赶快站起来往外面脚底抹油:“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我们是守王爷规矩的人,出去帮着也是好的。” 等他出去,白寡妇才冷笑:“陆家几时,也守王爷规矩了。”鲁公孙也冷笑:“你会面子上装装,他也是一样。” 这里面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认真守安平王规矩的人。陆白关林四家,在关外逍遥无比,赵赦想一下子让他们乖乖听话,在鲁公孙看来,都是笑话一桩。 乌黑绵延的山岗背影前,是赵赦伫立的身影。在他身边,还伴着两个将军,手指着远处比划着方向在说着什么。 骑在马上的真姐儿这才放下心,在月晕下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已经一点一点地飞到赵赦身上。而听到马蹄声的赵赦对真姐儿看一眼,继续同将军们在说话。 “王爷,他敢到这里来,这附近只怕埋伏的有兵马。”将军手指着山岗后:“那里我们至今还没有怎么查看过,人手不足够,而且山路也不好走。” 赵赦在星光下也起疑心,噶里都到这里来,算是赵赦三不管的地方,却是离他很远的地方。当然和关家互通情报也重要,不过。赵赦也有疑心。 不远处真姐儿住马,静静的看着赵赦的身影。都说男人在工作时最有魅力的,赵赦此时,就是这样。他全身被月光沐浴成银色,看上去似披银甲的战神。抬手挥指间,带着男儿汉的决断,又自然流露出王爷的威严气势。 真姐儿看出了神,突然微微一笑,表哥这样子看不到面目让人更注意他的身姿,这才发现,他的身姿比自己平时看到更要迷人。 觉出了什么的赵赦回身又看过来,再对将军们匆匆几句,命他们:“你们回去维持秩序,不要放走一个人。我们不过去就在这里,行藏既没有暴露,让他们自己猜刚才是怎么回事。陆白关林四家,让他们写明白了呈给我。就说,我要亲自过问。” “是!”将军挺直身子答应着,又关切地道:“王爷,您行藏既没有暴露,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住,到底安全些。”赵赦道:“不用了,看他们见不到我,对着噶里都的尸体会说些什么!”将军再开口,是小心翼翼:“左将军要是知道我把您安置在这野地里,他肯定要揍我。”赵赦眼睛一瞪:“那就揍你吧,听令,整队回去!” “是!”这一次再答应,是列队而去。赵赦走到真姐儿面前,见她轻咬着嘴唇在笑,把她抱下来:“你这个要见识的孩子,今天咱们要睡在野地里。”真姐儿抚着他健壮的手臂:“睡在这里可以看天空。” 赵赦扯着真姐儿仰起头来,繁星无数在深邃的暗空中闪烁。久久只闻军情政事的赵赦也赞叹道:“真的是美。”真姐儿笑靥如花:“咱们今天晚上看一夜吧。” 这清脆的嗓音听在易宗泽耳朵里,也可以感受到说话的人无忧无虑,心思是一片澄宁。他身上伤已经扎好,白布条子裹得他好似一个茧宝宝。 坐在夜风寒冷的潮湿草地上,再看着这两个不管今天如何睡,只知道看星星的夫妻,易宗泽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有着浓浓的密切。是不是无间,还不知道。 “怎么睡呢?”真姐儿找不到帐篷,帐篷全扎在集市上,随身的马匹上再也没有帐篷。赵赦又要逗她:“你看马怎么睡的,咱们就怎么睡。”真姐儿格格笑着:“站着能睡吗?我试试。”闭上眼眸又睁开:“睡着了会摔倒,我得找株树靠着。” 说着,真要走开。赵赦拉着她:“靠着表哥,表哥肯定不会摔。”真姐儿信以为真,佩服地看着赵赦:“真的吗?表哥真厉害,站着也能睡觉。” 又有马蹄声传来,随行的士兵们过来。马上扛来的帐篷等物,就此安扎起来。真姐儿犹有不甘心:“不能亲眼看到表哥站着睡觉。”易宗泽一笑,赵赦也是忍俊不禁,在真姐儿耳边低声道:“表哥是马吗?真姐儿的马?” 虽然月光这一会儿又昏暗了,真姐儿面上的飞红也看得一清二楚,她娇嗔的轻推一下赵赦,赵赦装腔作势往后面踉跄退了两步,真姐儿急忙伸手去扶,被赵赦一把拉入怀中,他自己笑起来。 对着这个又欺负自己的丈夫,真姐儿低着头装生气不理他。低下头时才看到易宗泽就在旁边,这和丫头小子们不同,是一个外人。 帐篷很快就搭好,真姐儿急急躲进帐篷里去,赵赦紧随着进来,在里面还要玩笑:“今天晚上,表哥给你当” “不!”帐篷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小小身影在跺脚,易宗泽刚觉得菀尔,赵吉在身后请他:“您的帐篷也搭好了。” 这里的人包括赵赦在内,没有一个人问易宗泽是如何被人所捆,又怎么弄得一身是伤。睡下来觉得伤痛难忍的易宗泽想想自己这一次,真是足够晦气。 送长姐云阳郡主出嫁,嫁的是当地夷人。白石郡王身处蜀地深处,周边不仅有突厥来犯,还有乌山瘅水中的夷人。 向来通婚,是最好的安抚手段。白石郡王和易宗泽自己,都有夷人女子为妾。 白石郡王一家之女,当然是百家来求。有求不得的当地夷人,当然不会高兴易宗泽现在才想明白,他们是早早就盯上自己,而且和突劂人是勾结好的。 喜宴归来的山路上以前就不平稳,现在多了敌兵,也是有的。他们取下易宗泽身上的一件信物,不知去向。易宗泽这时候可以明白,自己成了诱惑赵赦的一个靶子。 非亲又非故,不去找白石郡王反而去找赵赦,这也是一闪念间就可以明白的。有人恨自己,想自己去死。有人要拿自己试探,和安平王交情到底有多深。当然噶里都是算好的,安平王必出现才是。 这事情巧就巧在,赵赦出来得早了。所以措手不及的人成了别人,想瓮中捉鳖的人,捉住的是自己。 易宗泽对着帐篷顶幽幽叹气,皇族强权,强权中才有皇族的稳固,是皇族必要有强权。这二者,是缺一不可。 另一边的帐篷里,赵赦正在拍着真姐儿睡觉。安平王身体健壮,不过在这野地里,动一动外面就可以听到动静的帐篷里,他没兴趣让别人都听到。 野地里万籁俱静,风吹草动的声音在睡下来的人耳朵里,都是清楚的。因此赵赦哄了真姐儿睡下来,精神旺盛之余,只是想事情。 赵吉和赵祥守上半夜的班,还有随行来的士兵们也分几个出来守夜。集市上的将军们到底不放心,分一队骑兵不时来巡逻着,下半夜赵如和赵意起来守着,一直到天亮。 秋天的草原上永远都是美不胜收,白杨树浅黄色一片,红叶林嫣红如丹,清清的流水细长如线,也不见得多清澈流在草地上,却是也有游鱼可数。 红色白色紫色黄色的野花朵在一起,在早晨盛开挂着露珠颗颗。真姐儿梳洗过,就一朵一朵地去采野花。 不多时采到一小把,回来拿给赵赦看:“我采得不少。”赵赦还在眺望远山,只伏下身子闻一闻把真姐儿支开:“再去多采些。” 女孩子天性,没有人不爱花。走出帐篷方便人收拾的易宗泽对着真姐儿身影又着迷的看着,他不是动了心思,只是爱看这无拘无束的人儿。 她像是,半点儿心事也没有。 再看旁边的安平王,皱眉眯着眼睛在树下看得出神,或者是想心事想得出神。而离开十几里的集市那一处,也有炊烟升起来。 昨夜的动乱,好似一场梦境。只有野花丛生中精灵似的真姐儿,才是今天最为真实的一幕。 红笺和绿管在篝火旁准备早饭,听到一阵轻轻的哼唱声。这哼唱声,是从采花采得喜欢的真姐儿红唇中出来的。赵赦回过身来一笑,丫头和小子们也都是一笑,易宗泽也是一笑。 沈王妃,还是一个没有多少心思的人儿。 早饭过后,真姐儿有了心思。赵赦把她喊到一旁,慢慢地告诉她:“表哥有事情,小子们送你先回去,还有老石头那人是个常赶路的人,让他也陪着。” 真姐儿一针见血:“表哥你要追查那奸细地事情。”赵赦伏下身子给真姐儿理一理衣襟:“下次再陪你出来玩,今天,你回去吧。”再看看易宗泽:“带上易世子,把他安置在王府里,不要让别人知道。” 想说什么的真姐儿张张嘴,又被赵赦温和的笑容和低低亲切的语声给堵回去:“送易世子回去养好伤,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只能交给真姐儿。” 他就是重伤,也没有伤到不能骑马不能走。哪里不能养伤,一定要送回去。真姐儿张张嘴,想到赵赦还有一句“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犹豫一下:“你又把我抛下来。” “没有,表哥很快就回去,真姐儿要是走得慢,也许表哥先到家。”赵赦含笑:“乖不乖,听不听话?这件事情,帮不帮表哥做。”真姐儿有如泉水的眸子幽深深的,嗓音也更动听:“好吧。” 草原深草处,赵赦和以前一样,只留下赵吉和赵祥,把所有跟来的人全给真姐儿。虽然真姐儿上马下马十分矫健,安平王还是亲手抱她上了马,把她新的玛瑙柄儿的鞭子交到她手上,长身的赵赦看着依然不比坐在马上的真姐儿矮多少,他含笑叮嘱:“路上不要贪玩,早些回去。” 红日跳出东山,真姐儿带着一行人上路,只回了一下头。出来寻找盐矿的沈王妃心里只明白一年事情,是有危险而且是赵赦觉得未知危险比较大的时候,才会把她送回去。如在马市上,如在客栈里,赵赦都不会这样做。 送真姐儿走后,赵赦和收马市的将军们会合:“分一半兵力给我。”安平王也觉得,这附近山里,像是有什么不对头。 真姐儿路上没有耽误,因为易宗泽的伤的确说重不重,说轻却又不轻,是很受过一番严刑拷问。 想想赵赦说没准儿比自己还要早到,真姐儿要嘟嘴。想想嘟嘴没人看,才先放下来。把易世子交给自己,当然肯定地要早早地把他带回来才行。 以真姐儿来想,赵赦作为一个古代王爷,与周边诸王交往,过密也好过疏也好,都是不恰当的。 所以赵赦特意交待,不要让人看到易世子,真姐儿也能明白。在进城的前几天,真姐儿请来路上躲在真姐儿行李包裹马车中的易宗泽,客气地道:“可不可以请世子扮成我的丫头?”易世子风华如娇女,扮成丫头最为合适。 白石郡王和赵赦以前并不是太亲近,打着共同剿匪的旗号是个理由。但易宗泽一身是伤出现在安平王的地方养伤,易宗泽自己,也能明白这不合适。 拿什么理由给别人呢? 赶路回来是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里易宗泽面上的一道伤痕还在。他也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又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看明白,从易世子的角度来说,是极愿意到安平王府里再做一次客。上一次,他看的全是安平王的军队c城镇和粮草。这一次,他想看安平王的内宅。 对着真姐儿注视的眼光,易宗泽着实的尴尬一下:“扮小子不行吗?一定要扮丫头。”真姐儿解释道:“在大门外面养伤,人多嘴杂。表哥既然交待给我,我想请世子二门里面养伤。” 赵赦不在,易宗泽是个男人进二门很不方便。 “我”易宗泽无话可说,当天晚上红笺和绿管送来街上新买的女装,易宗泽对着女装发呆了半个晚上。 他生得单弱似女人,从小被人这样说并不引以为荣,反而觉得难过。现在只能穿上。 为什么赵赦不请易宗泽回自己的地方去养伤,为什么易宗泽又答应到安平王府里养伤?这一点真姐儿没有问,易宗泽也没有说。 过了几天,真姐儿回到王府中。 二门以内的王府有京里几个大,因为里面有园子。园子中有几座山丘,据赵赦自己后来对真姐儿说的,有些是他垫起来的。 这垫起来的山丘中怪石全是按着赵赦所说安置其中,里面,有小小房屋。 出去时是秋天,回来时是初冬。真姐儿命人在一座山丘下的藏雪坞生了暖暖的炭火,把易宗泽安置在这里。 王妃随行的丫头多一个少一个门上的妈妈是可以看得出来,所以真姐儿先回府,见过姨娘们分发过土仪,等人散去后,让人把易宗泽扮成倪观家里来请安的丫头,带进来后再没有出去。 二门上此时的当值妈妈全是信得过的人,所以易宗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 当晚,真姐儿把易宗泽写给白石郡王的又一封信送走。信路上已经发过,易宗泽又写了一封报平安,而且谨慎的给真姐儿看过,请她让人发出去,让自己的家人过来。 第二天韦大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赵赦再手眼通天,做不到别人一丝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人能作到自己有奸细,而别人的奸细渗透不进来。韦大人就知道,也只明白王妃回来后,往外面快马送了一封信。 他只能明白这些。 家里有韦姨娘,赵赦和真姐儿两c三个月不在的消息韦大人早就知道。要是赵赦单独不在,别人不进来请安,未必知道真姐儿也不在。只有家里有人,又是虽然请安不多,三c两天去请一次安的姨娘,所以王妃不在,也是知道。 一个小小的动向可以影响人的一生,韦大人抚须想了又想,往军中去的信每天无数,这一封他是觉得可疑,未必就有什么关系, 当官的c为宰的人,没有不想站稳脚根,稳固自己关系的。韦大人想真姐儿突然先回来,要么得罪王爷,要么是王爷不喜欢。还能有别的原因,她会一个人先回来。 别人的夫妻关系,有时候自己其实未必明白。 案头上放着几封书信,韦大人露出笑容,王妃聪明的名声在外,这件难题就交给她吧。韦大人走出门来命人:“备轿,我要去王府。” 微雪飘融,真姐儿临窗正在写字。手中是上好的紫毫笔,笔下不是澄心堂纸,也是上好梅花笺。笔下落在纸上,给赵赦记了一大过。 这是真姐儿自己的功过簿子,是回家后左思右想,觉得赵赦抛下自己太不应该,气无可气时,给自己的丈夫准备了这样一个簿子。 “这样不对,这样不好,”真姐儿再念叨几句,就听到外面窗下赵如在回话:“韦大人说有要事求见王妃。” 真姐儿放下笔,很是谨慎地道:“书房里张先生不在?”展祁为给商少阳制造巧遇族妹的机会,名义上是乞假回家。俞道浩在军中,只有张士祯在书房里。 “韦大人直接来见王妃,说这事情王爷不在,只有王妃能够定夺。”赵如又回过,真姐儿还是想了一想才回话:“请他小花厅中候我。” 这是目前赵赦表面上最为倚重的西北本地官员,真姐儿也不是糊涂人,可以掂量出来韦大人要见自己的份量。 要么他真的有话说,要么他刁难人。一般的事情,韦大人可以自己做主,重大的事情,书房中又有张先生会直呈赵赦,所以韦大人此次来,只能是刁难人。 说直白些,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小心。 如果是亲信官员,可以直接请进来见。因为赵赦对韦大人不放心,知道的真姐儿只能换衣服出来见他。 遍放紫檀木雕,生了火盆的小花厅上,韦大人恭敬呈上几封书信:“这是陆白关林四家的辩解,想来他们别有奏呈上来,这是给臣的,臣不敢耽误在手中。” 真姐儿接在手上,第一封信是陆家的,信中备细说了马会上的事情,最后,是为自己推托。声称通敌一事,自己家里绝无仅有。 第二封信是白家的,也是声声喊冤枉,不过白家在信中,说是受关家拖累,至于什么事情,到没有细说。 林家的信也是如此,不过多了一个对于草场分布的不满。关家的信,让真姐儿看得抿唇而笑,这个关二,实在可笑! 马市上噶里都被赵赦乱箭射死送到关二帐篷里,让他好好解释他这个朋友是怎么一回事?关二先是抵挡不认,后来被指认这的确是突厥大将时,关二敏捷的做了一个动作,把矛头对着当夜失踪的赵赦一行人。 声称他并不了解噶里都底细,是他们自己杀自己才是。 真姐儿笑了一声:“下面奏上来的事情,从来是仔细的。”要不是自己当时在场,还真的会以为是别有奸细。 “王妃所言甚是,以我来看,这来马市上捣乱的人,肯定不是好人。依这关二所说,这一行捣乱的人先是乱开高价,幸好关二一力顶住没有把良马卖给他们。想来他们不满,不知何故趁夜又自己内哄,”韦大人说得仿佛胸有成竹,如他亲自看到一样:“这马市上将军是王爷亲自委派,不想,也被他们逃走。” 手里掂着信的真姐儿笑容自如:“韦大人,依你看,如何追查这事?”韦大人当即侃侃:“奸细出没而没有被发现,马市上将军当有罪责。当然这人把关二蒙蔽,也是扮得相当不错。王爷征战需要良马,关外陆白关林四家中,理当挑出一c两家来格外优遇,让他们尽心尽力效劳。” “依你说,这关二这一回,反而是有功的人?”真姐儿小小银牙咬了一下,果然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好,要不是自己在那里,估计也能被糊涂。 那马市没有去过的,听到会以为是集市。其实是四处无挡头的一处空地,有人想来就可以来了。马市上的将军们,何罪之有? 这种官僚主义,也是中国独特的产物。 韦大人着实收过关二一批财物,而且历年和关家关系也不错。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许在关家,关内关外互通款曲,大家以为裙带。 要说西北溃烂无人时,着实这些人过得不错。现在赵赦来了规矩严紧,不喜欢的人着实不少。 “这关家以前是在关内,后来慢慢迁到关外为草场大养马方便,要说陆白关林这四家中,关家的根基是最深的。陆家虽然年头久,在关外的名声远远不如关家。林家,现在的子弟中驯马出色的,没有几个。白家更是不行,一个寡妇掌家,不会有能为。” 韦大人觉得自己算是好心,对着沈王妃再重新介绍一回。他面上得色看在真姐儿眼里,真姐儿只是笑一笑,好似贾探春管家,管事妈妈在述说旧例一样,他觉得自己,是有一大功。 “让他们的家主都来,等王爷回来再行处置这件事情。”真姐儿这样说过,韦大人殷勤问道:“他们快马,只要半个月就可以到来,不知道王爷几时才回来?” 真姐儿笑吟吟:“韦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碰了一个软钉子的韦大人面色微沉,又回了一件事情:“几处城镇有伤风化,居然办起来女学,请王妃示下,该捉的人要捉,该拿的人要拿才是。” “这不是有伤风化,这是我的话。”真姐儿缓缓说过,与韦大人四目相碰,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明白的。 韦大人当然知道这是王妃的话,所以他今天是一定要回出来,再躬身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纺织针指煮炊是本分。敬奉家人尚且不是人人做到,再办女学,女子将失本分,男子也将被人耻笑。” “为什么被人耻笑?”真姐儿不疾不徐的问出来,韦大人细细解释道:“一家子里,男人是拿主张的,女人是恭顺依从的。男人们认字有谋略,才更好的当家主,再求功名求上进。女人都认了字,还是要去针指和煮炊。一指半解中,就有许多的奇谈怪论出来,牡鸡司晨,国变之先兆。” 真姐儿骤然变了面庞,斥责道:“大胆!”赵如和赵意各自上前一步,喝道:“韦大人,对王妃说话要恭敬。” 这些话在心里早就想好的韦大人只怔了一下就躬身道:“臣直言进谏,请王妃不必动怒。”他没有跪下,也觉得自己说得对不必跪下。而且心里很是震惊,王妃居然敢对自己发脾气。不过性子不好,也不是件坏事情。 再看真姐儿,已经换了笑容满面,真姐儿也有腹诽,居然不跪,要是表哥这样动怒,早就跪倒了一片。他既然敢不跪,就是有藐视自己的本钱,或者说他从来,在心里就是藐视自己的。 要是一个认为自己正当宠,正飘乎乎的人,这个时候大发脾气觉得自己正是立威的时候。真姐儿一直不是看不清局势的人,也不会在赵赦不在的时候给自己找这种下不来台的事情。 要再有人说,又依靠王爷。请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别人,活在日子里的人,是每天都有依靠别人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样。 韦大人是赵赦扳倒吕家后,一力扶持的西北臣子,当然韦大人在有些地方不如赵赦意,比如吕大人失势后,渐有些尾大不掉。不过这也是哪朝哪代会出现的事情,也没有可奇怪的。 真姐儿又含笑,不仅不计较韦大人不跪,反而对着赵如和赵意道:“我和韦大人说话呢,就说恼了也没什么,你们扶起韦大人来,让他坐下我们再说话。” 韦大人尴尬了,他不得不撩袍跪下:“臣全是谏言,请王妃三思女学一事才是。”他跪下来,赵如和赵意就有扶的意义,把韦大人扶起来,请他重新坐下,真姐儿侃侃而谈: “王爷心中所想,就是西北繁华昌盛。繁华昌盛,文人展才不可缺少。韦大人,你有没有下去看过?” “臣,也年年出城去看。”这句话把韦大人着实的问倒,他居上位何必下去亲看,只要不时与下面的州官通信了解,他觉得就行了。 明知道这是假话的真姐儿没有再深究,接下去道:“只举一个例子吧,王爷和我出城去问及农闲时做什么营生,农人们家的女子说针指虽然好,不过奸商们可恨,欺负他们不认字,王爷明明张贴布告,声明布帛麻价格在其上,还是有人敢不守法令,欺骗他们不认字。” 黑亮的眸子放在韦大人身上,真姐儿微笑:“你看,要是会认几个字,也是有好处的。”韦大人这一次学乖了,赶快跪倒道:“奸商们从来可恨,请王妃重重惩治。上个月才报上来的茶叶商人,就有不少以假充真,又扰乱茶叶品级的奸商,这样的人,其实可恨。” 真姐儿面临一次严重的藐视,沈吉安就是从事茶叶贩卖的商人之一。 “可去看过韦姨娘?”真姐儿只说了这么一句,不伦不类地插在韦大人的问话,是声音悦耳,语调动听。韦大人心中冷笑,面上恭敬地回道:“臣进王府理当先拜王妃。” 真姐儿这才慢慢道:“关于商人不仁的事情,已经是多起报上来。韦大人既然提出,等王爷回来,官员们议一议吧。” 把韦大人推走,真姐儿一个人出神笑了笑,磨刀霍霍对准的,并不是赵赦一人。 韦大人回到家,就有客人上门。是关家的老三又携重礼而来:“这奸细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要知道,当然不会卖给他。说死的那个人是突厥名将噶里都,我们也不认识,再说他的银票,是京里底子硬的银庄子,二爷就和他相识,也没有几年。” 抚须而笑的韦大人道:“青云有路你不走,你往我门上来是没有用的。”关三忙道:“请大人指教?”韦大人含笑:“王妃是个能干的人,又能管内宅又能陪王爷又能管政事,你何不寻个门路,去求到王妃面前?” 关三很是为难:“我们不认识,不然您给我们引见引见?”韦大人笑顾他:“你怎么会不认识?王妃娘家姓沈,是个贩茶叶的生意人。” “哦。”关三若有所思,想想韦大人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飞雪又一次伴着梅花盛开而至,易宗泽伤养得大半。面上伤痕不再可以吓到自己时,他有时候也会在藏雪坞附近走一走。 这是园子里的一处地方,平时饭菜是赵如和赵意亲自送来。再加上进府后,真姐儿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所以易宗泽在这里,还没有人发现。 站在飞雪下的易宗泽,是真正的看到安平王府的内宅。 绿枝在冬天里也是遍布丛生,想来春夏飞花,格外的绚丽。偶然有行走在这里的人,也是面有笑容,看上去,是一个和详的内宅。 有人匆匆走来,在白雪地上印上一片脚印。赵如来送热茶,再告诉易宗泽一个消息:“清源王殿下奉旨劳军,明天就要到了。” “怎么到得这么快?”易宗泽吃了一惊。奉旨劳军肯定是明旨先发,处处州县传到这里,至少也会提前一个月知道。就是明旨一发,当天就启程,打前站的人急急送信,也是半个月前会知道。 这样突然的到来,只能说明清源王是微服而来。近这里时,才亮了衣冠。奉旨从京中来的人微服私访,不用说没有好事儿。 易宗泽在吃惊,书房里和真姐儿在一起的幕僚们也都是吃惊的。张士祯觉得这事情不小,对王妃道:“先行迎接,把殿下安置在哪里合适?” 要是安置在王府,张士祯担心清源王会发现白石世子。真姐儿略一沉吟:“准备红毡住处,请殿下安置在驿馆里。” 驿站里忙活起来,清扫房子收拾雪地,人人忙得不得闲。掌灯以后,门外一辆马车停下来,红灯高照着王妃下了马车,亲自来看清源王的住处。 宝鼎香,软罗榻一一看过,真姐儿满意的点点头。驿卒张老五站在黑暗队列,这一次才算是见到沈王妃真容。 说书的人说面如芙蓉,应该就是王妃这样被红色宫灯照亮的容颜吧,张老五和一干驿卒们正在贪看王妃华丽的衣饰和首饰,见王妃笑容满面,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水暖春波,看得人人只觉得那眸子中敛艳收魄,把众人魂魄一起收走。人人都把胸膛再挺一挺,心里想着王妃在看自己。 只有张老五心中明白,沈王妃看的,是自己。她上一次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话要对我来说。”在张老五心中轰然响起。 大红宫灯前面高高挑起,衣饰上绣着金凤带大罗袖的王妃在新铺的红毡上一步步走出去,在一干没有见过王妃的人心中,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深深印痕。 大雪满地,飞雪乱舞,十里梅香中驶来清源王的马驾。他是紫衣玉带坐在马车中,见两边梅花朵朵,仿佛满意,又似有讥讽。 “殿下,王妃带着官员们来迎接您。”侍卫们在马车旁问过话,清源王往外面看看,白雪茫茫中,一群身着红袍的人中,大红色宫装的真姐儿还是一眼可以看出来。 她身上是红色衣服,头上是镶红宝石的一套头面,在这头面和红色衣服中,唯这个人的雪白,比白雪还要姣好。 清源王命停车下来,雪地中清冷空气让他一振,精神更显神采奕奕。让行礼的人平身,对两边横枝竖斜的如螭梅枝看着,带笑道:“这梅花不是新栽的吧,我来只是看看,过于扰民这就不好。” “处处都有爱花人,殿下,这花全是百姓们春天自己栽种而成,”真姐儿语气里并没有得意,不过她心里和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王妃对王爷的进言,小罪者依过错而罚栽树。梅花愈冷愈香,所以成活的反而最多。 清源王是真的吃了一惊,西北自古印象就是贫瘠,一贫瘠给人感觉就是野蛮c粗鲁,不斯文的感觉。 西北也出文人,不过处处百姓风雅爱种花,清源王来到西北,长了第一个见识。 疏冷香浓中,又有玉人罗袖如花,清源王殿下开了一个玩笑:“想来是为王妃,这北风才催香花开。” “为殿下来,香花不敢不自开。”真姐儿彬彬有礼回话,垂敛展袖对着马车相请:“冰雪寒冷,请殿下上车里暖和。” 清源王哈哈笑了两声:“带马来,我岂是怕霜寒冷冻之人。”他微微笑着,与红衣玉娇女并骑入城,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题外话------ 一万六更新,求下个月各位亲早给票票。睡觉去。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旧事如幻境 冰寒银如玉镜的地面上,大红宫装凤钗摇珠的王妃上马,欠一欠身子请清源王前行。百度搜索:看小说这恭敬的身子让清源王心中无端起涟漪,这涟漪中他又想起一个纤腰可作掌中舞的少女,如杨柳行风,也如桃花微颤,那女子不是这女子。 真姐儿让了清源王半骑随在其后,官员们有上轿的,有上马的,又随在王妃身后。街上已静街,两边粗壮狰狞的大汉们,把沉溺在往事中的清源王思绪拉回。斯人已逝,万千思绪又如何? 终不如身边这红色身影,才是真实的。 “王爷治下,居然繁华可比京都。”清源王在马上笑得和京中不同,安平王不在,清源王有美同行,有些飘然。 真姐儿立即回话:“王爷曾对我说,人年幼的事情最不能忘,他生长在京中,难免有所模仿一二。” 两个人眼眸相对在一处,清源王悠然含笑,美人儿咄咄逼人了。真姐儿挺直了身子,赵赦对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好,而清源王就是示好,都要小心看过才能接受。何况他此时一开口说话就有他意。 此处可比京都?天下哪一处,敢说可比京都。真姐儿毫不迟疑的要反驳回去。 路上两边店铺门都大开着,粉色绸缎从苏州而来,上好火腿从金华而来,带京味的京果子这边也有。清源王眼中又讽刺的笑了笑,安平王在这里果然建起一座小江南。 就是清源王在心里,也不敢乱说是小京都。江南物胜人华,是什么东西都有的。 见身边低眉敛华的年青王妃随着自己眼光看着,没有半分得意之色,也没有半分骄傲之色。清源王不由得暗暗叹气,这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果然和别人不同。 不浮躁不自傲,不卑骨不自低,清源王初听到赵赦不在的喜欢,在遇到真姐儿冷静恭敬之后,他的心里反而有几分动摇。 行到驿站门外,清源王下马,对离自己最近的真姐儿低声道:“有美同行,不亦快哉。”这声音低不可闻,真姐儿装作没有听到,举手相引:“殿下请,诸位大人陪您,恕我告退。” 紫色绣团龙波纹的身影停下来,嘴角边莫测的笑容看着真姐儿重新上马离开,清源王又是一个捉摸不定的眼神,才对身边相候的官员们重有笑容:“请。” “殿下请,”官员们一起拱手,声若震雷声。 到了晚上,真姐儿问进来的赵如:“殿下一天在做什么?”赵如备细地回答出来:“先是见过负责刑狱的牛大人,又问过几位大夫们,现在是吕大人和韦大人陪着用晚饭,外面候着见的,是鲁明道大人的夫人。” “是贪赃枉法被王爷杀了的鲁明道大人?”真姐儿觉得自己不应该奇怪,清源王来,打一开始就透着不是好来的。 赵如躬身道:“是。张先生和幕僚先生们在书房里正在会议此事。”这一切,全是冲着安平王而来。 默然半响后,真姐儿又问窗下的赵意:“张先生会议过,请他来见我。”清源王来是件大事,赵如和赵意至少有一个在窗下候着回话,半步也不会离开。 见王妃发话,赵意来请张士祯,不一会儿回来:“先生们还在会议。”真姐儿正在烛下用晚饭,浅红色帕子拭过唇角,吩咐道:“请他们先用晚饭,晚上一个酒少给些,先生们一个人加一个喜欢的菜,给张先生加两个。” 烛泪一滴一滴从银制刻花烛台下流下,真姐儿倚着银香枕出神。赵赦不在,接驾的事情并不需要真姐儿如何上心也是筹划齐全,还有窗外的赵如和赵意,这全是赵赦一手提上来的人。 真姐儿还要在心中思忖,总觉得风雨欲来。 起身走到侧间摆着赵赦书案的地方去,案上以易宗泽名义发给赵赦的求救信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真姐儿没有拆,想来意思不过了了。 哎呀!绣着百花蝴蝶的家常衣服上袖子飞甩,真姐儿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红绣鞋走出几步,真姐儿轻咬嘴唇又停下来。 先生们还在会议,他们是重要的事情。 北风催更寒,真姐儿心烦意乱地等着。把榻上给赵佑做的一个布偶拿起来扎了几针,外面有脚步声,在静夜风中格外清晰。 “张先生来了。”赵意回过话,真姐儿说一声:“有请。”同时自己走出里间,见张士祯也正好从门帘处走进。 檀香色绣寿字纹的座垫上坐下张士祯,这是离真姐儿最近的位子。房中丫头们退去,只有师生二人。 真姐儿神色有匆匆:“先生,清源王此来,只怕要请白石王世子前来。”烛花飞溅下夺目之美,让真姐儿想起有美人之姿的易宗泽。 京都也得闻鼙鼓,近千里奔袭二王共同剿匪,不在京都的人这才想到,是否震惊朝野,是否小人馋言,是否皇子们猜忌,迤逦贵胄出京来。 紫衣浓淡有如一团化不开的阴影色,深深堵在真姐儿心中。有美同行,不亦快哉。这不是赞美,这是裸的调戏。 当然,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才会不分场合,冒身后人或许会听到的风险,大胆说出来这一句。 不过真姐儿,觉得自己不稀罕。 张士祯也紧锁眉头,对王妃说了实话:“不想王妃也猜到几分,自王爷和白石郡王合同剿匪过,商王处c霍山王处都有折子递到京里,这消息前几天才回来。清源王到此,来意不善。” 赵赦封王后的第一次被猜忌,由众多馋言而来。 “那白石王呢,他难道没有折子进京?”真姐儿尽量让自己平静问出来。张士祯眉头还是紧紧如解不开:“我适才去请教易世子,当初白石王是请江阳王先发兵,江阳王不肯独家发兵,是他提议约同王爷一同发兵,现在可以做证的,只有江阳王。” 真姐儿捏紧手中布偶,片刻才松开。江阳王?他会作证才叫怪事。张士祯对王妃看一眼,终是自己学生,他如实地说出来:“当初在京里,我也是奏请王爷纳江阳郡主的一个,王妃,大事为重,情爱为后。” “啊?”真姐儿小嘴儿微张,眼中流露出疑惑。赵赦不要江阳郡主,在真姐儿看来是与自己全无关系。 烛芯红晕黄晕,把张士祯面色一览无遗。真姐儿恍然大悟,表哥对自己格外的好,所以幕僚们把王爷不答应这件事情,归接到自己头上。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张先生是自己的先生,才会如实说出来吧。 张士祯又苦口婆心说出来第二句:“王爷孤无臂膀,王妃与我有一半师生之分,要劝王爷根基加稳才是。” 清灵灵没有心事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水波不过惊起半点又沉入深处。真姐儿平和的笑着:“先生这话,可和王爷说过?” “对王爷进言不止数次,王爷从不放在心上。”赵赦是对自己信心满满,而幕僚们是从由古到今的强者手段来看。就是秦始皇,也是他老子异人走的美人路线,讨好了自己的继母华阳夫人,才被立于太子。 少奋斗三十年的事迹比比皆是,丑小鸭遇到王子,幸福美满在生活着那是童话。就是童话里,也有女巫婆。 真姐儿不动声色,她没有发怒,因为她向来冷静镇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在这异世里,她有时候有些冷漠,特别是对于赵赦的风流事迹,她无力改变,唯有清醒和冷漠了。 烛化成泪的光晕中,是真姐儿倾听赵赦心思的最好时候。王妃得王爷自幼教导,所以成就一个端庄贤德王妃。王妃依靠的,还有三位先生。 这三位先生是不是真的可以依靠,真姐儿今天想听个明白。她嫣然含笑:“先生说得是,不过王爷怎么想,才最为重要。” “王爷天纵聪明,决胜于千里之外。”张士祯把赵赦一通夸,夸得真姐儿眉睫泛起红晕,这个如战神一样的人是她肌肤相亲的丈夫:“不过,”张先生把话又一收,隐然有担忧的道:“此时是需要人的时候,韦家吕家秦家齐家说上一句好话,清源王就少一分挑剔,如果说上一句坏话,清源王就多一分胜算。” 真姐儿问了一句近似于白痴的话:“殿下要扳倒表哥?”张士祯有些奇怪的看看自己学生,怎么会问出来这句话。见榻上王妃笑容殷切,张士祯如实相告:“殿下,在寻找契机,在寻找帮他的人。” 谈论朝政密事用这句话,是白得不能再白。真姐儿菀尔没有说什么,张士祯自己明白过来。王爷再无破绽可寻,有心生嫌隙还是能生出来的。 “防不胜防,不过要防。”张士祯这样道。真姐儿心平气和再问:“先生,我应该如何做?”张士祯踌躇着,真姐儿起身,长袖低垂对着张士祯轻施一礼:“请先生教我。”张士祯起身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恳切地道:“当初王爷请我来教王妃,有言道王妃是位正位尊的人,不可以低于别人半分。王爷如今是言出已诺,王妃当协助王爷,事事为王爷着想才是。” 北风在房外呜咽几声,张士祯展袖施礼:“我等三人为王妃师,皆与王妃共进退。王妃荣,我等荣。请王妃抛却一时情深,为王爷大业着想。” 古人,这是一波子古人。真姐儿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这是她想听要听,一直想要了解的一个方面。三位先生在假如可能也许但是的情况下,会如何对自己? 明珠也似的一对丫头红笺和绿管,是赵赦给的;伶俐能干的小子赵如和赵意,是赵赦给的;三位名动天下的先生,也是赵赦给的。 真姐儿也想有自己,她得先有得起来。这层层温暖如春的包围中,真姐儿今天要明白了一层。先生们是帮着自己,不过全出自为赵赦好的前提下。 夫荣则妻贵,安平王夫妻中的关系,不是妻贵夫荣的关系,所以张先生今天感慨有这些话说出来,真姐儿也没有怪他。 她微微而笑,对赵赦识人的眼光,心底里不无佩服。 雪花幽咽经过内宅中秀树落下时,好似柳絮已无催人之感。催人的,是清源王步步逼人。不过三天,清源王殿下已经接触过封地上过半的官员,又天天见鲁明道夫人,又把鲁明道的罪状一一从头查起。看起来,清源王是胸有成竹。 真姐儿只是静静一个人呆着,直到红笺进来复命:“姨娘们房中我都去看过,把王妃赏的东西全送到,她们都感恩呢。” 这是张先生提点过后,真姐儿做出来的一个举动。其实以真姐儿来看是大可不必,赵赦在尊卑上,自尊上,是不如人意。在穿衣吃饭上,从来不刻薄家里任何一个人。 王妃房中的亲侍丫头,和外面进来的贵夫人比比,半点儿不差。王府里的姨娘们,只会比别人强。 如果图吃用到这一步上可以满足,如果图情爱?真姐儿自己心里,只觉得赵赦对自己关心体贴如兄长,有时候教训起来比最严厉的先生还要严厉。 浓情蜜意的情爱,真姐儿也没有感觉到多少。当然她小有开心的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少。所以会不会弄错,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这两句话深刻反映出来古代的一些真实情况。既然古代把女人当成三从四德下的依附品,又为何宫斗谍战中,时时出现女人的身影。到了一定的地步,走上司女眷路线的人,可不在少数。 对姨娘们格外又安抚一番的真姐儿,还是认为赵赦会风流,却不会是依靠女人来成事的人。或许他也会给宫妃们年年送礼,但是他如霍山王一样走妇人路线,真姐儿摇一摇头,重新拿起针指,觉得自己还是看好这位表哥才是。 驿站中老梅飘香,清源王房中鲁夫人已经接近情绪崩溃,而她面前审问的人,还是不依不饶地问话。 “鲁大人收受的贿赂用在何处,购买的什么房屋什么贵重物品存在哪一家银庄?”清源王手下也有能吏,从清源王来到就对鲁夫人不停的问讯,是个好人在这样的审问下也会发疯。 面色近癫狂的鲁夫人被人时时提起死去的丈夫,让她伤痛的心上是一次次血淋淋有伤口。她似哭似泣地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能吏依然不放松:“鲁大人经常夜不归宿,还是天天在家?一个月里几天晚归,又是几天早回?可携带的有东西,都交与什么人?” 烛光本是温暖的,在这样如西风扫落叶一般的不留情话下,烛火如刀,烛芯如冰,摇曳时好似风转刀刃,让鲁夫人浑身颤抖,恨不能掩耳。 她终于泣不成声:“别说了,我都不知道,我没有看到!”能吏终于满意了,端起手边茶水一饮而尽,最后慢慢温和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鲁大人定罪名时,为什么你们辩解?” “他不回来一夜,第二天就让去收尸体,他临终时,一句话也没有丢给我,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丧夫的女子发髻披垂下来,终散散如瀑,这发瀑下,是她哀哀的哭声:“别问了,我不知道。问那个狐狸精去,是太子府上那狐狸精,勾着他,现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吃完一抹嘴就走了。” 面对鲁夫人乱七八糟的话,能吏深沉地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夫人,既然你不知道而鲁大人又无外室,那就是说鲁大人收受贿赂的案子,是不成立的。” “是吧,也许是吧,”鲁夫人一个激灵,伸出双手把面上长发拂开,一张苍白的泪容露出来:“不成立?不是真的?天呐,冤死了人” 她身子软软垂下,就此晕了过去。 能吏站起来阴沉沉一笑,吩咐左右的人:“扶她隔壁房中休息。”自己过来,清源王在另一边的隔壁,等着听消息。 听到罪状乌有的话,清源王只是一笑。赵赦敢宰鲁明道,他手中当然有什么。不过鲁夫人要是奋起喊冤枉,这案子就拖来拖去,要长时间的跟着安平王。 “再查别的。”姣姣如处子坐着的清源王,眸中精光闪烁有如地狱里的鬼火灼灼,他好看的唇角里吐出来一串名字:“这些,是据说给鲁明道行贿,又收鲁明道贿赂的人,鲁明道死了,他们还当官的当官,清闲在家的清闲在家,给我查,一个一个的查。” 后面窗子下面,驿卒张老五在除这里的积雪。他本是个酒鬼,不愿意上战场又认识韦大人花了钱调到驿站里,在这里时差使清闲人恭敬,多喝酒又少说话,所以他在这里,不是一个能引人注意的人。 冬天窗户紧闭不容易听到房中的话,张老五手中工具却是一个上面挖了一个如碗一样的洞的木板,只要旁边无人,把这木碗往墙上一扣,里面的话就听得很清楚。 清源王越往下查,人越多。越往下查,查出来的乱事情越多。真姐儿听赵如再说消息时,不掩饰的忧愁叹一口气。清源王殿下已经查红了眼,这可怎么办? 莫须有罪名害人的,可不在少数。真姐儿正在想,赵意进来回话:“清源王问起白石王世子为什么还不来,又说有人传话,他像是有几个月没有出现。” 一到这里,清源王就知会附近的商王和白石王处人来见,商王派了第五个儿子商少刚已经来到,白石王世子易宗泽,还在王府里没有出现。 “去对易世子说一声,再对他说张先生晚上去见他。”真姐儿又忧愁的叹了第二口气,出来见雪花漫漫,表哥还不知道在哪里。在真姐儿手上不能防备,她觉得自己真是痛心。 可是面对好似红了眼的清源王,真姐儿巴望着清源王能病几天休息几天也是好的。梅香中一个字跳进真姐儿脑海中,病?她眼睛一亮,凝神对着冷斜梅枝又看一回,嘴角边慢慢浮出笑容来。 “红笺,取衣服来。赵如去备马车,我去见清源王。”真姐儿说过这句话,绣金丝牡丹的长长衣摆拖着,步子轻快许多往房中去。 出来街上走一遭,见马车往人来人往,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这大好的一片繁华境地,再不阻止清源王的话,要被他弄成一片狼藉。 清源王出来接真姐儿,眼角唇边甚至发角上沾的一片雪花,都是兴奋的。他像是嗅到什么的一匹狼,而真姐儿对他注视着,感觉他好似带来死亡气息的秃鹫。 虽然殿下一身浅灰色绣银丝线的罗袍,衬得他发墨如黑夜,目明如星光。真姐儿在心里,还是对他厌恶加深。 “王妃是主我是客,不过我带来京里的好茶叶,泡上来请王妃品尝。”清源王精神焕发,他要的不是扳倒赵赦,要的是赵赦臣服,要的是赵赦扶自己更进一步。 白石王和安平王结党营私,是商王和霍丘王c江阳王的密折,皇上最为倚重清源王这个皇孙,清源王在太子面前请命:“安平王功高年青,或许有一二不妥当之事,也或许是别人诬告。如果派去的人不足够公正,只会伤了安平王的忠君之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太子为他进言,派了清源王来此盘查,这半个月里把西北官场翻了近一半,当然能查出来大小若干事情。清源王不能不兴奋,不能不喜欢。在朝中诸人中,他最欣赏的就是赵赦。 身为皇家人,欣赏归欣赏,收伏归收伏。他也知道收伏赵赦是件难事,不过难事做起来更有吸引力。而且这是一个送上来的好机会,一直在等待机会的清源王觉得自己快要满意快要如意。 眼下只差的,就是白石王世子这根导火索。世子几个月不见,指不定是和赵赦有什么勾当去了。茶泡上来香气腾腾中,清源王含笑看了一眼好几天不见的真姐儿,鼻子尖被外面寒冷冻得有一点红晕,正在慢慢消去现出白玉色,看上去,她又美貌一些。 “这茶如何?”清源王说过,真姐儿一笑:“好!”茶汤中针尖似飞天起舞,沉下去又浮上来到:“这茶可以静心。” 清源王觉得话里有话,嘴角弧度加深:“哦?”真姐儿清一清嗓子:“殿下,听说您最近把西北数年的案子都取出来重新问过,恕我内宅里的人不明白,殿下有事,不妨等表哥回来。这天气寒冷,殿下多休息,初来西北的人都过不惯,您身子要紧。” 如果是别人对清源王说这话,清源王肯定要发怒也可以发怒。他是奉圣命来到,查案子是完全正当。 因为赵赦不在,清源王来到时并没有对真姐儿宣圣旨,他觉得宣了无用,反而让在军中的赵赦及早知道会有防备。他对于赵赦不在的欣喜,就是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把一切收归手中时,最后如何往京中报,就全看安平王知不知趣,就全看清源王心情如何了。 有时候小事情成大事,有时候大事情可以汇报成小事。真姐儿想起来这句话,眼前明摆着一个例子,就是关外养马的关家。关二分明是通敌,被关家那么一说,全部推到不知名人士赵赦和真姐儿身上。 韦大人来问观风巡查使,真姐儿只说不知道。这样,更坐实关家的话,让人更可信一些。 这就是大事要成小事情。 对着真姐儿故作的关心,清源王也是顺水推舟来一句,把自己手中的大事简化成小事情一句:“我也累了,幸好有商王的小王爷在这里陪我颇不寂寞,”说到不寂寞时,眼神儿异常明亮地对着真姐儿面上飞一眼,再问:“白石王世子怎么还不见来,听说他少年有为,我特地指名约了他。” 被平白飞一眼的真姐儿心中大怒,咬着小银牙在心里道,你笑吧你喜欢吧你兴奋吧,走着瞧。面上还是端庄的王妃,而且也猜测:“莫非是路上不好走?” “王妃见过世子几次,可否对我说说他生得如何,爱什么不爱什么,这样我见到他,也不会太生疏。”清源王面容上有神色流动,抓摸不定中他问出来这样一句。 真姐儿歉意地笑着:“哎呀,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来贺佑儿满月,一次是表哥去剿匪,把我也带上了。” “白石王肯定是亲自来道谢吧?”清源王眼底也有了笑容,这笑容温柔亲切,眸子里还有一点似嗔似喜。真姐儿在心里又要咬小银牙,这坏人,还会色诱? 再一想,他不仅是色诱,而且是权力诱。 见真姐儿迟疑,清源王不动声色,又缓缓柔声道:“我出京里,皇上特意提到王妃,说聪明伶俐,是个忠君的人。” 呀呸!真姐儿只忠于自己。真姐儿恼怒中又要保持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对她来说这一会儿真有难度。 清源王接下去问了好几个问题:“白石王庆小王爷满月,送的是什么?”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真姐儿如实说过,清源王又笑眯眯:“只有这些吗?太简慢了,就没有别的。后来你没有再回过王爷,总是有些东西,不方便给女人看的。” “依我想肯定没有,”真姐儿面上娇俏又有几分天真:“怎么会表哥不告诉我?”她摇头扮小孩子:“这不可能。” 王妃一下子缩成小孩子,清源王再问道:“王爷平时会的都是什么人,难道也告诉你?”他笑容一弯有几分激将:“依我看,是不会告诉你的。” “真的吗?”真姐儿有几分犹豫,然后有些生气:“出去和将军们喝酒,从来不会告诉我。” 在肚子里把骗人话的清源王骂了好些遍以后,这位殿下总算是不问了。再问下去,快要把安平王的房闱也问上。 他停下来,真姐儿恭敬把来意说出:“打仗的事情,有时候消息不通。表哥迟迟不回,我不能对殿下太简慢。殿下从来到这里,一直在驿站里住着,我心里实在不安。和几位大人们商议过,于后日摆下歌舞酒宴,请殿下务必驾临赏光为幸。” “好,王妃请我,我是必去的。”清源王欣然,侧过面庞喊跟的人:“我记性不好,你们也全忘了。我从京里带的东西,你们少送去一样。如今趁王妃在这里,请她一并带回去吧。” 从人们送上来,是一个红木镶螺钿的匣子。手掌大小的匣子握在清源王手里,他亲手打开送过来。 一株杏花红色镶宝石的花钿,静静躺在匣子里。这花样儿,一看就是杏花模样。一眼看上去,清清楚楚只有一枝杏花。 真姐儿谢过,又依礼问过清源王喜欢什么吃的,喜欢什么歌舞,这才告辞。清源王送出驿站,有些惋惜的道:“王爷要是在与我饮酒该有多好,王妃也会诗书,要知道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是小扣柴扉久不开。唉,本来我想和王爷冲雪城外做一宿醉,不想又要等上时日。” “殿下不必担心,表哥回来,肯定要与殿下痛醉的。”真姐儿气得手指冰冷,勉强回过话,坐到车上时,才发觉身子也在颤抖。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而真姐儿手中的礼物,也是一枝杏花在上面。 借诗以喻自己心意的清源王,在真姐儿看来,又是一次调戏。 王侯贵族们,约束百姓的时候就是礼义廉耻,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就是无所不至。这种反差有,在历朝历代都有。 有沉猪笼的人,也有高昂着头上床的人。 清源王出自于靡靡风气的皇家,他要表示好感就表示了。真姐儿回到王府里,是怔怔坐着气了半天。 再接下来不再生气,是用心用意的去为清源王准备“酒宴”,这酒宴,让他好好消受去吧。 为了让清源王满意,真姐儿这两天一直在忙活着。把日子订在后天,是真姐儿潜意识里一直在准备着。 这谜底,真姐儿早就想亲眼看个一清二楚。 今天,机会来了。 揭人伤疤固然不对,不过这是清源王殿下自找。一枝红杏出墙来?真姐儿为这首好诗嗟叹过,又想赵赦劝人下水,是不是也用这种手段。 这样一想,真姐儿气呼呼。表哥和清源王不同的,是没有出自皇家。和清源王相同的,是同情环境里长大。都是一样的富贵窝里呆着,有鲜花有掌声也有美人怀抱。 气过去检查歌舞,真姐儿更是尽心,一边检视一边幻想着清源王变色,真姐儿这就才开始快乐起来。 酒宴的那一天,飞雪在天下舞,人们在地上笑。无数水仙c腊梅c兰花等一切花,全出现在走廊,栏杆和厅里高几矮几圆几方几旁。 这花中,女眷们似水长袖,有绣花,有镶花,有织花,有妆花。官员们有低笑,有高笑,有窃笑,有偷笑。 商王处来的是他第五个儿子商少刚,面相轮廓和商少阳相似,是商少阳的一母同胞。他对真姐儿多看几眼,这么年青的王妃在安平王不在的时候主持欢迎酒宴,以商少刚看着,觉得一切是得体的。 当然身着杏黄色宫缎面绣锦绣同春十字宝石扣锦衣的沈王妃,是这里最出色的一个人。 这样出色,清源王更要多看几眼。 官员们中有几个人在接头接耳,他们围着韦大人:“韦公,王爷不在,王妃打着招待的名头儿奢费,让百姓们寒心。” 其实哪里有百姓们寒心,不过是清源王还在驿站里大为追查安平王的罪状,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人,向来是不少。 韦大人是满面谨慎,一脸为国为民在忧愁的表情。和这些为国为民忧愁的人一样,手里执的全是碧色浮动,上好的好酒。把这酒呷了一口,韦大人叹气低声道:“王妃年纪小,张先生身份相关,也管不了她。王爷不在,不是全由着她去。” 厅上乐曲重换,悠扬一曲似春草丛生春意浓的曲子奏起来,一排舞妓衣彩袖,披舞衣,一步一姿态,一舞一回眸。这一排全是彩袖,却是青色衣衫。而且用的青色,是年青女眷们爱穿的那种颜色。 她们舞到大厅正中,一个一个行礼,再站在竖长一排慢慢起舞。商少刚笑了笑,这一排舞妓们个头是从矮到高,每个人都比后面的人要高上一点儿不多。他还没有注意到胖瘦,论胖瘦,也是环肥燕瘦,略有不同。 清源王很是镇定,手中玉杯只轻轻颤抖一下,就面色如常继续看这歌舞。真姐儿眼角只瞟着他的手,这些人自幼就养得喜怒不形于色,看他的面色变没有变,不如看他的手来得更稳当些。 青衣舞妓们舞过,一个一个摆出娇态来,手中凭空各多出一只小小酒杯,上前来讨酒,一个一个来敬清源王。 “妙啊,美人儿送酒,殿下不能不喝,偏偏又只这小小酒杯,殿下可以长饮,”商少刚笑嘻嘻:“让我看看,”一个舞妓曼舞过来呈上手上斟上酒的酒杯,果然只有一小口,是浅浅不足为惧的一丁点儿。 清源王在接第四个舞妓的酒杯时,手不可控制的又轻动了一下。 下面音乐又变,似梅花三弄,又疏梅独华。这一排上来的,是宫中最常见的茜红色衣衫,看个头儿,也是从高到矮,一个人只比前面那个人差了那么一点儿高度。 舞妓腰如蛇曲,可低伏,可长探。低伏似弱不胜力,长探似翘首望归人接下来有黄衣,绿衣及其它颜色的舞妓上来。 这些颜色,也全是京都女眷们爱穿着的颜色。赵赦库房中衣料尽有,方便真姐儿做这件事情。 西北治下经过这几年的治理,繁华不敢说胜江南,因为天气季节道路人文都比不上,不过真姐儿找到这些增一分则肥,不增则瘦和减一分正好,不减一分略丰的人,又有肥一分正好,不肥一分略瘦的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清源王的眼睛慢慢就直了,他有这心病,所以面对平民出身的真姐儿,有时候会失态一下。而这一会儿他更觉得自己内心狂如草长,几近不可控制。他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为她力抗父母亲也要留在身边的那个人,恰恰身子轻盈,清源王打趣说,可以掌中舞。 今天这面前的,全是腰身扭曲在舞着的人。 也是在舞。 她爱穿的颜色,在这里;和她相似的身姿,也在这里。心里长草的清源王觉得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儿,也在这里。 因为心里草长莺飞,殿下没有察觉到来敬酒的舞妓们,每一个人是单独上来,而且身上搽的香不一样。 这也是赵赦府中的香太多,真姐儿时常换着用,还有西域大食而来的各种异香给她挑选。真姐儿今天挑选的香,全是京中以前用过的。管库房的人很熟悉,哪些是时新的,哪些是以前的,他全说得上来。 舞姿旋转着,小圈c大圈c转身c甩袖别人看得叫好不断时,清源王殿下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殿下醉在往事中。 “殿下,请再满饮此杯。”新换过水碧色绣荷花出水宫装的真姐儿,殷勤举起了杯子。她计谋得逞,留意到清源王最爱的颜色以后,她果断的把身上杏黄色衣衫换下来,让他看别人去吧。 再命几个身材差不多的舞妓上来敬酒,杏黄色水袖呈上玉杯,娇声燕语中,清源王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殿下如此有兴,官员们更是肆意。王爷不在,王妃请宴,这些人越发的没有规矩。对着站在一边的舞妓们招手:“来,过来。” “请他出去告诉他,今天请的是殿下不是他,不可失仪。”真姐儿看到这样的人,就轻声命身后赵如赵意请出去。 这小小的动作看在清源王眼中让他清醒一下,见到笑逐颜开欣赏歌舞的商少刚,清源王再当着众人点一点:“我在这里有些时日,白石王世子还不见来?” 官员们微微变了脸色,清源王在查的,还有王爷和白石王是怎么回事?清源王问过不少人,这些人这个时候都心中一凛。 就算是对安平王有意见的人,也担心清源王当着人把自己揭出来。 鼓声又急点,杏黄色的脚尖如精灵跳动c如百灵鸟宛啭灵巧的舌尖子c如打在久旱心中的喜雨,步步催着清源王的心。 随着鼓声,厅外有一道绚丽多彩的身影进来,这衣衫是葵黄c广绿配石青的三晕色衣衫,衣领衣襟衣袖边是明媚的葵黄色,广绿色是绣花,岁寒松竹梅,石青色衣衫颜色。 易世子亮相,从来是容貌过人的。 他笑吟吟登堂上来见礼:“殿下,恕我来迟。”清源王带着酒哈哈大笑着调侃他:“为何为迟,看你这一身打扮,像是哪里当新郎官去了。” “殿下猜得不中也不远矣,”易宗泽入座后有些神秘:“容我慢慢对殿下说。” 清源王见到易宗泽出现在眼前,多少有些放心;而在座的韦大人,心里是一格登。不经意地对着吕大人看过去,见他眼中也是迷惑闪过。 以韦大人和吕大人来看,他们心中如明镜一样,易宗泽是哪里出现的?说明他早就在这里。他无声无息来到这里做什么? 有权势有根基的官员们耳目都有,韦大人和吕大人都知道,易宗泽不是由城门而来。他们对于赵赦突然和白石郡王交好,也是大惑不解。虽然赵赦出兵对他自己格外有利,不过突然这样,大家还是要猜一下。 眼下清源王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猜测的谣言就更满天飞个不停。 劝酒,再劝酒,歌舞,再歌舞,此时厅上求欢乐只一醉,清源王的面色终于红起来,眼神儿也有些飘忽不定。 真姐儿笑吟吟站起来:“殿下,您像是酒多了?”清源王自己心里突突的往上跳,眼睛不舍面前这几个人,每一看到,就要想起那难以磨灭的情感:“我,或许是酒多了。” 对着几个舞妓看一眼,清源王眼神儿有留恋。官员们全看出来,含笑等着王妃相赠时,真姐儿却是浑然不知的神色,出席行礼道:“请人送殿下回去好好歇息。” 要是赵赦在,清源王可以直接讨要。对面站着真姐儿,清源王对她的出身是有特殊感情,他张了张嘴,要舞妓的话就说不出来。 清雪冷风中,回到驿站的清源王独寂难熬,他耳边响起那柔媚的声音:“殿下,我死后还在殿下心里吗?” “殿下,我只是想好好和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相处,殿下,为什么,他们都不待见我?” 委曲的声明,似嗔的声音,还有她临死的声音,如钢针扎在清源王耳朵里。 这钢针又可以柔和,一寸一寸的往前蔓延生长着。 清源王痛苦无比,自小养成的皇家教养又让他明白不可以高声呼叫,他低声颤抖着:“不,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自己,” 衣上沾染的香气,似乎挥也挥不去。清源王除下衣服,又舍不得让人拿出去。要知道京里好几年,不流行这种香气。 因为太子妃殿下不喜欢,太子也不喜欢,最后齐贵妃不喜欢,接下来无人会用。 有如干渴不得水的鱼,清源王伏在几上泪落,为皇位者要放弃许多。他狠狠一捶高几,这是值得的。 也修身也养性的清源王一夜未眠,近天明时好许多,板着脸又精神抖擞让人去查案子时,门外一声回话:“王妃来见殿下。” 沈王妃带着昨夜那几个舞妓飘然而至,身上是清源王不愿意闻,不想再闻的那香气。 “殿下,是我糊涂了,你远行到这里,应该有几个丫头服侍最好。”真姐儿微笑:“男人们,哪里会服侍。” 换了是别人,清源王可以拒绝,就是真姐儿在面前,抱着一枝红杏会出墙想法的清源王,张不开这个口。 女色,是打动人打倒人的重要条件,而清源王殿下,是被他自己的心病打倒。 等真姐儿一走开,他就怒火中烧:“滚,全滚开!”舞妓们已经是规矩的丫头装束,得过王妃吩咐只是跪地求饶并不走开。 清源王恼怒万丈,这一天,他没有什么精神。去查案子的人来回他话,清源王还在和这几个丫头发脾气。 “王妃让你们来服侍,你们候在外面就行了。”说实在的,她们并不贴上前来献媚,却也不因着清源王的怒气就离开。反而清源王越发脾气,她们就越流泪:“殿下,您不要我们,王妃会治我们的罪。请殿下开恩,容我们在这里一时。” 三天以后,清源王称病。他吃不好睡不下已经三天整,和办事的人说话已经精神头儿不好。真姐儿殷殷来看过几回,又勤找办事的人商议殿下的病情。 堆在案头上的卷宗,就此停放下来。 陷入旧事回忆的清源王,沉湎于往事之中。清醒时,他难过无比,这几年里,无人再敢唤醒他这样的回忆;迷醉时,就和几个丫头调笑肆意。 让跟来的人,都大摇其头。殿下,向来英明的殿下,这是怎么了?这几年来给人印象并不是流连酒色的清源王,一下子旧事大开闸。 感情洪流泄泄如奔,就此不可收拾。 真姐儿争取到宝贵的几天时间,开始着手做第二件事情,喊赵如来:“去请韦大人。” 韦大人在家里正百思不得其解,易宗泽是几时进的城?而自己不知道?他和王爷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交易?韦大人在商王处c江阳王处c霍山王处都有官员勾结,以前他不如吕大人,更是加意地交好周边官员们。 针对西北的商政税务不一,韦大人也是“有功之臣”。不过他以前这样做,是为着让主管财政的吕大人难过,当然,韦大人也能分到钱。 一年四季缺什么,什么最缺,韦大人是最清楚的。 听到王妃来请,韦大人换了衣服进来。见房中除了王妃在,还有两个人。一个微胖中等个头儿,面容上带着几分憨厚之色,这是王妃的父亲沈吉安。 另外一个人,身高八尺,手臂上c面上全是横肉,在这冬天里隔着衣服也可以感觉到他一举手一投足,先抖动的理当是这肌肉,这是关三。 真姐儿笑容满面,拿起手边几封韦大人给自己的信:“陆白关林四家,有劳韦大人对我解释得清楚。现在关家的三爷找到我父亲出来说话,这话我总得帮你们说。” 关三先松了一口气,同时对指路的韦大人是有感激。韦大人则提着心听王妃往下说,他对真姐儿是从来没有小看过。再侧一眼沈吉安,还是微笑坐着,连张口的意思都没有。 说话的,还是真姐儿,她带着亲切道:“不管哪里来的人冒充巡查观风使,没有王爷手谕,这都是不对的。依我说,先查这个人,清源王在这里,韦大人您,应该把这件事情也报给他了吧?” 韦大人是惊吓的表情:“王爷不在,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真姐儿微微而笑:“王爷不在我是个不懂的人,既然清源王不知道,那我想一想办法。依我来看,殿下要是知道了,我就可以轻松许多。” 关三的心也提起来,他疑惑的看看韦大人。通不通敌,自己最清楚。关三要的是事情雷声有雨点小的过去,把责任全推给那来历不明的巡查观风使身上,反正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想到韦大人指路让自己去求沈家,关三心中一动,他不会把自己这件事情推到清源王那里成了一件大案,这就有些不妙。 清源王带来的全是能吏,这是关三最近也时常打听的。有什么事被他们一查,主枝节有,树梢儿上的叶子也有。甚至无风,都平空生出叶子来。 像鲁明道贪污,听说鲁夫人天天大哭着若疯子一样去翻案,而给鲁明道送钱的人,也有关三一个。所以关三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对于清源王来的厉害性,也是了解许多。 真姐儿侃侃而谈,其实不过只有几句:“表哥不在,外面的事情全委给韦大人c吕大人你们,里面的事情全委给张先生。依我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三赶快点头:“说的是。” “我心里担心的,还是有人借着这事情要求大,关三爷,”真姐儿唤一声,关三赶快道:“不敢,王妃请吩咐。” 真姐儿闪一闪眸子对他道:“韦大人是王爷倚重的官员,你凡事,多向他请教回话就对了。”再喊一声:“韦大人,”韦大人心想来了,也欠身子道:“在。” “马匹是军中重要必需的物资,陆白关林四家,光我听着就是重要的。这样吧,你不要有推托的心思,带关三爷下去把事情重要理顺,哪里不对哪里又有功,一一据实回奏上来。”真姐儿再看关三含笑:“我本不应该管这事情,不过父亲来告诉我是常来往的,我不能不问。你凡事只和韦大人商议,有你们决定不下的来问我,只要不是通敌,纵有小错也是可以过去的。” 关三如得了圣旨,不等出了王府大门就和韦大人说上了:“您看,这王妃不是也让找您。当初我找您,还把我往沈家推。” “沈家怎么回你的话?”韦大人又把这事情接在身上,心里总觉得是上了王妃的当。关三斜睨了他:“沈老爷是个老实商人,这我早就知道。我去到对他说过这件事情,他就热心帮忙的很,当天晚上就备上马同我往这里来,路上打尖他也付钱他也请客,是客气的很。” 韦大人冷笑:“你送了什么这么好对你?”关三挺起胸膛拍拍:“我不说假话,我送去的东西他一样没有要,不花一分钱就带我来见王妃。韦大人,这下子王妃发了话,你可以不用再推托了,王妃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王妃还有一句,定不下来的事情要问她,”真姐儿的话,韦大人也听得一字不错。关三是个成年汉子,觉得自己不会被韦大人再误导:“咱们先理顺如何对王爷回话,全理完了当然是先呈给王妃,请她看过满意,这事情再回王爷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韦大人气得直哼哼,听起来王妃像是关家的管家,她有这么肯帮忙? 房中真姐儿同沈吉安在说话:“想来表哥肯定会惩治几个为首的,别的人会高高举起从轻发落。父亲这一次做的很对,不收他的东西,也没有耽误他的事情,就是帮女儿了。” “从你生下来订亲开始,哪一年都有这样的人来找我。以前王爷在西北打仗,求他出兵的人都能跑到家里来。他们只要来,我就答应着。礼物,我是半分儿不收让他们再送别人。”沈吉安有几分憨厚的面庞上是三分狡黠:“你如今十几岁了,这对策为父也练了十几年,不会轻易上别人的当。” 韦大人以为沈吉安多少会上些当的时候,没有想到王妃这亲事是自幼订下,沈吉安对付这样的人,是经验丰富。 自此关三天天来寻韦大人,他们以前就是相识只是处事不多不太熟悉。陆白关林四家中,有矛盾深的人,也有互相通气的人。关三这样做,陆家c白家和林家也一起来寻韦大人,弄得韦大人一听到这几家就头痛,暂时没有时间去管易宗泽是几时到的这里,又是为着什么隐姓埋名,悄悄来到。 “王爷大捷,军中又大捷了!”赵如一溜小跑儿从二门外喊着进来,二门上的妈妈们都看着他笑,再就议论着家里过年会赏什么,至少月银,每一个人会多一个月的。这有了大捷,像是旧例上,是会再多些才对。 绿管在院子里看着小丫头们趁日头好晾晒东西,见赵如如急惊风般进来,啐了一口骂道:“你脚下安的是马蹄子吗?”赵如没理她,奔到廊下才停住脚,同窗下候着的赵意交换一个欣喜的笑容,整整衣衫,双手捧着捷报走进房去呈报给真姐儿。 真姐儿强自压抑自己的喜欢,把捷报看过一遍再看一遍,眉尖微耸,算着赵赦回来需要几天。 想来快马,要近二十天回来。 问一声清源王:“殿下他最近好些了?”情之害人,就在清源王身上表现出来。不过利用这一点的真姐儿,是十分的喜欢。 到晚上又送进赵赦的亲笔信,信中没有思念,把真姐儿夸了几句,夸的是有些天数的事情。真姐儿抿着嘴儿笑,张先生当然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赵赦。信极简短,在最后是告诉真姐儿,军中大捷后,自己已经赶回。整队和打扫战场收尾,全安排给将军们去办。 放下笔回来的赵赦,应该离这里不远了。军中报捷的捷报,应该比赵赦早一天最多两天发出。报捷是快马,赵赦却是好马。 烛光盈盈下,真姐儿喜上眉梢。赵赦回来,真姐儿就不用再这么费心劳神。 把信带到枕边,床前成夜有取亮的红纱罩灯,睡不着时,真姐儿把信再取出来看一遍,把赵赦龙飞凤舞有力的字看过,再推敲一回他回来的天数。真姐儿笑眯眯闭上眼眸,梦中觉得赵赦就在身前,低声喊自己:“真姐儿起来,”真姐儿还撒娇着用手去推:“人家要睡。” “懒丫头,起床了。”小耳朵处又被人轻轻拧起,真姐儿还以为是梦,用手去拧赵赦的手:“不要拧耳朵,表哥不好。” 触手处有凉意,真姐儿睁开眼,见一张英俊在眼前。她不敢相信的坐起来,小嘴儿微张着:“呜哇,果然是表哥。” 赵赦忍不住笑,把自己没有换有雪花浸于其上的衣袖挽一挽,在真姐儿鼻子上刮一下:“你以为是谁?” “表哥,你回来得这么快?”晨睡初醒,真姐儿又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赵赦在床沿儿上坐下来:“给你的信是上午发出,我第二天动的身。” 见床上这个娇憨的孩子秀色娇容肌有微泽,赵赦又用手指碰碰真姐儿面颊:“不想表哥,嗯?”真姐儿嘟起嘴:“怎么会不想,表哥想真姐儿吗?”真姐儿也挑衅一下。 赵赦又要装模作样,若有所思地道:“想你吗?对了,我像是回来早了,要不是连天加夜的赶路,我应该还在路上。真姐儿你慢慢睡,表哥还回到路上去。” 蜜红色寝衣的身影一下子扑过来,真姐儿抱住赵赦的手臂,在两个人的笑声中抗议道:“不许!表哥回来得很好,回来得也早。不过下次冰天雪地里,不必这么紧着赶路。”扳起自己细细如香葱的手指头,深谋算计清源王的真姐儿散着头发光着脚坐在赵赦怀里,把自己算的再算一回给赵赦听:“我以为表哥至少三天后才回来。” 赵赦用手握着真姐儿柔软的光脚丫子,再把玉色绫被给她盖上。先不再说起来,抱了一会儿闻过真姐儿头发香,才拍拍她面颊:“表哥去换衣服。” “嗯,”真姐儿有些恋恋,被赵赦放下后也起来。再告诉赵赦最近的事情。说到关家时,真姐儿格格笑着:“他们理顺了对我回话,被我驳了回去。” 赵赦为真姐儿淘气才有了笑容。关家?总要有个人认罪,这事情才能放过去。真姐儿恰好在说:“那关二,总是有罪的。我对关家说,打老鼠虽然不伤玉瓶儿,不过玉瓶儿里有老鼠,还是要打的。” 为着如何处置陆白关林四家的赵赦,眉头舒展又有了主意。在真姐儿乐陶陶的面颊上捏一把:“吃过饭,表哥再来同你说。” 赵赦是一早喊开城门进来的,他一回来如他所说就是事情多。饭还没有吃完,先得到消息的张士祯先过来回话,而清源王也来到了。 书房中清源王和赵赦长谈了一个上午,中午赵赦单独摆宴请清源王,席间出来的只有真姐儿和易宗泽。 酒到中间赵赦又被赵吉找走,客人们离席散酒,清源王走近梅花树下的真姐儿。他面带笑容,眼神儿也如刀如剑:“是你,”轻描淡写说出来这两个字,清源王往两边看看,易宗泽是刚才被自己一杯酒洒在衣服上回去换衣服,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身后厅上侍候的丫头们在。 “你是有意的?”清源王从情爱幻境中走出,后悔自己失态时再不寒而栗,难道安平王妃知道自己的旧事? 安平王常年在外那一年也不在京中,就是安平王知道,也不会一件宫闱秘事告诉自己懵懂还年幼的王妃。对于赵赦的嘴紧,清源王有这把握。 心中担心害怕甚至是恐惧的清源王没有答案时,只能来问一问。眼前,正是大好机会。 透明若精灵的粉色梅花吹拂在真姐儿手中,真姐儿瞪大杏眼,眼中有无数惊奇:“殿下,您说的什么?” 不知道啊不知道,真姐儿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题外话------ 预定下个月的票票,预定下个月先给的票票,预定下个月的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真姐儿去书房 冰雪中一片匝地琼瑶,银妆素裹中的杏眼小王妃,让底气本足的清源王刹时间没有脾气。访问下载txt小说她圆溜溜的眼睛如猫一般,在正午日头下瞳仁中似只有一线,像极了上等的猫眼石。而她的神态微憨,又像极了一只猫。 “喵喵,”此时恰有猫声响起,一只肥大的白猫在雪地上奔来。白猫如玉壁,雪地似琼宫,到了近前蹭在真姐儿裙边上,这冷寒梅花下的两个人才发现。 清源王是全神贯注打量真姐儿神色,猫叫声骤然响起,让他才回过神来。见真姐儿俯身抱起白猫,手点着它的黑头小鼻子亲昵地道:“表哥有客人,谁让你跑来的?” “真姐儿,”赵赦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也是略有责备:“殿下是客人,怎么请到外面去了。”真姐儿憨然一笑,抱着手中大肥猫对清源王蹲身施礼:“殿下请厅上去。” 赵赦换了一身衣服,刚才是锦青色十字扣锦衣白玉带,现在换成水青色盘扣锦衣金雕螭兽头腰带。见真姐儿走过来,也在她小鼻子上点一下:“吃饭你又抱猫,吃好了进去吧。” “是,”真姐儿巴不得这一声,见易宗泽也上来,展开宫装衣袖,手里还是抱着猫行过礼,在赵赦不悦的眼光下给他一个笑容斜身走出两步。 只走出这两步,紫檀木绘农耕图的屏风后面,有猫似乎知道真姐儿要回去。先出来一只肥猫爪子,又出来一个毛茸茸肥猫头。一只接一只出来,只只亚似小老虎。 紫衣广袖的清源王和白衣胜雪的易宗泽露出笑容,都被宫衣旁的猫儿吸引看去。赵赦命人:“换热酒换大酒,我和殿下c世子痛饮几杯。” 赵吉送上来温水里烫着的玉爵,赵祥满上美酒。赵赦举杯让清源王和易宗泽,快意地道:“这小鬼不在,咱们可以痛快喝酒。” 这小鬼才走到屏风后面,皱皱鼻子抚着怀中老实趴着的虎将军,细声细气地道:“你呀,都是你不好,是你不让表哥喝酒的吧。” 虎将军一动不动,眼睛只瞪着真姐儿宫装上绣的翩跹蝴蝶,像是在揣摩要不要去扑。 回来房中暖薰香气如春深,洗过手脸换上寝衣去午休,一觉醒来往外面喊人:“取衣服来。”进来的是花开。 “哦,红笺去看房子了?”真姐儿灿然一笑,花开见到这笑容才觉得安心,生怕真姐儿习惯红笺在,突然看到自己不习惯的花开小心道:“王妃早上吩咐,红笺和绿管去看给她们准备的新房。” 说到这里,花开神色有些异样。真姐儿步下床榻,安慰道:“以后也有你的。”花开垂下头,嗓音里有了黯然:“我要陪王妃,不要那么早出嫁。” “好,好,你陪着我,”真姐儿机灵的转过来,花开怕自己和以前不一样。忙再补一句:“咱们呀,还和以前一样。以前下这样雪,你和我一起去” 花开打破自己黯然笑起来:“我和姑娘去采梅花上的雪,”说过伸手打自己两下,埋怨自己道:“我怎么总是转不过来。” “花开,”真姐儿内疚了,她心思比较敏锐,这是普通女孩子的天性。又和花开是幼年时就在一起,对花开的心思很是了解。见花开改不过来口喊自己姑娘,真姐儿歉疚的道:“这两年,我冷落了你。” 只要得了这句话,花开就喜欢了。她心中原本半是担忧半是喜欢,此时一半喜欢的那一半有如火山喷发,腾腾地把另外一半担忧也燃烧成火山。 “姑娘,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花开跪到真姐儿脚下,仰望着如今贵为王妃的真姐儿。在家里时,主仆多和契,真姐儿想什么,花开就知道什么。自从来到王府里,什么都好,样样都好,就是花开小姑娘,觉得自己失宠了。 要说她失宠,花开自己也不能确定。四时赏赐,花开还是头一份儿。就是陪着真姐儿出行的,永远是红笺和绿管两个人。 她眸子星光璀璨,动了情意。 真姐儿对着这双眸子,心头想起在沈家时的一切。花开小嘴儿快又不让人,常常四姨娘为大姑娘的吃用好而计较几句时,花开立即就还了话。 那时的忠心,好似可挡日月。 是自己冷落了花开,真姐儿这样想。虽然她有理由,她到王府里要按着赵赦的话去行步动步,到京里要在老大人和老夫人面前承欢。别人看她四平八稳,还以为多简单。真姐儿微微叹一口气,不,自己没有理由。花开,还是自己的好丫头。 “起来吧,你好好陪我两年,给你找个好人家,就像红笺和绿管一样离我还是很近。”真姐儿说到这里,见花开又嘟了嘴,忙笑着劝解:“你呀,以后就成了亲,也是要天天进来和我说话的。现在你在这里,快给我取衣服来。” 花开把小噘嘴放下,转嗔为喜的去取来真姐儿的银红色织金妆花宫装,再殷勤着为真姐儿取来小牛皮靴子,嘴里的称呼也对了:“王妃要出去不是,红笺和绿管服侍您一场,得了王爷王妃亲自指婚,又在府里给了两间房子当新房,日子也近了,当然您是亲自要去看看的。” 真姐儿含笑点头过,顶绿管的丫头绿秀上来梳头发。趁这个空闲时,花开又出去喊当值的小丫头:“王妃要出去,记得跟着。” 沈家里同来的水月凑上来悄声取笑花开:“姐姐刚才撒娇呢,这是和虎将军学的,还是和下山将军学的?”水月从窗户里无意中看到花开跪在真姐儿面前那一幕,那神态,像极了猫将军们。 “坏了心的小蹄子,让你拿我取笑,”花开红着脸举起手中帕子去打水月,水月笑嘻嘻接住她舞着香色帕子的手,低声不无羡慕:“不想姐姐和王妃旧情还是这么深。” 花开不无得意,又低声纠正道:“不是旧情,是王妃新待我的情意。”房中有动静传出,花开急忙丢下水月:“闲了再和你说,王妃要出去我跟着呢。” 往房中来见真姐儿梳妆已毕,花开忙扶着。一时恍惚间,以为是在沈家。沈家虽然没有这样的绣阁朱户,却是主仆相得。又回想起旧事的花开姑娘,得意洋洋跟着真姐儿出门,去为红笺和绿管布置新房。 回来时已近天黑,灯烛一盏盏点上,赵如回话道:“王爷晚上有客,请王妃自己用饭。”真姐儿用过饭,又想到有一件事情要交待管家。图外面雪地如水晶宫,又换上碧蓝色羽纹曳地长披风从长廊走去吩咐了她。 赵赦踏雪而回,面色紧绷着并不是很好,花开小心送上王爷烘暖的丝履和家常衣服,听外面环佩声响时,出来悄声对真姐儿通风报信:“王爷像是不喜欢。”真姐儿对她会意一笑,这就进来。 榻上不见赵赦身影,他走到书案前提笔正在写字。真姐儿凑过去,见只是随心练字。写字能静心,赵赦对真姐儿也说过。 书案前的安平王冷冷看了真姐儿,这一眼,把真姐儿看得从头冷到底,她心中觉得唯一让赵赦生气的事情,就是捉弄了清源王。 果然,赵赦紧抿着的嘴唇里问了一句:“请殿下看歌舞,是你自己的主意?”真姐儿垂下头嗯一声。赵赦再问道:“环肥燕瘦略有不同,也是你自己的主意?”垂下头的真姐儿再嗯一声。赵赦问第三句:“送他丫头也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如电的目光放在真姐儿面上,真姐儿心里明白赵赦全知道了,他完全能清楚自己的本意是什么。赵赦不是清源王,不是装着惊奇:“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真姐儿来个恼羞成怒,跺跺脚先发了脾气:“表哥又凶人了!” 在赵赦的愕然中,真姐儿拔腿就出去了。出来后身后跟着忠心耿耿的花开,十分助长地殷勤着:“咱们哪里去?” 天上雪花纷纷,有如黑锦上白色大花不断。这清冷中,真姐儿开动脑筋,去哪里呢?有了,去书房。 王妃在前,丫头在后,当值的小丫头措手不及,也急急捧着东西跟上。内书房里绣榻锦被一应俱全,真姐儿来到这里,暇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花开,打水来。” 今天本王妃,要歇在这里了。 赵赦在房中愕然过忍俊不禁,这臭丫头又闹脾气了。下午赵赦听到这件事,就把想真姐儿小屁股上揍一顿。 戏弄清源王?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 安平王很满意自己的小王妃长大,不过面对清源王这样出身皇族,问鼎皇位的人,赵赦还是不愿意真姐儿出面。 当然她有原因,真姐儿肯定要说为清源王一时的追查乱了阵脚,赵赦下午才教训过张士祯:“外面的事情不需要王妃烦神。” 这样的一个大男子主义,从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妻子帮自己。 悠然自得写一会儿字的赵赦,在听到真姐儿歇息以后,才漫步往书房里来。床前站定看真姐儿,居然上床就入梦。 休息得香在今天晚上,让赵赦心里很不舒服一把。他伏下身子对着真姐儿就狠狠亲了一通,直亲到真姐儿睁开眼睛,先是不高兴了:“我在生气。” “表哥也生气,咱们一起生。”赵赦手滑进去,真姐儿嘻嘻笑着躲开:“不许搔人家痒痒肉。”把真姐儿彻底弄醒,赵赦开始算账:“用了多少绸缎?”真姐儿把头躲进绫被里:“不多,三百匹。”再把头露出来:“外加四匣子香粉,四匣子胭脂。” 赵赦把脸黑下来:“知道多少钱吗?”真姐儿小小声:“知道,不少钱。”家里的香粉从来不便宜,真姐儿用的这些要能让常闻宫香的清源王闻得进去,更是不便宜。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赵赦才说过,真姐儿又把头一缩,躲在被子里不出来。良久听至外面没有动静,把被子揭一条缝见赵赦已经躺下来,他不知道几时洗过,只着里衣笔直在被子外面在生气。 那英俊的面庞上线条紧绷着,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微闭双目看上去似入梦,就是他没有盖绫被。 床上被子本多,全在真姐儿身子里面。赵赦懒得去取,就这么躺下了。 细细碎碎的声音中,一角被子搭到赵赦手臂上。被子送过来时,真姐儿往后面退一退缩到床里面静静等着。 那角被子还搭在赵赦手臂上一动不动,真姐儿把身子探出来,觑着赵赦紧闭的双眸把被子又给他盖一盖,嘴里小声道:“盖上不会生病。” 赵赦还是不动,也不说话。真姐儿索性坐起来,把被子给赵赦盖好,见他还是不动,依到他身边来小声问:“这气,应该真姐儿生吧?” “真姐儿为什么要生气?”赵赦眼睛没睁,只是张开手臂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手按着她的脑袋到唇边亲了亲,还是不醒的样子:“生气的是表哥。” 真姐儿这个姿势更方便,顺便就把头靠在赵赦肩膀上:“真姐儿是想帮你。”赵赦大手久违在真姐儿小屁股旁拍一下,拍得真姐儿嘻嘻过,穷追不舍地问:“为什么表哥要生气?心疼我浪费东西?” 赵赦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也没有浪费多少。 “是生气,”赵赦说到这里不想说了,不能直接告诉真姐儿,自己在生清源王的气吧。上午和清源王的长谈,赵赦不得不暂时性的让了步,答应清源王派两个官员到西北来,也答应清源王往军中派将军。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关切的真姐儿就在自己眼前。她扶着自己肩膀半坐着,被子闪着风挂在真姐儿肩头。 “不是生你的气,”赵赦想起来真姐儿喊赵佑的话:“宝贝儿,躺好了。”赵赦说出实话,真姐儿也老实伏在赵赦怀里,默默听着房外雪花飘断枝落。 好奇心终是不能消逝,真姐儿又悄悄喊着:“表哥,”赵赦没有答应,真姐儿有些无聊,自语道:“真快。”这就去见了周公 伏在身下的胸膛起伏一下,赵赦道:“没有。”他在想心事。 烛花轻轻爆了一下,还是真姐儿先开了口:“我想佑儿。”赵赦再亲亲她:“明年带你进京。”真姐儿眼波一闪,抱住赵赦头颈:“是真的?” “歇息吧,是真的。”赵赦轻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被真姐儿听出来有心事。她知趣的老实下来,明白赵赦这样在封地上是主宰的人,也是有烦恼的。 清源王最近在折腾,不知道他上午和赵赦说了什么。 书房中似比房中安静,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三更敲过后,赵赦慢慢坐起来,把怀里的真姐儿放到一旁盖好绫被,他起身到书案前。 暗格内抽出一封信,拨亮烛火又看一遍,赵赦面上更是沉思。这信是颂皇子来的,清源王的两个年纪的兄弟,都对自己示好。 唯年长的清源王,最可恨不过。赵赦平心静气地想,明白自己对清源王的不舒服感觉,全是由真姐儿由来。 如果没有惹到真姐儿,这毛丫头是不会使聪明,当然也有为表哥的成分,不过真姐儿上了小性子,这才是赵赦眼中的主要原因。 自己的妻子被人窥视,如果还有人能容忍的话,那这个人绝对不是赵赦。 信还摊在书案上,赵赦对着信在发呆。衣衫闪动中真姐儿有如一头小鹿,悄悄的也走过来,在书案前的火盆旁站住脚,黑亮清纯的眸子对着书案上的信扫一眼,再喊赵赦:“表哥,你不休息?” 离开两个月左右的相逢,真姐儿也没有就此呼呼入梦。 赵赦不动声色把信收起来,不避真姐儿的打开暗格放进去,一时并不想去歇息,带上笑容对真姐儿招手:“过来。” 把这个孩子搂到怀里,赵赦又责备道:“看看这手脚,都是冰凉的。”真姐儿对着赵赦眼睛里看,试图看到他内心深处去,嘴里笑眯眯在玩笑:“表哥不在,所以就冰凉了。”赵赦微微有些撇嘴,嘴角只是一侧又恢复紧抿着,在真姐儿额头上亲着,慢慢亲到她雪白粉嫩的脖子上,粉色寝衣的衣襟,也被拉开了。 火盆中不因主人不在而黯淡,炭火是值夜的丫头们时时看着添换,红通通的带来炽热温度。这炽热,不如书案前炽热。真姐儿雪肤紧紧压在书案上,赵赦喘息着犹在调笑:“小别如何?”真姐儿红着脸似推又抱紧赵赦,嘤咛一声算是回应。 书案虽然沉重是红木制成,也不时有细微声响出来。“啪”地一声,又掉下来一个墨盒,打翻在地后里面的红墨倾了一地,这是赵赦用印的墨盒。 真姐儿吃吃笑,眼睛随着掉落在地的墨盒走了一圈回到赵赦面上,见他也面带笑容,人在爱恋中。 重回鸾被中的这一对人,真姐儿背上被压出来几道深红色印痕。赵赦没有平卧,半歪在枕头上,抚着真姐儿在怀中,给她轻轻揉着背上这深红处,突然在她小屁股上拍拍:“还醒着?” 这一拍之下,正要入梦的真姐儿立即醒来,仰起面庞:“啊?还没呢。”赵赦笑着理顺这懒猫额前的乱发,把她抱得往上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道:“关家再来找你,你就这样。” 在真姐儿耳朵边说过一番话,真姐儿露出调皮的笑容:“那韦大人,他肯上这当吗?”赵赦也笑得不无狡猾:“要么他上当,要么他听话。”顺手在真姐儿又拍拍:“小聪明,明白了吗?” “才不是小聪明,”真姐儿把小嘴儿又嘟一下,听外面打更四声响过,已经是四更。 各想心事又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这才认真去休息。过了一个更次五更天,赵赦第一个起来。 王爷在里面书房歇息,贴身小厮们一早赶到这里来习武。真姐儿走了困没有梦沉,被外面呼呼拳脚声弄醒。 她学剑时,不管是赵赦的书房是还是自己房中,都摆的有沉香木剑,红木雕花剑。此时熟门熟路地取出一把,穿着长长曳地的宫装走到廊下。 寒冷空气扑面而来,“啊嚏,”先就一个喷嚏打出来。习练完毕坐在廊下看小厮们习武的赵赦回身就笑,真姐儿犹未醒,手里拖着剑,脚下拖着织金裙边,又是一个喷嚏打出来。 揉一揉鼻头,真姐儿还是一张笑脸儿:“表哥,来陪我,啊嚏。”赵赦大乐:“表哥不陪你生病,今儿天冷不必出来凑热闹。” 不肯走的真姐儿还是走到赵赦身旁站着,花开及时送出厚披风真姐儿披上,方便她赖在这里凑热闹。 木剑在手里拖了有一会儿见赵赦不答应,怏怏不乐的真姐儿带着丫头们回房去。回去第一件事喊花开:“我要再补一觉。”倒头在锦被中,不一会儿呼呼入梦,极是香甜。 皑皑白雪中,易宗泽也是一夜未眠。他的从人及时赶来,带来白石王的担心和忧愁。长姐云阳的下嫁,只能安抚一方夷人,还有二姐舞阳郡主,易宗泽不忍再让这一个姐姐下嫁给蛮夷。 白石王一族,都是生得美若无仙,不论男女,都是容貌出色之人。他们在井盐有财富,唯一缺少的,是保护自己的兵马。 始皇帝统一六国,用的是武力。武力有时候,是解决争端竖立威风的唯一手段。安平王在易宗泽心中,就是如此施行的。 他往安平王府里来,门外遇到韦大人。韦大人笑容可掬:“世子前几天来的路上,见到别处州县,可也是这样大雪?” 这是试探,易宗泽明白,他含笑回道:“我急着赶路,只恼大雪纷纷路不好走,是不是一样的大雪倒是没看出来。” 韦大人错身往内宅里而去,心中担忧更深。白石王处有人来不假,但是易世子进城,还是没有人看到。王爷前不久清理官场,现在清源王又来清查。易世子潜伏在这里,总让人觉得不是好事情。 赵赦要是和这周边诸王关系不错,他腾开手要收拾的,还是和他捣乱的官员们。韦大人这个处于有心向上,又无胆子捣乱境地上的人,只觉得赵赦和白石王修好,让他头疼得很。 他主要头疼的是,这两个人是为着什么到一处的。一定有利益,否则不会这样好。 被他腹诽的易宗泽心里打的,的确是有一个主意。进来见雪中的安平王府,经过一夜霜冻更似琼楼玉宇,内中有真姐儿那个近似于烂漫的小王妃,让易宗泽觉得这里高处,也是胜寒的。 赵赦见他进来,面无表情请他坐下,刚说了一句:“清源王最近追查不休,”听外面有轻笑声传来:“表哥,你出来看看。” 大步出去的赵赦在廊下黑了脸,对着手牵着红马黑马的真姐儿斥责道:“这是骑马玩的天气吗?雪地里滑,玩别的去。” “我给了石小姑娘。”真姐儿还想再说几句,见到易宗泽在赵赦身后转出来,这才把话咽下去,不情愿地回去。 回身的赵赦对着易宗泽抚一下额头:“淘气顽劣,这孩子,还是个孩子。”昨天半夜里教真姐儿主张的赵赦,还是这样说自己的妻子。 易宗泽只觉得温暖,他站着微笑。赵赦坐下才看到他还没坐:“请坐,我和你说说清源王。”易宗泽露出明白的笑容:“我都明白,”上前一步深深施下礼去:“我有一事想对王爷恳提,请王爷应允才是。” “请说,”赵赦是随意的语气,在他心里白石王的地位,也就是攀附于安平王的关系。前几年一个人独力支撑也过来了,赵老夫人担心赵赦养不起他的兵,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手中财政宽松得多,赵赦腾开了手,想在商战上打几个漂亮仗出来。 盐之一项,离不开的先就是白石王。白石王处产盐,占全国不少的一份子。所以他周边的商王等人或明或暗的欺负他,皇帝装看不到,就是怕白石王挟资为大,会不好收拾。 白石郡王注定,是有钱而无兵力的人。 易宗泽一开口,赵赦就想到这些,清源王对自己盘查,冠冕堂皇的原因就在于些。背地里说不出来的原因,是白石王如果想弄些什么花样出来,只要说盐产量降低,随便找个理由出来,只要年年产盐量下去,那随之而来的,就是物价的幅动和人心的浮动。 赵赦漫不经心,他只想保证自己西北用量充足,再说真姐儿和幕僚们研究过,是有矿盐和湖盐一说。只打算利用白石郡王协调周边关系,不打算做出来让宫中惊心事情的赵赦,对着易宗泽说有一事恳提,是很随意,表示自己不是太放在心上的表情。 房外扑地一声,是一丛积雪落于檐下。火盆中炭火滋滋轻响中,易宗泽笑得恳切无比:“父亲与王爷素无交往,这一次合兵剿匪,当然会引起他人心思。以宗泽来想,清者自清,数日自明,这一件事情你我不需要担心。” “这不算什么,殿下也是好意,有人上折子,京里来查是应当的。”赵赦云淡风轻的说过,易宗泽心中的不安也去了几分,对赵赦更是佩服之余,诚恳地道:“当日我对父亲备言王爷英勇,父亲亲耳听到王爷威武,心中十分爱敬。我一母同胞两个姐姐,长姐云阳嫁给拓拔族首领,还有二姐舞阳郡主,人颇不差。宗泽愿以胞姐奉王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赵赦很是镇定地听完,没有一点儿吃惊或是诧异。这就是赵老夫人对赵赦说的:“将来有什么,真姐儿那里,我帮着你劝。” 王府里,都是一堆姨娘,外加联姻而来的侧室。没有三个的,也至少有一个。赵老夫人为亲事和赵赦计较这些年,唯一不松口的是亲事必成,别的一切,赵老夫人都觉得可以松口。 赵赦会再娶第二房,第三房,是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都心里明白的事情。赵赦自己,当然也也明白。 不过安平王,是个挑剔人。 接来真姐儿,全按着他的喜好去教导,有些地方真姐儿的好,赵赦喜欢,有些地方,赵赦也能容忍,整个儿来说,他和真姐儿是夫妻相得的。 在安平王眼里,姨娘要千依百顺的,要娶侧妃,赵赦也要把握在手心里才行。 他镇静自若,面上刚才没有表情,现在还是半点儿喜欢也没有,第一句话是:“你坐下,”易宗泽反倒有些愕然,他生得俊秀过人,云阳郡主是赵赦见过的,也是生得超出凡人一等,自己这样推敲一下,不用多说,二姐舞阳郡主也是美人儿才是。 看安平王的意思,他跟听天天北风吹没什么区别。 “用茶,”赵赦说过自己慢慢品茶,足足沉默了一刻钟,带着正色拒绝了:“郡主天人之姿,我只怕匹配不上。” 如果成亲事,眼前有些事情固然好解释。不过在赵赦心里,觉得对白石郡王还要深交才行。他不是急色鬼,要是治下子民万千中,哪里挑不出几个美女来。他是生长在权势之中的公子哥儿,只是权势薰心。 对于权力的追逐,赵赦的进取心相当的强。这是他封王的根本,也是他的本质。 房中有短暂的安静,但两个人面上,易宗泽还是笑容满面,第一次提亲不被采纳,这在情理之中。外面谣传安平王和白石王如何如何时,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实没有那么好,是为各自利益而进行的一场交好。 赵赦虽然面无表情,也不是板着绷着面庞,就是一个没有笑容也不是冷淡的主人。 如春风吹皱春水,只是这么一吹就过去。书房中接下来开始的,是正儿八经的一场谈话。 被赵赦撵回房中的真姐儿,也在和韦大人进行一场正儿八经的谈话。这场谈话,完全在安平王的预想之内。 “草场肥美,骏马多出自关家,说关家通敌,应该是有人嫉妒背后捣鬼。”韦大人快要指手划脚,他今天是特地进来对王妃再为关家说情。在韦大人来看,王妃把关家推给自己,又有些小别扭,不是为礼物就是为钱财。 韦大人打量着真姐儿的神色,伺机在说关家给她送东西的事情。沈家那里一件也没有收,难道王妃这里她也不收? 真姐儿若有所思:“韦大人真的确定这全是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观风巡查使所为,关家并没有通敌?” 这句话不太好回答,因为把来历不明的观风巡查使和关家通敌放在一起。 一直就把责任推到观风巡查使身上的韦大人理所当然接下这句话:“依我来看,与关家无关。”真姐儿默然半晌,对韦大人又提醒道:“关家?是冤枉的?”韦大人回答着底气十足:“是冤枉的。” “那好吧,我为他在表哥面前再说说话。昨天我和表哥说过,表哥说这事情要查才是。”真姐儿最后给了韦大人一次机会。 韦大人也谨慎了,他是认真考虑着。他考虑的,是关家值不值得帮,而不是关家通不通敌。卖马的不可能全是来历清楚的客户,当初商王处第一次来时,也是遮遮掩掩。韦大人把关家送的重礼和关家在关外的地位考虑一遍,对王妃打下保票:“关家在关外这么些年,做事情的分寸他们应该是有的。” 真姐儿笑容可掬:“既然韦大人这么说,我看他们是冤枉的才是。”韦大人对着这明丽的笑容,明白这一次事情过去了,他含笑躬身道:“王妃兼听则明,是西北之幸事。” “让他们给我送几匹漂亮的小马来,不要太高,太高了不好上,要跑得快又要稳。”真姐儿要的东西是这些。韦大人答应着出来,不回去先去关家住的客栈里见关三:“事情可以成,清源王处你送珠宝,王妃处你送几匹金鞍小马,要漂亮的。” 关三大喜,带着房中还有的几个叔伯兄弟给韦大人拜倒,口中感激道:“这就去办来。”还有韦大人处,当然也是要再送一回。 “关外你给我一路通行,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忘了。”韦大人要的,是关外的控制权。他要在关外说一句话,就一呼百应。关三把家里由通敌的绝境转化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可以回去交待,他把韦大人的话,也答应下来。 对着叔伯兄弟交待:“以后韦大人这里,要勤来勤往。”韦大人满意而去,回到家里面色舒缓的坐下来,让自己新纳的妾过来唱小曲儿取乐。 关三在客栈里打点东西准备送人,不提防他的一个叔伯兄弟悄步走了后院子里,放了一只信鸽。这信鸽没飞多远就被人打下来,过不多久,再带着原样的一封信离开。而信的抄件,很快送到赵赦的案头。 “风声已息,一切照就。”这八个字写在普通纸张上,赵赦冷冷一笑,以奸细引奸细,再顺手把韦大人也放进去,这就开始了。 就像赵赦对真姐儿说韦大人:“要么上当,要么听话。”在觉得可以哄哄真姐儿这孩子的时候,韦大人还是一如继往的没有意识到他又和王爷背道而驰了。 古来的权臣顶尖者,并不是一味的顺应上意,而是要做到左右上意才是高。赵赦有时候底气十足,就是他的战功,能起到左右上意的效果。 关三来时带了一批好马来,让人打了几副上好的金鞍银鞍,托韦大人送进内宅。这一切事情进行中,沈吉安没有出面,全是韦大人一个人进行。 真姐儿得了小马很喜欢,牵去给赵赦看过,收到自己的马棚里。 大雪只息了两天又飞至,冰雪匝地中,清源王从驿站里醒来,对着身边肌肤雪白的女子看看,再推推她:“我都醒了,你还不醒。” 女子眼眸朦胧,这是赵赦交待官员们进献的女人,她柔长雪臂搂一下清源王,娇声道:“殿下您说带我走,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天天要问。”清源王被真姐儿用“旧事”折腾一回过后,谨慎挑选下,收用了一个长得不一样的女子。 她先下床去给清源王取来衣服,又斜挽发髻给清源王看:“昨天殿下去和王爷用酒,王妃喊我去赏了这个,殿下您看,好不好?” 一枝红杏花钿,宝石微闪光泽在她发上,清源王怔了怔又一笑,眼前浮现出真姐儿灵动的眸子和俏丽的面容。 这算是明她心志?清源王才觉得气馁。京里多少贵夫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暗有款曲的多得是。这世上除了风流女人,还有一种叫装模作样。 “取下来给我看,”清源王不死心,让女子发上取下首饰自己看过,嘴角边露出笑容。此花钿非彼花钿也。 清源王殿下当着人大大方方送出去的东西,真姐儿没有归还。这女子发上的,是新的一枝。看上去颇为形似,只有勾画这式样的清源王,看得出来不同。 因为他把这首饰来时路上看过多次,想过多次真姐儿带在头上是什么样。每一处花瓣花尖处,清源王都清楚。 美人之心,是徐徐图之的。 早饭后赵赦带着官员们赶到送行,在高大英武的安平王身边,骑着一匹金鞍漂亮小马的真姐儿,又让清源王多看了几眼。 这每一眼,赵赦都隐忍不发。贵族们生活习气靡靡,却不是所有人的妻子都可以靡靡,在这一刻,赵赦心中的天平,偏向了清源王的弟弟皇孙颂。 清源王还在流连真姐儿的美貌,他心中叹息。寻常人家堂前燕,飞处王谢家中可入诗。再看身边的女子也有人恭敬,这就是身份不同。 也是现代人最爱说的,一样东西放在不一样的地方,价值就不一样。好似超市里的可乐和酒店里的可乐,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清源王对真姐儿送还相似花钿的不悦心思减了好些。 城外送走清源王,赵赦也笑顾真姐儿的漂亮小马几眼,真是出群又吸引人眼光。真姐儿在马上翘首低声笑盈盈:“这马不错是不是?” “看在这马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赵赦也低低回了两句话,夫妻两个人会意笑过,并骑进城。 将军多是爱马人,好的养马人在赵赦眼中,是万金难求。 今冬的大雪,明年的馍馍。大雪披散如银河玉落时,雪地中踉跄走来一个女人。这样的天气她只着一件薄薄的青色斗篷,看上去是好料子的斗篷上面全是污渍,像是赶路很久又没有换衣服的人。 脚上靴子也是半湿的,深一脚浅一脚进得城门里来,劳累不堪的她就近投了一家客栈。让伙计们打一盆热水来,关上门先要烫的是自己红肿有冻疮的双足。 镜中人显露出她的面容,是商少阳与之私奔的小舞。她双目茫然,目光呆滞,心里反复只有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世事变成这样?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为什么时候沈王妃那么温柔和气,而安平王。却和小舞见过的不少达官贵族一样,是个让人不堪想起的人。 小舞这样觉得,她想到安平王,心中就是永远的痛。 并没有正式见过赵赦的小舞路上努力回想赵赦的面容,只记得他有紧紧抿着的唇,不用怎么费力就抿得很紧,这样的嘴唇显得人是刚毅的。 还记得他有一双浓黑胜墨,却犀利得让人不敢直神的眼眸。这是佑哥儿满月时,商少阳携着小舞来用酒见到的。 那眸子如钩如刺如针。小舞想到这里,只觉得头剧痛眼发直,她不敢再想下去,紧紧抱着发重的头刚喊一声:“不!”脚无意中伸到一旁不着冷水待凉的热水里去,狠狠的烫了一下。 待到抽出脚来看,已经血红一片。小舞觉得好似自己的心,也是血红血红的。这烫,让她清楚许多,心中怀里一丝希冀。 或许这事情,与安平王无关。毕竟小舞只是猜测,她是听猜测的人猜测,而猜测的人,也只是猜测。 所有的人,都没有证据。 洗过手脸,对镜重新打扮过,小舞笑得惨然。镜中人如一株梨花经霜打,不再是以前舞场上急风亮丽的舞娘,博得多少数掌声博得多少赏赐。此时的她苍白的,就是自己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个样子能进去王府,只怕门上的人先不答应给传话。小舞急急去翻包袱,包袱里钱已经不多。钱下面是胭脂,打开来看已经干了不少。 手指轻沾最后的一点儿胭脂,小舞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只是手指不能控制的颤抖着,用了很大功夫才把胭脂涂匀。 血色在面容上恢复,小舞黯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儿,这里面的灰色,是胭脂遮蔽不住的。 换下仅有的一套干净衣服,是小舞一直放着好见王妃的衣服。手抚着那珠色的花饰,小舞不能克制的想到商少阳,她泪水滴落下来,旋即狠狠甩去泪水,飞快地换上衣服,打开房门不怕风雪不怕一切地往外面去。 既然少阳不说,小舞要问个明白。 才洗过的脚,还是雪地里踩得半湿的鞋子,小舞来到王府门前时,又是一身汗水发丝半歪。心情不好下挽就的发髻,没走几步就伴着心情歪在一侧。 哆嗦着的嘴唇吐出来的话:“我要见王妃,请告诉她,我叫小舞。”门上人皱眉听过,还是进去传话。 这等待的时间,小舞觉得心好似刀在绞动。如果王妃不见,如果。正在如果时,见雪地里走来两个人。前面一个人是门人,后面一个人是个丫头,这丫头小舞见过,是真姐儿房中她见过的叫花开。 “花开姑娘,是我啊,”小舞喜极而泣,花开心中惊愕,却没有流露出来。面上保持笑容的她想着如果是红笺和绿管,是从来很少乱动面容的,花开今天也是笑容不改:“王妃请我接您进去。” 小舞心中绽发出鲜花朵朵,这一时间,她觉得不再寒冷好似春天,她喜欢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点头,直到她和花开走进去多远,那乱了发髻的脑袋,还在点着。 真姐儿在习剑,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小舞进来,放下木剑过来,神采飞扬地一进房门就笑语问候:“你来看我?” 随即愕然,小舞怎么了?衣服不是衣服,人也很是狼狈。 小舞见到真姐儿再也忍耐不住,不顾房中还有丫头,泪水慢慢流出来,膝盖慢慢跪下来,嘴里慢慢说出来:“请王妃,救我。”她哽咽起来。 花开这个时候,又自学的开始做正确的事情,带着房里丫头们悄悄退出来,不用别人守着,自己守在门边上听着里面会不会有使唤。 里面先是有哭声和说话声,真姐儿命小舞起来,小舞再三不肯,只是跪着哭:“谣言都说这亲事是王爷许的,求王妃您帮帮忙,我喜欢少阳,我心里只有少阳,我不能没有他。” “你坐下慢慢说,”真姐儿虽然吃惊,也还是体贴到了:“你用饭没有?”这天是下午,不过一个为情所伤的人,只怕是水米不能进的。 小舞只是哭,对别的话全听不到。真姐儿喊一声:“花开,”花开立即进来垂手:“王妃有什么吩咐?” “扶小舞姑娘起来坐下,”真姐儿说过,见花开去扶起小舞,再道:“这天也半下午,我饿了,取些点心来点补,再往表哥书房里送一些去。” 花开答应着出去,小舞这才觉得自己又饿又冷,她哭着道:“多谢王妃。”真姐儿有些伤神,表哥给商少阳许了一门亲事,她觉得也有可能。 真姐儿很想去问问赵赦,不过在问赵赦前,她谨慎的还是先问清楚。此时小舞情绪激动,真姐儿又让人取热水取自己的衣服来。 等到热气腾腾的点心热茶送上来,小舞也重新收拾好,和真姐儿一起用东西。 “是表哥所为是谁说的?”真姐儿问过,小舞定一定心,赧然笑着道:“我听少阳的随从说的。”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一格登,黯然垂下头来:“他们都不喜欢我。” 真姐儿亲切地道:“小王爷有这么说吗?”小舞叫起来:“他还瞒着我不肯告诉我,是他的随从,这样对我说。” 骤然而起的叫声,让房外丫头们全吓了一跳。赵如赵意对她们瞪眼睛:“进去看看。”丫头们进去又出来为难地道:“王妃让全出来。”赵如一打帘子,自己进来陪笑:“晚饭几时用,奴才早知道让人去传好。” 真姐儿明白赵如的好意,不过还是道:“你出去吧,我在说话呢。”赵如往侧间里看一眼,躬身道:“王爷早上说这架子上的书可以理了,趁这会子理一理可好。” “不用了,等会子再理。”真姐儿要笑。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要觉得当着客人显得自己被奴才欺压,真姐儿是完全理会赵如是一片好意。她含笑抚慰:“明天再理吧。” 死了心的赵如出来,丫头们掩口笑他:“你也出来了。”赵如瞪眼睛,和赵意也守在这门口。这哪里来的一个没身份人,和王妃单独在里面说话。 小舞吃饱喝足精神恢复许多,对真姐儿缓缓道来:“回去以后少阳也不喜欢,他把我安置在外面,一开始每天来看我,又把他的随从放在身边说是保护我。”再瑟缩一下:“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 真姐儿微侧着头,只是含笑听着。 “我说少阳,带我出去逛逛吧,他也不肯,反而劝我不要出去,又让人来教我礼仪,我学不惯,为了他我才学的。后来他来的越来越少,有一次足有半个月之久没有看到他。再见到他时,他变了,”小舞很伤心:“他变得很开心,我也开心,以为他好了,以为他的父母亲重新喜欢了他,不想。他要订婚了,就在下个月。” 初听到这消息,好似飞珠溅地碎片四散,小舞觉得自己的心,碎成千片万片。她四处求证四处问人,把商少阳的随从一个一个问过来得到答案,再问商少阳却说不是。 “他当着我的面鞭打了他的奴才,告诉我不要放在心上。”小舞面色苦苦:“他说的是不要放在心上,而不是不会。” 真姐不知道劝什么好,让人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就是事情已经发生,是完全真实的。 小舞泣然的声音还在说着:“我变卖了我的首饰,买通了与他不合的小王爷家人,”真姐儿不得不打断一下,奇怪地道:“不合的小王爷家人?” “就是。被他打伤的那一个,说是为我打伤的,其实是他对我慕名而来,慕的还是少阳喜欢我的名声。”小舞泣不成声诉说着,真姐儿神伤,这样说话,其实代表着小舞心中,已经把商少阳当成外人来看。 虽然小舞很伤心,这事情关到赵赦身上,真姐儿还是问出来:“他说是我表哥所为?”小舞凄然点点头:“与少阳不合的人说出来的话,不会是假话。王妃,”她突然又跪下,膝行几步到真姐儿面前,面上泪珠儿滚滚,衬着胭脂难掩的苍白面容,好似外面雪花纷飞的天空,全然是一片清冷。 “求您了,”小舞哭着重重叩下头去:“我不是您,我和您出身不一样,如果少阳有了别人,他只会喜欢别人不会再喜欢我。” 夫妻关系中要把握的,并不是年青和漂亮。真姐儿没有说这句话,因为她随着小舞的哭声,心里也火烧火燎,急切要知道的,是赵赦有没有插手这件事。 把小舞安置下来,真姐儿往书房里来见赵赦。花开这一次要劝了,跟在后面低声道:“这事情,不必为她去问王爷吧。” “我知道,我去问表哥几时回来用晚饭。”真姐儿又要笑,身边的奴才全是罗嗦人。 天色已微黑,书房中刚掌起灯,赵赦正在书案前作画,画的是一幅红梅图。见真姐儿进来头也不抬:“又来书房过夜?” “才不是,”真姐儿一听要笑:“这又不是我的卧房。”过来看几眼画,已经是霜寒枝冷全画出来,只有梅心中几点寒香没有点出来。“我来点吗?”真姐儿被这梅花吸引,取过一支细笔沾上红色颜色,轻点一朵梅花完成,自己端详着先夸一句:“真不错。” 赵赦取笑道:“哪里不错?”真姐儿笑靥如花:“依我看,只有这梅蕊最不错。” “坏丫头,再重新夸一回。”赵赦笑骂过,真姐儿一本正经评题:“这梅花嘛,水灵灵的像是从树下摘下来的。” “哼哼,”赵赦笑着哼两声,看上去心情不错。真姐儿看着他问出来:“表哥,你给商少阳许了亲事?” 赵赦眉头都不动一下,继续提笔画自己的梅花:“他不是为情私奔,也会知难而退?”真姐儿道:“呃,像是负心人。” 这句负心人的话,才让赵赦抬一抬面庞:“谁是负心人?”真姐儿停顿一下,古代的负心人在现代来看,不是一个意思。她再款款说出:“对小舞姑娘负心了呢。” 果不其然,见到赵赦面上一晒,专注继续去作画。“表哥,”真姐儿见赵赦不像作假的表情,再喊他:“商少阳新近喜欢的,是白石郡王治下的展家。” “哦?”赵赦这才有了一份惊奇,有了听真姐儿说下去的意思。真姐儿目不转睛看着赵赦面容,娓娓道来。 马车惊遇,红裙飞散。芙蓉面带来的惊艳,在将开未开的梅花下面两个人眼光相遇,情意流动中,身后的那个,是被负心割得千疮百孔的痴情女人。 赵赦大笑:“千疮百孔的心,”然后嗔怪真姐儿:“这是什么文采?”真姐儿近前两步把嘴高高嘟起:“被抛在身后的,还不是心里千疮百孔吗?”她柔嫩双手握着赵赦衣袖摇了几摇,软语相求道:“表哥,我不愿意见负心人,求你发话,让小王爷回心转意吧。” “傻丫头,”赵赦不无爱怜拥真姐儿入怀安抚几下:“人变了心,是不能回来。再说,商少阳未必变心,只是干了一件聪明事情。” 真姐儿跺脚不依,面庞上流露出伤感来:“求你说句话,求你试一试,在表哥心里小王爷不是变心,在小舞心里” “不要提她,”赵赦好笑,小舞心里想什么,与表哥有什么关系。真姐儿扭一扭身子:“真姐儿看不下去了呢。” 赵赦笑起来,丢下笔揽着真姐儿去绣着梅兰竹菊的榻上坐着,对着真姐儿希冀的眼光,赵赦先想上一想又笑起来:“依我说,他这还是一件聪明事情。展先生出自大家,展姑娘身份是足以配得上小王爷。” “可是”真姐儿又要说话,赵赦眼有笑意,又略带责备地看着真姐儿,温和地道:“不要休她,真姐儿伤心才和表哥有关系。” 被商少阳负心而弄得心中不舒服的真姐儿眼睛一亮,也能感受到赵赦浓浓的关怀。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远比一个爱恋中的男人可靠得多。责任心出自于内心深处,责任心往往伴着荣誉感,责任心不轻易会改变,有责任心的真心关怀,最后会怎么样? 不用想也是真心意。这种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要担心。 身处温暖中的真姐儿轻轻蹭着赵赦,嘟高小嘴:“我不是为小舞说话,而是怕小王爷又负了展姑娘。到底,”真姐儿迅速找了一个理由:“那是展先生的妹妹。” “他们身份般配,你应该喜欢一桩美姻缘才是。”赵赦轻笑搂着坐在自己膝上的真姐儿:“呵,你这孩子真是奇怪,怎么倒是会担心?” 真姐儿一时无话可说,好一会儿又拧一下:“别人也会说我和表哥身份不相当?”赵赦含笑抚过真姐儿的碎发,给她理到耳朵后面去,柔声道:“怎么会呢,那个时候,表哥已经少年,真姐儿才这么大,” 用手比划一下一个小小婴儿,真姐儿抗议道:“我和佑儿一样大小吗?”赵赦笑着赶快再重新比划:“你比佑儿要小一些,只有这么大,那个时候起,表哥就年年去看你,要有人说咱俩不相配,那他是胡说八道。” 再笑谑道:“真姐儿,这胡说一气的人,是你自己吧。胡搅蛮缠的丫头,道听途说几句话,就跑来和表哥歪缠。” 真姐儿不服气地道:“不是道听途说,”然后转移注意力:“你年年来看我?”晶莹剔透的眼眸里全是疑问,赵赦道:“当然,有一年没有回京,也去看的真姐儿。” 回想那一年和母亲生气,赵将军一气之下不回京过年,又心里后悔时,只能往沈家走一趟,算是以后对母亲的安抚和借口。 他从军时本不在西北,后来西北扬名立威,反而离真姐儿更近。赵赦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笑,天定姻缘,不可违拗。 真姐儿还是扁起嘴,赵赦看的是他表妹,那个时候还不是自己。 “好了,听话高兴些,”赵赦拉了拉这小扁嘴,取笑道:“你做许多怪异布偶,不如给佑儿做一个扁嘴鸭子,啊不,做一个扁嘴鸭子给儿子,做一个扁嘴真姐儿给表哥带着。” 真姐儿被逗笑:“要做一个欢欢喜喜的真姐儿,才不会做扁嘴真姐儿。” 见真姐儿重新欢喜,赵赦笑一笑再拿话来安抚她:“你这孩子心最好,把那舞妓收留些日子,或许小王爷来找她也未必。” “是小舞,不是舞妓,”真姐儿抱怨过,再不错眼睛盯着赵赦问一句:“真的与表哥无关?”真姐儿心里,总是不能完全相信。赵赦沉一沉面孔,以示自己要生气,再在真姐儿身子上轻拍:“用晚饭了。” 外间里饭菜的香气,已经透过门帘子淡淡传来。 与石家相邻的那一处小宅院,真姐儿让小舞在那里先住下。红笺绿管亲事已到,真姐儿要先忙的,是四个近身奴才的亲事。 赵赦格外交待过:“要好好操办,他们与别人不同。”爱热闹的真姐儿得了这句话,更是自己亲力亲为地去为他们收拾新房,如同她当初在京里成亲时。 吉日喜夜,喜娘扶出新人,在居中高坐的赵赦和真姐儿面前叩头。娇花软玉一般的两个丫头羞上眉梢感恩不迭,而真姐儿思绪遥遥,飞到初见她们的那一天。 沈家窄小的房屋内,两个丫头初次来叩头:“给姑娘请安,奴婢叫红笺,她叫绿管,是王爷指来服侍姑娘的。” 主仆相得三年多,她们没有半分不敬的神色。处处要让赵赦满意,又要尽可能的图真姐儿喜欢。 真姐儿偏过面庞看喜烛下也喜欢的赵赦,对着他甜甜一笑。 ------题外话------ 要避雷的亲们请避雷,此雷不是大起大伏,也不是章节重心,所以过上几章才会没有。男欢女爱依然依就,要看作者如何写的亲们,请准备下个月的票票。 宠爱,是不变的。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赵赦的难关 房外琼雪玉砌北国之冬风声肆虐,房中欢声笑语满溢出房。最快更新78小说 赵如和赵意全是从小就跟随赵赦的奴才,红笺和绿管又是王妃的亲侍丫头。王爷和王妃来主婚,家里人都要来凑个喜气露个脸儿才行。 要是都来,这里就呆不下。一拨一拨的人来看看,有坐坐就走的,也有一直呆着的。 花开给真姐儿取帕子,在喜气洋洋的房外,被人盯上了。 “姑娘,水车胡同的第四个门,香粉不是一般的好,”幕僚们也全数都在,郁新在外面专盯上了花开。 花开懵懂过回想起来,雪地中掩面一笑:“是吗?那你多光顾他家。”水车胡同花开从没有去过,不过上次被郁新纠缠,花开信口说出来推托的话。 雪地白光下,手心里托着的香粉送过来,郁新严肃认真的道:“有劳你指路,这是谢礼。”花开诧异在他面上看过,突然轻笑起来。 这脆如轻铃的笑声,让郁新小有失望。今天又在花开身上闻到王妃身上香气,不过花开笑起来,却和王妃不一样。 “呀啐!你就是讨好我呀,我也不会在王妃面前乱为你说话。”花开摇一摇脑袋叉腰小有得色。这秀才不学好,只学钻营。花开姑娘如今是王妃面前的大丫头,这秀才来送礼,花开十分警惕。 警惕过多的举动,就是在拜堂鞭炮声响中把这只会钻营的人骂上一顿:“啐,秀才,用心当差才是正经。” 我花开姐姐,岂是乱为人说话的人。 郁新又怔住了,这个丫头先是轻笑,再是怒容,骂过袅然而去,不留半点儿犹豫。我?又怎么她了? 十年寒窗打算明年去应试的郁新在雪地里迅速回想,伸人不打笑脸人,这是书上的话。如今怪事多,不过是想打听几句王妃的话,偏就遇上这个连笑脸人也打的人。 把手上香粉收回来,郁新讪讪然一肚子闷气。这香粉只是上等宫粉,但是盒子却是郁新千挑万选出来,指望着它到了花开姑娘手中,或许能得王妃顾睐。 “哈哈,交杯酒儿多喝几杯,”新房中正在胡闹,赵意快恼羞成怒地嗓音传出来:“交杯酒儿有喝十五杯的吗?” 雪花从树上摔落在发呆的郁新脚旁,把他吓了一跳,又强打一笑。交杯酒儿喝十五杯的热闹不去看,在这里站着喝西北风。 迈开走子打起精神往新房中去,见展祁走出来,郁新亮开嗓门儿笑道:“十五杯的交杯酒算什么,展先生,让他喝二十杯最好。” 吉祥如意四个奴才,没有一个不是可恶的。他们不是势利眼儿,却是该拿乔的时候会拿乔,该敲人酒的时候绝不手软。敲的虽然钱不多,只是正在可恶的骨节眼儿上,所以赵如和赵意成亲,被他们“欺负”过的幕僚们早就约好狠狠整他们一下。 展祁一听就要笑坏,展先生虽然是名士,却是名士中最促狭的一个。为郁新分开围着的人群:“唱礼官儿又来一个,这一个是二十杯交杯酒的。” 哗哗一阵笑声,大家主动把路让开来。花开见这会钻营的秀才红光满面进来,眼神儿又鄙视他一下,这只会巴结的人! 闹新房要越热闹越好,花开姑娘认定郁新是个会钻营的人,把他走出来闹新房也当成讨好赵如和赵意。 真姐儿和赵赦相视一笑,看看时辰携手一共站起来,赵赦王爷今天也不像是王爷,对着这热闹吩咐道:“让他多喝几杯,赵如赵意都是海量不要放过才好。” 为了方便闹新房,让这两对新人撵到一处喝接杯酒揭盖头。王爷这么一说,大家哄然喝彩。新上任的唱礼官儿郁先生精神焕发,命人接着倒酒:“喝,交杯酒儿要喝得通透才行。” 笑声中,赵赦和真姐儿走出来,闻到外面冷气都是精神一振。仰望过深邃的夜空,赵赦对真姐儿突然道:“回去陪表哥喝两杯。” “好。”真姐儿笑眯眯,走了两步情不自禁的道:“看到他们成亲我真喜欢。”身前走的是花开,真姐儿含笑告诉赵赦:“要是花开几时也成亲,我就更喜欢了。” 花开在前面手挑宫灯开路,听过把身子扭捏一下,细声道:“我要先陪王妃。”这样的回答让赵赦满意,夸了花开一句:“你用心服侍,只要王妃喜欢,我就喜欢。” 漫步回到房中,让人摆上好酒,赵赦又道:“真姐儿最喜欢的京里小菜取些来。”真姐儿吃吃笑:“表哥你喝酒难道不用菜?” “你在这里不就是菜。”赵赦为新房中热闹气氛打动,想起来自己和真姐儿成亲,又调侃道:“秀色可餐也。” 等到酒来,赵赦歪在大迎枕上喝了一口,把真姐儿拉到身边坐着吻一下她的红唇。香暖温薰中,真姐儿渐红了脸眸子汪汪如水。 冬月淡淡似只有影子在深蓝夜中,外面梅花晶莹如玉随北风若舞若行。赵赦舒服的抚着真姐儿发丝,突然感慨:“如此良辰如此夜,唯有梅花在此中。” 面对香自苦寒来的梅花,赵赦突然想到自己。十二岁入军中,虽然走父萌从军官做起,也只是普通一军官。屈指算来征战十数年,大战小战不敢说无数,却是宝剑常在鞘中鸣,座骑常在雪中嘶。 诸般的辛苦,多年的辛苦,成就今天威震西北的冷面王爷。赵赦懒洋洋:“啊,真姐儿倒酒来。” 真姐儿轻盈的把凤首白玉自斟壶抢在手中,下榻去走开几步娇滴滴:“说打仗故事给我听,不然不给表哥倒酒。” 地上洁净异常如水般似有倒影,真姐儿回来时换上象牙色金线绣荷花的家常衣服,手高高捧着白玉壶,看上去似出污泥不染的玉白荷花。 “不听话的孩子,表哥不喜欢。”赵赦不胜酒力的慵懒轻笑,平时常无表情的面庞上低浅有笑,眼神儿不是宠爱全是溺爱,大手招上几下:“是好孩子就乖乖过来。” 一尊战神突然软软似玉葩,烛光微闪的面容上,有无穷无尽的魅惑和煽动力。真姐儿不由自主走过来。老老实实倒上酒,双手送到赵赦唇边嘟嘴:“喝了人家的酒,要讲打仗的故事听。” 赵赦一动不动把酒啜饮干,看着真姐儿微嘟的面容,悠然自得地道:“表哥只会打人,不会说打仗故事。” “哼,”真姐儿把鼻子轻轻皱起,对着赵赦顶牛一样把光洁额头晃几晃,随即挨了一个响亮的爆粟子。 “哈哈哈哈,坏丫头又要哭了。”赵赦把委曲的真姐儿抱在怀里,爱惜地道:“和你开玩笑,你真是会哭。” 真姐儿在赵赦怀里拧了几下,安生伏在他肩头往窗外看月色浮动梅花,莫明的,忽然想到此时的小舞。 这静夜里舔伤口,她如何过得来? 梅香浮动中,房中情思昏昏。温泉水中春意浓生处,赵赦低低道:“再生个孩子吧,”真姐儿轻轻的嗯着。 同一个雪夜里,安平王过鱼水之乐,新房中两对新人各自花烛圆相思,城外黝黑的官道上泛着雪光处,几骑快马跑得浑身汗水,还在努力赶路。 城门在早上打开时,第一骑奔进来的,是小王爷商少阳。进得城认一下路,商少阳鞭子横指:“那里,”身后从人跟上,往安平王府驰来。 赵赦刚习过武在书房中用早饭,听到商少阳求见,眉头微有不悦。男儿汉以大事为重,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婆婆妈妈跑来,这个人,值得自己扶持? 这脸色阴沉着到商少阳急步进来,更是沉沉的阴下去。 商少阳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是自愧,对着赵赦行一个礼,艰难地张张开嘴:“我,是真心喜欢她。” 榻上坐着的赵赦面沉如水,一脸要重新考虑商少阳值不值得帮一样。商少阳羞惭低头,觉得颈子上有若干越来越重的压力,也舍不得不说,我不喜欢小舞。 有一时,这寂静无人快把商少阳泪水催出来。就在他泪水要出眼眶时,赵赦站了起来,负手踱了几步淡淡问道:“商王爷认为展家的亲事如何?” 商少阳躬身,头还弯在胸前不敢抬头看赵赦面色:“父亲说不错,母亲也说好。”赵赦略有满意,对商少阳急匆匆而来的恼怒减轻一些。 这一次安平王和小王爷见面,是上一次宾主相见不同,上一次的客气少了许多。赵赦直接教训上了:“这个女子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王妃会照看到她回心转意。”商少阳唯唯诺诺着:“是。” “要是她不回心转意,”赵赦沉吟着停下,商少阳急了:“她一时小性子,女人哪有不小性子的,王爷,她暂时不愿意到我身边来,请王爷收留与她吧,四时供给,我会按时送来的。” 赵赦无所谓:“只要你喜欢,我供得起。不过,”声音又转严厉:“不要误了正经事情。” 这严厉训斥的声音让商少阳羞愧无比,他天生就是小王爷一名,有着家族荣誉感和个人脸面感。教条的束缚下让他对出生低下,说话做事都与他的圈子不一般的小舞产生感情,但是个人体面,商少阳还没有丢。 “商王爷现在对你如何?”赵赦重回榻上坐下,也不让商少阳坐,缓缓又问出来。商少阳据实回答:“父亲一开始不喜欢,后来我说要订下展家的亲事,他就喜欢的多。” 对赵赦说说近日的家事,也是商少阳今天来的一个目的。既来追小舞,又来见见赵赦,这两个目的促使商少阳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追在小舞后面而来。 是追小舞更重要,还是见赵赦更要紧,在商少阳心里,自己也不知道。 “二弟伤还没有好,有些官员们为他说话,说我德行已失,主张父亲立三弟为世子,四弟五弟也有人拥护。五弟是我同胞,母亲她也对父亲说立五弟为世子。”商少阳不无伤心,为着和小舞私奔,最爱自己的母亲也放弃了他。 长子,从来是最得喜爱的。商少阳为情私奔弄得到处风雨,很深的伤害商王和商王妃的心。 赵赦循循而论:“立世子要呈报到京中,京里你不用担心。你要做的,就是把展家这亲事体面的成了。”安平王不是自夸,如果不是他干预,展家不会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才和舞妓私奔风流过的失宠小王爷。 “是,”商少阳只是低头答应着。要是他老子商王看到他对安平王恭敬这一幕,可以被他气死。 房中又有寂静,赵赦手指轻轻敲击着榻上小桌子,若有所思地为商少阳在想怎么再帮他一把。商少阳结结巴巴的开了口:“王爷,小舞她。”遇到赵赦骤然低下的神色,商少阳不无沮丧:“我只想见她一面,最好把她带回去。” “你现在要忙的,是亲事!”赵赦打心眼里儿不想给商少阳留情面,心想难怪商王气得不行,说出来他有五个儿子不在乎这一个的话。这个要是自己儿子,赵赦心想,让人绑了先乱棍打得起不来床都不觉得解气。 商少阳只是沮丧,赵赦肯放他一马,是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沮丧。自己书房里多肃穆,不是给这情傻子沮丧的地方。 以赵赦来看,对不起他威严的书房。 京里谣言说赵赦和白石王结党营私,赵赦会不放在心上是这个谣言,正好掩饰他结党商少阳的事情。 这是赵赦扶持的第一位小王爷,他是格外小心。不放心商少阳一个人去见小舞的赵赦喊赵吉进来:“去告诉王妃小王爷来了,让她穿好衣服出来,我们出去走走。” 赵吉答应出去,喜出望外的商少阳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才好。赵赦一晒:“记得你是男儿汉!”商少阳还是喜欢:“好,我都记得。” 片刻后真姐儿打扮好出来,在王府大门外同商少阳见过礼,骑着自己的金鞍漂亮小红马,带他们一起去看小舞。 小舞住处在老石头家隔壁是民居,赵赦是便衣,真姐儿也是便衣。因有雪怕地上滑,赵赦命真姐儿紧紧跟在自己身边,不时含笑交待她:“拉好马缰,”真姐儿在心里扮个鬼脸儿,在心里接上赵赦这句话的下半句:“不要摔着。” “去看人,你带上剑出来有什么用!”书房里赵赦教训的是商少阳,在外面这一会儿,又把真姐儿教训起来。 商少阳面对赵赦的严厉,时而手足无措,时而唯唯诺诺。真姐儿对于赵赦又训人,这一会儿是喜笑盈盈,把着马缰问赵赦:“表哥,我这样仗剑,像不像一个侠女?” “像四不像,”还侠女,赵赦忍俊不禁,目光从真姐儿柔细的额头,淡粉红色的小耳朵再看到白玉似的面颊,取笑道:“你这样侠女在我手下,过不了三招。” 当着商少阳在,真姐儿很是难为情。趁人不如意时抛一个抱怨的眼神引得赵赦要失笑时,真姐儿一本正经的手按在自己剑上:“我觉得,很喜欢。” 跟从的人听到王爷和王妃这样玩笑,是听得太习惯。商少阳是吃惊的瞪大眼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人要争气,才能事事如意。 安平王虽然娶了一个平民妻子,这亲事却是家里定下来的,而且安平王一身功勋,全由自己而来。所以他想宠平民妻子就宠妻子,不用看别人脸色。 他记得父亲手下有一个官员,是被家里赶出来后自己上进当了官。由这件事情再想到身边的安平王夫妻时,商少阳念头更强,人要争气,要争气才行。 想过以后更为沮丧,争气是什么?是般配的亲事,高人一等的地位,这才符合别人眼中的争气。自己和小舞私奔,的确不能算是争气。 有时候过得好,其实是活在别人眼中。 两扇半新不旧的木门出现在商少阳眼前时,他不无感激:“这里幽静。”这隔壁是老石头家的后门,平时进出的最多的,是石小姑娘和她的丫头圆珠儿,闲杂人等,是不会有。 赵吉上前叩门,里面有声音传出:“就来。”商少阳心里跳了两下,见自己的护卫眼光唰唰地,一起看着自己。 小王爷又羞惭一下,追随他的人虽然忠心,却直言上谏过来看小舞这件事情。追随主子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希望主子飞黄腾达,在小王爷私奔时他们虽然追随心里也惋惜,眼看着柳暗花明处,小王爷又移情于展家,大家还没有高兴多久,小王爷又要来看小舞。 护卫们在路上就进言过,说得的话和安平王一模一样:“亲事为重。”商少阳当然是亲口答应:“我们去看看就回来。” 现在护卫们这眼光,是再一次提醒小王爷,大事为重。 木门打开,面容苍白不施脂粉穿着真姐儿送来的青色绣花厚锦袄的小舞出现在木门后。门外这许多人,她一眼就看到行装打扮的商少阳。 商少阳嘴唇动了几下,欣喜的喊一声:“小舞。”见到小舞,商少阳总是喜欢的。小舞踉跄一下,像脚下不胜雪滑,在这喊声中转身就走,奔到房中去重重急促关上两扇门,人背靠在门上泪流满面。 君已负心,何必再来?有真姐儿供给的小舞,在长日漫漫中想到的,就是把商少阳忘了。在寂静长夜中想到的,就是骂一回再哭一回,直到天光泛上窗纸,才劳累疲惫的睡去。 现在他来了,小舞心中如万蚁在搔在咬,她很想跳脚,在急急的鼓点中跳脚,把自己心中的怨恨和悲愤,重重的表达出来。 可她不能,双膝已软,身子酸而无力。听脚步声近了,商少阳在外面恳切地道:“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何必再说,就说也是不必放在心上,不必介意,最后一定是我不能娶你,因为你是个舞妓。小舞对这结局早就想好,只怕还要说,我妻子是个贤惠的人,只要你恭敬她,她容得下你。 没吃过猪肉的人,也见过猪跑。 小舞日夜无休,把几种结局全都想到,觉得哪一种她都不能接受。把结局想得不能再想时,小舞觉得自己看破情关看破一切。 而今天亲眼见到商少阳时,小舞崩溃了,心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底线,一下子全塌陷。 她把这一切,更加在商少阳身上。 轻轻叩门声中,是商少阳温和近似于恳求的声音:“开开门,让我把话说过。” 这红廊下痴情的身影,让看戏的真姐儿有些陶醉。赵赦皱眉,把真姐儿和商少阳一起惊醒:“来人,把门打开。” 小舞一惊,商少阳一惊,真姐儿也一惊。见赵吉和赵祥上前来,拔出腰间长剑别入门缝中挑起门闩,这门开了。 门内的小舞愕然在当地,就此无所遁形。 真姐儿小有不满地看看赵赦,遇到赵赦森冷严厉的眼光。这眼光不是看自己,是看的商少阳。害怕赵赦再搅局的真姐儿忙道:“表哥你看这院子,居然也有三两枝梅花。” 把赵赦眼光引到一旁,真姐儿耳朵还是倾听着背后的声音。 “小舞,跟我回去。”商少阳的声音已经泣然,真姐儿听得心里一抽,眼角随着就跳了一跳。真姐儿之不能离开赵赦,因为赵赦是个强势男人,是个成功者。这一条真姐儿自己很清楚,所以不做糊涂事,她明白老天安排的,就是她成为赵赦的妻子,就像赵赦觉得自己在西北离真姐儿近是天定姻缘时,他也很明白。 要是真姐儿以死抗争,或是赵赦以死抗争,这亲事肯定成不了。不过别人不这样做,是他们注定是一对夫妻。 有人认为他们不应该成为一对夫妻,是你自己的事情。 安平王和安平王妃,是注定要在一起,要注定要达成两个家庭的心愿。 真姐儿也觉得商少阳不对,不过听到一个男人泣然动情的声音,她也伤感。 陪在她身边的赵赦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把自己支开的真姐儿,自己的心还在身后。 院子里除了安平王和安平王妃,还有安平王的从人和商少阳的从人。商少阳的随从是尴尬不已,偷眼看别人都没有往这边看,面上只能安慰自己的好过一些。 小王爷在这里求恳的,既不是大贤,也不是大德,而是一个舞妓。就算是为了喜欢,这也太过份。 商少阳的声音,还在院子里流淌着:“你一个人住这里,晚上怕不怕?我特地来接你就是我成了亲,我也不会亏待你。” 梅花下的真姐儿以手抚额,遇到这些话,小舞应该怎么办,而商少阳应该怎么办?会不会把小舞掳走,真姐儿想到这个情节有些开心。踮起脚尖对赵赦附耳道:“表哥,要是一会儿他们会打架,你千万要帮忙。” “怎么帮?”赵赦也对真姐儿附耳笑谑:“帮小王爷打女人?”真姐儿脸上黑一黑:“不是。” 廊上房门外的商少阳还在试图说服小舞,院子里的真姐儿和赵赦在交头接耳。 小舞冷冰冰如看隔世仇的看着商少阳,商少阳的随从越来看有气。小王爷亲自来求她,这个舞妓架子不小,而且随从们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今天这一幕要是传到展家耳朵里去,展家的亲事会不妥当。 安平王虽然在和他的王妃赏梅花,但是他一句一句可以听得很清楚。 “小王爷,咱们还要往展家去,小舞姑娘愿意在这里,咱们先办正事吧。”这一次出来的随从中,有两个是商少阳的谋士。他们只从为商少阳好的角度上来说,说话也比随从们要硬。 商少阳不敢对他们随意鞭打,只能摆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他双眸里有无穷无尽的伤感,令小舞不忍再看。 不忍再看的小舞爆发了,双手乱舞好似八爪鱼:“滚!”商少阳愕然,院子里随从们气得脸通红。这个女人,还真当自己是谁!有能耐先改变自己的境遇,自己把自己从舞妓的环境里拔出才是正经,比情爱还要正经! 赵赦是微微一笑,见真姐儿流露不安回头看他们,赵赦抚住真姐儿肩头:“来来,看梅花。”真姐儿忍无可忍嗔怪一下,赵赦一本正经:“不是你让表哥看梅花。” 小舞火山爆发了:“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会陪我到白头,你说过”随从们在院子里冷笑,这样的女人最为可笑。 欢场之中,或是觉得自己见过男人无数的女人,或是觉得自己绝顶聪明,看到一个人的头发丝就知道全貌的女人,怎么还不明白患难才见真情。只是出于情爱的感情,架不住这北风吹。 “小王爷,请上马。”商少阳的两个谋士互相使个眼色,走到廊上来一起跪倒。靴声中,另外几个随从也一起过来跪倒:“请小王爷速速回去,我们身负护卫责任,不敢有误。” 真姐儿再也不能忍,期盼着回过身,盼望自己能看到人间真情意,赵赦好笑不已,伴着她也回过身注视这一幕。 赵赦的眼光,让商少阳面上通红。当然他这一件事情在贵族中看来,是极不妥当的一件事。如果小舞爱他,那又另当别论。 眼前这个张牙舞爪正在指着自己痛骂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女人水性杨花,欢场中的女人更为凉薄。 院子里赵赦漫不经心,自己的随从恳求快近哀求。商少阳有些寒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袋送给小舞:“我要走了,这个你拿着吧。” 把锦袋往小舞手里一塞,商少阳转身离去。只走开两c三步,锦袋硬邦邦摔落在雪地里。小舞悲痛欲绝地看着商少阳宽阔的背影,由刚才的张牙舞爪变成伤心凄苦。 商少阳眼光只盯着那雪地里摔落的锦袋,盯了足有盏茶时分,他没有再回头,大步往门外走去。 雪地里跪着的随从们松了一口气,簇拥着商少阳离开。 小舞心里希望一点一点地磨灭,她手扶着门框身子软下来。戏文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女人伤心到极点处,是可以发泄到一切的。这种笨蛋还是多的是,也无药可救。 可惜,这天这地这大自然,没有给小舞这样的关爱。 真姐儿愕然诧异和惊讶,她心里多希望是一场超越身份的爱情。希望商少阳能深爱,而小舞则眷恋。 不想。是这样。 扶着门框瘫软下来的身子,好似抽去了骨头。她的长发低垂,让人看不到她面上的容颜。想来,那是无比的伤心无比的黑暗无比看破情感的不堪 “我们回去,”赵赦携起真姐儿的手,阻止她过去看的脚步。真姐儿身不由已随着赵赦往外面去,吩咐道:“照顾小舞姑娘。” 有谁说钱不好来着?有谁坐在宝马上笑不好?只要你这宝马坐得正正当当,不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有谁说钱不好来着?有谁坐在宝马上笑不好?只要你坐上这宝马以后,干的不是伤天害理事情。 此时真姐儿还有从人可以吩咐可以交待,是她这宝马坐得不错。 商少阳在门上已经上马,他眼中有几点泪水,对着赵赦和真姐儿一抱拳:“恕我告辞,请多多照顾。” 马蹄声响起,这一行人疾驰而去。小舞刚由真姐儿的两个丫头扶起来,听到这蹄声,她疯了一样的甩开丫头们要奔出来,只到台阶下,就泪流满面的停下来。 真情,不是可以抛开一切?真情,不是抛开父母家庭身份钱财。有情理当饮水饱小舞觉得自己几近疯狂。商少阳没有为她放弃展家的亲事,私奔过一次的小王爷这一次不愿意再离开原来的身份地位和家庭。 就像自杀的人死过一次,再试第二次的人,不是太多。 “小王爷竟然走了?”真姐儿回去后,坐在赵赦书房里不走。赵赦在书案后拆新到的信件,语气极轻松:“他走了,表哥可以陪你用饭。” 真姐儿扯过榻上红色大花迎枕歪着,半天小嘴儿里又吐出一句话:“表哥,小舞就是没身份,”赵赦悠然的夸奖道:“真姐儿你也看出来了。” 今天这一幕,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不理赵赦的讽刺,真姐儿有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要是表哥你给小舞撑腰,这就不一样了。”她瞅了赵赦一眼,那展家和商少阳的亲事,不是表哥有嫌疑。 赵赦不置可否的一笑,把京里的一封信打开,哈哈笑了两声念给真姐儿听:“佑哥儿生得极肥胖,看起来很像我。显哥儿的信,问你要小马。” “是我上封信告诉表妹们我有几匹漂亮的小马。”真姐儿露出笑容:“我真的要给显哥儿一匹,谢他时常给我寄京里好吃的。” 赵赦道:“一对淘气包。”突然心里惊了一下,显哥儿也到议亲事的时候,是半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赵赦毫不犹豫,铺开信笺提起笔就给舅父威远侯写信。商少阳的事情,赵赦觉得自己和亲戚们应该引以为诫。 信一气呵成写完放下来待干,再看真姐儿赵赦忍俊不禁,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安平王取来锦被给真姐儿盖上,回身又去看自己的信件。 隔了几天,赵赦让人带小舞进来,这一次的见面,是背着真姐儿而行。 怯生生走进书房中的小舞看不到真姐儿,心中是迷茫不安。她看一眼赵吉,低声嗫嚅道:“王妃不在。” “是王爷要见你,不是王妃。”赵吉心想接你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 小舞低不可闻的哦了一声,在她想来王爷见自己,应该是为着王妃。 这不是赵赦平时起居会人的地方,是他会见一般人的一间房间。小舞在这里忐忑不安地候了一时,才听到有人传话:“王爷来了。” 赵赦只着家常一件锦衣,负手走进来。 “参见王爷。”小舞伏地跪拜,心里已经转了几十圈。王爷不是女人,他喊自己来只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劝自己离开商少阳。 赵赦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有立即走去坐下。他眯着眼睛打量地上这个瘦肩又瘦弱的女子,可堪为我所用? “你心里如何打算?”安平王冷淡问出来。小舞听出来赵赦的冷淡,心中更是一冷,她不敢抬头回话:“我想离开这里去别处。” 赵赦没有说什么,走去正中摆着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命小舞:“你起来。”小舞站起来很是不安,现在让她离开,她身上并无长物,要让她重回欢场,小舞又一时不能痛下狠心。 本以为自己要到荣华富贵中的人,现在突然要跌回原形,小舞心中还有希冀有人会帮自己。 打量小舞一会儿的赵赦,是完全没有轻视她的心。安平王的本质,就是一个进取心强,也会不择手段的人。 小舞相中商少阳为的不仅是深情,赵赦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不是人人都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为钱为地位争一切,和赵赦是一种人。 所差的,不过是王爷是京中贵公子,是人上人,而小舞是身世飘零的一个舞妓,在过去属于下九流。 “小王爷把你托付给我,你去哪里,我好对他有个交待。”赵赦淡淡说过,小舞面上起了抽搐:“我本飘零人,四海可以为家。” 赵赦抬起面庞,把眼睛放在小舞手上。这清澈带着犀利的眼神,让小舞难以控制的打了几个寒噤。 她见过的眼神,有酒后浊醉的,有清楚时爱慕的像这样认真犀利又一眼可以穿透她心的眼神,小舞觉得自己经不起。 “你不敢?”赵赦似疑问其实是句总结。这话穿到小舞脑子里,她痛苦的喊了一声“不!”赵赦停一停让小舞缓和过,才又淡淡道:“你知道自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名声。”小舞呆呆直立着,似抗拒安平王的话,其实心里是很想听。 赵赦说得极慢,还不时看看小舞的神色如何,像是要把自己的话一直送到她心底:“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展家不能匹配,你不敢留下来去争留下来去抢,所以你逃走。要逃走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去?你来到这里是想利用我的王妃心地善良,以为用真情二字,可以打动她帮你一把。小舞姑娘,” 安平王不无讽刺地道:“你这真情,不过如此!”小舞浑身颤抖着,慢慢跪下来。安平王如魔咒一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你要是真情,为何不敢留在那里?你要是真情,又何必求人帮忙?”他冷锐如锥的笑了笑:“小王爷不是真情是不是?” 小舞绝望的喊了一声:“不!”她的话匣子被赵赦全打开,滔滔不绝不无愤怒地反驳道:“他不是真情,怎么会为我伤人!他不是真情,怎么会随我私奔!他不是真情,怎么会来找我!是我,不肯原谅他!” 赵赦冷笑:“你以为他的真情,可以让他为你放弃一门大好亲事!”小舞立即没了声音,面上的愤怒又转为悲痛欲绝。半天只说了一个字:“不!” 商少阳是真情,小舞拒绝去想一切他不是真情的事情。安平王把人心底里最不堪的一面全翻出来。要是真情,小舞不会离开,既然离开,先说明的,是小舞不够真情。 赵赦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帮你一把,如何?”小舞腾地直盯到他面上,是不敢相信的眼光。 “你要我当奸细?”小舞心中百种千种对商少阳的恨,全移到安平王面上,她咬牙切齿:“我不干!” “好好想一想吧,你不敢留下的原因,无非是你害怕以后色衰失宠没有倚仗,我看你可怜,王妃又为你说话,”赵赦露出不屑一顾的冷笑:“你自己想一想,我不是随便就帮人的人!” 是成为安平王的人,还是去飘零海角?小舞蹒跚着走出赵赦书房,突然疯了一样求前面送自己出去的赵吉:“我要见王妃,请帮我” 赵吉回身,面上的冷漠冷淡把小舞打明白:“王妃没有那么闲天天见你,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是这般境地了,劝你为自己好好想一想。王爷,可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再说你见王妃也没有用,她为你已经说了不少好话。” 走在大街上的小舞,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去王妃安排的住处,她和王爷是夫妻,任何一个人在此时都会觉得这住处其实是王爷的。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把别人夫妻分一个家吧。 雪更大更寒冷,小舞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才转过来。她往这里来,当初打的主意就是让安平王给自己说句话,给自己撑腰。现在安平王肯了,小舞又不肯。 她不仅仅是想到商少阳,是不愿意给安平王当奸细。这和她当初想的安平王被王妃说动给自己撑腰不一样,现在的这种境地是自己卖给安平王,以换取他的支持。 想得简单的人,天底下实在太多。 安平王妃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帮小舞一个才认识不已的舞妓?当然有人认为,真情是这世上可以打动一切女人的东西。可笑! 真情在自己手中,不是别人可以给你可以帮的。 以小舞的见识没有想到,保持纯真的安平王妃,是她境遇好,也是她自己得天独厚的思绪和别人不一样。 在真姐儿的环境里,她没有变得算计多多,也是赵赦保护得好。真姐儿到目前为止,只偶然算计一下清源王,别的诡谲,离她十分之远。 好在她自己,也还保持着纯真。 真姐儿此时正在对着自己的小马头痛:“这每一匹都是我喜欢的,我给小侯爷哪一匹呢?” 花开在旁边殷勤出主意:“给一匹最差的吧。”主仆一起笑翻天,一个小丫头凑趣:“以我看都不错,没有哪一匹最差。” 赵赦在身后走来:“你在做什么?”真姐儿请赵赦帮着出主意,赵赦随意道:“随便给一匹就行,不给也行。” “那显哥儿要说我小气。”真姐儿不乐意赵赦这溥衍。赵赦顺手拍拍她脑袋:“你真是个大方孩子。” 真姐儿笑眯眯:“哼!” 第二天,有人来报:“小舞姑娘不辞而别。”真姐儿惊愕过来见赵赦:“冰天雪地一个女人我担心,她才走不会走远,表哥让人找一找,我送她几两银子别处安身也罢。” 赵赦道:“好。”把赵吉喊来:“让人去找那个女子,告诉她王妃很担心。”赵吉答应得干脆利落,出来往大街上转了一圈逛了逛,这才回王府里来复命。 真姐儿还在书房里等着,赵吉回话道:“已经去告诉守城门的将军们,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请他们把王妃的话带到。” 停上两c三天真姐儿再问,总是没有消息。真姐儿气得肚子痛,表哥又耍人呢。一气之下跑来见赵赦,赵赦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你们眼中的真情,是商少阳追着那姑娘跑到天边才叫真情。” 真姐儿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趁赵赦低头忙碌,悄悄地走出来。真情真心,不是一个男人狂追着一个女人不放。那叫追求,或者叫死缠烂打,不是真情。 眨眼过年,年过以后杨花二月里,真姐儿就盼着进京的日子。赵佑是五月里过两周岁,真姐儿盼着去给他过生日。 几场小仗一打,直到秋天,进京的日子才定下来。赵赦上了船就笑话真姐儿:“表哥要带的,只有真姐儿;真姐儿要带的,只有你的布偶。” 真姐儿抿着嘴儿笑,手里还是针线不停。赵赦又问:“扁嘴真姐儿做好没有?”真姐儿把嘴扁一扁:“不是在这里。”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码头上接的,是和赵赦关系好,事先打听到他进京日子的官员们c依附于他的官员们,再就亲友们。 安平王进京离京,没有一次不是人山人海。 跳板刚搭好,显哥儿第一个往船上跑。赵赦黑着脸,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我找表嫂,不找表哥。”显哥儿躲开,来找真姐儿:“我的马呢,是金镫还是银镫。佑哥儿在京里,我可花不少私房给他买东西。” 秀春等人在下面窃笑:“一定是显摆他花了私房钱,他不是来接人,是来要钱的。” 见赵赦携着真姐儿下来,忙行礼过再找显哥儿。显哥儿在船上不知道哪里钻着,直到最后才满意地骑着一匹小马下来。 他已经是少年,随家里人身子高大,骑在这健壮却还小的小马身上,让秀春等人又笑个不停。 “怎么样,我自己挑的,表嫂就是比姐姐好,姐姐小气包,嫁妆不肯让我挑。”显哥儿对着打嫁妆也要出嫁的秀春作鬼脸儿,当着人就说出来。 秀春急了,骂道:“满嘴里胡说的东西,看我不打你。”显哥儿一催小马,哈哈笑着跑开。 一行人随着赵赦回到王府,大门上站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身后是奶妈抱着小小如金童的佑哥儿。 见赵赦下马,第一件事喊过显哥儿来,当着人就是两脚,骂道:“越大越没有规矩。”码头上全是人,只有他一个人吵闹不休。 踢得显哥儿泪眼汪汪,吸吸鼻子抬起袖子擦眼泪,又被赵赦骂了几句:“舅舅来信常说你不服管教,我在京里多呆一阵子,好好收拾你。” 亲戚中,只有显哥儿是小侯爷身份,本来他就顽劣,是个十足的调皮孩子。再有商少阳的事情出来,赵赦和威远侯光为显哥儿已经通了好几封信。 说过赵赦去见礼,秀春在后面笑:“该!” 赵佑头上戴着一个镶白玉的小帽头儿,上身是元宝色寿字团纹的锦衣,下身是深色绸裤。他难得出大门,见到人这样多正咧着嘴笑,见到一个陌生不认识的人把自己抱入怀中。 “哇”佑哥儿放声大哭,让抱他的真姐儿手足无措,急忙问赵老夫人:“他不认识我了?”赵老夫人含笑:“过上两天就认识了。” 走的时候只有一周岁的佑哥儿,把自己的父母亲全忘在脑后。 真姐儿闷闷把佑哥儿还给奶妈,对着赵赦有些黯然。赵赦忍笑和她随父母亲进来,再看看真姐儿,还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在奶妈怀里住哭的佑哥儿,不时用泪眼看看真姐儿和赵赦,心里似有所感,又呜呜着要哭。显哥儿抹干眼泪从后面上来,对着佑哥儿做一个鬼脸儿,佑哥儿一看到他,就嘻嘻笑起来。 “看看,他就认识我。”显哥儿从怀里取出一个拨浪鼓儿,咚咚摇着,再对真姐儿不无得意地道:“有我在,佑哥儿从来不哭。” 眼角看到赵赦板着脸,显哥儿又老实许多。只有真姐儿对他十分祟拜,看看佑哥儿灿然的笑容,再看看显哥儿手中的拨浪鼓,小心地问道:“你这个,哪里买的?”显哥儿极大方送到真姐儿面前:“这个,我送表嫂。” 真姐儿无限殷勤接过来,再讨好显哥儿一句:“我给你带的还有别的东西。”手里拿着拨浪鼓儿,露出笑容对着佑哥儿摇几摇。 原本笑着的佑哥儿极委屈,这个人,压根儿不认识,把自己喜欢的拨浪鼓儿拿走了。他撇着嘴傲气地把小脸儿转到一旁,表示对于换人,他很不满意。 真姐儿也委屈上来,对着赵赦看了再看。在赵老大人说话的赵赦在她肩头上抚几下,以示自己看在眼里。 秀春扯扯显哥儿衣服,在他肥厚的耳朵旁笑骂:“你私房钱花完了,正好表哥进京。”赵赦耳朵尖,回头怒目:“你又怎么了?” “我”显哥儿本来想找理由出来,看到秀春窃笑,老实低声回答出来:“我没钱了。”赵赦没好气,袖子底下的手挟着一个荷包送出来,显哥儿喜出望外接在手里,塞到袖中人就开始往后面退。 秀春得意地喊住他:“站住,我盯着你呢,哼,又想去乱买东西!”显哥儿冲姐姐哈哈:“到吃饭的时候我会回来,现在表哥要同姑丈姑母说话,我不必留下。” 转身拔腿就走,只听到秀春在后面跺脚骂:“乱花钱!” 当天晚上,赵佑在父母亲房中哇哇大哭。真姐儿手忙脚乱:“不要哭了,宝贝儿是母亲。”花开也跟在旁边手忙脚乱:“不要哭了,小王爷,这是王妃。” “哇”佑哥儿极不赏脸,一周岁从西北进京,过了一年半才见到的这一对人,佑哥儿只知道自己不认识。 为了同佑哥儿亲近,真姐儿特意把奶妈支开。见小王爷大哭,丫头们也跟着慌手慌脚。 各式各样的小布偶送到赵佑面前,赵佑总算不哭。赵赦走进来正不无意外,赵佑抬眼看到他,又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个人都不笑,很是吓人。 真姐儿拜托赵赦:“表哥你笑一笑,就像真姐儿这样。”自己先做个笑靥如花给赵赦看。床上的赵佑泪脸儿委屈,真姐儿从见到儿子就觉得自己受委屈。 母子两个人一个泪眼儿委屈,一个笑脸儿委屈中,看上去极显相似。 赵赦转身往外面去,留下这一对委屈的母子在大床上折腾。 再回来时,佑哥儿已经睡着,真姐儿是睡眼惺忪,只说一句:“表哥回来了。”就继续入睡。被无视的赵赦把床上乱七八糟摆放的布偶全堆到床角去,再把赵佑刚抱起来,真姐儿就醒了:“表哥不要,让他在这里睡。” 陪儿子玩得困得睁不开的眼睛里,全是盈盈的担心。 赵赦伸长身子,把手里沉甸甸地赵佑放到床里面,再命真姐儿:“往里面睡一些。”不小的拔步床上,赵佑是雄踞中央,真姐儿再睡在他外面。 一眼看上去,是没有王爷睡的地方。 安置好后,赵赦睡下来。正在入睡,听真姐儿喜欢的又醒了:“佑哥儿贴着我呢。”小小的赵佑睡梦中,觉得母亲身子更温暖。打一个滚儿过来,敏捷地头拱着真姐儿肩头去睡。 真姐儿立即清醒,人一动也不敢动对赵赦笑嘻嘻:“他打滚很快很利索。”正要把佑哥儿打滚的英姿无限描述一番,怎奈赵赦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表示自己梦周公更重要。 无人可说的真姐儿在脑海里把赵佑刚才打滚的姿势一遍又一遍地想过,这才喜笑颜开的闭上眼睛。 这一夜没有睡好,赵佑动一动,真姐儿就会醒来。近天明时睡眠不足思虑过度的真姐儿实在无力起来,这才悻悻然把奶妈喊进来。 到吃早饭的时候,真姐儿呱呱呱说了足有一顿饭赵佑昨天晚上如何如何和她亲近。这对于赵老夫人是个一听就喜欢的话题,赵老大人也听得笑容满面。 安平王没有时间耽误,吃过饭换上衣服去进宫,听一听真姐儿还在呱呱呱,她还没有讲完她的喜欢和兴奋。 外面京桂飘香,宫门口递过牌子,里面立即传安平王。在西北时就有耳闻的赵赦心中也有不安,这不安随即被想到宦海从来沉浮的赵赦打消。不管是福还是祸,今天都要面圣。 皇帝面色沉得好似阴雨马上就要密布:“安平王,居功自傲从来朕不喜欢。而你,还有结党营私,擅杀官员,肆意为人开罪等十项罪名,你自己看!” 几个折子摔在跪在地上的赵赦面前,赵赦惶恐不安地拿起来看过,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上面写的,全是查无实据的事情。 还有一条让赵赦啼笑皆非,让权夫人回京,也是他的一条罪名。说他收受贿赂,说他和权夫人有染。 这真是稀奇怪哉,赵赦想想权夫人,只回想起她做苦役时被炭灰染黑的面庞,这样的人和自己扯在一起,安平王不寒而栗。 吓死个人儿。 “看完了?”皇帝露出讽刺的一笑:“给朕解释解释你做的这些好事。”赵赦可以不费吹灰这力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但是那样显得太轻率。 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中的震怒,可以让人粉身碎骨。安平王极其圆滑地面色沉重,痛心疾首地开始陈述忏悔。 皇帝不时冷冷看他一眼,这是个能打仗的人,也是个能搂钱的人。自从他到西北后,上交的税金一年比一年多,不过他张贴告示招揽百姓们去西北居住,也让周边的诸王对赵赦又嫉又恨。 要是能打得过他,估计早就有人去揍他了。 一个好的臣子是需要时时敲打和威慑,皇帝今天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等赵赦痛心疾首说了足有一顿饭,皇帝面上露出一丝难测的笑容:“说完了?”赵赦叩地有声:“臣该死,臣有罪。” “啪啪”又是两本折子砸到赵赦身前,皇帝笑得不无开心:“你再看看这个。”赵赦再拿起来,这一次,他真正惊心。 这上面写的,才全是他真正的罪状。拉拢章古以为已用,给章古补充的物资里,有一部分是安平王自己军中昧下来的。 当将军的人,没有不吃空饷的,赵赦这个王爷,向来吃得很痛快。 还有白石郡王的几个官员,是赵赦正在拉拢的,这密折上,也呈报的有。这些事情,不是清源王殿下可以查出来的。或者说清源王要是查出来这样事情,只会留着不发,拿来和赵赦做交易。 赵赦刚才是痛心疾首,现在他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便当的几个字:“臣该死,臣有罪,”这几个字最合适在此时多说几次。 “你还年青不知历练,朕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下一次在哪里?”皇帝这一会儿是真正开心,让臣子们害怕敬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犹其是自己一手扶起来的安平王,看到他害怕,皇帝觉得有成就感。 昨夜宠幸新纳的妃子,有力不从心之感。这力不从心带来的失落,尽数全发在赵赦身上。看着他担心c害怕c不安,皇帝打心里觉得,自己还没有老。 “别以为你背后做的那点儿事我不知道,我要是老糊涂了,先就收拾好你!”皇帝尽情把赵赦一顿痛责,带着满足的快感这才问赵赦:“你有什么话说?” 挨过这一顿雷霆万钧的痛斥,要是别人可能吓破了胆子。而安平王胆子极大脸皮极厚,在这一顿痛斥下,把自己的开托话全都理好。 见皇帝问,从容不迫开始一一解释起来。章古处如何,为什么理当扶持章古;担心白石郡王物产丰富会玩花样,所以与他治下官员有所接触。 密折上赵赦和白石郡王治下官员们结党,到他嘴里成了有所接触有所询问。 这一次又解释了两炷香时候,皇帝愿意听下去,赵赦越说越流畅,就在他信心大鼓的时候,皇帝不慌不忙又问了两句:“以物换物是怎么回事?”赵赦觉得头上雷霆刚过,又是几个炸雷打下来。 这件事,只和江阳王有关。以物换物不用归税,是赵赦为解决西北有些物资过多,有些物资紧缺和江阳王在商谈,后来江阳王又反悔的事。 “还有你的将军们好端端的打过了界,和霍丘王的人打起来是怎么回事?”皇帝颇为悠然,我看你小子怎么解释。 年纪太轻,又位高极品。赵赦要是四平八稳毫无过错,皇帝觉得自己倒真的要担心。深藏不露的人,从来是最出其不意的敌人。 现在看看,安平王封王这才几年,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 缺盐缺鱼,和江阳王商议是可以的,偷税漏税却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皇帝微笑,下面的人没有一个不想着往自己口袋里弄钱的,当皇帝,有时候跟捉贼也没两样。抓到了又愿意发落的,就是官仓鼠。这抓到不愿意发落的,你就慢慢解释吧。 打仗打过界大家混战一场,这和王爷们之间不和契有关,不过这也是明令禁止的。皇帝又微笑,解释吧,今天看你小子好好解释。 朕今天很闲,很想看人出洋相。 赵赦走出宫门时,已经近中午。上得马来回首看一眼宫门,恍然如梦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和当将军时糊弄上司将军不一样,皇帝一怒,是要血溅当地的。 把唇舌都说干,脑汁几乎搅尽的赵赦再一个想法,就是明白自己被这些人盯上了。霍丘王对自己封王从不服气,眼中从来没有自己,偏偏自己胜仗比他打得多,更成了霍丘王的眼中钉。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霍丘王非整赵赦不可,那就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江阳郡主差一点儿归了赵赦。而赵赦明白江阳郡主为什么恨自己,因为自己那个时候对她太冷淡。 女人恨起来,是没有理由的。 赵赦在马上恨恨,不过本王今天躲过去了。今天能过去,明天也能过去。他铁青着脸回到家里,看到他的人都赶快避开,明白王爷今天心情不好。 “佑哥儿哈。”走到台阶上,就听到真姐儿还在呱呱,赵赦再生气也忍不住想笑,这一上午,都呱呱不停? 见到他进来,真姐儿显摆的抱着赵佑过来,得意洋洋地道:“你看佑哥儿,已经和我很好很好了。哎哟,别扯我头发。” 和母亲很好很好的小王爷佑哥儿,正是见什么抓什么的年纪。他咧着小嘴儿呵呵,用力扯住母亲的一绺子发丝。 真姐儿有得色,佑哥儿也很有得色。 ------题外话------ 再提醒避雷的亲们带好针。有不相信作者自己给本文设定的亲们,犹其要避雷。相信作者的亲们可以放心,宠爱还是依就。 再次感谢给票票的亲们。一(n_n)一。下个月的票票哈,求。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扑朔迷离 真姐儿笑得花团锦簇,虽然发丝被揪险些泪落,还是对着佑哥儿笑得甜甜而且有些讨好。百度搜索:看小说还不懂事的赵佑笑得口水滴滴,肥嘟嘟的小胖手对着母亲的面庞一握一松,笑得咕咕出声。 母子各有喜欢事。 把满腹心事的赵赦也弄得微微一笑,笑过,觉得心里畅快许多。伸出手指在真姐儿额头上敲过:“一样淘气。” 真姐儿低头笑着躲开,和母亲好了半天的赵佑见到不满。虽然小也明白这勾起的手指敲过来代表着不好,他咧开小嘴儿,露出没有扎齐的小白牙,对着赵赦手指就是一口“啊呜”。 房里的人哈哈笑翻了天,赵赦哈哈笑出声把手移开,笑骂道:“这小子欠揍。”大了好好的揍!真姐儿不满,把佑哥儿抱到另一侧手臂上,对赵赦嘟嘴:“表哥,你不能打他。”赵赦似笑非笑:“哼!” 佑哥儿的母亲手臂上,黑又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父亲,那架势,还想再上来咬上一口。 没有几天,知道赵赦回家来见的亲戚们中,有几个人来拜。烛火红似喜气,坐在红烛下的几个人,却是面色沉重。 赵赦的叔父两位大夫赵明示c赵明方是紧皱眉头思索着,舅父威远侯和姨丈姬大人是低声并肩在说话,赵老大人不住抚须,也觉得最近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情太紧急。 窗外星光璀璨如明珠,却照不到这几个人的心里。赵老夫人是觉得心中一片黑暗,左看看两位兄弟是眉头拧着,右看看舅兄和连襟是还在商议。 看上去,人人觉得难关当头。 “咳咳,”赵明示和赵明方商议已毕,清清嗓子道:“我们赵家数代为官,直到王爷这一代雄才伟略得已封王,现在江阳王如疯狗一样咬着王爷不放,我和明方商议,不惜一切保王爷。哪怕要我二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赵老大人露出感激神色:“打虎亲兄弟,赦儿今年流年不利,有大家相帮着,肯定会有主意。”赵赦还是静静坐着。 前几天是宫中回奏,今天江阳王又有折子到来,把他数年来政绩上的不利,财税上的漏洞,尽数全推到赵赦身上。 赵赦只是去年才和江阳王接洽,事情属实。但是前几年的帐,却和赵赦无关。眼下纠结在一起,已经是解释不清。 皇帝当殿大怒,安平王无可辨解请罪再请罪,京中下午就派出去能干官员,速往安平王和江阳王处再次查核。 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现在变成雷声大雨点也大。眼看着,就要酿成大事情。 威远侯是十分气愤:“想江阳王在弹丸之地上,只是占着鱼米之乡富庶,这就有弄些事情出来。” “自从江阳郡主许配霍山王,江阳王氏的女子两年里嫁往京中足有十几位,还有两位准备进宫,要是以前,他们哪里能进京!”姬大人目光如炬:“这根源,还有霍山王身上。” 七嘴八舌议论过,赵赦缓缓道:“现在对霍山王有什么,只能让皇上疑心更重。”可能会怀疑安平王狗急跳墙。 威远侯和赵赦交换一个眼色,也道:“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应圣意,听从查核。”赵明示急上来:“一动不动只能挨打。王爷要是一倒,是咱们九族的事情。” “江阳王氏在京中的耳目和势力不少,拔去两个也让他们头疼头疼。”赵明方也是这样说。以前也有性子的赵赦听着两位叔父的话,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数件脾气急躁的事情,其实是大不应该。 这个时候要做的,是稳如泰山的应变。 大家商议直到深夜,取上酒来各自用了几杯。这个时候喝酒,算是一盏闷酒。赵明示和赵明方前两天还存着侥幸赵赦能躲过去,今天大殿之上亲眼看到他狼狈请罪的样子,已经横下一条心来。 见自己说的赵老大人和赵赦父子并不答应,赵明示和赵明方互相使个眼色。私下里让人做了,这有何妨? 虎已张开血盆大口,敲山震虎就是必要的。 苍茫夜空黑不见边,黑暗中藏秽纳垢,也可以隐藏行踪。酒喝过后大家告辞,赵明示和赵明方都明白对方心思,两个人并骑在马上说是各自回家,只在家门外转了一下又来到街上一家小酒肆碰头。 他们由小路而来,来到这是他们少年时就爱便衣饮酒的酒肆,是因为这酒肆中,可以寻到江湖好汉,孤胆剑客,给银子就杀人的杀手。 赵家现在是赵赦荣则全家荣,赵赦败而全家败。赵明示和赵明方是赵大老人隔房的兄弟,算是直系血缘亲。 两杯淡酒执在他们手中,赵明示沉着的道:“历年给的,也有不少。”赵明方听得懂这没头没脑的话,也道:“一直宽厚待人,兄嫂大方,侄子是个人才。” 他们说的话只有彼此才明白,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对亲戚上面,是不坏的。还有赵赦不到而年就封王,是亲戚们中对内啧啧称赞,对外提起颜面有光的事情。 安平王,是不能倒的。 这是一家小夜店,晚上人最多,而且酒菜便宜,来的人三教六流什么人都有。两个人觉得自己便衣而来寻杀手隐蔽,马上换过衣服约到这里来,此时不慌不忙,眼睛在来的人堆里瞍着找人。 快近宵禁时,是街上做小生意的摊贩回家的时候,一波人流“哗”地过去,带来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不得了啦,威远侯被行刺了。”有人是这么喊着,街上登时乱起来。把这消息一传十c十传百的哄传过来时,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酒肆里再进来的人,立即绘声绘色说起来好像他亲眼看到一样:“威远侯坐着轿子,不知道去哪一家做客才回来。行过东大街上,我的妈呀,足有十几个拿着剑的刺客,那剑光围着威远侯的轿子转来转去。” 听的人瞪大眼睛,屏气凝神等着下一句惊心动魄出来,却是一句轻描淡写:“威远侯就受伤了。” “这样的剑光只是受伤?”听的人表示不满意。说的人瞪圆了眼睛:“威远侯也是会功夫的,任他剑光如白练,也没有伤到他。” 有人起哄:“到底是伤到,还是没有伤到,你到底亲眼看到,还是没有亲眼看到。”说话的人这就没有底气:“我倒是在那里的,不过人挡着人,我没有看清楚。” 赵明示和赵明方面色苍白,握着酒杯的手僵硬着,半天赵明示一抬手一仰脖子把酒倒光,眼露凶光骂一句:“这是要赶尽杀绝!” “明示兄,人来了。”赵明方也气愤得手都发抖,不过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自己要找的人。见一个苍劲旧衣身影出现在酒店中,对着赵明示提醒道。 杀手为什么是一身旧衣,这样的人还是杀手吗?赵明示不知道,不过他和赵明方常来这里,对有一些人是常常看在眼中。 这种小小的酒肆,人又多又杂,会出现杀手赵氏兄弟觉得可以信服。 他们慢慢喝着酒,不时注意着那身影。直倒他起身会钞走出去,赵明示跟出去,赵明方去会钞,也赶快跟出来。 要是让别人看到两位朝中斯文的大夫在这种穷人的小酒肆出现,肯定不敢相信。 苍劲身影在前走,秋天夜晚有雾起来,雾中身影不紧不慢地走着,街上已经寂静,赵明示对赵明方使个眼色打算加快脚步往前走。 两对手臂从身后伸出,无声无息的把赵明示和赵明方嘴巴堵上,悄无声息把他们拖到一旁的小巷子里。 前面走的苍劲身影似有惊动,急回身看时不见动静,只能自嘲一笑加快步子走开。 小巷子里,赵明示瞪大眼睛却不再有刚才的惊惧,捂着赵明方嘴巴的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篷。露出半张面孔来,是赵赦的贴身小厮赵吉。赵明示放下心来,那捂着自己嘴巴的人,就应该是赵祥。 低低耳边只有一句话:“王爷有话,不要轻举妄动。”这样说过,两个小厮放开他们两个人,看似走得不快,其实没有几步就离开两个人的视线。 两位四十多岁的大夫在这静夜巷子里呆立一时,听到打更人敲三更时,把他们提醒离开。 回去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不上朝。起来洗漱过往王府里来,见到赵赦往门外去,看到他们停下脚神色和平时一样的问候过,再道:“舅父昨夜受人行刺,我现在去探望他。” 赵明示和赵明方心中一凛,知道昨夜的传言是真实的。当下道:“我们是一早听到消息来看看,我们和王爷一直去。” “如此更好。”赵赦带着他们往外面去,身后赵吉无声请了个安,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大门外,牵马的赵祥服侍赵赦上马,也是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 一起来到威远侯府,看到来探视的人进进出出,其实不少。这里许多人是赵赦的亲戚,见到最近运气不好的王爷来,眼睛先是放在他面上。就是昨天去家里才探望过的人,也是不例外的先看赵赦是什么表情。 赵赦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沉着又稳重。 威远侯睡在床上,面如淡金唇上已经没了血色。威远侯夫人眼睛红肿着泣道:“侯爷从来不得罪人,这事情今天一早就往宫中奏请查明,要查出来是谁干的,一定不与他善罢干休。”她含泪对赵赦道:“显哥儿还小,请王爷再进宫面圣陈清,你舅舅可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的人。” 赵赦面色黯然,仿佛也为舅舅遇刺而担心。正在房中说话,外面有人回话:“宫中赐下太医来看视。” 官职为高的赵赦带头走出来,太医行过礼一起来看威远侯。威远侯面色虚弱,话也说不完整一句,只是轻声道:“回去谢皇上。”再看眼睛看赵赦:“代我”赵赦眼中也有了泪:“舅舅,我一会儿就代你进宫叩谢并奏请皇上查明凶手。” 太医把威远侯的伤口处揭开,见伤在胁下血肉翻狞一处剑伤。太医亲眼见到,亲手上药,出来见到威远侯夫人询问,安慰道:“伤虽然重却无伤性命,只是需要时日调养。” 威远侯夫人又哭起来:“我们侯爷可从不得罪人”赵赦劝道:“舅母不必伤心,我这就随太医进宫去面圣。” 说过让太医先行,自己再道:“我再看看舅舅。”进来房中只有舅甥两个人在,窗户全关着为病人避风,不太明亮的房中,威远侯不敢乱说话,只是和赵赦交换一个眼色,赵赦重新走出来。 走到门外时,见到父母亲大轿和真姐儿轿子到了,他们是后来一步来探望的。交待真姐儿多多安慰舅母,赵赦带马来进宫陈情。 自己被查是自己被查,舅父被刺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皇帝在宫中正和太子说话,说的就是威远侯被刺的事情。皇帝面色看不出来不悦,问太子道:“你看这行刺的人是为着什么?” 太子躬身道:“威远侯平素和气,少与人有政见上的不和。据昨夜有人来报,威远侯关心安平王被弹劾去安平王府安慰他,回来得晚了又用了酒,坐的是安平王的大轿。” “哼,”皇帝这才表露出一丝不满,墙倒众人推的人实在太多。太子觑过皇帝的神色,才为赵赦说了一句话:“有人想安平王在这样时候遇刺不能分辨,以儿臣来看,应该是这个意思。” 太子不是赵赦一党,但是他从以后自己江山的稳定来看,是愿意在这样的风口中帮赵赦说几句:“少交税金,结党营私,擅自惩治官员,是人人都有的事情。安平王处鲁明道一事,也是查有实据,按律当死。” 皇帝听过,面上的不悦不在,反而是悠然:“西北溃烂时,从中得到好处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安平王封王这几年,我就没有少听话。” “是,以儿臣来看,父皇狠狠训斥安平王,总会有人跳出来的。”太子这样说过,见皇帝面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过安平王也太可恨,过于年青权势在手,理当敲打他。他的事情,朕不会放过。” 内侍来回话:“太医回来了,安平王宫门外求见。”皇帝说一声:“传,”对太子微笑道:“看看他今天能说什么。” 赵赦和太医一起过来,两个人一起跪下,太医把威远侯的伤势回过,皇帝听过也恻然:“你按时给他诊治,再从宫中赏药下去。” 太医走后,皇帝才淡淡看着一直伏地没有抬头的赵赦,冷冷淡淡地道:“安平王,你又来气朕了。” 伏在地上的赵赦听到皇帝的话,肩头抽动着,突然放声大哭:“臣冤枉,请圣上明查。臣有负君恩,请圣上狠狠处治臣。臣的舅父为人忠厚,是冤枉的。” 安平王今天进宫,来喊冤了。 大殿之上,种种指责,皇帝震怒中,赵赦只是请罪:“有负君恩,”负的是哪一条,他只是含糊说过去。 今天的赵赦,哭得好似断奶的孩子,任人怎么听,像是一个心里委曲的人。 皇帝冷冷看着他,不过眼中有了一丝暖意。太子敏捷地捕捉到皇帝眼中的这一丝暖意,心中小小松一口气。如他所想所推敲的,皇帝并没有真心和赵赦计较的意思。 如果有的话,至少要对他有惩治的措施。到目前为止,赵赦还是赵赦,宫中没有宣布处置条例,只是待查。 安平王,还是一丝儿没有动他,只是朝野上下都知道赵赦失了圣眷,面子上是难过的。 “你不用哭了,战场上的将军听说你几处受伤都不掉眼泪,这眼泪全跑到朕面前掉了。”皇帝又要痛骂赵赦:“你还有脸对着朕哭!朕封你为王,朕给你无上权势,朕对你信任不已,你就用一堆龌龊事情来报答朕,哼,你好好反省,等再查出什么来,你自己兜着!” 安平王进宫,又被骂了一通。 这消息当天下午传到霍山王府,江阳郡主正在喂雀子,听着人来回话抿着嘴儿一笑。把手中的雀儿食放下,进来对榻上坐着的霍山王道:“安平王哭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一定没有你好看,红妆珠泪才是最动人的。”霍山王佯装不悦说过,江阳郡主打心里觉得满足,一笑道:“你还在吃醋?我说过多少次,我并没有相中过他。”她眼珠子一转:“我呀,是凤凰非梧不栖。” 成亲两年了,这一对夫妻无事是拿着江阳郡主进京求聘当调笑来说。霍山王虽然年纪大,却是个极会的男人,他对江阳郡主追究前事,总是一脸醋意:“我知道你那时候嫌我老,所以从不加青眼于我。” 心底里,霍山王是满意的。正是因为江阳郡主一开始从没有看过自己,所以现在有美在怀,霍山王格外的有成就感。 女人,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手到擒来。霍山王是这样看江阳郡主,有一丝儿的孩子气,还有一丝儿的好强和好胜。这样不减刁蛮的女人,霍山王最喜欢。 而女人遇到身边的男人为自己吃醋,她心里总是喜欢的。江阳郡主就要娇笑:“王爷又乱说,人不是已经是你的了。” 霍山王对着这样带笑的玉容,就涎着脸过来学少年:“本王如何?”江阳郡主娇嗔着避到房中去,过一会儿再出来,改去说笑的面容是正色,还是问赵赦的事情:“威远侯行刺,是王爷所为?” “为什么猜是我?”霍山王随意地反问。江阳郡主笑着道:“这时候行刺正是好时候。”霍山王鼓励的道:“为什么这样说?” 江阳郡主眉头轻挑起来:“赵赦是个狡猾的人,父亲拿出来的证据有一些其实不堪细查。这一次父亲不惜把自己也加罪,可全是为着王爷你呢。” “那多谢他了,”霍山王微笑:“我有什么好处?”江阳郡主格格娇笑起来,有时候她对霍山王是满意的,因为霍山王时而给她感觉是百依百顺,认真到事情上,却又是自有主张。 喜欢自己冲锋陷阵的女人,其实心里比看上去软弱的女人,更喜欢有主见不听人摆布的男人。 娇笑过,江阳郡主把自己的话说完:“听说前朝有旧制,异姓王在外的兵马,不能一家独大。这旧制,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她妙目流盼霍山王,唇边全是娇嗔:“王爷您明白了吗?这呀,可全是为您好。” 赵赦拥兵,今年上报京里的是三十五万。不过两年他凭空又多出来五万人,让京里震惊的时候,霍山王是恼怒不已。 见过霍山王为这件事情拍桌子砸东西的江阳郡主重提旧事,笑容中有一抹娇羞:“王爷您不喜欢的事情,我自然是要放在心上。” 霍山王呵呵笑了几声:“美人儿过来让本王抱抱,你真是个可人儿。”霍山王没有起来,只是虚抱一抱,江阳郡主也没有过去,只是妩媚地笑了一笑。 一个是年青美貌,一个是健壮中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己也会觉得大白天这样搂抱,像是心里别扭。有时候江阳郡主在心中为感叹,要换是一个年青些的这样亲热,或许不觉得别扭。 霍山王,是和江阳王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江阳郡主再接着她刚才的话说完:“现在行刺赵赦,可以让宫中看到他结冤甚多,可以伪装成是被他杀害的官员家眷所为。行刺了他,让他最近不能狡辩,再让西北的官员们看到安平王要失势,没有的事情也是能出来的。” 堵住安平王的嘴,和西北的官员们人心涣散,这是江阳郡主想到的好处。 霍山王眼中流露针尖一样的锐利,慢慢道:“你能想到的,宫中也能想到。”江阳郡主愣住:“王爷的意思是?”霍山王冷笑:“这个时候威远侯坐着他的轿子遇刺,只怕是他自己所为。” 所以宫中哭诉像是极委曲,其实应该是早就做好的一个圈套。这个时候,看看谁会上钩呢? 江阳郡主着实的愣着,她不敢相信地道:“可他刺伤的,可是威远侯,他的亲舅父。”宫中传来的消息,把威远侯的伤势也说得绘声绘色。 霍山王呵呵笑着,在这个时候夸了一夸江阳郡主:“有岳父为我舍身而上,我是感激不尽。不过安平王一家,也是彼此亲近。”他说到这里,面有担心地对江阳郡主严肃地道:“岳父这样做,我无以为报,只能好好疼爱郡主让岳父放心。所以郡主,” 他拖长声音,一本正经又关切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喜欢。你可不能一心为着本王而做傻事,” 江阳郡主方一笑,霍山王又放柔了声音:“傻丫头,本王心里心爱你呢。”江阳郡主时常会感动于这样的话语,再对比一下赵赦对自己的冷淡,她就会真情流露出来:“王爷,妾为你,当然是什么都愿意。” 房中缠绵悱恻,房外有人来煞风景:“王爷,王妃说威远侯遇刺要去探望,问王爷和侧妃几时前去?” “你不去了,我和王妃去。”霍山王考虑到江阳王和赵赦最近正在有事情,还是让江阳郡主回避的好。 江阳郡主送出霍山王,一个人若有所思坐在房中。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对赵赦再无心思。此时想安平王,全是如何让他更倒霉。 坐到天色将晚,才听到霍山王回来。江阳郡主没有动身去前面迎接,只吩咐房中丫头们摆饭。果然没有多久见灯笼高挑,霍山王大步而来。 这灯笼到了廊下才熄灭,霍山王和出迎的江阳郡主携手进去。不远处的树丛中,伍侧妃冷冷一笑注视着这房子,直站到露水上来双腿酸冷,才扶着树木回房。 房中她的丫头在候着,扶伍侧妃坐下来。烛光下的伍侧妃已生白发,面容也老上许多。她捶着自己双腿,冷冷问丫头:“老大人如何说?” 丫头低声回话:“家里老大人说,再看一时。”伍侧妃默然摆手让丫头下去,面对房中的冷寂笑得若雪山峰顶一样冷绝。 以前这里是霍山王府最热闹的地方,现在是霍山王府最冷清的地方。为权势而来的人,为权势而败时,应该是无话可说。 最爱的女儿长平,在塞外和夷人生活在一起。以前来信多是哭诉,最近一年信中平静得多。伍侧妃再想儿子项林,应该是林儿去了塞外领兵,和妹妹多在一起互相安慰的缘故。 自己冷清,伍侧妃不怕。想到儿子和女儿只要能过好,她对着冷清的房屋,就会有笑容。 不甘心的伍侧妃第二天亲自回娘家去问伍老大人,伍老大人自从失势以后一病不起,经年卧在病床上的他眼睛已经昏花,看着自己的女儿到近前听声音才认得出来。 伍侧妃的声音冷冷,还是带着不原谅:“父亲,现在帮安平王,有何不可?难道你愿意自己女儿天天活在冷清中,要冷清,我也要拉着那个小贱人一起冷清。” 霍山王府对不起自己,伍侧妃冷笑,让他们一起陪葬自己都不甘心。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能干,现在能干的是江阳郡主。曾经的自己为霍山王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得意的是江阳郡主。 “父亲,你行将就木,难道不肯对自己女儿发一点儿怜惜之心?”伍侧妃对自己的娘家也是恨之入骨,不过再恨,就是自己的血缘亲。恨得要比对霍山王轻得多,所以她让丫头传话不满意,还是自己来了。 伍老大人睡在床上一副苟延残喘状,人是极清明的,他极之缓慢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疼你,其实我疼你。江阳的事情,是她办错了,她以后,会吃苦头的。前人撒土也要迷后人眼,这后人眼都不迷的事情,是不会有好结果。你不要急,停几天宫中摆宴,到时候你看看安平王的圣眷如何,再来找我。” 伍侧妃恍然大悟,对床上病弱的父亲怀恨之心减轻一些。近前来为他掖一掖被角,伍老大人眼角滚下一滴泪珠:“长平好不好?” “好,”伍侧妃也落下泪来,哽咽道:“林儿去了以后,她就好得多。”伍老大人慢慢叹气:“让她不要任性,在那里呆得好了,或许比京里还要舒服。” 走出伍家的伍侧妃再回身看伍家的大门,再想想霍山王府,终觉得有一丝温暖的,应该还是这里。 宫中又摆宴,京里的宴会无时无刻的多。这一次,是秋狩回来后的宴会。本来就要举行,据说皇帝被安平王气到无有心情。停上这么几天心情好转,宫宴又重新举行。 松涛旁边的小亭子旁边,佑哥儿成了女眷们欢声的主角。真姐儿笑眯眯,抱着怀里的佑哥儿给人看,就差再显摆几句:“佑哥儿同我亲近。” 后来一想这是外面,别人不知道自己初回来时,佑哥儿不要自己。抱着小金童赵佑的真姐儿只是对着人夸自己儿子:“能吃,很能吃。现在会吃粥,还会吃饭还会喝汤。” 能吃会吃饭吃粥喝汤这样的话也拿出来说,亭子下面的许夫人撇嘴,像是没见过孩子。也难怪,这是安平王的长子,是安平王妃终身的倚仗,她当然是宝贝的。 许夫人是来看笑话的,自从被赵赦从西北赶走,许夫人不甘心又来过两封信也是石沉大海。这种种冷落,让许夫人怀恨在心。 王爷今年流年不利,许夫人解气地打算来看真姐儿没精打彩,不想来到亭下面,见亭子上的安平王妃还是往年的她。 她含笑不卑也不亢,不焦躁也没有怯懦。以前,她就是这样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眼前。从没有过,对自己出身的不如意感。 要说王妃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就是她美貌中更添成熟,稚气褪去许多。看上去,让许夫人更嫉妒。 亭上的话语也让来看笑话的许夫人心里抓狂,这一群妇人们,难道不知道王爷失了圣眷,还这么嘻嘻哈哈和王妃说话? 真是气死人。 这上面围着赵佑的,是霍山王妃c伍侧妃c灵丘王妃和两位年长的侯夫人。威远侯还养伤中,威远侯夫人没有来。 “来,让我抱一抱,看看能吃的小王爷有多重。”伍侧妃笑盈盈抱起赵佑,看上去她和霍山王妃极好,把孩子给霍山王妃看,再给灵丘王妃看:“男孩子就是骨头重,比我们家长平当年重得多。” 霍山王妃一生没有孩子,所以对谁的孩子都喜欢。她也笑着伸出手:“来,我也抱一抱。”抱在怀中舍不得丢,对真姐儿苗条身子看着道:“这么肥胖的孩子,说是你生的,会有人不信。” 灵丘王妃也要抱,这一群年长不能再有孩子的贵夫人们,对生得俊秀的赵佑都有艳羡的神色。 赵佑也极捧场,每次被人换着抱到手中,就要格格笑上两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让抱他的人欢喜不迭,取下手上戒指,荷包里金钱给他玩。 儿子被人喜欢,真姐儿开心之极。从来不喜欢在年长的夫人们面前多话的她,今天要当说话的主角:“不尿床,夜里要撒尿自己要哼哼。他一哼,我就醒了。” 说这话时面上有一抹绯红,因为有时候自己不醒,是赵赦把赵佑抱出去送给奶妈。赵赦只在晚上抱儿子,而且不把他撒尿,要么是真姐儿要么是奶妈做这事。 不过先醒的,肯定是警醒的赵赦。 “你让小王爷睡在你房里?”灵丘王妃要取笑,刚说一句:“那王爷和你”向来以慈祥面孔示人的霍山王妃嗔怪地打断她:“你呀,年青夫妻的话不要乱说。” 霍山王妃有一丝异样,不过她掩饰得相当好,没有让别人看出来。年青时候的她,和霍山王也是相当的恩爱。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孩子。 许夫人在下面气得肚子痛,有一个儿子,安平王妃成了宝。她走开几步,再不屑的冷眼看夫人们,说儿子说得面容光彩的是安平王妃,和蔼可亲的是霍山王妃,还有以前高傲的伍侧妃,现在也是平易近人的多,灵丘王妃和另外两位侯夫人,更是要说起自己孩子小时候的事,看上去大家津津有味。 这哪里,还象是失了圣眷的人。她过得,倒格外光彩。 许夫人不仅肚子痛,觉得自己脚也开始痛了。 松涛下面的石子径上,走来皇帝和大臣们。许夫人心中一跳,王爷高大的身影无可躲避地出现在她眼中。 经霜后,才更见风姿。许夫人看赵赦面容稳重走在皇帝身边,突然觉得他比以前更似高山更似川岳,那犀利黑亮的眸子,英挺的鼻子,和紧抿着的嘴唇,更是魅惑过人。 “这里有箭靶子,秋狩朕没有射好,咱们再来射一回。”皇帝今天有兴,秋风添逸,秋高送爽。他停下脚步,内侍送上御用的宝雕弓,皇帝拉开架子射了三箭,一百步的距离,两箭中在靶心。 大臣们喝彩声不断:“皇上好箭法。” “安平王,你箭法高,你来射。”面上本来有笑容的皇帝一对着赵赦,就是一脸没好气的表情。赵赦跪下来接旨:“是。” 起来接过内侍手上弓箭,比划着正要射,皇帝又喊住他:“退后,朕一百步,你也一百步,你这还是上战场的将军吗?” 命赵赦又退五十步,皇帝才满意,不过面上还是没有好脸色:“有一箭不中,你有什么脸面见朕。” 赵赦机灵地跪下来道:“臣箭箭都中,讨皇上赏。”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先射你的吧。”赵赦起身搭弓,轻轻巧巧第一箭中了靶心。大家屏气凝神看他,不慌不忙地取箭,这次不急着射,先惦量好了,才是一箭又中靶心。 嫉恨的霍山王也不得不点一点头,安平王的箭法,的确是名不虚传。 “你等一等,”皇上有了微笑喊住赵赦,取下自己身上系的一块九龙玉佩给内侍,命他们:“挂在树梢儿上给安平王射,”再冲着赵赦板起脸:“这绳子射断,玉佩就是你的。绳子不断,不要再说你箭法好。” 碧玉九龙佩由内侍的手系在松枝儿上,隐隐流动似一汪碧水。赵赦用眼色看看霍山王等不和的人,变色的瞅着这玉佩。 对于皇帝这明是贬低其实是赏赐的举动,在这里的人也大多能听明白。 因为有皇帝的赏赐在,赵赦更加的动作缓慢以示慎重,他轻轻举起弓箭,斜身看着系在高处的九龙佩,对着红色的系绳看了几眼,“嗖”地一箭如流星闪过,在玉佩要掉落时,赵赦人已经轻轻纵过去。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他大步流星赶到,在玉佩就要落地时,一把接住转身拜倒,朗声道:“多谢皇上赏赐!” 人群中寂静过,不知道谁牵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好!”皇帝在这热闹中微微而笑,见到安平王妃抱着赵佑笑逐颜开也在喝彩,皇帝招手命她上前来,又赏给赵佑两朵金制珠蕊宫花插在他的小帽头子上,对真姐儿道:“这孩子生得骨骼清秀,长大了不知道是习文习武,还是随他老子文武双全?” 真姐儿抿着嘴儿含笑抱着赵佑谢赏,再回话道:“随表哥文武双全。”皇上大乐:“好,千里驹又有一匹矣。”再对着真姐儿也道:“你嫁了这样一个丈夫,你也要会射箭才行。” 赵赦跪下来回话:“回皇上,她身子骨儿弱虽然不能,也时常练习,愿随臣左右。”皇上瞅一眼娇如嫩柳的真姐儿微笑,突然有了一个促狭主意,没有说明自己先龙颜大悦,对真姐儿道:“安平王妃,你可敢和你丈夫比试?” 臣子们一片哄笑声,把碧袖花髻的真姐儿看过,再看健壮威武的赵赦。皇后是个寡言的人,也难得兴致高涨,对皇上道:“王妃若是赢了,我有赏赐。”皇上大乐,为自己这个绝妙取乐的主意大为喜欢,也对赵赦道:“王妃若是赢了,朕也有赏赐。” 真姐儿把赵佑交给奶妈,兴高采烈接过一张弓箭,赵赦回话:“这弓她用,太重了些。”又换了一张轻弓给真姐儿,她是喜笑颜开对赵赦盈盈施礼:“表哥请先射。”赵赦眼睛里全是笑意:“你先。” 不再推辞的真姐儿挑起眉梢,认认真真的瞅着靶心,她在一百步上,先是一箭中在旁边,回身眯眯笑说了一句:“对不住啊对不住。” 皇上乐不可支,对皇后道:“看来是安平王的徒弟,不然哪来的对不住这句话。”见真姐儿第二箭小脸儿绷着,吃奶的力气像是都用上,这一箭哎呀,中的更偏。真姐儿回身小心看看赵赦脸色,像是怕他说话又像是在抱怨。 看过一眼后没有说话,再打起精神回身去射第三箭。恰好风吹,这一箭又偏了一些。三箭射过,江阳郡主冷笑,难怪不敢比骑射,她这箭法还真是够呛。 郡主盘算一下,在自己手里下,只怕她一箭也不行。 再看赵赦是毫不犹豫,流星似的“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出,一箭比一箭快,他气定神闲,有如随手抛个石子儿那么简单。 这三箭,全中靶心。 真姐儿小脸儿黑了一些,骨嘟着嘴把弓箭还给内侍,走到赵赦身前恭贺。像是羞愧所以不能抬头,低声道:“恭喜表哥。”再骨嘟着嘴:“怎么也不让一让?” 皇帝精神抖擞问人:“她说得什么?”听过传话后,哈哈大笑唤安平王夫妻到身前,笑问赵赦:“朕也觉得你太狠心,当着这些人,怎么也不让一让。” 赵赦跪下来:“皇上命射,理当争先!且武功上,没有让一让之说,理当争先才是!” 咀嚼了这两句话的皇帝,突然沉下脸又发雷霆:“这想来,就是你不择手段要争先的原因了!哼,不像话!” 说过,拂袖而去,看那背影也是怒冲冲的。 皇后淡扫的眉头还舒展着,赏过真姐儿这才离开。待人散去后,赵赦抚住真姐儿肩头,眼睛里全是关切:“不要怕。”真姐儿抱着自己新得的赏赐,笑容满面点一点头:“我没事儿。” 霍山王若有所思离开,到松涛后面去想今天这事。灵丘王和灵丘王妃在一起,也是微有笑容。皇上这一出子,可真是有趣。看安平王,却只是更恭敬些。 有人眼中是皇上对安平王还是震怒,有人眼中只看到安平王妃得到的赏赐。许夫人惨淡着面容满怀心事到幽静处长吁短叹,静静回想往事。 丈夫新丧时,许夫人是存着守节的心。年青美貌又加上财产不少,总是有人来勾搭。想到无数女人说自己,无数男人津津乐道自己。许夫人眼中有恨意,把自己逼到这一地步,是这所有人。 第一个入幕之宾,是一个脸白白的少年,原以为他老实原以为他谨慎,不想他出得门去,就大为宣扬。许夫人尖尖指甲紧紧陷在手心里,他当初哄骗自己时,下跪都是家常事。 从此家无宁日,自己的亲戚c丈夫的亲戚轮番而来,要分家产的,上门指责的这些人气势汹汹,看上去都有底气。 索性作浪荡人,许夫人眉间不屑,看他们如何?身后传来熟悉笑声,许夫人更是不屑一顾。这是权夫人才走过。 自己是没有丈夫一时不慎失了名节从此不能挽回,而权夫人真可笑,是有丈夫的人。权大人还在西北服苦役,她竟然也开始风流。 桂林悠悠,许夫人也悠悠。把权夫人也送到这条看似夜夜欢笑的路上,个中苦滋味也让她好好尝尝。 刚才真姐儿射箭得赏赐时,许夫人心里,也动了嫁人的心。 脚步声轻响中,江阳郡主走来:“你在这里?真是奇怪。”许夫人瞥她:“我应该在哪里?”江阳郡主笑得暧昧:“安平王得了彩头,权夫人等人弄些酒去贺他,你竟然不去?”许夫人懊恼:“我为什么要去。” 被赵赦从西北撵回来的许夫人回来时,居然可笑的为安平王守了半年。半年后接不到来信,去信也杳无音信,这才狠心重入风流场,不过那半年让人猜测她为何装模作样,也会有人猜到赵赦身上。 江阳郡主从容提起来这半年的旧话,是一古脑儿盖在许夫人身上,斩钉截铁道:“为伊人守节半年,如今归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红晕色从许夫人眉头染起,一直漫漫到鼻尖。这一瞬间,许夫人面上闪过无数神色,先是想抵赖,后又有幽怨,再就是不悦,恼怒c后悔和伤心c难过,全在这桃花面上呈现,看上去精彩纷呈。 “一样是女人,为何王妃可以荣耀,你却在这里暗自伤心?”江阳郡主怜惜万分地把许夫人嫩玉肌肤,窈窕身段看过,用百般为她考虑的口吻道:“有个差不多的人,你嫁了吧。” 流水潺潺,把许夫人的话也从心底引出,她略有失控地道:“我倒是想嫁,只是他愿意娶才行。”江阳郡主眨眨眼睛:“你不能比安平王妃独占鏊头,只能为自己争取。” “怎么争取?”许夫人问道,江阳郡主亲切地凑过来,在许夫人耳边低低说过,又嫣然一笑:“我可是为你好才说的,你不愿意,也不能记恨我。” 她轻松自如中,眸子底处是认真期盼,这个女人,她会答应吗? 三天后,许夫人散发着紫色香气的信笺送到赵赦案头,信中多幽怨,信中多思念,信中把受赵赦冷遇自己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信笺上还有几点胭脂泪,是许夫人用心点上,再细细解释:“如妾之心,将冷矣。” 赵赦的回信在五天后送到:“夜香轻动马蹄声。” 是夜月明星稀,许夫人站在院中算着时辰,不时又在花影扶疏下往房中去看沙漏,手心里冒出微微汗水。 赵赦从来是三更后来,五更前走。早上,就会出现在他的书房中。两年没有见他的许夫人,心中荡漾无比期盼,又把江阳郡主的话在心里反复回想。 已经安排,现在说反悔是不是自己会后悔一生? 夜色冷清,好似有北风起来。当风中第一声马蹄声传到许夫人耳中时,她握紧手中帕子,屏气凝神等着外面动静。 车驾声越来越近,许夫人疑惑不已,王爷来,应该是轻骑简从,他以前来就是两乘马。一骑是他自己,一骑跟一个小厮,今天听上去,像是护卫至少有五c六人。 许夫人窃喜,江阳郡主说得不错,王爷最近怕人行刺,带来的人多也是应该。她算着马车步子,近,再近,更近。 月亮照不到的黝黑路上,清源王坐在车驾里,正在和谋士白泌说安平王:“看上去皇祖父是大怒,不过又变相的有赏赐。依先生看,我们应该如何?” 白泌是谨慎的:“安平王根基尚薄,要是落马,咱们就白费心血。再看一年,这样妥当。”清源王心中遗憾,他是年青人,对年纪不是老王的赵赦有些莫明的佩服和好感。不过他是个谨慎人,会听取谋士们的意见。 往窗外看看,清源王道:“这里住宅偏僻,不过干净清朗,白石世子今夜请我用酒,算他有心。” 清源王,是接到进京三天的易宗泽邀请,前来喝酒的。 两边朱门绮户,在月光下时暗时明显现着,有的人家墙头上绿枝摇出,夜风中不知道有香无香? 夜会易宗泽,清源王没有打上自己的灯笼,只是马车前有两个大灯笼,以为照明。夜风送香送冷中,突然一溜儿火光起,清源王本能的汗毛竖起,眼前一黑被同样警惕性高的白泌扑倒在车中:“有刺客!” “有刺客!”马车外也有人高声喊,听到这示警声的许夫人毅然决然地一转身子,脚步平时姗姗,今天匆忙好似挑脚汉,来到门前迟疑只一下,用力拉开大门,娇声呼道:“王爷,小心!” 大门一拉开,门外喊杀声震得这一方天空都为之变了色。许夫人愣在当地,外面人,太多了! 她找来的刺客不过是二c三流的闲汉,因为怕真的伤到赵赦伤到自己。又不能太不厉害,不然容易被看穿。 现在看到门外剑光闪闪,人数足有十个以上。许夫人跺脚暗骂自己的家人,不是说不超过十个。她有心数一下,又怕耽误自己事情。 虽然剑光慑人,不过是事先说好为她让路,许夫人飞奔到马车前,用力拉开门,颤巍巍娇呼道:“王爷,请您随妾躲避!” 手臂上一痛一凉,一柄长剑刺入许夫人的手臂。这和她预先想好的戏码儿分毫不差,不过许夫人顾不得疼痛和觉得这戏码儿没演错,她目光愕然,好似见鬼。 车里的人不是赵赦,他面如敷粉,天生贵气,这个人,是清源王殿下。此王爷不是彼王爷也! 许夫人愕然得一下子明白不过来,手中伤处这时候一点点痛起来,再和清源王眸子相对过后,巨痛突然袭来,许夫人羞愧难当,身子一软,不管不顾的晕了过去。 赵赦在哪里,他正在房中和真姐儿逗儿子。赵佑格格个没完,赵赦又不耐烦:“什么时候还不睡?真姐儿,你不是个好母亲。” “表哥这话不对,”真姐儿对着儿子笑靥如花,把他扔开的布偶一个一个捡回来给赵佑重新扔:“我们在练准头儿,是不是,宝贝儿。” 赵佑哈哈哈,在母亲的指引下抓起小布偶,用力扔到床角上去。闷响声中,是母亲真姐儿拍手喝彩:“扔得不错,比母亲扔得要准。” 在这样的巴掌声和鼓励下,赵佑突然抓起一个布偶扔到床下面,再对着母亲露出小白牙嘿嘿笑,口齿已经渐清晰:“中了。” 突然迸出来的这句流利话,让真姐儿喜出望外,把赵佑抱在怀里亲了一通。作母亲的格格笑,作儿子的笑格格。 赵赦心中也有笑容,不过面上是忍气的表情。她们不睡自己要睡,闭着眼睛准备入睡时,身上被真姐儿脚丫子踢了几下:“表哥,给佑儿捡回来。” 怪异的小布偶只有巴掌大,被赵佑扔在父亲的丝履旁边。赵赦睡外面,真姐儿喊他去捡。闭目的赵赦一动不动:“不捡,睡觉!” 真姐儿把床上现有的布偶给赵佑,眼睛里全是笑眯眯:“好宝贝儿,这里还有。”赵佑对着地上的布偶看看,扁扁嘴。见母亲刚才是伸脚踢踢身边的父亲,在祖父母和母亲手中如掌中宝,处处见笑脸儿,还不明白怕人的赵佑也伸出自己的胖脚丫子,他为着布偶用足了力气,给了赵赦一脚。 这一脚对赵赦来说不痛不痒,不过他很喜欢。儿子这力气,比真姐儿要强。 喜欢归喜欢,安平王还是虎着脸把脸转过来,赵佑怔怔对着父亲吓人的面庞,再看看母亲笑靥如花。他扑上来,对着赵赦的手臂露出小白牙:“啊呜。” 又是一口。 真姐儿只笑一声就知道不对,张开手臂去抱赵佑:“父亲不能咬。”这一抱,抱了一个空。赵赦把儿子按在自己身上,张开大手在真姐儿惊呼声中:“表哥不要,”赵佑的小肥屁股上,多了一个红色手掌印子。 “哇。要祖母哇”赵佑大哭起来。外面的奶妈和丫头们赶快拥到门帘处,听着里面是王妃可怜兮兮的求情声:“佑儿还小,表哥你打我吧。” 赵赦哼一声睡下,不理这身边母子两个人。真姐儿抱着赵佑哄着,又轻轻喊赵赦:“表哥,请你把小鸭子给佑儿捡回来吧。” 这嗓音光听上去,就是楚楚动人的。赵赦无奈,伸长手臂把自己丝履旁的布偶拿在手上,看一看道:“这是鸭子?” 真姐儿嘿嘿笑着,这是唐老鸭。赵赦把布偶给赵佑,见他肥嘟嘟的面上挂着泪,看上去十足喜煞人。 “子时都过了,睡吧。”赵赦要再睡下来,外面丫头回话:“赵吉请王爷。”赵赦出去一时再回来,见真姐儿已经把赵佑哄睡,不由得一笑:“这才是乖孩子。” 真姐儿撇嘴指责:“你打儿子。”赵赦再虎起脸,把自己的大手忽闪几下,真姐儿敢怒不敢言,把赵佑抱到床里面,小声嘀咕道:“免得挤到你父亲。” “是怕挤到你。”赵赦今天为自己辩解。真姐儿睁大明珠一样的眼眸:“不会吧?不是表哥你食色性也,一定要我睡在你身边。” “是你食色性也,一定睡在表哥身边。”赵赦又要逗真姐儿。真姐儿不吃这话,抱赵佑再抱到中间来,再小声嘀咕:“佑儿睡中间正好,他多想和父亲睡。” 赵赦坐在床沿上,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带着语重心长告诉她:“事情是这样的,你睡着以后,爱挤儿子。推敲原因,是你贴着表哥睡惯了。儿子太小挤不过你,所以要让他睡里面,免得你挤到他。” 有人用语重心长的态度说这些话?真姐儿嘟起嘴,心里也觉得赵赦说得有些道理,不过还要抗议:“是真的吗?我不信。” 用循循善诱的口吻来说自己睡着挤人,真姐儿很不乐意,狐疑地道:“是真的,怎么没见佑儿哭?” 安平王往自己脸上贴金子:“这当然是在你睡着以后,表哥把你们的位置换过来的原因。”真姐儿笑眯眯:“哼,真是生受表哥。”赵赦大言不惭:“不客气。” 夫妻两个人在烛光下互相瞅着,赵赦眼睛不小,真姐儿眼睛也大,就这么着看着。直到都忍俊不禁,真姐儿扑哧一笑,赵赦是微微一笑,伸出大手抚着真姐儿脑袋:“你敢不相信?” “赵吉外面请王爷,”这缠绵时,被丫头们的回话打断。真姐儿回到床上去,赵赦出来见赵吉说过两句,再进来让人取大衣服。 换过没有进来,径直出去。 把赵佑重新抱到床里搂着的真姐儿也有思绪一闪,这么晚出去,不知道又会什么人?困意袭来,真姐儿入睡了。 赵赦来到书房中,见那里有一个头上盖着风帽遮住面庞的人低头站着,两个人交换过几句话,赵吉带着他穿过小径,从后面小小角门离开。 他走出安平王府,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前。一直走到大街上,有几个人跟上来悄声道:“并没有人跟踪。” 这几个人,隐入黑暗中。 第二天上午,京里都知道清源王遇刺在许夫人家门口,而许夫人从门内奋不顾身扑出来,挡在清源王马车前为他护驾。 齐贵妃在宫中大怒,喊来太子妃正在怒骂:“什么不要脸的女人,又缠住了清源王!你们太不小心。我在宫中处处小心,你们在外面肆意妄为!” 太子妃哭着道:“妾处处小心,母妃也知道这些不要脸的女人,就是太子殿下他请母妃喊来清源王,狠狠训斥才是。” “我不见他,”齐贵妃保养得当的面庞扭曲着,是暴怒:“皇上前天还夸清源王立身谨慎,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我怎么见皇上。” 齐贵妃也痛哭失声。 贵族之中的靡靡风气,让她们相信清源王和许夫人是有染的,不然不偏不巧,怎么正好在许夫人门前遇刺。 就是遇刺,许夫人一个女人,理当吓得不敢出来。她反而大胆扑出,口呼:“王爷,随妾躲避。” 清源王,着实的被冤枉一回。 他此时正在烦躁中,面前长跪请罪的是易宗泽。易宗泽泣不成声:“殿下,这事情要是查出来和我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您只管治罪。殿下,此事与我无干呀。” 清源王想不通的是许夫人怎么会大着胆子不怕死的出来,平时看她,也是踩到个虫子也会尖叫的人。不过要是与易宗泽有关,清源王也不相信。 易宗泽是频频邀请,时间却是清源王定下来。威远侯被行刺后,虽然里面扑朔迷离,不过京中高官们各自谨慎。 清源王犹其爱重自己,他答应易宗泽的邀请时,不过是半天时间,半天时间,易宗泽能这些杀手?作为一个邀请自己的人,自己死了,他没有半点儿好处。 与此同时,赵赦在书房中冷笑。易宗泽第一时间送来清源王赴约的消息,赵赦再让人去告诉许夫人。 赵吉打马飞快,生怕给许夫人时间不够,她来不及布置杀手。许夫人再告诉江阳郡主,这余下的时间就不足半天。 不到半天的时间,江阳郡主杀手已有。赵赦突然精神百倍,指望着本王倒下去的人,倒是不少。 不过,他们不会如愿 ------题外话------ 感谢亲为仔仔求票票,另:1008亲,您的评论把仔仔雷倒。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风声暂过 紫檀木镶宝石的御榻前,许夫人哭得花容变色。免费电子书下载她在皇后面前已经跪了足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许夫人为自己解释许多,口口声声喊冤枉,说自己和清源王并没有什么,也不是加害清源王的人。 皇后只是凤眼冷冷瞥她:“那你喊的王爷随妾逃避,是怎么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知肚明弱女子在刀光剑影中扑到马车前,只会为的是深深的情爱。 “娘娘,妾为娘娘,也要去引殿下躲避。”许夫人用自己绣相思翠鸟儿的长袖掩在面上痛哭不止。皇后勾画得精致的唇角边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道:“这么说来,本宫也在其中了?” 许夫人身子颤抖着伏地道:“妾是娘娘的身边人,清源王是皇孙,在妾门前遇刺,妾若躲避不出,让人说妾不好也罢了,若是说娘娘身边人软弱,妾百死不能洗这耻辱。” 这嘤嘤哭声中的话语,也有几分道理。 坐在凤罗宫扇下的皇后淡淡,心里是觉得有几分松动。皇后膝下无子,是皇帝的第二位皇后。能在诸妃中脱颖而出,是那时伍老大人还能在朝中把持。 但是不管伍老大人当时再鼎盛,太子殿下年过而立,膝下三子清源王,淳皇子,颂皇子,不是聪明过人,就是素有仁心或孝心。 就算是皇后再生皇子下来,这以后的太后之位,稳稳有齐贵妃一个。 这件事情在皇后心里,不能让她每每想起来时,就觉得心中闷气。齐贵妃是进宫早的嫔妃,虽然保养得当,也不如小她数十岁的皇后年青漂亮。再说手段上,先皇后去世后,齐贵妃没有当上皇后,而是皇后坐上这位置。她也不是一个容人小瞧的人。 奈何太子殿下,已经羽冀丰满,是个成年人。 在伍老大人还有权势时,皇后就对这一对母子颇有忌惮,不想三王齐上折,包括伍老大人的女婿霍山王在内,把伍老大人就此斗败。 这中间,江阳郡主功不可没。 失去外戚的皇后心中更闷闷,宫妃们没有不心思深的。皇后对齐贵妃又嫉又恨,打心里觉得不舒服又不能不客气。 因为在斗败伍老大人那一波子事情时,母妃没有当上皇后的太子殿下,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历史外戚一倒就被废的皇后不少,更谨慎小心的皇后娘娘,偏偏又遇上了许夫人这件事。 裹在绣金凤祥云宫装内的中宫娘娘,既恨许夫人不争气,又恨清源王什么时候不遇刺,偏在许夫人街上遇刺。转而,再把请客的易宗泽恨上。 他哪里不好住,一定要住到许夫人那一处,让清源王车驾过时,肯定会从许夫人门前经过。 对着面前哭哀哀的许夫人,皇后满腹心事的长叹一声。 宫外忽然甲胄声响有金戈之声,心事重重的皇后眼角跳动着,见殿外慌里慌张走进自己的两个亲信内侍:“娘娘不好了,刑部里的大人来奉旨来拿许夫人。” 一个明黄色绘茶花的茶碗摔落地上,几片碎片溅到许夫人手上,这是皇后太惊慌把手边几上茶碗拂落,她身子绷直站起来,黄色宫装上凤凰招展翅膀,还是极欢悦的。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惊慌过后难掩愤怒。内侍小心道:“听说,”往两边看看,这里只有地上跪的许夫人和皇后身后打凤罗扇的两个宫女,算是并无外人。 内侍走上一步,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小声道:“齐贵妃娘娘在御前跪了一个时辰,要皇上严审此事,抓拿凶手。” 这事件,已经变成两宫之间的斗争。皇后闭了闭眼眸,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外戚已倒,也不能任人宰割。她虚弱无力的道:“请大人进来。” “娘娘,求娘娘救我一命,娘娘,这事不关奴婢的事情”从听到奉旨抓拿几个字,就更瘫在地上的许夫人疯了一样的膝行到皇后面前,紧紧扯着她的裙边苦苦哀求。 去了刑部,是什么?是严刑,是重刑。俗话说,五木之下,何供没有?许夫人这花朵儿柔嫩的身子,经不起过一次堂。 内侍呆在这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对他怒目:“既然是奉旨,快请大人进来。”再对许夫人惨然冷笑:“夫人,我常劝你们好自为之,你们不听我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贵妃能到御前去,皇后决定一拼。借着这件事情,去看看皇上对自己,是不是还有情意? 刑部里尚书大人和侍郎亲自到来,双手捧着圣旨进来面南而立并不跪拜,倒是皇后躬身对着圣旨行过礼,刑部尚书闻大人恭敬地道:“禀娘娘,贵妃娘娘上奏皇上,严查娘娘的女官许氏指使刺客刺杀清源王一事,现有旨意在此,微臣要带许氏回去审问。” “娘娘,救妾一命!”许夫人大恸,就此晕倒在地。皇后面色血色尽失,冷冷一笑:“两位大人请在这里等候,让人传太医为许夫人诊视。本宫,要去面圣。” 闻大人带着刑部侍郎杨大人亲自到来,就是到皇后宫中拿人,别人不敢来。现在听皇后这样说,两个人都道:“是。” 反正许夫人也跑不了,现在就拖走有失皇后颜面与自己不利,不如等上一时,看皇上是不是又有别的话来。 稍稍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两宫之间斗上了。 皇帝正在御书房,见皇后来见,皱一皱眉道:“宣。”见伍皇后毁妆素衣进前跪下,口称有罪:“妾没有管好自己的女官,请皇上治罪。” “此事与你无关,你在深宫,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皇帝皱眉说过,皇后心里舒服许多。听皇帝又温和地道:“你起来,听朕说话。” 伍皇后站起来泪珠儿几滴在眼角缓缓滚落:“清源王遇刺,我初听到时也把魂儿要吓掉,这事情理当严查。不过许氏素来胆小怕事,未必是主使的人。妾也禀请皇上严查此事,让妾心里安心。” “你不要太包庇,”皇帝才被齐贵妃哭了一出子,心里正在烦。在京里敢刺杀皇孙,这是一件大事情。就是齐贵妃不来哭诉,皇帝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被齐贵妃哭求过一时气恼,才命人即刻拿人。 即刻拿人,闻大人和杨大人就直接往中宫而去。这个即刻,只能在皇后宫中体现。 这一句话把皇后心中仅有的侥幸全打碎,她重新跪下来,苍白不施脂粉的面上比白梅更弱,比雨后梨花更残:“皇上,”她只哽咽着说这一句,余下的话像是再也说不出来。 皇帝自己也后悔失言,他在诸多嫔妃中独挑伍氏为后,伍氏也是有她的长处。心中有悔意闪过的皇帝面上淡淡:“这事情不小,你素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你想一想,这要是不严查,皇家颜面何在!” 说着气又上来,面有怒容道:“这还是在京里就这样,要是在别处,只怕要得手了。我才处置过九门提督,他护卫京都治安太不力!还有遇刺那一处的地保里正,也让人下了狱。” 皇后心里彻底凉了,皇上连地保里正这样不是官的人也不放过,可见这事情,要追查不松。汉武帝的卫皇后是如何死的,就是源于追查。卫子夫还是有儿子立为太子的人,因为追查和人馋言陷害,太子被逼造反,不造反他就得冤死,只能造反。卫子夫得到太子造反的消息,是自尽而亡。 卫子夫的死,就是典型一个外戚不在皇后倒台的例子。要是大将军卫青还在,卫皇后是不会有事情的。 追查,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出现,什么样的莫须有证据也会出现。皇后宫中的女官与清源王遇刺有关,这事情的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也许是见到皇后面色实在吓人,皇帝还是关切地说了一句:“与你无关,你不要包庇,也不要放在心上。” 心冷如死灰,觉得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黑暗的伍皇后得到这句话,珠泪滚滚道:“多谢皇上,妾,以后约束好女官。” 这凄然的声音让皇帝露出微笑,柔声道:“与你无关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得到一线生机,带上几分娇羞的抬起面庞,因流泪而水汪汪的眸子更加动人。与皇帝含笑眼眸刚遇上,不及施展眼神儿时,外面有人进来回话:“贵妃娘娘宫中请太医,贵妃犯了心口疼,已经晕厥过去三次。” 差一点儿接触上的眼神就此罢休,皇帝皱眉:“快传太医。”伍皇后在这当口儿,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机灵:“皇上理当去看吧,我也是理当去看的,我陪皇上去。” 对着御书案上一堆奏折看着,皇帝道:“朕不去了,皇后要去,代朕去吧。”才从这里走开没有多久的齐贵妃,哪里能晕上三次。 皇帝明知道她可能是假装,不过也知道齐贵妃有些年纪,是素来有心疾之症。眼前正好皇后委屈,皇帝推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皇后代朕去吧。” 伍皇后大喜过望,跪下来恭敬行礼:“臣妾领旨。” 皇后出去后,皇上抚一抚额头:“朕可以清静了。”说过这句话又沉下脸问人:“许氏可带走了?快快审问!”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天子脚下敢暗杀皇孙,这胆子与暗杀皇帝有何区别? 齐贵妃手抚着胸口在床上闭目不语,太子和太子妃c清源王c淳皇孙c颂皇孙都在这里。清源王老实跪着,他是长兄,害得淳皇孙和颂皇孙都得跪着。 好半天,齐贵妃才睁开眼睛,幽怨看看太子等人,再恼怒看过清源王,再疼爱的看过淳皇孙和颂皇孙:“淳儿和颂儿起来。” 淳皇孙和颂皇孙异口同声道:“请贵妃不要再生气,孙儿才敢起来。”清源王在心中叹气,多么的兄弟情深。 真是,太情深了。这情深,就表现在这一会儿。 齐贵妃张张嘴正要说话,听外面回话:“皇后娘娘来了。”齐贵妃重新闭目装着心口疼,事实上她被清源王气得,也实在有些心口疼。 太子妃殷勤守在一旁,清源王等三个皇孙还跪着,太子殿下出宫去迎接。 见过皇后行过礼,听伍皇后和气地道:“贵妃如何?”走进宫室中,伍皇后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 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贵妃睡着,太子妃守在一旁,这才过来行礼。三个皇孙在榻前,一溜排儿的跪得直直的。伍皇后恨得牙痒痒的,要是自己病了,太子和太子妃也是理当侍疾,皇孙们也会来照看,不过这样跪着侍疾,应该是不会有。 手扶着太子妃行到榻前来,太子殿下亲自搬一个宫缎绣凳给皇后坐下,齐贵妃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感激的神色强着要起来,却又起不来的样子,含泪说了一句:“娘娘”就泪如雨下。 一肚子气的伍皇后当然是要让她不要起身,见她落泪,伍皇后也是泪流满面,用手中帕子拭泪,带泪道:“不知道哪一个大胆子没王法的人,居然敢行刺清源王皇孙。我听到以后吓得不行,正要去请旨皇上严查,不想说又牵扯到许夫人。我去见皇上,说一定要查得明白才行。许夫人胆子忒般小,是决不会和刺客有关联。皇上说贵妃病了他不能来,让我代皇上来探视你。你要好生养病才是。” 榻上睡着一个泪人儿齐贵妃,榻前坐着一个泪人儿伍皇后,太子面色悲痛,用眼角看到太子妃也轻泣出声,心里觉得满意。 两宫都在哭,太子妃理当要哭。 “娘娘,我”齐贵妃气若游丝,好似奄奄一息,未说话就是泪珠儿滚滚,让人不知道她身体里哪里来这许多泪:“我胆子小,被吓得旧疾又发,要娘娘来看我,怎么当得起。” 伸出纤纤玉手按着齐贵妃不起来的伍皇后,恨不能自己这是一记化骨绵掌,让这个年老色衰的贵妃从此起不来才好。 不过眼下,还要虚与委蛇。听齐贵妃断断续续解释:“寻常财主家里生个孩儿,还要请愿上香,让人代他剃度出家保得平安一生,何况是皇家皇子皇孙们福泽天生,有那背后害人咒人的小人,也是一定的。” 伍皇后木着脸听齐贵妃说话,反正是才哭过,木着脸也正常。 齐贵妃转向清源王,慈爱地道:“我的病没大碍,一年两年总是这样。你快起来,到我身边来。” 清源王起身跪到齐贵妃榻前去,齐贵妃慈祥地凝视着他:“你得脱大难,是件幸事,以后立身要谨慎,不要再乱结识人。” 别扭的一场病探过,齐贵妃只字不提她在御前要求严审许氏的事情。许氏是皇后的女官,刑部里逼宫拿人,下在大狱里,扫的,其实全是皇后面子。 伍皇后回来问过许氏被拿走,听过许氏如何尖叫挣扎娘娘救我,最后被堵上嘴带走时。伍皇后叹气:“请夫人们来。” 夫人们都在外面,在宫里出入的人都有政治敏感性,听说这样事情,就是住到京外乞假在休息的人也赶来了。 环肥燕瘦衣香迎人的寂静中,皇后突然疲惫不堪。在女官面前露出这样神色,是不多见的。女官们明白皇后遇上难关,许氏要是被审出什么事情来,一场废后灾难,就要降临。 废后,皇后身边的人都会牵连进去。五木之下,不会只有一个人被冤枉。 大家屏气凝神,担心担忧和忧愁地看着皇后,都在等着她说话。 “夫人们,我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伍皇后本来想教训夫人们检点自爱,及至她们来到时,伍皇后什么也不想说了。 这些事情并不能全怪夫人们,知书达礼的夫人们,学过女诫的夫人们,不是天生水性杨花。有好些人初进宫时是谨慎的,在宫中呆上一到两年,就变得风流起来。 追逐的人手段太多,权势威逼,珠宝利诱,甚至酒里下迷药得手的,无人处索性霸王硬上弓的。这一切,并不全是夫人们的错。 伍皇后深深的叹气,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忧伤和对以后事情不可知的担心,这担心中,有一丝丝害怕,也有一丝丝恐惧。 夫人们默然,就是最风流的夫人,今天也把皇后的话听进去了。但是回去是不是听从,或者玩乐的人一来找就重新出去玩乐,这就不得而知,也不是伍皇后可以掌控的了。 因为有些女官们,也是这样源源不断地,给皇后传话传送消息。 有时候有些事情,其实是相互依托在一起的。 许夫人在狱中,今天并没有受到刑讯。而且奇怪的是,也没有过堂。她是一早进宫,上午被拿走,在狱里一直呆到晚上,饿得饥肠辘辘时,才闻到饭菜香。 这关的地方也不是最差的,是个干净的牢房,没有臭虫没有味道也没有床和绣被迎枕。四面没有窗户,就是明月也没有一轮。 是一间全封闭的牢房,不过墙壁是粗柱子,只是无外面的光线,只有石壁上的火把在照亮。 一个狱卒手提着食盒过来,红漆雕花的食盒盖子里散发出的香气让许夫人步子踉跄过来,只饿了两顿的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吃得下一头牛,她有气无力又带着焦急地道:“是我家人送的?” 狱卒嘿嘿笑:“不是你家人,还能是别人。”许夫人心里一闪明白,颤声道:“我关在哪里?”狱卒把食盒放下,开始取钥匙打门,还是一副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回答道:“关在哪里?当然你不知道。” “咚”地一声响,许夫人摔倒在地。她不是晕过去,是腿又软站不住。狱卒见怪不怪地开门进来,也不相扶只是把食盒放下:“夫人你自己起来吧,我们是不怜香惜玉的。” “家里人不知道我关在哪里,这饭是从哪里来的?”许夫人又哆嗦着问过,狱卒道:“他们以为你关在刑部,这是刑部里转送来的。你家里人,听说很关心你,上下为你打点。” 许夫人心中更凉,他们关心自己什么?自己死了这一份家产,就全是他们的了。 不,我不能死!许夫人慢慢撑着坐起来,刚试着要站,听狱卒低不可闻地又说一句:“吃饭小心。” “咚”又是一声,许夫人又趴下了。她睁着恐怕的眼睛看狱卒时,见他是一脸不耐烦,浑然没有说过什么的道:“起来起来,没有什么,你怎么又倒下了。” 伸脚踢一踢食盒,狱卒转身往外面去:“你慢慢吃,不要浪费。听说这里面还有别人探视你送的东西,你慢慢享用。” 钥匙和门哗啦啦响过,狱卒打开门出去又锁上门。房内,只余下许夫人圆睁双眼,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点一点的清楚起来。 她本不是个笨蛋人,不过是吓得太狠。昨夜刺客,是真的把许夫人吓倒。她手臂上有伤,晕过去后被人扶回家中。房外,有清源王的两个护卫看管。 醒来后心抖如一小把,只是想着这与自己无关。等到鸡叫天明,就急急往宫中来。清源王的护卫,也不拦着她。听说来见皇后,跟在她后面,像是把她护送到宫中一样。 宫门一开,许夫人是第一个进宫的人。 此时,她思绪万千,肚子里的饥饿也像是暂时不觉,许夫人双眸凝视石墙上一点,从头到尾回想这件事情。 江阳郡主出的主意,江阳郡主为刺杀王爷,那刺客不是自己所找,全是江阳郡主所为才是。不巧,清源王遇上了 再把眼睛放在食盒上,许夫人觉得自己更明白。自己被关的这地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家里人更不可能知道。 他们送东西到刑部,刑部里再送过来,就是原先没有手脚,经刚才狱卒一提醒,许夫人明白了,这里面只怕有人动手脚。 要杀自己的人有好几个,一个是江阳郡主,自己死了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把刺客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再有齐贵妃,把自己害死在这里,可以说自己是畏罪寻死,这是两宫之战。 最后是皇后娘娘,她下此毒手,只要准备得当,可以说自己是被人害死,把这罪名推到齐贵妃身上。 两宫谁准备得好,谁就有理。 话是人嘴里两边说的,爱说黑就黑,要说白的人,肯定也能找出白的道理来。 此时看来自己的家里人,倒是最不足为惧的。 许夫人把这些全想明白,嘴角边渐露出鱼死网破的笑容,要灭自己的口可以,只要有机会,该说的话先说完再死。 一道明光闪进她心里,许夫人想到赵赦。王爷他不知道自己找杀手,王爷他要是听说自己扑到马车上喊王爷躲避,王爷他。 刚才示警的狱卒,会不会是王爷的人?许夫人在生死关头,对赵赦抱了一线希望。 在地上的食盒没有被打开,饿得头晕眼花的许夫人在半睡半醒之中,又有了一个想法,是王爷他,要谋害清源王吗? 被惊醒的许夫人第一个想法是不可信,第二个想法是可以利用。赵赦身居高位,而且人还在京里,就是谋反也不是便利条件。他谋害清源王,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儿意义,反而把自己拖下水。 清源王和安平王,可是没有半点儿过节。就是许夫人找刺客,也有一个目的是要在赵赦面前表现。 赵赦刺杀清源王。许夫人摇头,不会不会。不过,用得好可以出去。 第二天,许夫人也是水米不进。第二天晚上,闻大人让人提审许夫人。 前两天没有审问她,是闻大人一个是让人在许夫人家里搜索设伏,并把许夫人的家人全下了狱,试图先找出来证据。毕竟,这是皇后的女官。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闻大人要听听皇后是如何举动。牵扯到宫闱,总是要小心。 伍老大人虽然倒台,伍家的人还有不少在朝中。伍家的面子,闻大人总是要留一些。他这两天先回皇上的,就是审问许夫人的家人。 晾一晾许夫人,也是审问中会用到的手段。年青的女子不知道身在何处,让她恐惧上几天,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许夫人滴水不进,闻大人怕她出事,听到后第二天就来过堂。 大堂上火盆熊熊,诸般刑具夹棍,鞭子,拶子等摆在许夫人面前,闻大人只问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多省事的一句话。要是犯人抵赖,再喊冤枉不迟。要是犯人已经醒悟,这就可以回话。 许夫人也只说了一句话:“霍山王府的江阳郡主,她知道此事。”这位夫人也极其的聪明,只说了这么一句,闻大人沉默不语。 火盆烈烈的燃烧着,刑具在火光中闪着光泽。这不是全新的刑具,有些上面可疑斑点不少,看上去疑心血斑。 强忍恶心的许夫人说过江阳郡主后,紧紧闭上嘴。这在公堂上是有名堂的,叫“老子不开口,神仙难下手”。 许夫人的入幕之宾也有刑部的人,是酒宴的时候和人说过这句话,说犯人难缠不开口没法子定罪。许夫人在这种时候,想到了这句话。 “带下去。”闻大人不再往下问。江阳郡主牵扯到霍山王府,霍山王府刺杀清源王,那是谋逆! 这案子在闻大人预想中是复杂的,现在,果然复杂起来。 霍山王府要有谋逆之心,而江阳王还在拼命不顾自己的攀扯安平王不放。安平王,现在是朝中出名的能打仗的人。扳倒安平王,谋逆的人最得利。 闻大人出来后,就直奔宫中,去面圣了。皇帝面色阴沉让把许夫人亲自带来,闻大人急忙出宫去带人。 他进宫出宫都是快马,不敢耽误这要紧的大案子。只在这大半个时辰之间,许夫人暴毙了。 她死了,死于中毒,毒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 刑部里又开始审人,开始审问关押许夫人的人,就是闻大人自己,也是揣着小心 冬天已至,离过年只有半个月的时候,赵吉给赵赦送来消息:“皇上下旨,解除了霍山王麾下两名将军在京里的职务。” 赵赦轻轻地吐出来一口气,这两名将军,是京门的。皇上这样做,说明自己的计策成功。对于许夫人之死,赵赦不觉得可惜,他也不觉得自己风流有错。 官场诡谲,宫中诡谲,不是你不风流,就无事的。 赵赦也不恨许夫人和江阳郡主勾结,人为自己,都是有理由的。许夫人那句著名的话:“王爷随妾躲避。”赵赦也知道,不过他也不内疚,因为他出去时是风流名声,从来没有以爱恋入狂来示人。 赵赦生得英俊,身份高贵,又出手阔绰,这全是京中贵公子们与生俱来的派头儿。他不用下药,也不用权势珠宝利诱就有人来,所以许夫人之死,赵赦才不难过。 本来大家,就是玩乐过各自散去。夫人们动自己更深的心思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过赵赦,是不答应的。 他只是吩咐赵吉:“去大相国寺让人作个无名法事,超度一下冤魂。”许夫人无声无息死在狱中,就是尸首也没有人见到。 死在官场中的人不仅她一个,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赵赦对于此事的评价,就是自己处处要小心,时时要小心。 他这么想想就完了。 看天近半下午快要用晚饭,心里松快不少的赵赦进来看母亲。丫头们往里面传话:“王爷来了。”再高打起门帘来,里面嘻嘻c哈哈c格格,哗啦的响声扑面而来。 赵赦露出笑容进来,见真姐儿在地上爬。真姐儿地上爬,是因为佑哥儿也在地上爬。地上从来是水磨的地面光可作镜,母子两个人不会弄脏衣服,就是实在不雅。 旁边放着小碗小盘子小盏,真姐儿坐在地上对佑哥儿道:“父亲回来了,宝贝儿应该怎么做?”赵佑挪动着肥胖的小屁股站起来,从地上拿起一个小碗送到赵赦腿旁,眼睛是黑亮有彩,嘴里道:“吃,父亲吃。” “哈,这是佑哥儿给表哥做的好吃的。”真姐儿在旁边解释,人还在地上坐着。 赵赦对着儿子低头看看,再对着真姐儿低头看看,把脸慢慢板起来。真姐儿这才恍然大悟,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拍着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赶快行礼笑逐颜开:“表哥回来了。”下一句还是:“佑哥儿做好吃的,也给表哥留了一份。” 当没听到的赵赦对榻上坐着笑的赵老夫人道:“母亲,”就要过去行礼时,才看到自己衣角被佑哥儿扯在手里。 从赵赦回来,佑哥儿小屁股上和母亲一样可怜,三c五天里要挨一次巴掌。在赵赦看来,儿子大了,可以打一打了。而且挨过以后,快成家里小霸王的佑哥儿明显就好许多。 还记得这巴掌的佑哥儿此时对着父亲格外讨好,和母亲下午扮家家做的好吃的,母亲喜欢,祖母也喜欢,祖父也喜欢,给父亲一份,也应该喜欢。 他无比卖力无比讨好,举高手中的小玉碗,笑逐颜开道:“父亲吃。” 赵老夫人笑呵呵:“佑哥儿和真姐儿玩了一下午,你不要拂了他的心才是。” 小小玉碗里,摆放的一块碎点心。这点心还可以看出来原本是白色的,现在是灰不出溜的颜色,中间偶尔也可以见到有一块白。不过这偶然的一块白,太可怜太小。所以这点心,只能说它现在是灰色的。 赵赦对母亲陪笑:“这点心还能吃吗?”真姐儿忙道:“我来吃。”得不到回应的赵佑也举累了,把小碗往母亲手里一塞。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咧着嘴嘿嘿:“母亲吃。” 这块灰不出溜的点心,到了真姐儿肚子里。赵老夫人笑容满面也道:“我也看到脏了,你不应该吃才是。” 经赵赦提醒过,赵老夫人才看到。真姐儿却道:“这是我掰碎的呢。”赵老夫人失笑一下,赵赦用脚踢踢真姐儿小屁股:“手给我看看。” 真姐儿伸出手,白玉似的手掌上有灰。在再干净的地上爬,也肯定会有灰。佑哥儿以为又是玩,也伸出自己的小肥手给父亲看,那手上,也有灰。 这带着灰的小肥手又往一块碎点心上过去,真姐儿把这只灰灰的小胖手扯住,笑眯眯哄着赵佑出去:“咱们去洗手,再来和祖母用饭。” 把赵佑哄出来,赶快让人打水消灭罪证。 赵赦在房里对赵老夫人道:“真姐儿太淘气,儿子是男孩子,玩这些全是女孩子的玩艺儿。”这时才认真看地上,一看之下赵赦脸色又不好了。有一个周鼎是青铜所制,这是一件古董,也是赵赦比较喜欢放在房里多宝阁的。 现在也在这里,貌似拿这鼎当成玩乐中的煮锅。 等真姐儿进来,赵赦指着那不大的周鼎问真姐儿:“这是什么?”真姐儿赶快陪笑,再喊花开:“快送回去。” “我问你这是什么?”赵赦还是不放过,真姐儿笑靥如花:“鼎是锅啊,我们煮饭,需要一口锅。” 洗干净手的赵佑拍打着两只小胖手,咧开嘴接上母亲的话:“煮点心给祖母吃,要锅。”赵老夫人喜不自胜:“我的儿,给祖母吃的。” 见赵赦面色更黑,赵老夫人道:“他还小,不过是玩一玩,这有什么,等他大了拉得弓骑得马,你再慢慢教不迟。” “母亲,从小就看大,从现在就开始可以教了。”赵赦觉得今天必须把话先同母亲说清楚,他一时失言说了一句:“佑哥儿聪明呢,不能让真姐儿教坏了。” 真姐儿嘟嘴,小时候玩过家家,她认识的男生女生都这样过。嘟嘴过对着自己威严的古代丈夫,只能再笑容满面,还要恭维他:“表哥说得真对。” 佑哥儿,本来就是聪明的。 难得听到赵赦夸一句的赵老夫人和真姐儿一起喜不自禁,赵老夫人把儿子一切话全忽略过,只道:“可不是,他聪明得很,和你小时候一个样。”真姐儿是欢天喜地:“我教他三字经呢,很会背。宝贝儿,”把赵佑抱着送到赵赦面前去:“背一个给父亲听听。” 赵佑对父亲的黑脸不喜欢,正在闹脾气,很有骨气地把脸往旁边一侧,那神气在说,心情不爽,不高兴背! 做母亲的很会给儿子圆转过来,笑眯眯道:“我们饿了,吃过晚饭就很会很会背了。”赵佑口水滴了一丝下来,也道:“饿了。” “传饭快传饭,快请老大人进来,对他说佑哥儿饿了。”赵老夫人当不得这一声孙子饿了,一迭连声的喊人上晚饭。 安平王看着母亲再看看真姐儿再看看儿子,心里打定主意。这儿子,要自己带才行。 晚上小王爷赵佑依然是睡在父母亲房中,等他睡着赵赦把他抱出去给奶妈。回来时嘴角上扬一丝笑容,儿子才这么一点儿大,抱着就沉甸甸如同一头小老虎。这感觉,真是好。 真姐儿今天没有阻拦赵赦,她含笑看着赵赦过来解自己衣服,有些猴急,有些着急。从回来佑哥儿在父母亲房中睡,这样的事情几天会有一次。 汗水喘息中,真姐儿低低喊一声:“表哥,”抱着他健壮的身子亲亲,再轻声问道:“风平浪静了?” 赵赦用自己的嘴堵住真姐儿的小嘴,狠狠一通亲后放开,也有些喘息地道:“多话。”“哦,”真姐儿用自己白晰的身子紧紧贴着赵赦,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汗水,缠绵半晕中再道:“我担心你呢。” “傻孩子,有表哥在,你不用担心。”赵赦把自己的唇一寸一寸往下移,从真姐儿红唇一直移到她柔软的胸前,停在这里肆意掠夺着,直到心满意足时才说了一句话:“小丫头胖了。” 真姐儿扭一扭身子不乐意:“没有。”赵赦身子又欺上来,咬住真姐儿一只淡粉红色的耳垂,低笑含糊道:“胖了好,以前瘦得没有四两肉。” 余下的话消逝在亲吻中,不乐意不愿意听的真姐儿反出的抗议声,也消逝在亲吻中 奶妈在外面不敢睡,只是打个盹儿的眯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见王爷又出来把小王爷抱进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赵佑进去,奶妈放心的才睡去。朦胧中,又听到上夜的丫头低声:“赵吉请王爷。” 书房中还是那个灰色风帽遮面的身影,从檐下走进来。垂首若恭敬,也是有不愿意让人看到,处处小心的身影。 “家主人请王爷不要急躁,风平浪急待有时。皇上圣眷其实不坏,看似暴怒,其实敲打教训过,比二王要强。”灰衣人轻轻说过,语句一字一字都传到赵赦耳朵里。 赵赦也是面色低垂避开烛光处,放低声音道:“请他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两个人低声交待过灰衣人要走时,赵赦道谢:“多谢他帮忙,那女人该死!” 灰衣人风帽下露出的唇角上扬,微有笑意的道:“主人说,王爷英俊风流,才有这些孽债,所幸用得好。” 赵赦面上居然不是羞赧,居然有一丝得色,他也有了少少的笑容,轻描淡写地道:“啊,对他说,我会注意。” “桃妍李炽乃是佳话,经此一事,王爷可且莫做拒花人。”一说到这个话题上,是个男人都来精神。这在密谈中的两个人专门为赵赦的风流,进行了几句谈话。 房中晕红烛光下,真姐儿没有睡着缩在绮被里出神。赵赦要是睡书房,可以避免真姐儿和房里丫头发现他夜会别人的事情。 丫头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们不出二门,只是赵吉进来传个话赵赦就出去。以前,也曾有军情紧急信件赵赦出去的事情,丫头们是不以为意。 她们只会觉得要么前面打仗,要么又有什么政务上的事情,除非是奸细,否则不会有人探询这事。 能进二门里的,能到赵赦和真姐儿房中服侍的,清一色的全是三代以上的家生子儿。重用家生子儿,也是一个杜绝奸细的好办法。 所以疑心的只有真姐儿。因为她经过两次以后,白天去书房里装着无事查过,最近没有紧急军情,或许要紧信件是有一些。 毕竟,皇上往江阳王和赵赦的封地上,派去不少人。这还是明着来的,暗着来的,也肯定会有。 是以对于赵赦这半夜里出去,真姐儿怎么也疑心不到赵赦出去风流上,何况他是才眷恋过出的门想到这里,真姐儿扑哧一笑。表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不会这样糟蹋自己身子骨儿。 才想到这里,静夜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赵赦回来了。 真姐儿闭目似睡着,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心中突然诸般欢喜。睡在里面的赵佑八爪鱼一样呼呼在自己身前入睡,这小小的人儿,肥肥的身子,自己和走近床前的赵赦共同所有。 想到这里,眼睫动了几动。赵赦解去衣服掀开绫被睡下来,小声取笑:“你还在想表哥?”在这样的时候,白天最会陪儿子玩的真姐儿把身上的赵佑放到一旁,小王爷小眉头皱上几皱,继续呼呼入睡。要是让他发现自己被父母亲推到一边去睡,不知道会不会哇哇再哭着抗议一回。 夜晚,不正是要取暖的时候。虽然床上很暖和,虽然房里很暖和,不过。小王爷是没有发现,所以睡得还是很香。 此时一对不管儿子的夫妻相拥,真姐儿听着赵赦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像是这稳定有力,可以给她全包容的安全感。 真姐儿用自己柔软的身子轻轻蹭蹭赵赦,赵赦不老实的手滑进她粉红色的寝衣内,低低取笑:“还不足够。” “没有,”真姐儿娇嗔着,就是想在这健壮的身子上蹭几蹭。蹭过觉得怀里少些什么,才发现自己失职。自己在赵赦怀里,再把赵佑抱到自己怀里,让他如小树熊一样的身子紧贴自己,自己又紧贴身后的赵赦,真姐儿笑眯眯:“这就可以睡了。” 枕头旁到处是布偶,佑哥儿刚才没得抱,不知几时拿了一个小布偶抱在怀里。睡得没有一会儿觉得母亲搂得太热,不睁眼睛把手里的布偶一摔,手摔到母亲面上,布偶砸到父亲脸上,往旁边挪一挪,继续入睡。 真姐儿被打醒,赵赦被砸醒,两个人相视一笑,重新交抱着入睡,暂时再次不理床里面的那个小子。 今天不上朝,赵赦又得到一个消息,几位擅能查案子的刑部能吏,在这即将过年的季节,离京而去。 往哪里去,布这个局的赵赦心中明白。这几位,是往霍山王封地上而去。 霍山王这一辈子的老王,最是小心不过。他常年是呆在京里的多,有时候世子在军中,有时候几个儿子轮流在军中。他手下将军全是处了几十年,霍山王要担心的,就是京中他身后不要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大多时候,要呆在京里。 赵赦颇能理解他,觉得自己儿子大了,自己也愿意常年呆在京里。一个是父母亲身边要尽孝,一个是叶落归根。在外面打仗的将军,其实备加思念家乡。 眼看着过年前事情一个比一个趁心,赵赦微笑沉思过,进来看真姐儿帮着母亲如何办年货。有儿子不是吗?鞭炮烟花二踢脚这些,肯定是要多买的。 十几年不调皮捣蛋的安平王,在佑哥儿两周岁时,他是而立之年刚过。过了而立之年的赵赦,今年突然很愿意自己亲手放一回鞭炮,权当是去去晦气吧。 进到房中见母亲在忙碌,佑哥儿一个人正在撇嘴。“你母亲呢?”赵赦对着儿子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长得像自己。 “哇,”佑哥儿又要咧嘴哭,见面前的父亲沉下脸:“男孩子不哭。”佑哥儿撇着嘴手往外面指:“母亲一个人玩,不带佑哥儿。” 赵老夫人在后面解释:“真姐儿去骑马,不能带上他。他一个人,正在这里伤心呢。”赵赦好笑:“这骑马是正经事情,真姐儿倒自己去了?” 扮家家的时候把儿子带上,这骑马是男孩子的事情,真姐儿又糊涂自己去。 “他小,他身子嫩,”赵老夫人一听就不答应:“不许去,你要去自己去。”佑哥儿走到祖母面前咧开小嘴儿放声:“哇” 祖母和母亲,都不让自己去。 这哭声赵赦听得头疼,男人要哭,就要有理由。他在宫中哭得眼泪兮兮,也算是一计不是。再一想儿子为骑马大哭,也算是一计。 表面上看着今年要打儿子的赵赦,用自己主宰封地的智谋,为自己儿子学女孩子一样的哭,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理由找出来了,赵赦还是不喜欢儿子动不动就哭。命奶妈把赵佑抱着,父子一起来找真姐儿。 京里的安平王府里,除了赵赦的书房中为习武垫的黄土地,还有一处是专门的跑马场。赵如和赵意牵着真姐儿新得的几匹小马在这里,真姐儿骑在马上,是神采飞扬。 马上看到赵赦父子过来,真姐儿打马过来:“表哥,呵,佑儿你也来了。”额头上全是汗水,看来已经骑了一会儿。 赵赦取出丝帕给真姐儿擦拭汗水,赵佑是小手拍着黑着小脸儿,对着母亲座下的金镫小马看看,又把面庞扭到一旁,今天小王爷,很不高兴很不高兴。 “这雪地里疯跑,看摔着。”赵赦把真姐儿抱下来:“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带着儿子才对。”真姐儿睁大眼睛:“他这么小,不能颠着他。”再对给个后脑勺给自己的赵佑笑得甜甜:“宝贝儿,母亲也是为你好。” 赵佑本来是有要笑,大家合好的意思。再瞅到那小马格外的漂亮,不但会动,而且会扬蹄,赵佑嘴又撇起来,带上要哭不哭的表情。 身子一轻,被父亲抱着放下马鞍。赵赦一手执着马缰,一手扶着儿子,对他严肃地开始第一课:“站直了,挺起胸,这里再直一些。”大手移到赵佑后背上,赵赦哑然失笑。儿子看着小,背上一摸一把子肉,这和真姐儿瘦削香肩是绝对的不同。 佑哥儿笑声不停:“哈哈,快,快跑,”有父亲执着马缰在场中走一圈,是怎么也快不了。在马上小小的颠覆让佑哥儿兴高采烈,小小眉头飞扬着,对着父亲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再把自己的小嘴儿凑过来。 “表哥他要亲你。”真姐儿走在另一边,赶快提醒赵赦。赵赦白她一眼,对着还在笑得的儿子不忍拂他,只能伏下身子把自己一边面颊送过来,让儿子沾上一处口水。 这口水湿哒哒在面上,赵赦莫明的觉得一阵温暖。再看儿子哈哈哈正要指挥自己:“父亲,快,跑。” 真姐儿在旁边担心:“不能再骑了,佑儿小呢。”赵赦再次不给她好脸色:“那你为什么要骑,你勾着他不喜欢,这全是你的错。” “我”真姐儿嘟起嘴,不是你自己说的人家胖了。人家胖了。这话真不中听。 提前关年货的人不少,有些穷亲戚住在城外,提着自己家里蒸的馒头来送,赵老夫人一视同仁的对待。 平时很少进城的,客房早早就打扫好,留他们住上一夜或是几夜在京里逛逛,拿上回的年货再走。 晚上,真姐儿和佑哥儿就在自己房里吃。宝贝蛋子赵佑在祖母眼中,还是小孩子眼生,除非不得已,少见生人为好。 赵赦过年也闲下来,趁这样闲时候和平时不常在一处的幕僚们用过饭,微有酒意回房来。 窗下丫头们一声回话:“王爷回来了。”房里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真姐儿手里仗着沉香剑,讨好地道:“吃多了,咱们来比一会儿剑吧。”赵佑绽开笑脸,奶声奶气学着母亲:“吃多了,比剑。” 真姐儿扑哧一笑,侧身用手指点佑哥儿小鼻子:“你哪里会吃多。”你又不用怕胖。 佑哥儿把手中的一个东西扬一扬,对母亲笑:“比剑。” 把这一对母子带进来,赵赦居中坐下先看儿子:“你手里是什么?”赵佑献宝似的送上来,有些得意:“母亲给佑哥儿做的。” 这是一把布偶剑,长只有三寸,粗不到一寸。剑把上绣着一朵牡丹花,剑身上绣着五c六朵花。赵赦忍笑,听真姐儿道:“怕伤到佑哥儿,所以给他这个。”小心觑着赵赦面色猜测:“表哥扶着慢慢坐马上是可以,不过给他真的剑,不必了吧。” 赵赦用这布偶剑在真姐儿头上敲敲:“你真淘气。”真姐儿后退一步,兴奋的举起手中小木剑:“表哥来,你用布的也行。” “我是空手也行。”赵赦把布偶剑给眼巴巴看着的赵佑,对他道:“和你母亲比比。”赵佑欢欢喜喜接过布偶剑,对着母亲就是一下扎在她裙上,然后拍手笑:“中了。” 真姐儿对儿子皱皱鼻子,佑哥儿对父亲看看,还是欢天喜地:“中了。”觉得少了什么,过来对着父亲腿上就是一下子,小嘴里喊道:“中了。” 做父亲的只一抬腿,佑哥儿就没有中。没有中他更喜欢:“哈哈,”又是一下子。这一下子,又没有中。 赵佑来了性子,小嘴里不时哈哈着,看上去开心之极。他手里小布偶剑左扎右刺,做父亲的左避右闪,坐着不动,也一下子没中。 “啊啊啊”小王爷来了脾气,两只小胖手抱着长只有三寸的绣花布偶剑,小身子带剑一起扑了过来。 赵赦也放声大笑,一把抱起儿子在高处,对着他也来了两声:“哈哈。”赵佑笑嘻嘻,赵赦笑出声。 父子两个人互相对看着,都笑得很灿烂。 “喂,我还在这里呢。”颇受冷落的真姐儿跺脚笑:“你们把我全忘了。”她走过来也加入这个热闹,头上不防被佑哥儿布偶剑敲了一下,凤钗摇晃中,佑哥儿又喊了一声:“中了。” 真姐儿微嘟起嘴唇,赵赦微微笑,小王爷赵佑,是笑得好似夏天日头,一团光华彩溢。 皇帝悄悄的往霍山王处派了能吏,这件事情除了皇帝自己和所派官员们,就只有明眼的几个人才看得出来。 许夫人最后说出来的那句话,除了闻大人和皇帝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 江阳郡主是不知道,但是莫明的觉得心跳作闷,总是乌云盖顶。她在宫中打听多次,没有人知道许夫人去了哪里。 皇后补了新的女官,不过一个多月出去,许夫人就好似天下飘落的雪花,再也没有人提起。 郡主心里不是一般的火烧火燎,好似有千万只猫在心里,让她坐卧不安。而这坐卧不安,她还得瞒着霍山王,因为暗杀赵赦的事情,是江阳郡主打算得手后对霍山王表功的事情。 功没有表成带来灾祸,这是江阳郡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心中难过,心中不安,心中不舒服。 绿窗下对着白雪时,江阳郡主给自己定心,就是许夫人受刑不过把自己说出来,也要把安平王也扯进来。 想明白清源王出现在那里和赵赦有关的江阳郡主,是觉得易宗泽最可疑。不过赵赦暗杀清源王好处在哪里?江阳郡主也想不出来。 给清源王带来一时名誉上的损伤,对清源王并不起太大的作用。不过江阳郡主还是反复想了又想,如果许夫人把自己的话说出来,郡主打算把安平王也扯进去。 现在唯一的关键,就是要让人相信安平王会暗杀清源王,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成。 可怜的郡主她没想到的,是许夫人只把话说了一半。许夫人留下赵赦不说的意思,是打心里不相信赵赦会做对他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事情。许夫人得到狱卒示警,明白再严的监狱也是有消息可以进来。 有消息进来,就有消息可以出去。所以她只说一半,以为这话传到赵赦耳朵里,为着他自己不被牵扯进去,王爷理当会救自己。 这个想法是建立在赵赦没干这回事的情况下,现在就是赵赦干的,所以赵赦要宰了许夫人,因为要她说的话,许夫人已经圆满完成。 许夫人也可以选择把话全说完,不过狱卒的示警对她震动很大。在宫中行走的人,是明白要多结善缘。无事乱攀扯,就是无事放出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那狱卒能传话,想杀她也很容易。 更何况许夫人把赵赦想进去,是没有证据,自己也不信。所以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现在头疼的,就只有江阳郡主。安平王,是暂时可以松一口气。 过年前的最后一次宫宴中,江阳郡主一进宫就去找真姐儿,打算从她话里听到些什么。真姐儿和伍侧妃几个人又在一起说话。 今天赵佑没来,只有安平王夫妻进宫。真姐儿在沮丧:“我胖了吧?”这话对着赵赦不能说,对着这些生过孩子的人,却是可以说。 平时见面不管心中如何,至少面上是和气的。真姐儿对着伍侧妃生过孩子却还苗条的身子羡慕:“你怎么瘦下来的?就没有胖过?” 灵丘王妃忍不住笑:“你可真是憨啊。”伍侧妃笑着先说她:“你那时候,一定和她一样急。”见到江阳郡主来,伍侧妃是淡淡不失礼节的一笑。 江阳郡主泰然自若,笑吟吟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灵丘王妃又放声笑起来,用手指着真姐儿:“你问她。” 真姐儿面色绯红:“你看看我,最近胖了许多吧?”准备好许多机锋话的江阳郡主差一点儿坐到地上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真姐儿流光泛彩的面庞,你胖了?你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看出来江阳郡主诧异的伍侧妃道:“这没有什么,女人怕胖是天性。那时候我生长平以后,也和她一个样子。” 真姐儿很苦恼,觉得人人眼中的自己都是胖的。回到赵赦在宫中歇息的宫室,对着大铜镜让花开帮忙,吸气再吸气,把腰上深红色珊瑚珠子的腰带往里面再扣一个格儿。 “勒得舒服吗?”花开很担心:“腰是细了,只怕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真姐儿吸气再吸气,颦着眉头道:“我今天不吃也不喝。”虽然有几样宫点是自己最喜欢的,真姐儿决定今天不吃不喝。 赵赦也来换衣服,见主仆都在这里随意问道:“换衣服?”又好心提醒真姐儿:“你喜欢的核桃红枣蜜饯糕,才送到沉香亭上。我特意交待内侍,给你留了一盘子。” “表哥,”打定主意的真姐儿懊恼,转过身子来给赵赦看:“你看我胖了吧?” 果然男人是粗心的,随口一句胖了吧把人快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又在这种在面子要漂亮的宫宴上,对着自己提好吃的。 真姐儿很苦恼,对着赵赦惊奇的眼光把嘴噘高:“不是表哥你,说真姐儿胖了” 赵赦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题外话------ 亲爱的亲们,各位亲们,今天是本月第一天,求你们把本月要给小小王妃驯王爷的票票,今天全投了吧。 能在榜上呆一天,就多呆一天。全靠亲们的帮忙和支持,请投出您的票票鼓励鼓励努力更新的仔仔吧。 爱你们求你们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雷来了 金碧辉煌的宫室内,锦绣荣华的锦榻前,真姐儿很是受伤。最快更新78小说她轻轻咬着红唇,在赵赦的笑声中,开始泫然欲泣。 见过笑话人的,没有见过当面这么笑话人胖的。 十个结过婚的女人里面,有九个一听到“胖”字,好似天马上要塌,地已经在震,山川开始不在,河流开始倒流。 真姐儿,也是怕胖的一个。 对着赵赦由大笑又转为的乐不可支,真姐儿难过无比地看着他。 “哈哈,过来过来。”赵赦被真姐儿这眼神儿弄得笑了又笑,自己也觉得再笑这孩子就要哭,不过安平王看到妻子的那种眼神儿,还是忍不住笑声。 花开在旁边陪着嘿嘿两下,见到真姐儿眼眶里慢慢蓄着的泪水时,赶快又不笑了。这个时候怎么办?红笺绿管也是教过花开,出来就行。 真姐儿慢慢走到赵赦身前,带着哭腔儿的指责道:“表哥你笑话人。”赵赦强忍住笑,低头给真姐儿解开深红色珊瑚珠子的腰带,重新扣好时是松了一格儿,温和地道:“这样舒服些吧?” “嗯,舒服不过胖了。”真姐儿一滴泪水落在赵赦手上,摔成几瓣。那面容上的伤心,眼底里的难过,让赵赦又心疼起来。拉真姐儿入怀里抚慰着:“还要出去不要再哭了,别人看到,会以为表哥欺负你。” 真姐儿泪汪汪:“就是表哥欺负的,你说我胖了。”赵赦又笑了一下:“对不住,下次不说了。”安平王心里暗自后悔,他是风流场中过来的人,对于女人的一些心思了如指掌。所以和真姐儿夫妻相得,一部分原因是赵赦年长,阅人经验多;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赵赦对于女人小心思多少知道一些。 无意中随口一句,不想把真姐儿又惹哭。赵赦道歉:“表哥说错了。”然后大赞:“真姐儿很苗条。” 面前这泪水欲滴的小脸儿立即破涕为笑,真姐儿露出笑容:“真的?”赵赦又要笑:“你这泪水还没有干。”想说真姐儿和佑儿一样,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怕这小丫头,又要说自己打趣她。 给真姐儿擦干泪水带她出来到沉香亭上,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心中有鬼时时打量安平王夫妻的江阳郡主在花丛中偷看他们,见安平王端起一盘子点心,另一只手拿起一块送到真姐儿嘴边,嘴角边有笑容不知道说些什么,安平王妃这才不情愿的吃下去。 江阳郡主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生气,想安平王最近头上乌云滚滚,他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他的小妻子调笑。 “来,再吃一块,”赵赦还在喂真姐儿吃点心,再告诉她:“你要是病了,表哥才不喜欢。”少吃东西的人,离病不会远。 真姐儿怪自己没骨气,对表哥手中的点心抗拒不了。表哥亲手喂,已经依稀平常。只是他手中的点心,实在太好吃。 花丛后走来一个人到江阳郡主身后站定,低声道:“要本王也喂你一块?”这是霍山王。江阳郡主飞红面庞,赶快摇摇头。 见到安平王和妻子调笑,看上去不觉得别扭。安平王英俊年青,才过而立之年。安平王妃从来是娇柔可爱,看上去就是掌中娇宠。他们在一起就是不缠绵,也容易让人想到他们是亲热的。 再看霍山王,江阳郡主面色更红。他气宇还是堂堂,身上也是魁梧得一点儿多余的赘肉都没有,不过任怎么看,已经是一个中年大叔。 知道自己还是花容月貌的江阳郡主把霍山王带走,不愿意再当着他的面去看沉香亭上那一对年青飞扬的玉人夫妻。 安平王是朝中有名的美男子之一,而安平王妃,也是朝中有名的美貌少妇之一。这一对,是真正的一对玉人。 有时候,也会扎伤江阳郡主的眼睛。只有她自己心底里知道,她当初来京里求聘时,对赵赦动了多少心思。 为什么江阳王不顾自己要去扳赵赦,也是江阳王心中有一肚子火气。在江阳王心中,赵赦对他的女儿江阳郡主冷遇,是赵赦不长眼睛。 真姐儿总算不为胖不胖闹别扭,开始和平时一样吃东西。赵赦只陪了一会儿被人找走,积雪堆枝的花丛中走来清源王。 “殿下请自便,我正要离开。”真姐儿要躲开,她担心清源王又闹一枝杏花的故事。清源王带着欣赏的神色看着真姐儿,温柔地道:“你丰腴些,比先儿更好看。” 真姐儿要呲毛,才被哄好这又来了一个。可能是听夫人们谈笑知道自己担心胖,可能是听到表哥刚才和自己说话。 这亭子四面无挡头,有人听到也有可能。真姐儿又被伤了一下,恼怒的行礼匆匆离开。走开还气得要命,丰腴吗?一点儿也不丰腴。真姐儿对自己做心理暗示,天底下最苗条的人。 到晚上回去,还是一个气呼呼的人儿。在马车里对车外的赵赦告状:“都说我丰腴,殿下也来说,荣夫人也来说,权夫人也来说表哥你让她们别说。” 在真姐儿嘴里把夫人们同赵赦扯在一起,是不多见的。她今天被这些不中听的话,气得有些糊涂。 赵赦只听到清源王的时候眼神儿闪了一下,听别人的名字只是笑,等真姐儿说完,赵赦道:“这又不是表哥治下的官员,表哥管不了她们。”用马鞭子敲敲马车窗:“再说是真姐儿不好,你担心胖,别人只是来安慰你。” 这话倒是真的,真姐儿不再说话,这些人过来,全是安慰自己不胖的意思。 回来时是掌灯时分,夫妻并肩进来见赵老夫人。赵佑挪动小胖腿来抱母亲,赵赦对赵老夫人道:“今天佑儿和母亲睡。” 赵老夫人会意:“你们去吧。”赵赦携着真姐儿走开,真姐儿回头看赵佑,只是笑呵呵对着自己摆手,让真姐儿又受伤一回:“表哥,佑儿居然不哭。” 下一句话又让赵赦要笑,真姐儿喃喃:“难道我天天对他不够巴结?”真姐儿面上,又流露出备受伤害的表情。 赵赦把真姐儿带到房里,屏退侍候沐浴的丫头们,很认真很认真的告诉真姐儿:“表哥说你胖了,还是喜欢你?” “那我变得这么胖,表哥还会喜欢我?”真姐儿用手比划着自己身子几个大,话刚出口,头上就不轻不重挨了一巴掌,赵赦虎着脸:“看你还胡说。”真姐儿缩着肩膀站在他膝前,小声嘟囔:“分明就是骗人的还要说。” 下一刻,赵赦把真姐儿拥到怀中,对着她的春山秀眉和明珠似黑眸好笑,手点着真姐儿鼻子道:“你就是和虎将军一样胖,表哥也喜欢。” “不许说,”真姐儿小小尖叫一声,和虎将军一样胖,这还得了?虎将军一年生一或两胎,已经生得真姐儿很头疼。而那肥胖的身子,有越来越重的嫌疑。 赵赦抱起真姐儿去沐浴,哄着她道:“你不胖,你一点儿也不胖。”这个时候,假话更起效果。赵赦想到自己认识的夫人们,每每会问:“王爷对我如何?”赵赦不回答的时候多。 想到这里,安平王感慨,有时候对女人,是假话最起作用。抱着怀中真姐儿体香如幽兰的身子掂掂,胖?肯定是不胖的。 安平王打定主意,以后真姐儿腰如水桶,也只能说她很苗条。 转眼就是过年,真姐儿和赵老夫人忙忙碌碌过了一个正月,打了春是真姐儿的妹妹到京里出嫁,沈吉安得已顺便来看外孙,算是一举两得。 佑哥儿的生日是五月份,火红的石榴花再燃在枝头时,易宗泽来拜威远侯。去年重伤的威远侯如太医所说,伤虽然重却无伤性命。那伤又在胁下一剑而穿,当时看着血糊在上面不太好看,到养好伤后只有一道伤痕,人看上去,也恢复精神。 这是赵赦的亲舅父,猛地看上去,安平王和他有几分相似。而易宗泽看在眼里的,是威远侯在赵赦危急时候为他挺身而出的亲戚情谊。 墙倒的时候只有众人推,安平王一家在关键时候抱成一团,易宗泽很羡慕。因为威远侯和赵赦舅甥情分不一般,所以才肯为赵赦受伤引开当时大家都盯着赵赦的视线。看出来这一条的易宗泽,来找威远侯。 紫藤花架下摆着美酒,对于易宗泽所出的作用,威远侯也心中有数。他亲自劝酒,估计着他来有话说,约在这一处池水远眺之处,方便两个人说话。 这里一带花障全在身后不远处,几根老黄色的长竹竿伸出来搭成这个花架子,只要低声说话,浓密的花叶可以把两个人的说话声遮住,一般的人不到这里来,是不会听到。 这里是威远侯的内宅,他颇为嘘唏地对易宗泽道:“自从年纪最小的小女去年出嫁后,这里就少有人来。有时候我在这里独自坐着,觉得心里会宁静些。” 年纪和霍山王差不多大的威远侯也是魅力十足的一个中年人,再魅力十足的人想出嫁的女儿时,也是烦躁的。 易宗泽会意,而且这个话题相当于是送给他的,他敬过威远侯酒,也侃侃而谈:“和您在一起,我就想起来父亲,他和侯爷一样,也是爱子女的人。” 碧水长风下,易宗泽眼中忽然有了泪,低头拭去道:“我上面两个胞姐,长姐云阳嫁给当地的夷人。夷人和我们汉人生活习俗不一样,又不是斯文人,我心里有时候,常为姐姐抱憾,”说到这里,易宗泽说不下去般的停下来,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威远侯这个做父亲的很能明白,他劝着易宗泽:“我三个女儿全嫁在京里,去年长女的丈夫要调到京外,我不许,他很是不喜欢。到今年时,他才明白我的心意。不是人人都想着孩子在外面离得山高水远,”说到这里露出笑容:“就是王爷当年去军中,我妹妹赵老夫人很是难过。” 几片紫藤吹落在细草地上,易宗泽觉得今天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他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安平王,不想威远侯自己提起来。 威远侯是无意中提到,再说易宗泽平白无故到这里来说话,他其实是赵赦熟识的人。在威远侯眼里,把易宗泽当成外甥赵赦的朋友来看待。 “王爷是个汉子,”易宗泽笑吟吟说着,他面容本就俊美,这一笑之下,威远侯更觉得眼前这个人光容流彩,十足一个美男。 要是自己还有女儿。威远侯又打消这想法。京里世家们寻亲事,只寻老亲或老世家。白石王虽然是一方郡王,在过去交通不便利时算是远嫁。远嫁要是没有目的,一般不是有身份的人家所为。 让人看上去,像是自己女儿偌大京里找不到亲事。想到这里的威远侯心中迅速闪过好些家,再为赵赦想一想,为易宗泽指一门亲事,应该是不错的。 易宗泽还在慢慢说着话,他现在要说的,是安平王妃:“王爷是个男人,把王妃照顾得很好。”易宗泽自己,就见过不少家里有危难时女人也要上,而安平王妃在这半年里一直神态自若,面上悠闲,似乎她没有什么担心事。 “王妃,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威远侯对真姐儿也有好感,这亲事是自己妹妹所定,白氏当年所救的,是自己妹妹。再说威远侯这句话说出来一句心声:“也知道进退。”这几乎是所有贵族家庭中要的,不要你多么能干,本来身份就不一样。 由小商人的家庭转入王妃宝座,而上来就四平八稳坐着的人,历史上能有几个。古来打江山的皇帝坐江山时,都有磨合和学习期。 这也应该算是隔行如隔山吧。安平王府对真姐儿的期望只有一个,就是四平八稳当你的王妃,不需要冲锋陷阵,娶的不是将军;也不需要随时老谋深算,以一切人竖起身上汗毛,娶的也不是谋士。 赵老夫人要的,是一个媳妇;赵赦要的,是一个妻子。媳妇和妻子,与将军和谋士都是两回事。 威远侯中肯地对着易宗泽评价真姐儿,说得很是贴切。 易宗泽在心中不以为然,和别人想的一样,她进了这样家庭算是一步登天,这是她投胎投得好。安平王妃要是不知道进退,那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像是人人都觉得真姐儿在赵赦身边是步步处心积虑。 “我有一事求侯爷。”易宗泽起身退后一步,长袖恭敬地垂下深深一揖。威远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呵呵笑了起来:“坐下来慢慢说。” 刚才说过自己有两个胞姐,又说嫁给夷人习俗不通,又说到赵赦是个男人是个汉子,最后提到王爷把王妃照顾得很好。威远侯含笑心中责怪自己,伤了一场,脑子像是也有些慢腾腾。 果然易宗泽是恭恭敬敬地道:“二胞姐舞阳郡主,虽然是中人之姿,却是蜀地出名美姝。现王爷身边只有王妃一人,泽愿以胞姐奉王爷,请侯爷作冰人。” 这是易宗泽第二次提这件事,而威远侯是第一次听说。他先哈哈笑着以示自己很开心,心中转得飞快请易宗泽再坐下,先问道:“王爷可知道此事?” 易宗泽源源本本把旧话解释一遍,把自己被救的事情简单一句代过,并不提原因只说救命之恩。威远侯明白了,赵赦和白石王还不熟悉,不熟悉的人提亲事,赵赦理当拒绝。 而现在,知道易宗泽这一次也出了不少力的威远侯从长远角度上考虑,觉得这亲事可以接受。赵赦王府中侧妾虚空,为他打算的亲戚们早就背后商议并看过不少人家,王府里只有一个王妃,在别人看起来,像是王妃嫉妒不能容人,这会影响到赵赦在朝野中的名声。 过去为表自己贤德,就要为丈夫纳妾。卧榻上只有一人,不会有人说她贤德。真姐儿到目前为此少有人说她,就是赵赦风流名声人人知道。虽然他在自己封地上收敛许多,但是京中旧名声,依然如故。 安平王的风流,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别人会说真姐儿嫉妒的可能。这件事情虽然可笑,不过是事实。 真姐儿是管不了,所以她不是知进退的不管,而是不做无用功。她所做的,就是把自己每一天的日子过好。再说赵赦风流,也不是天天都出去。就是他晚上不在,也可能会别人,未必就是会情人。 不是给赵赦开托,是他这样位置的人总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就是晚上不回来,不会全是玩乐去。 开得绚丽的花架子下面,易宗泽不错眼睛地看着威远侯,威远侯对于白石郡王虽然不是最满意的,不过白石郡王离赵赦不远,又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再说威远侯心中,还有别的人家。一个也是要,两个也是要,威远侯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事情,我来说。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小小卖个关子:“王爷那里是不是答应,我可不知道。” 易宗泽也很爽快:“侯爷去说,王爷哪里会不答应。”两个人在紫藤花下面相视,都有了会意的笑容。 又用几杯酒,微醺半醉间,威远侯半吐半露的告诉易宗泽:“王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我妹妹只生这一个,又从小与别人不同,所以我们都要为王爷着想。王妃是我妹妹指的亲事,她的地位不可动摇,再说她膝下是王爷的长子,又很得我妹妹欢心。” 易宗泽到这时候只是唯唯诺诺,心想是赵老夫人自己指的亲事,再不讨她喜欢她也不能砸自己的脚,说自己当年指错了。 “有人帮当然是好事,所以这几年我和姬大人等几位亲戚为王爷看过许多人家,还有楚安王的长女,京中太中大夫林家的嫡女,我拿你当子侄辈看,王爷最后定下哪一个,我这做舅舅的,真是看不好。” 威远侯把这些话全说出来,先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易宗泽把威远侯心事一下子揭破:“王爷要是都要了,我二胞姐可不可以先进府?”威远侯哈哈笑起来:“这个,我当为世子在王爷面前进言。” “我已经致信父亲,让我二胞姐动身前来。等到来了,是一定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易宗泽从安平王妃身上来看,赵老夫人在安平王府的内宅里,是有着绝对的指挥权。 威远侯点头道:“这是当然。”易宗泽想了一时,又陪笑道:“我见过小王爷,生得着实可爱。不过我想我姐姐所出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 这一位得寸又进尺,威远侯还有笑,不过谨慎起来:“听说王爷下个月,要递折子请封世子。”易宗泽面上笑容尴尬三分,讪讪道:“小王爷,也是伶俐的。” 这讪讪一闪而过,就是封太子,不行的也太多。 两个人又用过几杯酒,约好易宗泽三天以后来听回音。易宗泽辞出后,威远侯一刻也不会等,即命人备轿:“去安平王府。” 赵老夫人在房中坐着,赵佑在她膝下玩耍。见威远侯进来,先问候道:“你的伤好多了?”威远侯没有回话,在这里他也是熟不拘礼的,一面让人:“请老大人来,我进来时就让人请他过来。”又对房中的服侍人道:“你们下去。” 这样郑重,让赵老夫人又担上心,忙让人把佑哥儿也抱走,关切地问道:“外面又怎么了?”威远侯摇头满面春风:“是好事,不是坏事。”又往外面看赵老大人过来,威远侯道:“等妹夫来一起说。” 赵老大人进来,也是先问候威远侯的身子。坐下来后,威远侯把易宗泽的话说出来:“我答应帮他说,他三天来讨回话。我想着先和你们说过,再对王爷去说。” “这个易世子”赵老夫人只说到这里,看看赵老大人道:“佑哥儿,当然是世子。”赵老大人也点头:“这是当然,我和夫人,还是疼真姐儿。当然她们进来孝敬我们,也不会亏待他们。不过真姐儿所出,与别人不同。” 威远侯觉得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又说另外两个人:“楚安王是当今的皇弟,他也是在前一阵子风雨不定时,对我提出来这件事,可见心意是诚的。” 不少人在赵赦运气不佳时,还是能看到他含金量极高。 “太中大夫的嫡女,我常见到,也是一个好孩子。”赵老夫人对这三门亲事没什么可说的,赵老大人也无话。他们心中都明白,赵赦多娶几个,是肯定会有的事情。 不仅是安平王府侧室无人,而是赵赦少年时实在风流,作父母的心思,全是既然喜欢,就正经喜欢一个进家里来,外面那些人,不必再招惹。 三个人订下来,威远侯问道:“那我后天来听回信,再给易世子回话。”赵老夫人答应下来,威远侯很是喜欢:“咱们这两家有王爷在,是注定更要兴旺的。” 赵老大人呵呵笑着又道了一次谢:“有舅舅这样看顾王爷,他才能处事化险为夷。”又叫人取酒来:“冰人也要敬,舅舅也要敬,取大杯来。” 和易宗泽喝过酒的威远侯在这里又干了三个杯,他出来时是春风满面和满面春风,打心眼里儿觉得自己为赵赦做了一件大事情。 至于真姐儿怎么想,评论她知道进退的威远侯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威远侯不是真姐儿的亲戚,他是赵赦的亲戚。 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着赵赦着想和他们这两个家族着想。 赵老夫人是个女人,她在房中问赵老大人:“真姐儿,会不喜欢吧?”赵老大人对真姐儿充满信心:“怎么会,你我夫妻对她十分疼爱,而且佑儿是长子又即将是世子。”说到这里,赵老大人要骂赵赦:“他身边人一直没有所出,害得我年年担心。现在你看看,原来他是在等真姐儿。” “等真姐儿没什么打紧的,只是把我也吓得不行。”赵老夫人想想也要骂儿子:“那几年我年年旁敲侧击,生怕他战场上受过几次伤有妨碍,我还给他送过几次药。” 赵老大人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夫人,和我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一对老夫妻,都背着对方关心赵赦的姨娘为什么不生,又给赵赦偷偷送药过去。 贵族家里成亲前先放两个人,免得娶妻时洞房里什么也不会。不少人家妻子进门时,房中已经有了庶长子女。 “真姐儿还是个好的,成亲几个月就有了,没有让我太担心。”赵老夫人提到自己手定的亲事真姐儿生赵佑,就满心喜欢,听过赵老大人附合:“夫人向来有眼光。”赵老夫人又狐疑:“怎么这两年,倒没有动静?” 赵老大人在心里也早就算过:“王爷在战场上的时候多,不过也奇怪,这在京里,不是常在真姐儿房中?”他问赵老夫人:“生孩子会伤身子,你有没有弄些药给真姐儿吃。”赵老夫人道:“这还要你说,我天天给她弄。” “或许就要有了,”赵老大人很喜欢,他心里喜欢的还有一样,真姐儿就是有了,以后赵赦也有别人服侍,不用总是往外面去。 当下商议好,这就让人请赵赦过来。丫头往前面书房里来,赵吉道:“王爷和王妃在跑马场。”丫头再往骑马的地方来,远远的听到笑声,见一群丫头妈妈在那里,场中心三周岁的佑哥儿正在骑马。 真姐儿牵着马缰,赵赦手扶着赵佑,佑哥儿欢天喜地:“快,快着些。”自己就笑得哈哈哈还要逞强:“我要一个人骑。”身后有父亲扶着,不怕摔下来的佑哥儿欠身子去拿母亲手中的马缰,不依地道:“我要自己骑。” 看的人都笑,丫头也笑着上前来:“老大人和老夫人请王爷。”赵赦答应着把佑哥儿要抱下来,佑哥儿双手紧紧扳住马鞍,双腿紧紧夹住马鞍,嘴里嚷着:“我不下来,我要自己骑。”真姐儿也道:“我看着他骑,还有这些人在呢。” 赵赦还是强着把佑哥儿抱下来,交给真姐儿:“回房去玩,教他背三字经,也别总背三字经。”佑哥儿噘着嘴:“我已经会背了,人之初,性本善。” 还奶声奶气地声音一溜儿地背下去,真姐儿和丫头妈妈露出笑容,赵赦也笑一笑,拍拍儿子小脑袋瓜子:“随母亲去吧,明天再来骑。” “嗯,”佑哥儿不乐意地答应过,赵赦转身去见父母亲。听身后风中不仅有五月的花香,也有儿子小声的商议声,是同真姐儿在说话:“父亲走了,咱们再悄悄的骑一回吧。” 大步离开的赵赦心中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佑哥儿十足的随自己。三岁的事情赵赦不记得,不过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就是很喜欢舞刀弄剑。 因为心中有这满意,赵赦来到父母亲面前时,也是春风在面上。高大英俊的儿子在眼前,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总是笑呵呵,让赵赦坐下,房中只有父子三人在,赵老大人把威远侯的话说了一遍:“听易世子的意思,是说舞阳郡主能生孩子,你舅父有言在先,我和你母亲刚才也把话说在前面,真姐儿所出于众不同。” 赵老夫人是认真一个慈祥的婆婆,她出身于贵族,又在京里这样纷乱的地方见识颇多,她对赵赦道:“这亲事你娶了我很喜欢,你待真姐儿很好是你孝敬我,”赵赦一笑:“我娶真姐儿是为孝敬父母亲,待她好不全是为孝敬父母亲。” “这我当然知道,”赵老夫人笑眯眯:“你要有别人我不拦着,不过真姐儿,可不能让别人动她。” 赵赦为这话失笑:“怎么会,母亲想,儿子不是糊涂人。”再对父亲道:“佑儿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在让幕僚们拟写。等他们写好呈给父母亲看过,就送到宫中去。” “佑哥儿肯定是个神气的世子,”赵老大人笑得合不拢嘴,一周岁以后的佑哥儿,是由祖父母带大,赵老大人对赵赦道:“各式各样的调皮,样样都随你。昨天把我的鼻烟壶里倒上水,说是水烟有水,鼻烟怎么能没有水。” 赵赦笑得肩头抖动:“这小子真欠揍。”鼻烟壶里放水变水烟,安平王对父母亲道:“我小时候,没这么淘气。” “比他还淘气,”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一起说出来,在赵赦觉得父母亲太不捧场的愕然中,赵老夫人手指着他道:“能生出这样儿子来,你能好到哪里。” 安平王顺口就是一句:“这不全随真姐儿。”这不好的事情,又要说到真姐儿身上去。赵老夫人不承认:“我怎么不知道。” “真姐儿小时候去看她最多的,是儿子才是。”赵赦对母亲陪笑:“为着看她方便,儿子才调到西北军中去。” 赵老夫人当场拆谎:“胡说!你背地里说的话我全知道,你说躲不躲不过这个毛丫头,当我不知道。这话,是赵阳”说到这里,赵老夫人停下来:“可怜这个奴才代你挡了一剑,前天赵阳的娘进来,说他弟弟如今大了要去西北跟着你,我说这是理当的,王爷到几时,也不能忘了他。” 想到为自己战场上挡剑丧命的赵阳,赵赦正色道:“母亲说得是,不仅是赵阳,跟着我出兵放马的奴才,全都要重用的。赵吉和赵祥亲也成了,我准备全放出去当将军。赵如和赵意愿意在家里,让他们还给真姐儿使,当个管家的真姐儿用起来趁手。” 满意的赵老夫人点头:“你如今,是真心的对这孩子好。”赵赦啼笑皆非,是我儿子的母亲,无事娇滴滴个没完,为什么不对真姐儿好。 想到真姐儿的娇滴滴,赵赦又道:“这亲事的事情,我来对真姐儿说吧。想来她初听到,肯定是不喜欢的。” “你慢慢说,这是个明理的孩子,”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都是这样说。赵赦微笑点头:“我知道。” 走出来的赵赦对于要成亲并不是过分喜悦的心情,他完全是审视的角度来看这亲事。三门亲事可以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安平王负手往书房去,打算和幕僚们商议一回。 商议联姻不比商议打一场仗要轻松,谁先进谁后进,进来后谁在前谁在后,成亲事前要把利益全摆开说清楚,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赵赦也好,幕僚们也好,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想到真姐儿。王妃,当然还是王妃。 早早知会过母亲今天晚上带佑哥儿处的赵赦,到二更后才回来。走在夏虫啁啾的宅院里吹着清凉的夜风,赵赦才把真姐儿想起来,想来是要哭的。要是不哭,不是心里没有表哥?赵赦温柔含笑,就是没有母亲说,表哥也是还疼真姐儿的。 再说母亲在这里也说过,她不想看着真姐儿以后落得和有些人家一样。对于赵赦即将进府的三门亲事,安平王府全是一个看法,不是好来的要谨慎对待。 不是好来的,要谨慎对待的事情,是从古到今,不少人做了又做的事情,所以安平王,也是一样打算做。 丫头们廊下迎接,再告诉王爷:“王妃梳洗过才睡下。”赵赦独自去洗过过来,真姐儿从被子里伸出水红色寝衣的手臂:“看我今天瘦多了吧?” “又折腾上了。”赵赦在外面已经解去外衣,因为是冬天里面还有一层丝绵,站在床前解衣服,责备道:“要让我听到你不吃东西,就给你一顿。” 真姐儿幽幽然叹气:“唉,那我胖了可怎么办?”赵赦忍无可忍扑上床,把真姐儿压在身子下面没几下子解去她的寝衣,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小嘴儿狠狠亲过,再道:“多动动就不会胖。” “是吗?嘻嘻,”真姐儿先嘟嘴后轻笑,被赵赦又搔到痒痒肉。夫妻两个人缠绵过,赵赦抚着真姐儿身上细细沁出的汗水,慢慢把话告诉她:“。你不要不喜欢,父母亲疼你,表哥也还疼你,真姐儿,你明天见到父母亲,要喜欢才行。” 什么!。绮被香氛中还有缠绵过后的余温,耳边听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大事情。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呆呆的看着赵赦吐出这些话的嘴唇,在这样的时候,能说这些话? 姨娘们来在真姐儿以前,真姐儿虽然没以为自己可以挡住以后的一切风波,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直了眼睛在心里问自己,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以为自己不可以挡住一切风波,却又偏偏在赵赦和一家人的温存中侥幸。她眼中有了泪水,原来呵,还是这样。她转过身子并移开身子埋首在绣被中,把泪水下来。 “真姐儿,不要孩子气。”这反应在赵赦心里是想到过的,他打迭起一腔温柔,扳着真姐儿肩头把她重抱到怀中,承诺地道:“表哥会疼你,一直会疼你。” 真姐儿嚅动着嘴唇,带着哭腔道:“我不相信。”她用力想把身子转过来,却又躲不开赵赦的怀抱,几经挣扎中,真姐儿哭着道:“我不相信,你做不到” 既然进来,赵赦肯定要去,枕边绣被里,全是无形的杀人刀剑。真姐儿仰起泪脸儿看着赵赦英俊的面容,他的眉头拧着,眼睛里疼爱也有责备也有,真姐儿泣不成声,是完全被这件事情给打击到。 不是外面有人,这样还不行? 有人喜欢家里有姨娘,是觉得在自己眼睛下面,这样的人对自己自信比较强,觉得自己可以管理好姨娘,不会怕以后一切的风雨。真姐儿想想侧妃们进来,不会是简单的。 “自从你我成亲,表哥再也没有去过姨娘房中,”赵赦按他所想的,苦口婆心对真姐儿劝说,他的大手不住抚着真姐儿的肩头,可以觉察出真姐儿微微的颤抖。 嘴里在说无情话,手掌却是温柔爱抚着。这对比让真姐儿打着寒噤,在这五月里会出汗的季节里,她打心里觉得发冷。 赵赦说的话,真姐儿一句也没有听到耳朵里。缠绵过后的睡意全无,真姐儿为不想再听赵赦说话,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困了。” “好孩子,你不要不喜欢,你和表哥是母亲指的亲事,表哥喜欢你,你不用担心。”赵赦拿出来自己全部的温柔手段,把真姐儿抱在怀里还在细细的告诉她。 真姐儿想伸手掩住耳朵,手臂有一只在自己身子下面在赵赦怀里被他搂得紧紧的,她黯然神伤,只能选择和平时一样,把面庞贴紧赵赦健硕的胸膛,这样至少有一只耳朵可以被捂上。 听赵赦还在说,真姐儿拿起赵赦侧身在上面的手掌,贴到自己另一只耳朵上。 额头上被吻了一下,赵赦轻笑出声:“傻孩子,真淘气。”真姐儿闭着眼睛,止不住的,又有几滴泪水流下来。 赵赦好笑,只能轻轻拍着她,和平时一样哄她入睡。看着真姐儿入睡后,小心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再轻轻地道:“真是个傻丫头,就知道要哭一场。” 安平王睡着后,微弱的烛光下,真姐儿睁开眼睛。她一直就没有睡,不过为不想回话而装睡。她现在,需要时间去思考,需要时间去思虑。 一夜到近天明,真姐儿都没有睡。她无比清醒着,既为自己的不能左右而黯然,又为自己的新想法觉得有盼头。 她还要小心地不能乱动,不把赵赦惊醒。 等到想法已成,真姐儿反而盼着赵赦醒来,不过她本能的又担心面对面的那一刻,她还是不敢动。 寻常习武的钟点儿,赵赦睁开眼睛,脑子里第一件事情,先去看怀里的真姐儿。这个孩子闹上一闹,应该会好了吧。 这一看,哑然失笑,真姐儿大睁着双眸,看上去很精神。“不会没有睡吧?”赵赦坐起来把真姐儿放在自己膝盖上,温柔地把手指抚着她的面颊,还是那句话:“傻孩子。” 真姐儿感受到这只手的温柔,又忍不住要落泪。为了不妨碍一会儿的谈话,真姐儿也坐起来,用袖子拭过泪,认真的道:“表哥,咱们谈谈吧。” 赵赦又失笑一下,把真姐儿抱到膝上坐着:“表哥对你,和以前一样不会变。你还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真姐儿很想挣开,却又很留恋这怀抱,想着以后这温暖的次数已经不多,她静静伏在赵赦怀里,声音好似幽咽流水轻淌着,把自己想好的话告诉赵赦。 她仰起有些苍白的面庞,对着赵赦含笑的眼眸看着,低声道:“表哥你一直很疼我。”赵赦道:“当然。”真姐儿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娶了我你委曲,”赵赦皱眉:“胡说八道。” “表哥你别插话让我说完,”真姐儿重新伏下来,听着赵赦的心跳声,一句一句慢慢却清晰无比地道:“你是个好王爷,我不能拦着你加固你的权势,”赵赦更皱眉,他是个自负的人,而这些人家送人进来,赵赦表面上虽然客气,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是别人找自己,而不是自己找别人。 经真姐儿这样一说,赵赦皱眉了。接下来听的话,赵赦肺快要气炸。 “我不能拦着表哥成亲,表哥成亲日,就是真姐儿离去之时。”真姐儿低垂着眼敛说道:“以前,我想过这亲事未必就成,后来表哥接到身边,我也想走来着,只是走不了。” 自从来到这里,真姐儿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对着赵赦要恭敬,对着父母亲要孝敬,对着家人们要怜下,真姐儿今天,是畅谈了一回。 “表哥心里可以有很多人,真姐儿心里只有你一个,”真姐儿又有了泪水:“我不能,以前我,以为我心里可以没你,现在不一样,有了佑儿,而且你也救过我,对我好疼我指点我,这我都知道。”真姐儿哭了:“要是我不喜欢你,或许还可以配合你过下去。” 配合着过下去?赵赦听到这里,把坐在自己膝上的真姐儿一拎起来,果断地对了她屁股上一巴掌。这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得真姐儿哇地一声,哭得好似赵佑。 小屁股上这就麻了,然后才是疼,真姐儿被重新安坐在赵赦大腿上,赵赦虎着脸,已经明白这孩子不是一般的闹脾气:“说!你还有什么话,全给我说出来!” 养了这几年,养了一只白眼狼,这是赵赦此时的唯一想法。他咬着牙搂着这只白眼狼:“快说!” “我要离开,不让我带一件东西也行,把佑儿让我带走。”真姐儿被这一巴掌打得不管不顾,直接就把话说出来。赵赦恨恨:“好!这就是你的话!枉我白疼了你一场,你想造反!造反你就造吧,造反的人知道我怎么收拾的吗!”他往外面怒声:“取我马鞭子来!” 真姐儿泪如雨下,还在抽抽泣泣:“你打完了,就让我和佑儿走吧。”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赵赦怒道:“佑儿是我的儿子,你也休想离开!” “你以后还会有,你有了别的孩子,就不会疼我的孩子。”真姐儿一只手揉着头,一只手挡在面前,和赵赦面对面争执起来。泪水不断从她面上流下,真姐儿还要竭力平静自己,因为面前的赵赦已经狂怒。 他这暴怒的面容,是真姐儿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姐儿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归害怕,说话归说话,已经说到这一步,真姐儿揉着疼痛的脑袋往后面坐坐,打算长谈。 刚离开一步,被赵赦一把揪回来:“你就给我坐在这里,继续说!”丫头们在外面听到里面争吵,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见王爷要取马鞭子,大家不敢不取,却只是拿在手中听着动静,也不敢递进来。 王爷从来疼爱王妃,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他动怒? “我说,你不能打我。”真姐儿越想平静,越哭得哽咽难言:“你打我,以前你从没有这样打过我。” 从来没有挨过这样重的巴掌的真姐儿,更是委曲。赵赦铁青着脸看着,还是心疼。拿起枕边丝帕给真姐儿擦眼泪,沉着脸道:“你先说,说过了肯定不是一顿打。表哥这么疼你,就疼出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孩子。” “我知道好歹呢,我留在京里陪母亲。”真姐儿伸出双手摇一摇赵赦的衣袖,据理力争地道:“表哥是你变了心,你不能打我。” 她声音软软的和赵赦理论,赵赦心疼之极,抚着真姐儿刚才挨自己巴掌的地方,赵赦苦口婆婆心:“表哥没有变心,表哥喜欢你,你这孩子气糊涂了才这么乱说话。”赵赦突然想起来,真姐儿心中有自己,才会这么生气。 赵赦又喜欢了,她不是才说过心里有自己。又有笑容的赵赦搂着真姐儿哄她:“不要胡闹,母亲昨天还在说,以后一样疼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赵赦又想起来真姐儿说过的话:“姨娘们当着自己的面簇拥你而去,心里会是多么的难过。” 就为着这句话,赵赦成亲后从没有让真姐儿为此难过,他含笑同真姐儿商议:“父母亲上了年纪,让她们留在京里,真姐儿同表哥回封地去,好不好,宝贝儿,你不要再哭了。” 真姐儿摇头:“我留在京里陪母亲和佑儿,表哥一个人去吧。”她不无黯然:“现在不让我走,我再呆上一时。几时你变了心不要我们,我和佑儿会离开。” “我又想打你了。”赵赦说着自己笑起来:“表哥永远不会变心。佑儿,是我的世子,真姐儿,是我的王妃。” 真姐儿泪眼婆娑要说什么,赵赦亲亲她。过了一会儿,真姐儿又要说什么,赵赦又亲亲她。今天这一个早上,赵赦打算偷懒,抱着真姐儿看她泪眼又要笑,想到她刚才说的气人话,又觉得心里气上来。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赵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王爷要打谁。”丫头们听到里面大哭大怒,去回了赵老夫人。 赵赦好笑:“你这孩子,把母亲也招来了。”见真姐儿急急擦眼泪,赵赦打趣她:“再擦也能看出来。”再正色道:“出来再胡说,表哥真的打了。” 两个人一起出来,赵老夫人早就心知肚明。她对赵赦说过,以后真姐儿想不开,为赵赦分解。刚才听到丫头们回话,就急忙过来。 见真姐儿满面泪痕,赵老夫人笑容满面招手:“我的儿,你过来。”再对赵赦嗔怪道:“不管怎么样,有我在,你不能打她。”赵赦陪笑:“一时动了怒,倒不是真的想打她。母亲您看,这不是没有打。” 真姐儿跪到赵老夫人面前,忍不住又痛哭失声:“母亲,我在京里陪着您。”赵老夫人抚着她的背道:“好好,你陪我也最好。”赵赦对母亲使眼色,这可怎么行。赵老夫人示意他出去:“这天也亮了,你这习武的将军,不要在这里了。” 出来的赵赦还是很生气,一想到真姐儿要离开的话他就很生气。走到花障前是生气的,这孩子太不体谅表哥!再走到翠径上,又喜欢。真姐儿也喜欢表哥,所以容不下别人。这在赵赦心里,是很喜欢的。 书房中用过早饭,让人问问母亲还在自己房中,赵赦只是一笑,这个孩子拧上来,也是不得了。 上午幕僚们还是商议这事情:“白石郡王的女儿历代是嫁给当地夷人以作安抚,易世子的长姐云阳郡主嫁给拓跋部,听说是为人狂暴的人,不仅好色贪杯,而且酒后爱鞭打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平王纳舞阳郡主,当然是要占上风一筹。 外面又送进来几封密信,赵赦看看封皮,当着这几个心腹幕僚的面拆开,说了一声:“妙!”把手中的一封信给了幕僚们。 幕僚们人人看过,也是喜动颜色,齐齐说一声:“好!” 白石郡王处的两个官员,出首告了江阳王。而这两个官员所出首的事情,是清源王曾往京中回奏过的事情。 这一下子,又是放进来两个。江阳王和清源王,又一起被扯进来。 皇帝在宫中对着这奏折,也是大为恼怒。太子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见皇帝缓缓道:“清源王大了,竟然不如意的事情太多。让他去查安平王,他把商王和白石王处都问过,朕还以为他耳目清明,看来这其中,有些奇怪。” “清源王回奏的几件事情,现在看来大都不属实。”太子再羽冀丰满,还是要听皇上的。太子能稳稳这么些年,也是一直会揣摩上意的人。见皇帝不喜欢,太子赶快道:“依儿臣来看,他还需要历练。” 皇帝叹气:“不容易啊,不想又这样。”再问太子:“淳儿和颂儿近来如何?”太子忙回道:“淳儿最近弓马娴熟,颂儿诗书最好,他对儿臣说,要换个名字下今年的科场。” 皇帝大悦:“好,让他去下科场吧。”他面上刚才的阴沉全然不见,饶有兴趣地问太子:“颂儿在学里坐位如何?” “和平常的学生是一样坐,和他哥哥淳儿坐在一处。”太子回过,皇帝道:“这样不对,颂儿是太子妃所生,应该坐在淳儿之前。这细微之处,也是见道理的事情。” 太子心中喜欢,面上也不露出来,只是答应着:“是,儿臣回去就交待学里,让颂儿坐在诸皇孙之前。” “这就对了,”皇帝刚说过,见外面又送进来奏折,却是八百里加急的。他打开看过给太子:“你看看。” 太子躬身在手里看时,是从霍山王处发来的密折,这上面霍山王的罪状,和安平王差不到哪里去。 皇帝打心里觉得劳累:“这些人,就是不知道知足。你看看这上面,江阳王的女儿也在其中,许氏之死,也与她有关连,朕累了,你看怎么处置。” “以儿臣来看,三王理当互相牵制,互相仇恨,却也大可不必。据儿臣后来调查所看,江阳郡主要暗杀的,或许是安平王。不过安平王虽然有时候不知收敛,却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包括太子在内的人,都没有想到赵赦这样说,不是要杀清源王。太子也踌躇,安平王和清源王没有冤仇。 就是清源王去查赵赦这件事情,回京里时,赵赦送了他一个绝色美女,而且清源王在京里为安平王说不少好话。 太子再继续道:“不如把江阳郡主放到军中去,军中可派监军数人,三王如有异动,监军可以洞察或立斩之。” 皇帝徐徐道:“清源王,可惜了。让他往霍山王军中去吧,如果有什么,也可以看出来。”太子手心里一把子冷汗,江阳郡主有暗杀清源王的嫌疑,皇帝却让清源王和江阳郡主同去军中。 清源王为什么变成这样?太子心里也糊涂了。 安平王府的书房中,赵赦和幕僚们商议定,最近多得白石郡王之力,应该允舞阳郡主先入府中。他决定明天回舅父的话,见天色已黑,袖着赵佑请封世子的奏折回房里来。 真姐儿面容惨淡,看得出来白天又哭过,而且也没有好好梳妆。赵赦听过真姐儿的一通“胡言乱语”,进来时也告诫自己说话尽量别惹她。 惹毛了真姐儿,她又要一堆话出来。有过早上压不住火的前例在,赵赦心想少说为妙。听过真姐儿的话,赵赦就很想揍人。 招手命真姐儿上前来,把袖子里的奏折取出来给真姐儿看,含笑道:“我很疼你,也疼佑儿,不要再闹别扭了。让她们留在京里,你和表哥回去。” “那佑儿呢?”真姐儿只问儿子,赵赦沉吟一下,真姐儿端端正正行下礼去:“佑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表哥你,反正有人,不必一定是我。” 赵赦警告地道:“真姐儿,表哥又要生气了。”真姐儿往后面退两步,眸子里地看着赵赦,那眼睛里分明是还有话要说。 “你说吧,”赵赦再招手,真姐儿已经不肯近前来,黯然道:“蒙你照顾这几年,我不能扯你后腿。我对母亲也说过,留在京里陪父母亲和佑儿。等佑儿大了,要是表哥还是最疼爱佑儿,容我自己离开。要是表哥心中疼爱别的孩子,佑儿我带走。” 有过早上的事情,赵赦这一次听到很能沉得住气:“你去哪里?”真姐儿眼睛里了有几分神采:“老石头说商路可通海外,我想去海外走一走。” 或许,有自己回去的路吧。 真姐儿到此时突然明白,汉武帝之李夫人病中憔悴不愿意让汉武帝看到的心情。与其等到大家撕破脸不能相容时,不能从容离去,也免得花碎叶摧。 “为什么要去海外,中原有许多好玩地方。”赵赦也觉得自己这一会儿挺不错,居然能和真姐儿探讨起这个问题来。真姐儿见他温和没有发脾气,面上一红道:“我,听老石头说外面好。” 这飞红的面庞让赵赦也油然一笑,这次再招手道:“过来。”真姐儿犹豫不决,赵赦举起手掌忽闪几下,吓唬道:“咱们是好好儿的说话,还是再这样来。” 真姐儿是习惯性的嘟起嘴娇嗔,当嘟起嘴自己又讪讪放下来,垂下头想了一下才过来,被赵赦安置在膝上,温和地问道:“不去不行?” “我想去,”真姐儿只是这样低语。赵赦抱着她只觉得可笑:“哪一家子像我这样,纳个妾要看你这么多脸色。”真姐儿斜飞起眼睫瞄瞄他,低声道:“我不能相容,所以我走开。”再道:“要是成亲那天要我在,”她眼中又有了泪水,强忍着道:“我会留下来不会打扰你们。” 赵赦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不解气地又给了真姐儿一巴掌,这一巴掌举得高,落下来很轻很轻:“你这个孩子,真是不听话。” 真姐儿垂敛自说自话:“我留在京里,离开以后,表哥你可以对外面说我已经不在,是路上遭了贼,还是说我病逝,全由得你。” “佑儿你舍得?”赵赦捏着性子问道,真姐儿立即抬起眼眸:“要,怎么会不要!等表哥不疼他,我就带他走。” 对于这句说自己不再疼儿子的话,赵赦觉得搂不住火,不是才给真姐儿看过佑儿请封世子的折子,他沉着脸道:“为什么我不再疼他?” “你有了别的孩子。”真姐儿对赵赦的面色极敏感,小声地说出来。赵赦骂了一句:“有个屁!”真姐儿不说话,赵赦也不说话,两个人静静相拥着。真姐儿动了一下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赵赦怀里,低声道:“何必到相恨不能相见的时候再分开,这时候表哥还是疼我的表哥,而真姐儿为成全你的亲事,算是我对表哥的报答。” 赵赦都不想接话。要提起来报答二字,赵赦觉得这样远远不够,他想到自己从接过来,没有一天不把真姐儿放在心里。而这个孩子,十足一条白眼儿狼。 有人会放白眼儿狼走吗?赵赦哼一声,白眼儿狼也是我家的。 ------题外话------ 感谢感泣中,感谢各位亲爱的们支持。幽娴静思亲提意见,说雷没有了。仔仔很犹豫,很怕雷来了,月票没有了。不过再想想,该过去的是要过去。请各位亲不必担心,过去以后风平浪静。亲们不要抛弃仔仔,有月票的亲们请多多厚爱。 鞠躬感谢翻兜给票票的亲们,请相信仔仔,宠爱不变,过了这一个雷就好了。请亲们相信我。多谢了。 过生日的亲,祝你生日快乐。仔仔已经上班了,上班期间更新字数不变,是为早些写完。一个故事作者自己也不愿意一百多万字写上一年。 昨天悲摧的还加了一个班,弄得早早起来码字,还好赶上更新了。 求票票求在月票榜上多呆几天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家人出游 安平王索性陪着真姐儿胡说作道,想要弄明白真姐儿要离开自己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更新最快78有怪想法的人,要么是天生的,要么是后天有环境造成。 这两条,真姐儿都没有。 早早接来的真姐儿要有怪想法,教她的王爷和先生都会发现。真姐儿不在王爷和先生身边时,大多是在房中和丫头c妈妈相伴,也会被人发现。 而王爷c先生c妈妈和丫头们,又算是真姐儿的后天环境。所以赵赦对于真姐儿说要离开,是一脑门子雾水,是谁这么大胆,给她这样的心思? 想当然,不是自己。要说真姐儿是伤透了心要离去,王爷也不愿意相信或者拒绝去想。在目前赵赦的眼里,不认为真姐儿会伤透了心。 表哥对真姐儿多好,而且父母亲也还是给真姐儿撑腰的人。 想不明白的赵赦气在心里,陪着真姐儿乱说一通,权当解气。 他往后半歪在绣鸳鸯戏水的绣枕上,真姐儿坐在他腿上,用尖尖的指甲在赵赦的胸膛上比划:“说有沙漠,还有蔚蓝的湖水,没准儿我还能发现宝藏。” “还有吗?”赵赦斜睨着真姐儿澄净下来的黑色眼眸。这一会儿夫妻相安无事在这里安安静静说话,头疼过的赵赦觉得这样才是享受。 真姐儿在赵赦怀里,还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五月的天气夜里很凉爽,她鼻子尖上只有几点微沁出来的汗水。见赵赦拿起丝帕给自己拭去,一举一动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时时照顾中。 也很享受此时安宁的真姐儿心情舒畅笑嘻嘻:“要骑骆驼,见到大洋要坐大船,会比表哥的楼船大。可以看到西方的女人,可以” 对着这充满希冀的面庞,赵赦心中又火气腾腾的往上冒,他压着火气道:“要带几个人去?”真姐儿小心看看他,小声道:“请老石头去,他是老向导认得路,别人不知道还有谁,不过听说有的商队人少,愿意大家搭伙去。” “路上有怪风,把你吹得不漂亮。”赵赦吓唬过,真姐儿噘起嘴:“人家就要走了,为什么表哥还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 赵赦沉着脸和真姐儿又瞪了一会儿眼睛,没好气地问道:“那你也没有说好听的话给表哥听。”真姐儿颦着眉头努力回想:“我说了,表哥要的好听话,不就是你成亲那天我会在,我要是不在,你会觉得没面子。” 腰间是赵赦肌肤弹性的手臂,想到他和别人成亲,以后去搂别人,真姐儿低下头觉得心中很是悲伤:“表哥喜欢听的话,不就是这些。” 赵赦长长的吁了口气,对着这低垂的脑袋看看,拿起帕子给她擦拭去面上泪水,责问道:“表哥要听的话,是你去走商路,表哥在哪里?”安平王蛮横无理地道:“你说来说去,有宝藏有湖水,就是没有表哥。” 算是日日相陪的赵赦对这一条很不满意,就是在京里晚上出去会夫人们,白天也会有半天或是一顿饭是和真姐儿在一起的。而真姐儿出去玩,居然没了自己? 安平王不高兴,就在这一条上。 真姐儿仰起无辜的面庞,眼神儿也是极无辜的:“表哥你,在陪别人。”她重又低下头:“你走不开。”再嗫嚅道:“你在陪别人呢,你以后陪的,全是别人。” 赵赦怎么听怎么别扭,他是个情人不少的人,所以听到真姐儿说陪别人,他感觉自己和去见情人没有区别。 作为一个名利心是本质的王爷,赵赦对于真姐儿这句话,打心里觉得不舒服。陪别人?那是有目的。只有和真姐儿在一起,无意忽闪着巴掌逗逗她,和她耳鬓厮磨,是全为着喜欢。 和真姐儿在一起,只是为讨母亲喜欢,算是一件与名利无关的事情。 烛晕打在真姐儿身上,她还半垂着脑袋在伤心。赵赦突然粗声粗气地道:“你把表哥都弄丢了,那表哥也不管你。真姐儿,你是个绝情绝意的孩子。” 真姐儿不承认,立即抬起面庞反驳:“表哥你才绝情绝意,是你绝情绝意。”那眸子底处似有熊熊熊大火,真姐儿一句也不让。 赵赦哼一声:“真姐儿绝情绝意。”就是你绝情绝意。真姐儿声音难免抬高,心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泪眼汪汪:“表哥绝情绝意,是你。” 泪水在真姐儿眼眶里打转,像是再争一句又要雨打梨花。赵赦把手中丝帕没头没脑给真姐儿擦一回,暂时性的让了一步:“好吧,我绝情绝意。” 真姐儿轻泣道:“为什么表哥你要绝情绝意?”她眸子里全是疑问,伴着泪水在赵赦面上扫过,就把面庞转到一旁。 这神态,十足像极闹别扭中的赵佑。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真姐儿抽动肩头轻轻哭泣,赵赦给她擦泪水。 “表哥没有绝情绝意,真姐儿不要闹了。”赵赦再开口时,是很温柔:“别闹了好不好?”闹得表哥头疼无比。 真姐儿摇摇头,眼神儿里是几分空洞。刚才悲伤的眼神儿让赵赦心疼,这空洞的眼神儿让赵赦害怕,把真姐儿搂到怀里亲着她额头,柔声道:“不要胡闹,你走不出去一步。就是走出去,也走不了多远。” “表哥,你会让别人抓我吗?”真姐儿静静问他。赵赦吓唬道:“不仅会让别人抓你,还会治你的罪。” 真姐儿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再道:“那我就得罪你的新人,拼命得罪她,她会让人来打我,对了,”真姐儿眸子里有了光彩问赵赦:“我可不可以用表哥教的剑法去打她?” 赵赦忍俊不禁:“为什么要打她,她不敢对你无礼。”真姐儿把小嘴儿噘到赵赦眼睛下面:“怎么不会?表哥见过不争的人?”赵赦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想说话。他好笑着看着真姐儿,在那小噘嘴上亲亲:“那你打吧,打过了以后怎么样呢?” “她会对着表哥哭诉,缠着表哥对我不好,我打不过你,就走了。”真姐儿编完这段故事,对赵赦微有得色:“到时候表哥你会让我走的。” 赵赦拧着真姐儿小耳朵:“你给我听清楚,不会让你走。也不会有人敢和你动手,你这淘气孩子,表哥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 “不会!”真姐儿倔强的道:“你变了心,你绝情绝意,这话就会变。” 赵赦心里火气又往上蹿,他决定开始泄火。把真姐儿衣服扯去,动作粗鲁地压着这个玉白娇嫩的孩子在身上,把她粉嘟嘟的小嘴咬上几下,再把她挣扎的双手固定着,居高临下看着雪白粉嫩的真姐儿,忽然一笑:“表哥绝情绝意,决定今天好好收拾你。” 锦帐迷离中,全是缠绵悱恻。真姐儿挣扎着,推着,甚至把面庞扭到一旁去不让赵赦亲吻。赵赦不时发出笑声,他总是能得逞,总是能找到真姐儿的小嘴儿,总是能吻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花开在外面上夜,听着房里细细的喘息声,心里这才放下心。家里怎么了?花开不明白。不过王爷天天回来,在花开看来,这就是好。 第二天一早交过班,花开大着胆子来找郁新。郁新很好找,就在书房里。他今年要赶考,所以一早来这里看书,找几位先生们请教过历年的考题,再自己去攻书。 赵赦自己下过科场而且高中,对于幕僚们要赶考是相当的重视。而且今年赶考的,还有俞道浩和展祁。 俞道浩是浑然不把功名放在心上,展祁是不当一回事情,不过王爷喜欢,逼得两个人不得不作准备。 “小郁,你又在乱念什么,这一道题以我看,十有八准不会考。”俞道浩素来爱玩笑,看上几页书,就要和郁新开上几句玩笑。 郁新捧着书笑嘻嘻:“俞先生,温书是要都看到。”俞道浩挤挤眼睛:“对你漏个题,有一年有一道题,是论机心。有一个秀才如此写,”俞先生摇着脑袋:“黑鸡也白鸡也,抑或不白不黑之鸡也?” 郁新笑个不停:“后来呢?”俞道浩做个鬼脸儿:“考官批成芦花鸡。”书房里发出一阵哄笑声,赵赦在里面听到也没忍住笑了两声。 展祁道:“以我来猜,今年的试题会是这样,俞先生滑稽也不滑稽也?”俞道浩煞有介事问道:“下面如何?” “当然是不论不类稽。”展祁这样说。 大家取笑过,郁新看茶水凉了出来换茶水。书房中有吃有喝无事的时候可供先生们看书,郁新报效起来得更为上心。 手中旧茶水要倒到廊下一处小坛子里,加上冷水把余温全去掉用来浇王妃栽种在院子里的花。 院中一角小小花坛里,是真姐儿手植的几株红叶,这才是夏天,叶子犹绿。不过看在郁新眼里,是相当的喜人。 浇过花转身见到院子外面人影儿一晃,花开在院外树后露出半张面庞对自己招手。虽然只是半张面庞,郁新也认得她。 拎着手中水壶出来,见花开退后两步又回身对自己招手。郁新看看守门的小厮们没在意,就跟着花开出来走到小树林里,带笑道:“你找我?” 又要诓人去棺材店? 花开很认真的点点头,左看无人右看也无人,对郁新小声道:“书房里最近有什么事情和王妃有关?”她珠唇轻启,馨香又来。郁新享受的闻了一闻,突然问道:“这香不是你的,你又偷用了别人的?” “秀才你找打!”花开跺脚:“我问你正经话,快回话。”郁新这才正经得多,关切地问道:“王妃怎么了?” 花开黯然正要说,突然明白过来抬起头怒道:“我问你回答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郁新苦笑:“是是,我打听打听再告诉你。”花开垂下头,嗓音又转为低沉:“你知道了快些来告诉我,人家很担心。” “我也很担心。”郁新心中牵挂王妃,闷闷不乐的道。花开不解的睁大眼睛:“你也担心?”郁新一惊,赶快涎着脸道:“你担心我就担心了。” 花开大怒,再一想到还要求他打听事情,勉强又收起怒容刚要说话,眼睛见一个人影子一闪,急忙道:“有人来了,”转身拔腿就跑。 “哎,”郁新昂长了脖子好笑得追着看,我打听到了,去哪里告诉你? 见绿叶中的一抹水红身影转眼就不见,身后传来俞道浩的声音:“小郁,你这茶,还给不给喝?” “哦,我出来看鸟儿的,不想就忘了。”郁新找了一个理由出来,俞道浩紧追不放,也跟着乱看:“哪里有鸟,在哪里?” 郁新笑容可掬,一把扯着他回来:“先生出来,就吓跑了。”同俞道浩进来,泡上茶送上案头,再看书的郁新留意起来。 今天是赵赦回威远侯话的日子,为着真姐儿不喜欢,赵赦终究心中不快,自己打马来到威远侯府把话回了,和舅父用过饭才回来。 在路上去了一趟京里老字号的首饰铺子,挑了几件时新首饰袖着准备给真姐儿,想着这个孩子素来乖巧听话,继续温存着她,总归会想明白的吧。 回房里来见真姐儿,见她人又站到侧间里自己的军用地图前认真的看着,赵赦又恼怒起来。胡说过就算了,这孩子还当了真。 从身后看,身着真红色绣彩凤衣裳的真姐儿纤细袅娜,这样的孩子只在街上走一圈,好似牡丹花在雨中遭打一般。哪里还能如她所说,让她去外面呆着。 赵赦忍忍气,决定今天也不同真姐儿发脾气,喊一声:“真姐儿,”地图前的真姐儿回过头,面上有几分喜悦:“表哥回来了。” 对着这喜悦,赵赦也喜欢,走过来把袖子里的首饰给真姐儿。一对镶宝石的镯子亲手给真姐儿带好,一对紫宝石的花钿给真姐儿插在两边鬓角。真姐儿低声道:“多谢表哥。”这个宛转娇柔劲儿真是讨人喜欢,赵赦拧了一下真姐儿鼻子尖,带笑道:“不要再胡闹了,表哥疼你。” “嗯,”真姐儿低不可闻的答应着,又抬起面庞在赵赦面上飞一眼,这一眼中,还是探询。赵赦携她过来,吩咐人摆饭。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两个人都很少说话。赵赦给真姐儿挟菜,又微微一笑。外面去风沙雨雪,有家里这样好吗?这个孩子心中还是拧着,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吃过饭也很好,只到睡下来,真姐儿把玩着手上新得的镯子,对着赵赦欲言又止。赵赦极其忍耐:“有话就说吧,表哥这一会儿心情好。” “是,就是我今天让人收拾东西,”说到这里,真姐儿下床取来一个白玉簪子:“这是表哥第一次给我的东西,我想带走。” 这是赵赦在真姐儿八岁时给她的,当时在沈家见到真姐儿打扮得粉妆玉琢,赵赦亲手给真姐儿插好。 在真姐儿心里后来有了赵赦,就把第一次见到的东西当成一件纪念品。 知道真姐儿说不出来好话的赵赦,只以为她又要胡说八道商路上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的赵赦没有想到是这句话,他心里又有了火气,沉声道:“你的东西全带走。” 光听这句话的嗓音,安平王又生气了。有气何必忍着,把怀里的真姐儿按在床上,安平王毫不客气。 “痛”真姐儿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把火大的赵赦惊醒。对着身下面有惧色的真姐儿,赵赦又心疼起来。他长长又吁了口气:“傻孩子。” 第二天真姐儿还是看着人收拾东西,看来看去的衣服首饰,大多是赵赦所给。外祖母家和父亲在自己出嫁时给的东西,不过廖廖。 想到外祖母家,真姐儿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还有妹妹们也嫁在家里,父亲指望着母亲照看。由此可见父亲是有先见之明,所以不把妹妹们嫁在西北。 让赵赦和新人回西北,准备留在京里的真姐儿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清点一遍。在她心里也知道走商路在眼前是不可靠的事情,因为还有外祖母家和妹妹在京里。 反正是要走,走以前得把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安抚好。 这一对公婆对自己似尊重女儿,赵老大人来劝过真姐儿安慰过她,赵老夫人也来安慰过她。但是,他们是赵赦的亲生父母,是真姐儿的公婆。 如果选择撕破脸的走,以后佑儿也见不到,也让在京中的外祖母家和妹妹家担上许多心思。毕竟这是王府,是人人巴结不敢得罪的地方。 正在看着人收拾着,见花开从外面进来面色惨白。真姐儿关切地道:“不舒服?让人请医生来。”花开惊了一下:“不要,我好着呢。”真姐儿还是关心:“那去睡会儿吧。” 花开回到自己房里,狠狠哭了一会儿。姑娘这么好,还会生儿子,王爷怎么就变了心?才听到郁新话的花开哭了又哭,直到哭得自己头痛才罢休。 头痛中又觉得自己失职,王妃此时肯定心中难过,需要花开安慰怎么能不在?让小丫头打水洗过脸换过衣服出来,见赵老夫人在房中。 “真姐儿,我听说你在收拾东西很不喜欢。母亲从来疼你,没有说过你半个不字。这一次,让我心里很难过。”赵老夫人语重心长,她是听到真姐儿接连收拾了两次东西就赶快过来的。 很是关心的赵老夫人天天眼睛里只有真姐儿,从赵赦那里听到真姐儿胡说要走,赵老夫人也不高兴。 真姐儿柔声道:“母亲,我收拾好了,好给表哥腾地方。” 这一句话说得赵老夫人心酸起来,让真姐儿上前拉住她的手劝道:“凭你表哥再有谁,没有地方住也轮不到你腾地方。好孩子,快别这样。” 真姐儿跪下来:“母亲,您眼里见过多少这样的事情,比我见得要多。不是我不想着讨您喜欢,只是不能不虑到这一层。佑儿还小又是父母亲最疼爱的,为着佑儿,我也不会做出糊涂事。 我已经想好,东西收拾好先伴着母亲住,等有一天表哥容不下我,请母亲让我离开。” 赵赦在房门外走开,他也是听到真姐儿还在收拾东西跑来准备教训她的,现在听到这些话,赵赦心里难受不想再进去。 “等有一天表哥容不下我。”赵赦黯然,真姐儿对自己,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回到书房,易宗泽还在。昨天得到威远侯的回话,易宗泽准备了一批礼物今天来送,随便在和赵赦说要他出兵帮助打突厥的事情。 郁新所以才知道,把话很快告诉花开。凡是王妃的事情,郁新都耳朵尖。 说到一半赵吉进来回话,赵赦说有事就出去。现在见他回来面上比刚才听到赵吉回话还要不喜欢,易宗泽敏感地问了一句:“王妃她,不舒服?” 能让安平王不喜欢的事情,以此时的易宗泽直觉来猜,就是沈王妃。 “没有。”赵赦淡淡回答坐下来,心里转着转去的,全是真姐儿的那句话。 安平王这样回答,易宗泽暂时放下心,他笑笑又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刚才在说的,是成亲的事情:“我本来有信让我胞姐到京里来,不想昨天在宫中听到,说王爷过几天要离京,我又重新致信,让二胞姐到西北去。” 赵赦对这个没有异议,道:“几时到你给我个日子,住的地方我让人安排好,一应日用让人先送过去。” 易宗泽脸上泛起光彩,语气是客气话意却不是推辞:“有劳王爷。”安平王妃成亲前就是安平王养着,这事情易宗泽也打听得很清楚。 “那成亲的日子?”易宗泽心里是越快越好,后面还有两个在等着,一不小心不知道谁先进去,先进去的肯定先受孕,而且位次上也理当比别人高。 心里只有真姐儿说自己有朝一日容不下她的赵赦沉住气想想,对易宗泽道:“成亲日子等我到西北再说吧,这马上要秋天,是经常有仗打。要是定下来我不在,就委屈郡主。” “王爷不在,王妃可以主持。”易宗泽有些迫不及待。安平王情人众多,想嫁到他家里的不少。易世子很是担心,又怕一不小心胞姐成了情人。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毕竟有威远侯在中间。不过易世子在宫中打听到皇上最近对霍山王也不好,貌似对安平王好了许多,所以易世子还是担心。 安平王战功赫赫,让人敬服。就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包括真姐儿在内的人,都不相信他。 “父亲,”外面传来奶声奶声的声音,一个胖乎乎脑袋不小的锦裳孩子跑进来。见到赵赦有客,赵佑哈哈哈:“几时同我骑马?” 赵赦满心的郁闷全被儿子冲淡,他忍不住一笑招手:“过来见过易世子。”赵佑笑嘻嘻过来,对着易世子行个礼。虽然年纪小,也看得出来礼节较熟。 行过礼再走到父亲膝下同他商议:“几时才来呢?”赵赦微沉着脸,眼睛里却是笑意:“父亲有客人,这样说话没规矩。” “那我等一会儿再来说,”赵佑对父亲沉着脸也是看习惯,他还是笑逐颜开:“几时我才来说呢?” 对着儿子的笑脸,赵赦也笑一笑;“去找母亲玩,父亲闲了就去找你。”赵佑嘟嘴:“母亲在翻箱子,我不喜欢翻箱子。祖母说不好,母亲要哭呢。” 赵赦沉下脸有些无奈:“去吧,去让她不要哭,喜欢什么就玩什么去。”易宗泽忍不住也一笑,沈王妃,今年到底多少岁?安平王这口吻,十足沈王妃是个和儿子一样大的小孩子。 易宗泽没有想到沈王妃会闹别扭,以他的想法,认为真姐儿不敢也不会。 明哲保身,是汉人有名的哲学之一。 送走赵老夫人的真姐儿也累了,让人继续收拾,自己到榻上歪着。花开过来,真姐儿刚微笑:“你好了?” 见花开突然泪流满面,扑通跪到膝前。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对我说,”真姐儿吓了一跳,赶快坐起来问花开:“你怎么了?”想来自己的亲侍丫头,是没有人敢欺负的。 想到这一条,真姐儿心中抽痛。这是表哥待的好,家下人才随着恭敬自己。 花开泣不成声:“王爷变了心,王妃不要忧愁,您还有老夫人还有小王爷。”还有我花开在这里,虽然不顶大用,却是不会变心的人。 真姐儿没有欣喜,而是慢慢沉下脸,慢慢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房里的丫头们可能够会听到自己同表哥吵架,不过当着面说,却是不行。 主人房里的话,是不能乱说乱议论的。 随口问过的真姐儿,是打算等花开回过话,再交待她几句让她以后不要乱说。不想花开哭着道:“是我,外面听来的。” 真姐儿面色更沉:“外面人人皆知?”花开泣着摇头:“是二门外的小子们说话,我偶然听到一句。” “是哪些人乱说话?”真姐儿不放松。花开最后不得不说出实话:“我见王爷王妃争吵不知原因,去王爷书房里打听来的。” 郁新?真姐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花开糊涂,郁新也糊涂?话到这里,是真的不能放过。见房外有丫头进来笑:“荷花开得好,王妃去看不看?” 见到花开跪着,王妃又不悦,丫头唬得不敢说话。 “你出去外面守着,别人不必进来。”真姐儿吩咐过她,亲眼看着门上竹帘放下来,才对花开低声严厉道:“内外宅不许乱传话,要是让表哥知道,只怕我也护不了你!” 花开还是轻泣:“我担心王妃,所以去打听,这是我的错,不是那秀才的错。” 真姐儿闷闷:“这秀才也不对!只是你也太不小心!现在你问的话他全告诉你,以后他问你的话,你就会告诉他!”又严厉起来道:“就是表哥几时在几时不在的话,你也不能乱说!” “奴婢知道了。”花开跪着,被教训得惭愧不已。被真姐儿说出来,花开才觉得是大不应该。 佑哥儿来找母亲,准备告诉她父亲不让哭。奶妈在后面跟着,见廊下丫头们摆手儿悄声道:“王妃在骂花开姐姐,不让人进去。” 赵佑不依,还是走到门帘处把眼睛凑上去看了一眼,又回头小声道:“母亲不喜欢。”小王爷就在外面等着,等了一会儿自己也不喜欢,索性喊上一声:“母亲,去看荷花。” “来了,就来。”真姐儿满面春风,表哥变心,自己所有的,只有儿子。她毫不耽误地出来,对着赵佑笑逐颜开:“去看荷花,好,现在就去。” 赵佑对着母亲也告父亲的状:“父亲不陪我,让我找母亲。”真姐儿含笑扯着儿子的小手:“那母亲陪你好不好。”赵佑奶声奶气地道:“好。”真姐儿又道:“父亲很忙,以后不陪你,母亲来陪你。”赵佑欢欢喜喜:“好。” 母子两个人去看荷花,赵赦去见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忧心忡忡:“真姐儿看着拧不过来,不过她说得也对,多少人家有了新欢就不要旧人。” “真姐儿乱说,请母亲教训她。”赵赦被真姐儿话气到现在,觉得不愿意再气下去:“她是恃宠而娇,是母亲和我把她娇惯的。换了是别人,她敢这样!” 换了一家恶婆婆恶丈夫,肯定是行不通。 赵老夫人道:“她现在不是在我面前,我就要管。你一个人回西北,让真姐儿留下来也好。等我慢慢劝她,她想通了你再接走。” 赵赦咬牙:“母亲您想想,自从接她来就一直在我身边,这突然不在,她还不天天哭去。再说真姐儿不在,儿子心里也放不下。”赵赦很生气:“让她跟我走。” 赵老夫人反而笑了:“好,既然你放不下,就让她跟你走。”赵赦还是阴沉着脸:“还有佑儿,我请过圣命,佑儿已经四岁,带他到军中去看看,让他从小知道我这当父亲的功勋,全是由军功而来。” “佑儿也要走?”赵老夫人舍不得:“那我和你父亲可怎么办?”赵老夫人想想就很孤单:“以前没有佑儿,和亲戚们走走,再接一接他们的孩子也还热闹。佑儿再走了,你父亲肯定不答应。” 赵佑换上笑容道:“母亲为真姐儿想想,她正在同儿子闹别扭,让佑儿一同回去,她凡事不看母亲和我,也要看着儿子不能胡闹。”安平王打的主意相当的美,自己洞房那天,世子可以陪真姐儿。 有世子在,真姐儿还好意思哭个没完。 母子是连心的,赵老夫人想想,也觉得自己很明白。她只能答应:“好吧,”再交待赵赦:“你几时容不下她,还给我送回来。”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也这样说。”这全是真姐儿胡说八道招来的。 晚上回来不给真姐儿好脸色看:“什么叫表哥容不下你?”真姐儿眨眼睛开始措词,赵赦勾起手指在她眼前晃着:“快说实话!” “表哥有了别人,当然就会容不下我。”真姐儿没机会措词,就是理直气壮的质问话:“难道表哥心中有我的时候,还同时有一堆人。” 赵赦哑然,他再板起脸道:“为什么又和儿子胡说,说父亲以后不陪他?”面对生气计较的赵赦,真姐儿又开始眨眼睛,还是没有时间措词,直接道:“表哥以后有了别人的孩子,当然就不会陪佑儿。” “我有了?别人的孩子?”赵赦恨得又想给真姐儿一巴掌:“白教你这么些年,说句话都不通。” 真姐儿格格笑两声,赶快更正:“是表哥的孩子,”说到这里又想笑:“是不是只有表哥知道。” 惊呼声中,赵赦毫不犹豫把真姐儿按在大腿上:“打几下?”真姐儿手脚乱动起不来,笑得快喘不过气地求饶:“再也不敢乱说了。” 及至被放起来,坐在锦被上笑得颊生红晕,眸子里熠熠生辉,妙目流盼中绝色无边地瞄着赵赦黑着的脸,突然扑哧一笑,情不自禁地扑过来抱住赵赦,娇声喊他:“表哥。”那眸子里全是依赖的看着赵赦。 真姐儿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以后我走了再来看佑儿,你要记得让人不要为难我。”赵赦温柔地抱着真姐儿,嘴里道:“哼,走了不许看!” “不好,”真姐儿笑嘻嘻:“你还是我表哥。”赵赦也露出笑容:“小傻子,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真姐儿娇滴滴:“变了心的表哥还是表哥。”赵赦道:“那没变心的表哥呢?”真姐儿把心放在赵赦胸前,娇嗔道:“你变了,肯定会变的,今天不变,明天也会变的,啊呀” 娇小的身子又被掀翻在赵赦大腿上,赵赦一只手掌压着真姐儿,悠然的拉过一个枕头靠着:“今天晚上你就这样说话最好,乖,说几句好听话听听。” 真姐儿笑还要嘴硬:“看在表哥要回去的份上,我就说几句吧。”赵赦漫不经心:“你我一起回去,”真姐儿立即嘟起嘴:“不要!”用力也挣不动身子,对着赵赦大腿上就是一口不轻不重的咬下去。 这一口下去,小屁股上立即就挨一巴掌。赵赦好笑:“我说佑儿坏毛病都随你,你还抵赖。”手放在浑圆结实的俏臀抚摸着,碧青色纱帐中突然缠绵悱恻。 真姐儿轻咬着唇,心里在排斥和赵赦回西北,排斥以后会和赵赦的新人共同生活在一起。身子却随着赵赦大手的抚摸轻轻颤动着,身子里面一把火慢慢燃烧起来。 “我不要去西北和变心的表哥在一起。”觉得抵抗不了这温柔的真姐儿,就用这样的话来刺激和提醒又要陷在绮氛中的自己。 赵赦带着笑意的声意过来:“原来我变了心。”他轻轻褪去真姐儿水青色的寝衣,把手放在白色如玉般有光泽的肌肤上摩挲,他眼眸深沉起来,身子里也有一把火。 “唔,唔,不要,”真姐儿沙哑着嗓子又小小尖叫一下:“我会打你的新人。”身子上赵赦的手微微用力,让真姐儿又舒服的闭上眼眸享受着,听赵赦低笑:“要不要表哥帮忙?”他把真姐儿翻身抱在怀里,两个人都是不着寸缕,眼眸对着眼眸,都可以看到对方眼里只有自己。 “要表哥帮忙吗?”赵赦温柔的亲着真姐儿,在这缠绵中的真姐儿格外撒娇:“要,表哥你会帮忙吗?”这娇蹭上来的身子格外柔软,而真姐儿的嗓音也格外柔软。赵赦轻轻啃咬着真姐儿一根一根的手指,嘴里含糊道:“傻孩子” 烛光晕晕的随着灯芯儿渐小而暗下去,真姐儿伏在汗水淋漓中,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打你的新人,真的会打。”赵赦抱着她去沐浴,低笑道:“真是个凶巴巴的孩子。”浑身无力的真姐儿抗议:“才不是凶巴巴,就是打新人。” “好,你这个惹人生气的孩子。”大木盆中放满水,赵赦抱着真姐儿坐进去,撩起水给她身上擦洗,突然又笑一声:“几时我教出来一个小河东狮吼。”真姐儿眉开眼笑:“可不是,全是表哥教得好。” 赵赦骂道:“小坏蛋!”真姐儿刚笑嘻嘻,又抱着赵赦脖子眸子里全关怀:“真姐儿不在身边,内宅外宅里要分得清楚,不要再有人私相勾结私相传话,表哥你时常不在家,在外面也要自己小心。” “内宅里的谁和外宅的谁传话?”赵赦一听就明白。真姐儿抱着他亲亲:“表哥不必问了,我都发落了,你明天在书房里再对先生们说一遍。” 赵赦微笑:“我的小幕僚,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好孩子抱着他的脖子,还在叮嘱:“在军中的时候要按时用饭,我听赵吉说表哥一忙起来,送上饭也不吃,这样可不好” “真姐儿,傻丫头,你和表哥一起去,表哥不按时用饭,以后全怪你。”赵赦用手揉着真姐儿白玉一样的身子,认认真真的告诉她。真姐儿刚嘟起嘴,赵赦柔声再问她:“佑儿去,你去不去?” 真姐儿先是不相信:“佑儿怎么会去?”赵赦含笑:“你说我不疼儿子,我这就陪儿子。”真姐儿微挑眉头:“真的佑儿去?”赵赦点头:“真的去。”真姐儿抚到赵赦宽阔的肩头上,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还是让他留下来给我吧。” “坏丫头,你不去儿子也要去。”赵赦亲亲真姐儿:“再过几天我们就动身,我已经让人在收拾东西。” 真姐儿深深的看着赵赦,他眼中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虽然这温柔想来未必会长久,不过眼前,还是温柔和疼爱依就。 真的要去?真姐儿很苦恼,这苦恼一直到第二天看到丫头在收拾自己离京的东西,就更加的苦恼。 赵老大人喊了真姐儿过去,是面带笑容地也责备她:“你素来是个明理的孩子,出嫁从夫,理当随去。”真姐儿对着赵赦还能指责几句,对着赵老夫人还能撒娇抱怨几句,对着公公赵老大人,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说这家里可以留恋的,不仅有佑儿,还有自己的一对公婆,就是自己的妹妹嫁的亲事,是全要倚仗王府的家庭,妹妹们也没有这样的好公婆。 真姐儿说出实话:“佑儿去,我就去。”赵老大人很开心,呵呵笑了两声,又责备道:“为着你表哥要你去,你就应该去。” “是。”真姐儿又得到一个台阶下。就是赵老大人不说这话,赵赦要强着真姐儿去,真姐儿也没有办法不去。 赵老大人特意找真姐儿说一说,并不是给她台阶下。真姐儿的台阶已经足够多,赵佑去,赵赦不理她说什么,只让人收拾路上用的东西,还有赵老夫人也劝着真姐儿去。赵老大人再来说,只是希望真姐儿不在自己和赵老夫人面前时,不要再同赵赦闹太大的别扭。 真的硬做起来,真姐儿也不是赵赦的对手。不过闹到如真姐儿要多虑的那一地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心里,总是不会喜欢。 真姐儿想了一个下午,等赵赦回来和他商议:“我随表哥去,我依着表哥说的,表哥也要依着我说的。” 赵赦也同真姐儿商议:“只要表哥还疼你,你就不会胡闹?”真姐儿凝视着赵赦的面庞,突然问道:“真姐儿要的那种,表哥你做不到。如果你做不到,就依着我。” 赵赦抚着真姐儿,只是含笑看着她。 任何一个人看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人,都会把她当成孩子看。安平王在这几天里也想了更多,他想来想去,最后觉得真姐儿太小,自己不能同她太计较。 有觉得自己年长,自己阅历广,自己有经验,就要欺负年纪比自己小的妻子的,赵赦不是。 到行程那一天,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不放心,特地送到城外船上。对着外人,只说舍不得赵佑。 赵佑看到大船,一开始是很兴奋,见到祖父母下船离去时,心里突然明白要离开他们,开始哇哇放声大哭。 赵赦这一次没有责备儿子,而是欣慰地觉得这是佑哥儿的天性。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被孙子哭得很是心酸,只能交待他:“回去可以再来。” 佑哥儿脸上挂着泪珠,依依不舍的看着祖父母下船,他们在码头上挥手,佑哥儿在大船上也挥手。而且指挥母亲:“你也挥手,”不敢指挥父亲的他,只对着父亲看看。 赵赦面无表情,把自己的手抬起来挥几下,佑哥儿这才放下心,再去专心看码头上的人,用力挥自己的小手。 大船远去,带着这一家三口,也带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的满腔担心 半个月以后是七月里,白天还是炎热。西北官道上的一处小树林里,正午传来一阵哭闹声。一个粗壮的大汉正在踢打一个女人:“让你跑,再跑下次老子打死你。” 大汉手臂有女人手臂几个粗,女人柔弱的力量完全抗不过他,只是哭着挡着:“别打了,我会挣卖身钱给你。” 官道上人不多,女人只能在这里挨打哭求。 正义的使者还是有一个,正确来说,是一个半!一匹胭脂一样红的红马从林外进来,马上人怒声道:“住手!” 伴着这一声住手的,还有一声奶声奶气地声音:“住手!” 大汉停下来,冷笑着看这骤然出来的一大一小程咬金。大的是个美貌少妇,打扮年纪极青,面上有薄薄轻纱,也可以看出来容貌极妍,正在冷若冰霜瞪着自己,手里马鞭子取起来:“你为什么要打女人?” “呸!这是我买来的媳妇,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大汉说着,对身边女人又是一脚,踹得她悲泣两声,抚着痛处身子颤抖着。 少妇大怒,纵马过来对着大汉扬手就是一鞭,斥道:“不许打女人!”手中马鞭子一紧,被大汉紧紧拽住。大汉冷笑:“大爷我也是练过几手的,怎么着,陪你玩玩?” 少妇身前坐前的胖乎乎小孩立即亮开嗓子:“父亲快来,母亲又同人打架了。”林外又过来一匹马,马是黄骠马,看似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却是极快的速度就到近前。马上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英俊男人,他冷冷的眼眸犀利尖锐,看得大汉怯懦一下松开手,又不服气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管人打老婆!” “你又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女人!”重得了马鞭子的少妇在面纱内冷笑,在她身前的小孩也气焰嚣张,手里一个小小银柄马鞭子挥几下:“快说,我母亲问你话呢。” 大汉大怒道:“是我老婆!”再对后面跟来的男人道:“这位爷,你管管你老婆行不行!”马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她在问你话!” 大汉噎了一下,见眼前这一个人才是看上去不好惹的,只能咽一口唾沫退后一步:“这是我从女学里买来的老婆,老子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她要逃走,我当然要打她!” 少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哪里买的?”大汉打量着他们心里有了底气:“你们是外地人?我们西北地方好,王妃让处处办女学,也收容无处可归的女人。女人们无处去,当然嫁人是最好的。” “怎么会变成卖人?”少妇听嗓音就是在生气。大汉嘿嘿笑:“你嫁男人不收聘礼?”话刚说过,脸上着了一鞭子。一道血痕,立即泛出来。 大汉痛极用手再一摸一把血,当下拔腿就跑,一面跑一面骂:“娘的,晦气,哪里来的两个混蛋!” 跑开两步伸手要拉被自己打在地上的女人一起走,却见树林内空空,那女人趁自己说话时,已经跑了。 怒极的大汉急急忙忙奔到树林外草丛中伏下来,看见树林里这两匹马把自己的老婆带上,一起往官道上去。 看他们去的地方,是自己住的城里。他们是马,大汉是脚走,跟在后面进了城,直奔衙门而去。进门到签押房,找自己在这里当官差的舅舅黄捕快:“舅舅不好了,青天白日的有反贼!” 黄捕快才被人请去喝了一顿酒,正歪着打盹儿,见外甥张二来这样说,不当一回事地道:“你当这是十年前无人管的时候,出城三步都会遇到人抢。自从王爷来了这几年,一年比一年有秩序。反贼,哼,咱们这城里是要道,城里驻着军呢!” 张二把自己挨鞭子的脸给黄捕快看:“舅舅是真的,一个美貌小娘皮是女贼,带着一个这么高的小孩子,还有一个男人,把我老婆抢走了。您不信,现在去查一查。” 黄捕快不动:“你又同别人打架,想把我架出去吓人!这一次,舅舅不上你的当!”张二急得没有办法:“舅舅,那你外甥媳妇,总得帮我要回来吧。” “你不是赌输了钱把她抵了债吧?”黄捕快老神在在,还在回味他中午刚吃的那顿午饭。张二赌咒发誓说不是,黄捕快这才懒洋洋起身,出来把院子里宽板凳上睡觉的两个衙役喊起来:“丁六,钱七,跟我走一趟。” 张二带路,四个人一起往张二说的客栈来。 问过掌柜的是有这么几个人,而且掌柜的还笑话张二:“你小子没了钱,把老婆卖给人当丫头?”张二顾不上回掌柜的嘲笑,对黄捕快殷勤地道:“舅舅你看,你说得没错吧。” “咱们找他去,说破大天,这王法二字还摆在这里。”黄捕快还是不着急,问过他们住在哪里,带着几个人一起过来。 这城是个交通要道,一应水菜鱼虾丝罗等物全从城外的码头中转停靠。城里并不大,所以掌柜的也认识张二。地方不大的城里没有单独跨院,吃饭在下面,住宿在楼上。 黄捕快带着人踩着木楼板上来,走到那房门外,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的声音传过来:“这一路上,你倒同人打了十几架” “舅舅,就是他们!”张二一听就听得出来。这男人的声音威严有力,面容也是让人不敢逼视的那种。 黄捕快示意丁六上前:“开门开门,我们是捕快。”门内男人的声音很是不悦,斥责道:“等着!” 这斥责声把门外所有人弄得一惊,先心惊过,黄捕快面上变了颜色,他是当久了捕快的老油子,平白无故不肯受这样没有来历的气。上前就是一脚,客栈里单薄的门应脚而开,黄捕快抽出腰刀进来骂道:“什么东西,敢让老子等着!” 这是上房,房中木榻圆桌子一应俱全。榻上坐着刚才说话的男人,见这一群人闯进来,面色往下微微一沉,眼神儿寒凛中,就是久经公事的黄捕快也又吓了一跳。 榻前垂首站着一个身材儿窈窕的女人,看上去正在听训。她对面站着小小孩子,也是垂着手在陪训。 “滚!”木榻上坐着的这个人,是便衣的安平王赵赦。对于这一群踹门而进的人,赵赦怒目:“滚出去!” 这一声好似霹雳,惊得黄捕快暴怒。腰间带着锁链,取下来大模大样往赵赦身前走的黄捕快也是攒足了力气扮演高声:“老子是这城里的捕快,你犯事了,跟我们走一趟!” 人还没到赵赦身前,赵赦站起来走上一步,劈面一把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把也有功夫有身的黄捕快衣襟一把揪住,随手一丢,扔出房门外。 只听重重一声楼板响,黄捕快摔得快要爬不起来,在地上呲牙咧嘴地骂:“上,这人是反贼!” “拿反贼啊!”丁六和钱七拔出腰刀冲上来,没过两招,被空手的赵赦也扔出去。赵赦还是怒目:“滚远些!” 真姐儿看得津津有味,再看儿子赵佑也是毫不惧怕,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赵赦坐下来,继续教训真姐儿:“不许笑!还没骂完你!刚才说到哪里了?”赵赦沉着脸问真姐儿,真姐儿收起笑容,赶快垂下头又是恭敬状:“同人打了十几架。” “带你们出来是四处看看,不是让你四处打架!只要有婚契,就是合法的!”赵赦毫不理会外面摔痛骨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接着教训真姐儿。 真姐儿在心里小小反驳,最后动手最狠,把人打伤的,总是表哥。虽然先动手的全是真姐儿,但是最后打伤人的,全不是真姐儿。 眼角看到外面的几个人偷偷在溜走,那张二面上鞭痕还在流血,这是表哥的证据,不是真姐儿。 “问你话呢,”赵赦沉声道:“怎么总惹事?”走神的真姐儿道:“这不是除暴安良。”赵赦冷冷瞟过来一眼,这是江湖上落草的好汉口吻。真姐儿赶快改口:“下次不会了。” 这句下次不会了,已经说了十几次。 “我换衣服,这次出来全是自己动手,你天天吵闹要出来,让你好好尝尝没人服侍的滋味。”赵赦再哼一声站起来,再招手让赵佑过来:“父亲给你换,让你母亲洗茶碗倒茶来。” 赵佑乖乖的跟着父亲去到床后换衣服,正换着听到楼板上“咚咚”巨响,像是来了一队人。 “反贼在哪里!哪里有反贼!”狭窄的楼梯上,先传来喊声,两个校尉斜挎腰刀大步走到房门外站定,瞪圆了牛眼一样的眼睛,怒声道:“官兵在此,是反贼的速速就擒,饶尔不死!” 黄捕快走到外面街上,引来巡逻的一队兵。他站起来手一指真姐儿:“这也是一个!”真姐儿眉开眼笑,又可以练练自己的剑法。桌子上摆着沉香木剑,两步过去抽出来,淡淡香气氤氲中,身后响起来佑哥儿的小嗓门儿:“父亲,母亲又同人打架了!” 真姐儿冲着床后皱眉头,嘀咕道:“还没打,不算!” 两个校尉忍不住笑:“小娘子,你就拿着木头剑当反贼?”斜一眼黄捕快:“你弄错了吧!”黄捕快擦一把头上的汗,这是刚才摔痛了屁股,一直流汗到现在。他手指着里面不敢进去:“还有一个大个儿的,厉害呢!” 赵赦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从床后出来,赵佑走在他膝下对母亲道:“这是第二十次了,刚才的,是第十九次同人打架。” 真姐儿瞪眼睛:“你数的对不对?”赵佑赶快去找父亲:“我数的是对的!”赵赦在木榻上坐下来,对着手里亮开木头剑跃跃欲试的真姐儿好笑:“你要试试当兵的,你就试试吧。摔到可不许哭。” 得到许可的真姐儿极其讨好地道:“多谢表哥,表哥帮我看着些儿。”手中剑摆开,“唰唰”几剑闪过,对其中一个看着个头儿小的校尉道:“你来。”见他不动,对赵赦再看一眼:“表哥,他不肯。” 黄捕快眼珠子快瞪出来,这里摆开阵势,这个美貌反贼,好似风一吹就走的反贼,居然在这里试官兵。 再看那个威胁性大的反贼,坐在木榻上眼有笑意看着这女反贼,很是悠然。赵赦笑真姐儿,就会这几剑。 这几剑是军中士兵们操练时的剑法,两个校尉一认就认得出来。他们迟疑不定中,再仔细地看着眉梢笑意盎然看着妻子的赵赦,两个人一起明白过来,抢步躬身入内跪下,其中一个人一着急有些结巴:“王,王,王。王爷!” 房外楼板重重顿了一声,是黄捕快一屁股跌坐在楼板上。掌柜的在楼下抱怨:“哪里不好住,一定要住到我这里来。一会儿打碎桌子打碎东西,可全是我的钱。” 小二凑趣来劝解:“掌柜的,打碎东西只是钱,不把反贼拿走,命就没有了?”掌柜的给他一巴掌,骂道:“扯蛋!钱不要紧,你他娘的还在这里跑堂!”把小二骂得灰头土脸,跑到后面去。 掌柜的继续担心自己的家什,不时仰面看楼上,嘴里正喃喃骂着:“不长眼睛,一定住到我这里,”突然楼上一阵哈哈笑声,伴着这笑声,楼板上落下几丝灰尘,正打在仰面往上看的掌柜眼里,掌柜的立即“呸呸呸”了几声,突然纳闷,和反贼在一起,他们笑什么? 赵赦在楼上是面色喜悦:“啊,被你们认出来,你是虞建功,你是梁保成。”校尉们当然再次哈哈大笑:“王爷还记得我们,我们是前年跟着王爷打过一仗,去年调到这里守城,王爷,几时再跟着您打一仗去。” “守城和打仗一样的重要,”赵赦对着亲随将军们可没这么客气,对着职级差许多的低等军官和士兵,他是平易近人。 说过这句话,虞建功和梁保成才想起来,赶快又给真姐儿和赵佑行礼:“参见王妃,参见小王爷。”真姐儿手中木头剑讪讪垂下来,让他们起身的同时不无懊恼,这还比什么,就是同他们比,也是相让的。 见赵赦使眼色,真姐儿垂下头扯上赵佑避开房后面去。这客房和家里不能比,一间房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床后是换衣服和避开的地方。 “遇到你们本王喜欢,”赵赦吩咐道:“取酒来,让士兵们进来,本王和你们一人喝一杯。”在外面听到的士兵们心花怒放,和王爷喝酒,是何等的福分。他们把话往下面传,站在最下面的士兵屁颠屁颠的问掌柜的要来最上等的好酒,一个一个传上去。 虞建功和梁保成先敬过赵赦,再出来整队。房中狭窄,让士兵们两个两个进来敬王爷酒。赵赦喝得不快,他对着每一个士兵都会问上几句:“家是哪里的,还有什么人,当兵觉得苦不苦” 黄捕快被士兵们挤到最后面,可怜巴巴地看着,也想进来喝一杯。 真姐儿和赵佑在床后面,母子一起可怜兮兮。赵佑小声问母亲:“咱们还没有用午饭,会不会这午饭在这床后面吃?”赵佑小王爷觉得很新奇,回京去可以告诉祖父母,自己在床后面吃午饭。 做母亲的回了一句:“母亲也不知道呢?” ------题外话------ 鞠躬感谢亲们投出的每一票,每一票都是亲们对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浓浓的关怀。感谢亲们,这书在月票榜上呆了两天。仔仔努力更新,请担心亲们表担心哈,不会娶侧妃,也不会移情。 一(n_n)一,亲们表烦,还有票票的亲们,请先给了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努力中的安平王 王爷在客栈里的消息从楼上传到楼下,掌柜的一扫刚才颓色,高兴得好似八十岁老妇生儿子。欢迎来到阅读他指挥着伙计:“再开好酒送上去,让厨房里做拿手菜,咱们那个油炸猪皮,” 小二打断掌柜的:“王爷不会吃咱的油炸猪皮。”掌柜的又要伸手打他:“你懂什么!这油炸猪皮可是祖传的拿手菜。想当年我带着老婆孩子从关外来,别的吃不起,只吃得起这猪皮。” 怕再被打的小二不敢再多说,去厨房里告诉厨子有这一道油炸猪皮菜后,自己嘴里叽哩咕碌着:“王爷什么没吃过,稀罕这油炸猪皮。掌柜的是关外逃难来的,不想想俺们这小城在西北算是东西多的地方。嗐,油炸猪皮也是菜。” 楼上欢笑声不断,黄捕快几次要上前,都被人挤回去。好不容易挤上楼的张二更可怜,垂头丧气抚着面上鞭痕问黄捕快:“舅舅,我老婆怎么办?” 脸上“啪”地挨了黄捕快一巴掌,黄捕快压低着声音骂他:“不要再来拖累我!” 这声音传到房里,赵赦把他们想起来,让人喊进来。才和士兵们喝过酒的安平王犹有笑意,见黄捕快进来一脚踹倒张二,自己也跪下来,涎着脸请安:“小的黄有德是本城捕快,刚才蒙王爷赏摔,多谢王爷赏赐,多谢王爷。” 真姐儿在床后掩口笑,佑哥儿低声对母亲道:“我长大了要像父亲这样威风。” “我让你老婆去县衙告状,看看本王的律法管不管用。”亮明身份的赵赦不和张二这样人一般计较:“去衙门里接吧,女人,不是用来打的!” 张二喜出望外,扑通扑通一气磕了十几个头,连声应道:“是,是,小人回去好好疼她,一定好好疼她。” 重新找到媳妇的张二转身就走,把舅舅黄捕快一个人扔在这里。黄捕快心里暗骂,这个小兔崽子,听王爷问自己话:“你是捕快?” 王爷冷凝着面庞收起笑容,黄有德吓得身子一歪,接近趴在地上。赵赦漫不经心:“你都是这样拿反贼的?” “王爷饶命,王爷息怒,”黄有德只是求饶,不敢多说什么。外面士兵们传上话来:“本城县官孔知祥,将军黄有昭求见。” 赵赦对黄有德冷冷扫一眼:“回去请罪吧,本王不想和你多说。”黄有德好似霜打蔫了的茄子,被两个士兵拖出去。 外面引进一位大人和一位将军,真姐儿在床后和赵佑对着噘嘴,这午饭到底还有没有?眼看着,离晚饭不远。 赵佑小声对母亲道:“包袱里还有我两块点心,可是在桌子上。”翻一翻自己身上带的小荷包,里面还有两块糖。 递给母亲一块,佑哥儿自己吃了一块,母子两个人再眼巴巴看着外面,巴不得这些人赶快走好吃饭。 热气腾腾的饭菜送上来时,赵赦撵客人:“我带着王妃和小王爷出来,是为一家人玩一玩。你们在这里,是打扰我们。” 本城县官孔知祥含笑躬身:“下官收拾县衙,再来请王爷c王妃和小王爷入住。”赵赦道:“不必了,我还住在这里,你去对掌柜的说,或许有些扰他,不过扰一晚我们就走。” “是是,”孔知祥答应过辞出去,赵赦再看将军黄有昭:“不必安排太多人手巡逻,有你守这城,治安我很放心。” 黄有昭挺直身子大声道:“是!”还是这回话的口吻再道:“末将以前是跟着左俊杰将军。左将军以前说过,王爷是千金之体,王爷任性的时候,末将们不能任性。” 这附近巡逻的人手,黄有昭来前已经我安排。 赵赦笑骂:“滚!”这杀才是左俊杰那混帐带出来的人,当着人就敢说自己任性。左俊杰在军中常跟随赵赦左右,对王爷的任性是了如指掌。 房门被黄有昭轻掩上,从房门外一直到楼下,站的全是兵。掌柜的先开始担心王爷在自己店里一住不走,会影响自己生意。听过孔大人说王爷只住一晚,掌柜的又恋恋不舍,王爷能多住两天,是自己以后在这小城里吹嘘的本钱。 见将军也出去,掌柜的急命小二:“去码头上拉客人,就说这城里最安全的,只有咱们家。”小二很能明白:“要是不安全,王爷怎么会住咱们这里?” 赵赦随手挑了一家中等的客栈,最上等的客房也不是如意的。他这样做,是让真姐儿好好看看她嘴里想过的日子,就是这样不方便。 楼上的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真姐儿吃着饭又在听训。赵赦语气和缓,给真姐儿挟菜道:“你都听得清楚吧?” 关于女学里卖人的事情,孔知祥解释得很明白。真姐儿不无哀怨:“好好的女学,让他们办成四不象。” “也有功劳。这城里城外没有生计的女子慕名而来,在这里可以白请官媒找婆家,真姐儿,嫁人是女子的出路,女红厨艺,只是傍身的技能。”赵赦再给赵佑挟菜,对着中间那一盘子黄澄澄的油炸猪皮看看,挟了一块吃了一口释然:“是皮肚。” 这盘子看不出来名堂的菜很可疑,真姐儿和赵佑都不去挟,现在看赵赦说出谜底,真姐儿先摇头:“我不吃。”赵佑也跟着摇头:“我也不吃。” 这一对母子,全是精细点心和精致菜喂出来的胃口。 赵赦不勉强真姐儿,却给赵佑挟一块在他面前碗中:“不许挑食,等你到了军中有什么就吃什么。有这肥肉吃,已经算不错。” 为女学纠结的真姐儿汗颜,也给自己挟了一块,先在眼睛前面看半天。黄色的,透亮的,油乎乎的 赵佑不敢违背父亲,也学着母亲挟在筷子上,用黑豆似的眼睛瞄来瞄去。见父亲对自己板起脸,忙一口吞下去,嚼不嚼地下到肚子里,对母亲张开嘴:“不算难吃,像油炸糕。” 真姐儿颦着眉头对儿子嘴里看看,带着视死如归地表情把油炸猪皮往嘴里一放,刚到嘴里,好似喝了一汪油。 “吐了吧。”赵赦光看着就觉得难过,这样说过,见真姐儿皱着眉头伸长了小脖子硬是咽了下去,赶快去喝汤。 喝了两口汤,真姐儿速度慢下来。她想到自己在军中,也是能吃到活鱼和鲜虾。完全明白赵赦带她出来为亲近,也有为教训的意思。 真姐儿虽然不敢再吃油炸猪皮,挑着的眉头里却把这一条记下来,等自己一个人出来时,一定要学会吃苦。 吹惯了冷风,想必能耐寒冬。现在生活在娇养中,挑剔也成为必然。 赵赦说到做到,在这里只住了一夜。对于张二老婆的事情,真姐儿也弄得极清楚。原本是外地人的张二老婆无依无靠,受人指点去女学里吃住,接下来的,当然是嫁人。 女学里是收了张二的银子,不过除了张二老婆吃用的费用外,给她办了一份嫁妆。当然,既然银子有,也把官媒婆的钱等收了。 所以张二一提,就觉得自己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老婆。而张二老婆不习惯张二的粗鲁,她手里积了一些钱,一直就想回家乡。 就是不花钱给人做媒,也有过不到一起去的。整个儿来说,沈王妃的女学政策,在赵赦眼里,是执行的不错。 西北土地众多,有好些地方只有地不见人。行上一天,这一晚自己搭帐篷睡觉。赵赦是有经验的人,选在近水有林子的地方歇息。 真姐儿抱着赵佑用小银锅去打水,回来见赵赦已经砍下一些树枝铺在地上,用脚用力踏得平整,马上取下厚毛毡铺下,一个人轻松的把帐篷搭起来。 “啪啪啪,”真姐儿鼓掌:“表哥搭得好快。”赵佑也鼓掌:“父亲好快。”夕阳中,赵赦对着母子两个人微笑,再看赵佑:“你要学着搭,搭帐篷快收帐篷快,才是合格的兵。” 真姐儿道:“表哥我也学。”赵赦对着她笑:“你这不要表哥的人,表哥不教你。翅膀硬了就想飞,自己学。” 真姐儿尴尬一下,去收拾余下的树枝来生火。到生火的时候,真姐儿又窘迫一下,这火石火绒,也没有用过。 沈王妃,是个名符其实的生活娇娇女。衣来伸手,饭来动口,从不为银钱吃喝烦神。就是夫妻关系和公婆关系,她也不烦神。 赵赦带着赵佑过来,看真姐儿赌气用力击那火石。“啪,啪啪,”火石上飞起几点火星,火绒还是不着。 真姐儿很汗颜,是相当的汗颜。把手中的火石给赵赦,羞赧道:“我没有用过,也没看到人用过。” 天黑时丫头点灯就在身边,真姐儿一次也没有认真看过。在沈家虽然没有这条件,房中也有服侍人,而真姐儿又年纪小,不会让她去碰火。 赵赦蹲身下来,比划给真姐儿和儿子看:“这样啊,看好了,”轻轻敲击声中,夹在树枝中的火绒着了起来。 “有火了,”赵佑赶快告诉母亲,真姐儿嫣然一笑,伸手又往自己堆起来的树枝上再加柴火。赵赦轻呼一声:“小心。”一手提起赵佑,一手提起真姐儿往后面大步退开,见真姐儿搭起来的火堆四散开来,轰然散落在地上。 着火的火绒四处飞溅,半着火的树枝上全是烟。 有人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试试,没有受过野外训练的人搭上面放茶吊子的火堆会出现两种情况,搭紧了空气不在树枝中流通,火就难以着起来。搭得太松,就容易松散。 有些功课,是需要动手去做几次才能行。 羞红面庞的真姐儿看着赵赦重新去整火堆,羞羞答答跟在后面讨好他:“表哥,我跟你学。”赵赦仿佛没听到这声如蚊讷的细声,只是专心重新再搭一个火堆。 这母子两个人全是啥也不会,佑哥儿年纪小,真姐儿从不做这些事情。就是烤肉,那火堆也是别人搭出来的。 幸好宿营早,天色微黑时,帐篷也好了,篝火也好了。火光映着真姐儿和佑哥儿都笑嘻嘻,赵赦取出随身带的牛肉和大饼给真姐儿:“你来烤,我带佑哥儿去洗洗。” 河水就在眼前,清而且有小小游鱼。弄吃的真姐儿被火光烤得额头上全是汗水,不时看河水里扑腾着的赵赦父子,心里就是暖意涌生。 真姐儿此时,全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走,而赵赦要纳新人的事情。她眼中闪着光泽,只有那一对父子。 “母亲,快取衣服来,”赵佑光着小屁股就跑过来,摇着胖身子一路哈哈笑:“我没穿衣服。”晚霞映在粼粼水波中,赵赦从水中站起,吩咐赵佑:“自己穿。” 赵佑很喜欢:“好,我自己找衣服。”蹬蹬去了帐篷里。在烤火的真姐儿不放心打算过去,被赵赦喊住:“让他自己去。” 水波中的赵赦,吸引了真姐儿全部的眼光。衾被缠绵中,感知过赵赦的肌肤健壮;香薰鸳浴中,也亲手抚摸过。 在这傍晚上裸出水的赵赦,肌肤上水珠在晚霞中闪着光泽,暗红是晚霞,银白是水光,他手拧着巾帛,湿漉漉的发丝往下滴着水珠。水珠落入水面带起一圈涟漪,又好似,有叮咚之声,让真姐儿着实的看呆了。 赵赦是英俊的,赵赦是能干的,甚至于,他还很年青。真姐儿对着此时感性无比的赵赦露出笑容,心中突然觉得自己的离开也很美好。 以后再想有人如表哥这样英俊,如表哥这样指点,如表哥这样年青能干的人,是肯定不会有第二个。 “你在发什么呆?”赵赦走上来擦干身子再问道。真姐儿红着脸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表哥很好看。” 赵赦哼一声:“阿谀奉承。”真姐儿微撇了嘴翻动火上的烤肉:“才没有。” 赵佑哈哈笑着从帐篷里出来:“我穿好了。”红肚兜歪歪套在脖子上,上衣一只手臂穿进去,还有一只在手里握着,裤子没走几步掉到腿弯儿上,露出精光的小胖屁股。 “表哥,你还说让他自己穿,他还小呢。”真姐儿抱怨着擦干净手准备来帮赵佑。赵赦对着晚饭看看:“你继续,我来穿。” 把儿子抱到火堆旁,取下他身上的上衣,给他理一理红肚兜告诉他:“是这样的。”再把上衣给他穿上,最后提裤子:“这腰带要系得这样紧。” 赵佑点了好多次头:“明天我还自己穿。”赵赦鼓励地道:“以后全自己穿。”真姐儿又是含笑又是嗔怪地看着这一对父子,让四岁的孩子自己穿衣服,还好这古人的衣服全宽大,不是现代的贴身牛仔装。 牛肉烤得两面微焦,大饼也是两面呈金黄色,再等到茶吊子上的水开了后,真姐儿给父子两个人分吃的。 “没有茶,也没有汤,也没有粥?”佑哥儿接到手中,是一碗白水。他喝了一口白水还行,将就着也喝得下去。 吃牛肉的时候,佑哥儿夸好吃。对于大饼,是不烫手的时候真姐儿才给他。佑哥儿吃得极香,对于这天苍苍野茫茫的晚餐,还是新奇。 歪头看父亲喝酒,佑哥儿睁圆眼睛问:“好喝吗?”赵赦大乐,把手中皮袋子里的酒倒了一点儿出来,在真姐儿的阻止声中递给儿子:“你尝尝才知道。” “佑儿不许,小孩子不能喝酒。”真姐儿刚说过,见赵佑一气捧起来倒在嘴里,怪叫着:“啊啊啊,这是什么!” 野地里,传来赵赦大笑声,迎上真姐儿的责备眼光时,赵赦就笑得更厉害。把酒递给真姐儿:“你也喝一口。” 扑鼻的酒气阵阵涌出,真姐儿推开:“我不喝。”把手中自己的茶碗再送到赵佑唇边:“再漱一漱。” 赵佑摇头不肯再喝,重新拿起一块牛肉吃,还是瞪着眼睛对父亲看着:“怎么父亲喝的,就是好喝的?” 赵赦再次大笑,笑声在旷野中传得很远很远。 近八月的旷野,夜晚有些凉。赵赦马上并没有带出来太多的行李,光是帐篷和铺地的牛毛毡,就足够占地方。 一条丝绵锦被裹着一家三人,佑哥儿在赵赦右边臂弯,真姐儿倚在赵赦左边手臂上。胖小子佑哥儿倒头就呼呼大睡,面容眉头舒展着,嘴角还有笑容。 两个大人还没有睡觉,赵赦在同真姐儿低语:“这么着睡,表哥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一床锦被,三个人要是分开,就不能兼顾到三个人。 真姐儿在忧愁一件事:“衣服还没有洗,明天没法子换。”行李带的也极少,真姐儿带的是三个人各一身换洗衣服,外加茶碗和简单的梳妆用品。 “我要去洗,表哥不让。夜风吹到明天早上,兴许能干。”真姐儿在赵赦耳边低低呢喃。赵赦斜眼看她:“明天按官道走,是可以买到衣服的集镇。” 真姐儿不无懊恼,却又笑容嫣然,悄声道:“表哥你呀,太浪费了。”赵赦低声笑:“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我娶的媳妇不会洗衣服。” “我会洗的,明天早上我来洗。”真姐儿赶快给自己扳回颜面。赵赦不相信,继续取笑:“你几时洗过?”从小到大肯定没洗过一次。 赵赦故意长叹:“表哥累了不想洗,你又不会洗,所以,咱们这一路上只能随处买新衣服。”真姐儿在他的肩头上轻咬一口:“表哥你才没有洗过。” “洗过的,”赵赦听着帐篷外面的风声,想起来往事:“有一次打仗,赵吉去搬兵,赵祥去传令,我带着残兵只有八百人躲入深山里,一呆就是好几天,也是夏天,自己不洗就没有衣服穿。” 真姐儿听得入迷,想像一下平时金尊玉贵的赵赦在水边洗衣服,这是怎样一副滑稽的景象。她轻轻的笑:“士兵们不给表哥洗?”赵赦轻轻出一口气:“那时候人困马乏,粮草也缺,我和士兵们同甘苦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他们洗衣服。” 一记亲吻印在赵赦面颊上,是真姐儿温柔亲了一口。赵赦是个好王爷,而且他带着真姐儿和儿子一同游玩,为的是什么,真姐儿完全清楚。 柔软的身子在赵赦怀里缩一缩,真姐儿呢喃低声,她知道这怀抱到目前为止温暖不变,混合着满意的叹息柔柔响起:“要是永远这样多好。” 赵赦露出笑容:“睡吧。”左边是真姐儿的轻轻鼻息声,右边是赵佑的呼呼大睡声,安平王很快入睡。 林风低有啸声,真姐儿近天明的时候把赵赦轻轻喊醒:“表哥你看外面,”人睡在地上很容易听到远处的声音,似有轻轻的脚步声,而且还不少。 “黄有昭那混帐,不用理他。”赵赦拍着真姐儿:“继续睡。”这是那个敢说左将军说的,王爷任性的黄将军。 早晨起来,赵佑先醒来,打一个哈欠道:“拉臭臭。”赵赦把熟睡着的真姐儿放下,给儿子穿衣服。 有内急的赵佑又哈哈:“我自己穿。”赵赦道:“母亲还在睡觉。”近天明的时候,人睡得正香。快手快脚给儿子穿好衣服,带他出去完事了还要给他擦小屁股。 赵佑对父亲绽开笑脸:“父亲最好。”赵赦在晨曦中也笑容满面。 安平王做了这么多,得到的第一个回报是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虽然真姐儿还是不说,但是赵赦一直相信真姐儿心里明白。 真姐儿醒来走出帐篷的时候,晨光中,赵赦看着儿子在打拳。四岁的孩子已经会了一套极简单的拳法,满头大汗的打得劲头儿十足。 旁边放着一个新包袱,赵赦指给真姐儿:“里面有干净衣服。”真姐儿慵懒带着睡意微笑,奴才们追上来了。 包袱里有新鲜饮食,果子点心一应俱全,然后是王爷王妃和小王爷的各一套干净衣服,由里到外全是有的。 赵赦和赵佑的衣服放在最上面,真姐儿的里衣儿是另外有一个小包袱扎着,这是离京里花开亲手扎好的,上面那个结只有花开才会打。 蝴蝶结的有一边,花开从来不展开。王妃的里衣儿,送衣服来的奴才们是不碰的。 取出青盐去水边擦牙,再回来时见赵赦正在教赵佑新的拳法,赵佑学得相当认真,真姐儿边弄早餐边看父子两个人,就她来想,赵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所担心的,不过是以后。还有。真姐儿微笑,她觉得自己想家了,觉得自己对于尊贵的日子有些疲倦。 真姐儿没有想到的是,婚姻中,这叫七年之痒。进入围城中的人,有时候会有想出来的时候。她只所以没有想到这是七年之痒,是因为她心里,终究是有一处还是保持自己的个性。 饭后赵吉现了身,大步轻快来到赵赦面前行礼:“王爷您让奴才好找,奴才昨天听说王爷在这里,连夜快马赶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您是万金之体” “滚你娘的蛋吧,又来跟老子罗嗦。”赵赦笑骂,让这奴才说下去,他能一气说上半个时辰:“我就是带着王妃和小王爷出来逛逛,你后面跟着就行。” 跟赵赦日久的赵吉不慌不忙地再道:“这是奴才去军中前,最后一次服侍王爷。奴才一定跟得上王爷,不会再把王爷弄丢。” “去吧去吧,把那帐篷收了。”赵赦把赵吉支开,低声对妻子和儿子道:“这贴膏药又来了。” 坐船离京半路下船,中途又把奴才们甩开的赵赦嘴里说得像是抱怨,其实心里是喜欢的。 有赵吉在,赵赦一家人吃过饭就上路。行出树林,见两边林子里隐隐有甲胄光。赵佑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装出悄悄的样子对父亲道:“那两边都有人。” 黄有昭亲自带队,看着王爷一家人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收队,并让人快马小路去知会下一城镇的州官,王爷沿着官道往那里去了。 这样的旅行是舒服的,撇开奴才们单独过上两天,被他们找到再舒服两天又离开。 集镇中,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儿子在上等的客房里洗过澡,出来街上买买换洗的衣服,找个好吃的馆子大吃几顿。近天明最黑暗的那一刻时,再把真姐儿弄醒。 真姐儿刚醒,就欢喜起来:“我就起来。”把衣服穿好,看赵赦已经把赵佑背在背上,用一条丝毯裹住他。拿上简单的包袱,悄悄牵马由后门离开。 这一次跟的是赵祥,赵祥过了一刻钟从自己客房里出来,出来知会跟的人:“王爷又单独走了。” 这样的把戏,在路上不是第一次玩。 赵佑年纪小不能骑快马,没有马车坐时,就是被裹在赵赦背上。睁开眼看看又出来了,高兴的在风中哈哈大笑几声,胖乎乎的小手臂抱着父亲脖子亲一口。 有父亲宽厚的脊背当垫子的赵佑伸直手臂,兴奋的指挥道:“快些,再跑快些。”再回身去看母亲:“母亲跟上。” 一气奔出几十里才停下来吃早饭,中午没有集镇,晚上又早早宿在野外。 “哗啦”一捆树枝抛下来,赵赦道:“真姐儿过来弄。”真姐儿赶快过来,见赵佑满头汗水,身上月白色衣服上东一块灰西一块脏,肩头上扛着三c五根树枝抛下,嘴里道:“这是我打的柴。” 真姐儿安慰儿子:“真棒。”在赵赦指点下,母子两个人开始搭火堆。佑哥儿要单独弄:“母亲的烤肉肉吃,佑哥儿的烧水喝。”眼睛瞄着父亲:“要是有茶,就更好了。” 包袱里有茶,佑哥儿看到过。眼睛刚扫到父亲身上,赵赦道:“自己去拿。”佑哥儿欢天喜地:“我自己泡。” 在家里也少给小孩子喝茶,佑哥儿出来对茶水忽然喜爱,这一条也随爱茶爱酒的父亲。 晚饭煮好,帐篷搭好,酒皮袋到了赵赦手中时,佑哥儿又笑嘻嘻瞅着:“父亲喝的,又是好喝的。” “要不要再尝尝?”赵赦说过,真姐儿又娇嗔:“表哥不要再给他。”赵赦逗她:“那就你来喝。” 真姐儿尝了一口,眉头微颦,这酒有度数;赵佑又尝了一次,依然认为父亲这皮袋对自己不好:“倒出来给父亲的,就是好喝的,倒出来给佑哥儿的,就是辣人的。” “一个皮袋里怎么能倒出来两样子酒?”真姐儿也逗儿子,为他这样固执的小想法觉得有趣。佑哥儿坚持地道:“因为父亲越喝越喜欢,而佑哥儿喝的,都不喜欢。” 天边繁星数点,静夜里有不知明的动静,佑哥儿睡去后,赵赦抱着真姐儿在篝火旁看星星。真姐儿仰望星空无比璀璨,好似蓝丝绒上若干明亮宝石。再看赵赦炯炯有神的眼眸,更好似地上最亮的星星。 “让表哥亲一亲,”真姐儿就在怀中,赵赦还是柔声低语说出来。真姐儿如赵赦所想含笑,由着赵赦在自己面颊上亲一亲。 过了一会儿,赵赦又亲上真姐儿的额头,最后才亲上嫣然一点的红唇,手也轻轻滑进真姐儿衣内。 天当被,地当床,夜风徐吹,旖旎在这野外。真姐儿突然一笑,这算不算野合?当然不算,野合是指没有成亲的人。 爱恋如潮水一袭来,雪白的身子和健壮的肌肤是一个对比,赵赦抚着真姐儿肩头赞了一声:“真是个雪白的孩子。” 真姐儿从迷醉中微有清醒,这雪白的孩子平时没有少用珍珠粉c鹿茸c灵芝等诸般保养的东西。 如烟花绽放的欢娱中,一个小小细细的想法钻进真姐儿心思中,以后全是自己,可用不起这些。 星光闪烁中,地上这一对人看似比星光还要生辉泛彩,如锦簇珠光的肌肤上微汗,好似地上的星光。 隔了一天,又被赵祥找到,送来干净衣服和食水。赵佑很喜欢这游戏,隔个两三天,父母亲就要独自带着自己玩一回。 当赵赦指着片片的土地对赵佑道:“这,就是咱们自己家里的地方。”在京里长大的赵佑就会瞪大眼睛,格外祟拜的看着父亲。 “佑哥儿,这里现在还没有人,你以后要做的,就是让这里繁衍生息,繁华热闹。”赵赦对儿子说过,赵佑手舞足蹈:“请祖父母来住,请舅公公来住,请咱们路上遇到没有地方去的人来住,” 再想一想,佑哥儿歪着脑袋:“让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的乞丐来住。”赵赦微笑:“是啊,让他们自力更生,不要再讨吃的。” 儿子以后也会是一个好王爷,真姐儿听到这样的话,打心里觉得骄傲。 八月中秋以前,安平王的大船到了封地上。头一天赵赦带着真姐儿和赵佑上船,在船上好好休息了一天。 船渐近码头,佑哥儿在船头上指着对父母亲笑:“这里还有桃杏树,那树头上还有青杏子。”头戴小金冠,身着紫色刻丝团花锦衣的赵佑,看上去粉妆玉琢。 跳板放下,赵赦和真姐儿走下来,膝前蹦蹦跳跳的,是人人想见的小王爷赵佑。韦大人,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王爷。 人流中有从京里来的郑大人,满面春风手捧着圣旨过来:“王爷,圣旨下。” 王爷在京中这一年不好过,骤然而来的这一道圣旨,让封地上的人都心怀不安。杨大人到了有十几天,为等王爷一直在这里。 他一天不宣旨,官员们多一天心中害怕。此时见王爷刚下船,杨大人就迫不及待的宣旨,所有人随着赵赦跪下来,眼珠子四处转着找自己相好的故旧交换眼神。 真姐儿在接旨前,心中不无惭愧。表哥最近日子不好过,想来回来后依然是一把钢刀悬在头顶上。赵赦在外面的风雨从来没有让真姐儿分担过,他出一家人游玩的方法试图让真姐儿不要乱想,他并没有如一些男人会对妻子诉说困难。 对妻子说艰辛,不是赵赦所为。安平王其人,是个优点多的男人。有些人眼睛只看着他风流只看着他要有别人,居然也还知道他是个古人。 “。安平王之子赵佑为安平王世子。”这道圣旨是宣小王爷为世子,这人堆里唯一不担心的人,也只有提前知道的赵赦,和懵懂着不明白的赵佑。 官员们喜动颜色,原来不是再清查西北的旨意。赵赦虽然让有些官员们不满意,但是他来以后,纪行肃明,还是有诸般的好处。 太平日子里,其实好当官,繁华日子里,也好捞钱。当官人要是不糊涂,应该明白这一点儿。 韦大人长长轻轻的出了口气,他眼神儿看看沈王妃,依然是年青美貌,韦大人记得最住的,是她身后有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 有些人在王府这样的地方为扎稳脚根,会刻意讨好一些人。而真姐儿,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公婆的支持。 这支持,是施姨娘想要,是水姨娘想要,是韦大人求之不来的,也是易宗泽要提到联姻的时候,要加意说上一句:“让胞姐给老大人和老夫人请安。” 只是有些人白看一回,只把爱情放在眼中,别的一切,在她眼里全不需要。似乎有了男人的爱,而且是不管自己是不是值得爱,只要有男人的爱,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把爱情当成天和地,当成呼吸和食物的人遇到情变时,所以天要塌地要震。其实放眼看看,可以欣赏的风景太多太多。 真是遗憾和可惜,偏偏看不到,就是看到,也只承认天和地是由异来构成。 真姐儿在这码头上的请安声中小小忏悔,她的一衣一食在目前来说,全由赵赦的功勋而来。因为赵赦是个不喜欢诉苦的人,所以真姐儿问问自己,并没有为赵赦做过什么。 生孩子?生孩子的女人大多为自己,不是完全为别人。 携上赵佑的小手,让他到父亲面前去道谢。赵赦含笑看着膝下拜倒的真姐儿和赵佑,心里觉得这样可以放心了吧。为来为去,不就是为自己地位不稳,怕以后自己不疼佑儿。 看看,全是白担心。 安平王亲手扶起真姐儿,带有笑意的眼光在她芙蓉面上一扫,低声道:“这下子能喜欢吗?”真姐儿明白他意有所指,回他一个笑容。 一周岁离开西北的小王爷赵佑,在四周岁的时候以世子身份回到西北。人人嘴里夸赞羡慕,眼里眼红嫉妒的,还是真姐儿这个王妃。 世子还小,这个荣耀,全是生他的王妃的。 停了两天,易宗泽带着大批礼物赶到,并送来自己的胞姐舞阳郡主。以易宗泽的意思,是想让舞阳郡主当时就拜见王爷。 怎奈赵赦对于这三门亲事,全是联姻不是为美人的心情。他并没有见过舞阳郡主,京里那两位是母亲见过。母亲见过,也未必容貌赵赦就会喜欢。 安平王是以只见了易宗泽,但是如他答应易宗泽的,把舞阳郡主安置在他在王府外面的房子中。 一处隐蔽的两进小院,按侧妃的制,派去舞阳郡主的服侍人。 过了两天,赵赦才对真姐儿说。是中秋刚过,月圆又清的夜晚,佑哥儿睡下后,赵赦和真姐儿携手去看夜里的桂花,对着圆月清逸,真姐儿心情大好时,赵赦慢慢地告诉她:“人已经到了,易世子让我订日子,我回他过两天,真姐儿,这日子你来订如何?” 真姐儿这一次没有流泪,对着姣洁明月,她心平气和:“明天我让人看吉日,再给表哥收拾房子。” 赵赦大喜,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是能打动真姐儿胡说八道的心。 真姐儿还有下文,邀赵赦到亭中去看水中月,款款道:“我已经想得明白,从我来到表哥身边,多谢表哥用心教导。” “傻孩子,不用和表哥客气。”赵赦含笑,以后真姐儿真的想通。安平王之烦恼,就是真姐儿想不通。 “表哥,侧妃们来以后,以后这样携手望月,肯定是少有的?”真姐儿语音柔和,赵赦温柔抚慰:“表哥一直是疼你的。” “人人都有优点,表哥你知人善用,以后也会渐渐喜欢上她们?”真姐儿笑容不改,赵赦听出来不是味儿,他微微一笑把真姐儿抱到膝上坐着:“又要开始了。” 真姐儿笑盈盈,笑容在月下清辉流彩,她正是好年华。 “以后我要数着手指头儿盼着表哥来,等到你来,我要巴不得地去讨好你,争宠,是件累人的事情。”真姐儿在这几天早就想得很明白。 赵赦希望她想明白,真姐儿从路上赵赦的温存来看,也希望赵赦能想明白。 “我知道表哥一定会喜欢佑儿,不会像史书上那些废太子置儿子于死地,再宠爱幼子的人。”真姐儿说到这里,看看赵赦依然是静静在听,她再唇边灿然,道:“表哥雄才伟略,以后要进来的人应该还有许多。表哥的幼子,想来不是真姐儿所出。” 赵赦目光深暗许多,他是听得很认真。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心里有你,”真姐儿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停下来做长长深深的呼吸。赵赦默然,用自己的手掌在真姐儿背上轻抚,心中听到这些很喜欢,但是觉得还是不是味儿。 重新平静下来的真姐儿露出笑容,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不能,我做不到。在京里时我觉得我可以躲得远远的,现在我明白你需要我出面为你操办亲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在。” 月光如流水,静静在园子里洒下光辉。真姐儿声音如流水,潺潺流淌着:“给我一个别院,容我先搬过去。表哥要娶三个,你和舞阳郡主成亲,我在。然后我病了,等你娶楚安王家的郡主时,我也在。等表哥娶完,我病了不必见人。” 真姐儿面上焕发光彩,看上去好似闲花照水般美丽:“我想花上几年时间好好出去游玩,当然,如果可以,请表哥派些人手给我。表哥你看,”真姐儿笑容绽放层层娇美:“我不是想拒绝你的照顾,是我喜欢你,我不愿意拦着你成就你的大业,也不愿意让自己太难过。最重要的一点,” 有些俏皮的真姐儿轻松道:“我不会成为怀恨的怨妇,而表哥你要的就是这样的面子,你另有别人,而且是一堆,”真姐儿调侃道:“我可以淡去了,就像明月清风功成名就后,可以挂冠而去。” 赵赦一言不发看着真姐儿,他目光更为深邃,看得真姐儿心中有些发毛。笑容险些挂不住的真姐儿再嘻嘻一笑:“再说人都是会变的,记得表哥以前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成亲。现在你也变了,成亲后你对我照顾得很好。以后再变回去,我不得为佑儿先作个打算。你说对不对?” 要说赵赦还有一样让真姐儿害怕的,就是他的铁砂掌。真姐儿扮俏皮扮轻松说完,再吐一吐舌头:“不要打人的表哥。” 赵赦一句话都没有说,从他这样一个腹黑的人来看,真姐儿说的并没有错。真姐儿今天心平气和地说,而赵赦是平心静气地听。 这是真姐儿为自己准备的后路,赵赦这样想,觉得可以接受真姐儿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她。不过再重新想想,他就很生气。 真姐儿不安地盯着赵赦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不生气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表哥,”没有得到回答,真姐儿张开自己的手指在赵赦眼前晃一晃,再喊一声:“表哥?” 难道被自己气糊涂了? “嗯,”赵赦总算开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漫不经心装出来,心里是气得要命。赵赦也开了口:“给你的东西,全是你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如你所说糊涂了,你可以离开。” 说过,赵赦把真姐儿从自己腿上轻轻放下,站起来整整衣服负手:“我还有事,你歇息吧。”赵赦大步走开,一个人生气去。 书房里呆了三天,易宗泽天天来讨日子,赵赦东推西推,心里只是烦躁。第四天上,章古来了一封信,说自己要纳第六个夫人,邀请赵赦去喝喜酒。 赵赦走出来行了几步,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以为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其实还是被真姐儿气到。现在章古这封信是个契机,安平王继续作努力,打算带着真姐儿一起去。还有世子,也可以见见章古。 想明白自己还是被小丫头气得头发晕,赵赦反而轻松了,徐徐踱步往房中去,见真姐儿坐在廊下,旁边坐着佑哥儿,正在随母亲念书。 “目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佑哥儿正念着,见父亲走进院门,忙站起来对母亲道:“父亲回来了。” 真姐儿心中一惊,放下针线抚着裙裾站起,隔着院子先对赵赦看上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 四只眼睛对望着,要说什么?要再说什么才行?赵赦觉得自己说,真姐儿是不会相信,和她以前一样。真姐儿也扪心自问,在最平静的状态下把话说得一干二净,再重复,反而不美。 人人要巴结讨好的赵赦,自己仅为着他还喜欢自己就去得罪他,在打算离开的真姐儿为以后看,并不是件好事。 这样时候,真姐儿异常冷静的分析过。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多少总会有些仰仗赵赦的地方,何必,又何苦 如真姐儿自己所说,她有时候,是近似于冷漠的现实。 见赵赦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真姐儿心里异常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多说。看出来真姐儿紧张的赵赦停下脚步,他面对真姐儿时,也突然一句话没有。 两个人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偏偏是近乡情更怯的心思,看到对方时,都脑子里一片空白。 碧叶流水中,赵赦转过身子,重新是又要出去。真姐儿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泛泛的酸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和赵赦说几句话。 原来以为再冷漠的心,还是会疼的。 只有佑哥儿莫明其妙,而且噘起嘴:“父亲他,为什么又走了?”这一句话说得真姐儿心酸要落泪,压抑着心痛回了一句:“父亲有事情。”转身要避到房中去拭泪,身后佑哥儿又不乐意地来上一句:“有事情为什么又要来,母亲不是说父亲会来听我背书,父亲几时还来?” “会来的,”已经走到门帘的真姐儿强装微笑的嗓音再说上一句,匆匆避到房中拭去泪水,一时之间很想泪水汹涌,佑哥儿在外面,又不能让他看到。 丫头们在窗下回话:“王爷让赵吉来传话。”真姐儿把面上又流出来的泪水拭去,在镜子前面照照出来。 佑哥儿欢天喜地过来:“母亲,父亲又要带我们出去玩了,”他笑眉笑眼睛自己猜测:“像是过年也不回来呢。” 一直玩到过年,佑哥儿太喜欢了。 赵吉在台阶下回话:“王爷说请王妃收拾东西,章古汗娶第六位夫人,王爷要带着王妃和小王爷去喝喜酒。” 真姐儿愕然,成亲的日子已经定在下个月,这一去没有两个月回不来。她转即又心酸上来,知道赵赦又在做他的又一次努力。 当天晚上,赵赦也没有回来。他前三天觉得自己是深思,今天发现自己是被气得发晕,更是不想回来和真姐儿生气。 东西下午就收拾好,全部装上车。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丫头请真姐儿和佑哥儿起来。佑哥儿是一叫就起,他伴着母亲猜测路上哪里最好玩,一直说到半夜才睡。 因为心里有玩的事情,佑哥儿是一叫就起,真姐儿是几夜没有睡好,也是一叫就起。佑哥儿欢欢喜喜随着丫头们去洗漱,小嘴里还有青盐再来催促母亲:“快来刷牙,晚了父亲会先走。” 满腹心事的真姐儿也油然一笑,出来陪儿子洗漱。早饭是在马车上吃,在房里丫头们捧上红枣茶,母子两个人喝了几口出来。 大门外赵赦笔直在树下,像是候了许久。 “父亲,我们在外面过年,炮仗会不会不够多?”赵佑小跑着过来,无比讨好的看着又要带自己和母亲出去玩的父亲。 去年的时候,赵赦为去晦气,自己亲手放了许多鞭炮。当时看到烟花璀璨的佑哥儿,还记在心里。 赵赦对着儿子的胖面庞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真姐儿偏偏要说自己以后不喜欢他。见父亲没有回话,佑哥儿两只胖手对手指,黑豆似的眼睛里有希冀:“没有炮仗也没什么,父亲带着在外面过年,就和父亲带着在外面自己煮饭,煮焦了的都是好吃的。” “你这是揭你母亲的短。”赵赦忍俊不禁说过,真姐儿要辩解:“佑哥儿多添了一根柴,才把饭煮焦。”佑哥儿嘻嘻嘻:“佑哥儿是帮忙,父亲不是说要自己做。” 借着这几句话,彼此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的夫妻算是说了话,真姐儿让丫头们抱佑哥儿上车,对赵赦恭恭敬敬地行礼回道:“给表哥定下吉日在下个月,这要出去只怕赶不回来。” “真姐儿真上心,你不用着急。”赵赦说话有几分皮里秋黄,转身走开去上马。真姐儿气结,人家才不上心,也转身走开去上车。 马车驶动时,开始开早饭。花开喜欢地道:“小王爷自己真会吃。”佑哥儿得意洋洋:“那是当然,父亲说,自己吃自己穿衣是男子汉!”花开赶快点头,一脸祟拜:“难怪小王爷跟着王爷王妃出去回来,自己也会穿衣服,自己也会吃饭。” 佑哥儿太过得意,一口粥挑得老高飞出粥碗,在母亲和花开的惊呼声中,落在佑哥儿的衣袖上,马车壁上传来马鞭轻敲声,赵赦在车外问:“怎么了?” 花开掩口低笑,真姐儿格格笑:“佑哥儿在喂袖子吃粥。”赵赦没有再问,佑哥儿满面通红对着母亲小小声道:“怎么偏要说出来。” 这一路上从人众多,害得佑哥儿一会儿趴在车窗上看几眼,再对母亲很有信心的道:“咱们等着,一会儿父亲就来带母亲和我单独骑马去。”他天生随赵赦的地方全显露出来,对着随着的空马格外眼馋:“母亲几时把这马给我?” 从早到晚,可怜的佑哥儿也没有等到单独出行。晚上是当地州县准备的下处,锦衾高叠,绣褥精美。佑哥儿伤心一回,对花开发脾气:“不要你,我要父亲母亲。”花开忍笑:“小王爷你大了,不能再去打扰王爷和王妃。” “我要母亲我要父亲,不要你。”佑哥儿在单独的床上使性子。赵赦大步走进来,佑哥儿立即老实许多,对着父亲开始抽抽噎噎:“我和父亲母亲睡,母亲说父亲会来听我背书,我等了好几天,我会背书。” 赵赦在床沿上坐下来,看着儿子哭突然很想笑。等佑哥儿哭完,指指枕头:“一个人睡,长大了就应该一个人睡。” 几天没有见到真姐儿的赵赦,今天不愿意放过真姐儿。要是在家里,没准儿两个人还是僵持着。这是在外面,就有了台阶下在一处。 安抚好佑哥儿,听他背完书,赵赦给他掖好被子:“睡吧。就不在军中过年,也给你许多炮仗。”佑哥儿咧开小嘴儿:“好。”张开双手笑嘻嘻,赵赦犹豫一下,才伏下面颊让儿子亲了一口,再板起脸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是大人了,这样是小孩子的举动。” 真姐儿在房中心中起伏,表哥是努力要让自己回心转意,让自己接受他有别人。真姐儿心酸酸地想着,当然还有他不想让自己走 刚想到这里,房门打开赵赦进来。看到这几天没见的身影,真姐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几天不见,而且双方都有心结,这几天,就变得更漫长。真姐儿竭力心平气和露出大方的笑容:“表哥回来了。” 下一步立即被扑倒,只来得及“唔唔”两声,嘴就被堵得严实。赵赦比平时要用力,他是把这几天的气结,全渲泄出来。 真姐儿心中的不满,猜疑,责备c心酸,全在这揉搓中消逝不见。爱恋,把这两个人引到很远很远的远方。 那里没有猜疑,也没有不满,只有鲜花满地,四处芬芳,小鸟儿鸣唱,宛转动听。这是一处好地方,值得让人长久长久地迷醉在这里 欢娱没有褪去,两个人沉沉睡去,梦中,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欢乐无比的地方。 清晨上路,赵赦荣光焕发,真姐儿眉眼儿舒展,女娲造人有,也不失为一种让心情好的好手段。 特别是,这一对是一直相得的一对夫妻。 “宝贝儿来,母亲亲一个。”真姐儿对儿子歉疚,一上马车就想弥补赵佑。赵佑小脸儿严肃无比,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挡住母亲的红唇,义正词严的道:“父亲说,大人不可以乱亲亲。” 真姐儿失笑:“那你亲母亲一个。”赵佑更加不干,小脸儿绷直着:“父亲说,佑哥儿是大人。”马车里传出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习惯和母亲玩亲亲的赵佑过了一会儿自己心里不安,见母亲又往车窗外看深思,小声道:“母亲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背着父亲可以亲亲。” 真姐儿窃笑,对着儿子的内疚不放过,装着很伤心:“母亲只想和佑哥儿亲亲,既然不能再亲亲,母亲真伤心。” 佑哥儿阵线彻底崩溃,这就来讨好母亲:“母亲不哭,父亲说,母亲哭的时候,佑哥儿来哄你。”真姐儿嘟起嘴对着儿子:“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晚上佑哥儿再单独睡,听到父亲脚步声响一骨碌儿爬起来,告诉赵赦:“母亲说,等父亲年纪大了,佑哥儿照顾你。” 再小脸儿戚戚告诉父亲:“母亲要亲亲,不亲亲她要流眼泪,可不可以亲亲母亲?” 答案得到,第二天在马车里告诉母亲:“父亲说母亲生小弟弟,就可以亲亲,又说不然就等到佑哥儿大了,”小手掌在自己小胸脯上拍拍,佑哥儿雄纠纠气昂昂:“佑哥儿生儿子给母亲亲亲。” 真姐儿对着儿子嘟嘴,佑哥儿眨着眼睛对着母亲看。 这样到军中,佑哥儿不知道学了多少句话。这一对夫妻自己面对面时,表哥还是一家之主的表哥,真姐儿还是乖巧的真姐儿,是一句不中听的话没有和对方说过。 赵赦自我感觉不错时,对着真姐儿又说了一次,这一次王爷低声下气:“人已经到了,聘礼已下,嫁妆也收下。等回去,就把事情办了。真姐儿,看着儿子,你不要再胡闹。” 真姐儿怔怔看着赵赦,再露出嫣然笑容在赵赦面上亲亲:“表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得让你面子上难堪。” 这一夜,又是不欢而散。 赵赦恼怒一早起来自己走了,走时吩咐下来:“告诉王妃,慢慢带着世子来吧。”因为前路不远,只有几百里,向来托大的赵赦只带上新到身边的小厮赵星和两个亲兵过去。 一路走一路生气,快马没头没脑奔驰出几百里,这才觉得心里轻快一些。安平王很是苦恼,真姐儿这小白眼儿狼,几时才能回心转意。 口口声声说得好听,不会让表哥难堪。她难道就不明白,她不在表哥身边,表哥心里才是真正的难过。 这小白眼儿狼。 前方有人来迎接,不是章古却是他的四夫人乌云。乌云身着大红色的袍子,看上去喜气洋洋。下马行过礼:“章古汗在准备亲事,派我来迎接王爷。” 赵赦觉得不放心,自己来章古敢不亲自来迎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再说他真的被美人迷昏了头,也应该派族中的长者来接才对。 以赵赦对章古的了解,要迎新欢的他,从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会新人在怀,还对旧人看重。 只这么一犹豫,就看到乌云身后人渐渐过来有包抄之势,而乌云面上狞笑。她刚一动眼角,警惕心上来的赵赦立即察觉,拔出长剑喝一声:“小心!” 见乌云身后带的一百多人,齐唰唰亮刀,扑了过来。 这个圈子还是围得晚了些,赵赦和亲随的士兵们都不是一般普通人,“哗啦叮当”几招过后,赵赦和亲随的几个人,往右侧树林后的群山中逃去。 身后是汉话也有,蒙语也有,叽哩咕噜一声乱喊:“不要走了安平王!”赵赦冷笑打马中,突然着急大喝:“赵星!”赵星紧随他身后,大声道:“在!” “我护着你逃出去,告诉王妃不要来!”赵赦这个时候突然想到真姐儿和儿子随后会来,他回身“嗖嗖嗖”三箭,三箭射倒了三个人。 乌云喝彩:“好箭法!”安平王,是有门道的。 赵星不肯:“奴才们断后,王爷先行。”赵赦大骂:“他们要的是我,不是你!”冲进树林内立即断喝:“分开,能回去一个是一个!他们要的是老子!” 亲后们不肯离开,一起骂赵星:“快滚!”赵星在骂声中,轻轻一伸手臂拉住一根树枝,身子借势上翻纵上树梢头,只留下空马在林中疾驰。 ------题外话------ 鞠躬感谢投所有票票的亲,鞠躬感谢投票的亲,有时候感情,是需要契机来证实。 一(n_n)一现在是第九名,今天还能再上去吗? 有票票的亲们,请多投票票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 赵赦打仗中佯逃c真逃等,十几年里逃过不下上百次,佯逃为诱敌,真逃为逃命保存实力。百度搜索:看小说此时由密林而入山丘,奔入密密绵绵的山丘中,赵赦松了一口气。 这里最好躲避,小股敌人也可以伺机歼灭。 听身后没有马蹄声响,赵赦停下来,两个亲兵一个不少都跟上,三个人一眼看到高处,纵马在林间往高处去。 上到高处,赵赦叫了一声苦,面上全是苦笑。 这里地势他是知道,而且来过。不仅来过,在这里打过一次仗。虽然是个好躲避的地方,却只有仅有三条出路。 章丘选择把大营扎在这里,是不怕有敌人。如果有,也能把别人堵死在这山丘里。山丘里虽然密且多,不过另一边全是悬崖峭壁,能走的三条路上全都旗帜飘扬。 虽然全是章古的旗帜,赵赦哪一条也不敢去。他只有三个人,而且乌云敢这样对自己,应该是章古已经伤重c被擒或不在。 山下人也知道这地势,所以不来赶。这是一个小股人进去,不好混战,却只要堵在下面就可以全歼敌人的地方。 一时半会儿虽然不能把赵赦怎么样,但是只要堵截在要道上,赵赦不过多久就没了口粮。水,山中或许有,吃的,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就是小动物也少有出来。 对着除了道路就是沼泽或是湿地的这一处,赵赦苦笑不已。 苦笑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妻子真姐儿和自己的世子赵佑。 军中离此几百里,是有几万人。他因为和真姐儿生气,才带上这几人先来。后面护卫真姐儿来的,也只有一千人。 自从安平王被查,霍山王被查,皇帝往诸王军中派了监军,一个月来到这里,现在无事想多发兵都要有个理由给监军。 一千人护卫真姐儿和赵佑,要对上乌云这里,至少也有两千人。赵赦对着山下蒙古包看着,心里只希望真姐儿不要来。 “王爷,王妃的车驾到了。”歇息一会儿喝过自己马上带的食水,一个亲兵指给赵赦看。远处浩浩荡荡,来的是赵赦的大旗。赵赦来,是一骑独行,这大旗来到,下面肯定是真姐儿无疑。 山丘上的赵赦面色铁青,要是他手里有五百人,他也敢下去;要是手里有一百人,也要去拼拼看示警。 怎奈他身边只有两个亲兵,虽然侍候王爷的亲兵职级高,不过也只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赵赦理智的知道自己就是下去了,只怕没到真姐儿面前,就先性命不保。他不怕性命,可是,就是没命,也可没得值得。 怎么示警才好?马上的强弓,不过射不到真姐儿那里,射程太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旗渐近时,赵赦急出来一身的汗水。 他在这个时候后悔不迭,后悔自己太大意,后悔自己不应该带真姐儿母子来,后悔。再后悔有什么用? 赵赦百般无计下,在心里开始祈祷。他不懂什么是祈祷,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要留下来,见不到表哥理当疑心,快走快离开! 下面的真姐儿才和乌云会合上,乌云对章古喜新厌旧不满,装着帮他操办,把章古先迷倒,再来捉赵赦。 乌云想要的,还不是赵赦的性命,而是知道赵赦把章古一手扶持起来,他知道自己要推倒章古,安平王不会答应。乌云要拿赵赦,要的是他亲口许给自己草原王。 赵赦人少,乌云才敢这样做。本来她没有想到赵赦是几个人过来,她是想和对章古一样,在酒里放迷药。 现在来接沈王妃,见她随身有一千人,乌云就不敢乱动。赵赦这几年铁骑震西北,他的兵所到之处,不用打先震慑人。 “王爷何在?”草原上营寨一目了然,一条直路直通最大的蒙古包。真姐儿见不到赵赦的黄骠马,就有些起疑心。因为赵赦对她说过,如果去这样的地方,马匹就要在最近的地方。 现在见到章古也不出来,赵赦也不在,和赵赦昨天才别扭过的真姐儿,疑心章古又给赵赦送了几个女人。 路上真姐儿不时放在心里想的,就是这一件事情。处于她这样情况中的人,对有人再送赵赦女人,是相当的敏感。 再加上赵赦以前再生气,也没有抛下真姐儿过。昨天是太低声下气又没有得到王爷满意的回答,赵赦难得闹了一回脾气,抛下真姐儿不陪她,独自一个人先过来。 因为这难得的闹脾气,真姐儿来的路上忐忑不安。她在摸赵赦虎须的时候,也时时防备着赵赦当着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比如今天到这里,表哥左手搂着一个新女奴,右手搂着一个旧女奴。真姐儿心想,这还真让人接受不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对着赵赦不出来,就疑心他左拥右抱去了。而向来对王妃也恭敬的章古也不出来,肯定是在陪王爷。 这附近并没有说有仗打,这两个人,只能是享受去了。 章古自己都娶第六个,给赵赦送女人的可能性也比较大。事实上章古如果不被擒,还真的是给赵赦准备了四个美貌女奴。 真姐儿的直觉,是半点儿也没有错。 乌云见王妃问赵赦,是准备好的回答。笑声清脆地道:“王爷和章古汗在喝酒,这一会儿走不开,我来接王妃也是一样。” “只和章古汗在喝酒?”真姐儿气顶上来,肯定有女人有歌舞,表哥不想让我们来,可以让人路上给个信儿,真姐儿气得不行,人家还不想来看他有别人。 就是为着不能看到赵赦怀里有别人,真姐儿对着赵赦的一再努力和疏导,打定主意依然要离开。 汉人的女人,大多数人都知道是恭顺,以丈夫为天,不敢违背丈夫的话。乌云见过沈王妃,听到的是她柔顺过于常人。 这是真姐儿示人的外在表像。 见王妃一再追问,乌云为早早把真姐儿哄进蒙古包,离开她随身的一千精兵,压一压声音低声笑道:“王爷在享乐,我陪着王妃也赶快去。” 这几年里,真姐儿蒙语会简单对话。她一听乌云这样说,更不肯进去。马车里和花开坐在一起,准备等章古出来迎接才闪亮全场的世子赵佑急了,从车窗里伸头出来催促母亲:“父亲要等急了,母亲咱们快进去。” 真姐儿真正的疑心,由此而起。 她骑在马上,而赵佑乖乖坐在马车里,这是赵赦昨天以前,就吩咐下来的事情。 世子见章古是件大事情,赵赦要讨真姐儿喜欢,把自己儿子隆重推出来。也要讨父母亲欢心,夫妻带着世子才到封地上,京里的家信就一封接着一封来。 挂念过真姐儿,就是挂念世子。把世子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上,这才像赵赦的为人。而且这事,是他自己亲自交待下来。到目前,赵赦交待的事情如果有变,他都会提前让人来说。 和真姐儿生气早走时,赵赦还留下话来:“王妃和世子后面慢慢来,秋天风景好,路上不要贪看,早些来吧。” 现在世子到了,赵赦自己不出来,也会让章古出来接。成亲前就生活在赵赦身边的真姐儿,对表哥的一些面子功夫,是相当的明白。 真姐儿没有经过战场上的风险突变,却在宫中经过长平郡主风波,知道江阳郡主和伍侧妃之间的凶狠斗争素来冷静的她镇静下来,潜意识里不相信赵赦会出事的真姐儿目测一下营寨里的蒙古兵,貌似比自己带来的多。 她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对着殷勤邀请自己进去的乌云,面庞沉下来:“有劳四夫人派个人进去通报,请王爷出来接我们。” 王妃摆架子,乌云是没有想到。她强笑一下,她身后的一个陌生大汉急了,用蒙古话叽哩呱啦说了一通,意思是汉人女子,不都是要听丈夫的。 乌云是个女人,觉得这些话自己听到都不会喜欢。赶快阻止大汊,急切间编了一个假话,尴尬笑着道:“章古汗给王爷准备了几个美貌女奴,王爷他这会儿不出来,让王妃和世子进去见他。” 这就更不可能是赵赦干出来的事情,真姐儿心底里闪过一丝恐惧。 表哥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对真姐儿好,有很大的原因是这亲事是母亲订下来的。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到西北住时,赵赦亲自抬父亲的轿子,一个原因是为常年不在要尽孝心,还有原因就是安平王很会为自己揽名声。 娶三个娇滴滴的姑娘,其中有两个还是郡主。舞阳郡主是郡王之女,楚安王却是当今皇弟,算上门第高贵于赵家。 就为着真姐儿不肯答应,赵赦出尽八宝哄真姐儿,而没有选择强硬或粗鲁对待。为什么,是赵赦太死要面子。 他可以对七姑娘在婆家一样对真姐儿,把真姐儿束之高阁,真的声称她病了;也可以用七山之一的嫉妒之名,是理直气壮的责罚真姐儿。 安平王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对真姐儿哄来哄去,甚至昨天晚上是相当的低身段儿。要说他一气之下就不出来迎接真姐儿不给真姐儿颜面,真姐儿心想,还有佑儿在这里,佑儿可是表哥的亲生儿子。 表哥再生自己的气,不会放过这个让佑儿露脸的机会。要知道世子来草原上,下一次不知道是几年以后。 而世子来到草原上,表哥不让章古见,章古他能会喜欢?这两个人,都不是草草对待赵佑到来的人。 赵佑在车里伸头出来,盼着母亲赶快进去。因为父亲许过,来到这里乖乖的,可以尽情的带着骑小马。 伸头的赵佑,提醒真姐儿想到了这一切。表哥,十之出事了。 骤然遇上这件事,真姐儿用她自嘲过自己的泠漠似的冷静,一瞬间思考过,眼角对着赵吉和赵祥看去。 赵吉和赵祥都是沉着脸,不动声色对王妃也使了一个眼色。沈王妃立即大怒,对乌云很生气地道:“表哥太孩子气,昨天晚上为着他有混帐女人,我和他争吵几句,他这就不给我面子,四夫人,我劝你一句,要劝着章古汗收敛些好,左一个右一个的女人收在身边,不想想夫人们你们是如何的难过。” 这句话说到乌云心里,她也红了眼圈不无伤心。真姐儿不容她说什么,板起脸道:“王爷这样对待我和世子,我们也不稀罕进去。我们走,回京里见父母亲讨个说法。” 她说过,立即转马,命道:“回去!”赵吉和赵祥早就觉得不对,见王妃明白过来,装着害怕不敢说话整队:“前队变后队,咱们回去。” 只有赵佑急了:“母亲,哎,母亲不要回去,见到父亲,他还会讲故事给你听的。”真姐儿阴沉着面庞训斥儿子:“坐好!” 乌云措手不及,只能看着沈王妃一行带着王爷大旗离去。在山丘上的赵赦露出笑容,真姐儿起了疑心。 安平王不无得色,这孩子从接来就娇惯着,人前人后捧在手心里,肯定是为表哥不接她要生气? 当然还有赵吉和赵祥在,这两个奴才最知心事,应该知道事情有变。 赵赦沉住气,准备等援兵。 真姐儿只退后一百里,就喊赵吉和赵祥过来。她心急如焚:“依你们看,是怎么一回事?”赵吉和赵祥道:“王妃不要急,王爷不出来,肯定事情有变。不过王爷功夫高强,不是一般人可以伤害。这里离章古还很近,为世子和王妃安全着想,今天晚上一定要慢慢退回。” “表哥或许无事,或许被困,或许被擒。”真姐儿有了泪光:“如果表哥被擒,我们今天晚上就得去救他!” 赵吉苦口婆心劝道:“这里离我们大营还有几百里,这么近的距离扎营下来让人打探固然近,不过趁夜被偷袭,也是防不胜防。请王妃为世子着想,咱们今夜必须回大营才安全。让赵祥护送王妃和世子回营,给我一百人,我留在这里等天黑去打探王爷下落。” 赵吉说这样话,声音里也惨然,王爷今夜,如何过去?赵祥不肯:“吉哥护送王妃和世子回去,我留下来!” 真姐儿泫然:“你们听我说。”两个奴才不再争执。听真姐儿毅然道:“你们分一个送世子回去,给我一些人,我今天一定要在那里住下,我要稳住他们不会加害表哥!” “王妃不可!”赵吉和赵祥跪下来:“王爷知道,奴才们小命不保。请王妃带世子速速回去,这里也不是安全久呆的地方。” 对着两个忠心奴才的真姐儿更为担心赵赦,奴才们最知道表哥的心。如果表哥不疼自己,他们不会这样对自己。 真姐儿坚持:“我意已决,你们两个人是表哥最相信的奴才,送世子回去最重要,再就是不管表哥是被困还是被擒,稳住他们最重要。”真姐儿冷笑:“他们要的,肯定是表哥的支持。乌云和表哥没有冤仇,不会有” 最后两个字“杀机”,真姐儿怎么也不忍说出口。见赵吉和赵祥还不肯,她急得跺脚:“要快些才行,晚了只怕表哥更危险。” 这样一催,赵吉和赵祥不得不同意真姐儿的办法:“咱们人不多只有一千人。分一半送世子回去,还有五百兵随着王妃同去。王妃可装作同王爷生气,不肯进去,一定要王爷出来迎接。去时骑尘弄大些,可以吓一吓他们,让他们以为重兵在后,不敢乱动王爷!” 真姐儿去安抚儿子,她亲亲儿子的小脸儿,装出高兴的样子告诉他:“父亲要你先回去,说带几匹好的小马给你。这小马漂亮呢,得父母亲去要才行。要是外人看到,说这么漂亮的小马给小孩子骑,就不肯给咱们了。” 佑哥儿是个聪明孩子,却不会想到母亲会骗自己。他瞪大眼睛:“可是没有父母亲在,只有佑哥儿怎么办?” “父亲说,佑哥儿是大人了,是不是?”真姐儿心中悲伤,还要强装笑容把儿子哄好。看着 赵吉带着五百兵送世子离开,真姐儿和赵祥带着余下的五百兵重新往章古的蒙古包来。 前面走着四百兵,余一百兵落后砍下树枝系在马后,拖出来长长的骑尘。 这骑尘乌云看到,赵赦也看到。乌云心中奇怪,又回来了?赵赦是心提起来,真姐儿怎么了?这孩子素来聪明,这一次难道变笨了。 赵赦苦笑,在京里风流的朋友们,都说女人一涉入情关,有了嫉妒等心思,就会变得很笨。此时安平王最后悔的,就是昨天晚上不应该和真姐儿不欢而散。 她不就是胡说八道几句,堵她小嘴儿很简单,再不行,就在那小嘴儿上咬几口,看她还胡说。昨天赵赦也动了气,觉得这个不识好歹的孩子又是恃宠而娇。 明知道表哥不会放她走,明知道胡说夫妻更生气,她就胡说得更厉害。赵赦后悔不迭,不该和真姐儿生气。 见大旗招摇果然是真姐儿重新过来,后面骑尘依然是有,赵赦皱眉沉思,没有自己的命令,无人敢发一兵一卒。 他细细的看着骑尘,这是什么?安平王心中电光火石一闪,一个不可能的想法突然闪过,真姐儿,是为稳住这些人? 赵赦认真看真姐儿进不进章古的营寨,如果进,就是这孩子笨了。如果不进,说和自己生气,这孩子就是聪明的。 真姐儿在和乌云不悦:“我想想我也来了,表哥这样对我,我不能无礼而去。再说我要来问清楚,王爷和章古汗别处风流去了吧?带的肯定是不少漂亮女人?” 乌云只能回答:“是,我刚才不敢说,是怕王妃生气。”真姐儿更生气:“我不想世子看到父亲风流,小孩子不能看到这些。让世子回去,我留下来在这里。不过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扎下帐篷,等王爷回来,让他来见我。” 不仅不进去,还把乌云留下来诉苦:“这些男人们,有了一个还想着一个,再有了,还是要想” 两个丈夫外面有人的女人,在一起说得极投机。 关公单刀赴会,最后走的时候,是拖着鲁肃一起到江边,这就轻松上船离去。真姐儿把乌云留下来,拉着她大说特说,大有留她今晚住在一起的打算 看上去,王妃满腔苦水,只要对乌云诉说。乌云要当草原王,她受够了章古找女人,也受够了章古不愿意对自己族人好。所以王妃要倾诉,乌云也乐意留下来。 这个人质,就这样自愿留在帐篷里。 为什么乌云敢有自己当头人的想法,这全是别人哄出来。 哄她的人见乌云在帐篷里不再出来,气得回到蒙古包中,喊来自己的人:“这女人还真以为她自己很厉害,和汉人王妃说上半天不回来,肯定是想打动那汉人王妃。”他冷笑:“咱们指望不上她,我看远方骑尘,怕明天还要安平王的大军要来。哈木尔,” 他高声喊过一个大汉:“再去调兵过来,哪怕在这里大战三天三夜不合眼,我也要为我哥哥乌木罕和我全族的人报仇!赵赦,我要点他的天灯!” 乌云只是要当头人,被赵赦所杀后来被章古灭了全族的乌木罕弟弟苏合,他是一心要安平王的命。 章古娶亲事,肯定要请安平王来。得知安平王会来的苏合,是几年前就和乌云有勾结。把乌云吹得头发晕:“你是草原上最能干的女子,你理当可以当女头人。你当了女头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合,为乌云借了一队突厥兵马,现在去调的,就是这援兵。 真姐儿营寨扎在离章古蒙古包有距离的地方,方便有不对,赵祥可以护着王妃走。而且在一定的距离下,临时布置弓箭手盾牌手掩护王妃后退,也可以争取时间。 这样的距离,也方便赵赦在山丘上看到乌云和真姐儿携手进了帐篷,身后跟进去的,是赵祥安排的两个士兵。 乌云一直没有出来,赵赦觉得心里有些放心。真姐儿不是个喜欢家长里短的孩子,她和乌云没有这么多的话说。赵赦心里,只能希望真姐儿是扣下乌云做人质,一直就留到明天才好。 天黑下来,赵赦和两个亲兵分吃了马背上的干粮。常行军的人马上干粮食水会带充足,身边全是树,就是缺水,也不用怕,嚼些无毒的树叶子草根也能解渴。 赵赦最担心的,还是真姐儿。 秋末初冬的夜黑下来,山风格外的冷。赵赦心情起伏,真姐儿在帐篷里,这孩子冷不冷。他一直伫立在高处,盯着乌云一直没有出来。 真是个好孩子,最好是援兵到来以前把她拿下,这样更好! 草原苍茫近黑青色,沉沉重重的暗色中,隐隐有几点红光闪过。有一会儿,赵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再仔细看看,又不时见到那隐约的红光。不是目力过人的神箭手,不太容易能发现。 这红光时隐时现,有一刻钟没有,有一会儿又有了。 久经战场,心理素质过硬的安平王,“唰”地一下子流下冷汗! 如果没有看错,这是另外一队兵马。 这么远如果是在白天,还不大容易看到骑尘,因为离得太远。 又因为是夜晚,火把上可见红色微弱光泽,被安平王看了出来。 这兵马来的方向,是敌非友。夜里行军只为照亮,不会人人都点火把,从这火把布于前后的位置上来看,人数不少。 真姐儿还在这里,敌兵就要到来。以赵赦来看,乌云敢于做这样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是谁安平王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不是好事情。 他要是知道来的是一队突厥精兵,只怕冷汗更多。 怎么办?真姐儿要赶快走才行!山风吹着着急的赵赦,多拖延一刻,真姐儿越危险一分。只有三个人的赵赦原本不打算冒险,现在他不得不冒险。 “王妃在下面,敌兵又将至,”赵赦喊来两个亲兵做战前动员,三个人往下冲,不亚于送死,他得做通亲兵们的思想工作:“我们要是点火示警,王妃只会过来和我们会合。这四面沼泽众多,我们不能示警,得去和王妃会合。” 两个亲兵也是主意多的人,一个道:“这沼泽或许我能过去。我长大的地方就是沼泽多,我白天也研究过,我瘦小,应该可以过得去。” 他在腰间缚上长绳,一头系在大树上,趁黑三个人来到沼泽前,亲兵一个打滚入了沼泽,平趴在上面稳住身子,慢慢匍匐着一点一点爬过去。 这要是支大部队,肯定不能用这样的办法。一个人平趴在上面分摊重量也罢了,要是十个c二十个一起过,肯定重力作用一起往下沉。 用木板也能滑过去,但此时哪里去找木板。就是砍树,新砍的树是湿重的,重力反而更加大。 现在就三个人,先过去的这个亲兵安然过到对面,花了近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也偶然有蒙古兵到这边来吸个烟袋走动一下看看什么的,亲兵下沼泽前衣服全用沼泽中泥涂上一层,有人来就把脸伏下装是一层沼泽,侥幸没有被人发现。 在对面手里拿好弓箭随时准备救援的赵赦露出笑容,再对第二个亲兵道:“你先过。”过去的那个亲兵解下腰间绳子系在另一株大树上。 马上长绳不如沼泽长,亲兵在爬的当中,小心又把自己带的绳子接上,这下子长度更好,第二个亲兵是手攀着绳子一路过去,赵赦也紧接着过去。 马匹,就只能留在山里。 过来以后悄悄放倒三个人,取了衣服把尸体扔进沼泽里,一会儿就陷了下去。换过装的三个人都会蒙古话,算是有惊无险的穿过蒙古包。 真姐儿和赵祥在帐篷里低声说话,地毯上睡着昏迷的乌云。“已经派了人混过去打探王爷有没有被擒,如果没有被擒,明天一早咱们就挟制着她先退后,援兵一夜可以过来。只是怕她不是主谋人,挟制她也没有用。” 以赵祥这古代男人,又了解章古几位夫人的古代男人来看,乌云一个女人,不敢干这样的事情! “明儿一早她醒来,我有话对她说。”真姐儿不担心乌云明天醒来的解释。乌云晚饭时说要走,真姐儿要和她喝一杯酒,酒中放有迷药,把乌云强留下来。 等她醒了,告诉她这酒厉害,真姐儿不担心这个。她只担心赵赦,表哥到底在哪里。 旁边还有重伤的赵星,这是半个时辰前在草丛中发现的。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门帘骤然被掀开,赵祥转身护住真姐儿,“当啷”一声长剑刚出鞘,听进来的人笑吟吟:“好奴才,快住手!” 如梦又似如幻,打开的门帘下,赵赦一手执门帘,笑容满面站在那里。牛油蜡烛白光照在他面上,一道长长的影子映上帐篷很长。 “奴才参见王爷!”赵祥惊喜交集,赶快跪下来。真姐儿面上浮起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神儿做梦一样盯着赵赦,紧紧的不放松。声音颤抖的真姐儿走上前一步:“表哥,是你吗?” 赵赦含笑走过来,把真姐儿一把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下颔摩挲她的额头。不过只隔一天没见,好似如隔数秋。 身上还有沼泽里臭泥气味的赵赦把怀中这柔软的身子揉了几把才想起来,一面让赵祥起来,一面歉意地把真姐儿从怀里推开两步,双手握着她的肩头,低声道:“薰到了你。” 这手下瘦削的肩头,似乎比以前更瘦削。 真姐儿凝视赵赦面庞,又扑在他怀里,听着赵赦的心跳哭出声来:“不要再离开我。”只看这一眼,真姐儿也看到赵赦面上的泥渍,衣上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黑泥。 这样子,多狼狈。弄这么狼狈,真姐儿不用问也明白。在这样的焦急中,真姐儿喊出来自己的心声。 你不要再离开我。 赵赦把真姐儿紧紧搂着,温柔抚着她的发丝,柔声答应道:“再也不会,表哥以后不会再离开真姐儿。” 生分了近一年的夫妻,有万语千言,又有千言万语,都溶化在这相拥中。 “真姐儿,你是个不听话的丫头。”赵赦掬起真姐儿面庞,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如春山一样清秀的眉头,赵赦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这眉头常是颦着的。 再看真姐儿明珠一样的眼眸,赵赦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这此时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眸,总为自己而哭。 安平王不无惭愧,弄哭真姐儿的,原来不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是自己弄哭了她才对。赵赦把真姐儿重又搂在怀中,喃喃道:“以后表哥,再也不会离开真姐儿。” “嗯,”真姐儿又有了泪,伏在赵赦熟悉的怀里轻泣出声:“我真担心你。”赵赦低声道:“是表哥不好,让真姐儿担心。” 这帐篷里正在上演夫妻情深,赵祥微笑着悄悄一步一步打算退出去,外面来了不速之客。两个潜入章古处打探消息的人在外面回话:“报!” 这回报声把赵祥惊得一跳,随即对外面打断这旖旎气氛的两个报信人面如锅底。 “进来,”赵赦放开真姐儿,对着她的娇羞无地不忍取笑。真姐儿从欢喜中醒来,才发现赵祥还在帐篷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退出去,倒不是有意当观众。 进来的两个报信人,先遇到赵祥将军杀人似的眼光。再看烛下一个长身而立的人,都是惊喜行礼:“王爷!” 帐篷里诸般光线交集之处,是美丽夺人的真姐儿。从才倾诉中走来,又得到自己的丈夫,刚发现奴才还在旁边,真姐儿娇羞,羞赧和羞答答。 女人最美的一幕,就是真姐儿此时,绝对不是当河东狮吼那一幕。 赵赦不动声色轻推着真姐儿:“给表哥取衣服来。”真姐儿容光四射,赵赦有些吃味。 “王爷,我们发现章古藏身的帐篷,听说他被捆起来不进水米已经三天。”去打探的人没有找到赵赦,却找到了章古。 赵赦嘴角边露出狞笑:“好!”外面又是一声回报:“报!”这个士兵进来大声回话:“二十里外有敌兵急驰。” 二十里,快马奔跑很快就至。赵赦嘴角边狞笑不变,喝道:“整队拔营!” 匆匆换过衣服,真姐儿趁机把乌云给赵赦看,有些希冀赵赦夸自己:“表哥,我这一次做得很对吧?”赵赦系着腰带夸奖:“真是个好孩子。” 出来去上真姐儿的马,真姐儿走到哪里,都是服采扈然,吃的玩的全要带上。小红和小黑是从来要跟着,还有她的几匹漂亮小马,也带来了两匹。 以前全是为着宠她,由眼前看,是有好处。 赵赦的战甲,真姐儿也带来,还带来的,是她原来到手的金丝战甲,和她后来到手的两套小战甲。 赵赦先给自己穿好,再帮着真姐儿穿好,出来看外面,已经整队完毕。 为不惊动对面的章古营地,帐篷没有收,只是人人扎裹整齐。黑黝黝中士兵们肃然的面庞,赵赦心中自豪。 这是自己的兵,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护卫赵赦和真姐儿出来的人,全是他贴身的近卫。 “王爷!”又是一个哨兵过来,低声道:“这是一队精兵!”奔跑声和混杂无章的队伍不一样。 草原上还有多少精兵,在这里呆上十几年的赵赦心里最清楚。无缘无故跑出一队精兵来,他心中迅速把有这些精兵的部落想过,也不可避免地想到,可以和章古匹敌的,只有格木顿。 乌云被泼醒堵上嘴放在赵祥的马上,眼睛里透露出恐惧和愤怒,还在扭动身子。想当然,她身后是有别人。 战场上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前敌兵一步一步逼近,赵赦把最坏的打算也想上,来的也许是突厥精兵。 星空辽阔下,王爷朗朗开口:“兄弟们,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痛歼他!” 被横放在赵祥马上的乌云,是惊恐又惊惧。这一队兵马蹄下全裹着的棉布,短时间内奔驰,是听不出来动静。如果长时间奔驰,这样肯定不行,马蹄之力,会把棉布踏破。 这样做,是为迷惑对面的章古营地,那里面,还是乌云和苏合的人。 哨兵们用稻草人来代替,灯笼背影中看到,也可以糊得过去。 无声无息中,赵赦带着全营的人逸出黑暗中。 敌兵已近到十里内,章古的营地里还是稳风不乱,可见他们是事先知道的。 赵赦带着这几百人在前面奔跑,苏合和人在后面追赶。章古营地中,也有人声马嘶,有人大声喊:“汉人跑了。”一起上马来追。 两边都是快马,前方,又无声无息站出来一队人。这一队人,打的也不是赵赦旗号。安平王今天,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 对于身后的人,赵赦心中凛然,这是突厥人,如自己想的最坏打算一样,居然真的是突厥精兵。 “放烟火!”赵赦吩咐赵祥,一道美丽的烟火发出巨响冲上天空,在夜空里呈现出无数烟花。 这美丽下,格木顿很是兴奋:“抓住安平王,咱们就发财了!”他是听到章古要娶第六个夫人,跑来准备打劫一下,让章古失失脸。 一直埋伏在这里,是准备伺机而动。现在这个机会,被格木顿等到了! 面对这样的险境,赵赦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轻舒猿臂,把真姐儿从马上提到自己身前,一摆兵器,真奔格木顿而去。 未及到面前,有快箭手之名的赵赦连连发箭,一箭一个,箭无虚发。最后一箭使足了力气,奔着格木顿面前而来。 格木顿伸刀去格,不想这一箭大力,把他的刀反而打偏了。再看黑影幢幢中,赵赦快到身前。“后退!”来打劫的格木顿惊恐下,居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他同时急急拨正刀锋,准备迎敌。 见马影子一闪,安平王从自己身前一闪而过。 赵赦安然带着真姐儿,出了包围圈。 出来以后,赵赦立即把真姐儿放在马上,只说了一句话:“赵祥,送王妃快走!”真姐儿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不走,”见赵赦狠狠对着自己马上抽了一鞭子,大声道:“早些回营,去搬救兵!” 这百忙中,赵赦大声命列队:“第四队,送王妃走!其余的人,和我迎敌!”他掉转马头,带着余下的人返身而上,迎上后面追来的敌兵。 真姐儿恼怒万分也拨马,见赵赦回头瞪眼睛大吼:“想想儿子,不要胡闹!” 在面临生死,全无多余想法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是不愿意离开自己。赵祥此时,也不能由着沈王妃胡闹。他举鞭子也奋力抽了真姐儿座骑几鞭,大声道:“快走!” 真姐儿马上不时回头看,泪水不时流下来。好在她最近骑术不错,频频回头也还稳稳坐在马上。 身后,是呐喊声,打斗声 真姐儿经历过一天煎熬,担心赵赦有可能不在,这煎熬重回到她身上。她此时狂打马奔跑,第一次,是不爱惜身下马的人。近天明时,真姐儿很奇怪,大声问赵祥:“怎么没有人来接应?” 烟花已放,怕离得远看不到,赵祥路上又放了两枚。现在看看大营快到,还是一个人没有。 马上急奔,风声呼呼刮得面颊生痛,这一开口说话,风全灌进嘴里。他们走的,还是逆风。 赵祥也奇怪:“这不对!王妃,咱们快回去!” 近中午时,真姐儿到营地,见到营地中旗帜飘扬,战事全无。再想到赵赦只带着几百人迎战到此时,她心如刀绞,打马直奔营中,遇到的第一位将军是许金刀。 王妃大怒:“许将军,怎么不出兵!”她恨得不能再恨,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只怕要责问,尔要造反吗? 许金刀是第一个奔出来的将军,他还没有回话,帐篷里听到奔马声,又奔出来十几位将军,最后出来的,是新到的监军陈良栋。 “陈大人,是你的意思?”真姐儿美丽的眼眸怒向陈良栋,她夜奔得一头汗水,几丝沾在刘海上。在晨曦中看上去,是无比的狼狈,又肌肤红润,无比的美丽。 陈良栋还不慌不忙:“夜奔容易受袭,要是来偷袭的人发烟火,不是全军覆没!”周围将军们,全是怒目。来了这么一个屁也不懂的监军,昨天夜里还不让人发兵。 红马身影一闪,真姐儿打马冲到陈良栋面前,奋力给了他一马鞭,再怒视别人:“发兵!”将军们怒声答应着,声如雷如震。 “我有圣旨,你们发兵,要听我的!”陈良栋从怀里取出圣旨顶在手中,昨天夜里,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将军们发兵。 他胆子不大,是个真正怕夜里被人端大营的人。 真姐儿从马上下来,怒目圆睁着一步一步走进,陈大人吓得往后面退:“你,我有圣旨,你再敢过来,我不客气了!” “陈大人,请你宣旨!”真姐儿一字一句地道:“让我听听,这是怎么回事!”陈良栋还在摆架子,慢慢整袍服,慢慢宣道:“跪。” 大家一起跪下,听陈大人慢条斯理的宣读圣旨:“一应军务,由监军过目,视军情紧急”真姐儿耐着性子听完,站起来第一句话:“把他捆了!” 这里面说得清楚,由监军过目,没说监军作主。 赵祥和许金刀上去按倒陈良栋,陈良栋大声还在喝:“你,大胆!” “堵上嘴!”真姐儿再喝过,见赵佑颠颠儿的笑嘻嘻跑过来,张着小手道:“母亲,父亲给我带小马来了吧。” 再往左右一看:“咦,父亲在哪里?” 真姐儿落下泪来:“佑儿,”赵佑仰面看母亲泪水,递上自己的小帕子,努力绽放出最大的笑容:“父亲说母亲要是哭,就这样哄你。” “佑儿,”真姐儿一把抱住赵佑泪落,再看四面将军们,沉声道:“发兵!” 马蹄声响中,一队队闪亮的甲胄出营门。真姐儿这才看着堵上嘴放倒在地上的陈良栋,恨恨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踢得他身子痛缩着,真姐儿恨声道:“这官司,我和你打到京里去!” 王爷的命,你也不要了! 煎熬,无边的煎熬赵佑已经不再笑,也没有哭闹。他怯生生地看着一直就在营门口走来走去的母亲,父亲不在,母亲很难过。 还有父亲,他在哪里?以前问母亲,父亲何在的时候,母亲会温柔地回答:“等你会背书,父亲就来看你。” 现在对着母亲问父亲,又要把她惹哭。赵佑不问,也不愿意进去,他就要呆在这里,可以和母亲在一起,又可以早早看到父亲回来。 花开一直在哭,眼睛红肿着背着人就抹几把泪。 第一天人来回信,说没有王爷的消息。混战中,不知所踪的人也太多。真姐儿听过就泪流满面,请来留守的将军们请教:“王爷会在哪里?” 将军们也无话可说,真姐儿对着他们的无言,声嘶力竭道:“拔营,往前面迎一迎!” 当夜整队拔营,小小的赵佑和花开坐在马车上,只要醒来就对花开翻白眼儿。花开就要哭:“小王爷,咱们一定会找到王爷的。” 赵佑就要和花开干架:“当然能找到,肯定能找到,我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不要你花开!”花开流着眼泪笑:“王爷在,不要花开也没什么。” 真姐儿虽然极之悲伤,也还明白自己对打仗完全不懂。她听着将军们的指点,最后这一队缓缓而行,并在白天展开大面积的搜索。 第二天,还是不见人。第三天眼看着快要到章古的旧营地,赵星昏迷到现在这才醒来,一说话就是几个字:“快救王爷”又昏迷过去。 秋草金黄景色逸人,真姐儿心,如枯草一般。整整三天不见赵赦,她在草原上,心中无限痛伤。 天际边又有快马奔来,真姐儿茫然迎上去,准备听他再一次告诉自己:“没有找到王爷。”见马要到近前,马上人的面色却是喜色。 好似烟花提前开放,好似春风提前吹拂,真姐儿心如焦土,突然生出无数嫩绿来,扛着身上沉重的战甲急急迎上去,发丝在北风中飘扬,先扬声问道:“王爷他” 突然顿住,士兵们的喜色,或许是打了胜仗,未必是找到表哥。 此时的真姐儿,因为思念太过,不敢再听到失望消息,又弯了一下。 此时的喜色,还能代表着什么? 此时的喜色,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马上人不及下马,对着深一脚浅一脚奔跑而来的王妃道:“王爷很好,王爷命王妃退回原地。”这一句王爷很好,让真姐儿心花怒放,她欢天喜地喊走累了坐在一旁的赵佑:“佑哥儿,父亲好好的呢。” 说过,又重新问士兵:“是真的很好很好吧?”士兵微笑:“王爷相当的好,他知道王妃拔营来接,说这样不对,命王妃退回去驻守。” 又加上一句:“王爷说,王妃要守军纪。” 大军就此退回,真姐儿带着赵佑坐马上嘟嘴,守军纪?表哥自己守不守军纪。身为主将,不能涉身于险地,还把真姐儿抛开,这不叫守军纪。 为什么把真姐儿抛开,是了,真姐儿是个包袱,表哥才自己回身迎敌,让真姐儿逃命。真姐儿嘴噘得很高,这一笔帐要好好的算算。 五天以后,赵赦回来。他手臂上受了伤,面上也划了一道血痕,浅浅的只在眉角倒是不深。带着衣上血和满面尘霜,赵赦刚来到营门外,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迎上来。 “父亲,”这是佑哥儿欢快地蹦过来。真姐儿满面喜色:“表哥,”她跑得比赵佑快,赵佑急了:“母亲,不许跑在我前面。” 真姐儿停下来,看看儿子,不愿意让他难过。这几天一想到赵赦可能会不在,真姐儿就越发的怜惜儿子。 要让儿子,又舍不得赵赦。见他面上身上血痕,又满面风霜,真姐儿的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这一刻,她心里原谅了赵赦要纳侧妃。 表哥的日子,是刀头上过来。 真姐儿觉得自己不能过那样的日子,但是原谅,她是原谅了。 她站着怔怔的落泪,跳下马来的赵赦抱起赵佑过来,柔声道:“还在生表哥的气?”从这个大营中走的时候,夫妻是不欢而散,在此以前,为着自己要有别人,真姐儿一直很伤心。赵赦此问,问的歉疚无比:“不要再生气,好孩子,表哥回来了。” “哇。”一声大哭从真姐儿唇间逸出,赵佑紧搂着父亲脖子,小声告诉他:“母亲总是哭。” 真姐儿转身,就此跑开。赵赦紧盯着这奔跑着的身影,跟着她悲伤的哭声,一直来到帐篷外。把赵佑放下来,赵赦交待他:“先不要进来。”赵佑有些不舍:“佑哥儿也想父亲,几时才能进去?” 赵赦用自己有血丝有几处干裂的嘴唇亲亲儿子,这粗糙弄痛了佑哥儿细嫩的面庞,他皱着小眉头又一笑也给了父亲一个亲吻:“我外面等着,不过等得太着急,我就进去了。” “行,不会让你等得久。”赵赦抚摸下儿子的头,自己先进来。真姐儿在帐篷里哀哀哭泣,头也不回道:“表哥不用劝我,我只要表哥答应我一件事情。” 赵赦松一口气,他自以为知道真姐儿要说什么,殷勤又讨好地道:“你说,百件千件表哥也答应。” 还在掩面哭泣的真姐儿倒没有想起来赵赦要纳人的事情,经过生死离别,经过这几天的煎熬,骤然见到赵赦,她心中无限欢喜之外,就是要同赵赦算算帐:“表哥你跪下来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大意,不会抛下真姐儿,再也不会主将身涉险地。” 打迭起万种柔情准备来哄的赵赦尴尬:“换一个吧,这一个怎么能答应。”真姐儿看也不看他,只是哭:“才说过百件千件也答应,表哥从来是骗人的。” 这一句表哥从来骗人,让赵赦更为内疚。在他心里关于纳人后还和真姐儿是以前一样,那是骗人的。 进来一个人,当然就不一样。进来三个人,这肯定是变化不少。赵赦说那些话时理直气壮,是因为他知道女人要哄,哄一哄就可以过去。再说他心里,也是真正的喜欢真姐儿,以后就是少去几夜,也还是认为自己会一直喜欢真姐儿。 现在真姐儿这样说,赵赦难过之极。 帐篷外面,花开伴着赵佑在数数,世子爷大声数着:“一c二c三。十,”问花开道:“我可以进去了吧,我都数到十了。” 花开忍住笑听着帐篷里动静:“再数一数,现在进去太早了。” “十一”赵佑等不及,一面数着,一面趁花开不注意,小身子“嗖”地一下溜了进来。花开没拉住,着急之下,也进来劝赵佑出来。 花开急了,王爷和王妃这样的重逢,肯定是有些大人的动作出来。进到外间悄声喊赵佑,赵佑不理不管,怕花开追上来带自己出去,奔着跑进里面去,嘴里喊道:“我来了。” 帐帘子还顶在头上,世子爷就此愣在那里。 母亲坐在床上带着泪笑,父亲跪在地上 世子爷的小脑袋里,一下子转不过圈来。父亲跪在地上?怎么是父亲跪在地上?父亲只跪祖父母和皇上,而且身为王爷,国法大于家法,见到舅公公和姨公公都是不跪的。至少佑哥儿没有见到父亲跪过。 来到西北,只有别人跪父亲的,没有父亲跪别人的道理。码头上跪一次,是接圣旨。佑哥儿很是不明白,很是糊涂了。 真姐儿急忙从床上站起来去拉赵赦,嘴里道:“哎呀,”赵赦以将军敏捷的身手,“唰”地一下子立即起来,两个人一起对着赵佑打哈哈:“佑哥儿啊,你来了。” 赵赦板起脸,拿出当父亲的派头来:“以后进来要回报。”真姐儿拿出当母亲的款儿来,微沉着脸道:“怎么不说一声。” 佑哥儿头上还顶着帐帘子,怔怔地道:“我说了呀,”他走到父母亲膝下,仰面问道:“父亲在同母亲?” 安平王从来有点子,急中生智地道:“父亲在教你母亲行礼,”真姐儿也配合默契,笑眯眯道:“母亲忘了,要父亲教才行。” 看一眼赵赦,真姐儿内疚上来:“哎呀,佑哥儿喊军医来,给父亲包扎伤口。”佑哥儿得到这个差使,重新跑出去。 帐篷里的夫妻两人齐齐松一口气,“表哥,”真姐儿娇滴滴过来抚慰赵赦:“快坐下让我看看疼不疼。” 赵赦手指点着真姐儿鼻子:“你这个调皮捣蛋,任性胡为的孩子。”哭泣泣一定要表哥跪下来发誓。 心中也是内疚连连的赵赦这才想起来,发誓就发誓,为什么要跪下。刚才那一会儿,真姐儿是想到自己几天的担心,赵赦是想到自己险些不在真姐儿身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起来这发誓,也可以不用跪下。 军医就在帐篷外面,被佑哥儿喊进来。赵赦和真姐儿也走到外间来,真姐儿给赵赦用热水净面,看着医生帮着扎伤口。 伤口处理好,真姐儿服侍赵赦换过衣服,赵佑在膝下转来转去,肥身子一会儿给父亲拿靴子,一会儿给父亲递腰带。 不时问:“好了吗?”真姐儿忍俊不禁,点一点儿子小鼻子,柔声道:“父亲还有事,骑马的事情等明天吧。” 赵赦也伏身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如果晚上有空,父亲就陪你骑马。”佑哥儿侧着脑袋道:“我要陪父亲,谁说要骑马来着,我要告诉父亲,我哄了母亲多少次。” 真姐儿又嘟嘴,佑哥儿又眨着眼睛,可爱的看着母亲。赵赦心中满满当当的全是温馨,笑声哈哈而出 再出来时,赵赦是相当的忙。他先去看过受伤的士兵,看着他们伤口已经包扎好,这才欣慰的有了笑容。 再回来听人报告伤亡数字,赵赦面色沉重,一将功在万骨枯,随随便便一仗,就要死不少人。他叹气:“给他们表军功,和以前一样,独子者加一倍赏赐,家在西北的,把家里父母养起来。家不在西北的,让人去接,不愿意来的,告诉他们,按年送钱去。” 真姐儿伴在旁边,算一算,这是不少钱才是。赵佑也伴在膝下,赵赦要求儿子步步跟着,认真听着。 渗出血的断臂,露出来的肚肠赵佑拧着小眉头,小手放在母亲手里走过来。虽然母子全都面色发白,不过也紧跟赵赦身后,没有退却。 这是安平王对儿子,开始的家教。 把赵星再是好好安慰,赵星是很羞愧:“奴才没有尽到责任。”赵赦好言抚慰:“这已经不容易。” 回到大帐中,赵赦让带章古出来。大军追上后,只有几个残兵的赵赦挥兵救出章古,他精心扶持的这个人,花了无数心血,一旦死了是赵赦大大的破财。 命真姐儿和儿子进帐篷里,赵赦劈面给了章古几记又狠又重的耳光,打得章古摔倒在地,嘴角慢慢沁出血丝。 “女人,哼!我就知道你会在女人身上出事!”赵赦凶狠狰狞地露出冷笑,同时心里格登,有了一记响声。 真姐儿和赵佑听到外面响声,躲在帐帘处偷看。乌云已经死去,赵赦带着她准备当挡箭牌,不想这挡箭牌不中使,被苏合一箭穿心而亡。 章古也受了重伤,是赵赦救他出来后,他羞愤难耐,用力拼伤而来的伤。被赵赦几个巴掌打倒在地,艰难地喊了一声:“王爷。” 赵赦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举起脚来对着章古又是几脚。踹得他痛得汗水直冒,在地上滚了几下。 真姐儿抱住儿子往里面走,小声道:“这个不好看。”赵赦最凶狠的一面,就在此时。 外面说了一通蒙古话,真姐儿也没有心思去听。等到赵赦再进来,又是满面笑容:“吃饭了,都出来。” 真姐儿松了一口气,表哥还是亲切的表哥;赵佑松了一口气,父亲还是父亲。 当晚真姐儿和赵佑睡去后,赵赦让人挑亮蜡烛,坐在烛下提笔写信。这信,是给自己的舅父威远侯。 兵营中寂静,偶然有巡营士兵的脚步声。王爷在烛下耸着眉头写信,这眉头间全是认真。把信写好,再看一遍,觉得不对的地方,重新提笔修改过,又重新抄写好待干,打上火漆印打上八百里加急的字样。 王爷,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露出欣然的笑容。回到床前,看真姐儿睡得好似一头小猪,佑哥儿,睡得好似另一头小猪。 整体上来说,两只小猪睡床上呼呼。赵赦回来,母子两个人理当睡得安心和舒心。 ------题外话------ 呜呜呜。票票告急。 一(n_n)一,有这样的成绩,还是多多感谢亲们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保护母亲的佑哥儿 过了几天大雪纷纷而下,天地一统的白盖下来。访问下载txt小说披着重重白雪的人和马在雪地里行走,好似大个儿的白蘑菇在行动。 起床,变成一件困难事。 五更一过,集合的鼓声就响起。真姐儿犹在沉睡,她身边一只胖屁股先拱出来,然后小猪跳起出绣被,赵佑起来嘴里好似失火一样催促父亲:“起床了,父亲,去当兵了。” 睡在最外面身材魁梧的赵赦坐起来,看着儿子光着屁股到身边,手里拿着衣服递过来:“父亲帮我穿比较快。” 绣流云百福的锦被里,真姐儿才轻轻嗯了两声,睁开惺忪的眸子,流彩生辉地看看有条不紊的赵赦。 他给儿子在穿一套小战甲。 看到这套小战甲,真姐儿就知道什么叫生生的浪费。 四周岁半近五周岁的孩子置办合身的战甲,最多穿上三个月,个头儿一拔,这战甲就穿不上去。 赵佑的这套战甲,不仅合身,而且贴身。家里有过小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衣服是不可以置办的时候就合身。 所以真姐儿说儿子这套战甲,是生生的浪费。 这套战甲和母亲的金丝战甲是差不多的色泽,全身是金色的薄片,加上别的金属锻造过,坚硬无比可以护身。 日月头盔明晃晃,上面还有盔缨;腿上是长长的老牛皮靴子,也是经得起摔打滚爬。最后佑哥儿得意抚着腰间自己的小剑。 这剑,没有开刃,据父亲说,一旦开刃能用,也是一件利器。 世子爷对父亲更加的亲热,更加的喜欢。父亲对自己最好,前几天的快马送来这些战甲,母亲对佑哥儿最好,给了佑哥儿一匹小马。 战事已过,章古也打发回去。眼看着冰天雪地大雪封门,赵赦索性如儿子所说,带着母子两个人在军中过年。 既然在军中过年,赵赦要求年纪小小的儿子随士兵们出操。按时起按时睡,认真当一个士兵来要求。 这对于赵佑来说,是件很得意的事情。看看佑哥儿,什么都有。 打扮完毕的赵佑站在一旁等父亲,对于父亲着装很快,佑哥儿只是歪头看着。 父子两个人一起走出帐篷,小厮们送上王爷的黄骠马,这马是几天后寻到,马认主人,也认路,它自己跑了回来。 再送上佑哥儿的小白马,金镫小白马,是母亲小马中最神气的一匹。佑哥儿被抱着送上马,小厮牵着马,随在王爷后面往校场去。 赵赦开始教导儿子,却也还不敢让他这样年纪在快马上颠。只有在军中时,才容佑哥儿单独骑一会儿马,而且马缰还是王爷最信得过的小厮来牵才行。 一刻钟后,花开提着滚水从帐篷里出来。她包着头肿着鼻子,是病没有好的模样。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帕子的花开,刚出帐篷就吸着鼻子,一个喷嚏狠狠打出来。 花开病了,在这样冰寒冷冻中,真姐儿没有病,随身服侍的花开病了。 真姐儿是滋补药材浇灌着的温室花,浇了这么些年,看似柔弱怯不经风,其实底子里已经厚实。 花开虽然是个劳作的丫头,在王府里这些年夏天有冰吃,冬天有火盆,日子过得比贫寒人家的小姐还要娇嫩。 所以花开病了,真姐儿倒没事。花开病了最喜欢的,是不用再和花开睡在一处的世子爷。世子天天赖在父母亲床上,这就有了好理由。 来到王妃帐篷外面,花开走开火盆前再把手烤暖一些。进来见真姐儿递茶递水,也不会冰到她。 真姐儿已经慵懒起来,坐在床沿儿上正在考虑自己今天穿什么。见花开进来,懒洋洋问她:“病了就多睡几天,王爷诸事都能自己来,我也行。” 花开伤风病倒,已经过了半个月。见王妃问,深觉得自己怠慢差事的花开陪上笑脸儿:“有劳王爷王妃和世子爷天天过问,我已经好了可以当差。” 对于王妃说王爷诸事都可以自己来,花开是大不以为在。王爷他皮粗肉厚的那种。什么叫战场上千军万马中穿行,花开经过这一次军中行,是充分的领悟到。 而王妃,是千娇百媚的那种。王爷都心疼得不行,花开当然,也要把王妃捧在手心里。再说花开以前,也是把王妃捧在手心里。 “我今天穿什么?”真姐儿还在相来相去。给儿子送战甲的车,也送来真姐儿的两套新战甲。如果说赵佑的黄金小战甲是生生的浪费,那真姐儿的战甲就是罪过啊罪过。 第一套新战甲,是又一套的亮银贴帛紧身战甲。丝帛上缝上密密的银珠子,组成这样一件战甲。银珠子全坚硬,也能挡刀剑。 只是穿在娇媚的真姐儿身上,只起到时装秀的作用。 第二套新战甲,就是真姐儿在心里说罪过啊罪过的原因。这是一套宝石战甲,全身上下加上头盔,用了几千颗宝石。 不全是宝石缀成,却在要害处如额头眉头正中,脑后,前后护心铜镜左右,还有小腹处,全镶了红绿黄宝石组成的大朵小朵牡丹花。 穿这战甲上阵,可以先闪人眼睛,再让对方举起剑来不知道往里刺才好。无论往哪里来上一下,这财都破得不小。至少要碎的,是几十颗宝石。 只能还是时装秀。 真姐儿在念过罪过的同时,还是选择穿这身时装。花开帮着整衣服,对王妃的这件战甲是看来看去爱不够。 王妃不用按时出操,穿上战甲艳光夺人的真姐儿来到校场时,士兵们“嘿哈嘿”已经操练起来。 世子赵佑举着他的小拳头,也在其中。 见母亲来,赵佑只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赵赦对真姐儿点一点头,努一努嘴示意她旁边去。那里有一个位置,是王妃专用的。 士兵们私下里开玩笑,王爷以身作则,让王妃也出操。军营日子枯燥,有美丽的王妃可看,士兵们都很喜欢。 校场上分好几个高台,赵赦的最大在最中间。清冷天气里,他有时候也下去陪练,有时候就是站在高台上负手,精神抖擞地看着。 旁边几个高台上,是带队的将军们教练拳法或是剑法。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全是功夫精深的人。 真姐儿手中还是她的沉香木剑,已经让花开看得羡慕不已。再看高台上的王爷,花开更是佩服不已。有哪一家当丈夫的,会这样带着妻子玩。以花开来看,王妃是在玩乐。 出操以后才是早饭,往赵赦的大帐里送去的,还是两种饮食。真姐儿的,一如既往的奢侈。虽然大雪深陷马蹄和车轮,在赵赦看来,这和王妃如在王府里一样饮食是两回事情。 王爷不是个大方人,他算账,全是他自己的算法。 赵佑走在父母亲身后几步,踩着硬邦邦的雪地,对花开悄悄招招手。花开不无心喜,退后几步对赵佑行个礼:“世子爷,我已经好了,不用劳您再过问。” 病这十几天,每天佑哥儿要问花开:“你好不好?”让睡在病床上的花开很感动,能撑着起来,她今天就起来当差。 虽然头还在疼,鼻子还在肿,花开不无激动:“世子放心,今天晚上就可以和我睡了。” 佑哥儿想要的答案当然不是这个,他眨着眼睛:“你真的好了?”花开立即保证:“真的好了。”赵佑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露出笑容道:“花开姐姐,我单独和你说话。” 把花开带到她的帐篷里,这是世子和花开住在一起的帐篷。赵佑负着小手,小身板儿挺得好似父亲站在高台上看阅兵,一本正经道:“花开姐姐,伤风是很难好的。” “有王爷王妃和世子的关心,奴婢已经好了。”花开还是没听出来。赵佑笑得嘻嘻很无害,不得不把话说明白来开导花开:“你伤风好了,我就不能和父亲母亲睡了,昨天父亲让我自己睡,我说我夜里要撒尿。所以嘿嘿嘿” 花开恍然大悟,彻底明白,非常了悟,把嘴骨嘟起来:“原来您关心我好不好,是为着赖在王爷王妃那里。” “我也是关心花开姐姐,你天天服侍母亲多辛苦,母亲说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成。”年纪小小的佑哥儿笑得有几分父亲的狡诈:“要是你真的好了,我找个军医再来给你看看吧。” 他笑出来一嘴小白牙:“军医会扎针,这么长的针,银亮银亮的” 花开赶快退避三舍,最怕扎针的她摆着双手:“我好像头又疼了,”花开直奔床铺而去,在世子亮晶晶的眼光中,老实睡下来。 佑哥儿笑逐颜开,回去父亲大帐中告诉他:“花开又病了。”真姐儿喊儿子:“快来用饭,自从来到军中,经常看不到你的人。” 她眼角瞅瞅赵赦,佑儿的性子,和表哥一样的野。 “母亲说花开姐姐是服侍的老人,我见她还像是不好,就让她去睡了。”赵佑说得小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有遇到父亲的眼光时,才心虚讨好地嘿嘿一下,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大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红漆雕海棠花桌围的楠木桌子上,摆着香芹豆干c芙蓉山鸡片c清蒸鲫鱼,素炒玉兰片,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口蘑鸡汤,上面一层黄油。 和真姐儿手里的香粳米饭摆在一处,光看上去就色香味诱人。 赵赦和佑哥儿手里的,全是军中普通的大馒头,一人一碗羊肉汤,这和士兵们是一样。 佑哥儿今天很老实,专心吃自己的,眼睛没有再往母亲的饭菜上瞄。真姐儿在这种时候总是心疼父子两个人,就要对赵赦开口:“表哥,佑儿还小,你又受伤才好,不用这么样。要么,我也和你们一样,用一样的饭菜。” “你难道还没有见过什么才叫受伤,这划破口子的伤不算伤!”赵赦说话,又有教训真姐儿的意思。他也吃得很香甜,并且对着儿子很欣慰:“他已经大了,当兵就是这样。这大雪里封路,有羊肉和白菜吃,已经算是难得。有一年没有青菜吃,士兵们全都眼睛不好使,一到晚上就看不到还要防着夜袭,那日子才叫难过。” 旁边还有一盘子大腌萝卜干,赵赦给儿子挟了一块:“这小子随我,一看就是我的儿子。”世子赵佑听到父亲这句话,就更老实更喜欢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坚持不往母亲的饭菜上看一眼。 真姐儿给赵赦盛了一碗口蘑鸡汤,又给儿子也盛了一碗。大雪里封路,这些全是哪里来的。她瞅了赵赦一眼,不无哀怨。 “你放心,到过年那一个月里,我早就吩咐活鸡活鸭嫩青菜,不论什么价儿也得运到各军中去,还有佑儿要的炮仗,他要放,士兵们也要放才对。”赵赦接过真姐儿的鸡汤,对儿子示意可以喝,再对真姐儿娓娓道来。 佑哥儿只想问一件事,等父亲说完,才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没有青菜吃,眼睛要看不到?”赵赦又给儿子上了一课:“只吃肉食不吃青菜,眼睛就看不见。”这以目前西医的角度来看,是缺乏维生素。 “那后来呢?”佑哥儿津津有味问出来,觉得又要有故事听。赵赦一笑,低头喝汤不想多说。真姐儿也问了一次,赵赦才说出来:“我去催粮草,让人发一批青菜上来。当时兵部里管粮草的人,是伍老大人的兄弟,他说有肉吃就不错,一般百姓过年还吃不起肉。说我是无事生事,问我知不知道青菜多少钱一斤,冬天青菜要几百文一斤。” 真姐儿微嘟了嘴:“这人糊涂,后来呢?”赵赦回想往事好笑:“我当时是不懂菜价儿,不过我走以前,袁将军特意交待我从街上问问菜价儿,” 真姐儿忍住笑,表哥这个世家子,骑马戎装从街上问菜价儿。赵赦提起惨死的上司将军袁厉,是面色又沉下来:“我说你不发青菜发萝卜也行,我才问过,萝卜一斤几文,不用担心烂掉也好运,就是冻萝卜,也能将就着吃。” 他冷笑两声问真姐儿:“你知道他当时怎么说?”真姐儿摇着头,去掉头盔的发上钗环跟着晃,佑哥儿也随着母亲,把小脑袋晃几晃,以示自己也猜不出来。 “他当时对我拍桌子,说萝卜一斤几文,大冬天运上去一斤运费要几百文,说我们就知道要吃要喝,不知道百姓们艰难。”赵赦把真姐儿给自己盛的鸡汤几口喝完,品一品唇舌间的香味,再道:“我差一点儿没拔剑宰他,把这官司一直打到御前。” 和伍家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来的。 真姐儿听得入了神,表哥入军中,倒是什么苦都吃过。她对着也听得入迷的儿子看看,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又被碰撞一下。 赵赦让佑哥儿随士兵出操,做母亲的真姐儿是觉得他还小。现在听到赵赦说这些,真姐儿是明白佑儿有父亲在前,在军中还算是生活在福窝里。 赵赦在回想往事,真姐儿在想心思。佑哥儿忍了几忍没忍住,问父亲道:“后来呢,父亲有没有大萝卜吃?” “有,再不给人人看不见,夜里全可以跺成饺子馅。”赵赦说过,佑哥儿对着自己面前汤里的白菜素然起敬,喝得很是认真。 这一棵青菜,原来来得这么不容易。 真姐儿微微笑,她私下里也听人说过,说跟着王爷打仗,情吃情喝情厮杀,别的不用烦。当时真姐儿还纳闷儿,现在更为深刻的理解打仗不容易,后面军需安排不缺,也是不容易。 “最后是谁发了话给运的?”真姐儿挟一筷子玉兰片,嚼着那清香问赵赦。赵赦一笑:“他对我拍桌子,皇上对他拍桌子,骂他笨蛋,说一两银子一斤也得往前面运。” 真姐儿莞尔,皇上多年用兵,看来也是懂行的人。 吃过饭赵佑叫上父亲的小厮出去玩,世子爷在军中最喜欢的,就是畅通无阻。将军们为喜欢他,为奉承王爷,都争着把世子驮在肩膀上。 威风凛凛的赵佑说一声向东,下面的人就往东,说一声往西,下面的人就往西。玩下来再去听士兵们吹牛,和士兵们比吃饭比撒尿谁更远。 赵赦让真姐儿不要管,这就是军营生活。佑哥儿虽然小,以后也是要到这里来。早些适应,早些好。 大雪又下了一天,佑哥儿每次回来,都带着一头汗水和一脸的笑容。他的小战甲在他身上更加的合身,好似他的衣服。 不像母亲真姐儿穿重重的战甲,还像是扛着沉重的东西走路。 知道世子心思的花开又病倒,世子得已又睡到父母亲床上。赵赦一天也有半天不在帐篷里,晚上用过晚饭更是早早出帐篷,要巡营要看哨兵,要在大雪渐下的日子里,看看没好的伤员,看看新当兵的人冷不冷。 新兵不如老兵,老兵是过冬东西准备得当。 带着一身寒霜回来,佑哥儿已经被母亲哄睡。他白天精力充沛东跑西颠不肯午睡,到了晚上是很哄的孩子。 真姐儿已经换上寝衣,或粉红或鹅黄或浅碧,柔滑的丝衣衬上她晕红的面颊,总是面颊之柔嫩,胜过身上丝绸衣。 儿子睡着,大人们要干什么?绝对不是吹灯,猜谜儿。 小厮打来热水在外间,赵赦擦洗过,换上千层底的老布鞋过来,往往就看到真姐儿最动人的一面。 低低的呢喃声,火热肌肤相接中,一声一声温柔的轻喊着:“真姐儿,真是个好孩子”烛火早早就拨得暗暗的,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芒照在烛台方圆处。 汗水伴着细细的呼吸,或急促或舒畅,旖旎中有闪着珠光的珍珠色肌肤,也有健壮有力却温柔相拥的手臂。 “呓”光着屁股睡的佑哥儿翻了个身子,像是被惊动。相拥着的两个人立时不动,真姐儿面庞紧贴在赵赦胸前,赵赦嘴唇停留在真姐儿发间。 天地似乎都为之静止在这一刻,直到佑哥儿没有动静,被吓到的这一对夫妻窃笑过,不老实的手又游走在丰腴的身上,醉人的红唇又滑动在健硕中。 “啪”一声轻响,佑哥儿一只手臂打在母亲光滑的背上,人也随着贴过来。真姐儿面庞贴在赵赦身上,后背是儿子的小脸蛋子紧紧凑上来。 一动不动又维持一刻钟,赵赦不依不舍的放开真姐儿,着身子把儿子抱回床里面。给佑哥儿盖好绣被,赵赦再回来时,娇羞的真姐儿躲进被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来,表哥这一次小心再小心,”赵赦正在兴头上,好哄着把真姐儿挖出来。这一次轻手轻脚好似偷情,这是赵赦从没有过的感受。 他就是有夫人们,也全不是有夫之妇,是以从来没有偷情之感。为防儿子,要小心谨慎,这感觉更奇妙起来,轻飘飘的,甜丝丝的,似飞天在云端,又似入海拥抱柔和的碧水 佑哥儿在旁边睡得呼c呼c呼,好似一头小猪。 过年的那一个月,真姐儿在帮着赵赦看封地上来的紧要书信。她拆开一封信后,对坐在书案后的赵赦兴奋莫明:“表哥你看,” 这是韦大人和吕大人等财政上的官员们来的呈报,今年一共税收是按兆来算。真姐儿晕乎乎,一兆等于多少万两银子? 赵赦随意看看,再命真姐儿:“书信中有郭大夫的信,先取来。”真姐儿找出来给赵赦,正在执笔往各军中写信的赵赦抬抬眼眸,让真姐儿先看。 这信中,是呈报今年新增的人口。真姐儿喜不自禁:“今年各处新增了两万户,共六万人。”赵赦微笑:“共出生多少小儿,多少是男的,多少是女的?”真姐儿再报出来:“共出生五万个小儿,三万六千四百一十六个是男孩。” “这全是壮劳力,”赵赦放下笔凝思:“要是全能长大就好了。”真姐儿心里一格登,新生儿在这古代,是成活率极低。而古代生孩子,也是生产率不高。 过去女人第一胎,好似鬼门关。 赵赦在真姐儿身上打量几眼,这只小白眼儿狼子要是不胡闹,最合适管这件事。赵赦是个男人,不耐烦管女人婆婆妈妈的事情。 小白眼儿狼心里也在转悠这心思,不过想到表哥还要有新人,小白眼儿狼犹豫不决,要讨差使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不动声色的赵赦装没看到,接着刚才的话对真姐儿继续教导:“还有不少荒地无人开垦,我命驻军们就地利用。可以减轻军费,也不会荒芜农田。” 真姐儿抿嘴儿笑:“来西北居住的人越多,税务上钱就越多。”赵赦装糊涂:“表哥对于新来的人,第一年不收人头税。” “可是他们总要吃喝总要买东西吧,”真姐儿转转眼珠子,表哥还要拿自己当成三岁孩子看。她笑眯眯:“吃的可以自己种,喝的也可以自己挖,就算是衣服也是自己织的土布,这织布机子总要买的吧。人多了了聚集成村落,就会有人做生意,” 赵赦惬意地往后面宽阔的楠木大椅背上靠去,松泛着一直端坐着的脊骨,再拿真姐儿软软糯糯的嗓音来解乏。 真姐儿一气说下去,打开她的话匣子:“做生意的人多一家,就多收一份税;种田的人多一家,一年可以多打不少粮食入市流通,流通过,他总要买衣服买他种不来的东西,表哥,”真姐儿拖长了嗓音:“这最后,不是还在表哥手里。” 少收一年人头税,有什么打紧。细水长流后,还是税收。 赵赦故作溥衍的笑笑:“表哥给真姐儿打首饰。”真姐儿走上来摇摇他的衣袖,还是声音软软:“真姐儿不要首饰,要表哥答应一件事。” “再让我下跪发誓,我把你屁股打肿,”赵赦勾起手指作势要敲,真姐儿嘻嘻笑着躲开,手里还摇着赵赦玄青色暗纹锦衣箭袖。 赵赦懒洋洋,把真姐儿揽抱于自己膝上,手指抚着她耳边碎发:“说来听听。”真姐儿眼睛发亮:“既然有钱,请表哥在打仗修路清理河道上,不要分摊到百姓头上去。” 古代的赋税高,就是修条河,费用也会挨家挨户收一笔。修条路,需要农人们去做白工。除了正常的人头税外,只要打仗等额外事情,这费用最终还是转嫁到民间。 真姐儿嗓音落落,真姐儿眸子如星,真姐儿的小心眼儿赵赦很喜欢。就着小白眼儿狼这句话,他扪心自问,他多加的税和别人比起来,并不多。 这也是别人愿意来住的原因。现在来的人不多,是不少人还在观望。当官的说话在历史上准的不多,赵赦竭力在处处表现自己是个清明的王爷,一直表现得很卖力也很辛苦。 安平王缓缓开口,和真姐儿幕僚探讨这些事情:“今年税政上收入高,让人拭军功报往京里的不算外,咱们自己也花些钱。当然虽然多花了这钱,表哥不会心疼到去扣真姐儿过年的衣服首饰。” “表哥,你又欺负我。”真姐儿拧一拧身子,赵赦把她再搂紧一些,安慰这个扭股儿糖似的孩子:“好,不要闹,真姐儿要什么呢?” 真姐儿从眸子深处看了赵赦一眼,还是没有说出来。赵赦也不勉强她,随口聊过这些,放真姐儿下去,往外面问:“佑哥儿在哪里?”真姐儿露出笑容:“表哥多疼佑儿,真姐儿就喜欢了。” 赵佑被找来,两只小手上全是面粉,对父母亲欢欢喜喜地道:“我在捏面人儿呢,给母亲捏个小弟弟,佑哥儿没空,母亲也可以玩亲亲。” 赵赦大乐,真姐儿对着儿子做鬼脸儿:“那是做馒头的面,你才是不要胡闹。”真正胡闹的人,在这里呢。 “我是帮忙包饺子,多下来的一点儿面,我才捏个面人儿。”赵佑太喜欢这里,有人陪着玩,还有人陪打架。 在家里丫头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小王爷不要跑,小王爷看摔着,小王爷不要拿这个不要拿那个,仔细碰着你。” 在这里不是,天天坐在人肩膀上看人打架看人比武。就是去厨房,也可以弄一团面来玩玩。佑哥儿回话,也回得理直气壮,因为他刚才的确是为好奇包饺子,才跑到火夫那里。 赵赦也不觉得儿子这是淘气,他兴致高涨,抚着真姐儿肩头:“走,去看晚上吃什么。”花开送上真姐儿锦黄色绣海棠花缀珍珠的披风,又为她戴上暖帽。 见耳朵上还有一块红肿,花开道:“晚上再上一回药吧。”真姐儿经她一说,觉得耳朵上这冻疮作痒起来。 帐篷里是暖和的,真姐儿想着自己仗剑侠女行,早上自动要求去出操学剑法。这里的天气不是一般的冷,就把耳朵冻了一小块。 赵赦扯着真姐儿两只手不让她去搔:“越抓好得越慢。”真姐儿看佑哥儿精精神神虎头虎脑,羡慕的道:“佑哥儿倒不长这个。” “先天底子好,这个随我。”赵赦说过,真姐儿杏眼睁圆了:“那他调皮捣蛋随谁呢?”赵赦毫不犹豫:“当然随你,从接你来,你就没有少淘气。” 真姐儿小鼻子里喷出一点白雾:“哼。” 空气中香喷喷,这一个月里,不是包饺子,就是宰鸡宰鸭。大雪不停无尽头的下着,校场上传来马嘶声,还有轰笑声。 士兵们吃饱了无处消食,军中鼓励摔跤打猎马球等一切运动。赵赦循着笑声看了看,一个一个养得好似黑铁塔,这要是打起仗来,全是虎狼兵。 来到火夫的帐篷里,这里果然是在包饺子。见到王爷来,伙夫将军兴高采烈把饺子盛了几个给王爷王妃吃,用他带着地方口音的话报馅子:“有白菜羊肉的,有萝卜猪肉的,有牛肉白菜,也有萝卜牛肉的。” 反正就这几样东西,反来复去地混成馅子。“当当当,”隔壁帐篷里跺饺子的声音还在响着,这里十几个人手脚不停,在包个不停。 赵赦也随手包了几个,看得真姐儿杏眼又圆如猫咪,目不转睛看着赵赦净过手,拿起一个饺子皮放上馅子,用手一捏,居然成了。 会洗衣服的安平王,还会包水饺。佑哥儿是在玩,他喜欢捏那饺子皮,对父亲道:“这是我包的,我包给父母亲吃的。” 几个歪歪扭扭的水饺,趴在一堆站得笔直的水饺中间,格外醒目。 “吃的人多,包的人手不够,可以喊士兵们来帮忙。他们闲着打架也是耗力气,过来帮忙也一样。”赵赦自知不能,对着真姐儿似笑非笑的面庞,他就此罢手放下,反正包这两个,表哥以后可以和小丫头吹一回就行。 管伙夫的将军立正回话:“回王爷,调了张将军处的钱大刀来跺饺馅,他拿刀宰人厉害,这跺东西也一样厉害。王爷您听,从他来跺到现在,一会儿没有停。” 真姐儿竭力不笑,表哥知人善用,这伙夫将军也是一样。舞刀厉害的人跺饺馅,这用得不错。听伙夫将军又回道:“上个月就让人调查过,哪里人家里是卖肉炊饼的。一共一百二十个都调来,在隔壁那两间帐篷里正在包。” “哈,”真姐儿忍无可忍笑了一声,笑过对发愣的伙夫将军道:“你很能干,会办事儿。”赵赦微微有笑容,也点了点头。 伙夫将军被夸得劲头儿上来,话突突的往外面冒:“这饭菜王爷也吃,当然要好要干净要做的人来做。来以前我都让他们泡手,泡过手剪指甲,剪过指甲再泡手,这样泡上好几遍,好似猪肉切以前,要把猪皮上灰全泡下来” 走出帐篷的真姐儿格格笑了好几声,赵赦跟在后面轻拍她带着风帽的脑袋:“这不好笑,他也是为干净。” “那水饺呀,肯定有几个会煮烂的,”真姐儿取笑赵赦:“不知道有没有捏紧?”耳朵上一紧,被赵赦提了起来。 赵赦问这个笑话人的丫头:“捏得紧不紧?”受过冻疮的耳朵被这样一捏,虽然不是捏在冻疮的位置上,耳朵却是生疼得紧。 真姐儿赶快求饶:“不但紧,还有点儿疼。”赵赦这才放手,给真姐儿轻轻揉一揉小耳朵,对着这淡粉红色上的一点红肿不无心疼:“让你不要起早,你偏不听。”真姐儿老老实实听着,还要讨好一下表哥:“我学会了,可以保护表哥。” “哼!”这一次哼的,是赵赦。 各处转了一圈,士兵们都为这一个年过得好而喜欢。王妃饮食过于常人,士兵们没有怨言,就是因为赵赦王爷,也是和士兵们用一样的饮食。 回到大帐去,真姐儿觉得耳朵钻心的痒。痒得她记不住地要搔,赵赦招手命过来:“表哥给你治。” 真姐儿信以为真的过来,赵赦抬手在那小屁股上一记巴掌,打得真姐儿皱眉,虽然不太痛,却还是有疼感的,听赵赦调侃:“现在好了没有?” 真姐儿转身,给个后背过来,进到帐篷里间去,一只手揉自己痛处,一只手搔自己痒处。 小嘴儿上噘得可以挂油瓶,居然这样给人治。 新年初始,格外寒冷之时,三道加急的军报,接二连三的呈到赵赦案头。水饺鸡汤吃得饱饱的真姐儿和赵佑在帐篷里哈哈笑着在说话,赵赦打开火漆印把信打开,眸子里有不动声色的泰然。 “半个月前突厥大将尔绵土门往白石王处而去,” 下一封信也是一样:“尔绵土门被驱赶,往白石王而去。”第三封信也如是,赵赦入下信时,心里轻松许多。 由汉时的匈奴开始,每逢秋季水草肥美时,战事就开始多。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掠夺的季节。 冬天战事较少,因为天太冷马难行人难战,给养上面也不容易运送。但长期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比如尔绵土门,就是一员彪悍,并喜欢在出其不意的季节偷袭的能将。像冬天,他常会出来。 这一队人往白石王处而去,赵赦深深地放下心来。尔绵土门有多能战,安平王了如指掌。他这么一去,真是太如安平王的心意。 铁骑裹着雪花,仍如旋风般行走在雪地上。马腿一蹄子下去,雪快深到马腹。铁甲生寒下的鼻子眼睛上,全凝结得有霜冰。 尔绵土门在马上还不住催促:“快,汉人说兵贵神速,再快一步到汉人的地方上,有好酒有女人。” 他怒吼的声音响在雪中,听到的人无不哈哈大笑。 低头掩走,奋力打马,这一支队伍约三千人,以疾风的速度在大年初五来到白石王的第一座城市之下。 “晚上不站岗,哪里喝一杯去。”新年气息,足以把不少人薰得醉晕晕,守城的士兵也不例外,大家嘻嘻哈哈:“今年好,今年无战事。” “知道吗?世子爷说只要咱们有战事,安平王就会来帮。” “听说,以后是小舅子和姐夫。” 哈哈笑声中,尔绵土门眸子里精光闪过。他身着便装头蒙在皮帽子里,对听到的这个消息心中凛然。 赵赦?赵赦要和白石王结亲事?尔绵将军实在不难掩心中惊讶,急急,对着身边一起化装而来的人使个眼色。 这是夷人不少,突厥人的面孔有时候看上去和夷人狰狞差不多,尔绵将军回首看自己的人大半已经混进城来,第一个拔出钢刀:“杀!” “突厥人进城了!”这个声音迅速被斩杀,满城血雨,就此开始。城外铁骑的的,铁盔铁甲闪亮刀锋,无声无息逼过来。 尔绵将军打个唿哨让战马过来,再大喝一声:“上马!”血洗此城,就此开始。 消息传到白石王府,这里还在歌舞不休。一个青布筒裙的侍女急急奔入内宅里,喊下来世子易宗泽。 易宗泽出来听过大惊,再进来见父亲手执玉杯,手边坐着他新纳的夫人,正在观赏歌舞。 官员们都在坐,易宗泽害怕引起恐慌,从容举起手中酒,对父亲道:“我敬父亲。”近前来把酒喝干,再执玉壶对父亲道:“我为父亲倒酒。” 倒过酒手指其中一个歌女对父亲附耳微笑:“这一个最为不错。”白石王呵呵笑声中,听到儿子在耳边道:“有敌情。” 玉杯从白石王手中滑落,摔在桌上发出几声响声。这玉质坚硬,不太高的距离摔落下来,没有碎只溅得酒浆到处流淌。 “为父酒多了,这杯子也快拿不到。”白石王就势站起,对官员们道:“你们继续饮酒,我才喜欢。” 新纳的夫人撒娇撒痴,丽袖恍明间也跟着起来:“我去帮您换衣服。”白石王笑呵呵:“不用了,有世子帮着就行。” 新夫人娇嗔间,白石王和易宗泽来到后面,衣服顾不上换,先把军情说过。白石王当时惊倒:“他们要什么?” “口口声声要一件宝物,说只有咱们这里才有。”易宗泽也百思不得其解,要什么宝物?白石王脱口道:“取宝物送去。” 三天里攻下三座城,先混入几座城门,在夜晚城门要关时突然发难。这个时候,要出城的人都已经出城,城门内外人都不多。 发难过,竟然一个来报信的也没有。尔绵土门箭缚书信索要东西,白石王府这才知道。 为过年打扮得花团锦簇的王府中,白石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转了几步骂几声:“喊拓跋昊那混蛋来,我把女儿许他,要的是他保证我安生过年安生过节,” 再转几步再骂:“这些夷人这些没开化的东西,不许我们多兵马,他们来保护我们,扯蛋,全是扯蛋!” 易宗泽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示警,派出亲信人等去求援。历代白石王兵马不多,就是他想多,这四方的夷人也不容他多。所以多生女儿一个一个地嫁人,是历代白石王常用的手段。 对此,白石王们从不觉得丢人。 从汉朝开始,公主和亲自古有之。公主都能和亲,何况是郡主。白石王们的心愿,就是把这四方的夷人部落种族汉化,这个心愿貌似还有些靠谱。 世子再进来见父亲,见新纳的丽夫人也赶过来,白石王跳脚指着儿子骂:“安平王呢,让他也出兵!” “父亲,这雪地里难走,等安平王到来,已经晚了!”易宗泽哭笑不得。丽夫人撇嘴:“安平王过来,难道比突厥人还不容易?舞阳郡主已经许给他,怎么他敢不发兵?” 白石王立即瞪眼睛:“我亲生的女儿许给他,安平王敢不发兵?” 易宗泽耐下心来解释:“不是还没有许亲,安平王到目前,自己没有往宫中请旨。”丽夫人又冷笑:“虽然没有成亲,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都说他兵强马壮,求与不求是咱们的事情,发不发是他的事情。” 一辈子只会歌舞度日的现任白石王唯一的能耐,就是活稀泥。凡是有战事,就四处求一求。反正朝中不会到最后还看着夷人把这一块汉地打下来。现在听丽夫人说得有理,白石王又骂儿子:“当初和安平王合兵也是你的主意,现在有战事,咱们不求,他还要怕我们不说哩。快让人去找安平王。” 丽夫人看着世子沉重走出的身影,美丽的嘴角微微上扬。舞阳郡主年纪已有十八,她嫁给安平王,这王府后宅里夫人们都不舒服。丽夫人虽然膝下还没有女儿,却想得极远。以后她有了儿子女儿,当然对世子同胞看得好似眼中钉。 再说后宅里夫人们有心计的人,也常在丽夫人面前说舞阳郡主的亲事,应该换在别人。丽夫人得了若干好处,拿人家的嘴是软的。 她劝着白石王:“患难才见真情呢,咱们如花似玉的郡主给了安平王,这正是考验他的时候。要是他不发兵,哪一个发兵来救,就把郡主许给谁。” 白石王觉得有理:“就是这样。” 易宗泽胞姐是两个,云阳郡主嫁给拓跋昊,舞阳郡主待嫁安平王。还有两个成年郡主也嫁给当地夷人,另外全是未成年的郡主。 他一面给三个姐夫全去信,再给赵赦也去了信。要是春夏秋三季,易宗泽也对赵赦有信心,此时雪地里太难走,又要过山林,易宗泽实在抱不起来盼头。不过父亲既然说了,他只能这样做。 过了五c九天,易宗泽弄明白尔绵土门要的是什么。他要的一块兵符,而据说这兵符,是在马市里死去的噶里都身上。 噶里都当时是先掳获易宗泽,现在噶里都死了,易宗泽还在。而安平王赵赦,直到现在没有人发现他当时出现在马市上,所以尔绵土门不找别人只找易宗泽,也是在情在理之中。 易宗泽惊出一身冷汗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赵赦所为,紧接着自己失笑,这对于赵赦有什么好处? 他要是发兵而来,冰天雪地里这是一大笔兵费开支。 赵赦名声太过精明,这种对他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人怎么也不会猜到是他。 战事在温暖的蜀地就此拉开,这里比草原上要温暖得多,是个方便打仗的气候。周围群山密布上,夷人虽然不少,却是自古和汉人不一条心。 再怀柔的手段也只能安抚一代夷人,下一代没有郡主嫁过去,下一代夷人就不会喜欢,联盟就到此结束。 汉人的书别人也会看,汉朝和亲匈奴,是代代和亲的。 白石王努力地生,努力地纳夫人,生到他累到没力气,也安抚不了这所有夷人部落。他要联盟的,只能是最大的那几个。 所以白石王是俊美的,生下来儿子女儿也是俊美的人。如易世子,生得女相之极。 郡主少夷人多,余下来的还是不一心。也有几个不要女人也肯出兵的部落,也有一些打太平拳,溥衍了事出兵的部落,还有一些,是和突厥人勾结的部落。 突厥大兵只掠夺财物,走的时候余下不要的,全都给别人。趁火打劫的人,还是有一些。 一直到出了正月,尔绵土门快要兵临白石王府城下,易宗泽恼怒万分,自己手里没有兵,就是要看别人眼色。 眼下恼怒万分,还要对这些可能c也许c或许c将就着会出兵的人客气万分。面上万分的客气,加上心中万分的恼怒,把易宗泽快逼出病来。 再加上后宅里的夫人们群起而攻之,专挑不可能的说:“安平王那里冷,我们这里不冷,到了我们这里,不就好打仗,又没有让他在冰天雪地里打仗。” 易宗泽愁得不能再愁,恨得不能再恨。他是难得有雄才大略的人,至少自以为是这样。他和商王c江阳王c霍丘王都接洽过,这些人也不给他半分出路,不肯助他练兵。 他是无奈之下,才寻到新封王不久的赵赦那里。赵赦封王,也让易世子觉得是个契机。他在赵佑满月时带去大批礼物,如赵赦当时所想,肯定是有事情。 老鼠拉木锹,大头在后面。易宗泽当时用的理由是共同发兵剿匪,其实他的目的,在于有自己的强兵。 人,是一里一里处的,没有上来就说直白的道理。上来就说得直白,易宗泽担心赵赦肯定狮子大张口。帮别人练兵,这不叫笑话! 把胞姐给赵赦,是易宗泽早早就想好的。云阳郡主之所以亲自劳军,是易宗泽变相给赵赦看一看,我的胞姐都生得美貌。 因为和安平王合发过一次兵,所以这一次易宗泽求救,江阳王和商王不肯来救。霍丘王离得稍远,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更是理由充足。 这些离得比赵赦近的人都不来,赵赦要来,易宗泽不报希望。 尔绵土门兵临城下已经数日,他在四方山林中有同盟,他不担心逃不走,不介意多打几天。有人敢来,尔绵将军也敢围田打援。 “尔绵将军,你说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易宗泽搅尽脑汁,一天一次和尔绵土门对话。尔绵土门怎么肯相信他,他是听到确切的人传出话来,说见到一块如噶里都兵符的东西,出现在蜀地上。 眼看着出了正月,城内粮草已经消去一半。虽然没有弹尽粮绝,易宗泽心中绝望一天比一天多。白石王再见儿子不是训斥,而是同他好商议:“快让人求救,商王等人都不帮,去求安平王。你想让老父当俘虏吗?” “父亲,”一身战甲的易宗泽闭了闭眼眸,缓缓道:“我早就对你说过要有自己的兵马,你听信别人的话,说练兵会惊动一切人。” 什么练兵商王会不喜欢,江阳王不喜欢,夷人们不喜欢。这是得知白石王要有兵马,附近一切不喜欢的人派出说客带上珠宝,先来说服的是白石王手下大臣,再来说服的是白石王后宅里的夫人。 易世子,总是不能如愿。 好像如今的中国当年研发核武器时,不喜欢的人有一堆。 白石王惊慌失措:“儿子,不是我不答应,是我们得罪不起这一堆的人。”易宗泽对着父亲缓缓立下誓言:“有朝一日我即位,我必当有自己的强兵。” 转身丢下目瞪口呆的父亲,易宗泽脚步拖曳着往外面去,在他心里,悲伤和羞愤,占了很大的一片。 几个护卫大跑小跑着进来,老远看到易宗泽就放声大呼:“郡王,世子,援兵到了!”白石王和易宗泽一起张大眼睛急切追问:“是谁?” 护卫们在这个要紧当口儿上,开始大喘气。从城门上跑来,到这里才得喘息。易宗泽踏上两大步,双手揪起一个护卫的衣襟,怒道:“快说!” 这个时候卡住,不是急死人! “是。是赵王爷!” 白石王第一个不信:“胡说!”他虽然天天逼迫儿子请赵赦,在他心里算过,赵赦就是过来,最快也还要十天。 王侯将相,都是精明会算帐的人。赵赦要是娶了舞阳郡主,新成亲这么急切跑来,白石王或许还相信。他压根儿,就没见到舞阳郡主。 白石王突然又骂自己老糊涂,舞阳虽然没有亲身拜见安平王,但是安平王派去有服侍人,应该听人说过自己女儿美貌。 易宗泽更不相信,怎么会?雪地里有多难走,他很清楚! “郡王不信,您自己去城头看看。”护卫们一起证实:“是安平王的大旗。” 白石王喜滋滋,他已经由自己女儿美貌上,想到赵赦理当会喜欢,他信了一半。“走,去看看。” 易宗泽奉着父亲快马加鞭到城头上,街头巷尾已经有议论声:“援兵来了,这城不会破。” 城门上将军迎上来,也是喜动颜色:“郡王,世子爷,赵王爷的大旗。” 尔绵土门围在城下,他后面有群山。山上最高处,竖起不是一面大旗,是几面。最大的旗帜迎风招展,北风烈烈把大旗展开,上面一个清清楚楚的“赵”字。 这“赵”字如此清楚,清楚得白石王喜笑颜开,清楚得易宗泽擦了一把冷汗,果然,是赵赦! 旁边一柄小些的旗帜,也可以看得清楚,上面是一个大字“左”。 旗帜下,是赵赦帐下有名的上将左俊杰。 左俊杰在旗帜下面容肃然,他骑下的战马兴奋的喷着响鼻,感受到大战一触即发。 “将军,尔绵土门列队已毕!”一个军官纵马过来回话。左俊杰不再犹豫,他拔了宝剑,大喝道:“弟兄们!劳师远征,勇字当前!向前冲到城下,和白石王会师!” 呐喊声“向前!”哗啦啦潮水一样冲下山丘。盾牌手在前,跑得十分快速,长枪手在后,是纹丝不乱。 马匹上全有铁甲,唯一可以伤害处,只有眼睛。 尔绵土门不能怪自己的士兵胆怯,左俊杰生得圆脑袋,是汉人的粗笨相。打起仗来,却是一个精细人。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交手,见到左俊杰的尔绵土门,知道自己这一次急于求成,已经不行。 两边全是群山,没有退路,尔绵土门不会远来。城门上,易宗泽命人吹起号角声:“上马列队,咱们去会合!” 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天空,左俊杰乐了,大喝道:“白石王出城来接咱们,向前!” 白石王被号角声惊得心惊肉跳:“儿子,等他们打到城下来,咱们再出去不迟。”易宗泽不理父亲,从小对他这样会拖延c会将就,一直就没有喜欢过。 身虽女相,心应该是丈夫! 号角声震动一方山林,拓跋昊缓缓走出自己的住处,让人也吹响号角。再回身对着住处大骂:“哭!贱人,你就会哭!” 云阳郡主哭哭啼啼,直到拓跋昊出兵,她才止住。 掠起散乱的乌云长发,云阳郡主走出来不时听人回报。直到她亲眼看到一队队面孔狰狞的突厥人从近处过去时,她眼前一黑,心里只闪过一句话:“这个禽兽!”就此晕倒在地! 山林虽然密,瘅气虽然多,尔绵土门也顺利地出了群山,一共花了三天的时间。 从出来到退出,前后已近三多月,现在,已经是近二月。 山花烂漫,在树下已开。从山中出来到草原上,这里还是雪铺满地,还没有完全融化。 偶见碧草的雪地上,一队人马摇曳而来。快到近前时,大旗“唰”地举起,安平王不慌不忙地从旗下纵马而出,扬鞭长笑:“尔绵将军,本王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场恶战,就此而起 赵赦出兵比白石王预想中要快,为着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草原上恶战时,左俊杰正在白石王府中享受歌舞美女,对白石王解释:“王爷发现这一队精兵路过,命人紧跟着他。发现他往这里来,派兵随在其后,以保郡王处无恙。” 白石王疑心顿消,被人帮助弄不明白原因,这疑心也是应该有的。无功不受禄,没有理由不会发兵。 他笑得欢畅之极:“王爷理当发兵,王爷和我,是自己人才是。” 左俊杰哈哈笑着饮酒,却没有说什么。白石王的女儿已入封地的事情,小道消息许多。左俊杰眼中看到的,却是王妃和世子在军中陪伴王爷。 尔绵土门逃走,左俊杰没有追赶,是他知道王爷在草原上候着他。同时左俊杰也知道,王妃和世子车驾,在后面慢慢行来。 估计王爷打完了,王妃和世子就到了。 看上去,是王爷一走,王妃和世子跟一步。官场如战场,会打仗的将军不会揣摩官场,日子也不会太舒坦。 极会巴结赵赦,甚至会给赵赦找女人的左俊杰手中,有王妃和世子在军中的一切消息。对着白石王笑得这样畅快,左俊杰心中好笑。 朝中有人,才好作官。郡主就算是天仙,在王府里无人支持也是一般。有世子在前,身后是祖父和祖母。再生儿子,也只能排在后面了。 再说左俊杰在京中也有故旧友人,他也恍惚听到楚安王的女儿,貌似也要到赵赦身边。贵族们,都是谨慎的。 舞阳郡主是先到赵赦身边,赵赦下的聘礼。而楚安王府里,聘礼还没有下。因为楚安王对于白石郡主先至,还有些不满。 他要赵赦依礼呈报宫中,赵赦被真姐儿弄得没有心思想别的,这些事情到目前,还算是小道消息。 左俊杰一大杯酒灌到自己肚子里,小道消息,是要听,却到成事实,才能相信的。 白石王乐陶陶之即,易世子笑容多多,左俊杰别有心思,这个时候的草原上,真姐儿车驾缓缓而来。 马车宽而大,车里温暖如春,有镶嵌在马车里的火盆,上面加着铜盖子。花开坐在马车旁照管炭火和茶水,真姐儿伴着赵佑一起,母子两个人身上都穿着战甲。 “你穿战甲做什么,你又不打仗。”真姐儿正在同儿子开玩笑。赵佑笑嘻嘻问母亲:“母亲穿战甲做什么,母亲才是不打仗的人。” 真姐儿嘟嘴:“同母亲还嘴,这样不好。”佑哥儿赶快亲亲母亲:“难怪父亲说,母亲是女人,要哄着才行。” “你父亲,是乱讲。”真姐儿小小气结,佑哥儿抚着自己的小战甲,对母亲绽开笑脸儿:“父亲还说,母亲这一路上,肯定要哭,母亲这一次很乖,居然没哭?” “佑儿,这话真是你父亲说的?”真姐儿板起脸,表哥在时,有人问自己乖不乖,表哥不在时,居然是儿子问自己乖不乖。 最要命的是,赵赦这个最重规矩的人,居然允许儿子这样说话。真姐儿今天摆母亲的威严:“对母亲说话,要有规矩。” 虽然真姐儿很不介意儿子这样说话,不过她被赵赦被乖不乖已经问到耳朵要起茧子,现在儿子也这样问,真姐儿决定把儿子的这些话,扼杀在摇篮里。 照顾儿子的,理当是母亲。 佑哥儿一脸小大人的样子,微有得色的晃着脑袋:“父亲说他不在,保护母亲c哄母亲的,就是佑哥儿。” ------题外话------ 感谢亲的票票支持,感谢亲的评论和打赏,王爷的心思已经变了,揪心的亲们,可以放松了哈。 一(n_n)一票票,求票票,迷途知返的王爷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拆房子的王爷 马车里,真姐儿和儿子又拌上了嘴。访问下载txt小说在现代来说,小孩子的童稚幼语是他的天性。而佑哥儿身在古代,却因为父亲对男人女人的认识不同,要对母亲说乖乖。 “母亲,是可以亲可以香的人,”佑哥儿咧着小豁牙,他的牙前几天又掉了一颗:“父亲,是要听他的话。” 真姐儿忍无可忍,抱起儿子狠狠香了一记面庞,问他:“为什么母亲是可以亲可香,到了父亲面前就要听话?” 对着格格笑的佑哥儿,真姐儿追问:“父亲到底说了母亲什么?” 佑哥儿哈哈笑:“父亲说母亲是要哄的。”真姐儿冲儿子皱起鼻子,佑哥儿也冲母亲把小鼻子皱起来。 马蹄声传来,护送的将军是赵吉到了车外:“回王妃,王爷派赵星过来。”佑哥儿立即坐端坐对母亲小声道:“父亲有话要说。” 赵星在车外道:“回王妃,王爷和易世子在一处,易世子前来劳军,王爷命王妃和世子换上衣冠去见。” “知道了,”车里传来王妃柔和的声音,这柔和声音上的面庞,却是怅然。和表哥这几个月过得如胶似漆,可他终归要回到封地上去。 真姐儿失神一时,回到封地上去,自己就要再给表哥挑吉日,为他收拾新房,让他娶易世子的胞姐。 “母亲,咱们换衣服吧。”佑哥儿听到见父亲很喜欢,催促一下。真姐儿含上笑容,看着儿子可爱的面庞,天大的难关也要往前闯。 她的决定,还是要离开王府,为赵佑准备另一个备胎。有朝一日表哥犯糊涂,母亲这里,还可以给佑哥儿一个天地。 这天大的难关,指的还是真姐儿一个人独自生活时,会遇到的难关。这几时在赵赦怀中格外娇宠,这种种娇宠也时时提醒真姐儿,一个人生活时的不容易。 在军中的时候,赵赦要赵佑尽量事情自己做,真姐儿也尽量不用别的丫头,只有花开是自幼跟随自己,让她常伴身边。 今天出行,世子的威风又要出来,王妃仪仗跟在后面,一个人也不少。 大家停下,后面车上送上礼服头冠,真姐儿母子打扮好,马车重新去往赵赦扎营处。 春草经风就长,丛丛嫩绿中的大营中,赵赦在同易宗泽说话。易宗泽是笑容满面:“王爷好兵马!”再就戚然:“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猛将,这样的精兵,就不用事事麻烦王爷。” 赵赦不动声色,觉得这下面有下文,他只是听着。 “这一仗多亏了王爷相帮,左将军兵马来得及时,王爷,可否请左将军留下来半年,指点一二。”易宗泽双手拱袖,看着赵赦的眼睛说出来。 只一踌躇间,赵赦就喝道:“左俊杰!”随着喝声外面立即有高声回话声:“在!”左俊杰大步走进来,红色大脸膛儿,粗壮身板儿,要是放在闹市里,会有人当他是杀猪的。 赵赦面带微笑:“易世子说你的兵好,有意让你留下来住半年和他的兵亲近亲近,你意下如何?” 易宗泽十分客气地道:“请将军不吝赐教。” 左俊杰脑袋瓜子也是转得飞快,请自己赐教?就同在王爷帐下的将军们让赐教,老子还要藏一手呢。他眼角瞄着赵赦面上难得的春风,会揣摩赵赦心思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末将听王爷吩咐!” “那准备准备,易世子走的时候,随他去吧。”赵赦答应得爽快之极,一点儿犹豫也没有。易宗泽待左俊杰出去以后,起身对赵赦道谢。他一双斜飞的天生就桃花眼笑意连连,就差对赵赦喊一声姐夫:“王爷拿我当自己人看,在泽心里,早就当王爷是长兄。” 送一个胞姐,就可以得到一个兵强马壮的王爷当长兄,所以历史上,想要援助的,都喜欢送美人儿。 赵赦还是微有笑容,轻轻摆一摆手,听易宗泽又满面欢喜的道:“来前才接到胞姐处书信,说王爷怜惜胞姐远离家人,又派去两个会服侍的丫头。胞姐说,这两个丫头格外中意,在此多谢王爷。” “不必客气,你我,不是别人。”赵赦说得云淡风轻,易宗泽心中感激不已。要是换了商王或是江阳王或是霍丘王帮着解这次围,肯定是要狮子大张口的。易世子心中暗暗起誓,待练得兵成,让这些人好瞧。 帐篷外走进一个亲兵,进来拜倒:“王爷,王妃和世子车驾,就要到了!”赵赦不慌不忙起身,不疾不徐的吩咐:“准备迎接。” 他转过面庞来,对易宗泽刚含蓄一笑:“世子请这里休息,”易宗泽怎么肯在这里休息,赵赦大雪天里跑来为他解围的人,算是从冬天一直打到绿草丛生,正好是个冬末春初的节骨眼儿上。 再者舞阳郡主要进王府,易宗泽之前对王妃打听诸多,这位膝下有世子的王妃到来,王爷都去迎接,易世子敢这么没眼色的不去? 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不敢做这样事情。理当地回答:“容我一起拜见王妃,拜见世子。”而且他还要客气。 外面正在忙碌,红地毡从赵赦的大帐门口,一直铺到营外。易宗泽刚才来时,都没有这样的礼仪。一者他来得匆忙,二者赵赦压根儿就没有打算铺红毡迎接他。 和易宗泽并肩走出的安平王,面上有一抹子狡诈。给舞阳郡主多送了两个极会侍候的丫头,用意何在?脑子转得慢一点儿的人,不会明白安平王的想法。 舞阳郡主以前的服侍人,是全部按侧妃的制委派,现在多了,这就不对。这是赵赦在心思转变以后,当晚提笔给舅父威远侯去信,再去信一封到王府里,命人多派两个丫头过去。 如果少派两个,易宗泽肯定会起疑心。此时不仅白石王觉得赵赦是真心要联姻,就是要到左俊杰的易宗泽,也是心中稳如泰山,以为这亲事就此不变。 易世子虽然聪明,也没有参透这件事的悬机。多了两个丫头,以后赵赦说起来,可以振振有词:“我对郡主以礼相待,没有分毫的错待。” 平白多了两个丫头服侍的舞阳郡主,现在成了客人的身份。 安平王的心眼儿,从来是点子比较足。 春风犹带冬寒,两个身体高大的男人迎出营门。见远处一行车驾浩浩荡荡而来,前后围随的士兵们步子不乱,行到近外停下,赵吉下马手牵马车上的马缰绳,把马车带到红毡处停下。 奴才们是侍候多少年的人,马车门打开,王妃和世子下车,正好站在红毡上。 光看到这里,易宗泽心中喜悦,以后自己的胞姐也如这样,会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 见赵赦大步走上前去,伸手从车里抱下一个袅娜身影。第一次见真姐儿下车的易宗泽失笑,王爷要是不在,王妃如何下车? 春风吹起王妃身上的团凤祥云大红色宫缎面绣花宫装,见那腰身一抹,好似随风即将而去。乌云拥堆在她面庞上,为拂乱发,两c三根手指从彩袖内伸出,白生生的好似玉雕成。 沈王妃,好似草原上新开的山丹丹花,绝色让人不可逼视,却又怯怯在春风中。 当此丽色,易宗泽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他以前见过真姐儿一次,不想这一次见,王妃娇美可胜往昔。 易宗泽心中,有忧愁上来。王妃娇丽如此,胞姐虽然堪称蜀地艳姝,没有王爷的宠爱,就不能和王妃匹敌。 古往今来送女人的人,无形之中,会把这个男人身边别的女人,当成敌人。 再看安平王,一脸疼爱地挽着王妃的手,正在问她:“路上颠不颠,表哥不在,是不是很淘气?” 真姐儿红晕上面颊,瞥一眼惊讶的易宗泽,再对赵赦低声道:“好着呢。”春风虽然寒冷,真姐儿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温暖之极。 易宗泽还没有惊讶过,见赵赦对车里招招手:“佑儿下来。”从车门打开,父亲身影现出来时,赵佑就小脸儿绷着,端正小身子坐在车里。 这些,也是父亲交待过。赵赦对儿子道:“当着人,挺直身子走,不要笑。” 世子下车,把易宗泽又惊了一回。安平王世子天生就有派头,小脸儿上严肃认真,目不斜视地对着父亲行过礼,明知道这边站的有人,也是不多看一眼。 这孩子,天生就威势十足。换了别人的孩子,到这陌生地方,早就乱看一通。 再见到王妃和世子的易宗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送胞姐给赵赦,后面早就想好。舞阳郡主生下儿子来,再讨得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欢心。不求他们如何支持,只要一碗水端平就行。 现在他眼睛微眯,觉得自己要重新计策才行。 他虽然心中重打主意,人毫不怠慢地上来行礼。真姐儿还过礼,并没有认真去打量他。易宗泽对真姐儿认真端详,是知道她以后是对手。见王妃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还过礼并没有多看一眼,易宗泽心里又是第三惊。 一直想看王妃对于王爷要纳新人是什么反应的易世子,只白看了王妃的丽色。王妃的心思,他一丝儿也没有看到。 世子赵佑昂首挺胸,走在父亲膝下。赵赦携着真姐儿,旁边走着易宗泽。真姐儿见到易宗泽虽然不喜欢,可是对脚下红地毡,是相当的欢喜。 想想乌云要是活着,应该让她来好好观摩一番。这才是表哥,很要面子的表哥。乌云那样的作假,真是太假了。 帐篷中摆上酒宴,赵赦和易宗泽开怀畅饮。真姐儿见过礼并没有在此,她独自一个人去后面内帐中用饭。世子,是绷着小脸儿坐在父亲身边。 快五周岁的小孩子,单列了一席。这里三张案几,赵赦居中,易宗泽右侧,世子赵佑,坐在左侧。 他还不太会用筷子,赵星伴在他身边给他布菜。酒过三巡,赵赦命儿子退席。赵佑迈着小步子不紧不慢走到后帐去,这才松散了小面皮,一溜烟儿跑到母亲身边问她:“我今天很不错吧?” 小小孩子绷着脸足有半个时辰,把易宗泽吓得不清,认为世子天生贵气不可傲视,也让父亲赵赦骄傲不已。此时回到母亲身边,真姐儿更是微笑,抚摸着儿子头上金冠夸他:“把你拘着了,母亲还没有吃完,快来再陪母亲。” “我吃这个,”赵佑点着菜,真姐儿送到他嘴里,再忍不住小声问道:“父亲在前面,在说什么?” 赵佑活泼地摇摇脑袋:“没说母亲。”真姐儿又要嘟嘴:“宝贝儿,没说母亲的话,是些什么话,有说到你父亲吗?” “可是父亲说过,男人们说话,不可以告诉女人。”赵赦亲自教导儿子,已经先把母亲是女人要哄着,男人和女人的内外区别,先对儿子说了一个门门儿清。 气结的真姐儿问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又生一下赵赦的气,表哥,气死人!再一想,哼,以后让他气别人去,老老实实只给真姐儿当表哥。 没有世子在席子,易宗泽难免要对赵赦提起来亲事,他举起一盏酒朗声道:“兄与我之亲戚,几时成真?这一回去,就操办了吧。” “哦,那是当然。”赵赦漫不经心中,回答得流利之极。又被稳住的易宗泽笑了几声,和赵赦连飞了几大爵。 当晚易宗泽睡在这里,半夜酒醒,还是觉得不踏实。王爷就要拔营而走,王妃还跟来作什么?她会不会从中作梗?天底下哪一个女人,愿意自己房中多别人。 男人们花天酒地时,都装着不懂女人心思,一旦摆在对面阵线上,就非常明白。易宗泽当然想不明白这是安平王所为,安平王不愿意妻子离自己太久,走一步让她跟上一步。 大帐的内帐中,低低压抑着的喘息声从衾被中传来,赵赦舒服的长长呼了一口气,抱紧了真姐儿一动不动。身子偶有颤抖,似还在品味刚才的绮梦。再看一眼旁边呼c呼c呼的赵佑,赵赦低低笑出声来:“这小子,要打发走一个人睡才行。” 老子总这样欢爱,迟早会让他吓出毛病来。每一次佑哥儿动一下,夫妻两个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大气儿也不敢喘,好似在做贼。 “他呀,背地里和奶妈丫头们都说好,一到晚上不是奶妈头疼,就是丫头头晕。在表哥中军中只有花开跟着他时,难怪花开的病总也好不了。”真姐儿语气是抱怨,面容上是得意之色。儿子为跟父母在一起,这么小就会打主意。 安平王也是这样说,他放开真姐儿,眷恋的坐起来拿丝帕擦身上的汗水。烛光照在他的肌肤上,看上去好似一尊神祉:“我的儿子当然主意随我,是多。在你这个小丫头身上用多少心思,你遇到事情从来很笨。” 伸手在被揉搓得微红肌肤的真姐儿身上再捻一把,赵赦虽然不和真姐儿计较,却也不无失望。夫人们对王爷,是出尽手段争取。真姐儿这孩子白教了一场,表哥要有别人,她只会说走。 回转心思的赵赦,又找出来对真姐儿的几句抱怨。在这孩子心里,表哥像是一文不值。 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是海底针。特别是腹黑的男人心,是海底摇曳不定的海底针。这一会儿,赵赦又怪上真姐儿了。 真姐儿轻笑躲开赵赦的手,突然想到自己白天的心思,人娇滴滴又拧到赵赦身边去,正要说话,佑哥儿一骨碌坐起来,眼睛似睁非睁,小嘴儿里吐出来一句话:“撒尿。” 有快箭手之称的王爷不是吹的,眼角刚看到儿子坐起来,一把拉起绣被把真姐儿裹住,对睡得迷迷糊糊的赵佑温和地道:“父亲也要撒尿去。” 披上衣服把儿子抱下床,赵佑眼睛又半闭上。真姐儿羞得全身通红,趁这时赶快拉过寝衣胡乱套上,心有余悸地在被子里偷笑。 赵佑重新被放在床上时,又呼c呼c呼睡去。赵赦睡下来,拉过真姐儿手掌摸自己额头:“冷汗都吓出来了。”真姐儿悄声笑嘻嘻:“这是刚才出的汗,不是冷汗。”借机又吹捧几句:“表哥你英明神武,哪里轻易能被吓出冷汗。” “小油嘴儿,让我看看?”赵赦把唇又凑过来,吮吸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搂着真姐儿到怀中,按着她脑袋在自己胸膛上,低声道:“睡吧。” 帐篷外面有风声响过,真姐儿把自己脑袋又半露出来:“表哥,我白天看到路上有野花,很好看。” “明天带你和儿子去摘,”赵赦嗓音里,已有睡意。他的怀抱温暖,他的嗓音宠溺,真姐儿下定了决心,又小小声喊一句:“表哥,我有话和你说。” 赵赦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说。真姐儿低声道:“易世子,在催促你成亲是不是?”赵赦睁开眼睛,奇怪地看了真姐儿一眼,突然想到这孩子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此时事情没有做周全,赵赦不是一个喜欢空口许白话的人,他怕真姐儿露出马脚来,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再拍拍真姐儿香肩,温柔地道:“傻孩子,表哥疼你,不要再乱想了。” “我我还是想和表哥说清楚,”真姐儿吞吞吐吐,赵赦无奈睁开眼睛,对着真姐儿面容上的认真,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能安睡。 他认命地半坐起来歪在枕头上,把真姐儿抱在怀里道:“说吧。”大手掌没有忘记抬到真姐儿眼前挥几下,再放到真姐儿细滑的小屁股上去,微笑道:“说。” 真姐儿虽然很想和赵赦认真说,这一幕她又想笑。小屁股上那大手掌心的温度贴上来,真姐儿身子扭几下,伸出白晰手臂搂住赵赦脖颈,低声央求他:“不管什么时候,表哥还是表哥。” “当然,傻丫头又犯傻了,你又想怎么样?”赵赦一旦决定下来不要别人,他心里是轻松下来。对着真姐儿胡闹也不再心里生气,而是很有心思逗她。 到这个时候王爷明白过来,为什么真姐儿一胡说自己就要生气就要无奈,是因为自己不希望真姐儿走,不想改变现在的夫妻关系。 不是如他以前所想,真姐儿大逆不道,真姐儿没有良心。 他亲亲真姐儿,眸子似要看到真姐儿的眸子深处去:“又要离开?”这句话以前赵赦最不能听,听一次气一回。现在他自己提得很开心,眼睛里全是笑谑:“小丫头翅膀硬了,说不要表哥就不要表哥,” 有力的手指在真姐儿肩头捏上两把,捏得才房闱过的真姐儿露出舒服的神色,赵赦取笑道:“把你小翅膀拗断,看你还乱跑!” “表哥,”真姐儿这姿势最方便的,就是撒娇。红烛低暗,帐中春浓,才欢爱过的真姐儿在赵赦温柔的怀抱中,她是习惯的要撒娇,此时不由自主的,是要撒娇。 她不撒娇,总不能跳出绣被当河东狮吼,吵醒一些人这才叫好吧。 真姐儿娇滴滴的同时,心底也闪过一丝冰冷,和表哥撒娇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吧。她紧紧贴在赵赦身上,低声道:“表哥娇养了我一场,我要离开,肯定是不习惯的。再说佑儿,”赵赦眼底里全是笑意,接上话道:“再说佑儿,你还要见是不是?” “嗯,”真姐儿笑靥如花点点头:“我一个人刚出去住,肯定不习惯会想佑儿,”说到这里,下半句话咽下去。 赵赦又逗她:“也想表哥是不是,我的真姐儿,你几时离开过表哥。”真姐儿见赵赦今天这样有商有量的语气,是大大鼓励她造反的心:“我想表哥,肯定想,不过我决不和表哥胡闹,也决不会去打扰表哥,所以,我想先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先过渡几天,” 说到这里眉头颦起说话声停下来,是自己的小屁股上中了暗招,被赵赦有手劲的大手捏了一把。赵赦笑得亲切无比,手指还拎着那块臀肉,笑眯眯地道:“你说,表哥在听。” 这丫头欠打,应该好好打一顿,打到她哭着扑到表哥怀里求饶,说她不敢了为止。赵赦心中气结,还要给她过渡几天,谁给自己过渡几天? 肌肤滑润的真姐儿,小屁股上更是柔滑,赵赦就一直捏着,面上是笑,嘴里是哄着:“说,表哥认真的听。” 真姐儿觉得这痛也可以忍,救不下来时,就小嘴儿里丝丝吸着凉气,皱着眉头噘着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表哥身边过的日子,以后一个人怎么过得起。我想,先过渡几天,再说佑儿,也要过渡几天不是。” “表哥,也要。”赵赦笑容满面,烛下看上去,还是一个和气的表哥。真姐儿展开笑脸儿:“表哥,你可以来看我,不过以后是表哥,我会招待你,你教我烹茶,我现在已经烹得不错,还有你爱吃的几个菜,我再煮给你。” 赵赦在心里记下真姐儿一顿打,满面春风道:“听起来真不错。”把手指松开,看在听上去不错的份上,给真姐儿揉揉痛处。 “那,你还是表哥,以后有人欺负我,你记得要帮我。”真姐儿笑靥如花,赵赦和气地笑着摇头:“表妹我从来不帮。” 真姐儿气结:“为什么不帮?”赵赦拧着眉头想想:“要是你是那么听话,还是那么乖巧,要是你” “那算了吧,”真姐儿身子往下溜一溜,摆出爱答应不答应要睡觉的姿势。赵赦在心里再给真姐儿记上一顿肥打,人也溜下来抱住真姐儿柔软的身子,忽然不怀好意地亲亲她额头,低声道:“你要住外面,表哥理当给你盖一处新房子?” 安平王眼睛发亮,亮得真姐儿心里有些发虚,他是用柔声轻哄的声音在真姐儿耳边道:“表哥要好好安置你,才能放心。” “那,好吧,”真姐儿觉得这一笔赡养费如果赵赦要给,自己也可以拿。枕在赵赦肩头,真姐儿打了一个哈欠:“要不大的小院子,一进就行,” 赵赦不答应:“那怎么行,至少两进,”睡意上来的真姐儿也不同赵赦争;“两进也行,表哥不用太破费,如果肯的话,给真姐儿的东西归我就行” 一不小心,真姐儿说了实话,赵赦从来大方,而且知道财政一年收多少钱的真姐儿觉得赵赦不会在乎。从现实角度上来说,自己离开王府,是需要钱的。 在心里又给真姐儿记上一次打的赵赦答应:“都归你,不过真姐儿,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细细地说来听听。” “要绿窗红廊。父亲母亲来时,如果要我出面,我会来的”真姐儿慢慢没了声音睡去,赵赦气了一个倒仰。用自己大手在真姐儿小脸儿上比一比,这小脸儿,不够自己一巴掌打的。 舍不得打又很生气的赵赦比划比划,才算是有些解气。 安平王终于也睡过去,第二天醒来,还在想着小白眼儿狼身上几顿打,可不能忘了。 士兵们收帐篷,赵赦如昨天所说,带着真姐儿和佑哥儿去山上采野花。周围散开的,是一队士兵护卫安全。 野花漫漫如织如画,黄色红色白色紫色,美不胜收的盛放在青草间。佑哥儿几大步跑开,要和母亲比着采花。 真姐儿一身长及靴面的水红色长裙,行走在花间不时弯腰,好似花中仙子。她每一俯身采一朵花,俏臀就鼓鼓的翘起来,让在心中给真姐儿记上几顿打的安平王看得心痒痒的。 慢慢跟在后面的赵赦,在真姐儿又一次弯腰时,轻轻抬脚点在她诱人的俏臀上,真姐儿没防备,身子歪了歪,在草上滑出去几步,跳起来娇嗔回身:“表哥,你做什么!”拿着花的手轻摆着,在身后拂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又弯下腰,赵赦又抬起脚来轻轻一点,真姐儿几步跑开才回身:“表哥又欺负人。” 赵赦从身后拿出一大把野花,是自己刚才所采,送到真姐儿面前:“喜不喜欢?”山花烂漫映出来真姐儿如花的面庞,夫妻两个人相视一笑,此时情意浓重,流动在他们之间。 “母亲,我也采了不少,”佑哥儿拿着一把子花过来一比:“咦,我的最少,再采去。”又跑开了。 回程的路程在真姐儿看来是甜蜜无比,在赵赦看来是频频生气。帐篷扎下来时,赵赦就把真姐儿喊到身边来,安置在膝上提起笔:“小院子是这样的?” 一个院子的雏型画出来,真姐儿就要甜甜一笑,手指着道:“这里,是夹道。这里,通往小园子。小小园子就成,要是没有也成。” 赵赦不厌其烦的修改着这图,直到真姐儿满意。这样过上几天,就不避佑哥儿。佑哥儿什么也不懂,以为是建新房子,也来比划几下,也要一个自己的地方。 易宗泽给赵赦又来了一封信,恨不能立即就把舞阳郡主塞到他身边。赵赦说回去再说,在军中为佑哥儿过了五周岁生日,才不急不忙的带着母子两个人离开军中。 回去一脑子的事情,已经把监军陈良栋发往京中,这个官司要打,还有诸般公事赵赦先贪图路上和真姐儿c儿子玩乐,扬鞭常指的,是路上的好景致。 到了晚上住下客栈或野地里扎下帐篷,就在烛下细细画真姐儿心爱的小院子。鉴于王爷这一次遇险,送行的将军们怎么也不肯答应王爷的“任性”,坚决要派兵为他打前站。 王爷在说真姐儿“任性”时,他自己的“任性”也让下属们头痛不已。 离关外还有几天的路程,这一天扎帐篷在野外。前面打前站的兵看看天色将晚,就会早早把帐篷搭好。等到天际边一轮红日上升,赵赦带着真姐儿和佑哥儿的马车过来时,帐篷营地篝火和食水,全是现成的。 佑哥儿从马车上下来,就会对着父亲再请求一次:“让他们不要动,明天全给佑哥儿来弄。”赵赦弯腰摸摸儿子的脑袋,总是说一声:“好。” 说过好以后,一家三人都知道赵赦这话不中用。等到明天,依然如故会是这样。要说王爷有说话不中用的时候,这种时候也是一个。 火红的篝火上,大块牛羊肉滋滋的冒着油光。真姐儿问赵赦要把小刀分肉,就要嫣然一笑:“他们算的真好,刚好我们到,这肉外焦内嫩正可以吃。” “你也军中走了几趟了,看看当兵的做饭,不比你差。”赵赦开怀大笑,真姐儿夸自己的兵好,和夸表哥没有两样。 红日下天际,明月挂高空。赵赦抱着真姐儿在篝火旁讲故事,佑哥儿坐在老羊皮垫子上,趴在父亲腿上入神地听。 “。好了,可以睡觉了。”赵赦对着月挂长空,说过一个故事就要这么说一句。母子两个人一起恳求:“再说一个,再说一个吧。” 赵赦再说了一个,看看深夜将致,先拍拍赵佑:“世子,到睡的时候。”怀中真姐儿早就拍得眼涩难睁,抱着送进帐篷里去。 帐篷依然是分里外间,紫檀木的大书案散发着独有的香气,上面摆着几封加急的书信。把真姐儿放在床上,赵赦独自出来看书信。 有两封这就要回,赵赦刚提起笔来,见真姐儿掠着乌云又出来,睡意朦胧中研墨倒水,候在旁边打了两个深深长长的哈欠,等赵赦忙完后,面庞绯红着,吞吞吐吐道:“表哥,要是你不急着睡,再给我看看图纸,我想,再多一个小池子。” “取来,”赵赦就会答应真姐儿,让她取来,再抱她安置于膝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执笔按真姐儿所说细细画上去。 真姐儿困得不能支撑,伏在赵赦肩头喃喃:“多谢表哥。”赵赦嘴角边噙着笑容扶着她的脑袋继续入睡,低声道:“不用谢。” 谢谢表哥?赵赦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的狐狸,等到真姐儿见到那院子,不要哭就是好的。 帐篷外传来赵星低低的声音:“王爷,”赵赦用手掩住真姐儿耳朵,尽量放低声音回答:“就来。” 把怀中真姐儿又拍了一会儿,看看睡熟送到里面帐篷里。赵赦出来重新佩剑,到帐篷外和赵星会合。 星光下,赵星一共四个奴才请赵赦上马,主仆五人打马离去。疾奔上十里左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一轮明月照山岗,月轮下伫立一个骑士。见到几个黑点过来,他转身下了山岗,对山岗下的一个黑衣蒙头的人恭敬道:“头人,来了。” 两边高举着松明子的火把,挥舞几下打出旗语。赵赦纵马而出,黑衣人纵马而出。明净月光下这两个人,都是黑衣蒙头,别人看不出面目来。 风吹草声起伏如波涛,赵星带着人警惕地四周看着,手中都持弓箭。剑,也随时可以挥出。眼睛不管看向何处,眼角都离不开对面的几个人。 而对面的几个随从一样的人,也是一样眼睛看着他们。 奔到中间的两匹马相遇停下,赵赦抬起风帽中的面庞,手指里夹着一串珊瑚珠子和绿松石做的挂链交出去。 而对面的的这个人,也伸出手谨慎的接过。接到手中立即大喜,风帽下的面庞微抬起来,露出霍山王的女婿格木顿的黝黑面庞。 互相点了一点头,赵赦拨转马头,格木顿也同时回身。两个人看似浑然不在意,其实都是心中紧绷。 直到回到各自随从人身边,再也没有犹豫的两拨人,各自打马离去。 格木顿把自己拿到的这串珠链挂在脖子上,打马狂奔时心中对赵赦闪过一丝感激,安平王果然说话算话。 再一想自己上次趁火打劫不成,反而被赵赦后面的大军围住。赵赦单独会见自己,只提出一个要求。他冷酷的面容好似地狱里阎罗,他冷酷的声音至今还在格木顿耳边闪过:“噶里都的兵符在白石王处,去把这句话散播到突厥人那里去。” 这就是个混蛋!完成这件事的格木顿在马上再摸一把自己的胸前的珠链,对赵赦的感激一闪而过,接着在心里就是破口大骂。 大丈夫可杀,却不可辱。这混蛋杀了自己,格木顿觉得自己也不怕。可他取去自己项下的珊瑚珠子珠链,放自己走逼自己为他去办事。 格木顿心想,这珠链,才是我的兵符呢。不知道安平王这混蛋是怎么知道的! 白石王处一役,格木顿也已经听说,他在夜风中不住冷笑。白石王肯定还在感激安平王,他全然不想想这一战,全是安平王安排的。 恼怒的格木顿虽然马上气愤,对赵赦也是心中佩服。现在就是格木顿再出来说安平王的底细,也无人相信,格木顿这样说,别人只会当他是中伤。 安平王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让白石王承他的大人情呢?这是格木顿觉得回去以后,需要打听的重要事。 月光下,赵赦回到帐篷里。见真姐儿和佑儿,又睡得身子贴身子。赵佑赶真姐儿,真姐儿就赶赵赦。今天晚上外面没有赵赦在,真姐儿怀抱着儿子,快睡到地上去。 半边乌云披散在床沿上,好似绿叶衬娇容。赵赦好笑着,把身子斜斜的在床沿儿上的真姐儿母子一起抱放在床里,自己解衣睡下来,再次充当睡在外面的屏障。 进了关内小院子雏形已成,赵赦问过真姐儿,先把图纸发回去。真姐儿欣喜之余又黯然失落,表哥像是急着让自己走开。 她对赵赦道:“要不然,小院子盖好,我先出去适应一下也成。”这样问时,真姐儿眼中总有受伤。赵赦佯装看不到,一口答应下来:“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出去。”真姐儿吃了一个瘪,在马车里和赵佑说话一会儿,才算调整到自以为的好心情。 七月中,一家人回到王府,见过姨娘,见过家人,舒服的洗过温泉,各自归位。世子,在自己的房间,和父母亲在一个院子里,也在曲水细流之上。 景致,越发的美丽起来。赵赦和真姐儿的住处,原本有无数大小池子。后来又改进一步,冬天把温泉引出来,院子里各池子挖开相连,全是一股活水在其中。 冬天可以不冷,有温泉水院中流动,总比别处温度要高一些。 在夏天的季节,把温泉水设闸关上,引河水流过。两边也设上水闸,鱼儿流不出去,只有水流动换着,把地底冰冷的水带出来,给院中带来阴凉。 朱红色的走廊上,设着几根钓鱼杆。真姐儿赤着白生生的双脚走出来,坐在廊下带着心事欣赏这院中景色。 舍不得的,是这景致。真姐儿告诉自己,再安慰自己,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以自己再安排好院子。 “王妃,”两个丫头笑盈盈从水面上星罗棋布似的可走路径上行来,含笑弯腰道:“好漂亮的绿花砖,不知道王妃要用来做什么?” 真姐儿就去看,见水边红莲白莲盛开处,成千上百块碧色花砖堆放在那里。花砖是牡丹花样,中间透亮。一块块不厚又不薄,看上去玲珑精致。 那碧色太中真姐儿的意,浅浅的似水中流动着的秀石,真姐儿一见就喜欢上了。她来见赵赦,看看墨已研好,茶也是新换的,无可效力之处,只能堆上笑容:“表哥,荷花池下堆的花砖,表哥有用吗?” “哦,没用。”赵赦说得漫不经心,果然真姐儿笑容更嫣然,小心恳求道:“要是不要了,给我吧,我盖个小花房真不错。” 赵赦当即喊来管事的问他:“王妃的院子几时好?”管事的装得停停当当,绝对不会当着王妃笑出来。他一本正经回话:“明天就能盖好。” 王爷交待下来的方式盖房子,再加上人手充足,一天可以盖上好些。 “再加个花房吧,干不完就连夜做。”赵赦也交待得严肃认真。管事的出去就掩口葫芦要笑个不停,王爷这房子盖的,从生到长这么大,是平生第一回见。 真姐儿盈盈拜倒在黑色大雕螭书案前:“多谢表哥疼我。”赵赦面上淡淡全不把真姐儿放在心上的道:“哦,你就要走了,再疼一次有何妨?” “是。既然明天就能盖好,我想,”真姐儿低垂脑袋说出来。赵赦好似顺手推舟:“你很着急,那明天就走吧。” 对着从回来就天天让人收拾东西的小白眼儿狼,赵赦心想,不让她走一回,她不会死心。这样的对话听上去,好似赵赦巴不得撵真姐儿早出去。 回到房中的真姐儿心中难过,在房中临水坐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男男女女都是这样,自己要离开,当然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是自己多决断! 要是对方无动于衷或先说让自己走,就觉得心里很受伤。 受伤后,真姐儿吩咐丫头们喊管家来:“明儿我要搬东西,今天先装车装好。”管家也是竭力忍住笑,摆出认真当差的样子回话:“王妃收拾好一个箱子,王爷就命先装上车。车已全部装好,王妃几时走,几时是方便的。” 真姐儿又伤了一回,只能道:“我明天走。”管家出来,也是找个地方笑了一回。王爷和王妃闹别扭,王妃闹也罢了,王爷这一次一反常态,也跟着闹起来。 明天的戏很好看,所有参与的管事们都拭目以待,摩拳擦掌准备看戏。 东西全收拾好,真姐儿喊来赵佑,觉得是告诉他的时候了:“母亲要,”只说了这两个字,真姐儿珠泪滚滚在眼眶里,情不自禁的哽咽着,把下面话勉强说完:“母亲要离开,” 佑哥儿不明白,见到母亲哭,就按父亲交待的,取出自己丝帕递上,再伸出自己小手掌给母亲擦眼泪:“母亲不要哭,有人欺负你,告诉父亲打他。” “佑哥儿,”真姐儿的泪水更忍不住了,把赵佑一把抱在怀里,突然哭得说不出话来。窗下丫头们回话:“王爷喊小王爷。” 赵赦在这样时候,当然要把儿子喊走,免得他受真姐儿荼毒。 来到书房中,赵佑对父亲道:“母亲在哭,我在哄呢。”言下之意,还要再去。赵赦对儿子道:“母亲是女人,女人爱胡闹。今天晚上,你跟着父亲在书房里睡。” “那母亲在哭,佑哥儿不在面前怎么办?”赵佑还是放心不下。赵赦不让儿子去,小白眼儿狼没事找事,让她好好哭一晚上去:“女人胡闹时不是哭就是闹,等她闹完了,再去哄不迟。”赵佑对于父亲的话,从来是听的。心中虽然犹豫,还是道:“是。” 让赵佑去隔壁房里,找一个先生去陪着。赵赦再让人告诉真姐儿:“让王妃不要哭,怕她吓到世子,今天晚上世子不回去睡。” 睡莲绽放,荷花送香,水边明月倒影清清爽爽,映得鱼儿身姿活泼又自在。这样好的一个夏日晚上,无蚊无蝇有清风送爽,理当是没有烦恼。 辜负这夏日好夜晚的真姐儿,一个人在房中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正在哭着,听到身后一声清咳。泪眼回身看去,青色罗袍的赵赦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真姐儿起身提起裙裾要过去,只走上一步就停上来。要离别时,心中爱意突然涌动,突然萌发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表哥,多谢你照顾至今。”真姐儿压抑住内心情感,只深深的拜了下去。赵赦面无表情走过来,抱起真姐儿按在床上,就直接撕扯她身上的衣裳。 裂帛声响过,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真姐儿紧紧抱着赵赦又泪流,把自己的情意全发泄在这亲吻c抚摸c肌肤摩擦之中。 月亮照着这一对比平时要野蛮的夫妻,只露出弯弯的笑容。 清晨再次醒来,床上和平时一样,只有赵赦的味道却无赵赦的人在。真姐儿对镜理花黄,打扮得比平时更美丽。最后一面,再悦表哥耳目一次。 赵赦在书房中伏案,听到人回“王妃来了”,见美丽的真姐儿袅袅婷婷走进来,她今天打扮得与往日不同。 好似弱花,带上三分娇涩;好似细柳,带上三分婀娜。大红色绣百花穿蝶的薄薄罗衫儿,水绿色绣红萏映水的蝉翼湘裙。 裙下丝履明珠闪映,可见淡青色绢裤隐然显现。 碧水上红玉莲花,盛放到书房中来。 对皇帝c对将军c对家人时,可以摆出不同面孔的赵赦,此时一脸若无其事。听真姐儿柔柔施礼道:“我来辞行,表哥,请容佑儿送我一程如何?”小脸儿上全是讨好,语声再次吞吐起来:“要是他要留下来陪我一夜c几夜,请表哥” “喊小王爷来。”赵赦昨天就把儿子交待得很好,这就让人喊儿子过来,面无表情吩咐他:“代为父,送你母亲出门。” 真姐儿进门时,是隆重又隆重。此次出门,就如此冷清。见儿子是欢天喜地:“是。”再伸手去扯母亲:“咱们走吧。” 那态度,好似出门去游玩。对于赵佑来说,今天就是出门游玩。代父亲哄母亲,代父亲陪母亲早就做过不少的世子赵佑,快乐无比。 真姐儿对着那书案后的魁梧身影看去,最后留恋地在赵赦英俊的面庞上看过,伏地深深地拜了几拜,嗓音又哽咽起来:“表哥,保重。” 毅然起身,携着儿子走出去。 安排这一切的赵赦,明知道真姐儿不走一回不会死心的赵赦,直到这一幕时,对着小白眼儿狼决然离去的身影,觉得自己的心,痛了起来。 随着心痛,心中的气如烹茶的开水在红泥小火炉上煮,也有蟹眼过了鱼眼生的趋势,接下来,快要火山爆发。 王爷起身到外面梧桐树下,打了一趟拳,这才觉得心中火气下去不少。和小白眼儿狼周旋,还真的不能和她认真生气,不然,能被她气死。 这绝决离去的一幕,王爷决定长留在心中。以后老了,几时想起来几时训斥小白眼儿狼。 拳打过,进来喝过两碗茶水擦过汗,再换了一身干净新衣服。对铜自照,浅浅青色的暗纹罗衫,下身是黑色绢裤。脚下一双千层底儿老布鞋,纳得针脚儿细密。 换过头上金簪子,再换上白玉带,系上玛瑙佩。镜中的人,还似英伟青年。看上去,浑然不似三十岁以上的人。 赵赦自已觉得满意,这才吩咐赵星:“备马。”去接小白眼儿狼,可得打扮得风流俊俏才行。要知道刚才看到小白眼儿狼有如莲花大放,没把她按倒亲一回,安平王觉得自己是为着方便下面戏码进行,而做出的让步和损失。 小白眼儿狼一头,带上小小白眼儿狼一只,此时行到城外真姐儿的别院外。白眼儿狼生的,当然是小小白眼儿狼。 “母亲,到了,”佑哥儿今天是出来玩的,他一直很喜欢。对着母亲路上马车中的叮嘱:“要听父亲话,要常来看母亲,要听祖父母的话。”他按父亲教的,只是听只是点头,一个字也不回。 真姐儿要是哭了,佑哥儿就给母亲擦眼泪,等她哭完再接着叮咛,佑哥儿就再点头。这对于一个刚过五周岁的孩子来说,极为不容易。 一直行到院门外,赵佑松了一口气。母亲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爱听。这下子,可以不用听了。 “母亲,咱们快进去看。”佑哥儿的迫不及待,让真姐儿心生欢喜。儿子这样喜欢,以后应该会常来。 再喊一声儿子:“对了,佑哥儿,”真姐儿很神秘地交待道:“要是父亲不让你来,你来不来?”赵佑回答得极干脆:“不会!” 真姐儿失笑一下,又想到表哥对自己要走的冷淡,这心,还是抽痛的。放开吧,放下吧,挥挥手。进去看新房子。 两扇大门红漆而成,门上铜环不大也不小,极符合真姐儿以后是布衣的身份。门上明晃晃,还散着新鲜的油漆儿味。 丫头们要送王妃,管事的有几个要跟车来,全部都过来,对王妃行礼道:“东西先不搬,进去看过如何安置,再一处一处搬下来。” 搬下去一会儿王爷来了再搬走,管事的不是不想好好当差,为着少惹王爷生气为妙。 王爷这两天吩咐事情那脸色,实在好看。 大家簇拥着真姐儿进来,见红花绿树,一丝儿也不错。蔷薇花架子上,鲜花怒放;木香花架子上,处处清香。还有金银花架子,向阳为金黄,背阴者是银白,这香气也是幽幽而来,丝毫不逊别的香花 真姐儿一见就喜欢了,她伸手要去掐一朵下来,管事的丫头们一起阻拦:“王妃小心,我们来摘。” 这花架子,全是昨天才搭上去。根只浅浅埋在土中,把花揪得重些,不知道会不会整盘倒下来。 讪讪然的真姐儿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后,再也不是王妃了。 再进来上走廊,丫头们总是紧紧围着,再小心看着四面窗户木栏杆,这东西,不会一下子砸下来吧。 房间内,几榻俱全。真姐儿心生感激,又同时抽痛起来。表哥还是疼爱,这家什摆设,全是贵重木材。 只看到第一进,外面传来马蹄声。佑哥儿松了一口气,摇着脑袋跑到院外看看,就进来对母亲道:“父亲来了。” 啊?真姐儿嘴张得多大,一下子愕然说不出话来。管事的和丫头们都松一口气,齐声笑眯眯道:“王妃请出去迎接。” 这么张嘴说话,这么多人引着,真姐儿不由自主随着走出去。见绿萌浓密处,赵赦打马而来。在他身后,是小步奔跑着跟在马后的一队彪形大汉! 这!。真姐儿脑子一片空白,更是弄不明白赵赦的来意。见夏风浓绿下,表哥更显倜傥,真姐儿莫明觉得心中一暖。或许为赵赦来看,觉得可以安慰吧。 赵赦马都不下,眼睛也不看真姐儿一眼。虽然眼角打量好几眼,那眼神儿还是装着没看她。马到近前停下来手一挥:“拆!” 士兵们列队齐齐应声:“是!” 真姐儿嘴张多大,更是反应不过来。对马上赵赦看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面色硬如花岗石。莫明的心中暖,又成心中畏惧。真姐儿心中明白,表哥他,还是不愿意放自己走。 一个真姐儿,就是加上身后一堆丫头和管事的,也弄不过眼前赵赦和这一队兵。 听车声辘辘,后面又来了一队庞然的。车队。押解车队过来的,也是一队大汉。 车停下来,车上抬下大箱子。前面的大汉已经在拆大门,梯子一架上去两个人,把门头轻手轻脚拆下来,原封原样放进箱子里去。这放得紧贴着,好似原本就是从这箱子里取出来的。 真姐儿太疑惑,不由得走过去看。见他们行个礼不说话,把装上东西的箱子抬到车上,装满一车后,这车赶走,下一车再上来。 再看拆院门的,拆院墙的。真姐儿觉得自己不生气,叫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生气,她又觉得忒滑稽。 难怪刚才自己进去时,一堆丫头管事护着自己和世子在中间,敢情这院门也好,院墙也好,全部是活的。 院墙上砖头上,一份儿泥也没有,就是平白搭起来的,因为搭得巧,所以搭得还不低。到了内院中的院墙,就偷工减料型的,只搭得好似女墙,一点儿也不高。 再看树,树根下土就松,士兵们挖开,一个人扛在肩头上,就此扛走放到车上。再看花架子,真姐儿竭力忍住不笑。难怪刚才自己掐花这么些人拦着,原来,只是薄薄一层花盖住根须,也是一抬就走。 把整个花架子全抬走了。 里面床几坐榻,都是装上箱子抬走。大床,居然是可以拆成几块,坐榻,也是一样拆开,装箱上车离开。 还有那水井,真姐儿“哈”地一声笑出来。刚才没有看到,居然是假的。只是空地上跺几块红色砖头,现在也是极为方便的拆走。要知道这跺井台的砖,也是一批花砖。 王爷今天来拆房子,拆得很是顺手。要知道这房子是他吩咐人盖的,所以拆起来,是相当相当的方便。 真姐儿一笑,旁边丫头和管事的都跟着陪笑。王妃不知道何故和王爷闹别扭,就算是有几个管事的是知道舞阳郡主住在这城里待嫁的人,也在知道多过去两个丫头时,心中明白异样后觉得王妃不必为这事别扭。 就是没有多过去两个丫头,这里一圈子古人,想想王妃膝下有世子,身后是公婆,大家都认为不必。 现在王妃一笑,大家的心全松下来。马上正眼不看真姐儿,眼角一直瞅着她神色的赵赦,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没哭,也没有闹,笑了,是个乖孩子。 “母亲,请坐下来看。”丫头们摆上海棠花椅子和同式样花桌子。赵赦和真姐儿一左一右坐下来,丫头们送上点心c果子和茶水,佑哥儿在草地上跑开追蝴蝶,好似一家人来游玩。 不过这“游玩”中的一对夫妻,是都不说话。只有佑哥儿欢欢喜喜在草地上跑一会儿,再回来父亲处讨杯茶喝,去母亲处要个果子。 今天这一玩,多少年后在佑哥儿心里还是满意的。直到他明白父母亲那一天是为了别扭才这样,佑哥儿依然觉得这一天玩得好。 前后一个时辰,真姐儿的房子被夷为平地。赵赦站起来,只对着儿子说一句:“回去了。”还是不和真姐儿说一句话,独自上马离去。 这英俊伟岸的身影随着马蹄“的c的”离去,背后是真姐儿的眼眸。 “母亲,咱们也回去吧。”佑哥儿也玩好了,一看父亲走了,在心里想起来他交待的话,过来扯着母亲的手往马车上去。真姐儿还犹豫着,身边陪着出来的丫头和管事们一起跪下来,齐声道:“请王妃回府。” 沈王妃就此回府,她的房子被拆,不代表她无处可去,却代表着赵赦的态度,只要你敢盖,表哥就来拆。 进来医生候在门外,跟着王妃直到房中来。真姐儿癸水一直是常并月,再加上生孩子前要调养,生孩子后滋补,医生一直就跟着。 回到熟悉的房中,丫头们请王妃入珠帘c放珠帘c伸出手来。医生在珠帘处跪下行礼毕,给王妃诊脉。 沈王妃,又有了。 这孩子来得巧,也来得妙,恰好在夫妻有嫌隙这时到来,也可以说是老天在暗示着什么。 医生欢喜着往前面去对王爷报喜时,真姐儿歪在自己常坐的竹榻上,望着窗外常见的流水景致,有几尾鱼儿跳将起来,泼洒下成串的水珠。 这莫非,是天意? 正在出神的真姐儿,见到院门处大步走来赵赦。去城外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正午刚过。日头正炽热,斜照在赵赦面容上。 他满面笑容,春风满面,那笑容,是一直喜欢到心里去。 ------题外话------ 和前面的人差距拉大了,后面的人又追上了。亲们,还有票票滴亲们,一(n_n)一,为第二胎早投了吧。 再次感谢清口袋给票的亲们,再次感谢给票票的亲们,多谢了。 这一对折腾的夫妻,嘻嘻,很折腾。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缓上一缓待转机 碧丝红花中,赵赦身影出现在门口。百度搜索:看小说他大步含笑走来,眼睛和真姐儿眼眸胶着上。真姐儿深深看着赵赦,忽然使起小性子来。 表哥用这样方法又“教训”真姐儿一回,真姐儿把身子一拧翻身往窗外看,把背影儿给了赵赦。 赵赦心疼的急步过来,把真姐儿抱在怀里:“不要太急着乱动,你是有身子的人。”这满头花翠倚在肩头的小脑袋过一会儿仰起来,娇嗔道:“表哥!” 眼睛里有责备的眸子遇上赵赦时,赵赦虎下脸,声音严厉:“干什么!”这种事情不许撒娇。安平王觉得要不是自己超有肚量,可以被真姐儿气死。 娇嘟嘴的真姐儿遇上赵赦真的来脾气,还是害怕的。伏在赵赦怀中,又不情愿的嘤咛一声,这才算是老实。 赵赦明明白白表示自己的立场,不许走就是不许走!说的不听,就事实演练一下。真姐儿垂着的眼眸不时扫上身边的英俊人,唯一可以发泄的是,就是把小嘴儿嘟得再高。 丫头们送上迟来的午饭,夫妻用过后,相拥直到傍晚。外面有人请,赵赦才抛下真姐儿离去。走时虎着脸交待:“好好歇着,有什么闪失,前帐后帐一起清算!” 直到赵赦离去,真姐儿才扁扁嘴,自己悄声说了一遍赵赦的话:“前帐后帐一起清算,听到没有。” 什么是前帐,就是真姐儿要离开的不当举动;什么是后帐,就是真姐儿有身子后还要再接下把别扭闹完的举动。 手抚着腹部的真姐儿不知道娇嗔好,还是抱怨好,还是往窗前碧水中幽幽叹一口气,真姐儿为着这个来到的孩子,开始重新思量。 赵赦有优点,表哥很英俊。世人都是重皮相的人,漂亮的人会比不漂亮的人顺利的时候多。这英俊,可以算是一条。 还有他能干,而且对真姐儿好。能干的人太多,不愿意对妻子c家庭好的人也不太多。这一条,赵赦也是优秀的。 还有他成熟稳重,遇到事情时不慌不忙。不像有些现代小男生,甚至不少现代大男人,平时喝三喝四,遇到事情时往妻子后面一躲,甚至于把妻子往前面推的,也是太多。现代人们,应该是见到不少。 真姐儿觉得自己自己别无选择,唯一要做的,就是参与这以后的内宅斗争。幸好,自己不是孤身奋战,不是那穿越到古代,丈夫不和c姨娘生事c公婆不疼的可怜人;幸好,自己不是膝下无子,身边无人指点的可怜人。 有人认为,处在一个艰苦的环境上再向上,这才叫人生,这才叫精彩。会认为真姐儿这样叫懦弱c叫忍让。 这样的人,大多小女生。 从感情生活中走过的人都会明白,没有什么是完美的,爱情是维持,更不是上来就完美,以为男人天生要忍让女人,以为不管女人对与不对,胡不胡闹,男人也要忍让的女人,以后会明白。 事实在这里。 成亲几年以后,安平王妃第一次领悟这个道理。自己不是完美的,肯定不是完美的。赵赦在决定成亲后所做的一切,他是个值得赞美的人。因为他用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真姐儿,而他自己,也忍让不少,以期达到夫妻和睦。 一定要计较赵赦风流的人,请先想想他是古人,而且再看看自己身边的现代人,这样男人不少。 明白这个道理后,真姐儿再想到以后的后宅斗争,她别无其它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赵赦也好,夫妻磨合也好,最后达到她自己的满意。 夫妻磨合不是真姐儿忍让,真姐儿没有抱着肚子拿着刀大跳脚喊:“不让我走,我就不要孩子。” 是她珍惜自己,何必跳脚? 条件全在这里摆着,赵赦英俊,是朝中数一数二,赵赦能力,是数一数二,赵赦肯指点,而且没有用自己的成熟年长来欺负真姐儿,这更是难得的。 离开赵赦再找一个,或许找到一个渣男。生活,有时候是珍惜,而不是损坏。 赵赦目前的态度,一直是珍惜。就是他以后再风流,也是需要慢慢改变。就对真姐儿来说,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自于珍惜。 离开赵赦,找到一个心一意的人是未知数。有些却是已知肯定早就知道的,比如,再找一个人生活中遇到事情,未必就有赵赦会指点真姐儿的优点,未必就有赵赦在解决问题时拿出来这种种的努力和态度。 一个男人爱上,不代表着这个男人样样不如所爱的人。小女生和腹黑大男人比,比处事稳当,有什么可比性! 成亲几年,儿子快要开蒙入学的真姐儿,这个时候才发现她自己的错误。表哥可以改变真姐儿,理论上来说,真姐儿也理当可以改变表哥。 到此时没有发现赵赦已经为真姐儿改变许多的王妃真姐儿,却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就算她不能改变,却可以努力为自己争取。 生活很多时候,也需要争取。 当然,找到一个年纪大或小,不养家不疼孩子养小三还不顾妻子体面的人,并且不上进没有能力还要对妻子说功名为粪土,却希望妻子不要拿财利当粪土的男人,第一时间不要最好。 赵赦要纳侧妃,不仅他是古人,与他的贵族圈子有关。不是可以原谅的事情,却不能一下子把他的所有优点全抹去,看得好似不养家不疼孩子养小三还不顾妻子体面,不上进没有能力还要对妻子说功名为粪土,却希望妻子不要拿财利当粪土的男人。 看错的人,眼光待长进。 月满窗前,赵赦回来见到的,就是银色月光下有如栖凰的真姐儿,她歪在竹榻上,扁两下嘴再骨嘟一下嘴。这样子看上去,侧脸儿也是喜人的。 “又在乱想什么?”赵赦贴过来坐下,抚着真姐儿发丝看她的小扁嘴。真姐儿拧了两下,刚带着娇嗔道:“表哥。” 赵赦立即一脸会意状,一本正经地道:“让我猜猜,又是让人生气的话是不是,”这抚着真姐儿的大手力气加重笼罩在这脑袋上,赵赦不无警告地道:“生完孩子让你好好闹一回,现在,你要养胎。” 生完孩子的好好闹一回,让真姐儿更不乐意。她心里那一抹子没有出去的气,终是在心里。此时不管不顾,既然不走,就一定要说清楚,明亮带委曲的眸子看过来,真姐儿娇滴滴:“表哥,那我生完孩子你不许打人。” “不打,”赵赦回答得好似板上钉钉,千万年都不会变。真姐儿再道:“不捶人?”眼神儿里有了一丝希冀。赵赦回答:“不捶。”真姐儿再道:“也不欺负人?” 赵赦清咳两声,极其官腔地道:“要求太多,全部不算。” 流水轻响中,又有鱼儿出水声。真姐儿对着那自由自在的鱼儿,面上又露出戚然。一直看着真姐儿的赵赦先开了口:“表哥等着,你尽管说。” 没有说话以前,真姐儿先伤心。她无端的肩头颤了一下,赵赦紧紧抱着,放柔了声音道:“宝贝儿,你尽管说就是。” 只要真姐儿不走,后面再生气也是有限的。安平王想想天大的气都生在前面,这后面还能如何? 面容凄然,眼神儿凄然后,真姐儿手指绕着赵赦的腰带穗子,低低道:“以后我和人争执,表哥会不会像着我?” 赵赦“哈”地笑了一声,面前这额头不敲手真痒,这里面,全装的是什么?他勾起手指来轻敲,再侧耳听着敲击声问道:“内中为何物?” 一脑门子的真姐儿浆糊涂。 “我是说真的,表哥,以后我或许,会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真姐儿省去“别人的被窝”这几个字,光想一想,她就觉得心里如刀绞。 房里再次想起来赵赦的笑声,安平王笑过柔声细语:“你有把表哥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能耐?”真姐儿杏眼圆了又圆,突然很狗腿很巴结:“要是表哥肯教我,就像教佑儿一样教我,或许我能行。” “表哥真喜欢,把真姐儿教会,以后起床全要仰仗真姐儿。”赵赦又取笑,真姐儿再把嘴扁起来。 月光清辉从雕着荷花的窗棂上照进来,在真姐儿身上洒下一片清晕,这清晕中,也有安平王。安平王支肘,另一只手抚着真姐儿让她睡,不时含笑看她,再听她没有睡着时的异想天开。 “会陪我几天?”真姐儿问得傻乎乎,赵赦回答得笑眯眯:“在家就陪你。”真姐儿不相信,把身子侧一侧往里睡去,赵赦轻按住,咬住那淡粉红色的小耳朵低语:“和以前一样,好孩子,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真姐儿再侧过身,紧紧抱住赵赦,在心里道,不一样,再不会和以前一样。真姐儿以后,要捍卫自己。哦不,她窃笑一下,是捍卫表哥的贞节。 再想到自己的小院子,真姐儿不无怅然:“那院子,我喜欢。”赵赦微笑:“明天在园子里盖,你可以去看。不能多走,坐个软轿去看。” 小小院子光图纸就改了又改修了又修,真姐儿到第二天,真的去看在哪里再盖起来。 软轿杏黄色,行走在绿树中缨络上装饰不时发出轻响,轿旁一左一右走着施姨娘和水姨娘,她们是听到王妃有孕,特地来恭喜并表示羡慕。 两只白玉一样的手扶着轿杆儿,姨娘们还在和真姐儿说话:“家里这几年不间断地整修园子,王爷又让盖新房子,肯定是给王妃安胎用。” 端坐在轿中的真姐儿忍住笑,应该来说,是表哥和真姐儿呕气用的。 新入王府时,这王府才新扩也才一年,这几年里,赵赦手中有钱,再加上他又是个会享受的人,陆陆续续添置不少房屋和摆设,就是花树,也是从江南发来好些名贵树木。 小小木桥,全由紫檀而成,上面写着“异香”两字,桥两边种的,全是香花。软轿从桥上过去,真姐儿手中多了几枝子香花摇曳,见前面一条碎石子路径,全是乳白色鹅卵石。 “我下来走一走,”真姐儿动了兴致,却是一堆人都不答应。王妃有身子,上年纪的妈妈又开始行步动步跟得紧。 过了杏花林,原本是一片细茸草地。现在已经平过地面,数几十个工匠,在这里热火朝天盖房子。 软轿停下,妈妈们不用姨娘,上前来搀扶王妃。下轿的真姐儿格外要看的,就是这一次房子怎么盖。 被赵赦忽悠一次的真姐儿嘴角噙笑,在城外盖的那一处房子,盖的人,是极其有才。 图纸是早早发回来,同时发回来的,还有王爷的亲笔信:“盖好要拆,好盖好拆。”这两句话差不多意思的话,赵赦也不怕重复的写出来。收到信的管家就更明白,王爷这房子盖起来,是要拆一回的。 上一次的外院高墙,全是厚些的花砖组成,花砖上虽然有花,组成外院墙的还是方砖。好似小儿搭积木,两块并贴在一起,上面再横着加上一块砖,这一样一层一层搭起来,是可以起院墙的。 古代大门,外面的是两扇厚重门。为着方便拆卸,两道大门的门基是重木坐得稳,大门稍薄些,两边再用砖墙挤紧,是夹得住的。 古代大门,上面门头大多是有屋檐,一个门头往门上和院墙上压下来,反而能起到稳固的作用。小孩子搭积木,会这样搭。 只要门基够重,院墙挤得足够紧,在不遇到大风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事情的。 此时是真正盖院子,这里才开始在打地基。 上一次城外的院子里面女墙,可以拱得细巧些。女墙相对来说,从来不高。是两块砖放平,中间露出空当来,上面再是两块砖放下,中间再露出空当来。多出来没有架住的方砖两边,还是搭院墙的砖,这女墙,还可以搭出花来。 花架子是靠在女墙上的,里外面各搭一架,这依托作用就起来。至于盖房子长廊,上面还要压屋顶不担心掉。见过古代房子的人,心中会清楚。 古代房子四四方方,转角大多是圆柱。只有四角圆柱和底基足够重,这房子,可以顺槽卡起来。 有些像什么呢,好似木头箱子。在过去箱子不用铁钉的太多,全部是用木楔子敲进去固定。 王爷出来这样一个难题,放在工匠们身上,是半点儿也不难。底基足够重,木楔子少敲几下,拆的时候,就容易拆开。 还有还不明白,去请教木匠,看看木楔子是起什么作用,少几个木楔子的家具,没有超过的重力,都不会散。 真姐儿这一次,要好好盯着,仔细看着。身边有预备王妃回话的工匠头在,真姐儿忍笑吩咐他:“水井,可是要真的。” “是是,一定是真的。”工匠头陪笑。看稀奇的施姨娘和水姨娘忙奉承:“王妃吩咐下来的,哪一个敢给假的。” 站在旁边的花开有了笑容,被真姐儿看到,明白花开也是早知道的人。佑儿知道,丫头们知道,管事的也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王妃真姐儿。 回到房中,真姐儿独留下花开,不无抱怨:“你如今也不和我一条心。”花开跪下来指天为誓:“这一辈子和王妃一条心,不过,”花开进言:“王妃离开王府,这事情不妥当。先不说伤了王爷的心,京里老大人和老夫人知道,会是多么伤心。” 轻风吹动竹帘,花开诚恳地吐出心里话:“您和王爷生分也好,吵闹也罢,再要想想老爷在家里知道,他会多么担心。还有小王爷,可怎么能接受得了。就是我花开也不愿意听到,何况是小王爷。” “你说得可真干净,”真姐儿佯嗔,这件事情做得不怎么的,就是丫头花开,也觉得自己不对。 跪着的花开笑容满面:“您看王爷对您多么好,对您这么好,您何必退让。”这一番道理,就是花开也知道。真姐儿刚失笑道:“你起来吧。”花开又接下去几句干净话;“您忘了,京地里陆家的表姑娘,那高大人呀,可从不让着她。还有咱们临出京时,恍惚听到张家的表姑娘成亲后,也是公婆不疼丈夫不爱的。她呀,还不是得熬着。您呀。” 花开把嘴高高噘起来,下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就不要再闹了。 对着这小噘嘴,真姐儿也把嘴儿噘起来。丫头碧水在竹帘外看到,掩面扑哧一笑。花开姐姐和王妃,正在房中撒娇儿呢。 “我只问你,怎么不先来告诉我,”真姐儿埋怨,让自己狠丢了一次人。花开眨眨眼睛,她更埋怨:“王妃您想,我是个丫头。我是王妃一心不二的丫头,可是王爷他,是这里的主人。”这一处封地上的生杀权,也全在赵赦手中。 “当”地一声竹帘子响,佑哥儿从外面进来:“母亲,给我做件射箭穿的衣服,父亲说明天开始教我打架。” “打架?”真姐儿眉头上全是狐疑,佑哥儿再改口:“我要和父亲比武呢。”花开借机,悄悄带着她的小噘嘴退出去。 真姐儿又要和佑哥儿算一算,对儿子是轻哄:“父亲和你如何说?”佑哥儿道:“说盖了一处房子陪母亲看过就要拆回来放房里盖,又说父亲没有到,不能告诉母亲。说母亲会喜欢,让你喜欢喜欢。” 一头黑线的真姐儿无话可说,答应佑哥儿看他出去后,手捧着腮在房中生闷气。喜欢喜欢?表哥又欺负年纪小的真姐儿。 当即命人:“备轿,我去见表哥。”软轿来到书房中,赵星赵辰出来行礼打门帘,真姐儿一径进来,也给赵赦一个“惊喜”。 真姐儿一反常态,来缠人了。 赵赦从书案后站起身,携着真姐儿安置在榻上,问她:“房子去看过?”真姐儿决定不生气,露出甜甜的笑容道:“这一次我看着盖,肯定不一样。” 说了几句话,赵赦让真姐儿自己玩耍,自己去伏首案牍。当晚风轻吹时,王爷抱着熟睡的王妃,把她抱回房。 第二天赵赦刚在书房中用过早饭,真姐儿就又来了,她决定天天来,给表哥一个“惊喜”。以前不缠他呢,是体谅他。现在要缠着他,当然是“惊喜”。 王爷肃穆的书房中,以前最多出现王妃两件外袍,要么就是一个针线篮子半件没做好的针线。现在不一样,榻上堆的,不是王妃取乐的书,就是她的玩意儿。 里面铜镜前,有王妃一整个儿的梳头匣子。金丝楠木的衣柜里,也会不少件王妃的衣服。里间的床榻上,经常呼呼睡着沈王妃。 娇声常喊:“表哥,”这是真姐儿醒来。安平王开始身兼保姆一职,对自己有孕的妻子看护备至。 王府里的夏天是凉爽逸人,王府外面的城里,因为赵赦和真姐儿力主多种树,不仅防风沙,而且也带来不少荫凉。 城外的官道两边,更是一排排如卫兵似的行道树,把官道上几乎可以遮全。 正午时分,跑来几匹快马,有时候疾驰,伏身紧紧打马赶路;有时候不紧不慢地悠悠然,观赏这一处景致。 “好地方,”为首的一个人五十多岁,面容清癯中带着养尊处优的优雅,他对着两边良田笑容多多:“王爷把这里治理的不错,看上去就让人心喜。” 身后奴才见他喜欢,凑趣儿道:“奴才只想早些随侯爷到王府里,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来上一块西北名点,听说有什么糕,又听说有好酒。这一路上,侯爷可受了罪,就是一个痛快澡,也没有好生洗过。” 马上人放声大笑:“你这贫嘴奴才,被你一说,我这身上也作痒起来。走,前面就是城门,咱们要到了。” 主仆一共三人,包袱行李全在马上驮着,打马不一会儿奔进城,问明王府怎么走,不再耽搁地过来。 王府门前下马,看一看这王府大门更是连连点头,在心里夸一声好。抬眼见到门房里人自己全不认识,影墙后转出来的一个人,却是自己认识的。 “赵贤,奴才!”这一声笑容满面的喊,把赵贤吓了一跳。再一看门外风尘仆仆的主仆三人,赵贤一跳多高,双手拍着喜欢地道:“原来是侯爷到了,”再对门房上人道:“不要愣着,这是京里的舅老太爷到了。” 门上的人立即忙起来,哈腰跑过来接过威远侯主仆三人手上的马缰,赵贤亲自来引:“您老人家哪一天出的京,王爷看到您,肯定是喜欢的。” “王爷好不好?”莫明接到赵赦书信的威远侯,是赶紧的排出时间,来做这一次西北之行。赵贤喜上眉梢地道:“好着呢,”他压了压声音道:“王妃又有了,王爷他喜欢着呢。” 威远侯心中明白几分,赶快又问:“王妃哪个月有的?”赵贤引着他们沿正厅旁一条甬道走去赵赦书房,一面道:“这个月才看出来。” “哦?这就不对了。”威远侯算算赵赦有悔亲事意思的信,是发在二月里。如果是为真姐儿有孕而要悔亲事,威远侯觉得还可以理解。此时听到王妃七月时才有孕,威远侯怀疑上来,这是怎么个内幕? 看着赵赦长大,觉得自己对赵赦性子还算了如指掌的威远侯,觉得其中,一定是有原因。 门上人有先进来报信的,威远侯刚看到书房院门时,见一角青色便衣闪出,赵赦急切地走出来,迎上舅父两步拜倒:“舅父远来,应该先理会我去迎接才是。” “起来起来,”威远侯哈哈笑着也急走两步来扶:“你这王爷拜侯爷,让人看着不像。”赵赦因为是便衣,所以就便儿行了这个礼。 赵贤退下,赵赦命他:“备酒菜送来。”亲自领着威远侯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来,佑哥儿过来了:“舅公公。” 威远侯把佑哥儿抱得高高的,对着他也哈哈大笑:“佑哥儿儿啊,你长高也变重了。舅公公马上,给你带的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佑哥儿刚问出来,赵赦含笑阻止道:“父亲和舅公公有话说,你一会儿陪母亲先回去。” 廊下真姐儿已经候着,行下礼来听威远侯关切地道:“你有身子,不必拘这个礼儿。” 进来到房中,赵赦就交待天天赖在自己身边的真姐儿道:“我和舅父要吃酒,你不能闻酒气,和佑儿回房去。晚上正厅上摆宴,你去安排。” “是。”真姐儿答应着,又对赵赦道:“园子里凉快呢,请舅父住在穷碧榭上,表哥意下如何?”威远侯一听这个名字,就道:“好,应该是取接天荷叶无穷碧的意思?”赵赦应道:“是,”再道:“这是真姐儿喜欢的一处纳凉处,舅父住在那里甚好。” 转过脸儿命真姐儿去安排,看着人送上酒菜来。这一对舅甥都是好酒量,赵赦少年时就常和舅父对饮。此时威远侯到,待客的,先是西北的好酒三杯。 再慢慢饮着,真姐儿让人来回话:“王妃说侯爷的行李已经安置好,侯爷一路劳顿,已备下香汤请侯爷用过歇息,晚上再和王爷痛饮可好?” “我喝酒,有时候得背着她。”赵赦说过这一句不自觉得是丢人的话,威远侯开怀大笑:“为我来了,想来真姐儿不会拦着你用酒才是。” 再对赵赦道:“我路上不觉得苦,就是热得受不了。现在听到香汤二字,又有穷碧榭给我住,我等不得了,我得去洗洗换干净衣服,凉快过晚上再来灌你小子。” “我送舅父。”赵赦也陪着出来,亲自带路送威远侯往园子里穷碧榭而来。路上只说些京里父母亲如何,亲戚们如何,相识的大人们如何,并没有隐密的话出来。 园子里鸟儿啁啾,纷飞穿行于枝头。红花似锦,绿叶如丝,及至来到水榭上,威远侯更是喜欢:“这里给我住,很好。” 碧绿荷叶纷至沓来般在水波间摇动,如绿滑锦,又如绿丝绦。荷花有无数,却被这大片大片的荷叶挡住,只有风吹荷叶时,才有红萏白萏露出来。 好似美人儿半遮面,不时露出一面半面来,更是撩人。 几个丫头在水榭上收拾,威远侯的两个家人用过饭已经在这里帮着安置。威远侯再看这榭上家什,是清一色的金丝竹编就有东西,竹榻上还有设的有薄薄锦被。 “这里凉快,舅父夜里要盖被子才行。”赵赦解释过,手在荷包里摸摸,对随着威远侯来的两个家人扬手扔过去几个二两或一两的金锭:“走的时候,再重重赏你们。” 一个丫头走上来垂手回话:“王妃回王爷,事先不知道侯爷来,现拿出这几匹尺头给侯爷做衣服,请王爷和侯爷过目,要不喜欢再换了来。” 身后转出一个丫头,手里捧着几大匹尺头。上面不是梅兰竹菊,就是寿字锦纹。赵赦满意:“快命人做了来。”再对威远侯抱歉:“我倒不如真姐儿想得周到。” 心里全是事情,盼着威远侯来,却不知道他几时才来的赵赦,是真的忘记。威远侯已经非常满意,再有人来请他去沐浴,让赵赦自去办事情,自己随丫头去沐浴。 醒来是半下午,先不去见赵赦,在园子里流连着赏玩一回,自己笑着道:“一直听妹夫说这里好,今天我也得好好赏玩。” 绣工尽有,中午送上来看的尺头,到晚上家宴前已经送来。两个仆人侍候更衣,一人一身,也已经换上赵赦让人赏的新衣服。 家人的衣服,库中还有多的。而威远侯的衣服,就是要现做的。 当晚正厅上丝竹响起,赵赦一家三人出来相陪,威远侯也觉得自己这威风,离哪一个小国的太上皇不远。 月上中天格外可赏玩时,赵赦命真姐儿和赵佑回去:“舅父不是外人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儿,你们去睡吧。” 真姐儿起来欠身子,再忽闪一下眼睛请示赵赦:“记得舅父爱用莲子粥,明天早上备下紫莲子香栗粥,表哥还有吩咐吗?” “你很用心,去吧。”赵赦面对自己的舅父,也是微有得色。他成亲前对真姐儿花了多少心血,全部是按京中名媛的调调儿来教导她。 威远侯看着这一对母子行礼而去,心中就更满意。外甥从来能干,人人都说妹妹赵老夫人亲事订错的时候,他硬是把这件看似不般配的亲事,也弄成人人羡慕。 真姐儿美丽倒也罢了,难得的还是威远侯那句话:“知道进退。”要是威远侯知道他早来几天,就可以看到真姐儿要离家,不知道是不是哭笑不得。 此时,他太满意了。 赵赦举起杯来:“我敬舅父,为我远来。”威远侯举起杯来,当着赵赦的面,他就要提条件:“你父亲常和我饮酒,吹你这西北如何如何的好玩,今天我来了,不敢和你父亲比,不过他玩上五处,我至少得三处才能打发。” “舅父放心,怎敢慢待舅父。”赵赦今天这顿酒喝得兴起,一饮而尽干过后,赵星走上来回话:“左将军外面求见。” 赵赦喜动颜色,说一声:“让他进来。”再对着威远侯道:“能喝酒的人,这就撞上来一个。”威远侯道:“是左俊杰,我好几年没有见他。他老婆家人,都迁来西北了?” “正是,他现在我帐下,是得力的人。”真姐儿下去后,厅上丝竹歌舞不在。只有一枝细笛林间悠悠吹起,远远的传到厅上,让听的人不觉两腋习习清风徐生。 踏着这笛声而来的左俊杰正在同赵星胡扯:“王爷是喊我吃酒的?你小子要骗我,明天要上等席面请我。” “你算了吧,左将军,”赵星缩一缩头:“您这刚从白石王处挣钱回来的人,好意思让我请?听说白石王的女人生得都不错,您在那里呆了四c五个月,看了几个?” 左俊杰抬手给了赵星一下,笑骂道:“老子是去看女人的吗?王爷命老子去”说到这里,赵星咧嘴儿一笑,左俊杰也想起来“王爷命老子”这句话不对,忙改口道:“是去教人练兵的,你小子心里只有女人,是不是看上府里哪个丫头” 说到这里,左俊杰拎起赵星耳朵,低声取笑道:“告诉我,是不是相中了王爷的通房丫头?”赵星举拳要捶他:“你这是有名的上将?分明就是街头上的无赖说话。再说,”赵星也小声了:“王爷没有通房丫头。” “真的没有?”左俊杰眼睛里全是笑谑,笑谑背后却闪着精明的光芒,继续对赵星套话:“要是你相中王爷的通房丫头,哥哥帮你一把,你看哥哥的军功,帮你换个女人如何?” 赵星才不信他这话,提起脸来又踹他,更是要骂:“你这将军,只能算是混蛋将军!”对着左俊杰追问不休,赵星赶着他走:“快走别让王爷等急了,我告诉过你,王爷没有!” “果然没有?”左俊杰还是不放过,纠缠着赵星问他:“那王爷不往王妃房中去,都往哪个姨娘那里去得多些。姨娘们听说年纪都比王妃大,王爷还会去?” 赵星醒悟过来,掩口只是笑:“你这波皮将军,原来是打听事儿。”脸一拉在前面走:“要来就来,不来我告诉王爷去,说你没打听到话,不满意回家去了。” “哎哎哎,你这死心眼儿的奴才。”左俊杰跟上来,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往赵星手里一塞,压低声音还是追问:“王爷平时,只在王妃房里,你当我二傻子呢。” 赵星接过来往袖子时一塞,哪些人的礼可以收,哪些人的礼不可以收,小厮们也是心中明白。得了彩头的赵星还要笑骂左俊杰:“你可不就是一个二傻子,王爷不往王妃房里去,能往哪里去?” 若有所思的左俊杰不再追问,随着赵星往厅上来。 赵赦见他大喜,威远侯见他也大喜,两个人一起招手:“过来先喝三大杯再入席。”左俊杰在这样时候哪里能犹豫,眼睛眨都不眨的喝下去三大杯酒,旁边安了一个座儿,心里关心王爷房闱的左大将军入席。 “我招你回来,白石王如何说,世子如何说?”赵赦是问得漫不经心,左俊杰站起来回话:“郡王十分的不舍,世子也是依依相送。命末将随身给王爷带来礼物,已经交到赵星手上。” 赵赦摆一摆手:“你坐,”侧过面庞对威远侯道:“我的难处,他们是不知道。年前白石王处遇袭,求救于我,我怎能不相助于他?左将军是员能将,在我帐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左俊杰咧一咧嘴,觉得王爷这样夸自己,又要弄鬼,他就专心听着,再就专心喝酒。 赵赦继续同威远侯说话:“不想这消息传到别处,是人人不高兴。商王写信来责问我,说我为什么不救他?霍丘王来信问我,蜀地多美女,可中意否?还有京里也是传言纷纷,”安平王长叹一声,面上露出萧瑟神色:“世子要是怪我,我也是有难处的。” 左俊杰眼睛左看右看,这厅上只有威远侯和自己两个人。既无别人,王爷这戏,是演给谁看? 酒后,威远侯先回去,赵赦命左俊杰到书房上来,对着桌子上他带回来的一堆光华灿烂的珠宝,赵赦悠然问左俊杰:“将军,你不会都给老子教完了吧?” 年纪大于赵赦的左俊杰赶快陪笑:“哪能呢,我一走,包他们全玩完。”这位也算是全国有名气的上将,对着自己的主将拍胸脯说出来这句保证,听得安平王笑容满面。 “唉,我也难呐,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难处?”赵赦又来了这一句,听得左俊杰浑身发麻,此时没有别人,嘴里附合着道:“王爷从来不容易,王爷您,向来辛苦” 赵赦自己说是一回事,听左俊杰说他似笑非笑:“是吗?”左俊杰赶快告退:“末将酒有了,想回去睡大觉。” 再顺便恭喜王爷:“王妃有了,是王爷您雨露频洒,现在您这雨露不知道往哪里洒”说到这里眼角看着赵赦微微一笑,摆了一摆手。左俊杰会意,行了一个礼,躬身退了出去。 出来在路上,席间才知道王妃有孕,才从白石王处才回来的左俊杰狠狠的思索了一回。王妃有了,王爷今天晚上,应该哪里去? 赵赦在书房中洗面净身去酒气,换上干净衣服,往穷碧榭上来见舅父。 威远侯没有睡在等他,他从晚上赵赦的话中,就听出来几分意思。又有了酒的威远侯洗过,正在水边儿上念:“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见一个灯笼过来,灯笼后,赵赦漫步而来。 舅甥两个人就着月色看了一会儿荷花,同回到房中屏退赵星,让他在外面守着。烛光下,赵赦目光炯炯,低声对威远侯说出来:“这亲事,我要退” 威远侯对于赵赦抛出来的难题,他没有太大的惊讶。赵赦虽然是晚辈,却是位尊权重,再加上他个性稳重虑事周全,没有当王爷时,家里人有事情就喜欢以赵赦为主。赵赦说句话,可以教训表妹,可以责罚表弟显哥儿,是舅舅威远侯对他格外看重的原因。 他只是凝视赵赦,赵赦在烛下拧眉头:“我已经想明白,皇上现在对王爷们要清查,此时一下子议亲两位郡主,林大人也是大员,这个风头,还是不要出了。” 威远侯沉思,这些话他全想过,他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然要一个吧,我为你想过,只要一个也为难。” 要楚安王的女儿,为赵赦出过力的易宗泽肯定不答应。要舞阳郡主,楚安王那里如果要还好说,要是不要,楚安王也不会高兴。林大人的女儿,在这中间,是身份最不高的。 “左俊杰回来,易世子不日肯定要来。”为亲事,为左俊杰的回来,易宗泽都会到来。赵赦眸子微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威远侯:“我先对易世子说,他要是不答应,就说缓一缓。楚安王那里要有劳舅父,听说他最近和清源王走得极近?” 赵赦浓眉耸起,他不喜欢清源王,而且心也有别属,清源王殿下登皇位,还是不要了。 一个喜欢自己妻子的人登上王位,赵赦觉得心里不踏实。 虽然王侯将相都会伪装,不过等手握皇权时,就难说了。 威远侯沉吟,关切地慢慢问道:“是不是真姐儿”赵赦一口否认:“当然不是,这事情,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那就好,你一下子说不要,虽然难,不过当舅舅的要心里清楚才行。”威远侯低声说过,觉得赵赦面上一红,这一红一闪而过,又好似红烛光晕,威远侯到底,是没有认真看清楚。 三家现在全说不要,或者是缓一缓。其实说缓一缓和说不要没区别,哪一家姑娘到了出嫁年龄,还会缓上一缓。 舞阳郡主年纪已经不小,是易宗泽坚决不肯让她嫁给周边夷人,所以才耽误至今。赵赦一答应,易宗泽就赶快送人来,就是急于帮胞姐摆脱所有来议亲的夷人。 楚安王的女儿和林大人的女儿在京里圈子中,在没有聘礼的情况下,要是肯缓上两年,都算是情真意切的。 赵赦和威远侯商议到最后,准备就用“缓一缓”这三个字来说。赵赦心中是不再牵挂,威远侯对赵赦道:“其实你离京后,我也听到不少小道消息,我自己私下里想,你的兵功重,或许无妨。” “舅父,眼下不是以前只在军中,还有人为我分担一二。监军一事过后,我狠狠想了好几天,觉得这些事情放一放最好。有如霍山王府里,并没有片刻安宁。” 赵赦无意中说出实话:“我打仗回来想要的,也只是安宁。” 威远侯见话听音,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想对了,这事情,是出在真姐儿那里。女人有孕后挟宠要东要西的,随处可见一大片。 “这样吧,缓一缓是更稳妥些。如果他们三家愿意缓,说明诚心更有。风头过去,还可以再议”威远侯试探着赵赦,是真的不想要了? 赵赦听出来舅父话中有含意,他也虚晃一枪:“就依舅父。如果他们不愿意缓,我多多赔礼,以后多小心。” 眼前能缓得起的,还只有安平王。姑娘们光想着,是不会有人陪他这样折腾。 “陈良栋的事情,依我看只是这官司要打得久,说他有理,他是没有半分。”威远侯在京里还见过陈良栋一面:“他一到京中就进了昭狱,我听说和你生分,特意去看了一回,陈大人,”威远侯要笑:“他觉得自己有理,拧得很呢。” 赵赦一想到那个夜晚,愤怒就要起来,他眼睛里闪出寒光,紧抿着的嘴唇一言不发。待威远侯说过,才一字一句告诉他:“那个晚上要没有真姐儿在,我性命不保。” 每每想上一回,都是小白眼儿狼救了表哥。小丫头片子在这件事情上,是觉得赵赦引兵离开,是又救了真姐儿一次。 夫妻两个人觉得你救我,我救你,在这事情上,对对方都是感激。 不想这事却是真的!威远侯面色随着赵赦沉下来。他年前都肯为赵赦受伤,为保赵赦,家里人都踊跃上前。 陈大人这样做,无异与和整个赵家,包括赵家的亲戚们在做对!威远侯在京里见到赵赦呈上来的折子时,还以为这是赵赦的手段。 现在赵赦亲口把那个夜晚说起,他绘声绘色口才极好,把陈良栋怕死不发兵,而真姐儿把他绑起来的事情一一说过,威远侯先是面色铁青:“这个胆小如鼠的东西!”再就微笑:“真姐儿有这样胆识,了不起!” “很了不起,”赵赦觉得舅舅夸得不过瘾,自己也来夸:“我初听到是不敢相信,不枉我在她身上花了一番心血。”最后一句,又夸上了自己。 威远侯呵呵笑,语带双关地道:“你信中让我来,我到此时,觉得我来了,果然心中明白许多。这样吧,你夫妻相得,我也心中喜欢。你的儿子们,嫡子比庶子年纪大,也不是件坏事情。” 议亲的事情再缓上两年,佑哥儿就要八岁。八岁的长兄下面就全是庶弟,这八岁的差距也是成人和孩子的差距。 好似赵赦和真姐儿,赵赦就从来当真姐儿是孩子的时候多。 赵赦一个激灵,他眼前出现嫡子和庶子们?嫡庶之间的争斗,是外面人常利用的。他眯起眼睛阴沉着面庞,从一开始起,他就没有打算让舞阳郡主生孩子。 舞阳郡主好拿捏,楚安王的女儿,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她自小就常往宫中去,可以想像到的,是一个娇娇女。 离开穷碧榭,时辰已近五更。闻香扑面而来,月下,是一丛雪白碗口大的香花。晶莹剔透在花枝儿上垂垂招展,有轻风吹来,娇弱中几片花瓣落下,洒向地上一片洁白。 弱花经风,从来是垂落的。王爷叹息一回,今夜成为怜花人:“赵星,”随在王爷身后也一夜没有睡的赵星还是警醒的:“在!” “白天喊几个人再搭一个架子,这花,可惜了。”赵赦吩咐过,赵星有回答:“这花,说是这样才好看。” 赵赦一笑,好看,这柔弱无助的样子,叫可怜。他不再过问,回到房中看看熟睡中的真姐儿,再直接去书房。 书房中起早习武的小厮们,已经都起来。见王爷进来,送上净面的热水,在外面候着他出来。 又过约半个时辰,脚步踢哒响声中,佑哥儿来到。 对着儿子想到昨天舅父的话,嫡子和庶子年纪拉开赵赦忽然想到自己幼小时。母亲膝下只有自己,母亲在自己小时候,也有对父亲防备着意思。 安平王回想往事微笑,招手命佑哥儿近前,温和地交待他:“你要用心学,过了这个年,就给你请先生。” “是,回父亲,我要俞先生当先生。”赵佑睁着黑宝石似的眼睛说过,赵赦含笑:“为什么只要俞先生?” 赵佑想了想:“俞先生,爱说笑话。”可以引佑哥儿笑,佑哥儿回房去告诉母亲,母亲也笑。想到母亲,佑哥儿回父亲:“昨天母亲在等父亲。” “你怎么知道是等我?”对着儿子这童稚幼语,赵赦越发的觉得有趣。佑哥儿告诉父亲:“母亲昨天夜里频频问人时辰,要是以前,她就不会问这么多次。” 赵赦逗儿子:“有问父亲吗?”赵佑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猜疑,再对父亲道:“以前父亲在那些个时辰,不是就会回去?” “原来是这样,”赵赦觉得儿子真聪明,让人取来他的小剑,自己拿了一柄习练用的长剑:“来,父亲陪你。” 真姐儿在早饭后翩然而至,进来见赵赦问他:“舅父昨天才到,表哥就是要痛饮,等舅父歇息一天也不迟。表哥你呀,就是爱喝酒。” “表哥很爱喝酒。”赵赦把真姐儿抱在怀中吮吸了两口,取笑道:“真姐儿这酒,表哥也喜欢。”真姐儿面色刚红起来,外面有人回话:“白石王世子求见王爷!” 易宗泽只比左俊杰晚到一夜,他也很快赶来了。赵赦放开真姐儿,难得的撵她:“从房后回去吧,表哥有事情。” “是什么事情?”真姐儿极不情愿,昨天一夜不回来,今天一起来,真姐儿就让人问过穷碧榭上侍候的人,说王爷走的时候,已经近五更。 这也罢了,这位易世子又来添乱。真姐儿难掩反感,装得极贤惠地问道:“昨天我给表哥看过成亲的日子,不过易世子来,肯定有话说” “多贤惠的好孩子,回去好好歇着,不要乱操心。”赵赦打趣过,再拍拍真姐儿屁股:“不要你管。” 真姐儿心乱如麻,这又不要我管了。要是让自己管,可以对赵赦去哪里明明白白。她虽然很想偷听,不过怕自己听到什么心里不能接受。 明碧色灿金的长裙,还是缓缓从后门走出。 易宗泽进来,面色还算是镇定。行过礼和赵赦分宾主而坐,不待易宗泽相问,赵赦先取过书案上一封书信给易宗泽看。 这是一封密信中的其中一页,上面写着某人回奏皇上,安平王密派兵马,已经接管白石王封地。 “这是胡扯!”易宗泽要跳起来,没有跳以前,人先压抑不住地叫起来!他随即愤怒地道:“这是商王,肯定是他!” 商王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赵赦倒还不知道。不过易宗泽就此信说商王不好,真是冤枉商王。左俊杰只带着一个小队人留在白石王封地上,历代皇帝换了哪一个,都会有猜疑。猜疑是正常性的,赵赦的这封密信,是他自己让人写的。 他写过以后,就把日子算好。二月底左俊杰留下,皇帝在各处都有密探。密探到京中一个月,消息回来再一个月,赵赦再命左俊杰回来,来回正好是这个日子。 至于京里怎么看,昨天赵赦问过威远侯,威远侯只听到陈良栋的事情,宫中对于安平王帮白石王练兵,皇帝持观望态度。 易宗泽的手颤抖着,久旱等甘雨,他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帮忙,不想如左俊杰所说,他一走,新练的兵全玩完。 左大将军本着认真完成王爷命令的宗旨,在白石王封地上呆了三个多月,是从头细细说过,扎帐篷设营地,埋锅造什么饭最快都说一说。 所以他一走,易宗泽是半途而废。易宗泽一个人也可以练兵,不过阻力大。光是父亲处来的阻力,他就先要顶着。 有赵赦的人在,易宗泽打的主意就是借一借赵赦的名声。不是说自己练不好吗?这请来人,不能浪费。 易世子是心知肚明各处压力会顶在赵赦头上,对赵赦一提他就答应,易世子更要抓紧这机会,一刻也不能耽误。 他来以前,就知道赵赦会对自己说什么。不过还有亲事在,易宗泽说出失态的怪罪到商王头上的话后,收敛似的笑一笑,再道:“给兄添麻烦,弟不胜惶恐。” 把手中信还给赵赦,易宗泽带着小心带着恭敬含笑:“兄肯出借左将军许久,已经是弟的福气。弟此次来,倒不全是为左将军回来的事情。胞姐已候兄快一年,这亲事择个吉日办了吧。”易世子微微而笑:“草原上与兄别时说过此事,兄想来已往宫中发过奏折,说过此事的。” 赵赦面色沉重,语气也无比沉重,好似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先是叹了一口气,再万分汗颜万分惭愧地道:“这事情,能不能放一放?” 这不知道算不算对易世子的晴天大霹雳,要么就是轰雷阵阵夏有雨雪。而且眼看着,快要山陵不在江水为竭。 “这怎么可以!”易宗泽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气势汹汹站在书房中。 ]这一句话才扎到易世子的痛脚,刚才见到密信时易宗泽是快要跳起来,现在听到赵赦这句话,易宗泽跳起来愤然道:“聘礼和嫁妆都各自收下,怎么可以悔亲!” 易世子太恼怒,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希望,骤然听到,他责问的话脱口而出。 亲事一天不成,易宗泽一天心里不安稳。事情临到关头有变化的太多,这一天真的来到时,易宗泽不可以接受。 一直对赵赦恭敬,一直对赵赦躬身的易宗泽,紧咬着牙,就快要格格作响。他只愤怒了一会儿,立即缓和面容,心中转得飞快。 拱袖欠身一礼过,易宗泽开始动之以理:“我与兄相知已经数年,若不是倾心爱戴。怎么肯把胞姐相奉。这亲事我处已经人人尽知,此时悔亲,兄与我的颜面何在?” 接下来动之以情:“兄在我心上,就是亲生兄长也只如此这般。想世子初生那年,父亲命我前来道贺,我对兄长是一见如故,虽以前素未谋面,见面后却胜别人。胞姐虽然粗鄙,自愿报兄的救命之恩。且自来到兄长这里,谨守闺训,到现在门都没有出过一次。 兄长要是嫌难以奉君子,弟再备娇女数名,一定会让兄长满意。”易宗泽深深的揖下去:“兄长是弟见到的唯一伟男子,宵小馋言,怎么能中伤兄长半分?弟对兄长之心,如奉亲生。请兄长,万万不要见却才是。” 一会儿气势汹汹的易宗泽,这一会儿低声下气。赵赦对易宗泽是真的很欣赏,能在瞬间做到变脸如此的人,太不多见。 大丈夫能屈者也能伸,赵赦欣赏的人,就是男人要如大丈夫。想安平王冷硬示人,在宫中面对皇帝时,也能哭得好似刚断奶的孩子。 这一手功夫,刘备会用,历史上不少名家,也会用。 易宗泽说过后,长揖不起在赵赦身前。赵赦看似被逼无奈,不得不开了口,先开口又是一声叹气:“唉,”心中似有多少不平事,都在这一声叹息中吐出。吐到一半,又似觉得不吐最好。叹息声停下来,安平王语气沉涩:“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他展颜又是一笑,对听到自己说话时,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看自己的易宗泽道:“弟请安坐,听我告诉你。” 赵星在外面候着,听到里面让换茶。他进来换过热茶水,赵赦和易宗泽都做好长谈的准备。赵赦半吐半露地道:“如弟所言,我和弟一见如故。谈什么救命之恩,弟蒙难到我处,当然是我理当份内的事情。 自我封王后,只和弟倾心交好。兄弟如手足,妻子不过是衣服。你我兄弟之情上,弟以郡主相许,当然是件好上加好的美事。只是,世事不如人意者众多。是我疏忽大意,没有把左将军的事及时呈报京里,左将军这混帐,他也不提醒我一声。” 易宗泽装着听不懂,他也没有呈报京里,正大光明从赵赦处借人。因为他本来打的,就是赵赦担去一大半风波的意思。 刘备借荆州,占一天是一天。易世子借将军,就是这个意思。他对左俊杰,是美酒加上珠宝,还有几个女人。 哄得差不多了,赵赦一纸信笺到,左俊杰立即走人。这是别人的将军,明知道喂不熟的易宗泽,只是希望他多吐露一些,另外,就是可以慢慢结交。 书房中赵赦和易宗泽恳谈:“不瞒你说,父母亲为多抱孙子,也在京里为我另寻亲事。”易宗泽心一紧,听赵赦道:“我如今去信父母亲,这样事情也要另打主意才是。如果不是你我情厚,这事情我本来想说算了,见到你来,我怎么也张不开口,” 易宗泽心里盘算,你这不是正在张口说。 “依我说,缓上一缓,待我诸事稳定些,弟意如何?”赵赦慢慢地,又说出来这一句。 ------题外话------ 一(n_n)一感谢亲们的厚爱,第七名了,仔仔会加油努力,努力加油的。 继续求票票,鞠躬感谢清过口袋给票票的亲们,鞠躬感谢给票票的亲们,感谢亲们的支持。小小王妃,是需要亲们的一路支持的。 今天周末,祝亲们周末愉快。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真姐儿去捉表哥的短儿 绿叶摇曳有一枝探进书房窗棂中,赵赦有力而清晰的说出“缓一缓”的要求,易宗泽瞠目结舌外,脑子里一团乱麻。最快更新78小说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几丝日头斜照在易宗泽面上,把他眼角处微细的变化映得清清楚楚。拖延必有变?易宗泽问自己可不可能? 王爷是个男人,胞姐是个美女;王爷是自己的联盟,虽然他强已弱,处于商王c江阳王和霍丘王中的安平王,也需要盟友 易世子纷乱的眼光再看赵赦,不能说他面容上有多决然,不能说他面容上有多果断,他的面容上至少说明了一句话,那就是此事眼前不能成! 别无选择的易宗泽没有词儿说,只能先告辞出来。行过大门时,他心中难受。这难受逼迫他,已经无数个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威远侯,理当去拜见,本来易宗泽也打算去见威远侯。刘备娶孙尚香是如何娶的,全仗着诸葛亮的锦囊妙计第一计。 先来到书房中见赵赦的易宗泽,遇到没有想到的当头一棒后,他心中没有算计,不知道见威远侯说什么好,又不愿意浪费见到威远侯的一次机会,所以出来推说去见舞阳郡主。 想三国中的刘皇叔,到了地方以后,四处散播刘皇叔应约来娶吴侯之女,这是其一;第二,是请乔国老作媒。谢绝赵赦中午摆酒的易宗泽把这一计想了又想,眸子中浮上破釜沉舟的坚决。 古人之计,今人也可以用得很漂亮。 长街上人流热闹,繁华异常。白石郡王处也有这样热闹的城市,却没有护卫城市的力量。易宗泽每一次来都会对比西北和蜀地的相差之处,而且发现每一次来,西北都像是有些许改变。 他黯然神伤,失望从他天生桃花眼中流露出,好似美人儿惜春早去,又似娇花儿夭折已伤。 英雄成就心中事,是一步一步做起。这一步一步,钉子也不会少碰。此时易世子,就是这样近似怀才不遇的心情。 他怀的,是胞姐空有美貌,怎奈王爷似无情流水,怎忍说出“缓一缓”这三个字。青春逝去,是再也追悔不来。 在易宗泽心中,全是为赵赦的惋惜,全是觉得自己胞姐已经是赵赦,而赵赦还要耽误的惋惜。好花当折堪须折,还要等到几时? 急于立业的易世子,可是等不起。 西街有一条背静街道上,有赵赦的一处宅子。普普通通的两扇木门,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住着的,是白石王处来待嫁王爷的舞阳郡主。 绿柳从门内拂扫而出好似迎客,来到柳树下的易宗泽对着这安静的小街苦笑。他去年送舞阳郡主住到这里时,还觉得幽静无人知道,可以遮盖三分。 如今恨不能告诉一些人,自己送胞姐候了王爷近一年。 随从上前正要敲门,见木门“咿呀”自开。门内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前面的一个作妇人打扮,极年青,桃腮秀眉,是易宗泽认识的人。 她愕然一下,就大大方方的马前行礼:“原来是世子。”易宗泽见到她眼前一亮,有几分急切地跳下马,还了半礼客套的道:“赵意家的,是王妃又派你来送东西?” 红笺微笑,并不明确回答是王爷所为,还是王妃所为。她只是道:“中秋将近,节下的东西我自己送来才放心。” “多谢王妃想着,”易宗泽路上思索过,也觉得王妃有些疑点。他找着话和红笺多攀谈几句,并且一定要扯到真姐儿身上去。易世子殷勤道:“过年家姐也没有去给王妃请安,端午节王妃又在军中,听说回来后家姐要去请安,也没有答应。赵意嫂嫂,这一年里你是常来常往的人,家姐有做的不对之处,你要赐教才好。” 聪明灵窍的红笺当然听得懂易宗泽的话意,她故意先“嗐”了一声,才道:“世子你想哪里去了,郡主在这里住,我们只怕服侍得不好,哪里会做得不到之处。” “那嫂嫂帮个忙,这中秋将到,请嫂嫂引见引见,明天我和家姐一起去给王妃请安如何?”易宗泽手在袖子里一摸,就是一个银包儿送上来,涎着脸道:“些许意思,嫂嫂勿嫌菲薄。” 红笺是急急的后退一步,双手摆着道:“这使不得,世子请收起来,再听我说话。”易宗泽手里扣着银包儿,陪着笑做洗耳恭听状:“嫂嫂请说。” 易宗泽认识红笺,是世子满月时他来送礼。宅内见过真姐儿,当时引他进出内宅的,就是红笺。 好似左俊杰对着赵星也要来个小巴结,易宗泽这求人的人,对赵赦身边的人是处处留意。他有议亲的心思,对真姐儿身边人也特别留心。 赵吉和赵祥都去了军中,跟随赵赦日久,早就有五品官职在身上。赵如赵意也是五品官职在身上,这两个人,在王府里当了管事,和红笺c绿管一样,依然侍候的是沈王妃。 白石世子易宗泽来的路上想了许多,疑心既然在真姐儿身上,见到红笺,当然是不肯放。他对着红笺甚至轻施一礼:“请赐教。” 红笺笑着避开,还过礼才道:“世子是见过我家王妃的人,我家王妃自小养在王爷身边,深闺长大怕见生人。这又有了身孕,”红笺做出极其神秘的表情来,嗓音也小上一份,低声道:“避生人呢。” 易宗泽无话可说,有身子的人避属相不和的人,避没有见过的生人,是家家都有的规矩。由红笺这样又一说,易宗泽对见过几面的娇娇王妃更是猜疑。 他脑子一转又是一个主意:“就是避生人也无妨,姐姐肯引见,我带家姐去王妃房外行礼也是一样。” 天底下的小三大多都有一个惯性,就是巴不得的要出现在正妻面前。让正妻知道,是她们引以为荣的事情。 世子有来言,红笺有去语,她侃侃笑着道:“不怕世子恼,您是在难为我。自从王妃有孕,前天我家里那个才去寺庙里安排过祈福法事回来。 那庙里当家的和尚说,一应生人,皆不能见。郡主有这样的敬心,我当然要转呈王妃。只是家里姨娘们都不要她们天天去王妃面前,何况是没有见过面的郡主? 王妃有孕,是天大的事情。要是出了一星半点儿闪失,您担得起,我可担不起。” 虽然是拒绝着不怕人恼的话,红笺也半吐半露告诉易宗泽,郡主要去请安,份量儿还差着些。 咀嚼着这话的易宗泽,越思量越觉得有深意。他带着心事笑了一笑:“多谢嫂嫂指点。”红笺又是一声笑:“我哪里指点你什么,这天中午还是热,我回去交差,世子请进去的好。” 在红笺后面送她的人,是舞阳郡主随身带来的侍候人。别过红笺后奉着易宗泽进门,红笺走到街口,来寻赶着马车停在这里等候的赵意回府。 赵意要买节下的几样小东西,他把马车赶到这里让红笺自去,自己先去铺子里看东西。 院内不大,花木扶疏在栏杆下。红色小小曲廊上,挂着四c五只宛啭的灵巧鸟儿。廊上廊下都有丫头妈妈在,有的做针线,有的在说话。 舞阳郡主正在逗着一只雀儿玩,见兄弟过来,丢下手中鸟食嫣然:“兄弟,你几时到的?”再喊小丫头:“打热水,让厨房上快做午饭。”对着易宗泽歉意一笑:“我昨儿睡得晚起得晚,早饭才用过,让厨房上人现给你做午饭。” “给我打热水,我要先洗洗。”跑了一身汗来到这里的易宗泽,去见赵赦前已经只换了外衣。在赵赦书房中被闷棒打得不轻又多了一身冷汗加急汗,又日头下行来,再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 他漫步上来,没有把刚才挨闷棍的心思表露。姐姐们都是柔弱女子,易宗泽和赵赦一样,也没有和女人说正经事的心思。易世子的面上,笑容亲切有如来做一回探望。 丫头们打起竹帘让他们进去,舞阳郡主兴高采烈,指着桌子上红笺刚送来的东西给易宗泽看:“王爷才送来的呢,你来了正好,中秋节街上有好玩的,我今年一定要去看。” “不行!”易宗泽一口回绝,这回绝声带出来心中不忿。舞阳郡主吓了一跳,姐弟连心的她听出来后,忙关心道:“有什么心事?” 易宗泽重又摆出笑容满面:“我来看姐姐,只有高兴的,你不必乱猜。”一旁桌子上,是王府里新让人送来的节下衣服c尺头和首饰。舞阳郡主怎么想,也不会猜到王爷头上去。她花容上颦眉:“是丽夫人又给你出难题,要么就是华夫人?” 她眸子紧又紧追问道:“是也不是?” 自从母亲不在,父亲的这些宠妃们,没有一天不想着上位。足够年长的易宗泽兄妹三人,是一直在防着她们。这些仇怨,不是一天结下来。 “姐姐又多想了,丽夫人我何惧她?华夫人年纪已长,她膝下九妹和七弟以后指望我多呢。上次九妹和姐姐争亲事,我狠狠开导过她,这一时她不敢再撒泼。”提起父亲的女人们,易宗泽懒洋洋,这些人何足惧哉。 舞阳郡主见他面色不像是作假,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还有狐疑:“她们一人出一件小事情,你就足够烦劳。”不过也对兄弟有信心:“我来以前父亲私下里也对我说过,诸兄弟中,只有你最得他之力。” “哼哼,”易宗泽哼得不阴不阳,眼睛里见到舞阳郡主头上带了一枝点翠宝石玉凤钗,笑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舞阳郡主面颊上有一抹羞色,取下凤钗给易宗泽看,羞涩道:“王爷赏下的端午节赏赐。过年时也有,我听说王爷在军中,不想年节下使用的东西,还是一般的送来。” 易宗对欣然点头,这说明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姐姐的位置。接过凤钗在手,再想想赵赦书房中道的艰难,易宗泽多少原谅了赵赦,这事情唉,也只能再缓上一缓了。 男方暂时不愿意娶,女方不缓上一缓,就只有另嫁别人了。 见凤钗上宝石虽然不太大,却也说得过去。且式样是新款,这应该是王府里新打首饰时有舞阳郡主一份。易宗泽手指捏着凤钗,面色是阴晴不定。 姐姐已经年纪不小,再缓上一缓,要缓到几时?易宗泽眸子又有黯然,又看在舞阳郡主眼中。 “兄弟,有心事可以说出。”舞阳郡主再一次说话,易宗泽只觉得心中如波如浪烦恼层生,不愿意再隐瞒的易世子对房中侍候的人看看。 这房中呆着的,全是随着舞阳郡主来的人。王府里来的人从来有眼色,没有使唤不会停留在房中。 对着自己的人,易宗泽毫不客气地让她们退出,把王爷如何说对舞阳郡主说一遍。他是个谨慎人,当然不会把对赵赦的猜疑如实说出,只当是倾吐烦恼地道:“王爷也难呐,京中说他居功自傲的话也不少,姐姐你看,只怕你又要等上一时。” “这个也罢了,横竖也是他的人。你只看看外面王爷派来多少服侍人,而且按月使用从来不少。”舞阳郡主摇头笑:“我不明白你们男人外面的事情,不过依我看,王爷这为娶女人为难的心思倒和你一样,父亲为你说亲事,你不也总是推三阻四。” 易宗泽一笑,他要娶的,是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父亲许的,是当地的夷女,要么就是权臣们的闺秀。 如果是打联姻的主意,易宗泽想一想,商王的女儿,霍丘王的女儿,倒是不错。不过商王也好,霍丘王也好,都认为白石王处是夷人当家。再说历代白石王生下女孩子要嫁给当地夷人,是商王和霍丘王不齿的事情。 长平郡主嫁给格木顿,霍丘王只到现在还认为是件耻辱。那时候他许亲给格木顿,不过是想嫁一个不爱的女儿过去。心爱的长平去了以后,霍丘王对伍侧妃宠爱渐衰,也有怕见到她的意思,后来又有了江阳郡主,更是不愿意看到伍侧妃。 一个女儿嫁错了人,给霍丘王心中引来无限歉疚,对于易宗泽以前有过的一次暗示,霍丘王是不予理会。 易宗泽不是常常见到霍丘王,他难得的暗示一回没有回应,再也不敢提出来第二回。这不像对赵赦,大家觉得多少有些相知,硬着给硬着不退亲,也可以说得出口中。 易宗泽笑,舞阳郡主也笑。她再接下去道:“我等着,我心里多少有些佩服王爷,他对待我进府这样谨慎,那么对待别人进府,肯定也是谨慎的。再说由这件事上我更恨父亲,他收一位夫人好似园子里掐朵花。” 也是知书知礼养大的舞阳郡主只有一个烦恼:“从我来到这里,只在这院子里逛。王爷派来的丫头妈妈们都是好的,时常在热闹时套车要我出去散心。兄弟,你屡屡来信不让我出门一步,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闷。” 在家里没有这么拘束过的舞阳郡主,只为这一条烦恼。算算来了一年左右,春花何等烂漫,夏荷如何清香,竟然是一次也没有出去玩过,舞阳郡主和易宗泽商议:“中秋节有庙会,我早早和她们说过,外面酒楼上包下单间,我坐在上面放下竹帘子玩一回可好?” 易宗泽的面庞一下子阴沉下来,断然道:“不行!”他极其认真极其严厉地道:“一步也不行!”舞阳郡主有些焦躁,换一换坐姿也有恼怒:“你让我嫁,我就嫁,你让我等,我也等,可我坐井观天地等着,会发疯的。” “你想回去嫁给那些粗野的夷人?”易宗泽一针见血的反驳过,舞阳郡主愣了一下,想到长姐云阳国色天香,嫁给拓跋昊后,不仅挨打而且受气。她只要想到就觉得身上发冷,赶快道:“我不嫁!” 易宗泽语气放缓,安慰道:“那你就等等,这亲事,我必给你做成!王爷是个英俊的人,而且很会疼女人。你知道王妃头上什么首饰,知道王妃是何等的尊贵,姐姐,只要你以后有了孩子,王爷待你也这般疼爱,我对得起西去的母亲。” 被这样一说,舞阳郡主也有希冀。闷了一年的她戚戚然道:“你说的是王妃,我呢,可不是王妃。你们都说王爷生得好,我可一面也没有见过。” “我还会骗你,包你是个英俊人,以后成亲过,包你满意到心眼儿里。”易宗泽微笑说过,见舞阳郡主不无娇羞,又郑重交待道:“我不知会你,不许你出门一步!” 舞阳郡主答应下来,待易宗泽去沐浴用午饭,她对着绿窗外一对相思鸟儿轻叹:“闺中女儿也知愁,终日等待几时休?” 心眼儿里想着王爷的,还不止舞阳郡主一个人。左俊杰的家门外,走来一个扭扭捏捏的丫头。生得算清秀,只是面颊上粉多一丝,粉嘟嘟的白;唇上红染多了一些,是沁人心的那种血红。 敲开左将军的门候了一会儿,有人带她进去。左俊杰昨天回去的晚,今天休息的他,倒头一觉睡到现在,敞衣坐在房中就见客的左将军只是笑:“小翠儿,是你想我了,是你家姑娘想赵公子了?” “姑娘说多多拜上左老爷,又说左老爷经年不在,昨天回来竟然不说,还是今早龟奴买菜遇到左老爷家的厨子,才知道左老爷在家。姑娘说,左老爷是稀客,赵公子居然也成了稀客。这事情,让姑娘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心坎儿里只是怪左老爷无情呢。” 屏风后面左俊杰的夫人听不下去,转回房去对着自己的一个丫头骂:“这迎春楼的小娇羞,真是一个小淫妇。老爷昨天才回来,她就找来,这消息,比探子还灵光。” 丫头只是陪笑,事涉到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左俊杰,丫头不敢多话。心想开着院子做生意的女人,可不就是淫妇。 前面左俊杰正在哈哈笑:“赵公子是什么人?开窑子的还管客人出身?这不是你问的。娘的,这小娇羞最近,就没有接别人?” “左老爷去年丢下一千两银子,说是包上三个月,可是您看这菜价儿天天涨,一千两银子哪里能过得上三个月?我们姑娘一直没接客,为的就是赵公子再去。不想您没了影儿,这赵公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敢是没有左老爷指路,赵公子他不会走路不成?” 丫头伶牙俐齿地正在说,左俊杰脸一沉,斥道:“没廉耻的贱人,乱比划!”丫头噎了一下,并没有太害怕。院子里发脾气的客人太多,丫头也见得不少。她又笑得娇媚,伸手往自己嘴上打了一下道:“左老爷您别生气,这不是我们姑娘日日想夜夜想。” “行了,别扯你娘的没个完,”左俊杰不耐烦再听下去,一个院子里的丫头,老子肯见已经不错。他不是个惯板脸的人,院子里的丫头又是可以随便调笑的人,打着哈哈道:“我见你,是不想多跑路,小娇羞是去年的事情,今年应该人老珠黄。去问你们家老鸨,有清倌人我就去,没有清倌人别他娘的来找我。” 丫头在心里撇嘴,知道今天左将军下头不烦恼,要是他下头烦恼时,就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她心里诽谤,面上恭敬地道:“将军不要见怪,实对您说,我家姑娘自从接了赵公子,是一心为他守着呢。将军要清倌人,今年也有。不过请念在我家姑娘守着的心。” “滚你娘的蛋,”左俊杰听得要笑:“也不照照镜子就说这样话!为赵公子守着,他娘的是金子做的不成!滚,赵公子要你守着,要为他守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从老子这里,就不稀罕!回去让她该接谁就接谁,哪天我陪赵公子去了,知趣些站一边儿。就腆着脸上来,赵公子也不认识她!” 丫头气得脸发白,没有想到上门来不是遇到夫人们的冷遇,而是经常来的左将军会骂得这样难听。她勉强还有笑容答应一声要走,背后又是一句:“站住!” 回过身来见左将军坐直了,不再是刚才歪着身子的样子,左俊杰正色道:“让你传的话不要忘了传,几时我去了见到你们家妈妈,是会问的。小翠儿,记得了?”小翠儿不敢再说什么,答应着出来走开十几步,才低声骂出来:“有能耐的,你就别来!” 这丫头走开,左夫人走出来,她在左俊杰手下吃过不少亏,不敢和他硬来,带上笑容劝道:“依我说,你自己去罢了,又把王爷请去这就不好。” 刚说到这里,左俊杰瞪起眼睛就骂:“好茶好饭待着受用完了房里坐着!老子外面有多辛苦全为这个家,贼娘们又来多嘴,小心老子再扯了衣服给你一顿好打!” 左夫人被骂得要哭,垂袖站着垂泪道:“我也是为老爷好,老爷战场上才回来,安生休养几天才对。就是要去玩乐,我也不敢拦着。只是总带着王爷去,我心里不安,怕有一天生了事情出来” 刚说到这里,左俊杰站起来就要一巴掌。他刚一抡手,左夫人是挨打惯的人,急忙就避开,见此不敢多说,脚步踉跄回到房中,一个人坐着又垂泪。 左俊杰出身于贫穷农家,左夫人是他自幼订下的亲事。没有靠山的左俊杰也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人,流血流汗一路才升到这里,深为知道朝中无人不好当官的道理。 左夫人也明白这些,在左俊杰偶然大醉后,也能说出来几句实话。不过左夫人顾虑的,是院子里要是有病惹上王爷,这以后可怎么得了? 说了不听,再说就要挨打,左夫人在窗下着实的忧愁,愁眼看着日头西落,丫头进来回话:“老爷出门去,晚饭有了,这一会子可摆不摆?”左夫人长叹一声:“让姨娘们先吃,我现在吃不下。” 想当年订亲时,左俊杰家里只有一亩三分地的薄田,定下亲他上门来拜亲戚,当着自己家人拍着胸脯说一定要自强。如果家宅都有,就是小妾们也有几个。左夫人心里,却只有当年那个穿一件八成新的衣衫,却还是借来的粗壮少年。 左大将军出门,直奔王府而去。进来赵赦正在书房中和幕僚们用晚饭,让他同坐下来左俊杰不肯。估量着这席面上没有要紧话,对赵赦嘻嘻哈哈:“王爷,末将是来请您出去用晚饭的。”赵赦一听就明白,自真姐儿有了身孕,赵赦一直就很老实。 下属里给他到处物色女人,又不会乱要他负责的,上将左俊杰是得力的一个。男人没有不爱美人的,就像女人也爱多看美男一样。赵赦不慌不忙,还是先喊赵星:“给左将军取一副碗箸,”对左俊杰道:“先在这里吃过。” 左俊杰这就不再客气,席面上也有酒,看似粗笨其实精细的他要陪赵赦出去,是不敢多用酒的。 敬过王爷,和幕僚们一人干了一杯,饭用完,左俊杰单独和赵赦进到书房里。月色清晕中,赵赦微笑:“别来烦老子。” “末将给王爷解烦忧,”大腔门儿笑声大的左俊杰,此时带着小心翼翼:“王妃有喜,王爷您的雨露就没处洒。末将知道王妃是专房专宠,王妃不能侍奉,闷坏了王爷可怎么行?” 赵赦听到这里,是掌不住地要笑。身体健壮的他在军中可以呆上长年不想,因为军中没处可想。回到繁华热闹的地方上,这些刀头上舔血的将军们,都觉得自己有理由放纵。 不去姨娘们那里,又不在封地上有情人的赵赦,在真姐儿有孕的时候,他还真无处可去。他不玩丫头,也从不自己去狎妓。左俊杰这样的亲信将军,真的成了为赵赦解烦恼的人。 左俊杰一张嘴巴极其会说:“王爷,人有两头,上头生烦恼,下头解烦恼。王爷您要是烦恼太久无处可解,是末将的不是。” “又去哪里?”赵赦好笑,左俊杰咧着大嘴笑嘻嘻:“杏花胡同那里,来了新的。末将不才,愿陪王爷走一遭。” 不愿意后宅里再进人的赵赦,依然是个古人。古代青楼是合法的,而且比别的商铺税金还要高。安平王封地上收钱最多的街,就是烟花柳巷子。好似有人评说南京古代秦淮河,一夜税收可抵一个小小县城。 王爷去那种地方不会有心理障碍,就像他以前要进新人,既不会有心理障碍,也不会觉得对不起真姐儿。 月色明亮照得有如白昼,赵赦让人进去对真姐儿说一声有客,赵星带出来马,赵辰知道地方后,早早就去杏花胡同处安排。书房中先生们各自离去,只有当值的小厮们留下来。 一乘小轿在王府角门上停下来,走出来将军倪观的夫人。她手提着一个食盒,对角门上妈妈含笑:“我亲手包的月饼,这才出锅赶着热劲儿,送来给王妃尝一尝。” 倪夫人一个月里,会来给王妃请几次安。妈妈们不疑有它,往里面传了话。丫头碧水出来接倪夫人,因天是掌灯过后,碧水只伸手去接月饼,带笑道:“王妃就要洗洗去睡,明儿再来见吧。” “姑娘,我有话回王妃。”倪夫人走上一步,面色紧张一下又放松地笑道:“姑娘帮我问问王妃,她或许会见我。” 碧水疑惑而去,不一会儿月下姗然再来,离开十几步不想再走,只是招一招手,二门上妈妈放倪夫人进去,任她跟在碧水后面行走。 月亮高升在树梢头上,真姐儿正在哄儿子佑哥儿,佑哥儿噘着小嘴儿生气:“为什么母亲不再抱佑哥儿?” “是今年不能抱,好宝贝儿,明年母亲多多的抱你。”真姐儿抚着腹部笑,丫头们也笑。佑哥儿还是不乐意:“为什么不能再和父亲母亲睡在一起?” 花开笑盈盈道:“王妃明年给小王爷添小弟弟,今年养身子,小王爷大了,要自己睡才行。”佑哥儿冲着她把嘴噘起来,花开点着自己鼻子,好笑道:“您不要我,我知道,我这就闭嘴。” 年纪小的佑哥儿夜里睡觉不老实,不是踢一脚就是挥一下手。偏生他已经随父亲扎马习武有力气,赵赦怕冲撞到真姐儿,可怜的佑哥儿就不能再和父母亲一起睡觉。 和父亲,倒是可以。不过父亲天天陪母亲,佑哥儿只能自己睡。 倪夫人进来,听到小王爷的童稚幼语也菀尔。见小王爷如小金童般齿白唇红,甩着小胖腿坐在王妃对面榻上,真是讨人喜欢。再看王妃,月色流辉在她身上泛起银色光彩,好似月中仙子,又好似白玉仙人。 这一对母子,一定是长久得宠的!倪夫人在心中再一次下过这样结论时,打定主意要告密。上来行过礼,倪夫人对真姐儿笑容可掬,真姐儿摆一摆手对花开道:“你们都陪小王爷到隔壁去玩。” 再哄儿子:“好宝贝儿,母亲一会儿就来。”佑哥儿极不情愿地,才在丫头们簇拥下离开。 房中再没有别人,倪夫人走上一步低声道:“王妃对我从来照顾,外面听到王爷几句话,不敢不立即来回。” 真姐儿不动声色,笑容儿一丝也不走样。这话是真姐儿被表哥拆了房子以后,就对相信的几个夫人们半隐半现说的。 倪夫人听到耳朵里,心里一直就记得。见王妃笑容满面,大胆来说生分话的倪夫人胆子又大些,低声回道:“我和左将军夫人极好,做了月饼去看她,不想她在哭。”说到这里,倪夫人又犹豫一下,话到嘴边才心里一惊,这话说还是不说? “只管说出来,有什么,我护你。”真姐儿徐徐的安抚着倪夫人。王妃让夫人们外面去打听的,就是王爷的风流韵事。而倪夫人此时吞吞吐吐,真姐儿也猜出来她要说的,与表哥的风流有关。 得到安抚的倪夫人这才说出来:“左将军是最会陪王爷外面玩乐的人,这是好些年的事情了。他们去的地方,就是男人们去女人们不能去的地方。左夫人今天劝左将军,说他去也罢了,王爷去怕有麻烦。王妃您不知道左将军这个人,他对左夫人是不错,就是性子不好,一句话不对抬手就打,举鞭子就抽,虽然打得不重,却是不分场合不顾左夫人的脸面。王妃您想,这样男人,您要管管才是。” 在家里和倪观吵架打架都占上风的倪夫人,自来到西北就为左夫人鸣不平。今天找到这样一个机会,倪夫人是顾不上多劝左夫人几句,出门就回家拎上明天准备送来的新月饼,直奔王府而来。 凭着女人的直觉,倪夫人觉得今天左将军不回来,是有些情况。如果王爷不在,那就更有情况了。 果然来到王府门上,问王爷是不在的。倪夫人迫不及待的,跑来当告密的人。 “知道去了哪里?”真姐儿心中迅速有了主意,问得漫不经心。倪夫从陪笑:“左夫人从来不知道左将军在外面的事情。不过我们家那口子说过,烟花柳巷子可去的,就是那几条街。” 城里有几条烟花柳巷,王妃是一点儿不知情。真姐儿不再问倪夫人,虽然心里急着要出去,还是稳稳坐着好好安抚倪夫人几句:“你放心,要是王爷知道,我也不会让他难为你。” 这样一想,真姐儿又让倪夫人上前来,低声道:“要是王爷知道不肯罢休,就这样这样”王妃说拦得住王爷,倪夫人心里还真的拿不定主意。赵赦在将军心中,已经好似一尊神。战场上指东打东指西打西,官场上也是说一不二的。 将军倪观的这种心思带回家中,倪夫人心里是本着一股子不平气,才来对王妃告密。这不平气,是因为倪夫人在家里敢和倪观相闹。现在话完了再提起王爷,倪夫人心里还是担心的。 听过王妃的话,倪夫人放下心。对着王妃拜了几拜,感激地道:“多谢王妃教我,这下子,我可放心了。” 让碧水送倪夫人出去,真姐儿让花开来给自己换衣服,本想喊上佑哥儿,又觉得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真姐儿就决定自己去。 虽然舅父威远侯还在,不过想来告诉他,威远侯只会对自己说三从四德。 换过衣服的真姐儿让人命马车,再坐上软轿去书房。书房中进来板着脸坐下,喊过当值小厮中揽总儿的一个进来,冷冷问他:“王爷在哪里?” “回王妃,王爷出门了。”小厮心中暗暗惊奇,王妃板着脸,是不多见的。十二岁就进王府的真姐儿,从来是娇滴滴和和气怜下。今天,很让人吃惊。 真姐儿看外面月上高空,不想再耽误时间,冷笑道:“王爷去的不是好地方,你们这叫不会侍候!” 小厮真的骇然,扑通跪下来叩头:“奴才不敢欺瞒王妃,实在是王爷去哪里,奴才不知道。”真姐儿诈不出来,这就放得和气些,面上有了笑容,用商议的语气道:“你看是我自己坐车一条巷子一条巷子找的好,还是你告诉我少跑些路的好?” 王妃面上和气了,这话比刚才她不和气还要吓人。小厮听到王妃要出去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找,好似听到最可怕的事情。他面上恐慌不已,在地上碰头有声不敢停下:“奴才真的不知道,求王妃饶了奴才吧!” 王爷在哪里,肯定至少是有一个当值小厮会知道,如有紧急军情,也可以及时呈报王爷。此时王妃这里,小厮如何敢说。 “赵安,你起来,”真姐儿喊着他的名字,心里只担心自己会去晚了。见赵安不听,站起身来往外走。赵安吓得魂飞魄散,膝行跟在后面,还不敢放大声音喊:“王妃,求您听奴才一句,回去安歇吧。” 真姐儿不管不顾走出来,在廊下上了软轿命道:“去门外。”赵安追出来,扑通一声又跪倒在软轿前,双手紧紧抓住轿杆,月光照在赵安的额头上,可以见到额头上红了一片,这是刚才在里面,赵安用力叩头所致。 “求王妃可怜可怜奴才的小命,您有了身子这夜晚出府,王爷回来,奴才们小命不保!”赵安苦苦哀求,院子里的小厮们都跪下拦在轿杆前,跟着出来的丫头妈妈们,也都跪了下来。 月光下美丽动人的王妃,今天晚上一意孤行。她命住轿,走下轿来朗朗道:“今天晚上,我必出去找到表哥,有谁拦我,只管拦拦看。” 青蓝色灿金云彩罗衣的王妃,独自往外面走去。赵安没有对策,急得一脑门子汗上来,赶快又骂抬轿子的:“快跟上去,快些!” 片刻后,嘴角露出笑容的真姐儿坐在软轿上,赵安护着往门外去。一面跟着一面吩咐人:“多派人手,先去清道路。” 真姐儿笑逐颜开加上一句:“不要太张扬。”对赵赦说过,会去别人被窝里揪他出来的真姐儿今天成行前,这一点儿不张扬的面子,还是周到的要为赵赦留好。 到门外上了马车,真姐儿再喊赵安到车前,对他和颜悦色:“奴才,你自己心里忖着,是赶快找到表哥让我和他说话,还是你带着我坐车在街上颠一夜?”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赵安冷汗又下来,王妃今天发狠,赵安觉得吃罪不起。王妃往外面走,小厮们哪里敢拉。丫头们妈妈们都被斥退,何况是有男女之别的小厮们。没有拦住王妃的赵安亲自赶车上路,认命地老老实实来找赵赦。 拦不住王妃固然难见王爷,不过由着王妃一个人在街上找,那真是要小命玩完。 王妃有了身子不能多坐车,好在城里道路平稳,而且车上又看过垫得厚实,而且有身子的人过去说不能坐车,是指长途跋涉。是以,才敢让她坐车出来。 还有一条就是,离王府并不远。 赵安想透这几条,哪里还敢在街上绕几圈说找不到王爷的糊弄,他赶车出了王府这条街,行过半条街,再穿过几条街,这就到了。 让人在前面清道路,走小巷子过来,真的是不远。 马车停下赵安下来车前躬身:“奴才进去,请您候着。”真姐儿格外好奇的往外面看,见红灯高悬,娇语声多。车外走过两个红衣艳妆女子,那衣服,只可可儿的到腰间,裙子又可可儿的在腰下,这腰中间一截,就全都露出夜色中。 肚皮舞吗?真姐儿一下子被吸引,再看她们步子虚浮目光乱飘,原来是两个醉后衣衫不整的人。 安平王妃,今天晚上在烟花柳巷看了一回稀奇。 赵赦在里面听歌舞,单独小厅上一个翠色衣衫的女子正怀抱琵琶,频频送着媚眼儿给赵赦。赵公子又年青又俊俏又有钞,这几条,可以把所有青楼女子和老鸨一网打干净,就是有漏网的鱼,也自动的送上来。 正唱到好处,赵星从外面进来,悄步来到赵赦身边附耳道:“王妃在外面。”赵赦心里一惊,面上丝毫不乱。王爷大将风度,在他嫖院子的时候,也是用得上的。 也不用和左俊杰打招呼,赵赦径直站起来往外面来。没到院门就看到真姐儿马车在,赵赦面色更沉下来,熟悉赵赦的赵安和赵星,都知道王爷很生气。 车门打开,露出真姐儿甜甜笑靥,装作看不到赵赦吓人面庞的真姐儿娇滴滴依赖的道:“表哥,我困了。” 说过眸子溜溜的,从赵赦身侧看向他身后。这里面的人和摆设,真稀奇! 灯红酒绿的光泽在这个孩子面上留下绮丽,看上去光彩夺目,与这周围景致不符。再看这孩子面上的笑容讨好又讨好,初听到真姐儿来而不相信她有这么大胆子的赵赦不忍和她生气,也不愿意让真姐儿多看。 他坐上马车吩咐赵安:“回去。” 花开跪在马车角落里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她担心又担心。不仅花开担心,知道王妃出来的人,再看到王爷原来在这种地方,大家一起提着心。 真姐儿也提着心,她提着心的举动就是伏在赵赦怀中,亲亲他的一边面颊过,停上一会儿,再亲亲他的另一边面颊。 亲了四c五下以后,赵赦才微微有了笑容,温和地道:“坐好。”真姐儿把头伏在赵赦肩头上,过一会儿,又去亲亲他。 “好了,表哥不会同你生气,”赵赦终于说出来这句话,真姐儿柔声细语地道:“表哥,真姐儿想同你生气。” 赵赦拍拍她俏臀:“生下孩子再说。”真姐儿笑逐颜开:“好。”这句话,真姐儿也答应。 “反正在街上走,带我看会儿街景吧?”真姐儿又有如是要求,赵赦不答应:“你不能坐车,不听话的孩子,哪里能坐车呢。” 真姐儿迟疑一下低声道:“我想表哥呢。”赵赦鼻子里哼一声,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头就跟过来。 这小手脚,也足够快的!哪一个是报信的人?在真姐儿这样时候惹她生气,又挑唆着她出来? 马车回到王府,赵赦抱着真姐儿不回房,先往书房中去。真姐儿是做好要听训的准备,而且她也准备好一肚子话要同赵赦说,对去书房,也不觉得意外。 书房中的小厮们见王爷和王妃同回,大家互相看一眼,觉得今天小心做事为妙。听到里面喊人,进去一个见王爷和王妃对坐在榻上,王爷问道:“王妃晚上见了什么人?” 当着真姐儿就问这话,真姐儿赶快道:“表哥。”赵赦没有生气,眼睛里对真姐儿时是还有笑意:“不要插嘴。” 转过脸来对小厮,就是板着脸:“去问。”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晚上倪观将军夫人来过。”赵赦吩咐道:“喊倪将军立即来见我。”真姐儿不安,对赵赦怯怯看着。赵赦再看她时,还是满面笑容,手指虚点几下道:“不听话的孩子,你不要怕,表哥不会同你计较。” “表哥,是我错,是我想你,想着你应该保养身子才是正道理”真姐儿说到这里,被赵赦面上的忍俊不禁打断,她张口结舌几下,下面的话全陷在赵赦的好笑中。 赵赦坐过来,贴着真姐儿刮她鼻子:“小坏蛋!听着,是一片贤惠的心,还有什么贤惠话,你再接着说出来。” “人家不会说贤惠的话,”真姐儿抱着赵赦身子,在他怀里不无难过,要她说什么姨娘们也在,不如去姨娘房中的话,真姐儿是想过赵赦生气时拿这话来搪塞,话到嘴边时,她说不出来。 真姐儿在这熟悉温暖宠爱的怀抱中,只是幽幽。 赵赦继续刮她鼻子,刮一下取笑一句:“表哥不和你生气,表哥也不会教训你,表哥。”真姐儿嘟高了嘴:“表哥要秋后算账,还有,您迁怒别人。” “傻孩子没教好,这不叫迁怒别人,这叫律法严明。”赵赦捏着嘟着的红唇微提,继续调侃:“这下子明白没有?你天天说表哥威风,小马屁精,一会儿让你好好看看表哥的威风。” 真姐儿摇着赵赦的衣袖求他:“这一次放过去好不好,真姐儿是真的关心表哥,是真的不想你去那样地方,表哥你想想,你去那种地方要让人认出来,可怎么办?”竭力扮俏皮救倪夫人的真姐儿眨眨将军:“那样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呢?”赵赦逗真姐儿:“这是衙门里给登记的生意,真姐儿,你的衣服首饰,也有一部分钱是这里来的。” 这比喻让真姐儿一阵恶心,她伏在赵赦身上开始呕吐。赵赦急急让人取唾盂来,还是有几口全吐出他衣角上。 “对不住,不是有意的。”真姐儿住了呕吐时,有气无力地道歉。赵赦拍着她,吩咐小厮们:“熬止吐的药汤来,”然后很喜欢:“你开始害喜了。”又要怪倪夫人:“太胡闹!” 倪观进来以前,真姐儿正在和赵赦撒娇:“不要计较,不许生气,不要为这事惩治她。”赵赦答应:“表哥不惩治她,行了吧?” “说话要算话?”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这话很虚假。赵赦含笑:“表哥决不惩治她,” 才说到这里,外面有回话:“倪将军到了。”赵赦放开真姐儿,给她理理头发理理衣衫,笑得极其狡猾地道:“你在这里等着,你得听着才行。” 王爷坐到对面去,让人命倪观进来。倪将军家里今天新做月饼,正摆下瓜果同家人赏月,猛然听到王爷传,来得是非常之快。 一般晚上的时候,上司找,只要不是最近捅了搂子,应该都是好事情。倪观进来,见王妃也在,才有些糊涂。 行过礼后,赵赦笑容可掬,对倪将军进行如下对话: “将军,你家里有家法吗?”王爷问得和气万分。 倪将军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脑子里分两层,聪明劲儿拼命转着思索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全是本能在回话:“回王爷,末将家里有。” “很少用过吧?”王爷还是没有半分儿火气。 倪将军脑子里转得就更凶了,再次本能地回答:“是,末将用得少。”到这个时候,倪观多少明白到正道上,自己怕老婆的事情,又有谁在王爷面前告过状不成? 赵赦再次温和地问:“你有马鞭子吗?”这不是一句废话,哪一个当将军的,家里没有几根马鞭子。 “回王爷,末将家里有。”倪将军继续回答。 听王爷还是那么的温和:“打过人没有?” “打过。”话题一下子转上来,倪观觉得自己脑子此时不太够用。 “打过女人没有?”王爷再次发问。真姐儿如果不是还有帮倪夫人求情的心,一准儿会笑出来,表哥这样笑眯眯,笑呵呵,就问出来这些话。 跪在榻前的倪将军回话:“回王爷,嘿嘿,也打过女人,有一次街上遇到一个泼妇挡道,当时为大军好走,抽过她。” “打过你女人没有?”赵赦眼角瞄一瞄小白眼儿狼,眼睛亮晶晶,听得很是过瘾吧。 倪观到这时候,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赶快叩头:“末将管教不严,请王爷王妃重重责罚。”赵赦笑得云淡风轻:“啊,将军,自己的女人自己管。去吧,回家拿鞭子抽她,不见血不要来见我。” 倪将军稀里糊涂,胆战心惊,小心谨慎地退出来,正在走,听到里面又喊自己,进来见王爷满面春风:“明天,我会去派人验刑。”再就一声温和地:“去吧。” 可怜的倪观将军,彻底晕了。 他出去以后,赵赦悠然自得对旁边不乐意的真姐儿道:“表哥和你打个赌,以后他老婆,再也不敢来惹表哥。” 安平王眼睛亮亮的看着真姐儿笑意盎然,没有人陪着真姐儿胡闹,这孩子就闹不起来。 真姐儿额头垂着,眉头颦着,嘴巴扁了几扁又撇了几撇,心里别扭终究没有哭出来,变成类似小猫哭的一声假哭:“呜哇,表哥不好。” 真姐儿求情,表哥竟然不答应。坐在对面的真姐儿赌气翻身,在绣着折枝石榴纹的大迎枕上睡下,开始和赵赦别扭。 这声小猫哭让赵赦笑个不停,乐到肩头都是抽动的。小丫头弄不赢,就会来上这一手。他起身再侧身坐到真姐儿身边去,见歪着面容对榻里面的真姐儿和刚才一样,从额头开始小脸儿就是黑的。 秀如春山的眉头还是颦着,嫣红丝滑如玫瑰的嘴巴还是扁着,又撇了几撇。 安平王满心欢喜的看着,脑海里一闪而过,又是真姐儿在军中放倒监军的事情。事后,赵赦命在场的许金刀过来,据他吹自己对王妃威严看得最清楚。 军中为保护真姐儿,不许当时看到的人再提起。不过王爷自己让人摆下酒,请来许金刀及几位当时在的将军们说了一遍又一遍。 每说一次,王爷就好酒招待。赵赦酒量大,用酒时极少用菜,用真姐儿这事迹下酒,他就可以喝一下午。许金刀后来想喝酒,就去找王爷说说,可以骗王爷一顿酒喝,还是好酒。 赵赦眸子再专注到真姐儿面上,呵,表哥的真姐儿将军,敢在军上放倒监军的真姐儿将军,此时嘴巴扁得,看上去这娇嗲劲儿,好似她的虎将军c下山将军等一堆猫将军。还有刚才那声哭赵赦手轻提起真姐儿小耳朵,柔声轻问:“这一次,真姐儿要生个什么?” 真姐儿努力扁着嘴,因为太生气而耳朵被提着还不痛,先不管耳朵先回赵赦的话。要生什么?生女儿就儿子女儿俱全。 可是,真姐儿还是要低声回答:“生儿子。”表哥要有别人,给佑儿要多个帮手。 又想到表哥要有别人也罢了,今天晚上居然还去狎妓。不过一找就出来,应该是还没有成事儿。 难以挥散的,在真姐儿脑海里有这样一幕,赵赦正趴在女人身上,被赵安找出来。 一般不怕老婆的男人趴在女人身上时,天王老子找他,估计当时就是出来都有些难。说 回来路上一直担心赵赦会生气c会大发雷霆c在狠狠处置倪夫人的真姐儿,此时才想起来不易觉察地吸吸小鼻子找证据,却闻不到赵赦身上有别人的脂粉味儿。 只能这样想,这一路上回来,表哥身上已经没有脂粉味儿。 真姐儿在心里撇嘴,那些人用的脂粉不好,害真姐儿不进去就没有证据。要是真姐儿的胭脂味儿,肯定香飘衣衾轻易不会散去。 这一想,真姐儿大惊,自己给倪夫人那盒子胭脂,就是一等一的好胭脂。她嘟起嘴对赵赦,都是表哥不好,害真姐儿造假,也慌手慌脚。 “父亲,今天你睡书房?”外面传来小脚步声和佑哥儿哈哈笑声,人还没有到,嗓门儿就先进来,门帘子打起,佑哥儿探进胖脑袋:“佑哥儿今晚陪你睡,母亲又不要我。” 胖脑袋探进来,只愣了一下又欢欢喜喜:“咦,母亲也在。”胖胖的小腿踢哒着过来,佑哥儿来到榻前:“我要陪父亲睡,让母亲也留下来。” “你母亲现在是娇嫩人,”赵赦抚着枕在自己膝上闻来闻去的真姐儿发丝,含笑道:“如今是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的一个琉璃宝贝,你自己睡吧,是大人了。” 佑哥儿虽然不乐意,听到说母亲是琉璃宝贝,小嘴儿里“咕”地一声笑,也学着父亲伸出手来抚摸。 母亲头上有花翠钗环,腮边发丝上轻抚的是父亲的大手。幸好古人尖利钗环大多在发前面,发髻后面多是固定用的或扁或略弯的花钿等不妨碍睡下的首饰,不然不仅手抚摸不上去,就是主人自己睡觉,都不是只卸一件首饰那么容易。 佑哥儿找了一个他可以抚摸的地方,是母亲的面庞。小手放在母亲面颊上,这胖乎乎小手的主人嗓音稚嫩,语气老成地问道:“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哈哈哈哈,”王爷放声大笑,对带着询问的世子夸奖道:“问得好,母亲现在不能碰撞,世子要天天关心着,提醒她每天要乖巧。” 佑哥儿当然点头,得到父亲夸奖的他笑逐颜开,问得就更来劲儿:“母亲你今天乖不乖,母亲还没有回答我。” 响彻书房中的大笑声中,真姐儿嘴巴更扁。对着儿子黑亮亮的眼睛,她没法子再扮小猫“呜哇”一声,只能继续扁着嘴回答得弱弱地:“乖。” 表哥欺负自己,佑哥儿稀里糊涂也来问母亲。真姐儿在心里放声,呜 世子得到回答满意了,见父亲抱起母亲回房,他扯着父亲的衣襟同回去,觉得这感觉很好,喜滋滋的世子不时抬头对父亲有遗憾:“我抱不动母亲,怎么办?” 真姐儿不乐意很不乐意,面对表哥,真姐儿是孩子,面对佑哥儿时,儿子才是受照顾的人。 她对着洒下的月光清辉突然也想起来,人家在军中,还当发兵的将军呢。 此时这父子两个人都来欺负自己,真姐儿身子拧几拧,双手抱住赵赦的头颈生闷气。 表哥被捉奸,居然还这么神气。真姐儿高嘟了嘴,天底下被捉奸,还要教训人的人,唯表哥是也。 赵赦轻拍着真姐儿,先回答儿子:“你长大了,力气会比父亲大。”世子很喜欢这鼓励,仰起面庞小手再抚摸母亲安慰她:“母亲不要急,佑哥儿长大了就抱得动你。” 不乐意不愿意,真姐儿对着儿子扮个鬼脸儿,得到佑哥儿一个鬼脸儿以后,把小嘴儿一直噘到赵赦面前。 赵赦再次轻拍着她,低声又取笑:“明天表哥让人去验刑,回来也让真姐儿听一听。”真姐儿装着生气把面庞在赵赦肩头伏下,眼睛弯弯,嘴角弯弯,笑出一抹子诡异的笑容来。 此回倪观将军回到家中,他回来比出来要慢,是心里再也想不明白妻子怎么得罪的王爷?他看着手中手指儿粗的粗硬马鞭子,王爷命打,还要打到见血才能见他。 前程和妻子,一下子摆了倪将军面前,他,还是选择脑子里晕晕的回来。心里只有一句话:打?还是不打? ------题外话------ 呵呵,写的时候仔仔就笑翻了天。真姐儿翻身开始,一(n_n)一。 今天九号了,本月快过去三分之一,亲们,还有票的亲们,投了吧。 鞠躬再次感谢清口袋给票票的亲们,和给票票c打赏c相伴支持的亲们。感谢亲们。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聪明的左将军 来到家门前还没有敲,门从里面打开,倪夫人走出来全是关切,其实她关切的,是她自己。更新最快78 “老爷,王爷找你去什么事儿?” 对着夫人不多见的关切,和淡淡月色扫过的眉眼儿,倪观心里难过,他怕老婆是因为不想打女人。 女人和男人在力气上没有可比性,特别是倪夫人这样在家里操劳的女人,而倪将军又是战场上的勇武将军,这要是打起来,是不用问的一边儿倒。 倪将军随便嗯了几声,闷声不响的进来前,又回头看看身后月色笼罩的街道上有没有人。虽然没有可疑的人,倪将军还是服从王爷钧命,炸雷一样的嗓门上儿在家门口响起:“问哪样!进来,和你好好算!” 门内的家人吓了一跳,将军是个“怕”夫人的,他和夫人粗声大气说话,都不是小事情。家人揣着小心,倪夫人若无其事跟在倪观后面进房。 一进门儿就嘻嘻笑着:“王爷让你责备我?”一路猜测回来的倪观骤然回身,手里还提着他的粗硬马鞭子,怒道:“你怎么了,”见到风吹门动,院子里家人探头。走过去把门关上,气急败坏再加上苦苦追问:“你又做了什么?” 倪将军很苦恼,打女人?还是打自己老婆真不情愿。见倪夫人还在笑走去坐下,倪观真的不愿意打她。 老婆泼也好,悍也好,倪观将军不在乎。同僚们要谈论,就少往家里来,但有吃酒的事情,就往外面去。 在京中的时候倪夫人站在营门口上骂,王爷命倪将军发落教训,倪观回来也只在老婆肉厚的地方甩了几巴掌,以他自己看,并没有用全力,不过全是为应付王爷,为着应付过去好当差。 今天,像是不一样。倪观想想王爷不是生气的面色,不是像上次一样的面色难看,而是笑容可掬笑容满面,以倪将军跟着王爷的经验来说,这不代表着是好事儿。 王爷对帐下将军,从来是越严厉的越亲近,越和气的,是职级低的小军官要么就是小兵,最后一个可能,就是王爷防着的人。 倪观耸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倪夫人回答,抬头见她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儿还在笑,“格”地轻响中,两片瓜子皮儿吐出在地上。 这悠闲让倪观上了火,怒吼道:“快说!”王爷让打,这雷声至少要大上一些。 这响声把倪夫人吓了一跳,向来不怯丈夫的她怒冲冲站起来怒目,声音比倪观还要高:“你再大声!” “再还嘴,我今天抽死你!”倪观横着鼻子瞪着眼睛大步“咚咚”上前,手中鞭子带着风声打过来。 倪夫人平时虽然凶悍,那是建立在倪将军让着她的情况下。这个家庭和王爷真姐儿一样,也是男人力气大的夫妻组合,比力气上,女人不是对手。 见到鞭子真的过来,倪夫人吓得“妈呀”一声,声音里带上哭腔:“啊!” “啪”地一声重重击打声,让院子里听信儿的家人心中一颤,再听房中并没有夫人的哭喊声,家人们心中佩服,听这一声不小,夫人居然受得住。 房中烛光下,倪观和倪夫人只隔着一步,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倪夫人嘴唇哆嗦着,正在恢复精气神儿;倪将军手中还握着鞭子,另一头,正慢慢从桌子上滑下来。 这一鞭子重重的响,是打在倪夫人身边桌子上。 “给老子进来,老子今天打不死你!”倪将军抓起夫人,大步带她到房中,往床上一按让她坐下,自己也不脱靴子一只脚踩到床沿儿上,一只手拎着他的马鞭子,低声斥问:“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说,真急死人! 倪夫人瞅着他焦急的眉眼儿,突然“扑哧”一笑。这个当口儿她笑起来,倪观气不打一处来:“你。” “王妃有话交待你,”倪夫人不再逗自己的丈夫,胸有成竹的说出来这句话。倪观深深吸一口气:“你说!” 倪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笺,纸上淡淡的散发着馨香。倪夫人不认识字,见丈夫接到手中展开看,也凑头过来看那娟秀的字迹,边看边问倪观:“写的什么?” 不用问,倪夫人也知道是好话儿。 看过纸条的倪观又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丢下手中马鞭子,闷闷在床沿上坐下来:“王妃让我不要难为你,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全是她主张你说的,可是王爷他,要我鞭打你。” 而且要见血,而且王爷明天还要找人来验刑。 倪将军再细细回想书房中王妃也在,再看看手中纸笺,原来王妃早就料到王爷会生气。将军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好声好气地问夫人:“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底作了什么?” “我去看左夫人,”倪夫人回答时,觑着倪观的脸色,不像平时大模大样。倪观心中一软,声音也放缓和:“你说出来,或许能在王爷面前为你求情,我身上的军功全不要了也行。” 倪夫人给他一个笑容:“我去看左夫人,见左夫人在哭,问她才知道左将军又陪王爷去花街柳巷了,我就” 倪观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道:“你就怎么了?”倪夫人笑得好似一朵儿花:“我去告诉王妃,你也知道,去那种地方不好,再说” 面对倪观黑下来的面庞,好似乌云盖顶的面庞,倪夫人声音越来越小:“你不是在家里也说过左将军太会巴结,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出气” “夫人呐,你还想不想要为夫的命?”倪观忍无可忍爆发出来,这语气中的严重让倪夫人又一惊,对着倪观沉重的语气c沉重的面容,倪夫人陪笑:“这和将军的命,有什么关系?” 倪观火气腾地上来,难怪王爷对自己客气过于常人,难怪王爷要亲自命自己回家抽人,难怪王爷要让人来验刑,他一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鞭子,“啪”用力先抽了床板一声,怒喝道:“跪下!” 倪夫人小声指指王妃的信笺,这信笺还在倪将军另一只手里握着:“王妃不让你难为我。”鞭子“啪哒”一声又落在地上,倪观也不坐着,是蹲在地上抱着头深深的苦恼,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前觉得夫人至少不妨碍自己前程,现在她惹出这样事情,居然胆子包天,让王妃去妓院捉王爷的奸情。倪观将军很苦恼,怎么办? 好不容易在王爷面前建立起来的一点儿欢心,这就全没有了。倪观心里,是这样想。 不发脾气的倪观只抱着头不说话,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闷气息让倪夫人彻底心中害怕。她也蹲下来,好声好气地道:“不是还有王妃在,再说去那种地方不好,而且左将军总这样巴结,你说过大家心里都不服气,我这不是,为老爷为大家出一口气,再说还有王妃在。” “你以为你替天行道呢!”倪将军吼了一声,又抱着头眼睛对着自己裤裆,不愿意抬起来。 倪夫人在旁边劝着,说着,最后快要哭出来:“要不凶几下吵一架吧,你这样闷着,我可怎么办?” 倪夫人是那种有话就要喊出来,有气就要嚷出来,却不习惯闷葫芦的人。 “你知道王爷如何对我说吗?”倪观咬牙,总算把眼睛对着自己裤裆的头抬起来,要是倪将军能做到,他恨不能脑袋钻进裤裆里算了。 妻子,向来认为不会惹大麻烦,最多是脾气儿多些的妻子,居然给自己捅了这么一个大搂子。 倪夫人要打听:“王爷怎么说?” “王爷让回来抽你一顿,要鞭鞭见血才行!”倪将军切齿地低吼出来:“你要我怎么办?这是王爷的钧命!” 服从军令成习惯的倪将军,真是很为难。前程和妻子,今天晚上处在交战的位置上。 倪夫人居然笑了一笑:“王妃也有话在这里呢。”倪观再次低吼出来:“你这个笨蛋糊涂蛋!只知道老子多看女人一眼就要喝醋的糊涂笨蛋。我问你,王爷大还是王妃大!” 这句原本是疑问的话,是倪将军用恨不能掐住妻子脖子摇上几摇的语气吼出来。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好,”倪夫人有王妃的话在心中作底气,对着倪观的怒气故意放轻松些:“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好?” 倪观直直的牛眼瞪着自己夫人,倪夫人被瞪得心中发毛,赶快又笑一笑以图让自己紧绷的心里舒服些:“就像老爷和我,别人都说老爷怕我,其实咱们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哪一件不是听老爷的。老爷你呀,只是让着我。” 倪夫人还真明白!这明白话此时说出来,倒让倪观心里一横,闭一闭眼捡起地上的马鞭子站起来,冷冷道:“夫人,今天晚上你躲不进去。王爷的话对我,句句是军令。他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地去了。解衣吧,跪好了,你放心,我手下有数,只要你见血,不会再多打。” “你真的要打我?”倪夫人委曲的不行,以前吵架时的霸气c豪气全不见,此时对着烛光下威风凛凛站着的怒目丈夫只有委曲:“是真的?” 倪观看着身子不胖不瘦却只有自己一半儿身子粗的夫人,再看看她蹲在地上仰头看自己的可怜劲儿,低声道:“我有前程在,你才有好日子过。这一次,盼你长长记性,不要再惹咱们惹不起的人。” 这不是街头上同几个地痞吵起来,店铺里同几个奸商骂起来,这一次惹到王爷身上,倪观将军没有办法。 “在王爷帐下,比在别处好得多。”倪观一时还是下不去手,见夫人还蹲身在地上要说话,抢在她前面道:“你表姐夫在灵丘王帐下备受排挤,你都忘了?因为他不是灵丘王的嫡系。过年有信来诉苦,我一字不少的念给你听过。在王爷这里,这些腌脏事儿少许多,就是年节赏赐,你自己比一比,也比别处要多。夫人,” 倪将军痛心不已:“是我天天惯坏了你,你惹谁不好,居然大着胆子去惹王爷。你”倪观眼中有了泪:“害了我也罢了,你害了你自己!” 他手中鞭子指一指地方:“解衣跪好。”最后这句话,倪将军说得有气无力。他可以预见的,是自己以后在王爷心中,要狠狠的打上一个结。 同僚们以前说的话,倪将军重新想起来,总算是放在心上。卫白岩私下里道:“老婆都管不住,王爷怎么能放心你管士兵?” 此时倪将军想起来,觉得太有道理。只是此时想到,已经晚了。 倪夫人一直想说话,却屡屡被压下去,她急了,站起来跑开几步。倪观在后面苦笑跟上,往哪里跑? 几步跑到梳妆台前的倪夫人转身,手里高举着一个白玉盒子,对倪观露出笑容:“你看,王妃也有主意在这里。” 打开白玉盒子,嫣红欲滴的胭脂芬芳四溢,倪夫人和倪观都情不自禁地闻了一闻:“香。”两个人脱口而出过,倪夫人对着倪观一笑,拔下头上簪子挑了一丁点儿胭脂在手心里,丝丝长长的胭脂在手心中,似多了一丝暴起的血痕。 “还真是像!”倪观也大喜过望,把手中鞭子赶快丢远些,自己接过夫人手中簪子,再挑了一丝鲜红如血的胭脂在夫人面上轻轻留下,又是一道血痕出来。 倪将军大喜,可以对王爷交差了! “这个呀,王妃说名字就叫似血。”倪夫人不无得意对丈夫说着:“王妃的话,你听不听?”倪观带上笑:“听,我当然听,不过王爷是个精细不好瞒哄的人,今天晚上的动静,还是要有的。” “那你就有动静好了,”倪夫人在心里松了一气,刚才倪观说王爷比王妃大,害得倪夫人差一点儿以为王妃说什么都不管用。 院子里候着的家人听到房中又没有了声音,提心吊胆地人刚以为闹完了,正在想夫人是破天茺的今天居然没有动静。就听到房中“啪”地一声,又有击打声传出来。 “啪啪,啪”,又狠又重的击打声,一下接一下,如急风密雨般传来。听起来,房中是有人在受鞭打。这里面唯一缺少的,是受刑人的呼声。 家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将军打夫人,还是夫人打将军?夫人打将军,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夫人打得这么重,将军还肯受着? 房中倪夫人跷着腿儿坐在房中,对着击打桌子的倪将军小声表示不满:“别总打一个地方,打脱了漆不中看。” “打脱了漆是你躲避时撞到的,夫人,你到是来点儿声音,不然,明天怎么交差?”倪将军说过原地不动,长鞭飞舞,又飞到衣柜上去发出响声。 倪夫人又小声抱怨:“你打得那么高,我能撞到那上面去吗?”倪观也能解释:“我把你打飞起来,你就飞到这上面去了。” 鞭声掩盖住夫妻的低低对话声,让外面人听起来,还是只有鞭声。 “你喊几声,快喊,”倪观觉得这造假虽然很像,鬼知道王爷明天会不会弄个探子对着自己家人打听一通。经他催促下,倪夫人把嘴里瓜子皮儿吐出来,小声喊了一声:“哎哟,” 倪将军不满意:“再大些,要哭喊,就像你平时和我吵架时,没怎么的,你就又哭又闹的那种声音。”斜着眼睛瞅着夫人的倪观道:“再不喊,我就给你一巴掌。这样明天见王爷交差,我心中不虚。” “啊,你这个挨千刀,你打我,你,啊”房间里骤然传出来尖叫声,外面的家人们放下心,总算知道是谁打谁。 倪观一脸笑容,对着夫人翘一翘大拇指,低声道:“就是这样。”他自己也跟着怒骂:“贱人,敢得罪王爷,老子打死你!” 如果安平王赵赦在外面,听到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痛呼声,听到这一听就不是打在人身上的鞭声,听到只有倪将军的怒骂声是真实的话,王爷一定觉得是对自己权威的一次严重挑战。 战场上常用鞭子打马的人,应该能听出来打在肉身上的鞭声,和打在硬邦邦家具上的鞭声的不同。 王爷的威严,在西北至高无上的王爷威严,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小院子里,由于有自己王妃的支持,被严重的不看重了一回。 月牙儿弯弯,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掩口笑上一回。 左将军府第上,左俊杰也还没有睡觉,他面前,也站的是自己的夫人。王爷突然离去,左俊杰弄了一个摸不着头脑。 在那院子里审了一回人,没有发现有人开罪王爷至他离去。上将左俊杰,这里人人都认识。赵公子是谁?他一年只出来一到两次,有时候不在封地上,又不出来。所以现在为止,院子里人不太清楚赵公子是哪一位。 老鸨龟奴不知道官场上的一些消息,比如不少人都知道左将军会给王爷找女人,不过谁又会跑去对老鸨龟奴说。就是无意中碰到王爷在,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有什么情况,多嘴的人就先倒霉。 在院子里审问过的左俊杰,带着疑问回家。如对手尔绵土门的认识,左将军是个精细人。他觉得今天晚上透着怪,院子里人看到赵公子被马车接走。去王府门前问过王爷已经到家的左俊杰,总觉得这是王妃的马车。 不然是哪一位,能把王爷一接就走。 他无意识地回来问问夫人:“晚上有客人吗?”左夫人指着桌子上的新月饼道:“倪夫人来送月饼。”左俊杰笑一笑:“那你明天也拿咱们的去还礼。” 这话刚落下,左俊杰心中异样,一丝不可能的想法闪进他脑海中,立即厉声了:“你对倪夫人,都说了什么?” 左俊杰在家里说一不二,相当怕他的左夫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道:“只说了平常的话。”接下来左俊杰让人去请倪观来喝酒,想套套话,去的人回答倪将军去了王府。半个时辰后左将军让人再去倪将军家里时,就不是请倪观来,而是去听听动静。 倪观家只有一进的院子,静夜里隐隐的尖声就能听到一句半句。听到回报的左俊杰屏退家人,和颜悦色地再审夫人:“你和倪夫人说的话,一字不少的说给我听?” 左夫人被左将军三审两不审,就全都问出来。左俊杰今天没有发脾气,沉思过后对夫人低声道:“明天,你去王府里给王妃请安,听王妃说些什么。出来去找西角门上的家人赵全,问他昨天倪夫人从我们家里出来以后的钟点儿,有没有去见王妃。他老婆,是二门上当值的妈妈。还有,你再对赵全说,昨天街上恍惚见到王妃的马车在,问王妃要去哪里,方便咱们去侍候。” 见左将军不发脾气,左夫人急忙点头。左俊杰深索的眼光在夫人身上扫过,扫得左夫人一激灵,听左将军低声认真地道:“我让你问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少。问王妃马车出去时,一定要带上咱们是想去侍候这句话。” 觉得倪夫人去胡说八道的想法虽然大胆,不过再想想倪夫人那着三不着两的样子,觉得她捅破了天,都是有可能的。 夜晚,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拉上帏幕,王府里王爷抱着真姐儿入睡;倪家里,倪将军在给夫人涂上“血痕”;左将军府上,左将军和夫人,也在缠绵。 唯一奇怪被闷在葫芦里的,只有左夫人。 左夫人和左俊杰差不多大,今年三十多岁。年青时虽然劳苦,成亲后衣食无忧保养得不错,是还有几分水灵清秀的妇人。 左夫人奇怪的是,左俊杰以前外面去再回来,总是躺倒了就睡。今天,格外不同。汗水旖旎中,左夫人娇喘着道:“你,顾着些儿身子的好。” “嘿嘿,”左俊杰回她一笑,只管忙自己的。这位左将军是个家暴不容人说话,自己事事要当家的主儿。除了喜欢抬手打人,手中有鞭子时就舞一下以外,在别的方面,倒是不差。 这样人放在现代,是可以告他家暴;在古代,嫁给他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熬着过。左夫人这古人眼中,对于丈夫今天晚上的兴致必须要劝着:“外面也去家里又贪,我知道你战场上苦,我也要心疼你才是。” “吧哒”一声,是左俊杰亲了夫人一口,他含糊着伴着喘息道:“你明天去王府里把我交待的事情办下来,就是真的心疼我。” “你说,”左夫人在缠绵中红着面庞问:“倪夫人真的会去对王妃说?”左俊杰再嘿嘿一声,尽力享受着这一时的欢娱,再道:“她捋王爷虎须,我都信。”他眸子闭着,身子微晃着,再松驰下来睡到夫人旁边去。 左夫人还在欢爱中,这担心就格外地多,把身子贴过来忧愁地道:“这可怎么办?要是王爷怪罪,你把我交出去吧。” “傻妞,要有罪,咱们两个人顶着。”左俊杰闭着眼睛还在陶醉刚才,听到夫人这么说,回了这么一句。听到夫人的轻泣声,左俊杰粗声大气道:“不用怕!这没什么,王爷,又不昏聩!” 再嘿嘿又是两声笑:“要倒霉,也是倪夫人。老倪那小子,我不止一次让他管管他老婆,他不听,嘿嘿,这一次,咱老左有笑话看了。” 不仅自己看,明天左将军决定真有笑话,多找几个人看。 睁开眼见身边夫人还在轻泣,这泣声是刚才听到左将军要和自己一起顶罪时而发,左俊杰是个强硬的人,被这缠绵后的轻泣也弄得心里柔软,伸臂把夫人搂在怀里:“别哭,我是男人,有罪我顶着,不会要你上前!” “我知道,”左夫人哭得就更厉害。左俊杰这样的安慰,经年不见得有一回。左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你虽然爱打人,却心眼儿好。” 左俊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傻妞!咱们是泥腿子出身,不像卫将军,是当官的公子,也不像常将军,是当地的财主。咱们步步不走错,还要被人笑话呢。要是走错一步,能让人笑话死!” 不是给左俊杰找理由,他就是乡里打铁汉子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怒目动手,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人。 “我知道,要是王爷怪人多嘴,你还是把我交出去。”左夫人想得太远,已经开始交待后面事情:“儿子们要问我,你只说我回姥姥家去了。” 左俊杰哭笑不得,这离下大狱还远着呢。对着还在哭的夫人,左俊杰虎起脸:“不住哭!睡觉!” 伸出头把床前烛火一吹,再缩回被子里在黑暗中骂道:“老子是穷人出身,就是不喜欢点着灯睡觉。浪费,太浪费!” 左夫人把泪水擦去,面庞贴在左俊杰手臂上,心里还在担心。倪夫人去告密,王妃去捉奸?金镶玉贵的王妃去捉奸,王爷想当然,不会喜欢。 在将军们心中如天神一样的赵赦王爷,在夫人们心中,也是天神一尊。当然在倪夫人心中,小小的有些例外。 晨光斜照得花架子上花朵斑斓流彩时,碧窗内的真姐儿醒过来。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神伤。磨了表哥半夜,他也不肯放过这件事。不仅不肯放过这件事,赵赦道:“有一鞭子验得不如表哥心思,看表哥接着收拾她。” 真姐儿抗议一直到睡着,这早上第一个心思,又重新想起来。 梳洗过坐上软轿,赵赦在书房廊下负手看小厮们给花浇水,佑哥儿欢欢喜喜:“母亲来了,我和父亲正在等一起用早饭。” “哦,那我来晚了吧。”真姐儿慢吞吞,表哥神机妙算,连今天早上自己来用早饭都知道。一家人进去坐好,拿起一个小馒头的真姐儿,就听到外面有回话声:“倪将军求见。” 这时候的天边,不过日头刚完全跳出来。 赵赦很满意:“让他外面回话。”倪观上到廊下帘外,把话回进来:“回王爷,末将昨天回去,狠狠打了自己女人一顿,特来复命!” “赵星,喊个医生去验刑。”里面这样吩咐出来,再道:“倪将军,你在这里候着!” 医生回来,王爷已经用完饭。喊倪观进来同听医生回话。 “面颊,脖颈c手上都有伤痕。”医生只能说这些,里面的,他不方便看。赵赦悠然:“还有呢?” 医生如实回道:“房中没有血腥气,只有脂粉气香浓郁郁。” 赵赦睨了倪观一眼,倪观就扑通跪了下来。赵赦再斜睨真姐儿一眼,对外面漫不经心地道:“带夫人进来。” 倪观心中大惊,真姐儿也对着赵赦不无幽怨。那眼神儿分明在说,表哥要把这件事情处置到几时,你才会满意? 房门外随着两个妈妈走进来的人,云鬓凌乱发丝横舞,她面上有一片血一般的红色,如珠滴大小粒粒都在;颈上衣领上面也有一道血似的红色,一头细一头粗。 进来的这个人,是倪观将军的夫人。 倪夫人到了这里,才知道害怕。她眼睛里有深深的恐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来验刑的医生前脚刚走,门再次被敲开,王府里来的两个妈妈径直入室,强行把倪夫人带来。 虽然没有扭着来拧着来,也不算请来的。 装痛装得不像的倪夫人在王府门外下车,就是自己行来。她不再是脚步踉跄,而是正常步子进来跪下,口中有了畏惧,口口声声道:“求王爷饶了我家老爷,求王爷饶命。” 她一进来,满室中全是玫瑰香氛,和真姐儿平时用的胭脂,是一个香味儿。真姐儿在心里喊,啊啊啊,难道造一次假,表哥就不会放过一次? 神色还是悠然的赵赦,喊一声:“倪将军,”羞愧难当的倪将军膝行两步挡在妻子身前:“王爷,末将一人领罪,这全是末将的不是。” “不遵王命者,何罪?”赵赦问倪观律法。倪观立即大声回答:“轻者判重枷游街入狱,重者死罪。王爷,求您饶我妻子,容末将一人领罪。” 倪夫人泪流满面,这才领略到什么是威严,什么是权威。在她以前的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来看,只要不犯律法,这世子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律法二字,宅中妇人哪里得知尽全?赵赦微微而笑:“今天本王让你们清楚一下,何为律法?何为王命!” 真姐儿坐不住了,她扶着小桌子起身,刚起身就听赵赦吩咐:“有话就说,免你行礼。”真姐儿恳求的看着赵赦:“是我举止不当,是我擅出宅门。表哥英明洞察,请表哥打我吧,我才是最淘气的那一个。” “论理,不对的是你。”赵赦朗朗:“不过是我惯坏你,本王也有责任。”他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倪观和倪夫人:“将军,夫人,王妃为你们求情,这件事情姑且免责。” 倪观和倪夫人喜出望外,耳中听赵赦命真姐儿重新坐下,夫妻两个人谢过王爷再到王妃面前来道谢。 倪夫人泪眼抬起,透过泪丝对王妃格外感激,王妃说有事情她担着,果然是说到做到。 这事情到此,看似结束了。会这么简单吗? 王爷还有下文,这事情还没有完。挑唆内宅,鼓动王妃,觉得王妃去妓院寻自己是丢人的赵赦,怎么肯轻易放过。 他清咳一声,倪观立即跪直了,倪夫人身子一震,畏惧依然还在。独有真姐儿飞起一道乞怜的眼波,希望赵赦就这么放过去吧。 不看真姐儿眼波的赵赦心中好笑,表哥不吓人,表哥也不责罚她。不再吓她不再责罚她,表哥就会没了招数? 往外面喊一声:“花开进来。”花开走进来跪到一旁:“王爷有何吩咐?”赵赦不怀好意地在花开身上看过,对倪观缓缓道:“倪将军,你是本王帐下的好汉子!” “末将微末,当不起王爷的夸奖。”倪观心中一紧,觉得后面还有下文。 王爷似笑非笑,语气里大为赞赏:“打仗你向来冲锋在前,平时你向来小心谨慎。你有诸般功劳,本王都记在心里。” “王爷恩重提拔,是末将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倪将军说到这里,倪夫人听愣了。自己丈夫几时这么会说话,变得这么善颂善祷? 男人们在外面的一面,有时候宅里妇人们不了解。就像左将军请王爷去狎妓肯定一脸奴才相,和他在家里对妻子那说一不二的专横相,也是不一样。 书房中这个时候,被莫明喊进来的花开是一脑门子的雾水,喊自己进来听王爷夸他的将军?倪夫人心在余悸的同时,认识到自己会拍马的丈夫另一面;倪将军觉得心底里冷气嗖嗖儿的往上冒,在静候王爷下文;真姐儿坐在对面,幽怨对赵赦使眼神儿,那神态可爱之极,已经是讨饶。 昨天吃瘪的安平王心中微笑,轻轻松松地再开口道:“虽然你们夫妻惹本王不快,念在王妃求情,本王可以揭过。过失揭过,功劳还在。念你素日勤谨,本王把王妃贴身的丫头赏你为妾,你夫妻二人,好生看待。” 房中不亚于地震c天雷加无明火起,觉得大祸临头的是倪夫人,冷眼看着下面跪的人慌乱的是王爷,还有就是双手弄着衣襟的真姐儿心中明了,表哥还在生气。 虽然昨天晚上一找就回来,虽然昨天晚上还哄自己一时,虽然表哥在生气,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第一个尖叫的是花开:“王爷,求您不要赶我走,我自幼跟随王妃,我不愿意离开王妃,王爷求您了,花开以后好好侍候,花开做错了,再不敢了。” 倒霉的花开,是被赵赦的无名怒气扫进水里的。 倪夫人软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拄地惊恐地看着赵赦。听到花开尖叫时,再惊恐地看看眉目清秀的花开,她泪水痛流不止。 以前为倪观多看别的女人几眼吃醋时,倪观也曾玩笑过王爷要是赏妾,你再吃醋也得忍着。不但忍着,还得好生待着。 倪夫人还笑着啐他:“王爷的好人,会赏给你?” 今天,一谶成真 倪观急得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什么。爱自己妻子的男人才会怕,爱自己的妻子,对于王爷赏妾,倪观一下子如在火上烤,他很受煎熬。 这个当口儿,王妃只能再次出面。王妃有孕,现在是个琉璃宝贝。 琉璃宝贝站起来,款款走上一步到赵赦身前,垂手发自肺腑的赔礼:“千错万错是我的错,表哥,请你饶过他们。” “啊,你说什么,表哥竟然听不清楚。”赵赦对着琉璃宝贝笑容满面,就是开始装耳朵不中使。他端坐榻上,真姐儿就站在他身前,对着赵赦装模作样,对着赵赦当着家里丫头c当着他帐下将军装模作样,真姐儿嘴噘起来,觉得自己忍气吞声。 再走上一步,真姐儿身子可以贴到赵赦盘坐的膝盖,再次赔礼:“千错万错全是真姐儿不好,这事情全由我一人而起。” 把自己的丫头花开许给倪将军作妾?这真是厉害,是把真姐儿和倪夫人全教训进去的一招。 花开是王妃贴身丫头,去到倪家就是贵妾。先不说倪夫人心中有多难过,她和真姐儿这联盟,立即就要瓦解。倪夫人对花开不好,真姐儿肯定要难过;支持花开压倒正室真姐儿肯定不会做,不过妻妾长期不和后,真姐儿这天平,就未必能端得平。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会潜意识里向着自己熟悉和亲近的人。 赵赦微笑不减,看一眼倪夫人,紧咬着嘴唇,身子不停地在微微颤抖;而倪观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更可笑,他是小猫小狗似乞求的眼光看着王爷,乞求他收回成命。 妻子的性子是有点儿事情就爱说出来,家里有个贵妾,这以后要她常捏着性子过日子,迟早会出事情。 很可怜的倪将军张张口,被赵赦眼神儿一扫,虽然不凌厉,也一个字不敢再说。 身前,只有真姐儿是个敢求情的人。 王爷还是装相,再次搔搔耳朵:“老了,王妃说什么,本王还是没有听清楚。”真姐儿气结,自己淡粉色的宫装,已经碰到表哥青色绢裤。他还说没有听清楚? 书房中有一时寂静,真姐儿颦眉在想这事情怎么阻止。倪将军傻呆呆地看着王爷,倪夫人觉得心中极痛,鼻子里极酸,花开,嗓子快近要嘶哑。 真姐儿去捉奸,是她以为自己必须开展的后宅斗争中,必有的热身运动。王爷一定要扳回来一些颜面,是他素来强势,不还击岂不是代表屈服于倪夫人,受了倪夫人的捉弄。 这寂静中,真姐儿小心地使了个眼色给赵赦,赵赦再回个眼神儿回来。真姐儿离赵赦最近,小声道:“表哥不会来真的吧?” “你自己看呢?”赵赦也回答得极为低声。夫妻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宫装贴着膝上绢裤的距离,悄悄地在说私房话。 真姐儿再低声:“请教表哥。”赵赦拍拍自己身边,面上笑得还是舒展之极。 衣裙细碎声中,真姐儿红着面庞坐到赵赦身边。倪观c倪夫人和花开看着王妃在这种时候,贴身坐到王爷身边。 三个人对着王妃不错眼的看,不明白她这种时候要做什么。 赵赦伸出手臂抚在真姐儿肩头,决定现身说法,以身作则让倪将军看看当丈夫的要怎样对妻子才叫对。 他笑容可掬:“王妃要求情?”真姐儿极郁闷,双手扯着赵赦的衣袖,装作一不小心手指拧上赵赦的皮肉:“表哥,请你放过这次吧。” 手臂上传来的微不足道刺痛,赵赦才不放在心上。他最近对待真姐儿性情大变,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刺痛一闪而过,真姐儿只能装着是不在意拧上,不能总是拧着赵赦手臂。她杏眼睁圆,放软声音道:“花开是我的丫头,表哥不是说过要好好给她寻门亲事?” 花开感激涕零,还是王妃最好。 “夫人,”安平王今天免费上演夫妻亲近,让真姐儿坐在身边就是给倪夫人看的。他和颜悦色:“倪将军是我心爱的将军,你,理当好好侍奉。看看王妃,你应该好好对她学一学。” 倪夫人眼睛早就瞪得滚圆,从王妃羞红的面庞看到她摇着王爷衣袖的纤纤玉手。 仔细看上去,王爷和王妃只有衣裳相贴,再就只有王爷爱抚着王妃肩头,两个人不是身贴身,只是并肩坐在一起。 可,这也是超越正常的亲近。 “将军,以后不要再出这种笑话!”赵赦对倪观就没有这么客气,严厉地道:“何为七出?”倪观应一声:“是!”一条一条背出来:“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c口多言c窃盗。” 赵赦还要说什么,衣袖又被真姐儿轻摇几下。 “本王不是容忍无度的人,希望我帐下的将军们,也不是这样的人。”赵赦上风扳回来教训得正开心,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现在只变成这几句。训过以后斥道:“带上你妻子,回去吧!” 倪观带上倪夫人叩过头退出,花开也出来。房中没有别人时,真姐儿格外难过:“表哥你出了气,真姐儿毫无颜面。” “和你丈夫,要什么颜面。”赵赦振振有词,真姐儿学话:“那表哥你和真姐儿,也不用这样计较。” 王爷还是振振有词:“这能一样吗?图你喜欢让你胡闹,以后如何约束百官如何去管将军们?” 眉头耸起转为狐疑,王爷浓眉下的眼眸里是深深的不理解:“最近忽然不如以前乖巧,真姐儿,你怎么了?” 真姐儿也回答得极为流利:“听说有身子的人,性情是大变的。”王爷放下心,拍拍真姐儿脑袋道:“生下孩子再变回来的好。” 夫妻相对都有笑容,真姐儿笑眯眯答应:“好。”赵赦也微笑:“真乖。”外面有人回话:“左将军夫人求见王妃。”真姐儿出去后,赵赦喊来小厮们告诉他们:“以后王妃找我,带她来吧。” 近中午的时候,左夫人从王府中回来。家里有客人,是前几天来过的白石王世子易宗泽。听说夫人回来,左俊杰对易宗泽道:“世子说的事情,容我想一想给您个妥当的主意。” 送走易宗泽,左俊杰和左夫人关起门来,问道:“见到王妃了?”左夫人面露笑容:“见到了,老爷猜对了,王妃不喜欢您呢。” “如何说我?”左俊杰关切地问,左夫人从不隐瞒他,把王妃的话一字不错的学出来:“王妃说:夫人,听说左将军爱往外面花天酒地,你应该管管才对。” 左俊杰一笑:“还有呢?”左夫人带回来的,是一堆消息:“赵全说昨天倪夫人来过以后,王妃的马车是出去过。又说没有多久就回来,还让我转告你,这事情不要再打听。” 得到答案的左俊杰皱眉头,易世子对自己结交备至,如实说出郡主相候王爷已有一年,这亲事王爷拖得,世子急着练兵他拖不起。 送来重礼的易宗泽,请左俊杰帮忙拿一个主意,早早促成这亲事。左俊杰急着要弄明白的,是王妃宠爱到底多少? “去王府时遇到倪将军和夫人,夫人像是挨了打,她说脖子上是胭脂,还擦一下给我看,不过我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应该才和将军受过王爷的训斥。”左夫人一句一句说完,左俊杰由紧皱眉头,到喜动颜色。 会揣摩上司的左上将爬到上将这个位置,也不全是打仗而来。就好像赵赦能封王不仅是会打仗,会打仗的人也太多。 同等的能力下脱颖而出的人,必定是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左俊杰心中,此时就迅速有了主意。他对着夫人满面含笑:“夫人,有件事情,还得你帮忙才成。” “老爷请说,”左夫人赶快抬眼问过,左俊杰卖个关子,在椅背上舒服的靠着:“过上两天,我会告诉你。” 离中秋还有几天,韦大人在家里观赏桌上诸人送来的礼物。韦夫人领着女眷丫头们也来观赏,不时指点道:“这一尊玉佛像,是哪一家送来的?” 韦姨娘重回王府,虽然不得宠,韦家上下这几年过节也是趁心的。再加上王爷恩眷优于别人,韦大人,又重新精神起来。 “这是关家送来的,关家是牧马的大家,送一尊玉佛不算什么。”韦大人一到过年过节,收礼是件依稀平常的事情。 韦夫人再看另一尊小些的紫金佛像:“这个也不错,这是哪一家送来的?”韦大人一乐:“这也是关家,关家分五房,有两房衰落没有男子,除了关二和关三以外,关家大房里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二岁,也快长成人。这一尊佛像,是关大房中送来的。” “这一家子人,倒送出来几样礼,老爷,这哪一尊送去王府给女儿念佛的好?”韦夫人来看礼物,关心的是给韦姨娘送东西。 韦大人想也不想就道:“两尊都送进去,全送到王妃面前,凭她赏下来哪一尊就是。”韦夫人也是爱佛的人,有些不舍地道:“这里两尊我自己想留一尊,王妃并不念佛,送进去也是摆在库房里蒙尘。” “送去吧,再对女儿说,让她多往王妃房中去说佛法,佛法无边,你们不是天天在说。”韦大人让送佛像是有深意。 玉佛像圆润滑泽,紫金佛像敲击声若洪钟。又仔细鉴赏过的韦夫人双手合十道:“老爷如今也知道佛法无边,这是我多年规劝,我佛感化所致。老爷,依我看,女儿没有紫金的,把这紫金的给她,这玉佛像,下个月庙里做法事,开过光再请回来安放最好。” “去劝王妃,她又有了,多念佛经祈福多好。”韦大人苦口婆心:“王妃常日无事,信佛最好。”韦夫人总算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带上两尊佛像,韦夫人去见韦姨娘。见韦姨娘住处多了两样新家什,韦夫人不觉点头:“这是王爷赏的,还是王妃赏的?” “看母亲说的,王爷和王妃有什么不一样。”韦姨娘掩饰住心头酸涩说过,韦夫人自悔失言,忙把带来的两尊佛像给韦姨娘看。 韦姨娘也很喜欢,把盒盖压好:“一会儿送去给王妃看,凭她留下哪一尊就是。”丫头送上茶,韦姨娘对母亲看去,见她发边又生白发,问道:“父亲近日如何?” “他好着呢,有一个什么关家常来找他,这礼物玉的,是关二和关三房中所送,关大人不在了,是他妻子和儿子送来的紫金佛像,你父亲让我问你,你可曾在王妃面前说关家的事情?”韦夫人极关切:“王爷对这关外四家什么话也不说,只说你父亲是知根知底的人,全由他拿主意。” 韦姨娘笑,韦夫人也笑:“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个谨慎的人,吕家秦家对他不服,他事事,还要看着王爷才说话。” “王爷有事情,未必告诉王妃。”韦姨娘这样道:“这陆白关林四家,自从王妃回来,我说过一次,王妃反而问我,他们还有小马吗?可见不问正经事,要么就是王爷外面事情不告诉王妃。” 韦夫人思忖:“王妃要小马,这容易得很。不过人家给她小马,她得为别人说话才是。”往房外看着滴水檐下开得好的金黄桂花,韦夫人小声道:“这花也成老树,小王爷又这般大了,王妃一年一年还是孩子。和她说话,只知道玩乐。唉,王爷喜欢的,是这样人不成?” “母亲,王爷喜欢的,是没有心思的人。”韦姨娘眼中隐然有泪水泛上,嘴唇有些颤抖。重新进王府里又呆到如今,韦姨娘只想明白这一件事:“王爷他,只往王妃房中去。” 泪水滴了一滴下来,又是几滴急促地落下。韦姨娘搭在膝上的手掌上,落上这几滴泪水。韦夫人叹息:“我的儿,可怜你青春年少就守空房。不过你父亲,还在为你设法。” “这是我的命,给人当侧室,再怎么样,越不过王妃的头去。”韦姨娘低声泣起来:“听说王爷外面还有女人,这里里外外全拦着,哪里还有我的份。” “知道白石王吗?”韦夫人小声道:“去年打听到的白石郡主的事,竟然是真的。”韦姨娘止住哭:“真的?” 韦夫人安慰道:“你不必急,这事情上,是你的契机到了。世子来找你父亲,说郡主为王爷守了一年,现在王爷被人查凡事不敢多张扬,这郡主进不了门正着急。你父亲说,为他谋个主意,让她。” 母女两个人坐到一处去,韦夫人低低在女儿耳边道:“让她以舞妓身份会王爷。” “啊?”韦姨娘愣住,随即道:“她肯愿意?”韦夫人微笑:“她要是不愿意,就再等着吧。”韦姨娘一下了明白:“过几天是王爷生日,各处都有歌舞奉上。”韦夫人含笑:“我的儿,你总算明白了。王妃专房专宠,从如今来看是个不容人的人,你父亲想到如今,可以从王妃嫉妒上下手。” 听到这话,韦姨娘眼前闪过一丝光亮,王妃嫉妒,乃是七出中的一条。她还有疑问:“再进来一位郡主,就有我的,也是有限。” “她不是着急进来?她不是见不到王爷!”韦夫人冷笑:“这样的贱人,巴不得去王妃面前请个安露个脸儿,王妃避生人不见她” “避生人?”韦姨娘打断母亲的话:“她前天还见关外哪一个部落头人的女人呢,并没有避生人。” 韦夫人眼中有几丝兴奋,拉起韦姨娘的手道:“我的儿,所以说,你的机会来了。她不肯见舞阳郡主,是不肯给她名份。你父亲对白石王世子说,舞阳郡主有何长?世子说女红技乐都会。你父亲先是虚晃一下,说女红既佳,为何不做针指送去?” 嗅到重点的韦姨娘也很兴奋:“王妃全拦下来了?咦,世子能见到王爷,为何不过问?”韦夫人笑容满面:“或许她,换下来别的也不一定。” “这心思,够狠的。”韦姨娘也冷笑:“看着她天天装善人,我就想着,哪有这样好的人。”对母亲道:“母亲再说下去。” “你父亲问过女红诸般技艺,最后对世子道,郡主既然天香国色,何愁王爷不喜。不如王爷生日那天,装作舞妓献上,人已经要了,进府还不是水到渠成。”韦夫人说得喜形于色,韦姨娘也掩口笑了一声,母女两个人相视而笑过,韦姨娘起身拜母亲:“多谢父母亲疼我。” 白石郡主以舞妓身份献王爷,就是得宠白石王的名声也一般。如果宠爱一般,这种进献身份,白石王处先丢一次人。 堂堂白石郡王,犯得着把女儿当成舞妓送上?他就是嫁给夷人,也是正大光明的出嫁。 “世子他肯吗?”韦姨娘又愁上眉头:“再说他肯了,这里面又有我什么事儿?”韦夫人款款:“我的儿,世子正在想呢,他不肯,就只能等着。你父亲说,世子日子也不是好过的,他急着有事情求王爷才是。不然,怎么会寻到你父亲那里。你父亲对他说,主意可以出,不过进府以后要和我儿互相提契。世子满口答应,只是对你父亲出的这个主意,他不满意。” 韦姨娘还是忧愁:“要是郡主一举得男,这可怎么好?”韦夫人劝慰道:“那王妃会坐视不管?让她们争斗吧。” 母女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带着两尊佛像来见真姐儿。问过王妃起居安好,把佛像给真姐儿看:“佛祖最灵,王妃闲来无事,又是少动最好的人,念一念佛经修些佛缘也好。” 真姐儿随意留下玉佛像,把紫金的给了韦姨娘。当着韦夫人的面让花开把玉佛收起来:“等我闲了,再念吧。” 把这一对母女打发走,真姐儿让人道:“请左夫人进来。”左夫人和韦夫人同时来见王妃,真姐儿先见韦夫人,让左夫人候到现在。 “前日蒙王妃教导,深知道左将军许多做错处,有件事情不敢不来回王妃。”左夫人也来告密:“我家将军今晚,相请王爷到众艳楼。”垂首不看王妃的左夫人道:“这地方我不知道是哪里,不过听名字,怕不是好地方。” 众艳楼?真姐儿深吸一口气,自己从有身子以后做的事情,就是和表哥闲计较这些。赏过左夫人让她离去,真姐儿不动声色直到晚上,见赵赦果然不回来,再次来到书房中。 赵辰在当值,一听王妃找王爷,赶快让人备车,车上垫上软垫,奉着王妃往城北角众艳楼来。 城北角新修的外城墙内,新起一处酒楼,四周有花,月色下晶莹如玉百种摇曳生辉。众艳楼三个字,取的是花之艳。 马车慢慢行到楼下,真姐儿没有带上一个丫头,就是叶妈妈和罗妈妈敢陪她出来。 在这里下了车,见遍地繁花似锦。花旁都有灯笼高挑着,黄色如金c白色如玉c紫色如紫水晶,香气随风而来。风虽冷,却不敌花香袭人。 这地方文雅,不似前几天去的烟花街上全是奢迷。又听到丝竹檀板声从楼上传下,曲子虽宛转却不轻浮,真姐儿立于车旁掂巾微笑:“这地方好。” 楼上高朋满座,临街的一个包间里,坐着左俊杰和赵赦两个人。真姐儿捉奸第二天下午,左将军进来请罪,说自己请客地方不好,王爷不喜欢才早走。 赵赦安慰他说不是,今天左俊杰说陪罪听小曲儿,赵赦才又出来。房中只有左将军和王爷两个人,席前是两个唱曲子的女娘,正咿咿呀呀的唱得曼妙。 门帘打开赵星又进来,对着王爷耳语道:“王妃上来了。”赵赦犀利的眼睛在左俊杰身上一转,让赵星出去,执起一杯酒,对左俊杰缓缓道:“将军,你花样玩到本王头上。” 左俊杰起身离席欠身,对于自己今天刻意安排承认不讳:“能请到王爷和王妃同时到来,是末将的福气。” 再喊进自己的小厮:“快到家里去请夫人来陪。”小厮答应着刚打帘要出去,见外面进来几个人。 赵辰是认识的,赵辰身边走着的人,一个俊秀少爷,外加两个妈妈。少爷出门带上两个四十多岁的妈妈,这酒楼上的人都看得发愣。 要风流,就带丫头。难道少爷好这一口儿,爱的是徐娘半老? 真姐儿上来,才发现这里不是风流处。楼上唱曲子的小娘们擦身而过,身上衣裳都是整齐而精洁的。 看上去,没有一点儿让人亵玩处。 再看偌大包间里,席面上只摆着两只椅子,只坐着赵赦和左俊杰。表哥在主位上,左将军陪在末梢。两个唱曲子的女子,坐在屋角处。 见真姐儿来,赵赦招手:“过来。”左俊杰早就起身行礼,并亲自搬过一把椅子放在赵赦身边,再躬身退到一旁。 真姐儿只一愣,就露出不慌不忙的笑容,回答赵赦道:“好。” 半刻,左夫人也赶到。楼上重摆席面,重整丝竹,咿呀丝竹中,真姐儿扫了左俊杰一眼,这位将军,用这种方式请自己? ------题外话------ 很温暖,感谢亲们的支持。有人说,被骂才说明火了,不过骂得毫无道理,只能删除。 希望看文的亲喜欢,不喜欢的亲们希望找到自己喜欢的文。 仔仔写此文,就现实来说,是真实度比较高。抱歉不如有些亲的意,不能包容,各自散开。 鞠躬感谢支持作者的亲们。 一(n_n)一,继续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舞阳郡主吃瘪 月明微风下,易宗泽对月长叹。访问下载txt小说空有抱负,奈何天总不遂人意?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银桂在身边绽开,这香气薰染得易宗泽更是拿不定主意。 舞妓以奉王爷?现在岂非战乱时。虽有小仗,算是国泰民安。突厥时时袭扰,却不敢大举进犯。稍近内地的地方,全是安居乐业之乡。为何忧愁,为何烦恼,要把胞姐以舞妓奉王爷? 要是能一举生男,或是赵赦见色心喜,舞阳郡主因此得宠,易宗泽觉得出此下策还算值得。 只是安平王心思,实在是太难猜测。 想想自认识王爷至今,他虽然也有谈笑风生的时候,却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笑的时候,心中未必是喜欢;面无表情的时候,心中也未必是生气。 推敲着赵赦其人的易宗泽,在用心推敲胞姐用这个方法奉王爷,会不会得王爷喜爱。易世子,是仔细研究过王妃得宠的人。 研究过去,易世子也没有弄明白。光是赵老夫人定亲,王妃产子这两件事情,可以迷惑不少人眼睛,可以把真姐儿自身的优点全掩盖住,让人以为王妃得王爷宠爱,吃的全是祖上的老本钱。 至于有了儿子,是成亲后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易宗泽在此时想到两位数年未孕的姨娘,他只会觉得姨娘运气差,而王妃运气好。 晕晕淡黄色清光的月光下,易世子看似赏月,其实是在对韦大人这计策不放心的推敲。等下去,他等不及,他有很多事情要做,郡主出嫁这事耽误在这里,让易世子措手不及;不等,韦大人这方法很丢人。 如果不能得宠,王爷玩几天就如他的夫人们一样丢在脑后,那就更丢人。 将近中秋月儿圆洁,把易世子忧愁的面容一览无遗的照出来。几声孤鸦叫过,振翅越墙而去。易宗泽突然泣下,老父赢弱,手足无援。觉得自己孤单无助的易世子,对明月流下几滴伤心泪。 扮还是不扮?韦大人也是易宗泽以前就试图结交过的人,在安平王封王以前,易世子对于吕大人和韦大人等都有浅交。这浅交中的话,可信否? 易世子很为难。 月上中天,灿烂可喜,月圆之时人本来就不易入睡,易世子流连于清香桂花下,越想心中越灰心。 “取酒来,”让人送上自斟壶,又问过郡主早就入睡,易宗泽郁郁喝下几杯闷酒,才颓然去入睡。 锦衾绣被珠光色,易宗泽辗转反侧,决定明天再去往左俊杰家中走一趟。 论起来,他在左俊杰身上花了不少钱,这才觉得左将军最应该帮自己拿个主意。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左将军,可是又吃又拿那种。易宗泽这一次来,甚至带来左俊杰玩过的两个丫头。左俊杰至今没要,是他要看王爷脸色行事。 安平王本来就不是草包名声,他不会允许自己手下将军接受别人过多贿赂。在适可而止的范围内,赵赦是允许的。赏赐比王爷还要多,就是和赵赦过不去。 这一点儿上,左将军心中清楚,易宗泽心中也清楚。心中清楚的易宗泽还要把丫头带来,当然是他不死心。现在左俊杰虽然不要,易宗泽也堂而皇之地可以和左俊杰商议一些事情。 人,带来了,心意就到了。左俊杰不要,是左俊杰的事情,易宗泽的情意,是在的。 想了又想勉强合眼,再睁眼时,天色已大亮。易宗泽洗漱过,和舞阳郡主用过早饭,带上一个家人往左俊杰家里来。 中秋以前,王爷生日以前,左俊杰是按赵赦吩咐,在家里歇息,算是慰他去白石王处的辛苦。易宗泽恋恋不舍地紧跟在屁股后面追来,说明左将军是卖力地完成赵赦的交待。 安平王要的,就是亮出来些真本事,让易宗泽在后面跟着自己。这一点儿上,上将左俊杰,不愧是上将。 来到左家门外,易宗泽熟门熟路敲开门,直接就进去。左俊杰给了易世子这个优遇,因为他家是两进的院子,客人闯进大门,二门上的人早就伸头来看去回报。再不速的客人,也可以给主人争取一些缓和的时间。 易世子是王爷的座上客,马上就要当王爷的侧小舅子,左上将又受了若干礼物,当然毫不犹豫地和易世子通家好。 世子进到二门上,左将军已经整衣出厅堂,廊下见过礼,急命人备早饭:“虽然不好,请世子不要嫌弃。” “我吃过了,你这将军,倒起来得忒晚。”易宗泽神采奕奕走上台阶:“你自己用,不必客气。”左俊杰还是让人摆开饭桌子,笑得神神秘秘:“我家乡的小菜,世子你未必用过。” 两个丫头上来行礼,一左一右摆碗箸。易宗泽看看年纪都只有十三c四岁,生得容貌一般,故意取笑道:“说给你服侍人,你还推三阻四,告诉你,我知道你为难,前儿我对王爷说,王爷大笑,说将军们自便。” 左俊杰嘿嘿两声,心里想王爷大笑说自便,你对他说,他不大笑难道痛斥你拉拢他帐下将军。嘴里装着来了精神的附合问道:“世子怎么和王爷说的?” “我说我府上丫头大了往外打发,这两个左将军收用过我打发不了,不如左将军全收了吧。”易宗泽笑着说过,左俊杰也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道:“两个无底洞,不全是我收用的。” 然后嘿嘿陪笑:“我这人,爱开玩笑。不然世子先帮我养着,丫头一个月多少钱,我按月送去。” 被软软的顶撞过的易宗泽也不生气,也笑得很欢畅。有能耐的人大多有脾气,易宗泽对左俊杰相当的认可,而且他府上的丫头是不是雏儿,易世子心中清楚。也大笑着指着左俊杰骂:“你来以前,是有底子的。” 左俊杰笑得皮着脸:“这事情不是吹,是俺老左干的事情。所以这家里的丫头,可不能太水灵。” 易宗泽听着稀罕:“家里丫头不要水灵的,难道你要母夜叉?”见丫头端着瓷盘子进来摆饭菜,才把话头收回来。 瓷盘子摆桌上,一盘子乌漆巴黑似虫非虫的东西让易世子多看几眼:“这是什么?”左俊杰叨起一个放进嘴里嚼得香甜:“这个,是酱蝗虫。” 易宗泽恶心上来,转过脸不看左俊杰咀嚼的嘴巴,取帕子在嘴角上捂着:“这东西,你还吃?”左俊杰又吃了一个,嚼得巴巴响:“这是我特地让家里人弄好送来的。世子您是尊贵人,不知道我们这穷出身的家乡难。今年家里遭蝗灾,粮食全被啃了。一个村子里老少,都是吃这个过日子的。” 说到最后,左俊杰叹息一声:“他们吃,我也得吃,我当年出村的时候,是左右邻居给我凑的三吊盘缠钱c十个杂面饼。现在咱老左也算是不愁吃不愁喝,这过去的苦日子要记得。” “我在这里,你拿开行不行。”易宗泽受不了,易世子觉得自己日子艰难,不过艰难到吃蝗虫的份上,他没有过。 左俊杰极舍不得的瞪着眼睛看看,喊个丫头进来:“先端下去,一会儿再送上来。”见蝗虫端下去,左俊杰亲手递了一双筷子给易宗泽:“这余下的饭菜,世子可以尝一尝。” 桌子上还有的小菜中,有一盘子散发着怪怪的臭气。易宗泽不好意思让左俊杰再撤下去,也不觉得自己早饭吃过是庆幸的。 对着这桌子早饭,易宗泽心口一阵翻腾,差一点儿把早饭吐出来。 左俊杰察颜观色:“世子受不了,咱长话短说。你今天不来,我上午也要去请您。我想了好几天,想到一个好人,想到一个好人后,又观察了两天,总算是可以告诉您。” “是哪一位?”易宗泽立即就急了,觉得这桌子上臭气也不是那么难闻。他急切地欠欠身子,眼睛盯着左俊杰。 客人不用这早饭,左俊杰索性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道:“韦大人您应该是认识的?”易宗泽装着眼睛一亮:“认识,我也对他说过家姐在西北的事情,他可没说什么。” “您这忧愁,我虽然是没有看过书的人,也知道书上有个锦囊妙计可以解。三国,您肯定是看过,我是听说书的说的。这刘皇叔娶孙尚香,一到地方就去拜乔国老。王爷当然不是孙尚香,不过郡主既然来了,您可以去寻寻韦大人。韦大人中秋节往王府里给韦姨娘送东西,您看看,这内外都有人帮您说话,可比三国里的乔国老。” 左俊杰这话看似推心置腹,说到易宗泽心里去。他先拜过威远侯,威远侯回他等着。易世子再拜,不仅拜过韦大人c吕大人,一共拜了五c七位大人。 他用的,就是三国里这个锦囊妙计。现在的易世子,不是去年送姐姐来还想着面子要十足,还想着王爷主动求聘窈窕的心思。他心眼里这几天转的,就是让有些人知道舞阳郡主候了安平王一年。 两个人此时,话有些投机。 易宗泽还是装着为难:“韦大人不如你我熟悉,他肯帮忙吗?”左俊杰很认真:“韦大人是这里重臣,不是拿人开玩笑的人。” 桌子上那怪异的臭气又飘来,易宗泽正笑着偶然吸了一口,胸口又烦恶上来。勉强再和左俊杰说过几句话,把韦大人在外面的名声又打听一下,再也坐不住起身要告辞。 左俊杰还不肯放,拉着他继续说丫头的事情:“我是苦出身,这家里的丫头从不要水灵的,太水灵了咱老左扛不住,哪天一晕就地正法了,这要是养起来得多少。世子,还是外面玩玩的好,不用扛一辈子。” 易宗泽快要掩鼻:“好好,你吃饭,我回去再想想你的话。” “世子,改天我请你酒楼上吃去,”左俊杰还跟在后面送客,易宗泽掩面笑:“改天再说。”反正这左家,以后赶饭点儿不再来。 左俊杰重回厅上继续用早饭,对着桌子上那盘子臭卤腌出来的菜道:“这世子,真没有口福。”蝗虫不吃,这臭卤也不吃。 吃着吃着喊左夫人:“让你往老家寄的银子,几时让人送去的。”左夫人道:“你刚交待下来那天,就让人送去。过几天,回信就要回来。” 左俊杰咧开嘴笑笑:“不错。”左夫人踌躇一下,又小声道:“昨天和王爷王妃用酒,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左俊杰装不明白,左夫人道:“我都看出来了,王爷对王妃,不一般。”左俊杰见夫人说出这样聪明话来,心里一乐,面上还是装不明白:“对王妃,当然不一般。” 左夫人急道:“那老爷还帮着这什么郡主指路,我在屏风后面全听到了,韦大人是这西北的老人,韦姨娘又在府里,他要是帮这个郡主说话,王妃以后难道不恼恨你?” “滚,少插嘴。”左俊杰直接骂走夫人,呼噜呼噜两碗粥下肚,又咧嘴一笑,不想自己夫人,也有这样的聪明。 第三碗粥下去的时候,常跟左俊杰的一个亲兵左大柱上来:“老舅,”这左大柱是左俊杰一个庄子里的亲戚,是以这么喊他。 “昨天的信,说关家出城进城,进城又出城的,全是韦大人开的路条。”左大柱没有人的时候,也不拘礼儿,往左俊杰对面一坐,吸了吸鼻子:“老舅,这臭卤,你还有?我一闻就想到俺娘,俺娘在” 左俊杰手一挥:“自己拿碗自己盛饭,还要老子侍候你?”左大柱果真去拿个碗来盛饭,嘴里稀哩呼噜吃着饭,还不停的有话说:“这韦大人,你咋就忍着他,依俺看,那关家出城进城的就有鬼。老舅,现在不是查奸细” 话再一次被左俊杰打断:“大柱,没有人时你进来坐桌子上面我也不管,不过当着人时你讲些礼数。” 左大柱很受伤:“俺咋没有礼数了,老舅你忘了,全村里就数俺最有礼数,村子里的人才让俺来找老舅学手艺。俺从来和你说话,都是先喊老舅。” “你小子先学学话少一些,俺就说你有礼数。”左俊杰骂道:“说话这调调儿还改不过来,俺什么,一个我字都不会说,还有礼数!” 左大柱立即就挑眼:“老舅你,也一样说俺。”左俊杰检视一下自己:“我说了吗?”突然瞪起眼睛来:“还敢说自己有礼数!左大柱!” 随着这一声断喝,左大柱丢下左手饭碗,放下右手馒头,一个箭步迈出来站直,大声回道:“有!” “这当兵的架势还行,就还不是个当兵的。上司说话,有你乱说的份儿吗?”左俊杰拿着馒头继续啃:“王爷和我说话,俺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左大柱小声道:“老舅,你又说俺了。”左俊杰是一脸觉得这孩子咋就学不会的神气,他生着闷气就狠吃饭。左大柱又小声道:“老舅,那菜你少给俺留些,你都快吃完了。” “吃饭吃饭,我这一会儿教不好你。”左俊杰承认自己现在成功不了,左大柱坐下来,馒头在手里又吞吞吐吐小声道:“上个月关家出去的那个,长得就不对,俺就上前去问问,老舅你就把俺又调到你身边,在你身边没仗打,就不会发财。” 左俊杰一脸懊恼一脸懊悔:“咋就把你从家里弄来了。”懊悔过,左将军语重心长:“大柱子,”左大柱狠咬一口馒头,在馒头后面睁大眼睛含糊道:“老舅俺在。” “我和你说话,你别啃馒头行不行?”左俊杰又要急上来,就这还说自己有礼数。左大柱老实地道:“俺怕你喊我,又不让俺把饭吃完。” 左俊杰抓过耳朵搔过腮,才哈哈笑着:“我说你吃,大柱子,拿韦大人路条的人,你看着像奸细是不是?” “是!一定是奸细。”左大柱说过,左俊杰继续哈哈笑:“那你就让人跟着。”左大柱道:“如果他是好人呢?” “那你就放过去。”左俊杰这样回答。左大柱再道:“要他是奸细呢?”左俊杰道:“你就抓他。” 左大柱子一脸不豫:“俺没有证据,就是瞅着像。”左俊杰嘿嘿:“那你就还跟着。总而言之,韦老大人,是王爷看重的,俺老左看重他。” 这个狗屁韦老大人,估计他也蹦哒不长。左俊杰跟着赵赦到西北来,赵赦受百官的气,将军们也一样。 左上将想想夫人刚才说的话,王爷对王妃不一般。不一般的王妃遇到韦老大人出主意送进去舞阳郡主,而且肯定会和韦姨娘关系不错。左上将没有害王妃的心,只是昨天他验证明白王爷极为宠爱王妃,今天,左将军要弄明白王妃能耐在哪里。 无意中发现王妃抓奸的左将军,又兴起第二次请客的心,而且让自己夫人去告密,他是想验证王妃有没有能耐把王爷拉走。 这想法,缘于王爷在往白石王处发兵时,对左俊杰说的一番话。当时只有赵赦和左俊杰两个人,王爷道:“为王妃练一支女兵,以后随着她入军中。” 长得粗笨,精细不下于人的左大将军闻到这里面不一般,王妃能有把王爷拿下来的手段,能有让王爷让权的手段,左俊杰心想,得让自己也心服才行。 沈王妃绑了监军的事情,军中至今不许人传。不过职级高的将军们,都知道。左俊杰当然不在,他也请过许金刀几次,让许将军好好说说王妃当天,是什么样的应变和威仪。 圣旨之下绑监军?左俊杰试问自己是个胆子大的人,他都不敢做。 王爷到军中,是自己服的众。为王妃练兵入军中,左俊杰拭目以待,看王妃如何先服自己先服众。 这舞阳郡主迟早要进王府,不如让韦大人在中间搅和搅和。反正王爷不喜欢他,不过是暂时不想动他。动过吕大人再大动韦家,以左俊杰想,也觉得不妥当。 是王爷不能服人,还是别人全都不好? 迟早要进王府的舞阳郡主一事,左将军在弄明白王妃虽然有了身子,还是能管住王爷的脚去哪里时,左将军今天早上毫不犹豫地对易世子力举韦大人。 让韦老大人碰钉子去吧,让王爷内宅里的这一场肯定会有的争斗,开始吧。 对赵赦忠心耿耿的左俊杰,他需要沈王妃服众的一些理由。至少,先让左将军心里能过得去。 王爷的生日,真是个好日子,左俊杰如是想着。筷子伸到盘子里,见家乡菜已经没有,瞪起眼睛来骂左大柱:“你个小兔崽子,咋在俺想心事的时候,全吃完了!” “老舅,你不是还有酱蝗虫?”左大柱说过,左俊杰快要喷饭。蝗虫烤着最好吃,这上面浇酱,是为着恶心易世子。 易世子在恶心的情况下,还要说出来的事情,是紧急事情。不过紧急事情得到回复,他想也不想就走了。 回去,让他慢慢想吧。会揣摩的左俊杰想起来自己大战时,越紧急的时刻说出来的话和听到的话,越容易记住。 这些,不是左将军看书得来,全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中秋过去的八月底,是安平王赵赦的生日。往年他不大张旗鼓的过的时候也多,今年世子快要进学,赵赦为着儿子见外客,特地吩咐好好地过一次生日。 当时他嘴上说的,是准王妃所奏,由真姐儿为他安排生日。 金桂摇金,银桂泛泽,郁郁葱葱中的王府,三天就到了不少客人。好在驿站足够大,先住的是草原上来的头人们,再就是霍丘王处c灵丘王等人处,皆有人来。这些人加上随从的人,把城里的几个驿站挤得满满的。 成过亲的商少阳,带着妻子提前一天到住进王府;章古带来一个绝色佳人,也是住进王府中。把各处礼物打听得清楚的易宗泽,回来对舞阳郡主道:“只有三处献歌舞可以到王爷面前,章古送的美人他藏得铁紧不给我看,州县献上来的一处歌舞,我看过。舞娘舞技出色,姿色也不如姐姐。” “我能出去看看热闹也行,”舞阳郡主从听到要进王府里就很喜欢。这个别人对她说过多次,她也自己找着打听过多次的地方,舞阳郡主一直很好奇很想看看。 对易宗泽道:“反正是蒙着面,王爷相不中我,我再回来就是。”易世子不得已采纳韦大人的主意,不过他谨慎的让姐姐蒙上面纱,给自己留条后路。 轿子抬出门,舞阳郡主好似小鸟出笼,对着街上商家不时发的鞭炮嫣然,想像着众人嘴里说的英俊王爷出现在面前,他采过自己的面纱,会露出满意的神色吗? 今天的舞阳郡主是舞妓打扮,当然是艳丽的。 轿子从大街上走,舞阳郡主先中意了。这里繁华,繁华地方就有钱。看轿子转入一处精兵把守,进出车马很多的街道时,舞阳郡主很是紧张。 从轿帘缝内看王府门前的街道,全是碧青色雕花方砖,方砖古朴带着有年头的旧色,却是缝隙里也干干净净。 女人多爱干净,舞阳郡主又相中了。她记得去看过姐姐云阳郡主一次,姐姐的住处在山寨里,全是高棚。 听轿外笑声不断。“张大人,你我同行。” “啊,王大人,听说今天下面州县献上来的有歌舞,王爷早就说过,与百官同乐哈哈哈。” 走过的人官服全是新的,就是脚下丝履偶然露出来,也至少是八成新的。舞阳郡主微笑,这是个讲究服饰的好地方。 她抚一抚头上的宝石簪子,这是王府里中秋节送来的。郡主笑盈盈,等王爷心爱自己时,就把这簪子给他看。 现在,她抚过后,又把宝石下镶的梅花纹翻到发髻下去,先不表露出来。 轿子进门,有家人上来指路:“这里来。”指着大门内一处小院,这里和隔壁两c三个小院,是来的舞娘们,小戏子的临时住所。 离正厅时,离戏台也近。 酒宴摆在正厅,供王爷和百官c客人们宴乐;流水席在城里设了三处,城外设了两处,供百姓们来喝上三杯酒。 安平王在今年这个生日,显示了他的财力。 跟来的人随从,也全有去处。家人们都身着喜服,忙忙碌碌个不停。 鼓乐和戏子从一早就演个不停,时近中午,家人们请客人们请座后,两个青衣小厮,都是精精神神的清秀人,从紫檀屏风后面走出,站在厅口使个眼色,外面鼓乐声止住。 厅上喧哗互相找同门同年说话的声音也静下来,两个小厮高声唱道:“王爷到!”这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院子里戏台上演戏声,还在咿呀。 家人们开始无声无息的上菜,静悄悄的倒满酒。厅上客人们,皆屏气凝神,候着今天的主角,安平王赵赦出来。 一刻钟后,才听到里面隐隐有豪迈笑声出来,这笑声中,有王爷的,也有别人的。官员们看向几个虚了座位无人的桌几,眼红地认出来是哪几个人先进去,先在里面早早陪王爷说话。 在里面的这几位,全是王爷的亲信。 厅上还是没有人说话,有人止住戏台上的小戏子,只有院子艳阳中的西风吹木叶声,不时有动静。 安平王精神抖擞,在亲厚的官员和将军们的陪同下,从紫檀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今天是一身紫衣的衣袍,腰间兽头汉玉带,下面系着一枚透雕寿字儿五福佩。 三十岁出头的安平王看上去,还是年青人。 他鼻梁儿挺直,额头儿饱满,从来犀利的眼神里,今天笑意多多,唇间正发出一声笑,对身边陪着的章古道:“有劳,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我要好好看看。” 官员们露出笑容,齐齐起身拜倒:“祝王爷千秋万代,福寿安康!” 赵赦和颜悦色摆一摆手:“起来,”带着出来的几个人坐下,再让客人们全安坐毕。随着他出来的世子赵佑走到厅中间,头戴紫金冠的世子给父亲叩头:“祝父亲年年康健,寿比南山!” “好!”赵赦含笑应过,命世子起来,对着花簇芙蓉般的厅上看看,再对世子道:“进去给你母亲也叩个头,谢她操劳。今天人多,让她晚上行礼,白天出来看冲撞了她。” 赵佑答应过,往大厅后面的一座大的花厅上去见母亲,这里女眷们如众星拱月一样,陪着有孕的真姐儿。 过一会儿又回来,再给父亲叩了三个头:“母亲说请父亲少用酒,让客人们用好才是正经的。又说父亲免她行礼,让我代行了吧。” 赵赦开怀大笑,旁边就有凑趣的人上来奉承:“世子孝敬,是王爷王妃教导有方。” 好像是锦上添花一般,厅下满面笑容走上来管家,躬身来行礼道:“王爷,京里来了圣旨,皇上赏给王爷东西呢。” 安平王离席整衣衫命摆香案,京里来的乔大人春风满面手捧圣旨而来:“。监军陈良栋有负圣恩,临阵脱逃,不堪为监军。幸,安平王妃智勇过人。”最后赏下来的,是一枚寿字儿白玉如意。 赵赦接过圣旨,命人送去给王妃供好。乔大人笑容满面拱手:“王爷,下官要讨好酒喝,为赶上王爷这好日子,可是一路急行,一路风霜呐。” “哈哈,请,里面请,”赵赦陪乔大人上来,在离他最近处又安一席,摆在世子席面的对面。 商少阳早就看到世子对面无人,对空了一片很是奇怪。现在看来,是安平王京里的眼线,早就告知他有圣旨出京。 商少阳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韦大人抚须暗有自得,这一年的税金,可以让皇帝很满意。自得没有一会儿,眼睛看到旁边安坐的吕大人,韦大人这自得立即下去一大半儿。 这税政上的功劳,也有吕大人一半。有时候,是一大半儿。这吕家老儿被王爷吓破了胆子,居然一老本整不计较得失的认真当差。 韦大人得意之余,心里也有不安。 易宗泽微微一笑,心里觉得自己送姐姐来是对了。安平天这一年来,也是想尽方法挽回圣眷。让皇帝高兴,不外乎几条。 忠心,是人人都会说有;文治,就不是人人都能;文治或可以学,武功就是练出来的。安平王一年里,多多少少扳回了一些。 王爷重又得圣眷,西北的官员们都是喜欢的。韦大人带笑思忖,怎么邀功才好?眼角中无可避免的又出现坐在他身边的吕大人,韦大人面色又暗了暗。 把女儿送给赵赦的韦大人固然是有功,而吕大人,也是功不可没。赵赦举杯,先对宣圣旨的乔大人虚抬一抬,再笑吟吟扫过在场官员们,把这些人面上喜色全看一看,这喜色中也分三六九等。 不过,全是喜色。在场来的人,此时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全是喜色。 “本王母难之日,与卿等同乐,本王心中喜欢。”赵赦说过,把手中酒一饮而干。厅上诸人,就是不胜酒力之人,也全都饮干。 世子赵佑小脸儿虽然绷着,眼睛里露出兴奋。他面前的小杯子蜜酒,也随着父亲早早饮干。 三杯酒饮过,在场有人已经醺然,赵赦是若无其事,再飞起一大爵,徐徐道:“圣上英明过于尧舜,想去年军中,监军陈良栋龟缩其颈,不肯发兵。幸得王妃当机立断,看出他心生二意,欲置本王于生死之地。许将军,这事情你当时是在场人之一?” 与监军的矛盾,韦大人等人心中糊里糊涂。只隐隐听说王妃也在其中,京中有报传来,又说王妃踢了监军,这本来是韦大人一直放在手中的一张牌,不想今天王爷当众说出原委,韦大人心中一惊。 往对面几个西北官员面上看去,大家互相使个眼色。 王爷只宠王妃一个人,不往韦姨娘房中去。韦大人暗中唆动,已经拉拢好些人准备在寻王妃不是,准备对王爷上谏。 赵赦要是雨露均匀,别人也无话可说。他只拿真姐儿一个人当一回事儿,当地官员们,是不满的。 今天寿宴上,圣旨又恰好到来。被赵赦特意尘封的事情,由许金刀口中朗朗而出:“那夜见到王爷烟火。” 一路说到最后,将军们齐齐而出:“末将等恭贺王爷,有如意睿智之人。”这山呼声把文官们吓了一跳,赶快也出席舞蹈而拜:“王妃秀智,是西北之福。” 赵赦含笑再扫过他们,见乔大人也站起来拱手笑呵呵:“下官离京时皇上召见,说安平王妃决断如此,是王爷教导有方。” “哈哈,”厅上想起来赵赦畅快的大笑声,他眸子底处全是爱惜地看着厅上的文官和武将。强龙不压地头蛇,本王不是刚来时候,也算一条地头王。 皇帝在宫中宠信妃子们,有时候也不能自己。赵赦想一想皇上,再比比自己,也可以继续容忍和开导背后寻隙真姐儿的官员们。 吕大人随众拜在前面,安平王笑容不改,但悔意顿生。近几年吕大人越发的能干,安平王不不时的后悔。当初查抄吕大人家,他不后悔;杀几个人,他也不后悔。 后悔的,是王爷几乎杀光了吕大人的心腹门生,全是吕大人常来往的人,在吕大人下狱时,意图劫狱的人。 当年血染街头何等痛快,如今后悔时,无处可医。还有吕大人的两个兄弟,一个死在赵赦书房里,一个死在大殿上。吕三的岳家,是杀了一个满门。 安平王在母难的当日,又生出这样后悔的想法。他想起父亲给自己取名为赦,意思是凡事三思,多有谅人之心。 他就是没有谅人之心,也不能再把送他女儿的韦大人如吕大人一样办理。赵赦微微而笑:“你们起来。” 韦大人,还须调教。 彩袖飞扬,歌舞奉上。章古抢上来到:“王爷,先看我送来的歌舞,你肯定喜欢。”赵赦对他一笑,章古送的美人,从他来到就放得铁紧,多少要去打听人,都不让看到。 微点了一下头,赵赦首肯道:“传上来。” 胡茄轻拍中,手鼓声响起来。一个红色袍子蒙面少女且舞且上来,她个子高挑,舞动着的手腕子雪白,好似羊奶一般细腻。 细腰如柳,脖子好似扭了筋,身姿曼妙中,还带着贵气。随着章古来的一个部落头人露出笑容,这是他的女儿。是章古物色至今,给赵赦留下来的一个绝色。 章古自己快要流口水,还是把她送上来。 易宗泽也觉得胡女炫目,不过他对自己的姐姐舞阳郡主,还是很有信心。 满厅官员的眼光全被旋风一样的舞姿吸引,舞毕章古引她来拜见赵赦,道:“她叫胡日乌斯,是巴根头人的女儿。” 巴根头人也借势上前来行礼,再命女儿:“解下面纱来,敬王爷酒。” 少女胡日乌斯身子扭了一下,似乎娇羞不肯轻易就解面纱。手指轻轻在耳边一转,顿时满堂生辉。 她有别于蒙古人的红色健壮肤色,是雪白的面庞加上深蓝色的眼睛,胡日乌斯的母亲,是异邦人。 商少阳看得有趣,这美人儿果然美丽。易宗泽微微皱眉,这是一个尤物。韦大人等也暗暗心惊,这样一个人到了王爷身边,不会是误国的褒姒吧? “尊敬的王爷,我请您一杯酒,祝你康健如雄鹰,高飞万里。”这位美女胡日乌斯,汉话说得也相当流利。 乔大人也看得有趣,安平王是少年就放荡不羁的人,听说他在西北收敛许多,现在看来还是一样。 看看一旁的威远侯,他是面带笑容,觉得挺不错。 赵赦笑声朗朗,把三杯酒喝过,对胡日乌斯道:“你的歌舞很好,去唱给王妃听,让她也喜欢喜欢。” 赵星上前,引着胡日乌斯往王妃面前去。章古和巴根头人露出会意的笑容,不管是汉人蒙人,引到正妻面前去,应该是王爷有意。 易宗泽很皱眉,又宽慰地心想,幸亏把姐姐今天也送来。对韦大人感激的看看,见他眉头紧锁,易宗泽也很能明白他为女儿考虑的心思。 厅上再上歌舞,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下面州县送上来的一盘子歌舞,也是蒙面舞女。官员们都暗暗好笑,紧盯着为首的舞娘,这一个生得,又是多少颜色? 商少阳目不转睛也对着为首舞娘看,眸子里百感交集。对赵赦看一眼,就是感激。 歌舞方罢欲退下时,赵如上来跪倒行礼:“回王爷,王妃很喜欢胡日乌斯姑娘,已经认了她当干女儿。” 一时愕然,案几后的赵赦才饮过一杯酒在嘴里,正边喝边用帕子拭嘴角,听到这话,嘴里半杯酒一下子喷出来,全扑在嘴边帕子上。 他缓一缓气,嗓子里呛辣上来,差一点儿,自己呛到自己。 赵星送上新帕子,王爷接过继续装擦拭嘴角,其实是在掩口窃笑。小丫头,还有几分手段。 就是真姐儿不这样,赵赦也不担心。此时真姐儿发难,总算擦好唇角的赵赦露出笑容:“好,让人备下东西送给王妃赏她。” 这句话才说过,厅上又上来一个。这次,是王妃身边的丫头碧水,碧水欢欢喜喜上来,跪倒道:“王妃请王爷示下,昨天城外庵里师傅来,说王妃命中有女儿。自她走后,王妃又想又盼,只想膝下有几个女儿。今天见到胡日乌斯姑娘,一见面儿就觉得有缘分。因此让奴婢来回王爷,王妃给胡日乌斯姑娘打扮好,亲自带着她来拜干爹。” 赵赦强忍着才没有大笑出来,这后面还有这一出子呢。小丫头作事,要做周全才放心。他带笑吩咐道:“既然要来,备软轿过来的好。” 碧水还有话,她眼珠子在厅上没有退下的舞娘们身上迅速扫一眼,再对赵赦道:“王妃很喜欢姑娘呢,要留姑娘住几天,又说给她几个好丫头,正在看,又说合府里要找不出好的来,请王爷寻几个才好。” 安平王的大将风度,此时又显现出来。他很正经,嘴角边只有微微的笑容。此时要据他自己说,这绝对是正常笑容,绝对不是笑话真姐儿。 赵赦再点一点头:“我知道了。” 碧水下去,易宗泽吓出一身冷汗来。眼看着州县送上来的舞娘们全退到廊下去,赶快回身对自己的家人低声道:“快让郡主回去。” 眼看着,王妃在寻丫头。她把章古送来的美人认成干女儿,再把话抛出来,指不定下面送上来的美人,全被王妃当成一个异族女子的使唤丫头。 “世子,听说你也有歌舞送来,”赵赦眼光正巧看向易宗泽,易宗泽心如火焚,正要想法子拖延几句让舞阳郡主好换衣离去。听赵赦不疾不徐地道:“且缓一缓吧,乔大人远来,商小王爷远来,易世子远来,远来的客人们,大家干一杯。” 易宗泽第一个举起杯子,发自内心的兴高采烈:“干!”他派的家人,此时是急急往舞阳郡主呆的小院子里奔。 小院子离得本近,没有几十步就到。舞阳郡主身着彩衣,正在对镜理妆。看到家人来抿着嘴儿是止不住的笑容:“该我去了?” 会歌舞的舞阳郡主平时在白石王封地上被人常夸奖,有些显示欲。 家人低声道:“世子让您赶快回去。”易宗泽的第二套方案开始实施,家人不及先对舞阳郡主解释清楚,而是急命旁边的丫头:“和郡主换过来。” 舞阳郡主这一次到王府里来,是背着王府里送去的侍候人,身边跟的是她自己的丫头。郡主会歌舞,丫头们也会。 丫头们急忙换衣时,舞阳郡主气急败坏要发脾气:“为什么要换过来,我都准备好了。”能听到正厅里动静的舞阳郡主和丫头们,已经听到刚才对歌舞的喝彩声。 而且丫头们对着郡主喜滋滋儿的才说过:“郡主要是去,一定人人更喝彩。”兴头已经被挑起来的郡主,骤然被泼上一盆冷水,娇惯的性子已经耐不住。 王府里是个有趣的去处,光说这小院子,雕花门窗绣帘微卷外,海棠树垂丝细卷,妩媚婀娜又风流。 在自己住处坐井观天一年多的郡主,乍来到这热闹的地方,听着外面人声笑语,已经不愿意回去。 “郡主,快些着吧,一会儿要是让您上去,您就得成为王妃干女儿的丫头了。”家人焦急地说过,舞阳郡主怒气冲冲:“她敢!我是王爷的” 再讪讪看看自己的舞衣,还是不肯换衣。自恃美貌的舞阳郡主仰起脸儿哼道:“把事情对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决不换衣。” 家人正要说话,一阵隐隐的声音传了过来。说是隐隐的,是没有大动静。说没有大动静,这声音如潮水一波又一波传到这里众人耳朵里,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往院外看。 院外笑容可掬走进来一个妈妈,交待这小院子里的服侍人道:“噤声,王妃要出来。”大家目瞪口呆中,这才发现刚才那潮水似吸引人的声音,不是有噪声,而是原本两边小院中的欢笑声,试弦管的声音全没有了。 四周,不仅是四周,似乎整个天地间,全静下来。这静中,戏台子上曲调儿声犹在。正是因为还有曲调儿声犹在,更衬得这里安静处寂静好似无人。 舞阳郡主不服气上来,怒形于色道:“我去看看。”这像是王妃出来,倒好似皇后出巡。白石王是不能约束自己治下的夷人,舞阳郡主也很少在家里经过这样肃穆的时候。 再加上准备好的她被一盆冷水浇下来,郡主忘了一件事情。在安平王的封地上,安平王妃的确可以皇后。 她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廊下有各小院的当值妈妈,见郡主出来忙压低声音喝斥道:“留步!噤声!规矩不能错!”这是一院子舞娘,妈妈们当然以舞娘们来对待。 舞阳郡主忍了又忍,面色变了好几变才压抑下来,带着不自然的微笑,不得不随着放低声音停下步子:“听说王妃要出来,我想去拜见。” 两个站得最近的妈妈面上露出讥笑,站得远些守院门的妈妈也带个险些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舞娘的舞阳郡主涨红面庞,又不忿地说了一句:“怎么了,不行?”妈妈们虽然面带嘲笑,到底不是自己家里的人,对于易世子带来的这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舞娘,微笑半带了讥讽道:“这位姑娘好大口气,王妃是随便什么人能见的吗?不要说是你,就是我们这封地上的贵夫人们要见,也得先递呈贴,经过管事的眼送到二门上,二门上王妃的管事再看过” “奴才欠掌嘴!这院里,还敢说话!”一个管事的恰好踱到这边,在外面声音不高不低的喝斥。见妈妈们欠身子赔罪,再往前面看去:“那地上炸得不好看的炮纸,快捡走!” 舞阳郡主和丫头们面面相觑,这一场羞辱小,郡主眼中泛起泪花,几欲夺门而去就此离开。她心中明白此时不能这样做,唯一能做的,是恨恨瞅着这里几个妈妈的模样儿,以后,让你们认识我是谁! 她不肯走,站在这里准备看看王妃长什么样。难道是天仙,难道还能再好了去?姐弟皆俊美的舞阳郡主不信还有更好的人。 闹这么大的动静,不见王妃来。妈妈们见这一行人都伸长脖子往外面看,不由得互相使着眼神好笑。 王妃没有起身时,这外面就要静肃。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没见识人,还以为王妃后脚儿就至。 宅子里鞭炮声也停下来,丝竹声也停下来,戏台上的小戏子也停下来。空气中静籁,唯有翠鸟儿宛啭,西风带着菊花香行过。 等得不耐烦之际,才听到有脚步声行来。这脚步声细细碎碎,来了不少人。舞阳郡主一直被威压到现在,人也不敢再放肆,见自己不是正对着院门怕不能早看到,悄无声息动着身子,裙下脚步慢慢移到正对着院门。 移过来时,就见到远远翠径上香花捧枝中,行过一行人。这行人足有十几个,身上衣饰和头上首饰都是明晃晃,离得太远看不到人面庞,只觉得衣衫华丽不可方物,香气虽然远似闻到扑鼻。 这行人中间,高挑着一个华盖,华盖下是一乘软轿。软轿在人肩膀上,是高处有风。软轿两边为遮风还有挡帘。 华盖闪烁华彩,在菊香和桂花香中,过去了。 就这么走了,而且就这么走一趟,八不沾九不连的地方,全要肃穆。舞阳郡主的自尊心再一次被狠狠羞侮一番,今天她遇到的羞侮可真不小! 当着面指着鼻子挖着脸羞侮人,别人或许还会觉得本人过嚣张。而舞阳郡主无形中被王妃威仪所伤,是王妃压根儿没出招,而郡主,已经遍体鳞伤。 也羞侮过人,而且觉得当面指鼻子挖脸才叫羞侮人的舞阳郡主,今天深刻尝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羞侮。 那秋日艳阳照耀下的精致华盖,那华盖下曳曳而去的软轿。这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什么样金尊玉贵的人,才能坐在这华盖下,才能在别人屏气凝神快要不敢喘气儿的时候,大摇大摆带着丫头们穿过这里去见王爷。 只会用言语,只会用巴掌等动作来羞侮人的舞阳郡主,觉得自己面庞上,一层一层面皮被揭下来,觉得浑身上下紫涨的感觉,从脚开始一直涨到头。 偷眼看院子里的妈妈,王妃出来她们当然是面带笑容目不斜视。没有看舞阳郡主的她们,被舞阳郡主偷看,打心眼里儿,郡主觉得她们面上的笑容是在笑话自己。 眼神儿再悄悄地转到左侧,那里栏杆上雕着的花儿,来到时夸精巧,以为在夸自己以后的家。现在觉得那玉兰花c海棠花甚至这满院子的西风,也是在笑话自己。 西风若不是讥讽意,何故无缘吹衣衫。 舞衣上轻纱半飘起来,提醒郡主此时是个舞娘,提醒郡主那西风中稳稳只微摇曳的华盖,是何等的尊荣! 王妃还没有一言片语,郡主已经震慑伤心。好似那华盖下是金凤凰,而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秃毛嫩鸟儿。 西风飒飒香满宅院,舞阳郡主素日想到的争宠心,这就灰了一大半。 她几步奔回到房中,对着理妆的镜台潸然泪下。泪水,扑簌簌落在镜台前。“我要回去,现在就回去。”舞阳郡主哭着这样说过,起身把自己身上衣服用力撕扯下来摔在地上,再哭着道:“备轿,我要回去。” 什么样的伤痕最深,就是这种无形的,别人还没有动静,对方已经伤透的伤痕。 华盖下的王妃,此时到了厅下。厅上人也早就候着,只在默默饮酒。赵赦才和乔大人对饮过一杯,见真姐儿姗姗到厅上,步上台阶时,赵赦才起身。 王爷起身,所有人都得起身。世子早就迎出在母亲膝下牵着她的手而来,而王爷缓缓步出案几两步以示迎接,韦大人的心里又好似被巨锤狠狠撞了一下。 他恨不能去拦阻王爷,不需要这样对王妃,不能太给王妃尊严。他低头,把眼光放在赵赦脚下的丝履上,一步c两步 好在赵赦这就停下来,韦大人才悄悄吐了一口长气。吐了一口长气过,又担心地四面看看,生怕被别人发现。 别人,把眼光只放在刚走上来的王妃身上。他们先在王妃身子上一扫,见身孕还没有显怀,再去看王妃的丽容。 花开跟在王妃身后得意洋洋,在沈家长大的花开对赵赦格外推祟和格外臣服,就是真姐儿这诸般荣耀,全是花开在沈家时,想也想不到的。 眼角看到厅外摆着案几后坐的人,郁新傻呆呆看着王妃。花开心中窃笑,听说这秀才今年中了,看这傻样儿,哪里像中了的人。 胡日乌斯走在王妃丫头后面,才见一面的胡人居心如何难料,丫头们还是小心的。 沈王妃光华丽色,娇容灿然走过来,她悠然自如的笑容,仿佛凝聚日头绚丽在唇边。对赵赦刚要行礼,赵赦已经摆手:“不必,过来吧。” 王爷先回身安座,对着两边站起来出席的人虚压一压手,漫不经心地道:“列位,坐吧。”众人不敢坐,看着王妃在王爷身边坐好。 世子赵佑习惯性的想要贴到母亲身边去,又想起来母亲有了小弟弟,只得小脚步踢哒着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众下人等,这才各自归座。 “表哥,我前儿做梦,梦到我要有女儿,可巧儿这姑娘生的面容和我梦中见到的差不离儿,我喜欢她,留她住几天,给她选丫头,表哥你意下如何?” 王妃脆生生说过,再对胡日乌斯嫣然有笑容:“快来见过干爹。”章古从刚才就一直后悔到现在,早知道如此,这个美人儿应该自己留下另送珠宝过来。 巴根头人是喜欢的,他笑逐颜开看着自己女儿去拜王爷。赵赦极其随意地道:“赏。”手在案几下握着真姐儿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拧了一下。 真姐儿嘴角边噙笑,眸子里有几分俏皮,再对赵赦道:“听说还有别的歌舞在,我要选丫头呢,快演上来才是。” 别人先没有怎么样,商少阳先急了,目光对着赵赦求救过去,赵赦示意他安心,道:“今天你们来,本王也有物奉还。”他手指在四面厅上一指:“这厅上凡有的东西,各位走时可以自取一件,以为本王的心意。” 厅上,挂着字画。贴墙的阁子上,摆着珍玩。客人们哄然潮水一样喜欢了,这字画进来时就看过,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也可以赏玩。珍玩也是,不是不菲的价值,却是形态各异,都是娱目的好东西。 商少阳更是喜上眉梢,他站起来拱一拱手含笑:“王爷,我不要死物件儿,给我活物件儿行吗?” 赵赦问道:“只要在这里的,你只管说过。”突然又装着心惊:“你要敬王妃酒,那可不行。”真姐儿笑得眉眼儿弯弯,还是表哥最好。 瞅着今天的赵赦,格外打扮得英俊。紫袍上刻丝团花全是寿字,头上寿字儿金冠,是真姐儿早早命人预备自己看过的花样。这寿字包围着的面庞,是平日看惯的刀刻斧凿般的棱角分明似英俊。 这英俊,直姐儿觉得看不够。 商少阳哈哈笑了两声,对赵赦道:“我正有此意,王爷既然不许,请另赏一件。”赵赦侧过面庞问真姐儿:“给不给他?” 真姐儿当然笑眯眯:“表哥给他。”眼睛又担心的在花开身上扫一眼,手心里又被赵赦捏了一下,赵赦带着好笑对商少阳道:“你只管说来。” 小丫头被自己要赏花开给人吓怕了,一有事儿先看花开。 “下面州县送给王爷的歌舞,我相中一个人,请王爷赏我。”商少阳话一出口,王妃笑得更是嫣然,转一转脸儿对赵赦笑得讨好:“表哥,你说话可不能更改,给小王爷才是。” 花开,和王妃一起松了一口气。 厅上人人含笑,商小王爷有趣,人家送王爷女人,他跑来要女人。有几个色心重的色鬼儿,见舞娘们听吩咐进来,都在心里惦量自己的份量,能不能也要一个。 为首的蒙面舞娘身子颤抖着,随着众人伏在地上。她在面纱内泪如雨下,抬眼看向赵赦时,是深深的感激涕零。 王爷,果然说到做到! 商少阳也眼中有了水光,抬起手指对着这为首的舞娘时,嘴唇哆嗦了一下才一甩头朗声道:“请王爷把她赐我吧。” “归你了!”赵赦毫不犹豫说过,对赵星道:“现在就送到小王爷住处去。” “慢着。”真姐儿起了疑心,她微眯着眼睛看着这舞娘,越看越熟悉。对着诧异的商少阳和身子一震的舞娘,真姐儿笑容可掬招手:“你过来。” 舞娘脚步蹒跚着到真姐儿面前伏拜,口中轻泣道:“小舞,谢王爷王妃大恩大德。”真姐儿心中轰然一声,控制不住的对赵赦露出惊奇的目光。 随即这惊奇转为不乐意,表哥,几时找到的小舞?随即心中明白,小舞从这里走以后,就应该没有离开过表哥的视线。 一个女人手头又不宽裕,在外面风风雨雨多少会遇到一些。表哥伺机出现,表哥伺机说服,表哥他唉,真姐儿心里很佩服! 这才是王侯将相的手段,不过终有遗憾,真姐儿轻咬嘴唇,委屈了商少阳的妻子展夫人,也委屈了小舞。 现代人思绪时有会出现的真姐儿,对赵赦深深地看去。她最近对赵赦跟脚踪儿跟得紧,现在一比,才发现自己这些小伎俩,全是小儿科。 或许,轻咬着红唇的真姐儿突然也委屈了,表哥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思。 猜到赵赦知道自己的心思,而又不说,真姐儿很委屈相当委屈,又拿人家当小孩子看呢? ------题外话------ 今天十一号,本月过去了三分之一。仔仔当初想的能在月票榜上呆十天,就觉得满意。以后多呆一天是一天哈。感谢投票票的亲们,感谢你们支持小小王妃驯王爷这本书。 已经到了这个成绩,请亲们容仔仔进取一下,后面快要追上了,要被咬屁股了。亲们,还有票们的亲们,先给了吧。 呜不要被追上,给票票求票票拉票票大行动开始,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姐儿知道了 易世子的家人重新上来回话,得知舞阳郡主被送走后,易宗泽狠狠松口气。免费电子书下载差一点儿,不是要认成干女儿,就是被当成干女儿的丫头。再不然,王爷要拿舞妓送人。 舞妓,能有什么身份?易宗泽对出这好主意的韦大人看去,见他目不斜视不看自己,只对着面前一盘子菜出神;再看左俊杰,也不看自己,只和身边人拼酒拼得痛快。 这西北的一文一武,如今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酒宴一直到晚上,真姐儿下午就不再出来,让相得的几位夫人陪说话。晚上哄着佑哥儿陪自己用饭,用过佑哥儿要看烟火早早跑开。 月色如水般澄净,真姐儿伏在榻上想着小舞终有疑问,让花开去看赵赦在哪里,花开回来悄声回道:“王爷在书房里,我虽然没有进去看,却看到商小王爷的夫人往里面去。” “你可告诉了别人?”真姐儿支肘半坐起来,花开有得色:“怎么会呢,我是花开呀。”花开现在不多嘴。 真姐儿让她:“取衣服来,”花开手中已经送上一件翠色织金牡丹花色锦袍,又翘一翘鼻子:“在这里呢。” 出去喊软轿,真姐儿坐上到书房外花榭下停下:“我晚上用得多,和花开在这里走走。”带上花开慢慢走过花林,见前后无人花开小声道:“王妃是给王爷留着颜面?这一着可真是高。”真姐儿扑哧一笑:“不是。” 百思不得其解的花开扶着真姐儿,走上两步又小声道:“要不,我去书房通报过再走,秦妈妈说男人是死要面子的,咱们给展夫人留点儿空,让她好离开。” 花开很是诚挚,王爷从回来就在王妃房中,王妃又有身子,今天多用了酒贪一下也是有的。对着真姐儿亮晶晶的眸子,花开期期艾艾把这话说过,真姐儿又扑哧一笑:“你呀,弄错了。” 也难怪花开会想错,真姐儿初听到有一瞬间,也错会了意。 “王爷会在书房中会女人吗?”真姐儿点了一点,花开很是纳闷地道:“是呀,”她依就错误的想下去:“兴许,王爷今天不一样。” 见王妃不乐意,花开忙改口,急切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埋怨自己:“早知道是这样,应该让轿子到书房门前来。”再转一下头回身看:“我喊妈妈们来送王妃过去。” “不必了,只有几步路,不必惊动人。”真姐儿微微笑低声再重复一下:“不必惊动。” 主仆行到书房门外,赵星匆匆出来:“王爷会展夫人。”真姐儿扶着花开的手,月下迎风而立,笑眯眯道:“我能进去吗?” 赵星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道:“王妃请。” 门帘打起,花开留在房外。目送王妃进去,花开心里打小鼓儿,不时侧耳听听,引得赵星悄声问:“你几时会偷听的?” “说我呢?我今天耳朵不舒服,要动几下才好过。”花开装着摇头晃脑,把赵星的话岔开。 房中,真姐儿已经坐在赵赦膝上,飞红面庞看地上伏地的展夫人,她抬起头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笑话。 惊愕,不必了,虽然真姐儿初听到,以为赵赦又偷腥。再一想,隐隐有小脾气。几次三番问赵赦,商少阳成亲与表哥有没有关系,得到的都是赵赦一本正经的回答:“与表哥有什么关系?” 现在小舞也好,展夫人也好,全是赵赦一手操纵。 进来就被王爷安置在膝上的真姐儿,因羞涩而把责问忘在小脑袋后面。 耳边,还是王爷轻轻在问:“想表哥了?”真姐儿瞄一眼还伏在地上的展夫人,自己进来她就是这样跪地大礼迎接,现在表哥不管她,她也不敢起来。 对赵赦使个眼色,让他看看还跪在地上的展夫人,真姐儿张开小嘴儿刚要说夫人起来,面颊被赵赦轻轻捏在手里。 把真姐儿白里透红的面庞对着自己,赵赦微笑再轻问:“晚饭用了什么?这天秋凉夜风重,怎么又私下里跑出来?” 真姐儿初来时的想和赵赦计较他又骗人,对展夫人夜会的好奇心,认为展夫人还跪着有些不妥的话,在赵赦的问话下,变成一句:“表哥还不回去。” 话出过口,真姐儿腾地红了脸,夫人听到耳中,会认为自己来喝醋的。 自己才不自在时,赵赦呵呵笑:“果然是想表哥,啊,我和你同回。”把羞涨面庞的真姐儿还按在怀里,赵赦和颜悦色对展夫人道:“夫人,可退去。” 衣饰轻响声中,展夫人恭敬回答:“是。”再拜一拜,仍然是不敢抬头,就这么欠着身子垂头,慢慢的退出房门。 月下,她半侧着的花容和月貌,让真姐儿也看得心旷神怡。展先生的族妹,和他一样风姿过人。 门帘放下,里面的王妃不得再看展夫人的身影,花开,是看了一个究竟。看究竟的花开不无解气,嗨,我们家王妃一到,诸人退后。 在花开眼中,是真姐儿又一次来拿奸情。 听门帘再次轻响,是有眼色,也没有随着花开走神的赵星打起门帘。赵赦怀中抱着真姐儿出来,走下台阶,双手搂着赵赦头颈的真姐儿,对花开笑了一笑。 会错意的花开,又一次弄错。对王妃回一笑,觉得主仆之间又多了小秘密,王妃今天,又赶出去一个夫人。 真姐儿虽然从来不和花开说王爷的风流事,不过以花开来想,王妃怎么能受得了。 前面高大身影和真姐儿在低语:“真姐儿,孩子生下来以后,会不会再想着离开?”由今天真姐儿乱收干女儿,王爷突然想到问一声。 “人家没有说要走,表哥又来说了。”真姐儿轻轻咬了赵赦一口:“表哥要赶我走?”赵赦低沉的声音也附到真姐儿耳边去:“表哥想问你,要是表哥不再纳别人,真姐儿会怎么样?” 真姐儿有一下失神,她一直不知道赵赦心里变化,她一直按着自己想要的去努力。表哥说不要人?真姐儿不敢相信。 虽然不敢相信,声音也变得甜甜糯糯:“表哥,你是说真的?”赵赦黑曜石似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微泽,他深深地对着怀中小妻子:“表哥几时骗过你?” “骗过的,”真姐儿一只手扳着赵赦头颈,一只手指在他肩头上点一下,嘴高高噘起:“为什么不促成小舞?”手指再点一下:“又说展夫人之事和表哥无关?”手指再点一下,不依地道:“全是骗真姐儿的。” 赵赦一笑,月下看起来丰神俊朗不弱于展祁,王爷,本来就是斯文和阳刚并存的英俊人。月色清晕,把赵赦斯文儒雅的一面发散得淋漓尽致,他轻笑着纠正真姐儿的话:“那叫瞒着你,小丫头,小白眼儿狼,就知道走的小白眼儿狼。” “我才没有呢,今天晚上我听到表哥会夫人,不是赶快来找你。”真姐儿很是不依,再借着月光嘻嘻一笑:“而且我呀,让软轿停在外面,我知道表哥会夫人,是件机密事情。” 是这个原因,而不是为捉奸,真姐儿才让软轿停在花林外。“咦,花开不见,她一定是去让轿子回去了。”真姐儿对着赵赦皱皱鼻子,忽然很小心地问道:“是真的吗?” 表哥不再纳新人。 这变化来得太快,真姐儿看看天上月色,嘴里喃喃道:“月亮今天晚上,居然不论方向的出来了?” 赵赦笑了一声,一只手负着真姐儿重量,腾开的一只手在她额头上敲敲,再问:“这里面的糊涂,足有一脑门。” 秋风吹得真姐儿缩一缩脖子,往赵赦怀中再缩一缩,见赵赦为自己盖紧衣袍,又问自己:“要是表哥纳新人,真姐儿是还要走吧?” “是啊,真姐儿会自己住,自己什么都可以。”真姐儿抓住时机,小小的吹着牛皮。不过又扁嘴:“哪天表哥又不要真姐儿了,得盖个不偷工减料的房子打发我才成。” 夫妻相视而笑,真姐儿继续吹自己的小牛皮:“我可以当侠女,可以行侠仗义,当然到危险的时候,佑儿会喊父亲再来。表哥你来不来?”真姐儿笑嘻嘻:“来吗?” 像是应验着王妃这句话,绿林中一溜儿火光起来,有人高声喊:“拿刺客!”真姐儿眼睛一下子溜圆,刺客?她精神忽然抖擞,在赵赦怀里挣挣身子:“有刺客,我去看看。” 赵赦含笑把妻子放到地上,对着她莫明兴奋的小脸儿,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真姐儿,去那边。” 愣住的真姐儿不满,居然不拦着?要是以前,有点儿危险的地方,表哥都要先训斥:“安生呆着。”今天,不一般? 看看自己的空空双拳,真姐儿怅然:“我没有剑怎么办?”人家是孕妇,也要上前?才喊过自己去看看的真姐儿,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身边有树枝,赵赦伸手拧下一根,几下子掰去小枝叶,递到真姐儿手上,嘴里轻哄着:“乖,不是自己样样来得,表哥的安全,就全靠真姐儿了。” 塞到手上的小树枝让真姐儿无语,她看看手中树枝正要抗议,听赵赦又含笑:“你用惯木头剑,多好。表哥为让你能行侠仗义,才教你木头剑,方便你随时有兵器。” “那我去了,表哥,你在这里等着。”真姐儿说过,转身在西风中姗姗然行开。行过几步,避开小石台后面去,心中嘀咕。 是刺客呢,表哥真的不跟来。站了一会儿见不到赵赦来,真姐儿开始嘴里嘀咕:“真的生真姐儿气?真姐儿要走也是不得以,表哥要有别人,真姐儿只能走。” 身后传来笑意盎然的一声“哼”,真姐儿大喜,回身扑过去:“表哥,你几时来的?”一直侧耳朵听,都没有听到。 赵赦重新抱着真姐儿:“傻丫头,刺客还远着呢,就有刺客,也不用琉璃宝贝出面。”真姐儿扳着赵赦头颈得意:“所以我没去,我听出来呢,刺客全在二门外,这里,是进不来的。” 府中暗哨无数,真姐儿渐管家时,也知道得很清楚。 挺直的鼻梁上被刮一下,赵赦疼爱地道:“底细全让你知道了,你想走,没门儿!”重回这温暖的怀抱,真姐儿笑靥如花:“大将军,咱们去看看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想看看的。” “不用看,一会儿听人回话多好。”赵赦抱着真姐儿,径直往房中回去。 回到房中赵辰就跟上来,赵赦怀里还抱着真姐儿,漫不经心地道:“是哪里有事?”赵辰回道:“是商小王爷处有刺客,小王爷请王爷过去。” 真姐儿极老实:“我自己安生呆着。”身子随即被放在榻上,赵赦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真姐儿:“表哥就回来。” 出来,赵赦信步往商少阳的住处去,边走边问赵辰话。 商少阳住在王府西北角,他此时气喘吁吁才从刺客身上拔出自己的剑,只着亵衣的他对床上裹着绣被发抖的小舞道:“不用怕,这个人,你也认识。” 地上死去的那个人,黑色蒙面布巾摘下,露出与商少阳相似的面庞。这是商少阳的兄弟,也就是调戏小舞,被商少阳所伤的那一个。 虽然是认识,不过是死人。小舞还在发抖,嗓音里儿也发颤:“他,真的死了?”商少阳在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笑坐回来:“不用怕,跟着我是什么日子,你早就应该知道。” 两个人正在欢爱,这一会儿被刺客打断,商少阳才问小舞:“这几年,你在哪里?”小舞垂下眼敛,头一年独自在外,也遇到过登徒子,也遇到过不如意。这些事王爷循循交待过:“你愿意说,也可以。不过依我看,你不说最好,免得,以后被商王府的人笑话。” “我去投奔我的一个远房姑姑,我一直听说她在西北住,去找了一下居然找到。”小舞垂泪,她是想到自己没有被安平王安置时,独自在外的生活而落泪:“姑姑年纪大不能谋生,不得已我重操旧业,正好王爷做寿,县官强命我过来。” 商少阳抚慰的含笑看看,又欣慰:“王爷说县官送上来绝色歌舞,他先看了一眼,不想还认得是你。先知会我来认,果然是你。” 其实赵赦在那一年说服小舞不成,一直让人跟着她离去。他在对商少阳的信中,也明说此事,并把小舞的点点滴滴全写在信中,直到告诉商少阳,小舞姑娘不再糊涂,愿意回到他身边。 对着窗外月色,商少阳道:“我妻子是个贤惠的人,真的很贤惠,而且很能干。”他笑看小舞:“她不会难为你,不过你得对她恭敬才行。” 展夫人在成亲后,是让丈夫满意的。小舞虽然知道安平王为自己撑腰,却不知道展夫人的来历。见商少阳这样说,小舞瑟缩一下,她心中陡然有了一根刺一扎,再想到王爷的叮嘱,小舞弱声道:“知道了。” 商少阳一笑,在小舞耳朵上拧一拧:“以后,不可以再由着自己性子,我虽然爱你,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你,妾与妻不同,我是会管教的。” 这句话,又让小舞轻颤,见商少阳穿衣服,又对着自己发愣:“你还坐着做什么?起来穿衣服,你不帮我穿衣服,自己也要穿。这里有刺客,一会儿王爷肯定过来。” 小舞无言起身穿衣,心中觉得嗖嗖的冷气直冒。这个人,不是几年前爱自己的人,不再是那个懵懂着投入爱情的小王爷。 房外传来恭敬的声音:“少阳,我可以进来吗?”商少阳露出笑容:“进来吧。”再对小舞道:“是我妻子。” 小舞瞪大眼睛看展夫人,见她身子轻盈,步子好似弱水般,在月光中滑进来。面上是含笑,对地上死人看一眼也不害怕,对床前小舞看一眼也不忧愁。 月色淡淡在她眉角,烛光跳跃在她眸中。展夫人走到丈夫身前,亲昵地为他理一理腰带,用娇羞的语气道:“你呀,居然还没有弄好?” 商少阳皮着脸嘿嘿一笑,才拧过小舞耳朵的手在妻子面颊上抚摸一下,温柔道:“等你来帮我穿。” 展夫人轻轻一笑,商少阳也是一笑相对。小舞觉得自己在这房中,好似不存在。她呆呆地看着展夫人,觉得这位置应该是自己的。觉得这纤手抚着商少阳的衣饰,也应该是自己。 紧接着小舞打了一个寒噤,要是自己处在展夫人的位置上,看到丈夫同别人才欢爱好小舞突然糊涂了,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就为着午夜梦回,自己时常流泪喊他吗? “你是小舞?”展夫人帮丈夫理好衣衫,眸子明亮看过来。商少阳清清嗓子唤道:“给夫人行礼。”再对展夫人陪笑:“王爷说给我的。” 正厅之上,人人听得清楚这是小王爷自己要的。此时展夫人也不计较,只是带着温柔敦厚的笑容对小舞道:“既然是王爷赠的,你以后,与别人不同。” 商少阳笑逐颜开,小舞低下头过来行礼:“多谢夫人。” 她伏在地上时,突然泪流满面 赵赦来到时,展夫人带着小舞已经离开。安平王对着死人看上几眼,突然勃然大怒:“你父亲这般恨我,竟然让你兄弟在我这里刺杀你,亏我在你父子之间,费了许多神思!” “王爷,今天这事是明摆着要挑拨你和父亲之间的情谊,这事情我回去自会辩明。我二弟干下这糊涂事,既要害我,又欲污王爷名声,我,决不放过!” 商少阳慨然拍着胸脯:“一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安平王冷笑:“好!不过,我也去信给商王,和他也说一下。” 两个人交换过话,赵赦命人:“棺材铺子里取一口棺材,这是商王的小王爷,不可以太简薄。”再对商少阳道:“如果你父亲不信,本王,亲自去对他说!” 商少阳诺诺送出赵赦,再进来对着地上尸身看着,唇边也冷凝出寒若雪花的笑容,低语道:“二弟,你太不自量力。” 来看过的安平王又回到书房,喊来候在这里的展祁:“事情已成,让咱们在商王处的人盯着,不要让商王伤了商少阳,还有,二小王爷身边的人,可以回来了。” 敢到安平王府来刺杀商少阳,当然是有陷害安平王的意思,也是有人挑唆鼓动才敢成行。王爷手指在小桌子上轻叩几下,商王有五个儿子,现在和商少阳争位子的,还有几个? 抬眼见到展祁还在面前,赵赦沉下面庞:“还不走?”王爷最近时常不待见三位名士先生,展祁还要陪笑解释:“回王爷,这春闱的事情,是这样的。” 赵赦黑着脸,听展祁舌绽莲花胡说一气:“我头天儿喝了一壶凉茶,进考场后那茶弄得我翻来覆去的难过,所以没考好。” “那俞道浩呢?你们三位名士,应该互相知道!”赵赦没好气,名士动天下,要高中才行。这三位倒好,和郁新一科下的科场,科闱还将就着过,春闱发出榜来,名次还不如郁新。安平王从秋闱的名次上就看出端倪来,早早去信知会京里书房的幕僚,这仨名士要是春闱丢了王爷的人,让他们不用殿试了。 这人,丢在科场的榜上也罢,不用丢到皇上那里。 现在,展先生来找理由了:“俞先生,听说他头天酒吃多了,在考场里害酒病,一直到出考场才好。” 赵赦冷冷哼哼一声,出了考场就找人喝得大醉,这酒病就此好了。 “还有张先生,听说太思念妻子走了神。”展先生一路瞎掰下去,赵赦听得啼笑皆非。一个喝了凉茶破肚没考好,一个害酒病没考好,一个害的是相思病没考好,安平王不揭穿展祁的谎言,很有耐心地和他绕下去:“视功名为粪土者,本王也佩服。不过你们跟的是本王,本王利欲薰心,你们也得跟上!” 说过忍着好笑,阴沉着脸负手起身:“下科秋闱不进前十,枉称名士。”王爷拂袖而去,留下展先生在后面嘴里小声解释:“名士自风流,与功名无关。” “先生,王爷都走了。夜深乎,先生卧书房乎?”赵星进来打趣展祁,三位先生对功名都不感兴趣,春闱丢了王爷的脸面,王爷一直气到现在。 月色深明,赵赦赏着月色又有诗兴。寻常有兴时最爱的是三位先生在身边高谈,今天兴致初动,王爷就悻悻然,这三个混帐,把本王的脸一直丢到京里去。 想当年安平王自己下科场,也没有这么费劲。 “赵辰,”赵赦回身喊跟在身后的小厮,怒道:“去告诉三位先生,还指着他们教世子,他们想和世子一科下科场吗?是不是要拜同一位老师!” 赵辰绷紧面庞答应着,转身离开王爷去传话时,咧得不行,笑得肩头抽动。王爷这话,明儿学到书房中,是三位先生的一大笑话。 带着怒气赵赦回房,一进来见到真姐儿苍白着面庞抬起眼眸,赵赦不无歉意:“吓到了你,我在和那三个混帐生气。” 话音刚落,真姐儿轻盈的奔跑过来,赵赦赶快急走两步接在怀中,着急地道:“你不能跑。”真姐儿掉下泪珠含笑:“我知道,我当心着呢。”把手指中挟着的信给赵赦看,真姐儿含泪问道:“这是真的吗?” 这是赵赦刚才留下来的信,信中,是楚安王备加苛责的语句。对于赵赦退亲,楚安王是恼怒万分,信中说要和赵赦到御前去打官司。 “既非小儿黄口胡言,又非童稚偶发狂语,冰人红线俱全,尔无颜面尚可,本王何以见人?”楚安王的愤怒见于纸上。 真姐儿凝眸,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哽咽道:“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因为这三门亲事都不好退,真姐儿觉得毫无希望,才会坚决生出走的想法。 赵赦微笑抱着真姐儿:“傻孩子,你自己不会看。”真姐儿哭着扑在赵赦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的身子:“表哥,呜” “我为让你喜欢,让你好好安胎,你这样,倒成了表哥的不是。”赵赦无奈,把泪人儿抱起来轻抚:“不要哭了,再哭表哥不喜欢。” 真姐儿很想大哭一场,听到赵赦的话后忍一忍泪:“嗯。” 小泪人儿哪里忍得住泪,近一年多在她心里时时想,刻刻思的事情,今天一下子得到赵赦的认真答复,漱洗后在床上睡下的真姐儿,依在赵赦怀里还在抒发心情。 “不想离开表哥,真姐儿要照顾表哥,不过表哥有了别人照顾,真姐儿只能走了。”真姐儿嘟嘟囔囔地说着,眼角不时沁出泪花儿。 赵赦在给妻子抚着胸前,借机在最柔软处摸上几把,摸得自己动心时,正在诱拐真姐儿的小手:“该你了。” 真姐儿红着脸,那眼睛里还是含着泪。看上去,好似王爷在强迫一样。赵赦随便想想就是一个主意,一面起劲儿揉着妻子香肌,一面悠然道:“再哭,就拿花开赏别人。我记得新提拔上来的将军,最好女色的那一个叫什么来着?” “表哥,”真姐儿抱怨着:“你饶了花开,放过花开的主子真姐儿吧,要给花开正经许一个人才行。” 赵赦搂着真姐儿舒舒服服了,说话就中听的多:“那就不给。”再不怀好意一笑:“依表哥说,留着花开在家里,几时真姐儿不讨表哥喜欢,就拿花开赏人。” 真姐儿嘟嘴,还要买好赵赦,眼睫上还有泪的她笑靥如花:“这样事情,不会是表哥干出来的。”再抱怨赵赦:“表哥帐下,怎么忒多好色的将军?” “你懂什么,将军们血雨里杀出来,回到后方当然好好享受。”赵赦说过,见真姐儿嘴噘得更高,取笑道:“食色性也,夫子的话,你难道也忘了。” 把真姐儿狠狠一亲,再打趣道:“这叫见色心喜,”不等真姐儿喘息,又狠狠亲了一大通,是调侃:“秀色可餐。”最后怅然和真姐儿睡下:“现在只能等着。” 真姐儿被亲得晕晕乎乎,听到这话又嫣然笑起来。凑到赵赦耳边悄声道:“真姐儿喜欢你呢。”赵赦耳朵又不好使了,摇头:“听不见。”真姐儿笑嘻嘻咬了咬那耳垂:“现在呢?”赵赦手指指嘴唇:“咬这里,才听得到。” 红唇啃咬上红唇,笑眸相对着笑眸。真姐儿直到睡去,还沉沉地想着,这事儿,是真的吗? 千家万户的灯火在夜晚中渐熄去,舞阳郡主还在痛哭。旁边丫头们束手无策,不时往外面看易宗泽回没有回来。 偏偏易世子今天在王府里要痛醉,他不肯早回来。难得的一个结交人的场合,易世子借着和王爷交好的份儿上,寻找有能耐的将军来结交。 直到深夜,门外响起马蹄声,丫头们从房中欢声急急出来:“世子回来了。”这几个人,全是舞阳郡主带来的丫头。 王府里派来的服侍人,全在房外候着。 这小院平时也是热闹的,主要是人太多。舞阳郡主要嫁进王府,跟的人当然不能少。王府后宅虽然不是打架的战场,多几个人却比少几个人好。 欢声而出的丫头们,把易世子簇拥进来,七嘴八舌的悄声告诉他:“总算回来了,郡主伤了一天的心。” 回来时是近中午,午饭也没有捞到吃,舞阳郡主就伤心而回。回来关门闭户,进出只有她的服侍人,又闹了一晚上,也还没有消停。 院子里站着的王府服侍人大家抿着嘴儿笑,不知道郡主怎么了,不过明天要去回王爷。郡主自来到封地上,破天茺的昨天出门儿,结果泪眼汪汪回来,再就哭到现在不进水米。 有什么伤心事儿也罢,只是算是王爷客人的郡主不进水米,这事儿就不小。 彩衣斑斓宝带飘扬,带醉的易宗泽被丫头们拉拉扯扯还在大笑:“好丫头们,一个一个地扶着我,我有了酒,哪里经得起你们揉搓?” 世子素来倜傥,又不是草包。丫头们心里早有他,此时嘻笑着挽臂的挽臂,扶肩的扶肩。就是房中的舞阳郡主,也听到这一阵香风笑语声:“郡主不舒服,世子回来得这般晚。” 舞阳郡主轻轻啐了一声,这般丫头们,都是没廉耻的。想到没廉耻三个字,舞阳郡主又想起来自己在王府中受的羞侮,以袖掩面:“呜呀”又重新哭起来。 白天怕别人听到不敢哭得大声,见兄弟回来有了主心骨儿的舞阳郡主,大放悲声。 “姐姐,兄弟来了,”易宗泽近房门外听到哭声大作,也不和丫头们嘻闹,急忙进来看视。见姐姐花容不整,衣衫也因泪痕而凌乱,正垂头哭个不停。 “世子,郡主,”外面先招呼一声,这小院里的管事妈妈才进来,担心地道:“郡主从回来就身子不快,我说回王爷去,郡主说不让,如今看来,是病得不清。郡主是个柔和人,怕惊动王爷,如今世子回来,请世子示下,明天还是去回一声吧。” 和下午听到这话一样,舞阳郡主惊跳住泪:“不要,我没事儿,就是怪世子回来晚了。”管事妈妈回话在外间,里间的舞阳郡主不会被她看到,也急急擦拭面上泪水:“不要去回,我在这里劳动王爷许多,平白没有事儿,不要去给王爷添麻烦。” 主要这哭的原因,太丢人。 易宗泽徐步踱出来,笑容如玉取出金瓜子儿赏给管事妈妈:“你很关心,这是王爷教导出来的好人儿。这个赏你,王爷相待甚诚,小事也去回我也不安。”易世子笑吟吟先安抚这院子里的别人:“有事儿,我自己去回。” 郡主大放悲声,管事妈妈不能不来表现一下,谢过赏出来,明天当然还是要去回的。 房外易世泽让舞阳郡主低声,因为不明白什么事情伤心,含笑道:“这里不比家里,凡事要想到还有别人在。”见丫头们搬好一把红木四出头官帽椅,易世子坐到姐姐身前,关切地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王妃太气人!”舞阳郡主说过,易宗泽大惊:“几时见到的,不是让你先不要出面?”回身怒目丫头们:“怎么不告诉我?” 舞阳郡主急得没法子说,只张张嘴道:“哎呀,不是,”丫头们皆跟去,又都明白郡主心事,争着悄声告诉易宗泽:“是这样这样的,王妃太大样,不要说郡主生气,就是我们,也是生气的。” 听到原委后,易宗泽更是要笑。对着他面上新流露出来的笑容,舞阳郡主愤懑满胸,又掩面开始哭泣:“我要回去,丢了这样的人,以后可怎么见人?” 易宗泽也不劝,摆手无声让丫头们全退出,见舞阳郡主哭一会儿看自己两眼,见兄弟不劝,又接着痛哭。 “好了,姐姐不必哭,听兄弟我对你一一道来。”易宗泽去摸摸茶捂子里茶尚暖,倒了一口喝着温凉,给姐姐送一碗来让她吃着,慢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舞阳郡主:“你亲身经过一回,应该明白过来。我为什么这么远的路把你送到这里来,就是想着姐姐以后也过上这样的日子。” 今天虽然没有见到王妃在正厅外的风采,易宗泽只想一想就明白,赞道:“好家伙,她人还没有到,到处是安静的。” 舞阳郡主吃一口茶补补水分,再泣上几声:“就是说嘛。”易宗泽含笑:“可姐姐你还没有看到,王妃上正厅,见王爷不行礼,王爷倒要起来迎接她。” “是真的?”舞阳郡主不忿又上来,断然在自己心里否决:“我不相信!”易宗泽笑上两声,温言道:“姐姐,以后你也能这样,就是兄弟我的心到了。” 他回味今天略有些摇头晃脑:“王爷起来迎接,百官都要起来,王妃身上穿着孔雀毛织就的凤羽金纹宫装,头上戴的九翟四凤金冠,那金冠上全是耀眼宝石。” “宝石有什么稀罕,父亲的封地虽然小,却是富庶处。”舞阳郡主不服气打断易宗泽的话,易宗泽依就摇头晃脑微微而笑:“宝石虽然没什么稀罕,她头上戴的却个个比指甲都大,迎面安着的红宝石,血一般的红,倒有这么大。” 他比划一下,舞阳郡主撇起嘴:“兄弟,你是看我还不够难过是吗?”易宗泽低声笑问:“姐姐,咱们要等吗?” “万一。王爷不要我怎么办?”舞阳郡主心中,也觉得没有底气。这事情已经超出正常人的承受范畴。人都候了一年不要也罢了,居然一面也没有见。 如果换了是别人闻色而喜,为拉拢易宗泽,为稳住舞阳郡主,肯定男主角也会出面来个夜探夜视什么的,只有安平王,是数一数二的英俊,数一数二的权势听在耳朵里,让别人等着,人居然还不到。 今天又亲眼看到王府种种的舞阳郡主患得患失:“要是王爷不要我,我年纪又大了一岁呢?”易宗泽笑得胸有成竹:“姐姐放心,我对威远侯说过,他百般答应不会悔婚,这是长辈。王爷今天也在无人处亲口许我,说不会悔婚。而且姐姐在这里的事情,我已经知会这里的一些官员,安平王要退婚,他不要脸面不成!” 最后一句说得颇有金戈铁马之音,惊得舞阳郡主精神一震,随即面带笑容:“兄弟,你说得对。”她忽然俏皮了:“那我,就好好等着,反正,”郡主又想到王妃今天的仪仗,揪然不乐地道:“已经算是王爷的人。” “就是他的人,他想赖也赖不了!”易宗泽笑容可掬:“今天人多没有说痛快,明天我还要去见王爷,对他再敲定好,我才回去。” 烛光下,舞阳郡主盈盈而拜:“多谢兄弟。”再把嘴也噘起来:“等我去到王府,要把自己冷遇我的这几个奴才全收拾了。” “那还不由得姐姐,”易宗泽笑得,很是畅快。 舞阳郡主还有最后一句话,是一直想问的:“她生得好吗?”易宗泽笑一笑,巧妙的回答道:“也是美人儿。” 晨明,赵赦起来往书房中去习武,赵佑跟在父亲屁股后面亦步亦趋而去。到早饭时,真姐儿要跟来。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妩媚,是昨天知道三位侧妃不会进来后,好好的悦已容一回。 王爷庆寿是三天,前一天已经开始,昨天正日子已过,今天最后一天,赵赦让四门打开,任官员们女眷进来二门外游玩,他和真姐儿是不想再出去。 第一个来求见的官员,是韦大人。赵佑跑去和先生们玩,听他们念书给自己听。世子还没有开蒙,只跟在先生们后面随意念上几章书。 真姐儿回避到房中,听外面韦大人进来:“参见王爷,王爷寿诞,这是商户们的心意这是关外陆白关林四家的心意。王爷,马匹是军中的根本,陆白关林四家的家主都到了这里,想面呈王爷以表敬心,王爷意下如何?” 小小的几本烫金礼单,虽然不大,却是不薄。拿在手里似一本小书,上面全是各色金玉玛瑙等礼物。 赵赦随意看着,问道:“关家五房分家,是什么结果?”韦大人在椅上欠身回话:“回王爷,其实只有三房,关四和关五房中没有男丁,素来是不打眼的。关大十年前与人争斗死去,留下一个儿子,关二和关三意图把他赶到关内,所以提出来要分家。” “你见吧,缓上一缓我再见他们。”赵赦其实很想见见陆少白,他事后让人调查的,那酒晕子陆少白,是个极能干的人。不过他暂时不想见关家,要见陆家不见别人,会惊动别人都不满。 再想到白寡妇,赵赦忍不住一笑,这白家,更是不见的好。对了,让真姐儿去应付那血盆口脸上可以刮下一盆粉的白家女人去。 王爷说不见,却又一笑,韦大人不知道赵赦心中所想,又探问道:“这中间,以臣看关家最壮,陆家也能耐。王爷要是有暇,见一见也无妨,给他们个体面,让他们好好报效?” “今天我没精神,”赵赦还是回绝,又和韦大人说些别的事情,让他退出。真姐儿从里面走出来笑得可爱之极:“表哥,你要见白家,我得陪着你。”她眨一眨眼睛:“万一白家相中了表哥,我可以保护你。” 赵赦把烫金礼单递给真姐儿看,立即回她:“表哥派真姐儿去见,嗯,派真姐儿打扮成小子去见。这么俊俏的小子到了白家,只怕有去无回了。” 安平王大摇其头:“到时候,你要大喊表哥救命,表哥才来救你。”这打趣让真姐儿眉开眼笑:“是吗?那白家算是有眼光的,我打扮成小子和表哥站在一起,她还会相中我?”真姐儿也大摇其头,唇边全是笑容:“有眼光,真是眼光不错。” 弯弯手指勾起来的赵赦,还没有敲到真姐儿,外面有人回话:“易世子求见王爷。”赵赦对里面努努嘴,笑容满面看着扁嘴真姐儿不情愿地进到里面去。 外面的说话声,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真姐儿安了一张玛瑙面的轻巧凳子在云母太师少师图案的屏风后,手掂着玫瑰松子糖,把耳朵支起来。 “我来对王爷辞行,王爷昨天说的不悔亲事,小弟是记在心中。”易宗泽说过,屏风后的真姐儿更是扁嘴。 认真听表哥如何说,赵赦是回答得斩钉截铁:“那是当然!郡主已经候了一年,世子你也弄得尽人皆知,我要悔婚,不是让人指我项背?” 易宗泽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逐颜开:“小弟不是有意说出,有几家,是他们自己嗅到了风声。有王爷这句话,小弟可以放心了。” 来把这件事情再敲定过的易宗泽满意而去,他刚走,真姐儿就从屏风后面出来,猴到赵赦身上去扯着衣袖纠缠,不依地道:“表哥你刚才说的全是什么?” 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昨天听到赵赦说不会要的真姐儿,也觉得这事情会成真。真姐儿拧着赵赦,撒娇道:“表哥说话不算话。” “算话,怎么会不算话,”赵赦哄着真姐儿:“不许胡闹,哎呀,你这个丫头,小心咬痛你的牙。” 安平王手指上,多了一道沾着口水的牙印子。 真姐儿要哭不哭:“表哥骗人,你又骗我了。”赵赦打起精神来安抚真姐儿:“傻丫头,表哥不负你,决不负你,负他罢了。” “是真的?”真姐儿闹了这一会儿,一滴眼泪已经挂在眼睫上,坐在赵赦膝上嘟高了嘴,带着哭腔儿道:“要是再骗人,” 赵赦不得已只能道:“骗你表哥是坏蛋。”真姐儿吸着鼻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世子说会娶?”赵赦失笑:“小笨蛋,这不是先稳住他。” 真姐儿也知道是这样,真姐儿也心中明白,不过,亲耳听到赵赦许给易宗泽的真姐儿还是要纠缠一下。 她委屈地看着赵赦没有再问,这神态儿让赵赦很是心疼。 “让你喜欢喜欢,”赵赦说过,喊赵星进来:“昨天弄玉小筑里的当值妈妈喊来。”弄玉小筑,就是昨天舞阳郡主呆的那小院子。 当值妈妈过来,对王爷王妃行过礼。王妃已经归坐,在对面纳闷,表哥喊她来自己能喜欢什么? “昨天易世子带来的歌舞,你说给王妃听听?”赵赦吩咐下来,妈妈叩一个头道:“是,昨天易世子带来的歌舞是安置在弄玉小筑里,那舞娘临时换了一个。要奴婢来说,换了最好。这个人没规矩,听到王妃要往正厅上去,她还要冲出来见王妃,被奴婢们喝斥住,站在院子里又想着偷看王妃,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在房中哭了几声就换了人去歌舞。” 真姐儿愣了好几愣,还没有明白过来。易世子带来的舞娘要见我,真姐儿傻乎乎问赵赦:“表哥,难道她也像小舞一样,有事情要找我?” “哈哈哈,”赵赦大笑几声,让妈妈下去,对着被自己笑得要黑脸的真姐儿笑骂:“小笨蛋,表哥的人,全被你丢在这一时。” 真姐儿不敢去想:“那是郡主?”要么,就是舞阳郡主。女人的敏感性让真姐儿猜到,不过她不敢想。 一想到,小脸儿就更黑:“她要见表哥是不是?歌舞以奉表哥,然后哼,就奉枕席了。”赵赦又要敲真姐儿。真姐儿木坐着任赵赦敲了一下,敲得她眨了一下眼,又追问道:“是郡主吗?她为什么要离开,就为着没有见到我,她连表哥也不要见了?” 黑下来的面庞又笑得俏皮:“表哥,看来我的威慑力比你大。” 赵赦不理这调皮的孩子,又让赵星进来:“舞阳郡主那里,喊刚才回话的人再来。”真姐儿隐然觉得又有笑话听,老实坐着捏自己的针指,不时看一眼赵赦问他:“先告诉我几句听听?”赵赦在书案后坐着伏案,头也不抬。 喊的人进来,如实把对王爷的话又对着王妃回一遍:“郡主自来到后,从不出门户。昨天不知道何故,世子把郡主带出去,到了中午就回来,又不用饭也不是生病,关起门来伤心到晚上,直到世子回来才好。” 这两处话听在真姐儿耳朵里,她这一次很开动小脑袋瓜子,轻启朱唇先吩咐妈妈:“好好侍候,不可怠慢。” 见赵赦总算从案上抬起面庞,似笑非笑给了自己一个眼神。真姐儿把面庞往旁边一偏不看他,这样的好名声,真姐儿也知道为自己找在身上。 等妈妈出去,真姐儿想了又想,忽然心花怒放。郡主不会为见到自己而伤心落泪,要说她为什么落泪,只能是 真姐儿不愿意再想下去,觉得自己那样会尾巴翘到天上并不好。她喜笑颜开又到赵赦身边,熟门熟路的往赵赦身上一扒,又猴到赵赦身上开始拉扯衣服,小嘴儿里不停地问:“表哥,她为什么哭,为什么走?” 得色上来的真姐儿难免轻浮一下:“她不愿意见表哥了?嘿嘿嘿。”赵赦手中握着的笔才放下,恨得他在真姐儿小屁股上轻拍几下,搂着她坐好虎着脸:“有身子不能乱闹知道不?不听话的孩子记上好几顿打知道不?” “知道我全知道,就是郡主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真姐儿笑嘻嘻,心思儿飘飘,心花儿怒放。赵赦让真姐儿喜欢喜欢,她果然很喜欢。 争风,本是人的劣根性。以京里名媛范儿来教导的真姐儿,也有这种劣根性存在。 赵赦回答真姐儿的,是另外几句话。他语重心长,循循诱导道:“以后做事情,再不要傻乎乎的才行。” 夫妻两个人同时想到在京里时,真姐儿同伍大姑娘的过招。伍大姑娘送件东西来,真姐儿再回一件东西去。 和昨天舞阳郡主遇到的那一幕比起来,真是小儿科水平。自己上阵不说,而且弄得自己一肚子气。 赵赦抓住机会,又教训自己的小妻子。表哥做事要都像真姐儿对伍大姑娘一样刀刀见血,这王爷,也当不成。 真姐儿汗颜,娇声软语道:“我知道了,以后,”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再不会那样了。”赵赦笑着哼一声,对着真姐儿如花笑靥看过,见她又要猴上来,又举手要打:“去做你的针线,做你的堂,堂什么来着?那扁嘴的。” “唐老鸭,佑儿很喜欢,和他商议分他的玩意儿给弟弟,他个个都不给。”真姐儿笑逐颜开正说着,赵赦放她下来,给她理衣衫:“去做个扁嘴儿沈小鸭,不要做唐老鸭。”他大手抚在真姐儿发上,对细嫩肤色的真姐儿露出笑容:“水灵灵的沈小鸭,不是老鸭。” 真姐儿又抗议:“是沈小真,真姐儿怎么能叫沈小鸭。”赵赦带笑道:“那就去做皮猴儿扁嘴子沈小真,再做个爱哭沈小真。” 真姐儿嘟嘟嘴,回到榻上去给未出生的孩子做扁嘴老鸭布偶。 书房中静悄悄,只有赵赦展开公文和笔在纸上行走的沙沙声。沙沙声中,赵赦问真姐儿:“扁嘴小真,你的小鸭做得如何?” 扁嘴小真再扁扁嘴,娇声道:“在做呢。”赵赦不再说话,继续批他的公文。 “表哥,”扁嘴小真要说话,手中银针扎下去,真姐儿也没有抬头继续看银针:“给花开挑个人家吧。” 赵赦一笑:“再留两年,”真姐儿又当扁嘴儿小真,扁着嘴道:“那这两年,表哥会说上十七c八次把花开赏人的。” “表哥只有你不听话的时,才把花开赏人。”赵赦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打算惹表哥生上十七c八次气?” 真姐儿嘻嘻一笑,表哥真聪明,这就听出来了。抿一抿嘴儿,真姐儿道:“表哥好不好?我就是想不好把花开给谁,问她自己也没有主意。给管事的呢,年青的太年青还没有上来,上来的生得好的,全是成过亲的。表哥帮我拿个主意?” 赵赦慢慢一笑:“这丫头对你忠心,眼里也知道我才是主子。”真姐儿立即跟上拍马:“表哥最英明,给花开挑个好人吧。” “现成有一个人,你就没有想到。”赵赦略有责备,说过以后,又抬起眼眸责备地看过来一眼。真姐儿好奇,哪里有一个人叫现成的?她可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也不得主意。 又要花开长伴身边,又要许的人赵赦和真姐儿满意。听到有现成人的真姐儿走到赵赦身边来,又自然的往他身上猴上去,甜甜地道:“我想过展先生,不过花开配不上先生。张先生有了妻子,就没有妻子也年纪大些;俞先生我私下里问过,他不肯答应。再说花开她” 花开跟在王妃身边见惯王爷生得英俊,见惯清秀的赵如赵意,她眼睛也大起来。 “她还相不中俞道浩?”赵赦取笑。真姐儿嘻嘻:“我先问的俞先生,先生先不答应的。”赵赦这才告诉真姐儿:“给郁新。” 王爷语气肯定,有着不容反驳的气势过,又还能征求真姐儿的意思:“你意下如何?”真姐儿呆住。 给郁新?真姐儿没有想到郁新,是她为花开所看的,全是赵赦的心腹人。 表哥这么说,是代表着郁先生身上,有表哥满意之处? 真姐儿想明白以后笑得甜甜,再次想到刚才赵赦说自己做事情不要傻乎乎,果然赵赦这件事情做得也不错。 外面是先生们坐的外间,这里正在有窃笑不断。这笑声引得隔壁的世子也来看过,没看出所以然,又回去了。 世子一回去,赵星又要绘声绘色压低声音传王爷昨天的话:“王爷说,先生们,是不是要和世子同一科下考场,和世子拜同一位座师呢?” 张士祯极其严肃,不过觉得面上一阵发烧;俞道浩自己就是爱开玩笑的人,皮着脸儿一笑;展祁最大方,若无其事听过,才愁眉苦脸:“我那天,真的是头天贪了凉,”换上笑容对俞先生一笑:“我不如先生,我是苦攻书才贪凉,先生竟然是去饮酒作乐?” 俞道浩还是笑得皮头皮脸:“诗从酒中来,我不喝酒,是没有文章的。”再看张士祯:“兄之缘故儿就更妙哉。” “家荆犯病,小有风寒。”张士祯把俞道浩下面的话拦在他肚子里,也从容不迫地说出来自己的理由。 三位名士都笑得不脸红,古来名士者,何必要中功名。三个人对王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别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赵辰轻咳一声,耳朵尖的他听到里面脚步声响,打起门帘来,果然见赵赦负手步出。 这外面,一下子没有笑声。 虽然没有笑声,赵赦也听感觉出来这里刚才还在嬉乐,他板着脸对别人看看,独不看素日最爱的三位名士,对坐在屋角的郁新道:“小郁,你成亲没有?” 郁新很机灵地回答道:“求王爷赏下亲事。”王爷赏亲事当事人比较省钱,这是从赵如和赵意成亲时,郁新得到的结论。 为着看王妃而跟随赵赦的郁新,这几年里深为体会到跟着王爷的好处。就是回京中报考功名,也可以领月银。平时攻书时,又有诸多先生们可以请教。和好友们相比,郁新明白自己过得不错。 更不用说平时笔墨纸砚,全部不要自己买。 “王妃房中的丫头要放出来,赏你一个。”赵赦只这样交待过,就重新负手进去。三位受冷落的先生都垂首垂手,王爷看也不看他们。 这一次赵赦,是被这三个不成经拿功名的人气坏了。他们下科场,赵赦本来想着可以对着别人吹一壶,名士下场,也的确有文才,理当高中才对。 不想,这三个人全是胡闹! 郁新心里忐忑不安,许哪一个人给我?他恭敬拜伏下来:“多谢王爷赏赐。”其实心中着实的不安。见花开进去,郁新心中一黯,要不是她,只是王妃房中的粗笨丫头,这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是花开,成亲后得以常闻王妃那香气,郁新心想,这也还是好亲事。 赵赦回到房中,见真姐儿喊来花开告诉她,安平王面容淡淡,小郁先生,也只能配得上真姐儿的丫头。 王爷用这种方式,还击得很是痛快。 花开谢过真姐儿,又去给王爷叩头。许的人才中过举,虽然不是太高,也还过得去拿了王爷的赏赐银子。 容貌是见过的,鼻子眼睛端正,不是许的不熟悉人,让花开心里猜测打鼓。花开想想他有时候呆头呆脑,不过心里也满意。 再想到他跟随的是王爷,自己跟随的是王妃,以后还是会和王妃常在一处。 “红笺和绿管,是我的管事妈妈,你成过亲,也和他们一样。”真姐儿这样许给花开,花开心满意足。 赵赦许给花开:“按红笺和绿管成亲的例,给你一样的办。”花开喜出望外,出来时对这亲事,没有分毫的不满。 她常随真姐儿进出书房的人,知道郁新的书案就在那个角落里。低头目不斜视出来,没有走上几步,被一个人拦住。 郁新深深的看着她,对着花容失色的花开狠狠打量着,突然问道:“你多大?”丫头们看起来都差不多,多一岁少两岁不大容易看出来。 要放出来的,是这一个吗?郁新闷在心里,出来在外面候着花开好好问她。 “你,让开!”花开又羞又气,就要成亲的人,要回避些才是。书房里先生们,院子里小厮们,平时说话就是促狭的,难道惹他们笑? 郁新不肯让:“告诉我你多大,我就放你走。”花开躲不过去,只能含羞低声道:“到那日,你不就知道了?” “啊?”郁新一愣神间,花开已经夺路而去。只留下郁新这个呆头呆脑的,在后面突然喜极。 ------题外话------ 救命票票救命啊。仔仔掩面走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风要动 秋露最重,清早地上的露水,可以湿透鞋帮。最快更新78小说远处有枫林,在秋华下重重叠叠的染着丹红。苍穹中漫洒着浓浓秋意,带给人秋意深远的秋韵。 只有丹红下的花儿,肆意开放着不管是春是秋,竟放宜人花蕊。 赵赦难得早上在房中一回,正在侧间整自己的兵书,听到真姐儿和花开叽叽哝哝,声音高了些,被王爷听到耳朵里。 “成亲以后要管住他才行,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真姐儿说过,花开不懂,请教道:“是不行礼就不能看别人,不行礼就不能说话,这要一天下来办点儿事说几句话,要行上多少礼才行?” 真姐儿嘻嘻,赵赦也一笑。真姐儿声音又低低传进来:“不许纳妾,我昨天才吩咐过他,你呀,得看住他。多看人者,打;乱有心思者,打。” 正说得痛快,赵赦在房中清咳一声,主仆差一点儿作鸟兽散。欠着身子说得兴起的真姐儿赶快坐好,花开忙乱中往外面而去。走开两步又回来:“我是收拾屋子的,不用出去。” “真姐儿进来,”赵赦决定喊这个小丫头进来训一顿,把表哥收拾下来还不罢休,又寻上身边人。 真姐儿笑眯眯地声音进来:“就来。”提了嗓音对花开装模装样地道:“嗯,这个成亲后,妻贤夫祸少,” 花开小声道:“跟着王爷,他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真姐儿忍俊不禁一笑,又对花开道:“要尊敬郁先生,不要总喊他呆子,” “嗯哼!”房里又是一声传来,真姐儿如展翅百灵:“来了来了,”随着清脆的嗓音飘来,人也小跑进来,极其殷勤地道:“表哥,你有什么吩咐?” 人再殷勤上来:“我帮你理,我说让小子们进来理,表哥你不肯。”赵赦把几本兵书翻翻放在一旁:“我是找书,有几本浅显的,找出来给佑哥儿带着去京里念书。你在外面说什么?” 真姐儿赶快道:“没说什么。” “有那么多不打紧的废话,不如你天天带着你房里丫头念女诫的好。”赵赦说过,真姐儿成苦瓜脸:“我念书的时候,看的最多的,就是女诫。” 赵赦放过她:“那你就说些正经的。”真姐儿让步:“好吧,花开进来,王爷要对你训话。”花开听唤进来,正好看到王爷手中的书,敲到王妃头上去。花开很机灵,转身装看不到就出去了。 房里嘻嘻几声笑过,变成“唔唔”地声音。花开在外间面色严肃的收拾屋子,再看着小丫头不要往侧间去打扰。 半个月后的商王府,“砰”地一声巨响,商王大手狠狠拍在紫檀木桌子上,狂怒的眼睛气汹汹瞪着自己的长子。 而商少阳挺起胸膛迎上父亲的眼光,他不是毫不示弱,而是表示自己不心虚。 这姿势让商王暴跳,他大步走出到阁子前面,面前“仓啷”一声剑鸣过,商少阳心平气和把宝剑送到父亲手上:“父亲请,我知道你一定要灭我的口。” “逆子,你这个逆子,”商王一巴掌打在镶着宝石的剑把子上,把这剑打歪后,劈头盖脸给商少阳重重几巴掌,重重一脚踹倒儿子,弯腰捡起那剑抖去剑鞘,剑刃对着商少阳怒骂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商少阳面庞被打红,倒在地上的他不高不慢的声音回答:“我不来见父亲,父亲命二弟杀我不成,就成了我弑弟的罪名!” 又是几巴掌打过来,商王气得身子发抖:“你说什么?你这个逆子!”他气得头脑一阵阵发晕,忽然明白过来,对外面大喝道:“来人!去把二公子的人全喊来,看是哪个混蛋出的这主意!” 外面有人高声答应着,大步跑开的脚步声离开后。商少阳从地上坐起来,用衣袖拭去嘴角流出来的几滴血,对商王依然是持怀疑态度:“父亲,我知道你恨我。以前,你算是疼我的,自从我喜欢她以后,你的眼里再也没有我。有时候,你看我的眼光,好似我不是你儿子。”商少阳低沉地道:“二弟蒙面来杀我,我不知道是他才错手杀了他!” “我怎么相信你!”商王又狂怒吼了一声,商少阳大声道:“你不信我,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父子瞪着眼睛互相瞅着,商王眼睛已近血红,商少阳身子微颤,依然是不躲也不闪的目光与父亲直视着。 后堂里一片哭声响起,二公子的母亲哭天抹泪的抢出来,跪到商王面前扯着他的衣襟:“王爷,二公子死得惨,你得给他报仇,给他报仇啊。” 商王妃也出来,她泪痕满面地道:“薛姨娘伤心太过,这事情要弄清楚才行!”薛姨娘重重一口啐到商王妃面上,骂道:“我天天忍着你还不行,你教唆儿子杀死我儿子,是为你的小儿子着想是不是?大公子没人品,为个舞妓能私奔,这样丢人的人怎么能服众,怎么能当王爷?你的小儿子,还清白得跟个人一样!” 啐过后,薛姨娘只奔商王妃而去,手里撕扯着商王妃的衣衫,拿头去顶她:“我和你拼了,你眼红我儿子强,眼红我儿子王爷最喜欢,我今天和你们拼了!” 丫头们和妈妈们来拉的也有,假意拉的也有。房中一片哭闹骂声中,商王瞪着商少阳的眸子转为心灰意冷:“罢了,这奸计太狠毒!” “父亲,”商少阳冷笑着看着薛姨娘被拉开还在跳脚骂,他只是冷冷看着:“这奸计固然太狠毒,二弟肯用这狠毒奸计,是他太笨蛋!” 如金裂石开的这句话提醒薛姨娘,被几个妈妈压住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跳得多高哭骂道:“我的儿,你死得好惨,你是听信了谁的话,是谁害了你!” 她哭得人心俱碎,商王妃整着自己衣衫,怪罪她的心先被这惨声压下去。 厅外,走来回家换过行装的展夫人,她匆匆行来,走到薛姨娘面前,伸手重重给了她两个巴掌,骂道:“休要胡闹!” 这两巴掌,当着商王和商王妃而发。商王听到这清脆巴掌声时,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再怒目看向展夫人,骂道:“贱人!我还在这里呢!” 展夫人行过礼,却是不卑不亢:“父亲在这里,姨娘才敢打母亲呢!”商王被顶得大怒,喝道:“来人!” 商少阳也怒喝道:“来人!” 儿子的喝声惊动老子,商王不敢相信地看着商少阳,看着随着展夫人而来的甲兵出现在厅外,他吃惊地手指着商少阳骂道:“好,你好,你们夫妻。” “咚咚咚咚”一阵轰然鼓声大响起来,商王觉得心中又是一痛,眼前的长子商少阳平平静静地道:“我回来,就是给自己挣一个清白。父亲,登闻鼓响,百官们会到。请父亲登殿,把这事情当着百官们查清楚,给儿子,也给父亲治下的孝顺子民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他冷冷看看厅外赶来的另外三个兄弟,商少阳冷笑:“书上说父慈子孝,又说兄恭弟友,我商少阳虽然命苦没有,却不担这莫须有的罪名!” 最后一句话,商少阳咆哮着说出来,他当着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暴怒:“有谁把我这长子放在眼里,又有谁把我这哥哥放在眼里!” 咆哮声过后的寂静中,是商王有气无力的声音:“少阳,你上了别人的当。”商少阳横眉怒指厅外二公子的棺材,一字一句紧紧逼问道:“父亲,我上了别人的当,他是为何而去?我上了别人的当,父亲为何一听到二弟不在,就要宰我!父亲,我上了别人的当,请您,”商少阳加重语气:“把这事情查出去!” 外面“咚咚”响着的登闻鼓声中,展夫人再次上来行个礼道:“我出自百年展家,在我家里嫡庶有道,长幼有序。今天薛姨娘当着父亲的面敢打母亲,我为母亲出面,父亲还要责备于我。请父亲允我上殿,当着百官给我一个罪名,我求下堂而去。” 商少阳牙关迸得紧紧的,在他心里,是有认为是商王所为的意思,而商王,又觉得商少阳不无嫌疑。直到儿子怒气冲天,商王才明白过来,安平王,好狠的心! 死了一个儿子,离间了一个儿子,厅外的三个儿子,全是迟疑不决的眼光看着这里。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的商王,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登闻鼓声一直就响着,不见王府里有一个人出来。百官们猜测不定等得焦急时,只见一个人缓缓走上来,道:“王爷急病发作,百官不必探视,退去!” 商王病得不重,只是病得四肢酸软,脑子昏昏沉沉。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二儿子的尸体,长子长媳仇人似的眼光,还有另外三个儿子,全是疑惑不解。 在他们心中,只怕也弄不明白这事情的真相。向来武断处家的商王,觉得口涩难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烛光昏黄下,他睁开眼睛,在床前几上扫过,立即大叫起来:“我的东西,哪里去了?”他心爱的一枚扳指时时带在手上,这有病才取下来,放在几上一直看着,这一会儿夜深,去了哪里? 王府里乱起来,商少阳自称要洗清白,不肯离开父亲的住处。他和展夫人听到外面乱声起来问过,冷笑一下:“父亲糊涂了,上年纪的人,东西会记不清楚也是有的。” 展夫人侧耳听听,低声道:“还是处处要小心。”对妻子这样相伴在身边,商少阳露出温柔的笑容搂一搂她,低声道:“我接来小舞,你不要不喜欢。她,和你不能相比。” “看你说的,你喜欢就接来,寻常我还劝你收两个人,你不肯,却原来是为了她。”外面乱成一团找东西,房中是骤然的欢爱。紧拥的怀抱中,商少阳寻着妻子的嘴唇,含糊道:“有你,真好。” 展夫人一团娇羞,眸子里却是警惕听着外面动静。安平王的计策一旦推动,步步都要小心。 为了王爷?或者说是为了自己。展家是即将没落的大家,虽有许多人,却是一个空架子。展夫人在丈夫的亲吻中并没有神思迷醉,她想着族兄身上的罪名是王爷所救,而自己要是能生下儿子,这商王府,怕不是自己的? 主意想到这里,展夫人紧紧抱着丈夫,加意地把自己的红唇凑上去。 外面乱了两个时辰,也没有发现扳指在哪里。商王想着自己的扳指,这扳指是自己随身携带日日不丢的。 有时候,可以用它来号令亲信的官员。如今丢了,虽然别人不能拿它作什么,商王只觉得心里,好似没了魂。 哪里去了?他迷迷乎乎睡过去。感觉到身上寒冷时睁开眼,商王狠狠吃了一惊,嗓子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 这一声是诧异中发出,只是哑然的一个字吐出来。 床前几步外的几旁,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他手中拿着的,是商王心爱的扳指。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回身和商王对上眼,黑色面纱下隐隐然,居然是诡异的一笑。 笑过后,把手中扳指放在几上,黑衣人穿窗而过。他一穿窗出来,听到身后传来商王的大喝声:“拿奸细,快,有奸细!” 黑衣人避到树丛中,解去蒙面黑纱,脱去身上黑衣反穿过来,就是商王的家人衣服。这黑色夜行衣,是缝到衣服里面去。 “大管家有令,所有人等,都到西院子里去。”几个家人扬声处处传音,把家人和丫头全集中到西院子里去问话。 “刚才哪些人不在,大家都在做什么一一报上来!”大管家站在厅口,严厉看着这全院的家人,一一查问过,人人都有人作证。有人小声道:“还有现在各房里当值的人,是没有问过。”大管家再去一处一处查房里当值的人,查出来没有人证明的,是薛姨娘房里的丫头和两个家人。抓来问时,都跪地求饶:“姨娘让我们往东西南北四处角落里烧纸,要招二公子的魂回来。” 真正做奸细的那个人和同伙使个眼色,大家各自散去睡觉。 隔了一天,商王就明白过来。他拿着失而复得的扳指,喊余下的四个儿子到面前来。这几天瘦了一圈的商王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向来自诩有五个儿子的商王看着儿子们。 长子已经和自己分心离心,次子已经不在,余下的三个儿子经过兄弟相残的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他叹口气对商少阳道:“你翅膀硬了,给你一支兵马,去守北边的城市吧。带着你的妻子,带上你得的新人,离我远远的吧。” 昨夜黑衣人诡异的一笑,把商王吓明白了。这王府中肯定有奸细,和自己儿子互通款曲。是哪一个还是都通还不知道,或许是个个都和奸细有关连。 五个儿子以前觉得少一个没什么的商王,现在失去了一个,他觉得少不起。 旁边桌子上,还摆着安平王的责问信,安平王怒气冲冲,责问商王要管教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跑到他的封地上去! 家里出了狼,外面还有虎,商王有血丝的眼睛对着这信扫上一眼,赵赦,已经硬了翅膀。 不再是当年,各处物资只要卡他一把,安平王乖乖的说什么是什么。今年西北的草药,马匹,全都涨了价格。 安平王,唉商王重重的叹了口气。 消息传到西北时,已经是十月里。天上飘起鹅毛大雪,书房中点起火盆,先生们正在盘问新婚的郁新。 “小郁,一个晚上敦伦几次?”如此荤的话,只有先生们才能用如此斯文的书面语言说出来。郁新咧着嘴笑,这里面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只能陪笑:“不多嘿,不敢多。” 俞道浩一脸纳闷:“是不能多,还是不敢多?”展祁跟着凑合:“不能多和不敢多意思相近,都是他不贪多。” “这小子不贪多?”俞道浩又是一脸不相信,一伸手重重拍在郁新肩膀上,把郁新拍得坐下,大家轰堂大笑:“腿已经软了。” 赵赦上到廊下拂身上的雪,听着里面笑声也想笑。这群人,还有一个能耐是捉弄人。“小郁,不贪多是你正人君子会养生,不敢多是你身软脚软做不来,你选哪一个?”俞道浩怪腔怪调的声音还在响着,赵赦一晒,这群混帐就这个最在行,下考场就都不负明月清风,只丢本王的人。 沉着脸,赵赦走进来。笑声顿时随着王爷的脸色一沉,赵赦淡淡进去,听到身后窃窃私语以起来:“小郁,哎,你真的不敢多?” 混帐,全是混帐!安平王这样骂着,全没有想到他以前喜欢的很。先生们不仅政事上,军事上出主意,伴着王爷说艳曲儿听艳词儿,有时候他们也自己做几首一起取乐。 如今心事全在自己帐下的人科举没争光上面的赵赦,是一脑门子火气直到现在。 书案上拆开密信,见到商王处的事情,赵赦才有了一丝笑意。提笔给密探回信封好,俞道浩探头探脑走进来,小声道:“王爷?” 这三个先生除了展祁以外,张士祯和俞道浩都比赵赦大。此时俞先生进来活似小儿见怕的人,惹得赵赦更没好脸色对他:“你这个诙谐我以前觉得好,现在看上去一天不如一天。” “回王爷,全从酒醉后不能中举而来。”俞先生陪笑,赵赦忍无可忍:“怎么就这么对我!本王当年下科场,不是名士也比你们认真!” 网罗书生不仅是人才,也有在诸王面前争风意思的安平王,终于就此事发了脾气。 俞道浩垂手听训,这乖巧样子,不比真姐儿差只比真姐儿好,看上去,果然是有徒弟才有师傅。 师傅,当然是胜过徒弟一筹。 赵赦只说了这么一句,不想再发脾气,板起脸道:“什么事?”俞道浩堆上笑容:“下雪城外梅花开,请王爷带着我们出城冲雪,带上几瓮好酒,咱们做梅花诗去。” 安平王脸色更板,俞先生依然喋喋不休:“这一次做梅花诗,不再做高洁,只做梅花不敢与春争风的诗,这样可别致?” “砰”地一声响,是赵赦捶了桌子,怒目道:“取书来!”俞道浩似乎被吓了一跳,赶快书架上取过一本书,用双手呈给赵赦。赵赦随手翻开指着其中一句给俞道浩,没好气道:“做文章,都做上来我来看。” 把书往俞道浩怀中一摔,俞先生手忙脚乱接着,双手捧着书不敢多话出来,直奔展祁而去,摊开手板儿:“十两银子拿来,王爷发脾气了。” 俞先生颇有得色:“我就说王爷闷着,只要有引子,他就要发脾气。现在他骂过,从明儿起,可以待见咱们三个人。银子,一人十两,快送到我这儿来。” 赵赦在窗户眼里张见外面收银,拍拍自己额头失笑。这三个人全是鬼灵机透的人,自己有意板着脸这一时,就知道他们要有主意弄些鬼,这三个不中举还不知道丢人为何物的混帐! 做诗,明天带他们出城冲雪做诗。赵赦真来了脾气,明天本王也做几首,好好羞羞这几个人。 既然要出城冲雪,当然离不开要带上真姐儿。赵赦举步正要出去,赵星又送进来一封信,是易宗泽的。 易世子又来一信,信中问候备至过,再小小的提一下亲事。袖着这信,赵赦回房里来。 自他早上出门,安胎的真姐儿也要忙活。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往京里送的东西已经装车走。家里人等的衣服和过年赏赐,十月里要排好,十一月里准备,腊月里好发放。 正在看,又徐徐问妈妈们:“郡主那里,冬衣送去可合身?”妈妈们回道:“很是合身。”真姐儿心中醋意上来,她对郡主也好奇心极大,这是女人对情敌的通病,生得如何,身体如何? 全都想知道。 送去的衣服真姐儿自己看过,是极好的身材才能穿得好。心中醋意一阵阵翻的真姐儿,见到丫头揭帘下赵赦进来,喜出望外的迎上去。 妈妈们躬身退出,赵赦刮一下真姐儿鼻子:“坐着,表哥要回信。”真姐儿在赵赦身上蹭几蹭,娇滴滴地道:“我吃醋呢,表哥回来得正好,快来解解醋性。” “好没有好,”赵赦拧起真姐儿面颊带笑问:“醋性还在不在?”真姐儿还是问出来:“郡主,生得美貌吗?” 赵赦丢下真姐儿往侧间去,故意回话道:“是天下难寻的大美人,会沉鱼也落雁,这北风刮起来,还能定风止雪。” 身后传来真姐儿格格两声笑:“哪有这样的人?”跟在后面过去帮着研墨。 在书案后坐下来的赵赦取下青玉管笔在手上,对着自己临时的小书僮打趣道:“你总问我,不得不给你一个厉害的回答。” 真姐儿浅浅一笑,把墨研好看着赵赦回信,又忧愁上来:“表哥,你又答应易世子说这亲事你肯定不变,你?”明眸在赵赦英俊面容上一转,真姐儿小声道:“你到底是骗的谁?” “当然骗你,你都是表哥的人了,不骗你骗谁。”赵赦说过,见到扁嘴沈小真又出来,更是打趣道:“一天问我三遍都不止,看看,又猴上来,又成皮猴子。” 赵赦把贴过来的真姐儿肩头抚着,命她:“老实站着别动,等我回过信,再和你理论。” 北风从打开跑炭气的窗户中吹进来,房外是冰冷的,到了房内北风也驯服成温暖轻风。窗外,白雪皑皑,又是丰年好大雪的一年。 赵赦写过信,在信中言词凿凿安慰过易宗泽,放下笔,双手握着真姐儿小手,就来安慰她。面容上格外疼爱的安平王柔声道:“你不要急,这孩子半点儿沉不住气怎么行?” “沉了好几天,今天浮上来透透气来者。”真姐儿面对赵赦诚恳的面容,心中暖烘烘,和他只是贫嘴。 赵赦含笑:“明天带你出城透气,你多穿些,让车马行慢些,出去逛一逛。”真姐儿一听就喜欢上来,急忙问道:“带上佑儿吧?” 声音太喜欢高了些,赵佑适时的从窗外露出脑袋来,晃一晃问道:“母亲在喊我?”真姐儿装腔作势:“像是喊别人。” 再抱怨道:“这小鬼,一听到玩就出来,平时都是自己去玩。”佑哥儿嘿嘿一笑,又跑开了。 天色尚不到正午,赵赦拿起一卷书在看,真姐儿去榻上坐针线,不时偷眼看看桌子上待干还没有封的书信,心中有不安也有好奇和疑惑,表哥说得胸有成竹,一面对易世子保证他决不悔婚,一面对自己说肯定这事不成。 真姐儿微微叹口气,表哥的手段,自己猜不出来。 房中又静悄悄,偶然只有赵赦的翻书声音。真姐儿对着赵赦的侧面出神,表哥想什么?真的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决定纳人真姐儿不觉得奇怪,他决定不要了,真姐儿是大大的吃惊。放下手中针,手指在自己面颊上拧一拧,香滑粉嫩的面颊,不过香滑粉嫩的也太多。 表哥心里,肯定有事情。真姐儿正出神,赵赦看过来一眼,随口问道:“在发什么呆?”真姐儿赶快把手从自己面颊上放下来,找了一个理由出来:“城外赏梅只咱们去吗?不如喊上将军们和官员们同乐?” “就依你,让女眷们同来陪你,沾沾王妃的慈辉。”赵赦说过,知道是打趣的真姐儿一本正经地道:“表哥的慈辉,我不分给人。” 赵赦笑两声:“小醋坛子。” “韦姨娘来了,”丫头们说过,韦姨娘悄步儿进来,她在外面听到王爷笑声,多时没有见到王爷的韦姨娘心中难以压抑。 等到进来,见起居间里只有王妃在绣多子多寿的锦榻上坐着,不见王爷在哪里。韦姨娘不无失望,重打起精神上前来恭敬王妃:“您在做的是什么?” 真姐儿好声气地回答了她,和她细声细语的说着话。韦姨娘多次侧耳听着,只见到丫头们进到侧间轻手轻脚换茶,别的,再无赵赦的声音。 冬雪融融近腊月,城外梅花炽妍中带着妩媚,最丑怪者凌风而立,仿佛也自写一段风流。 选一个大晴天,日头从薄薄的云彩后面透出七彩光芒的天气里,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儿子,身边是百官们围随,出城五c六里,是梅林片片,一个好赏玩的地方。 “佑儿,不要太随性,”七宝香车里下来的真姐儿,先交待儿子。赵佑哈哈还没有回话,被他骑着的将军回了话:“雪地里滑,我驮着世子爷稳当。” 真姐儿这就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儿子不止一次说过和父母亲在一起好,就是这么多的大人肯陪着他玩耍。 在京里也有人陪世子巴结世子,不过清一色是战场上粗壮的将军,这就做不到。 雪地里,赵佑的笑声飞出去多远。他高高骑在将军的脖子上,神气活现的指挥着身后跟上来的几个人:“咱们今天,打一场雪仗。” 赵赦没有管儿子,随着他和将军们亲近。能到王爷身边来的,都是可靠的人。雪地里路滑,王爷只带着微微有些显怀的妻子,携着她的一只手行走在树林下。 “这是王妃前几年的主意,有小罪小过失的人可以种树以抵罪,如今看来,还是梅花最好,冷天里越生得好看。”赵赦立住脚,看着前面一带清溪水,水下可以听到潺潺声,水面上是厚厚一层冰雪,水边儿上是珊瑚树,玉横斜,处处好梅花。 真姐儿也支起耳朵:“咦,这冰结得这般厚,居然可以听到下面流水声?”她仰起淡施脂粉的面庞问赵赦,赵赦带着她往前去听流水声,慢条斯理解释道:“这水从高山上来,水势湍急,你听,这水声越发响了。” 两岸全是素白中带着胭脂色,两c三只灰兔缩着头从树下动动胡须跑出来,世子赵佑兴高采烈:“有兔子,追!” 从将军们肩膀上下来,觉得还是自己跑最带劲儿的佑哥儿,身后跟着几个家下人中选出来陪他玩的孩子,两边跟的是年纪长些的小子,还有将军们杂在中间。听到脚步声狠重,“咚咚”地跑了过去。 真姐儿嫣然含笑,微偏了头把插满钗环的脑袋倚在赵赦肩膀上,津津有味看了一会儿子,再拍手银铃一样笑出来:“佑哥儿,好样的。” 就快追上了。 这冰天雪地里,又人声喧闹,几时跑出来这般不看路的兔子?真姐儿往树后看,这就恍然大悟。树后有人手提着布袋,显见得是才把兔子放出来。 表哥要赏梅,惊动不少人。 各家的下人们带的都有酒水和点心,左将军夫人奉给王爷和王妃,赵赦取了一块自己咬了一口道:“好,”不再取,把手中半块塞到真姐儿小嘴儿里,对左将军夫人点一点头,带着真姐儿再往前面去。 疏香梅影中,也有别人。一个艳妆女子带着两个丫头转出来,见这一堆人气派大不敢过来,寻一寻有熟人,对着左俊杰露出笑容,远远的施了一礼。 大家面有笑容,都看到这礼是对着左将军这大脑袋粗身子的人行的。因王爷和王妃在,没有人笑话左俊杰。 手捧着点心的左夫人回来,见到左俊杰已经走去两步,在身后急忙喊一声:“老爷回来!”这一声,才把赵赦和真姐儿惊动。 左俊杰横眉怒目,他那牛眼睛不瞪也是大的,大大咧咧对夫人惯了,还是这样声气粗声道;“喊我作什么?” “今天是随着王爷和王妃赏花,老爷平时如何我不管,今天要收敛些知道体面的才好。”这一番意正词严的话,各家女眷们都是点头。 王爷这种赏玩,从来不禁游人。大家都是寻常衣服出来,遇到老百姓不会个个知道这一堆有气派的人们中谁是谁。 人气这么足的地方,女伎和尴尬的人也是有的。梅花开得这般好,有游人就有客人。她们,当然是愿意来的。 左夫人当着人阻止左俊杰,女眷们都是趁心的。好似她们中间出来一个阻止男人们嬉游的代表,当下人人点头:“说得是。” 被左夫人说过的左俊杰还有些焦躁,骂骂咧咧:“你个娘们出来就胆大包天,敢管老子?”他虽然似乎压着声音说,真姐儿也句句听到。 真姐儿颦着眉头对赵赦嘟嘟嘴又放下,将军们的家事,王妃还是能做到不管的。赵赦更是装看不到,今天本来就是出来玩的。 再说真姐儿时时对表哥不放心,也让她看看除了表哥这样对她好,别的人家是什么样子。想来她平时见得不少,今天再看一回也不多。 今天的左夫人,应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着左俊杰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她正色严肃道:“老爷此言差矣,管得对,也是要管的。” 真姐儿喜笑颜开,摇一摇赵赦的手,娇娇低声道:“表哥你看,真姐儿开导过她好些次呢。”王妃见一次左夫人,就要同她说上几句左将军如今怎样的话。 “真是个能干的乖孩子,”赵赦明显是溥衍了事,转过头去对先生们板起脸:“做诗来。”先生们公推郁新:“小郁先做,红梅好还是白梅好,素妆人好还是浓妆人好?” 新婚不久,不及顾羞,跟出去服侍王妃的花开装着弯下身子理王妃的裙角,心里气呼呼。素妆人好还是浓妆人好?这话是洞房里郁新同卸过妆的花开说的。 赵星和赵辰绷着不笑,听房,本来就是个技术活儿。除了他们,别人不大容易能完得成。展祁再接下去打趣:“素妆人好乎,浓妆人好?挂房梁好乎,蹲门后好?” 有仰慕展祁的人不解:“先生这是何意?”展祁笑得端正:“我们这是窃香诗。”郁新脸涨得快成紫色,赵如和赵意成亲时,让新郎官喝二十杯交杯酒的郁新格外防范自己成亲那天。 私房话第二天就传出去,郁新一直不明白人藏在那里。现在他又白了脸,府中会功夫的人不少,会高来高去的人也不少。 房梁?那天还真的没检查到。 真姐儿竭力忍住笑,小脸儿上绷得有些紧,赵赦为她抒解道:“说个笑话给你听,有一个人得了怪疾,那嘴无事就扁着,他养了几只鸭子去集市上卖,有人要买就喊他,扁嘴什么价儿?他不懂这话是指鸭子,手指着自己嘴道,这扁嘴,是自己身上的肉,宝贝着呢。” “这笑话不好笑,说是宝贝,宝贝心里还是不明白。”真姐儿嘴角弯弯,笑眉笑眼中反驳。表哥又取笑沈小真。赵赦再接下去道:“有一个人,带着一只皮猴子看梅花” 真姐儿拿着赵赦大手一阵摇:“换一个。”赵赦自己掌不住先笑:“爱听不听,没了。” “母亲,给你梅花。”皮猴子真的来了一个,佑哥儿抱着一捧梅花过来。小孩子性急,雪地里也不耐烦好好走,紧跑几步一下子滑倒。身上穿得厚又同父亲习武结实,一骨碌爬起来,就听到身后“扑通”几声,又摔倒好几个人。 这全是跟赵佑的人。 世子爷拍拍自己胖屁股纳闷儿:“我先摔了,你们应该留神才是。”有两个摔得挺狠,呲牙咧嘴起来道:“小爷是有福的人,有过路神仙保护着呢。” 大丛梅花送到母亲手里去,见母亲也是张口结舌,她在问父亲:“那一处,想来是特别的滑。” 赵赦淡淡一笑不说破,掐下一小枝梅花给真姐儿别在发上,带着她往别处去。 中午就在梅林下摆下案几,清一色大红色案几衬着头顶梅花,展祁起了头一句诗:“绝妙好风华,”下面的,让给俞先生去联:“微雪两三枝。野径胭脂色,” 下面的人接着联上。 真姐儿披着厚厚风衣,雪帽也还没有去,抱着手炉唇边笑眯眯,不时看一眼左夫人。见联句到左俊杰时,他瞪大了眼睛站起来道:“梅花好当柴,就是不经烧。” 众人勉强撑住都不笑,看坐在左俊杰下面的倪观,倪观搔搔头不会说,他身边的倪夫人低声说了两句,倪观大喜,大声道:“既然不经烧,就多砍两枝。” “哈哈,”天地间仿佛全是笑声。左俊杰嘿嘿两声笑着,手里掂着一个下酒的猪蹄骂道:“你小子蹭老子的光儿,” 眼睛见到王爷把笑得花容失色的王妃抱在怀里给她揉着,左俊杰对妻子瞪瞪眼睛,低声道:“笑!”一把拉妻子过来,笨手笨脚给左夫人拍了两下,再把她一推坐好,嘴里道:“好了。” 才止住笑的真姐儿看到这一幕,又伏在赵赦身上笑起来。赵赦沉下脸:“不许笑,你不能大笑!” 真姐儿收住笑,偶然看一眼全场笑翻的人,又觉得笑突突的往上泡。她对着赵赦虎着的脸看着,过一会儿才笑眯眯道:“我好了。” 左俊杰偏偏又站起来回话:“回王爷王妃,这梅花烧的时候,只是占着香,不过认真当柴火的,不如明年种别的树。” 真姐儿又轻笑起来:“是,你说得很是,明年,”她扑哧一下,再忍住道:“种别的树。” 王爷不干了,真姐儿有身子,是不能大笑大悲动情绪。他狠狠瞪了左俊杰一眼:“小笑怡情,再有让王妃大笑者,罚酒一坛。” “让你老左会拍,这一次弄错了吧。女人有身子,你懂吗?不能笑得太凶。”倪观小声调侃左俊杰,左俊杰眼睛里闪着得色,也小声回道:“你懂个屁!你既然懂,还跟在老子后面蹭什么。你老倪怕老婆,倒怕成女人了!” 倪夫人装着不经意瞅瞅两边,她自从装受伤在王爷书房里听了一出什么叫七出,回家以后和倪观商议很久,这个怕老婆的名声得给倪观摘掉才行。 她脑子里一直是王爷说的话:“你要和王妃好好学学,”还有王妃羞红面庞坐在王爷身边轻摇他的衣袖恳求,倪夫人印在脑海中。 对着倪观使一个眼色,倪夫人对左俊杰不忿地道:“你才是女人,你少说我们家老爷!”倪观喝道:“滚,老爷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倪夫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道:“你?敢骂我!”然后泼起来:“你敢当着人骂我!”倪观怒道:“老子还打你呢,”抬手一巴掌拍过去,心下踌躇,夫人让演戏在王爷面前挽回自己名声,这一巴掌打在哪里的好? 打她面颊,她肯定会痛;打她头上,她肯定也痛。正犹豫间,倪夫人一头撞到他巴掌上,吸了一口凉气忽然伸出双手抓住倪观袖子摇了摇,娇滴滴道:“老爷,你不要打人嘛。” 全场喷酒,轰然笑声拔地而起。许金刀用袖子挡一挡,对旁边将军低声笑骂:“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最会出怪相!” 俞道浩没有笑,手里捏着一块吃的,依然在联句。句子已经被左俊杰和倪观的梅花当柴烧,联得不成段落。俞先生接下去,继续道:“红梅嫣如血,好似胭脂虎。”展祁清清嗓子也没有笑,从容道:“姣白若梨花,处处河东狮。” 这官司小小打起来,有人要问:“红梅像胭脂虎说得过去,白梅像河东狮,说不过去。”展祁不慌不忙解释道:“河东狮发怒时未必红脸,或许是白了脸,所以像白梅。” 赵赦把笑得肩头抽动的真姐儿搂到怀中哄着,对着左俊杰和倪观怒形与色:“全是混帐!酒来!” 俞道浩看看展祁,展祁看看张士祯,张先生这一次又老成持重,装看不到。俞道浩和展祁小声说了一句:“王爷错了韵。” 而且字数也不对。 赵赦怒目再瞪他们,嘴里吐出来两句:“本王呼混帐,把酒命相罚。”欺负本王不行吗? 这话声音不高,只有他怀里的真姐儿听到,真姐儿用手拧进赵赦袖子里拧了两把,笑着再坐好:“我再也不笑了。” 两坛子灌到左俊杰和倪观嘴里,这两个人闭嘴没有话后,梅花得已免去再次被火烧。 回来的车上,真姐儿犹在吃吃而笑。上车时,俞道浩过来呈上几张信笺,道:“请王妃回到房中再看。”再加上一句:“不要笑。” 赵赦有了酒,怕真姐儿不能闻,去洗浴。真姐儿牢记先生说的不要笑,先调整好情绪,再打开手中信笺。这一看之下,人又吃吃起来。 这上面写的,是左俊杰将军今天的戏词:“将军看到女人,可装作熟悉过去两c三步,夫人在后面阻止,慨然大义说出话来。” 真姐儿正菀尔,赵赦只着单衣进来,发上滴着水的他问道:“又在笑什么?”真姐儿把手中信笺给赵赦看,若有所思道:“将军们,也是费心思。” 这真的不好笑,而是隐藏在背后的争宠心思。真姐儿心里明白,左将军看出来自己不喜欢她,他请俞先生帮他排了这出子戏,也真不容易。 “他不容易,家里穷得要饿死去当兵,打仗冲在前面,到军中后才学会几个字,”赵赦把信笺放下,取过碧水手中干巾帛自己擦长发,再命碧水出去,对真姐儿道:“知道表哥为什么不笑了吧,这些事情,要看到后面人心才行。” 真姐儿又想想倪夫人,有些无奈:“倪夫人,是要讨表哥喜欢。”赵赦微微一笑:“女眷们不妨碍公事,我谈不上不喜欢。她虽然有心,就是东施效颦,大不应该。” 真姐儿摇表哥的衣袖是何等的娇媚,到了倪夫人那里,就成一锅夹生饭。 房外白雪又飘,真姐儿倚在赵赦怀中,两个人轻轻说话:“佑儿摔倒,跟的人不摔也得摔倒,这事情我当年都是经过的。他们,不过是怕你我责怪,再就是怕有糊涂人会迁怒给他们。” 就是这房中的丫头,背后也有莺嫉燕妒,不是表面上和气一片。 赵赦想到皇上历年新纳的嫔妃,自己虽然不在家里,也有礼物送去。自己挖空心思对皇上,别人挖空心思对自己,都是一样。 “当个好王妃,要洞察清明,”赵赦最后叮嘱的语声,消逝在两个人的唇间。偶然有一c两句呢喃似语声出来:“表哥问过医生,这月份,可以了” 有过一次孩子的王爷,还是再去问过医生才放心。 冬雪淅淅的下着,倪观仰靠在椅子上,倪夫人双手摇着他衣袖还在揣摩:“是这样吗?”不时要问:“王妃摇王爷衣袖,是这样吗?” 左将军家里,左俊杰对妻子苦口婆心:“你为什么不管呢,以后是你管的,你要当着人才行。”左夫人还是胆怯:“你会打人,”左俊杰暴躁跳起来:“让你管你就得管!不管,老子抽你!” 左夫人身子瑟缩一下,小声答应道:“老爷说管我管就是。” 这西北的有些风向,好似悄悄地在变着。 腊月里过后是新年,二月里北风犹肆虐时,真姐儿诞下她的小儿子。“呱呱”声从产房院子里传出来,接生的妈妈满面笑容抱出来给王爷看:“又是一位小王爷。” 施姨娘和水姨娘难忍心中忧伤,韦姨娘手里握着佛珠,闭了闭眼睛。 这一位小王爷生得还是像父亲,粗看起来面庞和父亲一般无二,才生出来的孩子没哭几声就住了声,见到父亲时小嘴儿咧几咧,颇有要笑不笑的意思。 赵赦大乐,给儿子取名赵佐。对真姐儿道:“兄友理当弟恭,这孩子以后要帮着佑哥儿。”取辅佐之意,家里人称佐哥儿。 韦姨娘侍候过回到房中,木鱼“当当”地敲着。王妃莫非有妖术,她是一个接一个的生,而父亲近年更为王爷倚重,王爷却不往自己房中来。 真姐儿睡了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赦含笑的面庞。“表哥,母亲不在,让我喂孩子吧。”真姐儿这样求恳着。 赵老夫人本来要来,后来听说赵赦明年要回京,就在京里等着。 “你还要别的事情,交给奶妈喂。”赵赦劝着真姐儿,让人送上回奶的药汁,亲手送到真姐儿嘴边看着她喝下去,再安慰她:“别说佐哥儿要送到京里去给父母亲养着,就是佑哥儿,今年进京也暂时不回来。留下先生陪他京中念书,有父亲看着,你我可以放心。” 真姐儿只能再次表示理解,她现在是理解的时候多,而不是像以前觉得自己忍耐的时候多。 佐哥儿就睡在真姐儿枕边,她遗憾地看着儿子,又俏皮地问赵赦:“我有什么事情?难道表哥要伴我当江湖侠女不成?” 赵赦一笑没有回答。 佐哥儿初生睡眠多,一直就睡着;真姐儿说了几句话累了,也慢慢要睡。赵赦走出来往外面去见道喜的人,见世子的两个丫头慌慌张张跑来:“王爷快去看看,世子爷在哭呢。” 跟着丫头们过来,见佑哥儿不在房中,跑到假山石根儿底下的一处临水处,正呜呜哭得以为没有人知道。 “呜呜”这哭声在小弟弟出生的今天,显得极不协调。四周犹有白雪未融,衬着佑哥儿哭声,哭得人心里发酸。 赵赦不发酸,是板起脸心里迷糊。摆手让丫头们退下,赵赦听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世子,你为何而哭?” 世子好似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转身c用袖子擦泪这动作一气呵成,小眉眼儿黯然着对着父亲尴尬:“我,没事儿哭呢。” “你已经不小了,就要开蒙的学生,在这里哭什么?”赵赦很严厉,佐哥儿都来到,佑哥儿以后就是大哥就是大人,不再是个孩子待着。 赵佑见到父亲厉声厉色,更惹起他心中难过,举袖子擦泪,却擦出泪花不断来:“呜呜,父亲母亲不要佑哥儿,要把佑哥儿送到京里去。” 原来是为这个!才对着妻子说过儿子留京里念书的赵赦命道:“随我来。”离开这冷风嗖嗖的地方,带着儿子来到最近的一个锦亭上。 这里四面垂锦缎,是冬天赏雪的地方。虽然没有生火盆,也比假山石根儿下面暖和。 赵赦坐下来,让儿子到身前来,温和地问他:“听到父亲说话?”佑哥儿鼻子红着,抽泣着点头:“我去看小弟弟,给小弟弟好东西吃,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要送我走。”他小面庞皱成一小把:“把弟弟留京里就行了,我不陪着他。” “弟弟也留京里,你也得留京里。”赵赦取出丝帕给儿子擦擦泪水,温和地道:“你要念书要学本事,没本事的人到军中,父亲不要。” 佑哥儿一下子蒙了,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站好了,听我说话。”赵赦看着依依不舍,听到离开自己和真姐儿就要哭鼻子的长子,这是以后的王爷,可不能这个熊样儿。 “再不是小的时候,行步动步时要安详,不许再跑着走,并没有什么大事。你先慌乱,让下人们如何看你?以后打仗,你先慌乱了,让手下人如何看你?”赵赦温言细语,却带着严厉:“我的话,你记住了!” 赵佑小声道:“记住了,只是我爱跑爱玩,可怎么好?”赵赦露出笑容:“书房中是安静肃穆的地方,跑马场上,是你疯闹的地方。世子,你大了,是学会分得清的时候了。” 世子赵佑似懂非懂,不过父亲说话,他还是点着头。 交待过儿子,赵赦命他回去洗脸再去看母亲。自己往书房中来见贺喜的人,见书案上,又是楚安王一封怒气冲天的书信。 “尔素回京,给本王交待!”楚安王还不知道真姐儿产子的消息,要是知道,只怕气得胡子要翘起来。 自从赵赦有悔亲之意后,气得最狠的,就是楚安王。楚安王觉得自己身为皇弟,最有资格生气。 先几个月,是没几天就是一封痛斥的信到西北,过了年以后越想越气,不见到安平王说个清楚,楚安王要请旨到西北来。 这事情,也到要解决的时候了。 “王爷,齐妈妈来回话。”赵星带进舞阳郡主那小院的管事妈妈进来。赵赦漫不经心道:“郡主有事情?” 齐妈妈堆笑,眼睛认真在打量王爷神色:“王妃这几天要临盆,郡主一直在打听着。听说王妃生下小王爷,郡主请王爷示下,到府中来给王爷和王妃贺喜?” 汉玉香炉中喷出宝鼎香,赵赦在这袅袅香氛中神色淡淡:“不必了,你对郡主说,这两年苦了她,小王爷满月我要回京,请郡主一同进京。” “是,是,”齐妈妈答应着,再小心翼翼看着赵赦面色。赵赦再淡然吩咐:“你侍候的好,郡主回京的时候,你也一同跟去。西大门处的宅子你知道吗?” 齐妈妈满面是笑:“知道,那宅子是我儿子媳妇在照管着。我前几年在京里时,还去过一次。那宅子好,虽然也不大,却是个热闹地方。街上就有各样的铺面,卖玉器儿的,卖绸缎的都有,街口上就有酒楼,离城门也近,西城门外,都是好玩的地界儿。” 坐着的赵赦没有阻止她说,反而听得眯着眼睛,极是关注。等齐妈妈把这宅子狠狠奉承完,赵赦才又慢慢道:“回京的时候,给郡主单独一条船,让她随后跟来,就住在那宅子里,你,还跟着她。” “是,”齐妈妈出门来心中嘀咕,王妃如日中天,又生下一个小王爷,只能是越来越高。王爷又命郡主进京,难道是让她拜见老夫人? 惯会当差的齐妈妈被风一吹,立即心思没有。管它去,王爷如何吩咐,就如何做事,多想心思,只会办错事情。 她回来告诉舞阳郡主:“王爷说不必请安,又问郡主在这里住得可安好,”舞阳郡主难掩失望之色,对赵赦例行的这句问候黯然道:“多谢王爷才是。” “王爷又说,小王爷满月后他要进京,要带郡主一同进京呢。”齐妈妈满面春风说过,舞阳郡主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的身子往前探了一探,急切地道:“可是真的?” 苦候了两年的舞阳郡主,心中闪过一个心思。王爷要自己进京,一定是去拜见老夫人,然后成亲的。 齐妈妈含笑又一次肯定过,舞阳郡主难以掩饰心中激动,急急走到铜镜前看自己。镜中的人儿,芙蓉面庞丝毫儿没有变,玲珑眼神儿也是清澈如雪山。 打量自己容貌的郡主轻咬着嘴唇,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些忘形。再出来见到齐妈妈还在,正喜上眉梢看着自己,服侍的妈妈这样看,舞阳郡主更是会错意。 她矜持着走去坐下来,端庄的吩咐自己的丫头:“赏妈妈十两银子。”再欠身道:“有劳妈妈照顾这两年,王爷要带我京里去,妈妈也得去就好了。” 齐妈妈当然不会现在告诉她,只是含笑接过赏银道:“郡主是个怜下惜老的人,平时只有抬举我们的,要是能跟郡主往京中去继续服侍,是我的福分。” 这话说得这样动听,舞阳郡主也动了心思。这院子里的服侍人,她一直没有间断的打赏,眼看着喂得差不多,怎么舍得丢下来再换人。 接着齐妈妈的这话,舞阳郡主道:“妈妈下次见王爷,就说是我说的,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好的,王爷派来服侍我一场,我舍不得离去,以后还跟着我才是。” “多谢郡主怜惜奴婢们。”齐妈妈忙道谢,再殷勤地道:“等我再见王爷,就把您这话对王爷说说,想来王爷他,没有个不答应的理儿。” 房外丫头们回话:“赵意两口子来了。”红笺进来也是笑盈盈:“王爷吩咐下来,给郡主做进京的衣服,我带了尺头布料来给郡主看,请郡主您自己拿主意。” 赵意从门外马车上捧下若干尺头送进来,送了四c五次才送完。对着雕花桌围的红木桌子上高高灿彩的尺头,舞阳郡主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又忘了形,对赵意和红笺也道:“你们以后还跟着我多好,我和王爷说一说,还要你们服侍。” 齐妈妈忍不住嘴角上翘一笑,这话对着自己和这院子里的服侍人说也罢了。赵意,是王爷的贴身奴才,虽然给了王妃,也一直是王爷的人;红笺,看似王妃的贴身丫头,服侍王妃好几年。京里出来的齐妈妈知道,红笺是老夫人的人,王爷接王妃时,老夫人怕王妃在王爷面前受委屈,把红笺和绿管指了来。 同来的,还在现在管王妃针线的叶妈妈,和现在管王妃房中丫头的罗妈妈。 赵意和红笺身后全是王爷,郡主喜欢糊涂了,再加上舞阳郡主她在宅子里一步不出,对来的人背景,是一个也不清楚。 赵意和红笺对着舞阳郡主这样不自量力的话,也是恭敬地行下礼去:“能服侍郡主,是我们的福分。” 舞阳郡主心花怒放大为欢喜,赵意和红笺出来若无其事,坐上马车一径走了。 ------题外话------ 听说要票,要卖萌;听说拉票,要打滚;听说求票票,要泣血。卖萌打滚泣血的仔仔伸出咱可怜巴巴c没有底气c十分想要的要票手来:亲们,给张票票吧。 让仔仔,重新上一层吧。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亲事先去了一件 三月花红柳绿,空气中全是青草香。更新最快78河水在春风中水波荡漾,两岸上点点新绿破土出。 安平王在佐哥儿满月的几天后,带着家人登船往京中去。 大船后面,跟着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只,真姐儿不时从窗外看过去,就要再对赵赦看看。这船上坐的,是舞阳郡主和她的丫头。 再次接到真姐儿幽深的眼眸时,赵赦唤进赵星,当着真姐儿的面吩咐他:“郡主自来西北没有玩过,让她的船放慢,陪着郡主观赏两边景色。” 赵星出去,真姐儿虽然心中有万语千言,也只能压下心底。见一只小快船划到后面船上,赵星再回来复命时,舞阳郡主的船只放慢,赵赦这只楼船快行,两只船,渐渐拉开距离。 “表哥,那个”真姐儿对着负手来看佐哥儿的赵赦期期艾艾着,赵赦哼了一声:“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说出来吧。” 真姐儿眼睛不看赵赦,小声道:“要是你和郡主成亲,记得给我盖不能偷工减料的房子。”赵赦伸手提起真姐儿耳朵,把她拎到书案前站着,自己阴沉着面庞在书案后坐下,黑漆漆的眸子怒视真姐儿,这个孩子,就从来不相信表哥! 罚站的真姐儿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很虚。她心里想想也有这可能,小声道:“要是把我丢给母亲,记得提前对我说一声。” “当”地一声响,桌子上压书的一把戒尺被赵赦拿在手上击了一下,真姐儿赶快去看儿子,盼着儿子“哇”地来声大哭,自己就可以不再继续罚站。 偏偏佐哥儿睡眠极好,而赵赦击打桌面又没有用力。这声音只震到真姐儿,是弄不醒佐哥儿。 真姐儿继续罚站,赵赦继续怒目她。 接受这怒目一会儿,真姐儿不乐意了。拧着身子带着委屈到赵赦身前,开始哼哼叽叽:“要打就打吧,我要问个痛快。” “问吧。”赵赦还是沉着脸。真姐儿笑嘻嘻:“表哥肯定有好手段,说给我听听吧,我总闷着,多难过。” 赵赦鼻子里又是一声“哼”,道:“你不用多想,只要相信表哥就行。”真姐儿甩着身子不依:“表哥,能相信吗?” 眼看着戒尺高举起来,真姐儿急急喊道:“我信表哥。”赵赦眼睛里露出笑意,戒尺停在真姐儿额头前面。 额头下明珠似的眼眸瞅着这戒尺,真姐儿松了一口气,又嘻笑道:“我就知道表哥舍不得打。”刚嘻笑过,头上轻轻挨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疼,真姐儿小脾气上来,双手夺过戒尺,对着赵赦就是一下,嘴里还在嘻嘻:“我和表哥比试比试。” 赵赦连人带椅子轻飘飘滑开两步,真姐儿觉得得趣,双手拎着戒尺跟过去,被赵赦一手夺下戒尺,一手按她在怀里,好声气道:“别闹了,儿子在睡觉。” “表哥,我要知道,人家要知道,你到底要不要她?”真姐儿缠着赵赦,双手搂着他脖子扭着,又把身子欺上来,撒娇道:“我要听听。” 赵赦放下戒尺,把真姐儿抱在怀里温柔道:“不要,坚决不要。等回到京里,你就瞧好吧。”大手揉了揉真姐儿脑袋,安平王眼里满是柔情:“信表哥一次。” “信三次,还是信一次?”真姐儿又调皮了,晃着脑袋问:“几次?”赵赦一笑:“只信一次就行,这一次进京,全打发了。” 真姐儿舒心畅意地抱着赵赦宽厚的身子,突然很想问问这一次包不包括表哥的夫人们。她笑得有些讨好c有些无赖c有些依恋:“那表哥以后,不会再乱出去是不是?” “真姐儿,”赵赦拖长声音喊一声,真姐儿高嘟了嘴,不情愿地道:“知道了。”表哥面上神色在说,这句话,不应该问。 重回窗前坐下,佐哥儿的小木床就在旁边。刚才夫妻小小闹了一回,佐哥儿丝毫没有被打扰,还睡得香甜。 “真是个有福的孩子,怎么样都不会打扰到他睡觉。”真姐儿说过,赵赦也走过来看。看过儿子看窗外,长天碧水中,舞阳郡主的船只已经退到江中寻常的行船中不见。赵赦轻敲真姐儿子额头问着:“你有没有福气?” 真姐儿弯眉笑眼回答:“这是当然,别人都说我有福气呢。”后面极快速的跟上来话:“要是表哥再如我意一回,那就更有福气。” 赵赦和真姐儿眼对着眼,他完全明白真姐儿说什么,而真姐儿也完全明白赵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夫妻含笑对视,眸子里一句又一句地交流着什么。“父亲母亲在顶牛牛?”佑哥儿出现在门口,对着父母亲笑得很可爱:“带上我吧。” 当父亲的和做母亲的一起辩解:“不是在玩。” 后面舞阳郡主走出船头,身边妈妈和丫头们围随着,再指点岸边好景色给她看。“这里花不少,王爷是个雅人。”舞阳郡主闷了两年,这一次站船头,好似鱼儿得水,又好似鸟儿入林。 见岸边江花片片,芦苇绿枝繁茂。来往船只顺风顺水一闪而过,上面装得满满的,大多是商船。 “那个,一定是绸缎的船只。”舞阳郡主情不自禁娇笑着,手指着才过去的船只道:“看那船头上摊开的,是上等的丝绸。” 齐妈妈在旁陪话:“这就是江中商船,货物全在船头摊开,有来往船只要买,就并过来卖给他。” 江风吹起舞阳郡主发丝乱,也把她吹得春心满当当。她妙目流盼笑语如珠:“原来还有这种做生意的法子,依我看,这一定是王爷想出来的,换了别人,是万万不能的。” 齐妈妈带笑不语,郡主太开心,好似出笼小鸟。在见到给她备的上京的衣服c上京的首饰后,又听到王爷关切地命郡主船只慢行欣赏风景,舞阳郡主对赵赦,是推祟和相思备至。 看到什么没见过的,都觉得是王爷治理英明,有这许多好主意。 如果舞阳郡主要知道是真姐儿看到她的船只,就会和赵赦歪缠,才使得王爷命后船慢行的话,不知道郡主会不会哭? 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春暖花开日,反而比平时走得要长。赵赦带着真姐儿好好的观赏江花景致,再就是路上把如何回楚安王的计策,又仔细想一回。 还有就是,真姐儿这个丫头要好好的哄,这样她在京里遇到不如意事,想到表哥时,总是表哥疼她的居多。 近五月,端午节前,安平王的大船才到码头上。管家和早早得信的亲戚们来接,宫中来了一个人,让赵赦即刻进宫。这话正和赵赦意思,他把真姐儿母子送到城门内,不及同去王府拜父母,先行往宫中而去。 船上换过衣服,安平王衣冠装来到宫门外,请见的话传进去不久,一个内侍跑得飞快出来迎接赵赦:“皇上命王爷即刻进见。” 又是几年不在京里,赵赦是迫切的心情来见皇帝。随着内侍来到御书房外,听里面再宣过,赵赦整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走出来。 山呼拜过,听到皇帝微笑:“近前来。”赵赦起身垂手进前几步,眼睛看到皇帝的靴子就在两c三步外后,撩袍跪下来:“臣,思念皇上日久,今天又见到皇上,臣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皇上回奏。” “安平王,抬起头来,朕也想看看你。”皇帝微笑命过,赵赦口称:“遵旨。”把面庞抬起来侧着脸儿对皇上端详两眼,赵赦大惊失色:“皇上,您这是太劳累了吧?” 皇帝和上一次离京时不一样,是面有病容,眼眶子也深陷下去。 早就得到有信的赵赦,也早有信到京里来问安。现在亲眼看到,他是吓了一跳,而且真情流露:“皇上,为着百姓们和臣子,您要好好保重才是。微臣送来的药,医生们都说是有用的,皇上您要按时用才是。” “我用着呢,太医也说不错,”皇上数年没有见到赵赦,对他也有些思念。见赵赦流露真情,皇帝含笑:“人老了,就是这样,记得太上皇在世时,在朕这样的年纪,也是身子不好。皇家,少有长寿人。” 赵赦怔怔对着皇上的笑容看看,突然露出惭愧的神色来,眼中有了泪,伏在地上只是叩头:“臣该死,臣有负皇恩,请皇上重重责罚为臣。” “你又怎么了?”皇帝是不明白,他急着见赵赦也是有事情要说,见赵赦这样,皇帝不悦:“有话就说,是新的监军又和你不对?安平王,这一次的监军可不是陈良栋那怕死鬼。” 面前的安平王只是叩头,嗓音里带着内疚无比:“求皇上恕臣无罪,臣才敢回。” 皇帝冷冷道:“说!” “是,臣在西北听说皇上犯病,臣连夜就命人寻找得用的草药,亲自封好看着人送出来。那个时候,臣就觉得这些事情没有请过圣意大为不对,今天见到皇上,臣更是自觉有罪,请皇上重重责罚为臣。” 赵赦顿首说过,皇帝抚须道:“朕更糊涂了,一些事情?你快快说来!”皇帝虽然对未知的事情有些不悦,不过对于安平王这恭敬的态度,还是满意的:“说出来朕听过才知道。” “臣本风流,”赵赦用这一句话做了开头,皇帝忍不住一乐,插上一句话:“是啊,这一条我知道是你。” 想想再加上一句:“京里没有人不知道是你,个个人都知道。” 伏地的赵赦也一乐,接下去诚诚恳恳地回道:“臣自到西北,诸事待兴,而臣又诸多不懂。有些民生之事多得白石王指点,白石王世子与臣交好,臣见他美貌。” 皇帝笑得跌脚:“你,你是个人才儿,以前朕,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人。”赵赦涎着脸陪笑:“回皇上,臣相中的,是他的胞姐。” “哦,那你也是个色中饿鬼。由世子能想到他姐姐身上,”皇帝开怀大笑:“你是想娶她是吧,朕可以答应。” 赵赦胸有成竹回道:“臣少年从军,征战多年,每每回京里来,多解军中寂寞。皇上,臣妻素无身份,臣一时鬼迷心窍,又相中了楚安王的女儿”说到这里停下来,而皇帝的笑容渐渐逝去,眉头紧锁,似想到什么往事。 皇弟与自己当年是一心,不过眼下皇帝才从重病中未愈,他听到不太喜欢。 这不喜欢的心思,赵赦把握得很准,他一脸悔恨地道:“臣世受皇恩,圣眷从来加之青眼,臣妻是臣母所许,臣有此不该有心思,是臣糊涂一时。臣妻在战场上救臣一命,臣当时醍醐灌顶,回想君父深恩许臣以高位,臣未禀明君父而有些不该有想法实在不该。皇上,臣自明白后,日思夜想不敢提笔,唯盼到君父面前来请罪,臣才得以心安。” 赵赦的高位,以及他手握的重点要是赵赦一定说要娶,而楚安王要答应,皇帝只能压着心中不悦,也不能明着反对。现在安平王把这话说出来,皇帝沉思过,缓缓开了口:“如何你是如何想法?” “臣自明白后,派专人回来对楚安王解释此事,怎奈楚安王他,封封信中把臣大骂,不肯与臣善罢干休。”赵赦再次叩头:“求皇上为臣作主,臣现在明白,还是作个无人管束的风流人好。” 皇帝冷哼一声:“你现在明白了,你就是个混帐!”赵赦连连称是:“是臣的不错,臣不敢在奏折中回奏君父,只私下里与楚安王协商。万幸君父有招,臣得以回到京中面见君父,可以探望君父病体,又可以把这件难事,求君父作主为臣退了吧。” “朕不是你的月老红人,求亲的是你,这薄情人,你自己当去。”皇帝说过,赵赦不肯起身:“皇上,臣一时糊涂,想着几美并收而且各有身份,是臣一时糊涂。” 皇帝不理赵赦的话,起身道:“你过来。”另一侧的宫室里,摆着大的地图和沙盘。皇帝让赵赦进京,就是要亲自和他说打仗的事情:“朕自病中,所想的就是狠狠地和突厥打上一仗,打得他十年八年不敢露头。你看这样,章古是你笼络,格木顿是霍山王的女婿。再加上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兵,打上一次大仗!” 病中的皇帝想到自己平生几件不如意事,一个是外患如蚊子苍蝇,频频袭扰;一个就是皇嗣没有定下,他十分忧心。 太子是个有心疾的人,皇帝百年之后,直接传位给皇太孙。这两件心事,第一件打仗正在和安平王商议,第二件传位的事情,在听到楚安王背着自己要和安平王成翁婿后,皇帝心中十分不快。 “狠打一仗的想法,为臣也有,只是一直没有想妥当。”赵赦还是惭愧,他装得十分停当:“皇上天纵英明,您这么一说,为臣觉得这仗可以打。” 皇帝没好脸色对赵赦:“你不是没想妥当,是整天想着如何抱你的美人儿去了。”赵赦再次跪下来:“求皇上恕臣之罪,再为臣开解了吧。” “你这种风流浪荡鬼,皇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皇帝骂过以后,自己掌不住笑了两声,对赵赦道:“请朕为你开解,你如何谢朕?” 赵赦先跪下来谢恩,再道:“臣以胜仗奉皇上。” “打输了,朕要你丢尽脸面!”皇帝说过,赵赦立即回道:“与霍山王合围,这中间还有商王c白石王和江阳王境地,回皇上,如何臣是主将,这仗好打得多!” 皇帝好笑:“朕不想和你生气!论资历,霍山王胜过你,论年纪,霍山王胜过你。你想当主将,哼,没门儿!” 骂过以后赵赦讪讪,皇帝在心里盘算过,赵赦虽然资历和年纪都不如霍山王,近几年打仗却比他胜得多。 “这样吧,你们谁先打胜仗,这主将就是谁的!”皇帝还是让了一步。 赵赦听过大喜:“微臣遵旨。”再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面色:“这楚安王的事情,” 皇帝负手往龙案走去,慢条斯理地道:“你去给他叩几个头,说声对不住吧。”赵赦正大喜道谢,回到龙案后的皇帝想想自己笑起来:“就说你妻子不答应,你妻子在家里不依,” 安平王揣着小心回话:“臣妻,是个贤惠人。” 皇帝笑个不停:“贤惠,还不是人嘴里说的。”就像皇帝清名,有时候,也是做给人看的。见赵赦面有难色,似乎很在乎妻子的贤惠名声。皇帝大乐:“你要不乐意说你妻子,只能你自己扛着,嗯,你这种风流鬼儿,乱听人说楚安王的女儿生得不美,所以你害怕要悔亲。” 面对此时极有想像力的皇帝,赵赦尴尬:“回皇上,臣母是见过楚安王家的郡主的。”皇帝一个人还在笑:“你母亲见到,与你见到是两回事情。你犯了糊涂听错了,也是有的。” 被皇帝尽情取笑的安平王,直到出宫才觉得里衣内全是汗水。取帕子抹一把头上的汗,赵赦有些自得。 左右皇帝,还是要有些能耐才行。 赵赦独自进宫,真姐儿带着两个儿子回王府时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和迎接儿子一样,在二门口儿候着。 先见到长高不少的赵佑,欢快地跑着过来:“祖父,祖母,我回来了。”真姐儿在后面对碧水笑:“世子还说不愿意回京,看看他喜欢的。”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满脸笑开花,一左一右扯着世子的小手看他吃得胖不胖,再问他:“怎么倒瘦了?” “父亲母亲,世子天天随着表哥习武,是掉奶膘儿的时候。”真姐儿跟上来回过话,对着父母亲行过礼,手扶着赵老夫人撒娇:“母亲,我想您呢。” 赵老夫人极心疼,抚着真姐儿对赵老大人道:“我们真姐儿,最是个好孩子。王爷来信说如今会发兵,把我唬得,我说老大人你赶快给儿子去信,这发兵打仗是正经事,可不是乱玩的。” 赵老大人啼笑皆非:“夫人,我早就说你乱上心。真姐儿,佐哥儿在哪里,我的另一个孙子呢。” “是了,看看我说我老了,我的第二个孙子呢?”赵老夫人也想起来:“我见到佑哥儿,把别人全忘了,再见到真姐儿,又把你们也忘光。” 奶妈抱着佐哥儿上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争着来看。两个人撞到一起,赵老夫人抱怨道:“我说老大人,你先看我先看。” “夫人你请,我是好男么,不和夫人争。”赵老大人退后一步,赵老夫人先上前来,欢欢喜喜揭开佐哥儿罩面挡灰避光的面纱,哈地一声道:“原来醒着呢,好孙子,是祖母来看你。” 一听说是醒的,赵老大人把赵老夫人背上拍一拍,眼馋地道:“夫人,你看过了,现在归我看了。” 赵老夫人不情愿地让开,赵老大人过来一看,一双精豆似的眸子转过转去,他也哈地一声道:“这个,也像儿子。” 佑哥儿在旁边受到冷落,黑着小脸儿瞅瞅祖父,再瞅瞅祖母,心里伤了一大把。他扯着祖母的手告诉她:“佐哥儿要在京里陪祖母,我陪祖父。” 赵老夫人拉着他往房中去,让真姐儿走在自己另一边,再问佑哥儿:“你留在京里,难道不也是陪祖母的?” “祖母不要我陪,”佑哥儿低着头说过,赵老夫人笑起来:“祖母见你多喜欢,怎么会不要你陪?” 佑哥儿说开谜底:“祖母见到弟弟,比祖父笑得要开心。” 跟的人全是笑,真姐儿笑着解释:“以前只有佑哥儿一个人,他很会吃醋呢。”佑哥儿对母亲噘嘴:“我从不吃醋,就是你们总看着弟弟笑,这是真的。” 他摇摇动祖母的手:“祖母祖母,我说的是真的。”赵老夫人早就乐不可支,对真姐儿道:“还是两个孩子有趣,那时候我只有你表哥,家里他一个人皮上天,全由着他。” 真姐儿在心里道,表哥才是皮猴儿,再笑眯眯对赵老夫人道:“虽然家里那时候只有表哥一个,母亲一样是操心劳累。” “可不是,要知道你表哥一个人,可比别人家里十个八个要淘气的多。”赵老夫人揭着赵赦的当年旧事,真姐儿眼睛发亮认真记在心里,准备着晚上和表哥好好说说。 伴着佐哥儿走的赵老大人在身后点头作证:“是这样的哎,夫人,打伤了张大人家的公子,是赔的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我只给了三百两,莫不是你私下里,又赔了钱?”赵老夫人说过,赵老大人立即支支吾吾:“兴许,是我记错了。” 这私下里赔的钱,一不小心,也说了出来。 一家人欢笑着坐下来时,赵赦才从宫中出来,马不停蹄地往楚安王府中去赔礼。船上下来时让人带着诸般礼物先行一步,王爷不及回家,先来到楚安王府中。 “你也太小瞧我,这事情不能就这样!”楚安王把赵赦当面大骂一顿,坚决不依不饶。赵赦只能先回来,不过回过皇帝话的安平王,是底气十足的出了楚安王府。 回到家里来,处处欢笑声。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争着来问儿子辛苦,又争着夸他:“你很能干,真姐儿也很能干,又生一个。” 见父母亲这样喜欢,心又放宽不少的赵赦扳着真姐儿小脸儿问她:“还生不生?生几个?”真姐儿笑眯眯:“生好几个。”佑哥儿扯一扯母亲衣服,小声对她道:“再生就生小妹妹。” 小弟弟不好,祖父母见到小弟弟,比见到佑哥儿要喜欢。 当晚亲戚们欢聚一堂,云家的三位舅老爷也来到尽醉回去。出门不用轿子,说走走散酒。云三官人对云大和云二道:“大哥,二哥,有件事情我弄不明白,你说咱们,是舅老太爷,威远侯,也是舅老太爷,这不是弄到一处去了分不清?” 云三官人深为担忧这件事情:“以后回话舅老太爷来了,外甥女儿知道是哪一个?”云二官人带醉道:“三弟你糊涂,你c我和大哥,才是舅老太爷,威远侯,是侯爷。你想和威远侯换换,这朝廷,他还不肯呢!” “这我就明白了,我是三舅老太爷,威远侯他不是!他,只是侯爷。”云三官人这下子很清楚,兄弟三人扶醉而归。 初回来的前几天里,不是拜别人,就是别人来拜。端午节的当天,宫中摆宴,衣香鬓影伴着香风阵阵,安平王和真姐儿,也来到宫中。 碧水一弯下,真姐儿同赵赦分开,伍侧妃是多年不见,还有霍山王妃c灵丘王妃,都是熟悉的人。虽然年纪大些,身份上是相等的。 同来的,还有楚安王妃。真姐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她惯常的笑脸儿。 楚安王妃嘴角边有鄙视,问真姐儿道:“听说你又有了一个儿子?”真姐儿含笑:“次子就要过百天,到时候,请王妃来喝一杯酒。” 赵赦在碧水边同真姐儿分了手,身边立即就有了别人。巧笑嫣然的荣夫人,手挽着一个炫目绣锦衣裳的女子而来,曼声道:“王爷,您看我家妹子,是不是同我很相似?” 眉眼如玉的一个垂敛女子,见到赵赦时才微抬了眼眸,这一眸之间敛艳冰晶,好一双黑眸。她含羞行礼:“孟氏给王爷请安。” “二美并行,要本王相送不?”赵赦也有了笑容,对着这位夫人打量过,她还年青,站在荣夫人身边,三十多岁的荣夫人立时就显得老了。 赵赦调笑道:“夫人有字无字?”孟夫人又是一瞥对上赵赦眼眸,及至碰上时如小兔子一样跑开:“妾小名六儿,并无他字。”牵线的荣夫人故意插一句:“王爷问你有字没字,你怎么把名字也说出来了。” 孟夫人低头羞涩而走,荣夫人只追着笑一声:“六儿,不要走。”其实脚下半步也不动,见到孟夫人离去,荣夫人在赵赦面前邀功:“怎么样,王爷,这不是我妹妹,是皇后身边新到的夫人,她呀,还有丈夫呢。洛阳孟家的小儿子,到京里来谋官儿。别人都在流口水,不是我想着先送到王爷面前来,您又要晚一步。” “你这个女月老,当然少不了。”赵赦对荣夫人笑得含蓄,在她的手臂上轻拍拍:“走,去看看她去。” 王爷热情如火,荣夫人当然要奉陪,随着赵赦走一面笑:“您小心着,王妃也在宫里,被她看到可怎么好?” “我怕她?你看我是怕王妃的人。”赵赦今天格外不一样,露出迷人的笑容道:“好几年没见你,咱们今天乐一乐去。” 楚安王的女儿如意郡主正和相熟的人一起,在花台上坐着。见到下面射箭的人中,有一个百发百中,而且生得英挺过人。如意郡主明白这是安平王,安平王到家里赔罪,她是知道的。 日头下,如意郡主仔细打量安平王。 他生得很俊俏,薄薄的日头照在他的半侧面儿上,肤色不是旁边临江侯小侯爷的敷粉之白,也不是房公子的薄黑。 安平王的肌肤,是微有光泽,看上去不觉得黑,又可以体会到有健壮有力的肤色。他微有笑容,嘴角边似有宝石闪烁,手中长箭随意而发,却又偏偏中在靶心。 “王爷,再射一箭,我要那个彩头儿。”执酒上来的,是另一位年青的夫人,她今天新和安平王认识,颇有些失态。 面上笑容儿多一些,鼻子尖微翘一些,眼波儿多送一些的这位夫人,快要贴到赵赦身上。 安平王已经把弓箭给了内侍在和别人说话,这就伸手命人:“取弓箭来。” 宫中宴游上比箭,悬挂在高处的全是饰物等东西,女眷们不会射者又想要的人,就去寻自己相熟的人来帮着射。 抬手又是轻飘飘一箭,随着一片喝彩声,赵赦射下来两个彩物。举一个奉给说话的夫人,夫人当然是容光焕发伸手来接。 安平王当着众人却不给她,而是给她插在发上,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安平王的手,顺势在夫人的乌边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之下,把夫人白生生的面颊也摸到了。 “好!”登徒子们一起喝彩,安平王旧年里常相识的风流人物们笑得更凶,对着赵赦翘起大拇指:“今天你再摸几个,算你占鳌首。” 夫人们一起啐,啐过,却又不走。 “如意,咱们走吧,”如意郡主的闺友们全是没有出嫁的女儿,这里分成两派人。就和贵族们的风流c庶民们的严规一样,风流自许的夫人们,是一个天地,没有出嫁的闺中女儿们,自成一个天地。 她们看不下去,喊如意郡主离开。 面色发烧,觉得心里格外难过的如意郡主,其实还想再看看。这样英俊的人物,许亲给他时,父母亲一起夸能干,不想,传言全是真的。 赵赦数年不在京中,几年回来时,如意郡主没有见到,只是侧面上打听过,安平王回到京里时,从来不消停。 今天,亲眼见到。 郡主随女伴们离开,心里还想着英俊的安平王。接下来,他还会摸几个? 找到母亲时,见她和安平王妃在一起,楚安王妃,正在对真姐儿不经意间的冷嘲热讽,她面上带笑道:“我家王爷这样年纪,前天又相中府里的一个丫头,我说你喜欢就收了吧,要是不收,这小户人家出身的丫头,惯会撒娇撒痴的,没个廉耻。安平王妃,我劝着你,王爷要寻人,是身份高与你的,你要双手捧着才行;要是身份不如你的,” 就到这里故意踌躇一下,在场的人也全都明白。安平王妃出身于平民,再要找身份不如她的人,只能是流放的罪囚之家等犯罪的人。 这样场合下的打机锋,旁人大多不帮腔。多说一句,不是成帮着楚安王妃,就要成打趣安平王妃的人。 要说帮着安平王妃,伍侧妃等人,也要看看风向才能说话。毕竟京中常来往的,是楚安王妃。 面对这些看不明白就会乱说话的人,真姐儿很少骤然发怒。身份不高,觉得相似的东西就同扯在一处说? 真姐儿依然微笑,楚安王是她认为赵赦最难退的一门亲事。表哥就差赌咒发誓说他劲一定退亲,真姐儿在此时,觉得楚安王妃有意来惹自己,就和封地上官员们有意寻自己的错处一样,她只是笑着,决定忍下来。 不说话,也是要引人说话的,有时候你不回答不理睬,不长眼的人,还是要寻相似的错处。楚安王妃笑眯眯:“你这么会笑,难怪招人喜欢。想来你提前两年进王府,打小儿就是个笑得极好看的人。” “我和郡主,还不能相比。”真姐儿不疾不徐,对着如意郡主看看说了这么一句,楚安王妃噎了一下,唇边冷笑刚凝然,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过来。 一箭之地处的草坪上,一群打扮艳丽的夫人们都带醉,身边全有人陪,中间一个最耀眼的,是安平王赵赦。赵赦身边,倒有两个人。他到这里,眼睛只在真姐儿身上一转,再在亭上诸人身上一转,神色又被身边人引开。 “王爷,看这里挂的,是两个大风筝,这两个,我都喜欢。”两个人一起把话说出来,一个是赵赦身边的孟夫人,她已经喝得半醉失了仪态;还有一个,是在赵赦之前回京看母亲的项林,他身边的,是于夫人,也是一个年青美貌的夫人。 伍侧妃对于项林去于夫人身边,倒是装看不到。于夫人的父亲是吏部里新升的侍郎,伍侧妃觉得儿子这样,比以前胡闹的要上正道些。 反正他也是玩,常年不在京中的这些人大多如此。回京以后,嫔妃处也送礼,夫人们也常聚,相识们也要交。走马射猎,是都不缺。 在场的人中,只有楚安王妃和如意郡主,把眼睛直盯盯地放在安平王妃面上,再去看一箭之外的这一群人。 真姐儿,难免涨红面颊,再垂下头。 赵赦在以前,当着真姐儿面和夫人们这样亲近,也是少见的。以前,他要为真姐儿这怀中宝树起一个尊贵的名声,是从来不这样做。 今天,安平王与以前不一般。 项林举弓,安平王举弓,旁边有人喝止住嘻笑:“你们住手听我说,王爷,是箭法如神,小王爷,是战场上走过。你们如今不容易遇到一处,比试比试如何?” 孟夫人和于夫人对看一眼,说这话的人,是一直在京里,知道孟夫人和于夫人有隙的人。这虽然是刻意挑拨的一句,两位夫人却是乐意的。 于夫人悄声告诉项林:“打下他的威风来。”这威风,指的是孟夫人,但是项林要比的,却是安平王。 孟夫人则对着安平王举起手中帕子,在楚安王妃和如意郡主大瞪眼的情况下,在安平王额头上拭了拭。 夫人个子高挑,而王爷为着俯就她,又主动把身子欠了欠。真姐儿再一次面红耳赤,身边伍侧妃轻轻拍拍她的手,低声道:“这有什么。” 楚安王妃收回嘲笑真姐儿的心思,她以为退亲之事,与安平王妃又产一子有关,现在看来,这个没身份的王妃,还是不当家。既然不当家,嘲笑她,并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又有什么用? 楚安王今天进宫前,就知道会遇到安平王。他对自己的王妃说过,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故意跑到真姐儿身边坐着,大为嘲笑她的楚安王妃,就是先给她一个下马之威。现在看来,全无作用。 古人一箭之地,可以是一百五十步,也可以是一百步,最差的人,也有五十步。这一群浪荡人们离得不远不近,说看不到可以看到,说看到的距离,却又似乎是可以忽略这边人的距离。 弓箭响声中,哄笑声起。赵赦一箭射偏项林所发之箭,在大家的笑声中,从容不迫地举箭,把两个镶着宝石为眼睛的风筝射下来。 于夫人气得嘟了嘴把身子一扭,见孟夫人得意上眉梢,更是气得把手中折扇给生生拗断。 “夫人,给,”现在正是可以放风筝的季节,宫中的风筝全是进上而来的,大而斑彩。真姐儿每年,都会得到好几个放着玩。就是她不在京里,家里得了,或是姐妹们得了,也会送几个给她。 现在这漂亮的风筝,一个送到孟夫人面前。孟夫人喜欢得不行,亲手送了一盏酒到赵赦唇边,赵赦就着她的唇饮下后,对她一笑。把手中的另一个大风筝,送到于夫人面前。 “这多的一个,请夫人笑纳。”安平王这样一来,项林讪讪觉得面上子上无光,比射箭不想还有这么多的花头儿,先把人箭打飞,再自己从容拿彩物。 见风筝过来,项林快要怒形与色,偏偏于夫人却要喜笑颜开。觉得失了面子的她,这就自觉扳回光彩。 霍山王妃须发已近银白,看上去王妃位置稳坐,不再是争宠和人斗气的年纪。这个时候,她偏偏开了口,对真姐儿慈祥地道:“我记得王妃最喜欢放风筝,你年纪小,爱这些也是有的。”伍侧妃把脊背挺起来,以前别人都觉得自己常打压霍山王妃,却不知道霍山王妃,是个阴在里面的人。 在此时她和蔼可亲无意的开了口,又开始泛坏。 真姐儿和这些人全是面子上交情,她泛泛一笑:“我这几年,已经不玩了。”霍山王妃哦了一声,还是笑得很端庄很长辈:“宫中的风筝就是不玩,挂在房中也是好看的。我得了一个,一直放到现在不舍得给孙子玩。” 灵丘王妃听出这里有些辣,她只是笑着不说话。 如意郡主拉着母亲走开,对她撒娇道:“怎么给我找个这样的人?母亲看看,王妃是老夫人所许,王爷都不把她放在心上,亏了母亲还说要常去和赵老夫人请安说话,您看看,这全是无用。” “他这个王妃你就没看出来,和霍山王妃一样,遇事儿从不敢说话,咱们不用把她放在心上,你父亲去找皇上说话,一会儿肯定有回信。” 母女在这里正说着,果然有内侍把赵赦找走。赵赦走后,秦侍郎家的长公子,今年也已经三十来岁,对项林低声道:“安平王今天可恨,把我也恨死了。” 项林不接话,安平王今天可恨,乱取彩物胡乱送人。他送的这些人,有不少是别人的相好。这讨好别人相好的事情,项林也常做。 但是秦长公子,是和赵赦世交,他这样说话,项林不接。只是眼睛看到于夫人欣欣然提议去放风筝时,项林心中更是生气。 他心中所想的,就是自己在京中时,常爱撬安平王的情人,现在,莫非他还回来? 被小王爷腹诽的赵赦,已经到了皇帝面前。楚安王正在垂老泪,决定和赵赦干上了,这一次,楚安王被赵赦弄得颜面无光。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以前传出来,自己老脸往哪里放。 见到赵赦来,楚安王更是愤懑满腔,他也跪下,对皇帝道:“请皇上重重治这个反复无常人的罪名,皇弟请皇兄赐婚。” 赵赦一言不发只是跪着,皇帝徐徐开了口,一开口是沉静冷然:“安平王,你为何出尔反尔,拿朕的皇侄女儿不当一回事?” “回皇上,臣不自量力,窃以为可以兼得美人。这几年深为悔悟,不敢高攀。这事情只是私下里求聘,是以臣请皇上开恩,为郡主另选高门佳婿。”赵赦的嗓音把楚安王气了一个倒仰,这个反复无常人说话,听上去比自己底气还要足。 面对争执气高的楚安王,和稳稳回话的赵赦,皇帝只说了一句话:“昨天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被朕杖杀了。” 楚安王惊出一身冷汗来,耳边是皇帝淡淡的说话声:“他人在宫中,却能接交到远在江阳的江阳王,江阳王,朕一直容忍,朕已下旨,命他速速来京。” 内宦接交外臣,是历来皇家不许的事情。楚安王脑子里转着这句话,直到离开皇帝有半个时辰,还觉得脊背上凉的。 他没有想到安平王会想出这个主意,现在看来,赵赦回京后进宫,就把悔亲的话回过皇兄。自己的这位皇兄,刚重病未愈,心中,格外有疑心。 杯弓蛇影在皇家,是常见的事情。楚安王窝着一肚子的火,回想自己当年不敢与皇兄争位,不想他对自己依然是有疑心。 “王爷,皇上怎么说?”楚安王妃寻过来,而且还要告状:“您要说说安平王才是,当着我和如意的面,他还是胡为。我才过来时,又看到他和奚夫人您看,那不是他,太不像话,他的那个王妃,也不管管他!” 赵赦哈哈的笑声又从远处传来,伴着笑声传来的,是处处的香风。 今天的安平王,在美人儿身上,是得意一回。 真姐儿坐车出宫时,是独自而回。表哥在哪里,应该还在伴着夫人们。真姐儿怅然,这不是寻常百姓家,出轨就是出轨。 当着楚安王妃和如意郡主的面这样做,真姐儿相信赵赦是有意的。也只有这样想,她心里才能好过些。 赵赦做事情,不会和真姐儿一步一步商议,他回京当天,就回过皇帝悔亲的事情,没有告诉真姐儿。 不少有能力的男人大多如此,不仅不告诉妻子家人,就是相与商议的,也只会是牵扯到事情在其中的几个知己。别的人,是不会说的。 赵赦是个男人,不是个事情没有做好就一步一步说出来的人。有的人先说后做,赵赦这悔亲的事情,只能先做后说。 要是一步一步对真姐儿说过来,已经是时时追问,并且担心赵赦心思依然没有变回来的真姐儿,只会一步一步担心。 人,大多是如此,不分男人女人都是这样的担心。所以谈不上赵赦不告诉真姐儿,而且这样做,从办事人的出发点来说,是正确的。 太多的女人会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其实知道以后,依然是追问不休。在嘴紧和疑心方面,女人天生比男人差些。 这是天性,后天扭转的人,不太多。不过后天不扭转,又喜欢计较这事的人,太多。 真姐儿也计较,这个普通小女人在马车中想来想去不快,见马车回到王府前停下,下车对碧水道:“去表哥书房。” 赵如跟着出来,先去书房中打前站。王妃一路行来,见到只有俞先生在这里。对先生见过礼,真姐儿问道:“展先生和张先生呢?” 张士祯是跟来要为世子开蒙,俞道浩也是一样,展祁现在还不教世子,他说京中有故友,是要跟来。 “张先生在家里,展祁出去游玩。”俞先生说过,见王妃有些愁眉喊赵如:“去请两位先生,我要和他们说话。” 坐在这里一直候着,果然见赵赦一直没有回来。近傍晚时,赵星和张士祯c展祁一起回来。赵星满面笑容回话:“王爷说晚上不回来,请王妃不用相候。” 真姐儿回他一个笑容,只交待道:“夜里风大,给王爷带件衣服去,请他记得添衣。”赵星答应着离去,真姐儿再请三位先生一起进来。 先生们都是熟悉人,是真姐儿成亲前就认识的人。她微微而笑,请先生们坐下,让碧水出去,柔和的嗓音不高不低响起来:“请先生们来有事商议,还请先生们不吝赐教的好。” “王妃请说,”三位先生当然如是说。 王妃今天要说的话儿,可是不一般。真姐儿略偏了头,像在心中下了一个大决心,干脆利落地道:“王爷风流,先生们可有高招?” 一石惊起书房中千层浪!三位先生们初接到这浪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露出笑容。他们不笑,总不能甩脸色出来。 王妃这话,在先生们看来,是不通情理的。王爷要是联姻会影响到王妃和世子,王妃可以找先生们讨主意,听上去也不突兀;王爷要是宠爱身边某人,而那人又欲对王妃不利,王妃可以找先生们讨主意,看上去也是应当。 现在王妃这话,王爷风流,先生们要出主意。三位先生只能陪笑,风流是男人本性,一不妨碍王妃和世子,二不会动摇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先生们面对认真的真姐儿,心中全是溥衍的主意。 张先生道:“夫子说,食色性也,王妃不必放在心上。”俞先生道:“佛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对王爷进言,红粉皆是骷髅。”这一句又诙谐上了。 真姐儿忍笑,再看展先生。展祁是极认真很严肃地在思考,见王妃和两个先生一起看自己,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王妃:“可寻良医求一治风流的秘方,或许可以除根儿。” 也知道自己这难题初出来无人解的真姐儿,绷紧面庞以示自己很较真,一定要较真下去。她肃然道:“先生们也是我最为倚重的人,回去想想,为我出一个好主意吧。” 把这个难题交给先生们,王妃回房去。留下来三位先生互相看看,张士祯先拱手:“你们二人一定有好主意。”俞先生道:“你先说。” “依我说,停上几天对王妃进言,可把夫子大义对王爷日日说过,直到他好为止。”张士祯说过,笑得含蓄自谦道:“近年来常和道浩在一处,他的主意,我也学到不少。” 俞道浩一脸坏笑:“那我就没有主意了,这样,我加上几句吧。夫子大义不行,再加上老庄老子墨子韩非子,” 总而言之一切子,全都加上。 展祁极其镇静地道:“二兄果然是好主意,这样日日讲,天天说,王爷老子,自然不风流了。”张士祯和俞道浩相与大乐,再问展祁:“只听说过疗妒方,没有听到有疗风流的药方,你哪里去求这样良医?” “我日日求,天天寻,寻到药方后,给王爷日日服,天天用,直到王爷老了不风流为止。”展祁的主意,也和张士祯c俞道浩一样。 这一下,三个人一起乐:“走,咱们办差去。”三个人回去想主意如何溥衍王妃,至于找到药方后和对王爷说夫子大义c佛道老庄一切子的人,当然是真姐儿这王妃自己来。 三位先生,极有底气的回去了。 月上西楼,真姐儿独坐在榻上想主意,手边放着一本药方书,一本夫子说食色性也的书,还有庄子c老子及一切子的书。 这书上,还真的没有主意。 心思儿悠悠,一会儿翻几页书,一会儿往窗外出神。直到二更敲过,不见赵赦的身影进来。真姐儿在心中嘀咕过再嘀咕,她很想生气,却觉得自己应该不动声色去面对。 表哥突如其来不要人,真姐儿不明白。她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只要找到原因,应该能让赵赦不再风流。 这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偶然间想到楚安王妃的讥讽话,真姐儿更是不生气。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盼着自己大哭大闹呢。有了两个儿子,别人都会以为自己有了哭闹的本钱。 一直就是冷静冷然的真姐儿,一直这冷静冷然为不少看不明白的人所不喜的真姐儿,冷静冷然的恬然一笑,过日子要解决的事情不少,你轻视它困难就轻些,你重视它时时想着惦着,自然要跟着而转。 “夜深了,请王妃睡下吧。”碧水柔声来相请,真姐儿对她一笑:“好。”佑哥儿跟着祖父,佐哥儿跟着祖母,真姐儿独自去睡,睡下来睡不着,静静睡在床上想着心事。 天边儿一轮明月银洁晕晕下,真姐儿只觉得满腔心事无处诉说时,又一笑自己来排解。 明月下,赵赦和一群人正在酒楼上作乐。他不经意间,对着荣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荣夫人会意,推说酒醉先回去。 过了一会儿,赵赦又和孟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留下来缠着赵赦的孟夫人也会意,也推说要睡,下楼而去。 最后大家散去时,还在互相嘲笑:“你今天去哪个妖精那里?小心,我会去逮的。”彼此笑话过,项林往于夫人家里来。 刚到于夫人家里宽了衣服,丫头有几分慌乱的把于夫人请出去,项林已经酒喝得身子软,半闭着眼睛要睡。 丫头的慌乱让他有了好奇心去偷听,在帘外听到不由得快要气炸,丫头正在低声:“安平王爷让人送来这个,说一会儿过来。” 一枚红灿灿的宝石戒指,出现在丫头手上。于夫人赶快握在手心里,那握紧的样子让项林恼怒万分,听于夫人有些不舍地道:“去对王爷说,明儿吧,就说今天,我不在。”她想一想,才说出来这个理由来,更把项林气坏。 重新进来的于夫人满面笑容,若无其事,解衣时项林装着无意中发现戒指,拿在手上问于夫人道:“这是哪里来的,我不曾见你带过。” “是我新买的,丢在亭子上丫头找到给我送来。”于夫人掩饰过去,项林也没有说破,只是恨在心里。 他和赵赦,不是一件两件的事情在中间。 这里灯静人睡时,荣夫人在家里焦急,不时往外面看,咬着银牙道:“王爷明明许了我要来,他不来,一定是哪个小蹄子拉了去。”对镜自照,已经是过了三十的人,虽然保养得不错,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纹。 荣夫人黯然,年华不再,今夜王爷不会再来。 孟夫人在家里是咬牙骂:“哪个小蹄子拦下来的,”是荣夫人?她哪里有自己的年青美貌,或许是于夫人,王爷今天明似陪自己,其实明里暗里在对于夫人献殷勤。 夫人们互相疑心时,赵赦回到家中。在书房里洗过换下衣服,烛下握起一卷书,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子时近凌晨时,赵星引起来灰衣人。书房中只有一盏灯火不算明亮,灰衣人有意无意站在暗影中,和赵赦低声交谈:“家主人说,清源王要回京。” “殿下在霍山王处,和江阳郡主交好,和江阳王交好。总管太监死去,江阳王未必能倒。”赵赦声音也是极轻。 灰衣人声音永远是平静的:“江阳王,是锁拿进京的。” 两个人只低低交谈十几句,全是简洁的话语说过,赵星引灰衣人后门离去。又静静候在门后听着外面并无动静,这才锁上门离去。 这一扇门,平时是锁着的多。钥匙,只有王爷才有。 门内,全是竹林暗处,平时,也是少有人来的地方。 把钥匙回去交给王爷,赵赦吩咐道:“你也去睡吧。”烛下又看了一会儿书,其实是在想心事。半个时辰后,天近四更,赵赦才回房中去。 薄薄鲛帐中睡着的真姐儿身上裹着薄被,伏在枕上宛如一枝娇媚的夜来香。 赵赦露出笑容,把脚踩到床里,连人带枕头冲外面的真姐儿抱端正,自己解衣睡下来,不一会儿也就入睡。 只睡了一个更次起来,揉搓双手在面上擦洗过,赵赦立即精神了。真姐儿微动一下睁开眼眸,睡意朦胧道:“表哥几时回来的?” “回来晚了,让你久等。”赵赦伏身下来,在真姐儿面颊上亲了一口。真姐儿只问了一句:“洗了没有?” 赵赦失笑,在真姐儿有红似白的面颊上轻轻一拧,再咬咬那小耳朵:“洗了,也换了衣服,淘气孩子。” 王爷出去后,真姐儿再睡了回笼觉起来,去和赵老大人c赵老夫人一起用早饭。赵赦和赵佑也一起过来。 饭后,夫妻同往书房中去,赵意来回真姐儿:“郡主的船就要到码头。”赵意把舞阳郡主的话回过赵赦,赵赦顺水推舟让赵意随船送她。 就要打发这个人,让她喜欢喜欢,又有何妨? 赵赦好似没听到,露出他不管的神色。真姐儿按赵赦在西北来时就说过,对赵意道:“宅子已经收拾好,让郡主先住进去。” 人已经到了眼前,真姐儿有些着急。赵意出去后,她再次来到赵赦身边:“表哥,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想过无数次的真姐儿,也弄不明白赵赦有什么主意。赵赦把真姐儿抱到膝上,只告诉她一件事情:“楚安王的亲事,皇上昨天亲口撕掳开。” “是真的?”真姐儿不敢相信,脱口而出过,明白赵赦不会拿皇帝的话来开玩笑。真姐儿在心里一直觉得赵赦是不愿意自己离开,是想稳住自己。她凝视赵赦,突然就原谅他昨天的不雅,昨天的夜归。 赵赦郑重交待:“以后遇到楚安王府的人,还是要小心。”他抚一抚真姐儿肩头,语重心长交待她:“郡主年纪已成,今年不成亲明年就会成亲,等她成过亲过上几年,这事情就淡去了。” 眸子里重新有了信任的真姐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王爷,先生们来了。”赵星在窗外回话,赵赦道:“让他们进来。”对真姐儿道:“让这三个混帐一起在京里教世子念书,下科不中,本王不要了。” 老成持重的张先生走进来,诙谐机智的俞先生走进来,天人之姿的展先生走进来。 坐在赵赦膝上的真姐儿想到自己昨天让他们出的主意,突然晕生双颊。 ------题外话------ 王爷这样用力气,还有票票的亲们,表藏着投了吧。有些亲是收藏待完结的,追文的亲们平均给两张,仔仔就不发愁,不会睡到夜里还想着票了。 无耻无下限地要票票,打着滚儿要票票,亲啊,给张票票吧。努力更新的仔仔,努力求。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妙计 三位先生全站在身前,赵赦拍拍真姐儿小手让她起身,沉着脸对张士祯c俞道浩和展祁道:“先生们全是名士,” 说到“名士”这两个字,王爷故意咬重了音。更新最快78三位名士一起露出不敢当的笑容,赵赦更板起脸,这三个只要名士风雅不在乎中举名声的人,还会觉得不敢当。 “世子大了要念书,想来想去只有三位先生教才最合适。”赵赦说过,眼睛又瞟瞟这三个人,还是一脸谦虚的笑容,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留在京里,而王爷不要他们跟随而觉得不自在。 赵赦火大,一气把话说出来:“张先生可以教夫子大义,俞先生可以教教杂学杂闻,展先生就更妙了,你是曲艺弦管,无一不通的人。” 真姐儿和先生们一起脸红,心里笃定昨天的话,有人呈给了王爷。 这书房里极宽阔,声音压得极低本以为没有人听到,现在王爷亲口说出来,四个人互相猜测,是谁说的? 王爷是不许别人听自己说话,但是别人说话,他最喜欢听。此时把话说出来,见真姐儿也羞赧,先生们低头眼睛乱瞟在猜测。 他不自觉的扯动嘴角淡淡一笑:“本王虽然舍不得你们,不过为着世子,只能留先生们在京中。就这样,去吧。” 三个人出来,都不似在房里精神。留在京里书房的华允诚和文震等人奇怪,小声问道:“莫不是挨了王爷的训?” “不是,是说教世子的话。”三个人虽然分开而坐,却耳朵尖的都听到,一起悄声反驳。书房中余下幕僚肃然起敬,齐齐拱手道:先生们是王妃师,以后又是世子师。“ 张士祯小有面热,俞道浩继续嘿嘿,心里却不是滋味,展祁瞅瞅自己的衣裳,新做的羽裳宽袖精致,在家里觉得好,现在瞅哪儿,就哪儿不对劲。 现在才多少觉得丢人的三位名士,一起动起脑筋。功名好?还是名士好?听到”世子师“这三个字,才觉得没有功名是丢人。 真姐儿在房中弄针指,总是心神不定要不时看赵赦。赵赦不抬头也可以感受到真姐儿柔柔的眼波,招手命她过来,握着她的小手敲她的小脑袋,笑骂道:”和表哥玩花样,你还早呢。“ ”是,敢问表哥,要怎么样才能玩得过?“真姐儿嬉皮笑脸问着,皇弟的女儿都不要了,离不夜归还远吗? 其实真姐儿很想问的,就是呐喊几声:啊啊,还会远吗? 赵赦笑得有丝狡猾,把手中握着的一双白晰香葱般小手放在唇边轻咬着,再道:”这辈子,你是不行了。“ 离开几步的真姐儿冲赵赦笑得甜甜:”兴许我试试,还能糊弄表哥一回。“ ”去试试吧,真是个不气馁的好孩子,“赵赦半真半假夸过,听在真姐儿耳朵里,她噘着嘴走开,这是讽刺。 书房中没有坐一会儿,姐妹亲戚们来拜王妃,真姐儿到后面周旋一回,赵意上来回话:”郡主遵王妃命,已经安置在新房子里。“ 真姐儿让碧水赏赵意,又问他:”红笺可有了喜信儿?“赵意笑容满面:”还没有。“真姐儿是苦口婆心规劝身边人:”你少出去吃酒,常在家里。“ 表哥的奴才,多少和他都差不离儿。 王妃说,赵意就答应着,出来,也是抛到脑袋后面去。唯一在脑袋里面的,就是王妃也说红笺怎么还没有?赵意抚着下巴边想边走,我是王爷的小厮,王爷有两个,我应该有一个才对。 想到绿管也还没有,赵意去找赵如,这没儿子的大事,要好好商议才成。 马车辘辘声中,穿过热闹街道来到舞阳郡主的新住处外停下,被安置在西大门内的宅子里的舞阳郡主正在观赏这宅院。 这条街道同热闹街道相交,并离得不远。齐妈妈的儿子齐明和媳妇在这里管着。齐明家的陪在郡主身边,手指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樱桃树道:”郡主请看,这上面全挂了果子,我摘了好些洗干净候着您来用呢。“ 小丫头见说,果然捧上白玉盘中红樱桃来。白色夹着红果子分外好看,舞阳郡主一则是喜欢,二则是被这殷勤弄得喜欢。 纤纤手指掂了红果子放在唇中,果然香甜多汁水。见齐明家的带着巴结笑容在问:”这是我们当家的让人来嫁接过,说是一定好。郡主觉得如何?“ ”好吃,“舞阳郡主带笑:”怎么你守着这院子,倒不知道好与不好?“齐明家更是笑着,解释道:”这里有一个缘故,新鲜果子头一起的东西,不管是庄子上还是宅子里的,主子们没有用,奴才们哪里敢用。“ 这规矩听得舞阳郡主眉开眼笑,她在自己家里当然是人上人的娇女,从不理会这些规矩。现在这里讲究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明王爷心中,是拿自己当心爱的人来看。 初来到这小院的舞阳郡主,仅有的不快也消失。王爷没有让住进王府,是顾虑到自己还没有成亲的缘故。 舞阳郡主此时想问的,就是几时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过就是王爷不说明天就给老夫人请安,舞阳郡主也不担心。 和齐明家的刚认识,虽然她是齐妈妈的媳妇,问她太多的话也不多,会显得自己露怯,也让人认为自己没见识。 认定言多必失的舞阳郡主只是浅浅的笑着,和齐明家的说着红墙碧瓦,京里的好玩去处。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院门开,见进来一个面生的奴才,青色料子略好的家人式样衣裳,是个面白白的清秀人。 ”这是赵辰,是王爷的贴身小厮。“齐明家的小声说过,见赵辰手里捧着一个红色镶螺钿的精巧盒子上前来,躬身一礼行过,面上笑容多多地道:”奴才见过郡主,王妃听说郡主安置好,让奴才送这些来,又说有什么缺的,只管往府里要去。这里小了些,怕郡主闷气住不惯,王妃说且耐些时候吧。“ 舞阳郡主也不敢怠慢,王爷的小厮,王妃来送东西,她觉得面上有极大的光辉,忙欠欠身子听过,命丫头们接到手中,满面春风地道:”多谢王妃想着,回去请上复王妃,我应该就去请安的,又不知道几时去才好,请王妃示下才是。“ 王妃这样客气,从刚才就一样一样东西送来,舞阳郡主也要殷勤回礼。要说王妃这是真的人好,舞阳郡主心想,自己当着这些人,也要会做一个知礼节的人;要说王妃是装样子,舞阳郡主更要装。 两下里都是这般客气,初进京的舞阳郡主不由得心花怒放。王妃不敢怠慢自己,说明王爷他,是心中有自己的。 赏过赵辰看着他出去,齐明家的先赞叹一声:”郡主没到的时候,王妃见天儿让人来这里看着收拾房子,看着换时新的家什摆设。这郡主才到,刚才送来的是今明两天的水菜c份例菜,现在又送来东西,容我开开眼界,这样精致的盒子里,是什么心爱的东西才给郡主?“ 舞阳郡主压抑着笑容,她只认定一条。女人,没有不争宠不怕别人来分宠的。这一点儿上,在父亲白石王身上可以清楚明白。王爷不吩咐下来,把自己全抛到脑后去,王妃她没有那么好,会这样对自己。 见齐明家的这样说,舞阳郡主再也忍不住,她也很想看又送来什么东西。命丫头们打开盒子,里面一式四个琉璃小瓶子。 琉璃已经足够名贵,见里面有水样东西只有七分满,瓶盖子上压着明黄色锦笺。 ”我的佛爷,这样好东西王妃也肯分出来。“齐阳家的又欢喜要夸:”这是进上的,郡主看这上面锦笺就知道。这东西,是给郡主洗浴用的。我还是托我们家老奶奶的福,在老夫人房中见过一回。王妃未成亲时就住在王府里,夏天全是用这个。“ 舞阳郡主来了兴致,拿起一个蓝色琉璃瓶子细细看,笑得眉山带翠:”这么个小瓶子装着,光看着就是珍贵的,倒是洗浴用的?“ 院门又有人叩响,是齐妈妈回来。她去时带着两个丫头坐车过去,现在回来是双手捧着满满的东西不算,又喊人出去搬进尺头c绣线等物来。 ”这个月里的月钱,我领来了,一会儿请郡主给大家发放,“齐妈妈领的,就是这个院子里服侍人的月钱。舞阳郡主堆上笑容问她:”妈妈请看,王妃才送来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对着小小琉璃瓶子一瞄,齐妈妈更是笑得巴结:”这是进上的沐浴用香精,这蓝色的,全是兰花香,那红色的,是玫瑰花香。这是个好东西,成车成车的花,才只有这么一点儿出来。夏天只用这么一丁点儿在水里,就一夜香气不散,而且用过,身子无汗。这东西,比金子还贵。“ 舞阳郡主这时候对真姐儿才真正有感激,这样的好东西她肯分出来想到这里,突然心思又变了,这是王爷的恩典才是。这东西要换了是舞阳郡主是王妃,她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齐妈妈又回道:”郡主的正经衣裳已经在做,这是里衣儿,王妃说咱们自己也要动手,郡主自己看着做的,也更如意。“ ”是,还是王妃想得周到。“舞阳郡主这一次感激,是真正的感激真姐儿。 有了这些东西的欢喜拥来,舞阳郡主不再看小院,进来给丫头们分过月钱,再分过针线,自己也开始动手,做上几件王爷会喜爱的里衣儿才是。 到晚上用兰花香精调在洗澡水里洗了一回,果然香妙异常。见到自己嫁人的衣服分出来做的舞阳郡主,要是平时,她会舍不得用这香精。但是成亲在即,郡主为讨王爷喜欢,决定每天晚上用这香气浓郁的东西来洗浴。 香气一夜没有散去,到第二天早上犹有余香。舞阳郡主的丫头纷纷来恭喜她:”郡主得了这样东西,不怕王爷不宠爱。“ 舞阳郡主心里,也飘飘然觉得王府里的日子,一定是人人奉承着。 飘飘然的舞阳郡主,也没有把易宗泽的话丢下。易宗泽在知道胞姐要进京时,是告诉她自己随后就到,会赶上来送亲。 信后,还附有几个地址,是易宗泽要舞阳郡主去拜会的人。 易世子这一次不再让胞姐足不出户,这是京里,多认识几个人没有什么不好。再说也要让京里相熟的人知道,舞阳郡主随安平王的船进京。 京中多宴游,三月三后游春赏荷到梅花大放,只要想玩c愿意玩c有钱玩的人,是时时有处去。 五月石榴花大放,绿叶中夹着红花衬得人心浮动。水中荷萏挺立于绿叶清波之上时,不用到荷花节,赏荷的人就片片阵阵,请人赏荷的贴子,也是飞一样而至。 城外西山脚下千亩荷田,是仕女游人们的好去处。 几个女眷坐在水边上在说话。穿红色把莲纹衣裳的妇人四十多岁,正在问对面青色桃纹衣裳的妇人:”舞阳郡主真的进京了?“ 问话的是向夫人,被回话的是计夫人。这两位娘家,都在白石王封地上,和舞阳郡主有一些远亲,是易宗泽让舞阳郡主到京里拜见的人家。 ”郡主亲自到我家里来,你搬了家换了地址,她问我你新家住哪里,我说不必急,可巧今天大家要会面,郡主在这里当面问你也是一样。“计夫人笑得有些暖昧,借着荷叶田田起伏声遮盖一下,低声道:”知道她怎么进的京吗?“ 向夫人是瞪大眼睛:”难道不是陆上来的船上来的不成?“旁边姜夫人也见过舞阳郡主,高深莫测的笑着不说话。 ”是安平王接进京的。“计夫人说过,向夫人惊奇了:”哦哦,是安平王接进京?“这里面一听就有故事。 姜夫人故作不动声色,掂起一枚玫瑰瓜子儿在手中,道:”人家那是坐安平王的船进京,哪里是安平王接进京。“ 计夫人也不生气,笑着又反驳回去:”安平王好好的借她船使也罢了,她倒奇了怪,不从自己家里走,倒从西北而来。你说说,这不是安平王先接了她,再送到京里来。你说安平王好好的,为什么不接别人一定接她?再说,她来京里不往咱们家里住去,倒跑到安平王的住处去住。“ 向夫人听得十分精神:”哦哦,原来下处,也是安平王亲自安排的。“什么叫蚂蚁变大象,就是此时。 舞阳郡主面对远亲们,是含蓄的告诉她们:”从王爷封地上走,坐王爷的船而来,不必往这里来住,下处是王爷安排好的。“ 到了向夫人听在耳朵里,就直接转换成王爷亲自去接,王爷亲自安排。 这真是个大新闻,向夫人心里盘算着,这消息要如何对别人说。要知道安平王可是足够风流的,向夫人参加了端午的宫宴,对夫人们簇拥着王爷,记得还很清楚。 正在想,见一乘马车过来。计夫人立即对姜夫人撇一撇嘴儿:”郡主来了。“姜夫人又是她高深莫测的笑容,计夫人则换成和气亲切。 没有见到舞阳郡主的向夫人,又瞪大眼睛看来的马车。这是一辆有标记的马车,马车上的帏帘清楚写着”安平王府“字样。向夫人看得心旷神怡,觉得回去可以有多多的话可以传播时,见马车停下,车夫取下小板凳放好,车内两个丫头扶出舞阳郡主来。 大家见过礼,向夫人理当问舞阳郡主:”几时来的,如何来的?“舞阳郡主含笑回答道:”来了四c五天,是坐安平王爷的船来的。“说到最后一句,舞阳郡主就有些含羞。这含羞看在别人眼中,就更觉得有故事。 而舞阳郡主,要的就是别人这么想。王爷再想把郡主藏得紧紧的,这一次不能如愿。 长天下碧水边多的这一个姣花软玉似人,立即吸引别人眼光。水对面正在骂人的五c七个人,有一个人让大家来看:”这个美人是谁家的?“ ”坐安平王府的车来的,是他们家亲戚吧。“说话的人是项林,他们刚才骂的,正是赵赦。骂得最凶的秦大公子前几天在宫中骂,现在跑到这里也骂:”前天我去相好的王夫人处,你猜怎么着,门外柳树上,系着安平王的马,看到我去他才走,妈的!真不像话。“ 项林也心中不乐,他第二天让人往于夫人门前打探,果然见到安平王带着两个小厮过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会了一会儿又出来。以项林来看,到嘴的肉不吃,只能是赵赦临时又有事情才会离开。 年青的封大人也开骂:”新来的小孟子,小手儿软得像棉花,我正在入港,赵赦一回来,那小浪蹄子立即不理我。刚才见到我,对我也是不冷不热,发上有新首饰,娘的,难道欺负我给不起?“ 这一位和秦大公子,也是以前和赵赦同为风流中人,同玩乐的人。项林以前和他们玩得不多,因为他太爱撬赵赦的夫人们,所以自已觉得心中亏心,怕赵赦同行的人不好相处。 这几年在军中磨练得多,回到京里来,项林是什么样的人都玩乐,不想处得有些意思,才发现这些玩乐的人,是个个都不好。 想想也是,都是风流自许的人,张三也觉得女人眼中只能有自己,李四又觉得天下佳丽只能自己去摘。今天这背地里骂赵赦,全是赵赦宫宴那天东招惹西招惹,弄出来的骂声不断。 ”这些浪蹄子们,眼睛里只要生得好的,年青轻的,又要有钱的。几时赵赦一回西北,她们急得上火,大爷我也装看不见。“秦大公子又开始骂,骂着骂着把陈年旧帐全翻出来:”赵赦我从小就认识他,打十几岁开始,就一起抢女人,这混蛋,真是个混蛋!“ 项林心中觉得骂得很对,到这里疑心消去不少,正要附合几句,见一个好事者回来,擦着汗水嘻笑道:”哎哎,知道安平王马车里来的是谁吗?“ 把众人眼睛全吸过来,他才两根大拇指对着比划一下,水边没有别人,也放低声音取笑道:”安平王的又一个,白石郡王的女儿舞阳郡主。“ ”你瞎扯吧,白石王的女儿这一个我记得清,她没有出嫁,肯给赵赦当姘头?“秦大公子好巧不巧,是在礼部里领的官职。对于皇室宗亲们婚丧嫁娶,哪一家今年有适龄出嫁的女儿,是很清楚。 封大人也是京里的贵公子,他故作沉思道:”赵赦抢女人是有一手的,或许被他弄上手到京里来拜老夫人也是有的。这手段,我信他。“然后嘻笑了:”长的什么国色天香,我看看去。“再一拍项林:”去不去?别人的美人儿,不看白不看。“ 最后一句”别人的美人要白看“,引来几句骂声。 项林跟着封大人一起过去,装着踱步走到十几步外,见一个桃花玉面,明艳照人的少女坐在夫人们中间,人第一眼过来,目光不由自主要先放到她身上。 她身上是桃红色罗衣,下身水绿色湘裙,裙下微露出一点丝履,看上去天生丽质,可羞荷花。 封大人当时就是眼睛直了的模样,再看项林,也和自己一样。 ”哎,小王爷,你说咱们就看着不成?“封大人用肩膀悄悄碰碰项林。项林道:”不看着还能上下其手不成?“封大人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得也是。“他随即道:”我有个相识来了,失陪一步。“ 封大人走开后,项林对着舞阳郡主也动了心思。霍山王是个色鬼,才会不顾颜面娶了原本是儿子相中人的江阳郡主。老子如此,儿子项林也差不多。 他忍了几忍想上前,又想到安平王不好惹。不仅是不好惹,而且项林和安平王是有嫌隙的。长平郡主一事后,除了伍侧妃能和真姐儿做到和气相处,项林小王爷,是把这事情一直放在心里,而且是他的一块心病。 在军中呆着,并可以时时去看妹妹的项林,深为知道长平郡主过的是什么日子。长平郡主那性子,她对嫁格木顿不满,第一年就没有停止过咒骂。 格木顿不怕霍山王,也不让长平郡主好过。项林第一次去看长平的时候,就和格木顿打了一架,因为他亲眼看到的妹妹,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妹妹,居然自己要去挤牛奶挤羊奶。 这一切,全是拜安平王所赐。自家人总是向着自家人的,项林回想往事,就会觉得妹妹不就是俏皮一些,不就是对当年没有成亲的安平王妃不尊重一些,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大事情。 这些小事,居然要妹妹用自己的一生去换,项林每每想到时,就要痛不欲生。有时候小王爷往外面去风流女人家里住,也是不愿意回家看憔悴的母亲,看自己最讨厌的父亲。 风流,有时候是可以让人麻醉。 别人面对舞阳郡主,全是想着如何能去蹭两句话说。而林小王爷看到舞阳郡主,动心以后他就要很谨慎地想到赵赦,安平王不是好惹的。 对着新鲜的美人儿又不能动,林小王爷这调笑习惯的人有些难过。咦?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封大人哪里去了? 四面荷香阵阵,不仅封大人不见,刚才在一起的几个人,全都不见。水边有一处槐树林,项林找过去暗笑,封大人和秦长公子正在窃窃私语,应该谈论的,只有女人才是。 悄悄的掩过去,听封大人道:”我让奴才打听过,住的西大门内安平王的宅子里。如何,你敢不敢去闻闻香?“ ”我不敢!冲着前仇旧恨,我也得去闻闻香。“秦长公子嘿嘿笑:”这事儿不许说给别人听,你我打赌,以取来一件东西为证如何?“ 树后跳出项林来:”哈哈,被我逮到了。“封大人和秦长公子都唬了一跳,一起否认:”你逮到什么,我们在说后天请客。“ ”不是吧?“项林露出笑容:”你们要去哪里闻香,算我一个。“封大人和秦长公子露出狐疑的神色:”你?“把项林上下打量过,一起摇头:”你算了吧,你敢去?“ 封大人对秦长公子摇头:”这种事情不能带他,这家伙小我们几岁,未必嘴紧。“秦长公子也道:”别看是小王爷,偷香这事情,他还太嫩。“ ”不带我也行,我都听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安平王的旧相识处。“项林见别人有兴,他的疑虑全抛到九宵云外去,只管跟在里面缠:”我也算一个。“ 一个人去,还有不敢得罪安平王的心;三个人就是群胆,什么事情都敢做。 秦长公子半信半疑:”你发誓不说出去?“项林立即起了个誓。封大人道:”咱们起这样誓,不比喝杯酒都来得痛快。这样吧,我们去了以后,你也得去!“ 项林一口答应下来:”怎么去?“秦长公子和封大人笑得极可恶,拉着项林一人一句道:” 你知道三贞九烈的美人儿,如何让她乖乖就范?“ ”请二兄教我,“林小王爷一听就来了精神,知道有秘闻听。秦长公子前看后看过,小声道:”知道皇后宫中的施夫人吗?以前可是三贞九烈的。后来被太子殿下上了手,“ 秦长公子和封大人一起又笑得极可恶,项林心中怦怦跳。施夫人是夫人们中最正经的,项林去军中前也勾搭过不成,今年一回来就听说被太子殿下弄上了手。 项林不由得追问道:”太子殿下是东宫,她敢不巴结?“秦长公子笑眯眯摇摇头。这摇头的样子更把项林一肚子馋虫勾出来,又想一想道:”太子殿下帮她办了什么事?“封大人也摇头笑眯眯:”太子殿下也是风流人物,怎么肯干唐突佳人,以势强人的事情。“ 两个人一起再摇头:”佳人应作掌中舞,这才是咱们的手段。“项林被勾得不行,施了一揖笑逐颜开道:”请二兄教我,我猜不出来。“ 到了风流的时候,小王爷也不再是小王爷,对着别人要称兄道弟。 秦长公子这才觉得满意,一五一十的告诉项林:”施夫人爱干净,她时常在宫中洗浴过再出宫,太子殿下知道后,“ ”我知道了,是偷窥,美人出浴,殿下露面,是这样吧?“项林立即插话,秦长公子一脸”你什么也不懂“,道:”那还是用强,突然出现,还不把人吓得尖叫不止,引来人,这多不好看。“ 项林急得抓耳挠腮:”你说,我再也不插话了。“ 没有人打岔,秦长公子徐徐道:”太子殿下买通那里侍候的宫女,把夫人贴身的鞋脚,爱用的香粉全打听清楚。第一天,用一双和夫人脚上相似的鸳鸯红绣鞋,换下夫人的红色绣鞋。两双鞋上全是鸳鸯,只是鞋里面绣得不一样,夫人对鞋脚看得再严紧,也架不住宫女们偷换了,这是第一次。 又一次,殿下又打了两根和夫人相似的簪子,把夫人的簪子换下来放在自己身边天天带着。太子妃殿下发现后,拿着簪子让人看过是施夫人的,喊施夫人来责备她,说她的簪子怎么到了太子殿下手里。夫人百口莫辨,回家去看自己的,才发现错了。“ 荷露香风中,项林禁不住哈哈大笑:”好手段!夫人发现后如何?“秦长公子笑得坏坏的:”这一回去看过,施夫人就知道不好,原来她的肚兜鞋脚等东西,全都不是原样。“封大人笑得摇头晃脑:”施夫人这就软了,没几天应了太子之召。三贞九烈的妇人心里,也就那一道儿坎,过了这道坎儿,她就没想头。她不跟太子殿下,这名声也沾上。不愿意去死的,就范是常有的事情。“ 项林心服口服:”倒花了不少精力和心思。“封大人道:”那当然,尤物,要慢慢的上手才痛快。咱们又不是浇粪花子,要斯文着才有意思。“ ”这招儿也教你了,实话告诉你,我们打算用这招数对付赵赦的这个新情人,管她是侧妃是姨娘,今天夜里我去,取她一样东西回来,咱们没太子殿下那功夫,也没有新的给她。明天是小封去,也取她一样贴身东西回来,后天,可就是你去了。“ 秦长公子说过,封大人笑得更邪邪:”去的要是时候儿对,还能看到美人入浴。“秦长公子骂道:”笨人!不在美人入浴的时候去,怎么能取到她贴身的东西!“ ”敢不敢去?不敢去现在说出来。等到东西咱们捂热了,再带在身上给她看几眼,“封大人和秦长公子一起拍手得意:”妙哉!“ ”这样的玩法,好!“项林兴奋的鼻翼都是煽动的。三个人约好后,又去看舞阳郡主。见她已经和女眷们分开,独自在看荷花。身边两步外站的,是京里另一个风流人。 赵赦结的风流仇气,还是不少。如果舞阳郡主不坐安平王的马车来,也有一堆人来献殷勤;现在她坐的是安平王的马车,又是少女没开脸的面容,来瞅瞅可能和安平王暧昧人的人,就更多。 再加上舞阳郡主自己,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从西北来,坐的是安平王的船还游玩到京里,服侍的人也有王爷的人,住的又是安平王安排的下处一一说过,跑来献殷勤的人,就更多。 ”郡主马戏一定是好的,宫中击鞠一定请郡主去。郡主,不是眼睛里没人的人吧?“来献殷勤的人,都是会说话的人。 秦长公子跺脚悄声骂:”陈留王又去了,“这也是一位皇室宗亲。项林也觉得遗憾,那丰肌弱骨的少女,如水般娇颜,正被陈留王逗得格格在笑。 这笑容,在琼姿花貌上更似襄江神女。 在爱玩年纪的舞阳郡主,在西北闷了整整两年。来到京中是花开好,夏日炽热的季节,遇到诸般好玩会说好听话的人,今天玩得极开心。 回来去洗浴,今天用的是玫瑰花香。玫瑰花香,大多有催情作用。郡主身子缠绵在木桶上,撩水泼在自己肌肤上,见肌肤如玉般晶莹,幽幽满意的叹息一声,陈公子c张公子c小侯爷c小王爷这些人个个是英俊的。 兄弟说王爷英俊,他在这些人中,同哪一个会相似? 从热闹地方备受过殷勤的郡主发春情,一个人在柔和的水中泡了许久,既品这玫瑰花香,也是让这花香多浸润在自己身子。 想到陈留王悄声问自己:”这是何香,和皇上宠爱的兰贵妃身上香气近似?“舞阳郡主露出笑容,更是愿意在水里多呆片刻。 出浴的郡主,丫头们也多多赞叹:”郡主比花更美,这香气,比栽在地上的花儿还要香呢。“月儿一钩,在夜风中挂在窗前,舞阳郡主伏在金丝竹簟的竹榻上,在脑海中想像着王爷的英俊,慢慢拼出各样的英俊面容来,微笑睡去。 贴身的丫头进来给她盖上薄薄的丝被,也觉得郡主这日子,真是太好。出来见齐妈妈还在灯下赶着里衣,丫头也觉得感动,过来低低道:”妈妈去睡吧,我多赶几针就是。“ ”你小人儿家,眼睛伤不起,就是上夜,也要睡一会儿才有精神。“齐妈妈一脸忠厚老实当差样,对丫头带笑:”这几针赶完,我就去睡。今天出去,玩得好吧?“ 丫头眉飞色舞:”可不是玩得好,明天还有贴子呢,后天,大后天也有。“齐妈妈也笑:”早就该出去逛逛,在西北的时候劝着出去,郡主也真是能忍,天天足不出户的,我都怕她闷出病来。“ ”可不是,“丫头也这样说:”出去玩玩多好,我们也得以跟出去见识京里的景致。“ 两个人悄声说着话,齐妈妈把今天的活计赶完,这才去睡。 第二天,秦长公子c封大人和项林在酒楼上见面,秦长公子得意亮出一枚梅花儿紫宝石的簪子来:”如何,这个正巧是她昨天头上戴过的,美人在入浴,我取了来。“ 看向封大人:”今天晚上该你了。“ 封大人请教他:”郡主住哪间房里,夜里有几个上夜的人,你反正去了一趟,不如教教我们。“秦长公子不肯教:”我是自己打听的,你们也自己打听去,凭什么我出了力,让你们弄巧宗儿。“ 这一位,还不肯教。 又隔了一天,封大人也取了一样东西来,是一个绣帕,帕子上香气氤氲,三个人一起喝彩:”这是用的什么香,闻一闻死了也值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项林用了这句话作注解,同时保证自己今天晚上会去。 鉴于秦长公子和封大人都不肯说出小院的房子安排和上夜家人的情况,林小王爷自己特地先去看了看,这一看他就乐了,进去半点儿也不难。 这一条街道邻近最热闹的街道,街道上有一座小有名气的大客栈。客栈离舞阳郡主的住处隔开有十几个院子,从客栈的客房下到别人屋底,从房顶上很容易过去。 林小王爷当天让人在客栈里订下房间,到了深夜从窗户里下到屋顶,借着夜风慢慢行来,感觉好似御风而行。 这温暖的夜风拂在身上,好似温柔地情人之手,林小王爷在夜风中不无陶醉,要是能多看一眼郡主洗澡,多看一眼郡主香肌,这一次窃香,应该在秦长公子和封大人之上。 离开那小院有两处宅院时,可以感觉到院中有肃然。行伍数年的林小王爷心里兴奋得怦怦跳,知道下面看守严密。 舞阳郡主如果不是让人误会是赵赦的人,而只是赵赦的客人,林小王爷不会这么兴奋。就冲着是舞阳郡主自己暧昧的告诉别人,半吐半露地告诉别人自己隐然和安平王关系不一般,林小王爷心中更觉得应该来。 他为谨慎还不肯自己挑头说窃香,跟在封大人和秦长公子身后偷听,是林小王爷想听听这些背后骂赵赦,和赵赦有风流仇的人,是如何对待这件事情。 安平王这混帐!自己有这样一个年青美貌如花似玉的郡主,还要去和别人的相好眉来眼去。虽然夫人们是谁的相好不过明路,不过大家出来玩,应该是心照不宣。 林小王爷这样想着,并没有想到他以前爱干的,就是和别人的相好眉来眼去。皇后宫中的容夫人,原来是赵赦的,林小王爷不惜让妹妹出马,也要在容夫人面前去讨好。 下面院子里肃然之极,不时有家人走过。离得近时是爬行过来的项林伏在隔壁人家的墙头上想主意,没理由别人都能下去,自己去不了。 月色偏偏明亮,又无处遮挡的多。正因为明亮,项林看到隔壁院子和舞阳郡主的这院子中间的墙头上,搭着一架梯子。 梯子也是要爬上去从墙头高处过,这和没有梯子有什么分别?项林突然眼睛一亮,在自己头上拍拍,小声自语:”笨蛋!“ 轻手轻脚下到隔壁去,隔壁人睡得死沉沉,而且也没有什么人看守。项林大大方方c轻手轻脚从梯子上院墙,在院墙上一架蔷薇花上露出头看过去,把舞阳郡主所居小院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姿势是不避人的,要是被上夜的人看到,也只以为是隔壁掐花的人。花架子下面放一架梯子,想来是这家人白天常掐花。 既然常掐花,露出一个c两个头来,不会有人奇怪。 月色下的林小王爷,原本就是一个清秀的人。再加上窃香者不是偷盗人,不会穿上夜行衣,打扮得很吓人。 林小王爷一直风流自许,今天晚上想着也许会佳人,他上身一件碧罗色衣衫,下面是一条淡红色绢裤,腰间玉罗带,上系白玉绦,是光手净脚一个整洁人。 这样的一张面容在花架子上露出来,趁夜看上去,看不清楚的,会认为是隔壁的女眷。上夜的人从院子里巡视过,对隔壁”小娘子“又爬墙头,是不以为意。 项林大喜,果然天助我也,隔壁居然有这样一架梯子,想来这常登墙头掐花者,也是一个妙人儿才是。 等舞阳郡主到了手,白日无事再来转转,把这隔壁爱香的小娘子也多看几眼才好。想来爱香者,应该是妙人。 想到这里,项林心里格登一声,心中笑骂秦长公子和封大人,难怪来过的人都不肯说什么,原来有这样便宜的法门不肯告诉人。 心中笑骂过秦长公子和封大人,倚在花架子上的林小王爷,也已经把舞阳郡主院中上夜人看得明白。 算好一个空子,他装着下梯子,突然两步轻轻重新登上,双手在花架子上一按,只听得轻轻的扑籁声,花架子只轻轻抖动几下,林小王爷已经落到院中。 这花架子虽然颤巍巍,林小王爷早就看在眼中,双手按在实处,这就在香花动叶中,过了来。 过来这边,是两株有树冠的树木,林小王爷身子矫健,正落在树冠上。 见院中没有异样动静,从树后滑下地来。刚才在树上,也敏捷地把这小院子里方位,看得很用心。 京中的院子,大多是二明一暗的正房或是二暗一明的正房,除非乱盖一通,不然基本是这样的四合院,只是有一进c二进和三进之分。 这院子是一进的,想来不是安平王不舍得钱,全是为着隐蔽。 下地来的项林自己在家里住的,就是二进的小院子。对于上房c耳房c厢房的陈设,他极是清楚。 院中花木扶疏,处处不少。借着樱桃树c柳树,低矮的红叶树遮挡,小王爷来到廊下。听到脚步声响,在廊下角落里蹲下身子,见一个黄衣青裙的丫头走出来,娇声喊道:”鹦哥儿,添热水来。“ 一个十二c三岁的丫头答应着,手提着一个提梁壶走来,及至走到,又软语恳求道:”好姐姐,明儿放我半天假,我娘说京里有个亲戚,临来时要我去走动哩。“ ”找打的小蹄子,你在西北呆了两年,没有见着急往京里寻亲戚,要是郡主还在西北住着,你哪里能寻亲戚?快回去睡明儿再说,休要讨一顿打在身上!“丫头接过提梁壶,再把鹦哥儿一通好骂。 鹦哥儿不敢强,只是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喊着,陪上多多的笑容:”好姐姐,这不是王爷接咱们郡主到了京里,我也有福气跟了来,好姐姐,明儿郡主又出门儿,你们出了门,我去半天可使得。“ 这无意中的几句话,项林更是心痒痒的。这位郡主在西北呆了两年?想来不是清白人。 不是清白的人,何必要客气。 ”明天再说,“丫头还是不肯答应,提水走去。项林心中又乱跳一把,她走去的地方,应该是郡主洗浴的地方。 这样一想,心中更是难熬,林小王爷忍无可忍想着,我只去看一眼。秦长公子和封大人神神秘秘,只怕是已经看到过了。 明艳郡主的玉肌c如花郡主的身体。已经到了这里,林小王爷脑子里翻腾的,就只有这些。俗话说,色胆可以包天,这句话既然出来,应该是有道理的。 色胆的林小王爷见四处无人,他居然还整整衣衫,正正头上金簪子,扶一扶腰间玉罗带,把系着白玉佩的丝绦也用手理过,笑容可掬地悄步上了廊下。 香气就是引路人,香气浓郁的房门外,林小王爷凑到雕花格子前,把眼睛凑了上去。刚凑上去,身后一声大喝:”什么人?“ 一股大力从身后扑来,隐隐有刀剑寒霜,林小王爷避无可避,唯一可以解救眼前的,就是用力扑开门,腾身跳了进去。 这是他战场上生死关头磨练出来的,在危急时候避开危险,是百发百中。 月夜当头,林小王爷百发百中的进了舞阳郡主的洗澡间。这一扑之下,果然是算无一失,无一遗漏,是久练锻炼的身手。 小院本不大只有一进,房子也小巧。这里面是分内外间,不过,舞阳郡主惯于泡得长久,水气过于氤氲薄薄的门帘,人走过时的,反而不觉得好。 再加上丫头过来添水,随手把门帘打了起来。就是不打通往里外间的门帘,沾了水的门帘有些透明,也是能大概看得清楚。 ”啊“舞阳郡主难免尖叫,她原本从热水中站起来,此时一下子缩进水里去,骤然间,添水的丫头不及防备,又被门响声和惊喝声吓倒,热水有一些洒在舞阳郡主身上,烫到她又从水里站出来。 木桶只及腰身,的舞阳郡主和项林看了一个眼对眼。 ”啊。“舞阳郡主再次尖叫,又缩回到水中去。她委曲莫明,眼中一阵热乎乎的酸涩,泪水上来后,才由小女儿家遇不如意事的突然委曲,转为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恐惧和害怕。”来人呀!“ 这恐惧和害怕尽情的转化为尖叫声,只听到脚步声”咚咚“响,像是隔壁,也被惊动了。 齐妈妈哪里还敢怠慢,她是急急披衣出来,好在夏天衣服好穿,走上两步一套就得。郡主今天玩得久,晚饭才回来。她又要泡澡,近三更了还在水里。这么晚睡,对于在家里就习惯夜宴的舞阳郡主是没有什么,不过候着她回来的齐妈妈,也要抓这个空子去洗澡才行。 也是从水里急急出来的齐妈妈,见到廊下两c三个家人手执棍棒对着郡主沐浴的房门,而家人们,陆陆续续地都起了来。 一个打扮体面c衣着整齐的男人,从郡主沐浴的房出从容而出,家人们喝道:”站住!“这个男人面上带笑:”对不起,走错路了。“ 说过夺路而逃,家人们当然不肯放过。这争斗中,齐妈妈和家人们全看得仔细,这个男人不仅衣着整齐,而且打扮体面。 要说做贼的人,有打扮成一个香荷包去当贼吗? 舞阳郡主的丫头吓得全身发抖,郡主这几天认识不少人,不少人前来献殷勤。郡主回来以后,也会私下里和丫头们说上几句,张公子生得体面,陈留王今天打扮得好。 偷香窃玉者,大多会打扮得风流俊俏,今天晚上把自己打扮成香荷包的项林,害得舞阳郡主自己的丫头,都起了疑心。 这香荷包小王爷,可以害死人! 消息传到王府中去,赵赦抱着真姐儿已经入睡。丫头们急急来回,赵赦出去,真姐儿对于夜晚来回话极为敏感,或者说是她最近比较多心,她也揉着睡眼披散着一头长发跟出来。 齐妈妈亲自来回话,她也很害怕,郡主的嫁衣都做了近一半,在齐妈妈看来,也觉得王府里时常送赏赐,是王爷心中有郡主。 她直挺挺跪在地上,先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把话哆哆嗦嗦着回出来:”那个男人有些功夫,不过也没有逃出去。“开玩笑,王爷对郡主,是一片上心上意。虽然小院子里上夜的人不多,却个个是家里有功夫的家人。 还有赵意在,这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是表示王爷重视郡主的一个人物。 ”赵意拿下他,让人看管他,又让人看管了郡主,“说到这里,齐妈妈小心偷看了一眼,见王爷面无表情,王妃听得很是认真。 以齐妈妈来看,有一个香荷包男人深夜出现在郡主房里,郡主也是要疑心的。 王爷王妃没有说什么,齐妈妈又接下去回道:”如今不敢耽误,即刻就来回王爷,这事情要怎生处置才好?“ ”那个男人是谁?“赵赦面沉如水,不疾不徐地回出来。齐妈妈叩头回话道:”赵意认识他,说是霍山王府的林小王爷。“ 真姐儿忍了又忍,竭力把心中往冒泡的笑意忍下去,她兴灾乐祸的成分不太多,全是明白表哥手段后的喜悦。 表哥,果然是又一次说到做到! 赵赦正在喊她:”真姐儿,“只着寝衣的真姐儿赶快垂手站起来:”在。“赵赦淡淡道:”这半夜里,也要辛苦你去一趟了。“ ”是。“真姐儿回过话,唤进碧水和红玉给自己梳妆,小丫头又进来几个,在红玉的指挥下,给王妃打热水净面,取衣服拿首饰,再送上浓浓的绿豆银耳红枣汤来。 赵赦对还在叩头的齐妈妈道:”你起来吧,“齐妈妈直起身子,又带泪羞愧道:”是奴婢没有侍候好,请王爷重重责罚。“ 王爷从来事事要强,是这府里老人的齐妈妈十分明白。现在一顶绿帽子就要戴在头上,以齐妈妈来想,王爷不知道要如何大动干戈。 ”你素日,是经心的。“王爷只这么淡淡一句,齐妈妈身子又颤抖一下,泣道:”全是奴婢的错。“ 王爷语气十分平静,只慢慢说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呐。“真姐儿在房中听到,不由得一笑。笑过突然明白不对,自己丈夫要纳进门的侧妃出了这样大事,身为主母的自己应该很生气,应该很恼怒,应该很 反正笑,是不对的。 收起笑容梳妆毕,再出来齐妈妈被赵赦吩咐去院外候着,房中挑得明亮的烛光下,只有赵赦笔直如山般稳重的身影。 对着这泰山似稳稳的身影,真姐儿打心眼里儿生出尊重来。她低声吩咐丫头们出去,双手提着裙裾走到赵赦身边,十分敬佩地送上自己才涂的嫣然欲滴的红唇来。 赵赦也极配合的往前微伏一伏身子,盘膝端坐的身影送上面颊受了这一个香吻,夫妻在烛下相视微微而笑,赵赦低声问道:”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真姐儿眼睛里这恭敬,全是油然发自于内心。赵赦含笑抱她到膝上来:”说给表哥听听。“ 齐妈妈在院子里静静候着,此时过三更夜风转凉爽。这凉爽把她身上吓出来的冷汗和夏天急急来回话的热汗一起吹退时,对着满天繁星,她仿佛明白点了什么。 这一明白间,齐妈妈又吓出一身冷汗来。她检视自己最近行为言语,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合王府规矩的地方。 王爷他,或许是这个意思,也或许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齐妈妈心中疑惑的是,那个香荷包小王爷,是怎么来的? 这是贵族中的靡靡风气所造成,赵赦算无遗漏,应该是他风流时见到和听到的这样事情太多。赵赦虽然没有见过舞阳郡主,由易宗泽和云阳郡主身上,是知道郡主美貌。 夏天的季节,是春心炽烈的季节。再加上风流贵公子们,本身就爱撬别人相好。深夜爬墙这事赵赦虽然没做过,不过对别人相好献献殷勤,以前的赵公子,是干得不少。 他这样弄到手的女人,也不是三个c五个。 去偷香的人,肯定会打扮得好。至少,他不会打扮成夜行贼。 房门处出现王妃俏丽的身影,她身着一件大红色刻丝团花宝相纹罗衣,下身是碧罗色绣牡丹花罗裙,因走动间,裙边不时露出丝履上明珠圆润光泽。 看上去,比夏夜明亮繁星还要明亮。 发上迎面是安着大珠凤,这是别人家里逢年过节时的打扮,王妃在家里,寻常就是打扮得整齐。王爷喜欢要给她打扮,王妃打扮起来,也是绝色佳人,有绝代风华。 齐妈妈心中有了谱,不再如来时心虚得难过。她比平时更百般恭敬地侍候王妃出门儿,心里反而盼着王爷是那个意思,因为这样,齐妈妈可以少担许多责任,也不会受太重的责罚。 王妃的七宝香车在静夜里往西大门去,后面两辆小些的马车坐着跟的人。赵如和赵星带着家人前后围随,行上大街,遇到巡夜的士兵,回过话,士兵们肃然候着安平王妃的车驾离去,这才继续去巡夜。 静静谧夜中,真姐儿在马车里嘴角噙笑,星光在她的唇边凝结光泽,安平王妃成亲后越加艳丽有风华,已经有人在背后夸她,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 沈王妃此去,是要给舞阳郡主一个好结局。 她到目前为止本无罪,欲娶安平王,也是出自于世子易宗泽的安排。古代的女子们,在亲事上是主动权不多。 赵赦在易宗泽身上也花费不少,为着退亲,他特地又出了一次兵。虽然这兵马费用易宗泽一一支付,不亏钱的安平王,还是没有放弃易世子的道理。 皇帝有意打大仗,要在诸王中露出头角的赵赦在此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受过赵赦叮嘱的真姐儿,手捧着下颔又是含笑。表哥,是个可以让人信任的人。 再炽热的爱情,都有散去的时候。潮来时扑天盖地,潮去时无声无息,甚至于当事人都不明白,怎么就没有了?这样来时凶狠去时无由的感情太多,也是最伤人的一种。 唯有一个人的责任心,是建立在根深蒂固的习惯之上。这责任心,一般不会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 责任心,其实是人的一种习惯,而不是大海泡沫般的恋情。 可怜的舞阳郡主生在王侯家,她是不着寸缕被看管起来,只给了她一件薄衣服遮羞。她颤抖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自己眼见的那个男人。 他生得不错,又衣着整齐。天呐,恨就恨在这衣着整齐上面。要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到房中,还可以分辨得清楚,把这个贼杀了,对外面说进了贼,也还可以遮盖。 而这个人,却是打扮得俊俏的项林小王爷。 郡主,是认得小王爷的。小王爷这几天总跟着她转,没少献殷勤,这是人人都看得到的。这殷勤,舞阳郡主白天的时候,还认为挺好,巴不得王爷会知道,自己多么招人喜欢。 正因为认得小王爷,舞阳郡主更害怕。她的身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抖到现在。怕她寻短见,两个妈妈看着她。不过对她不停发抖,两个妈妈视而不见。 请媒下聘,才是正经女子出嫁之道。为嫁王爷,一位郡主能等上两年,还跑到西北去等两年。王府里派来的这些人中,看不起舞阳郡主的也大有人在。 看不起归看不起,派来的人全是赵赦信得过的人,在王府里呆久了,对于”看不起“三个字,只会深藏在心中。平时当差,该如何就如何。 外面传来脚步声响,舞阳郡主不由自主害怕起来,她怕王爷来,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自己已经王爷的人,失贞的人,就是沉猪笼或是丧命。她更怕王妃来,王妃虽然时时让人送东西来,在舞阳郡主心中,已经站在”争宠“的地步上,她心中,更是害怕。 ”妈妈,外面是谁?“舞阳郡主怯怯问出来,两个妈妈只是道:”别说话。“ 听到院子里请安声,舞阳郡主狠狠打了一个寒噤,眼睛里瞳仁紧缩,急急低声哀求道:”求妈妈们,我要是能逃出去,一定重谢。“ 没有人回答她,两个妈妈们好似没听到。 隔壁,响起来清脆悦耳的责问声:”小王爷,你黉夜私闯良人家,偷窥我们家的人,是何道理?“ 这是王妃的声音?舞阳郡主先不及想到好听,而是感激涕零。王妃说,她说的是?是说自己是她们家的人。 妈妈们冷眼看着舞阳郡主先是害怕,再是恐惧,再就是露出紧紧倾听的神色来 ------题外话------ 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颤颤巍巍还站在月票榜上,天呐,后面的人都差得不多。有票的亲们,投票了,给票了,要票了。 打滚打滚打滚,泣血泣血泣血,泪奔泪奔泪奔,投一票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腹黑的安平王夫妻 靛黑沉沉的夜色下,房中沙漏是近四更,真姐儿坐在通明烛火下,眸子平静在责问项林。高速更新她对着面前的项林时,是努力在忍住笑容。 应该生气?表哥的侧妃居然被人深夜偷窥,这样大胆丢体面的事情,主母怎么能不恼怒,怎么能不生气? 就是不生气,也不能笑。 但是在这个时候忍笑,实在是太难为人。要知道林小王爷这一身穿着光鲜体面,除了碧罗衫上沾的有些灰,淡红绢裤上扯破几块外,别处,都还是光鲜的。 玉罗带,依然是玉罗带,看得出来价值有些;白玉丝绦还是白玉丝绦,看上去依稀是块难得的汉玉。 林小王爷来偷香,是真的下了本钱。 才见到他的真姐儿心中忍笑忍得苦,表哥他太让真姐儿佩服了。林小王爷这样打扮出现在舞阳郡主的住处,如果赵赦有心寻事,可以闹得很大。 就是舞阳郡主,也吃不了要兜着走。她若是清白人,怎么小王爷会深夜如此打扮而来?这几天真姐儿称身子不快,凡有的地方都不去。不过她常猴在赵赦书房里,也随便听到哪些人在舞阳郡主面前献殷勤。 眼前这一位打扮成花花公子的花花小王爷,就是献殷勤者其中之一。 安平王府的主母明睁双眸,带着责备时,同时把心中笑意狠狠的压下去。可不能笑,这个时候笑场,不是好演员。 对于这责备,项林是不屑一顾。他被看管的时候,早就想过是上了当?是中了计?是他唯一没有怪到的,是自己这个人品性不端。 端坐于烛下的安平王妃,貌美如花。柔柔弱弱地不带着一点儿火气,烛晕把她罩在其中,大红刻丝团花衣衫上的面容,也似不带半分烟火气。 此时此刻,最不应该乱动心思的时候,项林突然发现,安平王妃才是更为美貌。他这样发现以后,电光火石心中一闪,这是一计,是安平王妃的一计! 好手段!不过,她弄得来吗? 小王爷为自己这心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安平王妃再有千般计,谅她没有这能耐算计到自己头上来。 要说是赵赦所为,还差不多。不过安平王有这么傻?好好的美人儿不享用,要往自己怀里送。在舞阳郡主出水的一刹那,白玉似的胸,嫩藕似的手臂,柔蛇似的腰肢,全看在项林眼里。 人在不可能或是最危险的境地时,会意想不到的注意到许多不该注意的东西。 那水珠儿泼撒出来,带着珍珠光泽身上的守宫砂,被林小王爷看在眼中。赵赦没有那么糊涂笨蛋吧,把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往自己怀里送? 项林想过千回百回这是计,又找出千条百条的理由去反驳。要知道这是一位郡主,不是一位寻常的夫人。 霍山王府里,只有世子娶的是郡主,在项林之上的小王爷都成了亲,娶的,只是大人们的女儿。 所以今天晚上要说是安平王有意陷害,要说是安平王妃有意陷害,那就意味着安平王要陷害的,是项林和白石郡主两个人。 林小王爷只是转心思没有回话,真姐儿妙目只是看着他,赵星和赵如一起喝斥:“回话!” 项林从心事中惊醒,冷笑道:“你们家的人?她是你们家的什么人?” 舞阳郡主在隔壁心惊,不知道这事情要如何发展下去。 听王妃悦耳声音又不慌不忙地响起:“这宅子是我们家的,小王爷,你深夜来此,不会是走错了路吧?”这悦耳声音随即冷冷:“既然小王爷还有道理,明天咱们上金殿说去!” 真姐儿拂袖:“把小王爷带下去!” “你!大胆!”项林在柔弱女子面前吃这样话,是他从男人的出发点上来看真姐儿,是觉得不是对手。他站着,个头儿不小;真姐儿坐着,是娇怯怯的身子。 小王爷受此待遇气急败坏,赵星和赵如才不管他,伙同着外面站着的赵意一起逼近,三个人对项林怒目:“小王爷请!” “你们,”项林对着这三个横眉怒目的奴才,也是势弱。真姐儿坐在榻上继续对他冷笑,看出来刚才小王爷觉得自己好欺负的真姐儿,此时借着冷笑把心中好笑渲泄几分。 再不渲泄,是真的会憋闷坏人。 到这个地步上还嘴硬的小王爷被押走,真姐儿款款起身,柔声道:“咱们走。” 王妃步出房门,对舞阳郡主没有提一个字,也没有人对王妃来提。 隔壁的舞阳郡主心惊,听到外面动静消失时,她泣哭起来。看完她的两个妈妈,依然是没有人问她,反而一替一个,打起来了瞌睡。 星光满天,是一个好夏夜。马车穿过大街回到王府门前,真姐儿下车后深深吸一口气,带着欢畅回房去。 回来红烛熄了一半,从房外看到,真姐儿先嘟起嘴,表哥竟然睡了不等自己。这样的事情出来,在真姐儿心中,是件心情荡漾的大事情。 赵赦睡在绡帐中,是沉沉入睡的样子。真姐儿换上寝衣过来,轻轻喊几声:“表哥。”不见赵赦答应,从赵赦身上爬过去,而且故意碰到他身子,也不见赵赦有动静。 真姐儿睡下来,拿起赵赦手臂枕在自己头下,噘嘴道:“从来不会睡这么沉,表哥你再不醒,我要咬你了。” “奉承的话明天再说。”赵赦这才开口,把真姐儿搂到自己怀中,用下颔在她额头上摩挲几下,拍两拍道:“睡觉。” 过了一会儿,真姐儿还是在笑,格格两声发出来后,问赵赦:“要是小王爷不来,会来的是谁?”这事情已经很明白,项林不去,也会引别人过去。 赵赦很无奈,睁开眸子看到的,是真姐儿笑靥如花的小脸儿。他低低地只说了一句:“睡还是不睡?” “不睡,人家要听故事,”真姐儿说过,赵赦坏坏地笑着:“既然不睡,那你就”翻身把真姐儿压在身下,王爷邪气地笑着:“你就多喊救命吧。” 锦衾微响滑动有声,真姐儿先是笑得小声喊:“救命,救命啊。”再就是只有“唔唔”地声音。 赵赦的手,在真姐儿白晰的胸前,强壮的身子,压着真姐儿细嫩的身子。王爷笑容满面逗着真姐儿:“喊一声亲亲的好表哥。” “不喊,表哥害真姐儿一直担心,表哥你好好认个错,真姐儿原谅你。”真姐儿眨着眼睛。 星光下的房中,上演着缠绵悱恻。汗水淋漓的两个人分开后,赵赦犹有眷恋的抚着真姐儿被揉搓得发红的身子,听外面五更梆子声响,赵赦失笑:“被你这孩子害的。”好似一夜眷恋到天明。 真姐儿轻轻喘息着伏在赵赦怀里,格外爱恋地低低喊着他:“表哥,”赵赦低低答应着,真姐儿柔柔地道:“我喜欢你。” “啪啪”两声轻响,赵赦在真姐儿小屁股上不轻不重两巴掌,戏问道:“有多喜欢。”真姐儿吃吃笑着,手伸到赵赦腰下,因他睡得板正够不到打,笑着催道:“表哥,你睡过来一些。” “小坏蛋!”赵赦坐起来笑骂过:“我要起来了,你再睡会儿。”真姐儿忙不迭的跟着起来:“我也要去,我要当将军。” 这一坐起来,赵赦呵呵笑起来。真姐儿不着寸缕的身子在红丝被上,煞是好看。 王爷轻轻拍拍真姐儿:“睡吧,白天还要有事情。”真姐儿不依:“要去。”怕赵赦不等自己,急急穿衣起来跟在后面。 王爷每一回身,身后就有一个打着哈欠的人儿,彩袖绣衣,紧紧跟着似个小跟屁虫儿。 这小跟屁虫,不走在赵赦身前,也不走在赵赦身旁。出门就觉得疲倦上来的真姐儿,在赵赦身后扯着他的腰带,一步一哈欠的走着。 佑哥儿见到母亲很喜欢:“来看我打拳是不是?”真姐儿勉强打起精神:“儿子,你真厉害。”赵赦让世子去习武,扯着真姐儿手把她送进书房里,安置在床上拍几下,真姐儿立即梦周公。 深夜里出去一趟,又夫妻欢爱过,真姐儿这一觉睡得很香。起来见日上三竿,急急走出来,外面汉玉宝鼎中香气袅袅,赵赦正在伏案理公事。 “表哥,我起来晚了,现在就让人去喊伍侧妃去。”真姐儿很是歉意地吐着舌头说过,赵赦不当一回事情:“快用午饭了,用过再去。” 真姐儿踌躇:“真的用过再去,这不是耽误这件让表哥生气的事情。”赵赦抬手要打,真姐儿赶快再吐吐舌头笑嘻嘻:“用过再去,”身子走开两步到赵赦手臂伸不到的位置,带着尽情取笑的神色道:“表哥不生气,生气的是真姐儿行了吧。” 用过午饭,真姐儿带着丫头坐上车,再往西大门内来。夜里匆匆赶去指责过项林,以示这事情很严重。又不理郡主,以示这事情更严重。 这两个人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呢? 伍侧妃在家里也才用过午饭,见人来说:“安平王妃有请去赏首饰。”她欣然打扮好,随着来传话的赵如出来。 马车行到一半,伍侧妃在车中让人喊赵如:“这是去哪里?”赵如躬身陪笑:“王妃在外面的小宅子里,请您去那里相会。”又报了地址出来,伍侧妃这才一笑,兴许是安平王妃自己置办的小宅院也未可知。 侧妃娘娘在外面也有地方住,在霍山王府住得不如意,她也一直坚持住下去。是因为出来好似弃妃,而且日用上也要便宜霍山王才是。 听到安平王妃外面的小宅子,伍侧妃有了笑容。到了西大门内街上下了车,见一座小院很清幽。虽然是在热闹街道上不远,门内静无人声,墙头上探出樱桃树来,看上去,是个赏玩幽静的好地方。 进来,却不见安平王妃出迎。这个人表面上最是和气不过,从来不会失礼的人。伍侧妃觉得奇怪,就是突然觉得她是王妃身份,她请自己来,至少也应该出迎在廊下吧。 没有,安安静静的廊下,只站着丫头妈妈们,鸦雀无声中,仿佛带着点儿异样。 丫头们只隔帘回话:“伍侧妃来了。”里面也并没有人出迎,也没有丫头出来说“请”字,只有绘着芍药花卉的门帘,打了起来。 走上台阶,伍侧妃可以见到房中真姐儿居中坐着,那面色绷着,好似有什么事情一样。心存警惕的伍侧妃走进来,真姐儿才徐徐带着不甚乐意的样子起身,还礼的时候,还是不失礼数的。 “我和你从来和气,一直当是个知交,”安平王妃第一句话说得很是客气,伍侧妃更是心提得高高的,再一想自己和安平王妃近年是没有冤仇,只有长平的事情上,和以前自己帮着霍山王打压安平王的事情上,是还有嫌隙。 伍侧妃从来是个能干的人,近年来不得志,更把她的性子磨练得更为深沉,见安平王妃面色还有不豫,她带笑道:“我自见你就爱你,一直当你是自己人。” 这样亲切的话说出来,房内气氛更为阴郁。伍侧妃机警地住了口,这像是有严重的事情才是。她目光把安平王妃绷着的面庞看来看去,看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情。 项林大了,夜不归宿是正常事情,在伍侧妃心中,是想不到项林身上。她心里想的,只有她自己以前得罪安平王府的事,和近年来没有再交恶过。 或许是父亲伍老大人又说了什么?伍侧妃随即把这念头抹去。父亲做事情,与我何干。安平王妃要是这么幼稚,这和她一直的为人不符。 真姐儿把面色绷足了,这才又带着气恼开了口:“白石王的女儿舞阳郡主,就住在这小院中,不想昨夜,你儿子林小王爷跑来偷窥,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伍侧妃还真的是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等到安平王妃说出来,她立即知道这有可能。母子两个人回到家去,也私下里议论过安平王有福气,看样子是打算纳舞阳郡主。 现在这种话出现在伍侧妃耳朵边上,她一直不知道生气的好,还是啼笑皆非的好。风流?是儿子的风流事情。 严不严重? 伍侧妃心中虽然着急,也明智的没有先问儿子,而是关切地道:“郡主在哪里,我去安慰她。”真姐儿脸庞板着:“她受到惊吓不小,暂时不方便见您。我请您来,是想讨个说法。表哥大怒呢,不是我劝着,今天一早就把小王爷扭送到宫中去了。是我好劝了半天,才把他的火气暂时劝下来。您看,这事情怎么办?” “这事儿,是昨天夜里的事情?”伍侧妃问过,心中开始打鼓。昨天夜里的事情今天早上不找自己,他们是商议过半天才找自己的。 真姐儿本来为表示火烧火燎,是想一清早就把伍侧妃喊来。不过赵赦和她贪欢在清晨,真姐儿补眠过,就是下午时分。 这半天的不着忙,让伍侧妃很是担心。上半天的时候,他们在商议什么?安平王府虽然没有把舞阳郡主的事情过明路,但是据舞阳郡主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有马车接送,是大家心知肚明,舞阳郡主和安平王好事已近。 伍侧妃为了难,她悄悄打量真姐儿面色,却看不出她的态度来。沉思中,听真姐儿像是放平了气,徐徐道:“依表哥,是想去找王爷讨个说法。” “不!”伍侧妃惊呼一声,找谁都行,独这事情不能去找霍山王。房中为说话本没有别人,伍侧妃艰难地第一次对外人表露心事,她咬牙挤出来一句话:“我们家的事情,你是清楚的。” 真姐儿悠悠叹气:“所以,我想着你我的情份,才好劝了表哥让我单独和你说话。这事情唉,我真是没主意。 清灵灵直到底的眸子看过来,真姐儿露出忧愁来:”你得给我个主意才行。我们的体面,王爷在生气,你看,怎么办才好?“ 伍侧妃心中有了主意,怕安平王真的把项林往宫中一送,告他深夜调戏良家女子,再喊去霍山王在宫中说话。伍侧妃冷笑,家里人只会看笑话。再说霍山王这当父亲的,未来儿媳都抢,他还会管儿子死活。 ”我见见儿子行不行?“伍侧妃说过,真姐儿让人带她去。看着门帘落下遮盖住出去的伍侧妃身影,真姐儿慢慢歪在竹榻上,想着下一步该说的话。 母子两个人,相见在小院子的厢房中。门外是赵意带着人看守,伍侧妃心中苦笑,这是拿项林当贼看呢。 项林在房中正在闭目养神,其实心中实在焦虑。这半夜他压根儿就没有睡着,上午半天没动静,小王爷心中又着急得不行。院子里偶然风吹树动人走路,小王爷又是担心。 他最怕的,也是安平王把自己送到宫中去,再把父亲喊去。 这个家里除了母亲,就没有人在乎自己。林小王爷在这一条上,也是相当的明白。 脚步声过来,他只是阴沉着脸仰躺在厢房里床上对着房顶子想心事,听到门声响,林小王爷一跳起来,伸手去找防身的家伙,却一个也没有。 他苦笑着紧盯着房门,却见姜黄色衣衫身影下,进来的是自己母亲。 ”母亲,您怎么来了?“项林羞愧难当,扑过去跪在母亲膝下,仰起面庞来看她,眼中有了泪。借着房门打开的光线,小王爷可以清楚看到母亲腮边的白发,和她眼角的皱纹。 林小王爷带在哭腔:”儿子,让母亲受累了。“伍侧妃见到儿子无恙,早就松了一口气,见他真情流露,又半带着气恼道:”你这孩子,太让人操心。“ 身后房门关上的一声响,把伍侧妃母子两个人都惊得身子一颤。见光线逝去,身后房门紧紧闭上。 这里,不是责备儿子的地方;这里,也不是当儿子忏悔的地方。 伍侧妃携起儿子,项林扶起母亲。厢房中也分里外间,母子走到里间去,在窗户下面坐下来。伍侧妃先关切了:”林儿,这是怎么回事?“ 羞惭惭的项林没有把秦长公子和封大人说出来,在他心里,最后疑心的是这两个人。他们不喜欢赵赦,又不敢出面。把自己扯进来,是有坐看虎斗的意思。 不过项林同时也疑惑,自己平时并没有得罪秦长公子和封大人。没有好处,他们怎么会平白得罪自己? 交好一个人,和交恶一个人,总是有理由的。大家又不是小孩子,无缘无故就算计人。 此时把羞耻二字抛开,林小王爷把话原原本本回过母亲,伍侧妃也是心中不解:”秦家和封家,就是和你外祖父,也是不坏。“ 没有理由的一件事情。 ”林儿,你真的看了郡主?“伍侧妃着急的是这件事情:”要是你没有看,又好一些。我为你议亲事议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姑娘,让你回京来就是办这事情。现在怎么办,媒人都已经去过几次,亲事也提过,他们家里夫人和姑娘,是首肯的。“ 只有侍郎大人,还在考虑。 项林着急的只有一件事:”母亲,不能把我送到宫里去。“一去了,就什么都完了,等于这一辈子,全被毁了。 风流狎妓是一回事,偶尔偷香成功,又是私下里的得意事。这偷香不成反被扭送的事情,是丢一辈子的人。这一辈子这名声,是挥不去了。 而且品性,是古代男人重视的事情。多几个情人不算是坏名声,当事人只会欣欣然得意,可是偷窥别人姬妾被人抓到,这事情很严重。最重要的,是林小王爷担不起这名声。 父亲是陌路人,几个兄弟以前就和他不一心,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如何笑话。再说送到宫中去,只怕皇上大怒,头上现有的将军名分也就没有。 长兄世子,可以借机把自己手中兵权全收回。 没有了将军名分,手中无人,林小王爷急了,如何去护长平,心中所想翻身扬眉吐气的心思,全都乌有。 这些话到嘴边,项林只说了一句:”父亲家法,儿子受不得。“京里浪荡公子们多,不过在家里能当家的,受父母宠爱的,是另外一回事情。林小王爷暗示母亲,这事情要闹大,只怕有人会借机要自己的命。 十几板子打死人的,也是有的。 伍侧妃心里明白,宫中那一关就是好过,惊动宫中回家去动家法,项林这一关才是难过的。要是惊动了宫中,安平王步步不放,霍山王为给宫中一个说法,也会象征性的做个样子出来。 她安慰儿子:”有母亲在,你不必担心。“林小小王爷泪如泉涌,又跪在母亲膝前,面庞伏在她衣裙上哭道:”是我不孝,又让母亲操心。“ ”这也未必怪你,或许是有人算计你。“伍侧妃心里不定,为开解儿子,才说出来这么一句。失宠后的伍侧妃,是不愿意也不能再得罪秦家和封家。 和赵赦玩在一处的人,大多是京里的老世家。而林小王爷又肯和他们交往,也是因为他们是京里的老世家。 世家人就算官职不高,在京里过了三代以上,至少会有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在。这些人,不比京外来的官儿,就是官职高些,也是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盘根错节的这些人,是不能太得罪。 母子心思全转在一处去,伍侧妃和项林低声商议过,出来去见真姐儿。 舞阳郡主在隔壁听到又有说话声,把耳朵再次竖起来听着。这事闹大,林小王爷是名声不再,影响一生,他来自的担心,全是在霍山王府和赵赦身上。 赵赦以后不待见他,借着这事是可以过明路。 作为郡主,她也是下半夜再加上一上午没有睡觉。而且,滴水也没有进去。事情报到宫里去,舞阳郡主还不想去死。可是她不死,也没有人再会要她。 她一上午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嫣红的守宫砂,有此为证,还是清白人。想到兄弟说随后就进京,应该这几天里会到。兄弟到了,求求王爷。 想到这里,舞阳郡主眼前就会出现一个怒气冲天的英俊人,这英俊人一定很好看,不过,他不会放过,唉 隔壁重有说话声,把舞阳郡主的心思打断。 ”请问王妃,郡主是你们家的什么人?“这声音,应该是霍山王府的伍侧妃了,刚才她来到,舞阳郡主是听到过。 死死咬着嘴唇的郡主觉得全身酸软没了力气,这句话忒狠毒。听着是一句随便的问话,可是却不大好回。 如果说是王爷的人,伍侧妃肯定要问有没婚嫁的话。是王爷的人,王府里才能过问。但是作为王爷的人,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不死也是幽闭。 如果说不是王爷的人。舞阳郡主泪流满面,她这一会儿很是聪明,明白伍侧妃要确定的,就是自己不是王爷的人。 不是王爷的人?郡主傻了眼,怎么能不是王爷的人。难道自己要嫁到霍山王府去不成?这可不行,项林在霍山王府中什么地位,白石王处是一清二楚。 早年有求娶长平意思的易宗泽,没有娶到背后还扼腕过,后来见伍侧妃失势,又庆幸自己没有娶。 在西北呆过两年,对赵赦权势十分清楚的舞阳郡主,还不愿意嫁给项林。西北若大土地的主人,变成霍山王府里没有权势的儿媳,舞阳郡主心中痛恨伍侧妃,我是什么人,与你什么相干! 真姐儿很巧妙的回了话,她还是带着不喜欢道:”是我的客人,这事情我要管到底。“她又声音冷起来:”在我们家住着,得给我们家一个交待。您和小王爷商议的,是什么主意?“ ”不瞒你说,出了这事,男家理当负责。“伍侧妃笑容满面说过,隔壁舞阳郡主大怒,不行,这决定不行! 想自己新缝制的嫁衣,送来看过很是心爱。这怎么行,不行! 伍侧妃下面的话,把舞阳郡主气了一个倒仰,她陪笑对真姐儿道:”要是我的客人,我也得要个说法才行。事到如今,只求王妃疼我们娘儿们,林儿的亲事已经许给兵部侍郎的女儿。我是有女儿的人,这事情我会担责任到底。请王妃劝劝,我愿意让林儿纳了郡主。“ 舞阳郡主差一点儿没有气晕过去,两个妈妈见她情绪激动,低低过来喝止:”安静。“ 隔壁伍侧妃的话还在说着:”王妃您看,林儿昨夜打扮得这么好过来,想必是小儿女私情“舞阳郡主眼睛一翻,彻底地晕了过去。 那一身打扮得那么好,给了伍侧妃说话的机会。如果没有私情,怎么会打扮成应约而来的打扮。 真姐儿最好奇的,也就在这里。这是表哥的手段,赵赦已经承认。不过他没有细说,林小王爷是怎么肯打扮成赴约的人呢? 对于男人在外面风流不了解的真姐儿,是不知道这才是正常打扮。要是被发现,也可以倜傥风姿见佳人。 古代小说上写的,闺阁中出现一个男人,见他美风姿就放过的,也是有的。 此时伍侧妃,借着这香荷包打扮,从容把话说出来:”郡主要是不嫁,可就是林儿害了她。我素来尊敬王妃,王妃您大人大量,帮我们娘儿们一把,可不能把林儿送到宫中去。“ 说过起身走上两步,伍侧妃给真姐儿跪了下来。这一会儿,她眼睛里有了泪光,这泪光倒不全是假的。全是为儿女们操心的一片辛酸泪水。 ”求王妃开恩,给林儿一条活路吧。“伍侧妃诚恳乞求的跪在真姐儿面前。 真姐儿在此时,又把赵赦佩服一回。这事情做的,明明是表哥要悔亲,被他弄成人人来求。真姐儿装着惊慌失措,扶起伍侧妃让她坐下,自己用帕子拭眼睛,也陪着落了几滴子泪。再看伍侧妃,已经呜咽哭起来。 ”表哥很生气,依我看,他是不肯放过这事的。再说郡主当妾室,当我怎么对易世子交待。“真姐儿侃侃而谈:”是我邀请郡主来京游玩,她年纪已有,我说给她寻一门儿亲事吧,就带她到京中来。这几天,我身子不快家里事情又多,我没有陪她出去,只派车送她出去。让郡主当妾室,这事情万万不能!“ 舞阳郡主悠悠醒转,正听到真姐儿最后的几句话:”我呀,得能见易世子才行。我接了来的,不能没有交待给她。她昨夜洗浴,是在她天天洗浴的时间,钟点儿也没有错,依我看,郡主和小王爷,是半点儿私情也没有!“ 真姐儿回答得。是斩钉截铁。舞阳郡主还没有感爱,听到伍侧妃苦苦哀求:”或许您不知道,我们林儿生得也是清秀人,京里来求亲的,也是不少。这姑娘大了小子大了的事情,咱们哪里说得准。王妃您大恩大德,我知道您要对白石王处交待,您只管放心,就是当妾,我也会疼她的。“ 一个要把这事情平息成小儿女私情,一个是咬住不放,说要有交待。两个人还算心平气和,真姐儿是尽量表示理解。反正她以前就是一个和善的人,这样心思软好,也不算有改变。 谈了半个时辰后,让伍侧妃回去再拿个好主意出来。伍侧妃告辞,临走又求真姐儿:”你信我一次,让林儿随我回去,我必给你一个交待。“ 舞阳郡主咬破了嘴唇,盼着王妃不要让那个登徒子离开。 真姐儿是大大方方:”可以,你我是可以信得过的。“让人放了项林出来,伍侧妃又命他给真姐儿叩头。 项林满面赤红过来行礼,真姐儿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个头,并教训了两句:”小王爷,做人品行,还是要紧的。“ 让丫头们送他们母子离去,真姐儿才款款问了一声:”郡主现在可好?“齐妈妈回道:”一个早上没有用水米,午饭也只用了几口汤水。“ ”这还使得,去告诉她,“才说到这里,碧水外面急急进来:”王爷请王妃回府。“真姐儿忙站起来道:”知道了。“把话交待完给齐妈妈:”劝着郡主用茶饭,人不吃饭可怎么行。唉,王爷还在生气,我也为难着呢。让人劝着她先忍耐两天,回去,我让人送压惊的药来。“ 齐妈妈连声赞叹:”天底下,哪里还有像王妃这样体贴人的。“ 一片赞扬声中,安平王妃带着丫头离去,回去王府里安抚自己”震怒“的丈夫。 齐妈妈来见舞阳郡主,还是亲切地,也带着恭敬,道:”您呀,是好命。遇到王妃这样的肯为您说话的,可是不多。咦,这耳房里能听到话不是,这可不行,你们两个人也太不经心了。“ 看守的两个妈妈一上午是没精打彩要睡的样子,只有舞阳郡主才是偷听话的人。 见齐妈妈怪,两个妈妈忙跪下来求饶。 齐妈妈不理她们,自顾着对舞阳郡主道:”你要是听到了,就该知道我们王妃,是难寻的活菩萨。您说您这事儿办的,霍山王府来的人,一定要说是您约来的。幸好有王妃把这话拦回去,不然的话,您这一个未出门子的姑娘家,哪里还有活路。“ 哭得哽咽难言的舞阳郡主泣道:”求妈妈为我在王妃面前多说好话,她的大恩大德我会牢记。“又从自己身上找首饰要给齐妈妈。 入浴时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耳朵上一对珠环还在,舞阳郡主扯这珠环下来,齐妈妈还是她带笑恭敬的样子,摆手道:”不必了,一会儿送茶饭来,您好生着用,就是疼我们了。“ 她出去后,跪在地上的两个妈妈才起来,又懒洋洋的,坐到椅子要打瞌睡。两个人自己还在笑:”这夏天里,人睡不着,又贪睡。“ 小丫头们重新送上茶饭进来,并没有一个是舞阳郡主的丫头。因为这事情可能是男女私情,赵意做主,把郡主的丫头也全看管起来。 赵意在这里,是真正的一个能当家人。 有了齐妈妈的话在,舞阳郡主不敢不吃,她泣上两声吃上一口,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下去半碗饭。 小丫头们再进来,端着一碗乌黑黑的药汤来:”王妃让人送来的压惊药,让看着您服呢。“舞阳郡主心又一惊,心提得老高瞪着这碗药,最后一仰脖子灌下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过了一天,易宗泽到了京都。在这两天里,伍侧妃已经给真姐儿送了几件珍饰求她从中周旋,安平王妃收了礼物,很是”卖力“地帮着伍侧妃说话,求赵赦又宽限了几天。 赵赦,在等易宗泽。 船才到码头,赵星就过来,马车齐备在候着,易世子坐在马车上时,心情是飘飘又美滋滋的。 王府门前下车,易宗泽还有兴致观赏一下王府大门,说了一声:”不错。“ 进来甬道旁又看过花草,易世子想着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亲戚处,心情是很好的。 书房中见到赵赦面无表情,易世子是看习惯,不觉得有异。坐下来赵星送上茶,易宗泽还在关切:”京里又有什么烦心事儿?“ 不然见到小舅子,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见到美貌的小舅子,代表着好事要近了不是吗? 赵赦就势道:”可不是,烦心的事儿比较多。你听说江阳王进京的事没有?“易宗泽放下手中茶盏,更是关心:”路上我就听说了,有人说不是好来的,是真的吗?“ ”好来不好来我还不知道,不过听说他被召进京,我是一直没有见到。这事情,真是奇怪。“赵赦先提起此事,旧年里江阳王和自己攀扯不清,还是易宗泽折损了手下两个官员,又帮了赵赦一把。 达官贵人们的往来,没有好处不会太出力。赵赦要不在这个位置上,易世子也不会这么好。但是受了别人的好,又在易世子身上花费心思颇多,赵赦是非常谨慎的,要给舞阳郡主一个结果。 至少,要让易世子说不出话来。 对于旧事重提,易宗泽是坦然道:”有需要弟的地方,只管开口。“他笑得别的含意:”你我,就要是亲戚。“ 不说这话还好,说起来这话,安平王心事重重,一只手按在红木镶玉石的小桌子上,满腹心事的先出了一口气。 易宗泽不知所措的时候,安平王惭愧地开了口:”我,对不起你。“易宗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来,他还算镇静,强笑道:”出了什么事儿?“ ”这事“安平王欲言又止后,才说出来:”。是我没有护住郡主,那小院时上夜的奴才,我已经责罚撵到庄子上去。这事情让我心烦意乱,总算你来了,咱们一起拿个主意。“ 易宗泽听完,心里一片混沌。他脑子里只转悠上来一件事情,这事情,是不是安平王所为?和项林一样,易宗泽也有不相信是赵赦所为的理由。 他何苦和自己修好,又得罪自己?易宗泽只是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进京当天,皇上就宣我入宫。皇上,要打一场大仗。他说昔年汉武,尚敢越沙漠而击匈奴。又说在自己家门前不远,只要诸王合力,是可以大胜。“赵赦说到这里,易世子心中迅速想的,就是这事情中他有多少好处,可以谋取多少好处? 长姐云阳郡主的丈夫拓跋昊,借着这次打仗,或许可以除去。拓跋昊对长姐不好,又不服白石王统辖。易宗泽早有除去他的心,就是一直没有机会。 红木镶玉石桌面的小桌子旁坐着的这两个人,是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里都明白也都暗示对方,联盟是瓦解不得的。 既然瓦解不得,舞阳郡主这事,就成了一件大事。 从来能屈的易世子起身一揖:”弟两年前就把胞姐奉王爷,胞姐在西北住了两年,足不出房一步。这事情全是冤枉的,请王爷拿个主意。“ 赵赦满面愧色扶起易宗泽来,重新坐下,第一句还是:”我对不起你!“再道:”我气得几天不出门,本想当时就发落,想到你我二人相知,只能先忍下这口气等你来。“ 安平王一条一条说给易宗泽听:”你来得正好,当天夜里事情如何,我气得还没有细问。本来依我性子,我要即时把那混帐扭送到宫中,再把他老子喊来问个清楚。“ 易宗泽大惊失色,双手连摆惊呼道:”王爷不可!“ ”我再想想这样做,郡主可就毁了。“赵赦又说过,易宗泽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挣扎地说了一句:”多谢。“ 赵赦又鼻子眼睛全是烦恼和为难:”可这事,你说怎么办才好?!“易宗泽机警地问道:”霍山王府,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哼!项林你是知道的,霍山王有他无他都是一样,伍老大人倒了台,伍侧妃在霍山王府也早失了势。现在出了这事情,我谁也不想见。是王妃去责备的,伍侧妃母子给王妃跪下来求情,王妃那性子,又还小,被人几句好话一求,她回来也帮着说话,被我骂了好几天,要不是母亲拦着,我早就打了她。丢了这样的人,她还敢来帮人求情!“ 赵赦怒气冲冲说过,易宗泽眼色跳了一下,这丢人的人,是他亲姐姐。 易宗泽瞬间就明白对他来说的,哪头轻哪头重。赶快劝赵赦道:”王妃,是打不得的。“赵赦犹有怒气:”哼,诸事不懂!“再把怒气的面庞对着易宗泽:”霍山王府,与我是世不两立!“ 外面赵星回话:”王爷,王妃来见易世子。“ ”让她滚!“赵赦的怒气又冲到窗外去,赵星立即没了声音,易宗泽没精打彩劝道:”王爷不必动怒,“又略提高声音对赵赦道:”我也想见见王妃。“ 这话说出去,赵星打起门帘,真姐儿似被骂得在外面犹豫过,听到易世子的话才进来。小心惴惴看着赵赦面色,站得老远行了礼:”表哥,世子来了,我和他说几句行吗?“ ”混帐话不要说!“赵赦怒目带着就要发作的样子,易宗泽再劝道:”我理当拜见王妃。“他走去对真姐儿见了礼:”让王妃费心,霍山王府是怎么说?“ 真姐儿又不安地看过赵赦面色,才低声对易宗泽道:”依我看,这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别人知道了,郡主第一个保不周全。而且还有些气人的话在里面,幸好我压住伍侧妃,不然的话要传出去。“ ”什么话!“易宗泽心惊肉跳,真姐儿又看看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道:”伍侧妃说,这是小儿女私情。“ 话才说到这里,赵赦暴跳如雷大步过来,一面走一面断喝:”赵星,取我马鞭子来,我今天好好教训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真姐儿往外面就跑,易宗泽顾不上自己心惊肉跳,回身用力,才把暴怒的赵赦拦下来。绿帽子戴在头上,哪一个男人不暴跳。 赵赦本来有力气,易宗泽眼看着是拦不住他,也不能在这样时候让他把周旋此事的王妃打了,易宗泽一急,给赵赦跪了下来,苦苦的先求他:”王爷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咱们好好说!“ ”你听听这话,所以我气得几天不出门,我要是在外面听到这话,一定不与说话的人罢休!“易世子跪在身前,赵赦怒气少息,他低头对上易宗泽仰起来恳求的面庞,忽然又是惭愧满面,惭愧来,怒气当然乌有,赵赦扶起易宗泽来:”我对不起你,你听听这话能听吗!这个诸事不懂的东西,还敢回来对我说!“ 易宗泽劝着赵赦回去坐下,嘴里道:”慢慢说,咱们慢慢商议。“嘴里是满口的苦水,易世子还要来劝赵赦。 真姐儿在外面并没有走,从门帘子里面张见赵赦归座,重新又进来,还是就站在门帘处对赵赦道:”表哥就知道发脾气,你不为郡主想想,这些话要是传到京里,眨眼就是一片谣言,你“突然泪眼汪汪:”郡主已经几天没好好用饭,要是再听到这样谣言,她可怎么办?表哥你,不是更生气。“ ”滚出去!“赵赦怒骂声刚起,真姐儿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又离门最近,”嗖“地一下子又跑出去。 这速度快的,让看着的赵赦忍笑,小丫头倒是不慢。 这一次跑出去,再也不见进来。房中两个人都生气,易宗泽只想了一想这话,就气得也要暴跳如雷。 安平王怒气勃发,总得有一个不生气的来想着处置。易宗泽又实在太生气,觉得一会儿坐不住。对赵赦道:”我去看姐姐,再把事情问清楚。“ ”有劳你去,本想着你到京里你我好好把酒,不想遇到这样晦气事情。“赵赦又一口一个”晦气“,易世子又要眼角跳动几下,这晦气人,是他姐姐。 赵赦长叹息:”你问清楚再来对我说一遍,我初听到这事情,就气得不想再听。王妃回来又胡说八道,我更是不想听。“ 易宗泽答应着,来看舞阳郡主。舞阳郡主极憔悴,已经移到正房里住着。见到兄弟来,是放声大哭,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易宗泽又问得极细。 这细细的一遍听过,易世子如遭雷击,他来的路上还想过如何挽回赵赦的怒气,现在亲耳听到,又是郡主这当事人亲口说出,易世子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焦急难耐。 人,被看光了,这可怎么办? 郡主当时尖叫,家人们全都出来,全都知道郡主还在木桶里,小王爷从她房中出来。虽然是衣装整齐,唉,可恨就在他的整齐衣装上。 他做贼,怎么不穿夜行衣? 易宗泽现在明白为什么伍侧妃要说是小儿女私情了,因为也扯得上去。颇有些,月下会佳人的意境。 长长叹息中,易宗泽跌坐在椅子上。他黯然神伤,姐姐,要被毁了。 不行,他又急急坐直,不甘心这事情就这么处置。这不是,任人宰割了!易宗泽嘴角边露出狞笑,姐姐就是被毁,也得把小王爷拖下水! ”兄弟,不如再去求王妃,“舞阳郡主又把偷听到的话说出来,易宗泽拍案大怒:”给他作妾,休想!“ 真是太瞧不起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叫什么,就叫欺人太甚! ”幸好,王妃拦下来。“舞阳郡主泣不成声。 世子哪里还能忍,脸红脖子粗跳起来,把项林和伍侧妃一通大骂:”也不照照镜子,他们这样人,也是我尊敬的!“ 骂过,易宗泽有了主意,虽然这主意不好,却是解救自己姐姐的唯一方法。 他对舞阳郡主匆匆安慰过,对着姐姐的消瘦心痛不已。虽然心痛,也得着急去办这件事儿。这事情,一步也晚不得。 ”你候着我,不可减了饮食。姐姐放心,有兄弟在一天,就会护着你。“易宗泽狠狠交待过舞阳郡主,气急败坏出门,往王府里来见赵赦。 赵赦还是他阴沉的脸色,像是易宗泽走以后,他就一直生气到如今。易宗泽进来,赵赦只抬了一眼看他,见世子急步到身前拜倒,仰起的面庞上泪水涟涟:”是我,对不起兄长。可恼可恨,我对兄一直倾慕,才把亲生姐姐早早奉兄长,不想遇到这样小人,这样没廉耻没品行的小人,兄长,我好命苦!“ 现在是安平王劝易宗泽:”起来,快起来,你我兄弟不好,也不会要成亲事,可恨可恼,气煞人也!“ 易世子是可恼可恨,安平王是可恨可恼。这一对又恨又恼的人,在书房里可以有共同语言。 ”我姐姐冰清玉洁,不敢说贤淑过人,也是自幼养在深闺,从不轻易示人。“易宗泽坐下来,用袍袖拭泪轻泣:”我血脉相亲的,只有两个姐姐。长姐的苦处对兄长说过,要是有亲生兄长如王爷者,拓跋昊敢说半个不字!长姐嫁得不好,二姐我轻易不肯许别人。看天下英雄,唯兄长尔,才把胞姐奉与君。“ 说到这里,裂睛大骂项林和伍侧妃:”霍山王养出来的狗东西!居然敢做下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胞姐是住在王爷处,难道他们不知道胞姐是王爷接来京中!“ 易世子,是个能耐人,只这几句话,就把赵赦又卷进来。 赵赦更是大骂:”所以我生气,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小心呀,“安平王由怒气中,一下子转为语重心长:”我不能打老鼠伤了玉瓶,伤了郡主,如何再有颜面见你。所以我生气,“他长叹一声:”我是一步门也没有出。“ ”可这事,要有个结果才行。“易世子是真的伤了心,心想什么事就不成。他哭得好似女人般抽泣着:”这个狗东西,毁了我姐姐的清白,我不能放过他,他得“ 说到这里,易宗泽痛哭不止:”弟对不起兄,无脸见兄长。“ 赵赦露出沉着的神色,温和地道:”你不要哭,你我兄弟情谊,就没有郡主在,也是不变。“易宗泽在袍袖后面道:”果真?兄长能原谅小弟乎?“ ”这事情与你无关,何出此言?“赵赦肯定地道:”我说话,你还不信。“易宗泽”腾“地又给赵赦跪下:”兄长宽宏大量,请兄长为小弟拿个主意。“ 安平王没有急着扶他,而是面上有浓浓的为难,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看这样如何,你我是有前约,这约,唉,“带着”真是丢死人“地神色,赵赦艰难地看着易宗泽,痛下决心地道:”你我兄弟,是相得的。这亲事我不悔,不过在京里不能成婚嫁,到西北去郡主还安置在旧居处,年节月银,我分文不少。“ 这时,他才伸手扶起易宗泽。 这是幽闭,不过安平王痛下决心表示他还愿意要。易宗泽感激不尽,换了任何一个人到这种时候,不张扬已经是情分,何况还说愿意要。 ”姐姐已经失了名节,小弟无颜奉王爷。“易宗泽咬牙:”那没廉耻的狗东西毁我姐姐名节,就这样放过不成!“ 骂了半天,易宗泽把自己心思吐露,那没廉耻的狗东西,要让他来当自己姐夫。 赵赦装着听不明白,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损的是你我脸面,我不会放过他!“咬牙切齿的易世子道:”不!请兄长作主,把姐姐许给他!“ ”这个“赵赦愕然过,又踌躇过,来劝易宗泽:”跟着我,虽然没有名分,我不会亏待于她。你放心,私下里我按侧妃的待遇给她。跟我,不比跟着那混帐当妾要好?难道你不放心我?我对你保证“ 易宗泽打断赵赦的话,再一次给赵赦跪下,恳求道:”请兄长作主,让他明媒正娶。“赵赦又一愣,也认真了,思索过拧起眉头:”如果这样也倒好,论起来项林也有些能干,不过,他肯吗?“ ”请兄长作主!“易宗泽苦苦哀求:”兄长英雄,这事情在你手下,一定有办法。“ 赵赦带着深情厚谊双手扶起易宗泽,决然地答应下来:”好,这事在我身上!“易宗泽恨恨地道:”他不答应,就上金殿同他拼个你死我活!“ ”你放心,“赵赦嘴角边全是狰狞:”他不答应,本王哪里还有脸面。“说过又隐隐有些生气:”要说这事情,还得王妃去。伍侧妃是个妇人,我不耐烦同她说话。“ 易宗泽赶快道:”是是。“又多多感激:”姐姐也说,王妃周护很多。“王爷摆手道:”是我们家的人,当然王妃要周护。她敢不护,老子要她好看!“ 喊赵星进来,王爷吩咐道:”让王妃过来,我有话同她说。“赵星进去后,一个人来回话:”老夫人说,不让王妃出来。“ ”去对母亲说,我有要紧话要说。“赵赦板起脸,赵星缩头缩脑看看易宗泽。赵赦喝道:”讲!“赵星这才当着易宗泽的面说出来:”老夫人说,王爷这几天见天儿要打王妃,问有什么事情,又没人肯回。老夫人说,您要打王妃,她不答应。“ 赵赦没话说,只骂赵星:”滚,连个话也回不好。你去告诉王妃,晚上我回房去,让她不要再呆在母亲那里。“ ”是,“赵星缩着身子答应着要出去,又被赵赦喊住:”这话,你背着老夫人告诉王妃,再狠狠地告诉王妃,母亲,不能护她一辈子,让她晚上老实回房去,兴许我不打她。“ 赵星去后,赵赦很无奈对易宗泽道:”你看看我这一个,被母亲宠得难以管教。要是郡主,唉“ 易宗泽也叹气,同时对项林愤懑满胸。毁人名节是不是,决不放过他! 当时赵赦和易宗泽用过几杯闷酒,易宗泽千叮嘱万交待:”这事王妃无错,而且她做得很对。王爷回房去,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千万不要责怪王妃。“ 见赵赦答应下来,易宗泽才往舞阳郡主那里去。要是项林不答应,上金殿怎么说,易宗泽得去交待一下。 繁星满天夜空下,赵赦回房去。一进门,听到房中欢笑声。真姐儿蒙着眼睛,正在同佑哥儿捉迷藏。 一把抱住一个身子,真姐儿笑眯眯:”这是表哥。“身子这样健壮又熟悉,只能是赵赦。赵赦把她蒙眼睛的布解开,命世子回去祖母房中,抱着真姐儿往房中去,低声呢喃:”表哥要收拾你。“ 真姐儿眼睛明亮,嘟着嘴道:”你今天吓人家,人家也要收拾你。“赵赦忍不住笑:”小丫头,跑得挺快,离家你都敢想,这你跑什么,站那里和表哥理论不是你的能耐?“ 想到真姐儿要离家,想到真姐儿收拾东西,想到真姐儿在军中脚踹监军赵赦把真姐儿放在床上,圈在自己身上,露出他英俊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低声道:”看表哥好好收拾你。“ 房中旖旎缠绵,真姐儿在欢爱中柔情满满,她心里荡悠悠只有一句话,表哥是个可敬可爱的人。他,说到做到。 易宗泽第二天,让人约了项林出来说话,言词多刻薄,受冤枉的项林不堪忍受,也反唇相击,两个人不欢而散。 真姐儿让人请来伍侧妃,经过几次协商和赵赦的威胁,伍侧妃不得不答应亲事。易世子说事情不成,要和项林拼命。 儿子的命和兵部侍郎的女儿相比,还是儿子的命更重要。再加上伍侧妃在家里也想到这一条,不过她在威逼下,还必须安平王出面她才肯答应。 舞阳郡主是位郡主,白石王处有钱,嫁妆丰厚;易宗泽又算能干,后面又有安平王在内。伍侧妃盘算过,换成这亲事她不觉得吃亏。 抱病的伍老大人被请出来,拖着说一句就要喘一会儿气的病躯,去兵部侍郎家里退了亲事。 想当然尔,兵部侍郎对着夫人多有讥讽:”我就说这人不好,皇后宫中女官,他从来跟前跟后没个消停。现在你看,人家相中了美貌郡主,又不要你的女儿。“ 侍郎夫人在家里痛骂几天,就是姑娘,也在闺中不吃不喝睡了好几天。在古代被人退亲,是件名誉扫地的事情。 几天后亲事传出,楚安王哼了一声:”赵赦,是有些手段的!“ ------题外话------ 王爷就是个大腹黑,太黑了。 亲们,作个调查,有亲爱的建议,本书封面和简介都要换换,说简介太小白,不合本文,亲们,是不是要换呢?感谢了,请多提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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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恨意,当然也和父亲霍山王有丝丝关连。 见母亲不屑父亲,项林后悔自己提到父亲。忙换个话题,露出笑容道:“可惜长平太远,日子又订得太近,不然。” 说到这里,母子又一起心中难过。伍侧妃强着劝解儿子:“出嫁的女儿,都是这样。”项林又把易宗泽恨上,就成亲,有必要这么赶? 说自己年纪大了,小王爷心想我不着急;说舞阳郡主年纪大了,项林似是而非的朦胧中找理由,难道是安平王嫌她年纪不小才不要? 反正,安平王总是狎玩过的吧。说什么安平王妃为她议亲事才带来京,全是骗人的废话! 由安平王再想到秦长公子,这一回又把刚才听到礼部里是秦长公子在办这亲事想起来,项林对母亲道:“我出去。” 小王爷出门,见头上万里碧空,日头火辣辣照下来,这是近七月正暑热的时候。这火辣辣的日头晒在小王爷身上,他才是真正觉得面上无光的人。 迎面,走来易宗泽。见到项林出来,冷淡地对他打了一声招呼,随意问道:“哪里去?”项林又开始别扭,没好气道:“丢人的人能往哪里去,哎,我对你说,这亲事不必这么急,反正也定下来,天凉快些也使得,我又不急。” “我急!我急着让我姐姐赶快嫁到你们家去,以后丢人也丢在你们家;觉得没脸活着时,死也要死在你们家里!”易宗泽斩钉截铁说过,和项林又是不欢而散。他自去找伍侧妃,商议亲事的细节。 本来心里火就直冒的项林又被顶了一下,气呼呼往秦长公子家里来。在秦家门外问说封大人几个人也在,项林初觉得难堪,又想着也算凑巧。 舞阳郡主的东西,正好一起要回来。每每想到舞阳郡主的东西,小王爷就气得吹没有的胡子,和瞪他清秀的眼睛。 郡主虽然没有,也丰肌玉肤,安平王怎么会放过,肯定是玩过的。 他在进来的路上,想着怎么要回舞阳郡主的那两件东西,再就是别人肯定要取笑自己,要有一些风流的调侃话出来。 忍着羞,小王爷进来。 秦家的花厅外秀树曼娜,几个人坐在这里正在胡扯。见人来回小王爷来了,秦长公子第一个不笑,板起脸对厅上几个人看一眼,并没有单独看封大人。 封大人也板起脸,是一言不发。 两个人摆出来这样脸色后,别的人是听秦长公子说过,也随着不豫起来。这位小王爷,他还敢来找这些风流人! 大家心里看不起项林,项林还不知道,进来满面带笑:“诸位全在这里,正好,不用我一个一个请去。” 客人有笑,主人也不能太差。秦长公子回他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也不喊人送茶,只是淡淡问道:“哪里来?” 这冷淡让项林吃了一惊,带着责问来的项林,没有想到秦长公子这样对他。 大为不解的项林很尴尬,本来就羞于见人的他以为别人笑话他,娶的舞阳郡主不是原封原样的贞洁,不是养在深闺无人识,项林觉得很丢人。 他陪笑道:“从家里来,有件事情,要和秦兄c小封商议。”秦长公子挑了挑左边眉头,封大人挑了挑右边眉头,别的人见这样说,找个理由都告辞。 等人去后,独有三人在。秦长公子面上更冷淡,这冷淡神色出现在主人面上,是撵客的意思。他眼皮子也不看项林,只对着地上说话:“小王爷有什么事情?” 项林是在伍侧妃失势以后,才同这些人在一起。这些人眼里,其实并没有他。此时小王爷心中更是恼郁,心中更为明白。 这郁郁不散的恼怒中,项林有些结巴:“二兄误我,不是二兄,我怎么会揽这亲事在身?” 秦长公子还没有回话,封大人先冷笑一声出了口:“我们误你?你来谢我们还差不多。当初是你找上来要掺和一脚,不想哼,你是这样小人!” 来到当此责骂,项林彻底愣住。在他心里,以为应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 “我们是风流戏耍,不是认真撬人墙角。要撬,也撬情妇,不撬人家正经亲戚。”秦长公子还是眼睛看地下漫不经心带着不重视在解释:“安平王在家里说气得快要发晕,说他要娶郡主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你呀你,你这个不好的人,把我们全带下水陪着你。” 说到这里,秦长公子眼睛才看项林,瞪着眼睛道:“难怪你死乞白咧跟我们后面偷听,难怪你死皮赖脸要凑上来。原来,哼,你打这样主意!” “白石王虽然不是有实权的人,却是钱不多。”封大人阴阳怪气又道:“郡主也美貌,你还没亲事是不是?美人当前,你动心思是男人常有的所为,不过你可恨!我们成了被你利用的人。果然,你成了亲事,还要来怪我们出的主意不好。真是奇怪,我倒要问你,你还真的跑到人家小院里去了!” 项林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直愣着双眼盯着两个人:“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想要人,可以正大光明去提亲,你小王爷身份也不差,和安平王公开争一回,这是亲事,怕什么!你是明媒正娶,还争不过安平王不成!安平王是王爷,你却是小王爷。安平王再有能耐,他家里有一个老夫人指亲的王妃,舞阳郡主再大,迈不过她的头去。你看看,你要娶郡主,比安平王有利的说法儿多。你这个没脊梁骨的人,居然用这种方法去娶人!”封大人冷笑:“别人不明白,我们还能不明白。这亲事这几天就定下来,我一听就知道,你那天晚上,用了什么法子吧?哼,没有廉耻!” 这两个人,反过来倒说项林没有廉耻。 项林气得手指尖颤抖着,哆嗦着嘴唇道:“你们,不是也去了?”秦长公子“嗤”地笑出来:“你还真信?认识我们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们。” 封大人又接上腔:“不是告诉过你,咱们不玩良家的,惹上来甩不开,也失阴德不是。郡主是个未出阁女儿,最后凑上去说笑几句也就罢了。我和秦公子在玩笑,你凑上来说一定要去。我们,可都没有去。” “你你们”项林人快要虚脱,有气无力地道:“不是说太子殿下的故事给我听。”秦长公子更要笑:“傻子,那是逗你玩呢。再说没有出嫁的人,和单身的施夫人能相比?”封大人也跟上来:“不是也告诉你,咱们和太子殿下不能比。再说这故事是宫中传出来的,传出来的话只能听着笑笑,你还全当真?” 两个人一起鄙视:“啧啧,你还真的当真了!” 从进来就没有被请入坐的项林,自己去寻个座位坐下。他身软腿软,呻吟一声道:“你们,害死我了。” “屁!你素来和安平王不对,就是想挖他的人。不要说是你,就是我们”说到这里,来火的秦长公子停下来顿一下,又自然地接上去:“不舒服是大家都有的事情,不过用这样手段谋亲事,让人不齿。” 项林苦笑:“我好好的,要谋这一门亲事?” “哪里不好呢?郡主嫁妆丰厚,”秦长公子在这里又停顿一下,厅上三个人,人人明白他指的是项林相中了别人的钱。项林更是苦笑,这话说出去,还是有人信的。 母亲在霍山王府管家十数年,手中是有几个的。不过江阳郡主进门后这几年,每年都能查出来公中少了东西,最后这些东西,全在伍侧妃处。 查来查去,伍侧妃手中已经没有多少钱。她的嫁妆虽然不少,给长平带走不少。还有一些,项林是留着给母亲自己养老用,所以林小王爷手中,也不能算是一个富裕的小王爷。 天底下没有真正觉得自己富裕的人,有了钱的人,更会搂钱。 小王爷跌坐在椅子上,头也晕脑也涨,脑子里全是糊涂。 “你们的首饰,还有那帕子?”项林问过,秦长公子从袖子里取出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京里有名的首饰铺子,这后面有铺子标记。为着你们催得紧,只给我一夜时间,我一夜没有睡,看着匠人打出来的。要说瞒你们,那当然是绰绰有余。郡主头上首饰我见过,我眼力从来好,见一眼不会忘。如今送你了,你新婚之夜拿着比比,肯定两个差不多。” 项林接过这根害人不浅的首饰,再看封大人。封大人把帕子从怀里取出来,还不太想给:“这上面香是西域来的异香,我花了大把金子才弄来。这香有好几个好处,也可以和别的香调在一起变香味儿,小孟子前一阵子不理我,闻到这异香,才又重新给我个笑脸儿。” “怕是安平王最近生气不出来,她没人理了才理你。”秦长公子又嘻嘻取笑,风流,是他们的本性,和吃饭穿衣差不多。 这帕子也到了项林手中,小王爷又是一阵头晕。异香?唉,原来是这样来的。 被两个人尽情嘲笑过,项林拿着两件东西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很笨蛋。当然,他也就是很笨蛋。 他出来后,秦长公子拖长腔调喊一声:“小封,”封大人应声:“在。”秦长公子眼睛里闪着光泽,慢条斯理地道:“这赵赦,还真的在家里生气不出门了?他手上新得的扳指我相中,改天约他出来猜拳,要他的扳指去。” “我猜拳只要他头上的金簪子,好去同小孟子换一根。”封大人也早早相中的有东西。 秦长公子扑哧一笑:“这次,不要再为别人作嫁衣服。”封大人微笑:“你放心,”他起身,昂首挺胸走几步,再问秦长公子:“如何?我这身姿不错吧,可比晋人衣巾。就是我家里簪子,不如赵赦的那一根好。哎,你说小孟子相中赵赦,就是为他头上那镶祖母绿宝石的金簪子吧?” 两个人相视而笑。 傻蛋项林出来是心中闷气,回去时,是闷气心中。这闷气半点儿不解,反而更多。原来不是的,原来这两个促狭鬼儿不敢去? 想想也是,安平王,不是人人可以招惹的。小王爷在自己头上狠捶一拳,骂道:“笨蛋。” 虽然这两个人都说没有去,舞阳郡主可能是安平王狎玩过的这阴影,还存在小王爷心中。 回来见母亲,意外地见到父亲也在。项林不发一言行过礼,正要离开,霍山王喊住他:“林儿,这亲事,怎么不等为父回来再呈报?” “父亲,这亲事着急的很,所以等不得。”项林这样回的话,霍山王“砰”地拍了桌子,怒道:“你这是和为父在说话?” 伍侧妃冷若冰霜开了口:“王爷,您才回京,还是回房歇着吧。我儿子的事情,我自己会上心。王爷您事情多,还有江阳呢,您不去陪着?” 项林默然不语,不过反抗的意味很浓;伍侧妃冷冷淡淡,是早就把霍山王看成外人。 霍山王怒道:“我把话说在前面,家贼,我是立即杖毙不会手软!” “父亲,这家里,贼太多!”项林忍无可忍,满腹恼火冲出来这一句。霍山王听过毫不客气,走过来对着项林劈面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过,项林怒目而视对着父亲,伍侧妃眼中透出针尖一样的光刺来,她并不拦,只是站起身干脆地道:“王爷请回,你想把我们娘儿们全害了,不是我看不上,你没有这个能耐!” 霍山王慢慢回身,这句话伤到他。他对着伍侧妃面容看去,昔日是自己心爱的人。如今,是反目成仇,而且无可化解。 他只说了一句话:“是我的儿子,我会管。这亲事,既订下来就这样吧。不过娶进门,要好好约束。” “我的儿媳,我自己会管,哪个人动一动,我和他拼了这条命!”伍侧妃一下子狂怒:“要有人说我们这一房人不好,不必再来!” 走出来的霍山王心中沉重,娶谁不好,一定要娶白石王的女儿。明眼人当然能在几年前看得出来,白石王处折损两个官员,告了霍山王的岳父江阳王,让赵赦缓了一口气。 正想到江阳王,江阳郡主迎上来,面上泪痕犹在:“王爷,父亲的下落,还没有打听到?”霍山王心中早就明白,没有下落的进京,不会是好事情。他眼前先安慰江阳郡主:“你不必担心,或许还在路上。” “是什么事情,要把父亲拿进京?”别的人不知道,身为一家人的江阳郡主收到家人报信,江阳王是锁拿进京,罪名,没有人听到。 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赵赦同易宗泽都没有说仔细,霍山王在外面,当然也不说。 同着江阳郡主回房,霍山王道:“清源王殿下处,再去打听打听。”回到房中喊来霍山王妃,命她:“林儿要成亲,给他备办。” 伍侧妃说的话,真是笑话,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会不管? 七月里,是夏天最热的季节。蝉鸣在树上不停的响,让人听上去更为烦躁。舞阳郡主坐在房中,眉尖带着忧愁,手中针指还要不停。 毕竟是成亲,毕竟是喜事,这嫁衣裳,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外面有人叩门,由窗子往外面看,可以看到丫头去开门。门开过,丫头是惊慌失措往房中急奔。就这几步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郡主,快,我们王妃来了。” 这小院子里,还是有安平王的人在侍候。 舞阳郡主大惊,伴着她的丫头也大惊。齐明家的随后进来,满面春风道:“请郡主出去迎接,王妃亲自来看您。” 大家把舞阳郡主急急换上一件罗衣,拥到门外站着。见外面白光洒地,热气从地面上青石板腾腾而来。而门上,只有赵如一个人在,并没有别人。 正要问,见赵如插手退一步,同时道:“来了。”街口,先出现两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的是赵意和另外一个奴才。 易世子在京里,赵意带着上夜的男人全回到王府。上夜的事情,由易宗泽带进京的家人来做。不然,也住不下这许多人。 此时赵意在前面开道,后面一辆装饰精美的七宝香车缓缓而来。这气氛肃穆的,压得人不能说话。就是喘气儿,也是轻轻的不敢惊动。 马车在院门外停下,齐明家的带着丫头先跪下来,舞阳郡主为这气派黯然,心中很是难过。 见马车到并不开门,后面另有马车上来,下来妈妈和丫头们在马车前站定。 赵如打开车门,赵意送上踏脚的板凳,这板凳,是绿盈盈一块绿玉制成,在白天的日头下,发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很是喜人的一件家什。 马车中,先伸出来一件碧罗裙,没有见过王妃的人争着看,下来的是碧水。再出来一件红罗裙,大家再争着看,下来的是红玉。 碧水和红玉下来,伸出双手去车中搀扶着,车中出来一丝裙角,这裙角光华闪动,似有无数种说不出来的颜色在其中。 而这颜色在日头照射下,又闪出其它各种颜色来。 舞阳郡主叹气,这是月华裙,极为名贵的一种丝绸。取似月华之意,也是和月华一样,有着变化的光泽。 裙角下,一双丝履颤微微出来,鞋头上缝着明珠数颗,半吐半露出来。 这裙角和这鞋头,先让人不可仰视。再看旁边的奴才们,全是插手肃然,不发一言。街上多了这些人,反而更鸦雀无声,只有树上知了,叫得还是痛快。 翠袖明铛出马车时,真姐儿站在绿玉板凳上没下来时,对着舞阳郡主先微微一笑。她个头儿也早长起来,是到赵赦肩头,日头里这么高站着一笑,光华秀色,似天生而成。 因为夏天薄施脂粉,眉头只是淡扫,不似春山也似翠林;小小红唇微微上翘,檀口一点中,露出贝齿雪洁。 雪洁贝齿伴着这笑容,真姐儿笑吟吟走下马车。手扶着碧水,腰肢儿如轻斜过去,红玉蹲身下来,给下马车的王妃立即理衣衫。 安平王妃笑容加深,对低头行礼的舞阳郡主道:“郡主请起,这外面热,咱们进去说话。” 彩衣往院中去,在院中停下来,真姐儿回身吩咐赵意:“这天井里怎么不把棚子搭全,搭全了,就凉快得多。” “回王妃,郡主说未必住得久,不必搭全。”赵意恭敬回话,人是跪下来。舞阳郡主看这殷勤,比对自己时,又是一种殷勤。 地上青石板全晒得发烫,绣鞋上踩上去脚底心儿热腾腾。奴才跪在上面是什么感觉,想来也是热腾腾烤膝盖才是。 听到这样的回话,真姐儿微沉了脸:“郡主只住一天,也不可怠慢。”赵意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嗓音里带着不安和小心:“是,是奴才想左了。” 舞阳郡主赶快上来陪笑:“是我说的不必搭,王妃不要责怪她才是。” 真姐儿这才重新有了笑容,看也不看赵意一眼,同着舞阳郡主进房去,一面道:“这可不行,郡主在这里住着,要好好招待才行。” 舞阳郡主只是陪笑喏喏,她心里还打鼓,王妃突然而来,有什么事情?兄弟说王妃多为周护,舞阳郡主也亲自听到,不过在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此时自己如落水狗,正是别人痛打的时候吧? 见王妃款款走前几步,已经在上台阶。舞阳郡主赶快跟上去,一同进到房中。 齐明家的亲自给王妃送茶,哈腰道:“不知道王妃来,这是才听说在井水里刚湃的,或许不太凉。” 碧水接过用手摸一摸,先道:“这也罢了,王妃从来身子骨儿弱,王爷吩咐,就是夏日,也不可用冰,也从来不用太冷的东西。” 这一句王爷吩咐,听得舞阳郡主又心颤一下。差一点儿是情敌的人坐在这里,是来显摆王爷对她的疼爱? 真姐儿含笑摆了摆手,这宅子本是她的,她衣袖一动,丫头妈妈们都躬身,躬身过悄无声息退出去,就是衣裙声,也是轻轻的若不可闻。 舞阳郡主的丫头见状,不由自主也退了出去。有两个觉得不对,退了一步再看舞阳郡主时,郡主苦笑,也摆一摆手让她们退下。 王妃没有说话,已经先声夺人。 院中,大毒日头底下,赵意带着人已经开始搭棚子。汗珠子摔在地上立即晒干的天气,赵意不用别人,自己亲自在搭。 这一切,全是安平王妃的派头。 房中阴凉,屋角里摆着的有两大盆冰。真姐儿带笑徐徐在这房里看过,露出满意的神色,才又看着舞阳郡主,唇边有微微笑容开口道:“我早就想来看你,初进京事情多,后来有几天身子不快,我门儿都没有出过,郡主近来可好?” 舞阳郡主赶快道:“好呢,多谢王妃想着。”王妃身子不快,舞阳郡主却没有去问候。真姐儿推说不快不出门,恰是舞阳郡主刚到京里,到处跑着拜客玩的那几天。 唯有真姐儿不出门,舞阳郡主可以方便的到处游玩不会撞上,撞上以后,郡主虽然没有成亲,也肯定是行嫡庶的礼节在人前,让人看到,这亲事就坐实了。 单独出门的舞阳郡主只是自己说,坐安平王府的船,住在安平王府的下处。现在话扭过来,全是安平王妃在招待。 坐在酸枝儿木圈椅中的王妃提到她曾身子不快过,舞阳郡主自知理亏,论理,就是客人身份,也应该去问候。 她那几天没有问,而齐妈妈等人,也没有说。 舞阳郡主疑惑?难道是来指责我,暗示我所以没进王府,有诸多不好处?她提着心,静静候着王妃的下文。 “我今天来,是给你送嫁衣服。”真姐儿亲切和气,对着羞愧地舞阳郡主道:“不用难为情,我回王爷,你的嫁衣服,别人也穿不了,都给了你才是。” 舞阳郡主只觉得背上一阵重压,压得她情不自禁地进前跪下,哭着道:“是我不好,不能去侍候王爷王妃,全是我不好。” 她听到这里,全当真姐儿是来指责自己,或许,是王爷让她来指责自己。 事情出来,只有兄弟奔波。兄弟口中把安平王夫妻夸了又夸,说他们如何尽心,王妃如何为自己而去和伍侧妃争执不下。而在舞阳郡主看来,是心中不安的。 王爷和王妃,居然没有责备?这亲事,可是早早就议成在两年前。换了哪一个人,会没有一点儿责怪。 心存羞辱的舞阳郡主,跪下来痛哭:“是我没福气。” 真姐儿容她哭了一会儿,才道:“你不必如此,王爷虽然生气,有我劝着呢,你放心,外面还有易世子在,这亲事不会让你委屈。”一面让舞阳郡主起来,一面带着亲昵儿笑一笑,略压低了声音道:“ 你的嫁衣服,全是可着你的身段儿做的,别人穿不了,白放着,不是可惜了。再说成亲日子这么近,你再另作嫁衣,太赶不是委屈你。今儿早上王爷起来就喜欢,我趁空儿回了他,看着易世子,这衣服全送来吧。” 王妃笑逐颜开:“王爷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有说不好。这不,我怕别人手不干净,我自己看着人送来。还有我的两件首饰,给你添箱你别嫌不好。” 往外面喊碧水和红玉,送进来两个大箱子,这箱子里全是为舞阳郡主做的衣服。王爷侧妃的衣服,别的人还真的穿不了。 就是真姐儿这王妃当成便服穿,赵赦还不肯呢,真姐儿当然,更不会愿意。 侧妃衣服用在小王爷妻子那里,倒也还算合适。 箱子打开,灿烂斑斓的一箱子或绣金或织锦的衣衫露出来。上面还有两个小小匣子,真姐儿亲手打开给舞阳郡主看,一个是镶珠累丝金首饰,一个是一对翡翠镯子。 因看首饰,真姐儿让舞阳郡主和自己并肩站着。对着这两箱子衣服,真姐儿忽然有种感觉,表哥一开始,就要把舞阳郡主嫁给项林,或是嫁给项林这样的人,因为这衣服可以不用白做。而且,现在来做一个现成的人情。 想到这里,真姐儿更要为赵赦做人情,低声对身边还在羞愧的舞阳郡主笑着道:“到你成亲那天,王爷还有嫁妆送呢。你是我接进京来的,可不能错待。” 这人情拼命往赵赦脸上贴,舞阳郡主也只感激真姐儿。王爷有多“震怒”,易宗泽也略略的说过几句。 因为王爷“震怒”,所以王妃格外起作用,没有王妃劝着,舞阳郡主也可以想明白,是不会把嫁衣送来,还要给自己首饰。 她痛哭流涕跪下来,双手紧握着真姐儿裙边,又是大哭:“是我没福气,当不起王爷王妃这样对我。” “快起来,”真姐儿扶起她,带笑又打趣道:“要成亲了,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好,快别哭了,”安平王妃露出天真孩子般的神气来:“你嫁到京里,也可以常来常往不是也不错。你呀,以后可是我的朋友呢。” 舞阳郡主泣不成声:“是,这是我的福气。” “来,咱们还是坐下来说话。”真姐儿又请舞阳郡主坐下,又换上稳重的面色,是循循的口吻一一交待舞阳郡主:“侧妃,是个慈祥的好婆婆。” 舞阳郡主勉强应道:“是。”就是那个要拿自己当妾,而且说自己和项林是小儿女私情的话,也是这个未来慈祥的婆婆嘴里说出来的。 “小王爷,也是人品俊秀的人。”真姐儿带笑再说过,舞阳郡主垂着头不说话。太俊秀了,所以才能打扮得活似一只薰过龙涎香的香荷包。 这亲事,要没有一个好兄弟,要没有安平王和安平王妃在这里,不仅成不了。而且。舞阳郡主茫然,自己生生的就被毁了。 院外红花间绿树,人间处处好风光。死,逼到面前来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真姐儿还在侃侃而谈,神色间有几分郑重:“有些话我不得不交待你,成过亲,要夫妻和睦,少生事情,有什么事情,去请教你婆婆,她就这一个儿子,如珍似宝,也会疼你的。缺什么,往这里来找不必客气,有话儿,也可以对我说。” 舞阳郡主一一听过,重新大礼拜谢:“多谢王妃,以后有事情,少不得要去麻烦王妃。”这些话易宗泽说过的,舞阳郡主自己今天经过,也是十分感谢。 坐到一个时辰,真姐儿出门回王府。这一个时辰之内,天井里,棚子已经搭起来。汗湿了衣衫的赵如和赵意来回话,真姐儿满意的点点头,又交待这院子里的人:“不可怠慢,但有怠慢,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舞阳郡主恭恭敬敬,比迎接王妃进门时不同。她不用丫头,自己来扶真姐儿,送她上车,又在车门前拜了好几拜,亲手送上车门,目送马车转过街口看不到,才怅然回房。 进来丫头们都喜欢,对着箱子里衣服道:“这衣服给的太是时候,郡主的嫁衣是从小儿就做起来的,可是要嫁王爷,得按制有礼服。” 郡主从小就有嫁衣,但是嫁给王爷的时候穿,就显得寒酸;就是全缀上金玉和珠宝,也不如按制来的侧妃衣服体面。 对着这珠玉嫁衣,舞阳郡主又痛哭一场,王爷待自己本不差,只看这衣服,就是一片真心。全是自己要嫁的这个该天杀的人,害了自己一生。 项林不情愿这亲事,易宗泽也源源本本说给姐姐听。不是没有成亲就离间他们夫妻关系,而是让姐姐心中明白,成亲过后,也要处处小心。 夜晚,赵赦在书房里用过晚饭回来,见真姐儿盘腿对着窗外坐着。 “傻孩子,你又在发什么呆?”赵赦逗真姐儿:“是表哥没有新人,你心中惆怅?”真姐儿面上是有几分没精打采:“表哥,我在面壁。” 赵赦大乐,对着窗外一片夏花看过,更是要取笑:“为什么面壁,为没有新人服侍你,是了,表哥猜到,你要打新人,现在有些手痒是不是?” “表哥,人家正在面壁思过,你又来说这些。”真姐儿有些懊恼。赵赦把真姐儿抱怀里:“我的宝贝儿,做错了什么在思过,怕表哥怪是不是?来来对表哥说说。” 真姐儿对他嘟起嘴,眼珠子左转右转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来:“我去看郡主回来,在路上觉得很喜欢很开心,很” 怎么说呢,就是真姐儿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欢。郡主如花美貌,王妃貌美如花。两个人今天第一次见面,都是各自心安。 舞阳郡主心想,难怪王爷一次也没有探望过,原来王妃这般美貌。后来见到真姐儿一片真心为自己准备亲事,舞阳郡主觉得认栽。 她自恃美貌的心,在见到真姐儿后,被打了下去。 真姐儿回来时心花怒放,这么美貌的郡主嫁给别人,而且最近她总是受人感激,易世子,伍侧妃,今天又加上一个舞阳郡主,再加上回来后,赵赦要夸几句,真姐儿真是能干。 素来能平和心境的真姐儿,在情敌尽去,一片夸赞声中,飘飘然的心飞到马车顶上,没有再接着往上飞,看看原来撞到顶子上。 回到房中,真姐儿就面壁去了。对着窗外澄净月色看去,盼着自己能心境平和。 这平和真的太难,赵赦的手段,伍侧妃送来的珍饰,易世子的百般感激,项林给自己叩头时的不甘不愿,还有舞阳郡主的痛哭流涕 啊啊啊,真让人要欢喜莫明。 努力和自己莫明欢喜交战的真姐儿,在听到赵赦一堆哄自己的话时,只能更飘飘然。眼看着自己的心,“嗖”地一下子又飞到房顶上去,真姐儿懊恼:“全怪表哥,人家本来能压得下去,你偏偏来说这些。” 赵赦大乐,板起脸把真姐儿放到身前地上:“表哥帮你思过,来,站好,表哥训几句。”真姐儿眨着眼睛:“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训人家?” “那就小耳朵伸过来,让表哥拧几下。”赵赦继续绷着面庞。 真姐儿又眨眼睛:“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拧耳朵?” 赵赦拍拍大腿:“趴上来,捶几下也行。” 外面进来赵佑,一进来笑嘻嘻:“母亲,我一天没有见你,”见到父亲在,过来行了礼。再走到母亲身前,努力踮着脚尖伸出自己的小胖手,真姐儿扁着嘴,还是把身子矮下来。 赵佑学着父亲,在母亲头上摸摸,再问她:“你今天乖不乖?”赵赦乐不可支,真姐儿瞅瞅他,再瞅瞅还在等待回答的儿子,小声道:“乖,很乖呢。” 赵佑很满意,感觉自己是大人,而且父亲笑得不行。他迈着小步子往外面走,突然想起来又走到母亲身边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把脚尖踮得高高的。 “你不是问过了,世子,怎么又来了?”真姐儿不依,不肯再陪儿子玩一回。佑哥儿看看父亲,再对母亲道:“我替佐哥儿问的,佐哥儿也是男人。” 王爷的哈哈大笑声中,真姐儿在儿子小胖屁股上拍一把,狠狠亲了亲:“不行,不许替佐哥儿问。” 世子失望而去,居然弟弟没有问。父亲说疼爱母亲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想到这里,世子又笑逐颜开,佑哥儿是大人,佐哥儿还不是。 世子一蹦三跳的回去,打算告诉祖母这个重大发现。 看着丫头小子跟着儿子离去,真姐儿轻飘飘思过的心全没有,坐到赵赦怀里去抱怨他:“全是表哥惯的,都是表哥惯的。” “表哥惯的,只有真姐儿。”赵赦吻了吻真姐儿额头:“傻孩子,做这样事情就是为你喜欢,你应该好好喜欢才是。” 还面壁思过,赵赦想想就要笑,我的真姐儿,多么可爱。 第二天,皇帝宣赵赦进宫,同时进宫的,还有霍山王c灵丘王的世子魏勃c清源王c兵部尚书c兵部侍郎c户部尚书和户部的主管钱粮的官员。 皇帝气色又好许多,赐他们坐,环视众人道:“这几年国库充盈,战事也不能算多。我要痛打一仗,卿等,都有准备吧?” 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皇帝问的,是都有准备吧? 霍山王沉思,这样的大仗打起来,与别人的兵马配合先是最主要的,还有格木顿,一直不是听话的人。格木顿,从来也没有听话过。霍山王,先不说话。 灵丘王世子魏勃,见别人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兵部尚书和侍郎私下里早就商量过,这一仗打起来,可不是小事情。户部尚书也不开口,花的钱太多。 赵赦眼角看看清源王,皇帝在看他,点名道:“安平王,你是什么意思?”赵赦站起来回话:“以臣来看,仗不难打,难得的,是调兵统筹。” 霍山王和魏勃都点头,你使唤我,我肯定不答应,我使唤你,你也未必按时间按就位。这样的仗,只能让别人逐个击破。 “所以我叫你们来商议,你们给朕拿个章程出来。”皇帝慨然有声,表示出他的决心。赵赦这一次也不说话了。 真的打起来,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而且肯定有人碰钉子,碰过钉子发往京中得过圣命,余下的才会好打一些。 没有主将的仗,一盘散沙。 清源王起身回话:“要有人为主将,有人为侧应,主侧不乱才是。”他的话刚落下,赵赦紧跟着开了口:“臣,谨遵圣命。”魏勃也不慢,也赶快跟上:“臣父,谨遵圣命。” 皇帝再看霍山王,霍山王起身回话:“论资历,理当臣为主将。臣请皇上恩准,一,调度之事,要约以日期。以路程来计天数,超过三日不到者,理当重罚!二,粮草齐备,早早上路。超过三日不到者,理当重罚。三,主攻的阵营要时时更换,不可以长期疲劳之师久战。” 魏勃看看赵赦,赵赦目不斜视只看前方。 “清源王,你监军已久,听说不坏,你觉得呢?”皇帝问清源王。清源王回道:“好是好,只是难以做到,一旦打起来,一百里的路有敌情,要当五百里或一千里来走。如果拖延,也是正常。粮草可以就地供给的,兵部只发出钱来就行。咱们是离得不远,突厥人是疲劳之师。主攻阵营锐气难当时,不必更换。” 赵赦点了点头,霍山王年青的时候,就是以阵法谨慎出名。到四十岁以后,只显得畏缩。 皇帝微微笑,似乎觉得清源王说得很好,他带笑道:“依你看呢?”清源王上前两步拜倒:“孙儿请战,愿为主将。” “哦,你虽然在军中呆着,打仗的事情,你还是不如他们。”皇帝虽然是带着责备的语气,却是笑容满面。 这里说得热闹,兵部尚书也回话道:“依臣来看,还是兵部调度的好,殿下有此忠心,可以几处军中亲临。” 户部尚书是愁眉苦脸:“就是当地支付粮草,这笔钱最后也是一大笔。”兵部尚书对着两个王爷外加一个世子笑:“听听,不是我克扣粮草,克扣的人,在这里。” 大家一笑,兵部侍郎也道:“我们不过是报上去发下来再发下去,管钱的,还是咱们的戚大人。” 戚尚书也起身拜倒:“此仗不是非打不可,边关袭扰,是历朝皆有的事情。汉武越沙漠而击匈奴,是穷兵黔武之举,这仗一打,钱如流水一般涌出,国库里,又要空下去不少。” 皇帝带笑:“戚卿,你不用担心,边关没有袭扰,这钱,还会回来的。”他微笑:“打得他几年不敢露头,朕心喜欢。” 戚尚书没有再说话,打得几年不露头?这可能吗?历来哪朝哪代,边境都不是完全平静无事。近年来风调雨顺钱不少,皇上要打,戚尚书是理当的要劝劝,皇上不答应,戚尚书也没有办法。 当下谈论过钱米如何就地支付,京里如何再补上,补多少。皇帝只留下两个王爷和一个世子,清源王也退下去。 领他们到地图前,皇帝手指地图道:“这里,是格木顿的地方,霍山王,你让他打前战,再者他们中间,可以有人为奸细,安平王,你也一样,章古你养了这么久,是拿出来用的时候。”赵赦应道:“是。” 霍山王也答应着,不过心里不舒服。把女儿给了格木顿,不想他全不感恩。当然这也和长平不无关系,长平郡主和格木顿一天也没有和气相处过。 不和气相处索性各过各的也行,长平郡主是看不上格木顿粗鲁,又对他找别的女人要大发脾气。 对于长女远嫁,心中一直有愧疚的霍山王,忽略掉长平郡主的种种,只对格木顿意见渐深。 “霍山王,你把女儿都给了格木顿,难道使不动他?”看出来霍山王面上的不豫,皇帝不悦地问出来。 霍山王无奈,还必须掩盖:“是,臣在想的,是打仗的事情。” “主将的事情,你们都不必想。谁打了第一场胜仗,这主将就是谁的。”皇帝这样说过,霍山王没话说,想着回去调动大军,以数倍之兵力围一场胜仗出来,也是可以做到的。 换了以前,霍山王是不肯以数倍之兵力打一场胜仗的。反正袭扰总有,驱敌于关外就行。 现在皇帝要做的,是把来敌痛歼,而且有意袭强敌全军到来,再痛歼。 霍山王算算,这一场胜仗,还真的很重要。不然要自己听命于赵赦,他肯定捏着自己头皮过日子。 眼前就有例子,儿子项林的这场亲事,在楚安王和霍山王等明眼人来看,全是赵赦干的好事。请君入瓮,是条好计。 从这一天起,霍山王c安平王,灵丘王不在京中,是世子代替,三个人频频入宫议事。 街上一片繁华,是不知道隐然有一场大仗要打。 当然这仗,是打不到京里来,不过军费各项开支出来,赋税,又会相应增加。 项林亲事渐近,他唉声叹气在家里备亲事;清源王,趁这个机会,见天儿来见楚安王。楚安王在他第四天过来时,总算告诉了他:“江阳王,被锁拿在宫里,像是有不得了的大事情。和江阳郡主,离得远些为好。” 清源王不说话,自己和江阳郡主在军中亲厚,不是情人关系,只是利益关系,这一条,被楚安王看出来。 “是什么罪名?”清源王问过,自己也黯然。总之是大罪名,江阳王才会被秘密关押。 出来就去告诉江阳郡主,江阳郡主当时就唬得不行,呆坐半天回来,见到王府门上贴的喜字,江阳郡主眼睛刺痛,急步匆匆回到自己房中去。 坐下来正垂泪,门外人回伍侧妃过来。江阳郡主沉声道:“我不舒服,改天见吧。”满面泪痕地她,不想换上笑脸去见人。 伍侧妃已经到门外,是满面春风,全是喜色:“林儿成亲,我给他挑枕头样子,你眼光儿从来好,帮个忙吧。” 再诧异问道:“你为什么哭?”江阳郡主掩饰道:“才起身不注意,碰到腿上麻筋。”伍侧妃大惊小怪:“这还了得,你这房里的丫头,全是不中用的。” “没什么,你拿的是花样子,拿来给我看。”江阳郡主此时,只想快快把伍侧妃打发走。把花样子接到手上,第一个就刺心得不行,却是喜上加喜。 随便翻了几个,江阳郡主把伍侧妃打发出去,让丫头闭上房门,痛痛快快趴在床上正在大哭,外面又来了霍山王妃:“林儿成亲,公中的是公中的,你我私下里给什么?” 一直到晚上,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来,伍侧妃以前不招人喜欢,近几年她失了宠,还挺着胸膛活着。和几位姨娘的关系,比以前要好。 姨娘们也不得罪江阳郡主,把自己送什么,跑来一一对她说。江阳郡主只想大哭一场,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她足足闷在心里,直到掌灯时分。 霍山王在宫中用过晚饭回来,大门内六角亭子上,伍侧妃迎着走过来。霍山王停住脚步,对着月华下这个旧爱关切地道:“是林儿成亲要什么吧?你只管对管家去说。” 儿子这亲事被人算计,是霍山王堵在心口的又一件事情。 “我是和王爷说话,王爷虽然无情,却是这一家之主,你要是没了,我们想有个无情的遮风避雨处也没有了。”伍侧妃手里拿着一块玉白色帕子,冷冷的说着。 霍山王听这话来得奇怪:“出了什么事情?”伍侧妃冷笑:“你能瞒我们到几时?你虽无情,为着儿子我不能不来说句话。江阳王要是出了事,我劝王爷,甩开手吧。” 这几年的事情伍侧妃也看在眼中,天下哪有这么蠢的人,江阳王为扳赵赦,把自己也送进去。 说过,伍侧妃昂着头,“蹬蹬蹬”走开。 月下的霍山王慢慢往江阳郡主房中来,他近年来只住在江阳郡主处,此时回来,当然还是往这里来。 江阳郡主扑过来,她是泪流满面扑过来,把清源王说的话告诉霍山王,再道:“我担保父亲没有谋逆的大事,但是空穴来风,可以致人于死地。王爷,要救父亲才行,父亲倒了,也会影响到王爷。” 霍山王极冷静,不是因为伍侧妃说的话,而是霍山王早就想好,他把江阳郡主安置在椅子上,镇静无比地告诉她:“我在,才能救他。” “什么!”江阳郡主睁大眼睛,美丽的眸子里瞳仁紧缩着:“王爷您是什么意思?” 霍山王道:“不是让你不要打听,我说过我会设法!你见清源王,可有人知道?”江阳郡主惊疑:“您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你不要出门一步,不要再见外人!”霍山王道:“如果有罪名,宫中会发出来。没有罪名出来,就是还没有查出来。皇上,不会把一位郡王无罪名的处死或是幽闭的。” 江阳郡主苦苦哀求:“我见不到父亲,心中焦急,怎么还能坐得住!” “那你也得坐着,”霍山王静静道:“这不是小事情!不是可以去打听事情,等着吧!”桌上烛花轻闪,一滴烛泪流下来,堆在烛台上。 江阳郡主突然明白:“你,你是不想管父亲,你是想甩开他。你。” 霍山王还是冷静:“这事情,多少会把我牵扯进去,我要对得起我的王爵,这是我从父亲手上传承而来,不能败在我手上。江阳王要是小罪也就算了,要是我担不起的罪名,我先要想的,是我自己。” “不!”江阳郡主悲泣一声:“不,你不能这样狠心,是你!”她指责道:“是你说西北地方大,重新无主可以分割,是你说的。” 泪花飞溅的郡主格外美丽,霍山王只是一笑:“真是个美人儿。” 院子里急急的脚步声响起,霍山王和江阳郡主都是一惊。霍山王怒喝道:“什么事!” 家人惊慌不已地声音响起:“郡主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你跑什么!”霍山王怒斥:“无事惊慌,来人,拖下去重责!”家人急忙高喊:“王爷,是长平郡主回来了。” 门猛地打开,霍山王大步出来,怒容满面:“满口胡言的奴才!”长平在哪里,在万里之外。就是回来,也会先有信来。 “是真的,”院外又奔进来一个奴才,是伍侧妃的侍候人,他急急来见:“侧妃请王爷去,长平郡主回来了。” 霍山王有一会儿愕然得脑子一片空白,长平回来?格木顿也没有信来?这个兔崽子!怒气冲冲的霍山王大步而去,江阳郡主拭过泪水想想,让人打热水来净过面,也过去看看。 伍侧妃的院子里,好几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 霍山王妃,别的姨娘们,姐妹和兄弟都在这里,江阳郡主到的时候,见霍山王阴沉着脸色,是如丧考妣;伍侧妃木着面容,怀里抱着正在叽哩呱啦说话的长平郡主。 女眷们是害怕,兄弟们,全是担心。这个当口儿,没有人笑话长平郡主,所有的人,都觉得可怜c同情和憎恨她。 只有长平郡主自己在说话:“我宰了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一包毒药,他要和他新找的女人喝酒,让我做吃的,我把毒药全洒了进去。” “妹妹,”项林从外面喜极奔进来。长平郡主也喜极而呼,跳起来奔过去:“哥哥,你要成亲?我才听说,新嫂嫂好不好,要是不疼我,我不要她。” 项林把瘦弱的长平郡主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流下来:“你回来得好,想个法子,把你留下来不再回去,嗯,等我成了亲我就回去,我去对格木顿说,就说你病了,一直就病着,永远不回去。” 这房中所以憎恨长平郡主的人,担心害怕她又给家里带来新的祸事的人,这才看到,长平不再是当年的长平。她面容消瘦,手腕儿上骨头一节一节露出来,看上去,极可怜人。 初听到大怒的霍山王,也叹了一声。 长平郡主正在对哥哥道:“我不会再回去,我把他杀了。”项林大惊,对着烛下妹妹认真的面容,面容上的消瘦看看,又心痛的把她一把抱在怀里,大声宣誓一样地道:“有我在,要护着你!” 霍山王听到这大喝声,更是心灰意冷。他招手道:“过来。”项林紧紧抱着长平,不愿意让她过去。直到母亲伍侧妃道:“让她过来。”项林才松开手,把妹妹送过来。 走到父亲面前,项林当着家里人,对父亲怒目道:“妹妹要不在,我也不活!”霍山王没有责备儿子,烛下看着爱女,这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她原来是神采飞扬,现在是神色怯怯,又带着无边的倔犟。原本雪白的肤色,现在晒得黑黑的。 草原上的风,把她原本细嫩的肌肤吹得粗糙,还有细细的裂纹。衣服,是蒙古人衣服,一路行来,又脏又泥。衣领内,还有一道不知道是什么打的痕迹,红红的,扎着霍山王的眼睛。 霍山王伤心不已,他也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人,对着女儿这样的形容,他落下泪,嘘唏道:“这事情,为父会想办法。” “王爷,你是一家之主,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先保你再说。出了这样事情,我们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伍侧妃凛然起身,对儿子女儿道:“咱们走,明天母亲去宫中请罪,保住你父亲,你们以后还有个依靠。” 霍山王泪流满面,以手履额哽咽道:“不必走,咱们是一家人,有事情大家商议。” 烛光下,霍山王妃也跟着说出来:“不要走,长平,到我这儿来。”伍侧妃轻推女儿,长平身子僵硬的过来。 霍山王妃抚着她,也哭得不行:“可怜的孩子,你受了苦。”永慧郡主也哭了:“不用走,大家一起商议。” 世子不在,在京中的小王爷们也开口:“咱们是一家人,有事一起商议。”江阳郡主对着这烛下的一家人,突然也哭起来。 皇帝第二天听到,差一点儿没背过气去。他指着格木顿打仗,长平却说把格木顿宰了。这事情,是真是假?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建议,仔仔抽个时间,先把简介改了,请亲们过目过,再最后做决定留下来。 感谢一(n_n)一 每日必做功课,亲,口袋里还有票吗?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清白的安平王 花影重重夜风轻吹,墙头上香草风中摇曳,把夏日的暑热尽皆去除。免费电子书下载 七宝香车在王府门前停下,丫头妈妈们过来围随,去霍山王府参加喜宴的真姐儿回府了。 门上人满面陪笑来回话:“王爷让人看了王妃几次,想是等急了。” 真姐儿抿着嘴儿笑:“今天热闹,我是女家的大媒,就多呆了一时,怎么,没有人去告诉我,我可以早回。” “王爷只是让人看王妃回没回来,又说肯定热闹王妃才久呆,不必催。”门上人回过,真姐儿也走到大门内。 衣裙招摇房中去,丫头打起门帘,烛下赵赦独坐,手执一个黑玉棋子“啪”地一声,按在红木棋盘上。 按下去,才侧过面庞一笑:“回来了。”真姐儿双手提起裙裾小跑着过来,赵赦露出疼爱的笑容,关切地道:“不要跑,看摔着。” 真姐儿还是小跑着过来,搂住赵赦脖子亲亲他面颊,娇声道:“这地上干净着呢,怎么会摔倒。” 赵赦拍拍真姐儿小屁股,笑容满面:“就是干净,才怕你滑倒。好了,以后不要跑,天大的事情也不要着急。” 让真姐儿坐在身边,赵赦问她:“如何?”问的是霍山王府的亲事,也问的有长平郡主。 “热闹呢,”真姐儿慵懒倚在赵赦身上,拿起一把牙扇突闪着,喜滋滋儿告诉赵赦:“都夸郡主生得好,表哥,原来做媒人,也要给美貌的人做媒人好。” 真姐儿笑逐颜开:“别人都夸我呢,说他们是郎俏女貌,天生的一对。”赵赦呵呵笑起来,倒凉茶给真姐儿喝:“吃了酒,这酒气淡淡的真是好闻。” “新人敬我呢,我怎么能不喝。”真姐儿又说了几句喜宴上的热闹,把手中象牙团扇对着赵赦扇几下,有些犹豫地道:“长平,瘦了呢,又黑了,过得像是不好。” 那眼神儿,似受尽伤害的小动物,又盼着人亲近她,又害怕人伤害。 真姐儿这心软的人,对着赵赦好言恳求:“是表哥疼我,也是她不懂事才会远嫁,如今她回来了,表哥,她再不懂事,我也不和她计较,你千万也别生气。” “看看你这个善心孩子,表哥和你一比,倒成黑阎罗。”赵赦打趣过,真姐儿抛下扇子,紧紧搂住赵赦头颈:“不,表哥是最好最厚道的人。” 厚道?赵赦失笑。能有这样的评论,安平王觉得很可笑。虽然觉得这词不好,却觉得真姐儿怀抱真好。 赵赦双臂抱了真姐儿一会儿,才笑着又拍拍她:“热呢,我先洗过想着不缠你,你又弄了我一身汗,真姐儿,你是想表哥一同洗了吧?” 真姐儿只是轻盈地笑着,在赵赦唇上又亲一口,下榻去端正行了一礼,柔声道:“表哥,感谢你给了郡主一个好结果,多谢你。” 今天晚上的喜宴上,真姐儿格外思念在家里“生气”地赵赦。龙凤花烛下能有这样一对新人,是赵赦没有存着伤害人的心。 虽然舞阳郡主是情敌,她能好好出嫁,真姐儿还是感爱赵赦。和一个心存厚道周全的人在一起,总比和一个处处不饶人的人在一起好。 看出来真姐儿心思的赵赦莞尔,这孩子,自己养得多娇。娇生惯养的孩子,才会说人厚道。赵赦扪心自问,自己不是厚道人。 “啊,你这孩子,你喜欢就好。”赵赦伸手摸摸真姐儿白玉似的面庞,这面庞在烛光下晶莹如玉,早就想好好摸一把。 真姐儿嬉笑着握住赵赦的手,拉着他往外面去:“我要沐浴呢,表哥来不来。”赵赦欣然,低声道:“如此相邀,怎敢不来?” 雕合欢花漆着红漆的木盆中,洒了兰花香精的清水,散发出阵阵清香。夫妻携手出来时,都只身着雪白的里衣儿,情意缠绵地往房中来。 “真姐儿,”赵赦一瞬间就变了主意,道:“表哥有话和你说。” 出浴的真姐儿面颊殷红,娇滴滴随着赵赦往房中去。夫妻坐到床上,赵赦拿起团扇给真姐儿轻轻扇着,大手抚着她肩头,低声问道:“还有一家,你还记得吗?” “记得呢,不过表哥你说话算话,真姐儿信你呢。”真姐儿笑靥如花,看看身前稳稳的身子,眼睛亮如繁星,星中丝丝眷恋:“表哥,这一次,你会先告诉我吗?” 赵赦含笑:“不仅是告诉你,是要麻烦我的真姐儿跑一趟。”真姐儿笑眯眯:“不麻烦,”把手掌在身前轻轻一拍,义气真姐儿又上来:“有要我做的,我一定要去啊。”吃吃笑着,又加上一句:“我要保护表哥呢。” 奥特曼出马,帮忙打小怪兽。娇娇弱弱的真姐儿,觉得自己此时胆气比天高,理当保护身子比她粗一倍,力气比她大好几倍的赵赦才是。 “有劳真姐儿,有劳我的亲亲。”赵赦用手拂着真姐儿乱发,沉稳的声音告诉她:“林大人家里,你去,将军孙昭今年二十,是苏州小官儿出身,不过他能干,亲亲,再去做一次媒吧。” 真姐儿亮了面庞,脆生生答应道:“好!” 带上两样礼物,真姐儿去到林家提亲事,回来告诉赵赦:“人家不答应呢,也没有说不好,也很客气,说小女亲事,不敢有劳我费心。” 说白了,是不买帐。 亮晶晶眼眸的真姐儿看着赵赦,露出很钦佩很希冀的眼神来。表哥点子多,表哥肯定能再给林姑娘一个好归宿。 提笔书写的赵赦漫不经心:“知道了。” 真姐儿坐在书房中不走,从榻上找出自己的针线篮子,才把绣线取了一根,听赵赦淡淡道:“沈小真,你是绣娘吗?” “当然不是,不过表哥,佐哥儿到了爱玩意儿的时候,我给他做一个。”颦眉思索过,真姐儿乐陶陶:“他可爱漂亮东西了,给他做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儿。” 手里搬着半尺见方的针线篮子过来,真姐儿请赵赦帮忙:“是这淡黄色的丝线好,还是金黄色的好。花儿当然是红色的,做一个这么大的,”手比划着,笑出声来:“给佐哥儿睡在里面,好似一个小王子。” “他生下来,不就是王子。”要对真姐儿说正经事的赵赦被逗乐,亲昵地摸摸真姐儿的头,但不愿意为她挑丝线:“表哥不是绣匠,放下这些,对你说正经话。” 赵赦轻松悠闲,似乎要和真姐儿说家长里短的神色。真姐儿笑着把针线篮子放在手边:“表哥请说,说完再帮我挑颜色。” 小小针线篮子摆在赵赦宽阔严肃的黑色大书案上,五彩丝线有一绺儿搭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上。赵赦拿起一叠子公文给真姐儿,还是悠然自得的口吻:“去吧,把这些帮表哥看了。” “真的给我看?”真姐儿兴奋莫名,她一直想有些正经事做。经过成亲后这几年,渐习惯把和女眷们闲话当成过日子的一部分。 现在公文摆在眼前,真姐儿的工作心情被调动起来,双手捧着公文高兴的答应一声:“是。” 厚厚的一叠子公文在真姐儿怀里,赵赦取过针线篮子压在上面,努嘴道:“去榻上看,这东西,也带走。” 真姐儿嘻嘻笑,表哥的书案上,可以有碧玉蟾蜍砚滴,可以有玛瑙臂搁,就是针线篮子放上去,实在突兀。 抱着公文兴高采烈回榻上,看了几封以后,才注意到全是打开的。既然打开看过,又为何给自己又看? 带着疑惑,真姐儿拿上几封公文过来,站在赵赦身边低声问道:“有句话儿问表哥。”赵赦正在书写大仗章程,头也不抬:“说吧。” “有什么事情表哥没有告诉我?”真姐儿问得很肯定:“以前,不是这样的。”换了以前在书房里坐着,赵赦会让人取来自己爱用的点心,让人烹香香的茶。 整个儿来说,就是赵赦是工作中,真姐儿是娱乐中,很多时候,再给真姐儿一个玩的东西,也会让小厮们现去街上搜罗可玩又雅致的东西回来。 安平王府没有成亲的王妃也好,成过亲的王妃也好,是这样过来的。 对于真姐儿这疑问,赵赦眼睛还是在手下奏折上,只是道:“你大了,不再是小孩子。”真姐儿很喜欢:“可不是,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赵赦又被逗笑,在他心里也知道,是自己,一直把真姐儿当小孩子来娇养。母亲要夫妻相得不是吗?把妻子置于孩子的境地上待着,她但有惹自己生气的事情,也只会当是孩子淘气。 那一夜在章古营地附近,为保真姐儿安全离开。赵赦带着不多的兵马迎胜数倍于自己的敌兵。王爷放下笔,细细的想一想,这个孩子敢绑监军,已经不是孩子。 真姐儿对赵赦出神不满,只回答两个字“是吗?”,就开始神游天外。她嘟起嘴,见砚台中墨汁无多,倒过砚滴加水进去,又轻轻研磨着,再柔柔道:“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说真姐儿安生些,真姐儿别淘气,真姐儿,回房里去。” 书房上传出来赵赦的哈哈大笑声,他笑意盎然满怀意趣看着妻子:“你这孩子,你多大,表哥多大,还能少说不淘气吗?” “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把手中公文量一量,真姐儿笑眯眯:“表哥要当先生了。”赵赦一口承认下来:“是,表哥给你当先生。” 真姐儿立即道:“好,我有话说。关外牧马的关家,肯定是奸细,表哥一直纵容于他,是为什么?” 王爷面有笑容纠正道:“话说错了,关外牧马的关家里,有一些人,肯定是奸细。”真姐儿吐吐舌头,再不解地请教道:“有一些人,是奸细,这一家人会被带坏的。为什么,不处置那关二?” 手中公文,全是密信,是回报关家与什么样人来往的密信。赵赦在信后,只批“阅”字,不像刚才看到的一封税政上公文,还写着好些话。 满头花翠的脑袋上,放上赵赦的大手。赵赦微微笑:“你听好了,关家是三房。三房,不会都是奸细。” 真姐儿惭愧:“是,原来表哥是这个意思。”明白过来,又抬头问道:“那表哥要扶持的,是关大家吗?” “为什么你这样说?”赵赦很有兴致的,同真姐儿有商有量。真姐儿在他大手下摇一摇头:“要是我,就选关大家。他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不是吗?早年丧父,肯定受二房和三房欺负。再看这信上,大房里也频频结交官员,是在这几年,这孩子有十二岁了,他想当家呢。” 如花的笑靥伴着说出来的这句话,赵赦更要笑,先戏问:“真姐儿,也想当家呢?”真姐儿眨一眨眼睛:“不太想。” 赵赦故作惊奇:“为什么呢?”论理说嫁到婆家的人,人人想当家。 真姐儿笑得格外含蓄:“有时候,也心疼表哥操劳;有时候,我挺悠闲。”就是管家,也少有家人刁难。 家人敢刁难的,要先想想王爷是个什么人。 王爷故意摇头:“这孩子不招人疼,不愿意为表哥分担。”真姐儿急急道:“愿意分担呢。”眼睛落到手中公文上,再小心翼翼地道:“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表哥突然发现,真姐儿是个可造之材,突然发现,真姐儿是块没有雕琢的美玉,突然发现”赵赦收住话,含笑对妻子:“你不是废柴吧?” 真姐儿叽哩咕噜巍几句抗议的话出来:“要是废柴,也是表哥教出来的。”赵赦又放声笑上两声,再责备:“你以后要牢记,你好与不好,全是表哥的事情。”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像这样对待真姐儿?”真姐儿又问出来。让一个男尊女卑的人改变这么多,总是有事情的。只为自己救了他?真姐儿不相信。 赵赦没有说出来,只是把真姐儿拉到身前,再一次语重心长说起关家:“关二和关三,的确在关大死后克扣大房。不过,要平息关家的事情,表哥要选的,还是关三。关三年纪有了,处置关二后,他可以独挡一面。” 以前杀了吕家不少人的事情,又浮上赵赦心头。他是个爱文人的人,当时处死吕大人的得意门生时,也是提笔掂量又掂量。 当时以为思虑清楚,后来想到时,也处死了不少有用的文人。其中有两个,是诗词都来得。赵赦稳定西北大局后,闲暇时喜欢的,也有和先生们一起赋诗。 可惜,红笔一点全勾决了。 真姐儿聚精会神地听着,赵赦说得极慢,不时停下来看看真姐儿,像是要她一定领会:“关家大家,要是全部看成奸细,捉拿耗费力气不说。把清白的人逼上梁山,关外只会多出来一伙悍匪。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奸细。我一直忍着关二,让他也能为我做些事情。这一次皇上要打大仗,关二就用上了。” 不过赵赦也首肯真姐儿的说法:“你既然相中关大的独子,你可以放手去试试。换了表哥,还是选根深蒂固在关家的关三。” “呃,知道了。”真姐儿微红面庞,她选关大家,是觉得小孩子好相处一些,而且历年受二房和三房欺压,有王府支持,肯定会忠心不二。 现在想想,是对说服关三没有把握,先入为主地以为关三也会随着关二一起去当奸细。赵赦又在耳边道:“赋税合理,关三没有理由一起当奸细。” “知道了。”真姐儿答应下来,喜出望外再问一句:“是让我经手吗?”赵赦意味深长:“是啊,免得你多淘气。” 真姐儿又噘起嘴道:“人家很不淘气呢,淘气的,是佑哥儿。”再接下去说自己一直想的事情:“我想过,可以建立信息站。表哥有密报,全是你要听的。而各处米粮布匹价格,直接影响到一方平衡,这个,其实也可以听。何不各处设几个人,三日一回报,大事小事全有,分门别类后,再呈给表哥。” 赵赦一拍桌子,道:“好!”取过手边又一个公文给真姐儿看:“这是今年内地的民生,全国是丰收,有部分地方是受到风雪之灾,这夏天还会有洪水。这消息来得晚了,要是早知道,西北陈粮,可以早发过去。” 这是一个他省的公文抄件,真姐儿拿到手中微笑,再一次体会到赵赦的不容易。他不仅要打仗,而且还要管吃管穿。这样想着,真姐儿可以理解赵赦回京后就特别爱玩,当王爷,也是拘束人的。 当然,理解归理解,不可放松归不可放松。真姐儿不动声色想过,把手中公文放下,后退一步,端端正正行过礼,对赵赦道:“真姐儿请命,要办这件事。” “那就交给你,书房里先生们,俞道浩,华允诚,张其,梁山君,是管这些事情的。你有要询问的,可以去找他们。”赵赦今天大放开,把这事情郑重交待给真姐儿过,再抬手让她近前。 握住真姐儿小手,赵赦低声道:“宫中,要多关注。”真姐儿绷着面庞,认真的点头答应一声。 去宫中见过一次皇帝的真姐儿,也可以感受到他的病弱。 “长平郡主这事,格木顿一族不会就此放过,宫中也不会就此放过,伍侧妃要是来求你,听她说什么,你再回答,不要轻易答应她什么事。”赵赦刚说到这里,赵星在外面回话:“舞阳郡主哭哭啼啼而来,求见王妃。” 赵赦放开真姐儿手:“去吧。”真姐儿出来,带着丫头们往房中去。 舞阳郡主披散头发,手臂上还有鞭痕,外面衣服是匆匆披上,见到真姐儿就哭个不停:“他那个妹妹,拿人当丫头使唤。我回她一句不行,她就去小王爷面前告状,小王爷不问青红皂白,倒先来打我。” “你只挨打?”真姐儿脱口出来一句,舞阳郡主还是哭:“我把茶碗砸到他身上,把茶托儿摔到他那个没人要的妹妹脸上,就出来了。” 真姐儿沉静听过,劝解几句让人送舞阳郡主还住到那小院去,送她到门口,道:“我让人去劝解,你家里人不在京中,当我这里是娘家吧。” 看着郡主的马车离去,回身吩咐碧水:“让管事妈妈把今天的日用水菜送过去。”再来见赵赦,真姐儿忧愁:“表哥,这亲事不好。” 赵赦听过一笑:“小夫妻吵架什么大事,真姐儿,难道你没有和表哥吵过?”真姐儿拧拧身子:“世子这两天在城外,表哥快让人去寻他来说话,不要又提上我。” 这亲事不好,还上哪里去找好亲事去?皇子皇孙们,又不会要她。给别人当妾,她也不肯。 赵星出城去寻易宗泽,真姐儿坐房中出神想人:“找灵丘王妃去劝,伍侧妃会觉得看笑话。找霍山王妃去劝,对了,请霍山王妃去劝。” 成亲那天,霍山王妃和伍侧妃很是不错。这是她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估计现在已经知道。 赵赦坐书案后听着真姐儿絮语,只是一笑。 出城的赵星带着一个人,很快找到易宗泽,回他:“郡主和小王爷吵架,搬回来住几天,王爷请世子回去安慰。” 易宗泽一听就暴跳,跳上马和赵星回来,在街上停下马:“你回王爷,我先去找他问个明白。”赵星不放心他自己去,让别人去回话,自己只得跟上。 带着随身的几个家人,易宗泽来到霍山王府门前。门外下马收敛过怒气,问门上人,说伍侧妃和长平郡主在宫里,小王爷,是几个友人请去茶楼上说话。 问过茶楼在哪里,易宗泽重上马带着人来,楼下见到项林的小厮在,大步冲冲上楼来,踏得楼板咚咚作响。 项林正和几个友人在浅笑说话,手中一盏茶还没有放下,见易宗泽怒气过来,喝问道:“你这混蛋,为什么打我姐姐?” 话刚说过,抬手就是一马鞭子打过来。项林是赤手空拳在说话,措手不及挨了两马鞭子,手中茶碗摔落在楼板上,“哗啦”一声碎成几片。 项林大怒道:“反了,你敢动手!”长鞭晃动中,易宗泽又是几鞭甩过来。项林的小厮们来救时,小王爷又挨过几鞭子。 扳起座下椅子挡住鞭子,用力摔到易宗泽身上。小厮们送上项林的马鞭子:“小王爷给。”项林咬牙道:“退下,我自己来教训这个眼里无人的东西!” 伙计一溜小跑下来,害怕地道:“打架了,打架了。”掌柜的劈面揪住他,怒道:“滚,回楼上劝开!” 赵星赶上来时,小厮们一伙,打得热闹。易宗泽的小厮一拳过去:“没王法的东西,敢打我们郡主!” 项林的家人还一脚,也是怒目金刚:“打便打了,你要如何!” 项林的朋友退到两边站着,中间易宗泽和项林打红了眼睛。 易宗泽是拼命的打法,不顾自己衣袖被扯烂,只是痛揍项林;项林犯不着为打老婆拼命,有些被动的他被打急了,也如红眼公牛。 “哎哎,别打了,世子爷,小王爷,你们,”只有赵星一个人着急。他干跺着脚,不知道拉哪一个的好。 楼下快步走上来霍山王,大怒道:“住手!”项林见父亲来,当着外人不得不停下。他停下易宗泽没有退下,几鞭子“啪啪”抽在项林面颊上,留下重重血痕,这才冷笑着停下来,傲不为礼地对霍山王睨了一眼,再对项林大声道:“事情缘由我还不知道,下次再有这样事情,依然如此,先揍过你,我再问话!” 狠狠哼了一声,易宗泽扬长而去。他脖子和手臂上也有鞭痕,带着这鞭痕好似得胜归来的英雄,昂首大步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行过霍山王身边,易宗泽正眼儿也不看他,就此擦身而过。走开两步后,甩过来一句:“不要当我们易家好欺负,别人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霍山王忍气,过来看儿子身上有伤,虽然不重,也足够丢人。项林冷着脸只是检视自己伤口不理父亲,他的朋友过来对霍山王见礼,道:“伯父,外面郡王也敢在京里撒野,他全是仗着安平王的势。” 言下之意,人人今天认为是霍山王府吃了亏。 “他打架与安平王何关,”霍山王谨慎地反驳过,对儿子的朋友笑一笑,再看着儿子实在生气。此时不便说他,霍山王道:“为父寻你一同进宫,格木顿的儿子扎那才到京里。” 项林这才一惊,赶快随着父亲下去。 行走在街上,霍山王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儿子面上的伤,一会儿面圣问起来,看你怎么回?明知道这事情是女儿长平挑起来,而媳妇也不是个能忍让的人才有此事。霍山王在心里叹一口气,长平已经足够苦,不忍再责备她。 进来见皇帝,面前跪着伍侧妃c长平郡主,还有四c五个异族服饰的人站在一旁,为首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年纪约在二十岁,霍山王认识他,是格木顿的长子扎那。 扎那的母亲有后匈奴血统,扎那生得随母亲,比他老子格木顿生得要体面。 皇帝见到霍山王和项林来,原本密布阴霾的面庞更阴沉:“霍山王,你来得正好。你女儿干的好事!” 霍山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顾君前失仪,抬起头侧过面庞不无惊慌问扎那:“你父亲?”扎那紧紧绷一绷面庞,黯然道:“他去了佛祖面前。” “皇上,这不是我女儿的错,”霍山王觉得好似地震,他一直半信半疑,不相信长平会杀了格木顿,长平说她先下了毒药,又用了刀子扎了一刀就走,霍山王一直不相信。 此时听到这天雷般的事实,霍山王惊出一身冷汗,膝行几步叩头有声:“皇上,我把爱女下嫁,格木顿时时虐待,才致长平儿铤而走险,才有此事啊。” 伍侧妃原本就在求情,更是泣不成声:“我愿代女儿服罪,以命抵命!”项林更是号啕大哭:“我愿以命抵命!” 皇帝原本就在养病中,此时觉得两个太阳穴上突突地跳着,眼前有些冒金星。这一家人不是东西的人,生出来这样一个和亲的好女儿。 历史上,和亲把丈夫宰了的,皇帝用自己晕头转向的脑袋想想,暂时想不出第二个来。 他气息微喘,手扶着御书案沉着脸不说话。 扎那走上前来施一礼:“尊敬的大汉皇帝,我带着族中长者前来,有话要说。”皇帝换上抚慰的语气:“说。” 这一位青年身强力壮,要是他能带兵打仗,格木顿死就死了吧。皇帝要的是胜仗,要的是有人用。 霍山王不再叩头,伍侧妃住了哭泣,项林的号啕也停下来,长平郡主是不服地瞪着眼睛。大家和皇帝一起,要听扎那说什么。 “您把郡主嫁给我父亲,是世代交好之意。如今我父亲去了,又是死在郡主手里,于情于理,应该把郡主交给我处置。”扎那这样说过, 伍侧妃悲声道:“不,”皇帝怒斥:“住口!”伍侧妃身子一软,晕了过去。皇帝打起仅有的精力,用狰狞凶狠的眼光瞪着霍山王和项林,瞪得他们不敢动一步。 只有长平郡主,扶起来母亲。 扎那再道:“按照我们族规,应该把郡主点天灯,”霍山王身子颤抖着,差一点儿也晕过去。听扎那再道:“不过这样一来,就失了和亲的和气。” 事情到这里,仿佛有转机,皇帝也觉得有下文,精神抖擞不少:“哦,那你们族中的意思呢?”扎那再施一礼道:“父亲不在,我母亲是父亲妻子中最年长的一个,族中长者商议过,先由母亲主事。母亲说依照他们族中旧规,理当把郡主嫁给我,由我代替父亲以为头人。” 才醒过来的伍侧妃,又晕了过去。 霍山王也觉得脑袋发晕,头脑里嗡嗡响,他刚一接触到皇上眼睛,见皇帝还是凶狠的。 “霍山王,你知道汉明妃吗?” 王昭君,后世也称汉明妃。王昭君和亲,在丈夫去世后,忍受委屈,嫁给了他的长子,又生下两个女儿。 痛苦无比的霍山王,想到亲生女儿和亲,已经算是丢人。那时候,他对于不心爱的女儿,是没有这样心思。现在女儿要依匈奴规矩,父死,妻其后母。 霍山王泪落如雨,这以后朝中文武,还会有谁看得起自己? 项林膝行几步上来,求了几声,皇帝不理睬他,项林又膝行到扎那面前,苦苦的求他:“你要美貌女人,我送你,你要多少都行,就是放过我妹妹。” 扎那看着项林,这两个人也是认识的。扎那和气地道:“小王爷,我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可以救她的法子。你要她活,还是要她点天灯?” 皇帝眼睛一亮,这殿中一片悲泣,扎那一直是稳稳重重,看上去,比他老子格木顿要顺眼的多。 “来人,把项林带出去。”皇帝吩咐人,把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抱着扎那双腿哀求的项林带走。再定定地看着长平郡主:“长平,你做下弑夫的事情,你说几句吧?” 长平郡主看着怀里的母亲,母亲要为自己而死,哥哥为自己下跪哀求,再看父亲从她嫁到草原上,就很少想起来父亲。 每每想起来,心里只有愤懑。 她只看着母亲,母亲老了,几年没有见,老了许多。可她信中对自己说的,还是她如何如何会打扮。长平郡主并不害怕,而是听天由命,逆来顺受。 生活到这个份上,郡主开始逆来顺受。见皇帝问,她对扎那看看:“要是你不打我,要是你不会让我侍候你和别的女人” 听到这里,霍山王泪如泉涌,对着皇帝哀求:“皇上,请您开恩。”没有人理霍山王,长平郡主的话继续下去:“也不让我挤羊奶,让我看书写字,我就嫁给你。” 扎那微笑:“你嫁到我们族里这几年,应该知道从我母亲起,女人们都是要挤羊奶,剪羊毛的。教训烈马和不听话的女人,我们都是用鞭子。你听话,我不会打你,你不听话,还像以前那样任性,我不会让你侍候我和别的女人,我会比父亲打得狠。” 长平郡主打一个寒噤,格木顿打她,已经足够不客气。她回来身上还有旧伤痕,是以前留下来的。 “不,那我不嫁给你。”长平郡主立即拒绝。扎那露出怜惜的神色:“那你就没命了。” 随他而来的几位长者不能再听,大声对皇帝道:“这个恶毒的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请大汉皇帝把她交出来,以平息我们族人的愤怒。这件的事情在你们汉朝,也是不能容忍的!” 皇帝还没有说话,扎那大声用蒙古话对他们道:“父亲不在,我当家,你们欺负我还不是头人吗!” 长者忍住怒气,对扎那道:“就是你要娶她,新婚之夜,也要当着族人鞭打她才能消除大家的怒气。这样的人不处治,别的女人们会跟着学,以后都不好处治。” 扎那瞪起眼睛:“一件一件地来!” 露出微笑的皇帝也听得懂蒙古话,他用手揉着已经不太疼的太阳穴,装着还头疼不说话。扎那走过来几步到长平郡主身前,看着她的眼睛:“你杀了我父亲,母亲说也不能全怪你。你性子不好,父亲对你也不好。你不能忍受,所以才杀了他。母亲说,为着我们全族,不能贸然和汉朝打仗,但是族中的人怒气需要平息下来。你嫁给我,和亲依然存在。” 霍山王还是痛苦:“不!求你,放过我女儿。” 皇帝极不悦,想对着两边人使个眼色把霍山王也架走,后来一想,又继续看戏。在此时,皇帝一如他平时,很好的把握了说话和不说话的分寸。 震怒,不是本事,是人人都会的事情。把这件事情推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上去,才是一种能耐。皇帝,只是微笑看戏。 真情,永远是好看的。 长平郡主被扎那稳重的语气安慰,犹豫着,扎那又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嫁给我,我让你看书写字,给你单独一个帐篷看书写字,我给你买好看的书。” 这语气比格木顿不知道好多少,长平郡主想起以前。在家时,她是最不爱看书,也不爱做针线的人。 在异族里呆着,嫌弃他们身上的牛羊肉气味,嫌弃他们粗鲁,嫁妆中有书,也会愿意捧上一本,坐在蓝天白云下看一会儿。 可是只有一会儿,就会响起格木顿的大骂声:“女人只是用来生孩子和养孩子的,你不会生,就去看护小羊吧。” 长平郡主的身上,也时时地染上牛羊肉气味。 “我天天给你备热水,让你洗干净,给你备多多的擦牙用青盐。”扎那对长平郡主是真心的喜欢,从她嫁过来那天,她精美的服饰,小嘴儿一撇看不起人:“你们好脏,”瞧不上别人的生活习惯。 这种种新奇,都让扎那喜欢。有时候长平挨打过一个人哭泣,扎那会跟在后面,很想去安慰她,又不敢过去。 现在他可以尽情的说自己心里话,当然不仅为喜欢。还有就是,为平息族人怒气,要当头人的长子扎那得为父亲报仇才行,不然没有人会愿意他当头人,也会被四方部落看不起。 最重要的,是这仗没把握打得赢,而打仗,人人都知道,是劳民伤败的事情。 长平郡主还在犹豫:“你已经有两个妻子。”扎那道:“我发誓,对每一位妻子公平对待。”长平郡主被安抚得差不多,最后只有一件事情,怯生生地道:“你父亲的事,你不能追究。他打我,你知道的,他羞辱我,我是汉人,我们看重脸面比你们要多。我们不像你们” 长者们又焦躁起来,我们不像你们,这句话,是长平郡主最爱挂在嘴头上的,也是她多挨打,又不受族人喜欢的原因。 扎那的母亲为儿子出这个主意,并不是她多想救下长平的性命,而是为自己儿子顺利当上头人,又有汉朝作后援的一个妙计。 丈夫格木顿,不止一个女人,和多妻妾的男人呆久了,是个女人都会有怨恨。格木顿既然已死,扎那的母亲最要紧的,就是把儿子扶上去。 “长平,”扎那打断长平郡主的话,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忽然觉得喊起来很中听,他耐心地不让长平郡主再次说出她的口头语,耐心地道:“嫁给我,我会安排。不嫁给我,就是无休无止的战争。死了的人,会怪你和我。” 皇帝听得嘴角噙笑,蒙古人精歌舞,没有想到,还这么会说话。可见英雄,是不问出处的。 他觉得可以开口,带笑道:“你既然有意,朕也不亏待你。封长平郡主为定宁公主,赐采邑三百亩。” 长平郡主呆呆跪坐着,伍侧妃推了推她:“快去谢恩。”侧妃一直装着没有醒,其实把扎那的话全听在耳朵里。 这事情在宫中就这么决定下来,此时,被逐出去的小王爷项林又同易宗泽打起来。 他被撵出来后,火烧火燎的有了一个主意。出宫直奔安平王府,问到易宗泽果然在这里,项林急急奔来,算是闯入赵赦书房中。 也不对赵赦见礼,一头冲到易宗泽面前,一把抓起他衣襟,气喘吁吁道:“我可以对你姐姐好,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赵赦微仰起面庞看着,易宗泽双手去挣自己衣襟,伤痕还在痛的易宗泽没好气:“什么事!”对自己妻子好,还要有交换条件。 “你,以前不是要娶我妹妹,娶了我妹妹吧。”项林吼出来,面上就着了易宗泽狠狠一拳。这一拳打出去过,易宗泽不安地对赵赦看一眼,他以前私下里要娶长平郡主,是从没有对赵赦说过。 赵赦好似没听到,只是坐着劝了两句:“不必打。” 挨了这一拳的项林把面庞送到易宗泽面前:“我让你打,只要你娶我妹妹。咱们亲上加亲,这样多好。” “砰”地一声巨响,传到房外。赵星和赵辰急忙进来,见项林身子被打飞出去,易世子气急败坏正在整衣,见到小厮们进来,更觉得面上挂不住,生气地道:“天底下没有女人吗?” 我要娶你杀了自己丈夫的妹妹! 赵星和赵辰没有注意这些,他们要看的,是小王爷不要撞坏王爷这房中摆设。赵赦看得有趣,也没有让小子们出去。 项林一跳而起,又冲到易宗泽面前,拖着他往外面走:“走,现在去面圣请旨,明天就可以成亲,今天晚上成亲也行,我不要你聘礼,嫁妆我随你要。” 易宗泽跳脚:“一个女人没有,我也不娶你妹妹!”项林变了脸色:“你再说一遍!”易宗泽用自己的拳头直接回了这句话。 书房中“砰砰啪啪”,这一对姐夫和小舅子,开始近身肉博。赵星和赵辰使个眼色,赵辰出去又喊进几个小厮,护住阁几架椅。 赵赦慢条斯理这才开了口:“小王爷,这可是我家。”打得凶狠的两个人哪里听得到,拳风呼呼打得响声不断。 外面的先生们纹丝不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刚才在外面茶楼上打架,是易宗泽要拼命,项林被动。现在是项林要拼命,易宗泽被动挨打。算起来,今天这一对姐夫和小舅子,打了一个平手。 赵赦啼笑皆非,换了别人闯自己书房,早就把他拿下。今天看来,只能让他白闯一回。安平王总要表示自己是存在的,他绷起面庞,一会儿找他老子理论去。 “嘭”地一下,是小王爷退开数步;又来一脚,是易世子摔到榻前。安平王的书房里,今天成为比武场。 “王爷,皇上宣您入宫。”回话声,才把房中比武声要断。赵赦长身而立,徐徐道:“小王爷,有话咱们进宫去说吧。” 项林无比沮丧,不顾这里还有家人在内,对赵赦和易宗泽道:“舞阳郡主都跟了你两年,我也要了,我妹妹” 眼前一黑,易宗泽连人带身子扑上来,怒道:“我打死你!”项林不及防备,被扑倒在地。易宗泽好似武松打虎,扑在项林身上痛揍他,一面打一面骂:“让你乱说!” 等到被拉开,项林又多挨了十几拳。 小厮们过来不真不假拉开,易宗泽出了气,也就势起来。 赵赦一直看着,见项林起身,面无表情:“天底下有这样蠢人,把一盆脏水泼在自己头上。郡主是王妃接来,一直与王妃为伴。你要弄脏自己,不要攀扯本王!” 极清白极生气的安平王拂袖,再吩咐人:“取我衣服来,我进宫去打这官司。”再骂一句:“霍山王教出来的好儿子!” 转身到里面去换衣服,再出来这一对人已经不见,不知道跑到哪里打架还是协商去了。 直到晚上回来,告诉真姐儿:“长平郡主,要下嫁给格木顿的儿子扎那,扎那迎亲已经来到京里。” 真姐儿愕然过,格外地难过。把面庞久久地埋在赵赦肩头,涌出泪花。赵赦为劝解,用轻松的口吻玩笑道:“这一次,和表哥没有关系。” 赵赦对这亲事,对扎那母子刮目相看,皇上松口气,不用打仗,而且可以专心打突厥人。宫中议事到现在,还是在说打仗的事情。 “表哥,唉,长平可怎么办?”真姐儿泪涟涟。赵赦心中好笑,多么善良的一个孩子。把真姐儿搂入怀中安慰她:“你放心,格木顿的儿子,听说喜欢她。” 真姐儿叹气:“他不喜欢她,也会娶她,这喜欢,全是嘴上说的。”赵赦一笑:“真是个聪明孩子,看人家走的,多么漂亮的一步棋。” 除了霍山王府不喜欢,是丢尽了人,别的人,比如皇帝,挺喜欢。 月儿弯弯,星儿闪闪,真姐儿依着赵赦温暖的怀抱中,很难为情的道:“我这样问表哥一定笑,那林姑娘,表哥是怎么安排?” 赵赦漫不经心:“她啊,停上几天你再去一次,为贺将军说媒。”真姐儿仿佛感觉出什么意思来:“要是再不答应呢,我看林大人的意思,是满面笑容,其实心里,指不定多生气呢。” “哈,你也看出来了。”赵赦笑上一声,抱着真姐儿歪在枕头上:“贺将军不成,停上半个月,你再去一次,还有小黄将军。去三次,也就罢了。” 真姐儿睁圆眼睛:“啊?”再忍俊不禁,拧了赵赦一下:“表哥你,”太坏了。想过立即纠正,是有些小腹黑。 当然这是大腹黑,不过在真姐儿心里,赵赦是个清白大好人。有如他今天在书房中对项林意正词严:“郡主是王妃接来,与本王无关。” 安平王,是多么的清白。 赵赦同真姐儿侃侃说林家:“他们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赔礼的心只能尽到,要不然真姐儿你许给表哥,养她一辈子在娘家?” “不行!”真姐儿不答应。赵赦失声而笑:“这还有些像我教出来的,一味的善心,可不是表哥。” 真姐儿吃吃笑着反驳:“才没有一味的善心,长平,不是和表哥说不到一处去。我在林家,对林夫人说,女儿大了是愁人,又对她说,工部时于大人家的姑娘,就是年纪大了被人笑。” “哈哈哈哈,”赵赦乐不可支,把一串大笑声洒出房外来。 这大笑声压住真姐儿的吃吃缩颈笑,让别人听起来,还以为只是王爷在笑,而王妃,是包容在王爷其中。 没过几天,宫中为新封的定宁公主举行宫宴,皇帝对长平郡主才不喜欢,他全是为着安抚扎那一行人。 女眷们当然是讽刺c嘲笑的多,也借机来游玩。伍侧妃又一次发挥她的坚强,把脊背挺得笔直,陪着女儿进宫中。 封号为定宁的长平公主坐在水边儿上,母亲不能总陪着,她总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不想见人,分开草丛坐在草上,这是她在草原上养成的习惯。 有时候和格木顿生气,就跑到长长的草中躲起来,一躲就是半天,格木顿也不找她,等到晚上肚子饿了,总要回来。那时候回来,格木顿就不对她客气。外面黑夜里偶有狼声,跑也没处跑。 有脚步声传来,是两个熟悉的声音。都已经嫁人的伍氏姐妹走过来,伍琉离对琉兰道:“姐姐,长平这个公主是什么辈份?” 算皇帝的女儿,伍皇后是她们表姐;算皇帝的妹妹,又不是长公主。稀里糊涂封了一个公主,这一点儿上不太清楚。 姐妹本是无心的话,随口说笑上两句,草丛中跳出长平公主,杀气腾腾地握着一根刚拧断的粗树枝子,对着华丽衣衫的伍氏姐妹痛打起来,边打边骂:“你们害我的帐,还没有算呢!” 宫中针对安平王妃的一场戏弄,才把长平公主嫁到远方。 想自己吃苦这些年,这一对害人的姐妹却在京里嫁的是脸白白的青年人。长平心中恨恨,全爆发出来。 她在草原上劳作数年,又会挤羊奶,又会剪羊毛,手上有些力气。伍氏姐妹,在京中当的,是后宅里的妇人,只有吃饭拿碗的力气。 惊呼声中,两个人奔跑着躲避。伍琉兰跑得慢些,被长平一脚踹倒,踩在她腰眼中,用手中树枝子狠狠抽打她,骂道:“让你笑我,让你害我,让你说我!” “救命啊,长平公主发疯了!”跑开的伍琉离尖叫不止。最先引来的,是离得近的几位贵妇,真姐儿也在其中。 夫人全是心眼儿多,身子是袅娜经不起风吹,见长平公主发癫狂,大家吓得互相挤在一起,没有人来劝,又舍不得不看。 “擦”地一声轻响,真姐儿拧断身边一根树枝子,用手拧上面小树叶时,想起来表哥的玩笑话:“让你用木剑,方便你随处有兵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把小树枝叶拧去,拿着这根树枝过去,五步外对长平露出笑容:“放开她,她已经晕了。”伍琉兰面色苍白,早就经不起这抽打。 她面上,有泥土也有枝叶,狼狈中晕了的人,颇为柔弱。 长平已经红了眼,脚重重对着伍琉兰就是一脚,对着真姐儿露出骇人的笑容:“哼!是你,你看到我这样,心里一定美得很吧!” 举起树枝子冲过来,嘴里疯狂地喊道:“我打死你!” “啊!。快来人啊,”夫人们吓得哇地一声跑开,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内侍们奔过来,先遇到奔跑的伍琉离,她面上全是痛泪:“快,救救我姐姐。”带着内侍过来,裙长腿弱跑在最后的伍琉离伸出头,只看到地上是晕厥的姐姐,旁边跌坐着呆若木鸡的长平,安平王妃才把手里树枝子抛开,微笑谨慎地一步一步过去,伸出自己白晰的双手给长平:“来,我拉你起来。” 长平公主猛地跳起来,对着真姐儿狠扑过去:“我不活了,我和你拼了!”伍琉离又发出惊天动地地尖叫声,旁边是夫人们跟着的尖叫。 内侍急急奔过去,未到地方,见安平王妃敏捷斜身让开,把长平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长平在这怀抱里挣了几挣,“哇”地放声大哭出来。她紧紧抱着真姐儿细柳条儿身子,嘴里狂喊着:“是我不好,是我错。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害你的心!” “好了好了,没事了。”真姐儿不无惊醒,宫中碧草如丝,红花有香。可这里,是步步诡谲,步步惊心的地方。 小女孩子的长平,就吃亏在这宫中。 在皇后宫中的伍侧妃匆匆过来,远远白玉石亭子里,真姐儿和女儿并肩而坐,正在细声细语说话。 “你呀,以后不要再任性了。”真姐儿像个大姐姐一样摸摸长平的发丝,极是温柔敦厚地叮嘱她:“要好好过日子。” 长平泪眼婆娑,手中绞着银红的丝帕低语道:“我,听天由命,横竖是逆来顺受。他说让我看书写字,我以前受不了的时候,就拿上一本书坐到草中看一会儿,想想母亲和京里。” 到这个时候反而认命,真姐儿回想自己,不是也有人说自己不抗争。她浮起一个笑容,自己的日子,自己最清楚。 碧石小径上,宝蓝色刻丝梅花的身影走近,伍侧妃来到,对真姐儿道谢过,把长平接走。真姐儿出宫去,她本不想来。怕有人说自己虚情假意,又怕有人说自己背后看笑话。 表哥还在御书房中,这几天多在宫中。真姐儿不等他,自己坐车回家。房中刚坐下,丫头们去取衣服来换时,来了客人。 和高大人已经成亲的高夫人陆姑娘来到,见真姐儿是按品大妆,头上迎面累丝金凤叼着一串大珠,格外耀眼。 “请王妃更衣,”碧水送上真姐儿家常的浅碧色绣出水红萏的罗衣,红玉给高夫人送上茶来:“夫人请坐,我们王妃换过衣服就来。” 高夫人搭讪一句:“去了哪里?”真姐儿起身对她笑笑:“才从宫中回来。”往里面换过衣服出来,去了迎面金珠凤,换上赤玉莲花关挑,高夫人心中又羡慕起来,忙道:“宫中好,我去年跟着老爷去一回,那桥上狮子,真好看。别处,是没有的。” 真姐儿含笑:“今天你也去了,想是回来得早,我没有见到你。”高夫人面上红起来,不自在地道:“我们老爷,没有接到宫宴的贴子。” “中秋节,再去赏花不迟。”真姐儿忙遮盖一句,高夫人瞪大眼睛,她那性子又上来:“你,是诚心的吧,中秋节,我们老爷也不去。” 碧水和红玉在外面窃窃私语:“这一位又犯痰气了,你们老爷去不去,与王妃有何相干。”红玉也道:“她一来,就是她们家怎么怎么不好,真是的,既来了,说些中听的话大家欢喜不好吗?” 侧耳听房中,果然是高夫人快要涕泪交加的委屈嗓音:“他待我,从来是踩在脚底下,我对他,起早贪黑恭敬着,他就这样对我。先是有何姨娘,时常在她房中,她不生,反而怪我不生,又有了刘姨娘c王姨娘,又说我不生,现在又要有人,王妃给评个理儿,他一个月里头只有一c两天在我房里,还来到就生气就走,您说说,这能怪我不生吗?” “来到就生气就走是怎么说?”真姐儿对于她和张姑娘,从来很能沉住气,皇帝还有三门不如意的亲戚,这两个虽然是远亲,要是拂了面子,要说外祖母家不好。 王妃款款道:“我不明白,既然去你房里,为什么又要生气?”难怪是有意找气生的?好好的,又为什么。 高夫人立即声音高起来:“王妃您不知道,他做事,从来不稳当。我难得见到他,我是他妻子,不比那些小妖精,我当然要说,对他一说,他站起来就走,有时候更气人,还甩下两句话再走。” 真姐儿突然觉得口渴,取过手边碧玉薄胎盏,送茶到唇边喝。 听高夫人手指乱舞着:“我对他说,要保重身子,这保重身子难道不是好话?还有钱上,家里人多,这钱就积得少,积谷防灾,这是书上的话儿不是,我说你手紧些,同僚们吃饭,一个月来来往往许多次,这钱,全花在东西上了,这东西,哪一家没有怎的!你送来,我送去,又过生日,又是太太过生日,太太过完,姨太太再过生日,去年说给我过生日,我说我是个贤惠人,你省着些,好给你出去请人喝花酒。” 碧水和红玉在外面偷偷笑,房中真姐儿“扑”地一口茶喷到地上,两个丫头赶快进来擦地。高夫人有些讪讪:“您看您这房里丫头,也比我家里的殷勤。难怪您没成亲那会儿,就会讨好王爷。要是我们家那一位,是个不中讨好的人。要说起来,比别的恶婆婆恶姑子家里的又好,不过他呀,全是我在后面当恶人。” 两个丫头出来忍无可忍,又小声说道:“你不当恶人难道不行?真的是不好,又夸着自己能当家,跳开了这火坑多好。” 里面又说起来:“唉,隔壁那一家婆婆姑子恶的,比我还可怜。比一比,我说算了吧,还是忍着吧。” 真姐儿忍不住一笑,听高夫人絮叨道:“这人呐,还不就是这一回事儿,熬到他老,也就再没有花花肠子。” 红玉撇着嘴儿:“会这样说,就安生过几天不行,天天攒着一肚子怨气跑来,这里,又不是给她诉怨气的地方。” 王妃,真是怜惜人的好心肠。 真姐儿一会儿似笑非笑,是高夫人又说她会讨好王爷;一会儿板着脸以示同时,是高夫人在说自己家里苦情。 ------题外话------ 见谅亲爱的们,昨天去医院回来晚了,明天会老时间依就。 仔仔苦逼的赶更新时,忽然很惆怅。本月已过一半还多,这个月,会一直在榜上吗?这个,全靠亲们的支持了。 奉上苦逼的词一首,道出仔仔的心声。 临江仙,仔仔要票歌。 要票要票复要票,担心总到三更。隔壁人家已雷鸣。 敲门都不应,只有北风声。 求票求票再求票,亲们多多解囊。口袋还有票无? 仔仔为票苦,拜求票再升。 亲爱的们,看看口袋吧,有票的,给了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最后一家亲事 高夫人罗嗦太久,王妃端茶送客往外面使眼色时,会有丫头来回话:“老夫人说有要紧的事儿,请王妃快去。更新最快78” 真姐儿满面陪笑:“真是对不住,母亲那里我得去呢。”高夫人在这种时候,会也有些温暖闪在眸子间:“我婆婆那个人,倒是不错,唉,不像隔壁的那恶婆婆恶姑子。” 丫头们作势进来一字儿排开,是侍候王妃起身的架势。 高夫人告辞后,真姐儿去给佐哥儿做玩意儿,红玉小心问王妃:“这位夫人,何必再见她?”真姐儿还没有说话,碧水小心猜测道:“王妃是个善心的人,是怕她没处儿说。” “这倒不是,愿意和她这样家长里短诉说自己不如意的人,总有不少。”真姐莞尔说过,红玉和碧水再看王妃,不喜欢的人何必见她? 真姐儿在手中捻着一股儿绣线,对着两个丫头疑惑的面庞微笑:“总是亲戚。”并没有别的理由,她要来,真姐儿有空闲就见。 丫头们恍然大悟:“是了,王妃从来没有架子。”真姐儿被逗得一笑,这不是架子。她凝神想想赵赦,应该也是什么人都见的。 街上是半下午,还是七月里,天气炎热得人汗水往下直滴。路边儿有一条狗趴在青石板路上伸舌头,看到马车过来,懒洋洋起身走开两步,待马车过去,又重回到原来的阴凉地里伸舌头散热。 马车里的江阳郡主心里寒凉,人若是失势,还不如狗。街上行过百姓人人有笑,又让江阳郡主必感心酸,百姓的日子,是不是没有烦恼? 往前转过一条街,马车隐蔽的茶楼前停下,江阳郡主到楼上,是她吩咐人早就安排好的静室。里面黑漆玳瑁摆设,一整套的海棠花桌椅。 桌上鸡冠壶,莲瓣碗,几两上好的茶叶摆在红泥小火炉旁,由客人自烹。这样热的天气里,江阳郡主不顾额头沁出的汗水,炉火映红的面庞上认真细致,在照管茶水。 “好香,我来的正是时候。”清源王便衣出现在门口时,可巧儿水沸烹茶之际。 烹茶最讲究火候和水温,江阳郡主没有起身,就是眼神儿也还专注在茶水上。往茶碗中逐一少许注水,待茶叶舒展后,再徐徐加水进去,舒展的茶叶中慢慢泛起香气来,极是诱人。 汗水从江阳郡主面颊上滴下,这茶水也才制成。碧澄澄送到清源王面前,江阳郡主这才起身,背过身去取帕子拭过汗水,再回身拜倒,哽咽道:“愿以全族奉殿下为主,只求救父亲一命。” 清源王不动声色,取过茶水细品过,才和颜悦色地道:“郡主,这话从何说起?” 江阳郡主泣道:“殿下莫怪,殿下您要登大宝,还差上不止一步。在您之下两位淳殿下和颂殿下,也是各有英才之人。” 微变了脸色的清源王忍耐的恢复笑容,两位皇弟也大了,最小的颂皇子,也在十五岁以上。 “殿下,我以全族奉殿下,只求殿下您搭救父亲。”江阳郡主一口担保:“还有王爷处,我为殿下尽心。” “邓家铺子和霍山王是什么关系?”清源王秀丽如女子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严厉,江阳郡主张口结舌:“这,” 清源王再追问道:“世子城府不深,自视又高,王爷属意他即位?”江阳郡主再次张张嘴,听清源王放缓语气:“各项军需粮草看似杂乱无意采购而来,我想背后应该有牵连,是哪一家从中联络,你告诉我。” 钱c权c粮草外加兵马,是王爷们的根本。把江阳郡主问得说不出话来,清源王也不催促:“你打听明白,再来找我吧。” 品过手中香茶,清源王离去。江阳郡主在茶香中埋首半天,要不要说?她能当得了父亲江阳王的家,却当不了霍山王府的家,对清源王全部吐露,一旦被霍山王知道,就意味着她是奸细一名。 可父亲江阳郡主昏昏沉沉回房,见家里又在张贴喜字。扎那怕事情有变,坚持就地和长平成亲,再回部落里。 他随身带来的黄金万两,名贵的绿松石c珊瑚珠子等尽有,一半献给皇帝,一半做了聘礼。 伍侧妃满面笑容走来,看不出来她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伍侧妃从来精神坚强,这一点,体现在她失宠以后。 满面笑容的伍侧妃身后跟着几个管事的,皇帝赐婚,侧妃在王府里又能说上话,她每天精神不错,好似焕发青春,或许这有人追捧,才是适合她的日子。 “这喜联儿再多贴两个,舞阳回来了,让她休息一天,明天帮着来张罗。”伍侧妃说过,才对江阳郡主含笑:“你哪里去了,咦,面色不好,不是中了暑吧?” 江阳郡主勉强一笑:“没有,把舞阳接回来了?”伍侧妃笑容满面抱怨着:“可不是,小孩子都性子拧,林儿和易世子打架还在生气不肯去,唉,说起来,林儿是护妹妹,易世子是护姐姐,都差不多。这长平要成亲,舞阳不在哪里行,我没法子,亲自过府请安平王妃一道儿帮着劝,把舞阳接回来。” “那就好,小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江阳郡主说过,推说热回自己房中。想着清源王问的话,还是要先探探霍山王口风才行。 让人请王爷去,回说王爷在长平公主布置新房。江阳郡主不放在心上,伍侧妃骤然老了好些,面上皱纹多多是老妇人,要说霍山王回心转意,江阳郡主才不相信。 镜中的她,才是年青妇人。 霍山王回绝江阳郡主,还在给女儿看新房。这次人丢大了,已经丢到了极点,索性不觉得丢人。霍山王府,认认真真在办一场亲事。因为这丢的,是大家颜面,所以这一次,大家算是齐心,好让外面议论的人看看,霍山王府是热闹的。 “长平,父亲陪你去看看,你还要添些什么?”霍山王看过,来喊长平公主。和以前一样,霍山王直接揭帘进到女儿房中。 长平露出惊讶的神色,慢慢站起来,对着父亲手中没有放下的门帘看看,看得霍山王微红老脸,不得不解释一句:“为父,在外面就已经喊你。” 这新寡的女儿,按理也要避嫌才是。不过,这是自己的爱女。霍山王最近,因为颜面关系,格外痛惜长平。 而长平,却不是这样想。她这才行礼,生疏地道:“母亲在帮我看。”霍山王噎了一下,又打起笑容:“陪为父再看看。” “等哥哥回来,他帮我去换新花瓶,说是最好看的。”长平面上全是漠然。自己在异族里数年,父亲来到,也是陪着江阳郡主而来。只有母亲,是时时通信,给自己寄好吃的寄好衣服,又寄自己要的胭脂水粉,睡觉用的安息香,京里的酥点心。 还有哥哥,为着自己劳作,和格木顿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哥哥一来,格木顿没有办法,就避开,长平在哥哥来的时候,就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这一切里,没有父亲在。 长平继续对父亲疏远:“不敢劳动父亲,父亲事情多,有母亲和哥哥帮我操办就行。还有嫂嫂,她也回来了。” 舞阳郡主适时的出现,对于弑夫又要嫁给自己继子的小姑子,舞阳郡主觉得气已经出足。以后随时提起,是自己伤害项林的一道有力武器。管保几时提,几时项林要生气。 气出足的舞阳郡主又受过真姐儿交待,找出自己几件漂亮可用的东西,让丫头捧着送来,在房门就笑吟吟:“我给你送尺头来。” 说着打起门帘进来,才见到公公也在房中。 霍山王对着女儿正在心酸,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不想媳妇径直进来,他面无表情:“你来得正好,好好陪你妹妹。” 送过公公出去,舞阳郡主让丫头把尺头放下,带着笑和长平说上几句话:“你别放在心上,女人总得嫁人,嫁给谁不是嫁?” 长平郡主受哥哥保护良多,可以吃任何人的话,绝对不吃新嫂子的话。再说王府里有传言,说项林捡了安平王丢下的人。长平郡主没有看不起自己之时,颇为看不起舞阳,见她又胡劝一通,也不客气地道:“嫂嫂你不在家,是去看王妃,还是去看王爷?” 舞阳郡主冷笑:“我要说去看王爷,你哥哥可没了名声的,你不为你哥哥想,我得为自己想想。这是我丈夫,我再狠毒,做不出来弑夫的事情。” 门帘子一摔,项林从外面怒容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锦匣,里面是给长平新换的摆设。对妻子骂道:“贱人,滚出去!” “你当我想来,我兄弟说,好歹也得回来一趟,不然,哼!”舞阳郡主对着项林面上的伤痕冷笑:“你这脸上的伤,可还没有好呢?” 项林眼角狂跳一下,举着巴掌就要过来,舞阳郡主手急眼快,拔出自己细长锋利的金簪子对着项林手掌就扎,项林还没有打到她,先到簪子扎了几下。 “你!滚!”项林看着自己的手,正在流出血丝。长平急了,捧着哥哥的手跺脚骂舞阳郡主:“滚,我不要看到你!” 舞阳郡主很机灵,走到门旁好跑开时,才回身冷笑:“姑奶奶,劝你识些时务,我是母亲作主娶进门的,你呢,你是你那后匈奴的姐姐作主成这次亲,哎哟,以后是你婆婆了。” 她摔门而去后,长平郡主嘴唇哆嗦着,项林把妹妹紧紧抱在怀里,喃喃道:“别理她,我回去就揍她。” 长平郡主在项林的臂弯,流着泪水只是点头哭:“别人都可以看不起我,只有她不能。”项林也有了泪:“当然,你先来看这个花瓶喜不喜欢。” 看过花瓶,项林直奔房中来,舞阳郡主见他黑着脸进来,拿起手边一把剪刀冷笑:“你再来横的,我就动刀子,我可不会今天动,就在你妹妹成亲那天动!” 项林气汹汹回来,却没有动手。对着这剪刀不屑:“我来和你说几句话,你喜欢死,管你哪天死去,你死了,我再一个好的。” “那你要失望了,我向来活得好,不管你娶谁,得给我敬茶。”舞阳郡主悠然,故意要气项林:“不过我不怕在什么吉日良辰,往自己身上扎几刀冲冲喜气。克夫的人,应该不怕冲撞。” 项林吼道:“闭嘴!我要对你说,你兄弟不能在京里护你一辈子,你再对长平乱说一句,等他走了,我和你好好算!不然,哼,给你休书,你滚吧!” “你休想!”舞阳郡主也气势汹汹如斗鸡:“我兄弟走了,还有安平王府在,赵老夫人许给我,会和你母亲们都说一说,你,哼,小拇指儿我肯嫁就不错,你还敢嫌我!”舞阳郡主又跳又骂:“没廉耻的下作东西,你当我想嫁!” 两个人在房里又吵起来,舞阳郡主的丫头一拥而入,还有一个跑去找伍侧妃。伍侧妃过来让丫头们出去,对儿子媳妇道:“你是护妹妹,你是有兄弟护,自己都想想,各让一步。” 这才把两个人劝开,伍侧妃叹气出房门,出了房门立即笑容满面,还是一个为女儿操心办亲事的人。 离长平成亲前两天,天气夜转凉。一早起来早桂飘香,点金缀玉的的花枝下,几个丫头来掐桂花。 这花送到房中,林大人方醒。对着窗上的天色他咳了两声,林夫人早起一步,关切地过来床前问候:“老爷,夜来咳了好几声,好些没有?” “我没事,就是心中烦闷。女儿亲事,我思来想去,你订下来吧。”林大人仰面对帐顶不急着坐起,在这早上神思最佳的时候,他想明白:“安平王那里,不用等他。” 林夫人犹有揪然:“王妃来说了三门亲事,我看都不错。不过我没有给她好话听,她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来的说,像是讽刺我们嫁不得王爷。” “这当初是你我谁先想起来要给安平王的?”林大人追究这事情的来由:“真是糊涂啊。”林夫人在床边坐下:“糊涂倒不糊涂,是安平王出尔反尔。老爷,楚安王在为女儿议亲事,我看咱们再等上一等,或许安平王糊涂犯过去,他再找人看看京里是年纪的可都嫁了。” 床前银烛闪了最后几闪,无声无息熄灭。窗上白光渐浓,院子里有丫头们的轻笑声。林大人在这轻笑声中指责安平王:“你愁他以后没有适龄的人嫁?他出了名的会等,他那个王妃,不就是从襁褓里等出来的。” “这倒也是,就依老爷,反正前几天,我也见过几个媒婆,让她们为女儿说一门好亲事。咱们女儿生得好,怕没有好亲事不成?” 林夫人说过,外面有丫头请:“管家请夫人。”林夫人出去,林大人又养了一会儿神,安平王妃说的亲事是不错,个个都是五品上的将军。不过依着这亲事,女儿嫁不成王爷,要嫁王爷帐下的将军。 林大人心里,是怎么也不舒服。 “老爷,老爷,外面来了求亲的人,”林夫人裹着紫色刻丝宫缎石榴花的身子,一阵风地进来:“您快去看看,我打发不了他。” 林大人还不太愿意就起来,想到女儿亲事被安平王府回绝,林大人就提不起来精神。在他看来,回绝楚安王府都不应该回绝自己家。 被林夫人赶着起来,夫妻一起往前面来。在房中林夫人已经在说:“听说是西北的将军,老爷您说,咱们女儿京里找不到人家?一定要嫁到西北去。听说全是京里人,有一家是家里迁到苏州的一房,根儿还在京里,京里也还有人,我也打听过,是城外有庄子的人家,倒是人不少,不过。” 这样絮叨着来到前面,见一坐一站是两个人。林夫人也愣一下:“刚才只有一个孙将军,现在。” 在这里侍候的家人上前:“老爷,反正您要出来,我就没有回报,这一位也是西北来的,说是贺将军,他说他提过亲。” “滚。”林大人胡子抖几下,先把家人骂到一旁,再换上三分不咸不淡的笑容进来,拱手道:“两位将军,此来何事?” 坐着的,起身自报家门是孙昭,这是安平王妃第一个来说起的人。他身材魁梧,面色不算黑,鼻子眼睛也端正,报官阶履历也清楚:“祖上在京里,大伯父家现居城外二十里铺子,还有叔父家也在京里。父亲早年去苏州游学,就此留下,闻听林大人长女颇有贤名,托王妃求亲不成,末将自己来了。” 这一个说话还算中听,下一个也跟上来报履历:“贺彦,祖居京外,离此一百里的集镇上是大家。人丁单薄,三房单传独我一人,听我婶母说林大人家里有待嫁的姑娘,奉双亲之命来求亲。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求亲不成特来请教,是何道理,看不上我?” 这一个已经有了火气。 林大人看看林夫人,安平王妃说的人再说也不能答应,一个是不能由王侧妃变成帐下将军妻,一个是将军们全是武人,再文武双全的人,比如赵赦身上,都有杀气。 嫁赵赦,至少他一表斯文。这两个人一个面色不黑,一个颇有些黑粗,已经不是善良面色。 林夫人所以把林大人请出来,就是她也觉得武人不好说话,不是女眷可以徐徐说话那种。 这两位客人算是斯文的那种,已经不等林大人坐下来就说话,林大人不急不忙,是文人的方步迈到主位上坐下坐好,这才对两个将军徐徐道:“小女得将军们垂青,乃是幸事,不过我本文官,不愿意女儿嫁给武将。” 说到这里,外面院子里有了大笑声:“林大人何在,俺老黄来也。我说奴才,你这院子里一丛一丛的这大花,是什么花?” 林大人愕然,这是谁?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而且这个声音不熟悉。他匆匆站起到滴水檐下站住脚根,见走来的这个人,也是身高八尺,好似一座黑铁塔往这里移动。这个人,自己肯定不认识。 家人正掩口笑他粗鲁不会当客人,回他话道:“这是绣球花,开起来就是大朵大朵的。”这黄将军一听精神焕发,两只眼睛到处找:“绣球俺知道,闺女大了要抛绣球,你们家种这么多绣球花,有不少女儿吧?有几个,都生得不赖?” 林大人险些气晕过去,心里只骂那家人来出气。家人也听出来这一位不是一般的不对路,板起脸老实当差领路,对黄将军这话不回答。 黄将军听不到回答,又紧着回他:“你不好说,比划一下也行。是生得像娘娘庙里的娃子,还是生得和俺相似。要生得和俺相似,俺这傻蛋可就上了当白跑一回。” 家人绷直身子在前面带路,好似没有听到。 “俺不会上当吧,都说林姑娘生得沉鱼落雁,应该是武艺不错,就俺这功夫在军中数一数二,也不敢夸口沉鱼落雁,沉人摔人还差不多。” 林大人是四品的大员,可谓见过各种各样的官员,独今天这一位将军,他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 身为大员,一般养气功夫不错,判断场合的功夫也不错。明知道今天这事情来者不善,他虽然要发晕,还是竭力忍着,只是原本站在滴水檐下好似迎接客人,现在袍袖用力一拂,人转身进来不管这外面二愣子。 外面黄将军胡说八道夸自己,里面这两个不答应。孙昭走进去笑骂:“你这个满嘴乱喷,到这里来喷的丘八将军,你功夫数一数二,哪个兔崽子敢这样封你!” 贺将军也出来骂:“眼睛揣裤裆只有眼眶子不认人的东西,你也敢吹自己数一数二。倒着数呢!” 刚才还斯文的两个人,也一起破口大骂。 林夫人瞪圆眼睛,自从她嫁到这家里几十年,遇到大大小小事情也不少。但大清早到别人家里骂架的,还是头一回。 这是来求亲的,还是来寻事?当这里是街头巷尾,好骂架的地方不成。 “去个人,把安平王妃请来。”林大人不动声色,阴沉着面色说过,林夫人小声道:“好好地请她来,她肯来吗?” 林大人差一点儿要拍桌子:“糊涂东西,去请!” 素来有家训的林家外面,还在骂声不断。家里少有恶声,就是林大人发怒,也不过是斥责几句让管家去处置。现在一早就来了三个人,张嘴噼里啪啦对骂一通,做事的一个家人一分神,撞到抬饭桌子的人身上。 抬饭桌子的人往后面踉跄退几步,“稀里哗啦”响声过,两个人一起撞到树上,手里的东西全摔个粉碎。 粥菜羹汤的香气弥散过来,争吵的三个人不再吵架,吸吸鼻子:“好香。”黄将军是带着馋涎欲滴:“我饿了,你们两个混蛋,在哪里吃的饭?” “在家里,你不吃饭跑来做什么!”贺彦骂过他,黄将军再闻一闻饭菜香气,咧开大嘴道:“一早才到京里,只换个衣服就跑来。我请教的先生们,说这样叫诚心。你闻闻,我这一路上跑马的汗味儿,还在身上呢。” 林夫人出去骂家人不经心摔东西,离这黄将军很远,也果然能闻到一股子怪味儿。她被薰得极难过,再闻到地上的饭菜香气更是难过,更要骂家人:“送去打板子。” “夫人,是您今天吩咐饭桌子厨房里摆好抬过来,厨房上人还特意交待,这几道菜全是摆得好看,只能在厨房上摆才是。”家人们跪下来求饶。 黄将军只看了一眼,就如主人一般招呼孙昭和贺彦进来:“走走,进去坐,不要客气着只是看,这是别人家的事情。” 林大人如老僧入定般坐着,把心里骨嘟骨嘟往上冒泡的火气压下去。当将军的大多是粗人,他们大多是家里没吃没喝才去当兵。有些当上将军后会学些文墨,摆脱一些粗鄙形迹。有些是到老,还是嘴里不干不净的一个人。 念书,不是人人家里都可以做到的,林大人这样想着,已经想好这事情应该是安平王所为,他现在要掌握证据,好和安平王去理论。 “大人,”将军们重新进来行礼,这礼,倒是有模有样。林大人也起身还礼:“将军们请坐下来说话。” 打定主意,林大人要把这三个丘八,好生生弄到椅子上坐着。你们是求亲的,不是老夫对你们求亲,求亲上门的,总得听老夫的。 黄将军不听,他大笑着竖在地上。这近处看上去,好似铁柱子一根:“来些痛快的吧,三个求亲的,肯定只招一个,是了,大人,您有几个女儿?” “老夫膝下倒有三个女儿,长女今年十六,次女今年才十二,小女才只得五岁。将军,坐下说话吧,不然让人知道,要说老夫不懂待客之道。”林大人还是不动声色,看上去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黄将军放声笑:“哈哈哈,三个女儿好,不会有人空跑一趟。” “将军,坐!”林大人把手中袍袖狠狠卷起来,像把自己的怒气全在手心里攥着,这才又慢慢松展开来。 孙昭和贺彦使个眼色,林大人要生气了。两个人不出声,让他生气去吧。这和打仗一样,敌军要军心涣散,这才好赢这一仗。 再说遇上黄将军这胡说八道的人,不生气的倒不多。只有他的上司将军左俊杰,拿他当个宝。黄将军相貌的粗糙,说话的大大咧咧,只比左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说回来,左将军时常夸自己生得不错,他的左右军官们,也许是他用心挑的,生得都粗糙。 黄将军正在报履历:“原名叫黄三碗,其实一顿得吃五碗饭,不过当我老丈人可以放心,俺自己挣得有,不怕一顿吃十五碗,不会吃穷老丈人。” 林大人还能笑得出来,而且做深思状:“这倒是个事情。”黄将军一听就急了,怀里哗啦啦出来一捧子金珠玉碗:“有这些呢,这是历年积攒的,老丈人您看看,光这些不够?” “将军,老夫呵呵,当不起你老丈人,”林大人气极反笑,对于安平王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他压压火更沉得住气,这一位不是粗野吗?给你来个斯文的。 “啊,将军,我有一事相求?”林大人开始动脑筋,文官,从来是动脑子的多。黄将军满面喜色:“快说快说。” 林大人悠悠然道:“我有一封急信要送给王爷,可巧儿没有可靠的人来送,有劳将军去送,如何?” “哈哈,拿来。”黄将军才说过,就变脸:“莫不是打趣俺,有信你家里没人送,一定要俺送,俺虽然生得粗,心是细的。你那信中写的是什么?” 孙昭和贺彦一起窃笑,黄将军此人,决不是蠢蛋也。 林大人面上的笑,只觉得往下掉,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养气养气。养到一半,扑哧好似扎了一个洞,再也忍耐不住。 外面适时的来了一句:“老爷,安平王妃到了。”三位将军一起噤声,林大人火更腾腾的往上冒,他再也不能压抑,大步往外面走去。 见王妃一行摇曳而来,走在她身边说话的正是林夫人。真姐儿也诧异,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转而明白,这是表哥又有心思。 对于林大人,表哥终是不放心。楚安王处有皇帝压下,以赵赦来看,是需要时间来化解。舞阳郡主出嫁,算是有了结果。最后这林大人,安平王看似不当一回事,其实也放在心上。 对着林夫人怒气冲天,真姐儿停下脚步,笑容可掬:“夫人,要是你这般愤怒,我回家去等你气消了再来。” 林夫人张着嘴,话一下子全消失在唇间。林大人大步走来,双手用力卷起宽大的袍袖,从牙缝里迸出话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真姐儿轻笑有礼:“容我问问好吗?” 这才得已进去坐下,先喊过孙将军问他:“亲事不成,为何又来?”孙将军面对王妃很是小心:“林家女儿贤名在外,末将不自己来一趟,总是不能放心。”他笑嘻嘻:“或许要多求几次,末将不怕被拒。” 贺将军也是一样:“要是第一次就求到了,我还不要呢。” 林夫人身子动了一下,林大人用眼色制止住她。再听黄将军的,黄将军是低三下四来回话:“军中都传颂,说林大人家的姑娘好,俺不来,不是后人一等。” “你们!。不要太欺负人。”林夫人忍不下去:“是哪个烂了舌头的说这样话,西北离我们有多远,你们军中。放肆!” 还军中都传颂!这可以养在深闺,不出二门的女儿。 真姐儿也微沉下脸:“夫人,我还有事,我先告辞。”四品虽然官阶不低,不过对着来解决事情的王妃说放肆,真姐儿觉得自己不必再听,她冷下面庞交待三位将军:“咱们走。” 黄将军犹有不舍,不过人是跟着走了,大嗓门儿从院子里传出来:“王妃您别不高兴,俺是粗人,俺们那里求亲,就是带上东西喊一声老丈人,他答应闺女就是俺的了。” 对着院子里远去的这声音,林夫人落泪喊了一声:“老爷,安平王这是什么意思?”林大人谨慎地只道:“夫人,你刚才不必发脾气。别人有备而来,或许要的,就是你发脾气。”他长叹一声:“赶快给女儿寻亲事,越快越好。” 林夫人瞠目结舌:“老爷您糊涂了,这寻亲事要慢慢挑才好。这越快越好的话让人知道,像是咱们女儿做下什么。” “唉,你挑亲事,顺便把余下两个女儿亲事也挑了,女儿亲事,果然要早订才好。”林大人早就气堵在心里,夫人发作,他只能压下来。 为官谨慎的林大人回房中去细想,这事情后面,会怎么样? 林夫人自己哭了一回,让人寻媒婆来见。相熟的几个媒婆全来到,一个一个打扮得油光水滑。见到同行都在,大家一起不明白。 媒婆里同行也是冤家,就是寻媒婆,也应该单独私下里一个一个见才是。媒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来林夫人面上有气色。 这是怎么了? “我的长女要寻亲事,你们说说看,京里有哪些合适的人家?”林夫人忍气说过,刘媒婆先开口:“我说夫人呐,早几年我就给要来说亲事,那时候,可是好挑,如今要年纪相当的,又要官儿不辱没姑娘的,只有一家很合适。” “是哪一家?”林夫人打算认真听,刘媒婆第一句话就是:“是城外的孙家,是个五品上的将军” 林夫人大怒:“不必!”再问王媒婆:“你呢,也没有好人家不成?”王媒婆是踌躇道:“有一家是有一家,不过人家话说得硬,我看不是好相与。夫人莫怪,寻亲事是慢慢寻,这眼面前要有,不太好找。” 知道自己气色被这些精乖的媒婆们看出来,林夫人强打笑容,故作和气地道:“我不是急着寻亲,只是我今天事情多,只想快些听听有哪些人家?” 媒婆们一起不信,不是着急,你会事情多还听这个? 王媒婆也和刘媒婆一样,是看出来林夫人着急,是拿捏她要钱的时候。媒婆们走百家,表面上对着主顾们客气,其实寻隙就要捞钱,把好的姑娘说给肯出钱谢媒的主儿。 “有一位也是将军,不过这是文武双全的将军,会念书呢,”王媒婆说过,林夫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切道:“叫什么?” 王媒婆倒不紧不慢的:“叫贺彦。”林夫人脱口而出一句生气的话:“京里就这两个人,别人都死绝了不成?” 两个媒婆骨嘟起嘴,这算什么,要寻亲事还要骂人死绝! 第三家林夫人也不想再听,她生气地道:“就这样不入流的人家,还敢到我家来说。”刘媒婆和王媒婆一起道:“夫人不要生气,还有一家不太好。” “哎哎,听听我的,”第三个媒婆满面笑容开了口:“我这一家是姓黄,人生得俊俏,年纪才十六,哎哟哟,可是一个好人家。” 林夫人心中更觉得不妙:“生得什么样儿你仔细说来?”第三个张媒婆春风满面:“人呀,是中等儿个头,生得比姑娘还要单弱,我说夫人,这一家去了,可是再也难找到。” 刘媒婆和王媒婆一起瞪眼她,这个嘴里能说会骗的,把黑铁塔说成俊俏人。 黑铁塔黄将军站在大街上,正和孙昭c贺彦说笑,对着街上小巷子乱看:“还有媒婆吗?才这几家?京里的媒婆这么少,姑娘们都怎么嫁?” “你等等,”孙昭才说到这里,见人流中他的亲兵笑逐颜开过来:“将军,水瓶胡同里,还有一家也是常跑大户人家的媒婆。” 三个人一起道:“走。”上马各自带着两个亲兵来到这家胡媒婆家里,把门拍得震天响,嗓门儿可以比惊雷声:“胡媒婆,上门求亲的人来了。” 胡媒婆笑着来开门:“您是托我求亲的,我家里可没人嫁。”双手拉开门一看:“唷,三位老爷,快里面请。” 这三位一看就是有钱人,身上衣服全是上好衣料,看精神,饱满之极,个个是兴旺发达的气势。 “三位老爷都没有亲事?”胡媒婆才问过这一句,见三位老爷手一摆,身后家人送上三锭大银。 每个五十两的白花花银子,全是翘着边儿的大元宝,看得胡媒婆眼睛里全没了缝,笑得合不拢嘴:“有话您只管交待我,是看上的哪一家,不管她有婚约没婚约,就是成过亲的,您要是想要,我也有泼天的手段。” 过去媒婆,还大多真的是坑蒙拐骗全来的人。不要说有亲事的能拆散,就是成过亲,也有想法子让夫妻生分的。 “林大人家的长女,我们都相中了。”三位老爷其中一个说过,胡媒婆张大嘴:“啊?可她也不能嫁三个是不是?她就是情愿,您三位也不情愿。” 黄将军要说话,被贺彦瞪了一眼。全是孙昭在说话:“我们三个人情同手足,一起听说林家的长女好,我们三个人要争一争。你只管去说,不管哪一个说到,都重谢你。这亲事说给我,我再谢你二百两银子,要说给贺将军,他也谢你二百两银子,这位黄将军也是一样。” 黄将军张张口,又被贺彦瞪了一眼。 有钱能通神,胡媒婆满口里答应:“这样我好办得多,您三位全是官职不低,再升一步,就和林大人平起平坐,家业也有,又有三个人给他挑,这亲事呀,包在我身上。” 孙昭一本正经地交待:“不瞒您说,林大人家的女儿眼界儿高,我们托人去过不成,早上自己去过也不成。这娶妻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相中的,我一定要到手。你去办成了,我重谢你。” 媒婆有了钱,管她是皇帝的女儿还是皇帝的妹妹,媒婆生就的是嘴,说亲事肯定不是个个天作之合,而是钱上合得来。 把这三个人送出门,胡媒婆进来看看三锭大银,一把全搂起来送进去。听到外面,又有敲门声。 重新出来,见是刚才那位几次想说话的黄将军。黄将军单独跑来,对胡媒婆单独交待:“这亲事说给俺,俺谢你三百两。” “好好,全包在我身上。”胡媒婆满口答应,这中间生得最吓人的,就是这一位。他多出钱,也是应该。 黄将军还有下文:“俺可是找过两个媒婆,那林大人看不上俺这粗人,回绝了好几回。”胡媒婆好笑:“您到底找过几个媒婆说事不成?到底回绝过几回?” “俺是粗人不会计数儿,俺点兵全是他们自己报数。想想,一c二c三,总有五个媒婆吧。”黄将军说过,胡媒婆骇笑:“您有什么内疾不成?” “外急也没有,哪里来的内急。哦,你是说拉屎是吧?”黄将军难得听明白一句斯文话,自己不无得意:“和你说亲事,你胡扯什么。你去告诉俺老丈人,要看俺这个人还是相当的好。俺能升官,能打仗,能生娃。” 胡媒婆笑得皱眉,我的天呐,这样人,难怪林大人不答应。算了,把他先说成俊俏人吧。反正说媒的嘴里说话,大多不可靠。 嘴里答应着,把黄将军往外面推:“我知道,我全知道。”黄将军在门外又叮咛:“别看俺生得粗,俺今年小着呢,今年十六,俺虚两岁,所以履历上是十八,其实,才十六。” 所以在左俊杰手上,都称他是小黄将军,看得五大三粗,其实年纪小。正是年纪太小,所以说话上一时还没有阅历,打仗,倒是打过十几仗。 黄将军出来,往酒楼上找孙昭和贺彦。两个人对着他笑:“你这兔崽子,背着我们又回去一趟吧,还说什么拉肚子。” “嘿嘿,”黄将军笑而不答,让人上酒菜,喝过几杯小心翼翼问出来:“两位兄弟,您说这王爷说出来的好人家,会不会也有虚头?” 孙昭和贺彦一起板脸:“叫哥哥,我们都比你大,就是皮比你细嫩,看着比你年青。”黄将军喊一声哥哥,左右看他们:“哥哥,还抢弟妹?” 两个人一起骂他:“混帐无行的说话!王爷说林家的亲事好,哪一个到手就是哪一个的。”孙昭半开玩笑:“我说兄弟,你小子嘴里把个门儿,让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娶到手,也要揍你。” 王爷让把林家的亲事弄到手里,没说由着黄将军胡扯一通。 “我们那里见老丈人就是这样,在外面再怯场,见老丈人要放得开,”黄将军手里端着酒,对着两个人挤一挤眼睛:“两位哥哥,你们才是不懂。我这老丈人是场面上的人,咱们也是场面上的人,到老丈人家里缩起头,那不是成了乌龟。” 三个人一起笑,贺彦笑得缩着头,见两个人全对着自己笑,赶快又伸直脖子,拿筷子点着黄将军:“左俊杰那样的人,才能养出来你这样的将军。娘的,说粗又心中有细,说细,看这人长得,你要洞房,新娘子第二天得看医生。” 黄将军装着发怒又要笑:“要不是王爷这样说,俺还不要细嫩女儿。俺这身子,得配打铁匠的闺女。” “我不是说你洞房里比力气,”贺彦乐不可支:“我是说你脸太粗,洞房过第二天,新娘子那细皮,能让你蹭下一层来。” 孙昭大笑不止,伸出拇指赞叹道:“好!”黄将军笑呵呵:“你当老子是铁砂?”贺彦笑问道:“你以为你是白玉不成?” 第二天,林大人直奔宫中,来到皇帝面前伏地告状:“臣与安平王无冤无仇,他无故屡屡戏弄臣。” “都是怎么回事儿?”皇帝问过,林大人快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把事情回明:“亲事不知道何故变卦,亲事不成臣也不求着他。臣女德言容功样样来得,自然有佳婿配之。可安平王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先为帐下将军们求亲臣不答应,他的那些将军全是没品没行的人,买通一干媒婆到臣家戏弄,臣不能辖治,请皇上作主。” 皇上问一问是哪些人,让喊赵赦来。赵赦来到,是不慌不忙:“与林家姑娘亲事,臣是今天才得知,这亲事可能是亲戚们所为,还没有到臣这里。” 林大人心里格登一下,果然这亲事,只是和威远侯在说,而安平王府,并没有过明路。知道上当的林大人只能暗骂赵赦太狡诈。 先发作的人先被动,林大人这个时候,就很是被动。 赵赦还在回话:“要说将军们求亲,是臣的不是。将军们的亲事臣也须时时放在心上,孙昭贺彦是京里人,臣也是京里人,问过他们几时成亲,他们说要找京里人。臣随口和将军们说了说京中贤淑的姑娘们,将军们托王妃求亲不成,自己又去,这事情臣也是昨日才知。王妃往林大人家里赔礼,被林夫人喝斥放肆而出。臣听过虽然一时生气,也约束将军们不要再求林家之女。” 安平王连连叩头:“皇上,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将军们全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性子,临到事情机变,是不听臣言。再说亲事,是他们的家事。此事给林大人带来困扰,全是臣之罪,请皇上重重责罚,以消林大人之怒。” “林大人,有女百家求,这不是坏事。”皇上觉得这事情大可不必到自己面前来:“将军们全是粗人,要是细人,也打不了仗。你和安平王自己去说,不用来回朕。” 林大人只得答应,皇上命他出去,再命赵赦:“你留下,朕有话对你说。” 出宫来的林大人觉得眼前一片黑,皇上要打仗,虽然没有在金殿上让百官明议,却有消息传出来。几位王爷见天儿在宫中,安平王此时正得圣眷,这事情眼见得是告不赢。 女儿被退亲,林大人心中其实恼怒。不过他素来养气,不会表现在面上。现在怒气被引出来,偏偏又告不赢。 回到家里来告诉林夫人皇上是这样说,林夫人很糊涂:“我弄不懂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林大人倒明白:“舞阳郡主是安平王妃做媒,许了一户好人家。楚安王我不知道是怎么拆开的,我刚才从楚安王那里走一趟,提到安平王,他就皮笑肉不笑说自己女儿已经定亲。看起来,王爷是不放心我们。” “他不放心,也不用这样吧,他不放心,应该亲自上门来赔礼。”林夫人指甲掐着自己手掌心骂:“他在宫中否认得一干二净,是何居心?” 林大人本来还有和赵赦找后帐的心思,想着君子报仇,多少年不晚。现在是乌云压到眼前,他要应战:“我们家里没有男孩,长婿是当半子来靠,为女儿寻安平王为亲事,当初你我是有这样的心思。现在看来,王爷对我极不放心,他要把女儿嫁到他帐下将军家里,也肯定是他的心腹将军,这样他就放心了。” “可我不放心!”林夫人大怒:“没有王法了吗?”林大人这做官多年的人,更知道什么是王法。以四品碰王爷,想当初,就不应该提这亲事才对。 林大人没精神:“先这样吧,虽然皇上面前没有说赢,也算是说了一回。且看几天再说。我头疼,去歇一会儿。” 停了两天再没有媒婆上门,林夫人觉得可以松一口气。想想心中愤恨,险些女儿名声,被他们全败坏。那个连官话都说不好的黄将军,还敢说他只有十六,呀呸!三十六还差不多。 正在想着,见外面自己妯娌到来,坐下来吞吞吐吐,让丫头们全出去,才小声问道:“大侄女儿亲事,是订得哪一家?” “还没有订下。”林夫人正为亲事恼火,听到这话面上就不自在。妯娌忙道:“哦哦。”又说上两句话,又吞吞吐吐:“大侄女儿亲事,赶快订的好,晚了就订不好。” 林夫人来火:“你是婶婶,怎么这样说我女儿?” “你别生气,我是来唉,外面有闲话出来,说大侄女儿被人退了亲事。那退亲的人说,”到这里又卡住,林夫人眼前金星直迸,手指甲紧紧掐住椅子扶手,“格嘣”断了一根后,迸得她手直疼。 她气得嗓子都变了:“说!”妯娌这才说出来:“退亲的人说,要找一个不太细皮嫩肉的姑娘,说太娇嫩的姑娘,会被蹭破皮。” “这群没有王法的杀千刀的!”林夫人放声大哭:“我的好女儿,她可没有订过亲事,没有,哪一家也没有!” 妯娌过来劝:“嫂子你别哭,赶快应对才是。依我说,早几年就应该把亲事寻下。你和大哥都不应该,说大侄女儿美貌,要慢慢寻个好人家。现在你看,这事情出来了吧。” “滚!滚回你家去,你是来看劝人的,还是来看笑话的!”林夫人骂过,又开始大哭。 妯娌被骂,当然生气而去。一面走一面嘀咕:“当自己女儿是凤凰,这下子好了,女儿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哼,你自己兜着吧!” 马车在外面候着,上车来吩咐车夫:“去四姑奶奶家里。”这笑话,好好的去说说。 天色由明转暗,不管嬉笑怒骂,全掩盖在繁星夜色中。 露水半夜里下来,打得半开的桂花微湿,赵赦披衣而起,对着榻上真姐儿快做的一朵大花,颇有兴致地看看,说一声:“淘气最在行。” 儿子有小床,又有不少小包被,真姐儿这做的,还是儿子睡觉的东西。不过真是好看,针线儿秀密,绣线花色衬得也好。说自己不是绣匠的赵赦虽然说淘气,还是多看几眼。 出来书房中看过儿子打拳,陪他射箭,再进来看书信。关二依然通敌,也依然和韦大人来往。想到韦老大人,赵赦不无痛心。一个老臣,就挽不回来不成? 日头吸干花上露水,把清香也带得更远。外面来了真姐儿,笑容满面过来近身前,先亲了赵赦一口:“表哥,林夫人才来看我。” “哦,她再无礼,把她赶出去。”赵赦随口说过,真姐儿抱住他执笔的手臂:“表哥先停一停,林夫人这次来,格外客气,说要请我当媒人。” 赵赦毫不奇怪:“那你就去。”真姐儿笑眉笑眼睛:“不过她有个条件。”赵赦直接摆摆手,那意思,不必和我说,或者是她不必提条件。 “先听听吧,林夫人说表哥帐下的将军全是能人,她要挑一挑才行。”真姐儿说过,一本花名册放在她面前,赵赦再摆摆手:“去吧。” 真姐儿正要走,被赵赦喊住:“表哥这身上荷包,还是去年的东西。”真姐儿鼓起小脸儿轻笑:“知道了。” 把花名册让丫头们抱回来,进来见到自己给儿子做的大花,真姐儿才想起来,表哥在吃醋,居然吃佐哥儿的醋。 这朵大花做得费心思,佐哥儿睡在里面,可以完全包住。两边花瓣上有盘扣,可以系住。花蕊儿里正好睡小身子,上面缀着一个可爱的大毛虫,正好是枕头。 看一会儿花名册,累了就去缝几针。到下午时,佑哥儿摇摇摆摆进来,和平时一样,走到榻前踮着脚尖摸摸母亲的头发,问她今天乖不乖。 问过被大花吸引,过去看看很喜欢,问过丫头是佐哥儿的,佑哥儿小脸儿黑下来。回到母亲身边摇她袖子,佑哥儿黑黑的小脸儿上戚戚然:“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乖呢,一天只许问一次。”真姐儿把儿子抱到膝上,却被佑哥儿挣开。这才发现佑哥儿不对的真姐儿好笑,只得哄儿子:“母亲乖得很,你乖不乖?” 佑哥儿委屈之极,垂眼睛看自己的小手,又抬眼睛看母亲:“母亲你今天不乖。”真姐儿对儿子做鬼脸儿,弄不明白他这委屈从哪里来:“宝贝儿,你怎么了?” “你不乖,母亲很不乖。”佑哥儿快要跺小脚,泪水慢慢出来,撇着嘴儿:“你不乖,只疼佐哥儿。” 真姐儿恍然大悟,失笑两声见儿子很受伤,赶快收起笑容很严肃:“佑哥儿小的时候,也给你做好多。” “佑哥儿小时候,没有睡这花。”佑哥儿记得很认真:“母亲做的,我全部都在。没有大花,肯定没有。” “可佑哥儿有扁嘴鸭,还有许多佐哥儿也没有不是?”儿子如此认真,真姐儿还不敢乱笑。佑哥儿立即回道:“那全是佑哥儿的呀。” 带着“和佐哥儿无关”的福气了,佑哥儿很伶俐的把母亲的话反驳了。 真姐儿笑了一声:“可佐哥儿并没有呀。”佑哥儿想一想:“那时候也没有佐哥儿。”当母亲的放声大笑,在儿子肥脸蛋子上拧一把:“你有的佐哥儿没有,给佐哥儿做一件不要计较了,好儿子。” “这不是计较,是我没有。”佑哥儿拧拧小胖身子,很坚持地道:“是我没有。” 真姐儿放下手中花名册,打起精神哄儿子。也许着再给他做一个,才把佑哥儿哄好。晚上赵赦,问真姐儿:“你儿子说你不乖,让我帮着监督。” “哪有,全是表哥惯的,哪有对母亲说不乖的,这要是说出去,让别人笑话。”真姐儿埋头做针线,头也不抬的回话。 桌子上传来几声轻敲声,赵赦手指勾在桌子上懒洋洋:“真姐儿,表哥的腰带,也是去年的吧。” “表哥,儿子添乱呢,你就别添乱了。”真姐儿在灯下惊奇,表哥撒娇,不太多见。赵赦一脸惆怅:“几时把我抛到脑后去的?小白眼儿狼。” 小白眼儿狼嘻嘻笑着,放下手中针线奔过来,在赵赦怀中轻声告诉他:“表哥你是大灰狼,”赵赦疑问:“嗯?”举起手掌张开,在真姐儿面前忽闪几下,自己又笑:“有一阵子没有这么着,还挺习惯。” “表哥你不是大灰狼,怎么养出来小白眼儿狼的。”真姐儿打趣过,额头上先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挨过这一巴掌以后,真姐儿老实坐到对面去:“表哥你,其实是老虎。” 这虎掌再轻,对真姐儿来说,她要觉得重。 赵赦歪在榻上伴着真姐儿做针指,和她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背后有人说自己是老虎狐狸,这下子倒好,大灰狼也出来了。 长平公主成亲的第二天,扎那就带着她要离去。这一次霍山王也来送行,送到城外十里亭。见长平对自己还是冷漠,独对母亲千叮嘱万叮咛:“记得保重身体,好给我送吃的。” 无人理的霍山王,只得到扎那面前来摆岳父架子,刚说几句:“要好好对我女儿,”族中长者没好脸色:“咱们要走了,路还远着呢。” 对着官道上即将远去的车马,伍侧妃挥长又呼道:“长平,母亲对你说的话,这一次要记得了。” “我知道了,”长平从车里探身子出去,把手里的丝帕不时摇着。 这水红色的帕子在风中飘舞,一直在霍山王心中。回到王府中,大家分开各自离去。霍山王走了两步,对江阳郡主道:“你先回房。” 江阳郡主只盯着他:“父亲,你管是不管?”霍山王板起脸:“你是我的人,不要当内奸。”丢下江阳郡主走开。 伍侧妃才回到房中坐下,正在独自落泪。见门帘响,霍山王走进来。夫妻两个人好似陌路对看着,伍侧妃极其平静:“王爷,女儿已经走了,依我看,这一次的女婿,比他老子好。” 这奇怪的话,是伍侧妃故意说出来让霍山王难过。汉人重伦理,而这一次的女婿和上一次的女婿,是一对父子。 霍山王果然尴尬,不安一会儿,忽然走上来把伍侧妃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为着孩子,也为着大家的体面,以后大家和和气气才是。” 这个怀抱带来久违的熟悉感,这熟悉感让伍侧妃恨上心来。恨极,忽然解脱。丢人,哼,大家一起丢!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感谢评论。仔仔群号:21034305,有要加群的亲请进。 票票,我欲与票长相知,一直在榜上。山无陵,江水为竭,也要抱票票。 求票票了,轰隆隆,要票票了,当当当,给票票吧,哗啦啦。 一(n_n)一亲,还有票吗?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对女人理当如水到渠成 花木掩映的库房里,几个家人正在说话。免费电子书下载有一个不时往门外看,见到门前石径上,走来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绷着小脸儿的世子赵佑,跟在后面的,是王妃的贴身丫头。 家人们一拥而出,点头哈腰道:“世子爷来了,是要什么吩咐下来,我们送去。” 红玉抿着嘴儿笑,赵佑瞪她一眼,挺直了小身板儿对家人们道:“我回过母亲,来找东西。”红玉送上手中的对牌,家人们虽然恭敬,还是认真验过,拿上一串子黄铜钥匙去开库房门。 库房门打开,丝绸特有的布匹味儿弥散出来,这里堆的全是家里的丝绸。 “还有棉布库房,也一起打开,母亲说,棉布的最好。”赵佑把母亲的话一句一句搬出来,红玉哄着他:“咱们一处一处地看,可好不好?” 家人们虽然不明白,也跟在旁边手指着介绍:“这是蜀锦,”莲花c龟甲c翔凤等图案的丝绸,看得佑哥儿心花怒放。 摸着莲花的道:“这个要一匹,不,要两匹,也给佐哥儿一匹,还有那对禽的,也是两匹。” 红玉跟在后面夸他:“世子真懂事,王妃知道,一定是喜欢的。” 佑哥儿小脸儿笑眯眯:“母亲说要疼弟弟,其实我最疼的,就是弟弟。”红玉乐起来,故意逗他道:“世子爷,昨天晚上您看我做活的时候,可是说也疼我来着,后来见到王妃,又说最疼的是王妃,您到底是” “我当然疼母亲,红玉姐姐退后一步,”佑哥儿说过,家人们一起笑:“哥儿说得真好。”红玉更是掩口笑。 昨天晚上盯着自己给佐哥儿的大花上缝珠子,当时讴他,世子就把自己也算上。红玉当然不能和王妃比,不过有时候王妃心爱的丫头,也和世子开个玩笑。 往前再看,家人道:“这是苗锦,是府里存着多少年的东西,这个不多,只有王妃才用,老夫人上了年纪,也用得少。” 这上面绣着孔雀,佑哥儿又喜欢了:“要这个,我和弟弟都要。” 再去看布匹,取了白叠布和松江布,又到珠宝库房里挑了不少珠子。丫头们拿着回来,来见真姐儿。 “母亲,我给佐哥儿也挑了。”世子小跑到母亲膝下,对面坐着的赵赦微板板面庞:“世子,举止安详。” 佑哥儿立即停下小跑,对父亲绽开一个笑脸,停一下,再不慌不忙地走到母亲身边,让丫头们把东西送上来,指着给母亲看:“这个莲花的,正好做大花,这个对禽,给我做个蝴蝶子在花上,嗯,也要枕头样的。这松江细布染上绿色,给我做个花杆儿。” “好,”真姐儿答应儿子,取过帕子给他擦擦额头,微笑道:“这下子,不用和弟弟别扭了吧。”佑哥儿看看父亲,再对母亲扭捏道:“才没有,我给弟弟也挑的,母亲辛苦做两个,这个孔雀的,给我做个大孔雀。” 儿子在榻前指手划脚,赵赦打趣真姐儿:“不要又做出四不象来。”真姐儿不依:“从来都是像的。”找儿子作证:“像不像?” 佑哥儿很小心地瞅瞅父亲面上的轻松,再看看母亲的笑容,这才道:“像是像的,就是那鸭子戴帽子,淮阳侯的庄哥儿说不像。” 鸭子都不带帽子,庄哥儿是这样说的。 真姐儿莞尔:“那是唐老鸭,本身就有帽子。”赵赦一晒,又老鸭了。佑哥儿再讨好母亲:“我对庄哥儿说,母亲做的鸭子,当然有帽子,有时候还穿鞋呢。母亲,庄哥儿没有,他没有人给他做怪东西。” “哈哈,”赵赦笑了两声,儿子年纪小小,也知道那是怪东西。真姐儿嗔怪飞了赵赦一眼,对儿子笑眯眯:“还是佑哥儿最好,佑哥儿最喜欢。” 世子笑嘻嘻:“给我也做一个大花,我最喜欢。”赵赦在对面道:“那剩下来,给我绣个荷包,表哥身上的东西,你最近越发怠慢。” 父子一起提意见,真姐儿嘟起嘴:“好吧,容我慢慢做来。”佑哥儿出了一个机灵的主意:“先做父亲的,再做佑哥儿的,佐哥儿的,可以等他大了再做。”再小小声加上一句:“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 真姐儿对着赵赦吐吐舌头,赵赦招手道:“过来。”世子走过去,赵赦突然发现儿子快比榻上摆着的雕花鸟桌围的小桌子要高,这孩子,长大了也是好个头儿。 “你是哥哥,要疼弟弟。”赵赦只这么交待一句,佑哥儿眨眨眼睛,觉得自己明白了:“我疼他呢,一会儿和祖母吃点心,我留好些给他。” 真姐儿又要笑:“宝贝儿,你自己吃吧,弟弟还小,大了才能吃。”赵赦一笑:“表哥在教导他,你来打岔。他有这个心不好吗?” “是啊,”佑哥儿跟着父亲附合过说母亲,才觉得不对,赶快嘿嘿一笑。外面进来赵老夫人处的丫头,进来满面笑容:“老夫人说吃点心,让接世子爷回去。” 世子就势迈着小腿要走,走以前不忘交待母亲:“记得我的,别光做佐哥儿的。”真姐儿笑着:“知道了。”把面颊伏低。 佑哥儿过来亲亲,黑又亮的眼睛对着父亲扫过去,赵赦面无表情,很是严厉。佑哥儿收回自己的小脸蛋子,对父亲行过礼,摇摇摆摆跟着丫头走以前,又回身去摸摸母亲的手臂,很希冀的告诉她:“母亲要乖哦。” 当然世子这指的,是不要忘记做他的活计。真姐儿笑眯眯:“好。”得到这回答,世子满意而去。 “表哥,让儿子亲一亲有什么,他多想亲近你。”佑哥儿走后,真姐儿每每要抱怨。赵赦板起脸,把真姐儿也教训一通:“以后他大了,你也收敛些。你要亲,”王爷手指自己面颊:“不是还有表哥在。” 真姐儿骨嘟一下嘴,嘀咕道:“儿子是想和表哥亲亲。”赵赦换了笑容,抬手让丫头们都出去,露出大灰狼本色:“表哥只和真姐儿亲亲自。” 话刚说过,碧水送进来一张请贴,又传话道:“秦长公子的家人在外面候着,说多多拜上王爷,秦长公子问王爷,这几时都不出来,出来散闷的好。” 请帖上,是秦长公子一笔好字:“诗才将才,如牛黄狗宝憋出来乎?有酒有美,不来者混蛋。”赵赦把帖子随手丢在小桌子上,笑骂道:“这混帐,可惜了他的这一手字。” 这混帐帮了个忙,急着要相中的扳指到手。真姐儿看贴子也笑,听赵赦又吩咐:“取我的祖母绿金簪子来,”小封那混帐,肯定也在。 丫头们取来,真姐儿让她们再出去,放下手中针指过来赵赦身边,软语相求道:“才在家里没呆多久,又要出去玩一夜不成?” “不去要被人笑的,”赵赦疼爱的亲亲真姐儿:“不能次次不去,”王爷想想要笑:“就是生气,我也差不多可以消气。” 真姐儿娇嗲嗲:“一去又不回来,又要”赵赦搂着真姐儿哄:“表哥回来得晚,就不回来扰你,你先睡吧,不要淘气,早睡的好。” 丫头们外面又回话:“赵星外面请王爷,说西北来了几位将军。”赵赦拍拍真姐儿,真姐儿这才不情愿地回到对面,又一笑:“林夫人她,不会挑花眼吧。” 林夫人觉得可以出出气,要她相中的将军们过来给她挑。赵赦让真姐儿回话,只能有闲暇的人来,不能来的,还是不能来。 为了退这三门亲事,并且尽可能后面没有后患,安平王,也是花尽心思,而且耗费人力物力。 从这一条上来看,他是诚心相当。 走过来伏下身子亲了亲真姐儿额头,赵赦微笑:“明天我得了闲,再在房里陪你。”真姐儿还有不依,小嘴儿又半扁起来,低声道:“表哥一个人出去玩。” 这样子,像极了佑哥儿在说:“父亲母亲出去玩,不带佑哥儿。” 赵赦忍俊不禁,低声调侃道:“惯坏了你。”直起身子往外面去,往书房里来见将军们。 前面的孙昭c贺彦和黄将军,全是和赵赦有过生死关头的人。安平王的这第三件亲事,如他所想,要许在自己麾下才舒服。 走到书房门外,就听到里面哈哈笑声传来。小厮们都掩口笑,这些将军们一到,把王爷清静书房立即变成热闹道场。 见赵赦大步而来,小厮们忙肃然通报:“王爷来了。”里面笑声立即就止住,等赵赦进来时,将军们全都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赵赦很满意:“进来吧。”赵星打帘,赵赦先进去,随后脚步声跟上,一共四个将军全都进去。新来的两个秀才都没有见过,低声大声小怪:“王爷一来,立即就老实了。” 刚才吹牛时,只得一个比一个大。什么刀下枪人,剑下夺人的,说得好似天书。 俞道浩又要开他们玩笑:“你们刚才应该试试,这纸老虎,是用来戳的,不戳这牛皮一直就在。” 里面传来震天响的哈哈笑声,听上去,可以把屋顶子冲破。光这笑声,就可以震慑住人。 “本王给你们找老婆,人家只挑一个,余下的,在京里王妃为你们寻亲事。不用挤也不用抢,让别人挑一挑,依本王看,他只会挑花了眼。” 赵赦说过,又是一片笑声,有大胆地问道:“王爷,有王妃几成?”赵赦立即就骂:“老子老婆你少说。” 这大胆的人伸一伸舌头,还在贫嘴:“要有王妃一成,那也是好亲事。” 赵赦忍俊不禁:“放心吧,都脸上没疤,眼睛不斜的。容貌都端正,性情嘛,这个本王不知道,媒婆说的,也或许有错,不过要是不好,你们打老婆,本王不管。” “王妃管不管?”又有人谨慎地问一问,他谨慎问过,还欠着身子又恭敬地道:“左将军,如今也不打老婆了,这老婆不打,俺还是汉子!” 书房里又是一片潮水般的笑声:“王小六,敢情你是汉子,就显示在你老婆身上了!”王小六反唇相击:“俺们村里个个打老婆,被老婆压着的,叫晦气。” 赵赦笑着摆一摆手,将军们嘴角带笑停下来,听王爷带笑道:“王妃要管,本王就向着她。王小六,你要打,别让王妃知道。” 王小六很满意,起身行礼:“多谢王爷,不是末将多嘴,是上次俺大伯来信还问这事,他说,小六子,你如今手里有两个了,村里黑婆娘肯定相不中,一定娶个白女子,白女子爱偷人,你小心着!” “哈哈,你大伯想得周到。”这笑声传到外面,就是先生们也笑。俞道浩低声笑骂:“这死心眼子,当兵的全死心眼。” 赵赦再止住笑声,就有些一本正经:“在同乡相识在京里的,只管去寻,请喝酒没钱的,来找老子要。来的路上使用,可以报上来。现在你们,全滚吧!” 将军们唰唰起身,齐齐行礼道:“末将们谢王爷!” 出来,赵星领他们外面去站好,笑眯眯道:“将军们,你们是一个一个去给人相呢,还是一起去?” “管他娘的,一起去吧,反正是个女人,关了门吹了灯只要女人的物件不少就行。让她早相早中一个,余下的,好请王妃说亲事。” 余下的说过,大家一起赞同。赵星觉得这热闹好看,坏笑着同他们出来各自上马,马扬蹄人嘻笑,一起往林家而去。 赵赦在书房里自己笑了一会儿,军中没有女人,真姐儿去一次,将军们就要想着点子看一回。这在真姐儿没有成亲时就是这样。 王爷虽然不乐意,可也没有办法。三年不见女人,母猪也是好的。何况是真姐儿这样的天仙小美人儿。 应该早给他们寻亲事,省得他们到处乱钻。赵赦忏悔一下自己没想周到,再命俞道浩进来:“把军官们没有成亲c没有订亲的人,列一个名册出来。有愿意自己寻的,也剔出去。余下的,给他们寻亲事。” “王爷想得周到,只是一时哪里有这么多的女子。”俞道浩说了句实话。军中大小军官无数,这得多少女人才足够。 赵赦嘴角边有一抹笑容:“按军阶来,从上到下,将军们先配西北官员们的姑娘,不强着他们,也由他们自己相看。余下的,还是按军阶来,由将军到校尉,把王妃办的女学里姑娘们许给他们。” 俞道浩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王妃一直关注的女学里拐卖人的事情,就不会再有。还有就是,王爷你把媒婆的钱拦下去不少。” “媒婆?”赵赦又笑起来,小黄将军三个人请媒婆的这主意,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赵赦只交待下去:“得把这亲事弄成了。”那三个人就合着伙儿来了这主意。 这和军中一样,王爷只交待:“这一仗要赢。”余下怎么打,他不管。随将军们打去,要粮草要补足兵马再来找王爷。 赵赦想想那三个丘八,倒也能有好主意。笑了一会儿又想起来,对俞道浩道:“记得对真姐儿说一声。”不然小丫头知道,只怕又要为那些姑娘们伤心,说许的人不好。 以王爷这种会风流的公子哥儿来看,有些将军们,也实在粗鲁得怕人。找不到老婆只能去买,赵赦都不奇怪。 俞道浩出去,王爷有一时悠然自得,对女人嘛,本王还是有一手的。真姐儿刚才格外依恋,怕自己又乱走动。赵赦想着秦长公子晚上请的这顿酒,是可以早回来的。 不过王爷没有说,这样回来,可以让真姐儿惊喜一下。 又回想到真姐儿执意要离开那天,到今天已有两年。小白眼儿狼还留在身边继续没事儿白个眼儿飞红个面颊,赵赦微有得色,本王,还是有手段的。哄不好真姐儿,还叫表哥吗? 又理些别的事情,在书房中和幕僚们用饭,赵星来回话:“林夫人很喜欢,她果然挑花了眼,要明天再接着相一会。留将军们吃饭,以奴才看,明天将军们全不中了。” “为什么?”赵赦又笑起来,俞道浩陪用饭,起身给王爷倒上酒,嘬着嘴儿道:“王爷您想,将军们洗刷干净站在那里,不似塔也似柱子,倒还有模有样。这一用起饭来,狼吞虎咽不说,光饭量,就能把林夫人吓跑了。” 赵星嘻笑:“奴才也是这样想。” 大家又笑一回,没有人说林夫人不好,不过她这样挑下去是什么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这事情,又一次显示出来赵赦的手段。要挑将军,就招来给你挑,本王要他们和谁成亲,招来的人,没有一个敢说半个不字。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个物件不少就行。至于是哪一家,姑娘生得白和丑,全都不管。 月色浮动帘栊时,赵赦换上洁净的青衫,头上戴了镶祖母绿的金簪子,手上也有扳指,准备一会儿去谢那两个帮忙的人。 和秦长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再骂,心里也比别人好些。至于争夫人们,赵赦没有把夫人们放在心上,秦长公子也一样。 好似街上争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笑骂几句就甩开手。东西不是仅有一件,夫人们,也不是只有一个。 花影重重打在石径上,英俊倜傥的赵赦往外面走,不仅他打扮得一派斯文,就是赵星和赵辰两个奴才,也是清秀面庞清爽衣裳,主仆三人,月下看上去,三个斯文小生。 已经三十多岁的赵赦,还是一个英俊青年。 才走两步,见宫灯挑起曳曳而来。灯下,是真姐儿过来。赵赦露出笑容停下脚步,见真姐儿是家常的水绿色团花织锦宫缎罗袍,扎着黄金腰带,笑容款款儿过来。三步外停下行礼:“表哥,” 再起身从丫头手中接过一件淡淡青色绣菊花的罗袍,双手呈给赵赦:“立过秋夜里凉,虽然表哥身子骨儿从来好,不过多加衣服还是要的。” 赵赦心中欢喜,身上原本是一件暗纹闪烁的罗袍,就站在当地解腰带换下来,真姐儿帮着他理衣衫,重新扎腰带,两个人眼光碰在一起,都是一笑。 王爷微低着头看妻子,真姐儿微仰起面庞,手中为赵赦一路把衣衫整上去,星月之下抿着嘴儿一笑,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忽然飞红了面庞,灯笼之下看上去,格外娇羞诱人。 “早些儿睡,听话是个好孩子。”赵赦怦然心动,可天色不早又要早去早回。他还是没有说,只做了他常做的动作,在真姐儿头上轻拍一拍,拍得那发上花翠叮当几声过,含笑轻提一提那嫣红面颊旁的小耳朵,柔声道:“表哥去了。” 出来星光灿烂,上马后爱惜的拂一拂身上衣衫,这是真姐儿手绣的一件衣服。虽然王爷看似也有抱怨,说荷包旧了腰带是去年的,也不过只是夫妻。 熟门熟路在一家暗娼院门外停下,这是他们常会的几处之一。马儿才到街口,就有人伸头出来拍手笑:“来了,”再飞快跑进去报信:“王爷来了。” 房中清一色全是波斯来的织花地毯,上设矮几,人皆坐在地上。也有几个矮锦凳,倒是给弹唱的人坐的。 秦长公子手里拥着一个女人,对着跑进来的人好笑道:“奴才,王爷是你的什么人,要你这样殷勤。” 小封大人懒懒歪着一个锦凳,浑身上下似没有了骨头:“来了就好,今儿别拦着我,也不许抢在我前面和他猜酒,”转过脸去找那报信的奴才:“他头上是什么簪子,你看明白没有。” 赵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哪个无耻之徒,相中了我的簪子,是男人的不给。” 安平王一进来,大家一起喝彩:“这一身打扮好。”秦长公子笑问:“你哪里相女婿去了?还是钻了狗洞?” “没带上你,想钻也没有人带路。”赵赦回骂过,秦长公子直盯盯瞅他手上扳指:“把扳指给我,我不计较你这句话。” 赵赦竖起手指,把手上苍翠欲滴的扳指转一圈。房中人都看着,见烛光闪烁下,扳指一片翠色。映得安平王的手和他的面庞,好似春山春景。 “拿酒来,”赵赦抬抬手,对着秦长公子笑得不怀好意:“你输了,不许再和新来的那人胡缠。”小封大人插上话:“给我也拿酒,”再问赵赦:“新来的谁?”眼睛溜溜儿的在赵赦头上看:“你这簪子,输了给我。” 赵赦一面回话:“管新来的谁,你们都不许动。”一面接人送上来的酒:“一人一坛子,不带泼出来的。”再骂小封大人:“最会泼酒的一个。” 小封大人呵呵笑:“今天我不泼酒,不过我告诉你,你吃亏了,”赵赦嘻笑:“我吃什么亏?”小封大人眼睛只盯着他头上金簪子,好似他今天的目标不是这个,再没有别的,嘴里道:“小孟儿,和清源王殿下胡天胡地去了。” 赵赦会意,举杯道:“弃我去者,全不中留。”这话引来几声嘻笑:“王爷,我们还在这里呢。”秦长公子伸手拦住:“怎么见得他来了,眼里就没了我,眼里没有我也罢了,把小封也丢在脑后不成。王爷难道比小封还要紧?” “你这个嚼舌头根的,你这是挑唆。”小封大人恨得拿筷子敲秦长公子的手:“我和你一头儿,你忘了不成!” 赵赦装着恍然大悟:“原来,请我来以前,这埋伏早就两面,不过少了八面,你们今天晚上全不行。” “我劝你少兴头,以前在京里,光着屁股的时候,都数你最显摆。后来你出了京,我拍手笑了好几天,这京里的漂亮女人,全是我的了。小封,我才不放在眼里。”秦长公子骂赵赦,把小封大人又扫进去。 小封大人和赵赦一起看着他笑,秦长公子继续骂:“后来你一回京,不知道怎么弄的,现在王爷了,王爷就王爷吧,你也识情知趣一些,别总和我们抢,以势压人不对,以势压女人更不对。” “我?我以势压女人?”赵赦手点着自己胸前,转身问别的人:“本王生得不比他体面?”莺声燕语几声娇音:“当然王爷体面。” 赵赦笑容满面洒过去一把金瓜子儿,再对秦长公子举酒坛子:“来来,喝多了你成猪头,你就成体面人。” 秦长公子把这一屋子暗娼又是一顿好骂:“公子我请客,公子我付银子知道不?王爷生得体面,不就一把子金瓜子儿。”把手对着赵赦伸开:“你带来多少,我帮着你洒。” 不到一个时辰,六坛子全下去。赵赦坐着,面色微红;秦长公子歪着:“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不叫我。”小封大人问道:“那你叫什么?”他趴在桌子上嘻嘻:“对了,你叫你,不叫我。” “酒来,拿酒来。”三个人一迭声地催,赵星和秦长公子c小封大人的家人一起私下里摆手。暗娼们只笑着送果子送擦脸的巾帛,酒却没有。 赵赦嘿嘿笑:“没有酒了,看你们怎么想我的东西?小封,你歪点子多,来一个我听听。”小封大人招手:“你附耳过来。”不等赵赦动一动,只自己放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小孟儿今天晚上” 下面再没有下文。 再看王爷,果然有些急了:“今天晚上在哪里?”小封大人招招手:“金簪子送上,”面带酒意的赵赦想想,伸手取下来,小封大人欠着身子一伸手,赵赦躲开道:“把你的给我,咱们换一换戴,过几天记得给我。” 小封大人头上是一个镶寿字儿的金簪子,取下来换了赵赦的簪子,这才说出下半句来:“我看到她和殿下说了几句话,就坐上殿下的车走了。你敢去,我服你!去哪里,问秦兄!”簪子到手,小封大人身子软软的滑下桌面,倒在地上开始入睡。那簪子,紧紧握在他手里,大有不给的意思。 “哎,扳指拿来。”秦长公子又招了招手。 把去哪里问明白以后,赵赦开始心猿意马,意马心猿。过不了一会儿,就抚着额头:“我酒多了,我回家去。” 后面又来两个熟悉人也是笑骂:“不许去找小孟儿,撞人好事不是好人。” 赵赦已经站起来,嘻笑道:“我老婆让我早回去。”房中一片哄笑声,一个一个笑得抽风似的,手指着赵赦的大有人在:“听听他说的,他老婆让他早回家。” 真是笑死个人。 笑声中,赵赦不管不顾已经出来,后面秦长公子犹在高声调笑:“喂,不要太难为小孟儿,你等殿下离开,你再去。” 繁星满天凉风已起,院外又进来两个晚到的人,见赵赦要走,忙喊住他:“天还早,哪里去?”房中一个吐酒的人扶着廊柱笑:“他老婆让他早回家。” “哈哈哈哈,怪事今天多。”两个晚到的人,也把赵赦一通嘲笑:“你去追哪个女人,要把我们全抛下。” 夜风习习中,赵赦上马往家里来。酒喝得身上热,又嫌自己一身酒气,解开衣服在风中吹着,觉得衣上酒气c脂粉气全散得差不多时,王府大门也就在眼前。 下马往房中去,见房中灯火还是通明。在院门外让一个丫头进去说不要通报,赵赦往房中来。隔着门帘见真姐儿站在榻前,小桌子上铺着丝绸,在低头裁剪。 丫头们含笑,见王爷轻轻走出去,直到王妃身后,才笑着问:“只是控着头,又在做什么?”嗓音骤然而起,真姐儿吓得一跳。回身见是赵赦,举起小拳头对着赵赦肩头就是几下,扑到怀里抱怨:“表哥吓到了我?” 抱怨过扳着赵赦肩头,仰起面庞问他:“不是说不回来?”赵赦搂着真姐儿坐下:“几时说过不回来?” 真姐儿一时语塞,要是以前接这样贴子出去,肯定是不回来得多。就回来,也是半夜三更已经入睡后。 她明白过来只是笑,忽然道:“以后再出去,把我扮个小子带去吧。”赵赦摇头:“扮个小子去,可就回不来了。” “那去的是什么地方?”真姐儿笑着追问:“小子就回不来的地方,是哪儿?”伏在赵赦面上闻一闻,皱起小鼻子:“又喝了许多。” 烛下小巧可爱雪洁的鼻子皱着,眼神儿里,却全是为赵赦的早归喜欢。这笑靥,十分爱煞人。赵赦一把抱起真姐儿,露出猴急相:“来,表哥好好告诉你。”真姐儿轻轻格格笑了两声又捶赵赦:“去了哪里,有好吃还是有好玩的。” “有好吃的,”赵赦这才想起来,袖子里摸出一包蜜饯:“这个好,我想着你喜欢,我就带了来。” 真姐儿又笑个不停:“表哥你是又吃又喝走的时候还带回来。”赵赦抱着真姐儿已经走到房里,放她在床上道:“不是白拿,簪子没了扳指也没了。”真姐儿笑是极俏皮,拖长了声音道:“表哥,要是让我外面看到别人戴出来,我可是不依的。” “你怎么个不依法?”赵赦凑上来就亲。真姐儿被亲得痒痒的,双手推着又忍不住不笑:“我罚你,罚你睡床下面。” 王爷停下自己的禄山之爪,想一想道:“难怪秦长公子说我要以势压女人,这家伙,居然能掐会算。” 今天就狠压真姐儿一回。 “什么?”真姐儿又格格笑一声,眼睛亮晶晶地还没有听明白。赵赦好笑,闻闻自己袖子上的酒气,对真姐儿道:“寻常表哥在书房里就洗洗换衣服再回来,今天是真姐儿送的衣服不舍得换,只能用这酒气薰你。起来,陪表哥洗洗去。” 被拖着走的真姐儿还在问:“簪子哪里去了,扳指又在哪里?”赵赦回话:“簪子问小封,扳指问小秦,以后别处见到,找他们去吧。” 丫头们见王爷王妃去沐浴,才进来把房中汉玉香炉中香换过,用扇子轻轻扇去余下酒气。王爷是个爱干净的人,而且极爱干净。他这样酒醉闯回来,不是常事情。 水声轻响,再就哗啦响着。又让添热水,直洗了一个多时辰。再出来,王爷披着长发,敞衣露出的胸膛。王妃也只着寝衣,象牙色绣花寝衣上,面庞儿娇艳异常。 夫妻两个人回到锦帐中说话,赵赦在告诉真姐儿:“你不能去,不是好地方,不过点心好吃,今天没有上来我就回来了,下次去,我带回来给你。” “真姐儿要去吃点心,要吃新鲜的。”真姐儿抓住了理,只是不肯罢休。赵赦好哄了一会儿,才把真姐儿拍得眼涩难当,沉沉睡去。 碧水上夜,听到里面没有声音时,悄步儿进来把烛火挑得暗些,才蹑手蹑脚再退出去。夜色带着桂花暗香,飘飘洒洒融入整个王府中。 静夜深宫中,一处幽暗的囚禁处,隐在暗处不为人知。这里居然还能见月,江阳王对着窗外夜夜相似的月亮,心中已经平静得多。 自他锁拿到京中,不见审问不见刑讯,只是在这里关着。夜风吹得伏草又扬,江阳王苦苦思索,不明白为哪一条翻身落马。 做臣子的,伴君如伴虎,身后有两c三条事情不可避免,就是皇帝自己的皇弟c皇子c皇孙,也是都有三c两样心思。 为攀赵赦的事情?也有可能。安平王和白石王不想交好如此,折损的那两个官员就掉了官儿,想必也是在白石王处过得不错。 不过攀赵赦的事情不致于死罪,最多削去王爵。夜色茫茫下,江阳王仿佛看到西北一片大好土地,以前混沌乱时,相邻之处,由其它诸王监管过。 当时贫瘠如洗,现在,春催也草生,秋收有余粮。最可恼的,是相邻的一片人,都去了赵赦郡下。 以前监管时的风光不再,江阳王怀想当年,这就是他在女儿嫁给霍山王后,死咬住赵赦不放的理由。 此时,明月清风在窗前,不知妻子女儿何在?当然,不用指望霍山王,这就是一个小人。他能为着自己女儿扳倒伍老大人,也可以再为别人扳倒自己。 一丝子幽冷思绪,毫无征兆的直刺进江阳王脑海里。顿时,他冷汗流了下来。在这秋风高举,囚禁处并不算薄待的地方,江阳王只觉得冷汗瞬间,濡湿小衣。 皇上把自己关在这里不闻不问,或许是,撒下金钩钓奸细?江阳王一下子着了急,一时间急得嘴唇发紫,脚步纷乱乱走了几步。 女儿?在宫外为自己着急吧?她会去找谁?找清源王!天呐,千万不要去。 江阳王想明白自己是饵的时候,外面宫室外,脚步轻轻走来一个身着暗色衣服的人。发髻高高映在地下,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宫女。她慢慢走着,边走边往两边看,蔓藤深草怪石,黑夜里好似张开口的怪兽。 半边面容隐在黑暗中的宫女,可见另半边面容是晶莹剔透的,月下眉眼儿好似玉雕就。这个半玉半暗的玉人儿走到怪石前停下脚步,轻轻的咳了一声。深夜里听起来,好似草中秋虫啁啾。 “我在这里。”怪石后走出一个身影,低声道:“可有人看到你?”宫女伸手把一个银包塞到他手中,手顺势被他握住摸了两把,抽了两抽才抽回来,低声带着抱怨问话道:“可订下罪名来?” 接银包的人悄声道:“还是没有提审过。”没有提审,罪名就不知道。 月儿缓缓轻移动,一寸一寸把月光从草尖儿上往怪石挪去。两个人在月光将至时分开,宫女高耸的胸前又被摸了两把,深夜里做奸细又不敢喊,挣扎着踉跄走开,心里才悄骂,下作东西,真是为找时候占人便宜。 悄走往西,这纤细身子闪进齐贵妃宫中,再也不见。在她身后才悄无声息走出一个人,往皇帝寝宫而去。 病中的皇帝对着桌上药汤在发呆,见外面进来近身内侍,走近了才低低道:“有密报。”皇帝犹对着烛光看那光亮,看那一寸一寸被燃烧消怠下去的烛身。 意犹未尽的抬起面庞,皇帝才漫不经心地道:“说。” “齐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英儿,刚才又去了江阳王关押处,和侍卫张彪见了面。”关江阳王的地方,是宫中最隐密的地方。 皇帝随意虚抬一抬手,这手在烛下看上去,青筋露出也是枯瘦。内侍退下去,皇帝吟咏道:“寸寸光阴寸寸尽,”日子过得总是快。 心中不平事,觉得自己在位时抱负无多。有民声吗?皇帝从没有真的走出这宫禁中,所听的,全是一片赞扬声。 想汉武在史记中,虽然被评穷兵黔武,也有倾国力越沙漠击匈奴之举。后几百年,汉朝全是内乱,匈奴不复汉初的威风。 先击突厥,也要防内乱。皇帝在烛下这才有怒容,江阳王秘密锁拿来京,并没有别人知道。是谁走漏消息,是谁和江阳王勾结。 江阳小小地方,屯兵十万以上。年年报战事,还说兵力不足。清源王下去一回,回来所报消息,尽皆不太真实。 是别人黑了清源王,还是清源王大胆乱报? 数年前许夫人之死,只说出来江阳郡主刺杀清源王之事,就此不在人世。敢在宫中杀人的,只能是潜伏已久,对宫中熟悉的人。 江阳郡主刺杀清源王实在是没有理由,只能她想刺杀的,是安平王。许夫人在乱中开门而出,直扑马车而去娇呼:“王爷随妾躲避。” 这说明她事先就知道,来的是安平王赵赦。这一对人,是私下里的情人。 不能连在一处的片段,皇帝今晚拼起来。江阳郡主和清源王交好,为什么又要伪装一下。这几天晚上频频有人去关押江阳王处打听,消息一早就会传给清源王。 马脚,总是会露出来的。 清源王作为内定的皇位继承人,为什么还要勾结外臣?他担心什么,又怕什么!皇帝慨然有怒,朕要是不传位给清源王,他有什么招数不成! 负手起来绕烛行,皇帝不能容忍的,是别人另有心思。九五之尊有一个共性,就是觉得自己是万民之主,也一定应该是万民之主,别人不能有异心。 一句心怀诽谤,就算没有语言出来,也是杀头的罪名。 当皇帝的要时时防范谋逆,此时皇帝心中想到的,就是“谋逆”二字。 同样是烛光,照在清源王的房中。清源王也还没有睡,他在想的,是自己的大事。往外面吩咐一声:“明天让林大人来见我。” 外面有人答应下来,清源王继续想自己心事。皇叔们处,都是时时问好;下面官员们处,自己也有清名。 唯有三位异姓王,有些不让人放心。 霍山王处有江阳郡主,到时候不怕他不就范;灵丘王性子梗,清源王有些头痛;不过要是安平王肯依顺,三王来了两王,余下的灵丘王不足为惧。 安平王妃美丽讨喜的容颜,出现在清源王面前。她过得,像是好得很。嘴角边总有一丝微笑,长平公主远嫁的宫宴上,还会甩上几手漂亮的剑术。 真不错,清源王露出笑容,把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变成容华过人的王妃,安平王,真了不起。 安平王,太狡猾。他是战场上强硬,其人,其实诡诈之极。想拿他一点儿错,实在是不容易。税政上,一个韦大人,一个吕大人,护得紧紧无缝子可钻。 官场上,倒是官员们吃酒包小娘一堆不大不小的事情。清源王微笑,谁要抓这些事情。倒是林大人这件事情上,可以好好的抓一抓。 睡意渐袭来,清源王今天晚上是香甜一梦。明儿一早,还得听听江阳王在宫中,是怎么了。皇祖父近来病中,或许弄错了也不一定。 早上起来听过宫中回报,清源王还是不太明白。既然无罪,就先搁下来也罢。到下午时,林大人过来。 清源王屏退别人,带着悠闲自在问他:“林大人,你挑女婿很风光。”西北的将军们跑来给你林家挑,赵赦脑子有毛病不成! 林大人心里正为此事不安,忙躬身回道:“殿下,”想来想去无从解释。赵赦在皇帝面前把许亲之事推得一干二净,林大人也羞于提起。 清源王也不想听,也不打听这谜底,只是略带压力的道:“御史们,肯定会有话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解释,到时候我也想听听答复。” 想想又加上一句:“要是由安平王而起,你还是同他说明白。”以为这又是安平王空子可抓的清源王,特意喊了林大人来交待。 林大人出门来苦笑,不仅是清源王殿下奇怪,就是同僚们也都奇怪。相好的知己前天昨天就都问过:“几时和安平王这般相好?” 这事情,都怪夫人。她贪着大把的人给她挑,还觉得很是风光。 心中烦闷不想就此回家,路边有小茶馆,因为不熟悉又小,林大人正好进去喝上两杯茶解解烦忧。 小茶馆里人不少,林大人此时最不想的,就是和人说话。这样小的茶馆,他还怕会遇上熟人。挑了一个最里面的单间坐着想心事。 小二送上茶水,林大人刚把茶碗拿在手上,听脚步声铿锵,隔壁来的,一定是一群大汉。呼小二送茶的,取茶馆外换热炊饼来的,全是粗壮的声音。 “老丁,你小子在西北发达了,混个五品的上将军不说,还敢打林家的主意。这林家的姑娘听说是好相貌。” 真是避无可避,隔壁偏偏,在说林大人。 丁将军回答得大大咧咧:“这有什么,王爷亲自许婚,怕他不给怎地,他就是不给,再寻好的去。你说林家的姑娘好,你见过不成,你要是见过,我可不答应。要是许给我,你见过怎么成!” 林大人眼前,觉得一阵一阵的发黑。闺中娇女,不为人知才好。现在倒好,被这些人嘴里传来传去。 这全怪。怪哪一个才好? “老丁你别急,我们是见过。年年佛诞c观音诞,姑娘小姐,还不是任我们看。别看我们没身份,这寺庙里,他得用短工不是。告诉你嘿,我还只在佛诞c观音诞去庙里打短工,价钱随和尚们给。” 大家哄然大笑,林大人苦笑,这又是一个市井出身的将军。回来述旧,全是以前的旧相识。 隔壁还在谈论不休:“知道老陶那小子嘛,他有一回听说吏部里张家的姑娘好,他小子有巧宗儿,打听到张家的老夫人做寿,姑娘少爷都得去敬香。他前一天晚上,趁黑把人家庙里匾额给砸破一块,他是这一行的好手,一大早起五更,和尚去喊他修。 他躲在匾额后面,看姑娘下轿,看了一个痛快。” 丁将军笑得最响:“看来我要是想看林姑娘,也有法子让我看一回。” “你要不要看?”就有声音追上来:“你如今发达了,我们要巴结你,以后有事情也可以寻你帮着。现在见你一个人情,让你见见如何?” 市井中人,也有智慧。林大人,是气得一口茶也没有喝下去,只怔怔的听着隔壁想怎么样。 “我不看!什么天仙美人儿,黑了灯能办就行。”丁将军倒是很直爽,人家还不要看。 小二来续茶,林大人悄声问他:“哪里有后门?”小二指给他,大人会了钞,从后门离去。娘的,再听下去,人要坐不住。 从后面绕到前面去坐轿,急急命轿夫:“快回去。”轿夫不明就里,小跑着回来。林大人顾不得颠,只是失火了一样催:“快回去。” 家门前如他所想,又是几匹马几个亲兵在。这马,是高头战马,光看上去就是精神的;亲兵,好似钉子,一个一个盯在地上,半天不带动一下的。 林家的门房正瞅着笑,那一动不动站着不觉得累?就见老爷轿子慌慌张张而来。林大人以袖掩面进去,厅上三位将军一起站起拱手:“大人!” “哈,你们来了,请坐请坐。”林大人官阶只低他们一层,他在别处是大员,在这些人面前,不敢乱称。 急匆匆到房中去,林夫人一见就笑:“老爷你看,将军们又送来这些东西。老爷,我想了想,丁将军还是不错的,他是京里人” “京里的小混混!”林大人压着声音迸出来一句,把将军们的履历全拿在手里,随手抽出来一个:“就是这个!” 林夫人一看,可巧儿是那个自称才十六岁,长得好似三十六岁的黑脸小黄将军。“啊,你这个没天良的,我女儿从小受教导,京里也称名媛,你怎么能许给这个人!” 林大人拍拍头又开始晕,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心想这能怪谁呢?当初是相中安平王,自恃女儿美貌,膝下无子又要寻个身后依靠,不想错许了安平王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再以后,既然他退亲,理当为女儿别寻亲事。夫人不甘心,林大人也不甘心,还想同赵赦耗一耗,现在好,耗不起。 名媛之称的林姑娘,快成市井之徒私下里常嚼舌头的人。 林大人深刻意识到这事背后的厉害,安平王府这么依顺,应该是事先明白这事情会这样发展。匆匆把手中履历挑过,还是挑了孙昭:“他愿意娶在京里,公婆又在苏州,没有公婆刁难,叔伯婶子,隔了一层。就这个吧,女儿常留京中,你我老了,也可以常来问候。” “老爷不必这么急,王妃说了,还有别的人在军中路远,再等上两个月,还有别人来。”林夫人不解。 林大人多年养气功夫,差一点儿毁在今天。他双眼瞪得快要出来,又自己平息下去,斥责夫人道:“一天也不能再等,就是这个!”再压低声音道:“快把外面那些人全打发了,就今天,你备上东西去王府里把话回了。快去!” 把林夫人撵出去,林大人脚步虚浮飘到榻上去歪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安平王,这个对于赵赦一时想不出词来骂。 比无赖有过之而无不及,比泼皮有过之而不及,比唉,成亲以后,总是是友非敌了。 林夫人被撵出门,先是不喜欢,后来反而喜欢。挑来挑去头都要晕,天天被人奉承着,又喜欢得飘在半空中。 现在,可以把脚踩在实地上了。 满面笑容出来同将军们寒暄过,林夫人很神秘地道:“你们回去听信儿吧,有劳你们跑这一趟。”将军们互相看一眼,立即好似都有隔夜仇,对林夫人道:“我们都等着好信儿。” 林夫人心花怒放,有女百家求,看看,就是这样子。战场上的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将军们出门上马到了街口,立即嬉皮起来,手中马鞭子指着:“还有好馆子没去,走,喝酒去。” 一行人纵马而去,来京里好似渡假。 真姐儿在王府里正在见人,房中垂下珠帘,见的是两个一身新衣的陌生人。两个人都有不安,听帘内在问:“你们是京里有名的点心师傅,这样一道点心,会做不会?” 报了名称来,点心师傅赶快道:“会做,就是不常做。”帘内又有娇音:“去把办法说出来,让人记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丫头过来把点心师傅带走,林夫人到来。听说订下来,真姐儿也很喜欢,又表白几句:“孙将军,可是王爷亲自挑中的,上没有公婆,又可以在京里侍候你和林大人,多好。” 林夫人听过踌躇一下,想想王妃第一个来说的,果然是孙昭。这样一想,觉得安平王赔礼之心,倒有诚意。 和真姐儿定好明天带孙将军过府下聘礼,商议成亲事情,林夫人告辞,想着回去告诉老爷,不要再为这事情生气的好。王爷,还是有赔礼心的。 在此以前,林家一直认为被赵赦戏耍了,又百般找寻自己女儿不好的地方,找来找去找不到,就再去怪赵赦戏耍人。 丫头们送上点心师傅写的方法来,真姐儿看过道:“让厨房上人给我备东西送来。”又命:“赏点心师傅,让他们回去。” 一时厨房上人把备好的东西送来,真姐儿带着丫头们来到院中小厨房里来,这是新开的,真姐儿兴致来时,洗手做羹汤的地方。 正在做,人说高夫人来了。真姐儿想想,请她到这里来。此时正做到一半,为她洗手听她半天烦难话,不如自己做着喜欢的点心,听她罗嗦的好。 高夫人一见就惊奇:“怎么?你还要自己做东西?啧啧,我时常为你想过,上有公婆下虽然没有妯娌,也是亲戚们众多,这个难,你可怎么过得来?” 红玉和碧水板着面庞以示自己不笑,真姐儿手里调着点心馅儿,喊一下碧水:“再加些果仁来,”再对高夫人笑靥:“有时候,也想自己做两道。” 高夫人来了兴致:“这是什么点心,我的菩萨,倒得放这么多的果仁,光吃果仁,也罢。”真姐儿嫣然告诉她:“是表哥外面吃的,他说好吃,我请来京里最有名的点心师傅,才打听到的法子,我府里人会做上千样的点心,独没有这一件。” “你是买好王爷的,”高夫人恍然大悟,红玉忍无可忍,小声嘀咕一句:“好吃的话,也能说出来这种滋味儿。” 王妃和王爷和和睦睦,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王爷外面回来,时常给王妃带东带西。家里样样都有,外面的东西,不过是取个新意儿。 王妃做一c两样,也是王妃的心意。 真姐儿笑得手抚白玉而成的面案,快要直不起腰来。白玉似的手腕熟练地揉着面团子,和高夫人半打趣地道:“你要学吗?我教你,你学会了,可以去做给高大人吃。” 高夫人鼻子尖儿朝天,眼睛里哼一声:“他哪里配吃这个,就是街上的肉炊饼捣着肠子,我还嫌他折福寿。” 丫头们低头轻笑,真姐儿吃吃笑两下,又忍住不笑。 也不能完全怪高夫人不待见高大人,陆姑娘是什么也不懂,以为成亲,就是多一个丈夫要对自己好。如果对自己不好,或者是让自己觉得不满意,高夫人当然心里有嫌隙,一直到嫌隙生成终不可补。 而高大人,论起来是外面跑的男人,他也是觉得多了一个妻子,理当为自己死而后已。看书的男人,看过多少妻为夫俯首苦为孺子牛,看过多少妻为夫抛头颅洒热血。 针尖对上麦芒时,因为针尖是针尖,麦芒是麦芒。 在真姐儿看来,身为针尖的高夫人,是不懂。而身为麦芒的高大人,却是一个外面行走的男人。难道也不懂? 女人,总是像着女人的。如果真姐儿说要走,赵赦拍桌子大骂,滚蛋,动家法,责备真姐儿不体谅自己,再责备真姐儿享受一切荣华富贵,却不愿意为表哥分一点儿责任。真姐儿和赵赦,也会成为针尖和麦芒。 一对亲事中,总要有人是老成些,也总会有人是略差一等。该老成的人不老成,该单纯的人也不单纯。 丫头们纳闷王妃为什么总给高夫人这个面子时,真姐儿只是微笑带着专注听着高夫人说话。当然,她只是抛个耳朵出来,真正专注的,是自己手下的面团子。 “对他好没有用,再对他好,也不会感激半分,他心里,认为我应该事事听他的,他又没能耐事事笃定”高夫人把高大人又是一通数落,最后不无沮丧地道:“他要是肯给我用白玉做一个面案,我也愿意给他做。” 高夫人愿意常来见真姐儿,就是她肯微笑不打断的听自己说话,而且王妃的房中,东西实在好看。 就这小厨房,白玉为面案,碧玉为面擀杖,放果仁和面粉的盘子,全是边儿发出悦目光泽的细瓷盘子。 真姐儿做一道点心,旁边有捧水的丫头,帮着碎果仁儿的丫头,外面赵如又殷勤走到门口问:“那胡桃,还要不要再碎几个?” 这个是专门碎果壳儿的。 说了半天,高夫人不是不愿意做,而是对高大人积怨已深。高夫人再沮丧道:“再说辛苦做出来,费这许多东西,或许他还要说我不会持家。” 高大人对高夫人,也是积怨已深。 真姐儿用心去感悟了一下,只能对高夫人笑一笑:“说得也是,几时你喜欢了,再做吧。”真姐儿扪心自问,也是自己喜欢,自己愿意去讨好赵赦时,才会去买好一下。 而赵赦,没有强迫过真姐儿在不喜欢的时候,还要违心欢笑。 就像他和秦长公子饮酒时,问别人:“我生得不好吗?还用得着以势压人。”用女人用强,用身体上的强,用思纬上的强,都是否定自己能力的一种表现。 书房中到半下午,赵星送进来一个银盘子。打开,里面是胭脂红釉盘子装的细点心,还有一小壶真姐儿亲手弄的桂花怡露。 王爷欣然,这是对真姐儿说过的一道点心,还没有出去带给她,小白眼儿狼,自己弄了出来。 ------题外话------ 每天看月票榜,看得仔仔心肝儿颤。亲们,还有票的亲们,投了吧。 介个,呼吁一下爱护牙齿,仔仔悲摧的牙痛了,是晚上有时候不刷牙之故。去拔牙,说心脏手术过的,要问主刀医生;再去拔,生理期,呜。 大家一起爱护牙齿了。人身上的各物件儿,要好好爱护呀。 票票,票票,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两位先生的亲事 胭脂红釉的盘子里,放着雪白的点心。高速更新点心上可见胡桃仁c松子仁儿,又起到点缀的作用,又极诱人。 赵赦拿了一块在手里,俞道浩进来回话:“西北服苦役今年刑满的人名单,刑部里审过发出来,请王爷再看过,就送到西北去。” 名单上第一个人,就是权大人。赵赦从上到下浏览过,再推给俞道浩:“发走,权大人是京里人,早发让他早回来和家人过年。” 俞道浩不走,满面笑容:“王爷,这是王妃亲手做的好点心。”身为真姐儿的先生,以前也是可以饱饱口福。 安平王不慌不忙又取了第二块,颇为自得:“是啊,王妃最近手艺见长。”功名都给本王中,还想蹭点心。再说就这四块,王爷自己觉得还不够。 “王爷,昨天听到一首好诗,我念给您听听?” “念来。” 俞先生念过,王爷第三块点心下肚。俞先生又说了一个笑话,王爷莞尔过,就着笑话又下去两块。余下只有一块摆在盘子中,王爷眼睛落在俞先生身上,呵呵笑着:“这点心,” “光看着,王妃手艺就是见长的。”俞道浩死皮赖脸的恭维一下。这不是吃一块点心的小事,而是王爷给不给恩典的大事。 王爷拖长声音,眼神儿还是在俞先生身上:“啊,俞先生,”俞道浩眼睛一亮,殷勤道:“在。”赵赦手指轻点着细瓷盘子,悠然地道:“可取史记翻开,任选一句,做文章去。”那块仅存的点心,轻轻来到王爷手指间,赵赦吃得极开心,俞先生走得极伤心。 不就是一个功名,王爷较真,直到今天。 找到史记,翻开,找一句出来,先生们都拿到,然后开始做文章。郁新极喜欢,小声道:“我不用做,王爷说有功名的不用做。” 再看看这屋里:“展先生也不用做,他还没有回来。”郁新的意思是,不在京里的展祁躲过这一劫。 “他不在的时候,我做了九篇文章,这题目,我给他留着呢。”俞道浩说得有气无力。郁新装续茶,过来小声地道:“先生小心,王爷还在生气呢。” 俞道浩更是没精神:“我知道。”要是平时涎着脸去王爷那里蹭块点心,还是能到手的。今天真的不是点心的问题,而是王爷他,还在生气。 让留在京里也就罢了,毕竟有世子要教。不过王爷是生气,才让三个人留京中,俞道浩想想,无精打采。 郁新还不走,继续站在身边小声道:“王爷说,小郁,以后要带带先生们。”俞道浩面上的黯然立即没有,皮笑肉不笑地道:“小郁,茶碗满了。” 澄黄色的茶水从茶碗中漫出,已经漫到书边儿上。郁新手忙脚乱“啊”地一声大叫,赶快放下壶,拿擦桌子的布来擦。 这个死心眼儿的人总算走了,王爷昨天说:“小郁,在你后面中的,要喊你前辈了。”这家伙就抱着死不松手,俞道浩继续没精神。想着那盘子点心,王爷还在生气? 唉,真的不是点心的事情。不过以前,王妃做的,也能蹭到一块两块。 把文章一挥而就,送进去给赵赦看。赵赦拿过来也是一目十行:“不错,”再放慢腔调:“啊,先生,下科场时,也要这样快才好。” 星亮的眸子扫过来一眼,那眸子里隐然有笑意。赵赦心想,这事儿没完,真到他们中了才行。霍山王已经装着记性不好,问过三次:“先生们上一科中的什么功名?”赵赦也装霍山王一次也没有问过,黑着脸回答三次:“是我耽误他们,有事儿呢,喊回去没下场。” 俞道浩直到晚上都是闷闷的,晚饭王爷进去用,俞道浩自己出来会几个相熟的秀才,秀才们是学馆里认识的,觉得不错时,就推荐给王爷。 “先生,哪里去?”郁新从后面又跟上来,又把头凑过来要附耳:“你要小心,王爷还在生气。 俞道浩忍无可忍:”小郁,书房里还有一堆年底赏赐名单,去抄完他。“说过不理郁新的瞠目结舌,俞先生扬长而去。 那名单足有一尺厚,抄到明天也抄不完。 这个死读书死心眼子的人,没事儿就对着自己提这话。不耐烦听的俞道浩心想,要变通才行。王爷就是生气,你应该劝着才是。怎么着,也是同僚一场。 学馆里秀才是早就约好的,俞道浩订下的小酒馆,钱不多,却热闹。京里最普通的烧酒,配上香脆花生米,这秋天,大萝卜上市,虽然不是三珍海味,但是三杯烈酒下去,暂时可以忘记王爷还在生气。 第四杯酒才提到手里,同来的郭秀才巴结地道:”老俞,给出个主意,我家里现在得过,你说我是现在投王爷的好,还是等两年中了功名投王爷的好?“ 俞道浩觉得手中酒有千均重,草木皆兵的俞先生明白过来,王爷,是无处无时无刻地,在抓紧中举这件事。 郭秀才还在喋喋不休:”我是中在一百名以内去的好,还是中在五十名以内去的好?“这一位,只想闪亮登场,出现在安平王面前。 ”你嘛,最好是中在三甲以内来的好,要知道还有一位小王爷还小,这西席之位,尚虚空无人。“俞道浩把郭秀才一通打趣。 郭秀才信以为真,又惊又喜:”是真的?这小王爷的西席之位,在等的是我?“他手指在自己鼻子尖上指着,不敢相信地把自己杯中酒喝光,满面笑容满面春风满面红堂堂,哈哈,原本我以后是小王爷师。 这样的酒喝下去,更是闷闷。小酒馆里的伙计来上酒,又多了一句话:”俞先生今天,没有笑话来几个听听?“ 隔壁一个新来的少女,听到走过来,对着这桌子上的人打量着:”哪位是俞道浩先生?“少女肤如积雪,面有明艳之色,看上去,让几个喝酒的人眼睛一亮。 她身上穿一件杏黄色衣衫,下面是青色裙子,有行装仆仆之色,头发上也罩着防风的头纱。手里拿一管翠笛,就用这翠笛点着大家,眼眸子瞍着问:”哪位姓俞?“见一时无人回答,又添上一句:”就是没有中举的俞道浩,因为去年榜上有名的,貌似有同名的人。“ 俞道浩硬是被逼出来的话,他在心中泪水涟涟,王爷这一招,太不能让人接受。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女子来羞辱自己。好似三国之司马受诸葛亮送女人衣服羞辱一样,王爷这招当着人,忒狠了! 因为男女有别,而秀才们,大多是迂腐的人。见少女说出来不中举的话,郭秀才这才手指俞道浩:”这一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俞道浩先生,虽然前科没有中举,却是安平王府的王妃师,世子师。“ 俞道浩心中泪奔,这没有中举几个字,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再提,就把这两个人嘴堵上。少女笑得银铃一般:”哦,没有中举的王妃师c世子师,敢问俞先生“ ”姑娘,你喝酒吗?“俞道浩决定反击。桌子空碗还有,取过一个”腾腾“倒满酒。此时胸中有意见,也不顾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坐的是长条板凳,斜身让一让:”姑娘请坐下谈如何?“ 秀才们傻一傻眼,俞先生平时是诙谐,看似不拘礼,其实守规矩。今天,莫不是喝多了? 少女居然坐了下来,给了俞先生一个笑容:”你让我坐的,“很是欣然地道:”还是头一回坐外面喝酒。“ 一桌子人尽皆傻眼,她还真的坐下来? 眼珠子好几只,瞍一瞍俞先生,再瞍一瞍这少女。俞道浩更不自在,只觉得少女身上幽香,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他虽然不是道学先生,却是一个男人。俞先生万般无奈,也拿眼珠子睨她,还真敢喝酒不成? 骨咚咚,一碗烈酒被少女灌下去。喝过用手背拭一拭嘴角,少女对着俞道浩露出笑容,俞道浩装看不明白,把脸斜到一旁去:”郭先生,你今天早上吃的啥?“ ”早上,在家里喝的粥,街上吃了一套煎饼果子。“郭秀才回答过,俞先生再问:”中午又吃的啥?“郭秀才再回答:”学里吃了一碗面。“ 少女明睁双眸,一举一动全是斯文的,手中小小翠笛挂在手腕上,让人眼睛不由自主跟着看这翠笛,再把柔若无骨的手腕子也看在眼里。 俞道浩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为冷落她,是为着让别人不要乱看她。再换一个人问:”吴先生,你今天早上吃的啥?“ 手臂被轻敲一下,少女用翠笛碰了他,笑容可掬地把自己空了的酒碗亮一亮,俞道浩继续装不明白:”周先生,你今天早上吃的啥?“ 周先生还没有回答,少女来了小脾气,举起翠笛对着俞道浩头巾上就是一下,嗔怪道:”倒酒来!“ 一桌子人傻呆呆看着小巧圆润的翠笛从俞先生头上收回来,俞道浩在这一敲之下,似乎清醒了,给少女倒上酒,殷勤让客:”请请,“ 这碗酒也下去了,又是一碗倒上,俞道浩道:”请请。“少女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喝?“俞道浩到此,决定不再看着王爷,也不再对她客气,带上三分表面讨好的笑容:”姑娘,你是要同我比试?“ 一会儿喝到你哭。 ”你不敢?“少女只回答这三个字,俞道浩也来了脾气,袖子一撸道:”来。“又停下:”你家里人答应?“逼人喝酒,不是罪名,逼醉女子,有些不对。 少女对他嘻嘻:”你答应就成。“ 秀才们目瞪口呆看着,先是小心劝一句:”这位姑娘早回家的好?“被少女瞪了一眼:”无须你多话。“秀才们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举起酒碗:”我也敬上一杯。“ 少女再瞪眼:”不同你们喝。“把手中酒对着俞道浩:”我敬你,祝你下一科“俞道浩撇嘴,看看王爷找来的这人,你也演得真实一些,有些手段有些绕弯儿的话出来,小嘴儿一张,就是不中的话。 俞先生不让她下半句出来:”多喝酒,少说话。“少女更是笑得眼眉弯弯:”好。“ 星月西斜,俞道浩会过钞走出小酒馆,眼前有些晕乎乎,酒,她能喝;诗词歌斌,她也能来。俞先生岂是在小酒馆里与一女子会文之人? 胜,叫不武;败,叫丢人。平时诙谐洒脱的俞先生吓得接近落荒而逃,匆匆喝完,推说自己醉了走出来。 清风明月下,身后响起几声翠笛声,少女还跟着,俞先生走得急,她就小跑着来;俞先生走得慢,她也慢慢走,不时来上几下笛声。 ”姑娘,你要往哪里去?“俞道浩无奈,少女双眸星闪:”咦,你不认识我?“俞道浩没好气:”我应该认识你?“ 少女露出有可爱的笑容:”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咦,你不知道,怎么就请我喝酒?莫非,你这恶习真不好。“ ”姑娘,是你无故在外面和人喝酒不好,我是陌生男人,知道不,抛头露面固然不对,无故和陌生男人喝酒更不对!“这时候走到背静些的小巷子里,俞道浩站着不肯走,月下吟哦道:”瓜田李下乎,须要避嫌。“ 少女不以为然:”和我还避嫌?哦,我还没有通名报姓。我是你老师的伯父的女儿的婆婆的外甥女儿认识的人。“ 这一连串子的话,俞先生总算能理清楚,打个哈哈道:”哈,还好你不是我长辈,“又喃喃:”你怎么不是我晚辈?“ 少女要翻脸:”不是!论直白些,我是你堂姑表的姨表亲。“俞先生有些头晕:”哎哟,我喝多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顾不得别的,拔腿就跑。 一路跑开到大街上,在人堆里又扎了一个堆,见身后再没有人,月下踌躇过,往王府里去睡。王府门前的街道,洁净安静在姣月下。 门房上人忙走出来:”先生今天晚上在府里安歇?“在他身后露出少女笑靥如花:”我在等你,你总算回来了。“ ”哈,先生,这是你老家来的亲戚,等了你好一会儿。“门房上说过,俞道浩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当着门上人,硬着头皮道:”是啊,是我家里的亲戚。“ 忽然不想在王府里安歇,对少女露出笑容:”走,去我下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回来,俞先生可以肯定的是,这是王爷和王妃一起的主意。 关于不成亲,王妃过问多次。王妃一问,王爷也要跟着过问。见少女明眸在月下越发宛转,俞道浩和她有长有短地聊:”你叫什么名字?“ ”蔡清宛,你忘了,咱们是堂姑表的姨表亲,“蔡清宛又提起来,俞道浩脑袋里青筋直跳,忙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只有这么大,不听话时我总训你。“把脸再板起来:”你大了,也一样,不听我的,我要训你。“ 蔡清宛极委屈,瞪大眼睛:”你一表斯文,怎么还做过这样事情?“俞道浩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 ”你写回去的信,说有吉祥如意四只有,吉祥如意四只是什么?“蔡清宛话极多,俞道浩紧紧闭上嘴不说话。 吉祥如意四只?装得太停当了。这是哪一年的事情,现在吉祥不在,只有如意还在王妃身边。俞先生不说话,管是什么来路。讽刺不中举也好,王妃要谋亲事也好,俞先生反正不接话。 他在京里是和展祁同租一处,有时候也在王府里歇息。回到下处,见展祁房中亮着烛光。把少女安置在房中,去拍门:”小展,你回来了?“ 要说不中举,小展也应该有此待遇才是。 房中微有动静,有一句女子声音:”啊!“随即被捂上。俞道浩自语:”都一样。“再拍门:”你忙吧,我没事了。“ 下处幸好房子多,把这个”堂姑表亲的姨表亲“安置好,俞先生一个人洗过钻进被窝里好笑,王爷这是哪一计? 送个美人在身边,里外夹攻中举计?要说王爷送人女人,招数从来多得很。有一回带着人出去游玩,桃花林中芳草屋,柴门轻扣窈窕应门,一见钟情之下送出去,受的人也皆大欢喜。 今天晚上,是酒美人计?月亮照着胡思乱想的俞先生,会发觉他面色微红,不是酒,是真的觉得羞耻。 这个举,不中貌似不行? 第二天见王爷,面上一点儿神色也没有。私下里展祁,展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俞道浩无话可对,这个”堂姑表亲的姨表亲“,只能让她先住着。 又过了十几天,世子的大花做成。佑哥儿背在身上,来给祖母看。赵老大人正在房中和人说话:”真姐儿管家,我轻松得多,这下午,还是抹牌儿的好。“ 见一身紫衣的佑哥儿走来,背上有一个大卷儿露出来,赵老大人大乐:”你这是玩的哪出子?又同你娘玩的什么?“ 再对陪说话的妈妈们笑:”真是真姐儿是个淘气的,她玩的这些,亲戚姑娘们也玩不出来。“妈妈们陪笑:”老大人和老夫人疼着,王爷也捧在手心里,王妃娇惯些,也是有的。“ 趁这个说话的空当儿,佑哥儿不用人帮,把背上背的大花展开,铺在榻上先小手张着介绍:”祖母,这是佑哥儿睡觉用的。“ 大花一朵不小,大红色杏黄蕊,花瓣上,缀着一个大孔雀。看上去,似孔雀伴花。佑哥儿脱去鞋,爬上去亲身示范,小身子睡上去,再把两边花瓣裹住自己,同来的丫头把花瓣上如意盘扣弄好,佑哥儿在花瓣里露出头来笑眯眯:”祖母,我这个比佐哥儿的好吧?“ 赵老夫人刚笑呵呵,见碧水走来笑呈上一件东西:”世子爷走得快,倒把佐哥儿的东西丢下来。“手中展开又是一朵大花,这是佐哥儿的。 世子天天去催,终于把自己的和弟弟的,同一天催出来。 ”这个东西倒精巧,想的也奇巧了。“赵老夫人接过细细看过,再给妈妈们看:”我年纪时,都说我伶俐,我也想不出来这样东西来。“ 旁边小床上佐哥儿醒来,正蹬着小脚在小床上翻着小身子,忽然格格一笑,引得赵老夫人喜欢:”他知道有他的,快给他睡上去。“ 佑哥儿从自己的大花里钻出来,神气地指点着:”弟弟的头,要放在这个虫子上面,这是枕头。“ 指挥安置好了,自己再重新钻到自己的那个里面,露出头来笑逐颜开:”祖母,我和弟弟的,哪一个更好看?“ 赵老夫人故意道:”世子是哥哥,佐哥儿是弟弟,世子说哪一个更好看?“佑哥儿想一想:”那就弟弟的好看罢了,父亲要我疼弟弟。“ 碧水又要玩笑:”可不是,世子爷一天三催,让进度赶上佐哥儿的,要和佐哥儿一起睡,这也是疼呢。“佑哥儿噘嘴:”碧水姐姐说的太多。“ 出来见母亲,佑哥儿要滚到怀里去,拉着母亲的衣袖:”再给我做个什么,祖母说母亲最伶俐。“ 真姐儿抚着儿子的面庞c头发,这是小一号的表哥。出门当着人,已经越来越会板脸,回到房中,就要撒娇。 ”再给你呀,做个更大的,“真姐儿逗着儿子:”等世子长大了去军中,母亲还要做呢。“佑哥儿不干了,他是在军中呆过的,也看过士兵们睡的帐篷,一脸笑嘻嘻道:”军中,不给睡这个。“ 真姐儿故意装伤心:”原来大了,就不要母亲做的东西了。“这一招对儿子很有用,佑哥儿赶快取出自己的小帕子:”母亲不要哭,我还是要的。“真姐儿放下袖子:”哈,没哭呢。“佑哥儿心满意足对着母亲的笑颜,用小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小嗓音还是稚嫩的:”母亲乖了。“ 母子正抱着,赵如在外面回话:”给先生们的东西备好,现在可送去?“房中世子的哈哈声中,王妃的话传出来:”送去吧,这天要转冷呢。“ 赵如带上两个家人赶着车,车里是给先生们冬天的被卧。在外面住的俞先生和展先生没有家人,衣服上缝补都是王府里的针线人来做。这天冷天热的铺盖,全是王妃想着送去。 张先生有妻子家人,倒是不用送。 马车里还有冬天的铺陈,到了地方,见跟俞先生的一个小子坐在门口玩耍。赵如喊他一声:”王妃让送厚铺盖来。“ 小小子噘着嘴:”先生倒是在,只是现在不能进。“赵如奇怪:”为什么?我也不能去。“什么机密大事,不会在王府外面办才对。 小小子还是噘着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大姑,“赵如好笑:”大姑?你哪门子的大姑。“见赵如取笑,小小子更是不乐意:”她说是先生的亲戚,一定要我喊大姑,依我看,倒不像我的大姑,像先生的大姑才是。“ 赵如道:”我悄悄去看看。“小小子又提醒:”展先生房里也不能去,展先生不在,不过房里也有大姑。“ 带着疑问,赵如轻手轻脚溜到窗户根下面,听里面人说话清脆:”快背快背,就你还名士,这考卷上的文章快背来。“ 俞道浩是分辨:”名士只求风流,不求呆板,这考卷上的文章,我背它为何?“少女声音变成取笑:”啊哈,你这名士,原来是科举外的名士。也对,古来名士不中举者多,你学中举的不好吗?“ 赵如捂着嘴笑,又溜到展祁窗户根下面,听了半天里面没有动静。小小子在一旁挤眉弄眼,示意赵如往上面看。 缩着身子在窗户下面的赵如一抬头,吓了一跳。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一张娇憨憨面庞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几时? ”你大白天当贼?“这个女孩子圆面庞儿,生得喜俏,两个腮帮子微鼓着,忽然放声大喊:”有贼啊!“ 小小子掩口笑,这两个大姑,一个比一个难缠。 赵如又吓了一跳,双手乱摆:”别喊,我不是贼。“圆脸儿面庞的少女又放声大呼:”有强盗啊!“ 房门哗啦啦一声响,俞道浩手中执着长剑冲出来,见是赵如松了一口气:”我说这青天白日的,京里哪有强盗上门。“ 窗户上圆脸儿少女又笑眯眯来上一句:”内外勾搭的上门剪径的强盗啊。“小小子忍不住了:”豆大姑,剪径是在路上,这里来的,不是剪径的强盗。“ 少女笑靥如花,再来一句:”有不剪径的强盗啊。“ 赵如不理她,只问俞道浩:”王妃让我送冬天的铺盖来,只有先生的,没有您房里大姑的,先生稍等,我回过王妃再送来。“ 房中走出一个黄衫明眸少女来,手里一管翠笛握着,对赵如上下一打量:”你是谁?“小小子多嘴:”吉祥如意四只之一的如大叔。“ 如大叔对上这大姑,是迷惑不解:”四只?“对着自己身子上下看看:”吉祥如意四只之一?“小小子又捂嘴笑,俞道浩尴尬:”不用再送,她的,我自己备办。“ 当下俞道浩不用别人,自己动手去搬。他房中多了个大姑出来,家人们和赵如一起坏笑,不方便进去,东西只搬到门口,余下的收拾,俞先生自己不来,不是还有大姑在? 再送展先生来,小小子道:”豆大姑,开门了。“赵如扑哧一笑,听身后那大姑又来一句:”你生得不错。“ 不知道何时,翠笛大姑已经绕着赵如一圈子转过,啧啧两声:”生得比名士都体面。“赵如堆起笑容:”在下有妻,妻快有子,子离孙不远,然也。“ 圆脸儿豆大姑笑逐颜开:”携家带口的,难怪要剪径。“赵如及时的想起来,走江湖的人,不惹的人有僧道丐女,赵如闭上嘴。 不理俞道浩多尴尬,回来告诉王妃:”俞先生房里有女人,展先生房里也有。“真姐儿先是惊愕,再就喜出望外:”是真的?“又问赵如:”模样儿端正不端正,眉眼儿“自己一笑,先生们相中的,肯定不是轻浮人家。 喊来碧水:”再安排两床铺盖去,镜盒脂粉也送一份去。“心中实在太喜欢,真姐儿笑吟吟又道:”备下两份衣服首饰,她们来见我,好给她们。“又亲自来问赵如身段个头如何。 赵如回王妃:”您先别急,听说来了有几天,也没有见进来行礼,或许真是大姑也不一定。“真姐儿大乐:”你说得是,等我回过表哥,让表哥去问问。“ 当下换衣服往书房里来,在院门上,小子们告诉王妃:”世子爷在里面。“真姐儿放慢脚步进来,悄步进来时,见表哥坐在书案后使眼色,真姐儿会意信停下来,背对着自己的佑哥儿还在同父亲说话:”要是父亲答应我带母亲做的花被子去军中,母亲就可以年年给我做花被子,要是父亲不答应,母亲有一年不做,就会忘记做。“ 世子给父亲行礼:”请父亲答应,我可以在军中睡花被子。“ 赵赦忍笑,板起脸道:”世子,去军中是磨练,不可以再孩子气。花被子,不许睡。“佑哥儿拧着小眉头想一想又有理由出来:”父亲不答应,母亲做了我不能睡,母亲会哭的。“ 真姐儿方嘟嘴,见赵赦身子往前,双手放在书案上,对儿子道:”女人,是不能惯的。母亲哭得没有道理时,就对她动家法。“ 佑哥儿吓了一跳,赶快道:”那我不要睡了。“ 真姐儿走上去娇嗔:”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动家法。“赵赦还是板着脸,先对儿子道:”军中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地方,也不是家里祖母护着母亲疼你的地方。你仔细着,在家里好生习武好生学文,过几年去军中时,但有怠慢,军法不容!“ ”是。“佑哥儿来讨要军中睡花被子的权力,反而被父亲又教训一通。听父亲斥责一声:”去吧。“佑哥儿老老实实地出去。 见儿子小身影不见,赵赦让真姐儿到身边来,含笑道:”把儿子惯坏了吧?“真姐儿搂着赵赦头颈:”有表哥在,哪里有惯坏的人?“ ”这不就有一个,“赵赦伸指在真姐儿鼻子上轻点,含笑道:”你也来让表哥改军规?“真姐儿吃吃一笑,带着喜欢告诉赵赦:”先生们,要成家了呢。“ 赵赦也哦上一声:”是哪一家?“真姐儿抿着嘴儿笑,把赵如的话说一遍,说着说着也觉得不对,刚才太喜欢了,说没有注意到这个:”怎么不先来和我说,另安置住处?“ ”赵星,喊展先生和俞先生来。“赵赦当即喊小厮来吩咐。他本来坐在书案后,这就携着真姐儿手往榻上去,把真姐儿安置好,展祁先进来。 见王爷问:”来了女眷,你那里怎么好安置,让王妃在王府里安置房子,于名声上也好听。“展祁涨红脸:”谢王爷王妃,这个很不必,那是一个淘气丫头,不用管她,住上几天就送她回去。“ ”展祁!“王爷厉声喝过,展祁赶快站得笔直:”在。“赵赦面无表情:”家中多出一人,是何来历?“王爷拿出审人的气势来,展先生老实回答:”是我家表亲,商小王爷夫人的嫡亲表妹,和我又隔了一层,姓窦,名叫豆蔻。“ 豆蔻年华?好名字。真姐儿带笑道:”先生年纪已有,到成家的时候了,我接进府里来住几天吧。既然先生觉得好,请表哥亲自写书信去求聘,这是一件大事,不能草草。“ ”哎呀,不可不可,“展祁双手连摆,要不是素来有礼仪的人,只怕身子脑袋也一起跟着摆。真姐儿见这样,也摆一摆身份:”要是不可,怎么会住到一处?事已至此,我看过不错,就定下来。“ 王妃已经这样说,一旁的王爷还提醒一句,生怕真姐儿想不起来:”要是不好,怎么会容得下?“ 真姐儿情意绵绵看向赵赦,关键时候,还是表哥帮着说话。这一对夫妻含情脉脉对视着,展先生满面通红,心里扑通好似揣着小兔子。 王妃就此订下来,不管展先生如何说不,让他先出去。俞先生再进来,见王爷问,他惊愕不已:”敢情,这不是王爷您生气所为?“ ”我生气,还送个大姑给你?“赵赦明白了,笑骂道:”这门亲事要是来历清白,我也给你订下来,床头有个督课人,本王很喜欢。“ 俞道浩一直把蔡清宛捧在手心里,就是私下里以为,这是王爷的一计。现在看来不是,俞先生松了口气,正要说不,听王妃对王爷进言:”请表哥主婚,为先生们成就姻缘。“ 俞先生急了:”王爷,她说我生得不好呢。“赵赦笑眯眯:”这没什么,除了生得普通些,别处,都是好的。“ 眼角见到真姐儿在,赶快把玩笑话收起来,对还要分辨的俞道浩板起面庞:”出去吧。“俞先生,也老实出去了。 真姐儿扑到赵赦怀中笑:”表哥哈,真好。“赵赦搂着真姐儿亲了几口,还要再邀功道:”怎么谢表哥?“先生们的亲事,真姐儿一直放在心里。 ”要不然,我也给表哥缝一个在军中盖的花被子?“真姐儿眨着眼睛说过,赵赦大乐:”坏孩子,表哥才教训过儿子,你又来说。“ 赵老夫人房中的小床旁,佑哥儿在和弟弟说话:”你要好好睡哦,不然去到军中,就没有花被子睡,而且还没有细点心吃。在军中,只有母亲才有细点心吃。“ 说到这里,想到父亲带着自己和母亲出去玩,自己搭帐篷,自己动手烤肉,还给自己擦屁屁。想到此,佑哥儿小心眼里儿对弟弟的不满一扫而光,小脸儿笑逐颜开,对弟弟更是和气。 弟弟是不如佑哥儿的,父亲没有给弟弟擦过屁屁,也没有教弟弟搭帐篷。世子赵佑身为独子,独一无二的感觉被弟弟破坏后,今天,又回来了。 夜晚来临,俞先生对着蔡清宛张口结舌:”你,真的是我亲戚?“蔡清宛大为不解,翠眉上全是奇怪:”怎么,你听不懂我说话?“ 俞先生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直当这个丫头是王爷派来的,一直对她无比客气,一直由着她管头管脚,现在弄不明白全不是! ”出去,给我回去!“俞道浩不客气了,手指着外面还不算,还过来去收拾蔡清宛的包袱,把东西全扔上去:”你给我走,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住我这里!“ 蔡清宛抗议全无效,她过来抢自己的包袱,嘴里大声道:”我是你堂姑表亲的姨表亲,是你先生让我来的,我是来监督你的。“ 俞先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我亲戚是我表妹是吗?“蔡清宛愣了一下,对着外面月亮看看,今天晚上露宿的感觉肯定不好,她也露出笑容:”是啊,我是表妹呢。“ ”表妹,哈,就谈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俞先生一改斯文面庞,虽然没有露出战场上狰狞,也是笑得坏坏的,抓住蔡清宛的手,把她拖到院子里,把包袱塞到她怀里,笑得邪恶:”是表妹就不用客气,表哥不送了。“ 回身”卡嚓“一声,把蔡清宛的房门锁上,再悠悠然迈着方步往自己房中去,一面吟哦道:”月下无人兮,耳根清静。“ ”喂,你不能夜里赶我走,我可是你亲戚,“蔡清宛抱着包袱跟在他后面理论。俞先生停下脚步,回身挥了挥巴掌,面上还是他坏坏的笑容:”去吧,快回去找我的姑表亲和姨表亲告我的状吧。表妹哈,表哥就不送了。你不必客气,慢走。“ 蔡清宛跺脚:”我来的时候,都交待我,说你生得不好,你自卑,让我不要和你计较,说你见到我这样模样端正的人,你会心里不舒服,你小时候,怪隔壁的阿牛生得比你好,你把别人背上画了一个大乌龟,画得太形像,就此画技出了名。“ ”我还会在人脸上画乌龟,“俞道浩回身装着恶狠狠:”要不要试试?“蔡清宛吓得退后两步,俞道浩乘机进房,把门关得紧紧的。 院子里,蔡大姑继续理论:”最好,我以后不说吉祥如意长得好,这样行了吧?“小小子从自己房里露出头来,小声道:”大姑,吉祥如意,是比先生好看。“说过,”啪“地一声关上门,也把头缩起来。 仿佛是响应,展祁在房中也推出豆蔻姑娘来。月光下,展先生是温文尔雅,斯文尽有:”豆蔻,这里月亮真好看。“ ”是吗?我就来。“豆蔻姑娘一蹦三跳跑出来,展先生顺势在她身后带上门,把手中包袱送上,温和款款地道:”送君千里,总有一别。豆丁儿,就此别过。“ 把包袱往豆蔻手臂上一挂,再在豆蔻脑袋上拍一拍,和气亲切地道:”到家里,来封信。“手往外面一指:”此去城门不远,左拐再右拐,再笔直就到了。“ 豆蔻嘿嘿笑,等展祁转身,一把扑上来扯住他衣袖:”夜里逐客的恶名,不能让你担着。“展先生轻轻松松的解了衣服,笑容满面道:”君子不惧虚名声。“ 功夫不错的展先生一步溜进房,”吧嗒“一声把门关上。 门上传来拍打擂击捶打的声音,最后是豆蔻一阵长叹:”蔡姐姐,咱们两个人无可奈何,只能另寻出路了。“蔡清宛也是一声长叹:”咱们只有应王妃之邀,去王府里借宿吧。“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还是寂静无声。 俞先生先打开门,与此同时,展先生也打开门。两个人各露出一个脑袋出来看看,院中朗月清风,只有小小子露出个脑袋出来。 两位先生各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把房门全打开,还是先生的方步出来,隔开三步互相拱拱手:”俞兄,“ ”展兄弟。“ ”这二位女子就此离去,兄不担心她们往王府里去?“展先生问得笑容满面。 俞先生回答得满面笑容:”比起继续顶着瓜田李下的嫌疑住着,她们去哪里都行。“展先生表示赞成,击节叹息:”王妃已相邀,为何还要回到你我这小院中?“ ”想来妇人无知,就在于此。“俞先生摸着头叹息:”今天晚上,我的清誉回来矣。“ ”啊?“展先生张开嘴露出笑容, ”哈。“俞先生露出笑容张开嘴哈哈。 两个人同时展袖微欠身子:”当此明月,无酒不欢,俞兄请,“ ”展兄弟请,“ 名士二人各卷衣袖,携手并肩出门望月寻酒去。 夜里也有小酒馆,既便宜又热闹。在王府里见惯宫中威严,官员们肃穆,有时候跑来这热闹廉价的小酒馆里坐一夜,只听人声就可以放松放松。 两位名士对坐,沽酒两壶清谈。耳边是喝酒声c笑骂声不断,也不妨碍他们说话。 ”展兄弟,愚兄有一事相求。“俞先生有一个绝妙好主意。展祁微微而笑:”弟洗耳恭听。“ ”成亲,就是多一个妇人是不是?“ ”是。“ ”就是多一个人吃饭多一个人穿衣,再多一个人洗衣服做饭,不过又多一个人罗嗦?“俞先生对成亲,是这般理解。 展祁一听就小生怕怕:”弟平生唯怕者,耳根不得清静。“ ”好,你我换一换,你明天对王妃说,你喜欢蔡姑娘;我明天对王爷说,我喜欢窦姑娘。“俞先生说到这里,展先生听得眼珠子发直:”是何意思?“ 俞先生笑得极坏:”这样,保准她们两个人尖声大叫,冲出王府直奔回家,一路上不会回头。“展先生觉得自己明白了:”原来,兄真是妙计。“ ”那咱们说定了。“俞先生举杯,觉得自己这急智主意不错。素来,俞道浩先生,是有急智的一个人。 展先生不举杯,只摇头:”我不能答应。“俞先生小小吃了一惊:”你?要成亲?“他摸着鼻子:”我一直以为,你可以出家当和尚。“ ”我要当和尚,没有寺庙敢收我。“展先生挟起一块牛肉大嚼:”不过我的表妹任你欺凌,这是两回事。“ 俞先生想想也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外面光鲜,里面一肚子坏水儿,对呀,“恍然大悟大吃一惊:”那也是我姑表亲的“ ”姨表亲,“展祁接上下面半句,两个人相对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壶酒下去,俞道浩发牢骚:”这生得体面,妨碍生孩子养家吗?嫌我生得不好,找吉祥如意去。不对,现在是星辰银河。“ 还有王爷生得最好,总不能说让她去找王爷。 ”这吉祥如意的话是怎么出来的?“展祁心里痒痒的,只想知道这句话。俞先生叹气:”这是几年前,我家里为我相亲,说怕我生得不好,外面找不到人。我说不必担心,有吉祥如意四只,生得俊秀,如果相亲,可以替代。“ 展祁一脸备受侮辱:”我也可以代你相亲。“俞道浩赶快摇头:”我怕人家相中了你。“两个人相视而笑,继续喝酒。 王府里,真姐儿把蔡清宛和豆蔻安置好,进来见赵赦已经睡下,上床来先抱怨:”这夜里赶人走,怎么倒是先生们做出来的事情。“ 赵赦为等真姐儿,心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犹有半页没看完,书还继续拿着:”那两个心里有数,不是糊涂人。“ ”这还叫不糊涂,那什么叫糊涂?“真姐儿依偎过来,瞅一眼赵赦的书。赵赦笑着再翻过去一页:”表哥叫糊涂。我今天晚上,不应该在这里才是,我怎么倒在这里?“ 真姐儿嘟起嘴:”那你应该在哪里?“赵赦放下书,抱起真姐儿作状的想:”好像约了谁。“真姐儿高高嘟起嘴:”谁?“ 赵赦哈地一声笑:”就是新来的那个,那个走起路来烟视媚行的那个,小秦今天晚上去捉我,让他捉个空。“ ”那以后呢?“真姐儿拧着赵赦:”以后呢?“赵赦懒洋洋:”以后,以后再说吧。“ 真姐儿不依:”不行!“把赵赦好一通摇:”要以后改正。“赵赦很不情愿:”表哥还没有老,这就改了让人笑话。别人笑话我,也要笑话你不贤惠才是。“ ”表哥教出来的不贤惠人,“真姐儿笑得眼儿弯弯,水汪汪的似能勾人,赵赦按倒了她,眸子因而变得黝黑,柔声道:”看起来,我得好好再调教才行。“ 红玉带着小丫头,蹑手蹑脚在房中检查过茶水等物,各自睡下来。 十一月里,清源王挨了两次训斥,一次是因为江阳王处所查不实,而清源王又为江阳王分辨;一次是因为齐贵妃宫中的宫女送茶时,和清源王多说了两句,被皇上看到,大怒不止,说清源王不上进,自甘坠落。 这句话就很重了,清源王委屈在心,回来只是关在房中忧闷。 幕僚白泌来劝解:”皇上是病中,最近疑心颇重。前天又训斥了吏部里尚书大人,说他选的官儿,全是一群蛀虫。皇上要打仗,处处要钱用,今年官员们贪污治的罪名,就比去年重。殿下理当呈孝,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清源王也知道病人多疑心,也知道历代皇帝到年老时,都是糊涂疑心的多。他只是轻叹:”人老了,只怕糊涂才是。我才进宫遇到淳弟和颂弟,他们年纪小,倒只有得嘉奖的。“ 白泌带笑再劝:”不做者无错,做事者才错。殿下,这事不必担心,倒是殿下和江阳郡主的事,我很是担心。“ ”先生请说。“清源王对于白泌,是十分的信任,而且白泌,是帮他出过许多有用主意的人。白泌道:”江阳王的罪状一条一条出来,离谋逆虽然扯不上,不过这种时候,只怕有人墙倒众人推,会出事情。“ 清源王苦笑:”我所查不实的事情,现在想来,是被西北的官员们摆了一道。我在的时候他们惧怕我不得不说,等到我走了,不用齐齐推翻,只是把几处小小变动一下,我就成了所查不实。赵赦,是厉害得很。“ ”皇上对于藩属的王爷们,是素来利用他们的摩擦,并且允许他们有小摩擦。有时候,养一养错处反而更好。殿下不必再为此事难过,小错到最后,未必就是错。只要有机会,后面可以扳回来。眼下,就有一个机会。“白泌缓缓说道。 清源王压下心中沮丧道:”先生请说。“白泌道:”为天下计,一切皆可放弃。要有人对江阳王落井下石,如汉武帝之太子巫盅案,就是陷害的人自己所埋。可这事,把皇后卫子夫逼迫自杀,把成年太子逼得起兵造反。此时江阳有人做乱,有些谋反的证据出来,江阳王,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他的事情其实咱们也不清楚。“清源王也考虑到这一条。历史上几个有名的陷害案子,谋反证据都是别人或深埋或放进去的。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江阳王。要高高挂起,这就不是大事。可皇帝现在处在病中疑心,杯弓蛇影错手杀的人,历史上不在少数。 白泌也想到这里:”江阳王要是有事,江阳郡主父女情深不会坐视。霍山王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他大义灭亲,把江阳郡主也交出来;还有一条,是他视而不见,任由江阳郡主自寻死路。殿下,你的机会来了,刀光剑影中,从来能成大事。“ ”你是说?“清源王深深的吸一口气,把话停下来。白泌斩钉截铁道:”京里最近多了不少人,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与往年不同。如果这全是江阳王的人,殿下,可以整甲兵,随时准备入宫救驾。“ 清源王面色变了又变,皇祖父病中虚弱,宫中防守空虚,江阳郡主铤而走险,而清源王一力救驾。 他想了又想,面色随着心思变。最后垂头把自己面色隐藏起来,只是低声问白泌:”江阳郡主一介女流,如何敢这样?“ 白泌也低声道:”殿下,可命人去对郡主说,江阳王危矣,郡主以全族相托殿下求保江阳王,殿下理当回报,不助谋反,助郡主抢人。“ ”哦。“清源王还是低着头:”这事情不容易,江阳王逃不出去。“白泌跪了下来:”我为殿下不敢不尽心筹划。今殿下两位皇弟都已长成,再不行事,只怕晚矣。明年殿下去军中,皇上身子不好有不测时,皇嗣还未立,殿下在军中,等您回到京里,就什么都晚了。“ 他仰起面庞,全是一片诚挚:”为殿下大计,粉骨碎身不足惜,何况是一个江阳王。“ 清源王手心里沁出汗水,自己救驾时,顺手可以宰了江阳王,也可以洗清自己为江阳王辩护的名声。 他紧紧绷着嘴唇,心里的话突突直跳冲口欲出。如何对江阳郡主说,又如何助她进宫去又不和自己有关系,又如何去救驾,救驾时会不会有一切意外发生? 这些话最终被他硬生生咽下去,白泌虽然忠心,这些话,也只能是和自己商议。第二个人,都是不可靠的。 清源王终于心平气和时,平静抬起面庞,先让白泌起来,再对他道:”先生,四海升平是乐事,江阳郡主处,理当让她劝父伏罪,才是正理。“ 白泌垂头:”是,泌一时口出胡言,请殿下治罪。“清源王慢慢道:”念先生素来明白,偶然糊涂,我不会放在心上。此事,以后休提。“ 等白泌退下去,清源王一个人推敲这事的可能性。他也是博览群书的人,不用翻书,就明白即位皇帝的人,有一多半儿是抢来c谋来的皇位。 想了一时,出来往隐密的小茶楼中去见江阳郡主,江阳郡主对他苦苦哀求:”只要救的父亲的命,别的无可足惜。“ 清源王长叹一声:”你是个孝女,先不要急,眼前像是还没有事情。“江阳郡主恳求道:”等有事的时候,就晚了。殿下,你即将是九五至尊,我一族,愿为殿下死。“ ”你也知道,这事情把我也扯进去,真的到有事的时候,只怕我也自身难保。“清源王故意再长叹过,江阳郡主道:”求殿下帮忙打探消息,不要等到出了事情,咱们都后悔已晚。“ 清源王故意再道:”就是知道,你也没有办法营救,我听说你们江阳近日有人上京里来,像是江阳顾家的人。“ 江阳顾家,是江阳郡主对清源王说过,和江阳王不和的人。听到这话,江阳郡主失神,绣着缠枝花卉的衣袖垂下来,仿佛也和主人一样失神。 ”殿下,你可不能视而不见。你知道我父亲是冤枉的。“江阳郡主痛哭伏地,快要晕厥过去。清源王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冤枉?这个词真叫难以解释。历来即位的皇帝手上,到处是冤枉的人。 逼迫,就反贼一堆;放过教化,可以重生许多好人。 他今天把话只说到这里,就推说不可久呆离去。 江阳郡主把眼泪擦干,从后门走出小茶楼。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上,这里是来自江阳的忠心义士。 ”清源王那里,我继续求他。我们要到宫中去救父亲,没有清源王不成。“江阳郡主眼睛看着人中的一个人,这个人和江阳王长得一模一样,是为江阳王寻的替身。 这是一个死士,家里钱喂足了,愿意替代江阳王。 ”换人的事情,非清源王答应不可。“江阳郡主熟悉的,只有在霍山王军中呆得久的清源王殿下。余外皇叔们不当权,还有两位皇孙们,都才长成,就出来结交人,也不会结交一位女眷。 而霍山王在这件事情上,是袖手不管 清源王还在犹豫,是不是让江阳郡主起事;而江阳郡主决定下来,要把父亲换出来。而且,还要拖清源王下水。 如白泌所说,江阳王的部众,已经来了不少。不过要江阳郡主谋反,她还没有这样的胆量。 在这里交待过,江阳郡主回家去。一进门就有人说王妃有请,让郡主回来就去。 霍山王妃房中,今天热闹。姬妾们都在,霍山王一个月里也会去三c两次的伍侧妃也在,她笑容满面,就是重新得宠,也不再是以前傲气十足,而是亲切地招呼着江阳郡主:”快来,家里又要来新人。“ ”以后抹牌,可以多一个人。“霍山王妃含笑让手边坐的一个少女起身:”去见过王侧妃。“少女满面娇羞过去行礼,江阳郡主好似一闷棍打在头上,王爷,已经近六十岁的人,这些人,不要他的身体吗? 见大家笑着的眼光全在自己面上,江阳郡主打起笑容,拉着少女的手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少女理当此时含羞,却是回话爽利,自然的带着一股子刚强劲儿:”元旦那天生的,叫元娘。“手上细如凝脂的肌肤,更衬出来江阳郡主常握刀兵的手粗糙。 郡主放下元娘的手,道:”这是王爷自己挑中的,是个好相貌。“ 伍侧妃微微而笑,霍山王妃笑得欢欢喜喜:”是我娘家的亲戚,咱们都上了年纪。上了年纪胳臂腿都不中用,王爷还是身子好,你呢,又要帮着带兵,我想着,给王爷再寻个人,咱们都省心。“ 江阳郡主强忍心中反感,和颜悦色地道:”回过王爷了?“霍山王妃只看元娘:”去见王爷,他怎么说?“ 元娘微笑却不怯场:”说好。“ 这个人身上,有着深深的伍侧妃影子,江阳郡主影子。伍侧妃是能干的人,帮着霍山王官场上做了不少事情,宫中又有伍皇后,是帮了霍山王不少。 江阳郡主也是能干的人,还能带兵打仗。 等她们都散去,霍山王妃独自一人时,她的心腹妈妈走进来:”王爷没有往任何一处去,还在书房里呢。“ ”我这把子年纪,也到了可以省心的时候了。“会说跟个花心的人,熬到一辈子自然就好。而做到的人,却是霍山王妃。 她冷笑,跟霍山王最久,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霍山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伍侧妃得宠时,可以踩到王妃头上,霍山王虽然不往王妃房中来,也把府中大事交给伍侧妃,不过霍山王妃依然不倒,每年的年节按品大妆,去宫中朝贺的人,还是她。 伍侧妃去了,又来一个江阳郡主。年青的人以为自己熬得过年老的王妃,不想年老的王妃熬下去,总算等到她舒心的一天。 霍山王喜欢的,是年青又有些能干的女人,不是后宅里的妇女人,霍山王妃发现了这一条后,就知道自己不太受喜欢的原因在哪里。 不过,这不妨碍她一天一天在后宅里舒展着熬下去。 ------题外话------ 啊啊啊,这个月过去三分之二了,感谢亲爱的们支持,还在榜上呢。再求票票,拜求票票。 简介上传了,感谢花冠亲的建议,麻烦别的亲也提提意见。多谢。俞先生的另一半出来了,亲,你满意不?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王妃坐书房 天近腊月,书房中新摆的梅花散发幽香。高速更新这幽香中,真姐儿都顾不上抬头闻一闻。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家里过年的安排,封地上大叠大叠书信往来,真姐儿越发的要伏案。只有提笔沾墨时,眸子一闪,才能品一下梅花香。 赵赦不在,宽阔的大书案后他的位置上,坐的是真姐儿这个王妃。赵星不时进来添茶,再看看墨汁还多不多。 安静书房中,只有赵星不时会出现的轻轻脚步声,再就是真姐儿提笔换纸时的沙沙轻响。旁边掐牙彭腿红漆高几上放的青瓷博山炉里,檀香云雾般缭绕而出,淡淡薄薄在香炉上方盘绕过,再慢慢化开。 在云雾般香烟旁的真姐儿,被衬托得好似薄云中仙子。 赵星再一次走进来,垂手到书案前回话:“西北的大人们到了。”真姐儿不敢擅专,不抬头道:“去回过王爷。” “是。”赵星出来,对外面候着的几位大人客气地道:“大人们请先坐,容我回过王爷。”对于王爷的小厮,大人们不敢怠慢。看着赵星往外面走,大家互相看一看,王爷既然不在书房中,赵星刚才进去回的,是哪一位? 年关将近,王爷亲笔信命这几位到京中说话。他们中,还有一位是随同回京的权大人。外间坐着,见先生们也少有人说话,大家一起伏笔忙个不停。来的大人们,更是不多交谈,就有话,也只是低低轻轻的商议一下。 王府中新起的梅花林内,薄薄雪地上传来跑马声。赵赦新到一批好马,同着人在这里赛马。他身着青色锦衣,目光犀利地看着场中奔马。 马上的人,是少年颂皇孙,已封。在颂皇子旁边的,是大他几岁的皇孙淳。两人手舞马鞭,胯下都是一匹黄马。 清冷疏香梅花下,清源王也目不转睛看着两个弟弟。他们也是俊秀少年,头脑极聪慧,又深得皇上喜爱。 他脑子里不时想着白泌的建议,又回想一下前天皇上在宫中见到淳皇孙,亲口夸他为皇家千里驹。 天与地间,晰晰雪花中,清源王装着随意,心中却是想着,这大好世界,会落谁家? 成者,九五至尊;不成者,终生为臣。受人跪拜者与拜人者,是两个境遇。 雪地里本滑,淳皇孙偏又来了一个勒马式。马匹扬蹄嘶鸣长声,大家纷纷喝彩:“好!”梅花映少年,晶莹的花瓣旁,是满面春风的少年,神采奕奕从马上下来。 赵赦也微微一笑,鼓了鼓双掌。掌声中,赵星走来附耳回话:“大人们到了。”赵赦漫不经心:“我在相马,让王妃先见。” 把事情全压给真姐儿,赵赦王爷跑来这里约人偷得浮生半日之闲。 不太满意这种皇弟们出风头场合的清源王,借机问道:“想必是有事情,我们扰了你多时。”听到这话,淳皇孙和颂皇孙也看过来,赵赦摆摆手:“家下过年的事情,王妃有时候要问我,她都这么大了,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我不管,随她去办。” 一排侍女手捧茶水c酒食送上来,清源王为着王妃,要多问几句,从红漆食盘上取过一块点心道:“这办得很是不错。” “女人,不是吃就是穿戴,再就是多几句废话哭一场。”赵赦说过,指给清源王看新牵入场的几匹马:“殿下若是相中,我奉殿下。” 书房中真姐儿听过赵星回话,这才放下笔:“让他们进来。” 外面鱼贯进来四位大人,一位年老约五十岁,是主管司农;一位上年纪约四十岁,是主管银钱;小陈大人第一次到京里王府里来,他是代表税政上官员而来;还有一位负责治安的将军,叫汪文信,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也是赵赦亲笔命入京。 见到王妃徐徐从王爷书案后起身走过来,所有人不可遏制地吃了一惊。吃惊的面容显现在面上,真姐儿并不为怪。 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他们当然不会乐意,而且如果是道学夫子,还会认为自己冲撞这男尊女卑制度才是。 小商人之家出身的沈王妃,不疾不徐地拖着闪金亮泽的珠裙过来,裙上珍珠在书房中微闪细泽,粗粗的看上去,贵气不可方物。 小陈大人最吃惊,他没有想到的,是王妃见他们。陈姨娘是他妹妹,而且近年来,不少闲言闲语传到他耳中,比如王府里不接陈姨娘,是王妃在作梗。 这些话,小陈大人固然不信,不过看到本该出现在内宅绣榻上的王妃,居然一派大方出现在官员们面前,小陈大人是实实地惊住。 什么是对比,此时就是强烈的对比。 王妃细白的面庞,看上去比妹妹还要柔弱,她微抿着嘴唇,面色自然一段亲切微笑,走过来在榻上坐下,这才对着惊奇的官员看着。 赵星轻咳一声:“大人们见礼。”几位大人这才想起来,跪到榻前行礼:“微臣等,见过王妃。” “起来吧,这大雪天的喊你们来,是王爷说京里今年花灯好,请几位勤政的大人们一同来看。”沈王妃侃侃而谈,毫不怯懦,也不计较他们一时的失仪。说过,才又一笑:“坐吧,赵星上茶来。” 安座过,大人们心中还在迟疑不决,真姐儿又开口道:“你们来,肯定都有话说,王爷命我先听,先对我说一说。” “这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人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爷命入京看花灯过年,虽然离开家,或是不能回家,却是一种荣耀。 因为知道是荣耀,来京里的回话就至关重要。回的好,明年可以升官,运气好的,当时就可以升官有赏赐。可是心中千想万理的话,回给王妃听? 她听得懂吗? 一时的冷场,真姐儿也不着急。取过雕喜鹊登枝桌围小桌子上滚热的香茶呷着,给了他们一个缓和的时间。 香茶呷过两c三口,真姐儿不再客气,绷一绷面庞,闪一闪眼睫看过去,明亮的眼眸里,多了威严。 管司农的萧大人是路上商议好第一个回话的人,此时觉得禁不起王妃这眼光,不由自主起身回道:“今年大雪成灾,压了近三分之一的冬苗。去问过老农们,这雪大了虽然好,太大了也伤苗。不少新出的青苗都被冻死,明年的春耕,还是要抓紧才是。” “怎么抓紧呢?”真姐儿不容他溥衍,表哥让自己学习,这正是学的机会。萧大人被一层一层地问,这才回答道:“天虽然冷,却是农人闲的时候。按王爷去年说的,农人闲的时候,让他们多有副业,多开集市做营生。不论钉耙农具还是包子馒头全入集市,让他们农闲的时候不闲着,多多调动挣钱的积极性。” 真姐儿不满意,候了一时见萧大人没有下文,略带不悦地道:“大人,你有些话,是藏到几时?”萧大人吓了一跳,大人们都吓了一跳。萧大人不得不回话:“春耕种子过年已经发下,按王爷说的章程,冻伤一亩地,补种子若干。” 这长篇,这才扯出来。 听过,真姐儿还是夸了一句:“不错。”让萧大人安坐,再问小陈大人。一一问过,已经是近中午,还不见王爷回来。 大人们又偷偷互相看看,王爷,在哪里?王妃听政务,她听得懂吗?就算她听得懂,她回王爷,会不会回错意思? “汪将军,我看过你呈的公文,章古这一年里,是怎么回事?”真姐儿最后找上的,是汪立信。汪立信也是怀着狐疑,王妃听这些?她听得明白? 既然问,不得不说出来:“章古是王爷亲近的,允他收附四方散乱部落”王爷在哪里?真姐儿听过,用好听的嗓音只说一句话:“太由着他了。”想打哪个就打一个。真姐儿对于章古爱女人,是有先入为主的不喜欢。 大人们都屏气垂头不说话,汪立信小小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过,才觑着王妃面色小心提醒她:“这是王爷历年一直许他的,历年来,王爷并没有说什么。” 真姐儿听出话意,只是睨了他一眼,汪立信闭上嘴,听王妃淡淡道:“我知道。”说的,就是表哥太由着他,并不是说将军们,私下里放人情。 大家一起闭嘴,不知道王妃等下,还要反驳王爷多少。眼中一起有疑心,王爷不在家不成?是以王妃趁着这个机会,要在书房里作乱。 真姐儿当看不到,官员们以后,要多多熟悉自己才行。表哥是表哥,真姐儿是真姐儿。两个人有着共同的意愿,都是希望四平八稳守江山,但因为思绪方式不同,在有些事情上,肯定会有差异。 这一会儿,真姐儿对赵赦也说出来过。 沙漏快指到午时,真姐儿喊赵星进来,当着大人面交待他:“王爷要留客人们用饭,早起儿我才看过,你再去厨房上看看可齐备。若齐备,是时候安排送去。去对王爷说,不要由着喜欢,就一个劲儿的跑马,殿下们,还是请他们玩一会儿歇一时的好。” 赵星去过,大人们又要互相交换眼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变相暗示王爷在府里,王爷不见他们?王爷从此以后只嬉游去,把政事全由着王妃胡闹。 汪将军犹其犹豫不决,章古是王爷多年树立起来的,闻说皇上要打大仗,这里面,需要章古许多。王妃现在说不由着章古,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怀柔二字? “赵辰,”真姐儿不理他们,又喊来另一个小厮:“给大人们安排午饭,带他们去住处歇着。”大家一起看小陈大人,小陈大人虽然不愿意这时候得罪王妃,为公事,也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王爷在府中?” 王妃轻描淡写:“在同太子府上三位殿下c灵丘王世子和小王爷们c霍山王世子c礼部里秦大人在赛马。你们累了,去歇着吧。” 大家出来全是闹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王爷不管不问,大老远把人从西北弄来,然后让王妃见见? 真是太奇怪,而且不让人心里放心。 带着疑惑,官员们去了。 书房里,权大人进来拜见王妃。几年没有见,权大人发上已经生了白发。要知道他,也才三十岁没出去几年。 真姐儿含笑:“你要留在西北,王爷和我想想,今年还是让你回京里来,你家人亲戚在京中,过上一个年要是还愿意留在西北,再从吏部里调去不迟。” “多谢王爷和王妃关爱,我意已决,愿意留在西北。”权大人恭敬回过头,明白王妃所指,心中万丈恨冤和万丈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 他本来不愿意回京过这一个年,后来想想那个贱人听说在京中没有廉耻,自己虽然从此和她不共戴天,不过不去羞辱他,权大人也觉得这口气难咽。 而真姐儿对赵赦进言:“到底还是一家人,权夫人过得不好才会在外面私会人,我虽然不是让权大人顶着绿帽子去夫妻和解,不过让他进京来,让他们夫妻好好相会过,一切事情谈得清楚明白,再去西北,也免得心中有挂念。” 赵赦当时是一哂:“哪里还有挂念,妻子如此,再有挂念的,还叫男人大丈夫?他京中有故友,去西北是匆忙被押而去,让他回京述旧安排,再重新考虑,是我的真姐儿仁政。” 不动声色的,王爷又送给真姐儿一顶高帽。他没有说的,自回京里来,众多献殷勤的女人中间,权夫人,也是一个。 这位夫人,如今更变得不堪。 让权大人回去,真姐儿出门往赵老夫人处用午饭。俞先生跟出来,往日的挥洒自如全不在,跟在自己学生后面期期艾艾。 “先生,有妻子是大道,不可不成!”真姐儿难得地对先生摆一摆脸色,再嫣然笑过:“蔡姑娘,是个能干的人。” 和蔡清宛聊过,诗词歌赋都来得,持家也行。不知道俞先生,是有哪一门子的恐婚症。想来是自由太过,平时随表哥风里来雨里去,担心成亲后会有约束。 想到风里来雨里去,真姐儿思绪也飞到军中,那过年时厚及腰身的积雪,军中弥散着欢乐的气氛,还有表哥包的饺子 差一点儿,真姐儿要笑出来。 面前俞先生还在,他竭力地找着理由,不明原因的不想成亲:“我这表亲,也太能喝酒。”学生好言好语:“先生放心,王爷和我都说供得起。” 想来表哥当年有悔婚之意,也是怕有一个不熟悉的人突兀地出现在身边吧。真姐儿鼻子翘一翘,哼,才不是,表哥要退的,是他表妹。 这样开解过自己,又等于变相的恭维过自己。真姐儿笑嘻嘻,打断俞先生就要说出来的第二个理由:“王爷说,必成亲不可。” “王妃您看,我平时见的,全是优雅贤淑,这表妹,活似酒国女罗刹。”俞先生急急,还是说出来:“没有风姿没有坐相没有站相没有。” 雪地薄薄北风中,真姐儿煞有介事地想一想,再嫣然:“母亲正在教导,我进宫时,要带去呢。” “啊?”俞先生张大嘴,还不想合上去。等到合上去,就着了急:“这万万不可呀,王妃,真要成亲,也让她回去待嫁吧。” 真姐儿笑眯眯:“可是先生您的先生,有信在那里。”信中说俞道浩不中功名,肯定是外面花花世界看花了眼,或许还有花花女人带出来一肚子花花肠子,所以,这功名才不中。 先生的先生来信,让赵赦很满意,要不是这学究已经老矣,差一点儿要快马请来。 俞先生百般无奈,素有急智的他这下子没有主意,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妃一行,在雪中行去。 赵老夫人房中已摆午饭,蔡清宛和豆蔻一左一右陪着赵老夫人说话,见真姐儿进来,赵老夫人喜欢地道:“你回来得正好,都在夸你这花被子做的好。” 真姐儿含笑:“今天又是谁来了?” “给显哥儿媳妇做一个吧,她就要显怀,随着你舅母来送年礼,看到佐哥儿的小玩意儿,独相中了这一个。”赵老夫人扶着真姐儿的手,再回头招呼姑娘们去用饭。 饭后,真姐儿单独和赵老夫人在一处,告诉她:“先生们对两位姑娘犹有不满意。”赵老夫人手按着眉角想想,再展颜笑道:“这个交给我。” 真姐儿赶快拜谢:“给母亲一调理,先生们肯定是满意的。”赵老夫人让她起来笑:“展先生,我想他应该是极不满意的,他那样的人物,去年福妃娘娘在宫中见过,帮公主问了一回,后来听说没有功名,这事情才放下来。” “是啊,表哥说先生们心中极明白。”真姐儿微微笑,赵老夫人再糊涂地道:“倒是俞先生,我真是糊涂,你父亲也说他有才,能中,这怎么也不中?” 真姐儿嘴角噙笑:“先生们,要互相陪着。”赵老夫人笑呵呵:“那就难怪要训你表哥的说,你表哥放得过?” “果然母亲是个明白了,为这中不中的,表哥和先生们生了一年的气,到现在还没有完。”真姐儿再求赵老夫人:“让先生们成过亲,也许就能收收心。显哥儿小时候那么淘气,现在大了,也一样很好。” 赵老夫人欣然有得色:“这是我们家的家风,小时候,个个是淘气的。所以我常说,不要看世子现在淘气,个个是这样的。” 外面小脚步声跑进来,佑哥儿出现,怀里抱着一大捧梅花,因为太大,拖在身后拉进来。他一进来,清脆的小嗓音立即响起:“祖母祖母,这个竹马给弟弟,你看好不好?” 赵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手指着长孙对真姐儿道:“你看,果然让我说着了吧,我们世子,现在会疼弟弟了。” “弟弟我是疼的,就是祖母帮我看着母亲,做东西,不要独少我一样。”佑哥儿又说出来这么一句,不仅祖母和母亲笑,就是房中丫头们也一起笑起来。 到下午近傍晚时,赵赦才见大人们。还是上午见王妃的房间,大人们见到王爷的身影出现时,心中好似久旱逢甘雨。 王爷坐在那里,身姿笔直。嘴角虽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也让大人们觉得,还是王爷更肃穆。 而王妃宫装明铛坐在这里,纵然小脸儿绷着,也似在玩笑。这是大人们的看法,而且害得大人们,还要再对王爷说一回。 赵赦听过,就问:“王妃怎么说?”大人们回过,赵赦微眯起眼睛,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只是道:“王妃,也有她的道理。” “是。”大人们不敢多说什么,把这当成王妃的一次玩笑。赵赦吩咐道:“过几日有宫宴,卿等,随本王入宫。” 这句话一说出来人人喜欢,原来王爷让进京,是准备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儿。大家一起拜谢:“多谢王爷。” 宫宴在白天,这是年年会有的,为异邦来贺汉朝元旦正岁的一次宫宴,也是过年前肆意玩乐的一次宫宴。 独皇帝,今年没有在宫宴上露面。天愈冷,他的病又加重,勉强会过百官,就退回寝宫去安歇,只有皇弟c皇子和皇孙在眼前。 因为皇弟们在,伍皇后带着嫔妃们服侍在殿后。听着外面一阵阵狠咳声,伍皇后眼角里,全是坐在下首的齐贵妃影子。 皇帝百年之后,难道有两宫皇太后?清源王最近频遭训斥,但是宫中也有传言,说清源王殿下是会被立为皇嗣,皇上在磨砺他。 为何独没有太子?伍皇后一直猜了这十几年。太子有心疾,宫中瞒得很紧,就是皇后本人,也只知道太子有一年身体极度不好,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贵妃坐在下首,心中也是忧愁。她猜不出来哪一个孙子是下一任皇帝,一直把清源王殿下扶得那么高,现在看来,淳皇孙和颂皇孙,皇帝都很喜爱。 殿内麝香萦绕中,皇帝正在问皇孙淳:“以你看,明年春耕,各地如何注重为好?”淳皇孙朗朗回道:“农耕为国之根本,各地却不可苟同。鱼米之乡,水产出息大的,仍以水产为主要。去年受灾严重的,仍然以修复为主要。” 皇帝再问颂皇孙:“颂儿最喜欢弓箭刀马,依你看,这明年战事如何?”颂皇孙上前一步:“孙儿请战,愿入军中亲临,斩下人头来,以报效皇祖父。” 病中,还在问这些,听到的清源王没有说话。皇帝睡下众人散去,清源王殿下独自一个人绕着碧沉沉的长廊而行。 清源王也回了话,但两位弟弟分毫不差。他虽然年长占些优势,但是年长的这几年里,在收复可用官员们上,不觉得自己占便宜。 有些官员们,是随风而舞,依着皇帝喜爱而改变。清源王负手,宽大的袍袖在身后摇曳着,心中只转着两件事?做,还是不做。 “殿下,”心腹的侍从后面而来。清源王停下步子,轻轻嗯上一声。侍从躬身低声道:“江阳郡主进出宫随从五c六人,如殿下所说,在冷宫处一一看过来。” 清源王沉声道:“可有人发现?”侍从道:“今天进宫里的人为多,乱走的人也多,他们只是赏花赏景,还在走动。” “多跟着,不要让她出事情。”清源王继续往前面去,侍从退后转身去传话。 灿金雀羽宫装长裙缓缓而来,真姐儿手指着宫室对蔡清宛和豆蔻道:“那里梅花特别香,又可以去,咱们亲手摘一枝,一会儿来簪花击鼓。” 猛然见到清源王殿下含笑立在数步外,真姐儿带头,忙行礼下来。清源王走近两步:“王妃请起,”及至真姐儿起来,眼光在她粉白玉洁的面庞上看了两眼,再看她的发髻,徐徐道:“这梅花,原也只配王妃带。这衣服,配上梅花,是绝好的。” 当着两位姑娘,真姐儿涨红面庞,面如桃花格外喜人,只再轻施一礼,垂头道:“我们不打扰殿下玩乐。” 带着人正要走,清源王后面也跟上,伴在真姐儿身边道:“我陪王妃去摘,你这衣服这装扮,哪里是摘花的人。”他声音轻而若无:“仔细,弄乱了发髻。” 真姐儿好似吞了苍蝇,她知道自己今天打扮的好,打扮的好,是因为宫中又新来几位夫人。表哥时有夜出,不过全都早回。 王爷行踪去哪里,无人第二天会过来理论:“昨天约了我,怎么不来?”堵夫人的口,只要数件精巧首饰,也就可以。可真姐儿心里不舒服,和赵赦怎么缠也解不开,今天是努力打扮而来。 大红色宫装长裙上,上身是绣牡丹花开,金线缝就花蕊,下面是灿金为雀羽,上有大小不等的宝石。 安平王妃今天光华夺人,让人不敢直视。远远看上一眼,不知道是梅花俏,还是王妃俏。 清源王殿下哪里能放,就一路陪着过去摘花。 取下一枝子白梅,故作无意在真姐儿发间隔开半尺左右比一比,再道:“太素白些,唐突了王妃。” 真姐儿忍气,退开一步行礼道:“难得殿下有兴,随便赏一枝罢了。” 听出来真姐儿又一次疏远的清源王,不慌不忙地用手指一指另一边:“那里,王爷也很有兴。” 曲水朱梅中,赵赦英挺的身影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在王爷身边,朱衣翠衣彩衣大红衣,明铛玉凤秀簪宝石钿,把赵赦围了一个密不透风。 王爷高人一头,在娇小的夫人们发髻间,可以看得清楚是他。 真姐儿惊呼一声:“表哥他,说过摘花给我的。”把清源王就此丢下,雪地里匆匆而去。清源王哭笑不得愣在当地,他绣着纹金云龙的一只袖子,还在胭脂欲滴的一枝红梅上。 指给美人儿看,是让她醒悟醒悟,花好月圆,行乐当前。不想,却弄巧成拙。 殿下摸摸鼻子苦笑,这个小丫头,从来就不笨。 跑开的真姐儿心里暗笑,笑过又把清源王在心里骂了两句,骂过怎么办呢?身边同行的,还有蔡姑娘和窦姑娘,要是不过去表哥那里,这个面子怎么下得来? 赵赦身边珠围翠绕,此时过去自己小脸儿上不会是好颜色,表哥看到,肯定不会客气,即将演变而成的,是当着夫人们要挨表哥训斥。 就此停下脚步,真姐儿看看地势,心中有了主意。碧廊中,有小小转角装饰锦帏可以休息,也可以赏花。 带着丫头们到这锦帏处坐下,对两位姑娘道:“咱们用些宫点再去。”两位姑娘露出笑容:“我们也渴了。” 积雪高丘上,疏冷香寒红艳中,戚夫人和权夫人望着低洼处梅林。戚夫人有羡慕:“新进京的这两个小蹄子,又去了安平王面前。看看她们,是多么的快活。” 权夫人心中不宁,总觉得眼前有什么跳来跳去。对于戚夫人的话,她是不快:“安平王,傲气得可以。有什么!比他英俊的人,还有呢。” 再加上一句:“也比他温存。” 戚夫人飞个眼波儿在她面上瞥过,轻声细语道:“可是比他能耐又生得这般俊的人,就不多见。快看,哎呀,早知道王爷肯射箭,我也去求了。咱们快去,趁着王爷还在。” 梅边悬挂的,全是宫中式样的首饰。 “着什么急,我慢慢去,”权夫人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难掩心中烦恶。她并不是个天生放荡的女人,再说放荡的女人中,有几个是生下来就性子放荡的。 只为着和丈夫出这一口气,争一下妇人也可以去风流,才把自己送到这条路上。 戚夫人本就嫌她今天慢腾腾,等不及这句话全说出来,人飞也似的走了,只留下一串笑声:“快些来啊。” 这一位才是风流成性的人。权夫人对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啐了一下。找了一处亭子坐下,心中难过上来。听说权大人回京,自己娘家的亲戚们全见过。 自回京里,娘家本来要养她,她心里那一口气梗着,这错事一错再错,家人不能忍受,把她逐出家门。 家产尽抄,反正无妨,外面有的,是风流男人。她本来不能再进宫,傍上两c三个人,就此可以进宫。 夫人们看不上她,因为她还有丈夫在,就大张旗鼓风流。而且没名号行走在宫中,全是仗着身子才进得来。 嫂嫂私下里会见她一面,骂她一顿,再问她生计可好,给她塞一些钱。这条路已经踏上,是难以回头的一条路。 面对梅花晶莹,权夫人突然很想放声大哭,不想去求嫂嫂,让权大人写下休书,从此自由身也罢。 “哈哈,这里有个亭子,”有笑声传来,权夫人立即变色,身子颤抖一下,又绷紧面庞挺直身子。 这声音,是权大人。 权大人笑得极欢畅,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三人同行,往这里来。光看人数,权夫人就是人单势孤。 她刚觉得危险到眼前时,见权大人左边那个夫人,是自己不和的人。她轻轻撇嘴:“大人,这是您夫人不是?这休书没有写,您是她丈夫,怎么着,不能管一管?” 右边那一位,也是和权夫人不和的人,也嘲笑道:“哎哟喂,看看您夫人这穿的叫什么,这冬天里,我们还庄重呢,看看她,这衣领儿露的,这小脖子上,那是口水不是?” 权夫人要是平时,也有三言两语回去,今天面对眼中全是蔑视的权大人,她只觉得身子发冷,嘴里发苦,这言语似比风刀还利,权夫人低低咒骂一声,掩着衣领就要离去。 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权大人扯住权夫人发髻,又是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哧啦”一声,权夫人的衣服被权大人大力撕开,露出她雪白的肩头在北风里,这肩头上,还有一块深深的疤痕,是当年发配离京时,为权大人恨极所咬。 “贱人,你可知道你是有丈夫的人!”权大人骂一声狠狠打一下,他手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梅枝,不知道是哪位夫人给的。 狠击c痛击,猛击,天地间什么也没有,只有挥舞着的杖影,恨之入骨的痛哭声。迷迷糊糊中,伴随权夫人的,只有无边无际c不可躲避的痛苦。 她哭喊着,惨叫着,尖叫着,心中只有一句话拼命往下沉。死死咬着嘴唇的她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是他先错,我才错。 随着别人的错误而错误,权夫人一直是这样想,他有,自己也可以有,男人又如何,女人也是人。 春花秋月夏季开莲花,莲花不会抱怨,为什么不开在春光明媚中;山崖上的兰花终于透土而出时,迎接她的不是一马平川,而不是深谷幽径还有寒风时,兰花也不会抱怨老天,恨你不公。 宫中当值的内侍们立即就来喝斥,权大人不住手,而且有理有据:“不是命妇也进宫,这个贱人,不打还行!” 管这里的内侍总管,是权大人早就打过招呼的,只是提醒:“皇上病重,大人不要太惊动才是。” 内侍看这笑话,也是难得的一场。 与权夫人有染的男人们过来,都默默走开,在出来玩的男人们心里,也只会觉得权夫人不像话!夫人们少有来劝的,清白的人不齿于权夫人,风流的人又是兴灾乐祸。 当权夫人的嫂嫂赶到时,权夫人不是难以动弹,是话也说不出来。血,染红了她的新宫装,她面上c手臂上全是伤痕。 “你要打死她吗?”权夫人嫂嫂扑在权夫人身上,权大人气喘吁吁这才住手,对着痛哭的嫂嫂露出凄然一笑,责问道:“嫂嫂,你们就是这样看顾我妻子的?” 这面上凄然让别人看起来,更为值得同情的,是权大人。扪心自问,这里哪一个人的丈夫,没有贪污过官银,受过别人贿赂。只有倒霉的权大人,是因为妻子出首,而翻身落马。 权夫人的嫂嫂没有可以分辨的话,只是哭道:“你回来了,听说有功要官复原职,她就是命妇,怎么不能进宫?” “我才面过圣,还没有复官,就是我复了官,”权大人冷笑:“我为哪一位妻子请封诰,是我的事情!” 这话掷地有声,权夫人的嫂嫂惊呆住:“你,莫不是你要休了她!”以权夫人的嫂嫂来看,以这古代一切女人来看,权夫人要是被休,那她丢死了人。 权大人笑得阴森森:“不,我不会休她,她是我妻子,敢问嫂嫂,我管教自己有过错的妻子,你倒不许?” 权夫人的嫂嫂再没有话回,只得去求权大人:“求你,今天放过她。”权大人把手中梅枝一抛,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揽着一个,冷笑道:“等她醒来,麻烦嫂嫂对她说说,我的家法,时时在等着她!” 大家默默让开,看着这三人行离去。走到拐角处,权大人别了两位夫人,来见赵赦。赵赦回来换衣服,在自己在宫中的宫室中正在问:“王妃哪里去了?” 见权大人走进来拜伏,泪如雨下:“多谢王爷成全,数年之气,今天尽出矣。”在宫中打人,要没有人帮着掩盖,权大人这准备起复的罪官,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再寻一门亲事吧,这一个,不要也罢。”赵赦是知道权大人在西北已经相亲。权大人对王爷泣道:“头上绿帽无数,就休了她,也不解我心头之气。”他咬牙切齿:“我慢慢折磨她,把她变成好人。” 在赵赦心里,权夫人这样的女人,死几个没什么。他漫不经心:“你自己看着处置,不要再耽误公事的好。” 权大人还在拜谢,赵星从外面进来。赵赦道:“你去吧,我要歇会儿。”等权大人出去,问赵星:“这天冷得很,王妃在哪里贪玩。” “王妃在长廊上的小亭子,请了新来的苗夫人去说话。”赵星回过,赵赦微笑轻斥:“胡闹,”再就无话,只坐着。 不一时,外面有一个垂鬟小婢急急奔进来,赵星认得是苗夫人的丫头,拦住她:“不许乱闯。”小婢急急往里面喊:“王爷,是我家苗夫人有急事寻您。” 赵赦这才缓缓步出,负手站在廊下,带着威严问道:“何人在这里大呼小叫?”苗夫人的小丫头把赵星狠狠一推,冲到赵赦面前跪下,仰面垂泪道:“王妃,正在刁难我家夫人。” “我随你去看看,”赵赦忍笑,说过,小丫头带路,不忘对赵星得意的白一个眼儿的,这奴才,也敢拦人。 小丫头边走,边话不少:“王妃坐在长廊上的转角里,在那里坐着,像是有意拦人,人总要从那里经过。”赵赦连嗯一声都没有,只是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赵星好笑,这个不识人,跑到王爷面前告王妃的状。 小丫头很想急匆匆一步就到,不时回身看王爷,是不紧不慢的步子,他是不着急。 长廊转角处,真姐儿正对面前的苗夫人和颜悦色:“夫人刚才可见到王爷,我才看到他,这又不见?” 使眼色让小丫头去寻赵赦的苗夫人心里嘀咕着,你找不到丈夫,与我何干。面对按品大妆,恍若神仙妃子的安平王妃,又不敢不恭敬,回道:“王妃都不知道,妾如何知道?” “夫人是上个月才从浙江而来吧?”真姐儿笑吟吟,也不让苗夫人坐,只是不紧不慢和她说着话。 苗夫人心中深恨,这里来来往往有人,让人看到,还以为王妃在教训自己。这面子,丢不得。她眼角儿瞅着赵赦几时过来,溥衍道:“妾是上个月才到,不想王妃对妾,知道得也清楚。” “我知道你呢,你们那里出美人西施,”真姐儿笑得无邪:“东施和西施,是一处的吧?”眼前这位夫人眼珠子乱转,看什么?找表哥来帮她? 真姐儿好笑,而且乐在其中。第一次敲打夫人们,感觉不错。 慢慢说着话,长廊一角出现赵赦身影时,苗夫人以手指抚额,身子晃了几晃,软软的晕倒在地。 “夫人,你怎么了?”苗夫人的小丫头适时地走上前去,扑在苗夫人身上流泪,再对着真姐儿痛哭道:“王妃您,把我们夫人怎么了?” 这伎俩?真姐儿嘀咕,太小儿科了,这是宫中,也玩些胜眷在握的吧。心里这样想着,见赵赦面无表情走到面前,真姐儿笑容满面,恭敬地起身垂首:“表哥。” 不容他们说话,苗夫人的小丫头又哭泣道:“王爷,我家夫人有个久站就要晕的病根儿,要是心里不快,更是发作的快。不知道王妃要问什么,只问小婢吧?” 真姐儿嘴角似翘非翘,要笑出来时,赵赦走过来在她头上轻拍:“你在做什么?”真姐儿借着回话露出笑容:“回表哥,我见夫人的绣帕好,在同她说绣帕呢。” 这人不是晕了,那就由得真姐儿说才是。赵赦刚“哦”一声,晕过去的苗夫人“嘤咛”一声又醒来,身子好似雨打梨花,娇弱无力的伏在地上道:“王爷,恕妾不能见礼,王妃您原来是要看妾的绣帕,你一直没说,妾也不知道。”再推小丫头,娇颤颤道:“快送去给王妃看。” 小丫头跪过来,却跪到赵赦面前,把手中帕子呈上。又是一惊,惶惶然道:“我晕了头。”再把身子转向半步外的真姐儿。 被揭穿的真姐儿对她笑得极可爱,随便看看道:“我看过了,真是不错,你家夫人身子不好,快扶她出宫吧。” “只要有个休息的地方歇会儿用杯热茶,夫人就会好得多。”小丫头似怯怯,对着赵赦看一眼。王爷在宫中的宫室多富丽,再说夫人晕过去,又是由王妃而起。 真姐儿笑得好似小狐狸,对着赵赦极其恭敬地看着,表哥你,会怎么说?赵赦招手喊来一个内侍:“送夫人去太医院。” 苗夫人万般无奈,只能眸子里送出多少情意来,怎奈王爷眼睛只在王妃身上,直到苗夫人送走,也没有看到,真是白白浪费这好表情。 见苗夫人走后,赵赦对蔡清宛和豆蔻看看,再对真姐儿板起脸:“家里多少好帕子,无事要看别人的,去玩吧,少淘气!”真姐儿扁一扁嘴:“知道了。” 长廊中又有彩衣行来,舞阳郡主来寻王妃。手中一枝小小如雕螭的红梅花,舞阳郡主轻呼:“王妃可歇好了,有秋千呢,可打不打?” 真姐儿又鼓起嘴,头上被赵赦轻敲一下,耳边是笑骂:“又怎么喜欢?”真姐儿揉着头委屈,嘴里小声地道:“表哥回避好不好?” “哼,”赵赦眼睛里全是笑意,轻轻哼了一声。 舞阳郡主渐近,可以看到这里时,她一下子呆住!成亲后她是第一次进宫,这也是舞阳郡主第一次见到安平王赵赦。 面前的这个男人,虎背熊腰,威武过人。面庞,却是儒雅中带着英气勃勃。这和舞阳郡主自小见惯父亲c兄弟的俊美过人,和小王爷项林的俊秀又不一样。 这个人,让人眼前一亮,又让人觉得眼睛割舍不开。书上说气若渊亭,就是这种气势。 舞阳郡主黯然,不用再问,这个人,是安平王赵赦。 见他身边的王妃娇娇恋恋,就可以知道这是谁。舞阳郡主一时不能接受,她跪下来行礼时,嗓音儿都是颤抖的:“王爷。” 美丽的眼角里沁出几滴泪水,滴在长廊洁净的木地板上。这几滴泪,是压抑不住而出。 王爷,果然如兄弟所说,是个英俊丈夫。不过,在没有见到安平王以前,舞阳郡主心中拼了又拼,也拼不出来这样一个英俊魁梧的男人来。 她骤然而起的心酸,全由着这几滴眼泪带出来。 真姐儿才抿一抿唇,又不由自主鼓一鼓嘴。赵赦携起她的手道:“走,去看花。”再命舞阳郡主:“起来。” 这一对夫妻前行,真姐儿走上两步,嘴就扁几扁,赵赦就抚一下她的头发。直到廊下丛生老梅旁,赵赦取下一小枝红梅,对着真姐儿端详过,给她簪在发上,再理一理,微伏下身子微笑:“这下子,可满意了。” 真姐儿眼睛里是娇嗔,嘴里不得不道:“多谢表哥。” 舞阳郡主又是心酸,她和项林一天一吵,有时候几吵。郡主自负美貌,恨项林不来殷勤,又恨项林不如成亲前殷勤。项林心中时时作梗,郡主雪肤,安平王就没有把玩过?郡主玉胸,安平王有没有探索过? 小王爷每每回到房里,就是和舞阳郡主吵架,除了新婚之夜生气为验舞阳郡主贞操同房过外,别的时候,就去外面过夜。 廊下安平王温柔款款,安平王妃娇憨依恋。蔡清宛左顾右盼,如果不看另处,就很想王爷王妃两个人。豆蔻低声道:“等我回去,要让展祁给我摘花。”蔡清宛小声道:“他不肯的。” 豆蔻眨眼睛:“他不给我摘,我就扯着他衣服不松手,你呢,就去对俞先生说,没有功名,还好意思不摘花? 这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得极开心。 丫头们见王爷王妃亲近,当然是喜欢的。算来算去,这里唯一不喜欢的,只有舞阳郡主一个人。 她过于伤心时,不愿意再看安平王的英俊c安平王的温柔,只拼命想着自己嫁的,是一个小王爷,虽然人品不好,却比姐夫拓跋昊好得多。再想想自己住的,是王府里雕梁画栋,在京里又结交了几个知已,丈夫虽然不体贴,自己想过得舒服,可以在完全忽略他的情况下舒心。 北风梅花下,人人各自心思。虽然北风寒冽,却是心中都想的,是温暖心思。 江阳郡主在这个时候,正在听人回话。这是带进来认路的几个人,免得更换父亲时有闪失,这些人全在宫中迷了路。 ”有人吵闹时,我们借机去了看过的几处冷宫,不想也有看守,他们正在责问我们时,清源王殿下过来解了围。“ 江阳郡主大喜:”这说明他肯帮忙。“她露出笑容:”今天这一次,没有白来。“ 当天晚上到家,真姐儿对着一桌子宫中射箭得来的彩头不喜欢:”还少几件,缺一件我都不要。“对着赵赦皱鼻子,真姐儿坚决不喜欢:”少一件也不行。“ 赵赦揽真姐儿入怀,轻哄着笑:”溥衍别人只有几件,真姐儿喜欢的,全在这里,你乖些,不要闹,世子刚才问你,不是回答很乖。“ ”我偏要给别人的那几件,“真姐儿只是缠:”还有苗夫人,我敲打她,她还敢阴我。“赵赦笑着扳着这生气的面庞:”让她滚蛋,行了吧,让她离开。“ 真姐儿眨眨眼睛:”她走了,我可逗谁玩呢?“赵赦张开巴掌要打:”消遣表哥?“真姐儿嘻嘻笑着躲进赵赦怀里,把这只追着打的大手搂到自己肩膀上,犹要撇一撇嘴儿:”说不定今天,她在家里等表哥呢。“ ”哈,让你猜着了。“赵赦才说过,真姐儿小脸立即黑下来,又拉着赵赦一通好缠:”又许给了她是不是,表哥,你不好。“ 烛火红映下,真姐儿不依又不饶:”要表哥射下来的全部彩头,不然,你睡床下面去。“见巴掌又到眼前,这才嘻嘻笑着,扑在赵赦怀里。 赵赦只是笑:”她那丫头来对我说,太医看过,是极虚弱要看视的病,我说那你好好服侍,我可没答应她。“ 真姐儿嘟过嘴c噘着嘴,扁着嘴,在赵赦怀里拧身子。赵赦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哄着她:”睡吧,明儿还有事,要办年呢,不再是以前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以前,真姐儿多享受。“真姐儿再嘟囔过,安安静静在赵赦怀里把身子伏下来。睡到夜半,丫头们又来轻声请王爷:”赵星在外面回话。“ 赵赦起来,把真姐儿抱得端正些,披衣出来边系衣带边随着赵星而去。书房中暗灯下,坐着遮头盖面的灰衣人。 ”打扰王爷好梦了,“灰衣人嘿嘿低笑:”听闻王爷今天约了美人,不想您金蝉脱壳,却在家里。“赵赦一笑:”也许我还是在别处。“ 两个男人坏坏的笑两声,才说正事。灰衣人道:”皇上年纪已有,又积劳成疾,最近蠢蠢欲动者,不在少数才是。“ 赵赦谨慎地只听着,他心里很不喜欢清源王,要是有人钻到他内心里去,安平王的心里会牢牢刻着一行字,坚决把清源王拉下马。 作为位高有兵权的王爷,赵赦不能这样说。在他几年前被清查时,对面的主人帮了他一把,安平王只能泛泛的就事来说话:”皇上心中钟意,是一位明君。“ 和真姐儿纠缠不休的清源王,肯定是一个昏君。又用得上自己,又以为自己会听命于他。了不起吗?皇帝都可以改变,何况是皇嗣。 安平王极为鼓励,又不能不说得含蓄:”有道之君,万民理当归顺。“ 灰衣人只是笑,要想安平王嘴里吐出来坚持支持这几个字,当然不容易。再说安平王嘴里要是说得这么直白,只会吓人一跳。 只要他不相助于清源王,也就是了。 ”请王爷记住您今天说过的话,京里要是有乱,王爷理当平乱。“灰衣人平静说过,赵赦思忖一下,再道:”那是当然。“话中有了嘘唏:”皇上对我,皇恩浩荡,他“赵赦说不下去了,他的确是感恩于当今皇帝,这是有知遇之恩的皇帝。 灰衣人也完全可以明白,安平王是在当今手里封了王,他对皇帝的恩情,和皇帝对他的信任,非比别人。 所以,安平王赵赦支持谁,或是两不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赵星送灰衣人出去,赵赦理一理今天的谈话,他来,就是对自己说两不相助的话?北风呼啸中,披着雪衣的王爷走入清冷大雪中,这大雪让他更清醒,他可以清楚的断定,最近,要出大事情。 回到房中,在廊下去了雪衣,轻轻拂去发上还有的余雪,搓一搓双手让暖和些,这才走到房中来。 真姐儿大睁着眼睛,侧过面庞来一笑。见赵赦身影出现,一骨碌爬起来,着杏黄色寝衣的身子小跑几步,扑到赵赦怀中来。 ”表哥没出去,就是和赵星说几句话。“赵赦搂着怀中娇小的身子,疼爱地道:”这不是还在。“ 真姐儿一句话不说,就只紧紧搂着这温暖健壮的身子。 她是光着脚跑下来,撒娇够了,又和赵赦捣乱:”害我担心,表哥,你睡床下面去。“赵赦好笑:”真的要睡床下面?“ ”嗯。“真姐儿转着灵活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赵赦把真姐儿抱放在床沿儿上,装腔作势取床上绣被:”好吧,那就睡床下面。“把绣被铺在地上,再把枕头也扔下来,一把拉下真姐儿到怀里,哈哈笑了两声:”你得陪着才行。“ 真姐儿格格笑着,翻身骑坐到赵赦身上去,对着他星光似的黑眸,突然有了情绪:”清源王他“ 几根手指搭在真姐儿红唇上,赵赦微微而笑,轻声道:”不必提,表哥全知道。“只是几丝昏暗烛光照着,真姐儿就是粉面玉泽的美人一个。宫中红廊花树掩映下,更是绝色才对。 清源王多看几眼也就罢了,只是他不敢一而再c再而三,来惹自己。 赵赦把真姐儿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不要放在心上,表哥全知道。“这个死性不改的清源王,安平王心中,很是生气。 这样的人,也配当皇帝。 夜露更深,雪花更飞舞着肆虐在空中。苗夫人身披一件厚厚的锦袭,痴痴的对着黑沉沉的院门只是看。 王爷许给自己三次,三次都是首饰奉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苗夫人心中叹息,又觉得有趣。不想京里这样有趣的玩法,说了不来,肯定是另有高人。 是哪一个?苗夫人也是这样想。来到京里就打听过安平王名声,旧情人无数。赵赦不来,苗夫人也没有想到他是有意在放鸽子。 ”夫人去睡吧,王爷是个无情人。“小丫头噘着嘴过来再一次请去睡觉:”论理儿,夫人病弱,王爷理当来探看才是。这样的人,也称为风流能手吗?“ 苗夫人含笑:”或许是王妃拦住,今天不应该让王妃知道我病弱,她既然知道,还不使出全身解数来,只今晚王爷不来,王妃就会觉得她胜了。“ ”那她还挺累的,她也忙不过来,外面多少人,她能拦得了几天?“小丫头不屑的说过,再次道:”明儿还要去当值,先去睡吧。“ 苗夫人再看一回外面漆黑的夜晚,虽然不死心,却寒冷得不能再呆,只得幽怨回房去。一夜没有好睡,半梦半醒着到天亮。 偶然听到北风吹动树枝,就惊醒细听下去,以为是外面有人叩门。自来到京中,还没有和王爷会过,要是不会王爷,苗夫人轻咬住嘴唇,像是夫人们觉得自己没有手段。 第二天去宫中当值,皇后在皇帝处,女官们也全跟着。皇帝天天要见王爷们,苗夫人见到安平王时,见他目不斜视,那面上,一丝儿爽约的内疚也没有。 过了几天,离过年不远。真姐儿在办年,外面进来出嫁的四表姑娘,她没有成亲时就是爱玩爱说的人,今天来又有新消息。 ”苗夫人被逐出宫去,表嫂可知道什么原因?“四表姑娘问过,真姐儿回答:”不知道,你知道吗?“ 四表姑娘就要有得色:”还是我告诉表嫂吧。“真姐儿微笑:”有劳你。“ ”说是她的小丫头和别人争吵起来,皇后不悦,问苗夫人时,她说是别人陷害,说别人好生生上来,给了她的小丫头一个巴掌,她去劝,也挨了打。可两c三个夫人们一起指证,说她的小丫头样样不好。皇上最近病着,皇后说经不起吵闹,就让苗夫人出京。“ 真姐儿笑微微:”刚来到就出京,真是蛮可怜的,也不能在京里过一个年再走。“四表姑娘也道:”是啊,这就走了。“ 晚上真姐儿见赵赦,是一脸同情:”我只是说说罢了,表哥何必来真的?“赵赦对着装模作样的真姐儿道:”那好,再喊回来就是。“ ”不要,“真姐儿嘟嘴:”表哥又欺负我了。“夫妻正说着话,世子从外面摇摇摆摆进来,进来第一件事,踮着脚尖去摸母亲的头发:”母亲,你今天乖不乖?“真姐儿一如既往地回答:”乖呢,哪一天不乖过?“ 赵赦对儿子道:”母亲没说实话,她今天很不乖。“真姐儿嘟起嘴:”表哥谢谢你,表哥你最好,表哥你放过这件事吧。“ 这一次装模作样的是王爷,他板着脸喊一声:”世子,你看呢?“佑哥儿左看看右看看,当然道:”那就放过去吧。“ ------题外话------ 看过前两个月的月票榜,都是一千票以上,才能在榜上。还有十天,小小王妃这书还差三百多票,算了算,不少亲们都投的是多张,十天再要三百票,虽然仔仔没底气,不过已经走到这里,拼了! 走过路过的亲们,还有票的亲们,请投票啊!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王爷心思 离过年越近,雪下得更大。百度搜索:看小说有时候几天不停的下着,看上去混沌中没天没夜,只有大雪皑皑。 书房中火盆昼夜燃烧,因为清源王殿下,随时会到书房里来。 炭火的轻响声中,白泌的面容半明半暗,他眸子里总是炯炯,里面是忠心不二:“古来皇帝为大业计,都是有手段的。” 从秦皇开始,秦皇的父亲公子异人采用吕不韦之计,逃回国拜庶母才登皇位;到汉武c到后来各皇帝,一帆风顺候着登位的人,不太多。 “殿下不需带甲兵太多,只需手下家人一百就足矣,江阳郡主举事时,殿下第一个奔袭到就成。”白泌说起来,总是深思熟虑的语气。 白泌走后,清源王总要一个人想上半天。做为最年长c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孙,他对文武百官都有勾结。在他私下里,参阅历书的同时,也是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这皇位与自己无关,清源王殿下也有第二手准备。 走到窗夜看雪,雪地里一片真干净,这雪地下面呢,是另一番光景。 在过年以前,清源王和江阳郡主,又会了几次面。 新年里真姐儿格外忙,进宫贺岁过,回来一起一起子的客人来。嫁到京里的两位妹妹c成过亲的表姐妹们,在中间佑哥儿格外忙碌,当了父亲和母亲的传话筒。 “我明年回去,二妹c三妹要带什么给父亲,可交给我。说起来,四弟听说进学好,我这一次回去,要多多的见见他。” 身着锦云织金大红宫缎凤衣的真姐儿,嫣然含笑中。 房门上挂着厚厚的绣五福梅花的锦帘,旁边慢慢探出一个脑袋来。这脑袋上,戴着掐云挖金的镶玉帽头子,帽子下面,是佐哥儿微憨带笑的胖脸蛋子。 “哈哈,”佐哥儿还不会说话,偷偷探出身来和母亲眼光相触,就哈哈笑得很大声,把头缩了回去。过一会儿,又从后面的门进来,门帏处再露出头来,看到母亲时,又哈哈几时笑,头又缩了回去。 这样弄了几回,抱佐哥儿的奶妈有些累,含笑问世子:“这样算玩好了行不行?”佑哥儿指挥着:“要看弟弟玩没有玩好,他不会说话不会回答,那咱们不玩了吧。” 躲猫猫的游戏,佑哥儿和母亲经常玩。过年带弟弟玩,唯一可惜的,是他还不会走路。 重新进来,真姐儿抱着佐哥儿在怀里,佑哥儿倚在母亲膝下拿着一样东西在玩耍。玉盈道:“姐姐回去,小王爷们又不得在身边吧?” “是啊,全有劳母亲。”真姐儿香香佐哥儿的面庞,世子见状,踮着脚尖伸长头颈:“也香我一个。” 香过一个后,世子又要求一个:“比弟弟多一个吧。”真姐儿笑着用手指叩叩世子额头:“凡事,要让着弟弟好吧。” 佑哥儿觉得真没劲,家里人全让自己让着弟弟:“好吧,明天我还来带他让母亲香。”趴在母亲膝上,再玩自己的。 真姐儿再对妹妹们道:“我走以前,再把外甥们带来多给我见几回,父亲要问时,可以细细告诉他。” 玉香抿着嘴儿笑:“今天虽然雪大,也想带来。就是怕姐姐忙,不得见才没有带。”玉盈也道:“他们都想姨妈呢。” “十五出去,应该不是太忙,我想着天冷下雪,母亲轻易不许佐哥儿出房门,也就不好让你们带着来。”两个外甥都有一周多会走路,今天是没有来。 怀中佐哥儿听到自己名字,挥着小手:“啊啊啊,”见母亲发边首饰精亮,伸手去摸。才碰到漆黑发间,佑哥儿小声告诉母亲:“弟弟在问母亲乖不乖?” “有客人不许问,”真姐儿也小声回儿子,和儿子交换地这话,又要笑。 把妹妹们正交待着:“多去外祖母处,也常来母亲这里。”玉盈和玉香笑容满面,齐声道:“姐姐就不在,老夫人看着姐姐,也照顾许多。” 外面红玉进来回话:“赵星请王妃。”真姐儿对妹妹们一笑,玉盈和玉香会意,起身道:“姐姐请忙,我们去前面陪老夫人看戏。” 真姐儿让丫头们领妹妹们出去,怀中还有佑哥儿,不及出去,先喊过碧水和红玉来,屏退别人问她们:“亲事可相中了,不要笑,这没有什么害羞的,服侍我的丫头,我从不亏待。” 碧水和红玉飞红面庞,只拜谢王妃:“请王妃作主。”真姐儿微笑:“那我就作主定下来。”新挑上来的两个丫头碧花和红绢进来,随着真姐儿往书房里去。 前面大厅上,戏子唱得正欢。安平王赵赦居中高坐,正和人推杯换盏喝得痛快。到下午时,就近往书房里来换衣服。 廊下见到跟佐哥儿的人,就知道儿子在里面。揭帘进来,赵赦也乐了。真姐儿坐在榻上提笔阅公文,佐哥儿坐着地上,手里胡乱翻着一本书。那歪着脑袋翻书的样子,很是认真。 “表哥回来得正好,”真姐儿欢声过,佐哥儿抬起大大的眼睛,对着父亲欢快地挥着手中的书,真姐儿骄傲:“看他多有劲儿,这么小,就舞得动这么大的书。” 赵赦在儿子面前蹲下身来,与他黑亮亮的眼睛对视:“这小子,像我。”真姐儿把公文给赵赦看:“这章古,倒是表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表哥看,他的人,已经到了指定的地方。” “我说话他不听,我要他干什么!”赵赦接过来看着,坏坏地对着真姐儿笑:“又不是小白眼儿狼,不听话还要留着哄。” 真姐儿笑眯眯:“我忙呢,晚上才和表哥拌嘴。”佐哥儿适时的“啊啊啊”几声大叫,当父母亲的一起笑,这一个很是来劲儿。 换过衣服,王爷让人泡醺醺的茶来,把儿子抱在榻上在自己身边玩耍。真姐儿一边执笔阅公文,一面对赵赦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话:“十五要出城?几天回来。”又道:“权大人,表哥劝劝他吧,不要就放手的好。” “他心里恨,怎么会放手?”赵赦才不去劝,他只会觉得权大人这样作得对。真姐儿为权夫人忧愁:“这可怎么是好,过年前又打了两次,都是在当街上。他又不养又这样,我喊他来,让他写休书吧。” 王爷不管:“随你处置,依表哥看,他不肯写的。”真姐儿嫣然:“可以以势压人吗?”赵赦笑了一声,把自己的书从佐哥儿嘴边抢下来,回真姐儿道:“可以,不过他是万年恨,不会屈从的。” 房中水仙花香清幽传来,有一会儿不见父子有动静,真姐儿抬头看去,就要失笑。表哥歪在榻上迎枕上,闭目已经入睡。 他酒意渐消的面庞旁,拱着佐哥儿的小脑袋。佐哥儿屁股厥着,睡得呼呼好似一只小胖熊。真姐儿下榻,取来绣富贵满堂的绣被轻轻给父子两个人盖上。 绣被及身时,赵赦动了一动接过,把儿子在怀里搂得更紧,拍拍他的胖屁股真是顺手,又睡过去。 转眼到十五,真姐儿往皇后宫中去陪说话,这是贵夫人们中,不多的殊荣。皇后近年来,在选择陪说话的人上面,更是经心。 同来的,还有霍山王妃和霍山王府新娶的侧妃,另外又是几位数在前面的贵夫人。正说笑着,突然听到有铁击声“当当”,敲彻宫中。 “是怎么了?”皇后有些惊慌,过年里这声音,听上去总不舒服。一个宫女急急奔进来:“陛下那里有事情,好似走了水。” 皇后和夫人们急急起身:“走,咱们去看看。”女眷们彩衣宫裙,总是奔得不快。离皇帝寝宫只有数步时,听身后一阵沉重脚步声,清源王殿下带着一队人手执兵器,急急的奔来。边奔边大喝道:“护驾!” “清源王,你这是何意!”皇后气急败坏,第一个喝斥道:“是谁让你带兵入宫?”一直在寻齐贵妃错处的伍皇后心思敏锐,立即抓住这事情不一般。大声再喝问:“是谁守的宫门,怎么让他进来的!” 铁击声依然响个不停,清源王只愕然一下,立即不管不顾带人往里面奔,“唰”地一下子抽出长剑,大声喝道:“陛下有难,护驾要紧!” 这一队人奔进去后,伍皇后气得身子颤抖,也大声喝命自己的宫女:“快去。”要护驾的人,只有清源王不成? 贵夫人们骤然遇到这事,也急急随着奔进去。进到宫院中,所有人都愣住。 皇帝慢慢从宫中走出来,他病容犹在,却是精神。在他身边的,是霍山王c安平王和年前才入京的灵丘王。 就是太子,也不在这里。 真姐儿心里格登一下,表哥说奉旨往京外去,不想他们,全在这里。 面容清癯的皇帝缓缓开口:“清源王,你欲弑朕否?”清源王一下子忙乱,他在家中听得仔细,报信的人说亲眼见到江阳郡主带着人进宫。 急急带兵过来的清源王,在宫门外见到里面有小慌乱时,就急急进来,用护驾的名义进了宫门。 大雪还在下着,清源王只怔忡这一下,发上就有些白。他刚要跪下来请罪,又心里疑惑皇帝知不知道自己心思时。 不知道哪里出来一声惊呼:“殿下快走!” 骤然间的一声,清源王不及暇想。他心中也的确是慌乱,事情不成,本来可以解释,不过,皇帝居然没病,还能行走。他身边伴的,就是父亲太子殿下也不在。 这说明什么?心思机灵过于常人的清源王,再遇到这一声惊呼,顿时有些乱分寸。皇祖父,是不相信自己。 甲兵中,又有两个仗剑高呼:“殿下快走,我们护你!”皇帝眼睛瞪得血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喝道:“拿下这个逆子!” “殿下快走!”在这声音中,清源王殿下眼前一黑,完了!他不急再想,急急又奔出。身后有刀兵相击声,这相击声中,清源王心里突然透亮。这带来的人中,有奸细才是! 江阳郡主,她在哪里? 出宫后上马,不及细想,打马直奔城门而出。白泌,他此时又在哪里? 一刻钟的时间,清源王的甲兵已经就擒,喊殿下快走的两个人,全被格杀。皇帝气得手抖个不停,光看神色,就是气虚神弱。 “回皇上,清源王殿下已经出城。”赵赦来回话,皇帝全无精神。霍山王不一会儿又来回话:“从清源王殿下房中,搜出他的幕僚白泌,白泌被捆绑着,看上去已有数日。” 伍皇后陪着皇帝坐着,不时柔声劝他:“皇上不用忧心,这事情,一定能查得明白。”太子殿下跪在一旁,同时跪着的,还有太子妃和余下的两个皇孙。 真姐儿先回的家,直到深夜才见赵赦回来。夫妻两个人对看一眼,真姐儿不用问,明白不少。表哥在这件事情里,不知道又做了什么。 离出正月不远,赵星在书房中回王妃:“清源王殿下出了京,不知道哪里去了。说来也奇怪,他的幕僚白泌,是殿下最信任的。想来是殿下举事白泌劝阻不成,反被殿下捆起来。更有趣的是,这白泌关在刑部里审,他的一个同胞兄弟寻上门来,说是多少离散,要不是这案子,他还不知道哥哥在哪里,这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 霍山王府的地牢里,霍山王站在门外对江阳郡主和气地说话:“你最近身子不好,还是继续养着吧,凡事,有元娘在。” 江阳郡主有气无力:“我父亲如何,我的人如何?”在这里关了半个月的江阳郡主,只关心这两件事。 “江阳王定罪,要削去王爵,你的人,我已经遣散到城外。你放心,我这里,不会休你。”霍山王还是他怜惜的口吻:“傻丫头,我怎么会容你做出错事来。” 江阳郡主大怒起身,跳到门前用力踢那木门:“放我出去!”厚重木门和铁锁链声响中,霍山王只是微笑:“安生养着吧。” 转身出来,来到霍山王妃房中,让人喊来世子,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父亲老了,这一摊子事,迟早要交给你。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长平,你要照顾她。” 世子答应下来:“这是当然。” 从一月到二月,清源王殿下再也没有消息,有时候真姐儿想想他,就会停笔凝思一会儿。白天这样凝思过,见到赵赦时,真姐儿就要既敬且佩。 成大事者,都有不同手段。真姐儿想想自己,是拿不出来这样的狠心。换了另外一个人,也许只会和清源王殿下拉据似的斗来斗去。 全没有想到的是,清源王殿下被算计到,受逼迫离开。 而这样事情,多少与真姐儿有些关系。真姐儿一直担的清源王做皇帝后,还要纠缠不休的心,多少放些下来。 春风吹绿江南岸,也把西北大地吹得绿草丛生。嫩草芽嫩树芽密布墙头墙角时,关有麟往母亲房中走去。 他脚步匆匆,面上又有气愤,二叔,真是太离谱! 不及到房中,就听到关二的大嗓门儿在吼:“大嫂,你想分家不成?”关大奶奶也怒目:“老二,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少吗?” 把手在桌子上一拍,关大奶奶带着要拼命的架势:“你自己说!去年公中分钱,我们只有你和老三的一成,你想饿死我们母子!” 关大奶奶落泪:“你大哥不在,不求你们如何照顾,该我们的,也要给我们才成。老二,你没良心,你大哥在的时候,是如何对你。如今他不在,你就这样对我们。” “我不照顾你们,你们母子早就沦落街头了!”关二把手一挥:“我照顾你们,你们还吃里扒外!” 门帘大力被挥动,关有麟阴着脸进来,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也有一身气势。他大声道:“二叔,有话和我说!” “你算个毛!小屁孩子,滚开!”关二独自对上寡嫂这个女人时,还会怕人说男人欺负女人,见关有麟进来,好似他的眼中钉,关二冷笑:“你父亲不在,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侄子,你和陆家勾勾搭搭是怎么回事!” 关有麟大怒:“放屁!我吃的我父亲留下的产业,与你何干!二叔,我已经大了,把我父亲的家业全数还我,要是少一个子儿,哼哼!” 关二也大怒跳起来,一脚踢翻椅子:“小兔崽子,反了你!” “二叔!”关大奶奶手里执上剪刀,她冷然手指门:“滚!不然,我就去告官!”关二眼睛里仿佛透出针尖来,他缩着瞳仁冷笑:“大嫂,你守不住思春,我当小叔子的管不了你,不过这个小崽子你想带走,你休想!” 关有麟红着眼睛扑上来,被母亲死死抱住。弃了剪刀来拦儿子的关大奶奶求他:“好孩子,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我宰了他!”关有麟狂怒大骂:“要分家,我父亲手下最好的驯马人,我们全要带走,把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撵到关外不毛之地上去!” 关二重重的哼着,斜眼睨着张牙舞爪的关有麟:“小子,你是关家的种,你母亲就是找上十个c八个男人,你也不能走。你不能走,这人,全是我家的!” 说过大步出去,不想再和这母子两个人废话。 身后房里还是怒骂声:“小爷杀了你!” 关大奶奶死劝,才把儿子劝下来。在窗户里看到关二走远不见,当母亲的露出欣慰笑容:“好孩子,你大了中用了。” 母子不是齐心次次以死相拼,就是自己这住着的房子,也早就没有。 “母亲,您说的那事儿,可靠不可靠?”关有麟焦急地道:“我是一天,也等不得。”关大奶奶胸有成竹:“有陆家牵线,应该不假。”她爱怜的抚着儿子面庞:“不过,王妃要给你定亲事。” 关有麟满口答应:“只要能和二叔分家,把父亲的东西全拿回来,就成!” 这一处宅院还是父亲在的时候盖的,以前花草处处,现在荒芜不少。外面奔跑进来一个老苍头:“大奶奶,小爷,你们没事吧?” 余下的仆人,也只有这一个老苍头顾叔。别的仆人,被关二借口帮忙,全部要走。没有要顾叔,是不想把母子逼上动弹不得的绝路,也怕外人说一个仆人不留。 顾叔跺脚大骂:“我在街上买米才听到这事,大奶奶,依我说,把大爷当年的人,全都要回来。咱们,出关去,另起锅灶!” “把人全要回来,二叔他不会答应,再说这些人中,有一些已经变了。”关大奶奶对于顾叔的老姜弥辣脾气,又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关大。他在世的时候,就是说一不二的火爆脾气。要是他在,哪里容得到关二当家。 “咱们悄悄地走,”顾叔上了年纪人,也看不下去关二步步紧逼:“再留下来,只会被他往死路上逼,小爷大了,更是二爷的眼中钉才是。” 关大奶奶和关有麟一起笑起来,齐声安慰顾叔:“你放心,咱们,也不是吃素的。”顾叔把自己的话说过,突然想起来:“面,我把面放在门口。” 在街上听到关二又来家里,急急回来的顾叔,又赶快去寻他扛回来的一袋子面。 刚出门,见来了几个人。一个男人携着一个带面纱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顾叔恶形恶状的吼道:“滚开,我们这宅子不卖!” 二爷想谋这宅子不知道多少年,打从小爷小的时候起,就不时托人来上门说。说为照顾方便,让大奶奶和小爷搬到他宅子里去。 大奶奶不答应,就想着法子让人来看宅子,又是什么官,又是什么将军相中了,得罪不起。顾叔对着陌生人上门,很是讨厌。吼过弯腰去搬放在门旁的面,转身就进去。 赵赦阻止赵星发脾气,调侃真姐儿:“这就是卿卿相中的人家。”真姐儿毫不气馁:“表哥,请你多原谅,或许他今天心情不好。” 顾叔又出来关门,见到他们在,又吼一声:“走开!”大力把门关上。两扇门“啪”摔在眼前,主仆四人互相看着,都笑起来。 敢凶王爷的人,倒是少见。 赵星道:“奴才去叩门,”举手重重打了几下门,那凶老头子的吼声又出来:“这门还要呢!”真姐儿忍俊不禁中,木门打开,顾叔探身出来,还是张牙舞爪:“敲什么敲!咦,这不是陆东家?” 陆少白从马上跳下来,笑着道:“顾叔,你还记得我,大奶奶在家吗?”顾叔立即点头哈腰,客套得不行:“在在,东家您请。您来得真好,我们二叔忒不是东西,又来欺负大奶奶和小爷了,东家,您要人手吗?我们小爷可是驯马的好手” “我进去再说吧,”陆少白也忍俊不禁,不过对于关大奶奶的窘状,又多知道一次。抬腿正要进去,身后有人喊:“陆少白,还记得我吗?” 陆少白这才认真看门前站的一行人,女眷们不方便看,只看赵赦就想起来:“哦,宽鸿兄,还是几年前马市上,咱们见过一回。” “是在关外,陆兄弟,我来寻好马,听说关家大奶奶这里有好马,上门来寻,就遇到这逐客的人。”赵赦对着顾叔努努嘴儿,真姐儿又笑起来。 先以为赵赦一行是关二派来的顾叔,明白过来后脸红脖子粗:“你们也没有说是买马的。”赵星接口道:“你也没有容我们说。” “这是王爷军中的赵将军,”陆少白这样对顾叔介绍过,顾叔这才让路:“请,大奶奶是在家。虽然家里没有马,不过大奶奶和小爷都会相马,可以帮您掌个眼儿。钱,您随便给几个就是。” 赵赦一行人,这才得已进门。赵星对身后的碧花悄声道:“对他说一个大子儿也不给,他会拿着扫帚把我们扫出门。” 奴才们悄声笑一笑。 关大奶奶迎出廊下,见有外人,更是不好意思:“我这院子里荒废着不好看,陆东家好,这几位是?” “我们和陆东家,是认识的。”赵赦抢过话头说出来,陆少白心中疑惑。这几年和王爷不时有信,难道他是王爷派来的? 陆少白没有说什么,关大奶奶忙道:“屋里坐,别笑话,自先夫去后,家里一天比一天寒酸。” 大家进去坐下,真姐儿对着英气勃勃的关有麟多看几眼,觉得这个少年气势饱满,自己眼光不错。 表哥相中的是关三,真姐儿还是觉得关大家最好。赵赦没有意见,他们是三月份出的京,直奔关家而来。 有了他们在座,因为身份还不算明白,陆少白和关大奶奶说话就半隐半露:“那人说,同情你们母子,说你们理当拿回自己的那一份。不过你们家,可就散了。” 关大奶奶叹气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分家这事,让外人要戳脊梁骨,可是我们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二叔给吞了。” “母亲,陆叔父,如果我能,我愿意挑这个头做当家人。”关有麟也在心里把这件事想了又想,他站出来一步,对陆少白躬身:“请陆叔父帮忙美言,我父亲在世时,就是当家人。父死,理当子继,二叔欺负我当年年纪小,把家业接过去。三叔是和稀泥,平时时虽有照顾,也是觉得我年纪小。现在我大了,这家理当是我的!” 这话掷地有声,陆少白喝彩,翘起大拇指来:“好!有麟,你是好样的。”陆少白想想自己,年纪虽然不大,上面也还有不少有阅历的叔伯。可是老祖宗说传给自己,这些人也没有二话。 理当的,是父传子,子传孙。 关有麟谦逊地道:“陆叔父过奖,我这样想,是不想二叔把这个家拆了,母亲没有办法,才有分家的主意。我想父亲在天之灵,肯定是心里不安的。” 他嘘唏一声,关大奶奶留下泪来:“我的儿,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不分家,就拿不回来你父亲名下的铺子,不分家,你父亲手下的驯马人,都要成了你二叔的。” “母亲,这主意我没有和你商议过,不过我心里想过多次。”关有麟走到陆少白面前跪下,陆少白急忙来扶:“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才是。” 不肯起来的关有麟仰起面庞诚恳地对陆少白道:“请陆叔父把我心事呈给王爷,对他说,我若当家作主,会忠心耿耿,也会公平公正对待二叔和三叔。” 关有麟不防备,把王爷两个字说出来。陆少白扶他起来使个眼色,再对着赵赦一行人扫了一眼,见他只是认真听着,面上并没有惊奇。陆少白放一下心,认定赵赦是和王爷有关的。 “陆叔父,请代我呈交。”见陆少白不说话,关有麟又恳求的说了一句。陆少白犹豫着道:“这个我会转呈王爷,不过大侄子,我多言几句。你年纪太小,王爷要是不答应,你千万不要灰心。” 关有麟挺直胸膛:“怎么会!不然,请陆叔父带我一起去见王爷可好?”他很是希冀,很是渴望的看着陆少白,再看母亲关大奶奶:“母亲,你帮我求求陆叔父。” 关大奶奶轻泣起来:“我的儿,不想你有这样的志气,”她走到陆少白面前双膝跪下,把陆少白又是一惊:“大奶奶请起。” “请陆东家成全他。”关大奶奶泣不成声中,陆少白手足无措,尴尬地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王爷,要说我自己,也想见见。” “本王就在这里。”厅上出来这样一句话,静静地流淌着,慢慢又清晰的流到各人心中去。三个人先是一愣,觉得耳朵有些不好使,再细细一咀嚼,陆少白目光如炬,唰地一下子扫到赵赦面上,是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他的体格。 关有麟也不慢,是第二个看赵赦的人。 这厅上,关大奶奶和陆少白分宾主而坐,赵赦一行人,是坐在侧首椅子上。去求陆少白的关有麟,原本是背着赵赦。 听到这句“本王就在这里”地话,关有麟是一跳回身,目光如电在赵赦沉稳的面容上扫过,心中觉得可以相信,是期盼的看着他。但是心中还有疑惑,这是真还是假的,关有麟眼角,又看着陆少白。 只有关大奶奶是不敢相信,她慢慢回过身时,见赵赦命赵星:“取书信给陆东家看。”赵星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陆少白。 只看封皮,陆少白再无怀疑,这是自己最近的一封写给王爷的信。接过打开看看,陆少白把信还给赵星,哈腰撩袍紧跑几步,对着赵赦跪下来行礼:“小人陆少白,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关有麟和关大奶奶这才被提醒,也赶快过来跪下。关大奶奶哭泣着:“求王爷作主。”关有麟紧抿着嘴唇,伏在地上叩头:“求王爷开恩,我愿当家!容我先当三年,年年供给军马三万匹,如果不行,再改换他人。” 家里来了外人,顾叔不时到房门外看着。见到这急剧转变的一幕,他呆在当地,过一会儿咬一下自己手指头,狠狠痛一下,才把自己咬醒。 赵赦和颜悦色:“可见过王妃。”三个人再去见王妃,真姐儿含笑对陆少白道:“陆东家,咱们倒是认识的。” 陆少白愣了一下也不便问出来,只是道:“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换过位置,请王爷王妃居中高坐。关有麟又出来告诉顾叔:“守着门,不要让别人进来。”重回厅上去。 顾叔带着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神气,搬着个小板凳到门口去,赵星和碧花又笑了他一回。 关大奶奶站着在回话:“二叔时常相逼,三叔这两年又私下里来找我,说我们要是支持他当家,会公平对我们。可我母子被二叔吓怕,不敢再乱答应他。当年先夫不在,就是二叔说会善待我们,才把先夫留下的驯马人全交出去” 一一再听过陆少白和关有麟的话以后,赵赦直接道:“是王妃说你们母子必有志气,本王不信,陪她来看一回,现在看来,王妃倒是有眼光。你们有话,对王妃说吧。这事儿,以后和王妃说话。” 真姐儿微微笑,虽然隔着面纱,陆少白也觉得很是熟悉,冥思苦想,只是想不起来。 “你虽然年纪小,依我看,正是长志气的年纪。再说我也打听过,你父亲不在,这家理当是你的。”真姐儿侃侃而谈:“既然你这般有志气,王爷又把这事儿交给我办,你拿个章程出来给我,我们再商议。” 关有麟和关大奶奶齐声说是,不敢有违。 赵赦带着真姐儿特意走这一趟,一个是大战在即,先要把一些脓包去掉,王爷好安心上战场。一个就是亲自教导真姐儿:“凡事要自己下去看看的好,不要只听官员们说。他们中间一心办事的人,也有受蒙蔽的时候。” 来到就顺利的听到母子两个人心迹,赵赦和真姐儿又让关有麟带着,一行人在集市上看了一回,这就上马离去。 在他们上马离去后,对着蹄尘看的陆少白突然一拍自己脑袋:“哎哟,”他想了起来,王妃是那个气派大的小男孩。 快马加鞭再也不能耽误,不到十日回到王府,石榴花初放,白猫儿雪团子也似迎上来。 真姐儿抚了这个又抱起那个,好好的安抚一番。 自从有孕,就不敢亲近猫儿,带着佐哥儿进京时,把猫全丢下来。养猫的丫头们争着告诉王妃:“每天要到王妃常坐卧处去找您呢,找不到,很是伤心。” 碧花又过来:“王爷请王妃。”真姐儿丢下猫,这才进来。猫儿们,跟在她脚下走几步,一直跟到房中来。 赵赦在温房中,懒洋洋看着真姐儿入水,抚着这雪白的身子入怀里,在她额头上抚一把,按在自己肩头:“泡一会儿。” 池水温暖让人神思昏昏,真姐儿低声道:“表哥,是真的要把事情交给我?”赵赦漫不经心:“嗯。”再无下文。 水声哗哗响中,真姐儿撩着水:“那我,是按自己的主意去做?”赵赦微闭着眼眸,再次漫不经心:“嗯。” 又过一会儿,才懒懒道:“做得不好,表哥要罚。”真姐儿搂住赵赦头颈,答应道:“嗯。” 为什么转变的原因,还是没有问出来。 又过了两天,韦大人在家里见了关三。关三有些着急:“大房里不知道认识些什么人,前几天带着一位说是王爷亲信的将军,在我们那城里转了一圈,大人,王爷那里,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我二哥做事近年来我也看不惯,这家业我挑了,我每年交军马两万六千匹。” “听说有人年交战马三万匹,”韦大人这样说过,关三笑一笑:“如果把草场再划给我一块,不用我和别人争,我可以交三万匹。大人,我们还得作买卖,卖给别人。” 韦大人微皱眉头,眸子里又盘算过,道:“你们争草场,向来王爷不管。你们不是有规矩,谁先到就是谁的?” 关三陪笑:“大人您不知道,是谁的拳头硬,就是谁的。”韦 大人紧锁眉头一笑:“这个我不要知道,王爷管的,就是一年交多少战马,秩序要稳定,而且,” 韦大人目光紧紧盯着关三:“不能通敌。不是我说你们二房里,结交的人太杂乱,我一直看好你,肯见你,也是觉得你才可以挑起这整个关家。要说分家,可惜了,陆白关林你们排名本来只在第三,再一分家,只怕以后是陆白别人林,再没有你们关家的份。要知道还有几家牧马人家,也是很厉害。” “大人说得是,我也是觉得二哥认识的人太杂乱,其实我们这样人家,是五湖四海的交朋友,不认识人也不行,太杂乱了全没有来历也不行。”关三慢慢道来:“不过二哥认识人杂乱,也是为着争草场这件事情。大人,要是以后您管一管,这整个马行里,都是安静的。” 韦大人看似不吃这一套,他只道:“你们家大房里,托人找到王妃面前,”关三猛地一惊:“是吗?” “王妃以前看着还好,自从有了世子就不一样,这有了第二个小王爷更是不一样。”韦大人说到这里,关三又道:“女人有了儿子,是有了依靠,以前再藏着,这就不用藏。” 韦大人点头:“我不瞒你,自从王爷和王妃京里回来,我天天去见。因为要打仗,你们家的事情就格外重要。王爷一回到,第二天就出城不在,我去见王妃,把你们家的事情仔细对她说,你知道王妃怎么说?” “大人请说。”关三心提多高说过,韦大人抚须摇头:“王妃说,关家大房里,是有志气的人,这关家的,原来是关大家里在管的。这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你大哥也死了有十几年。” 关三一听就急了:“大人,这事万万使不得,二房里不让王爷喜欢,还有我呢。把家业全交给我侄子,他虽然算成年,也才十几岁。这约束人的事儿,还是我最稳当。” “我也是这样说,第一天我对王妃说了有一个时辰,王妃只是笑;昨天我想想不放心,又进去给王妃说了半天,这王爷前面打仗,后面战马跟不上可怎么行?”韦大人压低声音告诉关三:“听说这仗,要打好几年。” 关三会意:“哦哦,”在心里迅速算一算这是多少钱,笑逐颜开地起身拱手:“大人,您是咱这西北土生土长的人,您最清楚我们关家有多少出息。陆白关家四家,我们虽然排名第三,其实陆家,就是一个空架子,他们家近年来往关内去的多,内地里多少别的生意插手,所以从财力上来说,他们是多一些,其实养马的行当,丢了不少。 再来是白家,一个寡妇能撑起来多少?林家,和我们家更不能相提并论。大人,请在王妃面前进言,这年年稳当供给战马的事情,还是要我们关家来承当才行!” 韦大人听得眉开眼笑,用赞许的眼光看看关三,又沉一沉脸,对关三道:“你要知道,王妃近年来在王爷面前说话,不比别人。所以官员们多有怨言,要是民间也有怨言,王妃的话,王爷估计不会再听!” “哦哦,”关三又会意,眼睛一亮:“是啊,这老娘们说话,能中用吗?”韦大人忍笑面色再沉一沉:“关三爷,说话注意。” 关三打个哈哈:“王妃还不老,管她老与小,这事情她是外行,大人,您才是懂行的人。”一拍胸脯:“大人秉公办事,需要我的地方,您只管说话。这找几个人说几句话,我还是行的。”韦大人露出微笑:“好,过两天,你再来听信儿。” 别了关三,韦大人一刻也不能再等,这就坐轿进来。到了王府门前,问一声门人:“王爷在不在?”门人回道:“还没有回来,您有事儿,王妃在书房。” “请为我通报。”韦大人每每听这句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王妃在书房?书房里是王妃去的地方吗?王妃,应该在的地方,是绣房,花房,厨房,再不然,就去佛堂最好。 门人道:“大人您不用通服,您请。”韦大人次次到门上要人通报于王妃,以示男女是有别,这不是见王爷,径直来到王爷书房外求见,觉得自己很有体面。王妃,唉。 来到书房外,对着不远处灿然开放的石榴花林灿然不见,韦大人只是生气,王爷不在家,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在称王。 书房门外小厮们含笑:“大人请,虞大人,杨大人c小陈大人,都在里面。”韦大人又是一惊,小陈大人近年来管的税务多,他在里面?王妃这手,果然是伸到税政上来了! 太不像话!牡鸡司晨,自古是让人耻笑的事情。她恃宠而娇,却要让西北众多官员让人耻笑,西北无人吗?王爷就不在,也轮不到王妃主事。 还有虞大人,这是学里主事的一个;而杨光远,是韦大人平时和世家里通风报信的跑腿人,王妃找他来何事? 韦大人直觉的,觉得有些不妙。脑后嗖嗖的,全是凉风不止。这初夏天气里,韦大人只是背上寒冷。 房中果然是几个人在,王妃明眸皑齿,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裙坐在榻上微笑,手边,抚着一只雪白的猫。 见到这样场景,韦大人觉得鼻子又可以气歪。这里商议大事正事,王妃手里,还在玩猫。 他面上不豫,全看在真姐儿眼中,真姐儿不理他喜欢不喜欢,慢慢再抚着虎将军,道:“韦大人,请坐,有几件事情,正要让人去请你来商议。” 她粉色衣衫的身子后面,“喵喵”两声,又伸出两个肥猫头。左边是下山将军露出头来看看,用爪子搔搔头,又把肥脑袋缩回去。右边是扑食将军露出头来看看,用爪子搔搔头,又把肥脑袋缩回去。 这意态,都是悠闲的。 韦大人忍气坐下道:“王妃请说,王爷不在,理当我多尽心。” 真姐儿装作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是在说自己可以不用上心。盘踞着赵赦书房的王妃,款款笑着道:“才和大人们商议有几件事,第一,一旦仗打起来,专设几个运钱运粮的官儿,一路相伴,第一站起来,交到下一站手里,哪一站少了或是丢了,只和这一站说话。历年里,多少粮草钱财上运送上,少或不足的事情在。王爷这几年严查这事,是好了许多。马上要打仗,这旧事,不能再演。” 韦大人听过道:“依臣来看,这其实不必。粮草和钱财在途中运送,粮草或有遗失,钱财少了,只管治罪就行。” “哦,这第二件,我在和杨大人说,仗打起来后,几家世家或多或少要有捐献,这打仗不是百姓们的事情,这一层税,不用摊到百姓们头上或是少摊一些。”真姐儿再说第二条。 杨光远不安地看看韦大人,指着他反驳回去。历来修桥修路,全是分摊到民间,这百姓们不出钱,专吃大户的事情,王妃也好意思做得出来。 又不是梁山好汉,只劫富济贫。就是刑法,也有刑不上大夫一说。这有权有钱的人,自古是比平民老百姓多些特权出来。 韦大人面色变了一变,当然要反驳:“王妃此言差矣,刑法,也有刑不上大夫一说。官员们辛勤治理,庶民们坐享安宁。不说别人,老臣对王爷忠心不二,每晚思虑政事要到三更才睡。睡下来,梦中全是政事。百姓们,只知道安居乐业,这操劳的人,可全是官员们。” “哦,就是我王府里,也减了今年用度,从王爷和我开始减起,余下姨娘们也减一等,家人们也有捐献。平时锦衣玉食,减一等还是锦衣玉食,庶民们减一等,就是克扣衣食。”真姐儿不卑不亢地说过,见韦大人还要有话,不悦地举一举手止住:“这事再议,再说下面一件。” 当着别人被王妃把话头压住,韦大人脸涨得通红。真姐儿还是不理他,继续说下去:“这第三件,前方打仗,后面家人们我们要管好。女学里从这个月起,承接绣工,也教人绣工,官媒们归女学里管,有成年女子说亲,征求本人同意,先为将士们说亲事,再到民间” 韦大人再也忍不住,直愣愣地打断王妃的话:“她们本人不同意,也不容易上达王妃这里?”真姐儿冲他一笑:“大人你想的周到,我已命人连夜赶至信箱,有建议者可以直投入内。这女学里是教认字的地方,要是没有信来,难道是先生们不肯教?” 和女学的虞大人坐不住了,起身躬身道:“回王妃,女学里定无此事。要有敢怠慢者,下官决不容他。” “这就好,士兵们前方打仗,也担心家里妻子家人。就有进项,又没有营生也不好。作奸秽乱之事,大多与人太闲有关。给她们事情做,既打发时间,又可以有进项,西北又多进税金,小陈大人,你觉得我这样想的,对与不对?”真姐儿把眼光放在小陈大人身上。 韦大人和杨光远都盼着小陈大人说上两句,小陈大人据实而回:“王妃此言甚是。”杨光远也忍不住开了口:“回王妃,这男女不清白的事情,大多与女人抛头露面不关。女人不抛头露面,就没有人见到,没有人见到,就不会再有不清白的事情。” “以大人这样来说,全是女子的不是?”真姐儿沉下面庞,这芙蓉面上挂霜,看得杨光远心中一凛。听王妃徐徐道:“杨大人,请去查历年此类案件,看看是男人们做错在前,还是女人们做错在前?” 书房中一时有些冷场,虞大人是眼观鼻c鼻观心,心里想事情;小陈大人是目不斜视,不看别人;杨光远和韦大人频频互相动眉毛使眼色,真姐儿只当看不到。 “粮草是一回事,棉衣是一回事,没有家人的士兵们没有棉衣穿,只能去买。以往军中,全是士兵们自备棉衣,没有家人接济的士兵们在外面买的,或有不好或有不能及时买到。可命女学里缝制士兵们的衣服鞋子,去军中的,可以不收税金。” 这里的人全听得出来,王妃是深思熟虑过的,她停上一停再道:“再者战马,陆白关林四家,一年还不到十万匹,这四家是养马大家,一年要给十二匹军马才行。” 房里的人全抽了一口凉气,打一场仗会有战马折损,可是不折损的马匹,可以用个十几年。王妃这口气,像是王爷又要增兵似的。 韦大人涨得脸红脖子粗,她到底懂不懂,在这里指手划脚。听王妃再道:“陆家,是一心不二已表忠心;白家林家不日,要有人来;这关家闹家务,一直闹了这些年,让他们来人,给他们解开,关二这人不行,重新安个家主。” “敢问王妃,王爷的意思,是关家哪一个人可为家主?”韦大人憋着气问出来,真姐儿和颜悦色地道:“我的意思,是关大家最好。” 一个人问王爷的意思如何,一个人回答王妃意思如此。别的人也可以感觉到僵在这里,貌似那手抚着白猫的王妃,离发作不远。 杨光远对韦大人使个眼色,暗示他不要此时和王妃发作,现在人单势孤,王爷又不在,还以为是在欺负王妃。 杨光远对王妃笑呵呵:“这些事情,要群臣们商议才行。”真姐儿对着这个滑头笑:“好,那明天就来商议吧,这事情,不能再拖。” 当下让虞大人停下,再说女学的事情。别的人退出来,杨光远在花丛前拦住小陈大人,呵呵道:“小陈大人,你妹妹陈姨娘可好,她是不打算进府了?这样可不是个事儿,王爷要是让女人管事儿,那应该人人有份儿才是。” 小陈大人谨慎地笑道:“多谢杨大人关心,只是我妹妹她没有这个能耐。”杨光远故意道:“说得也是,这能耐,不能一般人有的。” 韦大人在门外候着,杨光远上来对他一阵嘀咕:“王爷真的不在?赵星都在,王爷会不在?”两个人在轿子后面说话,用轿子挡住身体。韦大人心里一闪,跌脚道:“果然,我没有想到这一条。” 王爷平时,不是这样人。眼前大战在即,不是王爷在府里又说不在不见人的时候。韦大人明白过来,对杨光远道:“你先回去联络世家,我再进去。” 来到门上,径直而进。他不进书房,来到二门上,找个人去传话:“就说韦仕,今天有要事一定要见王爷。” 接话的人没有再说王爷不在,而是和气地道:“韦大人请候着,我这就去传话。”韦大人脑子里嗡嗡直响,是王爷不见?还是王妃把持! 不管怎么样,他做好一切准备,甚至做好自己被软禁的准备。王爷,在哪里,这一次,能不能见到? 传话的人没过多久出来,客气点头:“请随我来。”韦大人存着小心进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边走边不时看着左右,是不是有什么人在? 见阳光明媚,花丛中蝶舞莺飞。虽然有鸟儿,也不是受人惊动的样子。韦大人还不敢放松心思,直到来到碧水前,见有亭冀然,六角高翘的亭柱下,坐着一个笔直的身影时,韦大人才松了一口气,几步踉跄着扑到赵赦身后,扑通一声拜倒:“王爷,可把老臣吓死了!” 赵赦先是愕然,然后要大笑。不想韦大人,是这样心思?对着韦大人关切焦急的眼神,赵赦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但是随即而来的,是这个人糊涂混帐! 他不好笑出来,也不好发脾气,只是轻声示意:“小声些,不要吓跑我的鱼。”韦大人这才看到,王爷坐在一个红木马扎上,面临碧水的一只手里,握着一个钓鱼杆儿。 这钓鱼杆儿还真不错,会钓鱼的韦大人一见就认出来,这是上好的金丝竹,还是白玉为杆头,那丝丝洁白的钓线,也是上品。 清风碧水边,韦大人哭笑不得:“王爷您?”只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不能惊动王爷的鱼。韦大人一股子气突然而发,管王爷的鱼不鱼去,他格外愤懑。王妃在那里把持胡闹,王爷居然还有心思对水垂钓? 姜太公,也不是这样来的。 韦大人躬身回话:“王爷,请您速回书房主事。”回答他的,是赵赦的轻描淡写声音:“王妃在那里,不是很好。” 身后有脚步声,赵星过来。赵赦微一点头:“说。”赵星这才当着韦大人面回话:“王妃才见过虞大人,对他说女学里不仅供给士兵们衣服鞋子,闲下来时,秋天冬天再帮着做干粮,以解军中危急。又说,让闲下来多想想好点子,做些如炒面一样经饱,又好存放的干粮。” 赵赦笑容满面,对韦大人看一看,悠然回着赵星的话:“好。”赵星去后,赵赦对韦大人道:“老大人,你看,这不是很好。” “王爷,我。”韦大人是苦口婆心出来一句:“这样不行的啊!”赵赦微微而笑:“王妃,需要历练,本王,让她几天。” 韦大人嘴张得合不拢,一时合不上去。他眼睛里全是疑问,这是何意?赵赦还是微笑,这是何意? 眼前碧水清波中,赵赦又看到那一个夜晚,真姐儿要是不发兵,要不是天生而来的胆色,当然也有后天教导而成。在这种时候,安平王再往自己脸上贴一贴金,再接着想下去,如果那天晚上不发兵,自己命就休矣。 战场上多次身临险境,对别人说,别人也只当过来的事情在听。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只有王爷自己知道,那一个晚上,他兵寡敌众之时,在草原上美丽的星空下面,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自己不在,真姐儿不能约束百官,这些官员们,一个一个是刺头,赵赦有时候都被气得要宰人,何况是真姐儿这样毫无历练的人? 历练和经验,不是想一下,听一听,就能明白的道理。历练是临机的反应,也要有相当的经验才行。 而服众,就是日积月累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也不是往位置上一坐,说是主母说是王妃,别人就会服你。 要是这样就能服人,说一声我是王妃,你们都得听我的。也不会有历代皇帝改朝换代的事情了。 皇帝都能被推翻,何况是王妃。 在这样的心情主导下,以前意欲把真姐儿教导成乖巧c听话的安平王,心思是翻天覆地地大改变。 以前他希望自己说什么,真姐儿就要听什么。反正不管如何,表哥不会抛弃真姐儿。 最坏的想法,就在和真姐儿成亲以前,是打算成过亲放在京里给母亲,自己封地上另娶别人。这样的想法,是以前赵赦认为妻子不会听话不会乖巧不会如自己心意。 后来接到身边,并没有发现真姐儿身上有什么坏习惯,是个乖巧知礼的孩子,赵赦是觉得可以皆大欢喜,自己夫妻和睦,母亲只有喜欢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真姐儿还是要听话要乖巧才行。自己说一句,她顶一句,全是自己心思,这可不行。 在军中见过无数士兵的安平王,是见过这样的男人。新兵蛋子入军中,有的傲气十足,你说东,他觉得自己懂,他要说西。都是书上看过道理,自以为是就觉得自己懂的人。 这样的新兵,全是挨揍过老实。再经过战场,就会收敛。 赵赦管真姐儿,就是严格到如此。真姐儿对赵赦,那时候要是不忍着,就只有一个结局。 而现在,赵赦变了心思,他以前认为的乖巧听话,现在全不中用。没有霹雳手段,显不出来菩萨心肠。 跑在这里悠闲钓鱼的安平王,把书房里一摊子事儿,全部丢给真姐儿。至少眼前做砸了,表哥还在。 要说赵赦对真姐儿用心良苦,是花了不少心思。他既不是欺凌妻子的男人,也不是对妻子不管不问的男人。 有些人有意见,是自己没看出来,或者,是不明白。 ------题外话------ 本月倒计时第九天,小小王妃还在榜上。鞠躬感谢所有支持的亲们,更感谢投所有票票,投多票的亲们。 求票票要票票,走过路过的亲们,请留下口袋里还有的票票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没有张三还有李四 王爷的这些心思,韦大人也是不明白,他对着王爷的话还是不以为然,深揖道:“请王爷三思,王妃历练,不在这里。免费电子书下载” 王妃的历练,应该在花房c厨房c绣房里。书房里,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赵赦知道韦大人不明白,也不想让他明白。就是真姐儿问过多次,赵赦也没有正面回答。 他就是命真姐儿:“书房里去。”自己出来找个园子好地方,或是看书或是打拳。 今天是钓鱼,昨天他颇为兴致的跑了半天马,直到大汗淋漓,才回去等着真姐儿苦着小脸儿回来诉苦。 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生存环境中,或多或少会有改变别人的心思,就是为别人改变的人,也存着的是和别人和平相处,或是互相喜爱的心。 赵赦所做,前面是为着他自己喜欢,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真姐儿早早适应当一个的王妃。 碧水长天下,水中游鱼几尾悠然来去,全没有想到头底有一丝钓线悄然入水。对着这可数游鱼,赵赦慢悠悠喊人:“给韦大人搬个座儿来。” 一只红木马扎在王爷身后两步外放下,再摆上一个小小雕花小几,几上有香茶一壶,茶碗一只。 此时此景,真是悠闲得可以羡煞人也。而韦大人心里,是一个劲儿一个劲儿的发急。 茶水润香入喉后,多少解了韦大人心中一些烦躁。把茶碗放下,韦大人把气沉下来。能见到王爷就好,王爷还明白就更好。 韦老大人在繁花若水旁,细细思忖如何对王爷进言。 没有容他进言,王爷沉稳的声音响起,手中稳稳执着钓杆的赵赦怕惊了鱼,是含笑悄声道:“老大人,本王在西北,快有十年了。” “啊是,自从王爷在这里后,西北繁荣安定,是王爷之功。”韦大人这句话说得打心底里出来,这话,不是虚吹捧。 赵王爷,是有他的独到之处,有他的过人之处。 微风从水面上吹来,带来两腋习习清风生,也把韦大人初来的烦躁吹去不少。他心中忽然暇意,对着钓杆来了一句:“有鱼了。” 随着语声,赵赦把钓杆猛地拉起,觉得钓杆上轻飘飘的,只是一条两c三寸长的红鲤鱼。旁边有清水瓷盘,韦大人亲手捧过来,王爷把鱼从钓钩上取下,放入清水瓷盘中,再露出一笑:“王妃见了,肯定喜欢。” 鲜红的鱼儿一入水,就扑腾腾受惊吓的游着。 韦大人对着这好看的红鱼儿,再听到王爷这句话,微张着嘴“啊”了一声,慢慢合上嘴。 锦草如茵的草地上,这才闪出小厮们,给王爷把铒下好,鱼杆重新双手呈到王爷手上。赵赦还是悠闲神色:“老大人坐下说话,你说我,常年不是行军就是案牍,倒是有数年,没有这样享受过。” 就是回京里放荡不羁,也不完全是为了放荡不羁。 韦大人违心地恭维道:“王爷识人之明,下官愚不能及。”赵赦一笑,看似全神贯注看着水面,其实心思全在身后韦大人身后。 今天,是和韦大人摊牌的时候了。 “老大人呐,”安平王喊的十分情意,且说且斟酌着话语:“记得我初来到的时候,是鲁大人接的我。” 提到被赵赦处死的鲁明道,韦大人没有明白过来,应了一声道:“是他辜负王爷。”赵赦再缓缓道:“再遇到的,就是吕大人,他处处挡本王的道。” 韦大人迅速在心里分析过,此时提到吕大人,是什么意思?王妃当政,吕大人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也有可能,吕家受创元气大伤,吕大人平时是夹着尾巴做人。看上去是这样,不过韦大人背后屡屡对赵赦进言,要多防备才是。 “吕大人不识时务,王爷您不必。”韦大人格登一下,顿时明白王爷说这些话的含意。他嘴里又苦又涩,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面对着碧波荷花的赵赦微微一笑,还是没有回头,慢缓缓道:“本王当时气恼重重处置了吕家,后来多次,心中后悔。” “是,这是王爷您心中有仁政。”水波还是悠风徐来,韦大人由刚才的暇意,转为谨慎小心回话。 听王爷再道:“是以近几年有些事情,我是得放过且放过,比如,”他吩咐一声:“人来。”赵辰大步走出,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我书房里,取第二个抽屉里的书信来。”赵赦这样说过,赵辰答应而去。 韦大人心中犯嘀咕,他扪心自问,并没有通敌的书信才是。和官员们,和商人们,和京里的人,和。 碧花下面鱼儿游,赵赦只专心钓鱼,韦大人只专心想事情。要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王爷不是欲加的人,韦大人就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 赵辰很快回来,离这里数步时,赵赦没有回头吩咐他:“把书信给韦大人。”赵辰双手呈给韦大人,韦大人站起来接过,赵赦还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吩咐他:“坐着慢慢看。” 雕花小桌子旁,韦大人谢过座坐下来,手拆开第一封信,没有看时,因为王爷一直和气,韦大人又心里一直以王爷老丈人自居,又是这样的一片碧波红萏的美景下,韦大人错以为,是王爷有密信和自己商议。 第一封信打开,抬头写着:“呈关二爷亲启,”这笔迹是自己的,这信是自己给关二的!有什么不对吗?韦大人再看日期,却是去年的。 对着王爷后背看一眼,他坐在那里好似一座山般坚稳。这信,是何意?韦大人多年为官,不是小青年。又知道赵赦深有城府,也不是浮躁小青年。 韦大人虽然不明白,还是把信认真看过。再看下面一封,还是自己给关二的。自己给关二的信,怎么会到了王爷手里? 看这信,日期全是去年的,再往下看,还有前年的。韦大人迷惑,今年的信倒不在? 荷花在水中摇曳,艳色花苞旁,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小荷才露出尖尖角。韦大人心中一闪,急急把信再匆匆过一遍,细细回想去年,他白了面庞。 赵赦还是漫不经心坐在水边垂钓,姜太公钓鱼,钓的是周文王,安平王钓鱼,钓的是韦大人。 身后传来扑通跪地声时,赵赦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这一位,总算明白过来了。 “王爷,下官该死,下官和关二通信,全是一片为财政的心,下官不是通敌卖国之人。”韦大人从没有把这件事情想得这么透,他想得这么明白,是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开始。 去年和关二通信,信中也会提到需要多少马匹,关家给多少合适,又运到哪里去。为节省开支,韦大人命关二直接把马赶到一处,让人来接收。 这等于,变相的在关二驻军的位置。有一些驻军,是安平王设下来的伏兵。去年没有太多的战事,是事先知道关二通敌的赵赦,命接收过马匹后退开埋伏,突厥来敌若是人少,就全歼了。或是人多,就放过去。 关二这个奸细使用得当,是赵赦手中一把利剑。他不仅可以为敌方通风报信,让敌方设伏兵,也可以让敌兵相信的走进安平王的伏兵圈。 一直没有动关二的赵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韦大人在今年见到这些信,又是王爷郑重命自己看时,他想起来了。去年有些战事,是发生在交接马匹附近。当时韦大人在家里听过还要笑:“关二这小子命大,每次都能躲过去再开战。” 现在想来,这不会全是偶然。 绿草如茵的草地上,韦大人跪地连连求饶辩解,赵赦嘴角边有一丝笑容,一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让他起来。 直到他说得声嘶力竭,无力可辨时,王爷还是他刚才不慌不忙的神色,慢慢地开了口:“大人,你以亲女相侍,本王心中感激。有些事情,我一直认为可以放过去,只是这世事变化,由不得本王。” 赵赦轻叹一声:“我也为难到如今。” “王爷,老臣我”韦大人心中悔恨,又难为言表。他只是不停在地上叩头:“求王爷念在老臣忠心耿耿,饶过老臣这次。” 伏地的韦大人眼角看到王爷放下手中钓杆,起身在水边似观赏绿荷叶红莲花,清香遍地的池边,王爷还是叹息:“老大人,你不该有乱心思才是。本王,是何等的倚重与你,一心以为你我相得,老大人可以是辅佐世子之人,不想你,让本王太失望。” 为官数十年的韦大人,是真正的涕泪交加,悔恨莫名。他到今天,才明白王爷一片苦心,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王爷还在,已经不服王妃,这样的人,王爷怎么能放心?韦大人老泪纵横,这明白来得太晚,也来得不晚。 关二通敌,韦大人是慢慢耳闻,他有更换关三之意,就是想避开关二通敌的风声。不管关二通不通敌,王爷不喜欢关二是肯定的。换掉关二,王爷只有喜欢。要是关二通敌,那就更好。韦大人,就是有先见之明的贤人。 不说是诸葛之亮,也可比周公之瑜吧?现在,全被韦大人自己打乱。 对于自己写给关二的信,王爷留中不发也隐忍不提,是他想利用自己利用关二。此时事情被韦大人蔑视王妃不放,才提起。是王爷担心自己上战场后,王妃摆不平关二。要是韦大人肯帮着王妃,那又是另一回事情 事到临头,韦大人大彻大悟,他现在明白,醒悟,痛悟,只是这些话全揭开了说。 水边赵赦又轻轻叹气:“为难。”韦大人很了解这为难,因为这为难不是虚的。 关二通敌,与他来往通信的韦大人也要惩治。再说这些信,又全落在王爷手中。如果不惩治韦大人,以后不能服众;如果惩治韦大人,王爷才说过:“以亲女相侍,本王心中感激。” 处置一个感激的人,安平王想当然是为难的。他此时拧着眉头对着水中,心里想的却是,那三尺处荷叶下的小鱼儿,真姐儿肯定更喜欢。 本王已经为难,身后这才表过忠心耿耿的臣子韦大人,好意思让本王再继续为难下去?安平王赵赦只一句:“为难”,就把这个难题抛给韦大人,他站在水边,是真的欣赏荷花游鱼。同时盘算着,该钓哪一条好,不然,就用网打几条起来倒也省事。 明媚初夏的水边,韦大人怎么能让王爷为难,他艰难地吐出来一句话:“臣,凭王爷处置。”得到这句话的赵赦又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这臣子,真忠心。 事情发展到现在,王爷很是满意,他不再为难,而是斟酌商量的口吻道:“老大人膝下数公子,也已成年,容他们大展身手,老大人在西北操劳一生,是休息的时候了。” “是,”韦大人嗓音颤抖着回答过。他在十年前左右才把吕大人斗败,又花了数年时间维持自己在西北官场上的声威,现在,全坏在他自己手里。 不过韦大人还是很明白,王爷这样放过,而没有交去刑讯通敌之事,已经是他手下留情。对老臣,常网开一面,对老臣,也需要大力敲打。 在这样一个明媚夏日,在蓝天碧草水边,韦大人把自己的政治生涯,划了一个圆圈。这圆圈,书面称呼叫句号。 这句号,是韦老大人自己找上来。 哆哆嗦嗦回家的韦老大人,把自己关在房门中直到晚上,才出来喊来儿子们。韦大人只这半天里已显老态,循循交待儿子们:“为父上年纪,你们又都出仕,是为父告老在家里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想吕大人一时不慎,翻身落马,为父想此时告老让你们接上正是时候。” 儿子们不答应:“西北还有谁如父亲这样的位置,有父亲在前,我们紧随不是更好。再说王府里还有姐姐在,虽然恩宠不多,王爷看着姐姐在,事事是照顾父亲的。” 韦老大人长叹一声,不理儿子劝阻再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皇上命打大仗,为父退下来,正是你们出力的时候。有为父在前,你们永远露不了头。还有你姐姐,明天命人送去三千两银子,王爷要筹军饷,王妃已经减了用度,把这银子用你姐姐的名义送到王妃面前,给她买个好儿吧。” 韦家里,是这样的一番交待。 傍晚的王府里,赵赦已经回到房中。听听赵星不时来回报,闲来又去看他的兵书,再走动到地图前,算算各处兵马是否到位,这第一仗要先开仗,又要打胜才行。 这主将,安平王是决定拿下来。 星月满窗前,赵赦让人问过:“王妃几时回来?”表哥以前再忙,也没有忙到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吧?再说表哥钓好漂亮的小鱼儿,配上白玉盆儿,还有这里等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并有丫头们的回话声:“王妃回来了。”赵赦回到榻上坐着,猜测一下今天的真姐儿,小脸儿有多苦? 真姐儿进来,却是面无表情。像是赵赦以前的招牌面孔,移到真姐儿的面容上。对着赵赦平静行过礼,赵赦打趣:“真不错,今天没有苦着脸。” “表哥,人家是在生气,气得,把晚饭都忘了。要不是表哥想着让人喊我,我还在那里生气呢。”真姐儿声音软软,但是让赵赦看自己身前。蜂腰之上高耸柔软的胸比平时起伏大,真姐儿,是气得不行。 “他们说山中无老虎,”真姐儿不肯告诉赵赦是哪一个说的,赵赦故意笑着来开解:“你这皮猴子称霸王。” 真姐儿高嘟了嘴坐到赵赦身边,在他身上蹭蹭,又极不乐意地道:“人家不是皮猴子。”这才发现小桌子上摆的白玉盆儿,喜欢起来:“呀,有鱼,是给我的吧?” “不是,只给皮猴子,”赵赦说过,真姐儿马上猴到他身上拧着,再伸头看小鱼儿:“居然五盆,表哥你一天,只钓了这些鱼?” 真姐儿不敢相信的表情,让赵赦要笑,抱着真姐儿让人传晚饭,再同她并头来看鱼:“钓了大的,让人去烹。真姐儿,陪表哥喝杯酒。” 真姐儿笑眯眯,这就把生气忘了,只是缠着要奖励:“我算勤政吧?”赵赦调侃她:“还好意思说,我来问你,表哥几时忙到晚饭不陪真姐儿的?”真姐儿眼珠子直转找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人家,是刚开始嘛。” “哼,真姐儿说嘴,还早得很呢。”赵赦笑哼着说过,让丫头把白玉盆儿全收下去:“一会儿王妃看着摆哪里的好。” 晚饭摆上来,真姐儿吃着吃着,忿忿吐出一句话:“哼,明天要他们好看!”赵赦几乎笑倒在榻上,鼓励地道:“好!” 吃饭这一会儿,居然还没有忘。 四更月儿斜斜,赵赦把真姐儿弄醒:“去上殿。”真姐儿睡意犹浓,弄醒先不喜欢,以前她大多自然醒;再听到上殿去,娇娇痴痴往赵赦怀里缩一缩,浓浓的眼睫突闪几下,又微闭起来,撒娇道:“真姐儿要睡觉。” 还没有睡醒被弄起来,是难过的事情。 身子半悬空,被赵赦抱起来。真姐儿吃吃笑了几声,睁了一睁眼,见来到镜台前。王爷把妻子安置在海棠花瓷凳上,在她耳边低声轻哄:“不是要人好看。” “嗯”嫣红小嘴儿里吐出来长长拖拖的一声,赵赦又低声认真交待:“不许发脾气。”大手在真姐儿小屁股上警告性的拍拍:“要当个好孩子。” 交待过,回身这才喊丫头们:“打水,取王妃衣服来。”把真姐儿交给丫头们,王爷去安眠去了。 星眸微闭的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睁大眼睛睡意飞到爪洼国去,惊奇的说了一句:“表哥?” 几时如今天这样贪睡过? 真姐儿羞惭惭,说起来以前高卧诸事不问的人,是自己。今天也罢,让表哥睡一回吧。她打消睡意,换过衣服去洗漱,再来见赵赦闭目鼻息沉沉,这睡熟的人好似睡王子。 虽然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姿挺直还如青年时,额头上平展时也不见皱纹,棱角分明的眉眼还是英俊过人。 真姐儿手捧着腮,笑眯眯欣赏几眼,这才直起肩头,鼻子里哼一声:“我上殿去,除了不发脾气以外,别的,决不客气。” 衣裙细碎声中,真姐儿被簇拥而去,安平王这才睁开双眼,一跃下地。多少年没有睡过懒觉,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想到这里,吩咐研墨,没有用早饭,先给京里写一封信。世子每日功夫,先生们要多督促才行。 起早,是可以养成习惯。 晨光微曦的凉爽中,百官往金碧辉煌的大殿来。杨光远咧着嘴,不时招呼一声:“张大人,你来了,好好,”又看一眼是松口气的表情:“钱大人,你也在,好好。” 昨天一晚上,杨大人是没有闲着。这城里可以跑遍的世家,他全跑了一个遍。找来找去不见韦大人,杨光远急了,有些人也有些着急。 主心骨的韦老大人不在,这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是失去一个重量级的中流砥柱。 金钟响时,杨大人难掩焦急之色,又不能不随着入殿下。金钟最后几声响时,才看到韦老大人和几个儿子身影姗姗而来,杨光远长长的出一口气,想和韦老大人来个眉毛眼睛传心事,却见韦老大人低着头,没有和任何人对眼色。 或许被王妃气的,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杨光远大人这样想。不容他多想,内侍们手持仪仗,一排一排威武走进来。 在这后面,让百官们诧异地,是绣衣锦裳的两排女官。吕湘波走在前面,端庄肃穆也在其中。她走在殿口和女官们站定,朗朗大声道:“王妃到!” 殿上哄然如潮水一般,起来丝丝窃语声。王妃到?王爷在哪里?不会听错了吧?要是听错,这些女官全在眼前。王爷上殿,用得着女官们引路? 谜底接下来就被揭晓,九翟四凤冠闪着悦目的珠冠出现,大红彩凤受百鸟来朝的宫装身影缓步走来,这毫不迟疑步入的人,是沈王妃。 窃窃私语中没有止住,随着交头接耳反而更严重。真姐儿走到宝座的台阶下,回身抿着唇儿扫过一眼,窃语声这才停下来。女官们相引中,王妃缓步走上金阶,虚了王爷的座,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这?”杨光远低声自我安慰:“今天王爷晚了。” 真姐儿一句话,打断和杨光远一样的人的心思。她敛滟的眸子平平静静抬起,淡淡道:“卿等有事否?” 哄然一下,私语声不能遏止。真姐儿安安静静看着,心平气和听着,耳朵里能捕捉到的私语声,把她小肚子气得又发涨。 足有一刻钟后,被眼前事情弄得脑袋发晕的百官们迷乎过来,一位三品的大人先走出来,躬身行礼道:“王爷在哪里?” 真姐儿抿一抿唇,和气亲切的道:“今天,是我来。” 又走出一位大人壮了声势:“此处不是王妃流连之地,王妃,逾越了!” 这斩钉截铁的话,引出来一堆如山如海的回奏声:“大仗在即,王爷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请王妃告知百官,让我们放心。” “臣等,要见王爷!” 来到古代社会,觉得赵赦正大光明有姨娘就是男尊女卑,觉得女人们挨打受气是正大光明就是男尊女卑的真姐儿,今天深刻见识到什么是男尊女卑。 管你王妃不王妃,就是皇后垂政,也得官员们答应才行。这里不带小白的来想,杀,再杀,这不是逼上梁山的时候。 王妃只坐着,似倾听百官们的话,她一言不发。殿上侍卫们屏气凝神站着,不敢懈怠。 官员们一起找上几位权重的大人:“韦大人,您说上几句吧?下官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回,这王爷不来,这可怎么办?” 眸子“唰”地一下扫到韦老大人身上,真姐儿的眸子也在其中。 进来就垂头恭敬样子的韦老大人缓步上前,跪下来回道:“臣有话奏上,臣年迈老弱,不堪大用。请王妃准臣告老,颐养天年。” “啊?”诧异c惊奇声不断。杨光远气得快要捶胸顿足,这一定,是王妃逼迫。他恼怒地抬头,再看别人,也大多是恼怒的。 王妃上殿,韦老大人看不下去,唯有告老不再侍奉。官员们齐齐看着沈王妃,你敢准奉吗?在这样无处遁形的眼光中,真姐儿微微一笑,柔声道:“准!” “王妃万万不可,韦大人是西北砥柱中流,怎么可以放他告老?” “韦老大人不在,王妃如何对王爷交待?” “逼走韦老大人,这是不智也!” 嗡嗡的七嘴八舌声音,可以听得人头晕脑涨。分不出哪一句是哪一个人说的,只觉得山崩地裂的嗡嗡声响。 而且一个人起哄,余下的话越来越多的被引出来。 在这嗡嗡声中,轻裘缓带的赵赦,缓步进来。 他走得不慌不忙,好似闲庭散步,又好似悠然消闲。漫不经心地进来数步后,才有官员惊呼一声:“王爷来了。” 齐唰唰,殿上人全部拜倒,有的官员们嗓音都是颤抖的:“王爷。”总算来了! 见到面无表情的赵赦来到,真姐儿莫明的红了眼圈。她起身拜倒,心中是赵赦刚才稳步的身影,这一刻,真姐儿觉得看不够。 表哥是他冷冷板着的面庞,一开始到他身边时觉得害怕,后来渐不害怕也不喜欢。而今天,真姐儿觉得真亲切,打心眼儿里的非常喜欢。 表哥哦,表哥,你来得真是时候。 强权可以压制人,却不是让人敬服的手段。有人不相信,在自己生活中试试。一言不合,对着别人蛮横相向,看看别人服不服你? 有人这样对你,会不会服她? 安平王的身影走到金阶下时,殿上议论声全部停下。偌大的金殿上只有他的脚步声,步步走在人心里。 上到金阶之下,赵赦对跪地的真姐儿露出笑容:“起来。”真姐儿用从来没有过的柔顺,含情脉脉地道:“是。” 这柔顺让赵赦心醉,他莞尔一笑,小丫头这才算是受委屈。平时对表哥撒娇说委屈,其实全不是。 王爷坐下,虚抬一抬手命真姐儿坐,浓眉下坚毅的眸子对着殿上扫视过,先吩咐近身的侍卫:“刚才喧哗殿上的人,记名!” 垂头坐着的真姐儿,不解地飞过来一眼。这眼神儿有疑惑也有娇羞依恋,分明是在问,不让自己发脾气不是吗?那表哥这样做,真姐儿觉得疑问多多。 表哥此时在座,对于刚才官员们的无理,真姐儿觉得可以原谅。 大战在即,后方人心不稳,以后这一过,只会记到真姐儿头上。特意选大战在即,让真姐儿上殿的赵赦,也是拿出来相当的魄力。而且,是全力的支持。 此时王爷上殿,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真姐儿心中暖暖,觉得刚才事情可以不用计较。 王爷让记名,官员们才想起来刚才喧哗殿上,其实有罪。大家对赵赦露出敬畏的神色,再恭敬的垂下头去。 “王妃,你有话说?”赵赦对真姐儿示意,真姐儿忙站起来,人刚站起,赵赦漫不经心吩咐:“坐。” 真姐儿灿然一笑:“是。”重新整衣裙坐下,悦耳声音响起:“韦老大人说告老,我已经答应了。赏赐韦老大人金银各千锭,表礼二十四端,上书京里,赏男爵封号。诸子中选一人入内阁议军机。” 百官们听到心又一凛,王妃不仅自主赏赐,而且这些话听起来,是王妃对于韦老大人的离去,是早有安排。 杨光远很着急很着急,不想一夜之间,王妃也把王爷说动。想想也是,这枕头风当然是来得快。 有赵赦在做,今天是可以正常进行。赵赦一直端坐不说话,见百官们老实许多,这才满意地道:“今天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这记名,烧了吧。以后再有殿上喧哗的,决不容情!” 百官们退出后,最后一个人步出殿门时。赵赦伸出手臂,对真姐儿温和的道:“过来。” 真姐儿也眼巴巴地看着官员们离开,跳起来两步小跑到赵赦身前,泪眼汪汪地道:“表哥,哦,表哥,” 真是太欺负人了。 “好孩子,不许发脾气。”赵赦一只手抚着真姐儿脑袋,另一只手又是半警告的在真姐儿屁股上拍拍,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给她擦去眼泪,带着她步下金阶回去。 回来的路上,真姐儿已经消气,对赵赦又痴缠起来:“表哥今天做什么?”赵赦含笑:“真姐儿要什么?” “给我带只鸟儿来吧,园子里樱桃树上那只漂亮的,把它捉了来。”说着行到书房外,赵赦携着真姐儿进去,亲手把她安置在自己的书案后,再端详端详满意地笑道:“多么乖的一个王妃。” 真姐儿摇头叹气:“唉,表哥你去玩吧,真姐儿要开始忙了。”赵赦哈哈大笑,转身出来。 韦姨娘接到家里送来的银子,昨天晚上就去问过水姨娘和施姨娘。水姨娘也说家里送来的有银子。施姨娘虽然没有家里送,也道:“我拿出私房来。” 三个人约好往王妃房中去,站在门外听丫头们回话:“王妃上殿去理事。”三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王妃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再说王妃年纪不大,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去上殿,还理事? “园子里开了好些杏花,咱们看花去,过一时再来。”水姨娘提议过,三位姨娘往园子里来游玩,今天,是肯定不会和王妃撞上的。 坐在假山上正在说话,见林间翠径中行来几个小厮,三个人眼睛都尖,看到是王爷的小厮过来。 “他们来做什么?”坐在高处的人看得真。同时心中怦怦直跳,小厮在这里,莫非是王爷要过来? 果然赵赦在后面漫步而来,他的手中还扣着一本书。左右看过,觉得樱花树下最好,携着书走过去,小厮们铺下锦毯,放下大枕头又摆上美酒。王爷在这秀色中,支肘卧于其中,聚精会神看起书来。 日头照在他面上,可真是英俊。 姨娘们专注地看着,她们平时没有多少机会仔细打量王爷。请安的日子都不多,何况是直视王爷不错眼睛的看呢。 见王爷身躯修长,双腿随意的曲着,侧面半在日头下面,是慑人心神的俊朗面容。 好一会儿,大家讪讪互看一眼,水姨娘先提议:“咱们,去请个安吧。”这话说出来,水姨娘是格外的娇羞。保养得不错的面庞上,飞上不少红晕。 施姨娘和韦姨娘也红了面庞,心中都是情愿的,慢慢点着头:“那咱们就去吧。” 三个人像分享什么小秘密,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走下假山往这边来。 才到草地边上,有小厮们拦住,出来行礼道:“姨娘们有何事?”水姨娘陪笑:“我们从这里经过,可巧儿王爷在这里,怎敢不来请安?” 十数步外的赵赦头也不抬道:“不必了。”姨娘们很是失望,对着王爷不舍的再看几眼。韦姨娘硬生生找出几句话出来:“王妃命减分例,我们是送分例银子来的,不想王妃不在,遇到王爷。” “王妃在书房里,去见。”赵赦说过翻过一页书,那面上,是看得津津有味。 姨娘们再没有办法,不过也算知道王妃在哪里。去书房见?姨娘们在路上都是好奇,来到王府里好些年,书房是什么样子,还没有见过。 真姐儿还在见官员,她按着自己说的喊来管钱粮运送的曹大人在说话:“按县来分,一县就地安两个管押送钱粮的官员,运出那一县地方交到别人手里点清了数,就与他无关。” 曹大人也是一个顽固道学先生,他本来要往韦大人家里去问问究竟,王妃喊,不得不过来溥衍。 听到这里,曹大人面上是恭敬,语气却不赞成的回道:“运送粮草各有人手,又安置官儿,难免地方上要受扰。不说别的,新安的官员们肯定要过问治安,或许多生事情出来。” 真姐儿打定主意,这些硬山头是一个一个地按平了才行。含笑正要回话,听小厮来回:“姨娘们听说王妃为王爷打仗减分例银子,她们送银子来了。” “不必了,告诉她们,减的分例银子,全由我帐上出。”真姐儿吩咐过,曹大人已经听呆。见王妃款款地道:“新增当地官员只管运送,与别事无关。就是管治安,也是为着运送的事情。粮草大车一过,他们官复原职。大人,你有反驳的话写出条程来呈上。” 这样,就把曹大人打发了。这些人,对着自己没完没了的罗嗦,真姐儿还不想听。 曹大人走出王府,哪里会急急奔回写条程,他上轿吩咐轿夫:“去韦大人家。”来到韦家门前,见车轿众多,已经来了不少人。 客厅里人快坐不下,走廊里还有不少小官儿们在谈论:“王妃逼走韦大人,这要是拔萝卜腾出坑来吧?是什么时候起的争执,听杨大人说,是昨天。” 曹大人听到这样话心里只有更急的,进来对居中高坐解释的韦大人头一句就是:“老大人,您可不能走。王爷已经糊涂,您再走了,还有谁把王妃打下去!” 韦大人心里一惊,想到昨天王爷说的话:“本王扪心自问,自来西北以诚待人,不敢说以德服人,对于有些人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实在心寒。” 眼前随着曹大人的话,一排一排的眼睛看过去,这眼睛里,有疑问,有恳求,有不悦,有恼怒。 韦大人在千呼万唤的眼神儿中,笑呵呵:“老夫我操劳一生,只想田园里过休息的日子。各位大人不必乱想,王妃是贤德的。” “贤德二字,贤是相夫,德是相夫教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里面,可没有王妃的事儿。”杨光远一急就把诅咒王爷的话说出来。他擦一擦汗,见大家都愣着看自己,这才明白过来,打个哈哈道:“我就是那么个意思,大人们都明白,都明白。” 正在这里说话,杨光远的家人气喘吁吁来回话:“老爷,王妃命人到家里请您,让立即就去。”杨光远张大嘴:“这个,这个,”看看大家都不说话,杨光远只得认命:“我这就来。” 身上官服还没有脱也算方便,坐轿匆匆往王府里来,从书房门进来时,杨光远又觉得滑稽一下,王妃在这里见官员们,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真姐儿和颜悦色地见了他:“杨大人,听说你人缘儿好,和西北这诸世家都有来往。”杨光远赶快道:“回王妃,这世家里筹银子的事儿,臣正在办,这事情,是有阻力,不是一下子能办下来。好在京里有兵饷来,这里也应该有军费支出,一时半会儿,不等这个钱用。” “这筹钱的事情,给别人办吧。”真姐儿把杨光远这差事撸了,在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另交给他一件事情:“你和世家里都熟,表哥命我管些事情,总是有人背后要有怨言的。” 眼波在杨光远身上一瞄,杨光远赶快道:“怨言是肯定没有,只是大家伙儿不明白才是。就是王爷不在,也不敢劳动王妃操劳。不然官员们,不是全无作用。” 真姐儿抿着唇笑笑:“既然没有怨言只是不明白,这就好办的多。有劳杨大人为我奔波,去诸世家里解释,不明白可以先放在心底里,先办事要紧。” “是是,”杨光远心里叽哩咕噜转着,开始找理由好回话。听真姐儿又道:“我对世家里不熟,哪一家有什么人,出仕的是几个,亲戚宗族里又有哪些得用的人,杨大人,你可以为我说说吗?” 杨光远心里彻底糊涂,弄不明白王妃是什么意思,只能道:“是。” 当下在书房里一一说起来,真姐儿先从重要的一些官员们听起,听到半个时辰觉得累了,命道:“明天再来说十个人,今天就请先回吧。” 这一夜,收到消息的世家们,又弄不明白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大家熬夜写的条程,全是上书王爷,请王爷亲自理事。再上奏,此风不可长。 条程上去后再无音信下来,官员们每天当差,在衙门里就是议论这事。三几天后,曹大人对着王妃让自己写的章程,还只是发呆。 正在发愣,见守门的差役连滚带爬跑进来:“大人不好了,”曹大人心中正不快,怒斥道:“不许慌张!” “大人,王妃来了,已经到了门外,请大人速去迎接。”差役说过,曹大人心中一惊赶快站起,几步到了房外,见沈王妃带着人已经到来。 她丽容不可逼视,容光却似逼视别人,细细腰肢儿轻轻扭动进来,白玉似的手掌放在身边丫头手上,往院子里这么一站,立即出来好些人拜倒:“参见王妃。” 有好些人没有见过王妃,因为官儿太小不够上殿的资格,此时人跪下来,眼角悄悄地,再悄悄地往上瞟。 “都起来吧,”真姐儿吩咐过,就站在当院里和主管这一处的曹大人说话:“让你写的东西,写好了没有?” 曹大人是个老公事,上有问,可推托,他还是明白的。身子更垂一些,更为恭恭敬敬地回话:“押送粮草的新派官员,必要可靠的人才行。臣,正在挑选。” “京里的粮草这一批是四月里起运,由漕运而来的也有,由陆路而来的也有。让当地州县增派官员,是他们对当地治安熟悉。有行不轨的人,他们可以及早得知。”真姐儿也不生气,这些老油子不是一个两个。想表哥平时就是和这样的人缠,果然是辛苦的。 王妃笑吟吟道:“曹大人你写不来,这院子可有别人写得来?”曹大人身子一颤,好似被鞭子抽了一下。这院子里的人全支起耳朵,听王妃还是笑意盎然地语调道:“不拘一格用人才,列位,有能办下此事的人,可到王府里来见。” 把这话甩下来,王妃不再多站:“我去了,你们忙吧。”王妃就此离去,留下的这些话,还在众人脑海里嗡嗡响个不停。 曹大人呆立在那里,已经面无血色。不拘一格用人才,王妃这是来打擂台!所有的官场上,都有怀才不遇,或者是自命怀才不遇的人,王妃这样做,分明是要曹大人好看。 “老子不干了,老子挂靴而去!”曹大人推说头疼回家,径直来到韦大人家里对他发牢骚,又苦苦追问:“韦翁,您是怎么了?要说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了您还能有谁?” 正说着,外面又进来一个人,也是怒气冲天大步而入,坐下来就快要捶桌子:“太离谱,王妃这是打到人脸上来。”这一位,也是西北这世家人的一个。 曹大人急急问:“是怎么了?” “王妃刚才到我衙门里,当着众人交待事情下来,再说不拘一格用人才,有能吏者只管王府里去见。你也知道我那衙门里,全是我们家的人比较多,这下子好,都知道我无能,王妃交待的事办不下来。” 腾腾又进来两个人,坐下来也是一般说话。大家怒火中烧后,韦大人才缓缓开口:“列位,现在不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时候,王妃她的意思,你们是不是明白?” “当然明白,所以才来找老大人您商议。老大人,您内中还有韦姨娘,就是膝下无子,有些话也是可以呈给王爷的。我们和您不能相比,所以来找您陈情,大人,您有什么冤枉,我们一起抱屈,这眼下是,是王妃要对大家动刀子。” 韦大人淡淡:“她不是对大家动刀子,是对不老实当差的人动刀子,这不是明摆着,世家她不能都得罪了,不过她却可以动其中一人。邹老三,你现在是邹家的当家人,可是你二房里兄弟,对你是不服。王妃今天去说话,二房里人全在吧?” “可不是都在,娘的!在家里我说话,他们还和我出幺蛾子呢,这下子好”才说到这里,见自己的家人进来附耳,那面上,是着急得不行。 邹老三来火,大声道:“说!当着大人们,全说出来。”这惊雷似的声音,把家人吓得后退两步,嚅嗫着道:“二房里七爷,去王府了。” “这!”邹老三心里最怕的就是这事,现在这事出来,他怒目圆瞪过,气一下子泄下来,对着韦大人苦笑:“大人,这,这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全是阴招。” 房中响起争议:“这样作事,王爷未必知道。王爷来这里,也从不管别人家里事情,王妃这倒好,打算为多少人平反?” “列位,依老夫看,大家当差吧。”韦老大人这样说,并不能平息愤怒,大家又怒冲冲说了一通,各自才离去。 张三不做,还有李四。一个萝卜只有一个坑,可等这萝卜坑的萝卜,可是太多。韦大人眯着眼睛独坐房中,正在想着王妃这也算够狠的。 每一个世家都至少有两c三个房头,有一房得意,不会家家别的房头都服气。沈王妃不敢灭世家,灭一家可以寒心不少人,逼反不少人。她要做的,是保证原有轮廓不变,而里面的人,全换掉。 韦大人点头自语:“这主意,十有是王爷出的,不过王爷是个男人,是折服人,像这样的阴招儿,王爷是不会用,只有王妃用起来,倒是合适。” 韦家也有三个房头,韦大人也知道兄弟们对自己,不是这件事情上有怨言,就是那件事情上觉得不公。 人心从来难平,三个人以上,就会有矛盾出来。王妃是打算,利用这矛盾! 世家不倒,却改换官员。换来换去,反正是你们家的人,自己家里人再不服,全是新换上去的人他自己的事情。与王妃,是无关。 正在想着,外面又听到“咚咚”脚步声,韦老大人苦笑,今天沈王妃倒是没有少去地方。进来的却不是大人,是韦姨娘身边的丫头。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韦老大人赶快坐直身子,丫头小跑着进来,跪下来喘着气道:“姨娘想了几天,不明白老爷为什么告老,这不是官儿当得好好的,真是奇怪。今天邹夫人去了,钱夫人也去了” 韦老大人惊呼一声,身子前探,手指颤抖着指出来:“你快说!” “她们说是王妃干政,逼走老爷。姨娘她,我劝阻不住,已经去找王妃理论了。姨娘说,老爷兢兢业业,谨慎辛苦,要为老爷讨个公道才是。” 房里立即响起来韦老大人暴躁的喊声:“来人,快备轿,喊公子们来,快备轿!”韦家顿时慌乱起来,不明原因的人看到公子们乱跑,再看到轿夫们乱跑,也慌慌张张起来。 夏风从雕花窗棂中吹进,从窗外绿色迎人中看去,真姐儿坐在榻上,正在批阅公文。 赵辰进来,躬身回道:“韦姨娘到了院外,又却步不前。”真姐儿想一想道:“她要进来,就进来吧。” 往房中看一眼,表哥在里面午睡,直到现在也还在睡。 韦姨娘初听到夫人们挑唆,是气冲如牛。真的到书房门外,却又却步迟疑。迟疑过,不知道进来的好,还是不进来的好。 父亲一去,韦姨娘如大树已倒。她听不进去父亲让人带的话:“好自为之,勤进佛缘吧。”韦姨娘心中的珠梦,碎得片片如粉,再听到夫人们进来挑唆,她坐不住。 已经来到这里,小厮们都可以看到,不进去,会不会让人耻笑?再说父亲这事,韦姨娘心中不服。 什么男爵,全是空架子的荣衔,一点儿用也没有!韦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又经过几天的心中酝酿,是觉得已被置在死地上。 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佛陀不成? 父亲一倒,王爷更是不会正眼看自己。韦姨娘进府前和进府后,是仔细一直在打听赵赦喜欢的夫人们。全是有点儿门路,有点儿家世的人。 王府里这么多漂亮丫头,要是近女色的人,一天一个也换不完。王爷不狎玩丫头,只近夫人们,韦姨娘能抱住的,就只有父亲一定要权高,再高才好。 这还没有再高上去,父亲告老。早不退晚不退,偏偏是在王妃干政这几天,而且杨光远夫人来见,说父亲告老的前一天,和王妃在书房里有争执。 她正犹豫着,走,觉得这口气难咽;进去,又怕没有底气。耳边响着夫人们的话:“王妃敢得罪三到五个世家,她就不好办。现在,她还不敢,只有亲自抛头露面,说服小官儿们为她当差!” 韦姨娘心一横,刚抬起头来,见赵辰走出来。赵辰是不耐烦,你是进还是不进?索性过来道:“姨娘有事?” 这一句话成了导火索,韦姨娘笑容满面地道:“我要见王妃,麻烦通报。”赵辰才通报过,又何必再走一趟,哈一哈腰道:“姨娘请进。” 受此殊荣,韦姨娘心中猜测,王妃猜到我要来?呀,这门外站了有一会儿,她肯定是知道了。既然这样,是一定要进去才行。 没有进来过的地方,进来当然是仔细打量,回去说给施姨娘和水姨娘听,也可以吹嘘吹嘘。 见院中半边梧桐树,树下是黄土垫得结实。贴院墙,是放着十八般兵器的兵器架子,箭跺子,就在一旁。几张小弓箭,抛在石桌子上。 韦姨娘素然起敬,这是王爷习武的地方。再看另外半边院子,是红叶摇光翠色迎人。小小一片土地圈着,里面种着各色花卉,还有几株不高的红叶。韦姨娘又妒又恨,这看上去和王爷这院子全然不符,这是王妃示宠的地方才是。 想到王妃自携手瓮,这里亲自灌溉。或许,还有王爷陪在身边,韦姨娘心中一把无明火,真烧到脑门儿上。 廊下碧沉沉,全是洁净的木板,旁边也摆着两个兵器架子。窗下,垂手候着数个听呼的小厮,人人目不斜视,端正站着。 到这里,韦姨娘屏气起来。廊下沉沉,自然有一种威杀之气。这里可是王府里最重要的地方,王爷商议军机,是在这里。 门帘放打,韦姨娘进来,见地上光可鉴人,分为里外两间。外间一侧摆着数个书案,幕僚们安静坐在书案后执笔,全是忙得头也不抬。 韦姨娘又无数羡慕,王妃在这里见人,也是她示宠示威的一种表现。 又一个门帘打起,韦姨娘心中傲气被滤过几分,小心翼翼进来。赵辰领路,带她转过多宝阁c博古架,来到一个黑色大书案前,回道:“韦姨娘求见王妃。” 韦姨娘心中怒火,又被腾腾的引发起来。 这书案宽阔,光看着就是气势逼人。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再就是玉臂搁c蟾蜍砚滴,珠光宝气衬着这威严肃然,浑然自成风光。 王妃娇小的身子坐在书案后,她手中是真的在执笔在书写什么,她居然,是真的在干政! 嫉妒c怨气。韦姨娘一下子气得浑身颤抖,怔怔愣在那里忘了行礼。 赵辰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么直直站着不成。 真姐儿抬头,把韦姨娘眼底的伤心c难过全看在眼中,她对赵辰先道:“你出去吧。”再问韦姨娘:“你有什么事?” 韦姨娘扑通一声跪下来:“听说父亲告老,妾一时不明,请教王妃,是父亲哪里做错?父亲虽然有些年纪,却是吏事熟练之人,纵有错处,妾愿入佛门代父赎罪,请王妃恩准,留下父亲,可以办事。” 真姐儿一笑,自己刚当政,韦老大人告老,韦姨娘要出家,让别人看起来,好似自己不仁。她和气地笑着道:“姨娘正当青春,谈何入佛门一说,是我不容你,还是你不好?” 刚说到这里,房里传来赵赦一声轻咳。这一声,好似雷霆打在外面人头上。真姐儿立即往房中看去,惊奇得不行,表哥要让她出家! 韦姨娘则是泪眼涟涟,对着里间悬挂着的锦帘看看,王爷在里面?她泣不成声,却是字字清楚地道:“父亲对王爷,从来忠心不二。家里人来看我,我问安时,都说父亲起五更睡三更,不管春夏秋冬,一年到头年年如此。以我来想,父亲这样勤政的人,怎么舍得他的公事,怎么清闲得下来在家中田园?王妃要用人,妾父是最知吏治的人。” 她越说越伤心:“纵有不如王妃意的事,请王妃只责罚妾罢了。”这一番话说出来,真姐儿不说话,这是说给里面表哥听的。 房中传来赵赦淡淡的两个字:“去吧。” 真姐儿垂头不看韦姨娘面色,想来她这样表过忠心,只听到这两个字,应该是不会满意。韦姨娘瘫软在地,又泣了一声:“王爷,” 里面,再也没有半点儿声音。真姐儿重新执笔,不再理韦姨娘。在沙沙书写纸张声中,韦姨娘终于泪断,对着王妃拜伏:“妾告退,请王妃三思才是。” 真姐儿再抬起头,虽然明白赵赦的意思,还是再劝一句:“你三思。”女孩子们玩个吃素,是好玩的事情。真的天天不见一点儿荤腥,再长伴青灯,这就不是好玩的了。 韦姨娘面上现出决然来,大有你不答应我一定出家的意思。真姐儿只看着,觉得心里格外怜惜。这古代制度,害人的一面就在这里。当姨娘的人,是可怜而又可恨。 而韦姨娘,是可恨的觉得她出家能把王妃名声染成一团黑墨一样,她出去了。 “进来。”赵赦在里面吩咐。真姐儿进来,犹想为韦姨娘求个情。她是糊涂了,为韦大人告老而闹别扭。真姐儿觉得自己还能容得下她,不能让她去长伴青灯。 真姐儿是掌心里哄着的掌中宝,姨娘们离她八丈远,她心中,还有一片温柔敦厚的心肠。 见赵赦平卧于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上,眼睛也没有睁,还是沉睡的表情。 “表哥,”真姐儿刚娇滴滴喊一声,就听到赵赦冷冷两个字:“跪下。” 真姐儿愣住,看看床板,再看看还是没有睁眼睛的赵赦。迟疑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跪到床板上去,低声道:“是。” 赵赦依然平卧,眼睛也还是闭着,就是人开骂起来:“烂好心,优柔寡断,要处置就要处置干净,白教了你,天生一个笨蛋!” 掌中宝c无忧草真姐儿,在这样刮鼻子刮脸的骂声下,把嘴慢慢扁起来 ------题外话------ 倒计时第八天,还在榜上,后面的票数都上得很快。感谢支持的亲。 抱歉晚了一个小时,求票票再求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王妃从军 真姐儿见过赵赦发脾气,没有见过他这样骂自己。百度搜索:看小说这骂的,也太难听。真姐儿用手捂着耳朵,这不是骂人,这是羞辱人。 赵赦坐起来,看着床板上跪着的这个孩子,这样的好心肠哪里行!温室里娇惯的花,自然有一段好心肠。 “长长脑子!长着脑子不用不如不长!”赵赦再接着骂,对着真姐儿的扁嘴视而不见,更是厉声:“跪直了,这是坐这是跪!” 坐在脚跟上的直姐儿跪直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赵赦,小声道:“我明白表哥的意思,可是。。” “不许还嘴!”赵赦又是一声斥责,真姐儿再可怜兮兮看看他,雪白面庞在大红衣衫上,格外疼煞人。 赵赦还是装看不到,正在狠狠训着,赵星在外面回话:“韦老大人来见王妃。”不喜欢韦老大人的真姐儿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去见韦老大人,就不用挨骂了。 “让他候着。”赵赦说过,命真姐儿:“过来。”真姐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过,”看这样子,表哥也像要打人。 赵赦哼一声,又严厉交待道:“去打发他,听到没有!”真姐儿喜笑颜开站起来,拍拍衣衫:“好。” 她转身出去,赵赦露出一丝笑容起来穿衣服,件件事情现在都得盯着。披衣走到屏风后面去听,见韦老大人已经进来,正在对着真姐儿求情:“女儿不懂事体,王妃不要怪她才是。” 真姐儿在里面挨了训,一肚子火可以有地方出。她笑得和气可亲让韦大人起来,让他坐下,是推心置腹的语气来说话:“您是荣养告老,可是有些人眼睛里不明白,就要生事情。老大人,你告老休养,我不好再去打扰你。这些闲言闲语,我可以自己应付。只有一件,刚才韦姨娘说她与佛结缘,愿意为王爷和我修行,老大人,你意下如何?” 这语气温和敦厚,赵赦笑容满面放下心,悄步从屏风后面离开,到里面去整衣衫。 这话对韦老大人来说,他听直了眼睛:“这,这怎么使得?”真姐儿最后一丝同情和怜惜,全被赵赦骂得飞到爪洼国去。她笑容可掬地道:“她常年念佛,是个爱素静的人。我觉得不错,又免好些口舌,老大人,您看呢?” 倒抽一口冷气的韦老大人,直直的眼睛移到真姐儿面上,见她笑容不改好似鲜花,韦老大人只是发愣:“这,万万使不得。” “我也劝呢,不过她要是坚决如此,我也没有办法。”真姐儿还是说得半点儿火气没有,韦大人却觉得是扑面嗖嗖的风刀,他呆坐在当地,听真姐儿往外面道:“请韦姨娘来。”再对韦大人道:“您亲自劝劝,我听着。” 韦姨娘很快来到,见父亲在这里,扑到他膝下痛哭:“父亲,你一生辛劳,这还是效力的年纪,怎么能舍得丢下政事。王爷在这里,哪一天不见您,如今王妃管事,也离不开您才是,怎么您,倒舍得离去?” 这话父女早就通过家人传过话,韦姨娘疑惑在心里得不到解答,今天遇到夫人们来挑唆,她觉得自己心里明白很明白,已经到父亲面前求了,当然是把事情做到底。 她抱着韦大人,只是痛哭。 韦老大人是怒骂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逆女,好好的,为何要有出家的心思?”韦姨娘更是大哭为父亲喊冤,身上新的蓝色绣团花衣衫揉得皱皱的,对着父亲泪眼婆娑。 一面哭,韦姨娘一面想,王爷在不在里面? 里面没有动静,像是没有人在。再看坐在榻上的王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父女两个人。 韦姨娘是恼羞成怒,觉得再也追不上王妃的心思也好,是恼怒她可以步步走得高,而自己珠梦破碎也好,对着王妃的这抹子笑,她越发的要说出家。 这一出闹剧看得真姐儿很想笑上一回,不过她此时还只能保持一惯的微笑。但是刚才在里面听训的郁闷,全都乌有。 “父亲,您不想想家里人,也为女儿想想,没有了你,女儿可怎么办?”韦姨娘越哭越灰心,韦老大人越听越心惊。 见王妃面有笑容只是看着,韦老大人叹气:“你要是决定了,为父也不阻拦与你。”韦老大人才是彻底灰心。 他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和王妃的斗争,是一败涂地。至于这战争不是和王妃,而是在和王爷斗争,韦老大人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夜风轻送,韦姨娘的丫头团画在劝她:“姨娘何苦如此,这事情全是熬出来的,看施姨娘和水姨娘,不也是在熬着。” 房外,来了听到音讯的施姨娘和水姨娘。进来也是大哭:“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三个人平时不算太和睦,也不算太生分。见不到王爷的她们住得近,彼此是个伴儿。 施姨娘用帕子拭泪,说得话和丫头团画一样:“何苦要这样,在这里日子挺安稳不是,虽然见不到王爷,也没有人作践。你。” “我已经决定了,”韦姨娘对于施姨娘的这些话是听不下去,平时将就着听罢了。施姨娘是衣食安稳就可以满足的人。 水姨娘原本也想劝韦姨娘熬着,见她面色坚决,明知道是挽不回。只能叹气道:“你在哪里出家?劝你还是在城外绿仙庵出家,那是王府里的家庙,家里人拜香领记名符,都在那里。以后有事儿,还是王府里管,就是出家,也是有名头的人。” “哦?”韦姨娘这一点儿她不知道。水姨娘慢慢告诉她:“王爷不信神佛,王妃是王爷教导长大,她也不信。原先和尚尼姑,王妃一概不见。后来有了小王爷,要有换记名符的地方,这才指了绿仙庵,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韦姨娘一阵伤心:“咱们是全忘在背后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外面院子里走来碧花,含笑在台阶下问廊下的丫头:“团珠,姨娘在房里吗?”团珠见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忙道:“在呢。”碧花走进房,施姨娘和水姨娘又换了笑脸,起身亲自来拉她入座:“累了一天吧,快坐下歇歇。” 这一幕让韦姨娘又要伤心,原以为进到王府里可以力争上游,其实却连王妃身边的丫头都不如。姨娘们见到王妃身边的丫头,也要这么客气亲热。 碧花不坐,笑道:“我来传话呢,王妃让韦姨娘去一趟。”施姨娘和水姨娘这就不再作声,陪着韦姨娘走到房外,各自揣着心事回房。 星光灿烂,石头径上可见清楚道路。碧花前面带路,韦姨娘跟在后面又来到书房。仰面看天繁星深邃,韦姨娘心中恨死。书房是王妃的家吗?她就成天在这里坐着。 房中只有几上c小桌子上有几枝红烛,偌大书房里看上去是稍近幽暗。在这幽暗烛光下,真姐儿手里捧着茶碗,正不慌不忙地在饮茶。 见韦姨娘进来,才把茶碗放下,嫣红双唇轻启,还是那么亲切地道:“坐吧。”韦姨娘坐在下首椅子上,心里忐忑不安。 烛光轻摇中,真姐儿喊丫头:“这灯忒暗。”刚才暗些是为想心事,现在明亮些才方便说话。韦姨娘听到,松一口气,昏暗的烛光下说话,心中总是不舒服。 王妃头上的金凤一丝丝在明亮烛光下更亮堂堂时,又一次扎到韦姨娘的眼睛。黯然的她,是失意人退去的心情。面庞微垂着,难免走神。 这走神被房中悦耳声音给唤回,真姐儿笑吟吟,烛光把她的每一丝笑容都映得清晰,眼中难掩的一丝怜惜犹在,真姐儿问韦姨娘:“你执意要去?” 韦姨娘是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在她心里只是别扭,再就是觉得再无指望的灰心。心一横,韦姨娘道:“要去。” “既然你要去,就在绿仙庵出家吧,”真姐儿缓缓说着,见韦姨娘面色一变。自己不再阻拦,韦姨娘当然心中会更难过。 这更难过,真姐儿是防备于心。她一句一句和韦姨娘说着:“你虽然出家,还是王府的人,你出家后的使用,我这里让人按月送去。” “请王妃容禀,出家后就不是在家人,一些使用妾自己可以。”韦姨娘低头说过,真姐儿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有怨言,” 韦姨娘凛起心神,不愿意自己出王府前再多生横枝,强装笑脸道:“妾不敢。”真姐儿继续轻叹:“你出家,别人肯定要说我不好,也奇怪,这些等着说我不好的人,只怕都没有见过我几次。” “王妃,妾心向佛门,一心出家。”韦姨娘只得再次跪下来,因为害怕不能出家,身子紧张得有些颤抖。 真姐儿还是笑得可亲,双手握着放在膝上,淡淡地道:“碧花,喊王妈妈来。”韦姨娘身子一抖,见进来的王妈妈,果然是自己院子里的人。 韦姨娘此时心中陡然惊骇,跪在地上愣愣地只是看着王妈妈。王妈妈不看她,对着王妃行过礼,听王妃问道:“姨娘平时在房中,可说些什么?” “王妃,不。”韦姨娘惊恐万状,只说出来这几个字,就被王妈妈的话打断:“回王妃,姨娘平时在房里,多有怨言。说王妃是狐媚会惑王爷,把王爷拦得紧紧的。又说王爷不往姨娘房中来,是王妃善妒,是千古第一个妒人” 王妈妈把韦姨娘私下里说的话,一一道来。真姐儿听得悠然自得,鼻子眼睛全往房顶上扬着。韦姨娘在地上瘫软了身子,嘴里吐出来模糊不清的话语,又轻得不可以闻到。 “碧花进来,赏王妈妈,带她出去吧。”这些诽谤话,反而让真姐儿语调更轻快,到王妈妈走后,她才对着软在地上的韦姨娘含笑,笑得轻松甚至有些活泼俏皮:“你看,我容得下你。从你进府,就没有少说我不好,也没有少出花样。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是容得下你的。” 韦姨娘很想直起身子回一句,只是怎么也抽不出一丝力气。她心里惊骇地闪过一个心思,王爷对于心存诽谤的人,是不客气的。 有赵赦这个严厉的人在前,真姐儿极开心的完成今天这个场景:“你想说我不好,这可不行。你要记住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出了家,也还是王府里在供养着,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韦姨娘这一次,总算吐字清晰了。她头昏昏心沉沉,王妃,居然全都知道。数年前的话,也被她翻扯出来。 她,是全都知道的。 “好了,你要出家,我拦阻不成,只能让你出家去,不过你呢,记得一条,你的使用还是王爷和我供养着。这样韦老大人也有面子,你也还是有主儿的人。”真姐儿笑容可掬:“韦氏,你要牢记!不管你是出家还是在家,这封地上,是王爷说了算,也是我说了算!” 说过拍拍双手,碧花和红绢进来,对房中不多看也不诧异,两个人弯腰拖起韦姨娘,把她扶了出去。 房中真姐儿这才真是轻叹一声:“这是何苦。” “王妃,王爷又催您回房。”赵星又来回话,真姐儿起身笑:“这就回去。”看沙漏是起更后,又要挨表哥说,说他以前从没有过耽误陪真姐儿用晚饭,而聪明真姐儿,又一次误了回房的准钟点儿。 石榴花半开半残,黑暗中犹见红色。花架子上香飘满园,犹见地上落红遍地。有琴声叮咚一声轻响,仿佛自天上来。 才和韦姨娘勾过心斗过角,再听到这流水似琴音,让人心情开朗。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在抚琴。家里的歌女小戏子全在二门外,夜里大模大样抚琴的人,只能是赵赦。 真姐儿听得心旷神怡,见月照花林碧瓦好似白沙泻地,有白云一片,仿佛弱不胜愁。 琴音又一变中,清朗如月,落花尽皆半醉时,真姐儿踏着落花来院门前。 长廊下赵赦面前有琴,端坐着在抚。脚步声踢哒中,真姐儿笑嘻嘻回来,坐到赵赦身边去,对着丫头们悄声第一句是:“给我拿块吃的来。” 斜月沉沉下的琴音嘎然而止,赵赦抬手就给真姐儿一下,笑骂:“你这个煞风景的。”真姐儿拱过来,笑逐颜开道:“我就是饿了,是真的。” “这琴不好听吗?对风月说肚饥,这样的俗人是哪里来的?”赵赦还在调笑,把真姐儿抱到怀里来,吩咐丫头:“撤了琴桌子,摆晚饭来。” 再接着调侃真姐儿:“表哥像是也饿了,遇到你这样俗人,只能说酒菜。”真姐儿手点着自己鼻子,摇头晃脑有得色:“哈,我赶紧的回来,就是怕饿到表哥。表哥你哦,月下弹琴,弹得这么动听。从书房里回来我就饿得能吃一头牛,听了一路琴回来,只是小饿。给我一碗饭,就可以继续听琴了。” “咳,真姐儿,表哥好像是属牛的吧?”赵赦笑得邪邪。真姐儿恍然,凑到赵赦耳边:“原来,难怪我回来,只想吃牛。” 王爷也凑到真姐儿耳边:“那咱们是先进房里吃一回,还是先用饭?”真姐儿双手抱着肚子:“好饿好饿哦,饿得没法子想事情。” “小坏蛋,坏蛋真姐儿!”赵赦用手指又敲真姐儿额头,真姐儿熊抱赵赦的身子,钻在他怀里躲这手指,嘻笑讨赏:“下午听了好一通骂,表哥补偿一下。” 丫头们来摆饭桌子,夫妻两个人暂时安静下来。等丫头们摆上饭倒上酒退下,赵赦挟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送到真姐儿唇边强着她吃一半,王爷再笑问:“还要不要给点儿酒?” “我自己吃,我真的饿了。”真姐儿坐在赵赦怀里没变,也不用筷子,上手就是一块吃起来。王爷看着好笑:“我的亲亲,看你累的,表哥真心疼。” 真姐儿边吃边含糊地道:“可不是,表哥理当心疼。”赵赦只对真姐儿说自己下午做什么:“这琴从京里带来,久已不弹。真姐儿,表哥不仅会弹琴,还会吹笛子,会许多玩的。明天,一一的玩起来。” “表哥,请你有些同情心好不好,”真姐儿很受伤:“我好累好累,还要被表哥教训。”赵赦安慰得虚情假意:“累习惯了也就好了。” 真姐儿嘟起嘴,赵赦放声大笑。笑过继续逗真姐儿:“听教训好不好听?”真姐儿头一昂,把面庞偏过去,喝自己的一碗汤。 玉帘中透出烛光来,皎皎清月洒下清辉,在这廊下互相取笑的一对人身上。 杨光远大跑小跑着进到邹家,看得邹三爷直皱眉:“有鬼在赶你吗?”桌子上有白地红彩的茶壶,杨大人也不用茶碗,捧在手中摸摸是一壶好凉茶,对着壶嘴就是一气饮下,用手背拭一拭嘴角,这才喘着气道:“不好了,韦姨娘也被赶出来了。” “你说什么!”邹三爷是不敢相信,他急急命人:“去请钱大人,秦大人来,这是真的?”最后一句是问的杨光远。 家人刚出去,在外面就欢声:“钱大人来了,”要请的几个人这就进来,大家沉着脸坐下,听杨光远指手划脚说话:“这是真事儿,韦姨娘要到城外绿仙庵出家,这是千真万确。王妃她,开始动手了!” 沉着脸的人,面色更沉。邹三爷眼珠子直直地,只看着杨光远。杨光远被他这阴恻恻眼光看得后退一步,强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杨大人,我问你,我家二房里和我不合,这话是你对王妃说的?”邹三爷这话一出,杨光远立即跳起来:“胡说,你怎么会想到我!” 钱大人在旁边道:“那我问你,你对王妃说过诸世家的人是吧?”杨光远这才心虚起来,有些吞吞吐吐:“那是王妃让我说的,她逼我说的。再说,我也没有说你们有不好,就是王妃问邹家有几个房头,每个房头有几个男丁,男丁中谁是嫡出的,谁是庶出的。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邹三爷恨恨道:“你这个笨蛋!”杨光远结结巴巴:“这是人人尽知的事情,再说我不说,王妃也会知道。王妃问你,你不说吗?” “哼,她这么快就对世家里了如指掌,想来不仅是王爷说的,还有你杨大人的功劳才是。你到底是哪头儿的?联络我们对着干的也是你,这背地里出卖我们的也是你!”钱大人也来骂:“她就是问,你也不必说这么清楚!” 把各家的复杂关系全说出去,方便沈王妃很快的打了一个翻身战。 齐大人也是恨得不行:“我和我堂弟们的事儿,除了你,就没有别人知道!”见杨光远还要反驳,齐大人快要骂他了:“我堂弟会模仿我的字,只有你知道!” “这个,哈哈,”杨大人也很尴尬。尴尬中来了救星,杨大人的随从小跑着过来,在厅外门槛外停住脚:“老爷,快点儿,王妃让人急传您呢。有急事儿,说等不得。” 这一个房里的人,全对着正打哈哈的杨大人冷笑:“哈哈,”全是冷笑的哈哈声。 杨光远是个喜欢到处联系的人,却不是个主心骨似的人物。 有些滑头只会背后煽风点火的他,一步一步往后面退,脚跟碰到门槛,一跤坐到在厅外,家人扶他起来,他就势把脚也挪出去,哈腰陪笑道:“我真的没说什么,全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换了是列位大人,王妃传,也是要去的。” 转身就走开。 邹三爷在房外对着他的背影跺脚叹气:“不想,出了这样一号内奸!”钱大人沉着脸:“以前王爷来的时候,想着他多少要笼络我们西北这些人。如今是吕大人倒了,韦大人也倒了,这以后,还有谁呢?” “我决不让一个女人踩在我头上,”邹三爷正在怒气冲冲,齐大人阴阴地说了一句:“你二房里的老七,未必这样想。我的三弟,也不这样想。钱大人,你侄子们心思又是一样。” 钱大人深深的叹气:“这王妃党派,已经快成了。” “真是岂有此理!”邹三爷还在发怒:“我素来敬重王爷,不想他居然是听枕头风的人!” 厅上正在发怒,房外悠然一声:“枕头风怎么了?”这一声出来,房中人全吓白了脸。赵赦带着不嗔怒也不是喜欢的神色出现在厅口,对房中人自如地问道:“你们在嚼本王什么舌头?” 一步迈进来,先问道:“邹老三,你敢说不敢认吗?” “王王爷,”邹三爷是躲不过去,索性全说出来:“下官除了父母以外,就只敬重王爷。王爷,您这事做的,我不佩服!” 赵赦笑骂:“要你佩服的,算不得英雄!”房里人全傻了眼,邹三爷眼神儿,傻得最厉害。见王爷又笑骂:“本王英不英雄,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本王的对手说了算!邹老三,你欲与本王做对否?” “下官对王爷还是一心不二,不过下官是个男人,王妃是个女人,让下官对女人听命,王爷,下官不愿意!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孔圣人都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王爷,您三思啊,不能让我们西北沦为别人的笑话。”邹三爷已经是苦苦的表情。 赵赦面色微沉:“谁笑话?”邹三爷一时语塞,回身看身后跪着的几个人。钱大人接上话道:“商王处,霍丘王处,都有咱们的笑话呢。” “王妃回来才多久,这笑话就遍天飞了?”赵赦犀利的眸子看得几个人不敢直视,把头垂下来。 缓和一下语气,赵赦再喝道:“邹英,钱清,齐昌吉!”三个人身子一振,大声回道:“在!”赵赦徐徐问道:“有人背后笑话你们,你们会怎么样,比如邹三,有人说你爱吃酒,在酒楼上吃醉了还爱打人,你怎么回?” “回王爷,这全是谣言,下官爱吃酒,不过醉的不多,就醉了还有家人,怎么会在外面醉酒失官体。”邹三爷一听就慌了,因为这事儿是真的。 赵赦哈哈笑上两声,再道:“这不就对了,有人笑话王妃,你们听到就如同笑话你们自己一样,尽力去反驳!” 把眼睛瞪起来,赵赦喝道:“听到没有!” “是。”三个人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赵赦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起来:“邹老三,你以前对本王说,本王没有家事,本王的家事就是这西北的大事。王妃被人笑话,你还能跟着笑话?” 邹三爷难堪起来:“这个,下官知道了。” 赵赦很满意:“你们有这功夫,不如帮本王筹些军饷,王妃把自己用度全减了,我岳父虽然家业小,也在本地里筹到一笔银子。你们几个,哼,这几天就忙着打擂台了。” “王爷不是,这妇人当政,自古就是作乱的先兆。”钱大人也急了,赵赦嗤之以鼻:“本王教出来的,作什么乱!少胡扯,干正事!” 把他们教训过,赵赦站起来:“走,跟着我到别家去看看。真是不让我放心,我丑话说前面,我在战场上后面出一星半点儿事情,回来别指望我轻放过去!” 三个人起来,跟在赵赦身后,出门上马,往别人家里再去看过。 一天之内,赵赦走访全城所有的世家,回来时星光满天,王爷在马上好笑,真姐儿要训,官员们要震。让真姐儿管事情,比表哥自己管还要累。 可是累,也得这样下去。 回来房中,真姐儿喜气盈盈出来:“表哥,佑哥儿来信了,还帮着佐哥儿也写了一封。”一共是两封信,佑哥儿给父亲的信,是对仗工整。 “叩请父亲大人金安。”给父亲的信,是这样开头。对母亲的信,是这样的:“佐哥儿昨天说话,像是在说乖,我和弟弟一起问母亲,你天天乖不乖,佑哥儿天天很乖,比佐哥儿乖一点儿,佐哥儿也很乖,比佑哥儿差一点儿” 赵赦和真姐儿都很喜欢,王爷觉得儿子的字也不错,虽然欠稚嫩些是他年纪还小的缘故;真姐儿手里握着信,嘴里发着“乖”地音,一个人笑起来,问赵赦:“表哥你听,这个字是小孩子可以发出来的音吗?” 佑哥儿听错了才是。这孩子,真淘气。 碧水送上一个盘子来,盘子里是一些银票。真姐儿这才想起来,亲手接过呈给赵赦:“表哥,这是真姐儿减的分例银子,姨娘们的也在这里,她们平时没有多少,我一个人全给了吧。” “就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赵赦笑个不停:“收起来吧,一年收入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就是打上十年,也足够有余。摆摆样子的话,看你较真的。” 真姐儿不乐意了:“人家是真心的呀。”赵赦摸摸真姐儿头:“真是好孩子,哈哈,减分例,本王打仗要减你的分例,传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对了,你问我一天去了哪里,我去听笑话了!” 再安慰道:“就是减,也是减表哥的,还轮不到你。” 这样的安慰之下,真姐儿嘻笑:“我还在想,今年我的新衣服,全不用做了。”赵赦越发的要笑:“开玩笑,表哥不做了。” “表哥你,衣服也不少。”真姐儿扮个鬼脸儿。一年到头衣服最多的是真姐儿,赵赦看似天天一身锦青衣,其实一天几换,一点儿也不逊色。 冬天还一天三套,何况是夏天。一早打过拳,就是一套衣服换下来。中午起来,又是一身。有时候晚上出去,又是一身,算起来加上见人的衣服,家常穿的衣服,一天要好几套。 王爷尚且如此,真姐儿就是一个更大的奢侈人。 “把你的私房收起来,以后你要离家,走不了不会回来埋怨表哥不给你钱。”赵赦又把真姐儿一通调侃,才让丫头们摆晚饭上来。 半个月以后,赵赦带着真姐儿赶赴战场上,快马急行赶往王爷的中军。第一天晚上住宿,真姐儿告诉赵赦:“不觉得太累。”第二天晚上,真姐儿面色沉默没有说话,她没有这样跑过马,觉得身上无处不疼。 第三天奔到下午,赵赦停下马,把真姐儿拎到自己马上,身下垫了软垫安置好。真姐儿呻吟一声:“我可以坚持。” “这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要赶半个月呢,到了军中你慢慢的跟上。”赵赦把妻子一通夸奖,让她斜坐马上抱着自己的腰,没有再勉强她一个人骑马。 初秋风光渐美,和夏天的美丽不同。秋天是深深浅浅到处的绿色中,夹杂着深深浅浅的黄色和红色。 绿色是油绿的树叶子,黄色是及腰深的草丛。还有红色的果子相伴,看上去格外招人喜爱。 倚在赵赦臂弯,面颊贴在他胸膛上,享受着马背的颠簸,真姐儿慢慢入睡。 睡来又是晚上,自己睡在客栈里。这一觉直到入夜,可见这两天的快马行驶,是多少的劳累。赵赦在身边,闭目入睡的他只道:“桌上有吃的,去拿吧。” “嗯,”真姐儿动动身子想要起来,又轻咬住嘴唇不好意思地看了赵赦一眼。身上骨头根根酸痛,好似人散了架子。 身边的人儿只动了一动,赵赦也明白过来,坐起来给真姐儿拿吃的来,身边带的有上好的酒,倒了一小茶盏给她喝下去。 酒入咽喉浑身上下都似火烧了一把,这燃烧中酸痛好得多。真姐儿盘膝坐在被子上吃东西,“巴叽巴叽”吃得很香。 客栈里是油灯,这是关外一处简陋的小客店没有蜡烛。这油灯昏黄下,赵赦突然来了情绪,含笑摸摸吃得头也不抬的真姐儿:“你小时候可没有这么乖巧,” 感受着脑袋上的温度,真姐儿抬眼睛笑:“见到表哥就哭?”赵赦在这美丽的脑袋上拍拍:“是啊,”那时候哪里想到长大了,是这般模样。 真姐儿在心里撇嘴,那是你表妹。 抚着手下浓密的发丝,赵赦又含笑:“真姐儿小时候是个秃毛丫头,小秃毛,头发只有一点点长,没事就哇啦哇啦哭个不停。你哭起来不带停的,表哥一直记得。” 后来到了身边眼泪不少,赵赦也不觉得奇怪。 灯芯儿闪着,一片光晕把夫妻两个人映在一处,长长的身影在墙上融合,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的温馨之中,真姐儿忽然把小嘴儿一撇:“不吃了。”把手里盘子递给赵赦,取过自己丝帕擦擦双手,噘着嘴睡下来。 “怎么了?”赵赦看看手中盘子里还有许多,伏下身子笑着猜测:“生气了?再吃一点,表哥不再说你是秃毛。” 真姐儿在吃醋,说旧事好温馨,可这旧事的人,是你表妹不是自己。她一脸难过和别扭,用手揪着枕头只是不肯再吃。 “表哥这么辛苦,真姐儿还要别扭。”赵赦手里端着盘子,只这样说了一句,真姐儿才攀着他的手坐起来,还是不情愿,不肯接盘子,就着赵赦手里开始继续吃饭。 对着这个莫明别扭的孩子,赵赦含笑看着,给她再取水来,轻抚她卸去钗环的一头长发。真姐儿吃完,满意的抚了一下腹部:“饱了。” 睡下来缩到赵赦怀里去,有了好奇心,问道:“表哥小时候,也是秃毛?”赵赦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真姐儿觉得疲惫又来,闭上眼眸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到赵赦肩头去,低低笑回一句:“不说就代表是承认。” 这才睡去,睡了一天居然又能入睡,一觉到鸡明五更,被赵赦推起继续赶路。 半个月后,来到赵赦的中军。旌旗在风中烈烈招展,左俊杰带着人迎上来。和王爷会意一笑,左俊杰马上拱手:“请王爷王妃入营。” 四野辽阔劲风疾吹,这军营本是男儿本色。帐篷清一色的灰,士兵们衣服清一色的灰,将军们铁甲清一色的灰。 间中偶有银袍银甲,也有红袍红甲,好似点缀。 今天不一样,这清一色的灰色打底中,真姐儿见到耀眼一片红色。这红色好似成片火烧云,又似春花大放时的烂漫山丹丹花。 红得让人忍不住不错眼睛的看,红得让人对着就喜欢。 “咦,这是什么?”真姐儿边疑问边问赵赦,同时心底里有了喜欢。表哥喜欢的,就是青色淡青锦青的暗色,这一片艳红是给真姐儿的? 隐隐猜到的真姐儿,笑逐颜开看着赵赦。此时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马上,赵赦扬鞭:“过去看看。” “是。”真姐儿虽然身子还有酸痛,禁不住这欢喜,浑身酸痛一扫而空。打马当先过去,赵赦带着人后面跟来。 随左俊杰出来迎接的将军们都在笑,王爷对王妃,可谓是情深吧?情深的古代男人,在古代男人眼中,就是这样。 军营门外迎接的队伍中,有成片成片的女兵。足有上千人,全部桃花胭脂马,红衣红甲红色头盔,就是宝剑的剑把子,也是红色的。 战甲威武冷硬,更衬出来女兵们面颊上风吹出来的红晕色柔嫩。眉眼儿严肃的她们见到王妃纵马过来,为首一个女军官大声喝道:“行礼!” 马上的女兵们齐唰唰行礼,真姐儿心花怒放,回身对跟上来的赵赦柔声温柔:“表哥,你真是太好了。” 安平王漫不经心地再扬着手中马鞭子:“这全是你女学里选出来的,有力气大又家里无人,或是家里愿意放她出来的,都在这里。” “表哥,”真姐儿眼眶里又有泪水在打转,她是感动出来的泪水。下马来,恭恭敬敬地走到赵赦马前行了礼,对他嫣然一笑,好似春花大放:“多谢。” 赵赦微微一笑,指着为首的女军官对真姐儿道:“这个,以后近身服侍你,是个可靠的人。”真姐儿对她也嫣然:“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小女子名叫尉迟英,和王爷说的不一样,我是家里不同意跑出来的,这话,如实回过左将军。”尉迟英人如其名,英气勃勃,说话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赵赦不以为然:“你立了功,再回去你家里就答应。”喊真姐儿上马进营,又对左俊杰道:“这称呼可以改改,是王妃的将军,不再是小女子。” “是!”左俊杰嘿嘿笑:“王爷说得是,”回身立即整队,大声道:“你们是王妃的桃花兵,”和赵赦并骑入营的真姐儿小小颦眉,小小嘟嘴:“表哥,这名字不太好听。” 听上去,像王妃在军中玩乐。 赵赦安慰道:“你自己起名字,他随便说一说。” 身后左俊杰的大嗓门儿继续传来:“你们以后跟着王妃,就不再是家里的小媳妇子,老娘们儿,这嘴里的称呼,要改改了。” 王妃继续皱眉中,小媳妇子,老娘们儿?先要改称呼的,是左将军才对。 哄笑声传来,真姐儿要回身看,赵赦命道:“以后有你管的时候。”真姐儿应道:“是。”伴着赵赦往营中去。 “哎,你们笑什么!严肃,军纪!”左俊杰大声喝过,尉迟英大声回道:“左将军,最先要改称呼的,就是您!以后,你再喊我们小媳妇儿,老娘们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左俊杰摸着脑袋回来了,告诉赵赦:“末将在家里,乡里屯里惹不起的,就是这样泼辣的老娘们儿,”赵赦瞅他一眼,左俊杰知趣之极,赶快再一脸笑:“是女兵,是女将军,哈哈,全是女将军。” 真姐儿忍不住一笑,对左将军的好感,多了一分。 当下立即就升帐,三通鼓敲过以后,王爷硕大的帐篷里立即人满当当。将军们一起瞪大眼睛,王爷侧边新设一几案,几案后面坐着一个宝石战甲闪光的美貌女子。 这就是王妃?没见过真姐儿的还是很多。正在看,赵赦不耐烦:“肃静!你们眼睛,不要盯着老子老婆看!” “哈哈”一阵笑声起来,真姐儿也浅浅露出笑容,这笑容容光艳放,更是让许多没有见过王妃的人要看得不错眼睛。 赵赦对真姐儿先怒目,真姐儿赶快收起笑容,再笑下去,可能会被表哥赶出去。王爷再对将军们怒目,逼得他们收回眼神,这才清清嗓子作个安抚:“王妃设的有女学,她知道你们都辛苦。女学里的女子,会按照军阶高低,给你们做媒。要老婆的,努力杀敌升官早成亲自!” 帐篷里立即一声:“好!”人人面上喜笑颜开。真姐儿竭力忍住笑,表哥的这战前总动员,真是别致。 有一个二愣子校尉上前一步回道:“回王爷,俺想不通。在家里时,地主财主要比俺种地的人美上三分,啥好事儿全占先。王爷一向公平,怎么这娶老婆说亲事,也要按军阶高低来。” 哈哈笑声过,赵赦也好笑:“廖石根,依你说,要怎么样才叫公平?”廖石根大声回道:“这说亲的事,媒婆都知道!要按脸长得白不白来说才对。生得漂亮的,娶漂亮老婆,生得丑黑的,随便说个能生娃的就成!” 一片嘘声起,廖石根有些占不住脚根,他有些慌乱的道:“你们嘘啥?是王爷让俺回话的。”赵赦骂道:“混帐东西!就你脸长得白,只怕还相中了什么人吧!” 廖石根不服气,还在道:“回王爷,给漂亮女子找个丑怪丈夫,是辱了她。”赵赦劈头盖脸一通骂:“给脸白白腿软的人寻个漂亮老婆,才叫辱没她!男人能上床能当差就行,脸生得白有什么用,脸白腿软的,没人要!” 真姐儿实在忍无可忍,低头笑了几下,才重新肃然抬起面容。 帐篷里嗤嗤笑声不断,听王爷还在大骂:“本王比你脸白,本王比你生得好,你小子脸白跟我比!” 廖石根实在有些愣,真的仰起面庞对着赵赦看看,然后心服:“果然王爷脸比俺白,王爷生得好,这人人都知道。”再对美貌王妃看一眼:“要不然,就娶生得好的老婆。” “这是谁的人!”赵赦啼笑皆非,开始寻他上司将军。倪观大步走出,满面羞愧:“回王爷,是俺的人。他才家里来不到一年,虽然脸白打仗不怕死冲在前面,不到一年就升校尉,尾巴总翘着!” 二愣子急了,又不敢乱插话,只是拿眼睛瞅着倪观。倪观站得身子笔直,看也不看他。 赵赦沉下脸:“廖石根!”二愣子身子一挺:“有!” “到校场站上两个小时!去!”随着王爷话音落,廖石根转身,大步跑出去,到校场上罚站去了。 赵赦还在骂:“娘的,晒他两个小时,看他还白不白!”扰乱军帐,没事找事!这样处置过,赵赦再问军官们:“还有没有人提意见?” 大家站得笔直,什么意见也没有。真姐儿又有些忍不住,轻轻咧开小嘴儿,露出一两丝笑容,心里才算好些。 不然忍笑,就是难过的。 安排任务,分派事情。赵赦声若惊雷:“商王,不必提!霍丘王要和本王争主将,将军们,咱们让不让!” “不让!”这呼声分外整齐,让人可以精神大振。 赵赦满意的微笑看着他们,声音还是不小,语气徐缓得多:“突厥人,离我们近,离霍丘王还远。小仗不能往上报,只有打一场大的,才能争这主将。将军们,咱们是自己放开了手打,还是听别人的打,就全看你们的了!” “尽忠杀敌,力争主将!”如雷的喊声冲出帐篷,似乎军营中处处飞遍。在校场上罚站的廖石根想不通,王爷平时让人有话就说,这一次,咋就罚到俺头上了呢! 是王妃多看了几眼?这也有可能。隔壁的二婶生得美,二叔天天骂跟着她看的人。廖石根又想不通了,将军们都不比俺少看王妃才是。 头顶上有雁声长鸣,二愣子在这里,还是想不通。 会议一直到晚上,将军们散去。真姐儿起来活动一下坐得僵直的身子,对赵赦笑着走来:“表哥,你嘻嘻,真姐儿真喜欢你。” 赵赦没有笑,还是面容严肃:“真姐儿,你跟了来,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对待。饮食上可以优待,别的方面一视同仁。” “表哥,饮食上也不用优待,是真的。”真姐儿一听就喜欢得不行:“我写信告诉父母亲和儿子,我当兵呢。” 这孩子面上一团欢喜,赵赦微笑还有话:“不听话,推出去打军棍。”真姐儿还是欢欢喜喜:“是。” 用过晚饭,外面鼓声响起,真姐儿刚才在帐篷里听到,明白这是晚上出操。急急去寻了自己的头盔戴在头上,过来在赵赦再撒一下娇:“表哥你看,我这个好看吧?” 肩头被赵赦一拨,身子转向外面后,屁股上挨了一脚,赵赦在身后骂:“耽误事儿,出去!”一脚把真姐儿踢得小跑出去两步,不敢回头揉着屁股出来。 出来全是人,屁股上虽然疼也不能再揉,而且战甲在身上,怎么揉也揉不到。只能忍着,月下上了马,赵赦出来,大家一起往校场上来。 以前小木剑,今天是雪亮的长剑。校场上寻到自己的桃花兵前面站着,真姐儿突然红了脸。将军要武艺过人胆识过人,要能震得住自己手下的将军才行。 自己这几年也骑马也射箭也习武,不过全不是经常。就目前来说,还是好玩。 等一下子习练起来,桃花兵们要大跌眼镜了吧? 淡淡月光下来,王妃心里担心的,是自己的兵会笑话自己。 战鼓声敲过,教练的将军们走上高台。王爷则下了高台,走到真姐儿身前站定,赵星和赵辰是一左一右在王妃身边站定。 “一!”大喝声过,包括赵赦在内,全军亮剑起势,真姐儿心里暖烘烘,眼睛前面是赵赦的虎背熊腰,往左看是赵星,往右看是赵辰。 王妃心中心花怒放,这样子身前无处不在带自己,不管往哪里看,都可以看到。 跟着赵赦一板一眼,真姐儿习练起来。月光从手中剑尖上溢出,真姐儿此时只盯着这剑尖和身前的赵赦,再也没有想到桃花兵们会不会笑话自己。 三更前回到帐篷里,碧花和红绢打好热水,真姐儿先洗过,趴在床上重点揉自己小屁股。揉了一会儿赵赦进来,眼睛就是一亮。 雪白的身子睡在大红色绣牡丹富贵的绣被上,高翘着的臀部上一只柔荑慢慢揉着。真姐儿转过脸来,噘着嘴不是撒娇,是笑得如桃李初开:“大将军回来了。” 赵赦也洗过,只着小衣进来。光看他这一身,和这帐篷里奢华摆设,好似又在王府里。他微笑坐下,拍拍真姐儿小屁股:“没有撒娇就不睡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觉得青了吧?”真姐儿嘻嘻:“一直在痛,比马颠的身子都痛。”赵赦轻轻褪下真姐儿小衣,见雪白臀部上不仅一块青。还有红或紫,是快马来的路上颠的。赵赦有些后悔,轻轻抚摸着:“明天表哥不踢你,捶你几次算了。” 轻手轻脚再解真姐儿衣衫,王爷温柔无比地低声道:“让表哥看看,哪里能捶?”旖旎渐染帐篷中,轻轻的喘息声起来,不时伴着真姐儿低低的吸气声,再随之而来的,是赵赦歉意地低声:“表哥轻些,弄痛了你。” 锦簇珠光中,生辉焕彩的似几上红烛,又似真姐儿雪白馥郁的身子,王爷身上的汗水也不时有光泽。 在这四面涌来的温情中,真姐儿觉得自己渐化为浓浓的香氛,无处不在的被赵赦拥在怀中,又把赵赦无处不在的拥在怀中。 接连三天过去,一早一晚真姐儿跟着出操,上午下午就在帐篷里看书信。佑哥儿信又至,信中得意把自己带着弟弟放风筝夸了一回。 真姐儿想两个儿子,大的手执着风筝,小的蹒跚跟在后面扯着地上的风筝线,这场景,一定羡煞人也。 再就是舞阳郡主的信,和前一封一样,哭诉项林不和她同房。真姐儿皱眉,这样子可不行?她近日来被官员们逼迫,眉头自然生成毅然决然。 正颦眉想着,碧花和红绢惊动了她。两个丫头你推我c我推你,互相笑着有话说。真姐儿莞尔放下手中信:“有什么事情?” 碧花和红绢满面羞红,上前来行过礼,恳求道:“我们也想随王妃去习武,等王妃上战场,可以一直相伴。” “这样也好,”真姐儿答应下来,主仆正说着,外面有士兵们行礼声,帐帘子打开,赵赦大步走进来,真姐儿上前来奉茶说过,赵赦不答应:“习武操练是累人的事情,丫头们不习惯,头一阵子是不会有力气再服侍你。你有女兵,丫头是丫头。” 碧花和红绢被王爷一盆冷水泼下,神色有些着急。真姐儿又感动,表哥样样都是为自己考虑。见丫头们对自己还是恳求,真姐儿再对赵赦陪笑:“表哥在军中是样样自己可以,真姐儿也可以。让她们学吧,军中人人是士兵,这样才好。” 赵赦还是迟疑不决,最近把真姐儿苦得够狠,亏这孩子素来乖巧听话,是不敢说什么。再把她的丫头们也这样当兵去练,王爷考虑的,还是谁来服侍自己的娇娇真姐儿。 “表哥,不仅是我身边的丫头要这样,我还在想,近边塞的州县里,要人人皆兵才好。可命妇女儿童都习练,这样有敌情,城中人皆是守军。”真姐儿嫣然又进言,赵赦很满意:“表哥才和将军们也这样说,真姐儿就想到了。” 对碧花和红绢道:“你们在卫护王妃的心,很好。去寻赵星要衣服兵器,把你们带的丫头妈妈们一起问到,要学都学才好。上年纪的妈妈们,不勉强。” 两个丫头欢天喜地拜谢过,又拜谢过王妃,出来寻赵星。赵星正在和晚上护卫的人在说话:“你们全是新来的,王妃在,王爷不喊,不要乱进。” “赵星,王爷让你取士兵们的衣服给我们,让王妃的丫头全习武呢。”碧花和红绢兴高彩烈说着,赵星和亲后们都嗤嗤而笑。 碧花恼了:“笑什么!站直了,取没有穿过的衣服给我们!”红绢也凶起来:“快去,这是王爷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两位小姑奶奶,你们知道什么是习武吗?”赵星笑得前仰后合,打趣道:“你们习武?天呐,那我们可全是甘拜下风的!” “你!走,咱们见王爷去。”碧花一把揪住赵星左衣袖,红绢一把揪住赵星前衣襟,把他拉着拖着去找王爷:“见到王爷,告你这烂舌根子奴才一大状。王妃也学呢,王爷就教得耐心。” 赵星挣不得解不开,只能随着走,嘴里抱怨:“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哎,别撕我的衣服。”这狼狈样子,让护卫的人全部笑倒。 “细皮嫩肉的还习武?”赵星不能打不能硬挣,嘴里却是不闲着。守帐篷的人见到这三人行,也是笑得咧嘴。 进到帐篷里来,三个奴才立即老实。王爷的帐篷本来就大,书案前空旷处,赵赦坐在一个椅子上,身前是真姐儿手执长剑在习练。 “啪”地一下子,赵赦手中马鞭子打在真姐儿小腿上,严厉地道:“步子错了。”真姐儿不去拂痛处,重新再来一遍。 碧花和红绢对赵星看,赵星摸着头。他知道王爷私下里单独教王妃,没有想到是这个狠法儿。家里人全知道,王爷对王妃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今天看这马鞭子抽的,肯定一道红棱子。 等真姐儿把这一遍习练完,赵赦才问赵星:“什么事儿?”赵星回话,是和赵赦一样的心思:“前面几个月就是新兵,也是倒头就睡,洗的力气都没有,丫头们全习练,无人服侍王妃。” 真姐儿露出希冀,赵赦微笑看过道:“让她自己来,你取衣服给丫头们,给她们编个小队,说说军规。” 赵星死了心,带着两个丫头出去找衣服说军规。帐篷里,赵赦取过自己的长剑,对真姐儿再板起脸:“看好了。” 把下面的几招慢慢打给真姐儿看,真姐儿喜笑颜开看着,把小腿上火辣辣的痛渐渐忘却。 信件雪片似的飞来,这一天拆开信,真姐儿立即去找赵赦。 中军有十万人,要找人得上马才快。真姐儿骑在马上行得不远,听到有痛呼声“哎哟c哎哟”不断,停下马来去看,见一个帐篷后面死角,两个人正在揍新兵。 “怎么了?”王妃在马上问了一句。两个打人的士兵立即站直:“回王妃,这小子天天出操回来不洗脚,害得我们睡不好。” 士兵们,是数人在一个帐篷里。那个新兵泪眼汪汪:“不是我不洗,我太累了。”真姐儿微微一笑:“你要干净些。”说过就走了。 身后两个老兵继续揍那新兵,巴掌拳脚一起上:“今天晚上洗不洗?睡得死猪一样,全然不管别人。” 再骂:“还哭!你是女人吗?王妃都不哭,你哭什么!” 真姐儿在马上笑,王妃都挨打,你又算什么! 寻到和几个将军站在一处说话的赵赦,真姐儿把信呈上,面庞是焕然有神采,这是表哥一直在等的信。 信中写着重:“关二运送军马两千匹,在。”赵赦不动声色把信收起来,和将军们又闲聊几句,手边有马上去,和真姐儿回来。 当晚点兵,趁夜王爷命倪观领一支万人队,悄无声息地出了中军。璀璨黑夜下,凉风吹拂起真姐儿战盔外的几许发丝,发丝落下的面颊上,全是欢呼雀跃。 好似出笼的小鸟儿,真姐儿喜滋滋:“是打很大的仗?”几时自己能指挥才好。赵赦疼爱地看着她:“马缰把好了,这夜里走路,黑坑白水黄土路,黑的是坑,跟着我不要乱走。” 真姐儿欢快的答应一声:“知道了。”赵赦又是一笑,才正过面庞赶自己的路。 不时侧过脸来看看,真姐儿还是笑逐颜开。 急行三天,来到一处空旷地面。在这里扎下营帐在半天,出去探路的兵回来:“王爷来了,足有五千人。” 全军上马收帐篷,隐到小树林中去。 没过多久,听到轰轰隆隆的奔马声。马车中还有一列车队,关二和车里自己的老婆正在吵架:“不走不行!关内日子不好过,到关外才好!” “你这个挨千刀的,在关内辛苦多少年,说一声走就走,那丢下的房子,要值多少钱!全白白便宜大房和三房!” 关二老婆这一路上,就没有少咒骂关二。 ------题外话------ 倒计时第七天,感激再感激各位投票的亲,这个月还在榜上,多谢了。 求票票再求票票! 有亲在作者专栏里留言,抱歉没法子在专栏里回,这里是可以打赏的。有疑问,请在评论区留言,或进仔仔的群,群号: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一王位继承人 草原上景色再美,关二老婆也无心去看。免费电子书下载在这里算荒郊野地,更让关二老婆想到自己在关内的宅子。 “杀千刀的,那宅子可是当地最大的,还是你死鬼大哥在的时候建的,”关二老婆骂过,关二气得脸上横肉拧着:“不要再提他!” 关二老婆偏要提,索性在车里大骂:“你死鬼大哥不在,咱们花了多少年才把老宅拿到手里!大房里新宅子你弄不来,这种老宅子何苦丢给他们!不便宜大房就便宜你三弟,你哄着我出来说看什么雪莲花,你这死鬼害了我。到了关外才告诉我家产全带来!” 放声哭声响得很远,关二话再也憋不住,也回骂道:“贱人!再留在关内,赵王爷不容咱们!”关二老婆不哭了:“为什么不容,你又干了什么!” 哭声再一次想起:“家里钱不少,你又去做马匪的勾当了!”关二狞笑:“让你说着了,咱们这一次出来,就是要当马匪。马匪有什么不好,告诉你吧,我们家祖上,就是当马贼起家的!” 马车里哭声停止,关二老婆是惊骇住。马匹又奔驰一会儿,关二老婆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咱们这是去当马贼!” 关二闷头赶路,没有再说话。 万里长空,唯见白云秋雁数行;秋草伏扬,可见远处高山寒霜。关二命吁住马,大声道:“在这里歇息吧,这是说好的地方。” 驯马人全都下来,扎帐篷,生篝火,忙个不停。 在他们两c三里外的树林中,赵赦带着自己的人埋伏在这里。马匹全拢在林内,由人看管着。人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盯着。 微草声传来,是倪观悄悄爬过来,悄声道:“王爷,他们中有不少是突厥人。”赵赦也悄声道:“这人太少,不对!再让人去四周看看,肯定还有埋伏。” 草丛上也伏着真姐儿,两只黑亮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前面,心里紧张又带着新奇,这是打仗,这就是打仗了。 赵赦不怕,真姐儿也不怕。真姐儿直到在这里,还是觉得相当的有安全感。心里甜甜的不时用眼角瞄过赵赦,就要露出笑容。 关二扎好营地,篝火上烤起来吃的。火堆上转动滴油的大块牛羊肉,和着驯马人喝的烈酒味儿,随风飘散过来。 天色,近黄色。红日一轮慢慢掩下地平线,倪观又悄悄回来,嗓音里有丝兴奋:“王爷,让您说着了,他们后面有大人儿的。有五千人往这里来,在几里外停下来。王爷,他们是想等咱们到了,设包围圈给咱们!” 赵赦从草丛中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四面问道:“宋将军几时来?”倪观看看天:“天黑后再过一个时辰。” 王爷再没有话,只是摆摆手。倪观悄无声息又爬回去,这里安静下来。 一块小小油纸包着的点心,从草丛上推到真姐儿眼前。这香气四溢的点心被真姐儿拒绝,推回来给赵赦,小声道:“表哥吃。” “吃吧,今天晚上这顿饭,指不定明天早上也吃不到。”赵赦微微笑,用自己修长健壮的手指再把点心推过来,轻声道:“趴累了吧?忍一忍。” 真姐儿笑微微,咽一下口水,把点心拿在手上打开,咬了一半在嘴里。余下一半要伸手过来时,赵赦又低声道:“埋伏的时候,不要乱动。”真姐儿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吃了。 又香又酥的点心下肚,觉得趴得僵硬的身子好些。虽然还是累,真姐儿也忍着。想到自己的丫头这一次没有带来,留在营中训练的丫头们,可以少受一次苦。 夜空先是发白,只有几颗明星。忽然,黑夜就到来。 除了关二营地上的篝火以外,别处,全陷在黑暗中。这黑暗中,有小小的灯火慢慢过来。真姐儿屏气凝神也看到,同时想到的,是自己在这里一动不动趴了半天。 一会儿身子硬邦邦,如何去打仗?要用刀剑吗?表哥肯定在旁边,不过自己杀几个呢? 正想着,见灯火渐近,是一队举着火把的人。 关二老婆已经不吵闹,在帐篷里正哭泣:“你不早说,你外面做什么我们也不明白,这忽然就丢下家业跑出来,我能不闹吗?” 关二的面庞是无奈:“说王爷手中有我通敌的证据,我不带着你出来能行吗!大房里,听说寻的是另有门路,三房里,是寻的韦大人。现在韦老大人告老,三弟还是精神抖擞,我看,是又换了人才是。” 夫妻正商议着,外面有人说话:“二爷,来接马匹的人到了。”关二回一声:“知道了。”再对老婆道:“早不来晚不来,这夜里他来了。活该他倒霉,干完了这一票,咱们可以去突厥,也可以到山里当马贼,无拘无束无人管,不强似蹲大狱强?” 见妻子又轻泣两声,关二哈哈道:“给孩子们穿衣,有人护着你们先行。”大步走出帐篷来,黑夜中火把更近,下面是一队一队的人都可以看清楚。 来接马的人,果然只有两千人。和以前一样,是多少马来多少步兵。两千匹马只来两千步兵,这马还不熟,这些兵活该中招! 宋廉在火把中也是步行,他对四周看也不看,带着一脸大意样。手中没有快马,倒有马鞭一根。扬鞭对关二的营地指去,嘴里是警惕地说道:“大家小心。” 这话一传十c十传百被传下去,迅速传遍整支队伍。 “啊。”喊杀声起的时候,关二营地上是大家呐喊:“快过来,我们会合。”离营地只有一百多步的宋廉却大声命人:“停下,散开!” 这一手,关二没有想到。前几回在他身后的埋伏,全是他交接过马匹后才开始。今天他是彻底反了,就遇到这样事情。 “上马,过去踩死他们!”关二有些兴奋,或者说眼前这场景,把他祖先当马贼的那根神经激活,他双手乱舞,大声呼喝自己人:“上马,咱们上马!” 他们不仅上马,而且赶着自己带来的马匹狂奔过来,大有以势踩人的气势。 这奔马声,让真姐儿吃了一惊,急急看赵赦,见他伏在草上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 草原上已经黑暗,地上有什么就更看不清楚。关二的人才奔出营地,无数根绊马索突然从地上弹出,粗如儿臂的绳索抖动着黄土,好似横空而出。 一匹,数匹。前面的马全绊翻倒地,这些倒地的马成了阻碍,后面的人马措手不及,接二连三的倒下来。 这不是几匹马倒下,而是数十匹,上百匹倒下来。扑通c扑通的声音加上哎哟声,看得真姐儿有了笑容,这不容易看到的场景,真是好看。 大声的呼唿声出来,在静夜里闹哄哄中,也听得响亮。又是一阵如雷马声出来,宋廉等人的战马往这里奔来。 两千步兵全部上马时,埋伏在远处的突厥将军薛延陀沙瑟骂了一声:“关二就是笨蛋!”不然噶里都将军就不会死。 大手一挥弯刀抽出,嘴里叽哩咕噜用突厥语道:“咱们走!” 这一队奔出,倪观咧开嘴:“弟兄们,来了!”再对身边廖石根瞅一眼:“你小子还想娶漂亮老婆,这就是你向前的时候!” 人声c奔马声c刀剑声。好似这里突然就成了人间炼狱。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她的桃花兵站起身,命大家也上马,静静只是原地看着不动。 真姐儿对赵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对着远处人仰马翻又看着,再来看赵赦。赵赦眼睛只关注战场变化,好似没有看到。 以众敌少的仗,又事先有埋伏占了地利,没有半个时辰突厥人就开始后退。赵赦胯下的战马兴奋的喷着响鼻,动了动蹄子。 “咱们走,真姐儿,你跟着表哥。”赵赦吩咐下来,带着真姐儿这才赶上去。到近前没有多远,赵赦勒马站住,不看真姐儿脸色,静静道:“张弓,” 真姐儿听军令已有时日,对着远处刀剑无眼没有时间去害怕,取下弓箭在手中。听赵赦又吩咐:“搭箭。” 长箭也搭好,真姐儿这才明白过来,她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轻轻地喊了一声:“表哥。”难道要自己亲自射人不成? 亲手杀人,真姐儿还没有过,亲手杀人,不在狭路相逢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行? 赵赦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庞棱角分明,眉梢眼底里全有了杀气。他还是淡淡吩咐:“射!”这一个字斩钉截铁出来,真姐儿手中长箭是不由自主飞出去,她惊呼一声双手掩面不敢去看。 弓箭在她手指中无力垂下,在夜风中晃了几晃。 不由真姐儿想什么,耳边又传来赵赦严厉的声音:“张弓!”这一次,严厉得多!真姐儿身子抽搐几下,把面庞缓缓从手中抬起,手中弓箭又举起,这一次瞄准的,是哪一个才好! “射!”耳边又是这个字冷酷传来,真姐儿手中长箭再次发出,她轻泣着泪水流下来。“张弓!”耳边又传来这声音,真姐儿咬着牙,心里十分交战,我不能再射不,全是敌人! 第三箭射出去,赵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眼角这才看真姐儿,见她面色苍白,身子颤抖着。王爷心中后悔上来,这样逼她,对还是不对? 不顾是战场中,伸臂搂了搂真姐儿身子,这裹着战甲的身子接触到赵赦温暖的怀抱,情不自禁的更是颤抖着。 在繁星高挂的夜晚上,安平王给自己的妻子,上了这样的一课。 四面呐喊声,刀光剑影声,不容真姐儿细想。但她不敢再看,她脑子里有的,就是刚才一箭出去,是中了人的脑袋,还是中了人的眼睛。 不远处战场上脑袋c手臂乱飞,真姐儿面色更苍白,这一课太残酷,实在残忍! 拼杀,追击;再拼杀,再追击。由入夜一直打到天亮,火把这里天空都要映红。 清晨赵赦和将军们说话过,回来在露水打湿的青草上,看到真姐儿熟睡的身影。她身下铺着厚厚的毡垫,桃花兵们守着她。 青草带露更显湿润,在这湿润中,熟睡中的真姐儿,眼角也有两滴子泪水。是睡梦中出来的,还是天空打下来的露水,不得而知。 王爷在妻子身边坐了一会儿,双手搭在膝上心中也很纠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以往是首饰衣服哄着,玩意儿陪着的真姐儿,现在逼着她去杀人! 伸出手指拭去真姐儿眼角泪水,这手指冰凉碰到真姐儿面颊,她面上有些激动,呓语道:“我不要,别逼我!” 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睡得不安的身子,赵赦轻叹一口气。这是一个好似清晨玫瑰花的孩子,逼她去杀人,似乎不对。 赵星悄步走上来,离开几步站定回道:“将军们按王爷说的,已经全队追击。赵辰去往中军回来,左将军遵王爷命,也拔营前往预定地点。” 本该就走的赵赦改变了主意,对赵星道:“咱们停下来休息半天,去搭个小帐篷。”帐篷不一会儿搭好,赵赦抱着真姐儿进去,把她安置在临时搭就的床上。 自己不解衣甲,也陪着真姐儿小睡。 半上午的时候,真姐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赵赦的面庞就在眼前。她悄悄的抱住赵赦身子,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一拱。 杀人,唉,昨夜杀了人!不是刀剑杀到眼前就杀了人,真姐儿大睁着双眼,脑子里挥不去昨天那三箭。 表哥说张弓,表哥说搭箭,表哥说射! 赵赦睁开眼睛,见这个孩子面上犹有痛苦。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亲着,再往外喊人:“打热水来。” 真姐儿强自镇定,对赵赦尽力一个欢快的笑容,这笑容看在赵赦眼里,眼底里全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前。 初上战场的兵,夜里也有做恶梦的。赵赦抱着真姐儿起来,没有说话,还是在她面颊上c耳朵上亲着。 尉迟英带着女兵送来热水,赵赦亲自给真姐儿拧了巾帛,看着她洗好带着她出来上马:“走,咱们找个地方用饭。” 四面繁花似锦,全然看不出来昨夜有一场大仗。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地上有鲜血。这里离昨夜战场有些距离,别的倒是很干净。 鲜花丛中,早早铺下来自大食的绣花地毯一张,宽大有家里的锦榻那么大。上面摆着的,是烤得香喷喷的羊肉c大碗的牛肉碗和金黄的面饼。 旁边小银碗c小银刀,再就是点心和水果。有葡萄c无花果c哈蜜瓜,香蕉c桔子,全是当时令可以见到的水果。 “给,”赵赦很小心,把手中牛肉汤递给真姐儿时,装着不看她。真姐儿明显手一颤,强自镇定接过牛肉汤喝了一口。 牛肉汤很香,没有用早饭的真姐儿很是需要,也喝得下去。 赵赦又松一口气,心里觉得骄傲,比有些士兵们强。杀过人后吃不下去饭的,大有人在。王爷随即微笑,他虽然养得娇,但真姐儿不是一个娇气孩子,一直就不是。 对面坐着的真姐儿强忍恶心,她心里一会儿是昨天自己杀了人,那断肢不时从眼前扫过;一会儿是想到这面前一堆吃的,已经是优越的待遇。 军中也运上来水果,不过只有葡萄和哈密瓜。别的水果,全是只给真姐儿一个人预备的。她把牛肉汤一气喝下去,肚子里暖烘烘不去想别的,再吃点心再吃水果。 赵赦微笑,真是一个好孩子。 远处桃花兵三三两两散开在掐花,红衣红甲衬上盛开在地上的鲜花,很是赏心悦目。真姐儿慢慢面色自然,慢慢有了笑容。 这笑容澄净又明艳,赵赦笑得若有所思。这样逼她,应该是自己的不对。 “真姐儿也去玩吧,去摘花。”真姐儿抱着桃花兵们送来的鲜花,有了乐陶陶的笑容。赵赦这样吩咐她,鲜花衬上真姐儿,才是最合适的。 带着真姐儿站起来,赵赦一只手拎起一串葡萄,另一只手在真姐儿头上抚摸,柔声道:“表哥陪你去。” 白色黄色红色紫色的花丛中,又多了两个身影。桃花兵不无羡慕,看着王妃好似百灵鸟儿,弯腰摘了两朵,又对王爷绽开笑容:“那一朵更大。”跑去摘了更大的回来,给王爷看,再从他手里咬下两三颗紫色透亮多汁的葡萄,含在嘴里跑开。 再回来时,手上必多几枝子好花,再给王爷看,再从他手里得到几枚葡萄,再跑开。银铃似的笑声渐多,王爷壮硕的身影随着伴在娇小的身子旁。偶尔,也有一c两声笑声。 大家都候着,等王妃玩到尽兴,小跑着回到王爷身边,抱住他的身子低笑着道:“咱们吃午饭吧,吃过就可以去追上。” 所有人战盔战甲没有解下,真姐儿虽然玩乐中,也明白前面还有仗要打。此时表哥这个大将军,是看似悠闲自在陪自己赏花。 真姐儿在心里对自己打气,打仗的事儿,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心中还有不安,但面上全是笑容。和赵赦用过第二顿饭,全队人上马赶路。 茫茫草原下,真姐儿紧紧跟随赵赦的快马。每到赵赦看她时,就大声回答:“我能行,再快些吧。” 赵赦不再说话,真姐儿还能跟上,他相当满意。 奔袭三天,又有一仗。这一次赵赦没有再逼真姐儿,他们也没有到战场上面去。中军都开拔,王爷是倾兵而出。 前面在打,后面搭起军帐,王爷只在这里运筹帷幄,真姐儿将军重新是幕僚先生,忙着写信回信念信,外加打杂跑腿的小厮一名。 草原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也许是四周空旷的缘故。又是一天月儿圆,真姐儿从帐篷里出来,去伤兵的帐篷看看还需要什么,见几个新兵正在被随军的医生骂。 “杀人有什么!当兵的杀人发恶梦还好意思提。没有药,回去睡一晚上就好了!”医生痛骂不止,真姐儿心中扫过暖融融,同时面子也回来好几分。 看来心中有纠结,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从医生帐篷里出来,她没有听到医生压低声音骂发恶梦的新兵:“王妃还不这样,你们倒脓包上来!去问问王妃的桃花兵,有没有这样的!” 这骂声真姐儿听不到,她只是嘴角噙笑回大帐中去。月晕优美,静静流淌在军中,对帐篷和站岗的士兵们,全披上一层银辉。 这银辉也流淌地真姐儿身上,她正在想着,冬天就要到,将士们的冬衣过两天就要到了。后面的蔬菜牛羊肉,也要在大雪封路以前,运上来才行。 京里的军需又晚了,还是要去催才行。 几个桃花兵迎面走来,哈一哈腰行礼。王妃含笑,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时,一柄硬物抵住后背,有人低喝道:“不要说话,继续笑往前走。” 这几个士兵们把王妃拥在中间,回话道;“是!您要搬东西,我们这就去。”离大帐有几步时,身后那硬物更是抵得紧耳边又有人低喝:“我们要进去。” 守帐篷的两个士兵全是男的,见到王妃被簇拥而来,面上又神色如常,就放了进去。 牛油蜡烛下,真姐儿笑得很自如:“殿下,原来你一直在军中,恕招待不周。”身后两句话,真姐儿已经听出来,这个人是谁! 她缓缓转过身子,见身后桃花兵们四散开来,有的守帐篷,有的盯着自己,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动。 烛光从他眉眼上慢慢转过,他眉头清秀,带着坚毅之色;嘴唇薄薄,紧紧抿着是微红色。身姿依就风流,神情还是俊朗。 这个人,是清源王殿下。 清源王殿下清秀如昔,装起女人来很是似模似样。离他两步远,等于还在他掌握之中的真姐儿行了个军礼,身为阶下囚的真姐儿客气抱歉地道:“殿下,请恕我军装在身,不能全礼。” 她从容的态度,让清源王疑惑。哼一声道:“你的胆子,从来是不小!”此时在自己手中,也是不惧不怕,反而好似在她自己的绣房一样自在。 “这是我家的大帐,殿下你,才是客人呢。”真姐儿嫣然说过,对清源王殿下客气地道:“理当给殿下敬茶,殿下肯定不许,请殿下自己倒吧,那茶捂子里的,全是好茶。表哥最爱的,就是蒙顶或龙井。” 清源王对着真姐儿俏丽笑语的笑靥看过,又哼了一声。伸长手臂按着真姐儿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淡淡道:“我不是来吃茶的,是来讨公道的。” “公道?”真姐儿又要贫嘴的样子,清源王手中短剑往前进了一分,刺进真姐儿身上金甲里。殿下带着轻松自如道:“你这金甲真不错,不过我们离得这么近,我又这么从容,不一小心,很容易刺到甲片缝隙中。” 真姐儿笑容可掬,对他再次展开一个笑容。带着你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的表情闭上嘴。 跟进来的几个士兵守着帐篷门,忽然回身打个手势。清源王身子难免要绷直,他今天是有话要问赵赦。宫中的阴谋,安平王应该清楚。 外面行礼声毕,赵赦大步走进来。愣了一愣,面色自如站定,对身边亮开长剑的几个人看过,再对着清源王微微一笑:“殿下,许久不见。” 这神色和真姐儿一样,安平王也好似见到多年不见的故人。 对着赵赦的悠闲,清源王面色变了几变,对自己手中抵着真姐儿的短剑看去,这样,才觉得有安全感。 赵赦一回来,帐篷中突然多了威压。杀气c冷光c威严,仿佛全在眼睫前。王爷漫不经心,看似全不在乎妻子,找个位子坐下来,他寒星似的眸子才看过来。 这眼光和平时一样,是犀利又慑人的。 “殿下,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你这是何意。”赵赦说过,不等清源王说话,对真姐儿板起脸,喊了一句:“真姐儿?” 坐在清源王身边,在他短剑威胁下的真姐儿应了一声:“是。”脚步轻轻滑开数步。清源王惊又跟上两步,真姐儿已经扑到赵赦书案前,手一翻,不知道哪里抽出一把长剑,回身“当”地一身响,把清源王的短剑格开。 两剑相击,居然各无损伤。真姐儿露出笑容:“殿下的剑真好。”要知道真姐儿手里的,也是一把长剑。 随清源王进来的人来救,悠闲自在的安平王动了,他长剑挥舞下,“叮叮当当”数声过,地上啪啪落下几枚断剑来。 安平王手中的,也是宝剑! 嘻嘻笑声中,真姐儿回到赵赦身边,脑袋不由自主地,对着赵赦身子偏一偏。赵赦大手极其自然的在她头上拍拍,眼睛扫了不敢置信的清源王一眼,再对真姐儿道:“进去吧。” 真眼儿妙目流盼,在烛下熠熠生辉。她半带撒娇的跺跺脚,赵赦含笑:“我和殿下有话说,去睡吧。” 不太乐意的真姐儿这才噘嘴答应着,要走时突然想起来,倒了一碗茶伸长手臂送到清源王手臂可及处,笑容满面:“殿下请用茶。” 对着这有些距离的人,活似小精灵的人儿,清源王嘴里又苦又涩,手中短剑也抬不起来,何况安平王又在身侧。 他接过茶,笑得很僵硬:“多谢。”送到唇边喝一口,香茶喝到失意人嘴里,还是苦茶一杯。 帐帘子轻响真姐儿进去后,清源王狠抬起眼睛,对上安平王微微含笑的面庞:“这!”安平王妃又一次让清源王殿下刮目相看。 赵赦先举手,是招待宾客的礼节:“殿下请坐,许多不见,咱们慢慢聊不迟。”对着被自己打倒,此时又站起的清源王随从看看,清源王摆一摆手:“你们出去。” 随从还不肯出去时,清源王回头淡淡道:“王爷要想拿我,早就喊人了。”他身上还是女兵的装束,又做出来男人决断大事的神色,看上去,分外滑稽。 帐中只剩下两个男人时,赵赦才慢慢告诉清源王:“王妃,是我的王位继承人。”他说得不算太高,又加上一句:“她还不知道。” 惊诧,惊讶,惊疑。轮番从清源王面上扫过,这一句话,足以对刚才安平王妃身上的变化来解释清楚。 安平王又慢慢吐出来一句,是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殿下,朋友之妻不可以乱有心思!”清源王瞪圆了双眼,明白c痛恨c愤懑的神色,又轮番从他面上扫过,清源王咬牙来了一句:“我,没有那个意思!” “谁知道呢,你我,都是风流中人不是吗?”赵赦也不揭破往事。对真姐儿时有的殷勤,送的一枝子杏花,总是有些言语出来,眼光不时会放在真姐儿身上。 安平王只是道:“这是我的正妻,与殿下的意中人不一样。”像是生怕这话还不够狠,赵赦装着不经意又来上一句:“她是个乖巧的孩子。” 烛光流彩,本应该带来暖意。清源王殿下为这几句话,却是遍体生寒。 宫中赵赦陪着皇帝走出,以后数次也曾让人对他联络这一切全可以得到解释。安平王明明知道十五那天他们全在宫中,却没有让人对自己示警。 嘶哑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清源王低沉黯然地道:“白泌,是几时换的?”赵赦如实告诉他:“我不知道。” 这事情,与赵赦有关。赵赦做的是什么,他自己最清楚。安平王做的是,没有对清源王示警,守京里城门的将军有一个是赵赦的人,他事先告知,不必阻拦。再就是清源王流落在外,赵赦多次知道他的形踪,也没有接济一分半文。 在此时,安平王反而叹息:“殿下,你躲在我军中,我装看不到。你今天露面,让我难以交待。殿下,可自去如何?” 安平王一脸坦诚,你自己走吧,我只当少几个逃兵。 清源王眼中闪过凌厉,掩盖住这凌厉,他试探地道:“我只是一时糊涂,你的军中方便躲藏,也方便立功,我留下来,日后不会亏待于你!” 安平王仰面,足足想了有一刻钟。眼中突然有了光彩:“殿下深得皇上喜爱,这糊涂事情也过去半年,何不去往京中对皇上请罪,重得皇上喜爱?” 他来了精神,击掌道:“殿下迷途知返,是件乐事也!” 清源王静静,足足看了安平王一刻钟,他脑子里纷乱乱。白泌是假的,他已经明白过来。诸多以前对自己说过效忠的人,一个一个避而不见。 如安平王这样寻借口推诿的是多数,还有几个,居然能起杀机! 他忽然沮丧,突然黯然。帐篷里的烛光明亮,安平王面上有了好主意的轻松自如。在此时,形成强烈的对比。 清源王殿下觉得自己一寸一寸矮小下去,而烛光中的安平王渐高大起来。他自惭形愧,同时又有怨恨满怀:“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王妃可爱天真,我对她有好奇之意。” “王妃初来是可爱天真,我命她随军,让她历练。往京中呈报的折子上,也对皇上言过,有朝一日我不在,世子年长之前,王妃承继我的王位。”赵赦说得浓情蜜意:“殿下您也知道,战场上刀枪是不长眼的。” 这话又重重击打在清源王身上,宫闱中刀枪,也是不长眼的。是几时,重重打在他身上? “殿下不放心去京里,去霍山王处如何?老王爷位高爵显,在皇上面前圣眷数十年如故,如老王爷一意斡旋此事,我理当对京里进言。”安平王说得情意还重,清源王也听得明白。 这里,不再是自己久呆之处。 “梆c梆c梆”,外面敲起三更鼓,北风吹得帐篷顶子发出响声。这风声提醒清源王,夜已深,外面露水想必是重的。 “既如此,我告辞,请王爷给军令,我这就离去!”清源王灰心丧气,眸子底处那一根深深的刺还扎在其中。 想当初,你为何不对我示警! 这深恨只能在心中,要是说出来,就是太幼稚。赵赦可以说,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明白,他事先,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赵星,”赵赦往外面喊人进来:“拿我令箭,送几个人出营。”清源王眼中有了泪,外面北风四起,主仆数人在荒郊中过夜,对于孤凄人,肯定是难熬的。 安平王,如此心狠!此时不走,又无奈何。 清源王出去后,赵赦来看真姐儿。这孩子淘气的,这是在自己军中,也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 初一进来见到真姐儿受制于人,赵赦是吓了一跳。 大红锦帐中,真姐儿睡得甜甜。床旁紫檀木盆架旁,还有半木桶热水在。大铜盆里水犹温,旁边架子上,整齐搭着巾帛。 真姐儿面色如玉,半缩着身子正睡得好。 王爷在床沿上坐下,对着自己这个王位第一继承人就是一笑。给她掩一掩被角,未必一定要武功强,才可以治理封地。 强迫真姐儿一次过,赵赦变了心思,再没有强迫真姐儿成为战场上杀人如麻女战士的心。 这孩子海棠春睡犹香浓,还是香车宝马的好。 王爷并不就睡,出来等赵星回过话。坐到书案提笔写信,把晚上遇到清源王的事情写清楚,再加上一句,已往霍山王处去。 亲自看着信干,亲手打上火漆印封起,赵赦这才叹息一声。这次,是真的叹息。在赵赦这样世家子出身,又名利心强的人看来,清源王殿下,是走了一步错的棋。 这棋,就是有别人算计,也是殿下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拖着他腿去宫中,白泌这样说,也是清源王自己太想得到皇位,太想压倒别人。 其中最关键的一着,就是清源王面对皇帝时,身边甲兵中有人大呼:“殿下快走!”任是谁听到,都会认为殿下有反心。 那两个大呼的人当场格杀,是当时就灭了口。 成大事者,多是狠心人。 第二天拔营,赵赦带着中军要在大雪封路以前,到达自己预定的地点。中军大旗竖起时,王位第一继承人真姐儿,当然是随着而去。 大雪难行前,又狠狠打了一仗,败军阿史德柔然逃往商王处,赵赦没有让人追击。雪,越下越大,信还是及时到来。 新年的第一天,真姐儿兴高采烈拆着信,不时欢快地道:“表哥,这是佑哥儿的信。”再拆一封:“这是佐哥儿的信。” 佐哥儿的信上,一个小手掌。外加佑哥儿的几句解释:“我和弟弟问母亲乖不乖,弟弟的小手印在这里。” 下面还有几句:“给弟弟印一手墨汁被祖母发现,不妙呀不妙。” 真姐儿笑得极开心,把儿子小手印送到唇边吻一吻,再拆下一封信。这一封信,让真姐儿看得凝神,起身把信送给赵赦,郑重地道:“展夫人来的信。” 上面写着:“。王爷临敌中箭,命不久矣。请王爷相助暗兵,助小王爷拿下王位。”赵赦立即回信:“援兵立至!” 回信让赵星送走,赵赦喊真姐儿过来,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给她:“你又大了一岁。”这个红包可真不小,真姐儿双手接过,欢欢喜喜再给赵赦拜过年,回到自己书案前去拆大红包。 有金锭,也有赏人用的银制梅花小饼子,有龙涎香,也有玉佩。一枝上好的毫笔,还有一个小小玉砚台。 杂七杂八的,全是哄孩子的东西。 真姐儿玩了一会儿丢下来,正要继续拆信。赵赦喊她:“穿暖和些,随表哥去各军中看看。” 左翼右翼离得都不远,夫妻只带上一百人踏雪而出。雪地清冷中奔了一会儿,有老梅香彻心脾。 指着两边高丘,赵赦对真姐儿道:“这两边看似高处可设伏兵,其实只有一条山路下来,敌人或是用火攻,那就是瓮中烤肉了。” 真姐儿仰面看看高处积雪,说一声知道了,再随着赵赦飞马而去。 “这地利,是最要紧的。”赵赦又出来一句,真姐儿再应道:“是。” 雪地中,一百人拥着黄马和红马而去,只留下一行行马蹄印子。 商王宫中梅花也香,香浓梅花下的长廊里,成日有人来往而去,不是医生就是来看视的大臣。 房门外,也时时候着商王的四个儿子和姬妾。 这其中,商少阳格外的引人注目。这个离家一次再回来的小王爷,是人人都知道他得到安平王的大力援助。 对他看着的眼光,和平时一样,表面上是和气,眸子底是鄙视。 引狼入室,难道他不知道?自商少阳回来后,对于西北的一些物资关税,已经少了许多。而且是赵赦要什么,商少阳会给什么。 此时他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身戎装手按宝剑,威风凛凛的在这里踱步。 北风打着卷儿从走廊外吹过,把阴冷昏暗的天气慢慢引来。商王一旦离世,这北风只怕要刮到人心里。 房门内出来一个医生,对众人看看,目光放在商少阳身上:“王爷请少阳公子进去。”商少阳不奇怪的哦一声,整衣甲理头盔。大家各种各样的眼光中,靴子底大步踏进去。 室中药香满屋,商王眼眶深陷,见儿子到近前来,他神思恍惚着喊了一声:“近前来。”商少阳的面庞更近,同时可以看清楚的,是他一直按在宝剑上的那只手。 手上戴着一枚镶宝石戒指,戒指套着的手指有力健壮,牢牢的不离开那宝剑。 “你,可以如愿了。”商王嗓音暗沉,又轻声道:“医生退下。”房中三个医生一起出来,在外面被人围住:“父亲如何?” “王爷如何?” “可曾说了什么?” 房中商王眼底里又有火焰燃烧,这火焰给了他精力,让他居然硬朗地手扶着枕头坐起来。商少阳吃了一惊,往后面退了两步,同时盘算着父亲要是好了,要是同自己算账 不怕,在他伤重卧病时,自己已经得到军中近一半的兵权,再就是安平王的援兵,于数日前已经就位。当然这兵,是在展夫人手中调遣。 对着儿子吃惊后退,商王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看上去阴恻恻:“你不必怕,我已经写下遗书,把王位传给你。” 商少阳虽然半信半疑,还是这就拜倒:“多谢父亲。”商王嘿嘿笑,面上现出回光返照的红色。这回光返照,让他说话很流畅:“你是我商家的人,我死了以后,再没有人能牵制你。除了一个人,” 父子心中同时出现这个人,商少阳有些羞愧,低声道:“我心里明白。”商王目光凶狠:“你是我的儿子,你要牢记我们商家的人,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是你忘了,我死以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重病后消瘦的商王,面上肌肤干得可见骷髅骨架,再有这凶狠相,又把商少阳吓退两步。在商王狠狠的瞪视下,商少阳保证:“我得王位,必不受制于人!” “好,你要牢记”商王现出微笑,灯尽油干的往后面倒去,一动不动面色红润歪在枕头上。 商少阳急忙上来大喊:“父亲,父亲!”这喊声传到房外,外面的人一拥而进,放声大哭来到床前。 验明商王是去世后,第三个小王爷立即拔剑:“大哥,你又逼死了父亲!”随着这喊声,外面哗哗啦啦跑来一队人,脚步声立正站稳,“呛啷”一声大响,是齐齐拔剑声。 “向少阳公子效忠,拥少阳公子即位!” 房中人全白了脸,商少阳狠狠看着这里所有人,冷冷道:“父亲是自己去的,他临终前传位于我,可请魏大人来,他是父亲重臣,问他有没有遗嘱。” 有遗嘱也好,没有遗嘱也好,商少阳即位已成定局。 魏大夫急急来到,双手高捧着遗嘱老远就喊:“遗嘱在此!”进来去看过商王,大哭三声过,开始宣读遗嘱。 “我袭王爵于先王,现传王爵于少阳。我商家血脉,从不受制人。纵有缘由,也当寻机解之。受制于人者,纵有千年铁门槛,死后列祖列宗之恶鬼,必阻于祭祀之外!” 商王用简短的话语,把他临终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话,又说了一遍。 商少阳即位,命举哀发丧。四周甲兵林立,小王爷完成即位仪式。商王府中白幔皑皑,一面悲泣声。 “请夫人来,请曾姨娘来。”商少阳这样吩咐过,自己去父亲灵前守灵痛哭。几个兄弟都在这里,见他痛哭好似孝子,心中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这个人,现在好似第二十五孝。 几个白衣白衫的女子进来,为首的一个人琼鼻珠眸,是展夫人。在展夫人身后的一个人,不着妆饰,眉眼儿精致。她一进来,这里所有人都骇然! 这是曾姨娘,就是小王爷为之私奔的那个舞娘小舞。 小舞在直瞪瞪全看着她的眼光中,不知所措。商少阳住了哭声起身,面如严霜吩咐展夫人:“给父亲守灵。” 跪着的人全让开,给新王妃让出她应该在的位置来。展夫人跪下后,商少阳再命小舞:“跪在夫人身后。” “你!。大哥,父亲灵前,怎么能有姨娘守灵!”与商少阳是一母同胞的商少刚不答应,他怒气冲冲地道:“父亲遗嘱中的话,你忘了不成!” 商少刚手指小舞大骂:“为了这个贱人,你才惹父亲生气,为了这个贱人,你才受制与人。”曾姨娘是安平王所赠,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展夫人跪在地上,安安分分的守她的灵。 “啪”一声脆响,商少阳重重给了商少刚一个巴掌,打得商少刚一个趔趄,手捂着面颊怒目时,商少阳冷冷的道:“五弟,我说话你听着!”再手指着展夫人身后,对小舞道:“你跪这里。” 小舞跪下来,商少阳跪到前面去继续大哭。商少刚紧紧绷着面庞,突然重重一跺脚,大步冲出去。 “少刚,” “五公子,” 呼喊声中,商少阳的声音冷凝着出来:“让他去!”他面上的眼泪和声音听冷凝,震住守灵的人。 商王发丧是在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下葬过,对着暮色昏鸦,商少阳长长吁了一口气。以前再恨他,此时也是嘘唏。 这七七四十九天里,夫妻也是不能同房的。 从陵墓上回来,商少阳就理当回到王妃房中。展夫人笑容满面接了他,温言笑语道:“我以为你去曾姨娘房中?” 对着这个艳丽大方,得体知心的妻子,商少阳露出玩味的笑容:“你从来是个不拈酸的贤惠人,我当然到你房中。先要谢的,就是你这个贤内助。” 这话听起来话里有话,展夫人只做不知。她微笑:“王爷说哪里话来,妾身为妻子,理当为王爷尽心。” 她聪明的,没有在此时提到安平王。 商少阳又笑得别有含意,舒心畅意地看着这间王府里最好的正房,道:“赵王爷那里,又有何话说?” 他问,展夫人才回话,梨花含笑道:“赵王爷说,如果三月里,王爷您的兵马按原定说的到地方,这是件都有利的大好事。” “大好事?”商少阳眼中锋芒一闪,又笑得温和:“我先打他后打,主将人头我不取,留给他帐下的将军是吗?” 展夫人略停顿一下,晶莹玉润的眸子里泛光流彩,好似在打量商少阳这火气从哪里来?打量过,她笑得极恭敬:“这事儿,当然是王爷您拿主意,您要是不愿意,赵王爷也没有办法不是。” 她手抚在鬓发上,珠花颤巍巍下的手指透明一般,染上珠花光泽,也有商少阳映在珠花上的笑容。 新任商王依然是笑容多多,他伸出双手轻轻击了击。展夫人微错愕间,见房外进来一个披着风帽风衣,从头到脚都遮盖住的人。 她进来,不生疏的先关上门。风衣再露出一双柔美的双手,一寸一寸取下自己的风帽,面上笑容国色天香,这个人粗看起来,和展夫人极其相似。 展夫人还在笑:“王爷,这个长得和妾很相似?”她眼珠子一转,好似明珠落玉盘:“只是不知道她出去,是不是能瞒得了王爷的家臣?” 与此同时,那一个“展夫人”也眼珠子一转,声音宛转也有几分相似:“王爷,妾病了,病人嘛,都是有一些不同的。” 银铃似的笑声响起,商少阳和“展夫人”都看过来。展夫人笑过,淡淡道:“王爷,你还是对我不放心。” “卧榻之边,怎么能放心!”商少阳走到书柜前去,双手移开书柜现在墙壁,再在墙壁拍打数下,墙壁应手而开,里面现出一条通道来。 随着通道现出的,还有阴冷的气息。 商少阳对妻子客气有礼:“夫人请进吧,你放心在这里面不会饿到你,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送的。” “是吗?要是有本书,就更好了。”展夫人含笑,还是她落落大方的姿势,慢慢步了进去。身后墙壁慢慢关上时,展夫人才露出恐慌,她双手本能的护住腹部,又随即放下双手,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往前走去。 商少阳则微笑对“展夫人”道:“你病了,去床上养病吧。”他出门,头也不回的往小舞房中去。 让丫头们不要通报,商少阳带着促狭的笑意,悄悄进来。小舞睡在床上,正在长吁短叹。她心中所烦的,还是这些人全不待见自己。 自己上灵堂以儿媳之礼守灵,不光着公子们有意见,拥护商少阳的官员们,也是一天几个意见上来。 “哈,你在怪我不来是吗?”商少阳好似少年般,一跳进来。小舞“妈呀”一声,然后娇嗔着扑过来,用自己的拳头捶打着他,怪道:“你吓我,快把我吓死了。咦,你应该去王妃房中才合道理。” 小舞噘起嘴:“不然明天,又要有人对你说上半天。说你宠妾不好,什么都不好。”又一笑:“夫人是个贤惠人,她从来善待我,你呀,还是去吧。今天晚上,总要给她这个颜面。” 身子被商少阳拦腰抱起,商少阳笑道:“你话太多,”用自己的嘴堵上来,一直来到锦帐内。喘息着两个人分开,商少阳轻声问:“你在安平王那里,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小舞心一跳,把商少阳推开:“又来了,问过多少次,还要问。” “小舞,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可以对我说,我不会怪你。”商少阳欺身又上来,把小舞紧紧压在身下面,含笑道:“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管什么人,也不能再让我们分开。” 小舞深深的叹气:“少阳,这日子不好。一堆人天天在耳朵边上说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我时常想起来以前,我跳舞对你看,不会有人对你说,这样不雅,以前多好。” “你要跳舞,以后也还是我看。别人说,让他们说吧。官员们也是好心,他们防微杜渐,怕我昏庸。”商少阳在小舞身上捏两把,笑着问她:“以后只有你和我在,可好不好?” 然后很忧伤:“为什么你还没有孩子呢?” 小舞心里又一跳,掩饰道:“夫人不是也没有。”商少阳不置可否:“她呀,”想有就难了。商少阳抱着自己的初恋,想想数年后展夫人逝去,赵王爷他,会是什么表情? 一年就病逝太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准备。商少阳即位后,第一个发难的人是赵赦。这并不是父亲临终遗嘱所致,而是小王爷早就有的心思。 到底出生于王侯家,一生受制于人,是商少阳不情愿的事情。而展夫人出身名门,进退大方,又聪明机智有后援,在官员们心中,地位已经不亚于商少阳。 有一些官员追随商少阳,就是展夫人所说服。好比真姐儿当政,官员们要不满一样。而一个得体出身好有后援的妻子,也可以让别人放心依附。 信鸽是依就的往来,尉迟英再一次把信送进大帐,真姐儿看过颦眉,走去对赵赦道:“展夫人十有,是出事了。表哥,你又料到了。” 这信中和平时一样,是展夫人的笔迹,信中意思也不差什么。只是以前约好的记号,并没有。 赵赦也把信举起来看看,信纸并没有透明处。 按照约定,展夫人的信依季节不同,会有针刺上不同花样。这花样也很好刺。不要太形像,春花图画上有四瓣的,从中心开始,再刺上四个花瓣中心点,这是春天的记号。到了夏天,水波起伏,刺点应该是一高一低的波浪形。 秋天菊花是卷曲的,刺点多散乱;冬天梅花五福,是有五个花瓣中心点。 这针眼儿就是被人看到,明白是暗号也连不成线。 现在这信笺上,只有字里行间。 “为情颠倒的人,不可靠。”赵赦这样说过,真姐儿要笑,虚心请教道:“为什么?”赵赦道:“男儿理当为功名,商少阳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舞妓。这样的人,我怎么能放心!” 他起身负手踱步,自言自语道:“老子也不要了,名声也不要了,世人的眼光议论全不要了。这样的人,”安平王再一次摇头,这是傻子! 真姐儿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是展夫人变了心,我想不会。”赵赦道:“当然不会,就是她变心,信中会有改变才是。看这信,还是一如既往,只是暗记没有了。真姐儿,给那个舞妓去封信,让她弄明白这一切。” “哦,”真姐儿好奇的不行,为什么小舞要听表哥的?写过信给赵赦看,把这疑问说出来:“表哥呃,小舞姑娘受了你什么恩惠?” 真姐儿鼻子微皱,眼睛眉毛里全是好奇心。这好奇心下面的眼神儿里,还是她惯有的一片澄净。 赵赦不忍心告诉她,只是微笑:“救命之恩,而且她对我发过毒誓,在不伤害她和商少阳的情况下,对我效忠。” “佩服佩服,真姐儿佩服之极。”真姐儿知趣不再往下问,小舞从驿站里私自离开,肯定是在表哥控制下无疑。这种救命之恩,只怕是血淋淋的。 书案后的王爷又语重心长:“心慈手软可不好。”真姐儿默然垂手听着,眸子对着书案上深绿色的大玉瓶看去。 那里面,时时有一大捧山花。和血淋淋比起来,这山花更好看。 赵赦这一次也没有勉强,温和地道:“去看信,不要再呆站着。”真姐儿如卸重负,一面拆信一面想着,那些一上来就心狠手毒的人,应该全是有原因的吧? “小舞姑娘,会成为王妃吗?”真姐儿又问起来。赵赦摇头:“不会。”出身决定命运,小舞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例子。 王爷看向摇头晃脑嘟嘴的真姐儿,她和真姐儿不一样。真姐儿是自己谨慎的接来,安置先生们教导。不仅仅是这样,宫中解开突厥使者刁难,军中敢捆监军,以至于为爱不成离家远去,这种种事情,不是教导而来,全是真姐儿自己的。 就像王爷的责任心,王爷的好不能抹杀一样,真姐儿一直把着自己生活,尽可能寻求平衡状态,也是不能抹杀的。 摇头晃脑又嘟嘴的真姐儿,是竭力把这件事的阴影从心中抹去。展夫人是展先生的族妹,小舞又是追随自由的一个另类。 这两个人真姐儿都不讨厌,原以为可以相安,不想出了这件事情。 四月里的一天,展夫人逃走了。商少阳得到消息后,亲自下去把秘室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他面色铁青,而且心中有恐惧。 赵赦知道这事,他不会善罢干休。 商少阳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初登王位,希望诸事待稳以后,再慢慢让展夫人病逝。在展夫人病逝前,他需要在安平王心中有正确的位置。一个让安平王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的位置。 而现在,要和安平王反目成仇。 半个月后,展夫人从家里来了一封信,信中道:“君虽不仁,妾不能无情。腹中已有胎动,想王爷必不稀罕。此子,妾留伴膝下,以慰寂寞。” 商少阳接信,又是当头一击。他把信撕得粉碎,大怒道:“她怎么会有孩子的?”展夫人素来贤惠,不和小舞争朝夕。仅有的一些夫妻同房的日子,是商少阳必须去的正日子。 她有了,而小舞还没有。商少阳冲到小舞房中,扶着她双肩催问:“你在安平王那里,可曾服过什么药?” 小舞慢慢滑下泪水:“药并没有服过,是真的。”商少阳把能想到的全问到。终于把小舞的话问出来。 商少阳是暴怒:“你有日子没有在安平王府上?你去了哪里?你这个傻瓜,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 “是王爷救了我,不然,我就不能再见到你。”小舞说出来,商少阳惊恐万状:“是你,是你放了她!” ------题外话------ 倒计时第六天,还在榜上哈。 月底要到了,亲们,还有票吗?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三章,夫妻立威 商少阳眼睛里要喷火,直视小舞的面庞:“我全是为你!你不应该这样做!”他的表情吓到小舞,小舞怯生生:“不是我。百度搜索:看小说” 小舞只是为展夫人传了一封信。 “你如实告诉我,那一年我去驿站接你,你不肯回来的后天,你在哪里,都遇到了什么人?”商少阳耐下性子,觉得这一段时间里最为可疑。 小舞眼中有了泪水,她怎么肯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就是她从事舞妓生涯,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恶梦。 邪气的哈哈笑,满脸横肉的哈哈笑。还有那粗硬的手指在身上乱模,这一切全不能说。 “小舞,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会傻到离开驿站去别处?”商少阳打迭起柔情,用自己细长优美的手指抹去小舞面上的泪水。 小舞抓住这手指,怔怔看着它。少阳的手,细长带着健壮,因为习武指肚有茧子,又因为勤打磨保养得好,手心如白玉一般。 光是看着这手指在眼前,小舞就觉得很安全。对着商少阳端正关切的面容,小舞打定主意,安平王说得对,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 离开驿站半年后,小舞一直以舞为生。她心受情伤,对什么人也看不上。每天疯狂的鼓声舞蹈中,拼命麻醉着自己。 美丽的女子,又无依靠和单身。有一个下雨的夜晚,几个地痞找上了她。小舞哭泣求饶呐喊,那一刻,她无比地思念商少阳。 官差到的时候,小舞姑娘正被奸污中。愤懑中,小舞报出安平王的名字,用破碎的衣衫掩住自己身子,在官差们鄙视的眼光中大声道:“我要见王爷,我认识安平王!” 这样的话,能对商少阳说吗?就没有安平王淡淡交待的几句:“小王爷喜欢你,我愿意给他这个人情照顾你。以前我就说过,你愿意到他身边我可以帮忙,你已失名节才来求我,要是以后他怪我,我里外不是人!” 小舞拜求,发了毒誓:“如我再到少阳身边,只要不是伤害少阳和我的事情,全听王爷的。” 商少阳还是温柔看着自己,小舞再想到他的谋士和他的官员们,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名节失了,他们会怎么说? 寒凛凛打了一个寒颤,小舞坚定又低声地道:“我离开驿站以后单独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太想你,又听说王爷生日要献舞,我想着你总要来,就报名到衙门里去习歌舞。” “你这个傻瓜!”商少阳很是心疼,双手捧住小舞柔和的面庞:“你不应该走,赵王爷答应我,他会照顾你的!”接下来怒气勃发,商少阳腾地站起,面上闪现出寒光:“赵赦!他压根就没有尽心!” 小舞也跟着起来,双手搂住商少阳的手臂,恳求道:“这不怪我,是我自己跑走的。”商少阳冷笑,对着小舞定定道:“你要知道,追踪几个人的本事他没有,他还当什么王爷!” 新任的商王突然又疲惫了:“你单独过的那段时间,可曾乱用过什么?王妃有了,你却没有。”本能的,商少阳还是要喊妻子为王妃。 妻子虽然让他处处疑心,可已经是数年的夫妻,而且并肩数年。 小舞很是心虚:“也病过,也用过药,或许我不生吧。” “怎么会!”商少阳断然否决,他从这里闻到浓浓的赵赦味道。只有安平王在的地方,商少阳心想,只闻就能闻出来。 他把小舞搂在怀中安慰:“会有的,以后我天天在你房里,我会有的。”这话反而让小舞又打一个寒噤,她急急道:“不!你,还是再寻两房人吧,你只往我房中来,别人又要说我专宠。以前,是有王妃在。” 商少阳重重拧起眉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不要不承认,你心里没有这样的话!”小舞是何等天真烂漫的性格,憎的时候就憎,爱的时候就爱。 是几时,她也会说这样的话出来? 被逼问下,小舞痛苦地说出来:“是梁先生。”梁殊,是商少阳的谋臣。听到是他,商少阳无话可说,笑一笑道:“梁先生知我心思的人,他这样说应该不是有意的。”灵机一动想到离去的展夫人,商少阳忙道:“应该是王妃让他说的。王妃你知道是个女人,我平时除了正事处就冷落她,她心里总是有怨言的。” 对着商少阳这样的安慰话,小舞更觉得前路艰难:“少阳,王妃从来对我没有不客气过,她要有怨言不会这样对我。梁先生,是你最亲信的人,他跑来对我说,而且声明是他自己前来,与任何人无关。” 梁殊特地声明,不是为展王妃开脱,而是明白告诉小舞,商少阳不会同意他说这些话,但梁先生为商少阳而想,是要说一说。 古代管到君主后宅里去的人,不在少数。娶亲当娶谁?宠爱又是谁?都会有人来进言。 觉得这样的气氛太沉重,商少阳更笑一笑,给小舞扶一扶她头上有些歪斜的梅花簪子,自己坐下让小舞依在身边,抚着她的发丝慢慢道:“你不懂,安平王这个人你不懂,王妃你更不懂。” 提到展王妃,商少阳心中有些添堵。把妻子囚禁后,并打算让她数年去死,商少阳也曾扪心自问,这样做对与不对? 可是不这样做,就不能断了受制于赵赦。王位到手,无须盟友,烹走狗是历史上常事。这样想一想,商少阳才会心安。 可是没有想到她逃走,没有想到她竟然有了孩子。商少阳狠受打击的,是他以为妻子爱自己,会为自己而死去。 对着小舞清澈见底的眸子,商少阳想到妻子美丽妩媚的眸子,他摇一摇头,把小舞搂得更紧些。 不管是以前的爱恋,还是现在的此情此景中,商少阳都觉得小舞更单纯。 以前商少阳是深陷情爱,他喜欢的人是小舞。后来要谋王位,并肩的妻子十分出力,可是她每每的分析见解让商少阳惊心,这分析,是安平王的,还是她的? 要是妻子的见解,商少阳必除她不可!要是安平王的见解由妻子嘴里说出来,商少阳也必除内奸! 算来算去,展王妃在商少阳眼里,是难逃一死。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会逃走。她会逃走也就罢了,没有想到她公然来信,痛责自己的不仁后,再对不仁为借口,早早声明孩子不会归还。 月儿一弯升在窗前,夜夜年年都相似。商少阳对着明月淡淡想着,那孩子,会是我的吗?等她生下来再说?不,不能,得除了她! 丢下小舞出来前面见人,喊来自己的心腹幕僚和手下。商少阳问道:“王妃的信你们都看了,她肯定不给孩子,也许她弄一个别人的孩子来说是我的。依我看,必除她!” 梁殊第一个不答应:“王爷新登王位就除功臣,而且还是灭妻,并无拿得出手的理由!再说展夫人是白石王处大家,白石王处已经来信责问,说我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安平王还没有发难,也快了!” 他双手呈上一封公文:“刑部里新来的,正要呈给王爷。” 商少阳打开看,叹气道:“这打仗,没有人能比得上安平王。”京里由刑部发文,此仗进退,决策是京中,临场主将是安平王。 “这里还有一封信,”另外一个幕僚又呈上来,商少阳看过这才头痛。这是安平王处来的信,要新任的商王前往指定地点去军事会议。 梁殊忧心忡忡:“不去,是违命。去,是危险。王爷,您囚禁夫人,不应该自作主张,不与我们商议啊!” 幕僚们全是指责的神色,商少阳脸上一红无话可说。这妻子是自己随身带的,幕僚们是不了解这随身妻子时时是外人的感觉。 展王妃越是能干,商少阳心中就越是惧怕。他害怕的,当然是一生受制于赵赦。以为自己想得很周全,精心寻了两年才寻到一个和展王妃相似的人,又花了半年时间让她模仿。没有想到的是,迫不及待解开麻烦,却惹来一个大麻烦。 “这关白石王什么事儿?”商少阳不能说赵赦不好,只能怪白石王:“给他去信,给王妃寻个错处出来。她,独断专行,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梁殊不怕死的接上话:“王爷,得人心者才得天下。”商少阳觉得面上发烧很是难堪,沉默过扬一扬手中赵赦命他前去的信,道:“我自己去对他解释。” “王爷不可前去,”幕僚中有人担心:“最近正打仗,路上遇到什么,都不好说。”商少阳垂下眼敛:“不去是违命,京里也不会放过。” 去,不敢;不去,明摆着找事情。 赵赦催逼很急,两天后又是一封信来,全是公文对仗格式,命按时到达,不可以耽误。耽误者,以军法从事! 这公文上注的有,呈霍山王处,白石王处,商王处,江阳王不在,由暂代的大臣顾希轼前往。下面还有一堆部落的名字,商少阳也没有细看。 他正心烦意乱,手边另有一封信,是展氏族长给他的信,信中给商少阳的罪名是宠妾灭妻,怒火可见信上。 还有不少奏呈,是见过展王妃的官员们上书,把所有罪名全怪在小舞身上。 “专房专宠尚不知足,逼走王妃罪当该死!”商王的封地上,也有一些如韦大人c邹老三之类的世家权臣,他们也敢对着新上任的王爷指手划脚。 在这样的奏呈后面,是说王妃被逼离去,请王爷另立名门。商少阳婚于展氏大家,没有人说什么。现在展王妃眼见得是和王爷决裂,有女儿的人家又蠢蠢欲动。 他们蠢蠢欲动以前,当然是先用逼走王妃之名,要把小舞算计了。 名贵的黄花梨木书案后,商少阳陷入沉思。赶走展王妃的他,此时想的第一个想法,这要是安平王,他会怎么做? 不得不说,有时候安平王处事上,不仅有铁腕,也有智谋。 他在封地上让王妃上殿,经过这几个月,多多少少还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一些。这个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新任商王看起来,是赵赦的铁腕。 安平王宠爱自己的王妃,所以愿意让她上殿去风光风光。商少阳心想,自己宠爱小舞,却一直受人阻挠。 商少阳撮着嘴眼神儿专注于书案上的白玉香炉,要是赵赦,他肯定是不服输的。赵赦服输,背地里不得不亲自出马,一家一家走访各世家,或震或哄或开导的事儿,商少阳他还不知道。 烦恼好几天,商少阳不得不前行安平王指定的地方去会议。他不敢不去,不能给安平王正大光明寻隙自己的机会。 成行那天,梁殊看到小舞的马驾也去时,他在马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往情深放在平民身上,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放在君主身上,很少有人夸奖是美德。 又是初夏季节,百花遍地开,阳光明媚和风送暖。中午热的人受不了,夜里又开始冷。早晚,却是怡人的。 小舞在马车里愁眉,光她路上听到的,谋士们对商少阳说请展王妃回来的话就不止一次。请展王妃回来,小舞不担心自己。只是这些话背后的暗指,矛头还是对着她。 窗外直到天际线,是一片喜人的绿色。看着这绿色的小舞心里,却是一片冬天冰寒。 马车门打开,商少阳坐起来:“这风景不错,比王府里堆砌出来的要好看。”辽阔土地带来的心中宽敞感,远非家里可比。 “王妃也在吗?”小舞这样问出来,商少阳含笑:“在的,你有话对她说?”小舞微耸眉尖笑一笑:“我记得她心地特别的好。”商少阳再笑着道:“你去了多陪陪她。” 柔媚眼眸对上商少阳坚毅的黑眸,两个人都有会意,小舞在心里长长的吁一口气,盼着见到沈王妃时能有些主意。 她倚在商少阳身上,又一次问道:“她果然在带兵?”商少阳思绪也跑到十万八千里远,轻轻抚着小舞的秀发道:“消息是这样说的。” “可几年前我见她,她还不会功夫。”小舞有些怔忡,天下之大,像是好事儿都奔着沈王妃去。 商少阳淡淡道:“花上几年功夫,是可以学出来的。”小舞扯住商少阳袖子:“要是你也给我请个先生?梁殊先生他。” 无奈的商王强打笑容,他不是不想这样做,只是无人肯当小舞的先生。以前商少阳只认为,阻拦自己和小舞的是父亲。 父亲去世后,他才弄明白,除了父亲,还有想打他亲事主意的人,还有就是道学先生们,他们可以接受展王妃,却不可以接受小舞。 或者说,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平民女子,也不能接受一个舞妓。 梁殊先生不仅不答应罢了,他还痛斥过两个阿谀奉承的人,这两个人有想法为巴结商少阳而巴结小舞。 马车里两个人各自心事,眉间都是若有所思的恍惚。 天空碧蓝而少云,不时,也会有大雨倾盆而下。雨停时,天边可见彩虹一弯,七彩闪烁艳丽不可方物。 商少阳在马上问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听到回答后,他放下心。在他身边的梁殊也松一口气:“咱们是按日子到来。” 天边出现黑压压的帐篷时,梁殊再提醒商少阳:“安平王如今权势薰天,王爷,凡事你要三思。如王爷责怪展王妃一事,王爷可以说已经去信相请。” “是啊,王妃和我一时口角,居然请也不来。”商少阳微笑这样说。他让人去请展王妃回来,同时派去的还有杀手。 一个移动的黑影渐入眼帘,再近时,是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兵。可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那杀气离得老远,就迎面慑人。 “我家王爷命我来迎接商王爷!”离得老远,先有回话声出来。商少阳装出满面欢喜,拍马上前大呼道:“左将军,别来无恙!” 左俊杰哈哈大笑,也打马上前,与商少阳相近时,马上抱拳满面笑容:“王爷王妃去巡视,要下午才回。说商王爷指不定今天会到,让末将前来迎接。” 安平王不在,商少阳心里格登一下,他早来一天,是想抽时间单独和赵赦解释一下。夫妻不和,夫妻口角,自己又纳新人展王妃嫉妒而回,他想了一堆的理由。 夫妻之间的矛盾,随手就可以抓一个出来。 不想,安平王不在。 小舞在马车里也听到,说王妃也不在。 商少阳不动声色,没有把失望摆在脸上。回身对梁殊笑一笑,那意思,咱们得作好准备。指不定大家会议时,当着人安平王就要发难。 左俊杰伴着行来,告诉商少阳:“王爷到的不是最早的,章古和扎那前两天就到了,扎那,就是格木顿的儿子,这两年没见,我看他比他老子强。” “霍山王呢?”商少阳不相信霍山王也会这么老实前来。左俊杰哈哈大笑:“霍山王倒还没有到。” 商少阳微微一笑,再来观看就要到眼前的大营。 中军十万,绵延数里。这场仗不是肉博战,中军几乎没怎么上过战场。除了将军们有时候会替换一下前面杀得苦的人以处,基本上中军一直在后面。 光鲜亮丽的士兵在营门口,营门上升起数面旗帜。有诸将军的,也有赵赦的。在赵赦大旗旁边,还有一面仅次于赵赦大旗的旗帜,上面大书一个字“沈”。 见商少阳一行人全盯着看,左俊杰又哈哈道:“这是沈王妃,王妃管着王爷的中军,我老左,如今是听王妃调遣。” “略有耳闻,”这是商少阳正要打听的事情,他随行给真姐儿带来不少珠宝,指望真姐儿能斡旋展王妃离开的事情。 商王眉头微挑:“我记得王妃是不会功夫的?”左俊杰当然不肯一下子就告诉他,只是道:“王爷说不会功夫也没什么。三国里诸葛亮,就是坐轮椅的。还有孙膑,也是不能打仗的人。” “王爷说得很是,运筹帷幄是不需要会功夫。”商少阳也放声大笑:“好!” 这话还真的很会说,而且也有道理。 帐篷里事先搭好,商少阳进来先见的是小舞,认真交待她:“王妃一来,你就去拜见她,我们要会议,指不定一晚上不回来,这个空当儿,你可以好好同王妃说话。对她说,让她帮忙请展王妃回来,再告诉她展王妃不肯回来的事情。” 外面又有礼炮声响,商少阳侧耳听着:“一c二”霍山王到了,这迎接的礼炮声比自己来时要多。 整衣袍赶快出来,见到霍山王也同他说一说的心思,商少阳也有。 梁殊跟在他身后出来,见将军宋廉陪着一行人马过来。马上的人,是霍山王世子。商少阳哑然,安平王调度,霍山王肯定不会来捧他这个场面。 世子边行边道:“父亲长了火疮来不了,命我前来。”见到商少阳出来,世子下马来行礼,又见扎那从帐篷里出来,对他也很客气:“你先我一步到了。” 扎那是和章古从帐篷里一起出来,可见两个人刚才在谈话,他对世子弯腰行礼:“你我不同路,我路近,就先到了。” “是啊,你到成近的了,”世子扫视军营过,对宋廉道:“这地方好,不湿不潮,比我扎营的地方好多了。有热水没有,我得好好洗一洗。路上赶日子又遇到雨,战甲里虮子只多不少。” 他声明要去洗澡,眼前没有心思和谁说话。 大家各自回到帐篷中,安平王此时还没有到。 让别人按时到的赵赦,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军法从事晚到的人,肯定是从不到他头上。 当天晚上,左俊杰和将军们招待来的人。世子吃过饭回来,在帐篷里跳脚骂了两句:“他明天再让老子等,老子要往京里告他的状。” 这话也只能骂骂罢了。 当兵的起来都早,一早出操的时候,客人们全起来。安平王素能打仗,窥视他的兵营这是一个好机会。 正在看时,见一队快马跑得汗水淋漓,进来就直奔校场高台下,为首的人跳下马,大步“腾腾”响跑上高台。 “二c三”操练声中,这一队人格外显眼。世子眯着眼睛笑:“难道有仗打?也让我亲眼瞧瞧安平王打仗才好。” 见左俊杰大步站起,吩咐几句话下来。几个亲兵立即散开各自去传话:“王爷到了。”世子还懒洋洋:“到了就到了呗,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说是这样说,见别人都起身去迎,世子也跟着起来,最后一个上马随着出去迎接赵赦。 到了营门外,一片空旷。看来看去,看不到安平王的影子。日头再高升,虽然还是清晨,但这是夏天。 草上的露水很快被晒干,花朵儿也张开容颜,五颜六色妆点这美丽嫩绿的大草原。 等得人不耐烦也罢了,主要是太热了。夏天再一身战甲捂着,汗水能从额头上面出来还算好的,背上一时出不来的热汗,只是蒸得人火气上升。 霍山王世子看看赵赦的将军们,是端坐马上一丝不苟,看看商王和代理江阳王的顾希轼等人,也是全神贯注在候着。 娘的,摆什么架子。霍山王世子在心里这样骂着,觉得心里火气才好些。注意到霍山王世子不悦的商少阳是面无表情,其实在他心里,倒希望霍山王世子能发作一下。 又等了一刻钟,才见到旌旗招展,安平王的大驾这才到来。 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感受到还没有到面前,威压随着日头c随着清风,先一步过来。中军帐篷已经扎得绵延数里,眼前黑压压的,又是漫山遍野的士兵过来。 左俊杰对客人道一声:“各位请稍候,容我等前去迎接。”章古肯定要去迎接,扎那也去了,带着同来的部落头人跟在后面过去。 商少阳当然也去,代理江阳王的顾希轼理当也去,他们的官阶远比安平王小。霍山王世子在心里骂骂咧咧,父亲霍山王不肯来,接到信后骂了两天,骂赵赦摆架子,当上主将后就要显显威风。 世子前来,是必须有人来,再就是想想安平王打仗和安平王的精兵。他还没有看清楚,先看到的,是安平王的架子。 嘴里也小声骂着,霍山王世子也只能跟上去。 有不少部落头人还没有见过赵赦,代理江阳王的顾希轼也是头一回见。大家睁大眼睛看,见士兵雄纠纠气昂昂,都是如狼似虎兵。 到近前时,前排士兵往两边分开,现出中间簇拥着的王爷来。 赵赦身穿金甲,头戴银盔,面容俊朗,两道浓眉下的眼眸是犀利黝黑。安平王,让人观之忘俗。 世子只看别的,他忍不住笑问左俊杰:“将军,王爷几时喜欢用女兵?”在安平王身后的红衣女兵,看上去个个美貌。 难道?霍山王世子乐不可支。这真是一个晚上一个,也换不过来。不想安平王,在军中也这样的乐呵。 左俊杰一句话当头泼下来:“这是王妃的亲兵。” 安平王身后,走的是沈王妃。她也是桃花马,是她一身亮丽的宝石战甲。世子才为女兵们乱想过,又为真姐儿一身宝石瞠目结舌。 这是京里赛衣服会吗?这全身上下一堆宝石的衣服,也可以上战场?霍山王世子徐徐吐一口长气,这哪是盔甲,这分明是炫耀! 最后才到的安平王点一点头:“你们都来了。”就这一句话后,示意大家进营。进来先不进帐篷,校场上习练还没有完,安平王径直来到校场上,登上高台观看习练。 将军们分明请客人们再各自入刚才坐的高台上,大家眼睛看着校场中,红衣红甲簇拥着夺目的宝石战甲王妃,也入了校场中各自站定。 正回身交待人,告诉小舞去给王妃请安的商少阳愕然,霍山王世子是大乐。客人们目不转睛盯着出操的沈王妃。 “这一招一式,还挺像一回事。”世子这样说了一句,陪他的左俊杰压低声音道:“我们王爷是军法治家,王妃也是王爷的兵。” 霍山王世子渐笑不下去,他想到的是安平王妃的出身,人人不看好的安平王妃此时在霍山王世子眼里,也不再是一个柔弱女子。 客人们的眼睛全被吸引,他们也想不起来安平王晚到摆气势,来到后自己要练兵,就让客人们也陪着。 结束以后,一行人来到赵赦的大帐中。分宾主坐下,真姐儿也在其中。赵赦目视众人,朗朗道:“本王受王命调度,请各位来,先约定军规,再定战策。既定军规,当然是大家都要在。”侧过面庞问左俊杰:“有哪些人没有来!” 安平王隐然有了怒气! 左俊杰点了点人,其实哪些人没有来他心中一本清帐。这中间,易宗泽是刚才随着赵赦而来,别的人,一些部落的首领没有到来。 听过回话,赵赦面色一沉:“本王受命于皇上,藐视本王就是藐视皇上。”世子心里明白,他今天的重点,就在于这一句“藐视本王就是藐视皇上”这句话上。 安平王封王十数年后,今天是大张旗鼓的给自己立威。 “历来我们只守不攻的多,仗,是在自己家门前打,远击,以前打得少。今天请各位来,也请诸位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来,是商讨一下败兵如何溃击。”赵赦冷笑一下:“我知道有些人,是暗中和突厥勾结的。物品交换,盐巴丝绸铁器是同汉人交换,到打起仗来,居然打汉人,这样的事情,本王今天一直看在眼里。” 手掌重重在桌子上一击,赵赦大怒道:“从今天开始,再有这样的事情,本王决不允许!”他寒沁心脾的黑眸再看众人,淡淡道:“可有人要说什么?” 帐篷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帐篷外面有人回话:“回王爷,白石王处的拓跋昊到了。”赵赦怒发冲冠:“为何到的这么晚?” 易宗泽稳坐不说话,外面的人上马来到营门口。大营外拓跋昊正等得不耐烦:“不让我们进,我们不进了。” 见一乘马来,马上人大声呼问:“王爷问,为何晚到!”拓跋昊从脑门子迸出火星来,大骂道:“我们不进了!” 转身带着人要走,只听脚步声响,刀剑出鞘,营门口的士兵立即把他们围住。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还在大声道:“第三队整队,第四队上马!” 眼前就要不妙,拓跋昊在心里暗骂易宗泽,是他花言巧语说什么来到有好处,安平王顾念往日平敌功劳,会给个汉人的官职当当。 一直很想在白石王封地上有个汉人官职的拓跋昊被说动,这才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见不太妙,粗横的面庞上虽然没有笑,也停下脚步,大声道:“我知道得晚,所以来晚了。” 马上问话的兵拨马去回话,再出来时易宗泽同着一起过来。拓跋昊见到易宗泽是大喜,易宗泽还是板着脸:“拓跋将军,王爷问你藐视他是何罪?” “是你让我来的,你如今这样对我!”见到易宗泽在,拓跋昊害怕的心去了一多半。见易宗泽还敢板着脸对自己,他再忍不住大骂:“不是你三请四请,我才不来。汉人打仗,与我们何干!” 易宗泽对着这个一脸蛮横的夷人,往日仇恨涌上心头。父亲把娇生惯养的长姐许给他,他不思回报,反而虐待。易世子面上狞笑上来:“果然与你无干?” “与我无干!”拓跋昊是横习惯的人,易宗泽是平时和气习惯的人。此时他狰狞,拓跋昊才不放在眼里。 总是你姐夫,你不说在安平王面前周旋,反而出来责问! 狞笑加深,易宗泽大喝一声:“藐视王命如同造反,王爷有命,格杀勿论!” 雪亮乱刀斩下,就在这大营门口,拓跋昊和他带来的人全数被格杀。士兵们收拾残肢下去,易宗泽对着这血染营门冷笑一下,心头一个烦人,从此去了。 大步进来不忘吩咐随从:“快回去,见郡主回家没有,如果没有,就说父亲接郡主,把云阳郡主接回家中。”安排过这事后,易宗泽抿紧薄薄的嘴唇,在日头和风中理一理身上战甲,细长优美的手指把战盔下的发丝抚顺,重新换上一脸笑容回去见赵赦复命。 “回王爷,拓跋昊藐视王命,所带三十二人已尽数格杀!”易世子轻松自如的回过话,帐篷里的人全数吃了一惊。 不吃惊的,是赵赦和真姐儿。安平王带着不依不饶,再问左俊杰:“还有哪些人没有来?”左俊杰报上来以后,赵赦冷笑:“哪一位将军愿意为本王擒来!” “回表哥,我愿意去。”真姐儿站起身,宝石又闪得帐篷里人眼睛晃,她欠欠身子,美丽的面庞上全是毅然:“请表哥让我去。” 赵赦微微含笑:“好,这西方岱钦,吉达加起来是八千人,你和左将军带五千人去;北方苏日格”宋廉抢先站起来:“末将愿去!” 安平王在帐篷里发兵,他先要收拾的,是不服自己的人。这些人世居草原,不可能个个都收伏,不过大战在即血洗一场,让他们不敢过多相助突厥人,是赵赦和将军们商议过的后果。 这也是王妃真姐儿,树立自己威信的时候。 下午点兵过,三骑人马出大营。小舞只来得及看一眼王妃的桃花马,就只见到一队一队兵出去。 去打仗?居然是真的。小舞这投奔自由的人想到去打仗,还是不无担心。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只是见不到真姐儿去说。 草原茫茫往西而行,真姐儿在路上问左俊杰:“岱钦和吉达各有什么特点?”左俊杰道:“岱钦是个多疑的人,吉达却是一个豪爽人。他们两个人是表兄弟,向来是互相倚仗。” 马蹄下野花被踩得稀烂,真姐儿小心把着马缰尽量不去踩花,又看到嫩草要被踩烂。她微微一笑,这样的境地是顾左顾不了右的。 再问左俊杰:“他们和突厥人勾结?”左俊杰道:“不是完全勾结,就是见财要起意。而且他们自由自在,不愿意受人约束。再说这一块儿不在疆域内,他们不习帐,是常有的事情。” 行上三天才到地方,这三天里,真姐儿也把话问得一清二楚。 到了目的地,是几座山丘侧一望无际大草原。左俊杰对王妃道:“他们守着这里,打不过就进山,不过他们世代在这里居住,不像别的游牧民族英雄常年更换地方。” “为什么?”真姐儿问出来,左俊杰也不知道了:“这个,末将也不清楚。”这里离赵赦的地方本远,有些内幕以前没有打听过。所知道的事情,是为打仗要经过他们的地方,匆匆而打听的。 真姐儿还是夸奖了左俊杰:“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不过左将军,请你再派人去弄明白,他们久居这里,肯定是有原因。要么是水草肥美,要么是”王妃抿一抿嘴唇:“这里有金矿或是盐湖。” 左俊杰眼睛一亮:“是的,这里一定有好东西。”他带的有蒙古人,这就喊过来问:“平时他们部落里出来换东西,经常换的有哪些?”得到的回答是:“很少换盐巴。” 左将军眯着眼睛笑,真姐儿也笑眯眯。 帐篷扎好后,真姐儿再喊来左俊杰,只单独见他一个人,问道:“表哥让将军跟我来,肯定是有什么好建议?” 左俊杰展开手绘的这一处地图,对王妃滔滔不绝:“此处可以攻,此处可以守,此处可以放开生路,此处可以。” “这一场仗打下来,又要死不少人,流不少血。”真姐儿只是怅然,流血杀人她不喜欢。左俊杰愣了愣,小心道:“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王爷让随王妃来,就是要保王妃这一仗,当着客人的面,是大胜才是。 真姐儿取过手绘的地图来,仔细看过,对着左俊杰说了一番话。左俊杰先是愕然,再是惊奇,最后是十分佩服地扑通拜倒:“王妃妙计,末将不及。” “你起来,这是我的主意,还要左将军多多指点才行。”真姐儿得到左俊杰的认可,弯弯眉梢处也全是笑意。 两个人在帐篷里一直商议到晚上,当晚挑灯又挑选人选,直忙到深夜才出帐篷。 这一支队伍来到,早就惊动岱钦和吉达。他们两个人不住在一处,不过是一天一通讯。真姐儿和左俊杰挑灯夜议时,岱钦也在帐篷里深思:“他们来的人也不多,不想安平王是个很较真的人。” “实在不行,咱们就上山去。”岱钦的长子格根夫这样说。格根夫和父亲长得很相似,遗传了他两道丛生乱蓬蓬的长眉。 这一对父子,全是疑心病重的人。 这一夜安然渡过,第二天严加防守也没有什么。岱钦更是怀疑:“汉人多诡计,一定是有什么诡计。” 让人去吉达处问信,见吉达处派人过来:“来的是汉人的美貌王妃,还有一员上将姓左。他们带来奇异珠宝,说吉达头人是难得的英雄,为人豪爽,是个汉子。请他相助打仗,吉达头人收了珠宝,让我来这里问岱钦头人是怎么回话的?” 岱钦听过大怒,他这里一点儿信息也没有,吉达那里倒收了奇异珠宝。再听到说吉达的话,岱钦是不喜欢。 他虽然疑心,不会这样就被挑拨,让他说汉人没有吹捧自己,又心里十分不愿。只含糊道:“我们不服汉人管,偶然换些东西就行。安平王让我们去,我们不必服他。章古是个贼,丢了自己脸面听汉人的,又来偷我们的脸面。告诉吉达头人,这珠宝应该不怀好意。” 报信的人回去告诉吉达,吉达正在把玩几件奇异珠宝。真姐儿是来打仗不是来送礼的,她随身没有礼物,只把自己首饰送了几件过来。 王妃的珠宝,是件件都不差。 吉达是个识货的人,正把玩得爱不释手。听人回话:“岱钦头人说,只怕是离间计。”豪爽的吉达哈哈笑着:“她愿意送,我就收。多些钱财,不是坏事。” 第二天,美貌的王妃又命人送来珠宝,对吉达又是一通吹捧。这一次吉达留了心,因为他知道岱钦是个疑心重的人。见岱钦处又有人来传话,吉达很郑重地回话:“请告诉我的表兄,他肯听汉人的,我才会听汉人的。” 这话,又对着真姐儿来的人也说了一遍。 得到这话的真姐儿又停了一天,这才派人来见岱钦。来的人是赵星。他态度十分傲慢,只在营地前停下来大声传话:“王妃说头人不去,王爷大怒要发兵来打,是王妃拼命劝住,王爷才答应王妃带一队人来和头人交涉。王妃说请头人为全族的人想一想,这里是你们世代久居的地方,要是离去,是头人害了全族的人。突厥人以前也袭扰各部,近几年对你们好,是希望你们能收留他们的败兵,给他们食物和马匹。为你的族人想一想,你们离汉人近,还是离突厥人近?” 岱钦在帐篷里等着,心想着吉达这样回汉人话,汉人理当带上更多的珠宝来和自己商谈才是。不想等来等去,等到这些话。 他当即大怒命人:“杀了来人!”赵星一见营地中骚动,带着人就回来。真姐儿夸了他,命人再去见吉达:“你的表兄态度无理,我们的人不敢去帐篷里商议。如果再这样,我们将回禀王爷,请王爷十万大军过来剿灭。” 这话回过后,真姐儿命人阻拦住两个部落之间通消息,等到吉达的人翻山越岭过了两天赶到后,岱钦又被气了两天,收拾营地开始上山。 山下的人不攻山,只烧山。烧已前再大声让人用蒙古话来喊:“安平王诚信仁义,不是想和你们作对,只是想让你们在打仗时两不相助就行。你们的头人岱钦是个孬种软蛋,不管你们的死活。安平王十分生气,岱钦头人要是再不下山商议,安平王大军到来,女人孩子全杀光!” 喊过以后不管山上有没有回话,就开始放火烧山。 这山丘有数个,不是太大也不是太小,一时之间是烧不了多少。山下这群人很有耐性,第二天接着再烧。那劲头儿,是大有按上一年来烧的架势。 天色灰蒙蒙下,岱钦盯着山下浓烟不放。依他自己来看,安平王是为着他的面子,为着自己没有应召。 可是为什么要他一喊自己就去呢?看这个样子,也可以当游牧民族,不过离开这水草丰美的地方带着全族人当游牧民族,岱钦觉得是自己无能。 “父亲,让我带人去打一仗吧,他们人还不多,俘虏安平王的老婆,等他大军来到时,也可以和他谈谈条件。”格根夫早就怒气难耐,牙咬得格格响。 岱钦只是冷笑:“吉达居然不来救我,让人传信给他,两下里包抄,先打赢这一仗咱们再走。” 吉达那里,正在和左俊杰争吵。左俊杰粗皮硬肉,黑铁塔似亮开嗓门儿:“我们先行人不多,是王妃说久闻吉达头人是个明白人,先来劝劝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王爷大军一到,你们能跑多远?你表兄不识实务,你应该好好劝劝他才是!” 岱钦又等了两天,才见到吉达的人过来:“吉达头人说,请头人考虑一下,不就是去一趟。前天为着把您围起来,吉达头人带着人准备来救,汉人将军说大家比试一场,比得过就放吉达头人过来。结果,是个平手。” “我在这里每一天都难过,吉达在那里磨蹭什么!”岱钦暴跳如雷,把来人骂了一通。来人回去告诉吉达:“岱钦头人说如果安平王真的大军到来,也算是他来迎接,再去不迟。” 赵赦在军中每天和客人们将军们会议,每天也听战情回报,客人们更感兴趣的,是王妃打的这一处。 去别处的将军们都已经回来,带着俘虏或是人头来呈上。只有真姐儿那里还是没有回话,赵赦心中暗暗着急,晚上独自喊回来传话的人问一问,说王妃一兵没有动,又说王妃让王爷静候佳音。 赵赦皱眉,让人离去,负手独自在帐篷里想了又想,是想不通真姐儿不能也罢了,不是还有左俊杰在,他怎么了? 到第十天头上,正在帐篷里议事。外面有人回:“赵星回来了。”赵赦大喜,不管真姐儿是胜是败,总得给表哥一个回信吧。让赵星进来,见他神采奕奕,跪下道:“王妃说,临走时,王爷说去观战,请王爷去吧。” 赵赦还是不明白,不过有消息他很喜欢。他本来想的就是真姐儿最后大胜时,带着客人们前去观战。当下命拔营,再把赵星喊过来问,赵星只是回道:“王爷到了,就明白了。” 赵赦大军到来时,真姐儿算着日子,亲自穿上战甲走到山下,大声对山下喊话:“我为汉蒙和好已尽全力,头人你再知迷不误,王爷和霍山王c商王c江阳王及诸部落,一起来攻打你们!” 两天以后,安平王的大旗出现在远方,同来的旗帜还有霍山王c商王等人的。沈王妃说的,是一个字也不错。 士兵们开始安营扎寨,左俊杰陪着不得不屈就的岱钦来见赵赦,真姐儿后行一步,命人和岱钦的人一起,去请吉达前来。 营门前两排士兵风中直立,岱钦沮丧,他没有料到的是安平王c霍山王等人合兵来了。以前霍山王也曾想招他过去谈话,也想找一个如章古一样的人。 因为章古太有名,所以别的人对于汉人来召,全是持排斥态度。眼下人到了家门前,经过这些天心理战术攻击的岱钦只能就范。 如果不就范,他就只能全族去当游牧民族,如果他是居无定所,不时移动的游牧民族,赵赦也用不着担心他会救援突厥人。 那样就大家都不好找到他们,想要救援的时候也未必找得到在哪里。 安平王既然这样大费周折,看来这仗不是打半年数个月。岱钦抱着这样的思绪,进到赵赦的帐篷里。 吉达也很快到来,赵赦对他们没有严厉斥责,听到真姐儿此次全过程的安平王,迅速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一个攻心。 这些人的硬刺,多多少少被真姐儿去了不少,此时或打或罚,只会让他们更反感。 帐篷里一片赞扬声:“一兵未伤,王妃有能耐!”说白了,是场攻心的诡计。 多疑的人和豪爽的人,是各自有心思。 半个时辰后,帐篷外才有人回话:“王妃回营。”赵赦满面笑容:“请她快来。”大家的眼光之中,真姐儿含笑入帐篷,在她身后跟着岱钦和吉达部落里的几个长者,是笑得咧着嘴对各自头人说话。 “王妃送了好些伤药,又让医生给生病的孩子们看病。”草原上也产草药,不过全面的草药和精湛的医术,汉人一直是领先的。 最后进来的是左俊杰,他满面春风进来交令:“回王爷,这一仗全是王妃智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赦笑得合不拢嘴,要说他死板着脸倒常见,笑得合不拢嘴,可谓是千古奇观。 霍山王世子认真想一想,这诡计玩得不错,最后借用的是王爷的声势,虽然取巧,虽然没有雷霆声威,也是相当值得赞扬的一仗。 安平王的大军开到,会有人望风而逃,而望风而降的人就不会多。不打就降,不是窝囊。这里面的一些小心思全是安平王妃化解,才有望风而伏的事情在。 对着笑吟吟坐在那里的真姐儿看一眼,霍山王世子知道她以前就是一个美人儿,这一次更觉得她仪华万端,只能仰视。 唉,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想是个女人用出来。 女人在灵感和机敏上,其实天生比男人要多些。 帐篷里章古c部落头人在和岱钦c吉达述旧,将军们在听左俊杰眉飞色舞说这一次一兵没有伤,客人们也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议论着。 这其中,商少阳很是震慑。安平王在大战前招诸人来会议,不惜工本的把这些草原上散居的人弄来,不仅是他战前安抚,而且是他为自己铁骑扬名立威的一出子。 这一出子,他做得成功,而且因为安平王妃的智慧,不伤一兵拿下两个部落,以后安平王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 新任商王就只能忧愁了,赵赦越来越壮大,商少阳心中只有害怕的。他这些日子里一直试图和赵赦说一说展王妃的事,赵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单独说话。 和众人一起见面时,是一样的对待,私下里,赵赦见过霍山王世子,见过别人,独没有见过商少阳。 让他心里好好想想去,这心理煎熬,是必须有的一仗。就像真姐儿打这不伤一人的战役一样,心理战术是不可以缺少的。 书案轻轻叩响,赵辰上前两步大声道:“安静!王爷有话说。”帐篷里安静下来,赵赦先命真姐儿:“今天歇着吧。” 真姐儿行礼,在众人眼光下走出帐篷。大帐之内有内帐,这内帐另外有门,里面碧花和红娟备好热水,服侍王妃洗浴。 洗过正坐着梳理的长发,有人回话:“商王爷处曾姨娘来拜。”真姐儿知道是小舞,道:“请她进来。” 小舞进来,王妃身前雪白的长长衣裙,身后是丫头用干巾帛给她擦着长发。真姐儿解释一下:“我也想见你,请你不要怪我衣着不整齐。” “我也想见王妃,王妃肯见我就是给我体面。”小舞说过,真姐儿莞尔,岁月是把催人的刀,小舞也有些改变。 旁边盆中有水,小舞去洗过手,道:“我来为王妃擦拭。”真姐儿对身后红绢道:“你出去吧。”并不让小舞动手:“你坐,我自己梳理一下就行了。” 黑发如瀑布披散在真姐儿肩头,对着王妃柔弱的肩头,小舞羡慕地道:“要不是我在这里听说过,别处见到,怎么会相信王妃也能打仗?” “你呢,最近好不好?”真姐儿是这样说。话题一下了转为正题,小舞先看地上,再不安地道:“王妃和王爷生气回了娘家,我来想请王妃您帮着劝劝。” 真姐儿眉间闪过一抹狐疑:“你应该劝劝才是。”小舞更是不安,真姐儿淡淡再说一句:“也是,男人们做什么,不是女人们可以左右的。” 小舞大喜:“是!”这一个字说过,眼底又重聚不安,停上一停,又有三c两句话出来,接着,再停上一停。 “你呢,你是如何想?”真姐儿只有这一句话,在大帐中,易宗泽正在表示自己对商少阳的看不起:“谁没有几个心爱的姬妾,独你这不要脸的人,把自己怀孕的老婆赶出去。你这样的人,也能和我合兵打仗!” 商少阳当着人受辱,气得嘴唇都哆嗦着。赵赦制止住易宗泽,沉着脸道:“咱们在说打仗,品性的话私下里说。” 易宗泽得意洋洋收住话,商少阳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是夜月光如水,小舞把王妃的话告诉商少阳:“王妃说,如果展王妃真的生气,就让她在娘家生孩子吧。又说王爷这事情做得不对。她,毕竟是正妻。” 揣着一肚子话想求王妃支援的小舞,在真姐儿那里,也碰了钉子。 商少阳实在生气,冲出来见赵赦。一时不慎和小舞私奔,至今这个名声还有人背后说他糊涂;与妻子展王妃的争斗不是自己薄性情,是政治斗争才对。 这名声,又成自己的了。 他冲到赵赦帐篷外面被人拦住:“王爷和王妃已经歇息,商王爷有话,明天再说吧。”商少阳悻悻然,不死心地又高声喊了一句:“商少阳来见!” 里面没有半点儿信息。 这声音不小,里面的人分毫没有被惊动。赵赦坐在他铺设华丽的交椅上,脚下是一块彩毡,真姐儿盘膝坐在这彩毡上,鼻子处烛光阴影一块。 “不错,居然打出花来了。”赵赦温柔无比,眼睛里全是浓情,大手爱抚着真姐儿未着首饰的脑袋:“表哥一直担心,还以为你怎么了?” 真姐儿逗他:“是想着我害怕吧?”赵赦笑得极爱怜:“不知道,就是担心你。”他再次重重抚摸真姐儿脑袋:“小丫头,让人担心!” 被揉得很舒服的真姐儿慢慢道:“表哥你的心思我全明白。我有件事儿,要表哥答应我。”赵赦想也不想:“你说。” 乌发中的面颊流红,好似红玛瑙一般光彩,真姐儿用自己柔荑握住赵赦垂下来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手心中的茧子,认真地道:“表哥,你要和我白头偕老。” 烛光似定住,岁月似凝固。赵赦抽出自己一只手,扳起真姐儿的面庞。另一只手把她两只手全握在手中,不住揉搓着。 不须千言和万语,只时无声胜有声。真姐儿眸子中情意无限,千言万语全由此而出,赵赦爱惜爱重,黑曜石般的眼眸只觉得装不下盛不完,浓浓的全流动出在面庞上,在眼睛里,在嘴唇上,就是头发丝儿c寸寸肌肤,也全装得满满的。 一轮烛光圆晕把夫妻两个人罩在其中,赵赦低低呢喃:“真姐儿,”坐在他膝下的真姐儿柔声道:“表哥。” 两个人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互通到对方的心底。在这远离家中的帐篷里,三十多岁近四十的安平王,这才明白自己一直在品尝的,是情爱的滋味儿。 这情爱让他容光焕发,这情爱让他格外滋润,他伏身抱起真姐儿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就这样抱着。 真姐儿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好似一只猫咪。 他们两个人静静依偎着,帐篷外面商少阳的说话声,士兵们的换岗声,都没有惊动他们的温馨,把他们从情意流动中惊醒。 要保重,要白头偕老,真姐儿深深的看着赵赦。赵赦含笑,会保重,会白头偕老,他也深深的看着真姐儿。 真心灌溉总会有真心的花朵出来,这真心的花朵在这帐篷里此时怒放,开在安平王和安平王妃的心中。 直到离去,赵赦也没有单独见商少阳,他持的态度就是让商少阳自己好好想去。他是如何得到的王位,他得到自己多少支持。要是换了是他商少阳这样扶持人,结果扶起来的不是阿斗,却是这样一个人。他自己,会说什么? 离开这里的商少阳不时回头,赵赦打的这一场不发一兵一卒的攻心战,商少阳更加沮丧和不安。 以他来看,换了是他自己是不会客气的。新任商王担心的,是下一步如何防备? ------题外话------ 倒计时第五天,仔仔鞠躬感谢支持票票的亲们,仔仔爱你们。最后五天,希望能站住。 还有票的亲们,请投出您宝贵的一票。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求票票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顾 又是一个清晨,赵赦在习惯的钟点醒来。欢迎来到阅读床前烛还在燃,身边真姐儿睡得还很香。侧过身子支肘,王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两个孩子的母亲,额头像象牙一样光洁,在烛火下微有闪光。鼻子尖翘着,让赵赦很容易想到真姐儿翘鼻子的娇俏模样。还有小嘴,嫣红有如红玫瑰,散发着让人采撷的芬芳。 王爷轻拍自己额头,这里没有玫瑰花,只有草原上开着无数成片红云也似山丹丹花。只能把开得遍山遍野的山丹丹花给这个孩子,王爷有些羞惭,此时弄不来粉红牡丹c丝滑玫瑰,只有野花。 山丹丹花本也绚丽,开得太多了,赵赦觉得配不上自己的真姐儿。要知道真姐儿,只有一个。 不用看沙漏,也知道是该起的时候。被衾馨香弥散的如云如烟香氛,系住王爷将起又不愿意起的身子。 苦短,君王不朝。这两句诗浮现在王爷脑海中,他哑然失笑。果然这是真的,换了以前,他在什么时候都起得来。 王爷的责任和将军的使命感,让赵赦一如既往的按时起床去习武。今天或者说最近,有些不一样。 “咚咚”,战鼓声响起,熟睡的真姐儿失火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绣牡丹花的绣被往旁边一推,这一推之后,才惊讶地道:“表哥,你还在” 真是让人吃惊,表哥还在睡?这是一个大发现。 赵赦微有些脸红,坐直身子绷紧面庞:“表哥比你快。”真姐儿欢乐地道:“好,我和表哥比比。” 两个人争先恐慌后跳下床,穿战甲套靴子。真姐儿有一丝懊恼上眉梢,手抚着自己才系好的佩剑道:“好吧,表哥是快一些。” 赵赦负手,弯腰在真姐儿额头上亲一下:“卿卿,表哥穿了二十多年,你呢,才不过这一年矣。”亲过含笑:“很合格的一个兵,卿卿将军,去洗漱吧。” 卿卿将军笑得很妩媚,娇声道:“是。” 夫妻一前一后出来,床前烛光还余小半支,烛光上,前面的身影高大伟岸,把后面只到他肩头的娇小身影牢牢裹住,裹得紧紧的,分不清谁是谁。 近两个月没有打仗,王爷的中军并不容易经常有仗。晨光中,真姐儿深吸一口气,这里没有血腥气,全是青草香和花香。 校场上甲兵林立,带着习练的将军们走上高台,赵赦今天也在他自己的高台上。负手看下面雄壮威武的士兵们,中间最惹人注目,最让王爷心爱的,是一身金甲的真姐儿。 王爷不错眼睛,可以说是贪婪地看着自己妻子一招一式,多漂亮,多有板眼。这个孩子再回去,可以让别的人全部吓一跳。 那闪着寒光的剑尖,脚下流畅的步子,一举一动都让赵赦爱不够看不够。陷入爱恋之中的赵赦,眼睛不愿意离开真姐儿。 倪观大步走上来,近前抱拳躬身:“王爷,末将们有句话回。”赵赦眼睛仍在真姐儿身上,只给倪观一个字:“讲。” “王爷莫怪,王妃的这一千桃花兵,实在是惹祸兵。”倪观说过,赵赦了然地笑笑,这话他早就听到。他这才看了倪观一眼,好笑道:“你说。” 桃花兵也在下面习练,可以看到有杏眼桃腮的,有面带红晕的,当然这中间最迷人的一个,是安平王妃真姐儿。 在王爷面上扫过,确定他是笑容,倪观这才大着胆子道:“兄弟们血气方刚,对着这一千桃花兵,眼睛都绿了。咱们最近没有仗打,他们操练得浑身是劲,就会对着桃花兵们乱想。” “这是你自己的心思,还是和别人商议过的?”赵赦忍笑板着脸问他,倪观恭敬回道:“末将和宋将军c陆将军商议过,又回过左将军,左将军说可以回王爷,末将就来回了。” 左俊杰在校场上习练,他眼观六路,看到倪观来见王爷。这愣子下面才出二愣子,他还真的来回王爷。 高台上赵赦嘴角有一丝笑容:“左俊杰怎么说?”倪观回道:“他说,男人想女人是常事儿,总想着也不好,说末将既然有这心思,是末将想得到,说可以回王爷,讨王爷示下。” “你这个不长脑袋的东西!男人有不想女人的吗,一定在这里才想。就没有桃花兵,也是一样想!”赵赦举脚就踢,他听到这话牙恨得痒痒的,脚也痒痒。 男人想女人,只怕没少看本王的卿卿将军。 倪观被踢出来一脑门子浆糊,傻呆呆地看着王爷。赵赦再骂他:“一千桃花兵的亲事全在军中,本王拥兵三十余万,这一千桃花兵的亲事只能先许将军们。要乱想的人,让他想着吧!” “王爷,有妻子的将军们,可以赏一个吗?”倪观在这事上,是真的有些傻乎乎,又把这话问出来。 赵赦又飞起一脚踢在倪观腿上,骂道:“自己老婆都收拾不了,还想多要。”倪观被踢得后退两步嘿嘿:“不是末将要,是为别人问的。” “回去告诉你的人,还是那句话,想要老婆的,就奋勇当先。对着桃花兵流口水,不叫好男儿!”赵赦说过,倪观答应一声:“是!”把身子挺直。 赵赦又要笑,再道:“本王虽然没有三十万桃花兵,王妃女学里可以有三十万未婚女子。约束你的人不要再干出半夜里去偷窥女兵的事,王妃要是不喜欢,这个人就自己找老婆去吧。” “是!”倪观嘿嘿笑:“王爷这话提气。您要知道,弟兄们着急,就是怕打完仗僧多粥少,一千人军官们还不足够分,弟兄们哪里还有分。王爷您这样一说,就是末将也是喜欢的。” 对着倪观的笑脸,赵赦再骂:“血气方刚用在杀敌上,娶老婆着什么急!”说到这里,他想了想,本王就不着急,一直等沈小真到她十六岁。 此时王爷没有想起来,他在真姐儿十五岁时,试图贿赂自己岳父想早成亲,结果被严词拒绝,狠碰了一个大钉子。 安平王由他自己做例子,更对倪观摆脸色:“过来。”倪观又回到赵赦身边,听王爷道:“那几个水灵的,已经有了主儿,我和王妃说过,王妃也答应。伤残没有妻子的将军们,优先成亲。” “是,经王爷您这一办,将军们理当更争先才是。”倪观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暖烘烘的,他有两个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就是伤残在家中不能再上战场,每年倪观对他们全有接济。 这样的夸奖话,让赵赦嘘唏,斜睨倪观一眼,郑重地再道:“王妃对我说过不止一次,我又拨了两个幕僚给她,让她办这件事。以前伤残的弟兄,本王照顾得不周到。伤残不能上战场的,钱,本王是按月儿发下去。可去年还是有人告诉本王,有州县敢克扣这笔钱!你也听说了,我宰了那官!可这事儿,以后只怕还会有。” “是是,王爷想得周到,”倪观眼睛里有了泪,他两个伤残的好友之一,就是伤到了腿脚行走不便,钱是衙门里按月的给,换了一个班头,就不按月的给。有时候两个月给一次,有时候三个月送一次钱。三个月送一回的时候,就说他是两个月的,硬生生扣一个月下来。 上哪里去对王爷说,天高皇帝远的,只能对倪观说。 官场上的这些弊病,不能说军中没有。所以说话的人也明白,听话的倪观也明白。倪观能做到的,就是自己按年的接济,是一年也不能少。 对着倪观眼中的泪,赵赦微笑一下:“你小子不是女子,大早上的哭!我知道你每年也接济的有人,只是恨你怎么不对我说!” “王爷,每年伤残下来不少人,有的人是西北住,在您治下还可以说一说,有的弟兄们要回老家不在西北这里,对您说,您心里烦。”倪观说出真心话。不在赵赦治下的伤兵,赵赦要管起来,要先回京里,再去同地方官扯皮。 这一扯起来,至少半年一年,而且未必扯得清楚。 赵赦微微点头:“回去对你的兵说,人在哪里都能扎根,何必一定回老家,把家里人搬来西北,荒地还多,野林子也多。王妃年年命小罪的人以植树抵罪,到处是树,随他们盖房子。在本王手下,我是好弄一些。” “是!”倪观这一次战直身子,是发自内心的感动。被赵赦训过不许哭,倪观还是眼泪汪汪:“王爷,末将的两个好友,已经回原藉了,可以搬回来吗?” 赵赦一口答应:“行!地方官给开路条就罢,不给开不要了,过来重新上册按户籍。”倪观响亮的答应一声:“是!” “这样的事情,找王妃去,慈善人你们不找,全在心里闷着。”赵赦又来上一句,眼珠子继续不错地盯着自己的真姐儿看。 这孩子,功夫不能说多好,招式已经很熟练。王爷露出笑容,这全是表哥晚上教出来的。学不会就揍,来得很快。 鼓声最后敲响,习练结束。天是七月里的夏天,人人一身一脸的汗水,站得笔直没有人擦拭。真姐儿面上也是汗水往下流,不过她已经习惯许多。 “弟兄们!”高台上传来赵赦的声音。他中气十足提气而呼,寂静的校场上立即传遍:“将军们很关心,这仗还没有打完,来问本王你们老婆在哪里!” 笑声一片中,赵赦瞪了回到队列中的倪观一眼:“最关心的,就是倪将军!他甚至关心到,小老婆在哪里!” 校场中笑声更起,因为人人都知道,倪将军是个怕老婆的人。 赵赦略停了停,举起手示意笑声止住,再大声道:“随本王流血拼杀的好男儿们,你们都亲眼看到王妃有一千桃花兵就在军中。你们眼不眼馋?” “眼馋!”将士们齐齐而呼。真姐儿乐不可支,桃花兵脸全红了。 高台上继续传来王爷的大声说话:“流不流口水?” “流口水!”还有人回答:“夜里还做梦!” 赵赦也想笑,他是个男人,对于男人想女人,了解得更深刻。大手再一挥,下面笑声哄闹声立即止住,听王爷大声道:“我和王妃商议过,最水灵的姑娘,先许给伤残的将军!” 这话一出,士兵们立即不笑了,桃花兵也很诧异,只有真姐儿,还是微微的笑容。 “听本王说,刀枪无眼,谁也不想伤残!可每一仗打下来,都有伤残的弟兄!”赵赦很郑重,当着全军做下许诺:“伤残的人,本王也一样管下去。伤残人家不在西北的,本王希望你们能把家人搬来,做什么营生,王妃会给你们!不能做营生的,也不会饿到你们!所以,伤残的人,先成亲!” 倪观刚才就听得心里热烘烘,现在更是身子站得笔直,眼角不由自主瞄一瞄离自己不过的陆重元,陆将军已伤一目,腿走起来也有些瘸,是腿上受过伤。 王爷在高台上就告诉倪观:“给陆将军的人,已经定下来。” 士兵们全听得很认真,上战场的人没有不亲眼见过伤残的。伤残的人有多痛苦,也是人人得知。王爷今天说的话,大家听得都很认真。 除了太挑刺的人以外,别的人都听得很舒心。伤残的人不能再上战场,回去以后自己再没有手艺的话,想成家真的是很难。 赵赦借着今天,又把将士们安抚一番。这一番安抚,也安抚到人心里。 散了习练后,廖石根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发呆。水灵的女子先许给伤残的将军,他是不能接受的一个人。 敢于在王爷大帐中站出来,说漂亮女子许脸白后生的廖校尉,心中早就相中一个人。这个人,是桃花兵的军官尉迟英。 说一声尉迟英是将军,其实不过是虚衔。军中的将军,全是一刀一枪拿下来的。尉迟英是女兵们中功夫最好,又根正最苗红,可以信任的一个。沾了王妃的光,赵赦给了尉迟将军一个称呼。 所以廖校尉相中尉迟将军,心中没有一星半点儿觉得不般配,相反他觉得自己生得不错,理当配水灵女子。 正烦恼着,后面被人一拍:“你在这里想什么?”倪观来到他身边:“你小子,给你补充的新兵你不去好好看着,在这里发什么呆!” “没什么。”廖石根嘴里咬着一根草根,没精打采。倪观察颜观色:“是怕娶不到你的意中人吧?” 廖石根忽然伤心起来,对着自己的上司将军不再隐瞒:“王爷这话不对,要是俺们自己互相相中,王爷这是捧打鸳鸯。” “鸳鸯?还野鸭子呢。”倪观开导他:“我成亲以前,心里也有人。可家里订下亲事,不能不娶。” “后来咋的?”廖石根瞪大眼睛。倪观咧开嘴笑:“后来不是大家都知道,都说我怕老婆。其实我是喜欢她,要是不喜欢她,会怕她吗?” 廖石根愣愣地道:“可是男人怕女子,让人说。”倪观瞪眼睛:“你小子一脑门子自己相女子,就不怕人说。” “嘿嘿,俺家里全这样,没钱的俊后生相中一个女子,拐出去呆几天,回来她家里就答应了。”廖石根笑得有得色:“不答应就没有人要。” 倪观听直了眼睛:“你们家是什么地方?”私奔之乡不成。 “没钱咋办,只能这样办。有一个这样的,别人就全学会了。所以咱们那地方的女子,都藏得严紧不给人看。生怕看一眼,就让人勾走了。”廖石根说得还是得意洋洋。 “啊,哈哈,”倪观取笑他:“所以你这没看过女人的,在这里见到桃花兵就走不动路。”廖石根被笑得脸红,低声道:“在俺村里,要是不当兵,俺早就有娃了。” 这人嘴硬之极,倪观更要笑话:“你咋不回去生娃,生下来你到养得起!行了兄弟,别乱想了,跟着王爷打仗回去,老婆肯定是有的,哪一个就指不定。你少乱想乱看,告诉你吧,你相中的是尉迟将军,她是王爷定下来许给陆将军的。” 王爷并没有这样说,倪观扯了这个假话,是不希望廖石根再天天发春梦下去。 说过,倪观走了。留在原地的廖石根愣了半天,眼中不满渐多。陆将军瞎了一只眼睛,还有一条腿短了,这样的人,要配尉迟将军? 憋着一肚子气的廖石根去找自己的新兵扯蛋,扯了一会儿陆重元从旁边经过,正在教新兵招式的廖石根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走路一点一点,全没有将军气若渊亭的威风,他居然?敢娶好女子! “陆将军!”廖石根行礼。陆重元还礼,听廖石根客气地道:“这是新补来的新兵,他们不懂的地方太多,俺不懂的地方也多,请陆将军给我们比划几手好吗?” 廖校尉往场中一站,对着陆重元笑眯眯:“就拿俺当靶子好了,陆将军不要客气,俺经得住摔打。” 陆重元当然不能拒绝,他此时没有事情,是从这里经过。有低于自己的人请教,当然是理当指点。不指点,也对不起将军这个称号。 “你们看着,最好抓的是这个地方,”陆重元上手抓住廖石根,对新兵讲解道:“这样用力来摔,看好了,” 几个新兵瞪大眼,见两个人扭在一起,“啪”地重重一声,摔倒在地的,是不防备的陆重元。陆重元面上有伤损,走路也不好看,这一摔到地上,别提有多狼狈。 新兵蛋子不懂事,还在大声叫好:“好,摔得好!”廖校尉站在那里,面上难掩得色,对着陆重元还在表示自己很谦虚很经摔:“陆将军,这次是您大意了,敌人哪有这么好摔,遇到不好摔的敌人,应该怎么样,请给我们讲讲。” 人多了就有刺头,这刺头儿是为酸溜溜的情爱争风而来,更是刺得厉害。 陆重元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是骤然被摔一下,还听到这些话。对着廖石根面上的笑容,他心里也过不来。 站起身来,身子仍有些歪斜,对着继续挑战的廖石根,陆重元露出一个笑容:“好样的,廖校尉,功夫不错。” 廖石根眼睛朝天鼻子也朝天,人快要飘到天上去:“哈哈,是陆将军指点的好。”陆重元看出这个人严重刺头,我倒是指点了你什么? “廖校尉,那咱们今天来,老子火气被你弄上来了。”陆重元如实说出来,对廖石根道:“怎么样,多比几场?” 正在飘乎中的廖石根当然一口答应下来,陆重元盯着这个脚步都有些虚浮的二愣子,道:“开始。” 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身子一扛,廖石根没有想到这个腿受伤的人来得这么快,一闪念间,人被重重摔了出去。 新兵们瞪大眼睛,这位瘸腿将军好厉害。这一局,陆将军胜了。 真姐儿从这里过,见已经围了不少人。她这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事情,问了问人这里在做什么,再踮起脚尖瞅了瞅,咦,真好看。 随身的桃花兵们分开人群,真姐儿进去也观看起来。 这下子更热闹,王妃在这里看,士兵们一个一个都精神抖擞。不仅自己精神焕发,还去找人,压低声音让站在最外面的人:“去喊张大个儿来,王妃在看,让他来显摆。” 王爷在帐篷里,看着尉迟英和碧花在插花。水绿色的大花瓶衬上红艳艳的野花,王爷看得赏心悦目。再喊:“真姐儿,” 红绢出来道:“王妃才出去。”王爷摆一摆手示意知道,再摆一摆手让尉迟英和碧花退下,自己亲手理了理花枝,出来找真姐儿。 来到这里一看,真姐儿坐在中间,正看得聚精会神。那眼神儿里,全是赞赏。王爷大不以为然,不就是两个比试,这两个人,还没有表哥功夫好。 再看这些士兵,果然,不少人是来看自己真姐儿的。有两个人场中卖弄着好功夫,就为博王妃一眸。 大家让开道路,王爷过来,走到真姐儿身边坐下,负在身后的手指上,夹着一枝子红花送到真姐儿面前,伏身道:“喜不喜欢?” 这红色山丹丹花,好似真姐儿红晕的面庞。果然真姐儿脸色飞红,旁边有人伴着王爷这举动,有口哨声。 “让开让开,这里在做什么!”倪观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马鞭子,进来粗声大气问陆重元:“陆将军,你私下里打我的兵?” 廖校尉后来摔得太多,就有人跑去找倪观告状。见问,正在活动自己身体的陆重元冷笑:“管好你的混蛋兵!没事找老子晦气,趁老子不防备摔了我一跤狠的,我要是不摔他,他不知道谁拳头硬!” “这个。”倪观语凝,他第一时间明白是自己的话惹出来的,看一眼廖石根眼中更不服气,他也是被摔出来一肚子火气。因为比不过,那火气更往上冒。 陆重元还没有解气,手指着倪观道:“你的兵要歇,老子不能把他摔断骨头不能上战场。你来,我这儿一肚子气,还没处发呢。”张嘴再骂:“怕老婆的窝囊废!” “我陪你!”倪观把手中马鞭子给身后的亲兵,撸撸袖子下场。 两位将军不是吹的,不管是手劈还是腿扫,都看得人眼睛眩。赵赦正看得暇意中,眼角看到真姐儿面庞上,是着迷和祟拜。 这着迷和祟拜,烧得王爷心里难过。这就喜欢了?没见识的小白眼儿狼。王爷毫不犹豫大步走入场中,满面笑容道:“看得我拳头痒,过来,跟我试试。” 回身看一眼真姐儿,面上更焕光彩。这光彩中,面颊更如玉,笑容更灿然。王爷不由得飘飘一下,对真姐儿道:“你看着些!”真姐儿兴高采烈拍双手:“表哥加油!” “那是当然,还用说!”赵赦回了真姐儿一句,再交待:“你看仔细。”真姐儿笑靥如花,娇声道:“知道了。” 陪王爷习练,将军们当然愿意。陆重元和倪观迅速交换一个眼色,先不说王爷功夫如何,只尊卑有别,就要让着才行。 再说王妃在座,又有士兵们在。要让王爷赢得体面,又要好看才行。 这两位能当将军,也会揣摩上意。不像廖石根那愣子,以为摔倒上司是光彩! 赵赦招手:“谁先来,你们也都是厉害人,一对二,本王可不干!”倪观嘿嘿:“老陆你先。”陆重元冲他也嘿嘿:“你小子想让我先摔,我先上,看你能看出什么门道不!” 不再客气的陆重元几步站上来,赵赦斜身一让,一个肘拳打在陆重元肚子里,把他摔出去。摔出去以后不记看一眼真姐儿有没有喝彩,这一分心,倪观已经到了眼前,那拳头笔直对着赵赦就过来。 真姐儿惊呼一声:“表哥小心!”赵赦硬碰硬的举起拳头,也给了倪观一拳。两拳相交,倪观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喊哎哟。 休息还准备再同陆将军干到底的廖石根看得发愣,他同倪观也是比试过,倪观将军肯定没有这么弱。 抬眼看一眼王爷,素来知道他生得好。虽然赵赦身材魁梧,可面庞上颇有儒雅气。有时候,别人第一眼看到他的儒雅,会多少削弱王爷的威慑度。 只有见过赵赦战场上宰人的人,才知道王爷是多凶猛。 赵赦是为着讨真姐儿喜欢才下来,现在觉得更不快意,这两个人不敢同自己全力,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热身。 他手指着场中:“你,你,你,你们过来,还有你。”一下子指了四个新兵,新兵大多拘谨可以看得出来。 但拘谨的新兵下场比试,是手上没有分寸。不像老兵一脸油兮兮的笑,人油滑得多。 王爷要以一对四,大家静下来。陆重元告诉自己的兵:“看好了,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对多人是常有的事情。”倪观也才说完:“眼睛瞪大看清楚。” 这样的时候,安平王赵赦依然有虚荣心,又用眼角瞄瞄自己妻子,她笑逐颜开,简直是心花怒放。 表哥多威武,表哥真威风。这威风,是实打实的。 四个新兵犹有不敢,磨磨蹭蹭地过来。赵赦厉声道:“打起精神,不用心的,军法从事!”这一嗓子喊过,四个新兵立即笔直身体大声回道:“是。” “一c二c三,开始!”陆重元大喊过,新兵刚摆架势冲上来,赵赦两步迈到其中一个兵面前,飞起一脚踹出去多远,再一步迈到最近的一个士兵身边,一拳把他也打出去,余下两个人轻轻松松全打倒。 看着王爷是彪悍的身子,不想他动作这样快速。没有见过王爷身手的新兵们,全看呆了。将军们,全露出笑容。 倒地的两个人哎哟连声,自己亲身经历是爬不起来。刚才有人以为倪将军是装相的人,现在就心服。那两个踹出去的人犹豫着,不敢再近身来。 真是干脆,一拳一个,一腿一个。真姐儿看得目眩神摇,这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办倒。幸好自己,不和表哥硬顶着来。 真姐儿忽然窃笑,幸好自己不是先看到这一幕,再和表哥顶撞要离家出走。不然的话,她摸摸自己怦然心动的小心脏,肯定是不敢和表哥顶的。 这怦然心动,全为此时场中威风凛凛的赵赦而发。 赵赦不满意,劈头劈脸把陆重元c倪观和在场的所有军官教训一通:“这样脓包兵,上去好被人宰!这样的兵,不配本王给老婆!” 骂得全场脸红,左上将听到王爷在和人比试,颠颠儿的跑来撑场子,正赶上王爷最后一顿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现在看着全威风,打一仗下来就知道谁最熊!” 日头炽烈高升,这里的人汗水潸潸而下,不全是热的,大多是被赵赦骂出来的。 只有真姐儿还有压抑不住的笑容,这种场面最能满足人小女生似的虚荣心,真姐儿这个小女人,也不例外的被满足了。 “咱们走,让他们好好习练。”赵赦骂完,对真姐儿伸出自己的大手。真姐儿赶快迎上来,把自己白晰的手掌放进这大手中去,被赵赦携着走出来。 太阳迎面而来,让人不得不流汗水。真姐儿取出自己丝帕,仰起面庞:“表哥我给你擦。”赵赦手才从袖子里拿出来,手上也是他雪白的一块丝帕。 见真姐儿先说出来,赵赦微弯了身子,让真姐儿给自己擦拭过,再举起自己手中雪白丝帕,给艳如桃花c双颊晕红的真姐儿也擦过,突然有了主意:“表哥带你打猎去,这附近有山泉,让人带上衣服,你好好洗一洗,应该比在帐篷里洗得痛快。” “好,就这么说定了。”真姐儿喜笑颜开,扯着赵赦回帐篷,收拾衣服澡豆胭脂,夫妻上马,在人簇拥下,往营外游玩去了。 山花烂漫,碧水清盈,赵赦含笑坐在水边白石上,给真姐儿充当一个了望哨,这哨兵站得不高,离得也不远,眼睛不时盯的,是水中如荷花的真姐儿。 乌黑的长发飘扬在碧绿的水面上,真姐儿舒服地在水中游着。这水也不深,一眼可以看到底,只有半人多高。半里外有小小瀑布从山上流下,“轰隆隆”不是太响,飞珠溅玉一般的动听。 “表哥,你转过脸去,再把我衣服放在石头上。”真姐儿在水中双手捂着身子,不无娇羞地指挥着赵赦。 赵赦装腔作势地叹气:“怎么表哥,也要转过去?”真姐儿娇滴滴:“要的。”赵赦没办法,只能把身子动一动背过脸来。 眼角扫到一只雪白手臂伸出来,那手臂上还有一块瘀青,更显得别处莹莹雪白。这手臂把娇黄色肚兜拿过去,正在穿,王爷哈地一声回过头来,把真姐儿一下子抱在怀里。 他也是洗过,只着里衣儿坐在水边,就此抱了一个满怀。真姐儿娇嗔,在水中刚跺脚,脚下是水,重心全摔在赵赦怀中。 赵赦香香的亲了一下,把的真姐儿抱入怀中,取过石上干巾帛,不理会她的抗议给她擦拭着身子:“乖,你不要动,看看,弄表哥一身水。” “我自己会擦,表哥你说话不算话。”真姐儿为防走光,把自己身子紧紧贴着赵赦,双手搂住他头颈不依。 干巾帛从真姐儿雪白身子上,一直移到她脚上。两只白生生的脚,又让赵赦看入了迷。他扳着真姐儿的脚,细细问她:“你最喜欢的是谁?” 真姐儿眼睛左瞟一下,是碧灵灵的池水,欢快地回答道:“是佑哥儿。”头上挨了不轻不重一巴掌,赵赦道:“重新回答,不许说儿子。” “是,是我的小红和小黑吧。”真姐儿又说过,赵赦恨得在她面颊上咬一口:“除了表哥,就不许你喜欢别人。” 山风吹过,真姐儿嘻嘻笑着缩一缩身子:“好吧,给我衣服,我就说喜欢表哥。”赵赦恨得牙痒痒:“给你衣服才说喜欢?小丫头,这会儿要回营,看晚上表哥收拾你。” 真姐儿面上闪过红晕,眼睛对上赵赦有深深爱恋的黑眸,微仰面庞送上自己的红唇。赵赦不住手的抚摸着她,从象牙似的额头,一直吻到雪白的身子。 遗憾的是,此时要回营。 桃花兵们和跟赵赦的亲兵四处散开护卫,见王爷王妃带着笑容显现身影的时候,才大家互打手势整队上马,马上,都有三c两只猎物。 赵赦微微笑,真姐儿笑微微,偶然互开一眼,都有爱恋胶着。再分开,是回味不尽的缠绵萦绕,在心头在眉间,在各自的笑容中溢满。 天色在半下午,微风吹拂青草,不看野花光看这绿油油的青草,就是一片生机盎然。“真姐儿,”赵赦喊了一声,轻咬着嘴唇的真姐儿道:“在呢。” “和尉迟将军再说一说成亲的事情,叶玉将军和田为将军都伤重还在医治,要是有人愿意嫁给将军们,早些订下来早些贴身服侍吧。”赵赦现在心里想的,已经是正经事情。 真眼儿眸子闪着光泽,笑容满面道:“我也正想这个呢。我也是这样想,病人身边,还是应该有个女人比较好。” 日头从繁花中闪过,带来似锦如织美景。这里没有丝毫大战迹象,是别处苦战换来的。后方能有安宁,是前方有人在流血流汗。 “表哥说过不可以勉强人,我想一千人里面,总有愿意嫁的人,实在不行,重金到女学里为将军们选亲事。表哥,你赏赐厚些,会有肯吃苦耐劳的人嫁的。”真姐儿说过,赵赦扬鞭指着她笑:“你哈,倒挺会为我花钱。” 玩笑过,赵赦摸摸真姐儿头:“以表哥看,只重情意的人还是有的。将军们虽然受伤,与生孩子无碍。好孩子,指不定今天就有人愿意,准备你的首饰,有这样有眼光的人,今天就把大定下给她。” 再安慰道:“回去表哥再给你添置。”真姐儿又娇嗔:“知道了,人家不会舍不得。” “唉,”赵赦叹一口气:“来当兵的,大多是穷人。他们有的人”下半句赵赦不忍说,有的将军们拼到将军,还压根儿没有碰过女人。 赵赦只是道:“有一年我去拜战死的将士们,倪观一定要给他的几个好友多烧几个女纸人。”人伦大欲没有经过的人,倪观觉得地下应该有弥补。 “以后就有这规矩,拜祭将士们,一定要多烧几个纸人。”赵赦心头沉重说过,真姐儿也心里沉重起来。她忍着鼻子酸,劝解赵赦:“表哥放心,这成亲的事情我一定办好。” 赵赦欣慰的道:“有劳。”真姐儿眸子如星:“表哥真客气。” 两个人相视一笑,再看大营,已经就在眼前。 回到帐篷里,真姐儿吩咐碧花:“这野味儿咱们自己收拾了,送给受伤的人用。”碧花答应下来,去找尉迟英和她商议:“还得麻烦你,这宰杀的事情真是为难。” 丫头们全是王府的家生子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而成,杀鸡杀鸭尚且没做过,何况是宰杀猎物,给猎物剥皮。 尉迟英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在水边全宰杀好的,你去取锅,我这里剁好洗好给你。”碧花感激不尽地去了。 和红绢再喊上赵星等人取过锅子来时,见几个桃花兵正在和尉迟英说悄悄话。 “尉迟将军,我们愿意王爷王妃许亲事,可不想许给伤残的人。”断肢断臂看上去就害怕,何况是一起过日子。 “将军,要是咱们不去说,指不定全指给残废。”说话的桃花兵叫范翠儿,她生得相当美貌,有一双好眼睛,眼波只要一瞟,就能使动士兵们为她提水教她习武。 一千个人里面,也算是不小的林子,什么人都有。穷出身的少女们,也不是个个都行为高尚到和残废人过一生。 而且还撺着尉迟英:“将军你也要小心才是,你生得也漂亮,小心许给陆将军。” “生得又黑,还瞎了一只眼,他那走路,还一点一点的,真难看。” 尉迟英沉下面庞来,她心里也担心,心里也害怕。花季少女许给伤残的人,就是有官职有终身的俸禄又如何,这是朝朝夕夕要对着的事情。 可是女兵们的话,尉迟英不悦。真姐儿是特意和她说过两次,言下之意当然也清楚。一边是王妃循循的话,一边是自己的心思和桃花兵们的心思,尉迟英心中打鼓,只有黑着脸来表示自己不想听。 其实心里,想听的很。 赵星和碧花过来,也听到最后几句。赵星对碧花使个眼色:“王爷和王妃并没有压着她们答应的意思,不过是普通一提,总有不答应的人,也会有愿意的人。你是个姑娘,去让她们说说吧。” 以后洞房花烛夜,弄出人命来,也是个问题。 “你把这些搬回去,把火生起来,一会儿我去烧。”碧花答应着,让赵星带人把野味儿先弄回去。 赵星走开几步,听身后碧花大声道:“你们这些人,能来这里侍候王妃吃一碗官饭,全是王爷和王妃的恩典,现在吃得不错,就生出乱心思来。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妃让你嫁人,就得嫁人。” 听得人一愣一愣的正害怕,到这里话风一变,碧花又道:“要真的不愿意的,去找王妃说说也行。” 大家都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一个人小心翼翼问:“碧花姑娘,您这话是觉得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 碧花神气活现训她们:“按规矩,你们是王爷治下的百姓,现在是王爷的兵,你们看当兵的,让他们去流血送命,他们敢犹豫不?”说了前半截,后关截又变回去:“哎呀,可我也明白呢,让你们嫁一个伤病人,不愿意是不是?” 大家还是没弄明白。 帐篷里,赵赦正在训廖石根,廖石根冲进来,对着安平王提出自己的疑问:“您说水灵女子先许伤残的人,是不是伤残了才能许亲事?” 好吧,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就是这样来的。 赵赦气得脸都变色,都不想骂他。安平王深刻检讨,自己平时太公平,军中人人可以进言。结果,就进出来这样的话。 “喊倪观来!”赵赦是咆哮,廖石根被吓倒,见倪观跑步进来,进来第一件事,被赵赦扇了一巴掌,冲着倪观一通喊:“怎么教出来这样不拐弯儿的兵!” 最后暴怒:“带着他,滚!” 真姐儿坐在旁边笑得不行,忍笑忍得低头只是抽动肩膀。正要安慰赵赦,外面有人回:“陆重元将军求见!” 陆重元进来,先是诧异:“王爷在生气?”瞎了一只眼的面容上有了笑容:“是为我们的亲事在生气吧?” “你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赵赦余怒未息,剩下的火气全给了陆重元。陆重元陪笑:“王爷,您为我们着想,我们全都知道。我才去看过叶将军和田将军等人,还有一些伤兵的话,托末将呈给王爷。” 赵赦沉着眉眼,对这些来废话罗嗦的人全不喜欢:“讲!” “王爷一片爱惜,末将们感激不尽。不过王爷您这样一办,会有人不愿意。比如末将这样子,不会有人相中我。王爷您遇到这样人不用生气,寻一个粗手粗脚的女子给末将就行了。只要能生孩子,别的末将不在乎。” 陆重元说着说着,眼泪要下来。他回后方的时候也托媒婆说过亲事,有些人不愿意嫁给他,有些看上去就是贪钱不稳重的人,陆重元不愿意要。 自己年年在战场的多,挣得家业供养出一顶一顶绿帽子来,陆将军心想自己也还不笨。 如今是赵赦亲自要管这事情,当然不会有差的人。陆重元心中感动,听倪观转述过,和别的伤残将军们交谈过,由他来回话。 “只要能生孩子,一心一意和我们过,并不要生得水灵的。”陆重元说过,赵赦还没有回话,外面又有人进来回话:“尉迟将军和几个桃花兵来回话。” 见王妃板起脸,回话的人赶快改口:“忠勇军来回话。”生气中的赵赦也一乐,真姐儿取的这名字,没有人爱喊。就是赵赦自己,也跟着左俊杰的称呼,称之为桃花兵。 先是廖石根来,再是陆重元来,现在又是桃花兵来。赵赦已经明白十之七八,道:“命她们进来。” 几个人进来,帐篷里一亮。来的全是美貌女兵,她们进来后,见到躬身立于王爷案前的陆重元,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齐齐的一声,赵赦又要变脸,真姐儿也觉得面上无光,再看陆将军又回话:“末将刚才的话全是真心话,请王爷三思,请王妃三思。” 此地一声胜惊雷,那一声倒吸凉气声,把女兵们的心思表露无遗。在她们看来,陆将军此时在帐篷里,不是求王爷许人,就是在说他自己挑中了谁。 见陆重元又这样说,范翠儿第一个没忍住,抢先开了口,她是极难过:“王爷,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这,也太有些难为人。要是我们自己在家里寻亲事,也不会这样。来当兵,是想着学武艺,以后成过亲不会被婆家欺负。王爷,请您三思我的话才是。” 赵赦颜面无光,特别是当着出生入死受重伤的陆重元。在家里自己寻亲事不会这样,那陆将军不来打仗,他也不会这样。 大家都不打仗,后方还能安稳寻亲事? 安平王面上发烧,心中格外恼火。 真姐儿训斥了:“并没有定下是你,”真姐儿也面上发烧,也是当着陆重元的缘故,这些桃花兵可全是她的。 王妃面色安详,却是难得斥责人的语气:“只有忠心忠勇的人,才会由王爷主婚,许给伤残的将军们。”别的人,想也没门。 陆重元垂下面庞,眼中又一次有了泪水。 范翠儿还不服气,她们不是大家里出身,对于阶级之分也就是穷人和土财主的感觉。没有受过教育,来到军中见这里有时是气氛平等的,说话也渐大胆。 “要是王妃”说了一半的话,明白透露出她完整的心思来。 沈王妃出身不好,沈王妃嫁的是王爷,有许多人想当然,真姐儿是巴着嫁给赵赦。 帐篷里气氛凝重,真姐儿好笑一下,当然这一千桃花兵里,想表哥的人也不少。她用眼睛瞄瞄赵赦,见他面色已经铁青。 桃花兵们全是女人,赵赦虽然生气,不能如对廖石根一样说发作就发作。 这些人说是兵,其实是会些功夫身子敏捷些,充当真姐儿的一份倚仗,在赵赦心中,好似真姐儿的一群白猫,是让真姐儿喜欢,让别人明白自己宠爱真姐儿的一份摆设。同真姐儿年年新添的首饰,其实差不多。 真要打起仗来,护卫真姐儿的大任,是左俊杰担当。 他冷眼瞥瞥这几个大胆的人,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为什么有你们这些女兵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回话。 “你们,不过是陪王妃玩乐的,上战场,差得远!”赵赦不客气了,他不暴怒时的冷言冷语,是刮鼻子刮脸的难听:“你们在家里都没念过书,不懂道理和规矩。本王给你们每月支钱粮,就养你们这些娇养的兵!” 陆重元扑通伏地,已经泣出声来:“求王爷收回成命,末将们不要水灵的,只要能生孩子能知冷暖的人就行。这水灵的,任她们去寻生得好的后生。” 惊呼声忽起,陆重元刚抬头,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已到身前,他急急不能闪避,等到看清楚是王爷的砚台时,身子被重重击中。击中不顾疼痛,双手先接住砚台,忍痛腿脚一点一点走上来,陪笑给赵赦送回去:“您的砚台,还好没摔着。” 赵赦翻翻眼睛看看他,再对着桃花兵们继续冷言冷语:“当你们是得力的人!自己好好想想去!没有王妃在,哪里还有你们在! 这亲事我和王妃都不会勉强你们,我的将军们个个顶天立地是好汉子,也不会勉强人!” 赵赦脾气上来,怒道:“后面女学里有多少人,想来领这份钱粮的人又有多少!”他看看一旁坐着的真姐儿,怒气稍息,对妻子放缓语气:“王妃,拟信去,为将军们在后方求亲事,务必!” 语气回重,安平王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要出身好的官家闺秀!本王帐下的英雄,不配不长眼的人!” “是。”真姐儿敛袖站起,她新从水边洗浴回来,身上是桃红色的宫装,这一站起来发上首饰明铛轻响,袅娜之中只见柔顺,丽色呈现于帐篷中。 陆重元又垂下泪来,赵赦安慰他:“对不起,本王丢足了人,这脸面以后再找回来吧。”陆重元痛哭伏地,双手紧紧抓住地上铺的地毡:“王爷,呜末将。” “哭你娘的让人心烦,”赵赦又要骂他:“订亲事怎么了,本王订亲事不会比你们父母差。本王和王妃,也是家里订下来的。王妃生下来才那么一点儿大,就是本王的媳妇了。”赵赦对桃花兵挥手:“出去都出去,本王不想看到你们。” 外面又来回话:“王爷,又有一个桃花兵要来回话。”赵赦只摆手:“不见,我没功夫和人生气。”脸皮已经被揭了一层,不想被揭第二层。 “让我进去!”娇柔女声说过,这个人硬闯进来。看她,是一个水灵清秀的女子。赵赦皱眉,这要是个士兵,早就推出去打军棍,这些桃花兵们,不过是陪真姐儿好玩的,这些人,认真的当自己是谁! 进来的这个女子毫不怯场,脆生生道:“王爷王妃莫要怪我,我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出身,我父亲是杨英是守武库的官儿,我叫杨珍儿,我有话回王妃。” 王爷那脸色太难看,杨珍儿话到最后,觉得还是找王妃的好。 真姐儿还是和气,她心中其实也气得快发晕。在打猎回来路上回赵赦,让他重赏来为将军们求亲事的真姐儿,在发晕的同时,也得想到不情愿的人也是事实存在。 赵赦已经发怒,真姐儿只能和气来缓和。 “你说。”守武库儿的官儿,是从六品还下的官职。 杨珍儿这才羞涩于面上,低声却清晰地道:“听说王爷要寻亲事,我答应。”她说过,急急在赵赦和真姐儿面上扫过,飞红上面颊,又道:“我父亲就是随王爷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那是十年前的事情。王爷封王后,顾念伤兵们,我父亲才能去管武库。所以我愿意,可是” 真姐儿和赵赦一起露出笑容:“可是什么?”杨珍儿万般难为情道:“可是这个人要让我自己挑,可行不行?” “这不行。”赵赦一口否决,但是面有笑容。范翠儿扫一眼,见王爷更见英俊。 赵赦对杨珍儿语重心长:“将军们受伤,有的重有的轻。本王知道从你们来想,是委屈你们。如实说,从本王来想,不辱没你们。你们挑,将军们心里怎么能好过?” 陆重元伏在地上,又要泪流。亲眼看到赵赦面上无光的他,也亲眼看到赵赦是如何卫护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你既然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出身,就应该明白事理。你父亲叫杨英,”赵赦想了起来:“我记起来了,是伤在手臂上的那一个。” 杨珍儿眼睛焕发光彩:“王爷您记得真清楚,所以我想,我也愿意嫁给将军们,肯定比父亲的官儿大。”她说到这里,自己已经理顺:“刚才我想左了,就依王爷为我挑一个吧。” 赵赦含笑看看真姐儿,真姐儿笑容可掬走过来,取下自己发上一枚凤钗,凤钗上明晃晃镶着两枚大珠。 给杨珍儿戴在发上,真姐儿再为她理理发髻,亲切地道:“写信回去给你父亲,也要他答应才成。” 才得凤钗的杨珍儿喜欢得快要飘到天上去,王妃的首饰寻常看到,女兵们私下里要议论半天。她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父亲他,也肯定是答应的。” 反正比当父亲的要官儿大。 “王妃,给她选一个。”赵赦吩咐真姐儿,真姐儿回身躬身应道:“是。”嫣然道:“叶玉将军和杨姑娘年貌相当,叶将军是属龙的,大不了杨姑娘几岁。” 杨珍儿低声羞羞答答:“我是属马的,小他两岁。” 赵赦哈哈大笑才出口,听杨珍儿又对真姐儿低声回了几句,安平王敏锐的收住笑,问真姐儿:“什么?” “表哥,杨姑娘说,愿意的人还有许多,只是她们害羞不敢说出来,又怕表哥你相不中她们。”真姐儿笑吟吟,桃花长裙摇曳行来。 赵赦很喜欢:“这是你的事情,你看着去办。”眼睛最后放到伏地还在哭的陆重元身上,赵赦格外的温和:“陆将军你起来。” “是。”陆重元起来,黝黑的面庞上还有泪水。赵赦笑骂:“没出息,你这哭,快赶上王妃。”真姐儿噘一噘嘴:“哪有。” 陆重元赶快道:“末将不如王妃。”觉得不是味儿的时候,赵赦又是哈哈大笑,招手让真姐儿近前来,握住她的手柔声交待:“给陆将军寻个温柔和气,就如王妃一样聪慧的妻子。别怕花钱,如你所说,赏重金。” 这夫妻在这一会儿,又缠绵上来。真姐儿眸子明亮,抿着嘴儿笑道:“表哥,我理当辞您夸奖的话,可是这一辞,就把您差的差使给辞了。” “调皮孩子又淘气了,”赵赦再看沙漏,开始撵人:“是用晚饭的时候,都出去!”喊赵星:“送晚饭上来。” 陆重元出来,不看身边的这些女兵。他傲然前行,你们相不中我,王爷还相不中你们配我。走上几步,身后还跟着尉迟英。陆重元把自己一点一点的腿脚停下来,想了想道:“回去吧,你是队长,要拿士兵当自己孩子去照看。” 在将军们眼里,桃花兵的将军们,不过就是个队长。 “我”尉迟英苦涩地张了张嘴,要她说自己也愿意,她心里也难。随王妃去看伤病员,她亲眼见到伤肢处涌出的鲜血,和受伤的人痛苦面色。 要人说愿意,真的蛮难。 可是帐篷里这一出子,是伤害到陆重元这个男人的心,尉迟英下意识地追在他身后,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要解释吗?解释这些人相不中,是有原因的。都不是小孩子,谁不知道是有原因的,谁不知道做这决定很难。 尉迟英只张了张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陆重元很了然,为首当军官的桃花兵们,更吸引别人视线。 王爷说出来许亲,陆重元自己也把看过的人一一想过来,看来看去虽然心中觉得不般配,可是看,是一种本能,他还是看了。 他没有责备,也没有发难,还是温和地道:“回去吧。”转身迈着他看似不灵活的腿脚,一点一点地走了。 廖白根从暮色中走出来,急急跑到尉迟英身边,不避形迹地问她:“你们去说了吧?我听范翠儿自己嘀咕,怂着让她去寻你,对王爷说了没有?你生得这么齐整,不能乱许丑怪的人。” 尉迟英转身,匆匆跑开。 真姐儿在帐篷里让人把煮好的野味儿给伤病的人送去,和赵赦吃饭,又告诉他:“还有儿子们的亲事,在京里时,就有人给佑哥儿说亲事,现在佐哥儿也有人说亲事。表哥,你要上心的,还有儿子们。” “是啊,还有儿子们。”赵赦对真姐儿卖自己辛苦:“表哥累吧,以后让你坐书房,老老实实去,别说你累。” 真姐儿扑哧笑过,又问赵赦:“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京里要什么样的,才觉得满意。”赵赦一笑:“这话让你问着了,我们得继续往前进,一直打到对了,格木顿的儿子倒也不坏,明天,你和我去看看他。这一去,顺道儿全看看,又得两个月。” ------题外话------ 对不起亲们,今天更新晚了。 这月票榜的最后几天,天天惊心动魄中。 还有票票的亲们,请投了吧。感谢再感谢。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有主儿的王妃 尉迟英明显感受到王妃对自己的冷落,第二天王爷和王妃离去时,点上两百人桃花兵,再点上一千人随行。高速更新 这里面,没有尉迟英。 王妃走了三天,前面又下来一批休养的兵马,陆重元换上去。他走的时候,早把尉迟英给忘了。而尉迟英心里,还忘不了这残疾将军在帐篷里的泣不成声。 好男儿的眼泪,让人心里沉重。 尉迟英咬唇心中为自己开脱,换了哪一个,都会心中不舒服才是。出来习惯性的往伤病员的帐篷里去帮忙。 帐篷里正在说笑,不仅是说笑,简直是情绪高涨。这些人说的话,全对着叶玉。 “叶将军,你老婆真漂亮。”杨珍儿已经来看过,她此时随着王妃而去。为什么没有让杨姑娘留下来,一是等杨家的家信,二是真姐儿要给这些准备嫁人的女兵们上上课。 她们家人全不在,有的人要家信到,也就是成亲之时。 赵赦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要,决定不等回去,为将军们就地成亲事。他不愿意草草,把女兵们全部带走,方便真姐儿带的妈妈们路上给她们说说男女知识,也让大家全看看,以后这些人,全是王爷和王妃重视的人。 叶玉生得斯文面白,和杨珍儿是很好的一对,只是可惜,他断了一条腿。因为有喜事,他居然能硬朗地自己坐起来,伤处虽然牵动,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觉得伤痛可以忍耐。 “别乱说,还得她家里答应才行。”叶将军笑嘻嘻。医生也来调侃:“王爷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新娘子的家信回去,依我看,肯定全是答应的。” 人人心里都这样想,叶玉也这样想,他那句话不过是随便说说,其实眉梢眼底,全乐开了花。 军中在家里订过亲的人,只有一小半儿。一多半儿的人,是没有订过亲事。遇到打仗还给说亲事的好事儿,听的人也笑开颜。 尉迟英默然帮忙给他们送茶水,心中只是怅然。可是要她说愿意,她真的很难。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愿意的人,情操是高的,不愿意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到最后,锅配盖,碗配筷,总是能寻到自己的那一个。 秋风万里送爽,扎那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大声问自己的护卫:“族长们到齐没有?”他随着父亲的赤红面膛上,有着压抑的愤怒。 今天是安平王到来的日子,他让自己约的附近部落首领们,到昨天晚上才到十分之三。来的人不多,说明扎那没有手段,在这一方没有威慑力。 而扎那想要说的话,就会在安平王面前大打折扣。 他原地正打转,族中长者走上来:“我知道头人的烦恼,现今不是有长平公主在,她是汉人,让汉人对汉人说话才最好。” “长平,”扎那苦笑一下,长者再道:“长平公主自来到族中,一直没有出过力。让她问霍山王要粮草,她身为霍山王的爱女,也要不来多少。” 扎那支吾着为长平开脱:“这一仗以安平王为主,听说汉人朝廷发来的粮草和钱,全在安平王手中。” 长者手捻绿松石和珊瑚做的十八子道:“长平公主自己说与安平王的王妃是旧朋友,如今让她去交待,应该好说话。” 扎那还要再说话,长者叹息:“长平公主嫁到咱们这里已有十年,头人不能总是护着她,该她出力的时候,她应该为头人分担。” “我知道,今天让她也出迎,就是因为来的是汉人。”扎那溥衍着,四下里望一望子不见长平在,大声喊道:“长平,长平!” 帐篷帘子打开,钻出来穿着新蒙古袍子的长平公主,她蹦蹦跳跳出来:“我在这里,喊我作什么!” 长者再叹气,别人和亲总有好处。他们这一族和亲长平公主,除了下嫁时有金银布匹以外,就再没有别的。 而这位公主疯疯又颠颠,到现在没有做一点儿正经事。 长平一蹦三跳走到扎那身边极欢喜:“看我的新袍子,不过我想,还是应该穿汉装吧。”长者听不下去走开,扎那微笑解释:“你嫁过来,要穿我们的衣服。今天你好好的陪王妃,你想穿汉装的时候,我会答应你。” 这小小的允诺,长平笑逐颜开,嘴里打着保票:“包在我身上,她呀,我很早就认识她。她家里原来是做小生意的,知道吗?就是来我们族里贩茶叶贩牛马的那种贩子,你放心吧,我会招待好她,让她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扎那对安平王妃不了解,只能从长平公主嘴里得到消息,见长平这样说,道:“你很明白,你今天要做的,就是让她喜欢。” 这话听得长平皱眉:“为什么我要讨她喜欢,她是王妃我是公主,她是。”对于长平的这些罗嗦废话,扎那是直接摇一摇手中马鞭子,长平立即住嘴,对着那粗黑的马鞭子看看,改口道:“好吧,我会让她笑个不停。” 几乘快马奔来,离得老远就高声呼喊:“头人,汉人王爷要到了。”扎那往四周看,看不到有人再来的影子,跺脚大骂:“说好了的这些人,全都背信弃义。” 帐篷里又出来一个身披黑纱的妇人,年纪约在四十多岁,这是扎那的母亲耶律夫人。她过来安慰儿子:“你不必担心,也许他们记错了日子。” 对着一旁的长平冷下脸:“你天天说你认识安平王妃,今天就看你的了。要是弄错了,就把你捆上一个月。” 长平打了一个寒噤,在她嫁给格木顿的日子里,耶律夫人就时常挑唆格木顿鞭打她。现在是她的婆婆,长平公主在这族里唯一怕的,就是耶律夫人。 半带着讨好半带着殷勤,长平笑容满面:“放心吧,我肯定让她喜欢。” 耶律夫人露出浅浅一笑,也适时的安抚长平一下:“你今天做得好,这个月你不用和族人们一起劳作。” “真的?”长平很喜欢,她本来是溥衍了事不当一回事情,觉得真姐儿很好打发。现在听说不用起早挤羊奶,也不用去干活,这才长平最喜欢的。 她同时想到的,还有如果被真姐儿知道自己天天在这里干粗活,这些粗活在没有出嫁时,就是自己的丫头也不会做。 长平公主心里,很担心真姐儿会笑话自己。 对于耶律夫人这个承诺,是长平最想要的。她笑得面庞上好似花开,扎那看得一笑。 “头人,回纥族长到了。”又有人奔马回来报信,扎那又皱一皱眉,还是母亲安慰了他:“到了就好,咱们快去迎接汉人的安平王吧。”再对长平板起脸:“你要记住你要做什么!” 长平低头答应一声是,扎那对她笑着道:“不要慌张,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你不用太担心。”耶律夫人有些忧愁:“我就是担心她说话不可靠,从她来说的话,就没有一句可靠的。” 扎那对母亲道:“咱们快去吧。”这样才把母亲哄走,又回身交待长平:“跟上来。” 洁白的哈达准备好,红毡也铺好,长平公主和众人一起翘首看着,对于用这样隆重礼节来迎接真姐儿,她还是不服气。 不过这不服气,相对于挨打来说,还是能压得下去。 候了一会儿,只见长空万里有雁鸣声。长平悄悄对扎那道:“他们不会不来吧?”耶律夫人板起脸瞅着她:“你在说我们的勇士说假话?”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说,安平王妃是个不勤快的人,她昨天晚上要是觉得草原上的月亮好看,今天未必起得早。”在长平公主的描绘中,真姐儿是如她初来时一样,是一个汉人娇滴滴女子。 扎那再在中间插一句话:“会来的。”抬眼看远方,大家一起有笑容:“来了。” 一行小黑点往这边过来,不算快也不算慢。等到走近以后,原来是回纥的铁勒部族长药罗哥。 见到红毡铺好,哈达也拿在手上,药罗哥还是很喜欢。 他是个身材略胖的强壮男人,跳下马对扎那大声道:“扎那头人,你比你的父亲要客气得多。”格木顿彪悍在这一方称霸,是不会这样迎接药罗哥的。 扎那还没有回话,听身边人跳起来大声再道:“来了,汉人王爷来了!” 药罗哥也随着喊声回过头去看,这一眼看去,见远方草尽头,聊聊有杀气腾腾。他喝命自己带来的勇士:“要小心了” 再回头想到这一切原来是为迎接安平王,药罗哥冷笑问扎那:“他是敌人,还是朋友?”没必要弄得大老远就杀气阵阵。 扎那笑容满面:“药罗哥头人,这是汉人的仪仗,我在汉人京都见皇帝,也是这样的杀气。”药罗哥冷笑连连,一块哈达没有接到的他瞪大眼睛,准备看看这汉人王爷是什么样子。 离得有老远时,扎那带人上马去迎接,药罗哥见扎那身手敏捷,心里暗暗点头,都说格木顿的这个儿子不错,今天是亲眼见到。 长平公主上马时不忘对扎那又说一句:“你千万别在马戏上请安平王妃,她上马是让人抱着上的。” 扎那微笑:“我知道。”和所有人一样,扎那听得半信半疑,让人抱着上马?那还有必要上马。做轿子更好。 马往前行的时候,长平又磨蹭一下,打心眼儿里,这位王府出身的前郡主,对于去接真姐儿,她心里转不过来弯。 离得只有两百步时,一排排威风气派的士兵,让扎那和族人看得入神。长平公主笑容可掬地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汉人的兵马。” 耶律夫人再瞅了她一眼,长平这才闭上嘴。耶律夫人头疼而且叹气,一会儿这一个,不会乱说话吧。 士兵们是赵赦到最近的军队时,将军们派出来的。在将军们看来,王爷的一千人太少。这些士兵还在战场上,满身杀气还在身上。手持旗帜或是笔直着身子行过来,看上去吓煞人。 长者不安地道:“安平王带来多少人?” 来的人满山遍野,前面的人继续前行,后面还有大部队人马浩浩荡荡散开,慢慢隐入四周,在这里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扎那也有不安,据他所知,以前霍山王来到这里,也不会用这样的气派。自从他娶了长平,妻的是父亲的后母,霍山王觉得不能面对,从没有来过。 世子来的次数不多,也没有这样的气派。至于项林,是轻骑简从,只带不多的人过来。 今天,扎那和他的族人,全开了眼界。汉人有广阔的疆土,有繁华的城市,听说汉人王庭是天下最华丽最气派的。以前不信这些话的人,由今天安平王的到来,真实领略一回。 行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将军,全是五品上的将军衔,这两个人就离扎那不远,扎那也认识,是黄权和班息。 他们威严肃穆给安平王开道,在他们身后隔开一段距离,走的是一匹黄马和一匹红马。黄马上人面如冠玉,气势天成。红马上人娇艳如花,眸子如星。 安平王赵赦和王妃真姐儿到来。 长平公主又有些兴奋,忍不住又小声对扎那道:“一会儿她被抱下马,你千万别笑她。”耶律夫人回身怒目,这是什么时候,还说这样的话。 见儿子打马迎上去,耶律夫人也忙催马迎上去。 赵赦在马上笑呵呵:“有劳你迎我,”再指着身边人:“王妃,来见见扎那头人。”扎那谨慎的在马上行过礼,指自己的母亲和族中长者给安平王夫妻认识。 长平公主欢声打马冲上来:“你来了,我想你呢。”她莽撞性子还是不改,又过于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真姐儿近乎,不防备冲过了头,马直奔真姐儿而去。 红马在给真姐儿以前就是战马,虽然养在王府中多年,有马僮经常骑着遛过。见到来势为对,闪身扬蹄避开。 与此同时,赵赦一伸手扯住长平的马缰,在另一边,是急急下马的扎那扯住马缰大声喝止。 大家心跳得快要出来时,王妃及时避开,而这马也停住。 “对不住,她不会骑马。”耶律夫人只能用这样的借口,同时在心里把长平公主骂上好几遍,再打算晚上回帐篷,好好抽她一顿。 真姐儿在马上坐得稳稳,笑得亲切:“公主要小心才是。”赵赦觉得长平公主和她小时候一样,还是十足一个惹祸精。他不理长平,只对真姐儿关切:“没有吓到吧?” “没有呢。”真姐儿回过,赵赦才放心,眼睛不看长平,对扎那反客为主地道:“头人,咱们到你营地上再说吧。” 听过长平先入的话,沉浸在真姐儿受到惊吓的扎那这才回过神,重新上马在前面带路。 四方的族长又来了两个,一共七c八个族长全在这里。汉人一反常态,诸王合兵打一次大仗,这消息他们是半信半疑。 不过扎那说安平王手里的粮草钱财,而章古年年是从汉人那里得到援助,所以他们愿意来,不是为迎接赵赦,是和扎那一样,全是打赵赦手中粮草的主意。 营地前下马,献上哈达,把安平王一行人步行接到营地中。篝火升起,歌舞奉上。赵赦和真姐儿玩笑:“你喜欢手抓羊肉,今天要吃一整块。”汤锅里浮着白沫升起白气,真姐儿兴致勃勃:“今天我一定吃一块。” 长平公主坐在离真姐儿近的地方,再悄悄对身边人道:“看她,好似没吃过羊肉。”身边没有人理她,长平又喜笑颜开,吃羊肉要用刀,吃不干净的人被这里人笑话。长平一到吃饭时,经常被人笑话,她打定主意,好好看真姐儿笑话。 草原上羊肉煮得时间不久,三碗奶茶喝下去,羊肉就送上来。“哇,这么大一块。”真姐儿笑逐颜开过,对赵赦骨嘟着嘴:“表哥,我怕吃不了。” 长平公主再小声道:“看她,出怪相了吧,她出身不好,家里没有教过规矩。”耶律夫人坐在她对面,见她嘴里嘀嘀咕咕,狠狠瞪过来一眼,把长平吓得头一缩,老实许多。 “你准备得好,我很喜欢。”赵赦见真姐儿喜欢,就觉得喜欢。真姐儿取出自己随身的小金刀,手捧着一块羊肉正在吃,见赵赦这样说,秀眉眼眸全飞起来,含情脉脉过来一个眼神。 扎那笑着和赵赦攀谈,心里想着这要钱的话什么时候开始说。 草地上摆着地毯,主人客人全坐在地上。篝火上刚才是煮着汤锅,现在是烤着全羊。欢迎的歌舞已毕,数条大汉下场摔跤。 看到心旷神怡处,赵赦喝一声:“好!”举杯对场中道:“你们有这样的英雄好汉,何必还听命于突厥残兵。取酒来,本王敬这些好汉子。” 大皮袋里的烈酒送上去倒满,赵赦先举金杯,骨咚骨咚一口饮干,换来一片赞赏声。这烈酒,安平王也能饮。 草原的人看来,能喝酒能吃羊肉马术精的人,就是好汉子。 真姐儿悄无声息给了赵赦一个小白眼儿,赵赦微微一笑,小丫头又怪表哥喝酒,不分时候的白眼儿,晚上表哥揍你屁股。 摔跤的汉子们把酒喝完,赵赦兴致高涨让他们过来:“给本王瞧一瞧。”扎那陪着他起身,对着汉子们粗壮古铜色的手臂和肌肤看了又看,让人赏他们金钱。赵赦对扎那温和地道:“扎那头人,皇上把公主和亲与你,这一方安宁,是你的责任。” 长平公主坐在一侧,直到这个时候才被提起。 “汉人皇帝给我们多少粮草多少金珠,我们要替他守着。”药罗哥大声喝问,得到不少人赞成的眼光。 赵赦微笑,目光徐徐扫过全场,被他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凛然坐直,安平王掷地有声:“拿突厥人首级来换!” 这一句话全场寂静。说过这句话后,赵赦迅速飞快又在众人面上扫一眼。这一眼嗖嗖好似秋风,众人只觉得面上被刮了一层。 借着这一眼,赵赦把药罗哥面上的难堪c有人面上的惊愕c还有人是不敢相信的面容全看在眼里。 如果是通突厥的人,这面色是不一样的。安平王大喝道:“黄权,报报你们最近杀敌的数目。”衣甲声响中,黄权大步出席,昂然声音响彻全场:“末将是今年三月份奉调而来,共杀敌三万余人,砍下一万多颗脑袋!” 这粮草的话暂时就没有人再提起,接下来是赛马c套马等一系列节目。天近丑时,赵赦吩咐真姐儿:“你坐累了,可以出去走走。” 汉人宴席也有吃一天的,不过吃到中间会离席消食休息过再来吃。扎那在京里成亲,知道有这一条,他对赵赦道:“请王爷也离席走走,看看我的部落。” 赵赦欣然,在扎那陪同下走上茸茸草地。在他们走的,是长平公主c耶律夫人伴着真姐儿。真姐儿对不远处羊群问道:“有不少小牛。” 长平公主兴致忽来:“你看那小牛,它在找母亲呢。你知道它母亲是哪一个吗?”真姐儿笑眯眯:“我不知道。”长平跑过去牵出一头母牛来,回身见真姐儿对挤牛奶的人很好奇:“还要唱歌儿给它听?” 这嗡嗡呀呀似吟似唱的声音真好听。 “这个你也不知道,”长平公主骄傲地道:“这是挤奶曲,你不唱它不会让你挤。”耶律夫人见真姐儿并没有不悦,就任由长平说下去。 真姐儿明显露出兴趣,长平有得色地招手:“我比她唱得好听,你来,我唱给你听。”她轻声哼唱着,走到母牛身边。 奶汁喷在木桶中时,真姐儿走近两步要看得更仔细,身后赵赦阻止:“小心踢倒你。”正在看蒙古人如何打毛毡的赵赦可谓是眼观六路,把真姐儿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 “表哥,我也想挤一下,”真姐儿红扑扑着面颊回身征求赵赦答应,丫头小子们围随着过来。没走两步,那牛见太多生人吓跑开。 很想玩一下的真姐儿让别人全退后,一边是耶律夫人,一边是长平,嘴里学着她们哼着曲子慢慢又走近。 赵赦停下脚步,看贪玩的真姐儿。她轻盈地身子蹲在牛身下,更显得牛庞大,而真姐儿娇小。王爷思绪不可遏制的飞到昨天晚上,真姐儿在怀里娇娇低语。 “怎么不出来?”真姐儿看自己手上,已经足够用劲。她对着牛大眼瞪小眼,还要尽量表示自己很温柔:“你怎么不出奶?” 大家都笑,看着汉人美丽的王妃在这里和牛小小较劲儿。长平公主从刚才真姐儿被捧得高高接进来,她就不舒服,现在扳回上风,长平笑得最开心:“要这样,你要用劲儿,也不能太用劲。” “哞”一声牛鸣声,那牛被挤得太痛,冲着真姐儿就是一蹄子。 赵赦大惊急步上前:“小心!”真姐儿已经一跳后退好几步。这一跳,扎那等人全看出来,安平王妃也是会功夫的人。至少,比在草原上生活好些年,常年在马上的长平要强。 真姐儿惊魂,远没有赵赦更惊骇。当着人,王爷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哄着:“不要怕,有表哥在这里。” 黄权和班息互相做个鬼脸儿,再面容重新肃穆。耶律夫人走到扎那身边,对他附耳道:“让长平去和王妃说。” 看上去,王爷很心爱她。 赵赦健壮的手臂中,真姐儿把自己面容露出来。对着那跑远了的牛不服气,真姐儿苦着面容:“我要再试试。” 见到长平公主摇头晃脑笑得快前仰后合时,真姐儿更不乐意:“表哥,我要再玩一下。”赵赦板起脸,放开真姐儿给她整整揉皱的衣衫:“你又不是挤奶的人,不许再去了。” 真姐儿是难得的固执,站在赵赦身前更不喜欢:“人家要再试试。”她撒娇:“求你了,表哥。” 赵赦皱眉看着扎那,扎那赶快道:“找一头温驯的母牛来,我们看着不会有事。” “牵那头牛来,”耶律夫人亲手接过,对真姐儿和蔼可亲笑着:“我来陪你挤。”悠然的蓝天下,耶律夫人熟练动听的歌声响起来,两个有年纪的蒙古妇人一左一右伴着真姐儿,告诉她怎么挤才对。 两道奶汁喷涌而出,真姐儿欢天喜地让赵赦看:“表哥你看,”赵赦微笑:“玩一下就回来吧。”真姐儿回眸一笑,脆生生道:“就来。” 到底不是常挤奶的人,这一回身手也跟着斜,牛奶对着真姐儿就喷过去,别人的啊呀声中真姐儿回过身来,手上再一歪,两道刚挤出来的奶汁笔直对着真姐儿面上喷去。 这一下子,喷了个正着。热烘烘的奶汁毫不客气,也不留情,全喷在真姐儿鼻子c面颊上。 “啊,”真姐儿惊呼一声,赵赦哈哈大笑起来,取出丝帕道:“过来。”真姐儿这次很听话,老实回来。 赵赦对着溅上奶汁的芙蓉面庞,一边擦一边取笑:“离开我一步都不行。”真姐儿自觉得丢人,骨嘟着嘴不说话。 “长平,请王妃去你帐篷里换衣服。”耶律夫人笑眯眯看着这一幕,更认为真姐儿是可以在赵赦面前说话的人。 长平原本在笑话真姐儿,后来见到赵赦亲昵给真姐儿擦拭的这一幕,她又笑得有些勉强。按耶律夫人的话,带真姐儿来到自己帐篷里,又殷勤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要换我的吗?” 这是一套黄色汉装,折叠得很整齐,也看得出来主人很少穿,但是保管得相当好。真姐儿不忍穿,碧花也适时送进衣服来,真姐儿对长平微笑:“我给你带好些东西,让她们拿上来。” 红绢把给长平的东西送进来,长平公主一看就心花怒放,双手抱住打开的小小箱子:“全是我的,真好。” 小小箱子里,有最精致的胭脂水粉,也有汉人最新式样的衣服,另外笔墨纸砚也具全,还有几本书。 格外喜欢的长平公主一抬头,就此呆住。真姐儿去了外衣,里衣是薄薄的绢绸,手臂上有难掩的两片青色。 这青色,一看就是打出来的,是真姐儿习武时碰到的瘀伤。 “你也挨打?”长平公主愤怒了,她抱着怀里的小箱子走近,眼睛里闪着同情的泪光,嗓音罗嗦着:“这打人,就不对!” 长平公主联想到自己,就格外的恼怒。 伏低身子为真姐儿理衣角的碧花,因为没有人看到,抓住机会忍无可忍白了个眼儿。王爷怎么会打王妃,王爷刚才当着人对王妃多么好,难道没看到? “啊,这是碰的,”真姐儿实话实说,这的确是习武的时候碰到。长平公主哪里肯信,她看看小箱子里自己心爱的东西,再想想花心思给自己带东西的真姐儿,哽咽再一次道:“打人,不好,是吧?” 这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让真姐儿有些惊愕,再对着长平公主眼睛里的泪花,她不无黯然,长平在这里,过得依然是不好。 让碧花出去,着好衣服的真姐儿拉着长平坐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她看:“这胭脂的铺子,是你在京里时常去的。” “你还记得?”长平泪水颤抖着,还是流下来。她把自己袍角一拉,小腿上几道青紫,泣道:“他会打我这里。” 真姐儿震惊:“这,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轻轻搂住长平,柔声道:“对你哥哥说,林小王爷很疼爱你。” 为了不让妹妹再嫁扎那,项林能闯到安平王的书房里去揍易宗泽。真姐儿格外怜惜长平,对她温柔道:“打人不好。” 得到赞同后,长平公主喜欢了,抬起袖子擦眼泪,见到真姐儿眸子里深深的怜惜,马上又不服气:“他也疼我呢,在三个夫人中对我最好。分东西时大家都一样,背地里会偷偷买些我要的东西给我。” 怕真姐儿不相信,把手中箱子放下来,取了自己的一些小东西给真姐儿看,笑容又有得色:“看,他最疼的是我。” 真姐儿很配合:“是啊,看得出来。”在这样的眼光下,长平这就很喜欢。真姐儿让她坐下,又重新问她话:“霍山王爷几时来看你一回?” “父亲不来。”长平沉下脸,真姐儿歉意一下,再问:“这里一族人像是不多,别处还有?”长平摇头:“是不多,只有这些人。”对上真姐儿柔和的眸子,她不由自主说出来:“一共三千人。” 说过再大跳起来手掩住口:“啊!”真姐儿不解地道:“怎么了?”长平后悔的道:“头人和耶律夫人,不让我对你说。” 真姐儿哑然失笑:“我知道了。”长平坐下来,也有歉意:“咱们只说吃的玩的吧,你爱喝酥油茶吗?我不爱喝。”一直也没有喝习惯。 “我给你带的香茶,是今年的新茶。”真姐儿觉得长平今天很能触动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这话说过又暗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 虽然霍山王不来,林小王爷还是常来看妹妹的。这样一想又想到表哥常骂的话,不该有的慈悲心肠。 暗笑过,真姐儿伸手取出小箱子里的汉书,翻开到匈奴传那一篇,送到长平面前:“这书我特意送你,汉明妃王昭君和亲,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公主,你多看这本书,要比汉明妃。” 长平眨一眨眼睛,有些困惑:“很少有人对我说这个。”想当年在京里到处惹事生非的时候,长平公主也是一不学无术的草包,对于坐下来看书是很头痛,对于到处欺负人兴趣多多。 远嫁格木顿以后,不是挨打就是受气,给母亲的信全是哭诉,伍侧妃虽然也有智计,对这门亲事先是怨恨皇帝,再怨恨丈夫,最后怨恨家人和一切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解女儿,帮女儿出些坏招收拾人。 就是想到和亲郡主的责任,伍侧妃也不愿意为皇帝做,而且她身为母亲,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娇生惯养的女儿做不到。 霍山王,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一点,从他以前只疼爱长平一个人,认为其它女儿可以去和亲可以看得出来。长平和亲后,先嫁格木顿不得意,再嫁给自己的继子,霍山王颜面尽失,是不愿意来。 只有项林常来,他常来时多是和格木顿打架。到长平再嫁扎那,项林来到虽然打得架少了,也是对长平有时候挨打不满,要知道长平挨打有时候和扎那无关,是耶律夫人在生气。 和这一场亲,等于没有和,还落了一个和亲的名声。别的公主和亲,会带来政治c经济c文化上的推动,长平公主和亲,是大家战战兢兢,生怕惹出什么事情来。 今天真姐儿来,长平才听到这一句:“你要尽到和亲公主的责任。”她很困惑很迷惑:“我嫁过来,他们就应该喜欢,可这些野人,从来不喜欢。” 融入不是走投无路,觉得没有希望才用到的方法,任何一个人到新环境,就是现代人跳槽到新公司,建立新家庭,要做的肯定不是改变别人! 唯有改变自己才是方法,有人还拿改变别人为荣,不知道改变过几个。而且在改变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相应做改变的。 这一课,真姐儿今天给长平公主上了。她循循善诱:“这族里哪些人和突厥人勾结,”长平公主摇一摇头。 “那哪些人提到突厥会说好话,对他们有好感?” 长平公主一脸懵懂。 “哪些人能左右扎那头人?” 长平公主啊地一声:“耶律夫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她打了一个寒噤。 看在眼里的真姐儿叹气:“那你就去和耶律夫人处得好。”长平公主不肯,眼中有恐怕,面上是倔强:“我不去,我不喜欢她!” 真姐儿不气馁,手指着后汉书,继续对长平公主解释什么叫责任。这责任,是父母对子女,丈夫对妻子 也可以是妻子对丈夫,子女对父母 当天晚上,长平在自己帐篷里若有所思,又不时往帐篷外面看。听到有脚步声,急匆匆跑过来,和揭帘进来的扎那碰了一个满怀。 扎那眼含笑意,紧紧抱着长平进来:“你又像头莽撞的小牛撞上来,这么晚去哪里?”长平紧紧攀着他:“你说你今天晚上来,你来得太晚。” “再晚也是来不是吗?”扎那见油灯下铺着笔墨纸砚,忍不住笑:“你的字从来不长进。” 长平不服气:“你怎么会知道书法?”扎那笑起来:“是,我不是汉人我不知道,可你这写的,是不好看。” 灯下摆着长平公主的一幅字,长平自己看看,承认了:“好吧,我写得不好,以前在京里,母亲为我请来不少会书法的人,我不愿意学。” 扎那对着长平的孩子气更笑,等她说完,才问道:“你和王妃都说了什么?”长平轻轻一笑:“你让我说的全告诉给她,她说粮草是由王爷在管,不过京里路途远,拨来有日子,如果你真的打突厥人,她会对王爷进言给你一些。” 如果你真的打突厥人?粮草路途远?扎那慢慢对长平露出笑容:“长平,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我当然是汉人。”长平不假思索地回答。扎那摇着头:“不,你们汉人说嫁夫从夫,你现在是蒙古人。” 扎那没有办法,长平在这里生活已有十年,对自己丈夫说话,一口一个“你”字。说到自己的族人,也没有用“咱们”。 他苦笑,母亲让长平出面时,自己就知道不行。 “王妃还说,皇上由京里发出来的粮草,是有一些可以支援给帮助的部落,可不是全部都给,要按奋勇杀敌来排前后,排在前面的人才给。”长平在扎那脚边坐下来,仰起面庞看他,很是希冀地道:“你会努力杀敌的是吧?不然的话,京里人人会笑话我,会笑话我家人。” 油灯照在扎那不敢相信的面庞上,这位王妃对长平说了些什么。一直只会抱怨这个人对她不恭敬,那个人不听她使唤的长平,也会说出来为荣誉的话? 扎那喃喃:“我就知道让你去说,是用错了人。”这不,整个儿一个内奸出来了。长平公主光彩焕发的面庞还在等回话,扎那对着她焕发光彩的面庞,在心里对自己道,就算她再不帮自己,自己还是喜欢她。 不仅喜欢她温顺,就是她撇着小嘴儿看不起族人的那小模样,扎那也喜欢。 膝盖被轻轻摇晃,长平又在问:“你让我说的,我全说了,这个月到下个月,不许你再去别人的帐篷里。”撇一撇小嘴儿又伤心:“你还要娶别人。” 扎那微笑看着她:“你不能生孩子,我只能再娶别人。”长平委屈十足的撇着小嘴儿:“那你不是天天在我帐篷里。”扎那叹气:“可我没少来,别的夫人已经对我不满,母亲也为这事对我不满,我能护着你,可你不生孩子,我只能再娶别人。” 眼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的长平,可怜兮兮缩着手坐在地毡上,看上去,好似一只失群的小羊羔 真姐儿在帐篷里告诉赵赦:“公主说扎那头人还要和回纥部结亲事。”赵赦悠然:“那还想问我要粮草,我们的公主,他待得如何?” “不好,”真姐儿噘着嘴:“她此时肯定在告诉扎那头人,说我也挨打。”赵赦再次悠然:“挨打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正合适,我不是他父亲,这样事情你不必同我说。” 安平王的大手在慢慢褪去真姐儿衣服:“你只要告诉我,她的帐篷里东西全不全,她平时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就行了。衣柜里也不用太多衣服,有她挤牛奶剪羊毛的衣服就行了。” 此位公主的待遇只要这样,安平王觉得可以对京里有交待。这句话当然是写:“丰衣足食以待公主。” 真姐儿被横放在赵赦怀中时,才意识到不对。见赵赦手中出现一个小瓷瓶时,真姐儿开始低声叽哇乱叫:“不要上药,上药比撞到还要疼。” “你真不乖,看来你不应该多见公主,这是和公主交换过挨打心得后才这样吧?”赵赦不忘调侃,用一只大手固定住真姐儿身子,另一只手把瓷瓶里药慢慢倒在真姐儿身上,慢慢给她揉搓伤处。 先是疼,再是暖烘烘,前面的疼过去后,身上密布汗珠的真姐儿舒服的吁了一口气,手臂也松垂下来享受着这舒服。 “想孩子们,也想外祖母,”真姐儿好听的嗓音重新响起来,带着浓浓的思念。赵赦思念家人的心思也被勾起,他轻拍真姐儿雪白的臀部:“你想孩子们,大家都想,早些打完仗,才是正经。” 真姐儿坐起来,双手勾住赵赦脖子:“再见到孩子们,我要和儿子们睡,你睡书房去。”赵赦:“哼!” 这熊孩子,又把表哥闪一边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今年格外热闹,而且开得晚。郁新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几个花枝招展的胖妇人,看上去好似街上一景。 这些胖妇人们或高或低,身上是大红大花的衣服,各带香风随在郁新身后,而且叽叽喳喳个不停。 “郁大人哈,”全是带着甜腻的声音:“王妃真的会来这里?”描得浓浓的黑眉毛上全是疑问:“听说她随着王爷在战场上,哎哟喂,这战场上到这里,也是说来就来的。” 郁新近两个月,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不敢说有经验,心得倒是记一笔记本。他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这些全是媒婆,没有话她们还找得出来话,要是给上一句话,可以一天不用清静。 “郁大人,我在这里。”街角处风尘仆仆,又出现一个媒婆。她是欢天喜地过来,来到就愕然:“这列位,全是同行?” 郁新身后的媒婆们也不乐意,又不敢得罪郁新,但是疑问压不住:“郁大人,这到底是哪位将军要成亲,您倒要找这么多的媒婆。依我看,是王爷要有人吧?” “嗯。”郁新眼珠子乱瞍,王妃在哪里?王妃再不出现,再让郁新和这些媒婆们多呆上几天,他要让人把她们全抓起来,投到大狱里让她们罗嗦去。 这耳朵根子下面,已经嗡嗡了两个月。 自从关二死后,马市奉王爷命,移到关内方便管理。此时这街上,点心铺子c绸缎铺子c银庄金店,是样样俱全。 人流中出现一个人,眉目清秀的面庞往这里看了一看,郁新身后的赵如兴奋地道:“王妃到了。”绿管还在乱看:“哪里,在哪里?”红笺抿着嘴儿笑:“那不是。” 往这里看的赵星身后,有数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鹤立鸡群的身材是王爷,在他肩头下面的是真姐儿,碧花红绢都在,还有数个从人。 从郁新开始,大家一阵惊喜。郁新清清嗓子,回身稳稳站住,对跟着自己的一堆媒婆道:“各位,这成亲的人不是一个,是王爷帐下的将军。和我一开始对你们说的一样,是王爷帐下的伤残将军。” “天呐,真是是伤残人?我带来的方姑娘,可是容貌秀丽全手全脚的人。”一个媒婆惊吓过度的神色。 郁新板起脸:“话我全说在前面了,现在你们回去候着,王爷和王妃一会儿就到。”对赵如和赵意歪歪头:“再跟着的,送到监狱里去。” 赵如和赵意一脸凶神恶熬,粗声大气道:“不许再跟着。” 媒婆们被吓退,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入人流,一个一个不服气地道:“今年也奇怪,这伤残将军要成亲,居然还真的有一堆人。” “我手上的这两个,父亲是小官儿,一听到要许给将军们,他们跑得好似脚下安轮子,哪里还管伤残不伤残。” “列位,你们还真的相信是嫁给伤残人,依我看,只怕是王爷要许人。”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回到下处去。 真姐儿所去的地方是这集镇中心的高台,高台下面围了不少人,台上相对而站的两个人,年轻些的是关有麟,在他对面的大汉,赵星道:“这就是关三。” 关三气宇轩昂,真姐儿纳闷:“看上去面相是个汉子才是,怎么能干出来欺负寡嫂的事情?” “就得我的真姐儿上去教导他才行。”赵赦说过,真姐儿又变小白眼儿狼,小白眼儿刚瞅过来,额头被敲,立即变成讨好:“表哥说得很好,我正准备上去教训他。” 赵赦分开前面的人:“让让,我们过去。”真姐儿笑眯眯,舒适地跟在后面。 台下的这一番拥动,台上的人看得清楚。关大奶奶一眼看到,差一点儿喊出来。把话忍住来到台口:“让开,让这位娘子上来。” 这位娘子大摇大摆,带着众多从人上来。关三刚眯着眼睛看,迎头就听到一句斥责:“关三爷,你身为长辈,怎么总欺负你侄子!” 场中全哗然,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这等厉害! 关三堆起一脸横肉,眼睛里有凶光:“小娘子,你是什么来头?”陆少白在台上坐着,几步过来正要行礼,赵赦摆一摆手,陆少白老老实实着垂手应一声,再对瞪直眼睛的关三介绍:“这是” 真姐儿笑眯眯:“我夫家姓赵,你喊我赵娘子就行。”关三瞅瞅陆少白,再回身瞅瞅身后坐着的白寡妇和林家的家主,他们也是一脸糊涂。 关有麟已经翻身拜倒,真姐儿笑眯眯:“起来说话。”赵娘子仰面朝天:“我今天是来打抱不平的。” “陆兄弟,这位是什么来头?”关三和侄子约好今天当众对决,哪一个赢了就为家主。两个人刚站好,天下掉下来赵娘子这一个大号程咬金。 真姐儿接过话:“你不必管我是谁,我是千里跑马特地来开导你的。”赵赦一笑,这丫头傲气的,再仰面人就倒在表哥身上了。 真姐儿小身子渐渐往后靠,果然把人贴在赵赦大手上,动一动身子靠得舒服后,才把身子站直,对关三不客气的一通教训。 “没人对你说你不仁不义不廉不耻,关大爷去世后,听说家业是交到关少爷手中,你们关家三兄弟,倒有两个混帐。关二死了,你关三还想跟着!” 劈里啪啦一通骂,关三狞笑:“你骂得好!”手慢慢蓄劲要抬,陆少白喝住:“不可,关三爷,你知趣些吧!” 关三愣住:“什么?”眼前这赵娘子一本正经又开了口:“这内定的关家家主,压根儿就没有你,看看你头上的天,是王爷的,看看你脚下的地,是王爷的,王爷定下来的,是你侄子!” “你是王爷?”关三讽刺道。赵娘子极其严肃:“我是王爷亲派的官儿,观风巡查使,你听过没有?” 听到这几个字,陆少白一笑,这巡查使大人又来了。白寡妇啊地一声,手指着真姐儿上来:“你,你是个女孩子?” “白夫人,坐好!”真姐儿脸一板颇见气势,白寡妇不由自主退两步坐好。真姐儿心花怒放,表哥最喜欢说坐好站好老实听话,果然这话喊起来有成就感。 观风巡查使赵娘子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关三爷,骂名和义名凭你选择,你扶助侄子,是义名,以后也好见你大哥;和你侄子争是骂名,好比关二爷此时在地下,见到关大爷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二哥真的不在?”关三越听越狐疑,关二举家离去,全家死在草原上。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乱军乱马之中,不见尸骨。对关家来说,关二是不是死了,只是疑惑。 今天这个消息赵娘子亲口说出:“他勾搭奸细不成,自己死在乱军之中。”关三惊恐:“那我二嫂和侄子们?” “乱军乱马之中,哪有活口?”赵娘子黯然:“他们也不在了。”关三身子一震,关二对他虽然也不是太好,不过他是个成家人,关二还算有兄弟情。如今听说人不在,关三心里一直的疑惑得到证实,身子晃了几晃,忽然晕了过去。 真姐儿漫不经心吩咐关有麟:“把他扶下去。”看着这人膀大腰圆,说晕就晕。 陆少白和关大奶奶满面欢喜要过来见礼,真姐儿摆一摆手:“我还有事,马市可以开市了。”侧过身子对赵赦偏一偏头,是解决这件事情欢喜。因为欢喜真姐儿又俏皮了,晃着脑袋道:“护卫,嗯咳,开路。” 下面更是人挤人,观风巡查使上来不容易,下去也不容易。赵赦瞪瞪眼,这丫头真长进。 “让开让开,让赵大人下来。”下面真凑趣,郁新和赵如赵意已经在分开道路。赵大人笑容可掬下来,又干完一件事情。 稀里哗啦一声响,从房中传来。这是位于本地衙门后花园里的一间房子,房里赵赦挥着大手正在追打真姐儿,真姐儿身子灵活,在椅子板凳之间奔来奔去,不忘记还要还嘴。 “他晕了,就不会再争了。”这是真姐儿的话。 赵赦哼一声:“过来让表哥揍一顿,让你去解开,你上去不拿公文,把人吓晕了这不算!” “我让郁新和这里的县官再去看他,把公文给关三看看不就行了。表哥别打,哎哟,”真姐儿来上一声叫喊,其实没打着。 大手掌紧随着真姐儿:“让表哥开路,小丫头皮又痒了!”真姐儿再来上一声:“哎哟,打中了。”身子唰地一下子从两个高几中溜走,不忘再喊上一句:“王爷设私刑了。” “王爷哪里有私刑,全是正大光明的。”赵赦忍不住笑,真姐儿听到他话中的笑意,身子往椅子上一撞,再来上一声“哎哟”,抚着身子扮可怜:“撞到了。” 耳朵被赵赦拎起来,拎到椅前赵赦坐下来,检查真姐儿被撞到的地方:“啧啧,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样,看看,又青一块,漂亮衣服不能穿。” 真姐儿这才有些担心:“真的,是真的?”斜眼睛扫扫自己手臂,还是雪白一块。真姐儿绽开笑脸:“我撞到了,表哥也不用生气了。” “傻丫头,”赵赦举起大手,拍了拍真姐儿:“快去忙正事,表哥睡一会儿。”真姐儿揉着头,是垂涎三尺的表情:“表哥你又要睡了?”赵赦有得色:“有你在,表哥可以睡一会儿。” 真姐儿喃喃道:“好吧,这说明真姐儿是个不可缺少的人。”打开门走出来,见门外奴才们全在。 安平王妃面不红气不喘,不就是挨打被奴才听到。这个,长平公主也挨打,王妃这样想想,心里得到平衡。 前面大厅上,花枝招展全是姑娘们。王爷和王妃为伤残将军们选亲事,而且不惜重金,每位将军花费成亲银子三千两。 银子先动人眼睛,再就是王爷和王妃亲自定亲事,这里以后有利可图。来趋附的人相当多,郁新负责初选,就选出来三百位。 请红笺和绿管帮忙相看,又每位听媒婆介绍过,最后余下来的只有二十位。 这二十位生得相貌都端正,家世不是多好,也是清白门第。家里,大多是八品到六品的官员。 由杨珍儿身上,真姐儿对选亲事找到一些窍门。成亲不是相爱就无条件,家世权势富贵,一直是稳稳占着一席之地。 王妃再选出来十位,余下的十位不是落选,而是下一批才成亲。 直忙到月明星稀,真姐儿才能回房去。在廊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推开门得意洋洋进来:“表哥,我回来了。” 咦?没有声音。真姐儿噘嘴:“这一觉睡到现在,表哥真舒服。”房中没有灯,真姐儿又想捉弄赵赦一下,摸黑走到床前,悄悄伸出自己的冰凉双手,慢慢伸进被子里。 “哈哈,”赵赦翻身坐起,把真姐儿两只手牢牢握在手里,在她脸上狠亲一下:“回来得这么晚?” 黑夜里两个人的黑眸都发亮,看着对方有笑意。真姐儿开始撒娇:“人家弄好了,挑出来的个个顶呱呱,表哥,你怎么夸奖我?” “这是谁家的能干孩子,真是能干。”赵赦笑吟吟,顺应着真姐儿的话来上几句夸奖。真姐儿眨眨眼睛:“是我自己家里的。” 耳朵又被拎起,耳垂处被赵赦手指捻来捻去,随时会有加重捏痛的可能。赵赦故作惊奇:“这耳朵摸着,是有主儿的才是。” 真姐儿每当耳朵被拎起,都特别的善颂善祷。她甜甜的嗓音响起来:“是表哥家的,当然是表哥家的才这么能干,不过,”又笑得坏坏:“这不是把表哥衬得不能干了?”她噘起嘴:“韦大人又要说我篡权。” 赵赦抚摸着真姐儿柔滑的头发:“表哥让你篡权。”真姐儿双臂抱上来,坐到赵赦腿上去,娇滴滴道:“那我要修改律法,男人不许纳妾,一夫一妻制” 得不到赵赦回应,真姐儿声音慢慢小下去:“好吧,这件事情有难度。”宫中三宫六院,这是第一个不可能。 赵赦轻轻给真姐儿揉着身子,快马来去,虽然这是离关外不远的地方,也足够真姐儿辛苦的。 “取药来,好孩子。”赵赦说过,真姐儿又开始张牙舞爪:“啊啊啊,我不要上药。”屁股上被拍了两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赵赦身上爬下来,磨磨蹭蹭把药取过来给赵赦。 衣衫被褪去时,真姐儿先来上一声“啊呀!”赵赦失笑:“还没有开始。”真姐儿在黑夜里扮个赵赦看不到的鬼脸儿:“可是开始痛了。” “不许扮怪样子,”赵赦哼哼:“看不到也猜得到。”摸黑,王爷也分毫不差的把药给真姐儿涂在地上,再低声取笑真姐儿:“表哥没有摸错吧,看看,你是表哥家的孩子,表哥这才熟悉。” 真姐儿呲牙咧嘴过,还要回答赵赦不时的轻问:“这么软的身子是谁家的?”真姐儿再次咧嘴呲牙:“是表哥家的。” 回到军中是冬天,大雪足有半人家高的时候,王爷和王妃先一天到军中,让人把姑娘们先安置好,再让人准备成亲用的帐篷时。陆重元从前面调换下来。 见过王爷,赵赦命他:“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成亲。” 陆重元张大嘴,足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这么快就成亲?心里随即很喜欢。 他的帐篷里,士兵们备好热水让陆将军洗过,七手八脚帮他换吉服。陆重元满面春风任人折腾,见到一个粉扑带着香气对着自己而来时,他实在不能接受:“住手!这是香粉,老子要香粉干什么!” “将军,新郎官要打扮得香喷喷,”这粉,还是奔着陆将军黝黑的面庞而去 ------题外话------ 最后三天了,激动啊,仔仔很鸡动,还有票票的亲们,请给勤奋的孩子吧,票票不投放到下个月,是失效的了。 一(n_n)一求票票,求票票,不要下榜啊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清理 大雪如棉絮,大片大片落下。欢迎来到阅读近过年的时候,军中原本就是喜庆气象。有了亲事,更是气氛洋洋。 雪水里泥水里下来的兵,是疲惫的。回来就见到王爷和王妃为将士们张罗亲事,打心眼里儿透出暖融融。 这暖融融直到心里,把每个人的面庞都染得喜上眉梢。 成亲的将军一共有十二人,校尉是六人,还有十几个士兵,全是跟久赵赦的老兵。对应的新娘子是封地上送来十个,余下全是桃花兵中选出来的。 哨兵在自己的岗位上,机警的四处看着。放出来的流动哨,也一个不少。这还是打仗时候,军中没有喜乐,只有欢笑声充当了音乐。 赵赦的大帐中,今天充当拜堂的喜帐。为了让站外面的士兵们可以看清楚,帐帘高打任风雪卷进。再大的风雪进来,也不敌帐篷里的人气儿,也变得欢乐起来。 “请新人进来,”几个大嗓门儿,自称在家里当过傧相的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家欢笑声中,外面雪地里进来排成一队的新人。 哄笑声快要把帐顶冲破,将军们太笑人。新娘子们清一色大红霞帔,绣鸳鸯盖头;将军们则全被打扮成粉嘟嘟。 赵赦也没有忍住笑,在心里笑骂:全是捣蛋的兵弄出来的。往通往里面帐篷的帐帘看看,真姐儿应该出来了。 新人分左右站定,有一个老兵实在心里喜欢,又有些老油条,扯着手中打成花结的红绸条知会自己对面的人:“你可别害怕。” 笑声就更起来。 这笑声中,里面的帐帘子打开,真姐儿满面含笑步出来。帮着扶新人的桃花兵目不转睛看着,和这帐篷里的人一样,舍不得从王妃身上移开目光。 王妃今天的妆束,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见过王妃的金丝战甲,见过王妃的宝石战甲,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衣服。 安平王妃今天是主婚人之一,为表敬重,她是冠服出来。头上九翟四凤金冠,上面亮闪闪的全是宝石。最大的一块翡翠,足有鸽子蛋大小。亮闪闪的在烛光中,放着独有的光芒。 两边红绿宝石,大小不等的珍珠,一眼看过去,是数不过来。 范翠儿在有些方面是个力争上游的人,比如她相不中伤残将军们,心里担心见怪于王爷和王妃之时,是格外的想看看哪些人肯嫁给伤残的人。 早早的挤进帐篷里,寻了一个离赵赦书案近的位置。原本是有别的心思,不想方便清楚的把王妃从头到脚看得很仔细。 这装扮,太耀眼,太惊人。 种田人家出身的范翠儿,见过财主家的排场,也自以为见过当地县官的威风,来到军中因容貌备受士兵们青眼,所以自傲,是她没有见过世面。 真姐儿笑吟吟步出,范翠儿心如大锤猛击,重重的受到内伤。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首饰。 原以为金子上镶块宝石就叫不错,原以为玉簪子和翡翠就是极品。对着王妃的金冠,和她身上金线绣彩凤吉祥的大红衣装,帐篷里的男人女人一起看花眼。 赵赦面色喜悦,招手命真姐儿到身前,对她端详过,负手而笑:“王妃今天比新娘子还要好。”说过闻到笑声嘘声一片,赵赦板一板脸:“不许多看。” 王妃出后帐,王爷先拈酸。有一个大胆的士兵在人后面,估计赵赦看不到自己,大声喊道:“王爷放心,今天新娘子们才是大家要看的。” 帐顶再一次险些被笑声顶翻,在外面站岗的士兵也露出笑容,但是身子笔直,依然故我站着目不斜视。 独范翠儿对着尉迟英看看,想看她有没有对王妃的衣饰着迷。桃花兵们由女学里抽出来,就直接到军中。对于阶级威严不明白,对于贵族衣饰也没有见过。 今天大家开一次眼。 傧相高喊声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高堂不在,拜的是安平王和安平王妃。行过礼先不入洞房,真姐儿让丫头们捧上几十个织锦小匣子上来。匣子全打开,是给新人的赏赐。 杨珍儿赏过珠钗,只赏给她表礼四端。余下的人,是表礼四端外,一人一枚凤钗。将军的夫人,如杨珍儿一样,是镶珠凤钗。校尉的太太,是镶翡翠凤钗。士兵们的妻子,是镶宝石凤钗。 郁新很能干,在接到王妃信以后,是马不停蹄不休息的选新人,打首饰,样样按着真姐儿交待的,全准备齐全。 这凤钗,不可避免地又在进帐篷里观看的桃花兵们心中起涟漪,让有些人心中后悔。 嫁汉嫁汉只为穿衣吃饭的话,有些人后悔的还是有道理。 而尉迟英心里,怅然的是别的事情。能选为军官,理当比别人明白一些。红烛下王妃柔和的笑容,尉迟英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摆脱原有阶层的人,是有渐行渐远的怅然。 真的不能接受这样婚姻的人,实话实说出来,才是做对了。 “这是王妃单独的赏赐,”赵赦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笑,当着人再把自己的真姐儿夸一番:“是她自己私房里拿出来的。你们应该听说过,为打这场仗,王妃是带头减了自己用度来筹军费。自己看看吧,是想要这大珠子的首饰,还是想要镶翡翠的首饰,全自己选。跟着本王的人,决不亏待,最不济的也赏这枚金凤钗。” 被夸奖的真姐儿难免要在心里盘算一下,一枚金凤钗重二c三两金子,按时下的物价是合银子二c三十两,再加镶宝石,品阶不是最差也不是上好,加起来五十两银子可以办好。 王妃在心里小小松一口气,全军几十万人,个个赏起来,自己的私房要不保。 算过这笔帐完全付得起时,真姐儿露出迷人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刚才在心里算账。同时窃笑自己,小气鬼儿真姐。 这事情,可不能告诉表哥。不然,还不被他笑话死。 看帐篷里的人,除了新人们咧开嘴实在喜欢外,别的人全听呆了。面上是傻乎乎寻思的笑,忽然爆发出一句:“好!” 这首饰真不错,又一次把军心鼓动得满满的。 陆重元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他看得出来妻子得的镶珠凤钗,足有几百两。就是镶翡翠的,也有一百两到二百两之间。 觉得头上有汗水流下,举袖擦拭时,面上的脂粉香又扑鼻而来。陆将军不敢再擦汗,怕脸上一层粉擦去一半还留一半,那应该不好看吧? 对着身边红盖头瞅一眼,妻子是个端正人,有好事的士兵偷看过,对陆将军禀报过这“军情”。此时陆将军心里半疑惑半担心,疑惑的是新郎官有搽粉的吗?担心的是揭下盖头妻子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赵赦又来上一通满面笑容的训话,大意还是军心总动员。说过对傧相示意,傧相们高声:“送入洞房。” 新人们出去,没有鞭炮声,也没有鼓乐声。为打仗,是一切隐蔽的多。可就这喜庆喜悦的心情在大帐里空旷下来后,还是盈盈的浮在空气中。 书案后的赵赦心满意足长长出一口气,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微笑。真姐儿眉梢微挑着,挑的也全是舒心。 突然,王爷问道:“真姐儿不担心再成几次亲,你就要大破财?”真姐儿装状想想,一脸的仗义又上来:“为了表哥,真姐儿豁出去了。” “哈哈,”赵赦笑出声,真姐儿轻皱起鼻子:“嘻嘻。”王爷抚着妻子的发丝,与她额头对额头:“小丫头,你不用担心,这钱表哥给你出。” 真姐儿再装模作样:“像些没有什么,不是表哥出的。”她笑靥如花抱着赵赦的头颈:“表哥也是我的。” 雪白贝齿笑得从红唇露出,鼻子翘翘又要上天,还有那灵活的眼珠子忽左忽右不老实的转着。赵赦皱眉:“今天晚上少了一对新人吧?” “哪有,一对都不少,陆将军,叶将军”真姐儿是如数家珍一般抱出来,赵赦手指放在柔嫩红唇上止住这话,低低坏笑着:“还有表哥和真姐儿,咱们应该也跟着凑热闹再拜一回。” 真姐儿“哈”地一声,眼睫微闪格外迷人:“表哥要早说,就再拜一回。”赵赦一把拉起她:“来来来,此时虽无人,却是红烛犹在,卿卿,来拜堂。” 大帐里又嬉戏着,帐篷外面随王妃送新人来的郁新c赵如c赵意,找上赵星赵辰等一干调皮鬼,又拉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士兵,大模大样在雪里走着。 新人们全是新腾出来的喜帐,洞房花烛夜,肯定是一对新人一个帐篷。帐篷外黑压压,全是听房的士兵。 将军们不时把帐帘子打开要出来喝骂:“都走,走开,不就是洞房,没什么好听的!”过不多时,人又围上来。 今天晚上平时最忠心的下属也不听令,让里面打算洞房的人相当有难度。此难度,不亚于打一场敌众我寡的大仗。 “让开让开,”郁新和赵星等人过来,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王爷就知道会这样,我们奉命来清人,让开,不许再围着。” 陆重元在里面松一口气,听到脚步声和嘻笑声渐远,走到坐在床上,还盖着大红盖头的妻子前,手开始颤抖伸出去。 刚才半天不敢揭,就是怕外面的兵还在。此时没有喜秤,就是新郎官用手揭盖头。盖头下红晕面庞露出时,陆重元觉得时光忽然停住,新娘子,居然是十分的端正容貌。 “嘿嘿,”陆重元傻笑,刚笑两声,转身一点一点走到帐篷前,伸手揭开帐帘,外面是十几个嬉皮笑脸的面庞。 郁新c赵如c赵意。这支自命为听房巡查队的人,全在这里支着耳朵。 陆重元拧眉头动眼睛,歪着头往一边儿示意。听房巡查队嘻嘻笑着:“不打扰不打扰,”一起跑开。 没跑几步见叶将军帐篷外面围着一堆人,赵星刚走过去,就见有人不回头先挥手:“走开,王爷命我们在这里巡查。” 大家一乐,听房巡查队,今天晚上不少。 陆重元不放心,站在帐篷帘子后面,又出其不意频频揭帘好几次,见只有白雪皑皑,才放下心来。 回身刚点着脚走了一步,自己尴尬了。对着眸子黑亮看过来的妻子,陆将军停在那里眸子凝重起来,妻子生得那么秀气,刚才一路行来又是身段儿娉婷,她,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凝重的眼眸犹豫不决,黑亮的眸子里有了笑意。如流水一般潺潺的声音响起,带着娇羞:“我知道的早就知道才来的” 这轻轻的话语,陆重元大喜,快步走来,不再心里担心自己走得难看。近妻子身前时,对床上大红鸳鸯戏水的锦被看去,他内疚了:“王爷对我如此恩重,我和你洞房以后,还要前方杀敌。请你,不要阻拦。” “嗯。”红云浮上新娘面庞,也许是因为是洞房,也许是因为陆重元温柔商讨的态度,她低低地道:“我知道。你是武将来以前就知道” 再次大喜的陆将军又听到一阵声音,他咬牙:“这群小兔崽子,”新娘也听到,像是有人上了帐顶。 两个红烛扑哧被吹灭,帐篷里隐入黑暗中。 不约而同的,喜帐的烛火全被吹熄,为防听房的,新人被逼摸黑去洞房。 这中间,有几个是战场上才下来的将军,回来得都疲惫,第二天全精神抖擞。大家去赵赦面前请战,都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赵赦晚上告诉真姐儿:“成亲比良药还要见效。看来这亲事,应该早早为他们上心。”王爷是个汉子,就是想到这里,没有真姐儿,也办不到这样细致。 “表哥,伤残将军们要配闺秀们,上年纪的老兵们,也可以配天生有残疾的女子。”真姐儿才说过,赵赦眼睛一亮: “好!这样繁衍生息,就不会有闲人。你速速拟信,这是件让你辛苦的大事情。把前几年军中回家的单身老兵们列成名册,再把贫穷c生得不好,有残疾却可以生孩子的女子也列成册,真姐儿,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情,。” 眼看着西北地界上的人,都可以生娃都可以劳作。赵赦太喜欢,把真姐儿狠夸一通:“长相不好不能成亲的老兵们,前几年就挂在我心里。让幕僚们商议过几次不得主意。老兵们手中银子无多,为着晚年生计,他们不肯乱花。娶生得好的,银子不够。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里来?” 拍拍自己额头,赵赦对真姐儿道:“表哥自愧不如,果然是真姐儿聪明。伤残将军可以娶好姑娘,手脚俱全的老兵们也可以娶伤残女子。对,这主意好!” 这样子,让真姐儿笑个不停:“表哥你太谦虚,你是日理万机,想的是军国大事,这小小事情,全交给我吧。” 以真姐儿来看,赵赦没有想到,和这个社会男尊女卑不无关系。得到赵赦同意的真姐儿,欣然又接过这个很繁琐的事情,维护一下残疾女子成亲的权益。 新年很快过去,眨眼间就阳春二月。军营附近的二月,可谓是阳春白雪。阳春二月里没有融化的白雪点点积在才露头的青草上,霜寒更甚于冬天。 几个桃花兵从溪水边回来,在帐篷里有说有笑。“知道吗?六月里又有一批人要成亲,听说这一次下的聘礼更好。” 话传到范翠儿耳朵里,她闪过眼眸来,听到有别人在问:“有多好,王妃又添了什么?”也有人低声嘀咕:“让好好的人嫁给残废,就用财帛动人心。” “王妃没有添,以我看,她一个人就是出一支黄金凤钗,也就一大笔。王妃就有私房,未必经得起这样出。是将军们把自己的私房拿出来,明晃晃地一堆,全在王爷帐篷里。” “这是摆给咱们看的。” 有人来撕她的嘴玩笑:“摆给你看的,与我们没有关系。” “不要闹了,咱们还不都一样,大家都不愿意。再说春儿你,相中的不是有人。” 帐篷外面进来一个桃花兵的军官:“整队集合。”女兵们嘻嘻哈哈出来,来到校场上。这里,并没有别人,只有一千桃花兵在。确切来说,只有不到一千人在。 有人悄悄捅捅范翠儿:“看杨珍儿她们,居然将军夫人再也不用来出操。”范翠儿没有说话,她心里只是想着这件事情自己有没有弄错。 有的姑娘们要是没有女学,原本在家里凭容貌只可能嫁给财主家少爷做妾,或者给财主当妾。将军夫人c校尉夫人这些字眼,在第一批人成亲后,还是闪着别人的眼睛。 高台上没有王爷,也没有王妃在,是上将左俊杰。对于女兵们,左俊杰还是一样的哈哈:“哈哈,桃花兵们,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环视场中一眼,左将军粗红面庞上笑逐颜开,像是这好消息有多么的好:“你们在军中也辛苦了,多有辛苦!你们也知道,当兵的是要打仗的,打仗是要死人的。这天气暖了,你们应该掐花的掐花,做鞋的做鞋。这不,王爷和王妃恩典,你们中间有一批人先回去,回家上绣楼看花吧。” 高空万里,薄有云彩,天气虽然还冷,却近春暖花开。可这一个炸雷,让不少人变了脸色。回去上绣楼?这里面没有几个回家能上绣楼的,回家老实绣花还差不多。 左大将军笑呵呵,停顿一下再接着道:“正好女眷们要回去,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袁将军!”左俊杰的副手袁侃上前大声道:“是!” “你来报报名字,报到名字的人让她们回去准备,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要上路。”左俊杰扬着手:“你们路上小心,不要贪花玩水。我说完了,报名吧。” 左大将军下高台,带着扬长而去的架势大步走开。要说左将军心中也是快意的,有些人早就应该让她们走。 去年是冬天太冷不好走,这一化雪王妃就交待下来,左俊杰心中太舒服太舒畅。伤残的人中,也有他左将军的弟兄,不识时务的女兵们,全部都应该赶走。 当然王妃做得和缓,而且话里从没有责怪过一些女兵。不过以左俊杰来看,要是从一千桃花兵中培养死士,还挺为难。 说成亲都不肯答应敢闯王爷大帐,要是成为死士,事到临头肯定先自己溜之大吉。走得好!左大将军悠然,回帐篷去找王妃复命。 真姐儿在大帐中,正和明天就要离去的女眷们话别。她现在说话也不肯白说,说一句要起到一句的效用。 对着满帐中脂滑粉莹的军眷们,真姐儿侃侃而谈:“委屈你们在军中成亲,将军们有住处的,都让人回家去安排好迎你们。”再看几个士兵和两c三个校尉妻子:“暂时没有房子的,着当地州县先安置。” “多谢王妃。”没有房子的人感激不尽,有住处的人也觉得处处周到。真姐儿再道:“我还有事要安置你们,这仗还要打,后面的衣服鞋子等物资,你们要多掌个眼睛看着。就这一件,是我托付给你们。” 女眷们纷纷道:“王妃放心。” 正在说,左俊杰进来复命:“第一批回去的桃花兵一共五百人,六月里后面补上来一百人。袁侃将军正在交待,明天就可以护送女眷们一起回去。” 真姐儿很满意:“好,回去以后也让当地官员就地安置回家,一直交到家里人手上。”左俊杰答应出去,杨珍儿露出微微笑容,她不是幸灾乐祸,她是觉得王妃这样做得对。 杨父就是战场上的伤兵,杨珍儿很能理解王妃的做法。 外面信笺一封接一封送来,女眷们告辞,让王妃做事去。真姐儿抽出一封加急的书信,是京中来的。 看过以后,真姐儿走到地图前。表哥嘴很紧,直到现在没有告诉真姐儿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地图上标示现在的位置是草原深处,难道要打到突厥城池去?正深思着,外面有行礼声,赵赦大步进来,一面走一面把自己的佩剑解下。 走到书案前放下佩剑,喊真姐儿:“倒茶来。”真姐儿将军变回真姐儿小厮,送茶过去再对赵赦回过桃花兵的事,赵赦浓眉不耐地耸起:“明天一早就走,越快越好。” “我们要见王妃,”外面传来争执声,赵赦大怒:“谁在外面?”一听,就是娇娇女声。赵星对几个女兵板起脸:“你们把王爷惊动了。”进来回话:“桃花兵不愿意走,说有话回王妃。” 赵赦完全不耐烦:“服从军令!” “慢,让她们进来。”真姐儿倒愿意一见,虽然这些人,是跟着表哥脚踪儿过来的。赵赦对着赵星忽闪几下手,赵星出来,带进来几个女兵。赵赦看也不看,站起来对真姐儿道:“我要睡一会儿,不要吵我!” 真姐儿躬身送赵赦进去,回身微微含笑看着几个女兵:“有什么事儿?”女兵们眼睛只在王妃身上瞍几瞍,王妃今天打扮的,又和平时不一样。 刚才要会女眷,真姐儿是粉红色绣折枝桃花的罗裳,梳了赵赦最喜欢的双丫髻,两个丫髻上各有一朵珠花,珠花中间颤巍巍的是几枚大珠,粉光润泽,白光放出多远。 下身是碧绿色湘裙,上面绣着无数缠枝花卉,有牡丹有海棠还有玉兰。裙边微动一动,可见裙角绣花闪动如真,绣花下面,是丝履上明珠,显露出来半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王妃这一身家常装扮又给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真姐儿星眸闪着笑:“怎么,没话了?你们没话,我交待你们几句。” 移步走到赵赦宽大的书案后坐下来,把书案上赵赦才放下来的佩剑双手推放到一旁,没有让女兵们坐,王妃再对她们也来上一次训诫:“来时你们都是弱女子,回去不说多长进,也算是有三拳两脚招式在身上。” 板一板面庞,真姐儿严肃地道:“不许乱动手,不许恃技凌弱。已经是军中走了一回,应该明白军中的苦。回家去或针指或耕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方对得起王爷栽培你们一回。” “可我们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走?”有一个女兵怯怯问出来,真姐儿眸子犀利地过来:“调派听令,与你们做不做错没有关系。”王妃严厉道:“以后女子凡到十四岁,入公中女学者全都习武,全民皆兵,这是王爷才定下来,不许反驳!” 赵赦在内帐,还真的是睡下来闭目养神。外面的话全飘进来,赵赦一动不动想这些人幸好是遇到真姐儿,换了军中任何一个将军,刺头不听军令的人推出去用军棍揍几个,余下的就全好了。 这全是女兵,要留着面子才行。既然不愿意嫁人,就全回家去自己寻亲事吧。已经是年纪长成,再留下来耽误亲事,不是本王的错? 脚步声轻轻,是真姐儿走进来。赵赦睁开眼睛,对着真姐儿先冷哼一声,真姐儿笑得甜甜:“我教训了,全走了。” “你早就该这样。”赵赦犹不解气,坐起来搓搓双手揉揉双眼人精神起来,接过真姐儿呈上来的京里密信,打开看时,却是皇上的一道密信。 “朕瞑目之时,盼佳音耳。停止不前,是为何故?”赵赦把信给真姐儿:“皇上在催。”真姐儿关切地道:“表哥的意思?” 赵赦默然一下,徐徐道:“皇上的意思,是要重创突厥人。去年大雪突厥也受灾,今年他们先从商王处下手,抢劫不少粮食和弓匠。商少阳还算能干,守得还不错。可他们受灾越重,抢得就越凶。今年,才是大战。” 见真姐儿颦眉若有所思,赵赦开句玩笑:“你又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真姐儿应道:“是,这仗就不能和谈?” “突厥人向来凶猛善战,不可能和谈岁岁称臣,这样的人和亲,也是没有用的。”赵赦携着真姐儿出来,走到地图前重新再看一遍。一处一处山脉指过来,安平王的手指停止不动:“下个月,我们要赶到这里。拟信,让第二批成亲的人,把好姑娘们送到这里来。” 真姐儿又俏皮起来:“真姐儿嫁的也是当兵的,能当得起表哥这声好姑娘们吗?”赵赦大乐:“你是好孩子。” “人家都这么大了,”真姐儿又嘟囔上来:“没看到人家都这么大了,新年过了,又长了一岁呢。人家的儿子,最小的已经满地走,听说没有三c五个人看不住他。” 赵赦微笑听着这嘟囔声,是啊,真姐儿过了年,又长了一岁。看这个头儿,好似也长了。 第二天女兵们离去,远望军营也在整队,王爷要拔营了,在他英俊的身影旁陪伴的,是袅娜的沈王妃。 当天晚上,赵赦带着中军急行,他上马后找真姐儿,见到红马来到身边,才微微一笑:“晚上露水重,马鞍上多加一件衣服放着。” 四月里,赵赦往前又逼近五百里,命霍山王c商王等人前来议事。 近六月里,野花又遍地开,一行两千人的汉军出现在草地上,为首的一个人容貌普通,骑在马上半歪着身子,手里举着一个酒葫芦。 在他身后是马车一辆,马车里有人扬声:“金榜题名的俞先生喂,拿酒来。”俞道浩看看手中才打开的酒,无意识的往后面一抛,马车里出来一道长袖,把酒葫芦卷入车中。 车里是清脆的声音:“多谢多谢,还是榜上高中的展先生最好。”这声音听得俞道浩心里烦:“小展,你还不出来!” 从上路就坐在马车上,当自己是大姑? 展祁在车里苦笑,他白衣如雪,长袖足有三尺细布。这三尺细布的长袖,被豆蔻姑娘乐颠颠的坐在身子下面。 豆蔻和正在痛饮的蔡清宛说话:“我妈说,要把男人衣服压下去,人就下去了。”展祁抽抽自己衣袖,不动。再试试抽一抽,豆蔻把这衣袖往自己身子下面再坐坐,晶莹的眼波看过来,装作很不小心地提醒展祁:“这可是你不多的几件还有袖子的衣服?” 撕破了又要少一件。前面几件怎么破的,只问豆蔻姑娘就知道了。她还是兴高采烈在教蔡清宛:“我才对后面那些要出嫁的人说过,现在对蔡姐姐也说一说,你成亲那天,一定要把俞先生的衣服踩几下。” “这规矩,你对王妃说去,”蔡清宛晕在酒中:“我只要酒,不要成亲。” 展先生在车里继续救自己的袖子,俞先生在马上继续烦心。成亲?这车队里送的全是去军中成亲的人。眼看着,自己就要名节不保。 看看天黑停下来扎营,俞先生同展先生才碰面。两个人坐在火堆旁私语,俞先生道:“真的要成亲?”展祁愁眉苦脸,手不住抚弄自己被揉皱的袖子:“嗯。” 俞先生看得心烦:“你以后穿衣服没有袖子最好,看我的,就这么长,她想抓也得有这个本事。” 长长的绣着暗纹的衣袖在展祁眼里极爱惜:“这是晋人风气,你难道不知道?”俞道浩三把两把扯在手里晃几晃:“我扯碎了,看你还风气不?” 救回自己的衣袖,展祁很冤枉:“你不想成亲,别拿我衣袖出气。”俞先生眼睛转上好几转:“我不想成亲?”他再转向展祁:“你想吗?”展祁摇头:“不想。”俞道浩开始想主意:“这样不行,我估摸着,咱们到了军中,王爷就会说成亲吧,然后当天晚上就成亲,一点儿余地也没有。” “你和蔡姑娘天天喝酒喝得不是很痛快?”展祁问过,俞道浩往蔡清宛那里看一眼,隔着朦胧的火光,她还在喝。 俞先生很认真:“这个人,可以对酒可以当歌,就是成亲,”他扁着嘴摇摇头:“你见过哪家当老婆的喝这么多酒?”展祁笑眯眯:“以后生下孩子来,也是酒中英雄。” 俞先生长叹:“我看算了吧,酒中英雄固然随我,可这样的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看还是不要了。”眼珠子瞄瞄展祁:“你不想成亲,还陪她坐在车里?” “可怜我的衣袖,”展祁又开始惨兮兮,俞道浩骂:“该!让你学晋人,让你。” 隔着火堆,豆蔻紧张兮兮在问蔡清宛:“要是他们不肯成亲怎么办?”蔡清宛举起酒堵上自己的嘴,喝了一大口才放下来道:“听说王爷军中酒不错,听说王爷酒量不错。”豆蔻从她的头发丝儿一直瞅到她脚下的靴子上,才重新笑眯眯:“蔡姐姐能喝,还是王爷能喝?” 赵赦在帐篷里,对着桌子上的报捷心情不错,真姐儿从外面进来,打趣他:“表哥这下子可以见霍山王了。” “这三个混帐,一辈子不给他们好脸色看。这不是中得很高,”赵赦犹有不饶人的心思,满面笑容道:“这个得多谢我吧,前科幸亏我把他们全喊回来,不然会是什么名次。” 真姐儿嫣然:“那是当然,表哥你最能耐。”高帽子送上,真姐儿道:“不过一会儿,你要发脾气了吧?我外面遇到赵辰,说商王快到了。” “哦,对他没什么脾气可发。”赵赦还是对着捷报喜欢,三位先生中得都很高,一扫安平王前科的面子无光,他今天是面上光彩可以照人。 商少阳很快到来,他急着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的事情,请王爷斡旋才是。”赵赦微笑:“生了?” “去年生了个男孩。”商少阳说过,赵赦恭喜一下:“我还不知道。”商少阳噎了一下,再道:“这孩子是我的,不能养在展家。去要了几回,易宗泽派了好多兵看着。王爷,不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和他火拼一场!” 赵赦耶揄道:“你们不用看我面子,你这抢儿子的官司估计到京里,你也是赢的。”商少阳难堪一下:“我并没有出妻,就是出妻,生下儿子来,也理当是我的。” “你不担心这孩子不是你的?”赵赦面有笑容,再调侃他。商少阳陪笑:“哪能呢,我夫妻虽然性情不和,她却是个贤淑的人。” 商少阳是胸有成竹前来:“这个孩子给我,我立即上折子到京里请封世子,王爷您看如何?”有了这样的主意,商少阳觉得可以大张旗鼓来寻赵赦帮忙。 安平王帮忙来去,不就是想让展王妃的孩子成为自己的世子。 赵赦在心里骂他,好似你施舍给本王似的。他又悠然,手指轻敲书案:“你那个舞妓,像是不生吧,这事儿可和我没关系,你问她自己去。” 小舞要是不怕以后日子更难过,赵赦心想,就如实把失名节的事情说出来。商少阳眼底有火燃起,这事情应该是安平王照顾不力才是。 “别人都有三c两个心爱的人,独你办得和别人不一样,”赵赦一脸为他担忧:“我为你,也是费了太多的心。” ------题外话------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1008亲,本月只有两天,仔仔很想坚持一万六更直到月底,可是昨天怎么也坚持不了。可能是突然下雪的原因,一冷手也冷身体也觉得负担重。 今天只有一万更,请多多原谅!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还有票票的亲们,请再支持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真姐儿有秘密? 营门口出现一队兵,先快马过来两个大呼小叫:“霍山王帐下大将项功述,奉命前来。免费电子书下载”一个士兵飞快跑回去传话,项功述已到营前,不悦地道:“老子才从战场上下来,打了一个大胜仗,怎么着,还让我等着!” 守营的士兵知道遇到难缠的人,对着队长使眼色。队长过来问明这个一脸阴沉的人说,行了一个军礼道:“请将军稍候,这是王爷的将令,刚才商王来,也是候着通报过才进。” “商王?”项功述冷笑,那神色间意思是商王算什么!队长装糊涂,反正他不明说自己就装不明白。 大家大眼瞪小眼,项功述不耐烦:“安平王让我们来会议,老子来了,他在哪里?”见他这样说话,士兵们一起怒容。项功述也装看不到,眼睛瞪大对营门里瞅:“这就是安平王的兵,看起来还像样,打起来不知道什么样!” 赵星打马过来,营门前勒住马,冷若冰霜大声喝问:“来者报名!”项功述骂骂咧咧:“老子姓项,是霍山王的亲侄子,行军打仗已经有四十多年,你小子听明白了!” “是大破黑山同人抢功劳的项功述!”赵星脸比项功述要难看得多。这句话一说,项功述立即翻脸大骂:“老子还不爱进,咱们走!” 身后大喝一声:“拿下!”项功述马上早摘下自己的双刀,狞笑着道:“赵赦小子想玩擅杀功臣这一手,老子早防着他呢!” 赵星不理他,手执令箭对项功述的士兵们义正词严:“项功述违犯军规,王爷命就地斩首!你们帮他拒捕,全是死路一条。留着脑袋吧,一会儿对霍山王说话!” 举得高高的令箭,让项功述慌张起来:“弟兄们,别听他的。他这种破会,王爷才会来!”营门上锃亮一排排弓箭露出,营门内是赵星微微冷笑。 士兵们迅速分辨一下,要活命的,还是不动的好。一排排甲兵冲出来把项功述拦住,项功述挥舞双刀杀得几招后,被甲兵们用钩镰枪勾下马来。 “赵赦,你擅杀功臣!老子要同你到京里打官司!”项功述大骂不止,赵星皱眉:“宰人!” 见人头落下,赵星看也不看,拎着发髻就往大帐中去。 商少阳还在说儿子的事,让赵星拎个血淋淋的人头进来,商少阳先吓了一跳。赵赦骂赵星:“出去!”再命身边才出来见商少阳的真姐儿,对她温和道:“你先进去。”真姐儿赶快溜到里面去。赵赦才命赵星进来。 “这就宰了?”商少阳牙齿有些格格问赵赦,赵赦沉下脸:“我不宰还留着他!”命赵星:“挂营门口去,”赵星接令正要走,赵赦喊住他,皱眉道:“挂个王妃看不到的地方,这人忒难看。”赵星再答应出来,手里拎着人头正在营门外寻思地方挂,见荒郊野花处,又奔来一群人。 这一群人边奔边喊:“霍山王爷到!” “到也晚了,”赵星嘴里嘀咕着,用眼色示意营门口的队长准备迎接,自己还站在营门外的大旗下面找挂人头的地方。 霍山王是紧跟在项功述后面而来,项功述藐视赵赦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数年,当然这也是随着霍山王。 赵赦屡次会议,霍山王是从来不到。这一次是京里的信赵赦手里拿着皇命说话,霍山王听说项功述先到了,就知道要糟。 项功述被宰,他的士兵们全引进营看管起来。霍山王见营门口有血迹,心里先是一格登,他没有想到赵赦敢不经过他宰他手下大将,以霍山王来看,赵赦十之会责打项功述,来达到羞辱的目的。 赵星背着身子好似在比划大旗,霍山王没放在心上,下马大步往赵赦帐中去,进来见到赵赦第一句话就是:“我为项功述讨个人情,赵王爷,你手下留情。” 起身迎接他的赵赦一笑:“您来晚了,他在我的大营门口咆哮,人头已经落地。” “你!”霍山王不敢相信,身子晃几晃被身后亲兵扶住,赵赦漫不经心喊人:“让赵星把项将军的人头送来给老王爷验刑。” 赵星再把人头拎进来,呈给霍山王看。霍山王把这血肉模糊的人头看清楚是自己侄子时,大叫一声痛泪交流,泪水流下来后他瞪起眼睛看着赵赦:“你。”余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想到老王爷你今天也来,”赵赦皮笑肉不笑,粗看起来,还是有三分笑:“我屡次请你,你次次不来。今天你是来讨情还是参会?要您还有事儿,我就不让人为您备帐篷!” 霍山王眼泪流下一小把,全滴在他的胡须上。他咬咬牙,居然又换上平静无波的面容:“为我备帐篷,我接到你的信,是来会议的。” 当晚的会议上,赵赦申明项功述几项大罪:“藐视军机,傲慢无礼,抢人功劳,见死不救。”这几条是霍山王手下的人经常做的事情。不仅是对赵赦,对别人也是一样。 月色下商少阳回到帐篷里,面色凝重脚步沉滞。小舞又随身带来,见他进来笑着道:“你去了一天,累了吧?” 商少阳一言不发坐下来,他身子微微颤抖,手也有些在抖。走动的时候不觉得,这坐下来静止不动,自己都感觉出来很明显。 小舞也看出来,过来依在他膝下,诧异地道:“你怎么了?”她伸手摸摸商少阳的额头:“你病了?这仗打了两年,你还要打仗还要管后面的事情,官员们又不帮忙还给你添事情,你可千万不能病,你要是病了我可怎么办?” 商少阳微颤的双手紧紧握住小舞的手,他眼睛深处,有着莫明的恐慌。 “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去年冬天雪灾没有粮食的事情?”小舞露出笑容:“梁先生来信,对不住你不在我就先看了。” 商少阳凝视小舞的眸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些:“是什么好事情?”小舞笑容满面:“你一听就会喜欢,梁先生说有一批卖粮食的贩子赶到,暂时是不用担心民间粮价再涨。” 低头想了一想,商少阳抬手:“取信来。”小舞从书案上拿过信送到他手上,还是欢天喜地:“你问安平王借粮食他不给是不是?” 把手上信看一遍,商少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去年雪灾是成片,由草原上一直漫延到商王封地上。 找赵赦要粮草是天经地义,从京里发来的粮草全在他手上。有一部分屯在他的封地上,是赵赦应该给别人的。 该给自己的,赵赦当然都给了。可是商少阳知道他手中还有一部分,是给帮忙打仗的部落。商少阳当面答应赵赦给儿子请封世子,是想讨好一下要些粮草。 梁先生的信是这样写的:西北若干米商运来上百车粮食,价格低于市场一成。这就足够商少阳吸冷气了。 不明白的小舞还在道:“这下子你不用烦了是不是?”商少阳苦笑:“我为什么不烦。”小舞理所应当地道:“这不是有粮了。” 对着小舞在这样时候就显稚气的面庞看看,商少阳叹气。赵赦给自己粮草每每要晚上一个月,借口路不好走c京里运来的晚一堆理由。当然这些理由,也都成立。 粮草不到的时候,商少阳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仗打了两年,再遇上雪灾等天灾。物价飞涨,物资难运来,商少阳得不到粮草只能先自己就地解决,再加上打仗总有奸商哄抬物价,商少阳已经斩过两个还能遏制物价。 在这样情况下西北运来的粮食,商少阳心中火冒三丈。赵赦的陈粮应该一两银子出售的,现在全是翻了几倍来出售。 闹不好,这还应该是他从京里接到的粮草,马上就秋收,他一收到新粮,立即可以把缺的粮草补上。 既亲眼看到赵赦杀了霍山王帐下大将,商少阳明白自己又被赵赦摆了一道。雪灾直接影响到第二年春耕,春耕受影响,秋收就不足。 这个时间差被安平王握在手中,狠狠的赚了一大笔。亏钱的,当然是商王商少阳。仅粮草不到,他就地购买高价粮草,已经花了不少钱。而赵赦的粮草运到,商少阳又不可能高价卖出补充国库,所以,他实实的亏了一大笔。 商少阳很头痛,手指里挟着信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办。下面的步骤他都已经想好,赵赦肯定会答应给自己粮草,他钱赚足了,当然愿意给了。 帐篷外面有人大声回话:“王爷请商王爷说话。”商少阳嘴角冷笑两下,这软刀子杀人,这就来了。 来到见安平王,他已经解了战甲,是便装相见,以示自己的不拘礼儿和亲厚。商少阳木着脸听着。 “粮草已实发给你,你处受灾,我也受灾,今年是除了内地都受灾,”赵赦很和气:“你既然张口,我怎么能不帮,从我军中省下一些给你吧。” 扎那也打赵赦的主意,就是知道他手中有。赵赦一年支援章古若干,有不少是往上面报。打这两年仗,他随时可以上奏折,说得到哪些人帮助,问京里要东西。要来的,当然不会全给光。 当将军的吃空饷,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安平王吃起来,肯定是一大笔。 才在商战上阴过商少阳的赵赦,说得情真意切,商少阳一心头的闷气不能发作,还陪笑感谢:“多谢王爷。” 开了好几天的会,第二批成亲的人到了。虽然离得远,却过了大半年有足够通消息的时间,各处对赵赦给将士们在战场上成亲的事情,是都有耳闻。 今天能亲眼见到,人人都想看看。赵赦也大大方方邀请来宾观看:“这是军中的喜事,请列位一起热闹热闹。没有酒,用水佐菜吧。” 成亲的马车入军营,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护送女眷们来的俞道浩和展祁,被几个熟悉的将军拥抱过又拥抱,许下不少场酒。 俞道浩虽然欢乐,眼角还是看到蔡清宛和豆蔻往王爷大帐中去,这两个人跑去俞道浩装看不到,眼角看看展祁也不进去,俞先生也觉得躲起来不同时见王爷最好。 赵辰上来:“两位先生大喜,王爷命两位先生今天晚上也成亲。”他吹一声口哨:“金榜题名在前,洞房花烛在后,先生们,晚上虽然没有酒,也多喝几杯冷水。” “要洞房的人不能喝冷水,”赵星跟上来笑:“俞先生,你们是没有酒,不过您那蔡姑娘,倒是正在王爷帐篷里喝酒呢。” 俞道浩表示怀疑:“不是没有酒?”赵星坏笑:“给王妃备的御寒用葡萄酒,去年的还没有用完,您那蔡姑娘见到王爷,先行一个礼说多谢王爷作主,再行一个礼说礼当敬上三杯,王妃那酒就拿出来。你再不去看看,估计晚上新娘变醉猫。” 展祁刚表示出一个笑容,赵星对他也咧嘴:“您那豆蔻姑娘,像是也喝上了。” 两个新郎官嗅到浓浓的阴谋味道,还在想时,左俊杰哈哈大笑过来,见面就捶几拳:“将军们成过亲三天,就精神抖擞好似服了一贴药,先生们,你们上这儿成亲,也是服药来的?” “哎呀,不好,”俞道浩来了这么一句,拔腿就往王爷帐篷里去,展祁紧随着他过去,路上不时遇到有人恭喜:“先生们在军中成亲,是理当的。跟着王爷征战。” 大帐中,蔡清宛对着手里的玉杯看着,再用眼睛瞅赵赦杯中的酒:“您这酒,是不是比我的少?”赵赦很无奈:“蔡姑娘,你不要喝了。” 对着醉猫说别喝了,醉猫从来不答应。蔡清宛嘻嘻笑,居然笑得不见醉态只见端庄:“王爷,我把俞道浩督课成状元,您怎么赏我?” “等仗打完赏你好酒,现在你听本王的,先放下来。”赵赦对着真姐儿摆脸色:“霍山王来都没有酒,谁让你拿酒出来的!” “俞先生到!”帐外一声呼喊过,俞道浩大步进来,正看到蔡清宛晕红的面颊,把手里艳如胭脂的葡萄酒往嘴里倒。 倒下去以后,对着俞道浩展颜一笑,笑得依然不见醉态:“你来晚了,这酒,没了!”侧过面庞再问真姐儿:“王妃,他还没有喝到!” 真姐儿无辜的摊开双手,那意思让人不明白是没有,还是不拿出来。反正王爷的眼光,是正盯在王妃身上。 “走,别在这儿搅和!”俞道浩说过,见蔡清宛晕生双颊,眸子水汪汪更胜平时。俞道浩心中一动,面上还是他一惯的不当一回事儿,扯起蔡清宛的手把她带出去。豆蔻“哈”地一声放下酒杯,扯起展祁袖子:“走,带我逛逛去。” 真姐儿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背影,再对赵赦作一个无辜的神色:“蔡姑娘要敬表哥酒,我不得不取出来。” 赵赦对她很狐疑:“我闻着这味儿不对。” “是酒味哈,是酒味。”真姐儿眯眯笑,回到自己书案前坐下。赵赦过来,见真姐儿拆的信中还是各地天气各地物价,莞尔笑道:“我的小白眼儿狼越发的厉害,商少阳被你气得胃要疼。” 真姐儿谦虚一下:“高买低卖,是人人都知道的。”想想再道:“我是小生意人家出身的,不是吗?” 赵赦笑上一声:“厉害!” 晚上喜烛高照新人拜堂,霍山王见新人衣服整齐,首饰也齐全,他由初听到这事时的鄙视,到现在默默盘算。 这样子拉拢人心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钱要花多少?几十万的军队中有一半是家里没订亲的,这光拉郎配,就得花上不少人力和物力。 还有这钱,在军中成亲的人赏了,自己订亲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霍山王心中迅速算出来赵赦一笔黑状,回京里可以告他一状,这小子不贪污军费,他哪里来的这些钱? 算计归算计,霍山王还是觉得这是好办法,只是办这事的人,让霍山王不无为难。就算手中有人数相当的女子,也不能保证成过亲后就会夫妻和睦。 他疑惑地对着主婚的赵赦看去,这件事儿他办起来倒这么容易! 真姐儿笑吟吟正在对赵赦悄声夸郁新:“有赵如和赵意帮着,又有红笺和绿管看着,女学里出来的姑娘,性情品行多少知道一些,士兵们的性情品行军中又知道。配将军们的闺秀们,是严命媒婆们不许乱说只说实情,而且对她们说过,要是成亲后有什么,先和媒婆们说话。” 帐篷里在闹哄哄,赵赦借着这闹声问真姐儿:“别的人也罢了,这雷将军和妻子,这个头儿不般配吧?” “性情般配呢,”真姐儿解释:“雷将军是个温吞性子,他平时相处的好友大多是冷静人,这不雷夫人,是个稳重又爽快的人,这不是很互补。” 赵赦失笑:“也有道理。” 整体总结出来,真姐儿这事办得不坏。 月上高空,俞道浩先生默默地坐在一块空地中,那身影和营地里成亲的喜庆比起来,有些寂寥。 展祁走过来,默默在他身边坐下。仰天望月也是一片受伤心思。 “你摆脸色给谁看?你喜欢还来不及呢?”俞道浩觉得自己才很受伤。展祁面朝月亮:“啊,我的洞房花烛夜。” 俞道浩一把揪起他衣袖,大有把他痛扁一顿的意思:“我的洞房花烛夜在哪里?” “咦,你不是不乐意?”展祁也不救自己的晋人衣袖,对着俞道浩目不转睛,不是天天喊着自己不乐意。 好似被揪住尾巴的猫,俞道浩快跳起来,他咬牙拧鼻子:“这叫夫为妻纲懂不懂?”展祁一脸懵懂:“懂。” “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俞先生又跳脚,你到底是懂不是不懂,如果是懂,应该是击掌欢喜才对。这一脸糊涂相,是不懂的人才这样。 展祁很可怜:“我只想请教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哪里去了?” 身后两个士兵走过,很是惊奇:“两位先生,你们还在这里?”然后笑得很神秘:“让新娘可是不好。” “啊哈,我们一会儿就去,”两个人一起把士兵们溥衍走,俞道浩抱头无力地道:“人人都知道我今天洞房花烛夜,我给家里也去了信说洞房花烛夜,你看看,现在我没地儿睡?” 展祁盛情相邀:“你可以睡我那里,我分一半的床给你。”腾地一下眼前出现俞道浩一张平凡普通地面庞,他切着牙齿:“那是你的新房,我也不是兔子。” “我。我也不是,”展祁后退几步,站住脚,在有下对俞道浩露出一个嘻嘻的笑容:“我来请你,去回到你的喜帐里,这样,豆蔻就无处去,只能去我的洞房花烛夜那里。”展先生很指责:“你的蔡姑娘和王爷拼多了酒,拜堂的时候就好似要睡倒,现在豆蔻美其名曰去照顾她,把我这个新郎官抛在一旁,以你的喜帐为歇息的地方。” 展先生所以很受伤:“明天一早有人发现她从你的喜帐里出来,我这名声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两个人压低着声音在这里说话,还要鬼鬼祟祟看着无人听到才行。这亲事成的,有些让人伤心。 月亮皎洁中,总站着也不是办法,俞道浩一把扯上展祁:“走,还我睡觉的地方去!”不时有去贺喜的人经过,见到两位先生全是诧异:“这么晚了,先生不在温柔乡里?” 所有的人都是奇怪的。 俞道浩面上无光,看展祁也是一样。他们快到帐篷里的时候,豆蔻从帐帘缝里张见,一溜小跑着回到床上睡着的蔡清宛身边,先小声道:“来了来了,只有十几步。” 再大声道:“蔡姐姐,你怎么在今天喝多了,唉,俞先生一定很伤心。” 蔡清宛以手支肘还是醉态,也大声道:“不就是洞房花烛夜,没事豆丁儿,男人全是贱脾气,他天天说不想娶,我要让他明白我不想嫁!” 这声音一直传到帐篷外面,俞道浩和展祁面面相觑,展祁小声道:“这和豆蔻可没有关系,豆蔻为什么还在里面?” “就是就是!蔡姐姐说得对,我在家里时就听到名士两个字,不想跑来一看,原来是不中的两个名士,总算在你我的督促之下中了,这以后的日子难道天天督促不成?”豆蔻的声音响起来:“找到这两个不愿意成亲的名士,今天晚上咱们睡,让他们睡去!” 里面烛火一下子灭了,这两个人衣服也不解,先把烛火吹熄。 俞道浩在外面杀鸡抹脖子,对着展祁使眼色。展祁摊开他华丽优美的晋人风气长袖,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月亮又大又圆,两位名士一起仰头可怜兮兮,月圆人不圆?要知道这亲事,是家里答应王爷主婚,要不然。 俞先生对展先生动动眉毛:“我去查岗!”展先生想想也道:“我去听房。” 去查岗的俞先生遇到赵赦,赵赦更诧异,简直是眉毛眼睛往一处拧:“名士,你又闹什么别扭?”俞道浩有苦说不出,这一次不是我。 想到夫为妻纲这句话,俞先生清清嗓子,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回答王爷:“来到军中就要担起责任,王爷主婚,这婚事已经成了,岂能频频做小儿女之态?” 赵赦听到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严肃认真的回答:“本王允你今天晚上做小儿女之态,去吧。”俞道浩灰溜溜从王爷身边走开,无处可去的他去找展祁,打算一起去听别人的房。 喜帐挨着喜帐,有几个喜帐旁围着不少人。俞道浩在几个人身后站住,大家听了一会儿稀罕地道:“到底是俞先生厉害,居然没动静!” 回身一看,差一点儿全摔倒在地:“你在这里!”新郎官在外面听自己的房。俞道浩嘿嘿:“我厉害吧,今天多难得的日子,我要听去别人的最合适。” 招呼着大家:“来,一起去听别人的。”摆出大摇大摆姿势的俞先生,带着这些人从自己帐篷外面走开。 跟随后面的人很是纳闷,这位先生到底洞房了没有?看他腰杆儿挺的,像是底气十足。 赵赦冷眼旁观到三天后,直接去问真姐儿:“你作弄先生们?”当时王爷站在地图前,真姐儿听到这样问,在他身后退后两步,嘻嘻笑着眼珠子先乱瞍找哪里好躲。被赵赦瞪了一眼:“今天晚上,你也别处睡去!” “表哥,师母们有埋怨。”真姐儿还是笑嘻嘻,赵赦板起脸:“有什么埋怨?”真姐儿颦眉挑眉头过,才带着一脸为难的神色道:“说了表哥会生气。” 赵赦哼一声:“我不生气,你说吧。”真姐儿亮晶晶的眼睛闪几闪:“师母们说她们也不想答应,可这是家里的意思,所以先生们表现得推推托托,师母们不喜欢。” 浓眉在赵赦的面庞上拧得很紧,紧得好似麻花绳。赵赦转过身,真姐儿敏捷地往后面退一步:“当然,这不是影射表哥的意思,是表哥你让我回话的。” 见赵赦脚步动一动,真姐儿立即记性很好的想起来:“我还有事,我要出去。”嗖地一下子,人立即不见。 留在帐中的赵赦又要笑,这跑的,又快几分。可见人的能耐,是锻炼而来。 晚饭真姐儿和蔡清宛c豆蔻一起吃,又装着不经意在她们帐篷里流连许久,蔡清宛很感动:“王妃回去歇着吧,王爷一定在等着。” 真姐儿不得不出来,见头顶月亮圆洁,真姐儿摸摸自己小屁股,王爷一定在等着,只怕在等着好揍人。 回到大帐前,当着守卫士兵们的面,是装着不经意地进来。进来后见到外帐空无一人,真姐儿先松一口气。 来到里面帐帘外,小心翼翼探进脑袋去,见烛光一枝下,赵赦闭目睡在床上。 “表哥,”小小声喊一声,无人答理。真姐儿再稍稍放大声音喊一下:“表哥,”无人答应。她装着耸拉着脑袋进来:“好吧,不答应代表睡着,睡着就代表不会和真姐儿生气。” 床前有热水,真姐儿洗过解下衣服,尽量悄悄地从赵赦脚旁爬上床。刚睡下来,赵赦一个翻身紧紧压过来,真姐儿笑靥如花:“啊哈,表哥你好。” “嗯哼,真姐儿你也好。”赵赦绷着面庞,带上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真姐儿想一想,对赵赦道:“表哥知道我去忙些什么,我去女眷们说话,大家一起说一件事情,不过我想表哥你肯定又不答应。” “说出来听听,”赵赦坚决不笑,也不在面上眼睛里有笑意,小丫头现在不得了,当然指责自己以前不愿意和她成亲。王爷把面庞板得紧紧的,还是要让人好看的样子。 真姐儿很讨好的笑着:“女眷们说,这个家暴啊,王妃理当呈给王爷。”再放下面庞装伤心:“她们哪里知道,王妃自己还受气呢。” 这小丫头装得十分之停当,赵赦也装着思虑:“啊,是这件事情,这是小事儿不用提。”人还是紧紧压着真姐儿,打一个哈欠,在真姐儿胸前柔软处埋下身子,大有就此姿势睡下来的意思。 背上被真姐儿推一推,她软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夫人们说这是大事情,当兵的人全是铁砂掌,表哥你主婚,忍心看你的兵还打人。” “抽几鞭子不算打,”赵赦忍笑,真姐儿沮丧着面庞,低低道:“哦。”身上两只手开始忙活,赵赦低声道:“这个,算不算你说的家暴?居然还有这样的名词。” 真姐儿噘嘴:“我说了不算,我不想说了。”吃痒处被拧了一下,格格笑两声出来,面颊渐染上红晕。赵赦低声道:“别人我管不了,你再惹表哥生气,表哥就这样收拾你。” 好一会儿,帐篷里只有无边春色。真姐儿犹有眷恋,伏在赵赦怀里又问他:“为什么以前不同意?” “没有的事情。”赵赦不承认,轻抚着真姐儿滑不留手的后背:“表哥从来很疼你。”真姐儿蹭蹭他:“我听到父亲说你要退亲,表哥那时候我想,要是你退亲了,如果还能打着你表妹的招牌到处逛逛吓人,倒也不错。” 赵赦叹气:“唉,怎么这你也知道。”真姐儿用手拧着赵赦腹上一块皮肉,大有不说就严刑逼供的语气娇声道:“后来为什么又愿意成亲?唉,表哥你害得我不能去浏览湖光山色,不能见识名山大川” 嘴唇凑上来堵住真姐儿的红唇,再息事宁人在她身上抚两把:“好了,这话以后不许再提。”真姐儿还在问:“为什么?”一脸的无辜和很想问。 “睡了,你不是天天说表哥要好好休息,”赵赦抱紧真姐儿,用自己下颔摩挲她的额头,含糊道:“没要紧的话闲下来再说。” 真姐儿一脸问号,这叫没要紧?不,这是替你表妹问的。虽然你表妹在哪里,真姐儿不知道。 半个月后的一次大战,撤下来许多伤兵,还没有走的女眷们中,有胆子大的,也愿意去帮忙照顾伤兵,并且对着伤兵的流血处掉眼泪。 “快让开,让开!”营门外又进来一个,担架上抬着的人面色苍白晕过去,那无力垂下的手,和大腿根处一枝箭矢,让人看着就惊心。 来到医生帐篷外,因为天气炎热,伤病员放在帐外的多。送来的人是倪观,他扯着嗓门儿暴喊:“医生,快来人!” 给伤员喂药的尉迟英先拿着止血药出来,走到担架前看,她“啊”地来了一声尖叫。这个人,是廖石根。 倪观狠狠瞪她一眼,凶巴巴地道:“叫什么叫!他就是挨了一箭,这小子打仗最拼命,总跑在前面。” 医生匆忙出来,手里还拿着沾血的绷带,是刚给人看过伤口出来。倪观粗声大气的嗓门儿一气不停地说下去:“他娘的这是倒刺儿箭,我们都不抬拔,这扎得又深,奶奶的,这小子还没成亲呢!” 尉迟英只觉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儿,她身子瘫软得快要站不住,倪观注意到,又狠狠瞪她一眼,再对医生吼道:“这小子想升职,相中王妃给将军们成亲的首饰,娘的,现在这腿怎么办,扎得这么靠上,你得想法子保住他这条腿!” 醒过来的廖石根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他觉得腿上剧痛难当,更是惊恐万状:“我不要锯腿,我还没有孩子,我是个独子,俺家里就只有俺一个。” 他努力用心学了一段时间的官话,到担心害怕的时候,还是出来家乡话。眼角再看到一旁站着的尉迟英,嗓门儿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倪观的手,是可怜乞怜的表情:“留着我这条腿,不然我宁可去死。” 伤残将军是什么样子,廖石根此时一一想起来。他事后还背地里笑话过陆重元,现在想想要是少了一条腿,还不如陆重元。 “医生,你务必要救他!”倪观对廖石根嘲笑陆重元就算不满,可是廖石根是个奋勇当先的好兵。被廖石根这样一说,他更是暴躁:“快找医官来!” 医官没有来,过来的是真姐儿,真姐儿见到也吓一跳,在她身后跟着帮忙的几个女眷更是吓得尖叫几声,妈呀好吓人地说着往后面退。 这尖叫声听在尉迟英耳朵里,她面上黄豆大的汗珠子掉得那么快,不比担架上受痛熬痛的廖石根冷汗少。 听到这里喊声,赵赦从远处过来,伏身看看伤势,对倪观训道:“你退后!你这样喊,医生怎么医治!”倪观急了,过去给赵赦跪下,语无伦次地道:“王爷您知道他是个好兵,他还没有孩子!” 赵赦油然想到廖石根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是王爷说姑娘们先许伤残的人,而廖石根就曲解成伤残的人才能先成亲。他再训倪观,语气并不严厉:“这是什么话!家里有孩子的人不是好兵!” 再和缓地道:“倪将军,交给医生,他们会想办法的。”当着倪观的面,再对医生交待:“全力救他,尽力保住他这条腿。” 再看廖石根,又晕了过去。腿上的痛和心里不能接受的创伤,让他承受不住。 再醒来时是晚上,人已经移到帐篷里。倪观来看他,廖石根求倪观:“帮我找尉迟将军来。”倪观不忍拒绝,把尉迟英找来,廖石根是泣不成声:“我要残废,以前对你说的话全不算,你寻别人吧,寻个好手好脚的。” 这样一通说,让尉迟英走。到第二天见到尉迟英来送饭,廖石根又满怀希冀的道:“医生说我的伤口能好,你” 那一脸的希冀,让尉迟英不知道说什么好。 伤员们几个人在一个帐篷里,就趁着倪观在的时候对他说说:“廖校尉要是伤残,尉迟将军可不能反悔。” 倪观低头出来,他心里一直也明白,尉迟英如果不是相不中伤残的人,她应该许给某一位伤残的将军。 而据廖石根自己事后吹嘘,是他从陆重元手里抢回来的。二愣子胡吹大牛,别人也信上几分。不过陆重元后来娶的,比尉迟英还要好,所以二愣子再吹牛,大家只听着。 做为上司将军,倪观这一次不能袖手旁观,他往王爷大帐而去,在门外问问士兵,士兵回答道:“王爷不在,王妃和桃花兵在说话。” 转身要走的倪观下意识地问了问:“哪一个桃花兵?”回答他:“尉迟将军。”倪观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走了。 大帐里面,真姐儿对尉迟英道:“王爷命我对你说,你和廖校尉私定亲事,军中人人得知,如果他有个什么不好,王爷说,你不能反悔。” 在这个时候,赵赦以势压人,不用等倪观来说,先命真姐儿:“喊她来,告诉她如果反悔,让她全家搬走,别在我西北住着。” 这是赵赦封王后,第一次蛮横不讲理的撵人。 尉迟英颤抖着嘴唇,她见过不少伤病员,她可以服侍他们,可是成为自己家里人就有难度。那时候,她被范翠儿怂恿着去对王爷说不愿意,也是基于她见到的痛苦伤病员太多。 王妃对自己说这个话,尉迟英很想泪流,昨天晚上她就想好,这周围的形势,也不容她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可王妃再郑重说一回,尉迟英心中难过。像是自己在王爷和王妃心中,已经打上这样的烙印。对着王妃认真的黑眸,尉迟英在心中喊着,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并没有喊出来,一个是尊卑有别,一个是时机已经过去,烙印已成,此时的她,只是低眉顺眼答应道:“是。” 真姐儿立即喜欢:“你也看到王爷安置别人是什么样,你放心,王爷和我会管到底。”再说什么,尉迟英只是答应着,真姐儿很满意地让她出来。 倪观大步迎上来,粗声大气地道:“王妃对你说些什么?”尉迟英抬眼看他,眼中蓄满的是泪:“没说什么。” “我要对你说,你守信,我拿你当妹子看。你背信弃义,我和我的人都不会客气!”倪观只甩下来这句话,就大步走开。 在他身后,尉迟英失声痛哭起来,这眼泪不是为今天听的这些话而来,为着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有时候选择,是给人的一道难关。天地为砧板,人为鱼肉,就此时的尉迟英来说,也大概是这个意思了。 这选择,不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回来见廖石根,尉迟英告诉他:“我不会反悔。”廖石根听过不是喜欢,而是很怀疑:“你是装的吧?”尉迟英忍无可忍,站起来转身就走。 一个月以后,赵赦和霍山王等人大兵合围,开始对几位重点的突厥大将围剿。真姐儿一早起来,见先一步起来的赵赦在地图前喃喃:“这阿史德温博,他在哪里?” 真是奇怪,此人半个月前还能见到,现在好似躲到天上去。就是战死,这样的将军也应该有人知道才是。 “这又是大将?”真姐儿含笑问出来,赵赦抚着想得发烫的额头道:“是啊,想当年我在他手里,也是吃过亏的。” 真姐儿袅袅过来:“后来呢?”她调皮地歪着头:“表哥肯定扳回来了吧?”赵赦故作羞愧:“后来再没有遇到他,所以这一次我最想打的人,有他一个。” 他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移过草地c沼泽c小山丘又自语道:“在哪里呢?”这些地方全搜索过多次,哪里能躲人? 赵星送进早饭,真姐儿亲手放好碗箸:“表哥用饭了。”这仗快要打完,就是真姐儿也感觉出来。赵赦心情不错,就是比平时睡得更晚起得更早。 没事儿,他就要站在地图前思索着,然后如今天一样,开始自言自语。 “好,吃饭。”赵赦走过来,他身上是一件半旧的青色锦衣,更显得长身玉立还胜青年。真姐儿突然目眩,羡慕地问道:“表哥少年时,一定更英俊。” 赵赦拿起一个馒头咬一口,毫不脸红地道:“那是当然,那时候真姐儿,真是小蹦豆子。”真姐儿刚噘嘴,赵赦又变本加厉的道:“对了,你那时候是个小秃毛,当年的秃毛丫头如今光彩照人,当年的表哥,就要老了。” “太酸了,”真姐儿觉得全身都冷,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在诸王军中也是一呼百应,眼睛依然犀利逼人直透心底,面庞上皱纹都没有多几线,还有这张嘴,也是和以前一样不客气。真姐儿撇嘴抗议:“人家当年,也不是小秃毛,至少我没有看到不能算。” 夫妻扯皮吃过这顿早饭,赵赦又去地图前瞅着,想着今天去哪里搜索最好。他绞尽脑汁,去了哪里呢?看上去没有能躲的地方才是。 “报!王爷,抓来一个奸细,这奸细说话,大家都不懂!”赵星进来回话,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的真姐儿抬一抬头,赵赦漫不经心:“推进来。” 人没有进来,先是一阵怪话进来,真姐儿眸子明亮起来,这个人嘴里说的,是英语,他在喊的是:“我是英国人,不是你们要杀的人!” 进来的这个人,是白皮肤蓝眼睛的欧洲人种,他嘴里说着英语,双手被反剪着进来,一直不停地在喊:“我是英国人!” 赵赦负手过来:“找翻译来。”这个人一脸的话,王爷觉得自己从没有听过。真姐儿则算一算丝绸之路过来,他需要多少时间。 翻译过来之前,真姐儿随口问出来:“你走了几年?”那个英国人松了一口气:“上帝啊,总算有人能听懂我说话,我不是和你们打仗的人,不要杀我!” 真姐儿还在看地图:“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离你们的国家很远。”那英国人道:“神秘的东方,果然名不虚传,随时会死人的。”真姐儿微微一笑,长裙摇曳着回过身,就见到赵赦黑眸谨慎在自己身上看着,而翻译已经来到,正在聚精会神听这个人说话。 “回王爷,他的话我也不懂。”翻译说过后,赵赦压抑住心中的疑问,还是从容不迫的口吻:“你出去吧。” 再对押着英国人进来的士兵们道:“你们也出去。”赵星不放心想留下,赵赦给他一个眼色,赵星也出去了。 帐篷里只余下三个人在时,赵赦没有说话,也把眼光从真姐儿身上收回来。他心中不仅有疑问,还有突然上来的恐慌。 真姐儿,怎么会这些话?真姐儿从小到大要是写成履历,那是相当的透明。十二岁以前养在沈家,最多不过是上大街上跑跑花上几百文,买个玫瑰或桂花点心。 十二岁以后,是赵赦带在身边。王爷一直骄傲的,是他打造了这个孩子。从诗词歌赋到刀剑招式,全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 走到书案后的赵赦坐下来,犀利的眸子见真姐儿又在同这个人说话,两个人一言一语声音都不高,不过看上去,是说得不错。 王爷心中恐慌更多,真姐儿不可能会知道这些话!表哥不会的,真姐儿就不应该会才是! 他的眼眸怀疑又警惕,直直的看着真姐儿美丽的容颜。 这看过来的眼眸带着疑问,好似尖锐的针在扎。真姐儿顾不上这些,只是先和这英国人说话。因为他正在说的,是一股突厥人在哪里。 “有一处草皮,这么深这么厚,”英国人双手被捆没法子比划,只能说一说:“那草皮可以移动,下面是一个洞,我亲眼看到他们躲进去,要不是你们来,他们差一点儿就杀了我。我装死没被发现,看到他们藏身进去。” 真姐儿笑容可掬反复问过,又走到地图前核对一下,回转身来,迎接上赵赦审视的眼光,嫣然恭喜道:“恭喜表哥,这仗就要打完了!” 赵赦声音冷峻起来,眸子也冷冷:“是吗?他说的话,你全听得懂?”真姐儿含笑:“回表哥,听得懂。”赵赦再问:“你全相信?”真姐儿道:“表哥不信,可以多派人去搜寻。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 王爷不再说话,他站起来让人把英国人押下去,再板着脸冷冷对真姐儿道:“我自己去,看他说得是真是假!” 大步出来,心头还是莫明的慌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身上有了陌生感,在赵赦心里,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真姐儿心里想什么,表哥全知道,而今天这事发生,是真姐儿有表哥不知道的一面,赵赦一想到这里,心就异常难受。 本来不用他亲自出去搜索,可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一个人好好思索这事情怎么了?这仗打到最后接近尾声的时候,真姐儿给赵赦一个晴天霹雳。 这孩子,是怎么了? 接下来是恼怒,居然有瞒着表哥的地方。 再一想,这应该不可能。 可这不可能的事情活生生的出现,发生在眼前。 赵赦出去以后,真姐儿也慌乱起来。她先稳稳心神,表哥问起来怎么对他说?说自己偷学的,没有这个时间和地点。说自己天生的,真姐儿在这慌乱时表扬自己一下,我天生就会。再沮丧垂下头,这不可能! 天生就会的孩子或天生就说话的孩子,是会被灌黑狗血当成妖异的。 这可怎么办?真姐儿扼腕一天,也没有找到好的c拿得出手c让赵赦放过去的理由。 帐篷里王妃一个人走来走去,嘴里自语道:“我很聪明,当然我一直就聪明。我梦中学会的,我睡着时说不说梦话?我” 大步走到帐篷外面去,见星星比昨天更灿烂。对着空空的营门,真姐儿先生气:“还不回来!”把手中帐帘子用力一甩人重新进来,真姐儿决定先生气,生气难度不大,说来就来。 “难道是觉得真姐儿很陌生,表哥一气跷营了?”真姐儿手捧着腮在手臂粗的明亮蜡烛下胡思乱想:“就算不要真姐儿,也不会不要他的兵。啊,不对,不能不要真姐儿,也不能不要他的兵。” 听外面风吹过,又出去看一回,还是没有见到赵赦。 赵赦带着人还在草地上搜索,对周围地势了然于心的他,在帐篷里就明白那脸白白一嘴怪话的人说得地势是不错,因为怕是奸细,王爷自己亲自过来。 为什么要亲自来,而不是派一个将军再告诉他这话可能不真实,王爷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真姐儿,而又对真姐儿骤然发生的变化不理解。 这理解对赵赦来说,是相当相当的突然,突然到如果不是他久经战场经过不少险象环生局面,他会表露出吃惊来。 这吃惊没有表露,压在心里的王爷做的,就是出来走走好好想想。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接受这变化,可这变化让一向运筹帷幄的他,太震惊! “王爷,这下面没有山洞。”一个士兵大声回话,月色下有如一尊战神的赵赦扬鞭再指一处:“那里,用长枪往下捅。” 月色淡淡照在他身上,王爷人在这里,眼神儿却可以看出来是分了心。草皮轻轻移动开来,才露出缝隙,数枝长箭直奔赵赦而来! 惊呼声大起:“王爷小心!”赵赦匆忙举剑打飞来箭,手臂上一阵剧痛,有一枝擦臂而过!赵星赵辰大步抢上来,四只手扳起赵赦手臂来看,见流出的是红色的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擦伤!” 表皮上的擦伤更为疼痛,许久没有受伤过的赵赦在疼痛中,这才明白一个道理。疼痛会让人更清醒,这清醒中赵赦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是离不开真姐儿的。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从事实上来看,真姐儿肯定是有秘密瞒着自己。 刀枪相击声就在耳边,赵赦一瞬间回复成大将军,眯着眼睛对眼前地下跳出的一队人瞅着。这一瞅他很乐,大喝道:“阿史德温博将军,本王要你这个汉子,投降者免死!” 阿史德温博,一个生个粗眉虬目的突厥贵族,据说有王族血统。他在拼杀中狼狈求生,夜色下可见汗水从他额头下流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要活的!”这一仗虽然有险情,却是敌寡我众。赵赦心里那个乐,他才从军吃的败仗,就是在这个人身上。 如今,情势不一样。赵赦笑声朗朗:“本王要和你单独交手,将军,尔想活命乎?”阿史德温博用力扛住砍来的几柄钢刀,大声回道:“安平王,尔想单独一战否?” “让开,这个人是我的!”赵赦浑身上下都燃烧起来,曾经的败仗在心里都有余影,不说多大的阴影,只是让人不服气而已。 赵星和赵辰一起无奈:“王爷!”王爷这亲力亲力的性子又上来了。小厮们齐声道:“王妃要是知道,肯定要劝!” 提到王妃,赵赦笑一笑,眼睛再直直盯着丢盔弃甲的阿史德温博。这还是那个漂亮赢了自己当初年少的突厥贵族? 人,成者王,败者就是寇!月圆下的草地上,有山岗一角映衬过来。在这山岗一角阴影中,赵赦微微而笑,对着自己的奴才不高不低说了一句:“为了王妃,本王要与他一战!” 为了王妃?赵星和赵辰互相看看,这与王妃有什么关系?见王爷已经下马,取过自己兵器大步过去,脚步声在深夜的草地上发出坚定不移的声响。 银白的月光温暖地照在赵赦身上,他心中突然很有春花很有秋月,为了真姐儿,表哥必胜! 大家分开,王爷的亲兵们全有经验,早就把阿史德温博按在地上解衣搜了一回。这些夷人,指不定身上来个淬毒的刀剑什么的,这就不好办。 被按在地上时,阿史德温博是恼怒得哇呀大叫。这脸被按在草地上蹭的羞辱,岂是英雄可以接受。 被放起来时,他大叫不止:“我要杀了你!”英雄就死,也要用敌人的鲜血来陪葬! 月色温温润润披洒而下,给四周的花草全涂上一层银色。被踩在脚下蹂躏的花草伏地弯身,旁边的花草就似在沉睡中。 这沉睡中,脚步声响,兵器相击。阿史德温博喘着粗气,再一次握紧自己的兵器,狠狠瞪视着安平王。 当年初出茅庐被他战败的少年,阿史德根本就不记得。而赵赦只记得,当年他年少,而这个突厥贵族他,也是少年。 少年对上少年的一场败仗,安平王一直记到现在。他不去想突厥人大多是生长在马背上,马背上吃马背上睡。 阿史德温博在马背上吃睡时,赵公子还在京里小窗娇婢中。 赵赦只记住一件事,自己少年,他也是少年。 “啊!”阿史德将军再一次大吼着袭来,安平王沉着却非不动,他眼睛里警惕着,大步也奔过去。 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好!” 而今是壮年,三十多岁的安平王对上三十多岁的阿史德将军,两个擦身而过时,阿史德再一次倒地。他面庞又伏在被踩得稀烂的野草上,心头是沉沉的恼恨。 数步外,安平王长身直立,淡淡地道:“将军,你战了数日已经力疲,不如降了本王,休养精神过,再战如何!” 胜了的赵赦觉得不武,败兵之将,他怎敢言勇? 阿史德温博本来是心中豪情万丈,是一腔死了就死了吧的心情!听到安平王这一句话,他突然长声悲号,拳头用力砸在青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心情赵赦相当明白,想当年他这才上路还嫌道儿窄的小马儿落败时,就是这样无处发散的郁闷心情。 星星眨着眼睛往下面看,安平王收队回去,在赵星的马后,双手被绳索缚住的阿史德温博眼睛里全是血红。 有人回头看他时,阿史德温博就用血红的眼眸去瞪他。赵星没好气:“还挺威风,哼,要不是王爷要你,小爷打马一通快跑,看你还神气什么!” 赵赦对这些话没有往心里去,他此时心里想的,就是急迫c迫切地想要见到真姐儿。真姐儿此时,在想些什么? 天过子时才回营,路上遇到来寻找的左俊杰,声明是王妃让出来寻找的。赵赦听过心中喜欢,小丫头还是要表哥的。 营门口儿远远望见这一队火把,将军们都没有睡,殷勤地指给王妃看:“是王爷回来了!”夜风下赵字大旗呼呼而响,招展在火把之上。 真姐儿双手提着裙裾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找着赵赦。 队伍中有一骑单独奔出,赵赦满面笑容单独打马急行出来,奔着真姐儿而来。 夫妻两个人都停下来的时候,真姐儿在马上气喘吁吁:“表哥,啊!你受伤了!”真姐儿扑过来看赵赦的手臂,手臂上扎着白布,渗的还有血丝。 阿史德温博有些气馁,自己是战了几天,而安平王是手上受伤。论起来,其实是差不多。 赵赦在马上伏下身子,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摸着真姐儿头发,温柔地道:“不用担心只是擦伤!” “上药了没有,快回去我帮上药,”真姐儿把赵赦手臂小心放回去,走到黄骠马前伸手带住马缰,牵着它往前面走:“走,快回去!” 黄骠马老老实实地被牵着走,王爷在马上含笑看着。银白色的月光裹着这一个精灵似的人儿,她袅娜的身子上是一件水红色的罗裙,那用力牵着马缰往前带的人儿,看上去让人心喜让人舍不得。 走进营门,真姐儿就大声吩咐人:“把伤药送到王爷帐篷里去。”将军们答应下来,再含笑看着这一幕。王妃或许不是文治武功全高人一等,可她为将军们操办亲事的周到和细致,在军中无人不服。 真姐儿用自己体贴周到的耐心,赢得了尊重。而这体贴周到和细心,其实是女性天生就具备的。 这一位不是强人不是完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不过她在自己的平台上,实实在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题外话------ 最后一天啊啊啊,仔仔落下去到榜单上最后一名了,最后一天啊啊啊,有票的亲们请投了吧。 感谢本月支持的亲们,感谢本月支持票票的亲们,感谢本月打赏的亲们。预订下个月的票票,明天元旦,亲们,新年快乐! 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能掰的王爷 黑夜中一马两人来到赵赦大帐前,大帐上的金顶在静夜里散发着光泽。百度搜索:看小说“吁,”让马停下来,真姐儿难得凶巴巴,扶赵赦下马,就对他不客气:“不许说话,从现在听我的。” 赵赦刚笑了一下,就挨了一记真姐儿白眼儿。 这白眼儿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原版真姐儿记小白眼。 “小白眼儿狼!”赵赦笑骂着,被真姐儿扶到帐篷里安置好。“这里坐下,坐好不许乱动。”真姐儿很有气势,出来让人送热水,伤药也送来。 医生来看过,只是一点儿轻伤就由着王妃去处置。烛光下,赵赦着迷地看着气呼呼的真姐儿,刚开口:“真姐儿,” “听话!闭嘴!”真姐儿还是气鼓鼓的声调。赵赦闭嘴,很知趣很老实。伤口暴露在真姐儿面前时,鲜血狰狞,皮肉长长一道擦伤,真姐儿又狠狠瞪了赵赦一眼,嘴里很不客气地训道:“不是答应过要小心,不是答应过会保重!” 面对如此凶的真姐儿,赵赦继续闭嘴。伤口被清洗干净,真姐儿拿起金创药,小心翼翼地道:“不要怕哦,不会很痛,只有一点儿一丁点儿刺痛罢了。” “哈哈哈哈,”赵赦大笑把真姐儿吓一跳,她瞪大眼睛很迷惑:“怎么了?”王爷笑容满面:“你上药表哥觉得是享受,”他拖长了声音调侃:“真姐儿,你要多上一会儿才行。” 真姐儿:“哼!”手法迅速地把药上好,又小心看了赵赦一眼,对着他满面的笑容确定他真的不痛,这才有些放心,顺便夸了一句:“表哥很乖。” 王爷春风满面,满面春风表示不满:“这就上完了,表哥还想多享受一会儿。”真姐儿把最后一道包好,打了一个极漂亮的结在上面,这就开始发作。 双手叉住小腰身,双眸努力瞪大些来表示自己很生气:“表哥你,为什么不小心些?表哥你,为什么要回来得这么晚?表哥你。” “咳咳,”王爷在这样快喷着怒火的真姐儿面前,用轻咳来掩饰自己的喜悦。他笑容可掬:“表哥刚才想问的,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哈,这个问题你已经回答过了,你是非常担心表哥才这样。” 夜风中跑来的真姐儿,风吹起她的衣衫,却吹不去她面上的焦急,赵赦从刚才看到,就一直舒心在心里。 真姐儿还是凶巴巴的面庞:“回话,我在问你话!”赵赦哈哈笑起来,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去拧真姐儿的脸蛋:“很有气势,很有威风。” 这只手被真姐儿抱在怀里,她噘着嘴声音软软:“下次要注意下次要小心。”赵赦嘻嘻笑,慢慢地问出来:“真姐儿,你告诉表哥。” 话才说到这里,真姐儿就慌乱起来:“好忙好忙哦,对了,表哥你要进去休息,这热水,我得送出去才行。药,这里还有口服的药。” 端起来旁边冷着的水喝一口不冷不热,真姐儿把丸药和水一起送到赵赦嘴边,极温柔极体贴:“表哥来,张嘴。” 赵赦对于这样的待遇很不习惯,不过他还是很配合。那散发着熟悉馨香的衣袖过来,白玉无暇的手上药丸送到唇边,王爷突然耍赖,眼含笑意看着真姐儿:“香一个,不然不吃。” 真姐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明白过来,这才意识到,表哥在撒娇。“好吧,只香一个,吃过药再香一个。”今天是真姐儿哄孩子,凑上红唇香了一下,把药丸和水送过去,赵赦乖乖服下药。 “吃下去没有?”真姐儿不放心,睁大眼睛对着看。赵赦张大嘴给她看,真姐儿伸着头:“舌头下面?” 赵赦忍俊不禁:“你小时候吃药肯定是这样藏着?”真姐儿笑眯眯:“我小时候临睡前吃糖,才是这样藏着,好带上床慢慢吃。” 说过又想起来自己的秘密,真姐儿板起脸,像赵赦平时一样负着手黑着脸很严厉:“现在上床去,我给你洗脚可以睡觉了!” “毛丫头凶得不行!”赵赦这样说着,还是站起来往帐篷里面去。 他知道真姐儿不想自己问,而出去又回来的王爷,现在也不是那么火烧火燎的想问。享受过真姐儿的服侍睡下来,赵赦眼睛瞄着真姐儿的身影走。 “不许说话不许多话不许乱问!”解衣服换寝衣的真姐儿给了赵赦三个不许,因为太紧张又怕赵赦问自己,目不转睛对着赵赦监督着换了衣服。 丝滑的水红色罗衣褪去,露出真姐儿雪白的颈项,柔软的胸部,里面大红色肚兜一处一处显露着,先是鸳鸯头上彩羽,再就是旁边绣着的清波红萏。 王爷看了一个不亦乐乎。 直到象牙色绣花的寝衣上身,真姐儿才呀地一声发现。她嘟起嘴转过身子:“表哥你不乖。”赵赦嘿嘿又笑几声,为让真姐儿省心,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睡到半夜里,风声把赵赦惊醒。床前红烛垂下一滴烛泪,在这烛光中,赵赦侧一侧面庞看真姐儿,这一看之下又愕然,这孩子雪白面庞上,有着几滴泪水。 她想起来?又为什么烦恼?就赵赦自己来说,他是尽可能的不让她烦恼。 这透明晶莹的几滴泪水不知道何时而出,停留在鼻翼处没有滑落。烛光给了泪水七彩的光,不时闪烁着。 赵赦受到震动,他没有碰那泪水,而是久久的对着它看着。 阿史德温博异常顽固,他虽然没有没完没了寻死的念头,也倔强地决不投降,口口声声只有一句:“愿求一死!” 赵赦让人劝降无效,对他有些头痛。真姐儿知道赵赦心意,看看先生们。先生们也大多知道王爷心意,齐声道:“王爷可带他回去,徐徐劝之。” 俞道浩道:“几十年来没有突厥大将归降过,王爷可慢图之。” 这话又说到赵赦心里去,安平王要功有功,要荣有荣,他很想有一个归降的突厥大将,以壮自己声名。 正在帐篷里商议着,外面有快马送进来霍山王的一封信,霍山王在信中得意之词溢于言表:“共俘虏敌人三万人,从粮草上计,已尽数歼之。” 赵赦一拍书案,心里叫了一声。全杀了?霍山王唉,居然全杀了。 他没有再说话,这几年杀的突厥人太多,杀了固然不错,可战场上尽数全杀降兵名声出去,以后遇到战仗,敌人只会顽固死战! 对着霍山王觉得自己威风不错的书信,赵赦打定主意不杀阿史德温博。 大军准备班师前,赵赦独自来见阿史德温博,见他被铁链捆着,怒圆双眼瞪着自己毫不示弱,赵赦和气地道:“我不杀你,我爱惜你是个汉子!你随我回去,我也不会把你绑缚至京,不过防你自杀,要绑缚你到我的封地上。” “呸!”阿史德温博只有这么一个音出来。 安平王也不生气,淡淡道:“等你伤好了,我和你再较量一场,你赢了,我放你归去。”说过转身离开,在帐篷外面命人:“本王要一个完好的他,不要伤到他!” 阿史德温博在帐篷里,眼角慢慢沁出泪水。他有美丽温柔的妻子,他有年幼的孩子。一死以全名节,不是所有人都做得义无反顾。 真姐儿在看着先生们整理文书信件,见赵赦回来迎上来道:“我有话和表哥说。”外面大帐里闹哄哄,各军清点伤兵报人数报赏赐,先生们抓紧时间写捷报拟折子。 “咱们里面去。”赵赦带着真姐儿到里面来,给她看自己的手臂:“表哥好了,全是真姐儿照顾之功。” 真姐儿忽然面红耳赤,不知道为什么她羞涩了,伏下身子行个礼,嘴里喃喃道:“表哥也照顾真姐儿许多。” 帐篷里一下子旖旎,夫妻间总有些小温馨,会不时地被引发。赵赦又心动,可外面吵闹声让他清醒,含笑道:“要和表哥说什么?” 王爷心中希冀,有什么秘密要和表哥分享? “哦,是了,”真姐儿红着面庞从缠绵悱恻中走出,手指上夹的是霍山王夸耀自己杀降兵的信。她很认真的坐在赵赦身边,用低低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表哥这一仗肯定是功高,表哥,是到防微杜渐的时候了。” 心中好似春水,春水似有涟漪。这涟漪是真姐儿的话语吹动,把这春水拂开,直拂到无处不在。 好似鲜花开放,好似芬芳怒扬,赵赦扬一扬嘴角,用极诚恳地声音道:“卿卿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见真姐儿低垂下头,面庞又似桃花开。王爷不可避免地又恢复到以前的他,他得色全在面上:“看看表哥教出来的好孩子,从来是个好孩子。哦,不,”临时煞住话,王爷似笑非笑:“真姐儿有什么瞒住表哥?” 真姐儿不无紧张,眉梢下有一抹忧愁。赵赦莞尔:“先说你的话吧,你有什么主意?”不再被追问,真姐儿小小松一口气,赶快说自己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外帐中的吵闹人声成了最好的隐蔽: “皇上一直在病,由淳皇孙和颂皇孙协助太子殿下办理国事,以我看来,皇上对表哥十分信任,可是年老的人,大多会疑心病上来。清源王就是一个例子。”真姐儿说到这里,赵赦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用大手轻轻抚着真姐儿的发丝,此时想到夫妻举案齐眉的话,也要夫妻一心才能想到一处去。 这些话,在大战尾声时,就在赵赦心中反复在想。这些话,暂时赵赦还没有对先生们说。 “皇上要是百年,是哪一位皇子即位,这位皇子又是什么性情,表哥,汉武托孤给霍光,他临终时是希望自己有忠贞能干的臣子,而西去之前抹杀功臣的人,可也不少。”真姐儿是极为担心。 抹杀功臣的一个代表性皇帝就是朱元璋,他在登上帝位后就大杀功臣,太子相劝时,朱元璋取过一根长满荆刺的荆杖,扔在地上给太子手取。太子回,不好拿起来。朱元璋道,我为你去除荆刺,不是更好! 赵赦不知道朱元璋,不知道当上皇帝以后这样做的人不少。刘邦杀韩信,有人说是韩信要反,有人说吕后擅杀功臣。 杀能干的臣子之皇帝,大有人在。 有时候,功高的人吃香,因为平台不一样;有时候,藏拙的人更能长久,因为他会隐藏。 有人认为女强好,女强不能针对所有人;有人认为无为而治好,有时候也需要铁骑刀兵。是软是强是刚是柔,这个。不可一概而论。 真姐儿清灵的眸子对上赵赦黑亮深情的眸子,这下一个要登基的皇帝,他是什么性情? 赵赦很感动,而且是相当感动。从这事情上可以看出来,真姐儿是把她自己,和表哥放在一起。他微笑,轻轻抚弄着真姐儿的秀发,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早有接触,只是缓缓安慰道:“有表哥在,你可以放心。” “还有清源王殿下,”真姐儿后悔地道:“我一直在心里想,那时候我应该让人杀了他。”赵赦忍俊不禁,把真姐儿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就钻研“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姐儿,为了表哥居然能有杀人的念头。真姐儿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努力挣扎出面庞来问赵赦,轻轻柔柔地嗓音拂在赵赦的耳边:“我太妇人之仁了是吧,表哥,我那时候应该心狠一些。” 赵赦笑了两声,把手臂弯处露出的真姐儿面庞又搂回到怀中去,爱抚着c抚摸着了好一会儿,赵赦含笑放开手臂:“傻丫头,你继续好心肠,这样的事情,全是表哥的。” “可我有时候担心,我会不会影响到你,”真姐儿沮丧着面庞,她不喜欢流血,也不喜欢杀掳。有时候难免发自于心的,会对赵赦有些进言。 “当然会影响,你肯定会到表哥。”赵赦调侃道:“不过真姐儿,你把表哥看得如此昏瞆吗?”真姐儿定定地看着赵赦,虽然他对自己的话越来越听,可表哥还是表哥。真姐儿露出笑容:“表哥,当然是洞察清明,当然是” 头上挨了一记,真姐儿抱着头就来上一声:“哎哟!”赵赦佯装生气:“阿谀奉承之徒,要好好的揍才行。” 轻灵的身子飞快从赵赦膝上溜走,真姐儿笑嘻嘻跑开,双手还捂着头:“表哥不乖,又打这么乖的真姐儿。” 这么乖的真姐儿迅速跑出去,到了外面放慢脚步,就有先生们迎上来:“这是第一批报捷的请功折子,请王妃过目。” 赵赦是不慌不忙走出来,见真姐儿正和幕僚们商议着,王爷,唇边又有了笑容。 两个月后,赵赦和真姐儿扬鞭在草原上,见关城渐近,赵赦让真姐儿看:“儿子们来接你了。”夕阳西下的黄昏中,太阳似一轮火轮,红得如丹如朱。这大而红的圆轮中,奔跑过来几个人。他们没有骑马,步行着过来。 城门在身后大开着,有披红挂彩迎接的人和喧天的锣鼓声。这锣鼓声中,最前面奔跑的是一个少年,他紧跑几步,又放慢步子回身看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一个孩童,手里还摇着一个玩意儿,虽然隔得远,真姐儿也认出来那是自己给佐哥儿做的布偶。 又是三年多过去,走时只刚会走的佐哥儿,已经会跑。他摇摇摆摆跟在兄长后面,笑一笑嘴里好似有光芒。真姐儿扑哧一笑,那是儿子小豁牙上的口水在暮色中闪光。 侧身先给了赵赦一个拥抱,在马上抱一抱他的手臂:“表哥你真好。”再跳下马大步奔过去:“佑儿,” 赵佑大喜:“母亲,”跑上两步回身一把抄起弟弟在怀里,奔到母亲身前,佐哥儿还在哥哥怀里指挥着他:“跑,快跑。” 见到一个女子出现在眼前,佐哥儿瞪圆了眼睛,把手里的小布偶挥舞几下,用母亲小眼瞪大眼:“你是母亲?” “这是母亲。”赵佑对弟弟笑:“叫母亲。”佐哥儿双手紧紧抱着哥哥的头颈,对着真姐儿咧开一嘴小豁牙。 真姐儿看着两个儿子,佑哥儿看上去身材高大,除了身子不随父亲是魁梧的外,别处,全随父亲。 再看佐哥儿,比哥哥长得眉眼更像父亲。 母子两个人相视,眼中都有泪光。佐哥儿很不耐,从哥哥怀里溜下来,摇着手中小布偶来到赵赦马前。马高人小,佐哥儿用力往后仰着面庞,双手环抱手中小布偶,对他说着漏风的话:“你系我父亲?” 父子不用人介绍,彼此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一见就能认得出来。 赵赦下马,对儿子负手伏身,一轮夕阳在他身侧慢慢而下,在这夕阳中,安平王对自己的儿子板起脸摆着父亲的威严:“小子,我是你父亲。!” 佐哥儿也负手,负手往后继续仰着小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哥哥更熟悉,对赵赦摆一摆手中布偶:“我一会儿再来。” 小身子转开,很潇洒的把这个摆父亲威严的人抛在了身后。冲着哥哥跑过去:“哥哥,我找到父亲了。” 赵佑忍不住笑,扶着母亲过来,看向父亲时,也是双目有泪上前拜倒:“儿子叩请父亲大人金安。” “啊,你还不错,”赵赦对着几年没有见面的儿子,就是这几句训诫的话。真姐儿在拭泪,她不时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赵赦安排他们到关城来见。 赵赦伸手握住妻子的双手,低声深情地告诉她:“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表哥不逼你。几时你想说,几时告诉我。” 泪水迅速弥漫真姐儿的眼睛里,她对着赵赦浓黑的眉头看着,对着赵赦宠溺的眼睛看着,泪如泉涌而下,真姐儿哽咽:“嗯。” 不是不想对他说,只是怕说了反而更糊涂。不像糊涂,还有些像妖异。 在这一对夫妻旁边,佐哥儿吃力地去拉哥哥,对他做鬼脸儿,用力扯他衣服,蹬他大腿:“起来了,” 赵佑对弟弟瞪眼睛,父亲并没有让起来。佐哥儿哈地笑得格格响,以为哥哥在和自己玩,他也对着哥哥瞪眼睛,把手中的小布偶对着他当头砸下去。 “不许打哥哥。”握着真姐儿手的赵赦虎着脸,对佐哥儿很严厉地道:“这孩子太不像话!”佐哥儿眨巴着眼睛对上父亲的黑脸,用力眨巴着c努力眨巴着,赵佑赶快回父亲:“弟弟小。” 得到哥哥的声援后,佐哥儿“哇”一声大哭起来。日头仅有的一丝余晖照在佐哥儿的小身子上,小身子是努力扭动着:“哇,这个父亲我不要了!” 泪眼婆娑地眼睛还在眨巴着,像要与赵赦见个瞪眼上的高低。 城门口快步走来赵老大人,是他是接到儿子让送孙子的信后,不放心的赵老大人亲自送到关城来见。看到父子母子亲热,赵老大人还在抚须微笑,不想眨眼之间,就变成哇哇大哭,赵老大人心痛的,过来就训赵赦:“你才不像话!” 地上又跪下来一个,赵赦见到父亲,满面欢喜跪下来。他和赵佑看自己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老大人,面含春风地问道:“父亲身体可好,母亲可好?” “好得很,就是你一见面就弄哭孙子我不喜欢。”赵老大人对儿子快要吹胡子瞪眼,再看到佐哥儿跺着脚甩着眼泪哇哇到膝下来,赵老大人顾不上心疼儿子,抱起孙子来哄他几声,这才注意到跪在面前的儿子风尘仆仆,比当年京中走时又老成不少。 疼孙子的心立即分了一半到儿子身上,吹胡子瞪眼的赵老大人喜不自禁:“王爷,你起来吧,你一路辛苦。” “儿子不敢有劳父亲问候,父亲一路辛苦。”赵赦站起来,对着父亲也是喜出望外,见赵老大人胡子白了不少,赵赦有些心酸地道:“父亲还是往年一般。” 赵老大人笑呵呵:“你乱说,我今年白了好些根头发,”觉得嘴上一阵疼,几根胡子被佐哥儿抓在手里,赵老大人“哎唷唷”中,真姐儿和赵赦一起来救。 佐哥儿不无得意,对手里紧揪着的胡子给母亲看:“看祖父的胡子白了,”再对赵赦把小脸黑下来,把手中胡子往里一收:“不给你看!” “佐哥儿,这是父亲!”跪在地上的赵佑瞪眼睛,佐哥儿毫不示弱,在祖父怀里伸着身子回瞪过去,这才一拧身子把面庞伏在祖父肩头,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大声道:“我饿了!” 碍着赵老大人在一旁,赵赦干瞪眼。他命赵佑起来,这是王爷可以震必须震的人,王爷沉着脸:“怎么由着弟弟这样顽劣?” “他小呢。”赵佑已经大了,和父亲母亲通信时,父亲的信里全是严厉,世子对于父亲的威严没有见面早就领略到好几分。见父亲生气,佑哥儿很担心弟弟,只是陪笑:“他小呢。” 真姐儿上来拜见赵老大人,赵老大人夸奖她几句:“陪着军中一直呆着,你母亲和我,都夸你不容易。” 再对审赵佑的赵赦道:“我们紧赶路来见你,来早了,又在这里吹了两天的风,王爷,你这脾气收起来吧。” “是。”赵赦躬身答应,又陪笑回道:“儿子们小,再不管大了更惹事。”赵老大人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笑,你小子小时候就没有惹事。 儿子身后是千军万马,赵老大人不方便揭他的短,只是敲打一句:“要是你母亲在,肯定要说你。” 赵赦很明白的对了父亲一个眼神,意思是现在不要说。当着世子面说不好,当着这个调皮捣蛋的佐哥儿说就更不好。王爷在此时,又拿真姐儿来上一句:“这样淘气,全随着真姐儿。”真姐儿无辜的睁大眼睛,看看表哥的黑面庞,再看看嘿嘿笑的赵佑,最后对着佐哥儿皱皱鼻子。佐哥儿一见哈哈笑上两声,急急的皱鼻子瞪眼睛,还了一个鬼脸儿。 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孩子,到底随谁? 千军万马进关内,出了另一道城门驻扎下来。赵老大人一行,是安置在这城里的衙门里,王爷的住处,也是收拾在这里。 当晚摆酒,从城里酒楼上借来不少厨子,衙门里本是肃静审案的地方,现在是酒菜飘香。本城里一个有名的牛肉张在现煮牛肉,把汤锅设在酒席前。 翻花大滚的肉汤锅里,大包小包的作料就放了不少。牛肉张带着五c六个徒弟在忙活。左俊杰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除了茴香桂皮大料以外,还有似兰非兰的花香。左俊杰眉开眼笑:“久闻这张家牛肉好吃,今天王爷赏赐,我要吃个饱。” “牛肉管你们饱,今天咱们要品尝的,只是牛身上那一块。肩胛骨下一块筋,没法子让你饱。”赵赦挟了一个蹦脆花生米,慢声细语解释着。 汤锅前热气腾腾,一个人大声道:“下牛肉,”另外有一个人接话:“下牛肉!”再道:“桔皮水!”又有人接话:“桔皮水。”牛肉牛筋牛排骨一块一块下去,是一院子的香。再有王爷这话,军官们全部垂涎三尺。 王爷今天豪奢赏赐,大家都等着。县官在和陆重元说话:“王爷是最后一批班师的,按王爷吩咐,前面回来的人也是这样招待。光准备这事,就花了三个月。备下来一万头牛呢。去掉牛皮牛头牛蹄,不敢说管大家一饱,尽兴还是足够的。” 倪观和他熟悉,笑骂他:“少邀功!”县官撸撸袖子:“不是邀功也不差不远。这牛,可全是当年的小牛,不老不嫩现宰现吃。你这怕老婆的人,要着重吃那地方的。” 平时这笑话要引起笑声,今天县官说过,大家绷起脸表示不可笑。县官愣着左看右看,一眼就看到席中娇美的王妃在,他舌头差一点儿掉到肚子里去,脖子也由不得往下一短。 “罚酒!”倪观看着可笑,不多说就是倒酒过来。县官老老实实喝了三大杯,眼角瞄一瞄王妃还在和王爷笑语,他这心才放下来。 真姐儿装没听到,在军中和一堆粗人在一起,光表哥嘴里的话,就足够听了。赵赦也装作没听到,怎么办,他话已经出来了。 第一块带着浮沫的牛肉捞上来,带着浓浓的茴香气和桂皮气,赵赦让真姐儿看:“这一块先给你。”真姐儿微笑:“先给父亲。”赵老大人摇头装生气:“要先给真姐儿,你母亲说,你能跟着这几年下来,算是难为你。” 牛肉上来,是切成薄薄的一小盘子,真姐儿亲手接过送到赵老大人面前,有些动情地道:“全仗着父亲母亲疼爱,辛苦带大佑儿和佐哥儿。”回身命赵佑:“世子,敬祖父才是。” 八仙饭桌旁站起来世子赵佑,桌上并没有可供赏玩的酒盏,全是茶碗当酒。赵佑取过一个在手上,真姐儿伸手扳过一个酒坛子要倒酒,赵老大人很惊奇:“真姐儿历练得这般有功夫。” 酒坛子里全是老酒,装这老酒的不是细坛子,全是大酒坛子。 赵赦打趣着告诉父亲:“真姐儿现在是女英雄。”真姐儿又要张牙舞爪:“表哥又取笑人。”意识到公公还在,又收敛成低眉顺眼。 手中酒坛子被赵赦接过去,在赵佑手中茶碗中倒满酒,世子送到祖父面前,接过酒的赵老大人对儿子和媳妇看看,把酒一饮而干:“你们两个人,才是我和你母亲最挂念的。” 真姐儿珠眸润泽看赵赦,赵赦笑意盎然看真姐儿。座中将军们全无声微笑,王爷和王妃恩爱,是全军中的楷模。 如胶似漆中,又插进来佐哥儿的小脑袋,他手中还拿着无时不在的小布偶,在父母亲胶着的眼光中“唰唰”来上几下,似乎这样能把他们的眼光斩断,再拉着母亲的手:“陪我玩!” 赵赦又要瞪大眼,佐哥儿又要瞪小眼。在父亲还没有黑脸以前,佐哥儿小脸黑得好似锅底,而且还要抗议:“我把母亲借你好一会儿了不是吗?” 赵佑忍笑,赵老大人忙着打圆场:“家里只有这一个孙子,你也知道。”赵赦对父亲是笑容可掬,说得毫不费力:“让真姐儿再生几个来好了。” 真姐儿在桌子下面拧了拧赵赦的手,说得这么轻松,再生几个好了,好似一说就能生出来。这话赵老大人听到是欢喜异常:“哈,这个好,这个太好。”对着真姐儿格外慈爱:“你从军数年可吃了苦,回来要好好补一补准备生孩子。” “是。”真姐儿满面飞红答应着,将军们全露出会意的笑意来。这笑容王爷觉得小小不顺眼,他坐下来板起脸:“军中成亲的人,有哪些回家就可以抱孩子的?” 齐唰唰站起来三c四个,其中也有陆重元。军中第一批成亲的人中,有不少人前不久喜得麟儿或娇女。 热气腾腾的牛肉正式出汤锅,赵赦虚抬抬手:“坐吧。”再对真姐儿别有用心地笑笑,真姐儿刚褪去红霞的面庞,又腾地重新有如杏花红云,这红艳中,容光娇面,将军们再次让王爷不顺眼的,偷偷打量起来。 “说完了没有,”佐哥儿受到冷落,很是不满。他仰起还不到桌子高的面庞,对着父亲又要瞪眼睛:“把母亲还我。” 赵老大人在座,佐哥儿今天大闹天宫。赵赦装听不到,把这个难题交给赵佑:“去哄你弟弟。” 当晚,飞盏互敬,大家尽欢一醉。赵赦答应士兵们可以一醉,他并没有放开量用。赵老大人上了年纪先回房去,赵赦又陪了将军们一会儿才和真姐儿回去。 正房是铺陈好王爷歇息,夫妻走到床前全都大乐。绣着玉兰花的绫被里,佐哥儿呼呼呼,睡得很香。 碧花后面来:“小王爷久不见王爷王妃,一定要亲香。”说话声中,佐哥儿睁一睁眼睛,对着父母亲甜甜一笑,翻下身子往里又呼呼大睡。 “让他睡这里。”让碧花下去,赵赦嗅一下真姐儿发香,低声道:“你药才停没有多久,歇一歇养养身子也好。只是表哥今天晚上,有些可怜。” 真姐儿抱着赵赦身子晃几晃:“表哥你伤早就好了,还回到以前那凶人的表哥吧。”伤好了,不用再撒娇。赵赦甩甩手臂:“好了吗?我觉得还需要真姐儿照顾呢。”真姐儿喜滋滋:“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遇到赵赦的目不转睛,真姐儿心里格登一下,有些不安地上床,睡到佐哥儿里面去。赵赦也睡下来,睡到佐哥儿外面,伸出手臂如平时一样让真姐儿枕着,腋下睡着小树熊一样的佐哥儿。 “你别怕别多想,几时你想说,表哥再来听。”赵赦反过来安慰真姐儿,尽量抚平她的不安。重有笑靥的真姐儿轻轻抚着赵赦健壮的手臂,柔声道:“嫁给你,真好。” 王爷眼底立即有了喜悦,火一下子上来:“真的?”中间佐哥儿呼呼呼,把王爷的兴头浇灭:“哎,睡觉,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星光满天露水还在,回来正是秋天。虽然昨夜有酒,第二天起五更上路。县官让人把院子里八仙桌撤了,看着牛肉张正在卸汤锅。却原来,是煮了一夜的牛肉。 一包包的牛肉全堆好,这是王爷命人手一包。光这衙门里煮肯定不够吃,城外军中昨夜也有人煮一夜,直到今天人手一包。 日色上来,秋林莫瞑。赵老大人兴致上来,腰上挂着玉酒葫芦不时来上一口,嘴里念着些“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 有展祁在旁边,捧着牛肉一包,有佐哥儿不时伸手,拈上一片就走。 队伍长长,尽皆对赵赦敬重,佐哥儿今天才有些怕父亲,对着这些粗眉大眼的壮汉在父亲面前必恭必敬有些敬畏。 又行上一个月,沿路香案膜拜下,赵赦回到自己封地上的都城。王爷策马而来,在他身边的,是桃花马上沈王妃。 今朝的王妃又是一样,她身上是闪闪发光的宝石战甲,身后追随的全是少女红颜。扬鞭在马上的真姐儿徐徐看着官员们,这中间有些是反对自己的,有些是左右逢源的。这次回来,又是如何? 官员们上前来拜倒,一片奉承之声传来:“王爷统率三军血战数年,边境得安几十年矣。”杨光远来阿谀真姐儿:“王妃日夜相随辅佐,亲临战场统筹兼顾,是西北之福也。” 形势来了一个大逆转,赵赦和真姐儿交换一个眼色,夫妻并骑各分一手执着马缰,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春风满面同入城中。 王府门前是管家带着家人们相候,姨娘们在二门上候着,等得望眼欲穿。见两个妈妈过来,是随着王妃入军中的人。 “叶妈妈,罗妈妈,”候着的人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道:“王爷王妃可曾回来?”面上颇见风霜,却精神不错的叶妈妈道:“你们不用忙,先回去吧,王爷王妃在殿上见人,要回来总要到晚上。” 打扮得油光水滑的施姨娘和水姨娘只急着问一件事:“除了王爷和王妃回来,可有别的人?”罗妈妈道:“老大人和两位小王爷都回来了。”施姨娘和水姨娘一愣:“是直接往关外去的吗?”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这好几年没有见,京里老大人特地送世子和佐哥儿回来。” 身后有叫喊声:“佐哥儿,王爷王妃寻你呢。”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见一个小脑袋“嗖”地一下子从树丛中露出来,灵活的左右看看,敏捷地缩回树丛中。 石径上,大步走来一个少年。他宽肩乍背,年纪只在十一c二岁之间。边走边喊:“佐哥儿,哪里去了!” 树丛中的佐哥儿笑得快要翻,眼珠子看这藏身处,这里比京里大,躲猫猫的地方不少。正在笑个不停,一双手臂伸出来,赵佑抱出佐哥儿,对他插着好几枝树叶的小脑袋看看,装生气道:“再乱跑,哥哥不要你。” “你本来就不要我,好几天不哄我睡。”佐哥才更不怕哥哥,把手中小布偶又要敲他:“陪睡,要陪睡。”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见世子把佐哥儿往肩头上一放,把他背走了。佐哥儿清脆的声音还不时传来:“今天晚上,我要和哥哥睡,要哥哥讲故事,要哥哥帮忙捉鬼。” “朗朗乾坤,哪里有鬼?”世子的声音传来,佐哥儿不依不饶地道:“有呢,每天晚上把我捉到一边儿睡的,不是鬼是什么!” 叶妈妈和罗妈妈一起眯着眼睛笑,红笺和绿管带着碧花c红绢把王妃在军中的东西抱着来,大家再对她们见礼,姨娘们格外打听:“姑娘们全回来了,还是随王妃去的那几位。” “可不就是我们几个,再没有别的人。”碧花一听就明白,含笑说过,吩咐小丫头们:“快送进去,再出来就站在这二门口儿等着搬吧。要依着我,小子们全不中用,粗手笨脚全搬弄坏了,可是他们到底有力气些,这也没有办法。” 水姨娘和施姨娘还舍不得走,站在这里帮着掌眼看。果然见赵如和赵意带着人搬箱笼放到二门垂花门下,一样一样地点着,教给丫头们。 直搬了半天才完事儿,小子们出去,丫头们进去。有一个小丫头叫香儿,最后一个走。对姨娘们不解地道:“是候着拜王爷和王妃吗?依我说很不必,王爷和王妃这一会儿见官员,只怕是用过饭才回来。出去几年不在,总有些话要交待的,又有些大人们要抚慰的,姨娘您想着,半天也进不来。这行礼的心,我给你们代呈吧,明天来,最合适。” 水姨娘听得要笑:“几年不见,你也伶俐上来了。只是我问你,就你们这几个人,再没有别人进来?”施姨娘也跟上道:“我恍惚听到有人说王妃身边多了人,难道听错了?” 香儿想想,突然展颜道:“是说王妃的桃花兵吧?不是多了人,是多了几百人。”说过见同行的丫头回头来喊自己:“放果子放点心呢,独你不在,你倒是吃过饭的不成?” “就来,”香儿答应着,嘴里说着:“什么果子点心没吃过,在军中那样苦地方,别人没得吃,王妃各样果子全有,余下的,我们也常分到。”说着,一径去了。 施姨娘和水姨娘相互看着,大家眼里都有浓浓的疑问。几百人?不会有这么多才对。王妃写信让郁新操办亲事,郁新把满城和附近城市的媒婆全喊来一一分派下去,这谣言以讹传讹,传到姨娘耳朵里,也是王爷在战场上进了新人。 一进几百个?小丫头肯定弄错了。两位姨娘还是心中疑惑,同时更不明白的,是桃花兵是什么? 女学里选女兵,虽然打回来的不少。可真姐儿严命控制消息,尽量不让官员们知道。能瞒一分是一分的真姐儿由事实意识到,女学将是她大展身手的一个地方。 这一次亲事订得好,博得众人爱戴,又成功选出一批效忠的人,全是女学里而来。谁说女子不如男,不同的平台上,可以发挥不同的作用。就是男人可以当的死士,女学里也选了出来。 死士们是赵赦也严命不许泄漏的事情,是以官场上只隐约知道王妃选亲事。当然他们从回来的女眷们中得知是为将军们办亲事,可是谁又敢保证王爷不选上几个? 由这样的心思想去,最早入军中的一千桃花兵,也被人认为王妃在选亲事。 施姨娘回来揽镜自照不无伤心,已经是大把年纪,虽然保养得当不需要劳作,可是年纪不饶人。再想想刚才见到的世子,猛一出现,把她和水姨娘吓了一跳。当年见到王爷时,王爷只比世子大上几岁。那时候,军中已经将军的王爷,面上也还年青。 世子爷,活脱脱像极了王爷。还有一个佐哥儿,也是王妃所出。王爷要进人,奈若何?碧廊下回眸的施姨娘深深的叹气,又想王妃年纪小上许多,她应该还是青春。 在自己房里的水姨娘也不无幽怨,问丫头道:“我老了吗?”从秋等到夏,从夏等到秋,又是几年空闺过去,只见桂子结了又结,难见王爷一面。 丫头是她贴心的,每到这时候,就小心地劝道:“姨娘您在这里,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舅奶奶上次来,还夸着您的新衣服外面难寻呢。” “说得也是,”水姨娘这才有了笑容,虽然王爷和王妃全不在,不过年节赏赐四时新衣,还是一件儿不少。她怅然若失:“王妃陪在王爷身边,应该是很辛劳的。” 红叶树下匆匆进来一个人,丫头们道:“舅奶奶来了。”水夫人进来,水姨娘刚坐起,半慵懒的身子支着肘,轻笑道:“嫂嫂来了。” 水夫人进来就摆手,让丫头进去,不避形迹地坐到水姨娘身边去,紧张万分的告诉她:“你哥哥让我急急进来对你说,千万对王妃要恭敬。” “巴巴儿的好似鬼赶着你的腿,就来说这一句话。”水姨娘不无心酸,要对这个恭敬,要对那个恭敬。这王府里管家奶奶到上房的丫头小子,就没有一个不要恭敬的。 得到水大人郑重嘱咐的水夫人把原话说出来:“你哥哥说,王妃今非昔比,让妹妹你千万不要得罪她。” 水姨娘冷笑:“她几时能得罪?”从她来,就一直与众不同。衣服是别人没有的,首饰是打了再打的,就是玩,也是王爷伴着出去,谁不知道呢。 “话我学完了,我还有自己的几句话告诉姑奶奶,那些子媒婆找的人,全不是王爷的。”水夫人也有小道消息,神秘兮兮地道:“姑奶奶猜怎么着,全是给将军们寻的亲。家里刘老癞的一个亲戚,有个女子生下来面上就有一块胎记,长到三十多没有人要,如今也嫁了人。那女学里呀,只管嫁人的事儿!” 水姨娘听得入神,想想那有胎记的女子就一笑:“她呀,我先在家的时候还见过,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男人娶了她?” “你肯定猜不着,说是一个老兵,也有四十多岁,人生得黑丑个子也一般,手里着实有几文,两个人相过就成了亲,谁也不嫌弃谁,这才三个月就有了,肚子挺多高。”水夫人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喜欢八卦,特别这八卦是与王妃有关,她八卦的就更厉害。 水姨娘颦着眉头:“认真算起来,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水夫人急急道:“可不是,你哥哥听到这事,都说办得妙。你哥哥说,多一对夫妻,至少多生一个娃,多生下来的是女子,可以成亲可以繁衍生息,若是男子,就是种地也是壮劳力。说这样的事情,丑女配怪男,这叫不浪费。” “哥哥他修桥盖宅子的办久了,人又不是木柴,哪里来不浪费一说。”水姨娘更要笑,水夫人小心道:“我打听了这消息来,就急着来告诉你。这些事情,全是王妃办得呢。” 水姨娘立即不笑了,有些委屈地黯然神伤:“王妃她,从来是能干的!”水夫人劝道:“妹子你吃得好用得好住得好,在这里好水好园子玩着,不用管家不用上心。王妃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不是刻薄的人,要说妹子你呀,不少人羡慕呢。” “又是这些话,”水姨娘板脸:“我都快听到耳朵里堆不下。”水夫人陪笑:“知道你不容易呢,要不是有妹子你,我们在外面哪里过得舒坦。”水姨娘幽然:“那也不是,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水夫人心想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可好听话还得对你说不是。对着水姨娘幽怨的眉眼儿也为她难过,再哄劝道:“换了别家的王府,可没有这么不勾心斗角的日子过” 拉拉杂杂的劝了一大通,水夫人才走。水姨娘在榻上苦笑,就是想勾心斗角,也到不了王妃面前。韦姨娘从来就是个有心思的人,她那心思转过转去,外面还有韦大人官高权重,最后一星半点儿没飞远,倒把她自己弄到尼姑庵里去。 嫂嫂来说了一通话,水姨娘也觉得不能白听。喊丫头进来:“我做给王爷王妃的针指,今天虽然送也收好了,明儿再去。” 倚在榻上再想今天见的世子,水姨娘也觉得他很像王爷,思绪慢慢的,也飞到初见王爷之时。 忙到日落星升后,赵赦和真姐儿才有闲暇。几案上多出来的折子,全是夸奖王妃的。真姐儿纳闷:“我瞒得这么紧,他们还是嗅出来风声。” 做媒做出一堆夸奖,并收买人心的人,唯真姐儿是也。 赵赦一晒:“他们无风也能起浪,何况是总有风声出去。”真姐儿喃喃:“做件隐密的事情不太容易。” “你还是要办下去,这女学当初是你胡闹,现在居然出大成绩。”赵赦是坚决支持,当初是为哄真姐儿喜欢,由着她性子弄出来的事情。不想现在,出息不少。 从前面才回来,算是鞍马劳顿的这一对夫妻,匆忙回房洗去一身劳顿,交头抱颈睡了香甜的一觉,再起来天色昏黑,梳洗过一起上殿去。 殿上百官又是一片奉承,文官不得不转风向,王妃用议亲这件事,笼络住不少小官员。小官员们虽然职位小,却是真正做事的基石。而武将们经此数年征战,已为王妃折服。 面对奉承,赵赦又疼爱了真姐儿一次:“王妃有何谏议,只管说来。”身着大红飞凤宫装的真姐儿面色酡红,朗朗开口:“想夫妻者,夫敬妻随,可比并蒂花开。男子可当大任,女子可为依附。有如藤和青松,百丈相托,互为依托。今我欲与卿等共勉之,女子如花当珍惜,凡西北好男儿,四十岁无子者方可纳妾,卿等意下如何?” 殿中的嗡嗡奉承声一下子停了,说白了,是全场冷场。这冷场来得猛烈,好似电灯开关,“啪”一下子摁上去,立即就停息。 不敢相信的眼光c吃惊得要坐倒的眼光c觉得大逆不道的眼光。直奔着的人,是王爷!官员们就是奉承王妃,也是有限的一个变化。妇人还是妇人,托赖着王爷办成一件事,又侥幸得到全功。她,还真的当自己是个谁! 这句四十岁无子者方可纳妾,又把马蜂窝给捅了。百官们的底限,被王妃狠狠的伤了一回。他们或可怜或求乞或摇头的眼光,只能放在王爷身上。 大殿上金阶上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端正肃穆的王爷板直着身躯,缓缓地c让任何人都明白的点了点头。 哗的一声好似潮水,从殿下掠过。官员们哗声过,又各自低头窃窃私语起来。王爷居然点头?真让人不敢相信! 这宠爱,过了头。要知道女学里就是办得好,也是与王爷首肯王爷派了不少人给王妃有关。 真姐儿在哗声中明眸睁着,对低声交头接耳的官员们看看,再仰起面庞来无辜的看着赵赦。突然露齿一笑,表露自己的感激。 赵赦笑不出来,他只能用黑眸看看真姐儿。要知道王爷刚才的点头,绝对是咬着牙点下来的。 真姐儿一句话,可以得罪天下所有男人,而且,引来一片接一片的笑话。 可是安平王迅速的转过心思,他要让妻子坐稳在这大殿上,就得对她的一言一行支持。哪怕这个孩子,是不加思虑的胡说八道,也得支持才行。 这不叫无边的宠爱,而是绝对的信任。 什么叫敢怒不敢言,就是百官们此时。这话不要说文官觉得不妥,就是王妃安排成亲的将军们也觉得不大对头。 不过将军们多豪爽性子直,既然对王妃有些戴德,大家全不说话。 下来以后,赵赦等不及带真姐儿回去,和她来到后殿中,屏退女官问道:“卿卿这是何意?”真姐儿双手敛袖,面颊上又有红晕,当时大胆一下子说出来,此时单独面对赵赦,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赦眉宇间闪于一抹严厉:“自成亲以来,你一直耿耿于心中。真姐儿,你哄骗表哥到今天!”原来她喜欢c开心,全是假的。 真姐儿狡猾的回答道:“试问天下哪一个女人,与别人共享丈夫会喜欢?表哥,这全是假装的。” 这软软的嗓音,赵赦哑然,半晌失笑:“你这个小骗子!”王爷张开大手晃几晃:“过来表哥好好审你!” “我可是会还手的!”真姐儿不甘示弱,在这大手掌下踮起脚尖伸长身子回道。 赵赦只对着她笑:“翅膀硬了。” “不,还需要表哥多提携!”真姐儿得意晃着鼻子尖,那得色溢于言表。得意过,轻快地跑上来,拉着赵赦坐下,自己坐在他膝下收起长裙,满意地道:“这样就可以好好说话了。” 还是在军中,赵赦时常坐在座椅上,而真姐儿会坐在他脚下一块毡毯上,把腿盘起来,夫妻就会好好说上一会儿话。 张着的大手在真姐儿头上卸她的金冠,取下固定的簪子,再取下两边插的关挑,真姐儿觉得紧绷的头皮得到缓解:“这下子可舒服了。” “那就好好说吧。”赵赦用手指轻轻搔着真姐儿头皮,真姐儿又出惊人之语:“姨娘们,给她们各自好归宿吧?” 她希冀地抬起熠熠的眼眸:“我得意呢,她们就伤心;她们得意了,真姐儿就要伤心。表哥,卧榻之侧这个。”笑靥如花下又吐出来一句:“你全明白。” “还有比跟着我更好的归宿?”有了大殿上那话作铺垫,再惊骇的话赵赦也不觉得惊奇,他微有笑意,勾起手指轻轻敲着真姐儿脑袋,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垂下,敲上来很是滑润顺手。 敛艳含波的眸子飞起一眼来,真姐儿没有说话,赵赦也看得明白。香衾暖被中的人,远比宝石金珠下的空房要来得好。 可王爷不能答应。他微有长叹:“就是变法革新,这也太离谱。表哥放得了她们,可她们走了怎么办?这不仅是颜面的问题,你看看别人家里,守空房的姬妾太多。独我们打发走,这样不对!” 此时没有好主张,真姐儿装得乖乖答应下来,再仰起面庞:“等我有了好主意,再来对表哥说。”赵赦和气的叮嘱:“你把表哥弄得在朝野上下全没有面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苦心为你经营一个贤惠名声,说毁是快得很!” 真姐儿极乖巧:“多谢表哥费心。” “王爷,平大人求见。”女官宛转声音响起,赵赦命真姐儿起来:“到里面去听着,这事和你有关。” 平大人踉跄进来扑倒,快要涕泪交流:“王爷,下官是三代独传,子嗣上一向艰难,上个月才相中一个有宜男相的妾,下官是要娶的。” 王爷不慌不慢:“你多大年纪?”平大人仰起面庞,很是年青:“下官生得嫩,今年三十有五。”他伸出四根手指:“还差五年就到四十岁。下官自十六岁成亲,已经娶了六房妾都不生,王爷,这五年好时光,下官不敢荒废。” 黑漆镶螺钿的屏风后,真姐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最后选择扯一扯嘴角,表示平大人这话很幽默。 “你难道没有子侄可以过继?”王爷还是咬着牙,不过对真姐儿的话是支持到度。平大人快要泣不成声:“下官三代独传,可以过继的子侄快出五服,王爷,这事情您可要作主,你要作主!” 官员们进言,赵赦少有当即拍板说好的。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不管大仗小仗是议过再议,不能出一点儿闪失。 少年时吃的败仗,大多是事先准备不足。临敌当然要机变,没开战前准备要充分。 对着平大人,赵赦徐徐:“让御史们商议商议。王妃这话也不全没有道理。” “啊?” “啊?” 跪在地上的平大人和屏风后面的真姐儿一起张大嘴。平大人觉得这话是王妃妒性发作,真姐儿明白自己是悍卫一夫一妻制。 此时赵赦说有道理,奇怪了平大人和真姐儿两个人。 瞅一眼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的平大人,赵赦硬是扯出来几句解释:“男子一共若干,女子一共若干。天底下男子一人要占许多女子,所以有的男子不能婚娶,原因就在于此。” 平大人目瞪口呆,真姐儿小嘴儿欢乐的咧开。两个人都有两样的一个想法出来。 真姐儿的是:“表哥真能掰。” 平大人的是:“王爷真能扯!” “王妃也是有道理的,你们去议过再来回我。”赵赦不耐烦再多看这个咧着嘴诧异得不能自己的人,这就把平大人打发出去。 ------题外话------ 元旦了,新年了,大家又长一岁了,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下面进入仔仔正常流程,亲们表拍,砸扳墙。接住,和票票一起过来吧。 仔仔很认真:“一,检查亲们口袋,有多少票票,仔仔全要了哈” 仔仔极谄媚:“么么亲们,上下其手亲们,把亲们全抱回家,甜言蜜语哄票票哈” 沈小真开始推动她的一夫一妻制,求票票支持了。一(n_n)一 亲们是作者的绿洲,亲们是仔仔的上帝,没有你们的票票肿么办肿么办?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佐哥儿让梨 平大人的家在歪脖子树胡同里,二进宅院门上扎灯结彩。访问下载txt小说几个家人抬着一腔杀好洗净的猪进来,嘴里吆喝着:“徐家的,快来接着。” 交给厨子后,家人们擦擦汗,看着天上一行秋雁飞走,嘴里骂道:“娘的,还要去抬。”外面还有两腔杀好的羊。 院子里盘成蛇状的鞭炮,一盘盘放在荼靡架下,歪脖子老槐树上,扎着迎风就飘的喜花。 “咦,老爷回来了。”家人们行到门外,就见到平大人的轿子过来。“老爷好,”家人们行着礼,见到平大人阴沉着面庞从轿子里下来。 可能是因为没客人吧?一个家人自作聪明的上前:“老爷不用担心,王爷今天见官员们,大人们再回家换下官服,应该来得晚。” 墙上的喜字让平大人闹心,他跺脚,再走进院内。见自己的正房太太撇着嘴在台阶上,冷冰冰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今天是老爷的吉期,不过听说七姨娘在家里寻死,老爷你不去看看。” 平大人怒从心头起,弯腰拾起地上一块砖头,呲着牙大骂摔过去:“贱人,滚你妈的蛋!”一声响,砖头重重砸在正房太太脚下不远,全院子的人全吓呆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想当年又穷又饿差一点儿死在雪地里。是谁给你书念,是谁给了你今天,”正房太太先是吓得不敢作声,醒过神来见砖头又重又沉,她也豁出去了,张着手臂冲着平大人大喊大叫。 “老子杀了你!一个女人,还敢猖狂!”平大人被骂得眼红,从院子里支的大锅灶前夺了一把雪亮菜刀,奔着正房太太就去。 平大人的窝火气,这一会儿忍不下去。 正房太太吓得反而腿一软,就此瘫倒,只是捶着地哭,口口声声道:“让我死了吧。” 家人们也吓呆了,没人上来拦。平大人只是恼火并不是想宰人,箭步收不住冲到正房太太身前,当然不会就手一刀斩下,只是虚张声势把刀在正房太太头上比来比去,像是比划哪一处好下手。 救星及时出现! “住手!年兄,这是为何!”同僚韦三少进来。平大人见到他,好似见到亲爹亲娘。不等韦三少过来拉自己,把刀一丢,奔着韦三少扑过去,那势头,把韦三少也吓得一个趔趄,也差点儿摔倒在地。 好疯牛一样的平大人,把韦三少吓得腿也软了,他是及时站住脚,对着韦三少深深一揖:“三少,您看我这家什酒席全备好,这亲,我不能不成!” 韦三少惊魂未定,用丝帕擦擦自己的汗,扯动嘴角才笑起来:“我的妈呀,我这冷汗都吓出来。”用手搀起平大人,记着父亲的叮嘱,亲昵地喊着平大人的字:“子起,你不必如此。” 院子里反客为主,韦三少这客人,亲手把平大人送到摆开的八仙木红桌子旁坐好,再叹一口气,深表同情地道:“我就是想着你心里想不开,这不,才换下衣服就来看你。子起,今天这亲事,你就不要成了。” 平大人嘴唇哆嗦着还没有说话,正房太太听得明白,双手拍地大哭:“我的爹呀,我的妈,这个没良心的又要娶一个了,说别人不生,他自己不生还差不多!几代的单传,他们家就是没孩子的命!” 哆嗦着嘴唇的平大人暴跳多高:“老子和你拼了,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女人。女人,就要三从四德,女人,没有管男人事的理儿!” 正房太太这一次撒溜,腿脚休息过来的她跳起来就奔正房中去。因为时间觉得足够,伸手推门时装着不经意,把门上红喜字“哧拉”一声撕下来一大块,往地上一抛,人进了正房“砰砰啪啪”关上房门,上了房闩。 韦三少弄出一身汗,才把砸门的平大人拉住。幸好手上丝帕还在还没有收起来,就手再擦拭头上的汗水,这一次不是冷汗是拉架累出来的汗。 “平年兄,你听我一句,此时王妃在兴头上,此事要徐徐图之方可。”韦三少奉着父亲的话,过来就是劝架的。 不过这架也太难劝,原以为是平大人发几句牢骚,没有想到正赶上平大人在家里要宰人。 平大人总算闹得有些解气,自己也觉得面子上可以过来。他是个情绪化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下殿候着百官离去,就去王爷面前理论。 西风满院中,平大人扑通给韦三少跪下:“请三少引见韦老大人,求个对策才可。”韦三少啼笑皆非,伸手来拉,平大人直眉愣眼道:“三少你,西花街里包着一个小的,不是也要进门;再去寻老杨,他外面不止一个,都吵着要进门老杨不肯,” 杨光远适时地进了门,迈动自己的胖身子宽宽地进了门,一听就“嗐”一声:“你攀扯我,我不帮忙了!” “杨胖子,别人敬你,我可不客气。”平大人直起身子,又同杨光远干上:“你老杨不帮忙,我就把你的底儿全揭出来。” 平大人年纪不到三十,杨光远已经四十多的人,见平大人这样无礼,杨光远偏偏一时不敢就走,他抖动着面上的肌肉:“你胡说!” “我说了,某年某月某日,杨胖子。”平大人直瞪着眼睛果然开始说,见人影一闪,肥胖身躯的杨光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对着平大人腿上就是一脚,骂道:“老子干你娘的!” 平大人被铲倒在地,眼珠子还直直瞪着杨光远:“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是上年纪的人,可以放心纳妾的人,你不为我打算,我全说出来。” 旁边的韦三少听得一头雾水,突然福至心灵,揪住杨光远衣襟,冷笑道:“杨世叔,你又撬小侄的墙脚了是吧!” 这杨“世叔”,经常和别人的相好打成一片,经常搞好关系。 杨光远被揪得面上光彩全无,咬着牙分辨道:“不是你的,是老戚的!”外面重重一声“嗯哼”,戚大人阴沉着面庞出现在大门口,这一声嗯哼过,戚大人势如闪电,迅如疾风般冲过来,嘴里喊着:“杨胖子,老子和你拼了!” 正房太太在房里看得实在热闹,瞪着眼睛一处也不忍错过。 “哎哟哟,我的碧玉折扇,” “我打你个大胖子,还偏爱压小姑娘。” 韦三少招架不住,退到一旁用手里那块丝帕擦面上的汗,气得呼呼只是喘。知道自己相好的无恙的韦三少,是乱中被打了一拳,所以气得狠。 好不容易拉开,平大人衣衫凌乱,他是官服,跳着脚在心疼再骂家人:“王八蛋们!也不来给爷拉着!” 这一句话骂过,没有拉架的韦三少翻白了眼睛瞅他。杨光远帽子被打丢,他也没客气,把戚大人身上一件新的蓝色绣菊花夹袍子撕开大口子,正趴在地上寻他的镶碧玉折扇。 家人们早早地掩口笑,大人们打架,哪一个敢上去拉。见老爷骂,才凑上来:“老爷,请大人们进房里说话才是。” 一语提醒了平大人,对着紧闭的上房门瞅着,皱眉见到还不开,又大骂家人:“拿斧头去砸门!” 气白了眼的韦三少摆手:“得得,依我说,咱们还是花街上去说话,这里再有贺喜的人来,让家人们回了吧。” “哪里还有人来,王妃在殿上说三十岁后无子方可纳妾,不是人人都听到!”戚大人初听到心里也恼,同杨光远厮打一通后心里痛快好些,接上话道。 平大人有气无力吩咐家人:“我出去,有人来,就说今天不是吉日今天不成亲。”再找自己的贴身奴才:“拿爷的片子去告诉那小贱人,不许再寻死寻活,等爷哪天要娶她,管保她逃不出爷的手心。” 再白着眼瞅这院里的几个大人:“当然你们几个,不许撬我的墙脚。” 大人们出去,正房门轻轻开了,正房太太蹑手蹑脚出来,问院子里站的人:“他们刚才说什么?王妃不许娶!” 院子里人不敢说什么,只是陪笑。 “平大人,我们来贺喜了。”大人们都不会再来,有几个相熟的商铺过来,是平家常买东西的铺子。 正房太太冷笑:“你们好大胆子!不知道吗?王妃说不许娶,哼,以后看哪一个敢娶!”商铺们全不明白,一个家人悄悄扯住说了原委,商铺们摸着头:“还有这事儿?平大人在哪里。” “老爷去花街喝酒散闷。”家人们回着话,商铺们把手中贺喜的东西放下:“这个先放下吧。”大家一起出去。 正房太太回房去,换衣服涂香粉,让人去雇轿子。等轿子的时候嘴里骂着:“有钱就送到那烟花地,也没见换个儿子回来。家里一乘轿子他坐了走,我出门就只能雇!” 平夫人出门,是直奔倪观家里来。下轿让人算过轿钱,因为觉得轿钱太贵,不顾太太的身份,和轿夫们亲自争了几句:“就这两条街,倒要五十个大子儿,再说你这破轿子,又不是多好评!” 轿夫们是粗人,回话更不客气:“您老嫌贵,地下走更好。扯破了裙子,被人臊皮,就不嫌我们这轿子破了!” 倪夫人在门里听到骂声,出来恍然:“是你啊,你和轿夫们吵什么。”袖子里取碎银子:“是轿钱没有算?” “给过了,你不用再给,这些穷鬼,就会黑要钱。”平夫人扯着倪夫人就进门,轿夫们在外面叽叽歪歪着才走。 门内,平夫人神神秘秘地:“附耳过来。”对倪夫人一通说,倪夫人“哦”了一声,平夫人两眼放光盯着她:“怎么样,你不觉得惊奇?” “我已经知道,再说这有什么惊奇。”倪夫人回身把门关上,对平夫人道:“我早就说过,王妃和别人不一样,她还上学她还能打仗,她还能” 话一收,倪夫人皮笑肉不笑:“平夫人,你我当年是邻居,现在可不是乱说话的人。”平夫人不服气:“我有消息不是上赶着来告诉你。你不听,倒哪里听来的!”眼睛左右瞅:“当年邻居,就没有个坐儿?啧啧,你家里的听说战场上弄来好些钱,王爷赏赐又不少,怎么还不如我们,家人也不用几个!” “这不是出门买菜去,我们家里又没有几房妾,两个就足够用,一个看门一个上灶,这不是老爷回来,我让他们一起去,多买些菜回来。”倪夫人是属于鄙视八卦,又爱听的人。 对平夫人大跑小跑来说王妃的话,倪夫人才有些不悦,见客人要坐,同她到廊下坐着:“得罪了,我们老爷在歇着,我们家院子窄,你也知道,咱们就这里坐。我去拿茶水果子,你等着。” 往房中去再出来,手中茶盘中托着一壶茶两个杯子,还有四个小碟子,上面是瓜子c处片c花生和芝麻糖。 “茶水倒要,茶食我不吃。”平夫人道:“我在家里就不吃,唉,全省钱给那个死鬼生儿子,结果呢,六个妾全生不出来,花钱呐。” 倪夫人好笑:“你家六个妾不是生不出来全打发了,算起来,如今是一个也没有。我平时为你们算算,用那么多的家人当然费,这么费,你出门倒没有轿子坐?” “那你们家这么省,省来的钱又哪里用去了!”平夫人来是说自己丈夫不好的,听到别人说自己家,就要护上来。 一个诡异地笑容出现在倪夫人嘴角,她卖个关子:“我们呀,存钱有用。”平夫人对她怔怔着,小声道:“你们家老爷包了外室?” “哪有!”倪夫人没好气,知道不告诉她不行,由着她猜下去,三天后全城的女眷们都要听到这乱想法。忙道:“我们孩子在京里跟着爷爷奶奶过,王爷眼看着要进京,我们将军有封赏也要进京,他说历年积下来这些钱,在京里买一处好宅子,京里你知道寸土寸金,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忒小了又旧,要换换了。” 平夫人听得眼热:“我的佛爷,京里买,还大宅子,这要多少钱?”她想起来:“孩子上学请先生也贵呢,我们没孩子,这笔钱也省下来好多。” “请先生才不贵,”倪夫人有得色:“儿子是跟着世子爷念书,先生全不用花钱,只是一年四节送些孝敬,在王府里念书,茶水点心衣服笔墨,全不用花费。这不,我想着给王妃买个什么孝敬,也是心意。王妃和我好呢,旧年里送我一盒子好胭脂,就是你闻着说香的那个,可是没处买的东西。” 平夫人身子往前凑凑,小声道:“我就是来求你对王妃说一说,王妃这不让纳妾的话太好了,要是有人不听,请王妃只管拿出尊严来,狠狠的办了他!” “嗤”地一声笑,从倪夫人口中出来,倪观在房里一直就醒着,咧着嘴听自己夫人说话:“王妃是个什么人,她会听你这些话。她不让纳妾,也不是听你的话才说出来的。王妃的意思,是让人人有妻子,人人有丈夫,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家老爷请教过先生们,先生们说出来的。” 真姐儿的这句一语击起千惊浪的的话,不仅王爷解释得当,就是先生们,也是解释得很好。不管王妃真意如何,王爷赵赦和先生们,全是按着有理的地方去解释。 所谓名士,大多要有这样的能耐。这个有时候,不叫曲解,应该叫安平王和安平王幕僚们的急智。 倪观嘴咧多大,无声笑着听平夫人在廊下纳罕:“怪道呢,这话我一听就在理儿,就是什么理儿我说不出来。王妃是个咬文的人,这文天天咬着,这理儿就出来了。” “那是当然,王妃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倪夫人得意洋洋:“人家是墨水里泡着的,当然天天咬着字。” 平夫人再欠身子:“只怕这话长久不了?”倪夫人一本正经,一片对王妃赤诚的心思:“王妃说管,我就信她能管好。当然你们家不一样,你们家没儿子。”平夫人很忧愁:“是啊,没儿子这可怎么办?” 把平夫人劝走,买菜的家人也回来。倪夫人进来见倪观,推着他的身子:“我说得不错吧。”倪观斜睨着倪夫人,粗着嗓门道:“我说家里的,你丈夫又要升官,你还是大字不认怎么办!王妃女学里,你也去学几个字,别儿子信来全指着人念。王妃在军中,帮王爷写信回信,还能出主意。嘿,那桃花兵美的,个个叫什么来着,美不胜收!” “你收了几个!要升官了要嫌弃我了,”倪夫人昂着头:“我才不怕你,我又不是平夫人,我进去见王妃说话,王妃都是见我的。你小心着,我随时会告状的。” 倪观坐起来:“是真话,左俊杰左上将,也让老婆到女学里去,如今女子进女学,叫赶趟儿。” 被说得迟疑不决的倪夫人道:“赶趟儿?好吧,我也去赶一回。” 过了一天的傍晚时分,黄昏中暮鸦飞叫着从官道上掠走,把官道上的一行人惊动。马车里有少年露出头,对天上指着:“父亲看。” 这是一个十七c八岁的少年,面上还有稚气,身上是一件湖水蓝色绸袍子,手指着暮鸦正笑得欢畅:“有乌鸦,我打一只下来给姐姐。” 马车里又伸出头来,沈吉安对儿子嗔怪:“你姐姐才不要这个,少南坐好,一会儿见到王爷和你姐姐,可不能孩子气。” 沈少南坐进马车里,小声道:“王爷怎么了,他是我姐夫。”见父亲一笑,再道:“姐姐什么娇贵的鸟儿没有,独这乌鸦,她肯定没有。” “乌鸦是好鸟吗?亏你念书还能中,这乌鸦黑漆漆的能送人!”沈吉安又怪儿子,沈少南对父亲嘻笑:“乌鸦反哺是好鸟儿,姐姐当了王妃,家里也沾光,送只乌鸦给姐姐,是吹捧姐姐。” 沈吉安明白过来,慈爱地看着儿子:“父亲没有你念的书多,不过这乌鸦,不能送你姐姐。你要送,只送你的好文章就行。你姐姐,可是比你念的书多。你姐姐” “我耳朵听成茧子了,从我小就一直听着,姐姐有先生,姐姐要念书,王爷要功课,姐姐还上战场,”沈少南对父亲扮个鬼脸儿:“我只想佑哥儿,他小的时候见过一回,还有佐哥儿,去年父亲带我京里看二姐三姐,佐哥儿多喜欢我。” 沈少南对父亲不悦:“我说姐夫姐姐回来,咱们早些来看他们。父亲倒好,一定收到姐夫的信才肯来。” 沈吉安长长的出一口气,真姐儿上战场,他心中不无担心。可是听说凯旋而回,多少人赶着沈吉安来,沈吉安不肯就来。他心里也想真姐儿,不过他身为王爷的岳父,偏偏又住在赵赦的封地上,在避嫌这一方面,沈吉安从来做得很好。 话匣子打开的沈少南还在对父亲絮叨:“姨娘说,要是换了别人家,在这整个西北都是一呼百应的,独有父亲您,我虽然打心里佩服您,可是有些小事上,可以沾光方便一些有什么不好。家里姐姐给盖的宅子,半边园子全给没饭吃的人种庄稼,那园子咱们自己也可以雇人来种。” “一会儿见到你姐姐,让她好好教训你!你看看她办了多少事,你在这后面扯她后腿!”沈吉安把脸沉下来,沈少南嘻嘻:“姐姐信上说疼我,她才会训我。”再伸头往外面看:“怎么着,还没到?” 见天边红日下西山,官道上才出来一角城墙。飞檐在树丛中露出半面,林色迷茫若得若失在半黑暗中,城门到了。 城门口儿,有赵如候着。见马车到,过来行礼:“请沈老爷安,王爷让奴才看着说这几天必到,果然您来了,王爷王妃全盼着呢。” 沈少南看这个家人,是时常往沈家去送东西的他认识,再看赵如身后还有几个腆胸凸肚的家人,手执着黄铜梢儿锃亮的马鞭子,插手过来行礼过,簇拥着马车往城里去。 这一行人不止一辆马车,后面是三位姨娘的马车,三个人也全跟着来看大姑奶奶。还有两辆马车是亲戚们的,大姑奶奶上战场,由不得亲戚们也担心。这听说回来,都争着要来看。沈吉安只选了四位一同来,全在后面的马车里。 街上卖面茶的,吆喝羊头肉的,再加上两边街道上绸缎铺子c点心铺子c金银庄子等,让人眼花缭乱。 斜次里出来一个戴大帽子的高个子男人,堆笑到马车前:“几位爷,新来这里是不?艳春院里好歇脚,”他涎着脸上前低声:“王妃的新规定,男人不许再纳小老婆,家里的花儿厌了,还是往院子里来好。” 赵如在前面人流中分开道路,回身赶这大茶壶:“闪开闪开,不长眼看看这是往哪里去的车!”家人们一起撸袖:“滚!” 大茶壶被吓跑,屁滚尿流到小巷子里,露出一个头来警惕看着:“这是作什么,我又没说假话,王妃这规定是人人都知道,家里以后只有一个也不用烦,院子里姐儿天天是新鲜的。” 过去的马车里,沈少南扑哧一笑,沈吉安问他:“笑什么?”沈少南道:“这是姐姐的规定?姐姐倒能管住王爷不成。” “自你姐姐出息了,胡编排她的人不少,这话她哪里会说,又是哪一起子小人在算计她。”沈吉安再一次告诫儿子:“在家里交待你来了不要乱说话,这下子信我的吧,在你姐姐面前可以随意,在王爷面前要恭敬少说话,在别人面前要得体,遇到有官员们来送你东西,你不能要。” 沈少南道:“记住了,”想想刚才大茶壶说的话,一个人又偷偷笑起来。没笑几下,被街上热闹吸引,沈少南指着光华陆离道:“这里不比京里差。” “那是当然,”沈吉安有一丝得色,又收敛下来。自从他当了王爷的老岳父,对自己说的最好的,就是收敛二字。 说白了沈老爷到今天,还是夹着尾巴作人。 行过两三条街,后面的马车里也看得饶舌:“真是热闹地界儿。”见马车出了长街,拐到一条不小的街道上去,没来过的人一起明白,要到了。 这街道极宽,可以并排跑四匹马。夜色上来,也可以注意到街上是极干净的。二姨娘手指地:“三妹c四妹,你们看这地。” 地上全是花砖,花砖上不知道涂的什么,月色下看上去全金光闪闪。四姨娘撇着嘴儿:“二姐你倒不知道这个,这是金砖才是。王爷不是有大殿,殿上用不完的金砖不就铺在这里了。” 三姨娘更撇嘴:“四妹你少说两句,免得让人笑话。咱们不懂,只看看就行。” 月色银光下,马车行过王府正门,大红镶铜钉金兽头的宽阔大门,又让姨娘们争论一回:“这兽头肯定是金子做的?” “胡说,不怕晚上有人偷?” “王府大门,哪有人偷?” 三个人正争着,马车停下来,又一起整衣服扶正首饰:“到了,快下车。哎哟,你和我抢什么!” 沈家的热闹,大多由三位姨娘身上来。 下来见不是大门前,而是楼阁中的一片空地。这地旁边碧清清的,在桂树也有银花。红叶在宫灯下闪着艳泽,不时摇晃几下。 只几盏大红镶珠宫灯,先让没有来过的人看傻了眼睛。沈吉安沉稳缓慢地带着众人行走,边走边道:“前面是二门,进了二门还有好些路,大家都想好了,见到王爷和真姐儿不要说错话。” 翠树斑斓中有宫灯行来,两排四个大红宫灯下,走出碧花和红绢。碧花身上是水绿色绣荷花的衫子,红绢身上是水红色绣春草的衫子,两个丫头灯下行礼:“请沈老爷安,请姨奶奶安,请四少爷安,请亲家太太亲家姑娘们安。” 来的亲戚们,是一位堂姑妈,一位表婶娘,外加两位姑娘。 大家忙还礼:“姑娘们辛苦。”随着往里面去,闻秋虫啁啾花香遍地,不觉来到一处雕梁画栋院门下。 门上又是四个穿金戴银的妈妈们接着,又是四个小丫头接着。转过院门,大家不由得惊叹一声:“好气派!” 流水潺潺全在脚下,水面上微有薄雾,看上去这里似仙境。有鱼几尾在水中跳起,红叶几片在水中流过,这里没有泥土路,是一块一块的白石在水上为路。 水流中有房子数间,廊下笔直站着丫头妈妈们。水光和她们身上的首饰衣着的珠光相衬着,更让人看得不忍错开眼睛。 “别傻站着,真姐儿要等急了。”沈吉安乐呵呵,先踩上一块白石。他们过来时,房子里绣着红叶金桂的门帘子高高打起,真姐儿先迎出来,再灯光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才慢慢出来。 真姐儿同赵赦谦了一句:“表哥不必客气。” 赵赦道:“我一定要同真姐儿客气。”两个人一笑,在廊下又调笑一回。赵佑随在母亲身后,佐哥儿左仰右仰,看着父亲再看看母亲。对母亲小脸儿笑眯眯,对父亲有些讨好。 这几天里学会讨好父亲的佐哥儿咧开嘴:“父亲的好东西,给哪个?”“给听话的人。”赵赦对小儿子一板一眼地说出来。佐哥儿对哥哥道:“我比你听话吧。” 因为父母亲在,赵佑一本正经:“是,你最听话。” 王爷也出来,沈吉安一行大惊赶快过来,上到廊上未及行礼,赵赦摆一摆手:“岳父不必行国礼。” 姨娘们悄悄吐吐舌头,这虽然是女婿也是王爷,中国古时是有国礼后家礼的说法。沈吉安还是拱一拱手,他身后众人行了礼。真姐儿伸出手招呼沈少南:“到我这里来。”三姨娘用手推了沈少南一把,再对着王爷和真姐儿一家人挨个的陪个笑脸儿。 宫灯下,真姐儿含笑看沈少南,抚一把他的头颈:“你长大了。”沈少南得到这样的疼爱,打心里出来亲昵:“姐姐,我在家里时时想你呢。” 三姨娘心里乐开了花,看四少爷多会说话。 见让进来,大家一起进来。赵赦对沈吉安道:“岳父随我这边来说话,让真姐儿她们自在说话去。”再交待真姐儿:“酒宴可以摆上,一会儿就用饭吧。” 真姐儿答应着,欠欠身子送赵赦和父亲离去。让沈少南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问他学业。因赵赦进去,也就不拘礼儿,让姨娘们和亲戚们全坐下。姨娘们在家里得过沈吉安吩咐,只道:“大姑奶奶给个小杌子坐就行。” 丫头们早就送上小杌子,姨娘们就便,反倒和真姐儿坐得近些。 侧间里,王爷引着岳父沈吉安在这里坐下,互相问过寒温,赵赦慢慢提起来:“真姐儿大进益了,如今能干得不行。我想想,不全是我的功劳,也有岳父在家里教导的功劳才是。” 沈吉安乐得不行,谦词道:“她在家里,没有教导过什么。就是由着她性子玩耍,多疼爱了她。” 王爷不动声色,带笑道:“果然是没有教导过,真是稀罕,居然这样出息。”沈吉安不明就里,再道:“说来惭愧,我有时候一年半年的在外面,对她教导的也少,就是我教导,也教不出来什么。自她十岁时玩水掉下水昏迷后,这孩子就有些出息上来。” “和以前比,是怎么样个出息法?”赵赦觉得疑惑,又问出来。沈吉安回想着:“以前她常思母悲啼,自十年岁渐长大,有时候反倒会劝解人几句。如今在王爷手里,更是出息了,这全是王爷之功。” 问过问去,赵赦也没有问出来什么,要说沈家里会教她古怪话,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个疑问,只能再放在心里。或许,只能等真姐儿来打破谜团。 当晚摆家宴款待沈吉安和沈少南,亲戚们和姨娘们是女眷,真姐儿单独款待。虽然没有几个人,也摆上一台小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了半夜。 客人们去歇息后,赵赦和真姐儿踏月而回。赵佑送外祖父和小舅舅去睡觉,佐哥儿早就困了抱回房去。只得夫妻两人携手,在月下细语而回。 静谧月光下,偶然看真姐儿一眼,面上全是笑容,眼中是若有所思。赵赦猜一猜,真姐儿心里还在想着她在殿上提出来的为难话。也罢,她自己说出来的,让她自己想这难题如何解开。 回房中小桌子上又多一封奏呈,真姐儿拿在手中看,又是一个官员声明自己涕泪上书:“父生我时年老,父已年迈盼孙心切,望王妃网开一面,允我纳妾数人。” 人数多少都写出来,这一本和这几天雪片似上来的奏呈一样,全是一个口径。 真姐儿微微一笑放下步入里间,去了外面绣宝相花祥云的大红袍服,散下一头长发,赤着白生生的双足来到温泉旁,水气氤氲中赵赦闭目已经在候着。 水花轻轻的翻腾,似有小白鱼儿在跳。白生生的肌肤旁,是将军稍黑些的肤色。有呻吟声,如诉如喃。是健壮手臂中的温柔圈住这白生生,还是白生生裹住将军万金躯 只闻水花中喘息声低语声,水花不时翻飞出来的,是无边春色和无边爱意。 “真姐儿”温柔地嗓音,疼爱的嗓音,宠溺的嗓音,是王爷的。真姐儿柔声细语,像是诉喊不够:“表哥。” 眼眸相对缠绵胶着,互有爱恋互有相通。唯一不通的,就是真姐儿最近弄出来的事情。 温泉池子是活水,哗哗的从一边流出去。伏在水中不动的真姐儿半仰起面庞,的长发垂在赵赦手中,再把自己的脑袋也放上去,妩媚笑容中真姐儿求援地道:“表哥,难道我错了?” “错,未必。”赵赦含笑,面上还带着缠绵后的满足:“你既然说了,说以前就要想好,如果是没有想就说出来的,说以后不要认为自己错,只要修正就行。” 真姐儿笑得嘴角甜甜,又微嘟了嘴不说话。说以前,是想过好多好多次的。说直白些,是从成亲后一直想到现在。 经过大战后的真姐儿,说话更决断,说话更大胆。大殿上表哥让说,就说了出来。心里这一件事是反复想过,说出来前是不用再想。 “哗啦”一声,赵赦从水中抱起真姐儿:“表哥不帮你,也不拦着你,该如何做,你如何做,表哥都向着你。” 温泉池子旁有大锦榻,上面整齐铺着干净巾帛。赵赦也不摊开巾帛,把真姐儿身子往上面一放,格格笑着的真姐儿滚上几滚,才站起来任由赵赦为自己擦干身子。 擦干后坐在滚得散落的或红或黄巾帛上,双手掩胸眸子如星对赵赦仰望。赵赦是大大方方展着自己身子擦拭着,不时和真姐儿互相笑上一笑。 丫头们全侍立在外间,见王爷身着宽松的雪白小衣出来,手中携着象牙色绣花长袍的王妃。有微风从窗户上吹进,把王妃衣角吹拂起来。 半湿着长发,赤着脚走在地毯上的真姐儿,看上去好似蓬莱仙人。 快到房中时,烛下佐哥儿也是赤着脚过来,手里举着自己随身不离的小布偶,对父亲不无讨好:“今天我和母亲睡,明天才是父亲。” 赵赦含笑伏身,单臂就把儿子抱上肩头,另一只手还是扯着真姐儿,一家三人一起进来。 在佐哥儿看来,这就算是得到允许可以留下来,他不老实进来,坐到父亲大腿上,睁大眼睛得寸进尺:“父亲说故事听。哥哥说父亲教搭帐篷,还给洗澡还给穿衣服,几时这样对我?” “你哥哥有没有说父亲打屁股!”被温泉水和缠绵惹起心中柔情的赵赦逗儿子,佐哥儿皱着小眉头,先考虑这事的可能性。 与父亲的黑眸对上一会儿后,佐哥儿颠颠儿的跑到母亲怀里去,伸手去抓她身前的柔软处:“父亲吓人。” 这小手顺便一抓,正好是真姐儿身前。正抓个不亦乐乎自己还不觉得时,看不下去的赵赦拍拍自己身边床榻:“过来,说个孔融让梨的故事给你听。” 佐哥儿半信半疑,先从母亲怀里伸出半个脑袋来,觉得外面无风险时,才双手也着床上慢慢爬过来。在父亲手拍的地方坐好,回身招呼母亲:“听故事。” 真姐儿含笑也过来,在儿子身后坐下来。看他的小布偶,一见面就看出来是磨得很旧,今天再看,心中备有歉疚。 “表哥等我一下。”真姐儿提衣下床,从坐榻上取来针线筐子,里面是裁剪成才开始做的一个新布偶。 佐哥儿喜欢得不行:“母亲快做,我要新的。”真姐儿对儿子爱怜,纤纤手指掂着线:“知道了,一定快快的做出来。” 再对赵赦含笑:“表哥看着儿子一些,我手中有针,提防扎到他。” 赵赦把儿子提到自己膝上坐着,开始说故事给儿子听。佐哥儿听过一个,打几个哈欠,把小身子就便往父亲怀里缩着,再把小脚也提上来,口齿不清地道:“再说一个,不要让梨,佐哥儿爱吃梨,不爱吃酸桔子涩柿子,让酸桔子的故事说一个。” “那就说望梅止渴,”赵赦大乐,双臂圈起儿子在怀里:“涩柿子放一放,就好吃了。”佐哥儿睡意上来,还在道:“梨让给父亲吃,酸桔子让给哥哥吃,涩柿子给” 呼呼呼,佐哥儿睡着了。小脸儿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睡得无比香甜。 在他身边,是父母亲守着。赵赦笑容满面,真姐儿满面笑容。“我说的吧,他在表哥身边,就会变成乖孩子。”真姐儿笑吟吟说着,手中不住还在做针指。 “啊,真姐儿,”王爷扯过被子把儿子安置好,对妻子拖长音来了一声。真姐儿笑眯眯:“知道我知道,表哥你的东西,今天才裁剪好,明天我就做起来。不过嘛,” 真姐儿也拖长了音,眼睛里有笑谑:“要先做儿子的,儿子小呢,表哥你才说过让梨,你也要让让才是。” 外面星光碎碎,王爷看自己的手臂,雪白里衣儿宽松的袖子滑到手肘处,王爷喃喃:“我这手臂上,还有伤痕呢。” 真姐儿忍俊不禁,把手中针线筐子拿着下床:“一会儿就来陪你。”表哥撒娇起来,要比儿子们还要来劲儿。 垂挂着绣虫草的绡帐里,赵赦半支着头,一直看着真姐儿上床来。 清晨姑太太陶氏醒来,天色半瞑半明,余星比夜里明亮,看上去也比夜里要大要明显。只有这几颗星星,没得比较大和小。 眼光从星星上收回,陶氏再在雕花窗棂上仔细看几眼,看清楚是什么雕花后觉得心满意足。难得来一回,要把样样全看清楚,回去肯定有不少人要说。 雕花衣架,那杆儿又滑又中看;雕花衣柜,那描金花色,和自己家里用的又是一样。起身到窗前看薄薄白雾下大朵大朵的菊花,陶氏心中感叹,真姐儿竟然能住在这里。 给沈家盖的宅子,已经是方圆数城中最大最气派的,这王府里,又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气派。 “母亲,你哪里去了?”说话的是自己的女儿陶秀雅,她刚醒来见不到母亲,娇娇喊了一声。陶氏回身来,把身上披的衣服穿上又笑:“外面好多菊花。” 陶秀雅对着母亲身上酱色团寿新衣看着,再欢喜不尽看自己的新衣,一件水黄色绣水仙花的衫子,和碧青色湘裙。 “表姐真好,给咱们这些新衣服。”陶秀雅先不坐起来,歪着身子歪着头看床前这些衣衫。丫头们听到动静,含笑进来行礼:“姑太太早,表姑娘早。” 陶秀雅吃吃笑一声,这就赶快起来。梳洗过和母亲出来,对着外面遍地如金的菊花惊讶:“昨儿晚上没顾得看,不想有这些。”她有些羡慕:“要是能掐几枝子在手上玩,该有多好。” “表姑娘请先用饭,王妃留着住几天,在这里自在玩耍不迟。”丫头们上来说过,陶秀雅喜盈盈,扯着母亲的手臂道:“等我见到表姐,好好的谢她。” 前面小桥上,表婶娘柏氏满面笑容,带着女儿沈秀春相候着。四个人见了面,见彼此全是一身新,更兼头上犹有露水的大菊花灿然,看上去全是神采飞扬。 “真姐儿小时候,品格就和别人不同,” “可不是,最能惜老怜贫的人,” 两位亲戚慢声细语这样说起来,两位表姑娘对着瞪瞪眼睛又皱起鼻子来一笑,手挽着手儿行走着,独她们是最没有心思的喜欢。 好宅子好园子,又有丫头们珠围翠绕在身旁,表姑娘们心花怒放喜欢着,直到快近饭厅,才收敛三分喜色,刻意庄重起来。 姑太太和表婶娘也不忘了交待:“要学着真姐儿行事才行,可不能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一次来,是为女儿求亲事,样样得合真姐儿心意才行。 其实要合的,是男方和女方心意。只是来求真姐儿寻一门好亲事,就得先让真姐儿这王妃满意才行。 陶氏和柏氏这样想着,面上更带出笑容来。 饭厅上,酸枝儿木的雕牡丹花桌围的饭桌子已经摆好,上面饭菜都加着银盖子,一点儿热气不见。 两边厢丫头妈妈雁翅般侍立着,手上捧着巾栉等物,人不少,却一点儿声音不闻。丫头们请亲戚们先坐,她们哪里肯坐,百般推托过,说到廊下看花。 花丛中清晨秋雾散去,更见花之妖娆。赵老大人和沈吉安这一对亲家呵呵笑着走来,光看神色姿态,就是彼此亲厚的。 昨天晚上赵老大人和先生们出去游玩回来得晚,今天一早约着亲家一起来用早饭。陶氏和柏氏又是欢喜又是惴惴,原来今天这顿早饭,还是当自己是家里人一样大家一起用。 这样最好,不过两位没有出过小城的亲戚们,有些怯怯的。 沈吉安是很自如,他虽然是小商人,却在赵老大人面前没有拘谨。倒是以前在赵赦面前,沈吉安才会拘谨。 近年来赵赦对真姐儿日见恩爱,连得沈吉安这岳父,也自如许多。 上到廊下对亲戚们招呼:“这是赵老大人,你们都来见见,难得一见的。”亲戚们都来见过礼,垂头低眉不敢作声。 “这两个孩子和真姐儿倒有三分相似,”赵老大人随口夸了一句,让人赏她们金钱:“自己去买个什么吧。” 外面又走来世子赵佑和沈少南,晨光中英俊少年世子身上是箭袖衣裳,是和父母亲习武后过来。赵老大人见到世子,是满面笑容;沈吉安见到世子,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佑代父母亲让客:“请祖父c外祖父伴着亲戚们先入席。”亲戚们虽然推让,经不得赵老大人作主,先入了席。 日头微有红光来到菊花上,外面才有人回话:“王爷王妃到。”这话才说过,一个尖尖的小嗓音响起:“还有我佐哥儿呢。” 丫头们再补上一句:“小王爷到。”佐哥儿犹不满意:“我是佐哥儿。” 从赵佑开始,大家离席站起。沈吉安原本也要站起,是赵老大人命他:“不必,咱们坐着。” 碧径飘落几瓣昨夜残菊,是刚刚从花叶中落下。那红色微卷的菊花瓣儿好似礼花,给赵赦和真姐儿先开了一回道路。 赵赦漫不经心,真姐儿悠然自在,佐哥儿左手扯着父亲,右手扯着母亲,脖子上挂着自己的小布偶进来。 笑逐颜开地,先跑到祖父那里去:“祖父早。”再对外祖父展开笑脸儿:“外祖父也早。”对赵佑是噘嘴:“哥哥昨天没陪我。”再歪头看小舅舅:“你说在京里看过我,是真的?” 赵佑对着弟弟露出白牙无声嘿嘿一下,佐哥儿挣脱祖父和外祖父的手,爬到哥哥膝上坐着,扳着他头颈问:“今儿出门给我买好东西吗?对了,我会让梨。” 见父母亲已经就座,佐哥儿站到自己的椅子上,伸手取过桌上一小碟子香甜汁水的雪梨,这个拖到自己面前放着,嘴里道:“这梨让给佐哥儿。” 佐哥儿最爱吃,所以让梨让给自己。 桌子大身子小,佐哥儿趴在桌子上指挥着丫头:“那碧畦米粥给父亲,让给父亲的;红枣银耳让给母亲;那是哥哥爱的点心,让给他,那两碟子,是让给祖父和外祖父的”再把亲戚们的也“让”完,佐哥儿仰起笑眯眯的小脸儿,对着父亲得意地看过去。 那意思,佐哥儿让梨结束。 大家呵呵笑着,赵赦对着自己面前的碧畦米粥看看,再对儿子板着脸:“这粥是你的吗?”这叫分东西才对。 佐哥儿眼睛东瞅瞅,别人全在笑;西瞅瞅,还全是笑容。被笑得有些心里发毛的佐哥儿踌躇过,对父亲小声道:“那父亲还我吧。” 父亲的黑眸无奈闪了一下,当母亲的把儿子夸夸:“很会分派。”不过把佐哥儿面前的那碟子雪梨取走,对他嫣然:“饭后再吃。”把丫头新盛上来的一小碗粥放在儿子面前:“先吃这个。”随粥送上来,又是一碗牛。 佐哥儿眨巴眨巴眼睛,也很无奈:“那好吧。”要先吃饭才能吃最爱的雪梨。父亲说,要听话!是严厉的。母亲说,佐哥儿多乖,是和气的。哥哥说,当个好孩子,是哄劝的。佐哥儿手扶着面前的那碗牛,伏下面庞一气喝了一个底朝天。 喝过很得意,把手里的小空碗对父亲亮一亮,再给母亲看:“我喝完了,母亲慢了。” 丫头们也给亲戚们送上牛,两位祖父是不用。赵赦对他们道:“我们真姐儿是个惜福的好孩子,她不用人,只能用这个。”真姐儿也喝完自己的那一份,对公公和父亲眨一下眼睛,还是要劝:“父亲也用最好。” 这个多喝牛奶的习惯,是前世里带来的。不仅真姐儿自己喝,也在信中让儿子们喝。独赵赦也不喝,他觉得自己强壮如牛。 丫头们川流不息地上菜,各样细粥足有七c八样,点心是二c三十种往桌子上放。蒸的宫点,煮的饽饽。这阵势把亲戚们又吓一跳,不敢多话只是吃自己。偷眼看沈吉安倒是自若,想来他对王府里是什么样的豪奢,是早了然于心。 沈少南和赵佑坐在一起,也和佐哥儿说话。相对于姐姐,沈少南更喜欢小王爷们。姐姐珠光宝气,让人不由自主要离得远些。至于王爷,沈少南见到他就不敢说什么。 真姐儿吃着,嘴角边沾上一些点心渣子,赵赦习惯的一手扶住她肩头,取过自己的丝帕给她擦拭过。 座中别人全没有发现,只有沈吉安和来的两个表姑娘看在眼里。沈吉安是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儿,表姑娘相互使个眼色,又要脸红又还想再多多看看。 饭后,赵老大人约着沈吉安:“咱们出去逛,不用马车只用两头脚力就行,”再对真姐儿道:“我们中午不回来,外面逛累了就外面歇着去。” 沈少南一听大喜,他对赵佑笑笑,很想和他去佑哥儿说的园子好玩处逛逛,偏生父亲又交待一句:“为你王爷请了先生们今天过来,考你的功课,你要小心了。”沈四少垂着头,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是。” 赵赦对世子肃然交待:“随我书房里来,我有话对你说。”佐哥儿跑到父亲膝下,很是讨好地问他:“佐哥儿可以玩去吧?”赵赦对着儿子可爱的面庞,这脸就板不起来。眼睛里有了笑意,伸脚勾到他身子后面去,轻踢踢他的小屁股:“去督促你母亲做活。” 欢天喜地的佐哥儿再来到母亲膝下,把脖子上挂着的小布偶取下来,对着母亲笑得很阳光灿烂:“父亲让母亲给佐哥儿做活。” 真姐儿对赵赦笑容可掬,赵赦对真姐儿挑挑眉梢。表哥不在,也不能把表哥的活计丢下来。 两位祖父走开,王爷带着世子和沈少南走开。真姐儿问亲戚们:“园子里好玩,让丫头们带着逛逛去?” 亲戚们巴不得这样,可是想到来是有话要和真姐儿说,只打发女儿们去:“我们和你表姐要说话。” 余下的人又分开,真姐儿和亲戚们往房中去,前面跑的是早就不耐烦的佐哥儿:“母亲快些。” 落英缤纷,尽是红叶,间有菊花瓣儿,浮香于流水上。陶氏纳罕的道:“这水鱼倒不少?”真姐儿笑着回了她的话:“这水中有温泉水,冬天也不结冰,这鱼可以自在游着。” “怪道这院子不冷,分外比外面要暖和。”柏氏也跟着奉承:“这引温泉水来取暖,也只有真姐儿才能想出来。” 真姐儿笑容满面:“这个,却是表哥想出来的。” 前面灵活的迈着小胖腿的佐哥儿,已经过了这庭院。坐到廊下装喘气:“母亲快来,把我累坏了。” 碧花逗他:“小王爷,我给您捶捶,您看好不好?”佐哥儿黑亮的眼睛瞅着她,大有不相信的意思:“你会捶吗?” 丫头们全大乐,碧花装着伤心:“我可会呢,小王爷居然不相信我。”佐哥儿大大咧咧:“好吧好吧,等我玩累了再来喊你。” 一骨碌儿爬起来,对着母亲笑格格:“我钓鱼去了,”再喊碧花:“碧花姐姐最会装鱼饵,过来帮我。” 碧花笑逐颜开,摸摸自己面庞:“总算我还有一样长处。”随在佐哥儿身后,由长廊来到房后。房后有木梯数层可以近水中,廊下全设着钓杆。佐哥儿把手中小布偶往脖子上面一挂,双手扶着一个钓杆对碧花小脸儿笑嘻嘻:“我开始钓了。” 沿木梯行近水边的碧花道:“开始了。”她手里握着一把鱼食,另一只手拎着带丝线的鱼钩。用鱼食把鱼引到近处,一伸手鱼钩挂上一条,对佐哥儿笑:“拉钩杆。” 佐哥儿哈哈笑着,把鱼杆拖在身后往母亲房里去:“母亲,我钓上鱼来了。” 房中陶氏刚找到机会开口,她和柏氏全笑得谦卑:“你妹妹们大了,品格儿也有几分随你呢,我们天天按你小时候的样子告诉她们,想着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送到你身边成亲,以后好多多服侍你多好。” 赵老大人随意夸了姑娘们有三分像真姐儿,陶氏就这样说出来。 真姐儿莞尔:“既然亲事托我,我不敢辞。不过有一样,姑妈是听说过我为表哥的将士们说亲事的事儿?” 试探一下的真姐儿,就见到陶氏和柏氏闪过一丝慌乱。柏氏紧张地开了口:“为给你挣脸,原也应该由着你许给。”她艰难地不敢说出来,陶氏讨好地接下话:“当然由着你许,妹妹们生得都不错,才敢往这里来。差一点儿的人,怎么敢送来。” “婶娘和姑妈说得我全明白,”真姐儿微笑:“伤残的将军们,是第一批和第二批里全成了亲事的,如今就是要许,也没有这些人。” 到此时,真姐儿才想到一件事情。她说服姑娘们嫁给伤残将士和士兵,把自己家里这一拨儿亲戚全忘了。 要是王妃亲戚也肯这样,真姐儿挑起眉梢,心里又闪一下。对着窗外碧色,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封建统治阶级王妃。想一件事情,也要从大局出发。 亲戚们不答应,真姐儿也不气馁,喊红绢进来:“昨儿我说的东西,快送出去,告诉她们不用来行礼,停下几天我办游宴,是个个都要来的。” 红绢答应着,和一排几个丫头进来,手捧着东西给王妃看:“这就送出去,让赵如和赵意带着,我自己和赵如家的一起去。” 红漆绘花鸟的盘子上,是明灿灿的珠花和金花。真姐儿对着闪着眼睛看的陶氏和柏氏道:“这是给功高的将军。” 有时候想想,为伤残将军寻亲事,是为表哥的大业。而真姐儿心里,经过刚才亲戚们也犹豫过,更打定主意要对伤残将军的女眷们好。 这一仗里,她们安定了军心,让士气高涨,也是不容易,而且有一大功。 在红绢要走时,真姐儿又含笑:“孩子们过几天,也带来给我一起看看,王爷也说要见。”红绢机灵地回道:“我们这一去从王爷书房外面过,就便儿去回过王爷,看他还有什么说的。”真姐儿极为赞赏:“你是个想的周到的,去吧。” 书房里,赵赦已经教训过儿子的学业,正在见一个远方来的客人。这是一个身高不下于安平王,着一身灰衣的人。 此人气宇轩昂,面目端秀,是皇孙颂奶妈的儿子公孙宇吉。他刚来到书房里,正在打量这里书房,对赵赦拱手朗朗:“王爷的书房,从来收拾得好。” 今天不是半夜里出现,而是大白天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安平王的书房里。 ------题外话------ 美人卷珠帘,伸手要票票 淘气佐哥儿,伸手要票票 真姐儿嫣然,伸手要票票 王爷行一礼,伸手要票票 世子扬眉笑,伸手要票票 无耻无下限,伸手要票票 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淘气包佐哥儿 “公孙先生,数年未见,先生还是如此风采。高速更新”赵赦冲着皇孙颂,对公孙宇吉客气有礼,再冲着当年安平王被查得一清二楚危急之时,是公孙宇吉深夜来访,和赵赦订下计策,并在宫中杀害了许夫人。 齐贵妃对于自己的三个孙子,个个放在手心里捧着。宫中只有皇帝和齐贵妃知道太子有心疾,就是太子妃也不是太清楚。 皇帝百年后传位给皇孙是必然的,三位皇孙的奶妈,都曾是齐贵妃最亲信的宫女。公孙宇吉托赖母亲之故在宫中长大,他在宫中杀个人,是轻轻松松。 有这两层关系,安平王见到故人来访,是分外喜悦。心中虽然警惕,喜悦全在面上:“取酒来,我和公孙先生痛饮几杯。” “王爷盛情,不敢不领。数年不见王爷,王爷还是俊美如昔,”公孙宇吉是这样夸赞安平王,同时小有调侃:“宫中历年宫宴,提及王爷的夫人们,可是数不胜数。” 两个人相对而笑,分宾主坐下来。赵星送上芳香清冽的好酒,碧色浮动于白玉盘中。一对宾主连干三杯,公孙宇吉不肯再饮:“我要在这里盘恒数日,晚上如王爷有赏,再领不迟。” “赵星,把公孙先生的行李搬进来,南边小院里可赏红叶,就在那里安歇下来。”赵赦交待过赵星,再对公孙宇吉道:“王妃停几天要在园子里摆菊花宴,先生玩过再回京中。” 公孙宇吉欣然:“好,王妃的菊花宴,我是一定要领的。”眉头笑得暧昧:“听说王妃在军中大放光彩。” “哦,小孩子嘛,最喜欢花呀粉呀,做亲事她最喜欢。”赵赦淡淡一语为真姐儿掩盖了,浓眉上闪过问询,试探道:“先生此来大好,菊花正炽酒方熟,正是把酒的好时候。” “王爷把酒东篱下,颂殿下可是夜不能安。”公孙宇吉轻松地道:“殿下问王爷,为何不让殿下心安?” 清源王在此时,从两个人的心中一闪而过。 赵赦微笑:“颂殿下是仁善之人,自然有好安排,这事情,我不敢擅专。”公孙宇吉笑得胸有成竹:“不想王爷,竟然知道颂殿下的心思。” 赵赦展一展眉头,公孙宇吉微翘嘴角,两个人齐齐发出会意的笑声。 安平王对公孙宇吉说阿史德温博:“是个悍将,我不忍杀他。请先生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得一悍将,胜过杀人者多矣。” “王爷有容人量,以我来想殿下理当成全。”公孙宇吉会意,而且说破:“朝中数十年没有突厥将军归降,王爷能得之一c二,是朝中的幸事。” 说白了,安平王在这件事情上,是好大喜功的。公孙宇吉抿一抿唇,在名利场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好大喜功的人呢? 两个人在外面说话,房间里面的窗户上,悄无声息伸来一根长钓竿。赵佑有隔壁房间里和沈少南论文,见外面碧丛中有花衣服一闪,两个人都笑:“是佐哥儿。” 伸头出来看,见梧桐树后立着佐哥儿,正把手里的长钓竿往父亲的书房里伸。沈少南道:“有趣,且不要管他,看他能钓出来什么。” 倚在窗户上笑,又道:“这么小,倒能舞得动钓竿。”这次是世子赵佑说话:“这有什么,我在他这个年纪,比他还有力气。” 沈少南不无羡慕,眼睛张量一下赵佑粗壮的手臂,道:“你是打小儿练就的,不过你这身子,看上去还似姐姐不像王爷。” 王爷是魁梧熊腰的身体,往哪里一站,活似金刚一尊。赵佑刚长成少年,身子和父亲相比还有些瘦。 “先生们说,等我到了军中就不一样。”赵佑不当一回事儿:“我长得像父亲,你看佐哥儿,人人都说他长得像父亲,我们一看就是兄弟。” 日头下面微光一闪,赵佑和沈少南一起乐:“他原来是要这个。”书房里间有床,赵赦寻常的一枚玉佩放在床上,此时被佐哥儿弄了来。 沈少南往树后十数步看,两个小厮笑眯眯看着不加阻拦。佐哥儿聚精会神在淘气,手中钓竿甩了几甩,没有握住玉佩啪地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谁在里面?”赵赦的声音过来,佐哥儿吓得头一缩,把手中钓竿一丢,急急四处看人。见到身后小厮在,就噘一噘嘴,再找到隔壁窗户上哥哥露头出来笑,佐哥儿一溜儿小跑到窗下,伸手道:“快抱我。” 赵佑把弟弟抱进窗户里,佐哥儿犹不觉得安全。四下寻找着躲藏处,“嗖”地一下子钻进哥哥的书桌子下面。 沈少南笑得跌脚,正在笑,见房门处走来赵星:“王爷喊小王爷们去。”佐哥儿缩着头装听不到。被哥哥拖出来,对着他当头就是一下,打得赵佑笑,双手把弟弟抱离身子:“父亲找你,你不能不去。” 赵赦在房中,已经送走公孙宇吉。见儿子们进来,沉着脸给他们看钓竿:“这是哪一个淘气的,自己认!” 佐哥儿缩着头,再试图把身子也缩起来。听父亲对哥哥道:“你出去。”再看父亲身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身影当头罩下,佐哥儿有些着急,回身去拉哥哥的衣角,却拉了一个空。赵佑在门外,开始听到里面有巴掌声“啪啪”,再就是佐哥儿的哇哇大哭声。 赵佑虽然想笑,不过也心疼弟弟,喊来跟自己的人:“去告诉母亲,佐哥儿在挨打。”小厮急急飞奔而去,过了盏茶时分,陪着王妃一起来。 真姐儿身后跟着几个丫头,走得急,彩裙翻飞如雪浪一般。在院门上,就听到儿子哇哇的大哭声。 房中本来已经不打,赵赦站着,佐哥儿坐在地上,正在教训。听到外面真姐儿声音:“表哥不要打。”儿子哭得撕心裂肺一般,让真姐儿很心疼。 不说还好,真姐儿这话说过,赵赦重新拎起儿子,自己坐下把儿子按在大腿上,小屁股蹶着,大手挥下“啪啪”,又是几下子不轻不重打下来。 这几下子,又让佐哥儿哭得更响,也全现在真姐儿眼里。 表哥冷着脸坐着,毫不通融的表情。儿子可怜兮兮趴着,只见到高高的小屁股一个蹶着。真姐儿忙上来抢:“表哥不要打。” “你这慈母来了,”赵赦哼一声,举起手在真姐儿手上打了一下,打得真姐儿手一缩,看手上,多了一道红印子。 佐哥儿得到放松,泪眼婆娑在父亲膝上转过身子,双手还撑在父亲膝盖上,保持蹶屁股的姿势对母亲看着,突然更咧开嘴大哭:“母亲不乖,母亲不乖。” “嗯?”真姐儿一脑门子问号,怎么是母亲不乖?对着赵赦陪笑,又殷勤地行了一个礼:“表哥,请你把儿子还我吧。” 见赵赦不动亦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不见嗔怪。真姐儿揣摩着他心思,伸出自己桃红色长袖中的柔若无骨双手,把还在泪眼哗啦的佐哥儿抱入怀中。 一到母亲怀中,佐哥儿撇着小嘴儿,吸吸鼻子又是两声抽泣,举起小手放在母亲镶红宝石花钿旁,泣不成声地问道:“母亲,你乖不乖?” 真姐儿把话翻译过来,用自己丝帕给儿子擦拭小面庞,一边道:“佐哥儿也知道自己不乖了是不是?” “嗯,”这一声伴着数声抽泣,这抽泣每一声,都把真姐儿心抽动,也把赵赦的笑神经抽动。王爷差一点儿要大笑出来,这样的儿子,也只有真姐儿才能生得出来。 自己淘气挨打,反而问母亲乖不乖。 见佐哥儿小身子抱住母亲脖子,真姐儿往外面走时。赵赦又不肯承认小儿子随真姐儿,这样小就这么会淘气,这种精致的淘气,理当随自己。 王爷在真姐儿有诸般光彩时,都不忘往自己面上贴金。今天见到儿子精致的淘气,安平王对着母子出去的身影有了笑容,这淘气,随父亲! 赵佑要房外也是笑得不行,见母亲和弟弟出来,伸出自己的手放到母亲另一边花钿上,含笑问母亲:“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这是儿时常和母亲玩的,今天又重温一回。 眼泪还没有干的佐哥儿淘气性子又上来,把自己小手再放上去,伴着哥哥问:“母亲,你乖不乖,”再自己加上一句:“你不乖吧?” 真姐儿对着儿子们嘟嘴,扬袖作势要打赵佑,再对小儿子睁圆眼睛:“母亲不乖,怎么不见挨打。”说过又转面庞问赵佑:“父亲生气,你也不拦着,你父亲说你长大,到该打几回才好。果然你今天又淘气,你父亲恰好还有余怒,送你进去也挨一回吧。” “父亲打儿子,母亲一样要担心。”赵佑油嘴滑舌过,真姐儿惊奇,眼睛越发的像猫眼:“哦,你这花言巧语,越发的像你父亲。” 赵赦在房中正在笑,听到这句话,板起脸来:“真姐儿进来。”外面吃吃几声笑,真姐儿娇声回道:“真姐儿不在呢。”抱着小儿子,扯着大儿子出来,让他们回自己房里用点心。一路走,一路也训佐哥儿:“你就是个淘气的,论理也该多打打。回去和母亲一处玩,不要揪母亲的猫尾巴。” 佐哥儿听一句点一下头,回到房中一进房里,白猫立即四散而逃。真姐儿笑,扯着佐哥儿小手到榻上坐着:“你这爱揪猫尾巴的能耐,不知道随哪一个。” 真姐儿在这般年纪,是忘了自己以前最爱干的,就是从榻下把猫揪着尾巴拉出来。 过了几天,秋风习习的晴天中,安平王府里出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七c八个随从。他们没有骑马,只着普通的装束,混入人群中就不见了。 要是认真看,可以见到他们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警惕着观察大街上,为后面赵赦一行人在打前哨。 赵赦一身青衣,头戴太平冠,骑着黄骠马出来。在他身侧的,是面目俊秀的真姐儿。真姐儿着男装,打扮成青衣随从的模样,身上背着一张轻弓,正笑逐颜开和赵赦在说话。 旁边还有一个人,是身材高大的公孙宇吉,他悠然骑在马上,耳朵似支起来听安平王妃的笑语。 这三个人走成一排的身后,是赵星赵辰赵如赵意簇拥着一个胡人。这胡人面目莽撞,有须杂乱,眼睛里也有野性,他骑在马上身上毫无武器,眼珠子乱飞,在四下里看着。 这是胡将阿史德温博。 长街上繁华热闹,有吆喝声“卖牛肉喽”,有挎着小竹篮子的少年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卖花生,好吃不贵。” 真姐儿颇有兴致,马上欠身子:“少年,这花生给我看看。”少年撒溜地钻过来,先是几眼打量过,确定这是有钱人,高举起篮子殷勤待客:“您赏一个,吃几个不要钱。”自己动手,手指一动捏开一个花生壳,把里面的花生仁儿倒在真姐儿手心中:“您吃吃看,好吃呢。” 赵赦和公孙宇吉微笑,看着真姐儿吃上两颗,点头笑着:“香呢,来上两斤。”少年手脚麻利地抽出纸包,再一根麻绳扯断,利索地包好:“给您,五斤才要两百文,您有这些人,两斤不够吃的。” 真姐儿哑然,对着赵赦笑;赵赦也笑,对着公孙宇吉是觉得少年让他诧异的神情;公孙宇吉说了一句:“好!”再夸奖道:“一个少年人都这么会做生意,这西北难怪繁华。” 在这里的这几位,没有一个会怪少年强买强卖,反而都觉得他是会生发的人。 少年听不懂,接过赵星给的钱掂掂放入怀中,笑道:“我这不是强着您买,俺这西北的大花生,吃了能补身子能壮身体,您不信,多来几斤?”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少年不知所措看看,公孙宇吉伸手取出一两碎银子,扔到花生篮子里去:“赏你,你会说话。” 对赵赦道:“咱们走吧,前面商铺我想去看看。” 少年大喜,跟在后面道:“我再给你们包几斤。”赵星拦住他:“小哥,你再包几斤,我们又得多破费。” 奴才们嘻嘻笑着,打马追上前面的人。 人流拥挤马行得不快,少年在后面摸着头:“这银子如今越来越好挣,前天隔壁二癞子卖大萝卜,遇到几个军官吃酒,一下子买了一篮子。”把花生篮子里碎银子捡起来,喜出望外往别处拉生意去了。 流动的羊肉汤铺子上,清源王抬起眼眸。他一身旧衣,是打扮成口外贩马人的模样。曾经金镶玉贵的皇子,今天是旧羊皮袍子裹身。只有腰间的那把宝剑,风尘下微闪光泽,还有宝石气象。 公孙宇吉是认得的,他来有要事?清源王数年来对京里动向也很清楚,他几次欲回京中,都有人追杀。离京远些,就平安无事。 这个人对自己的喜好掌握得这么清楚,清源王早就知道是亲弟弟颂。安平王放自己走,霍山王也放自己走,有几处起杀机的,只是欲拿自己迎合别人的小官员。真正到了大员那里,全是推来推去,不肯担这弑皇子的名声。 手中羊肉汤热气腾腾,老板在铺子后面操着当地土话问道:“客官,您老再不喝就凉了。”清源王清过神来,对他一笑:“好,我这就喝。” 这一笑,好似六桥明月,又好似烟花桥上红袖香。老板是个爱白话的人,搭讪道:“你生得这俊!有婆娘没,没有俺给你说一个,关外贩子全有钱,正经说个人还是不错。” 羊肉汤喝完,清源王逃也似的离开,在他身后跟的,是两个忠心随从。主仆三个人回到客栈里商议着:“公孙宇吉来一定有事情。” “他住在安平王府里,最好能进去看看。” 主仆数人,无时无刻想着的,是如何回到京中。 大街上,赵赦和公孙宇吉下马,在铺子里逛着。真姐儿在看一个玉石的梳子,又看一把乌木的梳子,兴高采烈和老板还着价钱:“一两银子?”王妃扁嘴:“你这个贵了吧?”再伸脑袋问赵赦:“表哥,他贵了吧?”又拿眼睛看别人。 真姐儿今天出门,就是来玩的。 买了一个梳子,又含笑问梗着脖子冷硬着脸的阿史德温博:“阿史德先生,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梳子吗?你妻子用的,是什么?” 阿史德温博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再把脖子一梗,鼻子里出来一声:“哼!” 没有人怪他,大家只笑笑。在这笑容中,阿史德温博更觉得脸上抹不过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再次把脸转向外面,不看这铺子里花花绿绿的东西。 其实他心里很想看,这红色绿色有珠光的珠花,漂亮的小珠子让阿史德温博想到自己的妻子。 转身往外,街上的热闹一样扎痛阿史德温博的眼睛。自他被押到西北来,赵赦让人陪着他出来逛过两次。 汉人的繁华让这个突厥贵族羡慕,也在他心里起涟漪。 爱横刀怒马抢劫的突厥人,大多是听说汉朝的繁华,因为他们抢到不少东西,还有不少手工匠人。比如弓箭匠人,就是突厥人最看重的。 但是对于汉朝繁华到如何,大部分突厥人不知道。前两次的出行,阿史德温博心中已有悸动,汉人地这样广,人这样多,物种又繁华,难怪他们胜,也是有几分道理。 这样的心思,慢慢会出现在长夜无眠思念家人的这位贵族心中。而汉人的繁华和地大物博,更让阿史德温博无助。从这里往关外逃,就已经没有底气。 “我买了你这么多,这个珠子送我吧。”身后这个汉人王妃还在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阿史德温博不耐地回身看了看她,却见到旁边站着的安平王,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妻子。 这样子,只有他的妻子,才是他眼睛所注视之处。 他是一个爱家人的人,阿史德温博湿润双眸,王妃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汉人孩子玩的东西,要是自己的小女儿见到,也一定是喜欢的。 公孙宇吉也不急,他也和真姐儿一样,在这铺子里看来看去,和伙计讲价钱。不时瞟一眼王妃,公孙宇吉笑意加深。 安平王倒戈清源王的原因,颂皇孙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据所有的消息来分析,是和这美貌伶俐的王妃很有关系。 而这个王妃,在战场上帮将军们说亲事,让军心大振。虽然安平王用小孩子贪玩来掩盖,在公孙宇吉来看,他这一行要注目的,也有王妃其人。 此时看她,是贪玩耍。不过心中所藏沟壑,也是有些的吧? 老板苦着脸,一脸遇到真姐儿他运气不佳:“这个珠子,是客商从西域带来的”真姐儿不容他说下去,把手中杂乱的小东西捧在手心里:“我可是买了这么多。” “好吧好吧,伙计包好送给这位小爷。”老板脸色更苦,其实心里乐开花。这小爷样样还价,他也不想想,买的哪里卖的精。 “给,”真姐儿伸出手,把包好的珠子送到阿史德温博面前。白玉似的手心微红,衬着青色的一串假珠子很是好看。 真姐儿的手一直伸到阿史德温博眼前:“这个送你妻子,我看到你多看两眼,想来是送妻子,不会是送女儿。” 旁边一步外才有人,赵星赵辰在店外,赵如在付钱,赵意离开也有两步。而这个王妃离自己,就在身前。 机会来了!阿史德温博上前一步用手扭抓,抓住王妃,自己就可以脱身而去!白玉似柔若香葱的手掌往上一翻,伴着格格一声笑:“你这人不乖。” “啪”地一声响,手心里青色珠子重重打在阿史德温博眼睛上,这东西原本是送到他眼前,此时揍他眼睛距离也近。 眼睛被袭,阿史德温博“啊”一声,一手捂眼,一手前抓。真姐儿把珠子往他手里一塞,人飞快来到赵赦身后,在安平王身后告状:“表哥,他打我。” 公孙宇吉笑了笑:“王妃身手敏捷。”赵赦还在掩饰:“随我从军数年,比闺中的姑娘们是强些。” 把真姐儿从身后拉出来,携在手中。看也不看阿史德温博,只邀公孙宇吉:“前面喝碗馄饨去。” 公孙宇吉欣然:“我请。”赵赦呵呵笑上一声:“那叨扰了。” 被打中眼睛,手中又抓的其实是珠子的阿史德温博,蹲在地上狠狠地掩面一回。再起来时,把满面泪擦干。赵星和赵辰等四个奴才引着他,一起也去喝馄饨。 没有人把刚才他袭击王妃当成一回事,也没有人提。只有老板在他们出去后,倒是说了一句:“不就是串珠子,全是料货。这也争?没见识的胡人” 那相貌,一看就是异族人。 吃完馄饨上马出城,安平王不动声色悄悄看看阿史德温博,这人比初来那几天,面色又斯文些。 用这些点滴来软化这员悍将,是幕僚们商议过的。 城外景色让公孙宇吉也夸了一句:“来的路上没有细看,今天一饱眼福。”西风飒飒,桃李杏树全不开,梅花也没到开的功夫。唯有遍地野草中杂夹着的菊花,开得恣意。 那高挺着的红色黄色紫色白色花冠,似卷似弯似丝带飘的花瓣儿,呈现出一派好风光。 “取酒来,”赵赦豪兴大发,从奴才们手上接过红色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对阿史德温博道:“将军,你看我这地方,比你突厥如何?” 风中传来酒香,公孙宇吉也在痛饮。阿史德温博馋酒上来,斜眼睨着赵赦:“人虽然多,却不如我们突厥个个是好汉子。” “只知马背的人,是不能坐天下的。”赵赦在这种时候,把皇子颂捧了一捧:“我们汉人偌大疆土,全用智谋来管理。” 公孙宇吉一笑,颂皇子近几年协理朝政,是颇有智谋的人。 没有智谋,也不会把清源王殿下逼走。其实花费的,大多是别人乱想的心思。 又行十数里,村庄渐稀。赵赦跳下马,走到田头的一处空地中,把衣袍撩起掖在腰带上,真姐儿先欢天喜地拍了一下手:“表哥要比武。” 不用人说,阿史德温博“咚咚”大步走来,双手互握着发出“卡卡”响声,他身形微涨,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赢了我,就放你走。”赵赦手一伸,真姐儿颠颠儿的送上他的佩剑,再踮起脚尖来上一句悄悄话:“表哥你要赢哦。” 赵赦忍不住笑,伸手在真姐儿脑袋上拍一下,笑骂道:“准备喝彩。”真姐儿退回来,笑眯眯毫不担心在旁边看着。 为妻子为回家而信心满满的阿史德温博,此时又心中不定起来。王妃面上灿烂的笑,王爷在对面气定神闲他心中重新犹豫起来。 汉人的繁华,所以他们胜,他们是可以长久持久打仗的人。 对面一声大喊,阿史德温博口中也发出一声大喊,赵赦向他冲来,他向赵赦冲去。两剑在空中相击,迸出几星火花。 公孙宇吉看得津津有味,而真姐儿看得眉开眼笑。这不是身体c功夫上的比试,还有稳定的思绪。 一只鸟在笼子里养久了,也会野性退却。赵赦又一次来试这位突厥贵族,看他被自己圈养以后,还余下几分难驯的桀傲。 “砰c砰”双剑上劈下刺,赵赦身手灵活,阿史德温博是步子敏捷,真姐儿出神地看着,一直看到这深秋西风里,西风中不仅有英武的赵赦,还有踩在他脚下的朵朵菊花。 菊香中,阿史德温博脚下闪了一下,被安平王打倒在地。长剑一柄笔直指着阿史德温博的咽喉,他眼睛里全是灰色的绝望。 突然怒吼一声:“让我死了吧!”用力一头往赵赦手中的剑尖撞去。剑尖滑开,安平王一跳后退数步,面上还是微笑,把手中长剑交给赵星,取丝帕擦手,漫不经心地道:“将军,还是活着的好,活着,才能见到你的家人。” 眼睛里的灰色,慢慢褪去,一点一点儿的消逝不见。那只白玉似的手掌又出现,真姐儿送上摔落在地的青色珠子,这是刚才争斗时从阿史德温博怀里掉落出来。 “给,这是我送给你的家人。”汉人王妃笑得鼻子微皱,起着好看的涟漪。这一次虽然离得还是近,又一次打败的阿史德温博却全无偷袭她的心思。 他嘴角难堪的扭着,眼睛里全是坚硬。真姐儿把珠子放在他手心里,再回到赵赦身边。 一管牧笛响起,两只水牛驮着两个牧童出现在田头。这里,是一派田园好风光。 深秋离冬不远,层层叠叠的红了叶子,霜了柿果。梅花虽然眨眼就至,要论天气还爽手爽脚,不是出门就臃肿着裹得如碧林添雪一般,还是要流连这样的天气。 施姨娘带着丫头走过,她不是看花也不是玩水。边走边问丫头:“你猜,王妃找我是什么事情?” 一年到头,真姐儿找姨娘们是屈指可数。今天让人来寻,施姨娘不敢怠慢,梳妆打扮好出门,心里还有些不安定。 做妾的人,心里到底是怯了王妃一头。 行得数步到曲水桥上,旁边山洞小径中走出水姨娘,两个人相视一看,都笑着招呼:“你哪里去? 却原来,都是见王妃。 这下子猜测的人可以互相应答,水姨娘颦着眉尖手捧着帕子道:”是为过年新衣服,让咱们去看新花样。“ ”或许是新年里又让你回家去,“施姨娘掠一把鬓角,那发丝儿旁的面庞,还是细嫩柔滑的。 这两位住在这安定的地方,尽日虽然没有宠爱,却也没有冷遇。闲时看花,夜来对水,要想让自己过得舒坦,也可以很舒坦。 来到王妃院中,见水中游鱼红有数尾,白又有数尾。水草中迤逦行来的,又是数尾黑鱼。真姐儿坐在迎窗的榻上做佐哥儿的针指,听窗下人回话:”姨娘来了。“往外面看,见她们孩子气,边行边看鱼,也有笑容。 膝下红色五福梅花的小杌子上,坐着淘气捣蛋包佐哥儿。他抱着自己的旧布偶,眼巴巴看着母亲手中未做成的新布偶。 见她走神看窗外,佐哥儿就细声细气问一声:”母亲,你乖不乖?“上来小手伸长,就要去抚母亲发丝。 ”淘气鬼儿,“真姐儿对儿子噘嘴,还是把身子伏低给他抚摸。手中针指只有最后一丁点儿就做完,这个淘气鬼儿就搬着小杌子在眼前看着。 发现母亲稍有走神,就要仰着面庞问一句:”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姨娘们进来,见到小王爷在,尽皆过来行礼。佐哥儿挥一挥手中布偶:”不用。“真姐儿笑,姨娘们笑,丫头们也笑。 见来许多人,佐哥儿有些失落,知道这一会儿不能再催母亲做布偶,怏怏不乐走开。 对着儿子的小背影笑了两声,真姐儿喊住他,举起手中布偶保证道:”母亲上午一定做完,做不完不吃午饭可好?“ ”嗯嗯。“佐哥儿喜形于色,用力和母亲点着头,就跑开,也是欢快的身影:”寻哥哥去和我玩,嗯,哥哥没空儿,就寻昨天那几个来。“ 家人的孩子,将军们有同龄的孩子,都争着来陪佐哥儿。 真姐儿往窗外交待着:”看着他不要太淘气,“淘到表哥面前,又要挨上一顿小屁股,另外再给母亲也找来几句话。 赵赦回来就要戏问:”这样的淘气忒精致,一定是真姐儿教的。“ 思绪收回来,真姐儿先道:”取才到的新鲜果子来。“京里的大白梨,是进中送到京里又分派下来c南边儿快马运来的新橙,还有一小撮儿如雪细盐。 ”过两天园子里由兰桂渚开始遮布幔,一直遮到碧波阁后面。云染阁c有香斋这几处,还有看桂花的玉堂仙苑,看菊花的更无花斋,容士人百姓们进来游玩一夜。“ 两位姨娘诺诺道:”是,到那一天,我们只安生在房里呆着。“ 王妃抿嘴儿笑:”不是这话,是你们平时也闷着,到那一天都打扮好,跟着我玩。不过我只想玩上半夜,要玩下半夜的,就自己尽兴吧。“ 施姨娘和水姨娘一直呆住,眼珠子凝住不动,放在王妃身上回不来。丫头们轻轻地笑,提醒道:”姨娘们还不谢过王妃。“ 一语提醒过,两个姨娘赶快到真姐儿去行礼:”多谢王妃赏赐。“心头晕晕地不敢相信,是真的带着自己一起玩?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真姐儿和颜悦色:”施姨娘你家人全不在这里,不过京里寻来你一个娘家侄子,在这里成了亲。到那一天,让他们一家人也来,你们可以聚聚。“ 再对水姨娘也亲切地道:”水大人那一天也来,你们也可以见见。“ ”是,“两位姨娘这才明白是真的,尽皆激动起来。向来游玩,是与姨娘无份的。除了王妃成亲前那一年,有恩典姨娘们过年可以出府回家去玩一天,以后年年如此外,一年到头,再没有能出来的日子。 见她们都喜欢,真姐儿也喜欢,再道:”冬天的衣服才送去的有新衣,到那一天,就穿新衣吧。打扮好些,咱们乐一乐。这仗打了许久,理当玩一玩。“ ”是,王妃陪着王爷在战场上操劳,我们不能分担一星半点儿,实在惭愧。“姨娘们齐声说过,真姐儿微笑:”你们为什么不能分担?“ 这话又把姨娘们问愣住,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王妃秀美和气地面庞,小心道:”但有我们能分担的,请王妃交待。“ 真姐儿笑容可掬:”我会交待你们的。“取手边茶要喝,施姨娘近前一步,试试茶碗是冷的,水姨娘退后一步,取过高几上暖罩里的茶壶送上来。 喝过茶,闲说几句话,真姐儿让姨娘们回去准备,自己让人送来女学里交冬衣的单子,看也不看道:”这个送给水姨娘去,她会几个字,让她帮着看看,把数字对一对。“施姨娘不识字,真姐儿打算交给她一件别的事情做。 低下头再做佐哥儿的针指,又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真姐儿忍一忍,只取过一枚果子含在嘴里。上午说能做完,就要做完它。 小陈夫人此时走进院门,对着守门的妈妈们笑:”王妃在房里?“妈妈们让她自己进去:”到廊下让姑娘们回话。“ 踏着院中白石行走三c两步,就有丫头们回话:”小陈夫人来了。“里面走出红绢来:”王妃让进。“ 见小陈夫人手里托着一个茶色绘花鸟的托盘,上面放着两色鞋脚。红绢微乐:”这是陈姨娘给王妃的?“ 陈姨娘在府外数年,后来被家人说动想进来,王妃不答应。 真姐儿今天的话,对小陈夫人又是晴天霹雳。她一惯的面有笑容,手中忙着赶针线,无暇绕弯子,也没有打算绕弯子,带笑道:”喊你来不为别的,陈姨娘在府外住了这些年,我想着不能白耽误了她。随王爷回来的人中,不少升职立功的人,你费心,给她选一个丈夫。“ ”啊!。“小陈夫人惊恐万状跪下来,对着王妃白晰微红晕的面庞看着,再看她微有笑意,看不出来一点儿恶形的眸子,小陈夫人只觉得这雷霆万钧,来得无缘无故。 稳一稳心神,小陈夫人道:”是妹子有罪,没有及时进来服侍王妃,妾回去对丈夫说,他也至王爷面前请罪“ 真姐儿打断她,微板起面庞:”小陈夫人,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她慢慢再说一次:”陈姨娘还在青春,给她寻一个人家,和和气气过日子不好?“ 房中静无声息,小陈夫人这才注意丫头们不知何时全退去,微风吹动帘栊中,只有她和真姐儿两个人在。 王妃高坐榻上,不住手还在做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那看上去,应该是给小王爷玩的东西。她半垂着头并不看自己,轻轻淡淡再道:”不然,你回去让小陈大人来见王爷,让王爷再说一遍也行。“ ”母亲,你做好没有?“佐哥儿等不及,伸头进来催了一下。见有人跪在母亲面前,又跑出去。 真姐儿立即笑容满面:”就好,一会儿再来就好了。“手中针线越发的赶了两针,放下来吃茶。碧花从外面看到,进来笑劝:”依我说不必这么赶,下午做得也就是了。“ 主仆对着笑,真姐儿道:”我许给小王爷,还是赶一赶吧。“碧花再陪笑:”王妃一天多少家里的事情,又有王爷的事情来劳烦您,还要顾到小王爷,真是太不容易。“ 小陈夫人听着,句句刺心,像是说她还在这里不省事。 ”你去吧,回去告诉小陈大人,这是我的话,也是王爷的意思。他要是不明白,再进来问过不迟。“真姐儿撵小陈夫人走,明不明白,自己回去好好想吧。 出来的小陈夫人在院门口遇到赵星,抱着一叠子东西给红绢:”赶明天就要,明儿我来取。“红绢让小丫头接过,撇嘴道:”又是什么军国大事,你不知道王妃忙呢。“ 赵星举起拳头要震吓:”这是王爷让送来给王妃批的,你敢拖延?“见有人过来,才放下手一径去了。 小陈夫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见这天,是朗朗碧空;见这地,是黄花满地。只是这人,怎么了? 王妃有世子,还有一个小王爷,插手王爷军国大事,如今,她要拿姨娘们开刀了。想到这里,小陈夫人换个方向,往水姨娘和施姨娘那里去。 水姨娘在房里头也不抬,她正在核对王妃才让送来的士兵们冬衣账目。施姨娘在房里喜滋滋,拉着小陈夫人帮她看衣服:”游玩一夜呢,我穿哪一件才好。“ 心中憋闷回来的小陈夫人,偏又见小陈大人不在家。只有陈姨娘上前来问:”王妃怎么说?“小陈夫人实在难忍,屏退丫头对着陈姨娘哭:”你命苦,王妃让你再嫁别人。“ 陈姨娘初没有听明白,再听一次嘴唇血色一下子退得无影无踪。她是在赵赦班师回城时,躲在街上酒楼上看了两眼。 王爷如今位居诸王之上,回来的那天更是神采奕奕。陈姨娘以前是不愿意回来,现在是盼着回去,她听到这话,是如遭雷击。 半天后,她慌张道:”哥哥呢,哥哥在哪里?“不管哭泣的嫂子,跳起来往外面疯跑:”哥哥?“ 到晚上小陈大人回来,小陈夫人眼睛已经哭肿,泣道:”妹妹已经哭晕了数次,医生看过煎了药,她也不肯吃。“ 小陈大人坐下来,若无其事的让人服侍换衣服,再道:”我饿了,送晚饭。“小陈夫人惊愕住:”你还吃得下去?“ ”下午我见了王爷,“小陈大人才说到这里,小陈夫人尖叫着扑过来:”王爷怎么说?“门上传来一声响,是陈姨娘听到哥哥回来过来听信儿,她听到这头一句,激动起来不比嫂子差,”砰“地把头重重撞到门上。 小陈大人刚皱眉,陈姨娘急急冲进来。小陈夫人紧紧攥住丈夫衣襟,陈姨娘无处可抓,只能木鸡一样站着,眉眼里全是抓狂:”王爷可知道?“ ”你们两个人,“小陈大人倒有了笑容,对妻子喝斥道:”放开。“再对妹妹道:”坐好!“见两个人不理自己,道:”不然我不说!“ 小陈夫人松开手,陈姨娘坐下来。小陈大人慢慢道:”王爷说当初肯纳你,是相中你哥哥我能干,怕我诸事放不开手,才要妹妹。“ 跷起二郎脚有得色的小陈大人,在赵赦书房里初听到这话时,也是难免要有得色。他回想的很多,十数年官场上的打压,那时候王爷初来,自己还是战战兢兢,不时要看诸位大人们的眼色。 论起来那时候,是夹在王爷和大人们之间行事。哪一方,都不能得罪。 小陈夫人对着丈夫的得色怔忡,这人还得意得起来?陈姨娘只觉得心里凉凉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心头闪过无数影子。 桃花树下,白马将军c红马官员。人还是不少。 ”王爷说妹妹再嫁,他出一份嫁妆,妹妹不嫁,王府里养着。“小陈大人对陈姨娘笑容可掬:”妹妹,你是学韦姨娘出家守身?还是愿意再嫁一个?“ 小陈夫人愤然起身:”这话,太难听!“小陈大人道:”王爷都愿意,你我都有什么难堪的!“他不愿意再多说,只喊丫头们:”送饭来!“ 丫头们打开门帘,送食盒进来。月色不可避免地照进来,与陈姨娘面上慢慢滑落的两滴子泪水相映成辉。 过了两天是个黄道吉日,安平王大开园林,这一夜金吾不禁与民同乐。真姐儿出来得晚,她在房中才接到展夫人一封信:”商王爷上月带甲兵一百而至,痛骂方回“ 那个孩子,现在成了大家争夺的焦点。到此可以不用再怀疑,小舞在西北时,表哥一定用法子让她不能再生育。 烛光下真姐儿初打扮成,恍若神仙妃子的她沉思,商少阳为子嗣计,又宠了别人,这些人想生也未必容易。 ”嘭“地数声,房外烟花升空。佐哥儿在外面不耐烦:”母亲,快出来玩去了。“真姐儿起身,急急来见儿子。姨娘们在院门外相候,也都是花枝招展。 水姨娘穿一件粉红色绣大花锦衣,施姨娘则是碧青色绣荷花锦衣,真姐儿照例是她按品大妆的绣凤冠服,在丫头们簇拥下,漫步往园子里来。 厅上浮动美酒数十种,蔡清宛在厅上就吸吸鼻子:”好香。“豆蔻对着她的馋相笑:”蔡姐姐,你还敢和王爷拼酒?“ ”敢,怎么不敢,只是他不和我拼。“蔡清宛说着,见水中倒影炽艳,扑哧一笑指给豆蔻看:”你家的展先生又孔雀开屏了。“ 水中可见对面展祁华衣美服,是仕女们眼光追逐的所在。豆蔻跺脚:”我得抛下你了,对了,还是你好,你的俞先生,是不用看的人。“ 俞道浩支着耳朵在一旁,听得心里那个来火。正火冒三丈时,两个窈窕女子走上来施礼:”敢问这位是名动天下的俞先生?“ ”正是在下,姑娘们有何指教?“俞先生彬彬有礼,而且不忘理衣冠。蔡清宛撇嘴走到几步外,也支着耳朵听着。 ”我们看过你新中的文章,清新又大气,先生,你前科不中,一定是你不想中。“姑娘们说过,蔡清宛咧开小嘴儿无声笑上两声。 俞先生又被伤了一回,把姑娘们溥衍走,喃喃在月下道:”好景好园,偏有这么多的世俗人。“蔡清宛大声道:”好月色,也在世俗中。“你奈若何? 黑夜里有人了取笑:”贤伉俪在赏月?“赵星走出来,俞先生拖拖从蔡清宛身边退开数步,以示自己和这人没有关系;蔡清宛装出来极大气地道:”和这等小儿,没有赏月的道理。“ 俞先生对赵星杀鸡抹脖子般的使眼色:”来的人这么多,杂役一定不足,此人可以充杂役矣。“赵星一脸会意,对蔡清宛道:”俞夫人,王爷有酒,请你共赏。“ 蔡清宛欢欢喜喜去了,俞道浩想想,还是跟上去比较放心。他心里想着,这大姑说话从不遮拦,总得我跟着为她圆转才行。 有了这个理由,俞先生也大模大样跟去。 王爷在帘栊尽月色的花厅上,旁边开的尽皆桂花。匾额上书”玉堂仙“,取的苏轼地桂花诗,月缺霜浓细蕊干,此花元属玉堂仙。 霜浓香密下,两张长条几上,放着几十种美酒,全是琉璃坛子装着,香浓不下于桂花。 跟来的俞先生心旷神怡,今天晚上能痛饮一回美酒,也是乐事。再走几步,鼻子差一点儿气歪。 有名无实的俞夫人蔡清宛正对着一个英俊小生直盯盯看着,那面上笑容,好似在傻笑:”你是赵吉?将军?哇,了不起。你生得挺俊。“ 一只手就伸了上来:”你这鼻子眼睛,是真的?“ 赵吉好似被这惊骇语言吓得有些傻,傻傻的笑着也不躲。眼看着那只女禄山之爪就要上手,俞道浩及时赶到。接到这只禄山之爪,对有名无实的妻子笑得一嘴白牙,如果再加上两颗尖牙,离要吃人已经不远。 ”夫人,这是别家的男人。“俞先生轻言细语:”不能乱摸。“蔡清宛很遗憾:”小气!“ 这意外眼看着可以过去,不防赵吉笑嘻嘻把自己脑袋伸出来,再手点着自己鼻子:”我是个大方人!“ 言下之意,随便摸不用客气。 俞夫人又要被打动,有美当前不摸白不摸。俞先生被逼无奈,带着一脸沉痛道:”夫人,为夫是个小气人!“再对赵吉道:”尔知道匹夫之怒否?“ ”愚顿人。“赵吉一反刚才的呆呆,笑得极灵活。俞先生一手抓起他的衣襟:”走走,咱们酒上见真章。“ 被拖着走的赵吉不忘对俞夫人告辞,并再约下回:”夫人,明天我闲,我家住在“下面的话遇到俞道浩凶神恶煞的面庞,赵吉很给面子的咽了下去。 俞先生拖着英俊的赵吉将军来见王爷,半路上遇到英俊的赵祥将军,另一只闲着的手,把赵祥也拖上来。 两只眼睛不闲着,再把赵星赵辰等清秀小厮一一瞪过来:”拼酒。“赵辰摸摸自己脑袋,在月下感慨万端:”这年头生得俊,也是有错的。“ ”这错,是因为俞先生不俊。“赵星调侃过,也和赵辰跟过来:”拼酒。“ 王爷高坐,听过摇头:”这酒,本王要先和俞夫人喝几杯。“蔡清宛一听大喜,喜盈盈上来,赵赦手指数十种美酒:”这是有汾酒,大曲,女儿红。一共三十二种酒,一样来上三杯?“ 不容蔡夫人说不,小子们送上玉杯。 再看蔡夫人,是喜动颜色。 当下共饮,王爷一杯,俞夫人一杯。一杯c两杯c三杯。厅外被月光染得晕黄的小径上,行来真姐儿一行。 ”王妃到了,咱们停一停。“王爷让停,下厅去迎上王妃,两相携手就此离去赏花。独有赵星坏笑满面回来,对俞先生行个礼:”王爷说,俞夫人酒也不少,让我再送若干好酒,先生送俞夫人,回家去慢慢品尝。“ 烛下玉杯左一杯右一杯,俞道浩已经看得眼睛发直。见赵星在眼前看着,他伸出自己五指,在妻子面前晃几晃:”这是几?“ ”一到五,你肯定没有第六根手指头。“蔡清宛笑得有得色,面颊晕红的她道:”我没醉,别欺负酒醉的人。“ 俞先生张开十根手指头,在蔡清宛面前一通乱晃:”这下子晕了没?“赵星捂着嘴笑得跌脚,蔡清宛是不太情愿地道:”给你面子,我晕一回吧。“再嘴硬:”其实,我知道你那不是十二根手指头。“ 赵星捧美酒,俞先生领着自己家的这只醉猫,往王府里自己的住处而去。 俞夫人进房,俞先生进房,赵星把美酒放在地上,走到门前双手带上门:”王爷还有话,说先生你在门里面,我在门外面,我把门锁上,今儿一晚上,您的事情就完了。“ ”卡嚓“一声,大铜锁栓上。房中,俞先生对着俞夫人看,俞夫人对着俞先生看。 ”这个?“ ”就是洞房花烛夜?“ ”嗯,月色不错,窗户里可以出入不?“ ”窗外是水,落汤鸡汤不好喝。“ 夫妻正在对话,听外面也有声音传来,豆蔻清脆的声音问道:”名士洞房,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展祁回答:”哧啦哧啦。“ 等他们过去,俞夫人问道:”哧啦是什么?“俞先生上手把她身上绣彩蝶飞舞的衣衫拿在手里,”哧啦“一声撕了一道口子:”这个。“ 赵星笑得坐在地上阴影里,听到房中”哧啦“过,烛光吹灭,他才拍拍屁股上的灰起来,去见王爷复命。 佐哥儿拖着个竹马跑来跑去,身后是一群跟随着的孩子。他来到父亲身前告诉他:”我天天看着母亲做父亲的活计呢。“ 赵赦伸出大手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让他再去玩。 廖石根和尉迟英来拜王爷,命大没有残废的廖石根腿伤已完全好了。尉迟英再来见王妃,见她和几个女眷们坐在一起逗孩子们玩。 陆重元夫人遵王妃的话,把自己才百天的儿子带来。真姐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对她们是格外亲切,又看孩子膛色面庞,笑着道:”这随父亲。“ 佐哥儿”拖拖“跑来,插了一句:”我也随父亲。“女眷们笑声中,佐哥儿又跑走了。 园子里热闹,是到处有人。相衬之下,王府里要冷清得多。秋风吹动廊下红灯笼,让它们摇摇晃晃着。 偶尔有家人走过,也只是廖廖的。家人们,大多去园子里帮忙。留在王府里,只有少少的一些人。 三道黑影,无声无息潜入王府中。一个人打一个手势,三个人无声无息分开,却各自相连着可以互相看到。 ”梆c梆c梆“,两个更夫过来,无精打彩地道:”别人都去园子里当差,还可以玩一玩。我们真是倒霉,要留在这里打更。“ ”咦,那是什么?“一个更夫像是才发现,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藏身的地方瞅了瞅。”树影子吧,“另一个更夫不让他去看:”走,反正今晚无人看着,我们喝酒去。“ 更夫很疑惑地道:”不对,我得去看看。今天晚上人杂乱,咱们得好好当差才行。“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个黑衣人悄悄后退不少。 这里离院墙不远,黑衣人退几步,回到院墙下面草丛中。 ”冯老么,来领果子酒了。“一个女声远远扬起。两个更夫笑,扯着嗓子回:”栓根家的,送来!“ 那女声道:”把灯笼打高些,给老娘照着些儿路。“ 余下的两个黑衣人见状,一个悄悄往前行,另一个就只有后退再后退。见灯光扬起,是步步逼迫,这两个黑衣人也被分开。 唯一潜入的黑衣人按着自己路线往前进,公孙宇吉来到这里,肯定随身有些东西。见月光如水,浮动着花影成一片锦织。心中喝一声彩,见左右无人,提步上廊,来到事先打听好的第三个门,推开进来回身关上门。 侧耳听房外没有动静,他才燃亮火折子。见桌子上摆着包袱,是出自宫中;再见到衣架上一件灰衣,也像是公孙宇吉的。 清源王知道来对,过来打开包袱搜查。 外面有人呼喊:”什么人!“清源王大惊,熄灭火折子前,看到衣柜宽阔,摸黑来到衣柜前,拉开门藏身进去。 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声到了衣柜前。清源王湿重衣,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短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杀安平王的人。 当然,他是不敢杀的意思。 这个人到了柜门前,突然伸手在衣柜门上敲了几下。清源王正奇怪间,只觉得脚下虚空,人一下了坠了下去。 坠下去以后,低低一声惊呼,这才发出。 赵赦拉开衣柜门,见里面空无一人。有木板在清源王掉下去以后,已经合上来。公孙宇吉也来看,见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端睨来。 ”好,就让殿下在这里养养身子吧。“公孙宇吉对赵赦竖大拇指:”王爷好计策。“赵赦谦虚:”先生招摇出京,他肯定会跟来。“ 公孙宇吉微微含笑,忽然问道:”要是颂殿下为求心安。“赵赦严肃地回答:”为先生和本王好,清源王殿下必须好生看待;为颂殿下以后好,清源王殿下必须好生看待。“ ”王爷莫非不敢?“公孙宇吉是这样说。赵赦对他淡淡一笑,道:”咱们坐下说。“烛下有铺着锦垫的椅子,两个人坐得很近,赵赦一字一句道:”皇上风烛残年,有朝一日要想起来殿下,若知道他已身死,你我如何回话?人之敏锐,对于家人生死,是可以得知的。“ 公孙宇吉有了正容,赵赦再一句一字道:”他日皇上得登大宝,必定有人不从,如能善待清源王殿下,也可以让万民归心!“ 这话说得慨然正气,公孙宇吉肃然起敬。起身行一礼道:”既如此,那就把清源王殿下托付给王爷,也免他再出去受颠簸流离之苦。“ 见他明白自己意思,赵赦微笑低语:”先生,你我知己,我才敢对你如何说话。“公孙宇吉对烛起誓:”这件事情,我不负王爷,王爷也不负我!“ 两个人在房中起誓,落于地下的清源王此时摸摸索索刚打着火折子,对着四面看去,居然是一间雅致的房间。 这里有书架,上面磊着满满的书。抽一本来看,不是佛经就是道德经等书。清源王苦笑,囚在这里的人念清心寡欲的书,这主人想得也太周到。 ------题外话------ 感谢打赏的亲,投票的亲们。 为了名次往前,为了敬业这个名词。要票要票要票再要票,亲们,请投您宝贵的票票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王妃低头 清源王放下手中佛经,把桌子上烛火点亮。免费电子书下载蜡烛点燃后,见这房间实在舒服。书案书架全是上好的红木所制,椅子上铺设着锦垫,用手拂一拂,上面并无灰尘。 再看脚下所踏之地,干净并不潮湿。一张单人床榻,上面锦衾暖被俱全。有枕头一个,绣的是喜鹊报春。 四处寻找,书架可以推开。有月光一丝落下,照在书架后的小台阶上。台阶全是青石制成,走上去见头顶皆是镂空花砖。大喜正在寻出路,见到有人走来,却是一个上年纪的妈妈。 正在思量呼不呼救,又苦于身上无多少钱。在人相救,也得有财来通才行。这妈妈手里端着一盆水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这半夜里常有野狐嚎丧,老娘洗脚水一盆,让它好好尝尝。” 大惊的清源王才欲躲避,见头顶匹练似一盆水泼下,浇了一个满身满头。 这水泼下来以后,那妈妈犹不肯走,在这里把铜盆敲得“当当”响后,才扭着胖腰身走开。 苦笑的清源王拼命擦拭自己的面和唇,他虽然在外面风霜雨苦,这年长妇人的洗脚水,还是第一回尝。 打消张口呼救,勾引家人的想法,清源王退回那房中。衣柜内寻了两件衣服,全是身材高大的倒也合身。 青色绣竹枝儿的衣服也还整齐,衣袖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取出来看,是一件纸条。烛下展开,上面写着:“此衣制成,不知穿者为谁?” 赵赦,有朝一日出去,与他不共戴天!清源王这样想着,闷郁在床上坐下来。 在他头顶上,安平王和公孙宇吉把话说完,两个人出来往园中再游玩。公孙宇吉进了园子就直奔几个仕女而去,赵赦漫步来寻真姐儿。 月光把水波照出粼粼白光,水边暗红叶旁柳树犹绿。施姨娘屏住呼吸,心情起伏看着王爷过来。 她是无意中走到这里,听到脚步声回避开,却发现这个人是王爷。 自从王爷成亲,寻常只是家宴上得见。王爷在京里数年,姨娘们就数年不得见一面。 今天骤然见到,施姨娘难掩激动,犹有美丽的眸子里含上泪光,对着赵赦宽阔的身影盈盈不能自持。 她从花月下走出,伏地拜倒哽咽道:“妾施氏见过王爷。”赵赦略为一惊,才发现是施姨娘。见她伏在白石径上身子微微颤抖,安平王略想了一想才道:“难得出来,游玩去吧。” 真姐儿让姨娘们今夜也游玩,是事先回过赵赦。赵赦听过,当时就明白真姐儿在打什么主意。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助长,权当自己不明白。 就赵赦来说,他对真姐儿已经足够容让,在他所受教育的程度下,是做是比别人要多得多。对于姨娘们出游,他只能当不明白。 这温和的语气,和第一句“难得出来”,被施姨娘当成怜惜。施姨娘细长的手指紧紧抠住石径缝里,抠了一指甲的青苔。身子死死忍着抖动,好一会儿才泣道:“是,多谢王爷。” 没有听到回音时,她抬起头来。见十数步外,王爷丝履锦衣,身影潇洒的已经走开。因为是丝履,所以走路声不大容易听得出来;而施姨娘又沉湎在自以为王爷的温和中,她也没有去想脚步声。 只得了这一句话,施姨娘欢欣鼓舞。本来出来玩就心情大好,现在对着月色痴痴看去,沉浸在欢喜之中。 王爷也知道自己是难得出来,王爷说再去游玩。水中有白鱼儿跳起,划出丝线般的水珠。施姨娘只愿自己静静坐着,一直沉浸在这欢乐暇想中。 有人打破这安静,是她的丫头寻来。丫头双颊晕红,含笑道:“姨娘让我好找,前面又放好烟花,咱们去看。” 又惊讶:“哪里来的一手青苔,”给她擦拭,把施姨娘一径弄走。 轩亭又恢复安静,水姨娘幽然走出来。她也看到赵赦,她也想走出来。施姨娘先她一步而出,让水姨娘看了一个清楚。 月光斜斜照在王爷面上,他双眉浓密如常,不带半分怜惜和喜欢。语气虽然温和,神色却是淡淡。 当然他以前就是这样,可是数年没有见,难道一句温存的话儿也没有? 不同于施姨娘的欣然,水姨娘是觉得心里难过。家里就只有王妃和两个姨娘,内心里还是有个攀比的心。 这攀比心不至于做坏事,只是在内心里想一想罢了。有时候水姨娘想,要是王爷能来上一夜,或是来上说几句话儿也行。 这念头在今天重重被击破,王爷对姨娘们,是真的再无心思。水姨娘这样想着,认为自己刚才看得一清二楚。 “嘭嘭”烟花上天,烟花璀璨中,水姨娘轻叹一口气,还是玩去吧,兄嫂全在,去亲亲热热说上几句话儿,才叫热闹。 过来寻水大人和水夫人,水大人带着孩子们进来。水姨娘见到侄子们欢喜不尽,水大人道:“说一会儿话,再去王妃面前站班儿才好。她肯让你们也来玩,是取与民同乐要尽全的意思。你不去,是你失礼。” “我就去,和小姑娘再说几句话。”水姨娘拉着最小的侄女儿又笑了一会儿,取下手上戒指给她:“是我新得的,这宝石多有样儿,你收着好似我在一样。” 水夫人满面笑容,对丈夫道:“这样多好,寻常不是过年,哪里能一家人见到姑奶奶。”见水姨娘要走,送她几步再回来,担心地问丈夫:“你听到大人们的话,要不要由姑奶奶的口,去对王妃提个醒儿。” “再等上一等,”水大人不置可否,不愿意在这个地方提这件事情。让妻子和儿女们去玩,他来寻几位大人。 杏花林后面的三间轩厅,尽皆高大。里面全是紫檀木的家什,古朴大气摆着不少奇石,是赵赦赏石的地方。 沈老爷沈吉安被人弄到这里才不久,他是和赵老大人分开后,就有当地士绅们前来。报一报姓名,这些便衣的人全是官员。 他们口口声声:“难道见到沈老爷,找个地方喝上一口茶说上两句话。”真姐儿是王妃,沈吉安知道这些人不能得罪,当下随着他们过来,打定主意要是说升官,自己就说是商人不能;如果是行贿,就说害怕王爷不要。 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的平大人是堆着笑这样说的:“沈老爷这般年纪,听说还风尘仆仆在外行商,太辛苦,您太辛苦了。” 沈吉安是在外行走的商人,不是狡诈商人,也不是个笨蛋。开头平平的话,后面必有重头戏。他更提高警惕道:“家业足够使用,我跑惯了,跑跑比闲着好。” 大人们刚微笑点头,沈吉安又道:“王爷年年都送我一笔养老银子,我是不缺钱的人。”要行贿,这扇门可不开。 平大人把头点得好似鸡啄米,巴结地笑道:“那是那是,沈老爷您不缺钱,只是不习惯安闲下来。” 趁沈吉安喝茶的时候,对在座的大人们挤挤眼。大家会意一笑,杨光远开了口:“哈哈,沈老爷您膝下还有少公子,您不在家,谁管着他吃穿?” “我妻子早亡,家里无人中馈,平时吃饭穿衣,是由房中二姨娘在管,三姨娘是小儿的生母,由她管着小儿吃用。”沈吉安回过,大家笑得更暖昧,看看,王妃的娘家,倒有三个姨娘。 戚大人笑得涎着脸:“沈老爷好福气,听说房中有三个姨娘,不知道哪一个,最得您喜欢?”男人和男人说这个话题,再老实的男人也能来上几句。 沈吉安也想笑,把手中红地黄花的茶碗放下,平大人殷勤过来添茶,大家聚精会神,一起听沈吉安道:“我有这些人,是为着当年妻子有身子晚的缘故。” 想到妻子,沈吉安面上有了沉思。厅外月光如匹练,又如水银泻地无处不在。花叶缝中,石头缝里,闪光晶莹剔透中,不时有天空中烟花的倒影儿在。看上去,更美不胜收。 对着这美景,沈吉安更想念妻子,是她当初结下这门亲事,是她给了真姐儿嫁入高门的机会。而且这高门,还不是一般的高。 有烟草味传来,杨大人抽上了烟袋。先给过沈吉安,他不肯要。在淡淡的烟草香气中,沈吉安出神地道:“我和妻子成亲两年没有孩子,她是个贤惠人,把身边丫头给了我,又没有孩子,又给我买了三姨娘。” 厅上人一阵奸笑,这笑容不仅得意而且猖狂。戚大人还是他故作的巴结,小心地问道:“那这四姨娘是您有情爱的人?” “不是不是,”沈吉安双手连摆,从出神中惊醒:“怎么会,二姨娘到房中一年后没有,三姨娘进门两年也没有,无奈又买了四姨娘,结果是我妻子有了。紧接着二姨娘有了,三姨娘后来有了,四姨娘膝下并无所出。” 杨光远笑得胖脸上肉颤着,吐一口长长的烟雾道:“沈老爷,您这有孩子的顺序,还是大是大,小是小哈。” “可不是,”沈吉安无奈:“还是妻子有了。”平大人故作陪笑:“这佛经说缘法二字,有时候纳上两个妾,反而不拘是哪一个,就有了。这也是修缘法,列位,是也不是?” 水大人跟过来凑热闹,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套沈吉安的话,正在想着自己帮不帮忙说话,就听到平大人把缘法和纳妾扯在一起。 一口茶喷出水大人口中,他笑得咳着,手指着平大人说不出话来。平大人做个怪脸儿:“你手指着我作什么,我告诉你吧,这生孩子的事情,是要凑够了人数,不拘哪一个会有。” 沈吉安还没有明白自己坠到网中的表情,也点头道:“是这个话。”当年纳了三个姨娘,结果有的,还是自己妻子占先。 戚大人指责平大人,故作一脸愤懑:“你这人就不对,你和沈老爷不能比,人家是全为着子嗣,你是见一个爱一个,沈老爷,这姨娘只是生孩子的,感情就谈不上了。” “也不能这样说,”沈吉安又说了一句老实话:“姨娘也是人,大家处久了自然是一家人。”大人们压抑着心喜,这些话,可全是王妃自己父亲说出来的。 正在互相挤眉弄眼,沈吉安又悠然道:“不过要纳妾的人,可得和我们真姐儿好好地说。” 来到以后,就听到真姐儿说年纪不到三十不许纳妾的话。这些人只要不是为升官为行贿,沈吉安觉得都可以应付得来。 忽然迸出来这样一句话的他,让厅上人全傻了眼睛。水大人好笑着,看平大人“咳咳”装咳嗽,杨光远装着填烟叶,戚大人在沉思,好似在思索沈吉安这些话。 外面又有欢声,暂停一时的烟花又重上天。沈吉安对大家拱拱手:“大人们,咱们也坐了这么久,出去走走玩乐如何?” 装咳嗽的平大人停下来,杨光远的烟叶也装好,戚大人也直到身子,大家全陪笑:“好,出去走走。” 水大人落在最后,想想刚才的话正在笑,平大人又回身,到他身边小声道:“你还笑?依我看,王妃不让官员们纳妾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把王府里的姨娘们全撵出去。到时候你妹妹被赶走,看你还笑!” 这话着实让水大人一惊,随即强笑要打:“胡说八道,怎么会!”妹妹虽然没有为王爷生下一子半女,也是多年服侍王爷的人。再说王妃生了两个,妹妹一个也没有,以水大人看,这原因应该在王爷身上。 “你不信,等着瞧好!”平大人真是胡说八道,不过他装得好似真的一样。放开水大人追上前面几个人,平大人还笑骂水大人:“我去吓唬他,让他天天站河边儿上装无事人。” 去看烟花,寻个白玉石桥的高处站着。戚大人又要骂杨光远:“这烟花味儿好闻,你这烟叶子只添臭气。” 杨光远悠然:“我最近没有去找你的小娇娇,你鼻子里哪能闻到臭气。” “杨胖子!”戚大人又要来火。平大人赶快分开:“看烟花,看。你们看,那边是哪些人?”他手指的,是金碧辉煌的一座花厅。花厅外面雕刻的花朵上全闪金光,这是王爷为王妃盖的赏菊斋,名叫更无花。 取的意思,是此花开尽更无花的意思。 这是元稹的菊花诗里的两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顾名思义,这附近全是菊花。曲长飞卷的各色菊花已经美丽不尽,这中间小厅更是美丽中辉煌。 此时这辉煌中,坐着一堆华衣丽饰的夫人。她们中间最耀眼的,当然是安平王妃。 “杨侍郎家的夫人,今年倒年青好些?这妖精,用的是什么?”杨光远嘴里喃喃,平大人对着戚大人笑,来劝杨光远:“老杨,那是你同宗的弟妹。” 杨光远眼睛又看到别人身上:“弟妹有什么,嫂子也一样看。”对于杨大人这爱看别人家女人的毛病,被他撬过墙脚的戚大人脸又黑下来,用眼珠子死瞅着杨光远老婆:“杨胖子,你夫人今年又胖了。” “别提了,那一身的肉”杨光远抬手就拿烟袋锅子砸过来,骂道:“你敢乱看!”戚大人防着他,一步就闪开,对着杨光远胖身子冷嘿嘿:“你当我想看,这不是为着出气。你的第四个妾,今天要是带出来那就太好。” 杨光远低吼道:“老子和你拼了!”平大人大怒分开他们,对杨光远瞪眼睛:“不许你们再吵!”对戚大人皱眉头:“不许你们再闹!” 他眼珠子冒冷光,还只盯着花厅上诸夫人。 狠狠一记烟袋锅子砸在他头上,砸得平大人抽着冷气搓着面庞看杨光远,快要破口大骂:“你!” 杨光远翻着眼珠子:“你小子,瞅什么!”老子的胖老婆,你也瞅得跟看亲娘似的。 “我瞅女人!”平大人捂着挨了一记烟袋锅子的脑袋,对着杨光远也低吼上。杨光远见他抓个现形还敢不服气,对戚大人黑着脸:“你只和我闹,看他,看我们老婆!” 戚大人还没有上来,平大人伸长脖子,快要把头架到杨光远大人脑袋上,他乌眉愣眼,一字一字低声道:“我—在—看—女—人!” 在他们没有扑上来以前,平大人恼怒地道:“我在看女人在对王妃说什么!”他嘿嘿冷笑:“王妃说不让纳妾,我们不喜欢,夫人们,可是喜欢得很呐!” 对着一个石青色绣牡丹衣衫的夫人,平大人道:“那是戚夫人,”戚大人的脸有些红。平大人冷笑:“依我来猜,她肯定是对王妃说,要重重的管,狠狠的治,这群狐狸精,不管还行。” 再看墨绿色衣衫的杨夫人,平大人喃喃:“人胖不是穿深色紧衣服就可以瘦的,看看,更显胖。” 杨光远脸上肌肉抽搐着,平大人再道:“她肯定对王妃说,姨娘们全是天天想着爬上床又上房的货。” 花厅里,真姐儿坐在镶着宝石的扶手椅上,心中窃笑听着夫人们对自己进言。戚夫人果然是说:“要重重的管,狠狠的治,这群狐狸精,不管还行。”杨夫人也在道:“姨娘们全是天天想着爬上床又上房的货。” 旁边侍立的水姨娘和施姨娘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见王妃兰花手指随意摆动两下,两个人逃也似的离开。怕她们说什么,又在厅下听了一回。越听,两位姨娘的面色越发白。 “王妃您是最明白的人,其实姨娘们全是什么,全不中用不能留!留着她们,家里要生事情。留着她们,家里要起祸灾。”说这话的,是谢夫人。她是出了名会虐待姨娘的人,冷笑道:“王妃您何不发发慈悲,留子去母,姨娘们生下孩子,就可以走了。” 真姐儿还有微笑,注视着谢夫人涂得过红的嘴唇,道:“让她们去哪里呢?”谢夫人精神抖擞:“盖个尼庵,让她们守节,平时就说话,身份也对等,也能说得来。” 左俊杰夫人觉得有些可怕:“这样不好吧?”谢夫人白她一眼:“有什么不好,女人,要抖起来才行!”身子随着话抖了一抖,就是真姐儿也觉得身上寒冷几分。 关于王妃的新政,是各人褒贬不一。 看着鼓打二更,碧花上来道:“王爷说天这般时候,园子由着人玩,咱们回去吧。”夫人们止住说得兴奋的语声,羡慕地看着王妃离去。 回身来大家继续在说这事儿:“你说王妃她,能抗得住吗?”当着王妃面进许多言的谢夫人声调这就一变:“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说说好玩的。”她对着余下的夫人们懒洋洋一声:“你们要治姨娘,还得和我学才行。” 碧水旁白石径上,赵赦扯着真姐儿小手,肩头上抱着睡得呼呼的佐哥儿。佐哥儿面上泥一块灰一块,手里还拖着他的竹马不丢。 “看他,跑得一头是汗。”真姐儿对儿子轻轻擦汗水,赵赦一只手固定儿子在肩头:“让他跑,男孩子就要这样。”真姐儿打趣一下:“表哥当年,也是这样吧。”赵赦吹嘘:“要是我带马跑开,没有几天从不回来。” 真姐儿脸微黑一下,对着赵赦晃脑袋:“敢问表哥,你去的是什么地方?”赵赦佯装想了一下:“老了,想不出来。” “哼,”真姐儿知道不是好地方,只能这样表示一下恼怒。 院中流水中可见红叶,白鱼啜着红叶走,还没有睡。烟花继续在身后升空中,真姐儿在烟花下面双手互握许了一个愿,赵赦静静看着,没有打扰她。 把佐哥儿交给丫头们,夫妻洗过披上厚袍子,携手坐到后面廊下看月亮。这里,还可以看到烟花,却听不到园子里喧闹声。 “表哥,你并没有怪我。”真姐儿把面颊贴近赵赦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儿,感受着赵赦肌肉的健硕。 赵赦有一下没有一下抚着真姐儿半干半湿的长发,慢慢道:“你大了,要自己拿主张。”真姐儿要撒娇:“人家小呢。” “和表哥比起来,你永远是小。”赵赦抚着真姐儿香肩,触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想想她敢说官员们少纳妾,倒也有几分勇气。 秋月皎洁好似雪白玉团子,真姐儿仰望月亮,又走神想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廊角几声“喵喵”,两只没有睡的白猫伸出虎头虎脑的肥猫头。 “过来,佐哥儿不在,没有人吓你们。”真姐儿依在赵赦怀中,用脚丫子按着白猫鼻子,白猫用爪子来搔,一搔一按,看得赵赦也大乐。 为不惊醒儿子,赵赦是低声,这低声显得亲昵:“佐哥儿虽然不在,还有你在。”真姐儿当年趴在书房榻下,身子探进去,一只一只往外面揪猫尾巴,赵赦还记在心里。 “哪有,”真姐儿娇声:“这话不对。”赵赦爱怜地也按着真姐儿小鼻子:“没有嘛,再想想。”有秋风吹来,水中圆月颤动下,赵赦把真姐儿往怀里拖一拖,用自己身子去暖她,拍得她有睡意时,才轻轻道:“这事情,你得自己去解决。” 官员们非议王妃新政,呈折如雪片一般往王爷这里来。为娶小老婆找出来无数理由,为生孩子的,为家里老人要孩子的,为妻子不生的只是为孩子,就寻出多少种角度来。 真姐儿睁开眼睛,见身上温暖,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床绣花绫被。她对着赵赦扁起嘴,慢慢笑着,妩媚地答应一声:“知道了。” 这解铃的,还要是系铃人才成。 “如今去花街上,全是说王妃不让纳妾,花街上玩最好。”赵赦学给真姐儿听,夫妻相视而笑。 展颜的真姐儿小屁股上挨了一记,赵赦笑骂:“花街是咱们最挣钱的地方,以前一天交两斗金子的税,这几天里,一天可以交三斗金子。卿卿,表哥是夸你能干,还是如何?” 古代的秦淮河,一夜的税金可比小的县城一年税金。花街柳巷,从来是最挣钱的地方。赵赦的军费开支,有一部分是从这里来出。 对这些也了解的真姐儿吃吃笑着,把面庞埋进宽阔胸膛中,笑得很不好意思。说出来一句话,还是刚才那句:“表哥,你并没有怪我。” 这时候说出来,还是感激。 赵赦也轻笑,扳着真姐儿面庞,笑吟吟问她:“怪你什么,有什么要坦白的,只管说来。”让姨娘出游,让姨娘见人。赵赦盯着飞红面颊的真姐儿,突然心动,低声道:“可人儿,你让表哥心动。” “表哥,人家可早就对你动心了,”真姐儿用手指划着赵赦胸膛,说得毫不脸红。赵赦笑着哼哼两声,装模作样地道:“让表哥想想,你对表哥心动,是你认不出壹贰叁的那时候?” 真姐儿哈地一声笑,双手一拍,大言不惭的道:“是了,就是那时候。” “小骗子,撒谎精,”赵赦用绫被把真姐儿裹起来,往肩膀上一扛,稳稳地往房中去,道:“本王今天要拿你正法。” 再轻声道:“再生个小小骗子出来。” 进来夫妻一直愣住,佐哥儿睡眼惺忪坐在床上,正揉着眼睛。见到母亲被扛在父亲肩头,佐哥儿嘴里嘻嘻一声,又翻身睡倒。 被吓出一身汗来的这一对夫妻虚惊一场,赵赦抱着真姐儿往外面去:“再让他扰一回,表哥会难堪。” 真姐儿笑得眉眼儿弯弯,伏在赵赦也是一动不敢再动。 淘气包佐哥儿,继续盘踞着整张床呼呼大睡。 金吾不禁的这个夜晚,有王爷和王妃缠绵恩爱,也有俞先生和展先生顺利圆房。蔡清宛从绣被中伸出自己的手臂,比划道:“不许纳妾,这规矩可不是我的,是王妃的。” “王妃新政,你执行得倒快。”俞道浩把两条白生生耀眼手臂拉回被中,听蔡清宛继续道:“我可以看俊秀男人,”俞道浩懒洋洋:“你看多了我,就知道什么是天下英俊人。” 蔡清宛把愕然的面庞转过来给他仔细看,俞道浩看也不看:“装的,其实你,心里全明白。”俞先生有得色:“不是知道文才胜过俊才多矣,你怎么会愿意嫁给我。” “原来你别的本事没有,自吹自擂的本事倒不小。”蔡清宛拉起被子把头一蒙:“睡觉。”俞道浩在被子外面慢条斯理:“外面空气好,不想有人这样笨,居然喜欢闻” 被头一翻,蔡清宛露出头来,对着她的一脸诧异,俞先生笑容加深:“夫人,这成亲前是凤求凰,这成亲后,可就是凰求凤了。” “是吗?”蔡清宛很怀疑:“是真的吗?”俞先生直到今天,占了上风,他闭目是睡觉状:“这成亲以后,是男人为地,女子为地。夫人,你诗书也看过不少,光纸上谈谈兵就可以清楚。” “哦”蔡清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只和纸说话只和纸过日子。” 两个人背对着身子各怀心事。俞先生在想夫为妻纳,俞夫人在想成亲后,果然不再是凤求凰吗? 这个为难事情,要问问王妃才好。 第二天一早,俞夫人早饭也顾不上用,溜去寻王妃说话。到王妃房中,丫头们回说不在在书房。俞夫人又赶到书房,见到院中剑光闪闪,一群人在习武。 俞夫人看得有些发呆,真姐儿见到她有些诧异。停下来宝剑还在手上,过来见她,两个人走到王妃手植的小花池子那里说话。 “很重要的话,是什么?”真姐儿好奇,俞夫人也是有主意的人,不然不会大家一起设计在军中不能洞房,俞先生那个难过劲儿,天天被明眼人看在心上。 俞夫人素来豪爽,小声道:“成亲以后是你巴着王爷,还是王爷巴着你?”真姐儿想想:“没什么区别。” 成亲前表哥就爱训人,成亲后依然他爱训人。成亲前表哥打过人,成亲后他依然打过人。因为是蔡清宛,真姐儿把这话如实地告诉她,俞夫人纳闷:“我打听过,所以才愿意成亲。这成亲前和后,不会改变太多不是吗?” 真姐儿咧嘴,当然不一样,不过这话可怎么说呢。她对着四周看找灵感,正在想,俞夫人自言自语:“有人说要以柔克刚?” 真姐儿笑眯眯,对上不自觉的人,太柔了没有用。 俞夫人又道:“或者以暴治暴?”她动两下手臂:“我打他,还行吧?”真姐儿掩口忍住大笑,俞夫人气馁:“好吧,这动手的功夫我不如他。”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我可以来求王妃,王妃出的新政不许乱纳妾,再出个新政,男人打女人有罪,女人打男人无错。” “咳咳,只怕王爷先不答应。”真姐儿乐不可支说过,俞夫人颦眉:“难道我要磨刀霍霍向”一想俞道浩不是猪羊。 两个人在这里叽哩咕噜说着,赵赦在廊下负手出来,冷冷扫过来一眼,俞夫人很自觉:“我不打扰王妃。”出门自己去想新招。 真姐儿回来,赵赦板起脸:“什么重要事情,耽误你出操。”王爷现在是彻底军法治家,第一个治的,就是自己妻子真姐儿。 “在说磨刀,又说凤求凰。”真姐儿笑眯眯:“表哥,你会弹凤求凰吗?”赵赦还是绷着面庞:“表哥会弹十面埋伏。” 真姐儿嘟嘟嘴:“一会儿也不好玩。”拿着自己剑继续去出操。 赵星过来低声:“要给那位送饭吗?” “一天三顿,不要亏待他。”赵赦也用低仅可闻的声音说出来。赵星出来,厨房上取了食盒子,往大门外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来。 这里在树林子为隐蔽,里面设的有看守的人。小小碧青院落里,打开院门到房中,见安息香已经点完。 房中床后有一条暗道,下来是直通关押清源王的地方,见他被加料香薰得沉睡,赵星把他昨夜弄脏的旧衣收上来,把饭摆好,再把房间收拾干净,带着垃圾出来。在房中又点了一支醒神的香,关上门离去。 一刻钟后清源王醒来,他明白自己中了迷香。身为皇家人,对于暗杀等招儿是知道不少,闻到香里不对的时候,急急取桌上茶水弄脏衣襟掩鼻,不想就此晕过去。 喷香的饭菜在桌子上,应该是自己中招的时候送来。清源王弄不明白赵赦是什么意思,他对着饭菜只是发呆。 吃,还是不吃?肚子里响快如鼓,清源王心一横,他要杀自己,昨夜就可以去做。 大口把饭菜吃完,清源王坐下来想对策。这里书笔俱有,难道余生就在这里渡过。赵赦他不敢杀自己,却敢把自己困在这里? 再想公孙宇吉,他是为何而来?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清源王险些尖叫出来。不好,安平王是这个意思! 自己虽然逃亡在外,朝中还有几位对自己效忠的老臣。清源王是嫡子,又是长子,又年最长,老臣们最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这几位老臣,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打动。因为他们心中遵守的,是一个理字。 一直在看邸报,计划在皇帝病老前回到京中的清源王,此时恨得快把舌头咬下来。安平王囚禁自己,打的是困住自己,不能在新皇继位前返回京中的意思。 此人,竟然如此险恶! 清源王长吁短叹之时,赵赦在书房中又会公孙宇吉:“皇上龙体越发欠安,我整顿过军务,就返回京中。先生,有劳你先行一步。” 真姐儿在书房外间,看的是一张新的呈折。这上面,写得快涕泪交流要纳妾,看后面名字,叫何是之,是一个六品的小官儿。 后面附上的,是何夫人诚恳的语言,要为自己的丈夫纳妾,请王妃恩准。看日期,是昨天夜里才写的。 为什么昨天夜里写,是昨天问过沈吉安以后,官员们开始传话后开写。这奏折后半部分,就拿王妃娘家来举例。 真的不怕死的,这一个第二天就来了。 放下这个,真姐儿出门去。郁新见到丫头妈妈们全跟上,知道王妃一会半会儿不会过来,他对着那公文的封皮也皱眉,王妃要官员们少纳妾,难道是她对王爷不满? 王爷外面又要有人?这看上去倒不会,王爷和王妃的情深,是人人可以看出来。这句三十岁无子方可以纳妾的话,是怎么出来的呢? 正想着,门上小厮来回话:“郁先生,有一位高先生一位白先生求见。”这两个人是当地的学子,是郁新为真姐儿笼络的人。 高先生高冠有古风,白先生简装很朴素。门上人不会放他们进来,只容他们在影壁旁的小厅里坐着。 “看这字画,倒全是晋人的,”高先生有为对着厅上字画流连不已,他年青的面庞上对着一幅人物画:“顾皑之的画,名不虚传,以我看,这画是真的。” 说过有些自悔:“王爷这里,哪里有假画。” 白先生只看另一个,面上是喜不自胜的神情:“这是山涛的。” 外面衣角一闪,郁新匆匆而来。高有为和白不玄迎上去,一左一右夹着郁新,张口道:“我们不要赏赐,只要这壁上的书画。” 再看幽竹秀径:“今天能见王爷吗?” 来到这里,他们以为自己见到的,应该是安平王。 厅上镶云母的屏风前,摆着两边各六把厚重的官帽出头椅。郁新请他们坐下,对他们眼中只有字画心中有了收伏他们的办法。 “两位,我请你们来,可不是见王爷。”郁新眉毛上挂着疏落的不经心,慢慢道:“两位,你们听说王妃新政,和王妃女学吗?” 高有为面上有失落,不见王爷见哪些人?他精神被打落好些,又在画间回顾才有精神,不管如何,来饱看一回名画也是好的。 “王妃新政,你是说王妃不让纳妾的话,”高有为猜测:“是最近官员们和王妃顶上了?”白不玄却道:“官员们如何是用公文和王妃顶撞上,那也说明他们眼中有忌惮,至少没有不当一回事情。” 郁新一不小心带出来半句:“王爷在,他们。”说到这里明白自己失言,而高有为和白不玄已经明白,两个人齐声道:“王爷也答应,有王爷出面就行。” 不过高有为觉得可笑:“王妃敢提出这种话,难道王爷以后不再纳妾?”郁新不肯再轻易告诉他们,只是道:“你们觉得这王妃新政,要如何推行下去?另外就是王妃女学,学里是怎么看?” 白不玄狡黠道:“难道郁先生,你竟然是王妃党不成?”郁新老神在在坐着,警告道:“白先生,这里可是王府,王府里只有一个主人。” 是王爷还是王妃,让这人自己猜去吧? “那我们今天到底见王爷还是见王妃?”高有为又追问。郁新含笑拱手:“两位先生,好男儿奔的是什么,是功名!不为利禄总为扬名吧!” 白不玄喃喃低语:“这利禄也是要的。”高有为眉头一扬:“二者并纳入囊中,也是一件快事。”郁新目光炯炯:“既然这样,我刚才的话就请你们认真回答。” 王妃新政,学子们间议论也多,高有为不假思索,就道:“男人为天,女人为地,女人就是为生子针指而生” “高先生,你不必说了。”郁新脸色一沉,觉得高有为就此可以打住。话被打断,高有为涨红面庞:“你,”太没有礼节。 白不玄把两个人面色看在眼中,据实又问:“找我们来的,是王妃!”郁新冷笑:“王妃要找我们来吗!你们知道王妃的先生是哪几位?” “那你是何意呢?”高有为还觉得愤怒。郁新笑得不屑:“两位,王妃随王爷北上从军,非一般女子可比。如今我坐在这王府的客厅里,对你们说这样的话。你们自己,难道没有想想?” 高有为脑子晕涨涨,他家业小康,又受儒人不功名清风明月为清高的影响,此时心里气一阵一阵上来,高有为对白不玄道:“白兄,我家里还有事情,我是天子呼来不上船之人。”再对郁新起身长揖:“家中有薄田数顷,不为粮米费心思,我去也。” 郁新只悠然,等高有为走到厅上,才对惊住的白不玄大声道:“王爷不发兵,想来薄田厚田一概没有。” 厅上脚步嘎然而止,高有为想了想,面色缓和重新上来。郁新讥笑:“先生来去何为?”高有为有些难为情,自己重新坐下,对郁新客气地道:“我们诚意来投,请先生不必嘲弄。” “我不必嘲弄你,是你自己嘲弄自己。”郁新说过,高有为一脸请教:“请先生指点。”郁新这才放过他,士人多傲气,有些全来得没有理由。想当年郁新自己在京里四处看女人时,也是觉得名士风流,下科场必中的高人一等。 厅上花木扶疏,这是个赏心悦目的地方。香茶袅袅。银叶沉浮于茶碗中。对着这俯仰起合的银针叶看着,郁新突然微笑,这茶叶由缩到松,由浮到沉,好似官场沉浮。 “王妃新政,官员们抵触,这是一件要拿主意的话。再就是王妃女学,你们是认真的如何看,不要那些空口大道理,三从四德,谁不会说。”郁新还是出这两道题目:“快些拿主意,别人主意在你们前面,可就显不出你的好了。” 眼尖的他往外面看,见到今天一早上呈折的何大人和何夫人往里面走,郁新微笑:“二兄,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要你们说了。你们回去,想想王妃女学这话应该如何回吧。” 白不玄也觉得窝火:“我才要想说,不纳妾也可以,可先纳婢,有了孩子再为妾,不想你如何出尔反尔?” “先生们,关起门在家里做学问是一回事,纸上谈兵谁不会!为王妃出主意,要的就是快。你不抢在别人前面,还想出彩,还觉得自己有能耐!”郁新微微笑,他要是不投到安平王门下,至今还是京里一狂徒。 王妃和官员们顶上,不是纳婢就可以解决的。 高有为和白不玄今天碰了一鼻子灰,两个人出来都有怨言。 “他是什么意思?”和郁新是外面遇到,对于他出手豪绰,又挂着王爷幕僚的身份,是人人都想结交。 不想结交来,全然弄不明白郁新的意思。 这两个书生也全是呆子,高有为站在大街上就发呆:“他是为王妃谋幕僚,那王爷他能答应?”白不玄也想不通:“这王妃,是要和王爷分庭抗礼吗?” 他们的心思也是傻瓜心思,像是安平王夫妻两个人,是天生就要生分一样。郁新刚才说的一句话:“这王府里只有一个主人。”高有为和白不玄都抛到脑袋后面去。 王府里决定事情的时候,有时候听王妃的,是王妃当家;有时候听王爷的,是王爷做主。所以只有一个主人在,两个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是不会再有。 至少,是另外一个人保留看法。 郁新只送他们两c三步,就往二门上去。赵如和赵意在门上当班,正坐在垂花门下说笑。见郁新来问:“何大人进去了?” “早就进去,王爷没空见,见的王妃。”赵意对着一侧小厅努嘴:“正在那里哭他老子,说他老子要死了,死前想见孩子。” 小厅上,何大人夫妻痛哭流涕:“求王妃开恩,允我们尽快纳妾吧。”真姐儿立即答应:“你们回去就操办亲事吧。” 刚才已经问过,何夫人是无比的贤惠,何大人是无比的孝心。他们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时,真姐儿已经不想再问下去:“回去吧。” 丫头们带他们走,把他们交到二门上赵如手里带出去。 王妃还在厅上,问叶妈妈:“上次说的那个丫头如画,”话只有半句就停下来,叶妈妈上前一步躬身道:“她去年从京里来,父亲是京里看门的奴才,这丫头生得水灵,在京里寻管事的要到封地上来,要到王妃房里侍候。 ”带她来给我看一眼。“真姐儿在这里等着,让人带如画来。见是一个水红色袄儿,葱绿色裙子的丫头。眉眼儿有些不安,又有些乱瞟。真姐儿夸了她两句,让人带她下去。 郁新又送上几本公文来,全是夫妻同呈奏,要为丈夫纳妾的人。这些人,当然也是有根基的人。 何大人和何夫人出府,在王府门外就有人迎上来,平大人站在西风里打着哆嗦,说话也颤抖几分:”王妃,发怒了没有?我怕她为难你们,又让去寻杨胖子和韦三少。“ ”没有难为,只是问得很细,问我父亲的病情。“何大人心中还有忐忑不安,小心道:”你们抽我上来,我有事你们都得帮。“ 平大人斩钉截铁:”那是当然。走,上轿到你们家说话。“轿夫打起轿帘,平大人坐进去,又喊自己随身的家人:”请杨大人和三少到何大人家里。“ 何大人是个小官儿,家住在背街上。有一个老头子看门,见主人回来,上前道:”老太爷又发晕了,醒过来说一定要见到孩子才能闭眼。“平大人听了心里乐,这是天生地设的对付沈王妃的人,他家老子是实在的说出这样话。 何夫人心里烦,就是纳妾这孩子能说有就有。当着平大人面,何夫人不得不装得很贤惠,事实上,平大人等人许给何大人一定的好处,说年底会在考绩上为他评卓异,这才把何大人说动往上面去碰王妃。 ”我也去看看老太爷,“平大人也要赶着去看看,好方便出门对别人说。不孝有三,无后才是大。王妃说的三十无子才纳妾,是压根儿也行不通。 当然官员们全明白,王妃渐有实权,她在逐步掌握和巩固自己的权力,不时的碰撞,是肯定会发生。 何老太爷是痰喘症,一到入秋嗓子里就如风箱一般,真要熬过冬天和春天,又是无事的人。他房里全是药香,这天气加着大火盆。平大人忍着难过劲儿,拿出就是对他自己父亲也没有的殷勤,在何老太爷床前坐了一会儿,听何老太爷道:”没有孙子难以见先人。“平大人利索地回答:”这事情要大办。“ 何夫人在外面听到,当然心里不是味儿。见平大人出来,对何大人是沉重的道:”你这不是纳妾,是孝道。“当即命自己的家人:”何大人这亲事要快办,眼见他这里东西不齐全。往家里去,把那张新的铜镜梳妆台取来,送给何大人的新人。“ 何大人大喜,正在道谢时,杨光远到了,在门口听到,知道王妃肯定是吃瘪,也来助兴。让自己的家人:”回去取新的锦榻来,给何大人摆在新房里来。“ 何大人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鞠躬打揖去了:”有劳有劳。“一上午了聚集不少官员,有出小东西的,有出大东西的,这新房里的东西就差不多。 何夫人再贤惠,在厨房里看着人备饭,让厅上说着:”何大人一片孝心可嘉,理当上书请王爷表彰。“ 这样的话,让何夫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酒到半酣东西是齐全了,平大人醉眼问道:”你的新人在哪里?“何大人愣了:”这新人嘛,下午就让媒婆去寻。“ 有些酒醉上头,何大人当时喊来自己夫人,命她:”现在就去寻媒婆,说个宜男的女子来。“何夫人只得答应着,见家里两个家人,一个在帮上灶,一个在帮着送菜,再没有别人可使唤。只能自己换下衣服,打算来寻媒婆。 这是正午时分,秋风满院吹起黄叶,家家在吃午饭的时候。何夫人走到门前拉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举手正要敲门。 这个人何夫人认识,是领他们进二门去见王妃的家人赵如。赵如满面堆笑:”夫人,大人在家里?“ 何夫人避男女嫌疑,侧身让在门后深深行礼:”在呢。“赵如再含笑:”请为我通报,王妃有赏赐给何大人。“ 房中热火朝天正在闹酒,杨光远眯着眼睛笑:”何大人您开此先河,是我西北官员们的表率,理当满饮一杯。“ 把手中酒送上来,何大人带笑当然在推辞。何夫人走进来,欠身子回道:”老爷,王妃有赏赐。“ 座中人酒醒了一半,何大人手中酒僵住,心底的不安浮上来。他急急放下酒杯,顾不上去拂洒在手上的酒液,请字也忘了说,自己离席来迎接。 大人们莫明其妙,一起跟出来。见赵如拎着马鞭子不肯进来,站在门口风中,对这里别有用心地看上一看,大声道:”王妃说何大人孝心可嘉,为父亲而纳妾,可为西北之表率,也给西北靡靡享乐风气带来清正。王妃赏何老太爷药材若干,新人一个。“ 今天冷,韦三少穿着新制成的牛皮靴子。靴子底有些滑,又沾了房中地上的酒水,听到最后一句话,韦三少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在地。 王妃赏赐新人一个?这里所有人都傻了眼。何大人眼睛更直,对着赵如嘴里吃吃道:”这,这,这,“ 赵如微沉面庞:”何大人,快快谢赏。“何大人扑通跪在秋风里,摔得有些膝盖疼。赵如代王妃请何大人起来,再恭喜他:”王妃说既然是为老太爷而纳妾,今天晚上就可以成亲,东西有缺的,列位大人处可以寻一寻,平大人可以送一面镜台,杨大人可以送锦榻再寻上一班小戏子,晚上就成亲吧。“ 他身后一个小子,把赏赐的药材给了何大人,赵如和他扬长而去。 傻乎乎捧着药材的何大人回到廊下,对着几位吃酒的大人们嘴咧得很难看:”大人,你们看这事情“ 韦三少站稳了面色沉沉,王妃有细作,把上午来送东西的事情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杨光远年纪长些,奸滑一些,他双手一拍:”妙不可言,王妃这是让步了。“ 平大人咧一咧嘴,见大家全是咧一咧嘴。王妃是让步了,可这让步让人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重新入席吃酒,酒到嘴里有些苦涩。匆匆数杯大家要饭来吃,门外又有人来拍门,是王府里两个穿戴整齐的老妈妈。 何大人饭也不及吃,和何夫人一起来见。正房里开着酒席,只得请妈妈们到厢房里去见。厢房里家什陈就,何大人连连打揖说了好几声对不住。 妈妈们不见怪,满面笑容道:”我们是送新人东西来的,何大人,您新房在哪里?我们要看过,回去对王妃说。“ 何大人新房才收拾,别人送的东西都还摆在院子里吹秋风。他连滚带爬往房外去:”我这就去收拾。“又想到客人还在这里,回身交待夫人:”好好待客。“ 出来到正房中对着大人们狠狠一个肥揖下来:”各位帮帮忙,王妃赏赐新人,这又来看新房,我家里人手少,帮着收拾才好。“ 大人们见他说得可怜,又是实情。再加上王妃在其中,几口扒完饭来帮忙收拾新房。平大人送的铜镜台格外重,他和杨光远搬。杨光远是世家出身,从没有做过这粗活。呲着牙边搬边骂:”这是万年的家什吗?死沉死沉。“ 平大人也累得不行,觉得腰要断,他咬着牙骂杨光远:”你少说几句!“这一说话气一泄,只觉得手上重力全压向自己,平大人忍无可忍摔了镜台,骂道:”妈的太重!“ 韦三少看着好笑,他过来帮把手:”你们全不习弓马,看看,这就是习弓马的好处。咦,这也太重了。“ 放下镜台打开,韦三少大笑拎出一个弹花墨绿色包袱来:”老平,这是你的私房?“平大人狐疑着打开,见是一只死猫带着一块石头在里面。 ”贱人,晦气的贱人!“平大人在院子里跳脚骂,知道这是妻子干的好事。想来为着吓新人,后来又忘了拿出去。 房里王府里的妈妈在和何夫人说话:”新人是京里来的,王府里的家生子儿,王妃念在何大人夫妻一片孝心上,才肯赏赐下来。夫人,“妈妈们板起脸:”这贵妾与外面的不同,以后再有别人进来,夫人也不能怠慢她才是!“ 何夫人也是咬着牙答应下来,这和她想象中的有妾使唤就是两回事情。 出来接新人鞋脚,见花边儿精秀,式样儿精美,又远非家里可比。何夫人只能忍着,还在不停道谢把妈妈们送出去。 这一下午就不得安生,新房收拾好,王府里又来人看过,问何大人鼓乐可订下。看天色鼓乐是来不及订,王府里的是赵意,对着还没有走,坐在房里喘气的大人们看看,提醒何大人:”杨大人家里有家戏,何不相请一回。“ 杨光远打死也不肯把家戏借出来给人看,只是嚷着:”你这小院里,哪里摆得下戏台。“何大人给他下跪,赵意又出主意:”不用戏台,只从这两边厢房里出来,在这院子里唱就是了。“何大人又给别人下跪,请他们帮忙劝劝。 素来和杨光远不对的戚大人是饭后赶来听信,不想也被抓差收拾新房,他累得骨头要散架,见捉弄杨光远,戚大人精神重新抖擞,跳起来口沫纷飞:”王妃赏赐新人,咱们都得捧个场子。这酒席也还缺,我让我的家人帮忙写贴子,去请人,酒席总有五c六桌吧,在座的,一个出一份儿,这戏子,全仗着杨大人赏下来。“ 杨光远知道这是戚大人要看他们家的小戏子,他更是不肯答应。赵意又出主意,对何夫人道:”大人夫妻一起跪求,只怕就差不多。“ 何夫人今天算是白填进去,去王府里哭诉回来,就做菜待客人,待过客人收拾新房,收拾过新房又要来跪求人。 死磨了半天,才把杨光远说动。戚大人听他嘴里说出一个”好“字,即命自己的小厮:”快去杨大人家里搬来,晚了杨大人又要反悔。“ 一直折腾到近傍晚,各样东西才算齐全。何大人充分体会到大家的力量,要没有这些人,喜娘新房酒席,他一样也不齐。 院子里人已不下,不少人站到外面去。他们来看的,就是”王妃低头“这四个字。瓜子糖果点心,是韦三少从家里出的,来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同一份子。 又有马车停下来时,是赵如赵意又送来几件家什。新房里虽然有众人拾柴,还是缺东少西。把这几样补上,顿时好看得多。 何夫人忙了一天,又是哭又是叩头的累得不行,再来看新房,心中顿时难过。她成亲时,也还没有这样好的东西在。 这个贵妾没有进门,压人之势已经起来。 ------题外话------ 要上榜,总要1200票才行。折一半,600票要是全给在前面,仔仔至少半个月不用担心,不用总想着要分心。 票票本月会给小小王妃这书的亲们,请先给了吧。多谢!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愿赌要服输 何大人家里分外热闹,院子太小站不下人,就站到院外面。更新最快78往外面看街口上,也有不少人。“恭喜,”新客人过来,到了街口就要下马,要想到院中恭喜,得挤进来才行。 王妃赏赐新人的消息,一个下午传遍城里,再传遍尽可能达到的附近集镇,来的人,也有城外的人。 星光初上时,西风也盛,风从平地里吹来,滴溜溜转地过来。在院子里人觉不得冷,反而要解开细狐皮袍子,把里面丝绵衣服全露出来。 两个大脚妇人从厢房里出来,对着身前的宽身板儿皱眉。用手去推,好似一堵墙,不用手推,她们出不来。 “老爷们让一让,我给姑娘们打水去。”厢房里是杨大人的家戏,这戏子里有一半儿是小姑娘,这就是杨大人犹豫不肯出借的理由。 听到姑娘们几个字,才有人让路。他们无心去看杨光远的家戏,因为听到鼓乐声。两个何大人的同僚临时充当傧相,提高声音笑喝:“吉时已到,新人进府。” 刚才还挤得不通的街上,现在是闪出一条道。红色花轿四角扎着崭新的花儿,在鼓乐手吹打下,迤逦而来。 花轿到门前,四个王府家人送嫁,两个有年纪的妈妈们搀扶着新人下轿,并不用这里的喜娘。新人依着规矩,是粉红色衣衫,也没有盖头,是端端正正一张好相貌。 有红似白的面庞上,鼻子直条条儿,嘴唇红如胭脂,两道眼波虽然低垂着,偶尔一转眸看脚下路,是灵活异常。 何夫人是个贤惠人,这一刻她心中又有不舒服。见何大人满面春风迎上去,不顾自己官体,对着新姨娘行了一个礼儿:“下官何镇恭迎小夫人。” 这是王府里出来的人,非比一般人。 平大人和杨大人目不转睛看着新姨娘,两个人悄声道:“何大人这个礼,是有名堂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人进房也三把火,这一个礼是应该拜,让晚上新人好好放过他。” 两个人在这里嘴里胡吣着,何大人已经把新人接进房中拜天地。见何夫人一直不动,何大人不满地对她瞪一眼,何夫人只觉得心酸c愤恼,又不得不上前来招呼。 这个新人与众不同。 一弯冷月照着这里,月色被融得暖烘烘。 街上,有马蹄声传来。行人回避下,十数匹快马过来。马是高头大马,人是玄色大麾。马扬蹄时可见金色,这群马全是用的金蹄铁。 两排大灯笼高挑,上面大书“安平王府”四个大字。 快马上人手指着开道:“让开,回避。”后面,又是两排红色宫灯行来,挑宫灯的人全是十二c三岁的清秀小厮,在他们后面是一顶大轿,轿上四角金铜凤头,轿身全是密密的绣花帷幔。 这是王妃的大轿。 大轿旁侧,有一个人骑在黄骠马上,头戴太平冠,金簪子宝石闪着冷光,不时和轿中人在说笑,这是安平王赵赦。 这一行人到了街口,就大声道:“王爷王妃往何大人家中,何大人出迎。”开道的人停下来,后面大轿走得放慢,轿夫们小步慢行着,等着何大人出来。 片刻,何大人是屁滚尿滚从家里跌跌撞撞出来,回身看一眼又骂自己夫人:“再磨蹭给你一顿。” 王爷王妃为何而来不得知,不过何大人这小官儿是惊呆住。 数排灯笼把街口照得如白天,随着何大人出来的大人们颤巍巍先拜倒:“下官参见王爷王妃。”何大人“咚”地一跤摔倒,再爬起来重重叩下头:“下官当不起。” 两边厢红灯笼中有无数威压出来,开道的十数骑士,更是肃穆让人发怵。 赵赦随意道:“起来吧,我们来吃杯喜酒。”当先带马,领着真姐儿轿子来到何家门口。 何大人是最忙的一个,又要拜谢,又要拔腿跑到王爷前面,又不能跑得有过大响声。他拿捏出一身汗,总算是小步急急赶到赵赦之前来到家门前再次叩谢:“下官当不起王爷王妃大驾光临,寒门小院,怕委屈王爷王妃才是。” “我们坐一坐就走,”赵赦下马,丫头们打起轿帘,王爷从轿中携下真姐儿。大家眼睛一亮,见王妃头上饰着明珠数颗,幽幽地发着白光。又有一枚金凤,嘴里叨着一串艳红宝石垂下。更显得王妃双眉斜飞,面上微晕。 何夫人还在发愣,背后被何大人狠狠拧了一下。她忍泪上前行礼,见王爷王妃已经进去。院中满满的,全是官员们跪倒的身影。赵赦和真姐儿走到廊下,才漫然来上一句:“起身吧。” 何大人又机灵的从身后跑到前面,何老太爷也被人扶着跪倒在地,嘴里只是感恩:“要没有王爷和王妃,小儿哪里能再娶一房。” 居中的椅子上坐下王爷和王妃,真姐儿面有笑容,慢慢道:“这要多感谢的是平大人,杨大人,戚大人。你们才是。” 平大人身子一激灵,杨光远这滑头嘿嘿陪笑,戚大人垂头是恭敬状,韦三少肃然听着。院子里静静,是新人打破这寂静。 如画被人扶着进来给王爷王妃叩头,赵赦成了没嘴葫芦,全是真姐儿一个人说话。 “你要好好侍候长者侍候何夫人,早晚勤谨,不得有误。”真姐儿再对何夫人亲切地道:“她有什么不好,你不必客气,只管责罚。” 这话在这样时候说,何夫人只能误会成对自己的警告。她上前再跪倒听过,和何大人,如画三个人一起拜谢:“多谢王爷王妃。” 杨光远慢慢地,从人堆里挤到厢房中去。不时,要踩到别人脚。走到厢房中,人已经气喘吁吁。擦着汗水交待家戏:“要唱拿手的,” “这是成亲,不是唱欢喜的。”家戏班子管事陪笑着说,被杨大人瞪一眼:“唱拿手的,上面是王爷和王妃在,管他成不成亲。” 院中重整锣鼓来开戏,何夫人催菜到外面来,在人背后悄无声息抹去两滴子眼泪。 赵赦和真姐儿并没有坐太久,听了半支曲子就起身。官员们才安席,又起身送他们离去。 回来纷纷恭喜何大人:“西北官场上再没有人给和你相比,你以后的功名富贵全在这位小夫人身上。” 何大人涎着脸受了这恭喜,是眉飞色舞:“全仗各位大人以后多多提携。” 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想起何夫人。她是在催菜,还是在自己房中,没有人想得起来。因为今天来的没有女眷,来看热闹的,全是大人们。 星月近中天,明亮可供赏玩。安平王夫妻回到王府,二门上小小身影先迎上来。佐哥儿撇着小嘴儿:“父亲母亲哪里去玩了?” 竟然不带上自己。 真姐儿抱起儿子,扮鬼脸儿哄他:“母亲呀,去有事了。”佐哥儿抱着她的头颈,摇着头不信:“前天,和父亲在一起,让佐哥儿去找哥哥;昨天,又和父亲在一起,让佐哥儿早睡。” 黑黑的眼眸对着父亲不满的瞅一眼,佐哥儿问母亲:“几时从早到晚只陪佐哥儿?”他扳着手指头:“哥哥前天不在,昨天不在,今天也不在。” 真姐儿有些疑惑:“哥哥哪里去了?”“和小舅舅早就不在。”佐哥儿说过,真姐儿正要人去寻,赵赦拦住:“儿子大了不必问,你只管你怀里的这个淘气包。” “王爷,先生们在书房里请王爷。”书房里当值的小子来请,赵赦和他去了。真姐儿把儿子放下地,扯着他手回房。让人带佐哥儿去洗。 房中有铜镜台,真姐儿坐下卸妆,在这里的只有碧花一个人。给王妃取下头上金凤,碧花低声道:“施姨娘和昨天一样,还是不安;水姨娘和水夫人天天在说话,也和昨天一样。” “外面的线报拿来我看。”真姐儿不动声色,游园那晚姨娘们有露面,不指望她们第一晚就有人惊艳,也还是周到的问问她们这几天如何,可与外人有接触。 碧花取过密信,真姐儿嘴角上扬,上面写着这两天有两个人窥视王府,这两个人,是谁? 给姨娘们安排什么样的人呢?是将军还是文官,是体贴入微的,当然是要喜欢她们的人。表哥虽然不反对,却也没有表示他会出力。 如果表哥肯学古人赏姬妾,那又另当别论。收到姬妾的人,不敢不对姨娘们好。 镜中一头碧丝垂下,还是玉人一个。这玉人,是善妒的人。真姐儿对着镜子里自己噘嘴,我本性妒,卧榻之侧不容他人。 见沙漏已近二更三刻,因赵赦还没有回来,真姐儿想着今天也是交待,明天也是交待。让人就喊赵如和赵意过来:“有两个人自游园那天晚上,就在王府门外不时偷看,明天去查查,带他们来见我。” 月华已见露水,赵赦在房中看过先生们拟的赏赐折子,觉得还算满意。再看到打仗后方的奸商,不得力的官员名单时,也点一点头。 这上面,不乏有商少阳的人。他兄弟四人,死了一个,还有三人。这三个人在商少阳打仗时,派到前线在流矢中又死了一个,余下两个不可能会老实。 手指点在郑忠武名字上,俞道浩道:“这是商王三弟的家臣,”赵赦浓眉耸起:“我记得他们名下的家臣有互相通婚的,也有一个姓郑的?” “是他的弟弟郑忠文。”俞道浩说过即明白,含笑提笔:“我改过来。”俞先生这就全都明白,一气改了三个名字。 送给赵赦看过,安平王满意:“敲打他一下,让商少阳自己想去。”再问展祁:“展王妃处可有信来?” “有易世子在,他抢不走那孩子,王爷请放心。”展祁这样说过,赵赦也很满意,对还执笔的俞道浩道:“余下的粮草,再给易世子加一成送去。还有白石王处,劝他今年一定归位。” 俞道浩满面笑容答应着,重新写好这个公文,送给赵赦看,俞先生又出策道:“宫中消息皇上病越发的重不能理事,颂殿下大权在握,即位没有悬念。王爷,此时是您韬光隐晦的时候,急流之中,理当后退一步。” 烛光在窗缝进来的微风中闪了一下,要试着去感受那微风时,却又不见。赵赦细想自己这几年,仗打的得意,人没有宰几个,也震吓了商少阳,威慑了霍山王。 新老皇帝交替之即,是趁热打铁,还是激流当退? 一抹笑意从眉间闪过,赵赦问先生们:“你们全商议过了?”展祁也道:“我们商议过,王爷后退一步最好。” “说来我听听,”赵赦微闭双目,看上去似在养神,常跟他的幕僚们全知道,这是王爷在认真倾听的时候。他虽然不看人,那耳朵却是支起来的。 展祁和俞道浩等人互相看过,由新进军机幕僚的先生华允诚开口回话。华允诚原本一直在京里,后来打仗时幕僚奇缺,一直谨慎的华允诚由京里调到军中,对安平王的权威也更为明白,也就更为尽心。 今天由他来进言,是先生们事先说好的,华允诚自己在家里也演练过数次,免得在王爷面前怯场。 此时,他初开始还是有些怯怯,声音也有些低:“回王爷,颂殿下年青,”说到这里,把声音略提起来,这才是中气十足听上去有底气的声音:“有句话叫小马儿乍行嫌路窄,颂殿下因为年青,必定有许多抱负在心中,又因为年青,行事中也许有欠谨慎的地方。这时候,咱们理当后退一步,再在诸事上对颂殿下是依从一半儿,反驳一半儿,” “依从哪些,反驳哪些?”赵赦还是老僧入定的样子,突然开口问出来。华允诚流利起来,这下面有些主意也是出自于他,他侃侃而谈:“殿下总有不能兼顾的地方,王爷理当依从,让别人去指出殿下错误。殿下之明见,有不足的地方,王爷理当反驳再补充周全,这时候是王爷尽忠心的时候。” 赵赦笑了笑睁开眼,意味深长地道:“老臣多傲慢,你们这主意,是绝妙好主意。不过,不能算占先,王妃在数月前,就有这样的话出来。” 书房中先生们原本正襟危坐,当下一起站起长揖:“王妃睿智,非比常人。”赵赦十分得意:“那是当然。”眼角扫到俞道浩和展祁,又把他们顺便也贴上金:“这也有先生们的功劳,还有京里的张先生之功。” 展祁促狭上来,对着赵赦躬身行礼:“这是王爷教导之功,晚生何功之有。”俞道浩一听就来了精神,也跟上道:“晚生不敢贪功,这全是王爷教诲。” “全是你们的功劳。”赵赦和先生们绕着圈子,两个贫嘴的先生再道:“全是王爷之功。”安平王道:“好,你们那份儿赏赐,全抹去吧。” 先生们轻笑,展祁踌躇过道:“这赏赐,还是要拜领的。”俞道浩堆笑:“功劳不敢擅专,赏赐全给我就行。” 赵赦手指着他们哼一声:“你们两个人,”再看看华允诚,又夸奖先生们一句:“你们也能提携后进。”华允诚咧开嘴,受这书房里轻松气氛所带,也来上一句玩笑:“我的赏赐,请王爷尽数给先生们吧。” 大家呵呵笑声中,赵赦对着外间烛火看看,提声道:“小郁,”郁新进来,这小郁是一开始来时有人这样喊他,发展到现在,是除了王妃全这么喊。 “你最近会过哪些人?”安平王沉声道。郁新回道:“见过本城学里十六人,见过外面学里三十二人,这些人中,只有五c六人可用。这五c六人中,只有一个不认为是王妃党派,别的人,全认为我在拉王妃党派。” 星月从窗户上透进,淡淡白光和烛光红晕混合在一起,把安平王眼角的得意之色又衬现几分。赵赦含笑:“那鹤立鸡群的,是哪一个?” “是本城的秀才徐明栖,他说凤凰非梧不栖,有能为者当立世,投之为明则明,投之为暗也明。”郁新回的时候,也是有些欣然之色。 挑一个中意的秀才居然这么难,有时候郁先生回想自己到了王爷门下,就备感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 要知道安平王当初要郁新的时候,可是没让郁新费什么功夫。 赵赦没有责怪郁新的喜滋滋,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众多的幕僚中,能出挑一个也不容易。他没有打击郁新的积极心,又问道:“别人都说的什么?” “回王爷,他们全说三从四德。”郁新回过,先生们又一阵笑。这就不用再多说,三从四德指的全是女人只在针指家宅中,关于王妃是不是背着王爷成立王妃党派,要和王爷打擂台的这样话,听到的人不少。 赵赦也笑:“哦,说得真不坏。”三从四德是女人应该学的,这些秀才们说起来朗朗上口,居然还不觉得脸红。 安平王就此对余下的人全没有兴趣,只对郁新道:“改天,让那个徐明栖来见见。”对别的人,就只字不提。 座中烛光虽然明亮,也可以见到外面星光。“天晚了,你们回去歇着吧。”赵赦还在房中坐着,看着先生们散去,赵星进来回话:“清源王殿下的随从,这两天还在外面窥视。请王爷示下,是不是寻个法子把他们惊走?他们刚才跟着王爷王妃一行,还去了何大人那里。不得机会下手,才又跟着回来。” 赵赦沉吟一下:“不用管他们,过几天再说。”适才看过沙漏,安平王也起身,赵星送上绣龙纹的大披风,知道王爷要回去,亲手挑过灯笼,把赵赦一直送到二门上。 西风转为浓烈,白天扫过落叶,夜里又落下许多。一片红叶被风吹起在半空中,风中尽卷妩媚。安平王接在手中,见五角俱全又洁净,握在手里把玩着,嘴里咏着:“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红绢带着丫头们上夜,隔窗见王爷回来,忙带着小丫头殷勤来打门帘。绣帘高打起,赵赦听到儿子在房中咿咿呀呀。 因隔着起坐间不甚清楚,安平王走到寝室外来听。隔着门帘见真姐儿只着桃红色里衣儿,露出雪白一段颈项,抱着儿子在身前说话。 “母亲你陪父亲一天,再陪佐哥儿一天,”佐哥儿趁着父亲不在,和母亲在谈判:“不然你以后要佐哥儿陪,就不陪你了。” 真姐儿露出这威胁真严重的笑容,好好和儿子商议:“你为父亲想想,母亲不陪父亲,父亲会哭的。” 赵赦一晒,见儿子也不相信,佐哥儿瞪圆黑豆似的眼睛:“父亲不会哭,父亲只会把佐哥儿打哭。”举着手学父亲打人,在自己布偶上“啪啪”两下,再对母亲仰起面庞:“就是这样。” 突然福至心灵:“是不是佐哥儿还不如父亲长得高,所以母亲要陪他。” “是啊,长得高的大人才能说话,有发言权。”真姐儿忍笑说着,佐哥儿立即道:“明天早上我吃这么一碗饭,后天就长高了。” 听到这里,安平王微笑去洗沐,洗过在门帘外轻咳数声,房中哝哝絮语立即止住。真姐儿忍俊不禁,看着刚才还在告父亲状的佐哥儿,立即对表哥露出谄媚的小笑容:“父亲回来了。”再讨好:“我把母亲还你,明天还教我舞剑。” “佐哥儿,”真姐儿佯怒,这就把母亲卖了。安平王上床,双手举起儿子放到自己和真姐儿中间,对他一本正经地道:“多谢你把你母亲还我。” 佐哥儿咧开嘴,老实趴下睡觉,刚趴下,又想起来:“那父亲几时,把母亲还我呢?”作父亲的还是挺严肃:“等你几时能在父亲面前说上话,就把你母亲还你。” 坐在绣着百花富贵枕头上的真姐儿不乐意:“我几时,成了你们的东西?”赵赦伸出大手在她脑袋上摸一把:“你要乖。”佐哥儿伸出小手,只及母亲手臂,笑嘻嘻:“母亲,你要乖。” 骨嘟着嘴的真姐儿睡下来,侧身和儿子对过眼睛,再对赵赦瞪一瞪眼睛。这一对父子,都会欺负自己。 上夜的人挑着灯笼行过,见王爷王妃院子里大灯已熄就往前行。深秋晚上清冷,好在王府里树木多挡不少风。 有风儿吹过,树叶挡去一部分,身上的暖衣又挡去一部分。行过只有金银花还碧绿的花架子,前面要近姨娘们的住处。 碧绿丛中几盏大灯还在闪亮,房中有人影儿憧憧。上夜的人悄悄过去,听到有说话声:“如画这丫头眼太高,这不,嫁给别人当小妾。这当丫头的,要服命才行。” 有人悄声道:“这是上面那位” “怎么会!没有成亲时也有人这么着,王爷全打发了。”就有人正色出来反驳。大家想想也是,王爷以前就是不狎玩丫头的。 施姨娘也坐在其中,夜冷凄清也罢了,她会近日听到的传闻吓得不能入睡。她不睡,伴她的妈妈们也不睡,大家在一处做针指,全在这门房里。 正在说着话,外面有人道:“该睡的时候了。”上夜的人听到这些不能听的话,依着王妃的吩咐不再往里面看,只把她们分开。 有人听出来上夜的是管家,大家忙回道:“这就去睡。”七手八脚把大灯熄灭,施姨娘也夹在人中走出来,沿着抄手游廊漫步回房,眼望耿耿星河,她心中起伏万千。 有人说,王妃要对姨娘下手;有人猜,王妃要打发姨娘。施姨娘心中难过,她对王爷可是一片真心,就是数年不受宠爱,也愿意为赵赦守上一辈子。 王妃在殿上的言论,已经由水姨娘处证实。还有今天下午去给王妃请安,女学里的几个人在王妃房中说话,王妃也留下施姨娘听听,听得施姨娘更为担心。 要不要去对王爷说说,施姨娘立即否定自己这样的想法。以前王爷还会不时来自己这里,成亲后不来,并没有人能系住他的腿。 对着斑斓星月,施姨娘垂下泪来,怎么办?要是王妃真的打发姨娘出门,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回到房中躺下,一夜未睡到天明。一早起来往水姨娘处去,见水姨娘正在梳头。“这金花儿真是好看?”拿起一枚海棠花金簪施姨娘找话说。 “我喜欢的,还是百合花。”水姨娘没有问施姨娘来意,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说不上两c三句,施姨娘自觉得无味离去。 和水姨娘说什么呢?她性子比自己开朗,或许比自己要看得开才是。再说她的娘家,是在西北这里。 出来红叶下怏怏而行,不知不觉行过香径,又过木桥,见眼前红色雕梁垂花门出现,施姨娘这才恍然,又来到王妃院门前。 她长长叹一口气,见院门中蹦出佐哥儿来,嘴里嚷着:“找哥哥。”丫头妈妈们跟着去了。走来一行人,是一早来请安的何大人一家。 见一个孩童大摇大摆而来,如画忙提醒道:“这是小王爷。”何大人快把头垂到地上去行礼,佐哥儿早就跑了。 如画带着他们继续往王妃院子里来,有些炫耀地道:“这里全是香樟树,初种的时候只活了三株,王妃说一声好看,王爷让工匠日夜守着,又从福建调来不少工匠,这才活了这一小片林子。” 何大人素然起敬,何夫人只能是再陪笑。再到垂花门前,如画对着守门的妈妈们行过礼,又手指着门上垂头莲花道:“这个,全是涂的金,这丹朱颜色,再也没有更正的了。” 一个颜色也细细地要说一回,何大人是听得全神贯注,以后可以对着别人当谈资,何夫人觉得脸上陪笑得有些僵。 她再瞅如画一眼,这是小妾?她倒像正房太太。 以何夫人想,这是王妃有意为之。因为何夫人被何大人说动,一起来王妃面前哭求有妾,王妃才这样整治自己。 却不知道在真姐儿心里,是送给她的一个好机会。借着这个机会,真姐儿把和官员们之间的僵局解开。至于打发如画,倒不是最重要的。 赵赦这个人,要是丫头能上手,他就有无数通房。 佐哥儿带着丫头妈妈来到书房,大大咧咧地只到院门,就缩头缩脑起来。不仅丫头妈妈们看着好笑,就是小子们也嘻笑起来。 “父亲在哪里?” “王爷不在。” 缩着的小脑袋立即伸长,小身子也挺直。重新恢复大摇大摆的佐哥儿,大步来找哥哥。天气冷,最近母亲总让穿上小靴子。 走廊上小脚步声“哒哒”而来,赵佑和沈少南各自坐好:“佐哥儿来了。”小子们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佐哥儿。 先用眼睛对着哥哥看着,赵佑手里拿着书,正在念着;再看小舅舅,正襟危坐在执笔。这两个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佐哥儿。 “嗯咳!”佐哥儿点着小脑袋,骤然来个大声。 吓一跳的,是对他笑脸相迎的世子小厮。 赵佑不慌不忙露出笑容:“哈,你来了。”沈少南笑得和蔼可亲:“好久不见。” 佐哥儿摇着脑袋进来,爬到赵佑膝盖上捣乱:“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书,大哥,你这几天哪里去了?” “我全在家。”赵佑很无辜。佐哥儿举起小手揪他衣襟:“昨天父亲带母亲出去玩,佐哥儿要来找你玩,你不在房里,”再双手揪紧哥哥衣服,回身去指责小舅舅:“你也不在。”再回头瞪哥哥:“你的马不在,”再转过脑袋问小舅舅:“你的小子也不在。” 沈少南又笑得差一点儿要从椅子上摔倒:“他的马和我的小子,这能相提并论吗?非同一物种是也。” 门外沈少南的小子很委屈,我又不是马。 世子身上宝蓝色绣梅枝儿的衣服,经过佐哥儿这样扯来拉去,怀中掉出几个东西来。“叮叮当当”摔落在地上滚多远,那又白又红的样子,吸引了佐哥儿的眼珠。 “哎,这是我的。”世子很无奈,沈少南也有担心。小厮们急忙去捡,也不如佐哥儿快。小身子敏捷从赵佑膝盖上爬下来,嘴里嚷着:“我来,你们不许动。” 伏身到放香炉的高几下捡到一个,再找别的,就没有找到。“咦,明明看到有三个?”佐哥儿这样说着,人快要趴在地上拿眼珠子瞍地。 沈少南忍住笑,用自己衣摆盖住一个。赵佑也忍住笑,鞋底下踩住一个。佐哥儿找了半天没有,拿着手里这个来问赵佑:“这是什么?” 那脑袋上全是得意:“你不告诉我,我给父亲看。这是玩的吧?这不是玩的,怎么会放在怀里?” “咳咳,这是,”赵佑清咳几声正要扯个假话出来,门外小厮们垂手悄声:“王爷回来,哥儿们快用功。” 赵佑编出来的假话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差一点儿真的要咳嗽起来。伸长脖子见父亲身影行过院中,他旁边走的,是祖父和外祖父。 “嘘,快给我,我给买好东西吃。”赵佑脸上都变了色对佐哥儿低声要东西,旁边的沈少南,也吓得白了脸。 王爷教训世子,倒是不骂得凶,他是有不趁心的地方,抬手就打。赵佑昨天挨了两巴掌,就是功课上字写得不如父亲意。 要是依沈少南来看,赵佑的功课已经足够好。 虽然沈少南不挨打,可是见到这样气派,已经吓得不行。他在这里几天学业进步不少,全是吓出来的,沈吉安知道后,更是打定主意要把沈少南放在这里念书。 是以沈四少一听王爷回来,也是吓得不行。 佐哥儿还在挑着小眉头得意,嗓门儿还不小:“我告诉父亲去。”赵佑顾不得别的,把弟弟一把拦在怀中,捂着他嘴往外面看父亲不见,应该已经到了廊下,这才赤眉瞪眼地哄他:“千万别说,好弟弟。” “好,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佐哥儿自以为得意,声音放低对哥哥说着。外面有脚步声,赵佑飞快把佐哥儿放在地上,双手放在书上,对佐哥儿轻声道:“要是让父亲看到你这时候来捣乱,也要打你。” 佐哥儿立即手忙脚乱,“扑通”往地上一坐,坐的同时不忘从桌子上随手取过一本书,按在地上就“哗啦哗啦”翻着装看书。 “我的书,”沈四少要急了,小手飞快的取走的,是他的书。 脚步声已到门外,赵佑目不斜视只对着自己的书,沈四少手急眼快又取一本来救急,再看地上坐着的佐哥儿,摇头晃脑翻得很是飞快。看上去,不知道哪一个学里用功的学生。 赵星出现在门口,见到佐哥儿这样,险些笑出声。忍住笑,对世子行个礼:“王爷让世子去,”再对沈少南道:“也让四少爷去。” “那我呢?”佐哥儿几时受到冷落,他都不会喜欢。仰起面庞问赵星,赵星一脸恭敬:“您,还是在这里看书吧。”取过一个梅花凳子用袖子拂拂灰:“小王爷请坐这里,坐地下冰屁股。” 佐哥儿不介意:“我已经不穿露屁股裤子,坐地上也一样。” 赵佑和沈少南都要笑,坐在那里装翻书的佐哥儿,原来已经不用穿开裆裤。他们只迟疑这一下,就一前一后往隔壁而去。 赵赦喊他们来,只是问问功课,再就道:“为父就要往京里去,世子,你大了,你往军中去。”赵佑是欢喜得要跳起来,见父亲沉下脸,赶快压抑住喜欢,垂手道:“是。” 往军中去,是世子爷一直在想的事情。 童年时在军中渡过的美好时光,赵佑在父母亲不在身边时,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他只垂下手应过,又觉得不能表达心中的喜欢。哈腰撩袍上前跪倒在父亲膝前,这一次跪得很近,离父亲膝前只有半步。 “父亲,我在军中一定不坠父亲威名。”赵佑太喜欢,情不自禁说出来这句话。赵赦沉着的脸有了一丝笑容,同在房中坐着的赵老大人和沈吉安是哈哈大笑:“多么好的孩子。” 赵赦对着长子,也有一丝情绪流露。面庞虽然沉着,嗓音却是关切地道:“到了那里,一切听将军们的。赵吉赵祥陪你,你事事要听人劝,要多揣摩。展先生随你去,功课也不可以丢下。” “是!”赵佑挺直胸膛答应,是欢天喜地。再来到祖父面前行礼:“回去告诉祖母,今年我虽然不能陪她和祖父过年,却是往军中去磨练。有佐哥儿呢,好东西都给他吧。” 门帘外“嗖”地伸进来一个小脑袋,佐哥儿也欢天喜地:“哥哥,你说的是真的?”这句话说过,小脑袋立即“嗖”地再缩回去,小脚步声跑得“蹬蹬”的,人也扬声在喊:“我看书去了。” 赵赦压根儿就没有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孩子们就是这样不是吗?不过身为独子长大的安平王,总觉得一阵暖流在心里。他是独子,对于自己儿子们这样你亲我爱,是喜欢而不是觉得要笑。 赵老大人和沈吉安笑得又放声,听赵赦喊沈少南到身前,对他稍有两c三分霁色:“我对岳父说过,也同你姐姐说过,你同世子,一起到军中去。” 沈四少直接跳起来,他比赵佑要大上好几岁,两个人十分亲厚。正担心世子去了军中,他怎么办?听到这句话,沈四少直接欢呼雀跃,再才跪倒拜谢:“多谢王爷。” 回身来寻父亲:“我也能去。” 在赵佑嘴里,把能去军中说得好似能耐人才可以去,又有王爷的大捷在前面,沈少南心里一直把军中向往成全是英雄好汉的地方。 “去谢过亲家,”沈吉安又让儿子谢赵老大人。 赵赦把儿子再教训几句,沈吉安也教训过沈少南,让这两个人出去。沈吉安感叹地说了一句:“王爷手里,是能出息人。真姐儿要不是嫁给王爷,怎么会有这样出息?” 让沈少南也去军中,就是真姐儿先对父亲提出来。她当时是这样说的:“沈家理当壮大,成为诗礼大家。” “岳父,真姐儿小时候,就应该有些不同?”赵赦内心的疑惑又被勾起来,真姐儿有时候表现得好似太有城府,而赵赦对沈家的人观察来去,没有发现他们有这样的特性。 沈吉安是年长,有经验,而沈少南,却比真姐儿当年差得远。真姐儿在沈少南这个年纪,还正在表哥身边装着天真无邪。 沈吉安一口否定:“她在家里,字也认不全。”赵赦心中哑然失笑,是啊,壹贰叁都认不全。 这疑问,只能再放在心中。 风呼呼吹过外面梧桐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赦微笑,真姐儿这个小丫头会掩饰她自己,想必是装了许多。 王爷在和父亲c岳父说回京的事情,隔壁是闹翻了天。赵佑一回来,佐哥儿就揪住他袍角:“驷马难追吧?” 世子在弟弟小脸上揪了一把:“你学会这一句,用得还挺对。”抱着弟弟坐下,见到他放在地上的书,赵佑又大乐喊自己小子:“送佐哥儿父亲面前去,告诉父亲他会念左传。” “哥哥,你说话驷马难追吧?”佐哥儿握紧小拳头,小脸儿黑下来:“你说过年不回去,祖母的东西都归我,是真的吗?” 世子笑倒,连连点头:“驷马难追。” 这才放心的佐哥儿,又把手中捡到的,哥哥怀里跑出来的东西送到世子眼前:“这是什么?”他嘿嘿笑着:“你不对我说,我去给父亲看。” “这个呀,叫骰子。”赵佑接过那点红点白漆骨骰,在桌子上抛给佐哥儿看:“这是一c这是二这是最大的,是六。” 佐哥儿瞪大眼睛:“这有什么用?”他仰起面庞来看哥哥。赵佑道:“你抛的数字最大,你就可以说话。” “我就可以说话,”佐哥儿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说话都要听吗?”赵佑道:“那是当然,你要说什么?” 扁一扁嘴的佐哥儿,把话咽回去。让哥哥教了一会儿,一伸手把骰子又握在手心里,小拳头攥着紧紧的,溜下哥哥膝盖小跑两步。 到了门前,回身看看地上那书:“这书我不要了,”看门的小子们不及打门帘,他已经溜了出去。 “哎,去告诉他,可不能送到父亲面前去。”赵佑急急伸手,佐哥儿已经跑走。小厮跟上去,对佐哥儿一阵交待:“不能说是世子爷这里拿到的。” 佐哥儿道:“我知道。” 天到中午,王府门前的街角处,又出来两个昨天来过的人。这一次他们换了装束,昨天是打扮成农夫,今天是打扮成渔人。 可怜这天冷的,赶得上京里的冬天。风“嗖嗖”地从街上穿过,好在行人熙熙攘攘带来不少温度,才让这两个身背渔网,手拎着鱼篓子的人,没有冻得更狠。 就这样,他们也是吸溜着鼻子,全身是狼狈相。 鱼篓子里“吧吧”着,还有鱼儿在动。其中一个人低声道:“下次要买死鱼,这鱼也太鲜活。”鱼身沉闷的摔打声,在人声中也听得过于清楚,让这两个人清源王的随从,觉得有些心惊。 安平王府游园那天晚上,清源王殿下就此消失。侥幸逃出的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清源王殿下只能在安平王府中。 从此,一天一个装束,出现在这里。两个人装着卖鱼,又盼着这鱼没有人才好。今天真是郁闷,居然是两条活鱼。 西北不是少鱼吗?城外买的鱼,居然是活的。 “吧吧,”鱼继续在鱼篓子里动着,把一个人引起来。 脚步到了鱼摊前停下,这个人道:“你们,是外地人吧?”两个人都很镇定:“是啊,我们兄弟流落到此,来找生活。” “那就难怪,要知道这是王府门前街,寻常没有人敢在这里摆摊子卖东西。”这个人一身黑色府绸袍子,说过对着沾着泥的鱼篓子看着,眼睛里亮了:“是活鱼?取来我看。” 两条鲜活鲤鱼倒出鱼篓来,黑色府绸袍子的人中意道:“多少钱?” 两个人对着看看,还指着这鱼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呢,现在就卖出去?两个人开了一个大价钱:“一两银子一条,”这是买来的双倍价钱。 “我要了,不过你们得给我送到王府里去。”黑色府绸袍子的人说过,两个随从一下子明白,忙不迭地应声道:“好好。” 他们要的,就是能进王府里看看。 黑色府绸袍子的人在前面走,这两个随从在后面跟着问:“先生是王府里的人?”奇怪,从坐在这里摆摊,就没有注意到他几时出来。 “我是采买,你们喊我三管事,以后有这新鲜的鱼,只管送来。”三管事负手挺胸在前面走,看上去昂扬七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奴才。 两个随从误打误撞地能进王府里打探,是笑逐颜开的巴结:“三管事,你们要短工吗?我们兄弟有力气” “有力气?想要有力气的,军中哪里拉不来一营人。”三管事不客气打断话,随从们再陪笑:“是是,” 走过王府大门,从角门进来,行过修竹绿树来到厨房里。三管事的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出来时,不可走错了路,前面是内宅,是王爷王妃和姨娘们住的地方。” 这个人,居然对着外人介绍起来。随从们用心听着,眼睛看着内宅里,要是殿下被禁,应该在那里才是。 厨房是单独的一处院子,有两个绿衣红裙的丫头行来,娇声道:“三管事的,今天有什么新鲜菜?” “哈哈,有新鲜的鱼。”三管事示意让丫头们看身后的人手中:“大活鱼。”两个随从只觉得丫头眼睛不在鱼上看,却在自己面上扫过。 红绢板起面庞,这两个人生得还不错。是游园那天以后就在王府门前伸头探脑的人,王妃让丫头们先来相看。 真姐儿会错了意,以为是为姨娘们而来。 碧花也皱眉,这是哪里来的这两个人,这有什么可看的? 三管事的让让身子,府里多少活鱼,鱼全是大车送来养在池中随吃随宰。王妃交待让这两个人进来,三管事的只是照办。 在三管事和丫头来看,这两个人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居然能让王妃有青眼。 胡乱看了一回,红绢和碧花回去,路上遇到赵星和赵辰,两个丫头红着脸躲开。赵星和赵辰也红着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回到京里要成亲的奴才,这又是两对。 “两个人一身肮脏,长得还有样,就是太贫寒。”丫头们进来对真姐儿学着话,真姐儿好笑,这是哪个小官儿吗?敢有这样胆子天天在门外转悠。 有这样的胆量,应该是真心吧。 想着他们的住处也打听出来,是住在客栈里。或许是哪一位官员们的亲戚吧? 见天到正午,往帘外道:“佐哥儿在哪里?”丫头们寻了半天,一直找到园子里小亭子上,才把佐哥儿找出来。 这个小亭子饰着锦绣,有火盆不冷。佐哥儿坐在亭中安设的锦榻上,一遍一遍掷着骰子不亦乐乎。 “小王爷在这里?是午饭时候了。”听到外面有丫头们说话,佐哥儿收起骰子跳下锦榻,伸个脑袋出来,见是碧花才把身子也出来:“原来是你。” 碧花进来,见小亭子上并没有别人。出来又训跟佐哥儿的丫头:“小王爷还小,应该在一处侍候。” 丫头们笑着分辨:“他不让。”再看佐哥儿,早就跑远。 真姐儿在看人上菜,脆皮鸭子,瓦块鱼。全是佐哥儿爱吃的。“好香,”佐哥儿人到院中,就吸鼻子闻闻香气,欢呼着进来:“母亲,我要吃饭。” 人进来后小脑袋极灵活,左看右看见不到父亲,又跑到母亲房中去找。真姐儿跟进来,笑得格格两声。 儿子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下在瞅着。见母亲进来,回头嘿嘿:“父亲不在这里。” “你父亲几时在这里过?”真姐儿扯起来儿子,碧花送上手巾把子。给儿子擦手,真姐儿要训他:“让你父亲知道,又要揍你小屁股。” 佐哥儿用手挡着小屁股,嘴里嘟囔着:“母亲不乖。” “我乖呢,”真姐儿和儿子对了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携他上桌,真姐儿笑着:“父亲中午在书房,母亲专门陪你用饭可好?” 得寸进尺的人,就是佐哥儿,他站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用筷子去叉菜,随口一句就是有震慑的:“是天天吗?” “是今天,”真姐儿不让丫头们动手,亲手给儿子盛饭,给他挑鱼刺,再喂他喝汤。 手持着小银勺子的佐哥儿,是很有顺序的。先往嘴里塞半勺饭,再张嘴对母亲“啊啊”。母亲给他一口菜,佐哥儿再塞半勺饭,这下子满意了,程序结束。 嚼几嚼,把饭菜一起咽下去,再张嘴:“啊啊,”,母亲再给一口汤,咽下去,再用自己的小银勺子塞半勺饭,再对着母亲“啊啊”讨要菜。 丫头们见王妃这样忙,争着拿筷子要来布菜,佐哥儿小嘴紧闭,摇着脑袋:“唔唔”,那意思,不要你们。 直到小肚皮吃得饱饱的,佐哥儿仰靠在椅子上舒服之极,眼睛瞄着母亲这才开始用饭,佐哥儿心里突然有担心,晚上父亲也回来,佐哥儿的晚饭,就吃得不这么痛快。 这个问题真揪心。 带着这个问题,佐哥儿去睡午觉。母亲身子香又软,和父亲的不一样。佐哥儿眉头一皱,打算实施自己上午的主意。 这主意,可全是灵感出来的。这灵感,当然来自哥哥的话。 美美的睡了一觉,让丫头们给自己穿好衣服。见母亲不在也没有问,佐哥儿出门对自己的丫头妈妈们道:“去找父亲。” 小脚一蹬,在前面带路往书房里来。 赵赦中午是和父亲,岳父c世子,沈少南用的饭,席间多勉励,用过午饭也小息了一会儿。 才起来在看自己和真姐儿返京的行程,窗下有人回话:“佐哥儿来了。” 门帘打起,王爷没有抬头。直倒佐哥儿雄纠纠到了身前喊一声:“父亲。”赵赦才看儿子,这个孩子生得更是英俊。 头上小小太平冠,用金猴儿簪子束住,身上一件绿罗袍,腰中系着红玉腰带。鼻梁儿如小小玉柱,眼睛里永远透着精神。 赵赦见到,永远是心喜的,不过这严父面庞,还是要摆出来。 “有什么事吗?”王爷问儿子。 佐哥儿露出小白牙一笑,嘴上小豁牙又多了一颗。牙少了一颗,不妨碍他小嘴儿巴巴:“我要和父亲比一比,佐哥儿赢了,天天陪母亲。” 这一个,是为争真姐儿来了。 安平王窃笑,和自己争真姐儿的,是儿子。他威严地更把身子坐直,道:“怎么比?”老子还能怕儿子不成。 小手掏到怀里,郑重地取出一个有红有白四愣着的。骰子,赵赦忍俊不禁,原来是比这个。 “哥哥说,点子多的人,别人都要听他的。”一不小心把世子出卖,佐哥儿还没有发现。 当父亲的决定应战,主要是儿子太小。对战之前,不应该藐视对手,可是儿子,实在太小,像是数数,也只数到十个。 赵赦一指小桌子对面的锦榻上:“坐那里。”佐哥儿爬上榻,两只脚相互一蹬,麻利地把脚蹬掉。盘膝而坐是一直在学的,两条小腿儿盘好,佐哥儿认真严肃地拿着那枚骰子,虔诚郑重地在桌子上一掷。 呀,六点! 小王爷兴奋得小鼻子煽动着:“父亲,我赢了。”赵赦微笑:“为父还没有掷,你看着。”把骰子拿在手里,先愣了一愣,这是世子的?这是灌了水银的骰子。 骰子在手里,先有流动重力不均之感。玩乐样样精的赵赦,一下子就试出来。 不容他多想,佐哥儿催他:“父亲快掷,你掷个五点,我就赢了。我赢了,就是我陪母亲六天,父亲陪母亲一天。” 赵赦又笑了一下:“为父就是掷个五点,应该陪你母亲五天才对,怎么成了一天?”这孩子帐算的,想来长大不会吃亏。 “那也许父亲扔的是个一点呢?”佐哥儿机灵地把话题角度换了一换,赵赦又要失笑,为着严父威严,把面庞重重沉下来,绷着脸道:“你看着。” 随手一掷,咦,六点! 六枚红着点子的一面朝上,旁边是佐哥儿转过转去看着的小脑袋。赵赦笑得肩头有些晃,看着小儿子不胖不瘦却显得不小的脑袋围着这六点看。 片刻,才抬起脸来不敢相信地道:“这是真的吗?” 安平王大乐:“愿赌服输,不许耍赖。”佐哥儿小嘴儿微张着,那表情像是他在吸冷气,又像是他有些牙疼。 “不行,这个不算。”佐哥儿噘着嘴,决定耍赖一回。赵赦忍住笑,对儿子黑着脸:“依你又要怎么样?” 佐哥儿想想香软的母亲,想想自己中午吃的那顿美美的饭,小脑筋起劲儿的转,对父亲道:“再来一回。” “好,要来个正规的。”赵赦说过,佐哥儿不懂了:“什么是正规的?” 当父亲的起身,到书架上取过一个汉玉的小碗来,里面是三枚骨骰,白色如玉,红色如朱。佐哥儿一见喜欢:“好,我用三个,父亲用一个。” 赵赦再也忍不住,因为他忍不下去。笑容满面道:“要公平,咱们都用一样的。”佐哥儿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主要是因为父亲是父亲,父亲生气可以动手打人。 父子两个人重新开战,“叮当”数声,是佐哥儿先掷。骰子在白玉碗中跳动着,停下来时,再没有刚才的好运气,一枚一点枚三点,一枚四点。 “这是,一c二”佐哥儿皱着小眉头数着,赵赦含笑等着。见儿子报出数来,是小嘴儿咧多大:“我有八点。” 对着儿子这样喜欢,安平王觉得有些不忍心打击他脆弱的小心灵。可是不打击他,真姐儿就没了。 小小得意的佐哥儿又开始催:“父亲请,”很有得色,佐哥儿有八点呢。 “叮叮当当”,是王爷拿起三枚骰子,在手心里晃几晃,掷到玉碗中。佐哥儿瞪圆了眼睛,只看着骰子;王爷笑着,只看着儿子。 “停!”骰子停下来,佐哥儿瞪圆的眼睛,变成傻了眼。这三枚,全是六点朝上。“这是,一c二”佐哥儿数到十,对父亲傻笑一下,再重头数起。 字他认得有些,数字还没有学全。他还小,启蒙还不到时候。只知道一到十的佐哥儿,这就数不过来。 虽然数不过来,也知道父亲的这一次比自己的大,佐哥儿垂头丧气。母亲,把母亲输给了父亲。 王爷和蔼可亲地安慰儿子:“这次不算,”佐哥儿眼睛一亮:“好!”赵赦笑个不停:“不过你再要赌,得拿点儿什么出来才行。” “我有弹弓,还有父亲给的小木剑,”佐哥儿真的开始清点自己的小私房。赵赦摇头微笑:“这个不能当赌注,佐哥儿,你输了,每天背一首诗,让你母亲看着你,” 眼睛再一亮的佐哥儿赶快答应下来:“好好,就这样来。”小小的佐哥儿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父亲要是输了,应该给什么。 当下父子再次开始,小手一洒,“叮叮当当”过,佐哥儿瞅着点子记住;大手一抛,“叮叮当当”过,王爷来教儿子:“这是十一c十二,十三。十八点。” 不管怎么掷,安平王统统十八点。 对着自己的儿子作弊也许不对,不过王爷心里,是毫无内疚心理。 半个时辰后,赵星回话:“小陈大人来见。”王爷才和儿子结束赌博,佐哥儿耸拉着脑袋出来,赵赦是满面春风在他身后还要交待:“今天晚上为父回去,就要背一首出来。” 没精打彩的佐哥儿来找母亲,真姐儿管家才回来,偶得闲暇时间赶着表哥的针指,见儿子进来,随口道:“回来了,快来吃点心。” “母亲,你要先教我背诗。”佐哥儿很老实,愿赌服输这话,在书房里听父亲说了不止两c三次。 真姐儿诧异了,小儿子从来淘气,让他念书要哄着才行。今天,这日头从西边出来的?看看外面,也不是啊。 对着儿子受尽了委屈的样子,真姐儿把他抱在怀里:“好宝贝儿,告诉母亲,你怎么了?”佐哥儿倚在母亲怀里才有笑容,极为难为情的道:“我把母亲输给了父亲。” “啊?”真姐儿微张着红唇,对着儿子歉疚的小面庞,忽然吃吃而笑:“你说什么?”佐哥儿嘟嘴,把怀里那枚骰子给母亲看:“就是这个,我输了。” ------题外话------ 赶上了,总算是赶上了哈,还早了一些。一写到佐哥儿,仔仔就想笑。真可爱,也淘气。 为了淘气的佐哥儿,还有腹黑到儿子头上的安平王。亲们,投出你们的票票,让仔仔少为票票忧心一些哈。 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要和母亲一样的人 真姐儿不知道自己此时心情算什么?百感交集,肯定不是。免费电子书下载 把佐哥儿抱在怀里狠狠亲着,真姐儿和儿子一起笑起来。 佐哥儿是被母亲的吻弄得格格笑,真姐儿是为儿子而格格笑。“好宝贝儿,真是个好孩子!”真姐儿适时夸奖儿子。 要知道,他居然肯为着自己,去和表哥赌一回。当然这个起兴的劲头儿,也有为他喜欢的布偶,为他喜欢的好吃点心而来。 这劲头儿,太值得夸奖了! “红绢,把小厨房里菜报给我。”真姐儿抱着儿子同他笑靥相对,又喊丫头们。佐哥儿兴高采烈,抱紧母亲面颊也来上一记,在丫头进门凑在母亲耳边问她:“是因为佐哥儿把母亲输了吗?” 真姐儿嘟嘴笑:“不是,是为你肯为母亲去赌。”再想想,又道:“可不能和别人赌。”儿子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赌性,到大了是不是应该堪忧? 这莫明的忧愁,被佐哥儿的童稚幼语全打散。小脸儿鼓着的佐哥儿认真的道:“输给父亲,母亲还是在家里,输给别人,就完了。” “哈哈哈,”真姐儿难得笑得有些失态,把进来的红绢吓了一跳。见王妃收住笑容对着自己点头,红绢也敢回话:“大厨房上有什么,咱们就有什么。鱼和虾全是新鲜的,还有新鲜螃蟹从江南到这里,各式水菜,水匠c葫芦c王瓜都有。” 全是新鲜菜,佐哥儿听得眼珠子滴溜溜转。最爱赖在母亲怀里的他主动下来,扯着母亲衣角:“去做菜来。” “咱们走,”真姐儿含笑弯身,轻刮一下儿子小鼻子。母子来到廊下,见赵如大步过来。佐哥儿在廊上冲着赵如弯腰伸长小脖子发脾气:“如大叔,不许你过来。” 赵如笑眯眯欠欠身子:“小爷,这是要紧的话,必回。”佐哥儿气呼呼,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赵如和赵意一来,母亲就要有事情。 “就在这里说吧,”真姐儿还在挽袖子,不是大事情不能扫儿子的兴。要是大事情,还有表哥在。 真姐儿笑陶陶,还有表哥在呢,让他去公事,真姐儿还是做菜。 “是击登闻鼓上来的两个案子,是张大夫家公子,和梁大人,都有逼迫民女为妾的事情,王爷看过,让送给王妃处置。”赵如就在这院里说出来。 冷光一抹在真姐儿眉间闪过,她挽好袖子的手接过来看,面上神色更寒。真是大胆,何大人纳妾以后,这些人以为自己这就算让步了吗? 对赵如道:“全抓起来审问,按律法处置。” 院子里西风瑟瑟,王妃声音清脆,和西风一样,带着相同的肃杀。赵如不再犹豫,行命出去。真姐儿重换上笑容,携起佐哥儿小手:“走,咱们做菜去。” 小厨房里人早就在侍候着,菜洗好,盘子也摆好。王妃系好围裙,自己来切来弄。佐哥儿得了一小团面,在厨房里玩了半天没有出去淘气。 金黄的葫芦丝贴饼出来一盘子,佐哥儿先开始大嚼。真姐儿把贴饼做好,让人泡上香茶,给赵赦和赵佑也送去。余下的,由着佐哥儿开吃。 赵赦在书房里心里正发空,见送来热气腾腾的葫芦丝贴饼,赞一声:“好,”这送的正是时候。赵佑在隔壁,和沈少南也开始分吃。 父子各自吃着,都问人:“王妃还做的什么?”听到别的菜时,赵赦命人:“给王妃给我留一些宵夜。”晚上不巧,不能回房去吃饭。 赵佑也揪然不乐,父亲说晚上有事,让自己一同去。这些菜,全便宜佐哥儿一个人。 西风把红日吹落西山,佐哥儿在房中面对一盘子菜笑哈哈,父亲和哥哥全不在,佐哥儿这顿晚饭,还是吃得很喜欢。 吃到一半,佐哥儿有半饱时想了起来:“父亲吃不到,哥哥也吃不到。”真姐儿笑眯眯:“母亲呀,给他们留了,你说好不好?” “好,那这些,我全吃了。”佐哥儿的父子兄弟亲情就此一闪而过,开始据案大嚼。真姐儿不时帮他布菜,看他吃得香心里很喜欢。 儿子饭量要大于一般的小孩子,所以力气也不小,这么小的年纪,拿一根轻的钓竿,能从窗户外面钓出父亲的东西来。 月上柳梢头,真姐儿微笑在眉头。表哥能开百石弓,孩子们是天生随他,也是天生的力气才对。 隔壁的温泉水中,来了真姐儿和佐哥儿。真姐儿是一袭纱衣,看上去是丝毫不露,佐哥儿是光着屁股,只系着小肚兜。 洗过,换过一个新的红色绣百子的小肚兜。见父亲还没有回来,佐哥儿一如既往地赖到母亲床上去,让她讲故事听。 “女娲娘娘造人,就有了人。”故事说得佐哥儿要睡不睡时,外面丫头们回话:“王爷回来了。”把佐哥儿又弄醒。 他眨一眨眼睛,小身子往下面出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在被子里低声道:“别对父亲说我在这里。” 当母亲的当然是包庇:“你放心睡吧,我不说你在这里。” 宽大的大床上,佐哥儿理所当然的认为父亲看不到自己。 赵赦进来,装着看不到床上鼓一块,欠身子亲亲真姐儿,对她道:“今天我把佐哥儿赢了,这孩子,应该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吧。” 笑得有如花枝乱颤的真姐儿,对赵赦合起双手拜了一拜,那意思,表哥就容他今天晚上睡这里吧。 “真姐儿,你说佐哥儿,是个好孩子吗?”赵赦不肯放过,在床沿上坐下来又这样说。 被子拱几拱,佐哥儿愁眉苦脸钻出来,光着屁股对父亲道:“这一次算我欠父亲的,以后我赢了父亲,也容父亲一回行吗?” 赵赦又要乐,眼角瞄瞄真姐儿求情的神色,大方地和儿子成了交易:“那就记上你这一次,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小身子走过来,眨巴着眼睛的佐哥儿拿起父亲的大手亲了一下,笑逐颜开道:“好。” 这温暖的小嘴唇贴在手上,赵赦心里暖洋洋。手上还有儿子的口水,王爷舍不得擦,又对真姐儿道:“儿子为你和我赌一回,哎,可怜表哥我,没有人愿意为我赌。” 真姐儿笑靥如花,殷勤地道:“表哥,我愿意为你赌。”佐哥儿也开了口:“我也愿意为父亲赌。” 房中虽然生了火盆,光着身子冷的佐哥儿,坐到母亲怀里去,攀着她头颈道:“我和母亲赌,把父亲输给母亲,这样,父亲也在家里,母亲也在家里。” 夫妻一起微笑,赵赦大手拍拍儿子脑袋:“今天晚上,你可以睡这里,明天,也可以睡这里。”佐哥儿嘻嘻,对父亲看看,又对母亲看看,渐有睡意,打了一个哈欠。 月亮似与繁星一般远时,只着里衣儿的王爷和真姐儿相拥在一起喁喁私语。 “这样儿子,多生几个也罢。白天世子取功课给我看,长进许多。”赵赦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刮着真姐儿鼻子:“小丫头,几时再生呢?” 真姐儿抚着腹部笑容满面:“快了快了,可怜表哥你等急了。” 一个饿虎扑食势子,王爷把真姐儿按在身下,双臂禁锢着她而笑:“这事情,要表哥用心才行。” 解着真姐儿衣服,又对旁边的佐哥儿无奈:“这孩子,今天晚上我不舍得抱他一边儿去。”真姐儿眨眨眼睛:“那表哥要怎么样呢?” “那就把你抱一边儿去,”赵赦一把抱起真姐儿,往外面锦榻上去,边走边笑:“小丫头,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真姐儿假模假样轻呼:“表哥饶命呀,让真姐儿也欺负你一回吧。” 绣着如意纹花鸟的锦榻上,来了这一对情热如火的有情人。 雪白的肌肤相互抚摩着,细细的汗珠沁出彼此的体香 窗外西风转冷,一到半夜里就好似北风。而房中的这一对人温度不减,好似在热恋中。 “表哥到了京里,你可不许乱出去。”再回到床上时,真姐儿是嘟着嘴要计较以前。这泛着红晕的面庞上娇嗔实在可爱,赵赦举起一根手指在真姐儿红唇上轻点,逗着她:“真的吗?” 真姐儿:“哼,你要乱出去,哼哼,” 赵赦乐不可支,搂着真姐儿在怀里道:“我的亲亲,这哼,哼哼就完了?”真姐儿突然想到,用手拧着赵赦手臂蓄劲不发,更不乐意地问道:“这句我的亲亲,喊过多少人?” “这,”赵赦一时语塞,拧一把真姐儿面颊道:“你这孩子,这就不讨人喜欢。”真姐儿露出咬着的小白牙,凶巴巴地道:“表哥你以后,还会乱喊别人吗?”再得色:“这句话中听了吧?” 在赵赦的低低轻笑声,真姐儿举高他一只手,再道:“表哥,你发誓,说以后不会再风流。” “哎,人不风流枉少年,”赵赦才说过这一句,见真姐儿一脸委屈,赶快再道:“表哥已经不少年。” 真姐儿瞅着他,赵赦满面笑容;真姐儿再瞅着他,赵赦开始喃喃:“我说的句句是白话,难道这孩子今天晚上傻了听不懂?” “哇,”真姐儿小小来了一声,赵赦故作惊跳:“卿卿,你总算明白了。”真姐儿一本正经地点头:“明白了,表哥,我以后还要多多看的人,还有佑儿。” 赵赦失笑,举起自己的大手掌亮几亮:“你这个坏孩子吓表哥,快把小屁股送来。”真姐儿嘻嘻:“有儿子的一个在这里。”再自语:“不对哦,佐哥儿这么疼我,我不能送他的,”不怀好意地对赵赦笑得讨好:“表哥,请代劳如何?” “哼哼,”赵赦把真姐儿按在怀里,在她耳朵上道:“表哥的哼哼,就来的是现形的。”大手掌在那俏圆的臀部上摸来摸去,真姐儿怕吵到佐哥儿,笑得抖动着身子求饶:“痒,哇,不再取笑表哥了,表哥也不再吓真姐儿。” 这动静,多少还是会吵到佐哥儿,他翻一翻身子,当父母亲的两个人立即吓得不再乱动,直到确定佐哥儿又睡熟,王爷和真姐儿才相视而笑,互相凑上对方面颊上亲了一亲:“可以睡了。” 一大清早,张大人起来犹有着回味,新娶进府的姨娘是个小家碧玉,不想床上却有别样的滋味。 出来见秋风更紧,张大人仰面看天。丫头们送上红枣茶,他喝了两口不见儿子过来,沉下脸道:“大公子昨夜又不在家?” 张公子和父亲一样,对鉴赏女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把家里的鉴赏完了,就往外面去找。 “回老爷,公子昨夜没有回来,跟他的人也没有回来。” 丫头们回过,张大人面色又沉,嘴里骂了一句:“这个混帐!”再一想这个混帐天天女色上贪的很,就是孙子没有弄出来。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张大人说过,闭目开始他的养神术。这是一个高人教他,一早起来后再养精神,一天精神会好许多。 他养神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家里丫头下人们在这个时候,大多不会上前。 今天却是例外,大门刚开没有一会儿,就见一个人只着两件单衣,如野马脱缰一般往府里奔。 门上人拦住:“哪里来的野人,只是乱闯。” 等到见到这个人的面目,门上人先吃了一惊,然后暴笑:“王小六,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跟张公子的跟班儿王小六。 王小六异常狼狈,头发散发着打着结,这样的冷天里外衣全没有,只有两件单衣在身上,还一块泥一块灰的。 他面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哆嗦着双手大力去推门人,把门人推了一个趔趄,又急急往府里奔,嘴里吸溜着北风骂道:“别挡路。” 门人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在后面骂上两句:“赶着投胎吗?”再一想这王小六跟着公子平时无恶不作,此时这个样子也算是报应一件。 王小六狂奔到张大人坐的厅外,眼睛瞟着门帘子渐近,狂喝着:“老爷,不好了。”家人丫头全骇然捂嘴看着他。 到了厅下,里面是怒声斥责:“什么人!”王小六又冷又饿又冻,被这斥责声一吼,脚下一滑倒在地上。 只着单衣的身子一摔落在地,立即冰冷寒冻的立即跳起,双手抱着手臂唏溜着道:“老爷,那群混蛋” 被打扰的张大人忍无可忍,大步怒冲冲而出。出来见到王小六这种模样,更是大怒:“你这刁奴,怎敢衣着不整出现在我面前!来人,” “老爷,大公子出事了!”王小六急得跳脚,在秋风中一副凌乱样子:“大公子被枷起来了。” 张大人阴沉着脸,思索一下这事情可能性,再怒骂:“你这个奴才,为什么不早说!”王小六又着急:“老爷我,” 一阵风吹来,王小六脸都要发青。张大人看在眼里,不由得闪着寒光:“进来说!” 来到厅上,王小六颤抖着把话说全:“昨天去城外的那一家,正玩着冲进来几个公差,把公子和我们锁拿着就走。 到了狱里也不审问,也不容我们往家里送信,直接就枷起来一夜。到今天早上,才把我放了,让我回家里来报信。” “砰!”张大人大怒:“是哪一个混蛋管这件事情!” “是府尹齐大人。” 张大人滞在当地,好一会儿只听到他喘粗气。“砰!”又是一声,张大人怒气冲天:“取衣服,备轿子,我进去和王妃说话。” 这位齐大人,是标准的王妃党,是沈王妃一手提拔上来。 匆匆换过衣服坐上轿子,张大人直接来到王府。他在家里嘴里喊得好见王妃,来到以后,求见的是王爷。 赵赦刚用过早饭,正在饭后小息,听到张大人进来,心中明白的王爷立即就见:“让他进来。” 张大人进来跪倒,眼中有了泪:“王爷,微臣对王爷从来是一片忠心” 拉拉杂杂夹着事情说过,赵赦淡淡道:“大人,这律法是我当初到西北来,按照朝廷规定和卿等一同制定,而今,不能漠视吧!” 走廊上,世子赵佑从自己房里出来,衣袍一角还在房中。这一角带出佐哥儿小手来,笑眯眯道:“是真的,是我和父亲掷来着,父亲赢了,哥哥,你敢去和父亲掷吗?” “你害苦了我,父亲要打我,我回来打你。”赵佑对着弟弟扮鬼脸儿,佐哥儿这才松开哥哥的袍子一角,对他也扮鬼脸儿。 赵佑沿着走廊来到父亲房外,打门帘子的小厮低声道:“有人在。”赵佑会意,重新回来再问弟弟:“和父亲是怎么掷的,你一次没赢?” “一次也没有赢,父亲次次十八点。”佐哥儿噘着小嘴儿,很沮丧。赵佑要大乐:“次次十八点,那你可输惨了。”再要开骂:“掷就掷吧,为什么把我说出来!” 世子发脾气,佐哥儿才不怕,还在埋怨他:“你的骰子不好,所以我不赢。”赵佑道:“哼!” 又去见父亲,见他还在会人,一直等到中午,才寻上一个空儿,世子来见父亲。 见了一上午人的赵赦松泛着身子:“什么事儿?” “儿子来见父亲请罪,弟弟昨天和父亲玩的骰子,是儿子的。”赵佑最担心的,就是父亲要怪自己赌博。 不想赵赦不放在心上,继续动着手臂甩甩腿活动他的:“你大了,声色犬马,自己要把住。对了,你这骰子是哪里来的?” 居然灌的有水银。 “是新结交的朋友给儿子的。”赵佑见父亲不生气而且语气轻松,担心去了一大半儿。赵赦点一点头:“你在这里,多认识人也好。” 这就无话走去坐下,世子不肯走,跟过来陪笑:“父亲哈,父亲,”赵赦一瞪眼:“有什么罗嗦话!” “是!您和弟弟赌,也和我赌一回成吗?”又来一个不怕输的。赵佑满面堆笑,对父亲提出这个要求。 赵赦有些诧异:“你小子想要什么?” “如果我赢了,和父母亲一起打一回猎,再住一回帐篷。”赵佑垂着头,童年的记忆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不过时时在心里。 安平王盯着儿子不敢抬的脑袋,好一会儿面色柔和:“好吧,那边书架子上有骰子,取了来。” 赵佑欢天喜地,跑去取来双手呈给父亲。 “你也坐吧,免得你要说让佐哥儿坐,却不给你坐。”赵赦打趣儿子一句,见儿子微泛红面庞谢过,偏着身子在榻上坐了一个屁股沿儿。安平王心中一动,他刚才只是有这样的隐隐猜测,现在是明白过来,大儿子是在和小儿子争宠。 他们兄弟向来很好,不过这一次,世子听说弟弟可以陪父亲玩,他也想来上一回。 还是昨天的白玉碗,骰子继续叮当响。一把掷下去,赵佑也直了眼睛:“这,这是凑巧吧?”赵赦随手抓起来又是一把掷出去,叮当响过,又是一个十八点出来。 世子对着看了半天,赵赦忍不住要笑。这脑袋又要和昨天佐哥儿的一样,围着这骰子转。 书房里,安平王给儿子让了一课:“声色犬马,要全弄清楚,也不是容易的。你大了,以后玩的地方多,玩的花样儿也多。总之,不要丢老子的人,不要让你母亲担心就行。” “是。”赵佑答应过,又沮丧:“今天我赢不了父亲。” 赵赦微微一笑:“啊,就赢不了,也和你出去打猎,不过先别对你母亲说,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世子大喜,下榻拜谢过父亲,又嘿嘿两声摸着头。赵赦佯怒:“又怎么了?” “这帐篷,是搭几个?”赵佑小心翼翼问出来,他还是个少年,有时候也想佐哥儿那样,想重温儿时和母亲的亲近。 安平王骂儿子:“滚!”偏有这许多事情。 骂得赵佑出来,一个人心花怒放的同时,这才想起来适才房中父亲的那一幕温和,是自己这一次来到西北后难得的一次。 为让母亲惊喜,不能去告诉她,世子告诉了沈少南。沈少南很是羡慕:“那我呢,我也想去。”赵佑语塞一下:“舅舅,你不会射箭。” “我这几天跟着你,不是也可以拉弓。”沈少南不服气,赵佑大乐:“舅舅,拉弓和射箭精准,还远得很呢。” 对着世子面上的乐开花,沈少南心里更痒:“你想个法子也带我去,不然,我以后天天罗嗦你。” 赵佑想想,还是推辞道:“我想不出来。”不带上舅舅,一家人或许可以挤到一个帐篷里去,带上舅舅,只怕自己要和他住在一个帐篷里。 对着失望的沈少南,世子哄他:“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沈少南很不情愿:“我从没有打过猎,打猎最好。” “等我们去到军中,我带你打猎去。”世子又这样安慰沈少南。沈少南不相信:“你去到军中,要听军令吧?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赵佑露出一嘴白牙嘻嘻:“舅舅,你真明白。”说过丢下这个“明白”的舅舅,去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用过早饭,赵赦带着真姐儿一行出府门。真姐儿果然很惊喜,她又穿成男人的模样,戴着厚厚的风帽,和家人并骑出城。 “我听说你让枷号三天,我们躲两天,免得天天听张大人哭诉。”张大人为着儿子,是上午来一次,下午再来一回。 而真姐儿在看到审出来的案情后,是命按律当众枷号三天。 真姐儿很赞成:“表哥说的很是。”转头看噘着嘴的佐哥儿,他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所以很不乐意。 “你小呢,你不能骑马,父亲母亲是疼你,不让颠着你。”赵佑在马车旁逗弟弟。“哗啦”一下,佐哥儿放下车窗帘,坐在车里生闷气。 车里有陪着他的丫头,见到小嘴儿噘多高的佐哥儿,都掩口轻笑不停。 出了城门满地黄花,西风更紧中长雁数行飞过。真姐儿含笑仰面:“它们去寻家人。”而自己,则和家人们一起出游。 又走二c三里,赵佑欢呼一声:“舅舅。”路边儿风中,沈少南骑在马上。对着赵赦他是惴惴不安,对着真姐儿笑容满面:“大姐,我也想去。” 真姐儿笑靥对着赵赦,让他来拿主意。赵赦随意:“来吧。”欢呼声又从沈少南口中发出,他兴致勃勃带马和赵佑并肩,又对着马车里看:“佐哥儿,你在里面?” 马车窗打开,佐哥儿露出脸,对着沈少南骑的马看看,笑眯眯道:“舅舅,你这骑的是什么?”沈少南道:“马呀。” 佐哥儿小脸儿很严肃:“舅舅你要小心了,最好,是跟我一起坐车。” 真姐儿和赵赦在前面一起莞尔,赵赦道:“这孩子捣蛋,有一半是随你。”真姐儿飞眸斜睨应声:“还有不捣蛋的一半儿,当然是随表哥。” 赵赦也很严肃认真:“另外一半更捣蛋,才随我。” 西风虽然冷,有阵阵银铃似的轻笑声传过,也变得温和起来。 一气急奔上二十里,一家人来到茺郊野林子里。随从有二十多人,都是弯弓带刀。他们开始搭帐篷,赵赦喊上真姐儿和儿子们:“打猎去。” 分出随从十余人,从远处开始轰赶猎物。兔子,鹿都出来时,佐哥儿太喜欢了。他还是在马车里,离得远远的大声喊哥哥:“快射快射。” 赵赦微笑,手指一只奔跑迅捷的野兔道:“世子。”只这两个字过,赵佑箭如流星一般,一箭把野兔钉在地上。 “好啊好啊,有兔子可以吃了。”佐哥儿在这种时候,也充分显示出他来自赵赦的遗传,不觉得那流血场面吓人,反而拍着小手喝彩。 沈少南见姐姐张弓箭,也打下一个猎物来,他比划着射箭的姿势,自己对自己道:“就这么就射中了?” 讨了一张小弓箭自己试一回,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只看了一会儿,佐哥儿不耐烦,凡射就中,有什么意思。他让人赶着马车到处跑着玩,寻到一处河边,见河水湍急中有鱼,又急急让人回来喊家人:“小王爷要吃鱼。” 赵赦一笑,什么不好打的,就是佐哥儿要的。带着真姐儿和赵佑来到河边,沈少南也随后跟来。 河水奔流有声,中间是不时可以见到大鱼。往上游看,水势更急,到了这里有一个弯儿才变缓。 也因为这弯儿把水流挡了一挡,才看得到有鱼。 马车里佐哥儿下车,得意问哥哥:“你能射来吗?”虽然小,也明白这鱼就是射死,也顺水而去。 赵赦回身问真姐儿:“要吃鱼吗?”真姐儿眉开眼笑:“要。”再自告奋勇:“我来烤。”佐哥儿开始动脑筋:“能射得上来?” “你看着。”赵赦说过,命从人送箭上来。佐哥儿欢喜得手舞足蹈,对着父亲一通狗腿谄媚:“父亲什么都能。” 送上来的羽箭尾后,全系着细细的绳子。 赵赦也举弓,这是他出来后第一次取弓箭。沈少南没有见过,屏气凝神看着赵赦有如天神一般笔直的姿势,比在王府里威严下见他,更觉得素然起敬。 随着父亲,赵佑也举弓箭。旁边灿然有笑的是真姐儿,就差敲锣打鼓的,是佐哥儿。小手小脚扎挣着舞着的佐哥儿,嘴里话不停:“要那一条,那一条大的。” 赵赦问真姐儿:“你要哪一条?”水中有低洼处,有数条鱼在半混黄的水中停滞着。真姐儿笑盈盈:“给我们一个人吃一条鱼,表哥,太感激你。” “好!”这声好才说过,赵赦手中宝雕弓如飞般射出箭去。弓弦再响,是赵佑也举弓。沈少南看得啧舌,眼珠子瞪多大。 一支c两支c三支沈四少饶舌不已,半天才说出话来:“这是连珠箭!”不要说王爷的连珠箭是第一回见,就是和世子相处这么久,也才知道他会开连珠箭。 细线带着弓箭出水,每一支箭上都有一条挣扎着的大鱼。安平王和世子,都是箭无虚发。 佐哥儿太喜欢,帮着拉线,跑去抱大鱼。那鱼还没有死透,甩着尾巴就给了佐哥儿一下。这一下正打在他小手上,大家笑声中,佐哥儿也嘿嘿。 这就不要鱼,来找母亲擦手:“好冷。”河水,比冰碴子还要寒冷。 真姐儿忽然有感悟,喊来赵如问他:“这冬天的赈济,是时候可以发了,不必等到下雪的时候。” 锦衣玉袖在这里玩的人还觉得冷,何况是百姓们。 沈少南又吃了一惊,自从来到王府,沈四少听到不少关于姐姐的话。四少不太相信,他见到的姐姐,只是一个美丽温柔深得丈夫宠爱的人。 今天亲眼见到,站在水边儿,发丝被冷风吹拂着的大姐,是谈笑自若间,也不用问王爷,就把事儿给吩咐了。 “舅舅,我们那边看看。”赵佑喊了一声,才把震惊中的沈少南给喊醒。他忙道:“来了。”打马上前去,心中还是震慑不已。 佐哥儿是大忙人,他虽然是在马车里跟着,戴上大帽子,把小脑袋伸出马车外面来,手指着不时跑过的猎物:“哥哥,快。” 赵佑不慌不忙,随着弟弟的小手指处,一箭过去,十有九中。 秋风卷起落叶片片,这里不是优美的红叶林,只是半残半卷的凋落黄叶。黄叶中,赵赦和真姐儿对着世子稳重的身姿欣慰地看着。 叶之将老,人也有老时。正当壮年的安平王,对妻子还春花烂漫地面庞看看,她正青春。再看看儿子,大的可以发快箭,而小的,乐颠颠的正在草地上跑着玩。 看上去,都是精力十足。 沈四少也射了两箭,没有中自己笑几声过去。风吹过来,把他吹得打哆嗦。对着帐篷看看,奇怪道:“我们还真的睡在野地里?” 再寻姐姐,见她依在王爷身边。王爷正为她拉高衣领,把貂皮围领儿给她重新整好。 真姐儿嫣然:“我没有那么娇嫩。”赵赦一笑,在他眼里,真姐儿永远是娇嫩的。 再想到她心底藏的秘密,安平王极有耐心,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篝火升起在下午时,佐哥儿跑得一身是汗,就是相比之下有些虚弱的沈少南,也被佐哥儿拉着跑得有汗水。 “我要洗澡。”佐哥儿停下来,就提出这个要求。沈少南咧开嘴笑,这里可怎么洗澡。 随从都不奇怪,王爷一家人打猎去,帐篷里样样都收拾好。里面,是有大澡盆。 加上从人,一共搭了十几个帐篷,看上去,好似一个小小营地。赵赦的帐篷被围在正中,前面有篝火,又有帐篷挡风,是最暖和的一个。 真姐儿对沈少南道:“你也去洗洗,热水才烧好。”沈少南跳起来,欢声:“真的有澡洗,我这就去。” 知道出来要过夜,衣服是带着尽有。进帐篷见一大桶热水,由不得人就想往里面跳。洗出来天色快黑,帐篷外面全是烤肉香。 “王妃说,请四少爷到王爷帐篷里去用饭。”随从来请沈少南,把他带到赵赦帐篷门口。 这个帐篷是赵赦军中大帐,也很不小。进来,沈少南又惊讶一下。他去洗澡的帐篷不大,为保暖的缘故。 里面只有几个装热水的木桶,就是地毡也没有铺。 而赵赦这个帐篷,是样样俱全。案几椅子,还有一架可拆卸的红木屏风。那屏风后面,想来是床榻。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来的?”沈少南好奇,他不知道随后有大车送来专用物品,足的送了好些车。 案上摆着各样烤肉,还有翡翠荷叶盘子里装的一大盘子烤鱼。有美酒在碧玉杯中,荡漾香气。赵赦和真姐儿在说话,赵佑在看着佐哥儿不能伸手偷吃。 见沈少南进来,佐哥儿松了一口气,可以吃饭了。 帐篷里其乐融融,吃完晚饭。世子恋恋不舍回自己帐篷里去,有一时沈少南没有回来,外面有脚步声,帐帘子高打,真姐儿进了进来。 “佑儿,你还没有睡吧?”展开绣花锦裳,真姐儿在帐篷里寻了一个坐处坐下,对儿子微笑,见他烛下更像表哥的英俊,顾盼之间又有几分像自己,真姐儿含笑,有些话真的是要问了。 招手让儿子让身前来:“母亲和你说话。” 母子坐在一起,真姐儿抚着儿子问道:“回京里要给你议亲事,你也知道,你的亲事和弟弟不一样。西北想和你成亲事的人太多,你父亲说回京里寻,这里人就个个不能挑刺了。我特地来问一声,你喜欢什么样的?” 在这种时候,真姐儿发挥一下民主。儿子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她眼眸含笑打量儿子忽然红了的面庞,和蔼地道:“你在京里长大,总有些认识的姑娘们吧?” 世子吃吃半天,在母亲的追问下,才低声回答:“我要,和母亲一样的。” 要和父母亲一样和洽的亲事,这就是安平王世子赵佑的心里话。 ------题外话------ 2011亲出了一个好主意,有时候多更,有时候少更,可以拉票票。 遗憾的是,仔仔是出院后恢复更新,没有存稿,所以做不到。一天不写到一万六,第二天也写不到两万。 所以,今天对不住大家只有一万更,是明天没法子补的。 最近这两天实在对不住大家,主要天冷,手冷僵着打不好字。仔仔住的地方没有空调,所以很抱歉了。 明天努力一万六更,也希望本月在寒冷天气下,努力一万六更。仔仔喜欢的是稳定,也同样喜欢稳定的亲们,请投出您宝贵的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父与子 帐篷里真姐儿忽觉温馨,儿子要一个和自己一样的。高速更新她止不住的笑意,让赵佑更脸红。“佑儿,你父亲肯定要一个门当户对的,母亲只想她待你好就行。”真姐儿含笑轻叹一口气:“你如今又给母亲出了一个难题。你要知道,比母亲好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怎么会?父亲是什么样的眼光,他独相中母亲。”赵佑一口反驳母亲的话。真姐儿更是要掩口:“你父亲呀,是个拿捏人的眼光。” 母子一起嘻嘻两声,赵佑求母亲:“既然说到这一件上,求母亲给我订一个好的。”真姐儿装着用手指揉额头:“哪里还有第二个我呢?” “差不多像的也行。”赵佑知道母亲在开玩笑,同她厮磨着:“要像母亲一样,洗手下得厨房,陪父亲上得朝堂的人。” 真姐儿忍俊不禁打趣儿子:“那你应该去寻你父亲,让他再磨一个出来。” 当母亲的出神想着往事,难道要给佑哥儿也订一个小小的媳妇,待佑哥儿成熟后,由得他捏长捏短。 回想成亲前,真姐儿觉得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虽然知道赵赦是疼爱,可是要受过来,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 世子扯着母亲衣袖不放:“母亲,”只是不依地要真姐儿答应。真姐儿爱怜地看着儿子,答应他:“回京去请祖母帮着看,给你挑几家好的。今年你不同我们一起过年,明年难道还不回来?等你回来了,自己再相你看好不好?” “多谢母亲,”世子想想也只能这样,又低声道:“我自己看看也放心。”真姐儿方要笑,见世子急急再道:“千万别挑宝京王家的丑八怪,凶的不行,又不讨人喜欢。” 真姐儿挑一挑眉:“这孩子是我离京前生的,今年应该只比佐哥儿大两岁才是。”世子做一个怕怕的神色:“她家奶妈常借口找佐哥儿玩,把她和佐哥儿一起送到我面前来。还有,奚侯爷的女儿,还有。” 一口气说完,世子郑重交待母亲:“这几个都不能要。”真姐儿笑着打了儿子一下,借机问出来:“你想要几个?” “我只想要一个,能和父亲母亲这样的就行。”世子没有听出来母亲的盘问,笑容满面这样回答真姐儿。 真姐儿回到帐篷里,见到沈少南不在。赵赦只着里衣端坐,火盆旁佐哥儿手里拿着小木剑正在舞。 “这是我的吧?”真姐儿瞅着木剑眼熟,鼻中闻到沉香木香气时,更是笑容可掬嗔怪佐哥儿:“几时拿出来的。” 佐哥儿只吐吐舌头一笑,赵赦回答了:“是我给他的,你放得那么紧,他哪里找得到。”这句话一说,佐哥儿丢下剑要猴过来:“母亲,还放着的是什么?” “回来!”赵赦喝斥一声:“正在习剑又乱跑,半点儿规矩也没有。”对于这个更像皮猴子的次子,安平王沉着脸:“等我回京去,专门收拾你!” 骂得佐哥儿垂下小脑袋,他是皮脸惯了的人,又嬉皮笑脸站回原地舞剑。真姐儿看得很心疼,走过来握住赵赦的手央求:“表哥,这是儿子,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的真姐儿。” “这话怎么说?”赵赦微笑,真姐儿俏皮着解释:“表哥的兵由着你骂来打去,真姐儿也是由着你骂来打去,儿子,你要心疼一些才好。” 支着小耳朵的佐哥儿又先被父亲骂了一句:“练你的。”他老实舞手中剑,赵赦才对真姐儿含笑:“既然这样说,取鞭子来,表哥今儿要打你。” “真姐儿没空去取,”真姐儿笑盈盈:“再说,打真姐儿的东西,全没有带来。”赵赦拍拍她的手:“淘气。”又问:“和儿子说的什么?” 母子一定是好私房话,安平王很想听。 真姐儿卖关子,回身先找别的话题:“咦,四弟呢?”“我见你们母子要说话,打发他别的帐篷里睡去,”赵赦打趣:“以为你们要说上半夜吧,不想你又回来了。” “我要和父亲说一夜呢,”佐哥儿是不记骂的人,又接上一句话。话音才落,父亲大步已到近前,小屁股上挨了一脚,不轻也不重,说不疼也有些疼。佐哥儿这就没有话,继续老实舞他的剑。 这样子,看得真姐儿要笑又怕笑话到儿子。接着赵赦回来,嘟起嘴装出很讨好:“表哥你看,家里没人不怕你。” “你们说的什么?”赵赦还是要问,真姐儿还是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询问道:“给佑儿定亲事,表哥一定有人选吧?” 世子说的绝对不能要的人,真姐儿才不会一听就信真。少年男女多有吵闹中生情愫,是真是假要到京里亲眼看过才知道。 儿子要找一个情真意切的,可是。表哥这一关未必能过去。真姐儿颇为希冀地问赵赦:“表哥,你心中选中有人吧?” 安平王笑得很含蓄:“世子的亲事,当然是我来定。”真姐儿就知道是这样,赶快道:“要和儿子说一说才是吧?”当母亲的摆出可怜兮兮求同情的神色:“表哥,这是儿子一生的事情。” “就你最多话,”赵赦板起脸:“是同儿子说他心上人?哼,全白说。父母之命,定下哪个就是哪个。” 真姐儿小声抗议:“世子亲事理当军机,应该大家商议。” 赵赦忍不住笑一笑,没有理真姐儿。让佐哥儿停下来,再喊来赵星:“带小王爷再去洗洗。”自己携着真姐儿到火盆旁,就着通红火光夫妻坐下,赵赦才温言对真姐儿道:“你不要胡闹,这亲事你和母亲看过来,最后还是我来再看。” “只求表哥一件事,让儿子喜欢。”真姐儿娇滴滴说过,赵赦举手装着要打她:“难道我不想让儿子好?” 真姐儿一想,也是。重新眉开眼笑:“我以为表哥只想着你的黄堂,就不管儿子心里喜欢不喜欢了。” “多年夫妻,不想你还这么不了解我。”赵赦摇头叹气:“可怜我百般怜爱于你,可怜我。”真姐儿笑抱住双臂,偎到身边宽阔的怀抱里去:“打住,这话哪里是表哥说的。”她眉眼带笑,学着赵赦黑着脸:“这才是表哥。” 这调皮样子,恨得赵赦又揪她耳朵:“小白眼儿狼,坏丫头!” 说笑两句过,真姐儿紧紧攀住赵赦脖子,在他耳朵边轻轻吐气,如兰如梅的清香袭人,真姐儿柔声相求:“表哥,记住要让佑哥儿喜欢。” 赵赦没有说话,抱起真姐儿往床榻上去,对着她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哈哈笑声,佐哥儿回来了 夜风深沉,蓑草起伏中,趴着两个冻得鼻子吸溜溜的人。可怜的清源王两个随从,天天守着王府不得法子,又跟着赵赦一行出来。 安平王在帐篷里对着火盆过夜,他们在这里吹着冷风过夜。“啊”一声沉闷的喷嚏响起来,立即有人喝问:“什么人!” “快走,”两个随从悄声说过,借着风势无声无息的往远处移动。僵直被风吹硬的身子,艰难地一点儿一点儿离开着。 警惕的眼睛里忽见亮光一闪,一个火把从身后出来,几个护卫刀尖对上来,狞笑道:“想偷东西是不是,绑起来明天送你们见官。偷东西,是要坐大牢的。” 月明星稀下,清源王殿下的两个随从就此被擒,悄无声息的这旷野中,并没有别人觉得。 在郊外呆了三天,第四天返回城中时是夜晚。星星昏暗,有风大作时仿佛不见五指。赵佑送过父亲母亲回自己房里,才和沈少南说这几天的玩乐时,赵星走来:“王爷喊世子爷过去。”对着已经换上家常衣服的赵佑,赵星道:“世子爷最好换衣服过去。” “是要见哪位大人吧?”沈少南问了这一句。王爷有时候见大人们,也让世子在一旁。赵佑对他一笑没有说话,让丫头取来衣服换下,随赵星过来。 赵赦也换过衣服,是一件暗纹布衣。赵佑对着自己身上看看,陪笑:“儿子这衣服回去换下来。” 世子身上,是绣着龙纹的一件锦裳。 “不必,赵星,取我的衣服给他一件。”赵赦是靴子也着在脚上,是要出门的样子。赵佑看自己,幸好也换上靴子。 见赵星取来一件父亲的衣服,果然是自己能穿的。赵佑身量儿长得早,可是和父亲相比还有差距。现在的就有一件他能穿的衣服,赵佑不无疑惑。 是过年,在翻父亲以前的衣服吗?再一想,也许是找给母亲的,或是找出来赏给自己要进来的陪伴。 赵佑释然过,到隔壁自己房里换下来,对镜子照一照,是十分的合体。 再出来,见母亲也着男装在这里。真姐儿骤然吓了一跳,失笑起来:“猛一看,好似表哥进来。” 晚上烛火不明,因为王爷就要出去。这暗昏烛火下世子进来,那昂首挺胸样子,很象真姐儿初见的赵赦。 安平王有些得色,这得色也在摇曳不明的烛火下掩饰不见。儿子像老子,这不是天经地义。 “走。”王爷只说这一句,真姐儿和赵佑跟在后面就走。淡淡月光下,风吹起赵赦身上衣角,世子殷勤地伏下身子给父亲抚着,让看在眼里的真姐儿微笑。 表哥还说儿子们不肯为他赌一回,此情此景,表哥应该满意了吧。 王爷在前走着,世子在后弯腰理父亲衣角。赵赦没有回身,只是似不发觉的他,悄悄的放慢步子。 王府门外,风更大作。赵佑又体贴地伸手,要给母亲拉一拉围领儿。手未及到母亲身前,身后传来父亲不悦地一声:“嗯?” 世子立即知窍,放下手侧身子让开笑:“当然是父亲您请。”赵赦上前一步,伸出手给真姐儿把狐皮围领儿弄好,突然一笑:“你穿得好似富家少爷,我和世子,像你跟班儿。” “给我当跟班儿吧,不是也当过。”真姐儿又要胡扯,赵赦爱怜地抚抚她腮边乱发,作了一个这几年没有做过的举动。 安平王举起妻子,把她抱到了马上。 一家三人都微笑,王爷父子再上马,才听到王爷带马道:“去城里听听,他们怎么说你。”这话,指的是真姐儿。 小厮们跟在后面上马,只得三c五人跟着,在风中而去。 每一座城里,都会有一些夜游人常去的地方。这些地方,可能是小茶馆,也可能是小酒店。做了一天的苦力工们,爱玩的市井俗子们,不得去秦楼楚馆,也有他们玩的去处。 仕大夫们玩香艳处销金,中等人家往酒楼上c赌场上去,小门小户的市井之人,就来偏僻地方的小地方,破上几百文喝上一顿烈酒,回家去美美得一个香甜觉。 街上大风更烈,行人被吹得以袖掩面而行。马蹄声中风中传来,听上去好似更鼓声。 赵赦一行人在一个小小的酒馆前下了马,见破旧酒幌子风中东倒西歪时,世子高兴的心都要跳出来。 这种地方,他是偷偷来过一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小就受人追捧爱护的世子赵佑,是深为明白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在父母亲心中,在祖父母心中的地位。他,一般是不乱跑杂地方。 和所有的贵公子一样,平时见惯金玉珠宝,偶然见到小家碧玉,或许会魂牵梦萦。 一直想在这样地方好好玩上一次的赵佑,今天是大摇大摆随父母亲一起来,是心花怒放。 跟的小子们先进去两个,装着不认识。赵赦带着男装的真姐儿和赵佑进来,找了一个贴角落的桌子坐下。 客人不少,小二来迎客,让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真姐儿抱着手炉站着,一左一右两个男子伏身没完没了的擦板凳桌角。小二有些不耐烦:“您老不要太计较,这桌子我才擦过。” 赵赦和赵佑不理他,还是认真擦过,三个人才一起坐下来。 “公子要点什么?”小二认定这皮肤细细嫩嫩的人才是当家的,殷勤只对着真姐儿来。见门帘子一闪,又进来赵星和赵辰。 他们在王爷身侧寻了一个桌子坐着,装着不认识。 “张牛子,你们家公子在衙门口儿枷着,你倒在这里喝上了。”一个人高声调侃着。张牛子是个大汉,喝得有七分醉,举着手中大粗酒碗卷着舌头道:“我日他姥姥的,他坏事也干绝了,老子抢女人,公子也抢女人,这一次听说” 把声音放低,张牛子的嗓门儿还是人人可以听到。小二把酒送上来,赵赦给真姐儿也倒了一杯,再把多要的一把酒壶推给儿子:“这酒,喝过没有?” “喝过,”赵佑面上涨得通红,是喜欢的涨红,低声道:“和朋友们出来一次,不是在这里。和这里,差不多的小。” 对于世子这样金镶玉贵的人坐这里,好似偷吃禁果一样的喜欢。 赵赦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另一只手捧着酒碗,耳朵已经不在儿子那里,在听周围人说话。 “张大人的公子,也能获罪?”有人不敢相信:“我不是自己亲眼去看他枷着,不敢认是他。前一阵子他老实的很,这几天又蹦哒了?” “前一阵子,哈哈,”张牛子狂笑:“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说。” 赵佑一笑,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说话,还让人不要说。 听张牛子眉飞色舞:“说王妃说的,不许纳妾,所以公子他老实了。” “哈哈哈,不许纳妾?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撑着不救济人,玩小娘拐民女,让他们不纳妾,这叫大快人心。”说话的人一拍大腿:“我赞成,反正我也没钱纳妾。” 真姐儿含笑也在倾听,不一样阶层的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而且他说的是一句警语:“我也没钱,所以不纳妾的好。” 贫富的不均,是可以挑动起来的积极性。 “知道吗?说钱大人的公子吓得门也不敢出,这夜里那几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又可以出门了。” “官官相护,治不了几天又依然如故。” 酒是极便宜的烈酒,酒意上冲的赵佑再听到这些话,是一脑门子的要为民除害。正要听下去,见父亲低声道:“咱们走。” 王爷使一个眼色,先来的几个小厮立即先出去。装着不慌不忙地分开人群,真姐儿装着蹭路的跟出去。 大家出来,不等赵星和赵辰,上马往别处去。赵星和赵辰稍停一会儿又出来,观察过王爷身后无人,才跟上去。 又行过两条街,渐繁华的街道上,是中等的酒楼。赵佑渐明白父亲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不仅是为着玩,这是一件绝好的听小道消息的地方。 探子所打听的,是密报。这里,却是阶层不同的人交换消息的地方。 王爷这一次不坐在厅里,乡绅秀才们,或许会有人认出来。寻了一个包间坐下,又要了好酒,赵赦也不问儿子,只是再推给他一壶酒,自己的给真姐儿倒上一杯,坐在这里又漫不经心地品起酒来。 “真是有辱斯文!”这声音是隔壁传来的:“郁先生,你应该对王妃进言,刑不上大夫,小小癖好,怎么就把大夫之子枷事示众。这样的天气,冻得死人的。” 郁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他是据理反驳:“律法如此!” “我辈,十年寒窗之苦,为的就是人上人,王妃这样处置,不给官员们留半分面子,也寒不少举人秀才的心!”那个愤愤慨然,意大为不平。 真姐儿微扬嘴角,竟然,还有这样的言论出来。这是大夫们的趋附,还是有身份人的代表? 又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先生这话错了,一,按律法来,并没有判错。二,如先生说刑不上大夫,理当有法外有情。那先生,王妃说官员们不许纳妾,先生可有人情一二许来?三,” 赵赦和真姐儿听得点头,这些官员们,一旦权重就尾大不掉的讨厌。儒家讲究的就是修身养性,到了富贵地位上,修身也不要了,养性也抛在脑后。 伤害他们的颜面,就是刑不上大夫。王妃说话,就要群起攻之。为来为去,不就是为的是 隔壁有人打断那清朗声音的话:“先生,王妃是个妇人,这妇人,理当三从四德。” 真姐儿莞尔,就是做到武则天,有无数歌功颂德大臣时,也时时有大臣们要求武后归还李氏皇朝。 “去问问小郁,刚才说话的是哪一个?”赵赦对刚才那清朗声音有了兴趣。在这个地方,赵星是站在包间内侍。 王爷发话,赵星到隔壁门帘外先张了一张,见里面是个大包间,坐着十数人。郁新坐中间,这位置看上去,就是花钱会钞的主儿。 在他旁边,有一个青年生得虽然不是多俊秀,却是面目端方,骨有奇格。 里面正在高谈阔论间,见一个脑袋伸进来。赵星咧嘴笑:“小郁先生,出来说话。”郁新甩甩衣襟走出来,赵星对他附耳道:“王爷问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哪一个?” 不用再多说,郁新也明白是说的哪些话。包间里说话唯一能入王爷耳的人,就是徐明栖,那个骨格奇秀的人。 “王爷几时来的?”郁新对赵赦喜欢夜游是了如指掌,有几次,郁新邀请秀才们,会和王爷王妃遇上。大家对面装着不相识,一言不发。 小郁先生抬腿撩袍,眼睛看左右包间:“我去拜见。” “小郁先生,您呐,还是去喝酒的好。让那些胡说的人,把话全说出来,再把余下话少的人也灌一通,再斩掉一批,余下的,就是人才了。”赵星半调侃,拍拍郁新的肩膀:“你候着,我去回。” 对着赵星的背影,晕头涨脑品酒意的郁新一拍脑袋:“咦,这话在理儿。”赵星再出来时,小郁先生一个人在外面用手比划:“斩掉一批,再来一批,再斩掉一批,” 包间里争执声音大起来:“妇人就是妇人,王妃当权,就要办不许纳妾这事儿,要是官员们全依从,多少人会没有子嗣,这是损阴德的事儿,女人是阴人,这是有说法的。” 赵星吓了一跳,郁新也吓了一跳。不及听赵星说什么,郁新一个箭步冲进去,厉声道:“秀才们,说话尊敬些!” 隔壁房间里,真姐儿意味悠长地呷了一口酒。说什么男人豪爽,男人大气。男人在不得志的时候,说起话不比小人差。 历史上,女人阴损的例子有多少?更多的奸雄,还是男人。 “母亲,我去教训他。”世子带着拔剑而起的样子。赵赦摆一摆手:“坐下。”真姐儿嫣然含笑,对儿子道:“听着。”再补上一句:“这些话,好听呢。” 不听,怎么知道有这样的说法出来?真姐儿伸长自己的皑腕中酒杯:“表哥,再来上一杯。”赵赦也听得悠然,对世子努嘴儿:“你母亲要酒喝。” 世子答应着,起身来倒,见母亲对着父亲佯怒:“我要表哥倒,你使唤儿子。表哥,”妙目带着微醉的水汪汪,顾盼间光彩照人:“你偷懒呢。” “世子,把你母亲哄好,”赵赦直接来上这一句,真姐儿扑哧一下,对儿子道:“世子,你身上责任重大。” 父母亲这样玩笑,世子赵佑凑趣上来。把手中自斟壶举起,给母亲倒上酒,再到父亲身前给他倒上酒,含笑道:“父亲,儿子已把母亲哄好。” 赵赦笑出声来,真姐儿薄怒:“哪有哄好,”带着红晕的面颊只冲着赵赦摇晃着:“表哥,我还没有好哦。” “隔壁的戏这样好听,你是主角,听戏要紧,小性子回去再闹。”还得赵赦安抚过,真姐儿也嘟囔着:“且放下,回去再算。” 当父亲的又是暇意闲饮的样子,当母亲的手捧着香腮,妙目不时白上王爷一眼,再对着自己酒杯看着。 坐在下首的赵佑嘿嘿着,觉得这里呆着真是舒服。他低声只有一句:“佐哥儿没有来。”再一想弟弟一来,这里可真的是戏台了。 这样美美的饮酒,直到三更以后。一家三人全有薄醉,隔壁秀才们早就离去,酒楼上人也不多。 楼下风更凉,真姐儿对着天上星星吟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正在陶醉间,冷不丁儿地赵赦来上一句:“明天是十二,小呆子,你酒醉糊涂了。” 真姐儿冲他:“嘻嘻。”爬上自己的马才取笑赵赦:“表哥,你煞风景。” 平地里又是一阵风卷起,一行人在风中离去。街上风大行人少,有整齐脚步声过来,是巡街的士兵。 随在父母亲身后的赵佑,觉得这长街西风,虽然不是海棠花红中的帘卷西风,也和母亲一样,有今夕是何年的想法。 回去倒头睡下,第二天沈少南就跑来问:“昨天哪里去了?害我好等你不回,我就先睡。”赵佑随意地道:“没什么,父亲母亲就要回京,我多陪着呢。” 这话说过,赵佑赶快交待小舅舅:“别告诉佐哥儿,不然他又要来闹。”沈少南明白过来:“昨天晚上,只丢下了佐哥儿是不是?” “我们要去军中,至少要呆上一年。这一年里,父母亲全是他的。就现在多陪我一时,也是应当的。”赵佑一面说,一面约着沈少南往书房里去念书。 走过转角处,闻到清香扑鼻。沈少南夸一声:“好,”对着那白莹莹梅花看去,沈四少有些怔怔,低声道:“世子,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出去,在秦家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当时桂花犹香,花下几步跑出的女孩子,双手掩面遮羞,那妖娆身段儿,刻在四少心上。 “舅舅,您就要成亲了,少说这些没要紧的话。”赵佑眉头展一展,也回想到那天。沈少南有些难为情,脚步慢下来一抬头,见世子已经前行。他追上来道:“我,可以纳妾。” 那一身装束,像是丫头。 赵佑想到昨天晚上酒楼里听到的话,对沈少南提了个醒儿:“母亲不会喜欢,母亲不喜欢,父亲也不会喜欢。” “说得也是,”沈少南想想自己住在这里念书,全是托着大姐的面子。三姨娘随着沈吉安来拜见过早就回去,临走时对儿子千交待万交待有几条。 一,不可以得罪大姐;二,不可以得罪王爷;三,不可以得罪世子以此类推,哪一个都不可以得罪。 径边又有梅花打了骨朵儿,赵佑摘了一个在手心里揉着那细蕊,神思也飘浮起来。母亲要给自己定亲事,会定哪一家? 以后娶的人,要不是和父亲母亲这般恩爱,而是像见过的亲戚们中间那些常打闹的夫妻一样,这可怎么办? 见书房院门快到,碧瓦下,有一个人伸头探脑鬼鬼祟祟。 “这是秦家小侯爷的小子,”沈少南认出来,道:“有趣,他在寻你,还是寻我?”镇北侯秦侯爷,是赵赦在西北封王以前就在这里的世家之一,是西北仅有的一个侯爷。 秦侯爷膝下有好几个儿子,年长的两个和赵佑年纪差不多大,世子今年回到西北,就和世子玩在一起。 那小子还在伸着头看时,不防身后被人轻击一掌,有人笑:“小烟儿,你是要当贼吗?”小烟儿身子一抖,猛地跳着回过身。 面上惊魂未定在看到赵佑时,才松一口气。额头随即有冷汗下来,小烟儿说一句:“世子爷,您把小的吓死了,” 说到这里,话在嘴里拐了一个弯儿,小烟儿人也跪到泥地上:“世子爷,求您救救我家世子。” 赵佑微惊:“秦世子出了什么事情?” “昨天家里分田庄子上的东西,侯夫人和姨娘们没有分清楚,争闹起来,世子和猛公子争斗起来,世子也受了伤,猛公子也受了伤。可我家侯爷是个偏宠姨娘的,就把世子打起来。侯爷往常打世子,是用家法,昨天让人抬了大杠来,我们劝着小侯爷小受大走,这才逃出来。”小烟儿说过,对赵佑重重叩头:“世子爷,现在只有您才能救我们世子。您帮他一把,小烟儿给您当牛做马。” 沈少南先夸一句:“这奴才忠心。”动了怜悯的心。赵佑也有些心动,不过他出自于贵族家里,从上学起,就父亲时时教训,先生后面跟着,不肯轻易表露心里意思。 世子反而收起面上笑容,露出淡淡神色:“小烟儿,秦世子现在哪里?” 对着小王爷面上的笑容不再,小烟儿有些发呆,见问,才问道:“我们小爷躲在侯夫人的一处宅子里,也不敢出来哩。家里有信报出来,说侯爷还在生气,要拿到小爷打死。” “这秦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少南虽然是庶出,却没有兄弟,他没有经过异母兄弟相争过。听到这里,对秦家表示不理解。 赵佑也没有经过,不过他在京里的朋友好些,家里不似自己家里这样清静,赵世子,是多少明白的。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赵佑对沈少南道:“我进去回父亲,说我有事情。舅舅你呢,去也不去?” 沈少南身子一挺:“当然我也去。” 小烟儿候在这里,赵佑进去回过父亲说出去,就可以出来。 走出大门时,沈少南小声问赵佑:“怎么王爷不管你了?”赵佑嘴角边有了笑容,昨天晚上和父母亲饮酒回来,父亲对自己说过:“你大了,以后去哪里,自己作主张。” 安平王世子好似被放开线的风筝,浑身上下全是舒服的。 王爷在书房里到中午,问一问世子不见回来。问过跟的有人,赵赦才略略放心。初把儿子放开,当老子的倒有些不习惯。 晚饭在书房里用过,赵星上来回话:“王爷让寻您年青时的衣甲,今天又寻出来几件可用的,请王爷过目。” 主仆一起来到书房中转角三间房里,这里面摆的全是赵赦留在西北的年青时衣服。有袍子,有战甲,还有他换过的几口宝剑。 这就是赵赦昨天随手就能给儿子找一件衣服出来的原因,他在给世子找去军中的宝甲和宝剑。 “这是光明甲,”先入眼的,是一套绵甲。赵赦想起来,这是自己十五岁那年所穿,他比比这身量儿,和世子的差不多。 王爷微笑,儿子少年初长成,不想比自己当年要个子高。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有这个身量儿。 再看另外一套,赵辰走进来:“齐大人来拜。” 忙活着,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安平王重新来看给儿子备的东西。正在细挑着,书房院外世子回来。门上问一声:“父亲可在?” 听说在,赵佑寻到这里来。在门外伸头一看,他先愣住了。这满室里衣甲宝剑短剑盾牌,还有一副好的马鞍。 只悄看这一眼,世子就明白过来,这是父亲给自己在寻东西。 就着天上月光,世子感动地喊一声:“父亲。” 见那宽阔背影回过身,赵赦面上淡淡:“你回来了,过来,看看这一个可中意。”手指榻上一个连环金甲,安平王对儿子道:“不是不给你新的,你去军中是磨练的,不是去炫耀新东西。再者这战甲我当年穿在身上,坚不可摧我心里知道。” 门开着,秋月皎洁一直照到房中,王爷在这月光中负手面无表情:“马,给你备了好几匹,宝剑,再给你两把好的。你自己,切记你是我的儿子,凡事不可以任性!” 赵佑眼眶里微微沁出泪来,他想到今天一天去看秦世子,他身上的伤,和眼中的痛泪。想到秦侯爷的狠心,和父亲的此时相比,赵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畅快。 要知道几年前,父母亲远去,世子在京中,世子小心眼儿里,也怪过父亲偏心,带母亲去了,不带自己去。又怪母亲不想自己,只陪着父亲就把自己忘了。 格外地疼佐哥儿,就是觉得兄弟全是不在父母亲身边。赵佑耳边又想秦世子咬牙的话:“他们不把我这个世子拉下马,是不会甘心的。” 正在出神,赵赦发现后,不悦地道:“在想什么?”赵佑醒过神来,陪笑道:“儿子有话回父亲。” “哦,”赵赦微侧过面庞,世子把秦家的话回给他听,再道:“儿子和秦世子交待不多,不过,想帮他一把。” 安平王没有怪儿子,只是挥手让赵星出去,自己寻个地方坐下,让世子到身前来,凝眸问他:“为什么要帮他?” “以儿子来看,秦家对于父亲,也不是打心眼儿里的服贴,”赵佑有一番道理拿出来:“秦家兄弟皆和我好,都是为着争夺世子之位。以儿子来看,立长立嫡是正理儿。请父亲容许儿子帮秦世子一把,再观后效如何。” 烛光斜斜拉长,一半在赵赦身上,一半在赵佑身上。安平王没有说话,犀利的眸子扫过儿子的身上,有一会儿,才慢慢地点点头:“不错,你也知道,立长立嫡是正道理。你身上担多少责任,你可知道?” 初长成的少年人一个,还算是小少年。此时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安平王喜开心怀。他越喜欢,面上就越是神色淡淡,声音也带着严厉上来。 安平王世子身上担的是什么责任,是赵佑从上学开蒙,就时时要听先生们说的。不然,他也不能在听到秦世子的话以后,就动了这样的心思。 “秦家,是为父来这里以前的镇北侯。”赵赦慢慢对儿子道来:“秦侯爷,是个狡猾性子的人。他虽然心里不乐意,也从不在面子上带出来。”这一位镇北侯,在吕大人蔑视,韦大人阳奉阴违时,都没有出面,就是他本性多疑,不愿意和任何人为伍。 安平王一直想和儿子说一说,偏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已经由强龙变成地头蛇的赵赦,在处置事情上不再受官员们牵制,但有些时候,也不能如意。 这不如意,是每个人生活中会有的。就是成功的人,也一样会有。只是成功的人想的,是去解决。而悲观的人,则当成一件大事情,最后能把自己压死来看。 安平王娓娓而谈:“这事你处置好,就多一个得力帮手,处置不好,秦侯爷可就不舒服了。”在安平王嘴里,像是不管怎么着,都影响不到自己的长子。 父子第一次就这样的事情长谈,这,也算是政事才是。王爷无家事,王爷的家事也是官员们的事情;而官员们的家事以及后继之人,也是王爷要关心的。 就像是各家王世子,宫中也一样会关注一样。 “要学你母亲,”安平王在这种时候,把真姐儿夸几句。他语重心长对长子道:“你母亲是养在深闺中,”说到这里,赵赦心里又异样起来。要是养在深闺,真姐儿更不可能会说异邦话。把这异样掩饰起来,安平王往下接着说:“她近年来,也不时会一会士人。秀才是宰相根苗,也是作乱根本。” 历史上农民起义,而毫无谋士就成功的,应该没有。 汉高祖刘邦不过是出自市井之人,与他相争的霸王项羽,却是出身楚国贵族。刘邦得萧何,得张良,得韩信,得陈平。 楚汉之争,项羽大败于垓下,人人都知道霸王末路在乌江。 这里面,阴谋诡计,机巧应变,不仅仅是一个刘邦可以完成的。 王爷今天对儿子特别有耐心,停上一停,又徐徐道:“为父进京前,为你遍选各家公子为陪伴,到军中去,他们就是你的亲随。回到京中,再为你选上几个得力的家人。世子,你要记住,投其所好,规其羽翼。” 赵佑一双黑亮炯神的眸子,直直放在父亲面上。他眼眶中不时有水光一闪而过,怕父亲责骂,又咽下去。 “过年,你去见见章古。他归顺十几年,你还是小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是有处处小心的意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能放心的地方,你要格外注意。” 赵赦再想想:“扎那是霍山王的女婿,只怕他过年也要往这里来人来信,你看过,用你的名义给他回了吧。” “是,”赵佑恭恭敬敬答应下来,不再像昨天听到别人诽谤母亲一样心情起伏很大。他尽量想着父亲平时教导:“举止要安详。”逼着身子答应下来,突然不由自主地抬起身子,对着父亲笑了一笑。 这一笑,让赵赦也莞尔:“孩子气。” 既然说到孩子气,赵佑就势儿就上来:“过年归我的那一份儿鞭炮,给弟弟吧,该我的那一份儿,也给弟弟吧。” 王爷听着,一下子沉下脸来,对着外面喝了一声:“佐哥儿!”月影下,一个小脑袋动了又动,佐哥儿又跑来了。 随着喝声,小身子“腾腾”而来。那走路的姿势和走路“咚咚”响的小步子,赵赦虽然板着脸,心里又觉得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母亲请父亲回去,我自己来请。”佐哥儿手里拿着一个新的布偶,对这房里一一看过来,走到一个剑囊前,羡慕的伸出小手摸一摸,再回头对父亲眼巴巴地看着。 那样子,很想要,又怕父亲不给。 赵赦不看他这可怜样子,见院中夜色迟迟,起身道:“是到回去的时候,咱们走。”再对世子道:“你也歇着,明儿再来说。” 世子躬身送父亲:“这天还不晚,儿子一天不在家里,今天的功课看完了再去睡。”赵赦不以为意,赵佑是从小就打熬筋骨,熬上几天也不会有什么。 他负手,膝下跟着佐哥儿,往外面去道:“你自己看着办。”候在廊外的赵星也欠身子,赵赦吩咐他:“世子要念书,给他备宵夜来。” 赵佑送父亲到书房院外,见他在夜色龙行虎步而去,正要回身进书房,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佐哥儿还在,仰起面庞问哥哥:“你同父亲在说什么,明天还要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天晚了,快跟上父亲回去睡吧。”赵佑忍不住笑。这回答佐哥儿不满意,更用力扯一扯哥哥衣角,小脸儿上更是耐不住的表情:“明天接着要好东西吗?” 赵佑哈哈笑了一声,再忍笑对弟弟道:“不是。” 那一屋子全是东西,哥哥还不承认。佐哥儿小脸儿黑黑:“你要来要给我。”赵佑用力点头:“是了,一定给你。” 渐隐入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回身,对这边说话的兄弟两人喊了一声:“佐哥儿。”佐哥儿动了两步,又回头小声交待:“记得还有我呢。” “嗯嗯,一定有你的。”赵佑一本正经说过,佐哥儿这才小步跑开。 跟世子的奴才赵青哈腰道:“世子要念书,这是好事情,只是念半个时辰就得吧,这歇息,还是要的。” “就你有这么多的话,”赵佑轻轻踢他一脚,往院中走,又想起来回身交待:“等我们去到军中,不许你跟前跟后管吃管睡管穿。” 赵青不住点头:“哪能呢,奴才从不多话,只是该说的不能不说。像小爷您到军中,王爷王妃不在,您是头一份儿,吃上面当然不会差,再者睡,只要按着钟点儿休息,白天劳累一些又有什么” 赵佑又要回身骂他:“才说过,你又上来了。” ------题外话------ 感谢打赏,感谢评论,感谢票票。 好看的书多不胜数,仔仔要是不把亲们的票票先要下来,介个害怕就没了啊。 求票票,追文的亲们,请投出亲们所有的票票吧,这样子,就差不多了一(n_n)一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王爷窘迫 真姐儿倚在枕上等他们回来,佐哥儿告诉母亲:“父亲在给哥哥很多很好的东西。最快更新78小说”说过又回身眼睛闪几下对着赵赦看。 “表哥,你给了佑儿什么?”真姐儿趴在枕头上笑。在外间解衣的赵赦道:“他就要去军中,给几件他需用的东西。” 王爷洗漱过进来,真姐儿还有寻思:“表哥年青时的东西还是京里的比较多。”西北这里有的,还是真姐儿为寻东西,搬了一些来。 “你的那套连环金甲,倒是不错。”真姐儿说过,已经在床上母亲怀里趴着的佐哥儿小声地问:“先给哥哥,再给佐哥儿吗?” 赵赦笑着哼一声,命真姐儿:“管好你儿子,免得老子又要揍他。”佐哥儿缩一下头,用手轻轻晃着母亲的手指。 “给哥哥余下的,你能用才给你。”真姐儿也对佐哥儿板一板脸:“哥哥在京里多疼你,你样样同他争。等你大了,凡事也是先紧着哥哥。” 佐哥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知道,就是,”小肚子里那句话还是没藏住:“要有佐哥儿的是吧。” “嗯!”赵赦严厉回答了这一声。佐哥儿一脸息事宁人,闭上眼睛双手抱住母亲头颈:“睡觉了。” 闭上眼睛的他,没有看到父母亲的一番眉来眼去。赵赦要开口,被真姐儿用眼神儿阻止住,真姐儿是恳求的眼神儿,让他睡这里吧。 这小子已经大了!王爷是这样的眼神。 眉来眼去后,赵赦没有再计较睡下来,伸出手把真姐儿搂到怀里,佐哥儿被扯动,不依地又把母亲往回搬一搬。 真姐儿要嘟嘴,用口型对赵赦道:“不要动了。” 就这样睡下,半夜里,佐哥儿起来撒尿。他自己爬下床,寻个丫头去净桶旁过,洗手回来从父亲脚头上床,由原来睡在里面,变成钻到父母亲中间。 钻到中间就算了,他还不老实的推着母亲:“里面去一些。”真姐儿迷迷糊糊着往里面让让,伸出手臂搂住儿子。 佐哥儿贴近母亲,小脚在父亲腿上又蹬上一下,像是这样,可以把他蹬得外面去些。 这样一夜睡到天亮,王爷赶早起来,把儿子小屁股上拍两巴掌:“起来,出操。”缠着真姐儿一夜不丢,王爷有些火气。 早上母子两个抱着睡在床里正香,王爷夜半起来盖了两次被子,眼看着这母子越睡越里面,把自己一个人闪在外面。 得罪父亲,后果就在这里。 不过佐哥儿被弄醒,是欢欢喜喜随父亲去了。见到大哥和小厮们已经在院子里习武,佐哥儿寻来自己的小木剑,走到大哥身边站定。一面舞剑,一面眼睛不时瞅着赵佑。 赵佑明白他的心思,趁父亲没注意,对佐哥儿小声道:“你盯着也没用,那些东西,你现在还不能用。” “母亲说,大哥挑完了,余下的全是我的。”佐哥儿不费什么心思,就把母亲真姐儿的话“余下能用的才是你的”,给转变成余下的全是他的。 世子笑得露出一嘴白牙,佐哥儿笑得露出一嘴小豁牙。 早饭佐哥儿跟在父亲身边用,他小脑袋里只得记住少少的事,今天父亲再给大哥东西的事,佐哥儿记得很牢。 用过饭,赵佑回父亲:“秦世子那里,要再去看看。”赵赦摆摆手,赵佑出去。佐哥儿小脑袋里只有一个字“咦?” 不要东西了吗?还是昨天听错了。 长街上有一座点心铺子,上面写着“王记老字号”。这是秦侯夫人私下里置办的,秦世子如今就住在这里。 奴才赵青骑在马上,跟在世子耳边从出王府就没有停:“昨儿晚上看书太晚了,一早我回王爷,说小爷昨天看书到四更。王爷居然没有说话,小爷您昨天惹王爷生气了?” “你是个女人吗!从出门一直絮叨到现在。”赵佑在想秦世子,被赵青说烦了,就要骂他。 赵青这奴才,属于怎么骂也不会记住的人。 在赵青看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世子吃好睡好一切都好。在世子骂声中,赵青还委屈:“看看您今天的眼睛,差一点儿就抠搂了,幸好过年不回去,不然,怎么见老夫人。老大人也在,昨儿晚我没有对他说。一早我去寻老大人,说和亲家老爷早早出门去游玩。世子爷,等老大人回来,我” “你敢去告诉祖父一个字,小爷我揍你!”赵佑劈头盖脸给了赵青一顿骂,胯下马儿不用管,自己往前行去。 正在骂着,听前面也有骂声出来。主仆一起抬眼,见王记老字号的点心铺子前,围着一堆人。 “不好!”赵佑打马急行,虽然是人行不少人,他也能把马带快几步,赵青也是一样不怯,让马快步过去。 王记老字号的点心铺子前,已经有人动上了手。秦世子头发有些散乱,手里拿着剑正和人斗得凶。 旁边观战的,赵佑认识,是秦世子的第三个庶弟,他也认识赵佑。 秦三公子愣了一下,机灵地赶快下马过来行礼:“世子爷,”他只说到这里,脑袋转了几下,不明白世子是路过还是特意而来,秦三公子卡了一下。 在他身后的一个家人,是秦侯爷的老家人,他飞快过来行礼,说了一句:“侯爷让我们请世子回去。” 赵佑迅速明白过来,还有稚气的面庞上密布寒霜,喝斥道:“这是请?这叫捉拿才是!”老家人也不含糊,再恭敬地道:“侯爷说这是家事,要世子爷回家去说开来。世子爷不肯走,先动了手。” “秦朝,你个杂种!小爷受你多少气,不肯跟你回去!”刀光剑影中的秦世子耳朵很好,他处在危险之中,对旁边的动静更是机警。 “统统住!”赵佑来脾气,喝过后,赵青腆着肚子上来。赵青年纪也不大,只比世子赵佑大一岁,平时侍候也可以,也可以当玩伴。 见世子喝斥过没有人听,赵青大怒,“啷”地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上前意欲分开:“世子说住手!聋了!” 秦世子也想住手,只是他眼前的人不住手。见赵青上来,他心中一动,把手中剑势停下来,硬生生不阻挡,用手臂肉厚处,接了过来的一剑。 “住手!”镇北侯的老家人见此,也变了脸色。他不安地再来看街上围观的人,再来看马上的世子赵佑,已经是气得面色铁青。 在当街上,安平王世子的威严,被重重的扫了一下。 赵青破口大骂,仗剑就对着伤秦世子的人而去:“你把世子放在哪里!” “住手!”这第三声住手,还是赵佑喊出来的。他面上稚气被冷若冰霜替代,喊住赵青后,对他狠狠剜了一眼,当街大骂道:“奴才,小爷的话你也不听,什么人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撒野!” 秦三公子和赵佑一般年纪,听到这话眼角跳一下,也有不安地过来打哈哈:“世子爷,这是父亲让我们来请哥哥回来,哥哥不肯,反而打起来。您看,这乱劲儿中,说话不清楚不是!” “哼哼,”赵佑冷笑,面上骤然上去的涨红色慢慢消退下来,他压抑着自己,紧抿着嘴唇道:“回去对秦侯爷说,世子我带走了。” 对秦世子淡淡看看,赵佑开始掉转马头。 秦三公子呆在当地,眼睁睁看着秦世子秦伯先随赵佑离去。他虽然有些心眼儿,也还是年纪不大的时候,眯着眼睛出了一会儿神,对镇北侯的老家人道:“如今是世子爷要护他,要带他回去,只能去见父亲。” 这一行人收马回去,秦三公子走开前,对着王记老字号的招牌奸笑一下,在这城里置办宅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钱。 回去,又可以让父亲查一查。 赵佑带上秦世子秦伯先,已经走到这条长街。秦世子马还在,他双目血红,可以看出来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世子爷,多谢您救了我。”秦伯先低声说出来,赵佑沉思一下,对他微微一笑:“先随我回去再说吧。” 赵佑学过的史记c左传里,知道御下,也是一门学问。自己当街救下秦世子,秦侯爷他肯定不乐意。 想到这里,赵佑不再凝神,而是打起精神道:“快走,咱们先回去。” 打马回到王府,秦伯先下马又要来拜世子,赵佑刚扶起他,要说去见父亲讨个主意。见佐哥儿跑过来。 佐哥儿是等得着急,见到哥哥来就迫不及待出来。小嘴儿噘得半天高:“母亲要给你挑马,哥哥哪里去了?你不挑好,影响佐哥儿挑。” 母亲也说凡事哥哥在先,佐哥儿只能眼瞅着赵佑先去挑。可怜佐哥儿这小半天,全在找赵佑上面了。 好不容易,这就不肯放。佐哥儿熟门熟路,抱住哥哥的大腿,扯着他衣襟就攀到他身上去。这样子,像极松鼠,又像会上树的猫。 秦伯先看得眼珠子发直时,佐哥儿在赵佑援手下,已经爬到他背上。到了他背上,佐哥儿极不老实敲着赵佑的肩膀:“快走。” “小爷,您是不是下来?”赵青这忠心的奴才又上来,陪笑道:“要是王爷看到,会把二位小王爷一起骂的。” 当着人,佐哥儿快骑到世子肩头上,这要是王爷看到,肯定一阵痛骂! 赵佑愿意背着他,对赵青瞪眼睛:“你又多嘴!走开,给秦世子带路!”赵青又委屈上来,骨嘟着嘴对秦伯先欠身子道:“您这边请。” “没羞,只有女孩子才这么噘着嘴。”佐哥儿学一下赵青,再手扶着赵佑肩头,小嘴儿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告状:“大哥你看他,是个女孩子!” 赵青只能把嘴放下来,又被赵佑骂一句:“天天这么多怪相!” 一起进门来,秦伯先也猜到世子要先去问王爷,他想在路上这点空儿先和世子说几句,偏偏佐哥儿话不停:“要是我相中的马,我咳嗽一声,大哥就不要挑了。” 赵佑逗他:“那你只能相小马,你人小,只能骑小马。” “我喜欢大的,”佐哥儿伸出自己的小手,要去揪赵佑耳朵。赵青又憋不住话:“小爷,您”佐哥儿对他作鬼脸,吐着舌头翻眼睛,嘴里发怪声:“哎哎哎,你又多嘴了!”赵佑骂他:“好好带路!” 前面来两个丫头,携着笑语着过来,一见兄弟两个人是这样进来也是大惊:“佐哥儿,快下来。世子是大人,您怎么能骑到他肩膀上!” 两个人一阵弄,才把佐哥儿弄下来。佐哥儿很遗憾,对赵佑小大人似的道:“果然大了就不好玩,几时,还来背我。” “等我明年回去,就背你。”赵佑摸摸弟弟的头:“去母亲那里等我,我见过父亲,就去挑马。”佐哥儿随着丫头走几步,又回身跑回来对暗号:“我相中的,就咳嗽一声。” 赵佑笑眯眯:“好。” 站在原地,目送弟弟离去。对着走几步回头看着的佐哥儿,赵佑依依不舍。刚才把弟弟又背在肩头,重温在京里只有兄弟两人的日子,又令世子想到,明年至少一年,自己见不到弟弟捣蛋,见不到弟弟淘气,见不到弟弟和自己争东西。 黄花遍地旁,佐哥儿又回头抬手:“快些来吧。”赵佑也抬手:“就来。” 放下手眼角见到一旁伤心的秦伯先,赵佑忙道:“随我来。”当着手足不豫的秦伯先表现自己疼弟弟,无意中又伤到他。 书房中的碧树下,赵赦正负手往外面走,见世子回来道:“你回来得正好,你母亲等着给你挑马匹,又要给你挑几个秀才带上。说你出去,让我去看一看。” 见到赵佑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赵赦认出来:“这是秦世子。”秦伯先扑通跪下,莫明其妙的,忽然垂头泪流。 这眼泪,或许是为着王爷的这几句循循的话,或许是为刚才看到佐哥儿和赵佑胡闹。秦伯先先是压抑着,只一会儿就哭得泪流满面,无声地发泄着伤心。 “父亲,”赵佑拧眉想一想,才回道:“我在街上见到秦世子,带他来家里玩。”赵赦对着地上那跪下抽动的肩头没有问,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要军中去,不要太贪玩。” 秦伯先不顾面上泪水,也不顾王爷不许抬头就抬头的礼仪,怔忡仰面道:“世子爷,要往军中去?” 这事儿只有王爷家里人才知道,外面人,是还不清楚。 赵赦装着看不到他的满面泪水,负手还是往外走,随意道:“他大了。”秦伯先对赵佑看看,他自己是年纪不大,世子也才初少年。 他就要往军中去担大任?秦伯先对赵佑由衷地一阵眼红。眼红过,再想想自己处境,秦伯先抢步到赵赦身后重重叩下,泣声道:“我愿随世子爷往军中去。” 安平王的丝履这才停下,赵赦身子并没有转过来。眼睛对着一丛菊花看着,赵赦漫不经心地道:“你家里,会答应?” “王爷,家里有我无我,都一样。”秦伯先恨恨说出,赵赦立即斥责:“混帐!”骂得秦伯先急了,大声争辩道:“是真的,世子爷今天亲眼看到” 赵赦慢慢回身,皱着眉头很不悦,再斥责道:“不要胡说!” 心中只觉得愤怨满胸的秦伯先被骂得眼睛更急得红,正在开口再辨,见一个家人走来回话:“回王爷,镇北侯来见。” 秦伯先大惊,目光惶惶对着赵赦有乞求,赵佑也关切地对父亲投来眼光。赵赦正在说什么,又是一拧眉头不乐意:“这人,自己闯了进来。” 不远处的曲廊上,匆匆走来镇北侯秦侯爷。 身后是书房红院门的赵赦用脚尖轻点一下,赵佑会意,对秦伯先低声道:“随我来。”镇北侯从前面而来,只能到书房院中躲避。 秦伯先进到院门后,低头梗了一下,转到门后准备偷听。赵佑愕然过,并没有阻拦,也站到门后偷听。 秋日王府里到处是菊花和红叶,真姐儿爱,赵赦和文人们论酒也爱看。菊花组成的小径上,镇北侯来到面色有些扭曲。 依礼行过,镇北侯对赵赦道:“请王爷容我领回小儿。”秦伯先心里怦怦跳着,从门缝里对父亲看,只有深深的恨意。 赵赦是惊讶:“这是什么意思?”镇北侯再次说明白:“世子在当街上把小儿领回王府中,我来请王爷容我接他回去。” 安平王皱眉,眉头皱了有一会儿,才冷冷道:“镇北侯,世子到西北来,你儿子理当前来侍候,怎么,世子不能领他回来?” 赵佑露出微笑,秦伯先还是担心。见镇北侯尴尬,不得不进一步作出解释:“回王爷,小儿是与家里口角离开,在外面流连有日。上午我让人接他回来,反而被他打伤数人,这样的逆子,不堪陪世子。” 门后面,秦伯先的手捏得紧紧的。书房外赵赦更是不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你是说世子接你儿子回来,是别有含意。镇北侯,”安平王慢条斯理地道:“本王世子,可是孝悌之人。愿意和你儿子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镇北侯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他在想着怎么说。他是个多疑的人,以前赵赦没有来时,理所当然的,他会以为自己不封王,也应该管理西北才是。 不想赵赦战功高,能保这一方安定封王在此,镇北侯心中也能排解,不管如何,自己这个侯爷还是稳稳的。不过他心中有落差,不与赵赦作对,也不是多和洽,一直就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呆着。 以前安平王也能忍,不找事的,就是好人。今时今日,赵赦的心思改变,镇北侯对着他的话也默然。 王爷现在要的,不仅是他安稳当王爷,还有的,是要大家的忠心。 秋风从红叶中掠过,镇北侯僵在这里,面上渐红如红叶。他年纪不小,已近五十岁。赵赦虽然是京里贵公子出身,也不比镇北侯强到哪里去。 在这样的天气里,菊香虽然满园,秋风却萧瑟刮骨。此时,对安平王表忠心?镇北侯觉得面子上下不来。 有一些人,虽然不明着暗里找事情,却是一惯的冷眼作壁上观之态。这些人,如今赵赦也不想容。 安平王淡淡道:“我要出去,你不必担心,晚上,让他回去,世子不会扣你儿子,看你吓的!” 镇北侯面色变了几变,见赵赦已经动步,跟在后面只能亦步亦趋:“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突然发现一件事,就是安平王的心思,镇北侯觉得自己不清楚。 身后脚步声“蹬蹬”冲出来一个人。 赵赦拧眉往后面看,镇北侯也瞪圆了眼睛。秦伯先奔到赵赦身前跪下,仰起面庞全是恳求:“求王爷别让我回去,我们家里,父不为父,子不能当子。这青天白日的,我还受了伤。要是晚上回去,只怕我的命难保。” 镇北侯的脸色一下子更挂不住,他正在怒气中,赵赦也来了脾气,大怒问跟出来的赵佑:“果然你们在一起,是几时来的?” 赵佑赶快近前,赵青先回了话:“世子和秦世子回来得早,一直在房里。”赵赦举手,干脆利落地给了赵佑一个巴掌,“啪”地一声过后,赵佑脸上多了一个巴掌红印。 他跪在地上不敢躲,小声道:“前几天约好的,带他来看菊花,” 赵赦抬腿踢倒他,再大骂:“不要你说!”对镇北侯和秦伯先道:“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秦伯先对着自己父亲也是怒目而视,再对着赵赦叩头:“父亲偏妾灭妻,把我母亲不当一回事情,又屡屡想着谋害与我。请王爷开恩,我随世子爷从军去!” “逆子!”镇北侯暴怒要过来打他,赵赦对左右人冷冷一眼,他们就全不来拦。见镇北侯对着秦伯先先是两脚,重重踢在他腰间,秦伯先被踢得痛倒在地时,镇北侯又是举拳对着他打过去。 安平王这才出声:“好了,我还在这里呢。”家人们上前,一起拦住镇北侯。菊花香中本是赏玩的好地方,这个时候风中只传来镇北侯的跳骂声。 “逆子!混帐!” 只骂得两c三声,安平王又开了口。他对着镇北侯要来火:“你不顾在我面前失仪也罢,只是你为人父,怎么能对自己儿子下这样狠手!” 赵赦冷冷道:“我看得清楚,不是他不亲香你,是你不要的他。前天送上来几起案子,全是当儿子的混帐。你今天倒好,掉了一个过来。古语说,小受大走。你眼前在生气,我不能容你这样对他。秦世子,你要从军也行,王妃那里正在为世子挑陪伴,赵星送他去,得挑得上才能跟去。” 赵星刚答应一声,赵赦又觉得不妥当的神色,道:“还是不行,你是镇北侯的世子,军中要有闪失,不是本王的不是。” 觉得腰间痛处痛不可当的秦伯先咬牙,镇北侯这几脚,把他踢得反而清醒了。他忍痛重新跪好,一字一句道:“这世子,我不当了。好男儿,哪里不能挣来一衣一食,一定要在憋气家里讨饭吃。” 他对着更怒不可遏的父亲镇北侯,再迸出来几句话:“就是世子选不中我,我也投军去!寻常挑脚花子也能从军,我倒不能!父亲你这样对我,我不怪你,只求你在我走后,对我母亲好些,有些嫡庶规矩,我就很感激了!” 说过,趴在地上给镇北侯叩了头,再给赵赦叩头,手扶着腰间被踢处,腿脚摇晃着站起来,对赵星露出笑容:“请带我去参选。” 风中走开几步,听到身后赵赦笑了一声。安平王转嗔为喜,对惊愕得不能自持的镇北侯道:“你放心,他肯定选不上。不过他自己要投军,可就不是我的事情。你心疼他,不忍心让他去,快去各处投军处说一声,让人不要收他的好。哈哈,” 安平王笑得极欢快:“你当着我面教训他,一定是要本王拦上一拦是不是?我拦下来,不然你踢坏了他,以后心疼的还是你。” 说过,更和颜悦色:“还有事情没有,要是没有,本王要有事情。” 王爷举步负手,身后跟着世子赵佑和小厮赵辰也走开。站在原地还在发愣的镇北侯,又听到王爷的说话声:“这菊花不好,不是新进来的什么异邦名种菊花,在哪里,开得好给王妃送房中去。” “是,我这就去寻管家问一声。”赵辰也小步跑开。 红卷绿灿的菊花丛中,安平王带着儿子一路赏着,往园子里来找真姐儿。 园子里也有一片跑马场,红花翠树下,真姐儿坐在背风的锦亭上。亭子左右,全是锦帐转着,上面不是万字不到头花样,就是菊花儿微卷的花样。 这样一挡,完全吹不到风。 亭中一座珊瑚红色的锦榻,看得人眼睛花。粗一看,会误以为是珊瑚所制。再一想,哪里有这么大的珊瑚可以制锦榻。认真再看时,才看到这锦是红玉和珊瑚镶嵌所成。 坐在上面的真姐儿,花团锦簇还是少妇一个。 “佑儿,你又惹你父亲生气。”真姐儿一眼看到儿子微红的面庞,那面庞上还有细细可见的巴掌印子。 赵佑贴着母亲坐着,让她用温暖手掌给自己轻轻抚着,再悄声告诉她:“没有惹生气,就是打了一下。” 真姐儿嗔怪一声:“你呀,少去惹他。”这家里,唯一不能惹的人,就是赵赦。 “母亲,给我订亲事,要圆脸的,不要尖下颔的,”没头没脑的,赵佑又来上一句。真姐儿一听就疑心,手从儿子脸上收回来,抚在自己下颔上,担心地问:“我胖了吗?我又胖了!” 赵佑嘻嘻:“母亲是没有胖,是我突然想起来,母亲已经看惯,要找个人才儿和母亲差不多,长相可以变一变的。” 真姐儿举手也要打儿子:“吓得我虚惊一场,”虚惊过又要不乐意:“怎么,你又不比着母亲这样子找了?” “不是,性情一样就行了。”赵佑躲过母亲的手,再嘿嘿:“不是母亲怪我,说找不到很相似的吗?” 得到这样的解释,真姐儿还不满意,对着自己腰身再看看,见赵赦大步上来,拉着他问:“我又胖了吧?” “胖得很,胖得表哥不想要你。”赵赦对着这样的话,从来是打趣。真姐儿更不喜欢,把自己瞅了又瞅,疑心重重的才放下来:“怎么又打儿子。” 坐在真姐儿左边的赵佑低头笑,赵赦脸一板:“该打。”真姐儿再用手去抚儿子的面庞,道:“要是祖母知道,肯定不喜欢。” 秦伯先在亭子下面,见王妃不住用手摩挲着世子,他只觉得伤处更痛,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下来。 世家里几位公子过来,秦伯先果然落选。赵赦命他进前来,特意单独交待:“你父亲还是你父亲,我得卖他一个面子。你要从军,门路多得很,可再和他商议。今天晚上,你留下,明天不想回去,也可以随意。” “是。”秦伯先泪水潸潸而下,又跪下来拜谢。赵赦轻踢他一脚:“小子,是男人的不哭。起来,一起去看马。” 让选中的几位公子也留下来一起看,给他们座位,让他们坐在两旁。 片刻,马僮伴着一群马过来。旁边迈着小短腿的,是身穿红罗衣,腿蹬小皮靴子的佐哥儿。 “母亲,佐哥儿是去马棚着看着马的。”赵佑一见就能猜出来。真姐儿拍拍他的手:“多话。” 马到了场中,佐哥儿不肯上来。他眼睛圆着,面颊鼓着,见到马僮牵出一匹马,就对着世子打眼色。 真姐儿先不悦,命丫头:“喊他上来,又在那里捣乱。”这捣乱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丫头下去,真姐儿再对赵赦含笑:“表哥,他又淘气包了。” “你最淘气包。”赵赦这样说过,声音不高也不低。锦亭外设的小小回廊中诸公子们,都听得很清楚。 赵佑第一个似笑非笑,那嘴角带上的牵强笑意,是忍笑忍得快要内伤才出来这样牵强笑意。随着世子,诸公子大多似笑非笑。有几个,是发出轻轻的“哧”笑声。 这笑声方起,有如火花一闪,又好似水滴入水,就此不见也不闻。 独有真姐儿,面色红晕一直到耳朵根儿上。 赵赦转过面庞,对真姐儿好似初开石榴的微红面庞看得很专注,再微微一笑加个注脚:“从来就这样。” “父亲,可以相马了。”佐哥儿在下面没听到这亭子上“玄机”,见父亲不发话,马匹全在那里不动,他着上了急。 真姐儿嘟嘴,全是这孩子淘气弄的。还不是为着怕表哥当着人怪他,这才先说他淘气。 安平王虚摆一摆手:“开始吧。” 场中是适合跑马的黄土地,围场一圈全种的是柳树桃树杏树。这近秋天桃枝儿光秃秃颇有古朴之意,柳树依然有绿带着飘逸,杏树是绿叶林。 近古朴带飘逸有绿叶的黄土地中,先一左一右来了两匹马。 左边黑马步子稳健,右边白马浑身如雪。两个马僮在马上显精神,或扬蹄或快驰,把马急奔c骤停等一一显现出来。 赵佑嘴角带笑,恭敬站到父亲身前去,手指着白马刚要说话,就听到佐哥儿大声来了一嗓子:“咳咳。” 世子的手指划到黑马身上去,笑逐颜开道:“父亲,我要这一匹。” 赵赦先不悦:“你们兄弟又在闹什么!”真姐儿这一次纹丝不动装听不到,那场中淘气小子,要打就打吧,反正打过表哥一样心疼。 突然又想起来,真姐儿侧着脸儿对赵赦笑:“表哥,你不让我护,一会儿打起来,可不要把我也连坐进去。” 世子含笑,父母亲随时都会有玩笑。听父亲很严肃很认真的道:“打人,从来是先打为首的。”真姐儿再嘟嘴,小声道:“人家才不是为首的,只是最后要哄儿子的那一个。” 安平王嘴角扯一扯:“多话!” 场中很快,过去七c八匹马。又上来两匹黄马,都是腿长身壮,步子轻快的入了黄土场中。赵佑的眼睛又一亮,回廊上诸公子眼睛也一亮。 这一匹,也是好马。 “咳咳咳,”佐哥儿又大声咳嗽起来,他还小,不会相马,可是他会看哥哥的眼神儿。对着哥哥又相中的这一匹马,佐哥儿又要拦下来。 赵赦不能再由着小儿子,黑下脸来喊人:“让他过来。”赵星领命来找佐哥儿,没有到他身前,佐哥儿撒溜地跑得远远的。 边跑还边回头跺脚:“那匹马是我的。”跺脚过后,再跑几步。跑开几步,又回身跺脚:“那马我要!” 那坚决的语气扬着小嗓门儿出来,由西风而传遍场中。 秦伯先在心里叹一口气,亲兄弟,也有争的。 再看世子,是陪笑在父亲面前劝解:“他小呢,还有这许多好马,请父亲把这一匹,也留给佐哥儿吧。” “留顿鞭子给他!”赵赦瞪眼儿子,袖子动一动放下来,自言自语道:“不看你母亲在这里,老子揍你们两个人。” 秦伯和若有所思,原来,在家人面前,也要伪装到如此才行。可怜的被他误会的世子,可不是伪装。 王妃抽空儿,对着儿子笑一笑。看看,母亲在这里,你们少挨打。 大家没有再理会佐哥儿,全以为他是又胡闹上来。“再牵马上来。”王爷这样吩咐下来,场中又牵马上来。 选了有半个时辰,赵如来到亭下躬身:“郁先生要见王妃。”真姐儿亭亭起身,垂下绣着翻花蝴蝶的长袖对赵赦恭敬地道:“表哥,我要去了。” 还有三天就要回京,这几天里要做的事情许多,要抓紧时间见的几个秀才,也要全见过。 赵赦漫不经心:“我也要走,你且等我。”微抬下颔喊人:“把给世子挑的马全带上来。” 白马c黄马,黑马,一共挑尖的三匹马全牵过来。公子们正啧啧称赞时,佐哥儿跑到亭下,小脸儿上全是不依从:“这马,是我的。白马也是,黄马也是!” 赵赦更沉下面庞,世子赶快来求情:“父亲,他小呢,我还有别的,这两匹给他留下。”真姐儿垂着头装老实,这一下子,真姐儿才不说话。 “滚!”赵赦对儿子发脾气,这一声虽然不高,却是严厉。亭外坐的诸公子们,身上不由得一凛。 佐哥儿做了一个人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他身上穿的是红色绣鲤鱼的锦袄,当即往地上一坐,咧着小嘴儿开始大哭:“那马是我的,这个和这个,全是我的,是佐哥儿的。” 赵赦耸然动眉,身子长立而起。世子“扑通”跪到父亲膝前,双手抱着他的身子:“父亲,给弟弟吧。” 亭外,佐哥儿哭得号啕:“是我的,是我先挑中的。” 真姐儿面上发烧,今天可有一堆外人在。她在这个百忙之中,挑出时间来挑眉出神想一下,晚上就可以传遍,安平王府的小王爷不懂事,顽劣,兄弟争风最后,也许又要加上一句,王妃出身不好,才会这样。 咧一咧嘴窃笑的真姐儿想想,不管什么事情,貌似都能和王妃出身不好扯得上去。这样一想,真姐儿对给儿子定亲事的心思小小变动一下。 前几天真姐儿心中,残存还有现代气息,觉得自己可以开明,并努力说服赵赦。儿子只要喜欢,管他南山里的,北村里的,儿子喜欢最重要。 现在真姐儿不这样想了,无意中想到的“王妃出身不好”这些话,让真姐儿对赵佑亲事,也有些偏向于门当户对。 不对世子要选一个金镶玉贵的才行,就是他真的相中一个不好的,表哥这一关多难过。 真姐儿笑眯眯,看看,自己这王妃是以前先接了来,按表哥的说法是养在深闺中,还有这些谣言出来。 要是如没身份的人,真姐儿莫明想到小舞,她打一个寒噤,赶快抛开乱心思。这亲事,还是和表哥c母亲,一起商议的好。 “我的马,这是我的,”心思只这么转了一下,佐哥儿已经地上滚了两滚,又哭到声嘶力竭。赵赦要不是赵佑拦着,早就下去揍他。 安平王还在生气,命小厮们:“把他带来。”佐哥儿哭哭啼啼过来,站到亭子下面不上来,只是哭:“这是佐哥儿的。” “给你一匹,余下的是哥哥的。”赵赦压着火气,当着人虽然老子要威严,可是儿子也要爱护才行。 这孩子,真是顽劣过人! 佐哥儿还不肯答应,还在哭兮兮:“全给我,佐哥儿想要。”赵佑苦劝父亲,见他又带着怒气渐升的神色,跪在父亲面前连连叩头:“给弟弟吧,我不能在京里陪他,这马,陪他吧。” 真姐儿瞅瞅小儿子,再看看大儿子,对赵赦使一个眼色,这两个孩子,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她含笑开口:“表哥息怒,先把这事儿放一放,晚上再说可好?” 有了台阶下,赵赦哼一声,怒目骂过真姐儿:“慈母多败儿。”再余怒未息的对赵佑骂:“你这不叫兄友弟恭。” 最后冷冷横一眼佐哥儿,佐哥儿小手擦眼泪,只是问:“现在是佐哥儿的吧?” 诸公子们也来劝,秦伯先为世子不无担忧,现在小王爷就要争,以后大了,这王位,争不争?他装着不经意看看真姐儿,再来装着无意中扫过王爷面色。 王爷和王妃,会偏疼哪一个? 赵赦对佐哥儿板起脸:“是你的了,你要如何?这余下的,你不许再挑。”再对世子略有安慰地道:“后面还有好的。” 佐哥儿一听,往后面退两步,可怜兮兮地道:“父亲,这后面的,也给我吧。”他今天异常执拗:“给我,我来分派。” 赵赦心中一动,在小儿子泪水哒哒的小面庞上扫过,这孩子和世子是相当的感情深,今天,有些不寻常。 他顺着佐哥儿的话,来上一句:“好,全给你,看你怎么分。” 佐哥儿听过,用手背把泪水擦干。刚才在地上滚过,带着黄土的袖子不经意从面上过了一过,再放下手来,小脸儿上立即多了几道泥土。 “过来,哥哥给你擦干净。”这泥兮兮又泪兮兮的小脸儿,世子又要笑。赵佑取出自己的丝帕,对弟弟亲切地道:“来。” 佐哥儿走过来,抱着哥哥手臂到他怀里,手扶着他肩头,对他认真的道:“这些马,父亲说全是佐哥儿的了。” 赵佑给他擦面上泥土,干净白丝帕立即变成黄泥帕。犹在含笑道:“是啊,全是你的。” 佐哥儿笑逐颜开,抱一抱世子头颈对他大声道:“佐哥儿的,全送给哥哥。” 场中滞了有片刻,轻快的笑声响起来。这兄弟两个人,一个拿着帕子,给怀抱中的弟弟擦拭面庞;一个大声说得很响亮:“佐哥儿的,全都给你。” 真姐儿笑盈盈:“表哥,他刚才要马,是这个意思。”赵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人却没有笑。把面庞更绷紧,对佐哥儿训道:“你这叫什么!” 忽闪着黑亮眼睛的佐哥儿对父亲道:“哥哥要走,父亲也送他东西,母亲也送他东西,佐哥儿没有好东西送,怎么办?” 这一句“怎么办?”柔软了赵赦的心,让王爷只觉得此时不是深秋渐入冬日,而是春光明媚,花炽莺飞的好季节。 他有了笑容,但还是教训儿子:“要送哥哥的,应该是你最喜欢的。”才说到这里,佐哥儿立即明白,对着赵佑有些为难:“难道你要我的花被子,虽然我现在和父亲母亲睡不再用,不过大哥喜欢,我” 美丽的花被子在小脑袋里纠结地转几下,要佐哥儿说出来送给哥哥真是为难。 世子吓了一跳,把弟弟放下倒退两步:“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赵赦含笑看着两个儿子,小的往前面凑:“我送你花被子。”大的吓得只是摆手,往后面退了又退:“我不要。” “你亲手写的一幅字,或是一幅画儿,才是你的。”赵赦好笑起来,身为独子的他,又一次着迷地看着儿子们这样亲密,那感觉应该很好。 世子踉跄后退,已经退到亭子一侧摆的椅子前面。脚跟碰到椅子脚,人坐到椅子上还在摆手:“我不要。” 带着花被子入军中,这个,笑话大了。 见父亲解围的话儿说出来,佐哥儿原地停下来不动,眼珠子转了几转又领会了,欢天喜地的道:“我会写我也会画,我这就去。” 常去捣乱哥哥和小舅舅的佐哥儿,没事儿也寻一枝笔胡乱来上两下。 说做就做,佐哥儿一溜烟的就要走。走以前又回身:“我的马,全送给哥哥。”这话说过,人飞快地跑开。 真姐儿笑得身子乱颤,赵赦对着这出溜而去的小身子,也笑得有些不能自制。赵佑这才站起来,心有余悸的道:“好险,差一点儿,他的花被子要给我。” “你小时候,为到军中睡这花被子,还来要为父改军规!”眼前太欢乐,赵赦也忍不住,把儿子小时候的糗事揭出来。 世子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父亲,我应该没说过。”眼角对着诸公子扫一眼,这笑话全让他们听到耳朵里。 笑得如春风中花枝儿一般的真姐儿,觉得无可扶持,走到赵赦身前来贴一贴他继续发笑,赵赦扶住妻子的细腰身,道:“你来作证,告诉他有没有这回事情。” 赵佑张口结舌着,见母亲边笑边点头,那银铃似的笑声和伴着点头叮当的环佩声杂在一起,充分证明一件事情。 世子小时候,是说过这样的话。 对着这样一家人,诸公子都有些神往。才和父亲生分过的镇北侯长子秦伯先,是着迷地看着王爷这一家人。 赵如还在亭下候着,赵赦揽着真姐儿往外面去,随意再吩咐赵佑:“你挑剩的马,给他们一人一匹,兵器,打开库房,你们去挑。午饭,在这里用吧。” “多谢王爷!”公子们一起拜倒,赵佑躬身答应着,送父亲母亲离去。 到下午,赵赦从书房中公文中抬起头:“王妃在做什么?”赵星去看过,再来回话:“才见过几个秀才,在房里歇着。” “都说的什么?”王爷随口问出来。赵星犹豫一下,赵赦立即觉得不对,斥道:“什么事?”赵星嘿嘿两声:“秀才们给王妃做了几首诗。” 黑色书案上伸出赵赦手臂:“拿来我看。” 几张薄薄纸张送到这手中,上面的字有大方的,也有刚瘦的,不过诗,却全是一个意思。 安平王面色不变,先看第一张,是描写李太白的清平调,就是顺序也和李白清平调一样,第一首,是写王妃的容貌。 赵星及时的躲出去,事先看过的他,可以想像得到王爷对于这几首诗是不会喜欢。 赵赦还是不动声色,再看第二首,是写真姐儿爱宠爱。第三首,却不是把王爷带出去,却是写王妃的衣衫,素手,笑容。 哼哼,这群大胆的人! 真姐儿今天的衣饰,是真红色月华锦裳,下面八幅湘裙全绣着密密的各色牡丹花,走动之间,是春色袭人,顾盼之间么安平王露出笑容,那是相当的美丽。 这美丽,让别人看了去! 混帐,看过就看过,居然敢大胆写这些诗词来亵渎! 安平王总算着了恼,他一开始也沉浸在真姐儿的容貌描写中。对一对,有些地方夸得还不如他意。 把这些全想过,王爷开始来火。 “赵星!”这一声喊,在外面随时知道又要进来的赵星来了,如他所想,听到王爷沉声问:“是哪几个人见的王妃?” 赵星流利地把名字报出来,又回了一件事:“郁先生遵王爷的命,把徐明栖带来。” 沉着脸正不高兴的赵赦很想说不见,可是公事大于他的感情,他素来是这样的人。房中寂静一会儿,赵赦调整好情绪,才慢条斯理道:“带他进来。” 书房廊下,站着徐明栖,他心情不无激动,果然,是见的王爷。 刚才走的几个人走时,还小小嘲笑了徐明栖几句,意思是觉得王妃没有见他。而徐明栖在心里笑他们傻,王妃大还是王爷大? 王妃大张旗鼓见秀才们,明眼人一想就可以得知,她身后是安平王。 前面的几个秀才走后,郁新把他带到这里来,告诉他:“王爷要见你。” 进来见安平王,没有三言两语,赵赦就命他退出。心里惴惴不安,原想着可以对着王爷畅谈的徐明栖有些不安。 行过外间时,对着十几个坐着的幕僚看一看,那火盆旁闪着光泽的大书案,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都让徐明栖心动不已。 去寻郁先生问一问,怎么见王爷不像刘备见谋士,不像曹操见谋士,不像许多人见谋士,是要长谈的? 郁新在院子里和赵星交头接耳,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是真的吗?我后来有事,又见他们行止端庄,我才出来,不想,他们干出这样事情来!诗在哪里?” “在王爷书案上,”赵星小声道:“对你提个醒儿,王爷不会喜欢。” 郁新深深揖下去:“多谢多谢,晚上我请你顿酒。”赵星提醒他:“晚上要收拾回京的东西,我没有空儿,你也没空儿。” “到京里请,到京里去我家坐坐。”郁新没口子许下来,见一脸迷怔的徐明栖对自己看着,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他进来的。 被秀才们对着王妃乱做诗吓坏的郁新,刚才初听到的时候,把什么都忘了。 小郁先生此时只想到王爷的怒气,别的什么也顾不上。走到徐明栖身边,问上一句:“王爷如何说?” “只问过住哪里,哪位先生开的蒙,就这些。”徐明栖忽然觉得这书房院子墙壁变高,庭院变深,旁边兵器架子变威风,唯有他,渺小起来。 在他眼中也随着长高的郁先生松一口气:“这就好,我送你出去。”徐明栖这下子,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随郁新出去,走到葱葱郁郁的一丛绿色矮树后,忍无可忍问道:“郁兄,我这里有好些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安平王,是素来有善于待人的名声,今天在徐明栖眼中,是有些慢待。先离开的那几个人,是个个吹嘘:“对王妃说了好些胸中沟壑,快意哉!” 王爷就是这样见人? 被忽然冒出来的诗词搅得有些头脑乱的郁新笑起来,借着这笑,他清醒许多。拍拍徐明栖的肩膀想说几句,又想起来自己初到王府,和他一样的心思:天下有抱负者,唯自己一人尔。 “徐兄,王爷善能识人,”郁新只说出来这一句,把徐明栖送出去。 归来见赵赦,郁新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请罪:“因接别人,没有一直侍候王妃身边,听说有些诗句,不知道好与不好?” 郁先生先解释,自己当时不在。 “没有好与不好,狂生们,从来有三言两语。”赵赦这话,正无意扎中刚才出去的徐明栖心思。 郁新惊出一身冷汗来,忙道:“是是,徐明栖,也是个多话的人。” “他倒罢了,我们要回京,让他明年有意京中来吧,今年让他京中去,一来一回他只能客边过年,家人肯定也有抱怨。”赵赦的怒气在见到郁新时,是一点儿一点儿的熄灭。 这跪着的小郁先生,就曾是真姐儿的爱慕者。他爱慕的程度,是可以为真姐儿进身到王府中来。 安平王自问,在别的待遇上,自己分毫也没有亏待他。但是在出气方面,赵赦也出得是相当彻底。 清源王,是窥视真姐儿的人,可以说也有调戏。现在呢,在王府地底下呆着。小郁先生,自成亲以后,和花开相当和睦,应该是深刻领悟到他只能娶丫头,只能配得上丫头。 有这两个人作例子,安平王又笑得欢畅起来,本王,有的是主意收拾这些人。 “明天王妃还要见秀才们吧?”赵赦问得不带半分烟火气。郁新极小心,回答道:“明天去视察学里,” 他灵机一动:“请王爷同去。” 赵赦淡淡,全然不放在心上的道:“我不一定去,你陪王妃去吧。” 行程未改,郁新放下心来。他也知道赵赦度量大,暂时觉得可以无事。 郁先生出来后,赵赦垂头在支肘互握的双手上,他静静地想了一想,心里那股子火,还是腾腾难过。 让真姐儿明天不去?小白眼儿狼肯定要问原由。让她知道表哥在吃醋,要成她一辈子的把柄。这个主意不行,安平王摇头。 可想到真姐儿明天再去见那些烂舌头的人,安平王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谁家的珍宝,不是放着轻易不让人看。 本王礼贤下士,才让王妃一见。就忘了士人,多是轻薄无行的。 书房里有大铜镜,是巧匠妙手而成。此时镜中出现安平王的身影,王爷对着自己打量了又打量。 年近四十,威武依就。那有着儒雅的面庞,还是棱角分明的英俊。穿一袭布衣走在大街上,也肯定有女子回头。 可是,自己知道不是年青时。而身边人,小白眼儿狼,还是水灵灵的一朵子鲜花,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孩子生得早,母亲恢复相对晚生的人会好。再加上保养得当,真姐儿还是姿容焕发,光彩照人的一个佳人。 扮上男装,也是活脱脱一个漂亮小子。 安平王在镜前曲起手臂,觉得还有无上力气。本王不老,还能让小白眼儿狼有讨饶的时候,可是,年纪到了,小白眼儿狼居然也知道。 对着镜前犹显年青的自己,安平王很不满的就是,表哥快四十岁,怎么真姐儿也能知道。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不应该告诉她。 这样的胡思乱想也会出来的赵赦,皱眉再想想二十多岁,甚至更年青的书生们,他心思又乱了,本王老了。 依然英俊的安平王负手拧眉在书房里踱步,年青的人,当然是人人都喜欢。这事情,要怎么办才好? 疑问到黄昏,赵星进来掌灯,赵赦命他取衣服:“取我那件久不穿的衣服来。”赵星取来王爷换上,出来见天色早黑,月晕儿明亮着已经出来。 这样的月色下,打扮一新地王爷回房里来。 烛光明亮,红晕一圈儿一圈儿地荡漾开。这烛晕中,真姐儿正在教儿子画画:“母亲只会勾这些,你要上色的,等你父亲回来。” 听到人回“王爷回来了,”再听门帘响动,母子一起喜盈盈抬起头来,然后一起愣了一下。 赵赦今天的打扮,与平时不同。 安平王平时是一件青衣到底,修饰的只是头上金簪子,腰间玉带,和玉佩玉环。脚下丝履也讲究,不过他也爱穿无花无朵的千层底老布鞋。 今天,不一般。 一件紫色绣花长袍,上面不是团花也不是刻丝,而是色晕重重般的,点点推出几色花瓣儿来。 这花瓣并不是全花,但那婉转妩媚的半卷,半随风而去的风流样儿,更引人要看全花,往上去看主人面庞,是别样的英俊。 这紫衣,既不是深重的紫色,也不是淡淡若水般稀薄的紫色。而是烟雾云海般的紫色,让人看上去朦胧。 还有腰间,是缀着闪亮明珠的上好白玉带,那明珠原是一捧,真姐儿穿了一个珠链余下来的,王爷制成这条玉带。 今天,正好衬这云雾般的紫衣。 透雕压衣白玉佩,也是时新的花样子。雕工,当然是精细的,玉质,是圆润的。 真姐儿看得发愣,也看得暇意。佐哥儿拍起小手:“父亲,打扮得好。” 红烛散出的红晕,在安平王面上留下一些红痕迹。这红晕,是安平王面上的呢?还是他被红烛所染的,就不得而知。 带着这红晕,安平王来到妻子身前,伸出自己的大手扳起她雪白的下颔,目光缠绵着伏下身子,轻轻一吻,落在真姐儿额头上。 有儿子在,赵赦只能亲这里。 佐哥儿当然要来凑趣,他是不能受冷落的人。在锦榻上站直了,送出自己的小额头:“父亲,还有我。” 赵赦愣了一下,亲儿子,他还是不多的。佐哥儿那么希冀,赵赦不忍拒绝。抚着儿子小脑袋,也轻轻亲了他一记。 身后门帘子响,世子赵佑兴冲冲走进来:“父亲,我又挑中一样,您给了我。” 进门世子就呆在当地,匆忙回身的赵赦不无狼狈。这狼狈中,他清楚的看到大儿子眼中,浮起一层不乐意。 怎么,只亲佐哥儿?世子难以掩饰的很不舒服,小时候,有没有这样亲过我? ------题外话------ 哈哈,亲们,今天可以再赏许多票票了吧,王爷狼狈了,王爷窘迫了,王爷吃醋并准备为妻子的眼光注视而开战了哈。 当然这战争,是没有硝烟的。 关于世子的年龄和以后孩子们的年龄,仔仔承认,算书中的年龄是阿仔的弱项,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算错。 所以世子的年纪,大约是那么大。去百度过,10—15c16岁可称少年。打仗的三年带得比较快,至少两年多是写到,在军中过了两个年。 有觉得不对的亲们,请指出具体哪章节,仔仔再去改。多谢! 如果不带快些,一年一年写下去,小棉袄就出来不早。这几天,惭愧还是用这几天这几个字,小棉袄会出来。 求票票求票票,亲们,赏票票吧。让小小王妃超越前一人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捅什么花哈。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新封赵小毛 安平王吃一回醋,就遇上儿子这样计较人。最快更新78小说世子赵佑面上很不好看,确切来说,平时父亲的黑脸,有一半到了赵佑面上。 “佐哥儿,你这么大了,还孩子气。”赵佑没法子说出来,就拿弟弟来说事儿。 听得明白的赵赦更觉得窘迫,走过来在世子头后拍拍:“又相中了什么?”这拍有些用力,赵佑感觉出来像警示,又心里还在嫉妒佐哥儿,低声来上一句:“父亲,您少用些力气多好。” 赵赦无奈,在儿子头上再轻轻抚摸一下。赵佑眉开眼笑,这就欢喜起来。刚欢喜着,对上佐哥儿笑眯眯翘鼻子的小脸儿时,赵佑又有些吃味儿。 怎么佐哥儿是亲一下,到我这里,就成了拍拍。 安平王是什么人,能善于应变的人。窘迫只是一时的,见儿子还放在心里,他断喝一声:“要什么!” “是!”世子赶快恢复成世子,站直身子回道:“要父亲当年初入军中时的手札。”赵赦黑着脸,负起手来:“明天给你。” 真姐儿坐在锦榻上,把这一幕看得清楚无比。得到一个温馨亲吻的她,又笑得有如花枝儿般抖动。 黑着脸的赵赦回来坐下,见真姐儿还在笑,想想是很好笑,也跟着笑起来,眉间全是无奈:“你呀,只是笑。” 佐哥儿当然更笑得格格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可是父母亲全笑了,当然佐哥儿也要笑。 笑着想起来,把自己新画的画双手拎起来:“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 雪白一张画纸上,东一片黑,西一片蓝,赵佑更要笑:“这是什么?”佐哥儿更奇怪:“这是哥哥呀,怎么,你不认识?” 赵佑笑得咧着嘴:“当然是我不认识,不是你画得不好。” “怎么会不好,母亲都说好。”佐哥儿不客气地把母亲的话拿出来用,真姐儿笑眯眯:“第一回画,这样已经不错。” 又来寻赵赦:“表哥,你说是不是?” 赵赦对着那一团墨汁也糊涂:“这是什么?” 佐哥儿急了,把画给母亲:“帮我拿着。”自己跳下榻穿上鞋子,亲手来比划。“这里,是哥哥,你看,这身子这么长,难道不满意?”佐哥儿还不舒服:“你明明是比我高。” “这是我的身子?”赵佑盯着那团可疑的柱子:“我总算知道,什么是身子。那两边树枝子一样的,是什么?” 可疑柱子两边,两个长长细棍子,细棍子上面张开几道墨道儿,这又是什么?世子看来看去,太让人惊心。 “这个,是哥哥的两只手。”佐哥儿画了一个下午,不想出师就碰壁,他手舞足蹈:“哥哥你打拳时,不是这样的?” 赵佑对着自己拳头看看,佐哥儿再补充一句:“你用的是掌。”同时来上一个挥手的动作:“这样,像了吧?” 赵赦也看得目瞠口呆,那是身子,这个还叫手?琴棋书画都来得的安平王,心中窃笑,这样儿子,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这一点儿笨才,全随真姐儿。 这种时候,当然要怪真姐儿。 “怎么全不认识?”佐哥儿还极不乐意。 真姐儿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纤纤在儿子头上点一下:“你呀,还要怪别人。”佐哥儿噘嘴:“明明我画得就不错。” 一家人正在说笑,丫头打帘进来:“老大人,沈老爷和沈四少回来了。”沈少南今天被抓差,陪着赵老大人和沈吉安出去逛了一天。 赵赦带着真姐儿和两个儿子去见他们,并用晚饭。佐哥儿走以前,犹豫再三,是不是把这画给小舅舅看看,或许小舅舅会认得出来是大哥吧。 好在,佐哥儿随即气馁,并没有带上一并送给沈少南看。这顿晚饭上,没有人再提画的事情。 回来洗浴过,又赖到父母亲床的佐哥儿又抱着母亲脖子让她说故事。 赵赦在旁边听着,不时插一句问真姐儿:“明天去哪里?” “去学里看看,后天去看女学里,表哥,今天的几个秀才挺有趣。”真姐儿眼神里还有回味。秀才们为王妃做诗,在真姐儿来看,有觉得有趣。 当了十几年的王妃,衣装华丽的真姐儿遇到别人仰慕眼光,已经是看惯。她无意识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赵赦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 “他们做了一些诗,拿我比杨玉环,我不喜欢。”清平调是写给杨贵妃的,这一点儿,真姐儿不满意,抚着怀中佐哥儿,还来问赵赦:“表哥你看了那些诗没有,不好看吧?” 这依赖的面容看过来,赵赦觉得好过得多,别有用心的附合道:“不好看。” “我也是这样看,”真姐儿嗲嗲:“不过,表哥素日教导,还得去见他们。”她轻轻一笑说出这句话,赵赦也一笑,这后悔,是安平王自己找来的。 城里一共几位学府,不算女学在内。真姐儿受赵赦影响较深,对于士人们也是常放心上。受过教育的人,得用的人才多。 王妃马车到学里时,十几位事先得到消息,又受郁新挑选的书生们全候在这里。这其中,有昨天王妃见过的几个人。 “马车来了,”郁新今天格外小心。昨天他回去是想了一夜,王爷真的不生气?反正是没有看出来。不过虽然没有看出来,郁新也做好决定今天对王妃寸步不离。 这个词出现在心中时,小郁先生又脸红几分。和王妃步步跟随,是一件美事。 书生们中见过王妃的,和没有见过王妃的人,都往前拥挤几分。见装饰着翠玉和七宝的马车到来,那车身上雕刻的花纹越来越近时,发出轻轻称赞声。 这样的马车,在封地上,也只此一乘。 先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人过来,赵如和赵意跟在后面,扬鞭不耐烦:“后退,快后退。”郁新也帮着维持,再对从学里迎出来的学究们道:“整衣,不要失礼。” 马车不偏不倚,在学里大门前停下。门没有开,先有香风过来。这香似花非花,流动在空气中,似乎一直就存在着。 但王妃没有来以前,这香是没有的。 赵如赵意殷勤到车门前,放下踏脚小板凳,这才不慌不忙打开车门。车门一打开,香气更浓郁。 这香再浓,却也让人觉得清雅。这浓郁反而更带来清雅,让闻到的人精神大振。 车里黄衫一闪,出来一个丫头,再绿衫一闪,又出来一个丫头。 这两个丫头出来的这一会儿,后面马车停下,赶上来妈妈们和别的丫头们。在马车前站定围随着,马车里这才伸出一只雪白皑腕。 这皑腕上有金镶宝石镯子一只,还有一只嫣红的红豆串儿。这一金一红,把这手腕衬得更为雪白,仿佛有些半透明。 来接的人不由自主屏气凝神,看着丫头妈妈们接住这只手,红衣细碎声中,满面笑容,姿容秀雅的真姐儿步出车来。 “参见王妃千岁!”大家一起拜倒,真姐儿轻轻启唇,声音好似出谷黄莺:“起来。”等他们全起身,对着一双双或痴迷或仰慕的眸子装看不到,只问候这学里的学究:“你们日常辛苦。” 学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王妃到学里来看,以他身份,是不能见到的。他喉咙上下动着,差一点儿说不出话来。 勉强成句,却是长揖再次躬下身子:“晚生们,不敢说辛劳。” 郁新前面带路,引着王妃往学里去。大门,上书“书山善径”四个字,两边有对联,也是当地名家手笔。 这几个当地名家,也全在这里候着。 院门内站定,可以见到数间房间。廊下,也有几株小小红叶,嫣红在晚秋中,摇摇惹人怜爱。爱花爱草的真姐儿含笑道:“这叶子,倒也不错。” 微迎日头的,就可见五角细细叶脉,看上去,可比胭脂般夺人沁红。 看过院子去房里,问过学里如何,可有烦难事儿等话。正在说话中,见外面赵如大步进来:“王爷到了。” 真姐儿微微吃惊,郁新反倒出了一口长气。而书生们,有高兴的,也有心中一凛的。看王妃正看得好,听到王爷来了,是有些人心中吓了几跳。 外面又有几个人进来,院中站着护卫真姐儿的人一起拜倒。真姐儿带着众人迎出廊下,在廊上冉冉而拜,她大红色百花穿蝶的衣衫伏在木板长廊上,娇滴滴宛转出声:“表哥,早知道你来,咱们一起儿。” 赵赦的声音是相当的随意,相当的不当一回事儿:“我路过,看到你的马车在,所以进来。”这才是早饭后没多久,王爷无事能路过这里。 这句话,也只能哄哄真姐儿罢了。小郁先生,是半点儿也不信。不过他对于王爷过来,是觉得自己肩膀上责任可以放松不少。 要知道刚才几个书生们,又要邀请王妃一起做诗。 安平王扶起真姐儿,真姐儿笑盈盈与他四目相对,眼睛又有一丝不相信闪过。继昨天表哥打扮得好以后,今天又是打扮得好。 赵赦是不算太白,也不太黑的肤色,大多颜色穿起来,也是相当适宜。今天,王爷是一件近象牙色晕染宝蓝色的锦袍,不论是象牙色上的老梅,还是宝蓝色上的竹叶子,都是巧手绣成。 头上簪子,从来是灿然锃亮;腰间,又是一条金线锦绣的腰带,这是真姐儿绣成。 四十岁上下的安平王,在这样打扮下,军人戎装杀气不见,只见斯文和倜傥。 真姐儿目眩一时,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别人也目眩一时。心中对王妃美貌的仰慕的人,多少起一些自愧。 要王爷这样的人,才能配得王妃这样的美貌。 这些自愧神色,全被安平王看在眼里。这效果,才是安平王要的。 他不能阻止真姐儿出门,又自己觉得拦着真姐儿出门不是好主意。千军万马中要努力取胜的赵赦,把和年青风流的书生们比拼一回,当作一场战役。 打扮起来的赵赦,觉得自己不能再习惯这些少年时才穿用的颜色,可是让真姐儿喜欢,他心中欣然有得色。 看看,表哥还是最英俊的,往哪里一站,还是有当年京中得意气派。安平王的风流争风手段,今天全要用在妻子眼前。 真姐儿很喜欢,格外有依恋。刚才还端庄的王妃,眸子里有了大大的依恋。任由赵赦携起自己一只手往房中去,她娇依着娇声道:“表哥来得正好,人家” 正要说想他,身边偏偏全是人不能说出来口。 这半截子的话,赵赦也会意。同真姐儿进来坐下,对她格外有笑容:“你们在做什么?今天天气好,这里文人荟萃,可有好诗?” 郁新不能再瞒,当场呈上来刚才书生们做的诗。有一句真姐儿格外喜欢,她手指着对赵赦道:“表哥看这一句,” 宝髻初挽就,薄罗自妆成。这是起首的两句,是夸王妃的秀发和她的衣衫。同时猜测了一下,王妃梳妆时的娇态。 赵赦能会舒服吗?对着真姐儿一头浓密过人的黑漆漆长发看去,面上笑容不改。身后随行来的,有展祁有幕僚们。安平王命他们:“可做诗来,大家唱和。” 不到半炷香时间,大家全有了。写出来看,学里的这些人无话。安平王也有一首,是夸自己妻子得体大方尊重端庄。 真姐儿很喜欢,对着这首把她品性夸了一通,却唯独不夸她容貌玉手秀发的诗,自己低声念了一遍,嫣然拜谢赵赦:“多谢表哥。” 这一个上午,王爷一直随着王妃在,书生们,只能偷看王妃几眼,这偷看不经意的,就要把王爷看到眼中。 诗作继续有赵赦做的,真姐儿当然要珍惜。到回去的时候,上车前还吩咐人:“回去收拾送给我,我细细地再看。” 她要看的,当然主要是赵赦做的。先生做的,虽然好,王妃只打算随意看一看。这样,也可以遮挡一下真姐儿喜爱赵赦所作的诗。 安平王在马上抽一抽嘴角,小丫头,又被夸昏了头。 夸她秀发?今天偏妆了一个显浓密的发髻。小白眼儿狼,这就叫招风引蝶吧。 王爷百般吃醋的心,也得放在公事之后,他忙了一个下午,回京前更有许多事情要交待下去。近傍晚夜风起昔,赵赦重新换了一身新衣,重整头簪往房中去。吩咐丫头们不必通报,王爷悄步儿走进门帘内。 房中暖薰炭火,真姐儿斜倚在锦榻上,支肘偏头正在看下午新做的诗。先生们做的也不错,也是忙了一个下午,才有空闲的真姐儿一张一张翻过去,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不防身后赵赦走来,王爷别的没有看到,只看到那夸赞真姐儿秀发的诗,还在她手上。 “小秃毛儿,就这么歪了一下午不成?”赵赦坐下来,就是这么一句。听到他嗓音,惊喜回身的真姐儿愣住,手中纸张动了两下,她不敢相信的问道:“表哥,你喊我什么?” 赵赦面容满面:“小秃毛,沈小毛,不要别人一夸你就晕上了天,你小时候,可是个小秃毛。”再喊真姐儿:“沈小毛。” 这随心所欲的喊法,让安平王乐得不行。 手中把着真姐儿乌云似的长发,赵赦笑眯眯:“小秃毛,你小时候头发才这么一点儿,只贴着小脑袋,嘿,那毛秃的,真是少。” 再细打量已经嗔怪的真姐儿一眼,赵赦笑容可掬:“不想大了,倒长了不少。不过,咦,这头发是不是还是不算多?” 对着睁着眼睛说假话的表哥,真姐儿突然委屈上来:“这名字多难听,这不是真姐儿名字。”赵赦大赞特赞:“好听,表哥喊着很喜欢。沈小毛,以后就拿这个当名字吧。”说到这里,赵赦又改口:“是赵小毛才是,赵沈小毛,表哥累了一天,晚上想用口儿酒,去做几个拿手菜来。” 被改名字的赵沈小毛委屈得直撇嘴:“人家不想做,这名字,不好听,人家叫真姐儿。就像表哥叫表哥,真姐儿也没有乱给你起名字。” “好听,真好听,小秃毛儿,快去洗手做羹汤。”赵赦乐呵呵,嘴里说着让真姐儿去做菜,手却不肯放她,不住手地抚着她的秀发,这摸上去,感觉真好。 赵沈小毛很生气,往窗外看,自言自语道:“怎么儿子,一个也不见回来?”有儿子在,至少可以冲淡一下表哥的胡说八道。 “世子和小舅爷在收拾东西,缺什么及早发现好给他备。佐哥儿这淘气包,今天晚上和父亲睡。赵小毛,今天晚上表哥陪你。” 赵小毛更撇嘴:“我要儿子,今天晚上不要表哥。” 丫头们在门外正要问要不要送晚饭,见门帘缝中看得清楚,王爷俯身抱起王妃,王妃挣扎几下无用,两个人往房中去了。 “这饭,晚些送吧。”因碧花和红绢也快成亲,此时外面侍候的,是新选上来的绿玉和红香。两个人都看得清楚,对着一笑,让小丫头们先不必摆饭桌子。 过得足有一个时辰,才听到里面有王爷清咳一声:“送饭来。” 烛光摇曳下,丫头们这才鱼贯而入,把饭摆上去。这一顿晚饭,颇受缠绵的赵小毛真姐儿,还是撇着嘴,噘着嘴。 对面的王爷执着酒杯,不时微笑就要来上一声:“小秃毛,你小时候。” 又要提他表妹了,三c两天在心里想想要不要告诉赵赦自己秘密的真姐儿高嘟着嘴,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他。 好好的,被赵赦没有原因的取笑一通,真姐儿也猜到是赵赦在吃醋,却没有想到他不是由今天而起,而是由昨天就开始,并且心里经过一番年龄老不老的交战,演变到一次正儿八经的醋海翻波。 还有两天要离京,真姐儿今天又要去女学。和昨天一样,不过到了半个时辰,赵赦又到了。今天还是一身新衣服,而且再告诉真姐儿:“是偶遇,所以进来看看你。” 又放低声音,无限疼爱的道:“小秃毛儿,这白天看起来,你的头发挺好看。” 真姐儿杏眼圆睁,低声警告赵赦:“再喊,我就着恼了。”这长大的小人儿今天凶巴巴,赵赦让了一步,含笑道:“不过就是说说,何必着恼。” 夫妻两个人在这里低声喁喁,女学里的人见到,交换了一个王爷王妃真恩爱的眼色。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王妃正在心里不爽。 夜风又吹拂帘栊时,真姐儿在房里在寻思。星光满天从明窗上映进来,璀璨得好似真姐儿的小心思。 这心思,今天左一点,右一想,思绪片段好似雪泥鸿爪般,也如星星一样繁多。 表哥这是怎么了?真姐儿想不明白。她再次微撇了嘴,对着女人说她以前不好看,这样煞风景的事情,也是表哥这样风流魁首做出来的? 自成亲后,赵赦虽然风流,却在女人小心思上,把真姐儿把握得很准。因为有这把握,王爷一直让真姐儿心情舒畅得多。 可是今天和昨天,赵赦和以前像是两个人。 小秃毛吗?人家明明秀发颇多。对着桌子上几个银盖子菜碟,真姐儿百思不得其解,肯定自己最近没有得罪表哥。 “王爷回来了,”丫头们回过话,真姐儿懒懒坐起身子。赵赦走进房,真姐儿又小小惊讶一下,表哥今天,居然穿了一件微红色的衣袍。 不白也不算黑的赵赦,竟然有这样一件衣服?不过穿在他身上,却是俊秀胜少年。安平王有着年青人强壮的身板儿,有着中年人的稳重气势,此时由这微红衣袍一衬,全数扭化成俊秀。 真姐儿看得有些入谜,含笑行礼时眼睛也看着赵赦:“表哥,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陪表哥喝两杯。” 让人问过世子,世子又说不过来用饭。而佐哥儿,是早早告诉母亲,和祖父在一起。真姐儿用心做了两道赵赦喜爱的菜,又有两道下酒菜,打算不管是不是得罪了表哥,今天晚上要解开。 小秃毛也好,赵小毛好,这些名字真不好听。 两道菜肴一左一右摆上来,白玉杯浮动着琥珀酒,赵赦执筷吃了一口菜,鲜香可口,他点一点头很满意,含笑道:“小秃毛儿,” “表哥,”真姐儿很不依:“怎么,又这样喊人家。”赵赦呵呵笑:“表哥喜欢,这名字多好听,小秃毛儿,” 真姐儿黑下脸儿来,委屈得不行:“人家用心做了菜,想着同表哥好好过这一个晚上,表哥你,又这样说话了。” 小秃毛儿很不高兴,相当的不喜欢。 赵赦伸出手臂,把真姐儿抱在怀里。亲亲她噘着的嘴,再低低笑道:“那就叫小噘嘴儿,可好?” “人家叫真姐儿,叫可爱真姐儿,叫优雅真姐儿,不叫小秃毛儿,”真姐儿用好听的嗓音来辩解:“人小的时候,个个都没有好头发。” 这反驳,只能让赵赦更乐不可支。王爷手指轻抚着真姐儿柔细的面庞,眼中带着深深的情意,嘴唇落下来寻找采撷手指下散发玫瑰馨香的红唇,舌尖互抚时,含糊唇齿里又一次吐出来:“小秃毛儿。” 这声音似呢喃似眷恋似低诉,半沉于柔情中的真姐儿只嘤咛发出一声抗议声,就又被王爷扶着颈后长发,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顿晚饭,又吃得相当的晚。 夫妻眷恋过再起来,都换了衣装。真姐儿披一件碧罗色的锦袍,还是噘着嘴在吃饭。情爱之中,喊了多少声真姐儿不爱听的。 赵赦敞怀,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儿,一手执怀,一手执菜,含笑吟吟在做诗:“家有小秃毛,顾盼惹人怜。”又打趣:“是小秃毛儿惹人怜,还是顾盼惹人怜呢。” 对面真姐儿明眸又睐,再把嘴噘高来吃饭。 这噘着嘴吃饭的难度,也算是系数不低。 再睡下来,倚在赵赦臂弯中。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真姐儿把这两天的事情回想一下。自己在哪里,表哥就在哪里? 表哥来陪自己也很正常,可是他,却两次都说是偶遇。再想到自己新得的称呼小秃毛,真姐儿恍然大悟,表哥在吃醋? 她拍拍自己脑袋,应该是的。 这拍脑袋的举动,让赵赦侧一侧面庞,促狭地问道:“拍几下就长毛了?”真姐儿又生气了,她一想明白是赵赦在吃醋,小脾气就呼呼往上冒。 “人家漂亮呢,人家是一头好头发。”真姐儿抓起自己披散如云的秀发给赵赦看,娇嗲嗲道:“表哥你看,只比你的多,不比你的少。” 赵赦含笑悠然:“你小时候。”真姐儿坐起来,对着自己腰身一比划:“人家才不是秃毛儿,表哥你看,你见过这样漂亮的小秃毛没有?” 小脾气腾腾的真姐儿发焦躁,来上这么一句。 “哈哈,你也知道真姐儿是个小秃毛,”赵赦大笑,抱着真姐儿乐不可支:“漂亮小秃毛,好,明天就这样喊你。”王爷极笑谑:“表哥的秃毛儿,你要记得答应。” 真姐儿挣开他,翻身伏在枕上要哭。哭不出来,就装呜呜:“呜哇,表哥不好!” 房中不时传出来王爷的大笑几声,轻笑浅浅,低笑缠绵,他轻抚着真姐儿,把她拍得沉沉睡去。见她乌发乱着在身上,为她重新整好,再闻闻那秀发上香,赵赦低低缠绵又喊上一声:“小秃毛儿。” 多么漂亮的小秃毛儿,表哥除了真姐儿这样的,别的就没有见到过。 再次天光亮,是回京的前一天。真姐儿懒洋洋用过早饭,喊来赵如告诉他:“去看看表哥今天去哪里?” 片刻赵如回来,不出真姐儿所料,回道:“王爷已经出去。”真姐儿笑眯眯,这和昨天c前天一样,表哥先出去,然后到真姐儿去的地方上去,才来上一句漫不经心地道:“啊,可巧儿从这里过,来看看你。” 接下来,跟着表哥的幕僚先生们,就会把真姐儿身边围着的人谈诗论文到他们无地自容,只想着回去多看几本书才好。 今天,可不这样玩了。真姐儿笑得狡黠:“赵如,去书房里告诉小郁先生,我身子不快,今天不出去,让他自己去吧。” 真姐儿今天,要在房里快快乐乐的让表哥白跑一回。 “王爷又让买了好些菊花,说下午同老大人c王妃c小王爷和沈老爷,小舅爷一起赏。这才送来,王妃要看不看?” 管事的来回话,真姐儿想想这是好意,不能拂了才是。她嫣然:“先摆好,等王爷回来请他示下再赏花。” 家里已经花海成堆,外面还是不时按王爷吩咐,要送花进来。 今天不出去,上午觉得骤然闲逸。让人把房中烧得暖暖,只着一件葱绿色薄锦袄,再穿一件银红色绣花长裙,真姐儿坐在房中寻了一本闲书,歪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感慨,这就叫偷得浮生半日闲。 要是换了以前,自己养在深闺时,看书逗猫和丫头们说笑,是天天过这样的日子。 表哥,是辛苦的。自己经过好几年,真姐儿更明白赵赦的辛苦。 白猫几只,都成老猫。又产下不少小猫,雪团子数堆,在房中滚来搔去的打逗着。房中暖氛中,真姐儿打上一个哈欠,再翻开手中书,极有趣味的读下去。 赵赦身影此时踏入院中,问问丫头,说真姐儿压根儿就没有出去。这淘气孩子,害得偶遇的王爷白跑一回。 门帘打起时,就可以见到葱绿袄儿,银红裙子的真姐儿,睡在榻上巧笑俏兮:“表哥你回来了。” 赵赦停下步子,细细欣赏着真姐儿的身姿。听懒懒的真姐儿慢慢腾腾又来上一句:“表哥打扮得花蝴蝶一样,是去了哪里?” 又是一身新衣,又是一身新妆束,真姐儿也要来打趣:“表哥你这花蝴蝶,从哪里而回?” 王爷对着自己看看,再对着真姐儿也是不敢相信的眼神。他也来上一句玩笑话:“你见过这么威风的花蝴蝶吗?” 这么威风,还能叫花蝴蝶! 真姐儿眼波流转,其实还是很欣赏赵赦这一身,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不忘再接着打趣:“表哥,不是同真姐儿出去,几时你要打扮成这样?” 这鼻子,这眼睛,这面容上,全是淘气流露。明白过来的赵赦走来坐下,抚了几把真姐儿的秀发,含笑责备:“坏丫头。” 坏丫头嘻嘻,把面庞枕到赵赦腿上去,对他重新笑得贝齿微露:“表哥,以后真姐儿不在,可不许打扮成花蝴蝶。” 屁股上立即挨上一记巴掌,赵赦轻轻给上一下,笑骂道:“小秃毛儿。” “有花呢,”赵小毛今天没有太计较,握住赵赦的大手:“咱们去看花儿吧,下午还要给儿子看一看他收拾的东西。”赵赦扶真姐儿起来,让人取大衣服来,和真姐儿并肩出门看花。 院子里流水中不仅有红叶,还有菊花瓣儿。游鱼跟着菊瓣儿走,一路游一路呷着。夫妻同赏着行到院门上,见四c五个人陪笑起来:“王爷。” 赵赦失笑:“看表哥,居然也忘了,今天是真姐儿看医生的日子。”真姐儿也忘了,其实她就是想让赵赦白跑一次,扑个空。 当下再回去,两个医生一起进来诊视,外面还有两个背药箱的徒弟候着。 王爷在窗下坐着,真姐儿也没有坐珠帘,就在对面坐着,在小桌子上伸出手来。第一个医生诊过,面上有喜色,对第二个医生看看。 第二个医生诊过,面上也有喜色,对第一个医生看看。 赵赦心中一动,真姐儿也心中一动,两个人一起看医生,医生们跪地恭喜:“王妃有了。” 院子里欢腾起来,房中是赵赦大笑几声,房外听到的丫头们全抿着嘴儿互相笑,低声传着:“王妃有了。” “来人,赏。”赵赦在房中传下话来,说过这句,他欣喜的怔忡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对真姐儿道:“这一次的孩子,指不定比佐哥儿还有顽劣呢。” 丫头们引着医生退下去,门帘放落,真姐儿话也出来,她装着幽幽:“是啊,要是再生一个和佐哥儿一样淘气的,可怎么办?” 赵赦开心地告诉真姐儿:“男孩子小时候,就是要这样。世子小时候,不是也淘气。”世子是第一个,所以淘气些,大人们也觉不出来。 再加上世子受的教育和佐哥儿不一样,所以人人都觉得佐哥儿更淘气些。世子小时候,就是想同人争,也没有人。 夫妻闲话几句过,真姐儿往窗外看:“我还能去看花吗?”赵赦微笑:“能,表哥抱你去。”真姐儿不乐意:“这次不要抱,表哥,你扮个马儿好不好?” 她抿着唇,调侃赵赦:“小秃毛儿要马儿呢。” 对着地上看看,赵赦眼前出现自己手脚朝地背朝天的模样,他摇头:“这可不行。”真姐儿今天是大占上风,也摇头:“不能说不行。” “好吧,”王爷还是有点子的,把真姐儿带出来,给她把厚厚围领子戴好,蹲下身子,用肩头扛起有孕的真姐儿。 真姐儿格格笑着,手被赵赦接住。王爷另一只手扶住真姐儿腰身,往前走几步,问道:“稳不稳?” “稳,去看花。”真姐儿欢喜异常,指挥着赵赦出院门。家里下人见到,没有一个不是大惊失色。 男人为天,女人为地,王妃坐到王爷的肩头上?人人都吓了一跳。 好消息迅速传遍家中,在帮着世子和沈少南收拾东西的赵老大人和沈吉安,带着佐哥儿匆匆忙忙过来。 在新的菊花丛中寻到赵赦和真姐儿,赵老大人是有些急:“这风不小,怎么还出来?”沈吉安也着急:“小心伤风。” 佐哥儿问母亲:“小弟弟在哪里?”赵佑是笑得合不拢嘴。又趁空儿回父亲:“秦伯先在城外投了军,要和我一起去呢。” 由秦伯先的事情再想到父母亲,他们真是恩爱异常。看过历史上不少这样事情的赵佑,是深深明白自己很幸福。 母亲有祖母,而且是父亲最宠爱的人。 两位姨娘也来贺喜,世子对她们看看,也都还艳丽。像秦伯先说的家里烦难事情,世子是一件也没有遇到过。这两位姨娘,平时世子几乎想不起来。 在赵老大人和沈吉安的说话下,真姐儿不得不回房去。赵赦明白她没有看好,这一片花海摆好又不能说拆就拆。因为家里还有父亲和岳父在,别人也要看花。 “剪些好花送来。”王爷吩咐过,当然是陪着真姐儿而去。软轿送来,赵赦和真姐儿离去。赵老大人一直就在笑,对沈吉安道:“亲家,你我又要添孙子了。” 沈吉安是笑声没有停过,对赵老大人恭维道:“这全仗着老大人和老夫人成全,才有真姐儿的今天。” “这话不用再说,”赵老大人摆手笑:“王爷,是极喜欢真姐儿的。” 旁边,佐哥儿和哥哥在理论:“这一朵大的,是我要剪的。哥哥不许剪,让我先。”再看小舅舅。 世子和沈少南一起停下来,满面笑容由着佐哥儿来给母亲剪花。 “哥哥,这一朵太高。”佐哥儿左右顾盼,对着一个半人多高,开在最高处的碗口大菊花说过。 赵佑抱起他来,让他自如拿着小金剪刀剪下来,再放到沈少南手拿的小竹篮子里去。 世子帮着拿剪刀,怕一直在佐哥儿手里会伤到他。沈少南拿着小竹篮子,接着佐哥儿剪下来的菊花。 这情景看在赵老大人和沈吉安眼中,对着那小小行在菊花丛中的身影看着,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如佐哥儿这般淘气的孙子,并不怕多。 下午,真姐儿坐着软轿,还是去给儿子看过他的诸般东西。赵赦嘴里虽然说:“应该全自己准备。”自己也一样一样看过来才放心。 到军中磨练的王世子赵佑,还是要带上好的马匹c利剑,他的服饰才行。 秋风瑟瑟转北风,西北码头上又见安平王的大船。王妃有孕,本来是不想对别人说。不过随世子的诸公子知道后,及时的通知家里,来贺喜的人还是不少。 一担一担贺礼,全往船上送。镇北侯对着人流中的秦伯先看看,心中恼怒万分。他是最后一家知道王妃有孕的人,而且是昨天很晚才知道。 秦伯先压根儿就没有告诉他,他这几天家都没有回。 王世子赵佑要选陪伴,本来镇北侯是要别的儿子们来。他的前面三个儿子,分别是三个母亲所生,年纪都差不多。 秦伯先自请去了世子之位,这折子要递到京里才算准。现在还是世子的秦伯先去了军中,另外两位年长的秦世子,就不太愿意再去。 “先儿,你这几天受苦了。”秦侯夫人借着这个机会总算可以出门,寻找到儿子,颤巍巍地来见他。 秦伯先扶着母亲的手,把眼泪全忍下来:“母亲,父亲要是难为你,你且忍着,只要活下来,就可以见到儿子出头之日。” 镇北侯过来是想当众教训儿子,听到这几句话,又僵在当地。这算什么,儿子不是儿子,老子也不被当成老子。 王妃来到就上船,不容她出来吹风。世子赵佑去船上拜别母亲,又私下里交待:“给我寻门好亲事,要讨喜的。” 再对母亲的身子看着:“请母亲保重,再给我生个弟弟。” “为什么不要小妹妹呢?”佐哥儿跟在哥哥身边,好奇地问他。赵佑把他抱起来:“要一个和佐哥儿一样的弟弟,佐哥儿,哥哥不在,你会乖乖的陪母亲吧?” 兄弟两个人站在母亲身前,佐哥儿被抱在高处,一伸手,就抚在母亲发边,又笑出一嘴小豁牙:“母亲,你乖不乖?” 赵佑嘻嘻哈哈,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抚在母亲另一边发上:“母亲,你乖不乖?” “乖了,我乖着呢,”真姐儿瞪起杏眼:“一对淘气包。”难道有佐哥儿这样的淘气捣蛋鬼儿出来,这前面还有一个。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要歪,就是这样吧?真姐儿突然想起来,表哥才是真正的上梁。 离开船时间要近,赵佑辞了母亲下去,佐哥儿不抱他的头颈:“我送哥哥。”兄弟两个人下船去,赵赦踱步进来看真姐儿:“觉得好不好?还是睡着吧。” 真姐儿眼睛亮晶晶,笑得好似一只小狐狸:“表哥,有句话儿不懂,要请教你。”安平王故作惊讶:“我的真姐儿,还有不懂的?” 不是还会异邦话,表哥可不会。 “表哥,请教你,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真姐儿说过,装着自言自语:“佐哥儿真淘气,佑儿,也是个淘气的。” 船上绣云纹日出的锦榻上,王爷坐下来。带着一脸中肯,他道:“这是肯定的,小毛小时候,是个淘气的。” 真姐儿不乐意:“又这样说一头好头发的真姐儿。”赵赦笑得也很中看,来找人证:“不信问岳父。” 沈少南去军中,赵老大人邀请沈吉安京中一同过年。沈吉安是听到真姐儿喜讯,觉得自己理当再多照看。再加上京中还有两个女儿数年未见,沈吉安欣然答应,此时也在船上。 “哈,小毛,你小时候”王爷不喊小秃毛,去了一个字,只喊小毛。真姐儿颦着眉头,皱鼻子地表示自己不乐意听。 别扭了三c五句,赵赦往外面看:“佐哥儿又淘气去了,怎么还不上来。”见岸上佐哥儿还在赵佑怀里,赵赦又来了兴致:“小毛,你和佐哥儿这样大的时候” 真姐儿吃醋,严重地吃醋。表哥心里,只记得他的表妹。 码头上,官员们恭候王爷船行。而小王爷们,还在说个不停。佐哥儿抱着哥哥,快要伸手揪他耳朵:“给我寄什么回来?父亲母亲不在家,年年给我寄东西。哥哥寄的不好,不让你见小弟弟。” “给你好玩好吃的喜欢的,”秋风吹得人遍体寒,江边的水更寒。赵佑在这寒风中,抱着弟弟不肯松手,而且心中后悔,以前,应该多抱他。 世子自己也初少年,以前小时就算要抱,别人也不会让他多抱佐哥儿。此时不管不顾,在风中不管可能不可能,只是后悔。 佐哥儿又问:“几天写一封信给我?”小脸儿上有得色:“我画画儿给你。”沈少南扑哧一笑,佐哥儿不满意:“我画的,难道不好?” “好是好了,只是你画的,明明是一株乱树枝子。”沈少南说过,佐哥儿立即收起笑容,瞪大眼睛瞅着他。 人,那分明就是人! 好哄着把佐哥儿送上船,见大船起锚,父亲立于船头,祖父立于船头,世子再拜倒:“恭送祖父,外祖父,父亲母亲。” 黑压压跪下来一片人,只有两边挂霜绿树还是直立着。 船在水波中渐行渐远,风中再传来佐哥儿的喊声:“哥哥,过年吃饽饽,你帮我多吃几个。”军中的水饺,父亲也包过,世子说这些给弟弟听,听得佐哥儿要流口水。 码头上,传来世子欢快的大声:“知道了。”佐哥儿仰起面庞,瞅一瞅祖父,再瞅一瞅父亲,脸色戚戚然告诉他们:“哥哥去吃军中父亲包的了。” 在甲板上是这样,进到船舱里,被父亲看着安生老实地坐在母亲脚下,已经不再戚戚,是笑逐颜开:“过年给我做什么吃?” 赵佑一直看到父母亲大船不能再见,才怅然回身。见身后官员们林立,人人眼睛全放在年幼的世子面上。 有几家有适龄女儿的夫人们,更是笑容满面来看世子。 世子没有多话,父母亲不在,他仿佛又长大不少。面上带着早就会的说冷不冷,说亲不亲的笑容,一一应付过,体贴地道:“这里风大,大人们和夫人们,请回吧。” 上到马上,赵佑也不时回身看江上秋水,那一帆远去的,不仅是父亲母亲和家人。还有世子厚厚的,在心里流动的亲情。 王府里看上去依就,并没有因为王爷王妃不在,而有人懈怠。送行的几位先生陪着世子回到书房中,引他到王爷常坐的那间房内。 外间的幕僚们都如平时一样在,见世子进来,一起行下礼来:“参见世子爷。” 赵佑绷着面庞,嗯上一声,大步往房中去。父亲不在的时候,世子要在这里。这是赵赦走时,交待儿子的。 是夜星光不明,清源王殿下突然觉得有风。寻着风儿过去,清源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扇门,竟然可以推得开? 应手而推的小门,让清源王看到生机。他到底谨慎,下去又拿上银制烛台在手中当武器,这才小心的一步一步走上石阶上。 这上来的路,却不在当初入口处。而是来到一处大园子,是个夜香四散的好地方。闻一闻,似有梅花香。 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 四下里并无别人,清源王上到树上看看方位,眼前树密亭台多,还是弄不明白哪里是门。正在想着如何走出去,见几盏灯笼过来,一个人打着哈欠喃喃道:“五更天出门买东西,哪里能有?” 另一个人也打哈欠:“让去就得去,走吧,反正要走一趟。” 清源王大喜,要寻出路,这就来了。 如果没有人带路,在安平王这占地广的深宅子里,又关上好些天的清源王,还真的是不知道哪里是门。 家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清源王随着他们行到角门上,见他们喊起家人来开门,再关上门时,清源王殿下,悄悄的翻墙而去。 这一出去,浑身舒畅。星光还有,却是自由人一个。 不敢贸然回去自己随从住着的客栈,清源王找个小巷子把身上衣服解下来反穿着。正寻思着如何变装去和随从们会合,却听到巷子深处有人骂:“什么作死的人,没看到本大爷在睡觉。” 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慢慢从墙角一堆烂被子里坐起来。 清源王又大喜了,这真是想睡觉有人送被子。他解下身上衣服,这是王府里制成的衣服。虽然舍不得想留作以后的证物,眼前无物可送,只能送这个。 “这衣服暖和,我和你换一换如何?”马上就要天亮,再去寻别的衣服也来不及。再加上,身上没有钱。要是晚上,还可以当一回夜行贼,奈何天光要大亮。 只有扮乞丐,倒是最快的一个方法。 暗青色衣料,不是最好的,也是一般中等人家所着。乞丐接在手里,摸摸料子不错,对着风中打哆嗦的清源王起了邪心:“小兄弟,你身上还有吗?” 他走到光亮中来,面上带着邪笑:“要是没有,你就陪哥哥一回吧。”清源王大惊,劈面就是一掌打过去,打得乞丐杀猪似的叫着,踉跄几步跌到墙角上,放声开始大喊:“快来人呀,有人抢苦命的乞丐了。” 这一巴掌,手劲儿不小,乞丐惦量着自己打不过,立即开始放声大叫。 五更后天明前,是最黑的时候。寂静里,突然来的大叫声,把清源王吓了一个半死。他心一横,一不做c二不休,上去又是两脚踢到乞丐,抢了他身上的旧衣就跑。 那乞丐被打晕了,一面大叫,一面拼命抱着手中新衣,身上旧衣被夺走,乞丐倒傻了眼。怎么,这个人真的是抢乞丐的? 好在手中新衣还在,乞丐傻笑抱着,天亮送到估衣铺去,可以得几百文。 又有脚步声过来,两个大汉走过来。这两个人膀大腰圆,才被打过的乞丐重新担心起来,把那新衣往身后烂棉絮中塞塞,结结巴巴地道:“两位大爷,您早啊。” 大汉不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放着一枚五两银子的小元宝。这小元宝映着乞丐贪婪的神色,他垂涎三尺的讨好问道:“你要什么?” 见大汉勾勾手指,乞丐明白过来:“是要这衣服。”手忙脚乱把衣服给了大汉,收了元宝,乞丐还很懂行:“我睡着了,我睡觉去。”又跑到烂棉絮中继续去睡。 天色大亮时,乞丐伸个懒腰再钻出来,把手中捂热的元宝再看一眼,乞丐嘿嘿:“北街上吃碗牛肉汤,再去花街外面看小娘。有了这个,这一个月里,可以不用发愁。” 才说到这里,见巷子口里有人喊自己:“邱三儿,有好事快来。”邱三儿颠颠儿的跑出来,见是几个乞丐同伴。 “这天冷得难过,今年外地来的乞丐特别多,冬天能睡的庙里全住满了人。一早相熟的官差们说,说边境上修城墙,管吃管住还有钱。抢的人不少,他们告示也不贴,只是私下里寻人去,怎么样,咱们去过一回冬天吧。” 官差天天巡街赶乞丐,和一些会巴结的乞丐也认识。 他们一起相约去修城墙,在他们身后,一个家人松一口气,衣服也收回来了,这乞丐也赶走了。 皇上病重,去年就说在弥留。如果大赦,清源王殿下得回京中,也没有证据来寻安平王的晦气。 赵赦不得不给清源王一身衣服,因为这天冷了,而且当初清源王来的时候,是一身夜行衣不能见人。 此时的殿下,打扮成乞丐来到自己住的客栈外面。这消失好几个月,不知道随从是不是还在。还没有走到,就听到叫骂声:“我们虽然好几时不住,可东西全在,你这个黑心店家,还我们的东西来!” 这声音,是两个随从的。 清源王心中有警惕,从昨晚开始,这事情太巧了。他心中一凛,安平王肯放自己出来,肯定又是阴谋诡计。 再想到那一身衣服,清源王开始后悔。自己被关笨了,抢乞丐衣服就行,何必再把新衣给他。有朝一日翻身去,哪里还有证据。 被骂作黑心的店家已经出来,慢条斯理地道:“你们来时三个人,三个人一夜之间全不回来,我们这客栈,付钱给房子住,又不是你们长期包租下来。不打开你们房门住别人,我们喝西北风不成!” 他伸长手:“要行李可以,拿银子来。给你们看了这些日子的行李,也得付钱。” 两个随从是意图谋害安平王不成立的罪名,被一直管到现在,一早才放出来。他们忠心耿耿,一出来就赶快来寻客栈,还想着能找到清源王殿下。 见店主这样黑心讨要钱,两个身上却早就没钱。就是外面一件半旧不挡寒的衣衫,还是狱卒可怜他们,给的一件子旧夹衣。 这旧夹衣,是死囚犯身上剥下来的。 争吵渐升级,只是怕再闹到狱里去,两个随从不敢动手。要是以前跟着清源王殿下飞扬跋扈时,早就把这店主打个稀巴烂。 人群里有一个旧衣遮住脸的乞丐开口来劝:“不必吵了,你们给他钱,再来拿行李就是。” 随从们眼中寒凛着,他们听到的,是清源王殿下的声音。再仔细看看,果然是殿下。 装着再吵两句,说了有钱再来取行李,两个人离开。清源王跟在身后,主仆三人在无人处会面。 大家相见后,都掉了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不到伤心处。皇家贵胄的殿下到了这样的地步,身上是一件破烂溜丢,到处是洞,又有旧棉絮飘散的烂衫,让人不能不掉眼泪。 互相说过遭遇后,清源王气得牙可以咬断:“赵赦,这全是他的诡计!” 神不知鬼不觉的囚禁清源王,是他自己送上门去;把两个随从引到城外投入大狱,也是随从们自己送上去的。 “他这样做,必有用意!”随从们也这样看。 清源王咬牙:“他不让我在皇祖父归天前回京,必定是这个意思。” 随从们大惊:“那咱们,要赶快回京去!” 两个随从先去取行李,行李中还有值钱物品,是清源王殿下藏在笔杆中的几颗宝石。取了一颗去换成钱回来,会了房钱,又同店主吵了一通。 “你们虽然不在,这行李登记的时候,却住的是上房的价钱。我没有昧你们的东西,把你们东西归着了还有这里,你们还想赖账不成?”店主振振有词。 随从们自认晦气,只能如数付了这几个月大家下大狱时的上房店钱。马匹还在,又给殿下重新买了衣服,到城外约定地点来见。 “店里看过邸抄,说皇上就要归天。”随从们把话回给清源王,再把余下的一点儿贵重物品给他。 清源王苦笑,他出来的急,钱早就用光。存在银庄里的钱,是分文不敢动。这几颗随身小宝石,是夜晚当贼弄来的。 此去京都,路途遥远,这钱看上去就不足够,难道还要让随从们再去作贼?殿下心里真是难过。 看出来清源王难过的随从们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保护殿下活着,作贼就作贼吧。 主仆一起上步,随从们在路上告诉清源王:“您说的乞丐,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先记下,以后再来找。” 清源王自己也去找了一回,他心里到此时想要的,就是出自安平王府里的那件衣服。 赵赦只给了他一件厚袍子,他脚上的,是清源王殿下潜入时的旧鞋子。袍子里面,是清源王殿下当初穿来的夜行衣。 北风渐起,官道上有老树c枯藤,偶尔几只黑鸦“哇哇”几声,从树林中飞出来。这主仆三人身影,渐消失在官道上。 长风江水中,北风不算是顺风,安平王的楼船行得也不慢。按着既定的日子,已离京门不远。 今年安平王大捷,今年安平王回来,在诸王之上。 先回来京中的将军们,安平王府的亲戚们,云家的亲戚们,故交知已们,要攀附的官员们,都围在码头上候着。 天气是冬天,安平王在路上过了冬至日,到京里时,是飞雪蒙蒙。这飞雪的寒冷,也不敌来迎接众人的热情高涨。 见水天一色的昏暗雪茫茫中,一只楼船缓缓出现时,倪观喊妻子:“王爷王妃到了。”他们是提前回的京,倪观原是京中人氏。 云家三个官人带上家里近一半的家人,他们要护的,是好些顶轿子。玉盈和玉香要来,云家五个姐妹们要来,张姑娘也来了,陆姑娘高夫人也勉为其难的来了。 而这样的天气里,云老夫人也来了。 她年事更高,眼睛有些不太好,坐在轿子里手扶着轿杆儿只是看:“真姐儿,她几时才到?” “到了到了,那船要过来了。”云三官人在这样天气,这样多的人里,硬是挤出一身汗来。 再看大官人和二官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北风呼呼的飘雪日子里,额头上全冒着汗水。 楼船在两边护卫船,和码头上迎接船的指引下,慢慢靠上了岸。站在船头上的安平王面无表情,心里却有几丝得意。 统辖诸王作战大胜的安平王回京,今年光彩与往年不同。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心爱的东西 大船停稳放下可以跑马的跳板,码头上人拜倒的拜倒,这是将军和家人c低职级的官员们。访问下载txt小说拱手含笑的,是亲戚们。 安平王也有笑容,含笑候着真姐儿出来。 为真姐儿整好大红色的出毛风帽,伸出手携着她,稳稳的步下船舱。真姐儿犹回身看两位父亲,喊了一声:“父亲下船。” 赵老大人满面笑容伸手相让:“你看好脚下,走稳些。”沈吉安也是伸手:“不要左看右看的。” 佐哥儿奔到母亲另一边,去扶她的手,再道:“母亲,你要乖哦。” 雪还在下,不一会儿就把跳板铺了薄薄一层雪花。佐哥儿这年纪正是不安分的时候,他说着母亲,自己不防脚下一滑,“哧溜”一声坐倒在跳板上。 真姐儿笑得环佩摇动,一只手紧握着赵赦的手,另一只手来扶儿子,小小笑谑一下:“你也要看好了。” 码头上不管远近,看着高大英武的王爷稳如泰山,王妃袅娜依如花枝儿,小王爷则活泼灵动之极。 真是好看的一家人。 “佐哥儿,到祖父这里来。”赵老大人喊走佐哥儿,自己用手亲搀着他。刚才那一摔,把赵老大人和沈吉安吓得心快要跳出来。 真姐儿可是有了身子的人。 来接的人相当多,奉旨来接的杨大人让人开道,这才挤进来。就这么几下子挤进来,杨大人也觉得额头有些沁汗珠子。 “王爷,有圣旨。”杨大人说过,安平王理当跪下来。 在跪下来以前,赵赦先做了一个举动。那就是,他先扶着真姐儿小心跪下来,把她安置好,自己才大礼跪下来。 离得远的人没有看到,离得近的人看在眼中。看到的人迷惑不解,王妃虽然还青春,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个,算是她的宠爱? 杨大人只是一笑,把圣旨宣过:“皇上口谕,说王爷一路劳顿,明天再进宫不迟。”说过也来行礼:“恭喜王爷大捷。” 安平王起身拱手,嘴角边有几丝笑容:“杨大人,今天若有闲暇,请家里说话。” “我是一定要去的,”杨大人也拱手笑说着。 寒暄的时候,真姐儿被丫头扶起。已经站好的她,得到赵赦的又一次关爱。安平王转过面庞为她紧紧身上大红五福捧寿花样儿斗篷,温柔道:“冷不冷?” “不是太冷。”真姐儿也含情脉脉,仰起面庞柔声回过话。 赵老大人微笑,沈吉安也微笑。人堆里挤过来沈玉盈和沈玉香:“大姐,父亲。”对着赵赦拜了几拜:“王爷。” “快来见过老大人,”沈吉安大喜,让两个女儿来拜见赵老大人过,玉盈和玉香一左一右扶着父亲的衣袖,含笑喊他:“父亲。” 两个女儿,也出落得亭亭,沈吉安老怀宽慰,膝下又多了两个外孙。再看长女,当然是格外出挑的一个人。 知道云老夫人也来了,真姐儿款款来拜她。云老夫人还算精神,但是老态已经出来。眼神儿不太好的她,直到真姐儿到身前才看到,和蔼可亲地先摆手:“不用行礼,这雪地里,看弄脏你的衣服。” 丫头们小心告诉两边云家的人:“容王妃回去再行大礼,她有了身子。” 安平王妃是年年回来的焦点之一,在她身边,总有不少人张着眼睛关注,支着耳朵听着。听到她又有了,这消息“哗”地一下子传得很快。 好似潮水涨潮时,不由自主地漫过来。 安平王又得到重新的一次恭喜,秦长公子和小封大人过来敲他的手:“给酒喝,恭喜你又要当爹。”赵赦板着脸没好气:“再打老子不客气了。” “哎哟,你倒来一个看看。”秦长公子和往年一样,依然是处处不服的样子。小封大人只对赵赦身上身前瞅着,嘴里喃喃:“金腰带也罢了,我只喜欢他这个衣领子绣得好,这是哪里的绣工,也给我一条。” 赵赦不理他们,听秦长公子是不用不高不低,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孟儿,想来是不稀罕的了,宫里又新来几个好的,抢的是混蛋!” “抢是什么本事?”赵赦有了笑容,也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老子往哪里一站就行,不用抢。” 秦长公子和小封大人一起骂他,见有官员们过来,这才闭上嘴。 一个小小胖脑袋的孩子,和佐哥儿抱在一起笑哈哈,显哥儿喊他:“来见大伯。”赵赦认真看过,好笑道:“这真是你的孩子。” 这脑袋胖的,比佑哥儿小时候要胖多了。显哥儿面上稚气去了不少,对赵赦有得意之色:“表哥,他和世子长得很像吧。” 膝下,两个孩子互相在换东西:“这一个给你留着的,你这一个要给我。” 乱了只有一会儿,赵赦命真姐儿上轿,对余下不及相见说话的人道:“家里来见。”他上了马,心里想着皇上不知道什么样子。 不让今天就进宫,想来暂时是无妨的。 眼角里看到舞阳郡主的马车,这是一件事情。舞阳郡主和真姐儿历年通信,说项林不肯同她圆房。 真姐儿按赵赦意思回信,因为要回京来,就说回来再商议。 安平王并不想把霍山王府改头换面,不过舞阳郡主要个孩子,这是应当的。 项林想当然没有来,霍山王是三个月前回到京中,想当然,他也不会来迎接。 雪花慢慢弥散下来,京门渐近。赵赦回想自己和幕僚们一直在商议的事情,下一位皇帝,他是什么样的脾性,应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他? 高夫人等人在码头上没有见到真姐儿,只远远看一眼,真姐儿就进了轿子。她们也和亲戚们跟随着往王府里来,因为轿子或马车有先有后,只在后面跟着。 转入王府门前的那条街上,渐迷人眼的雪花中,也可以看到大红门前,候着一群人。赵赦把马打快些,真姐儿也轿子里催人:“快些。” 王爷回身又交待轿夫:“稳着些。”自己打马来到台阶下,不用下马石一跃而下,来见候在这里的赵老夫人。 身前拜倒:“母亲,”就此跪着,就责怪旁边侍候的人:“这样雪天,怎么让老夫人出来。”再看母亲,赵老夫人精神不错,但是皱纹明显多了不少。 她含笑对着儿子的面庞看不够:“我哪里坐得住,王爷,这一次,我可是主要先看你。你呀,也是年纪不小的人了。” 家人都笑,这话分明是打趣王爷不老。 赵老夫人近六十岁,赵赦近四十岁。老夫人在京里,是天天挂心战场上的儿子,听说他胜了,才松下一口气。今天见到他,见依然康健似年青时,欢欢喜喜的赵老夫人,就来了这么一句。 赵赦也笑:“母亲说得是,儿子也快上年纪了。” “你起来,我的孙子呢,我的真姐儿呢?”赵老夫人这样问过,赵老大人携着佐哥儿才上来,笑容可掬地道:“夫人,我们爷孙也回来了,你那眼里,只有你儿子。” 赵老夫人更打趣他:“老大人,你在西北又喝了不少酒吧?”再看儿子:“是你陪的他。佐哥儿,还不会陪呢。” 沈吉安上前来行礼:“亲家母,是我陪的。”赵老夫人更是喜欢:“原来亲家也来了,我就说,你来过年看看孩子们,多热闹。” 红衣姗姗上前,真姐儿这才过来。她一过来,赵老大人和赵赦,还有丫头妈妈们争着告诉赵老夫人:“您又要抱孙子了,王妃这雪地里不能行大礼。” 刚握住真姐儿手的赵老夫人,圆睁了眼睛:“这是真的吗?”她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听到真姐儿又要再有,她马上笑逐颜开地想到孙子,带着真姐儿往房里去:“咱们进去再慢慢说。” 雪地里,前面走着一辈子锦衣玉食的赵老夫人,在她身边,是她当年一力定下的小商人之女,安平王妃。 两个人都是珠环翠绕,身后簇拥着一堆人。 赵赦没有就跟进去,站在雪地里听管家回话:“知道今天人多,酒席备得足够,两边不用的花厅,昨天老夫人就吩咐打开烧起炭火来,来的客人们,先往那里去。” “你办得好,”赵赦一回京来,家里就人流备增。他对着先回京的将军们看看道:“你们先去陪着,我就来。” 交待过,见父亲在旁边等着,佐哥儿也在旁边等着。祖孙两个人到赵赦交待过事情,才一起往老夫人房中来。 房里人挤得不透风,才安坐过。佐哥儿蹦跳着进来,极为欢跳:“祖母祖母,哥哥说让我代问好。” 不一会儿,又是几句:“祖母祖母,我会背诗,我背给你听。” 正对真姐儿问长问短的赵老夫人,眼睛笑得没了缝,让佐哥儿到身前来,全副的注意力只放在他身上:“淘气没有,挨打没有,哥哥去了,你几时去?” 房中,全是佐哥儿呱呱的声音。可见他在京里以前,就是这样的。 赵老夫人竭力想和真姐儿说几句话,这一对婆媳从来相得。又听到真姐儿有了,赵老夫人心思只在真姐儿身上。 没和佐哥儿说几句,赵老夫人就笑呵呵转过面庞对真姐儿:“打仗吓不吓人?”这是信里早就问过的,现在见到面,又问一回。 “祖母祖母,你看我的花衣服?”佐哥儿扯出自己里面的金绣童子的衣服给赵老夫人。赵老夫人溥衍他:“真是好看呐。” 再问真姐儿:“你在军中,没惹你表哥生气吧?一去就是几年,我只担心他又要教训你。”佐哥儿再来:“祖母祖母,看我的这个,” 这样三c两次,佐哥儿感到冷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往地上一坐,就地两个滚儿:“看我的,看我的。” 赵赦冷下脸来斥责他:“起来!”原来顽劣,是这样来的。再看母亲赵老夫人,对佐哥儿是百般的哄劝:“我的儿,你快起来,你父亲在这里,不比他不在的时候。”又奇怪:“你在他面前也呆了这几个月,一次打也没有挨?” 又问真姐儿:“你表哥,竟然成了好性子不成?” 这话问得房里房外的人都是笑,熟知赵赦性子的人,是明白赵老夫人这话。不知道和以前没听过的人,是觉得稀罕。 高夫人在外面和张姑娘孙夫人努嘴儿,当官的家里,全是外面看着光鲜。 随着赵老夫人这话,赵赦已经走到佐哥儿身前,拎起来他对着屁股上就是两巴掌,打得佐哥儿更“哇哇”:“祖母祖母,父亲打我。” “不许打他!”赵老夫人生气了,这是她的小孙子,是儿子不在时,自己疼爱的两个孙子之一。 世子是走上一步,都要有人对他说中规中矩。身为祖父母的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也明白是这样,是以佐哥儿,就成了一个随便可以宠爱的人。 赵老夫人气得站起来,手指着赵赦骂:“你一回来,就要打人。”赵赦陪笑:“母亲,真姐儿还要给您生孙子,这个大了,要打打了。” “可不是,”赵老夫人又欢喜了,重新坐下来对真姐儿笑语殷殷:“你呀,再生一个女孩子吧,膝下有男有女,才叫周全。” 两个女儿坐得最近,带笑道:“母亲,原来你要我们,是为着周全。” 赵老夫人佯装生气:“真是贫嘴,快回去把你们府里的好东西,全送来。这不是,真姐儿又要生了。” 两个女儿让赵赦来看:“大哥你看,母亲多偏心。”赵赦当然不会向着她们:“送倒不用送,我们全有,真姐儿有了,母亲当然是这样。” “大哥更偏心。”两位姑奶奶骨嘟起嘴抱怨:“我们全不是女孩子吗?” 只有真姐儿来哄她们:“带了好些东西来。”两位姑奶奶这才有了笑容:“只冲着你的东西来接你,不为别的。” 大家说笑过,佐哥儿也不哭了。赵老夫人由他想起来,问了真姐儿:“你表哥有没有再训你?”这句话本来是想说有没有打你,当着人,就变成训你。 真姐儿抿着嘴儿笑:“没有呢。” 这句原本是开玩笑的话,说过赵老夫人只是对着真姐儿看。真姐儿给她看自己的手:“粗了好些,不过现在会骑马也会射箭,可以常陪着表哥出去打猎。” 这一伸手不要紧,雪光从明窗下映进来,赵老夫人看到真姐儿手腕儿上,有一块淡淡的青。 这青色淡得好似影子,是数月前的才对。在真姐儿雪白手腕儿衬托下,更为明显。 “这是什么?”赵老夫人一下子疑心,把真姐儿手腕拿在手上,细细看看,勃然大怒,喊赵赦到身前来:“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打的一下子。 真姐儿急得只是解释:“这是自己不小心撞的。”赵赦看着笑,真姐儿要当将军,王爷督促也严格,用他约束将军们的一半儿劲头来约束真姐儿,让她天天起来习武。 这一块儿青,是习武的时候碰到。因为有孕,不敢再用消瘀的药,这青印子就下去得慢。这样的一块极淡的青色,也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能注意得到。 赵老夫人自订下真姐儿这亲事,和儿子磨了十几年,知道他不愿意。成亲后,虽然夫妻和睦,因为赵赦风流,又一直想联姻,也是担足了心。 王爷嫁出舞阳郡主,说明他变了心思,可是当父母的不是真姐儿,并不是完全放心。出自于高门的赵老夫人对于纳妾变心全都见惯,她自己身上没有,不代表着儿子就会没有。 对着这青印子,赵老夫人是完全相信是赵赦打的。不然,丫头们谁敢这样? 王爷不当一回事儿的笑,赵老夫人更生气。当着人,她责问道:“这是你的?说实话!”赵赦回实话,是笑容满面:“是儿子打的。” 这不是习武对练的时候,摔一下碰一下是难免的。 “不像话!”王爷这轻松自如的态度,把赵老夫人真的惹恼了。赵老夫人站起来,举起手就给赵赦一下,赵赦又不能躲,“啪”一下子就挨中。 真姐儿吓了一跳,赶快起身跪到赵老夫人面前:“母亲,这不怪表哥,真的是不怪他。”赵赦见赵老夫人真的动怒,也跪下来,想想又想笑。他战场上打滚的人,这一巴掌也打不疼他。王爷还有笑容:“母亲息怒,请听我说。” “你不必说了,”赵老夫人坐下来,心中唯一后悔的,是自己不应该当着这些人和儿子理论。现在已经这样,她收敛怒气,不和儿子再生气的她对外面道:“把真姐儿的东西全搬到我这里来,她和我住,王爷的,送到他房里去。” 真姐儿和赵赦面面相觑,小毛和王爷感情日深,再加上回京前,小毛早早说过自己的担心事,不许表哥再出去风流。 这一下子,全被误会的赵老夫人打乱。 小毛先来看王爷挨打的地方,心疼的用帕子轻轻给他揉搓着,娇滴滴:“表哥,疼不疼?”再对赵老夫人道:“母亲,这是表哥没有说清楚,这不怪他。” 赵赦抱着真姐儿:“你不用担心,表哥挨几下没事。” 这一对又缠绵起来,房中人先是惊愕再就是想笑。怎么看,他们两个人是夫妻情深。 赵老夫人瞅一瞅,又看看笑容可掬的赵老大人,沈吉安也带笑来劝:“亲家母,这是你太疼真姐儿,要我说,肯定不是王爷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赵老夫人也觉得自己可能弄错了,再来问赵赦:“为什么你要打她?”赵赦想想又笑:“她不听话,所以要打。” 大男子主义的赵赦不是此时在表现自己当丈夫的权势,他就是觉得想笑。大捷回京的安平王,先挨了一巴掌。 这样的回话,赵老夫人当然不喜欢。把身子拧过去坐着,对他没有好脸色:“外面多少人候着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 赵赦是要出去,他就此对母亲叩了个头:“是。”起身又笑:“母亲不信,只问真姐儿,她是不是该打。” 说过,这才拔脚出去。 真姐儿在房里笑眯眯,对赵老夫人道:“表哥说得是。”这一句话才说出去,就觉得房中气氛很是不对。 除了赵老大人和沈吉安以外,别的人,全是异样的眼光看着。 赵老大人是相信这不是没有原因的,沈吉安是看到赵赦和真姐儿相当的恩爱。别的人,就全糊涂了。 王妃出身论又重新在大家心里转悠,她身份不高,肯定是逆来顺受的。 看出来这些心思的真姐儿在心里哀叹几声,偶尔表现一下自己多贤淑,看来这时间和地点是错误的。 高夫人和孙夫人在外面窃窃私语,高夫人低声道:“我说对了吧,表面上全是风光的。今天,露了馅。” 孙夫人近年来像是长进些,小声道:“我看王爷不像,再说这样婆婆,肯为媳妇打儿子的,真让人眼红。她打的,可是王爷。” “再王爷,也是她儿子。”高夫人心里也眼红得要发狂,再恨上自己婆婆,怎么不这样?每到这时候,再想想隔壁那一家,有嫁不出去恶姑子的,有恶婆婆的,心里才好过些。 遇到那样禽兽不如的人家,高大人家里,还算是好的。 真姐儿的东西,就全依着老夫人的话,搬到她的房里。老夫人觉得就算是自己误会,真姐儿搬来住也没有什么。 她有了身子,想来赵赦肯定外面要有人。赵老夫人想想,还是自己照顾真姐儿最方便。 正房三间,真姐儿被安置在对面一间。赵老夫人满意了:“你表哥随他去哪里,你只陪着我。” 这样安排真姐儿心里有些叫苦,表哥,才不能随他去哪里。 码头上来接的人,有皱纹还花枝招展的夫人,还年青水灵的夫人,也有不少。真姐儿不好拂了赵老夫人的意,只能心里担心。 赵赦一天没有进来,真姐儿有了也不让她待客。从下午,真姐儿就坐在房里想主意。要是睡在厢房里,还可以在赵老夫人睡下来,出去偷偷看着表哥。 可是就是对间,开正房门就可以惊动赵老夫人。 对着窗户外飞雪,真姐儿觉得自己计穷。她可怜兮兮的,只能祈祷。在路上对表哥千敲打万敲打的话,他要是记不住,就。再给他生一个调皮捣蛋鬼。 亲戚们还在外间说话,王妃在房中午休。门上放下厚幔帘子,说话声并不动打扰到这里。这安静,更让真姐儿郁闷。心里眼里放不下的,全是赵赦今天晚上要去哪里? 房中只有绿玉和红香在,天天和母亲亲香的佐哥儿,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倚着枕头的真姐儿想了又想,有心让丫头们去看看赵赦,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能闷闷的,猜测赵赦晚上去哪里来打发时间。 迷迷糊糊中睡去,一觉到晚上。和赵老夫人,留下的亲厚亲戚们一起用饭,知道赵赦肯定是在外面陪人。 “真姐儿去歇着吧。”晚饭后,赵老夫人就这样说。看亲戚们中,姑奶奶们是含笑,威远侯夫人和姬夫人是笑眯眯,几位常来走动的穷些亲戚们是艳羡。 安平王妃只能答应:“是。”行过礼回房中来。早早洗过睡下,一个人睡不着,取了一本书在随便翻着。 赵老夫人老天拔地的有年纪人,喜悦了这一天,打起精神陪了一天的人,也早早回来睡下。房中寂静,独有真姐儿心不在焉的翻书声音。 表哥,今夜去哪里?要是再乱走,明天和他理论去。只是要和他理论,也要有证据才行。真姐儿嘟嘴,他半夜里跑出去一回,又有哪个奴才敢来乱说。 奉老夫人之命分房而居的真姐儿,是觉得看不住赵赦。 鼓打三更后,静夜更静。绿玉低声来请:“睡了吧,这天不早。王爷说已往宫中报了要休养,明儿不用进宫。可家里亲戚们还是会来,还是养养精神的好。” “我睡不着,再看一会儿。”真姐儿低声这样回答。手中书,其实是乱翻,杂乱心思,全在赵赦身上。 绿玉没有办法,还是按刚才那样:“我陪着。”坐在床前小杌子上,取过针指来作相陪。 窗外响起轻轻的敲窗声,主仆抬起面庞,又听到低低的声音:“小毛,赵小毛,开窗来。”这是赵赦的声音。 “是王爷?”绿玉有些惊喜,真姐儿小声道:“嘘。”再道:“去开窗户。”她也随着下床,走到窗户前面。 红漆雕着梅兰竹菊的窗户打开,风雪“呼”一下子刮进来。雪地里站着赵赦,对着真姐儿先是一笑,再就黑着脸:“到床上去,多冷。” “表哥,你小声些。”真姐儿笑嘻嘻让开,让赵赦把声音放低。王爷敏捷的身手又一次得到发挥,他一下子就跳进来。 绿玉微微笑,往外面去:“我打水来。”赵赦回身关上窗户,抖拌身上的雪,去了雪衣丢在榻上,双手互搓一搓又暖和些,这才过来抱住真姐儿亲了亲她:“想不想表哥?” “想,”真姐儿心花怒放,眨着眼睛又调皮:“正在想表哥要是你不来,给你生个更捣蛋的。”赵赦大乐,举起手在真姐儿屁股上拍拍:“找打。” 这一下子,夫妻两个人同时想到上午那一幕,相视而笑过,真姐儿又抚了抚赵赦挨打的地方:“表哥,全是为了我。” “是啊,全是为了你,哼,”赵赦装模作样:“快让表哥打还来。”真姐儿嫣然,水汪汪的眸子里情意流动,柔情密意地道:“小毛让你打回来。” 赵赦再亲亲她,也是温柔无比:“表哥舍不得。” 绿玉在外面轻咳数声,示意自己要进来。端着热水进来,见王爷和王妃并肩坐在床沿儿上正在说话。 或许是烛光,或许是火盆,或许是房中暖氛,夫妻两个人全是面色微红,眼睛胶着似放不开。 有些像透明人的绿玉很知趣,放下热水退出来不再打扰。 片刻后,锦帐下睡下安平王夫妇。赵赦一只手搂着真姐儿,侧着身子睡着,另一只手抚摸着真姐儿头发:“有多想表哥?” “我在想啊,”真姐儿在这样时候,总要促狭一下,微挑眉头笑嘻嘻,话题突然一变,手揪着赵赦衣襟娇滴滴问道:“表哥你这样进房,以前还有过吗?” 真姐儿出招,王爷也接,他装腔作势扳起真姐儿小脸看看,道:“我像是跳错地方。”真姐儿发娇嗔:“表哥,”小拳头过来捶上两下,赵赦直笑:“打人也有几分力气了,你这孩子,我今天就挨打了。” “嘿嘿,”真姐儿又笑得贝齿全露,越想越好笑,把面庞埋到赵赦怀中,手拍拍赵赦身子:“表哥哈,” 今天是挨打的一天。 房中火盆香炭添满,火红的炭火,不如玉色百子图锦被内的一对夫妻这间温暖多。 “表哥,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肯定睡不好。”真姐儿幽幽然,倚在赵赦怀里:“以前你不管我如何想,人家是很难过的。” 赵赦拎起她一只小耳朵对着笑骂:“不许无事乱伤心。”再有些讨好:“这不是来了。” 真姐儿再进一步:“明天呢,后天呢,宫中永远有年青漂亮的夫人们,小毛,要老了。”赵小毛扮戚戚,快要泫然欲涕。 “知道了,全知道。”赵赦抱着这柔软的身子,只是微笑:“你要相信表哥。” 这里没有在天愿为比翼鸟,也没有在地愿为连理枝,不过就是一对夫妻,在这里夜话。 雪漫漫无边际,再醒来,是五更天。天色漆黑如墨,房中炭火犹温。临着后面的窗户是关上的,是防着有贼什么的。 为去炭火味儿,往院中的窗户是开着。 由窗户看进去,可以见到王爷轻手轻脚起身。昨夜雪衣搭在椅子上,原本是半湿的,在房中一夜烘得干软。 披上雪衣,赵赦再来到床前,对熟睡的真姐儿轻轻一吻,给她放下锦帐防风。这才打开往后面院子的窗户,人跳出去,再轻轻关上窗户。 见母亲房里,已经亮起灯光,赵赦一笑,这多年的夫妻,到了京里反而成偷情的了。 早起的婆子见王爷从后门里走出,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扫雪的扫雪,打水的打水,各自忙活自己的。 书房里换过衣服,王爷重新过来给父母亲请安。赵老夫人抚着额头,正在问昨天上夜的丫头们:“昨天像是有人?” 丫头们全笑着:“并没有。” 见赵赦进来,赵老夫人没有再问,让儿子坐下,含笑道:“我想了一夜,或许你是冤枉的,不过真姐儿是个细嫩人,就是玩笑,你也要当心才是。” “给母亲看着,您这就可以放心。”赵赦陪笑,一想到昨夜自己还是在这里,又转为窃笑。 到用早饭的时候,真姐儿还没有起来。一家人没有人去催也不等她,大家用过早饭,赵老夫人自己来端详儿子穿着,把他打发出去进宫。 长街上雪厚厚一层,马匹喷着白气儿,人也哈着白气儿,是个寒冷的冬天。这冬天,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街上的粥棚了,也看似一模一样。 安平王马上抬头看看天色,这天,其实是要变天了。 他虽然昨天没有进宫,晚上又得到一次消息,皇上下午,又晕过去一次。听上去,是十分地不好。 宫门里请见,立即就有人带他进去。皇帝寝宫中,嫔妃们全在外面,看着这位威风八面的王爷进来,径直进到里面去。 伍皇后留一下心,对自己贴身的宫女低声道:“安平王妃今天要来?我没有听到人说。”宫女们去问过,再回来低低回话:“说昨儿晚上递的休养折子,她有了,身子不好。” 宫室中全是厚厚的黄幔,这精致绣花的宫幔遮着风,伍皇后还是觉出来一股子冷意。沉着脸再悄声道:“留心去看着,会不会拜齐贵妃?” 皇帝还没有走,这凉薄之意已经出来。伍皇后不得不多心,皇帝百年之后,这天下是太子的,就是齐贵妃要说了算。 在她对面的齐贵妃装着用帕子掩口,也在告诉自己的宫女:“她们在说什么,刚才又打听的是什么,去问问。” 宫女不一会儿也问过来,附耳道:“娘娘查的是安平王妃进不进宫?”齐贵妃冷笑,人家有身子,这天气冷,又听说怕坐胎不稳,安平王昨天就有折子进来,请乞休养,最近不进宫。 这位伍皇后,计较的也太多。 安平王今年功勋赫,是人人眼睛都要注目的人。齐贵妃对宫女再小声道:“去告诉太子,见安平王时,让王妃多休养,新年里再来吧。” 想见的人,想有这个面子的人,偏就不让她见。 宫室内,赵赦跪在皇帝病榻前,眼中有泪:“您会好起来的。”又是数年才见,皇帝瘦弱得不成样子。只有双眸,是亮得吓人。 他含糊其辞的吐出来一句:“国。富民强。”在旁边侍立的,是颂殿下,他垂手垂头,心中也明白皇祖父只怕撑不过这个年。 “赏。”皇帝再吐出来这一个字,精神不济,无力的微摇摇头。颂殿下对赵赦道:“随我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对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身影,皇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亮的,有些异样的吓人。一个太监走上来:“皇上您要什么?” 皇帝眼睛只是亮着,这吓人的亮中,他摇了摇头。 出去的那两个人,来到一侧宫室中。安平王重新见礼:“微臣参见殿下。”他的态度极是恭谨,没有半会儿的傲慢之处。 对于见颂殿下,赵赦是决定下来要恭敬些。他功高足以震主,又在皇上弥留之际进京,他要是表现得很骄傲,那就成了新帝眼中尾大不掉之人。 这个态度,是赵赦和幕僚们反反复复的商议过,决定拿出来的姿态。 年青的皇位继承人,是相当的满意。他满意的不仅是安平王对自己的依顺,还有的就是,这一仗打到最后,其实指挥的是皇孙颂。 安平王的大捷,相当于这位初出茅庐的殿下,也大捷。 这位殿下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都。这场全胜的战役,是殿下的好兆头。 坐在绣着团龙的锦椅上,皇位继承人嘴角有笑,不紧不慢地让赵赦起来,赐他座,这才慢慢先问他:“数年辛苦。” “此仗得胜,是宫中指挥得当,将士们奋勇当先。臣,不敢说辛苦。”赵赦流利的奏对,坐得不远的他,把眼前这位未来新帝看了一个清楚。 他英气勃勃,眉目精神,有着饱满的额头,也有着睿智的眼眸。殿下再问第二句:“王妃还好?” “回殿下,臣妻随臣参战数年,在军中亏了身子。这又有了,所以乞恩旨,休养一时。”赵赦再次恭恭敬敬的乞一下恩典。 真姐儿不进宫,也是赵赦和幕僚们商议了好些天。伍皇后和齐贵妃,由皇帝的病卧,而变得水火不容。 有身子的真姐儿,是表哥放在嘴里含着还怕化了的人,怎么肯让她进宫来,在两宫面前战战兢兢。 安平王功高权重,王妃妻以夫荣。要是进宫里,肯定是两宫争着争取的一个对象。赵赦想一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进来的好。 正愁无理由,真姐儿就有了,这是一个现成的好理由。参战数年亏了身子这话,也是现成的。 颂殿下向往一下战场上的血战,也理解一下:“是啊,军中哪里有好日子过。王妃能陪着数年参战,我赏赐她。” “臣谢殿下赏赐。”赵赦谢赏。 宫人们按颂殿下的吩咐,手捧着东西送进来给殿下看过,再捧着出去。嫔妃们全在外面,这就看得清楚。 齐贵妃满面笑容喊住她们:“这是给哪一个的?”伍皇后冷笑,这不是废话。进去的只有安平王,想当然,是给安平王妃的。 宫人们果然回话:“安平王妃战场上亏了身子,又新有了,殿下命赏各样珍贵药材,又赏宫花和宫衣。” 灵芝c人参等药材,全在锦匣里。银托盘中,宫花数朵,还有两件时新样子的锦绣宫衣。 齐贵妃满面笑容,也命自己的宫女:“到我宫里也取一份儿赏赐,把我的那个红玛瑙枕头给她,睡着可以安神。再告诉她,她不是第一胎,生起来要省力些,只是平时自己多保养,少出门儿吧。” 伍皇后一下子竖起汗毛来,她们都赏了,自己赏也不赏?要是赏,像是和贵妃对着干的,又像去凑趣儿的。再说赏赐和他们夹在一起,哪里还能见自己的好? 听里面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太监奔出来:“太医,快传太医。” 御医天天候在外面,这就急步奔进去。嫔妃们全担心起来,伍皇后开始哭泣:“皇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 齐贵妃用袖子掩面装泣,其实人在冷笑。怎么办,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才想到这里,她也儿猛咳上来。 对面猛烈的咳声,让伍皇后心喜。太子虽然要登位,齐贵妃却是有年纪有旧疾的人。自己只要苦熬着,等她去了,自己是唯一的太后。 伍家虽然势败,却是百足之虫,在朝中任职的人众多。伍皇后成为伍太后以后,也不是随便任人可以欺凌的。 她苦苦的熬着,也是在等有出头的那一天。 乱了一阵子,皇帝平静睡去。颂殿下才和赵赦到侧边宫室中去,继续他们没有谈完的话。 “你俘虏了一个突厥大将?”这事情安平王的折子里有写,公孙宇吉回来时,也说过。 安平王据实而回,把自己的心思坦白无疑:“我天朝大国,理当臣服教化异邦。阿史德温博,不仅是突厥悍将,也是突厥贵族。他娶的是当今突厥汗的侄女儿,自己出身显贵,如果能让他降服,可以让突厥更知道我天朝威严和仁慈,是以臣,不敢擅杀他。已随解入京,臣请殿下发落。” 突厥来降?这美好的场面在颂殿下脑海里只晃上一晃,他就觉得真是太好了。微微一笑过后,颂殿下道:“就依你,你有容人之量,我难道没有。” 赵赦又拜谢下来,还没有起身,只颂殿下又变了语气,冷冷的道:“不过有些人身上,我是没有容人之量的。” 这个,是说的清源王。 对于这迟早要说到的话题,安平王胸有成竹地回话:“殿下,水是可以载舟的。”颂殿下一愣:“我不明白。” 他沉下脸:“他既然去军中寻你,为什么不解我的一件心事!” 这认真绷着的面庞,紧紧耸起的眉头,都表示一件事情,那就是公孙宇吉守了诺言,回到京里来,没有说清源王被扣的事情。 赵赦在心里松一口气,在西北扣下清源王时,特意让公孙宇吉参与进来,就是考验一下他的心思如何。 现在看来,他果然是听明白自己说的话,没有对殿下回这件事情。 面对颂殿下不回掩饰的责问,安平王诚恳地道:“殿下,以后用他的地方很多。”这话里明白暗示出来,清源王还不能死去。 关于清源王的如何归置,颂殿下心里也不止想过一次。他眼下虽然不知道清源王在哪里?也知道他曾去过安平王处c霍山王处c灵丘王处,及不少位大人处。 数年里,清源王颠覆,没有少跑路。 有时候殿下也心里恨,这些人,怎么不干脆一刀宰了他!有时候也心里犹豫,杀不杀他? 就在这杀与不杀之间,颂殿下一直徘徊了数年。 他低叹一声:“你也有道理。” 这事情就此不提,皇孙颂让赵赦离去,自己再来看病榻上的皇帝。 皇帝睁开眼,对他清晰地说了三个字:“清源王。”颂殿下低声道:“是,正在寻他。”皇帝停上一停,又道:“善待他。” 好似万马奔腾,一下子踏在颂殿下的心上。他不动声色,皇家的这点子事情,其实彼此心中有数。 当初设计逼走清源王,不可能永远让皇帝不回想。他回想一下,这中间疑点太多。 颂殿下装着若无其事,眸子里全无心事对皇帝看上去,见他闭着双目,却不看自己。 “殿下,”一个小太监走进来,低声说着。颂殿下走过去,听小太监道:“有回报。”出来,是颂殿下派到京外的暗哨。 这些暗哨,防的就是清源王忽然进京,忽然和某些还眷恋他的老臣们有勾结。 “在京外发现清源王殿下,现在住在客栈里有人看着他,请殿下示下,杀还是不杀?”安平王的疑虑,别人也有。 到底他们是兄弟,贸然不回话就杀了,也是一个罪名。 如果是没有见到安平王以前,没有听皇帝说到那两句话,颂殿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杀!”和安平王长谈后,一直在心里想着他的那句话:“以后用他的地方很多。” 又有皇帝说的:“善待于他。” 颂殿下改变了主意,静静吩咐道:“把他赶到五百里以外。”他泰然自若地交待着这句话,全然不管皇帝随时可以离去,也可能想见清源王。 皇家没有亲情,重新回到皇帝病榻前的颂殿下心里这样想着,再下一句注脚,皇家只有权势在手,才是道理。 天色灰蒙蒙,大雪比进宫前又下得大些。赵赦回家去,雪衣上不一会儿就全是雪花。来到宫门前上马,雪地里两个丽人巧笑着迎上来:“王爷。” 孟夫人身穿一件四季百花的斗篷,笑得情意绵绵迎上来:“妾想王爷今天一定进宫,在这里候有多时了。” 把自己双手在唇边呵了呵暖儿,又送给赵赦看,娇滴滴道:“您看,冰凉的。” 赵赦没有接这双手,也没有冷遇她。他温和地道:“那就早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孟夫人急急道:“王爷且慢,”手指着身边玉人儿,娇声道:“这是梁夫人,是妾的亲族。” 梁夫人正年青,看年纪只得十七c八岁。赵赦心中讶然,这样年青就进宫来当女官,不是夫家显贵就是别有能耐。 对着雪地中冉冉拜下去的梁夫人,安平王只是道:“起来,看冻着你。” 后面雪地中有人急急行来,远远就喊着:“王爷慢走。”这是皇后宫中的太监,两个人手捧着两个盖着黄缎子的盘子过来,巴结地笑着:“娘娘说,也有赏赐。” 揭开黄缎给赵赦看,一盘子珠宝首饰,一盘子也是补身子的药品。皇后还有话:“几时好些,几时进来和我说话。” 孟夫人和梁夫人都羡慕:“这一个头簪上祖母绿,是稀有的。”梁夫人眨着眼睛,王妃,是生得什么模样? 她们早早候在宫门上,不想赵赦来得更早已经进去。在这里候着,已经见过皇帝赏赐,颂殿下赏赐,和齐贵妃赏赐。 现在,皇后又赏赐下来。看起来,安平王如京中传言所说的,是灸手可热。 再接了这一份儿赏赐,太监又巴结地道:“皇后说,王爷不必去谢恩。”赵赦不再推辞,就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自己再去拜皇后,想来不舒服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皇后娘娘。 孟夫人和梁夫人看着雪地里去了的这一行人,孟夫人叹气道:“我说得不错吧,王爷生得多好。” “那王妃呢?”梁夫人只想知道这个。孟夫人再叹气:“当然也好。” 幽幽叹气又是一声,孟夫人道:“下一次再见面,不知道几时?”昨天就有信笺过去,王爷是全无回应。 真姐儿正在家里看赏赐,把赏的宫花给佐哥儿戴在头上,看着他取乐。显哥儿的儿子周期也在这里,也给了他一朵在头上,两个调皮孩子正在对着哈哈笑。 见到父亲进来,佐哥儿先老实了,周期也跟着老实一些,又小声问佐哥儿:“你怕他?”佐哥儿摇头:“不怕,”再小声对周期道:“母亲说,不能惹父亲。” 周期眉飞色舞:“我父亲,可以惹得。” 这一个,和小时候的显哥儿是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 赵老夫人和真姐儿问过赵赦辛苦,把上午婆媳说过的话,再对赵赦说一遍:“又给几位将军相中几个好姑娘,过年前可以见一见,赶着早成亲最好。” 皇帝一旦山陵崩,至少一年不能成亲。 赵赦微笑伸长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对着母亲道:“我在宫里,颂殿下夸真姐儿,说将军们上折子,感恩于亲事。我就是这样回的,她闲着没事情做,这说媒,是女眷们爱干的事情。” 颂殿下还有话,赵赦没有说出来。他扬眉笑:“我母亲也爱给人说个亲事,不过做成这样的局面,只有王妃一个人。” 说媒把军心安定,并能鼓舞士气的,当属安平王妃一人。 真姐儿眯眯笑,在她腿旁,有两只猫悄悄儿的过来。佐哥儿见到,立即过来赶走,再叉腰对祖母道:“母亲说,她现在不能和猫太近。” 这样得意的动作,赵赦看着极不顺眼,斥责道:“这是什么样子!”赵老夫人接着斥责他:“王爷出去吧,盼你回来,你一回来,我又有新的烦恼。” 赵赦只能再陪笑:“儿子坐一会儿。”对佐哥儿瞪眼睛,把他瞪到一边儿去。 周期把佐哥儿拉到外面去,教他道:“我父亲骂我时,我祖母也是这样,原以为大伯进京不好,现在看来,咱们还是玩咱们的没有人管。” 又安慰佐哥儿:“反正他住不久,过了年就应该会走。” 挨过骂的佐哥儿摇头:“父亲不走最好,他可以说故事,也陪母亲和我。夜里喝茶撒尿,还可以喊他。” “喊他?他不给你两巴掌?”周期不相信:“我父亲才不这样,他只让我找丫头们。”佐哥儿大惊小怪:“丫头们手多冷,这天冷,父亲抱我下床才暖和。” 周期很受伤害:“怎么还这样!”他对着茫茫白雪迷茫起来,小心眼儿里一片糊涂:“当父亲的,还要这样。” “是应该的吧。”佐哥儿小大人似的来上一句,北风吹走他刚才挨的骂,佐哥儿怂恿着周期:“走,我们去找父亲,让他和表叔说一说,要是晚上不说故事听,你就装睡拿脚踹他。” 周期听到这个,精神来了:“走,你现在让大伯说一个故事我听,我回家也这样。”佐哥儿立即道:“随我来,”再神气活现来上一句:“学着点儿。” 廊下丫头们见他们两个人叽叽咕咕过,又进去,也没有人管他们。 真姐儿正在说话:“我说邹姑娘配钱将军最好,还是母亲提了一句,他们不是同乡,邹姑娘和王将军是同乡,回家祭祖也方便。” 赵赦笑:“咱们家里的亲戚姑娘,这就全有了出路。”真姐儿要白眼儿:“看表哥说的,这么难听。琴瑟和谐,也是正经应该的。” “你倒是敢训他,你今年回来大长进。”赵老夫人看着有些乐,真姐儿倒是教训人的口吻。赵赦一听赶快道:“母亲,真姐儿这几年凶着呢。”真姐儿又一个小白眼儿过来:“几时有过?” 小白眼儿狼,是一件也不承认。 赵老夫人正在笑,佐哥儿和周期两个人进来。在这欢笑中,佐哥儿带上一脸儿的小笑容,蹭到赵赦身前笑嘻嘻:“父亲,哎,父亲。” 赵赦转过头,见儿子极其讨好,而且使眼色。那小眼睛眨得,是闪个不停:“说个故事吧,期哥儿要听父亲打仗的故事。” 周期摸摸头,插了一句:“不是你要听吗?”佐哥儿用小腿踢踢他:“咱们一起听。” “你小子,”赵赦笑骂:“人还没有宝剑高,这花样已经会玩。”把脸板起来:“到底谁要听?” “我,” “我,” 佐哥儿和周期一起答应,赵赦觉得自己主要是冲着母亲和真姐儿全在,而且宫中才奏对出来,和儿子乐一乐,可以休息。 他再次伸长了腿,佐哥儿坐到他的一只脚上,双手抱着他的小腿。再对周期笑逐颜开:“你坐那只。” 赵老夫人乐开了怀:“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期再搔头:“这也能做。”犹豫着走过来,先对着赵赦陪个笑脸儿:“大伯。”慢慢也坐到赵赦另一只腿上去,双手抱住笑嘻嘻:“我坐好了。” 真姐儿和赵老夫人全是笑,由他们去,又说自己的话。女眷们全爱说家长里短,婆媳两个人又开始说下一家的亲事。如何定,定给哪一个人最合适。 伸长腿给儿子和侄子当座位的王爷,对着两个仰起的晶莹小面庞,开始说故事。 外面进来赵老大人,进来就乐:“你们在做什么?”他膝下又奔出几个小孩子,是玉盈和玉香家的,和姬大人家的孙子。 王爷面前,地上又坐上几个。童稚的眼睛瞪大了:“是这样的吗?真是吓人。” 赵老大人每看一眼,就觉得可乐。赵老夫人每看一眼,就要笑个不停。真姐儿含笑,这场面多温馨。 今年回来的安平王,今天成了故事王。 这样到下午,王爷也没有出去。商少阳进京来,和小舞过来,赵赦和真姐儿都没有见。易宗泽也要进京,让打前站的人送信来,说明天就到。 下半天,平时来陪着老夫人说话的亲戚过来,真姐儿回房去,赵赦也跟着站起来,对母亲含笑:“我也歇一会儿去。” 说过,不慌不忙地跟在真姐儿后面,走到对间去。 丫头们没有笑,妈妈们也没有笑。赵老夫人见大家都不笑,她自己有了一丝笑容。现在儿子和媳妇,倒成了拆不散的一对人。 老夫人和蔼的面容有了笑容,注意到的丫头们也跟着一笑,妈妈们也笑起来。房中没有笑声,只有一片温暖如春风的笑容在。 外间里和熙,对间里真姐儿在和赵赦算账。她拿出来的,三c五封信笺,还有香囊两个,荷包上的坠子两个,还有几个相思结。 “这些,我全收了。”真姐儿很是不乐意:“昨天问表哥,还说没有。” 赵赦故作惊讶:“这是哪里来的,”然后笑:“全送到你手里,表哥是不知道。”真姐儿掰谎:“是上午表哥书房里搜出来的。” “你这不听话的赵小毛,不是让你少出去。”赵赦捏小毛耳朵:“知道外面有多冷吗?”赵小毛:“哼!” 把玩着香囊,又看荷包上的细巧坠子。真姐儿评论道:“这一个,我的兰草荷包上用正好。”赵赦也帮着她看:“象是有些犯颜色,”想上一想道:“换你的那个梅花荷包正好。” “当然犯颜色,”真姐儿又娇嗔:“这本来是给表哥的,又不是给我。” 赵赦抚着她哄着:“现在全归了你,”真姐儿嘟嘴不说话,又拿起另外一个香囊,闻一闻变了脸色。 “烧了吧,”赵赦只看她脸色,就明白里面有什么。真姐儿看看手中香囊,又看赵赦脸色:“真的要烧?” 旁边大火盆里有炭火,赵赦抱着真姐儿过来:“扔了吧,”真姐儿嘻嘻一笑,打开香囊看看。刚才闻到头油味儿,现在确定里面是一绺子头发。这才扔进炭火里,再由赵赦抱回床上,一个人噘嘴还在生气。 古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轻易不肯自己损伤。这是哪一位如此痴情,送头发过来。 问赵赦:“这是谁送的?”赵赦逗她:“你搜检书房的人,竟然不知道?” 真姐儿小脸儿努力黑下来,以示自己很生气:“我只找到东西,这是哪一个对哪一个的,却不知道。” 双手在嘴里呵一呵,作个要逼供的姿势:“快坦白。” “小丫头,小皮猴子,小秃毛儿,”赵赦一气笑骂三句过,才亲亲真姐儿的爪子,坦白道:“表哥真的不记得。昨儿收到这些,拆开来本来要扔。后来想想真姐儿要是找不到这些,还以为表哥收起来。” 安平王很无辜:“看看表哥对你多好,让你一找就有,让你自己处置。” “可是人家,宁愿找不到的好。”真姐儿这样说过,被赵赦逼问:“要是找不到,真的会以为表哥没收到?” 真姐儿咕咕笑:“当然不会,”她面色嫣红,慢慢说出来:“找不到,就会以为表哥放得紧紧的,是你心爱的东西。” 赵赦拍拍她:“小毛儿,才是表哥最心爱的,要放得紧紧的。不许再乱出门,知道不?”真姐儿眨着眼睛笑:“别处我全不去,我只去表哥书房。”她撒娇扯着赵赦晃几晃:“好不好?” 王爷瞪瞪眼睛,真姐儿颦颦眉头。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厚爱,这名次又上去了。 仔仔邪恶了,仔细看这票榜,貌似本周,可以捅别人什么花吧,哈,往前去往前去。手持钢枪,邪恶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两个怂孩子 夫妻在房中调笑,丫头们外面有请:“晚饭时候了,老夫人请王爷和王妃用晚饭。欢迎来到阅读”赵赦看看沙漏,果然是到晚饭时。 又来怪真姐儿:“和你缠上一回,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抱着吃吃笑的赵小毛起来,王爷叹气:“真是个缠人小歪毛。” “我这头发多整齐,从来不歪。”真姐儿用好听的嗓音说过,笑嘻嘻攀着赵赦脖子下地来:“我自己走,怕别人笑呢。” 赵赦放她下来,携着她的手步出来,又问:“在自己家里,有谁笑话?” “佐哥儿要笑,他还会学话。我今天听到他和期哥儿嘴里嘀咕着,说当父亲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真姐儿来告密,喜滋滋地儿道:“表哥,儿子夸你是好父亲。” 安平王颇觉面上有荣光,出来让人看着更是容光焕发。这容光焕发在赵老夫人眼里,却认为别有含意。 老大人就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晚上要喝的酒牌子在看:“这酒是新酒,味儿要是不浓,王爷也喝不惯,我也喝不惯。” 冷不防,赵老夫人凑过来小声道:“老大人,你在西北见儿子和真姐儿,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分不开?” 这也太粘乎。王爷前面走,一只手背到后面。真姐儿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伸出手让赵赦扯着出来。 那痴慵娇憨样子,赵老夫人很喜欢。 正在寻思酒的赵老大人被打断心思,愣了一愣,看看儿子和媳妇,自觉得明白过来。对老夫人也小声道:“今天晚上,你不要管儿子睡哪里。” “当我不知道,昨儿晚上我听到了。”赵老夫人还是凑过来低声细语:“喊什么赵小毛,这夜里静,我耳朵好使着呢。怎么着,这新生的孩子,要叫赵小毛?” 老夫人思忖:“这名字能成?虽然上口,却不是又气派又大的名字。”年老的人白天或许有耳背时,静夜里睡下来,有些上年纪人睡眠浅,能听得真。 风雪中赵赦喊“小毛,”被赵老夫人听了去。 “赵小毛?或许是小名儿,大名,哪有叫小毛的。”赵老大人想想肯定这不是大名字。说过,继续端详他晚上要用的酒。 好不容易挑好,老大人抬头对赵赦道:“王爷,你来看看这个酒如何?”这一抬头,赵老大人又愣住。坐他旁边的赵老夫人,是嘴角笑容加深,还是装得微闭目在养神状。 老夫人,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让赵老大人愣住的,是眼前一幕西洋景儿。赵赦坐在一侧椅子上,真姐儿当然也在这里。真姐儿不是坐在赵赦左边,也不是坐在赵赦右边,也没有侍立的道理。 她,坐在王爷的大腿上。 双手攀着赵赦的颈项,夫妻还在笑语。真姐儿在撒娇:“我的新荷包上,要一串黄琉璃珠子才好。表哥,快些让外面那些人送来。” 赵赦在哄她:“表哥给你买去,那些人的不好。”真姐儿娇滴滴:“反正她们要破费不是吗?” 他们四目相对在笑,把旁边人全然都忘记。 赵老大人呆呆看着,片刻就明白过来,继续低头看手上的酒牌子,嘴里喃喃:“这酒,哪一个好?” 人忍不住,自己笑起来。旁边看似闭目养神的赵老夫人随着这笑,也跟着微笑起来。这一对老夫妻,一个低头研究晚饭用的酒,一个闭目安然,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是笑容,在他们面上是一层又一层的荡开,是止也止不住。 而小夫妻们,其实算是一对年界中年的夫妻,还在那里温柔款款地,好似春风般温存着。 丫头们全当看不到,是目不斜视的侍立着。 这房中一直就这样,直到沈吉安和佐哥儿从外面进来,才有窗外的丫头回话:“亲家老爷和小王爷回来了。” “可以用晚饭了,”赵老大人头也不抬先说了一句,赵老夫人是慢慢睁开眼睛:“是啊。”真姐儿被惊醒,急急地要从赵赦膝上下来。 小腰身被赵赦圈住,他柔声道:“不要急。” 这个西洋景儿一直维持到沈吉安进门,他一进门,就见到真姐儿急急从赵赦膝上起身。沈吉安也一愣,赶快满面堆笑对看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亲家,有劳你们等我。下一次我回来得晚,请不必等着。” 赵老大人满面春风:“呵呵,咱们说好晚上用口儿酒,不等你哪个陪我喝酒。” 真姐儿在这个当口中儿,理好坐凌乱的衣衫,红着面庞来行礼。再安排晚饭,一家人往饭厅里去。 雕花桌围的红木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佳肴。玉碗盛着琥珀光,酒浆摇动在其中。赵赦忽觉温馨,起身奉过父亲和岳父酒,又让人取来温水里烫的小小玉杯子,倒上一盏亲手送给母亲:“儿子和真姐儿不能在京里尽孝,这一杯酒尽尽儿子的心。” 真姐儿也随着站起来,垂下绣石榴百子的南红色长袖,侍立在赵赦肩下。 赵老夫人接过酒,先不饮,而是对着赵赦和真姐儿看看,满面欢喜忍不住,对老大人和沈吉安道:“这是一对壁人。” 又皆缠绵恩爱。 “这全仗着老夫人和老大人成全,才有真姐儿的今天。”沈吉安从来提起来,就要感激赵老夫人入骨。 真姐儿嫁得,在今年算是一人之下。玉盈和玉香托赖着她,也嫁到京里衣食无忧。如果没有这亲事,玉盈和玉香想嫁给官员们当正妻,是难上加难。 还有四少爷沈少南,随着世子去军中。沈家全仗着真姐儿这一件亲事,有一人得道,全家沾光之感。 沈吉安格外感激,也起身奉了赵老夫人一杯酒:“老夫人,多多感谢你。” 老夫人含笑,让身边丫头们接过亲家老爷这一杯酒。她喝下手中赵赦敬的酒,再取过沈吉安敬的酒,喊赵赦:“给你岳父也满上。” 转脸儿看赵老大人笑,赵老大人也举举杯子,笑呵呵道:“我有。”赵赦会意,自己的杯子也执起来,又命人:“给王妃玫瑰怡露。” 佐哥儿高举小手:“我要酒。”也得了一小酒杯底子。 “我们敬敬真姐儿的母亲,”赵老夫人说过,先饮干手中酒。沈吉安笑着有些嘘唏,也把手中酒饮干。赵老大人喝过,只看着佐哥儿怎么喝:“你能喝出来什么味道?” 佐哥儿拿黑豆明亮的眼睛先瞅着,再看长辈们喝酒时的表情,这才把小舌头先伸出去,舔了一舔,就跳起来:“辣的!” 饭厅里欢笑不断,赵赦喝完自己的酒,笑骂一句:“真是顽劣。”佐哥儿,是太受溺爱。 再倒上酒,赵老大人对赵赦闲闲说起皇上的病情:“下午我出门去,听说又传来京外的名医进京。” 沈吉安很关心的,就是一件事情,他不方便说出口,只是关心担心地看看这父子一眼。在他心里,很担心新皇帝会不会对安平王好。 担心的眼光看到娴雅用饭的真姐儿那里时,这担心莫明的就少了许多。烛光下真姐儿看上去更安宁,那侧着的神态,很似她的母亲云氏。 “外祖父,”佐哥儿离席跑来:“你的酒好喝吗?”沈吉安大乐:“好喝呢,你要不要再来上一点儿?” 佐哥儿摇头退回去:“母亲要我乖,我就不喝了。”真姐儿也大乐,把自己手里的玫瑰怡露送到儿子唇边:“来,喝母亲这个。” 晚饭后,一家人回去赵老夫人房中坐着闲话。真姐儿是先要睡的,她先告过罪,去对间歇下来。 外面天色昏暗,大雪扯絮一般纷纷落下。丫头们又来回:“威远侯府期哥儿来了。”赵老夫人只笑一笑:“孩子们贪着在一处玩。” 佐哥儿眼巴巴地瞅着父亲对自己点一点头,急忙跑出去接周期。 这房里,赵赦继续陪着闲话,赵老夫人故意道:“王爷,你也歇着去吧。”赵赦起身:“是。” 就原地不动,吩咐丫头们:“打水来。”人是从容迈步,往对间里而去。 赵老夫人忍俊不禁,赵老大人是很自如,沈吉安笑上一笑,停上一会儿,再笑上一笑。 昨天跑窗户的王爷,今天当着父母亲的面去寻真姐儿安歇,是不想今天晚上再跳窗。 二门上,周期披着深蓝色小斗篷,带着一脑袋白雪,身后跟着他的丫头妈妈过来。佐哥儿没有穿斗篷,脑袋上的雪才化过没多久。对着周期笑哈哈:“你是个雪人。” “我想你了,回过母亲和你睡。”周期挤挤眼睛:“到你房里再说。” 丫头妈妈们把周期送到佐哥儿房里,对周期道:“我们先去见过老大人和老夫人,哥儿要在这里睡,也要去请个安才好。” 周期一迭连声答应着:“我就去。”和佐哥儿进房里,关上门,两个小孩在门后面商议事儿。 “今天晚上果然让我看一回?”周期是笑眯眯:“我磨了母亲一个晚上,她先是不答应,后来她要吃斋,我偏要在她面前吃大肉,她嫌我烦,就让我来了。” “这没有什么,让你看一回。”这是佐哥儿下午和周期说好的:“看看我到父亲母亲床上去睡觉。” 商议好,一起来见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大人们让他们不要淘气,让人送他们回房去自在地玩。 赵老夫人睡得也早,一更三刻以后,就要睡下来。赵老大人和沈吉安又说了一会儿,天近二更才分开。 房中大灯尽皆熄灭以后,佐哥儿和周期从床上爬起来,不用别人,自己穿好衣服,喊上夜的丫头开门:“我要去找父亲。” 佐哥儿睡的地方,是赵老夫人院中的厢房。丫头们不疑有它,打上灯笼,又看过两个小哥儿穿得都厚,送他们过去。 赵赦还没有睡沉,真姐儿被他拍得刚入睡。黑睫长长垂在面颊上,安平王正看着妻子面容在乐。 再生个什么,又取什么名字为好? 微闭着眼睛正想得喜欢,听到外面有小脚步声,再就是儿子的说话声:“我要找父亲。” 安平王微微一笑,在西北的时候,有时候让佐哥儿自己睡,他半夜里睡起来,也要跑去找。这在京里,又这样了。 听脚步声,一下子进来两个。赵赦想起来周期也在,睁开眼睛看床前。果然是两个小孩子,而且还正在解衣服。 佐哥儿嬉皮笑脸:“父亲,嘿嘿。”蹬掉小鞋子,扒掉小裤子,把身上锦袄甩在地上,穿着一身黄色里衣儿,从赵赦脚头上爬上床。 周期脱衣服不比佐哥儿慢,对着赵赦陪笑:“大伯,嘿嘿。”他是个胖小子,比父亲显哥儿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下子脱干净身上衣服,光着屁股只有一个小肚兜,也从赵赦脚头上爬上床。 赵赦是愣在那里,这两个孩子,就这么上来了。 他不忍心赶自己儿子,没有想到期哥儿也来了。 看看真姐儿睡得正香,赵赦不想为教训儿子惊动她。见佐哥儿又往自己和真姐儿中间睡,安平王沉一沉面庞止住他。把真姐儿往里面抱一抱,她可经不得孩子们夜里撞一下。 自己睡到中间,外面留出一大片地方,才对两个孩子道:“睡下吧。” 佐哥儿嘻嘻哈哈睡下来,被父亲说了一句:“不要吵到母亲。”期哥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觉得这样挺好玩,他也睡了下来。 两个孩子在被子里,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对着无声嘻嘻过。白天听过故事的周期小声道:“大伯,再说个故事来听吧。” 对着黑亮如豆的两双眼睛,赵赦想要板脸,又不知道从哪里板起,只能一边轻轻拍着真姐儿让她睡沉,一边压低声音道:“听什么故事。” 送他们来的丫头们在外面候着,见睡下来一起回去。跟周期的丫头们很是震惊:“期哥儿,也在里面睡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古人床好在都大,睡下来这两个调皮孩子,也还是宽敞的。可是王爷和王妃睡在一起,还能再容下两个孩子也睡在房中,这在大家里来看,是不多见的事情。 半夜里真姐儿醒来要喝水,见到两个小孩子在床上,她睡意去了一大半,接过赵赦手中茶碗问他:“几时上来的?” 佐哥儿是自己孩子,而期哥儿,却不是。怎么能,让他看到表哥拍抚着自己睡觉?真姐儿是不会尴尬,她只是奇怪赵赦为什么不尴尬? 见问,赵赦以为真姐儿难堪,忙解释道:“这小子,还不和我自己儿子一样。”真姐儿喝着水笑,表哥在京里这亲族中,同样是个大家长。 周期睁开眼睛,也想讨口水喝,他不好意思地对大伯母看看,忽然问道:“好不好喝?”真姐儿乐不可支,赵赦是好笑,如今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成精。 想喝就直说,却问好不好喝? 王爷站在床前,走去给周期也倒了一碗来。周期不是心花怒放,简直是受宠若惊。坐起来就着赵赦手中“骨咚骨咚”喝完,咧开小嘴儿笑笑:“多谢大伯。”再对真姐儿道:“多谢大伯母。” 只着象牙色寝衣的大伯母身上,好香。 佐哥儿跟着醒来,第一句话:“撒尿。”被父亲拎下去再回来,再来上一句:“喝水。”一小碗茶喝过,人还没有太醒,对周期直眉愣眼:“睡觉。” 六个字说过,人立即入睡。周期再次眉开眼笑,也跟着说一句:“睡觉。”也闭上眼睛入睡。 到赵赦重新上来,床上真姐儿也沉沉入睡,两个小孩也沉沉入睡。 一早王爷按着钟点儿起来,先按醒佐哥儿,这时候才低声训他:“你母亲还在睡,你们还在这里,只会搅她。” 佐哥儿醒来,摇摇脑袋立即有了主意,对着期哥儿胖脸蛋子捏两把:“起床了,当兵了,”这句话,也是同哥哥赵佑学的。 周期还没有睡好,平时也没有起来这么早。被弄醒,不是起来,而是挥舞着小胖手打过来,嘴里嘟囔着:“苍蝇。” 佐哥儿揪住这只胖手,把他揪到床下面去。这不是佐哥儿临时的创意,而是昨天晚上就想好的,让周期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是出操。 周期打着哆嗦,光屁股蛋子抖几下:“冷。”火盆地炕都有,光着屁股还是冷的。佐哥儿这才觉得自己也冷,一摸自己屁股,也是光着的。 夜里暖和,又把里衣儿蹬在被子里。 回身从父亲手上接过自己的里衣,刚穿上一只脚,见周期眷恋地往床上去:“再睡。”扎手扎脚往床上爬,胖屁股蹶着一扭一扭。 佐哥儿迈出去一步,一条腿有裤子,另一条腿还光着。掐住周期屁股蛋子往下揪:“下来,你要看出操,咱们出操去。” “我要睡,我不要看。”周期重重的打个哈欠,抬眼见到大伯,对他嘿嘿:“我要睡觉。”佐哥儿不依不饶,把他重新揪下来,把他的衣服递给他:“快穿。” 又喊父亲:“穿衣服。” 这句穿衣服不是喊父亲起床的意思,而是佐哥儿的衣服,要他帮着穿。 赵赦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带着他们出来。丫头们是知道王爷要早起,把房门已经打开。 锦帘高打,风也进来雪也进来。周期打着寒噤:“还是睡的好。”外面天色黑蒙蒙,这天气往哪里出操? “走,不能睡。”佐哥儿不松手,把他一直拉到书房里。 没有习惯这个钟点儿起来的周期,到了书房也没有醒。坐在廊下打着哆嗦,对着院子里飞拳踢脚的小子们,无精打彩看过,忽然明白过来:“我要回家,这里不好玩。” 到这个时候,周期才明白,还是自己家里不错。见佐哥儿奔兵器架子那里去,周期出溜一下子跑开。 大显摆一回的佐哥儿,昨天显摆父亲会说故事,今天显摆过父亲会倒茶,这显摆升级到取大人的兵器过来玩时,被小子们阻止住。 扫光而回,见廊下空空。佐哥儿纳闷:“咦,期哥儿呢?”出去寻他来到自己房门外,听到里面奶妈丫头在劝周期:“这天太早,再呆一会儿再回去。” 奶妈丫头们,是才起来:“来当客人,要走,也要等老夫人起床,辞过再走。哥儿,这才是待客的礼节。” “我要回家睡觉,这里不好,不让人睡觉。”周期正在发小脾气,佐哥儿从外面跳起来:“你怂,不是要看出操。” 小脸儿挂霜的佐哥儿,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竟然他还要走。周期愣了一愣,立即也腾腾上来小火气:“你怂,你才怂!” “你最怂!” “就你怂!” 争吵过后,周期跺脚:“我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外面天光也半亮,奶妈和丫头们忍笑,带周期去见赵老夫人辞行。佐哥儿在后面挥舞小拳头:“怂,以后不要来!别喝我父亲倒的水,别睡我母亲的床!” 把这个怂人骂过,佐哥儿小脚步“蹬蹬”往书房里去。父亲还在那里出操,佐哥儿也要去凑热闹。 早些会出操,可以早些去军中找哥哥。 真姐儿起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对侍候起床的绿玉问道:“昨天期哥儿是怎么来的?”绿玉笑眯眯:“佐哥儿带来的。” “我想也是。”真姐儿好笑着。起来用过饭,和赵老夫人闲话一时。说来说去,婆媳之间话说不完。 年货要办什么好吃的,亲戚们中哪些人又添了小孩子这中间还有家人们川流不息来回话。因为真姐儿有了,这管事的事情又是赵老夫人在办。 到半上午用点心,真姐儿笑盈盈起来:“母亲,我去看表哥。”赵老夫人微笑:“去吧,穿暖和些,虽然就在自己家里走动,也要当心。” 丫头们廊下传来四周遮风的软轿,真姐儿坐上去,往书房里来。 四面白雪好似白玉雕就,霜枝儿梅花吐蕊,寒香依依随雪飞散。疏冷横斜中,这乘软轿径直进到书房院中。 廊下候着不少官员们,见软轿进来趋避着。垂下头的人只闻到香气清雅,再听到门帘子轻动,王妃已经进去。 黑色大书案后,赵赦只是笑一笑。手指着榻上小桌子:“那里去玩。”这样子,仿佛还是真姐儿初到身边时,王爷总是这样指一处地方:“去玩。” 今天玩的,与平时不同。小桌子上堆着十数个信笺,里面鼓鼓的,都有东西。 因是过年,书房里才换上大红色耕织图的摆设,锦榻上,也是喜气热闹一片的红色。真姐儿坐上去,对着紫色,红色,玉色的信笺看过,猜迷儿一样的先拿起一个来,拆开看,里面几句古人诗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再看下款儿,是梁夫人。 赵赦正在伏案思忖,新帝要登位,也是有人会反对的。清源王殿下年最长,在外面行走时间长,总有些老臣子,爱说立长这句话。 会是哪些人,又会怎么说呢? 正想着,真姐儿过来:“梁夫人是哪一个,”真姐儿记得的梁夫人,没有如此香艳架势。 “是新到宫中的一个,小孟儿的亲戚。”赵赦无意中,把小孟儿三个字喊出来。说过,就知道不对,对着真姐儿看,见她快要哭出来:“小孟儿,表哥偷了几次?” 赵赦赶快丢下纸笔,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好哄着:“小毛儿,又计较上来了。”身前衣襟被真姐儿拧着,逼问道:“几次?” 回答她的,是一记亲吻。 “到底几次?” 又是一记长些的亲吻紧紧亲上真姐儿红唇。 真姐儿推着赵赦,红唇中含糊不清地吐出来:“几次?”那圆睁的杏眼,直直对上近在咫尺的赵赦黑眸。 王爷大笑,放开真姐儿抚着她:“傻丫头,不许再问了。以后没有,这个你可以放心。”真姐儿哼一声:“我是最喜欢翻前帐的人。” 忿忿重回榻上去看信笺,一个一个翻出来,又把孟夫人的一个也翻出来。那上面,是一个缠绵宫词,又有一个玲珑香囊。 正琢磨着拿这香囊怎么办,见新升上来的小厮赵安来回话:“简王求见王爷,商王侧夫人求见王妃。” 侧夫人?赵赦和真姐儿交换一个眼色,知道又是小舞。赵赦摆一摆手:“不见。”外面现有官员们候着,自己哪有功夫见他。 赵安出去让人去门上说过:“王爷不得闲儿,官员们候着都见不完。”见门上人又送进来一个口信儿:“白石王世子已到城门。” “取王妃大衣服来,”赵赦这样说着:“郡主一会儿应该会来。” 半个时辰后,大雪里两辆马车一行人在安平王府门外停下。披着貂皮衣袍的易宗泽下马,第一辆车里下来的,是他的妻子。第二辆车里下来的,是去接他的舞阳郡主。 门上赵安急步过来,雪地里行个礼,道:“王爷候着,王妃也候着。王妃有了身子,听说是易世子c世子妃和郡主要来,是一定要见的。” 易宗泽喜不自胜:“王妃真是客气。”回身招呼妻子和二姐:“咱们快进去,不要让王妃久等。” 他们进去后,街角一个伸头伸脑的家人转身跑开。大步小步来到长街驿站上,这里,住着商少阳和小舞。 商少阳听过回报,面色有些扭曲:“一来到就接进去了?”这待遇,是天差地别。易宗泽虽然是世子,却是安平王养的一条狗。商少阳虽然是王爷,和赵赦生分后,一直没有修复起来。 银子给得足,房中炭火熊熊。坐在火边的小舞,冷眼见商少阳又面色难看,想劝什么又皱眉沉思。 寂静房中,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没有打断小舞的沉思,商少阳地恨怒。直到门响,房中这两个人才各自身子一震,是受惊动。 “哎哟喂,这里是商王爷的下处?”门外传来的,是一个痴痴娇嗲的声音。听上去嗓音又细又嫩,活似哪一家闺中女儿。可要是闺中女儿,却没有这样尖的声调。 门推开来,随着商少阳随从进来的,是一个身子肥胖,走一步路身上肥肉就抖动几下的媒婆。这媒婆喘着气,用帕子擦着汗,进来就抱怨:“我的妈呀,这一路上可真不好走。今年的雪比往年厚,一脚下去,差一点儿我的鞋拔不上来。” 扶着椅子扶手的商少阳动也不动,只对随从说了一个字:“赏。”一锭大元宝取出来,媒婆的眼睛立即亮了,跟着大元宝走着的眼神儿闪烁几下,笑得面上肥肉挤着:“我的王爷呀,您这是干什么,这事儿还没有成,怎么能又要您的赏赐。” “收着吧,你得给我办到成为止。”商少阳扭曲的面庞恢复几分自然,抬一抬示意随从出去。房门关上,房中只有三个人在。 媒婆警惕地看看小舞,商少阳漫不经心呷茶:“说你的。”媒婆欲言又止,再放出爽快来,双手在大腿上一拍,找个椅子坐下,笑得眼睛挤着:“那我就说了,有不中听,这位夫人可莫怪我。” 小舞嘴角扯动一下,想来,又是那些话才是。 “王爷您选的这一家,人家听说是您的名头儿,倒也罢了,只提出一件来,就是您身边的一个舞姬要下堂。”媒婆是商少阳到京里现找的。 京都离商王封地处远,媒婆是做媒消息灵通,对于外面这些人的底细不清楚。她猜测到说的应该是小舞,一面说一面用眼睛打量着小舞面色。 见她果然眼中有了愤怒,媒婆心里暗乐,原来就是你。见商少阳面无表情,又接着说下去:“王爷您要知道,您选的这一家子,可是大家。人家的姑娘那是端庄贤惠又贤淑,是样样没得挑。您说没正妻是不是,可人家怎么说您有” 商少阳冷冷道:“我休书虽然没有写,却在早几年就把她赶回娘家。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我当天就把这事报到宫中,废了她的王妃之位。” 他眼中露出一抹子阴狠,目光定定地垂到地上:“今天能成,我今天就呈报。” 媒婆愣了一下,这人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与她挣钱无关,她不管。媒婆再说下去:“人家说王爷您像是宠妾灭妻?” 她停顿一下,又用眼角飞了小舞一下。商少阳大怒,用力拍着椅子扶手:“谁在胡说!”小舞静静坐在火盆边,安静的好似一座雕像。 是谁说京里离得远,不会有人管这些事的。商少阳没有正妻,总觉得诸事不方便。今年大捷,又加上皇帝病重离归天不远,商王也奉旨来到军中,一是论功行赏,二是新帝要见见诸王。 而商少阳则打定主意,要想和赵赦抗衡,或是让他有所顾忌或牵制,从京中找一家高门是最好的。 女人,不都是要荣华富贵,给她正妻之位,以礼待之,商王以为这样就行。而媒婆则如实告诉他:“这几天把我腿跑断,您的这银子我拿着不亏。除了您自己说的三家以外,别的我又去了三家。这六家里,全是一个腔调,让您把您身边的舞姬赐死,才肯许亲。” 宠爱一个舞姬,能把正妻和儿子逼跑。不管是哪一家听到这样事情,只会有这样一个回答。商少阳虽然是王爵称号,不过京里大家高门里,眼睛里见惯的就是高官,不会激动到只看着王爵就答应。又是远嫁到京外,许亲以前,当然人家要把麻烦解决掉。 死的人让她永远活在心里,和活着的人在身边争宠,这是两回事情。 媒婆还在絮叨:“要我说,想找个出身好,性子好,什么都好的正妻,可和纳妾不一样。纳妾只要水灵只要漂亮只要会侍候会献媚,这正妻,可是端庄稳重持家旺夫” “还有别人家吗?”商少阳咬着牙打断她。媒婆毫不打顿,像是知道商少阳有此一问,流利地道:“王爷您有宠爱的人,又何必去寻正妻,不如寻个老世家,穷得要喝西北风的,认个干亲不就行了。这事情我可以牵线,户部里小王大人,也是相中一个小户人家的,怕家里不肯答应,我给他出了这个主意,如今怎么样,一样请诰封。” 商少阳眼睛一亮:“这样也行?”媒婆见他色动,心中暗暗好笑。这位虽然是王爷,在这些事情上却是样样不通,是个好糊弄的人。 她再接下去道:“只要银子花到,就能行。”商少阳道:“哦哦,你对我说说,应该怎么着行事?银子,你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全说了。依我看,王爷您是为了宠爱别人,把王妃气走。王妃不在,又诸事不便,想来京里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找个正妻。王爷您虽然是王爷,却不知道京里的行情,这京里要走门路,要么是钱要么是人。这人和钱,您都有吗?” 媒婆上来,先打听个门门清。 商少阳苦笑,哪里还有人,赵赦功高眼看着可以震主了,宫中虽然还没有明旨出来,只看功绩,他已经是诸王之上,和他生分,就好似得罪半边天。 当年要是不和他生分商少阳面上浮现阴霾,那自己,就是一个傀儡。要知道妻子展王妃,是个能干的人。 商少阳是个有真性情的人,为真爱,不愿意受父母亲摆布娶亲事,不愿意在亲事上当傀儡。为小舞不得不娶展夫人,又在得到王位后,准备翻脸,不想当赵赦的傀儡。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真性情在宦海浮沉中,也和秀于林的树木一样,风必摧之。 会察颜观色的媒婆有得色的笑一笑,这位王爷,是实实的京中没有人。她笑容满面道:“您要娶正妻,不就是为这里那里有人帮着走动,有人说话。要是您实在宠爱舞姬,何不在京里搭上几条线,有人帮着您宫中说话就成,何必一定要娶正妻。” 媒婆腔调儿拿起来:“都说您,是有正妻的。” 这个媒婆是驿站里让人寻来的官媒婆,原想着官媒婆手面多,消息灵通。商少阳听到这里微笑,果然找对了人。 他没有正妻,先不说会女眷们不方便,只宠妾灭妻一条,就压得商少阳抬不起头来,时时要听官员们上谏。 安平王妃在安平王大捷中帮助颇多,宫中最后一道去往军中的明旨,是明白嘉奖安平王妃颇有功劳。 还有霍山王,也是一个踩着女人走路的人。霍山王妃是发妻,一辈子是谦德恭让;伍侧妃,帮了霍山王颇多,江阳郡主也是一样,这后来的侧妃云娘,听说安平王妃上战场,她也不甘示弱地跟着去了。 霍山王往宫中报嘉奖,宫中没有认她。 有娶妻少奋斗三十年的,有娶妻是可以旺夫的。商少阳仔细研究这些朝里的高官,决定重新找一门亲事。 这亲事眼看着不是不成,而是磨人,要慢慢地去磨才能成一家。媒婆此时的话,对商少阳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雨,睡觉送枕头。 他慢慢笑道:“宫中有人说话,当然是好。”老商王在京里也是有人的,只是他去后,没有交给商少阳。 商少阳刚即位,就和安平王生分,又要打仗,往京中建立关系的事情,就没有办起来。他这一次进京,就是办这件事情。 媒婆见他有些入港,不加掩饰的对着小舞看一眼,再看商少阳笑:“王爷,咱们单独说话最好。” 商少阳沉吟一下,小舞已经昂然站起来,往外面去了。这些话,小舞还不想听。 房中开始密谈,媒婆是一本正经极其严肃:“皇后宫中有不少位夫人,是我认识的。要是您愿意,何不学学别人,当个入慕之宾,以后宫中也时时有人为您通消息。” 商少阳忍不住笑:“原来是这个主意。”这样寻花问柳的事情,也用这郑重其事的口吻来说,商少阳觉得可笑。 媒婆笑他没见识:“王爷您真是不懂的人,知道广阳府里犯事的官儿卢大人吗?他的案子理当斩首,他寻的就是皇后宫中的孟夫人。孟夫人您见过没有,肤色儿白白的,嘴唇儿红红的,在皇后面前很能说得上话。这当官的人,哪一个没有三c五层关系还行。” 这话商少阳听进去了,他自从和赵赦生分后,是觉得诸事不顺。也有安平王卡的,也有是本来就不顺,但他还有赵赦做靠山,所以不觉得。 现在赵赦对他是彻底失望,商少阳原本的不顺,就越发的明显起来。 商王在五个儿子中间没有早定下世子,就是不知道定哪一个好。长子商少阳一团直耿,性情过真却是嫡子长子,定下来他,商王犹豫,不定下他,商王也犹豫。 商少阳的真性情,夹杂在他的王爵中,他是半分儿不改变,还以为别人全由小舞而看他不顺眼。 炭火慢慢暗下去,房中更温暖如春。商少阳慢慢道:“依你说,我理当去拜见孟夫人。”媒婆絮絮叨叨着:“不然您拜别人也行,杨夫人,张夫人。”又把京里京外哪些人和她们有首尾,可以说得上话的权贵们说一遍,媒婆不无兴奋:“王爷,您要想京里有人,就得和这些夫人们认识才行。” 北风呼呼可闻在房外肆虐,在这些权贵中间,商少阳不可避免的听到安平王的名字。他下意识的冷笑,赵赦脑海里才出来这个名字,商少阳一下子明白过来,既然和安平王交恶,那么结交几个熟识他的夫人们,背后也可以打听到些什么。 不再犹豫的商少阳露出笑容,对媒婆道:“就依你,这位孟夫人,我见见。”再眉尖踌躇不前,又道:“杨夫人”这也是安平王的旧相好。 媒婆大喜:“包在我身上,我全办得好。”她再次嘿嘿笑:“您放心,没有这一家,还有那一家呢。宫中的夫人们,我全认识。” 商少阳微笑:“好,有劳。”让人送媒婆出去,小舞慢慢走进来。商少阳面上笑容不改,轻描淡写地道:“啊,你不要生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少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再去找找王爷?”小舞咬着嘴唇,已经没有和商少阳生气的心。 商少阳怜爱地看着她:“傻子,我和赵王爷,是好不了。”官场之上,哪有真感情。就是手下官员们,也是打着主意要赏赐,讨官职,时不时地,在背后给上一下子,说商王宠妾灭妻。 “可是,你这样乱撞,还不如去见王爷。”小舞冷眼旁观,觉得哪里不对。商少阳叹气:“不是我不见他,是他不见我。你看,王妃也不见你。” 两个人心中同时闪过“舞姬”这两个字,再一起闪过安平王府大门上金光闪闪的匾额,小舞轻轻叹气,商少阳安慰她:“不见就不见吧,一个小商人之女,比你强不到哪里去。” 大多人一想到小商人之女,就会想到站在柜台里叉着腰,面上桃花妖娆,和主顾们讨价还价的人。 赵赦一旦明白这亲事不能退,就极快地压着岳父沈吉安,把真姐儿接到深闺中去,就是他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小舞心中忧愁,忧愁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商少阳手柱着下颔,在想着男人难怪都风流,这些夫人们行走在官场上,枕席之间,应该有好消息。 赵赦的弱点,在哪里呢? 房外雪花更飘,孟夫人正在家中看院子里小桥流水,听人说:“官媒婆来了,”孟夫人小嘴儿一撇:“这老货,她来作什么?” 官媒婆进前来,巴结着磕过头,小声道:“夫人,有位外地的王爷进京里,慕您已久,想来见见。” “我要见他?”孟夫人面庞朝天:“什么样的王爷,我没有见过。”官媒婆陪笑:“是是,您说得是。”再道:“我对他说夫人不见外人,他就差跪下来求我,说夫人您样样好,依我看,总是有事要求到您。” 为这些夫人和外地官员们牵线,官媒婆她也挣这个钱。 孟夫人嘴上推辞,其实是虚的。装过贞节后,才来打听:“是什么人,他要求什么?得办呢,我就见他,不得办,我可不管。” “是商王爷,他是第一次进京,京里不认识什么人,想有个结交也是有的。”官媒婆介绍清楚,孟夫人觉得也还过得去。 外地的王爷不如京里的大员,不过结交几个,也不是坏事情。她挑一挑眉梢:“广阳府的那个犯事官儿,是打算发到商王封地上服苦役吧?” “可不是,”官媒婆精神焕发,帮着出主意:“商王爷又年青又英俊,他初来京里不认识别人,夫人帮他一把,以后他还不感激您。再说犯事的卢大人家里又筹出一笔钱来,只求去服苦役的时候可以打点早回来,这钱您不拿,别人就拿了去。” 对着梅花枝上的寒蕊,孟夫人冷笑一声:“我不指着这钱用,”官媒婆忙接上话:“这是您的手面不是,您是皇后宫中的人,也让别人看看,您的手面不小,不管京里还是京外,全说得上话。” 官媒婆一通好哄,孟夫人这才松口:“好吧,今天晚上我当值不得闲,明儿晚上,你约他来吧。” 又喊丫头:“取十两银子来给这妈妈。”官媒婆面上欢天喜地接过赏银,又约了两次:“明天必来。” 到出门拐弯走出这条街,官媒婆才在地上重重一口:“呸!十两银子就打发老娘,你在这些人身上挣的,可是成千上万。老娘要是年青,在你这身份,比你挣得多!” 骂过,重打笑容,街上买酒买肉回家去好吃好喝睡了一大觉,到第二天才来见商少阳,又说上许多自己的辛苦:“她先是不答应,我去了三次,说王爷您心又诚,情又真,这才把她说动了,王爷不信,您见到自己个儿问她。” 商少阳微笑:“办得不错。”让人赏五十两银子给她,约好明天必去。 孟夫人去皇后宫中当值一夜,早上回来补眠。到下午时,官媒婆先过来,送来商少阳备办的一些礼物,绸缎数匹,年下动用的吃用东西,外加酒席一台送来。这些,也有个一c两百两银子。 在官媒婆心里,是超出她的赏赐十倍有余。当然孟夫人,是表示看不上眼,不过收下来。官媒婆再次约好天黑后来,出门来心想,这些人挣钱,全在银子首饰上,晚上那位王爷,不知道给她什么。 初次见面,又是孟夫人这样眼眶子高的人,少了五百金,可是不行。以后常来往,要是她喜欢,倒贴也是她的事情。 这样想着,再往驿站里来,想对商少阳说说晚上礼物不可少。这位王爷可别稀里糊涂的,以为送这些外面好看的东西就完了。 商少阳受她这样叮嘱,不由得大笑:“老货你放心,我哪里有这么笨。”官媒婆放心而去,回到家里数一数这两天牵这一件事情,倒得了一百两出去的银子,大头,当然全是商少阳出的。 做一次规规矩矩的媒,要跑上至少半年,腿跑断,嘴磨破,也不过就是这些钱。就算有些人家出得媒婆钱多一些,也不如这几天就得这些多钱,来得爽快。 而且做媒如果过了门夫妻不和睦,家里不喜欢,媒婆要挨上好几年的骂。这种马泊六的牵线事情,从来很少找后帐。 还是一天好大雪,雪空中微有日头光,一寸一寸地往西边移。到了晚饭前一个时辰,孟夫人才慵懒开始梳妆时,丫头喜形于色急急进来:“夫人,赵王爷的小厮来了。” “是真的?”孟夫人眼睛一亮,什么也顾不得了,半披着头发出来,觉得自己不雅观时,已经到了赵安面前。她含羞一笑,让人拿果子拿酒水来:“天这般冷,有劳你跑这一趟。喝杯酒,去去寒。”说过眼巴巴瞅着,王爷让他来,总不会是说以后不来往的话。 要是不来往,何必又说。 这一瞬间,孟夫人心中转过百种千种心思。又想到王爷回来这几天,自己天天去信笺,却石沉大海,夫人美丽的眼眸中,顿时有了泪水。 赵安躬身呈上一个小小锦匣:“王爷说,晚上过来,不知夫人方便否?”孟夫人接过来看,锦匣是精致的一件首饰。不过价值两百两银子左右,却是精巧之极。 “方便,当然方便,”孟夫人红晕上面颊:“几时,我不方便过。”见丫头们拿果子酒来,孟夫人亲手斟了一杯酒给赵安:“寒天雪地的,真是生受你。” 又让人拿五两银子的赏钱给赵安,赵安不要,只受了酒。孟夫人再细细交待他:“对王爷说,我这里,从来方便,奴不是杨夫人,荣夫人那起子人,哪里有不方便这一说。” 赵安答应离去,孟夫人在廊下对着他的背影也痴痴看一回,心里转得飞快。新到京中的两个官儿求官职,一人送了三千两银子给自己。这事情,晚上可同王爷说说。 院子中有两c三株老梅,开得正烈又香气炽。赵安背影消失在梅花飞雪中,孟夫人才“呀”地一声跳起来,对丫头道:“快快,去找官媒婆,让她告诉晚上那人,不必来了。” 此王爷,非彼王爷可以相比。 到底是风流惯的人,随即觉得自己这话不中听,就不愿意的人,也不会强着拂了他的意。孟夫人手抚胸口,唤住要去的丫头,定一定神才道:“就说,我有急事进宫了,让他明儿晚上来。” 这天贼冷,官媒婆在家里正晕在炕上喝酒,听到这话,脸上是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好,这,可是位王爷,哎哟,这进宫的事情,可是没办法。” 送丫头出去,回来面上的殷勤就摔落不见,官媒婆一面穿大衣服,一面嘴里喃喃着骂:“哄别人去吧,还拿进宫当借口。指不定,会哪个人去了。” 对于进宫不进宫的,官媒婆也不能确定,她只是骂着出出气,大冷的天,又出来赶到商少阳这里。 商少阳衣着打扮一新,颇有几分风流贵公子模样,见她来就笑:“你不必催,我不会晚去。”官媒婆忙陪笑:“王爷,今天晚上事儿不成。”官媒婆嘴里,话是上可以托天,下可以立地:“说宫里急传,皇上总不好,这进宫的事情又急,夫人说,明儿再去的好。” 商少阳没有生气,他心里迅速地转一转,反而喜欢上来。要是这位夫人有手段,新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明天也可以打听得出来。 他和颜悦色地表示理解:“就上复夫人,天寒地冻的,晚上加衣才是。既如此,我明天再去拜会。” 孟夫人打发了他这个王爷,在房中忙个要跳脚。先是衣服,红色的好,兰色的好,再一看,白色的更素俏。 衣服折腾清楚,再是首饰再来上一回。牡丹花娇,海棠花笑,再一看,兰草更相得。夜深人静直到二更天,桌子上酒菜全无热气时,赵安才来。 孟夫人是急步出来见他,赵安披着雪衣一身是白雪,就在廊下行礼:“王爷在宫中还没有出来,让我来回夫人,今天或许不巧。” 惴惴回到房中的孟夫人,眯起眼睛想着。皇上说不定今天明天晚上就归天,王爷这几天是频频进宫,与颂殿下一呆就是半天,再不然,就在皇上病榻前,或许是说遗言。 她眸子恢复轻松自如时,不动声色吩咐自己丫头:“去,对那两个要官职的官员们说,多备银子,可以选个好地方。” 宫门已经下钥,王爷还在宫中,昨天孟夫人当值时,就听到赵赦半夜才从宫中出来。商议的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有一条可以得知,那就是王爷在新帝面前,也是颇受宠信。 商少阳或许还不能确定新帝就是颂殿下,孟夫人,却是可以确定下来。 这样炙手可热的一个人,孟夫人等得心甘情愿。 第二天,商少阳候孟夫人,孟夫人候赵赦。还是候到近三更,赵安又来说没有出宫,再约明天。 听上去,是安平王很想和孟夫人一聚。 孟夫人缠绵于这一点时,商少阳是急了,又托官媒婆送来五百两银子,传了个句话:“晚上不得见,白天见见吧。” 孟夫人却不愿意白天见他,风流嘛,大多是在晚上。而且白天,孟夫人也有事情。官媒婆代商少阳恳切陈情:“思慕夫人,夜晚难眠。只求一见,就足矣。” 房外雪光在孟夫人面上闪过,她想想皇上昨夜差一点儿要过去,宫中人都说熬不过今天晚上。这位外来的王爷求见甚急,应该是他想打听哪位是新帝。 今天更冷,皇上今天晚上也未必好过,孟夫人想想,认为赵赦今天晚上也未必来。她是个谨慎人,对官媒婆道:“到晚上你来我这里用几杯酒,再等我的话。” 官媒婆晚上依约来到,用过晚饭近二更时,丫头悄悄来回话:“让人去看过,王爷在宫中,一直没有出来。” 孟夫人放下心,这么晚了,没有出宫的道理。官媒婆多喝了几杯酒,寻了个春凳睡着。丫头们推她起来:“夫人让你传话儿去。” 不一时,商少阳过来,见小院中梅花似玉雕,小桥木栏杆,赞一声:“好,妙景必有妙人。”见廊下烛光大作,是门帘子高高打起。孟夫人打扮得风流妩媚,从房中迎出来,廊下盈盈施下礼来:“妾见过王爷。” 雪光好似明珠光,玉人好似神仙妃子,夜下美人,从来更勾魂魄。商少阳原本是走过场的心,现在也有些心动。 他怔怔看着有些发呆,孟夫人见他这样,觉得这个人知情识趣当然喜欢。装着含羞,转身袅袅入房中,官媒婆轻推商少阳:“王爷快去。” 商少阳急忙道:“是。”大步跟着进去。官媒婆放下心,这一注儿的钱,总算是安稳到手里。她来寻丫头:“姐姐给我寻个睡的地方,这天气冷的,回不得家去。”又道:“晚上剩的酒多,再给我三杯可好。” 丫头撇嘴:“老货,你等着。”带她寻个下房,又送几杯酒和一盘果子给她下酒。 官媒婆喝上两杯,再推窗看上房里。直到大烛熄灭,才笑得咧着嘴:“今天晚上她倒好享受,”再去吃酒:“我也享受享受。” 风雪中,传来马蹄声,赵赦一行人慢慢行来。安平王在马上骂:“不就是小孟儿家,你们都来过,何必来打扰。我难得进京,会她一面,你们都各自散开吧。” 小封大人在风中夸张地打一个哈欠,以示自己不是太闲而且想睡,这哈欠打得太大,风雪全灌进嘴里。他笑着道:“酒没有吃到,先喝了满嘴风雪。”也骂赵赦:“什么稀奇人,我见过的,不过就是顺路讨杯酒吃,你放心,三杯一过我们就走,真是个小气人,吃杯酒这么烦。” 秦长公子懒洋洋,一脸没精打彩:“我不想来,小封要拉着我来。”再回头看身后几个浪荡鬼儿:“还有你们。” 秦长公子在雪中呼了一声:“我要回家。” “前面就是门儿,回什么家?”小封大人说过,让自己的奴才上前去敲门:“去,就说王爷来了,不是王爷的也来了,备好酒好菜的,三杯就走,没有好酒菜,三百杯也说不好。” 赵赦恨恨地骂:“我可是才进京,你们这群人,全不是好人。” 大家冲他嘻笑:“如何,你想怎样?”下马来门已经敲开,门人惊愕中,大家提着马鞭子,带着家人一拥而进。 小封大人走上两步,回头瞅着门人眼色:“你这奴才,这是什么脸色。怎么着,不想爷来?”门人是门只开一条缝儿,被小封大人的奴才用力撞开大家一起进来。见他们往正房去,早就吓得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双腿打着战,声音因为冷也打着战:“没,没没没有。” 秦长公子精神有了,软塌塌垂着的身子站直了,狐疑道:“你吓的是什么?”他恍然大悟,手指着赵赦道:“你,撞了别人的好事!”秦长公子开始嘲笑:“还不让我们来,原来你是没有约下来,来撞别人的。” “放屁!”赵赦大怒,喝命赵安:“你没有来说!”赵安扑通一下,在雪地里跪下来:“奴才白天来说的,早早就来说过。” 赵赦大骂:“来的什么人,敢来抢我的。”怒目门人:“什么人?”门人当然不肯说,只是放声大喊一声:“王爷来了。” 赵安一脚踹倒他,骂道:“喊什么喊!” 赵赦冷着脸看大家要主意:“这样闪了我会别人的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说,怎么办?”小封大人振袖子先数人:“一c二c三我们全在这里,刘老七在京外会院子里头牌,张老信在家里,还有几个在宫里当值,是哪一个不知情知趣的,干出这样事情来!” “快去抓到再说,京外来了一批官儿,到处乱钻营。去晚了,人都跑了。”秦长公子骂小封大人:“走,咱们都在这里,只能是不相干的人。进去,按住了,不管头脸先打一顿再说。” ------题外话------ 昨天站上第八名,鞠躬感谢亲们,你们太好了。 今天周五,本周站在这里就不错哈哈哈哈,感谢了。 手持钢枪往前寸进,不让后面的赶上来。 求票票求票票求票票,王爷又要有诡计了,这诡计不仅是抓奸那么简单。一(n_n)一,努力更新的仔仔求奖励。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成人之美 一群人过小桥往正房去,小封大人指挥得当,安排大家的家人:“后门口儿去几个,沿院子墙再去几个看好了,走了他爷不要你们了。访问下载txt小说” 赵赦面黑如锅底,走在最后。 没有几步路,大家还在话多:“为什么不看头脸就揍?”秦长公子骂:“笨蛋!看到头脸或许是面熟的,你还打不打?横竖咱们全在这里,不拘哪一个揍过让他认识认识咱们!” 哄然笑声在静夜里格外震人,房里只要不是聋子或是吃了蒙汗药,应该被吵醒。 秦长公子在这笑声中小声道:“工部里袁大人才出门行走的公子,娘的,总和老子抢人。他爱穿白衣服,兄弟们,进去看到是白衣,只管揍。”回身看赵赦:“反正这帐,记他身上。” 外面这样大的动静,房中孟夫人醒来瑟瑟,商少阳也醒了,见孟夫人面白如纸,不由得好笑:“是谁来了,我和他说说,你不用怕。” 难道不讲理,谁先到是谁的。这京里,风流场上,难道是别样的规矩不成? 孟夫人是吓得话也说不好了,这些人全是京中的老世家,他们平时自己也打也闹也抢女人,就是对着不是这圈子里的人,哪怕也是京里土生土长的,也是不客气的。 这几个光着屁股长大的人,现在都是三十多岁年纪,正是年富力强,朝中任职稳稳当当的时候,才不会怕一个京外来的王爷。 再加上这里面有一位王爷,是诸王之中最显赫的。 “快走,”孟夫人好不容易说出来这一样一句,光着的身子上绫被抖动着,是随着身子颤抖而有动静。 欢娱后的美人儿好似海棠经霜打过,面色本来就白,现在是加上嘴唇一起,没有多少血色。黑又浓密的眼睫上已经有了惊吓的泪水,嘴唇里只有一句话:“走。” 商少阳又怜又爱,他们才刚刚睡下来没有多久,不管是欢娱也好,还是怜惜美人儿也好,他男人的一面这时候出来,商少阳还在笑:“不要怕,有我呢。” “咚”地一声,是房门被撞开。孟夫人吓得腿都软了,话也说不出来。商少阳这才觉得不对,光着身子去取里衣,听外面脚步声纷乱,有人说话:“是件白袍,人在里面!” 一下子进来五c六个气势汹汹的人,商少阳正整裤子,才说一句:“有话好说。”他解在外间的白袍当头罩下,把他蒙了一个正着。拳脚纷纷,打了下来。 小封大人笑得坏坏的,走到床榻前对孟夫人欣赏一下:“小孟儿,你今天真是美风姿。”一伸手拽下床:“走,今天的主儿要见你。” 孟夫人急了,嘤嘤哭泣:“我还没有穿衣服。”小封大人笑嘻嘻往外面拖她:“就这样才好,什么也不藏着。” 面黑如墨汁的赵赦,这个时候才徐徐进门。烛光把他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让害怕的孟夫人看上去,王爷更似庙大高大的恶天王。 其实赵赦面无表情,倒没有凶神恶煞。 丫头们在人冲进来以后,早都吓得跑开。 这一群京中纨绔子弟,只是不做当街强抢民女的恶事。要是做那些恶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把他们怎么样。 今天,更是孟夫人没理的时候。夫人们风流风光,也不是样样都如意。男人们把她们捧在手尖子上,哪天不如意,一样摔下来。 要还有人认为风流无下限为好的话,至少不是平静宁静生活。 房中间有椅子,赵赦居中而坐,面色轻松自如,刚才有些黑锅底子脸,现在也没有了。他对着被摔到他腿下不远的孟夫人微微笑:“夫人,你会本王前,原来先有这个调调儿,”安平王笑容可掬:“以前,我倒没有发现。” “王爷不是,王爷,求王爷您饶过贱妾这次,”孟夫人放声大哭,从地上膝行过来。紧紧抓住赵赦的衣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在房中被几个人蒙着头揍的商少阳原本咬牙挺着,还在寻机会还手。听到外面大哭:“王爷,”他心里一惊,是哪位王爷? 这一惊,挺着的那股子气松泄下来,有一拳正中他腰间,商少阳痛呼一声,觉得这痛,不可以再当。 赵赦在外面开始大发雷霆:“贱人!你好胆量,把本王也玩弄在股掌之上!”孟夫人大恸,面上泪水涂着脂粉,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是苦苦哀求:“求王爷” 狞笑的安平王这一会儿看上去,是分外的吓人:“贱人,信不信本王把你绞了头发赶出宫去!”小封大人在旁边坐着嘻笑,见手边几上还有瓜子等物,取来一把在手中,慢慢地磕着,欣赏着赵赦发落孟夫人。 房中最后一拳是打在商少阳头上,他不动以后,打人的人互相使个眼色,揭开衣袍看他,再试试他鼻息:“晕了,” 大家出来见赵赦讨赏:“给你出气,明天好好请一场。”赵赦好笑:“把人送回去,还留在这里不成!” 秦长公子犯了难:“他的下人全被赶跑,这半夜里,管杀还要管埋!”把眼睛瞅着哭得昏天黑地的孟夫人:“小孟儿哎,别哭了,找你的家人来,把他送回去。” 不等孟夫人回答,秦长公子自己往外面去寻人,嘴里骂骂咧咧:“酒没有吃成,倒还要出力气。” 他再进来就装很生气:“我送人,送回去我回家去睡觉,早就说我不来我不来,你们这些半夜里不睡到处逛的人,一定拉我来。” 喊上孟夫人两个家人,家人也吓得战战兢兢。随着秦长公子进来,听他指挥:“把他的衣服全包起来,不用穿,多麻烦,床上拉两床被子给他裹起来,衣服也包进去,一样别少,少了,明天他要来寻你们事情,说你们昧他东西。好,就这样,包暖和些,半路上冻病了,明天他要来找你们要汤药钱。” 家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晕过去的商少阳抬出来。秦长公子又没精打彩,哈欠连天:“各位,先走一步,啊嚏,这天邪怪的冷,明儿,”手指着赵赦:“醉仙楼上订一桌好席面送我家去,我不耐烦出来吃,啊嚏,这天!” 这一个走了。赵赦只交待他一句:“这是我的丢人事情,从出娘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不许说!” 风中只传来一句话:“拿好东西来,堵上我嘴就不说。” 小封大人也跟着跳起来:“我知情识趣的,我也走,”对赵赦皮着脸一笑:“把你那个手绣的衣领子给我,要没有现成的,嫂夫人现做一条也使得,我不急,只要慢功出的好活儿。” “我不先说,你敢先说出去,我剪半条下来给你。”赵赦也交待他。 小封大人把别人一起带走:“走吧,都走,小孟儿梨花带雨,这里盘她索她,没有我们的事。”各人敲过赵赦东西,大家嘻嘻哈哈离去。 房中渐冷下来,房门没有关,人又全离去,孟夫人这才觉得身上寒冷。只面对赵赦一个人时,孟夫人想做出妩媚的样子来,只是脸冻僵了,有些呆板板,声音也扮娇声,只是冻得在发抖:“王爷,妾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贱人,我不想和你再多话,你从我一件事情,今天这事我压得下去。要是你不从我,别怕我无情!”赵赦漫不经心地说着,孟夫人忙答应下来:“王爷您说,只要贱妾做得到。” 房外有风吹进来,她又打了几个哆嗦,只觉得身上寒得好似冰绫子。 赵赦冷眼瞅着她,这位夫人也是倒霉,本来她外面和别人赵赦不管。谁让她答应商少阳,而真姐儿,又出下一个主意。 有时候事情,总要人来办。这一位,自己撞上了,而且是个合适的人选。 王爷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说不上寒冷也说不上嘲笑,他淡淡道:“穿衣服去,我慢慢对你说。” 雪花到半夜里,更是乱卷乱舞,交待过孟夫人的赵赦回家去。人在雪地里不觉得清冷,倒觉得兴致勃勃。 人近四十,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安平王面对大雪,只觉得平生抱负,俱得施展。胸怀壮志,无人能瞒。 再一想,有小小气馁,小丫头心里的秘密,自己还不知道。 表哥半夜里踏雪而回,还不就是为着那个爱吃醋会吃醋又能吃醋的小丫头不要生气。这样有情,怎么她还不肯说呢? 安平王由壮志又转到真姐儿身上,缩在披风里的手摇着马鞭子想着,再不说,等生过孩子给她一顿。 又要笑,这小丫头功夫虽然一般,还起来手现在还是蛮狠的。 自己在脑海里想着调笑,安平王回到家中。因为还是和赵老夫人一起住,格外轻手轻脚进去。 见百子嬉戏的锦被中,真姐儿正熟睡着。 她身子半侧着,小嘴儿还在嘟,一只手臂露在被外,手指中夹着一个纸条。 赵赦取下来展开看,忍俊不禁有了一声笑。这上面写着:表哥你要是早回来,真姐儿明天就不絮叨你,要是真姐儿醒了,你还没有回来,扮马扮猫扮成小狗。 下面还有几行字:一更了,没有回来,二更,没有回来,三更了,也没有回来。 淘气孩子,估计是一直在担心自己留在孟夫人那里。赵赦把纸条收好,到外面让丫头取来纸笔重新写一张,放在几上待干。自己睡下来,抱真姐儿入怀亲上两口,也抓紧时间睡觉。 真姐儿一早醒来,觉得手上有什么在。没有睁眼先不乐意,这纸条还在,说明表哥昨天夜里没有回来。 她闷闷抽出手臂,见手腕上扎着赵赦的一条丝帕。这丝帕内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淘气小毛,晚睡乱想,罪证收下,速来书房领罚。” “哼,”赵小毛鼻子里出一声气,然后眉开眼笑,这么看来,昨夜是回来了。再一想又噘嘴,也许是一早回来得也不一定。 天还没有到腊月,北风已狂大作。早饭过后,真姐儿不及陪赵老夫人闲话,就和她商议:“去对表哥有话说。” 赵老夫人让人送来软轿,让丫头们好生送去书房,自己一个人笑一下,昨天赵赦回来晚了,真姐儿今天就这样。 这一对夫妻,比新婚的人还要热乎。 软轿往书房中去,两边地上有家人在堆雪象雪狗,准备过年下赏玩。佐哥儿手里拿着一把小雪铲,跟在母亲轿后跑出来。 “佐哥儿,不要碰到自己。”虽然丫头妈妈小子全跟着,真姐儿还是要交待。才选上来跟佐哥儿的一个小子,年纪比佐哥儿大上两岁,也是不大,却是机灵会讨好。 他怯生生回王妃:“王妃放心,哥儿就是玩一会儿,不会玩太久。”真姐儿嫣然,见他回答得好,问他名字,又让人赏他钱买果子吃。 “我一会儿就不玩,”蹲在雪地里的佐哥儿不回头告诉母亲:“我还要去找期哥儿。”昨天骂了周期怂,周期一天都没有来。 软轿停在这里让王妃和小王爷说话,真姐儿要笑:“母亲正要说呢,天天好得很,在西北你总是提到他,这来到京里,要好好的。” 说起来西北,佐哥儿想起来,手里提着小雪铲走到真姐儿身前问她:“母亲,明年咱们还回西北吗?” “是不喜欢回去,还是要回去呢?”真姐儿取丝帕为儿子擦拭小手,这才蹲下雪地没有一会儿,就一手是雪。 北风中缩着头的佐哥儿道:“去西北可以见哥哥,园子也大,但京里有期哥儿,有机哥儿,有适哥儿,还有好些人玩。母亲,咱们还回不回去?” 丫头妈妈们全笑着:“看小王爷说的孩子话,西北是王爷的封地,哪里能不回去?”佐哥儿小小的面庞上有忧愁,又叹气:“那祖母怎么办,我是要陪祖母的。还有期哥儿,我不在京里,他说不喜欢和别人玩。” 这小小年纪的忧愁,让真姐儿忍不住地笑。把儿子雪中冻得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手炉上暖着,细声细语对他道:“真是个好孩子,祖母要知道多欢喜。你呀,既然会说,再不要和期哥儿拌嘴了。” 雪地里传来一声欢呼:“佐哥儿,”周期穿着一件里外发烧的貂皮小斗篷跑来,手里拿着两个风车:“我来找你玩。” “期哥儿,哈哈,”佐哥儿把手中雪铲一丢,也张着双手跑过去,两个小孩在一株碧绿挂霜的银杏树下会合,抱上一抱,小脑袋碰上一碰,哈哈笑上一通,一起过来见真姐儿。 周期笑嘻嘻:“大伯母,你白天的衣服,不如晚上的好看。”真姐儿小小噎了一下,觉得自己夜里的睡姿被孩子看个光光。 用亲切的笑容把这句话送走,再交待两个孩子:“不要再淘气,佐哥儿,要好好招待期哥儿。”佐哥儿道:“期哥儿不是客人,不用招待。”周期笑眯眯:“我不是客人,我自己会玩。” 大人白担了一天的心,这两个怂孩子,手扯着手跑开又好了。 软轿重新抬起,真姐儿总觉得自己面上有些发烧,期哥儿说自己寝衣好看,他还看到什么?一直想到书房院中,赵小毛才重新去想今天书房里又要有什么。 赵赦是含笑站在书架前,正在取一本书。听到姗姗的脚步声,先打趣一句:“赵小毛,你今天来得早。” “表哥,你昨天回来得晚。”真姐儿走到他身后,抱着赵赦的身子摇晃几下,又仰起晶莹的面庞嘟起嘴:“人家昨天等你。” 王爷放下书,回身在真姐儿额头上轻敲:“所以要打,不相信表哥。”真姐儿闪一闪眼睫,调皮地道:“表哥在这种事情上,是犯过错有前科的人,要时时提防才行。” “哼!”赵赦来上这么一句,真姐儿眨一眨眼睛:“这算是恼羞成怒吧?”她不乐意地在赵赦身上拧着:“装小狗,真姐儿要看小狗。” 王爷蹲下身子,又把真姐儿扛在肩头:“表哥只会扮大马。”一手扶着真姐儿腰,一只手接着她的手,走了一圈自己笑:“沉了不少。表哥天天扛你玩一会儿,到你再重些,也还是能扛得动的。” 神气活现坐得高又稳的赵小毛只是问:“这样对过别人吗?”王爷咬牙笑:“记下三顿打,秋后一起算账。” 转了两圈还在玩笑,赵安送进书信,才把这一对人拆开。真姐儿坐在锦榻上,去了鞋子歪着不动,只是伸手:“信给我。” 赵赦笑一笑,见信笺是孟夫人来的,还是先拆开看过,露出笑容递过来:“赵小毛,你应该好好疼疼表哥,你出的主意,表哥给你办成了。” 信笺上,写着几行字:“已约明天夜里子时后至,不见不散。”信笺上有馨香,字体又娟秀。赵小毛先没有高兴这事情办成,而是狐疑地闻了闻恍然大悟:“这是绞头发的那一个,表哥,原来好几封信,全是孟夫人写的。” 有几封信一天一来,今天总算认出来,全是孟夫人所为。 王爷笑得不咸不淡,赵小毛也知趣一下:“啊哈,表哥真能干。”只夸了这么一句,就鼓着面颊支着手肘,一个人若生气若不生气地对着光洁的地面上看着,手指里夹着孟夫人的信,随意的搭在身子旁。 这样子,赵小毛还在生气。 “过年让人采买好些鞭炮,全是赵小毛最喜欢的,这烟火赏人吧。”王爷说得漫不经心,赵小毛不为所动,还是对着地面上看着。 王爷再道:“城角新开一个小茶楼,明年小毛生过孩子,带不带她去呢?”王爷一脸沉思,用他思虑军国大事的脑子来考虑这件事情。 赵小毛有了笑容。 “小毛还要表哥办事情,这事情办还是不办呢?”王爷开始一脸慎重:“小毛的事情,放前面是表哥用心,放后面是表哥重视。” 赵小毛“哈”笑了两声,夸奖他:“表哥,你很会上拖下延。”安平王有得色:“这些门道儿,表哥全会。小毛,要不要对你用上几招。” 带着一脸诡异笑容,真姐儿对着赵赦上看下看。赵赦被看得的些发毛,沉一沉面庞:“又有什么歪主意?”小毛又要变歪毛。 “表哥,”赵小毛甜甜的喊上一声,赵赦听听很不是味儿,也笑容可掬:“小毛。” 带着甜甜笑容的赵小毛细声细气道:“你昨天晚上去风流,穿的是什么衣服?”赵赦先更正:“是你让表哥去的,表哥是奉命而去。” “那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小毛笑眯眯,还是别有心思。王爷很是认真很是用心地想上一想,对赵小毛露出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你想说什么?” 赵小毛还是一脸的笑的,把手指尖上夹的孟夫人信摇一摇,一脸的悠然自得:“要我不计较你和孟夫人以前的事情也可以,不过,” “你有个条件,”赵赦接上下半句话,觉得自己真是知道赵小毛的心。赵小毛笑靥如花:“表哥真好。” 安平王板起面庞,自言自语道:“以前打的太少。”赵小毛仰起面庞晃上几晃,很有得色的样子。现在能打吗?不能打就得听小毛的。 “咳咳,歪毛的歪主意只管说来。”赵赦作势清一清嗓子,才说出来。真姐儿笑嘻嘻:“昨天我和母亲去库房,见到表哥年青的好些衣服,有红有紫的有绿的有黄的” 赵赦不动声色听着,插上一句话:“重点?”小白眼儿狼要贫下去,能贫好一会儿。 “我没有见过,我要看。”真姐儿回想昨天那些精致的衣服,又想到赵赦在西北吃醋时穿的各式衣服,表哥年青的时候,没有见过的真姐儿要看一回。 房中响起轻咳声,赵赦先来上一声:“咳,”停上一停,再来上一声:“咳咳。”真姐儿一本正经:“表哥你昨天冻着了,难道有解衣服的时候?” 赵赦急了,坐到真姐儿身边去,无奈的算是告饶:“这些话,以后能不能不说。”真姐儿笑逐颜开:“那穿那些衣服给我看,一件一件给我看一回。” “表哥有事,这件事情再说行不行,”赵赦笑:“去,寻几个幕僚商议商议,议好了再来回表哥。有关王爷衣着示人,是不是有必要像以前一样。” 真姐儿惊叹:“这就算是上推下拖吧。”赵赦露出笑容,真姐儿笑容露出,夫妻四目相对瞅着,直到再次被赵安打断:“舞阳郡主来见王妃。” “请她二门里小花厅上等我。”真姐儿这就不再贫,坐起来伸脚套上鞋子。赵赦弯腰给她穿好,扶着她脚时捏了一把,笑骂道:“现在该你求着我了。” 带着一脸不求就不办的神色,赵赦摆给真姐儿看。真姐儿软语相求:“表哥,好表哥,你怎么忍心看真姐儿没法子对舞阳郡主交待,” 赵赦悠然了:“怎么着,我要管她嫁得好,还要管她有孩子。”真姐儿杏眼溜圆了:“怎么着,表哥不管她生孩子,难道要给她孩子?” “嗯哼!” “嗯哼。” 前一声哼,是王爷发出,是表示他生气了。后一声哼是真姐儿发出,附送真姐儿的如花笑颜。把手中孟夫人信笺还给赵赦,真姐儿摇头晃脑:“再说,人约好了不是吗?” 美丽的孟夫人,妩媚的孟夫人,风流的孟夫人往外面去的真姐儿含笑,这一次办得好,王妃就不拿你玩笑了。 苍苍茫茫的京都,在雪花中成琼楼玉宇。项林心烦意乱牵着马往街上去,身后是伍侧妃的家人跟着他小声喊:“小王爷,侧妃请您回去。” “不去不去,回去对母亲说,我跟她,是这辈子也打不到一起去。”项林所说的这个“她”,是自己妻子舞阳郡主。 当初怎么就娶了她?那时候自己要是挺一挺,坚决不娶她的话,安平王还能怎么样?项林苦笑,心中是满满的苦水。 那时候怕的是身败名裂,才会被逼娶了舞阳郡主。过上这些年的夫妻,项林是一肚子苦水,这亲成的,还不如身败名裂,至少喝口水,也是快活的。 妻子是安平王有染过的,这一条上,项林是相信的坚定不移。娶回家来也不是贤淑的,拌起嘴来,是绝对不会占下风。而且无事,就要拌上两句。 数落舞阳郡主缺点的项林,也忘了他对舞阳郡主是从来冷落,从没有客气过。 全仗母亲伍侧妃疼她,一心想让儿子媳妇过好,把他们往一边拉,又两边相劝才勉强过得下来。 今天又吵起来,是舞阳郡主打了项林的通房。成亲这几年,项林很少在家里住。成亲是匆忙的,没有时间放妾,成亲后舞阳郡主也不容他纳妾。 项林不在家里也就罢了,在家里单独住也罢了,在家里要是丫头们陪了,舞阳郡主是毫不客气地要寻事情,无事儿就要打上丫头一顿,还要留上伤痕给项林回来看。 想到这里,小王爷又要想到他的小舅子易宗泽。舞阳郡主远嫁到京里,项林现在也不敢随便动手打她的原因,就是易宗泽在京里打项林时,也是打得狠。 所以今天大吵了一架又不能动手打舞阳郡主的项林,只能出来。易宗泽前天到的京里,舞阳郡主有了撑腰子的人,一大早就把项林通房给打了。 伍侧妃的家人跟着项林走出多远,项林没好气摇手:“回去吧,对母亲说,我明天再回家。”幸好晚上还约了孟夫人,项林成亲后大部分的日子,是这样过来的。 这群夫人们一个比一个眼眶子高,挑尖的那几个,更是眼睛只看天。孟夫人,也不是时时都给项林机会,因为这位小王爷,在霍山王府里不是最得宠的。 雪地皑皑洁白无暇,人心如墨,只看现实。玉人站在雪地里,一肚子乱心思,看上去,好似别样的讽刺。 约了孟夫人是三更后,项林上了马寻思着,哪里呆一会儿去到半夜里才好。还要去给孟夫人买东西,少了拿不出手,多了小王爷没有。 去见夫人们一夜,至少要个二c三百两的首饰才能出手。一个月风流上十次,就要几千两银子,一年下来,倒要数万。 要多去几次,再加上夫人们要的,外面朋友宴请,一年没有七c八万下不来。 项林在王府里月银不多,军中打仗时得到的却丰厚,还有母亲名下田产给了他一部分,一年十万是属于花得起,却有些小心疼。 光吃喝玩乐一年就要数万,办正经事情往哪里去找钱。成亲后,舞阳郡主又由伍侧妃那里卡了他一部分进项,小王爷出来风流,囊中也不太多。 想着晚上会佳人喜欢的项林,又在马上头疼。都说夫人们有倒贴的,自己小白脸儿,就没有遇到过一个。 而此时大雪地里寒冷刺骨,还要去买入幕之宾的礼物。 他带马行上长街,不是很喜欢的往首饰铺子里去。晚上要把孟夫人拿下来,自己无处去时,往她家里多呆一时。 首饰铺子里挑了一副金镶珠子荷花式的扣子,正衬白天见到的孟夫人松江白陵的里衣。袖了这副扣子,项林找了个小茶馆坐到晚上。 风流人物不少,他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圈子。说来这又怪舞阳郡主,去风流结果把她娶了,弄得京里那几个风流浪荡人,到现在看不上自己。 有好玩的事儿,他们还不肯带上项林,背地里还要贬低他,说怕他再装着勉强地又要娶上一房。 揭开盖子的茶碗里茶水袅袅,项林心里只想骂人。俗话说,鱼有鱼路,虾有虾道,这风流的人,居然也一个圈子。 秦长公子是最会相女人,生得一双桃花眼,听说床上会温存。夫人们,大多喜欢他。秦家又和大部分人交好,秦长公子俨然是这圈子里的头一份儿,只有遇到太子殿下,皇子们和安平王及几位小侯爷是例外。 那几位小侯爷,也和他好,小封大人,也是他们一帮的。 要没有娶舞阳郡主,今天也许还可以同他们去玩一玩,项林知道他们弄了酒菜,去了好玩的地方。 恨来恨去,都在舞阳郡主身上。项林冷笑,她还有脸对母亲哭诉没有孩子,还有脸跑去对霍山王妃也哭诉,差一点儿要对着霍山王去哭,是伍侧妃拦下来。 娘的,这娶的就是一个泼妇! 天黑下来,项林还坐在这里没有动,他懒得去别处,也懒得对不同的女人说不同的殷勤话。外面要会这些夫人们,是男人们外面都会。 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有不少夫人们相好,是大家说话时的一份谈资和得瑟。 “您老晚上要用些什么?”茶馆里的伙计来续茶,对着项林问出来。伙计在心里暗暗摇头,这客人看上去生得不错,衣着打扮也像是有钱人,有什么伤心事,坐在这里近一天,人有些傻乎乎。 懒懒的项林让他提壶续了茶,摇一摇头先不要,后来又改了主意:“有热汤面给我端一碗来。”山珍海味和热汤面,有时候热汤面更实惠。 伙计走开,项林由热汤面想到母亲时时对自己寄于的期望,他痛苦地摇摇头,自己做不到。 母亲伍侧妃希望自己能在霍山王府里掌权,项林小王爷他做不到。 对于父亲,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对于家人,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对于妻子,更是烦上加烦。 天生下来就不是适合的宅斗人选,又在母亲伍侧妃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项林对于把世子扳倒,把父亲扳倒觉得难上加难。 虽然在他心里,是很想扳的。 有时候山珍海味只是拿来看的,热汤面才是饱肚子的。项林这样想着,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雪花打着旋儿在半空中飞舞,雪地里蹄印很快就被雪花盖住。这一行蹄印来到孟夫人门前,叩开门,娇滴滴的孟夫人迎出来,接了项林和他共饮了几杯,就含笑道:“妾去洗浴,小王爷请随丫头们去。” 项林取笑她:“我也一起去。”孟夫人不肯,一定要分开去洗漱。 丫头们领着小王爷前去,香汤沐浴过,送小王爷到房中去。房中昏黑并无灯火,项林好笑:“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这还怎么欢娱?” 说着话,只觉得头是一阵一阵地晕。不想孟夫人家里的酒,酒劲儿不少。 “这是夫人的喜好,小王爷您闻一闻房中馨香,就是夫人过来。”丫头们嘻笑着交待:“夫人是会享受的人,说点上灯就无趣。由香指引,凭香而动,这才叫好呢。” 项林嘻嘻:“这倒是第一次遇到。” 眼睛在黑暗中多少已能视物,这房中也太黑。模模糊糊地仅有框架,是抓着丫头们小手才来到床上。 被几个丫头们扯手送脚的送上床上,项林大乐:“果然这样好玩。”黑暗之中,感官刺激加重,摸来摸去的小手们全是柔又细腻,小王爷先把玩了一回。 床上坐好,项林摸黑先同丫头们调笑:“站好了成一排,让我一个一个地来亲。”嘻嘻哈哈声音中,丫头们退去,一个人影儿慢慢行来。 “夫人,”项林温柔地伸手扯住她,去解她衣服,却摸到滑不留手的肌肤,小王爷大喜,寻到红唇抱着人,把她压在床上。 “孟夫人”含糊地唔了两声,声音中有痛楚,项林还在打趣:“莫非还是黄花?”房中不知道点的什么薰香,而头上酒劲儿又上来。 小王爷觉得自己勇猛无比,只有在经过孟夫人身体时有些阻拦让他停了一停,“孟夫人”含糊又温柔地道:“妾,这几天私处不便,请小王爷温柔些。”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熟悉感,又有几分异样感。要是平时,项林肯定发觉不对。今天他喝了为他特制的有酒劲儿的酒,房中又点了催情的香。 第一次会孟夫人的项林还在打趣:“春秋时的夏姬,欢娱后第二日恢复如处子,莫非夫人也会夏姬之术?” “孟夫人”柔软双臂圈上来,把红唇贴上来,这就无话。 在这正房后的一排下人房中,有一间房里微有烛火,易宗泽睡在床上,孟夫人推门进来,嫣然含笑:“世子爷,请上复王爷,这月老,我当成了。” 孟夫人压根儿就没有进床,她倒是一直呆在房后在听房。 易宗泽在烛下笑得绚丽夺目,见烛光照在孟夫人身上,云鬓垂发,星眸半晕,他有心想动情,又弄不明白孟夫人是不是赵赦的心爱情人。 世子探了探路:“今夜难得相会,良宵又已无多,夫人”孟夫人正色背过身去,丢下一句话来:“世子爷,我这是为王爷办事,您不想着见王爷,我也要想着见呢。” 房门关上,佳人就此离去。易宗泽也不放在心上,就是自己在心里笑上一笑,说得和真的一样,安平王是不是拿你放在心坎儿,就不知道了。 今天夜里,易世子留在这里,是为监督自己姐姐和项林圆房。抓时间欢娱,不是最主要的。 他几乎一夜没有睡,听着那房中动静。 天微明时,孟夫人来请易宗泽:“郡主有请。”随丫头过来,院子里寂静无人,琼树瑶花尽吐香氛。 项林来时并没有带人出来,易宗泽没有被别人发现的来到孟夫人房外。 舞阳郡主摸黑尽量地整理衣衫,出来后还是觉得难以见人。身上,尽是一股子欢娱后的味儿。 “我去洗了吧?”舞阳郡主对着兄弟难为情地道。处子之血,还在身上。易宗泽摇头笑:“先不要洗。” 回身对孟夫人的丫头道:“有劳喊我的小厮起来,让他去办我昨天交待的事情。” 舞阳郡主羞得不能抬头,易宗泽安慰道:“这是好事儿,姐姐有了孩子傍身,以后管他哪里去。” 看过元帕,让舞阳郡主收好。孟夫人的丫头也知趣,一个圆脸儿丫头笑道:“昨天那酒劲儿足,不过也有喝过醒得早的人,房中再点一支安息香如何。” 易宗泽笑容满面没有说话,见她生得丰润,取过自己手上戒指给她:“卿卿,夜里可以相会否?” 圆脸儿丫头红晕上面,好似小兔子一样逃避而去,走得两c三步,又回眸一笑:“我叫圆儿,世子爷您再来,可别把我忘了。” 还有三c两个丫头一起陪着来,大家一起撇嘴:“这丫头狐媚子。” 易宗泽的小厮打马急奔,溅雪飞鞭来到霍山王府门上,这时候天已大亮。他是随着易宗泽来过的人,寻到角门上找人:“易世子派我来见伍侧妃。” 守门的妈妈道:“这么早,有什么事儿。”接过小小银包,把他带到二门外候着。项林一夜没有回来,舞阳郡主是昨天下午为易宗泽接走,说是一聚。 小夫妻都一夜没有回来,大早上又来传话,伍侧妃是急急出来,担心昨天晚上舞阳郡主又要说项林不好,而易世子又要寻项林打架。 这一对姐夫和小舅子打起来,是一个不让一个,各自都有损伤的打法。 出来二门,小厮迎上来行礼:“世子爷多多拜上侧妃娘娘,有一件紧急的事儿不好说,请侧妃娘娘随我去,”再小声道:“去晚了,就有祸事。” 伍侧妃吓了一跳,束手想了一想道:“你等着我,就来。”回房中点齐自己亲信的家人,到上路时,身后至少跟了十几个。 小厮心中暗暗好笑,世子爷要的,就是人越多越好。他在前面带路,回到孟夫人这里。 易宗泽着一件灰色大麾,迎门而立,拱手对伍侧妃道:“恭喜侧妃,贺喜侧妃,昨夜家姐和姐夫,得以圆房矣。” 伍侧妃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满面笑容:“快带我去,这是好事儿。”这话说得响亮,在她身后的家人们也全听到。 霜冻如水晶的小宅中,易宗泽前行,伍侧妃在后。孟夫人出迎在廊下,也是贺喜并且讨情,她不无娇俏:“我这个月老,以后是要讨杯酒吃的。” 伍侧妃初时是惊愕,行过院中香冷梅斜就明白过来,儿子媳妇能生孩子,也是件好事儿。这个时候的满面笑容,就是真心的多些。 虽然真心的多,伍侧妃也急着要见儿子,生怕这些人办起事来,是媳妇霸王硬上弓,把儿子不知道怎么了。 满面通红又有得色的舞阳郡主在房里,迎着伍侧妃跪下,双手呈上血红印迹的元帕,羞怯怯地道:“母亲,” 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垂着头有了泪水再也说不下去。 伍侧妃从来能把握场合,含笑安慰她:“好孩子。”再问出来:“林儿在哪里?” 这房中丫头们不少,这应该是易世子的主意,就是自己不认,以后赖也赖不掉。 房中项林高卧,易宗泽陪着进来,舞阳郡主羞羞答答跟在其后。孟夫人好笑,留在外面。林小王爷身上还有舞阳郡主的处子之血,刚才已经看得清楚。 昨夜那老酒,是几种烈酒所调。约项林三更后才来,是想着他不管晚上吃了什么,到这个时候,肚子里总会消化得干干净净,再用烈酒,劲头儿厉害。要是他一直在用酒,再用上这酒,那就更加的厉害。 原本,是为对付家里新买来的丫头。这酒要是用上,人痴懒缠绵,四肢无力。 怕项林喝多了反而不举,给他只喝了几杯,又点了重金买来的催情香。这一笔帐,刚才已经报给易宗泽听。 精致的床帐里,项林还在熟睡。为了让伍侧妃看得清楚,他身上光溜溜的没有一丝线,有血迹在身上,还可以看得清楚。 “母亲,请母亲为我作主。”舞阳郡主重新跪下来,伍侧妃亲手为儿子盖好绫被,心中也有不高兴。 你丈夫不同你圆房,就出这种下作的主意。 同他们出来,伍侧妃心中有了计较,她满面春风先谢孟夫人:“有劳你。”再谢易宗泽:“他们两个人不好,我一直忧心,这是世子的好主意吧。” 易宗泽当然不把赵赦说出来,只是含笑应下:“姐姐和姐夫不圆房,我想着,侧妃娘娘应该忧心忡忡才是。” 侧妃娘娘噎了一下,陪笑:“那是当然。”这个易世子,手段这么厉害,应该是有人相帮才是。伍侧妃心里,难免要闪过安平王的影子。 看外面雪地真干净,当然是揪不过来安平王在哪里。 “侧妃娘娘,有一件事情还要请您作主。”易宗泽请伍侧妃来,决定不是只让她作证这么简单。易世子笑容殷殷:“咱们在这里等姐夫醒来,只能算是我姐姐是他的人。想要孩子,这一次未必就有。” 这位世子是狠上加狠,孟夫人抿着嘴儿低头笑,下次再用我的地方,得多收银子。用地方也罢了,还要用本夫人的名头。 不用再多说,伍侧妃也明白过来,她已经无可奈何,儿子被算计成亲,又被算计圆房。这主意,是哪一个出的! 安平王这才初进京没几天,这事情就出来! 她心思转得飞快,带笑暗示易宗泽:“要是生下男孩子来,可是我的盼头。当然孩子生得强壮,还要舅舅多关怀才成。” 易宗泽更明白,他也笑着暗示:“如果是男孩子,是您的盼头,也是姐姐的盼头。”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伍侧妃取下自己头上戴的一枚簪子,喊过来舞阳郡主:“我的儿,贺你圆房吧。” 孟夫人则是唤人:“取我的贺礼来。”送上表礼四端来贺。 伍侧妃笑吟吟对孟夫人:“谢夫人的东西,我一会儿回去让人送来。”这就起身,对房中众人笑吟吟:“你们辛苦。” 易宗泽吩咐舞阳郡主:“姐姐可随着回去休息。”把这一对婆媳送出门,易宗泽再进来请孟夫人,取出金珠一袋呈上,施礼重重拜谢:“有劳夫人操劳,以后,还要麻烦才是。” 孟夫人命丫头接过金珠,见不小的一袋,至少有几千两银子,忙还礼:“世子说哪里话来,有用到我处,只管开口。” 易宗泽也离去,孟夫人去数银子。 丫头们来问:“小王爷身上还有血,趁他没有醒,可以擦去。”孟夫人挑起眉头想上一想,突然笑得促狭:“留着,这好事儿我也干了,以后郡主有了孩子,他要是不认帐,让他自己好好回想去。” 特制的烈酒,深夜的没有烛火,项林没有和孟夫人相好过,对她身体不熟悉,又没有和舞阳郡主同过房,对她身体也不熟悉。 再加上色心催动,舞阳郡主含糊的娇音不多,平时舞阳郡主和项林说话,他们就提高八度吵架去了。 这几下里,促成了这件事情。 小王爷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睛一个人回味:“好滋味儿。”丫头们听到说话声,进来请他去洗浴。 按孟夫人吩咐,对着他身上的血迹笑:“夫人在休息,有话对小王爷说,昨夜颠猛,让人不堪,下次,请温存些。” 这样的话对于男人来说,是他最风光最得瑟的话。项林走上两步,对着自己身上血迹看看,嘻笑几声,觉得自己很是大丈夫。 孟夫人推说身子不便要休息不见,项林寻到房外安慰几句不见回音,丫头悄笑推他:“快去吧,下次再来。昨天那么狠,夫人还在难为情呢。” 小王爷得意而去,在马上回想着美人儿细腰身,柔面庞。再想让她如此不堪经受的,或许自己是第一人。 回到家里见过母亲,伍侧妃严命家人们不许说。三年c两年或许有人不防备说出来,这眼前数月还是可以记得住不容人说。 不知情的小王爷又去安慰过自己挨打的通房,磨磨蹭蹭地没有好脸色进来见舞阳郡主。舞阳郡主睡在床上,见项林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斥责:“母亲起来了,你倒不去侍候?” “我病了,难道母亲没有对你说,你要寻事情,外面去吧。”舞阳郡主是处子之身,昨天夜里被他折腾得不清,是真的不舒服。 项林无事寻事骂过这一句,人站在房门口离舞阳郡主八丈远,极其随意随便地道:“你弟弟进京几天,总要请他一请吧。” “随你去!”舞阳郡主给他一句,翻着酸痛的身子往里睡过去。 项林也不愿意多看她,出去找自己的家人去请易宗泽,再不愿意见的人,中午酒楼上一顿饭,还是能将就的。 去的人回来回话:“舅老爷不在下处,说是在安平王府里会客。”项林一听就恼火,要不是安平王,自己还不会和易宗泽成亲戚。他恼怒地挥挥手:“再到王府里去请他,让安平王好好看看,我对他多么有礼。” 把家人打发再去,项林在廊下转了几转得到回话后,换过衣服出来。 安平王府的书房里,易宗泽是拜谢再拜谢:“没有王爷的成全,家姐哪里能有今天,侥幸生得麟儿,还要全仗王爷成全。” 避到里间的赵小毛眯眯笑,这主意是赵小毛出的。要是换了赵赦,才懒得做得这样细致,又以后能久远,直到舞阳郡主能生下孩子。 水可以载舟,夫人们也是有用的。 赵赦不说是小毛的主意,小毛现在养胎,少动心思少见人比较好。他随意地要着人情:“你我相好,这是理当的。” 安平王和白石王世子在书房里谈得欢畅,赵小毛在屏风后面偷听得欢畅 雪花犹狂卷,商少阳在驿站里对镜照着。前天挨打,今天是第三天。面上没有伤痛,就是腰间腿上手臂酸麻处,还在酸痛。 打自己的人,全是会打的人。要害处全无伤痕,就是吃亏不小。他恨恨丢下铜镜,这个人,要找回来。 小舞在旁边垂泪,嘤嘤道:“对你说过,你总不听。少阳,”她抬起有泪的娇面,泣道:“去寻王爷认个错吧。” 这么些年过来,小舞的心是吓了又吓。说错一句话,也有人指责她,就是不说错话,平白无事也有人指责她。 当初自由年青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任何风雨。再加上商少阳为安抚别人,有时候也百般的约束她,小舞早就觉得身心疲惫,走上一步都是带着层层重负。 她不敢哭得大声,怕让人听到,压抑着的轻泣声止也止不住:“去吧,有什么得罪处也可以说开来。去对王爷说,把王妃接回来就是。” 商少阳的狂怒一下子没有压住,咆哮道:“我接了她不回来。”这怒声没有吓住小舞,她怔忡的抬起头,轻声地道:“换了是别人,也不敢回来。她要是回来了,你会要她的命。” 这轻柔的语声出自自己的枕边人,商少阳一下子泄了气:“算了吧,我现在就是不要她的命,她也不敢回来。” 杀手也去过,恳请也去过,展王妃不为所动,展家的人又上上下下一条心,他们又在白石王的封地上。 商少阳数次重金请下大盗,想偷回自己的儿子,结果一面也没有见到。 外面有说话声:“哎哟,王爷可在房里?”是官媒婆的声音。商少阳面色一下子怒不可遏:“这老货,她还敢来见我!” 那天随她去到孟夫人那里,挨了一顿打,自己醒过来,就在驿站里。身边是哭泣的小舞,和关心的护卫。 这个老货,这两天一直没有影子,商少阳养了两天伤在生气,觉得敢这样大模大样弄自己的事情,官媒婆也是受赵赦所嘱,去找她,也是白找。 “让她进来,”商少阳对着房门外断喝一声,把官媒婆吓了一跳。她扭着胖身子带着一脸脂粉进来,觑觑商少阳的面色,小心道:“王爷您也知道了?” 商少阳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个办事跑腿的下人,和她生气是白生气。可是面庞是止不住的扭曲起来,狰狞地道:“我当然知道!” 这一群混蛋做的好事,挨了一顿狠打,还能不知道! 官媒婆松了一口气,又安慰道:“王爷您不用生气,展家虽然势大,虽然姑娘们要进宫,您也不必担心” 听得一头雾水的商少阳道:“什么!”展家也出来了。他心中异样,急急止住道:“你说清楚些。” 官媒婆停下来,露出一个原来你不知道的笑容,半装着糊涂地道:“展家,不是您王妃的娘家吗?” 商少阳顺着这话往下问:“是啊,他们也进京了?”商少阳心中陡然难过起来,难过后又狐疑,这老货说话能不能信? “听说进京了。”官媒婆带着不想说,很溥衍地来上一句,再飞快转过话题道:“我是来回话的,王爷您呀,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们家听到一些传言,如今这京里传言是满天飞,话又说回来,哪一天不是满天飞呢。这几家子全不答应,王爷您不要担心,你寻个门第儿小些的,我可以为您再寻寻去。” 再不生气的人,也能被这些话弄得勃然大怒,商少阳重重一拍椅子扶手:“老货,如实说来!”官媒婆只往后退一步,面上精明的浮现出惊愕来:“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面庞对峙过,商少阳压下火气,对小舞道:“取银子赏她。”这样的人,不给钱是不会说明白的。 接过银子,官媒婆笑口常开,竹筒里开始倒豆子,倒得干干净净:“这两天把我腿跑断,您猜怎么着,您那王妃的娘家进家了,人家要往宫里送人,还有两个,要送到太子府上。说是展家的老族长亲自到了,到了礼部里,把您的坏话说了一大通。说您,” 官媒婆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眼睛眨巴眨巴的。商少阳面色阴沉得可以滴水,阴森森道:“说。” “说哪一家姑娘嫁给您是倒了八辈子霉,说您当初为了登上王位,去展家求了好几次才娶到手,说成亲后您的王妃是贤德扶助,没有一点儿失礼处。说没有想到您娶妻,是为了掩饰您宠爱舞姬,说展王妃成亲后一直隐忍,差一点儿把命忍没了,说她是逃回娘家的,后来您还派了不少杀手去” 小舞听得惊心,这些全是实话,这表示展家的人,是进了京。 商少阳隐隐觉得眼前一层黑幕升起,他气得几乎要晕过去,无力的对着官媒婆那张嘴看着,茫然地道:“就没有一家子不信的?” 官媒婆叹气:“我也想挣您的钱,为您又跑了两家尽力的游说,结果人家只花了半天就打听出来,说您到京里来求亲,身边还带着人,说您没有求亲的诚意。”她死不肯把说媒钱吐出来,和商少阳商议:“寻个门第儿低的,有诗礼名声却破落的人家,姑娘们也是三贞九烈的贤德,多许银子就能成。” 商少阳连挣扎的心都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就依你,反正在京里,我一定要成亲事。”再想到自己吃的大亏,他怒目陡然直视,又把官媒婆吓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官媒婆心想,这个人不是有什么病吧。 小舞在一旁使眼色,熟知商少阳的她,是不想让商少阳再生枝节。商少阳忍忍气,装出若无其事盯着官媒婆问:“昨天早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官媒婆笑嘻嘻:“原来是这事儿,我倒忘了贺喜王爷,王爷您怎么回来的,这个我哪儿知道,我一早有事,自己走了。” 对着小舞瞅一眼,又觉得王爷能当着她的面说风流,这不应该是个嫉妒人,或者说王爷也不拿她当回事情。 “王爷是温柔乡里醉糊涂了,怎么回来得都不记得?”官媒婆笑呵呵,又要讨赏钱:“我这个线牵得好吧,那是个妙人儿,又有手段又有姿色,上能到宫里,下能到” 商少阳心烦意乱:“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 见这老货面色,她是个不知情的。 没有讨到赏钱的官媒婆出来,还是不乐意的。王爷在房中更是烦闷,他花了近上千的银子,结果挨了一顿打。 正在苦思这些事情如何解开,小舞走上前,用自己双手握住商少阳的双手,低声恳求:“去安平王府里再说一说吧。” 商少阳勉强一笑,又想起来刚才的话,不把小舞带在身边,担心她被人暗杀。自己能暗杀别人,别人也能暗杀小舞。 把小舞带在身边,却成了亲事的阻碍。 他闷闷听从小舞的话出来,被风雪一吹,有无限愤懑。去,找赵赦问问,再找孟夫人对质,男人风流,先到者先得,凭什么,他让人打自己一顿! 来到王府中,这一次赵安请他书房里候着。坐着和官员们说话,见一个幕僚走过来,小声道:“列位,王爷这两天不喜欢,一会儿回话要小心着。” “为什么不喜欢?”商少阳也跟进去打听。京里的幕僚带着和他不熟悉的表情,笑一笑只含糊道:“为着女人吧。”不再提起。 商少阳心中火烧火燎,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原因。出来寻到赵安,还要再给钱。赵安推了又推才收了,小声告诉他:“大前天晚上去会夫人,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抢了先,王爷让人打了他一顿,没有看他是谁,一气回来,一直到今天还在生气。” 男人为争风而生气,是正常又正常的。 商少阳心中轰然一声,急急追问:“他不知道是谁,没有看到?”赵安小声道:“王爷不喜欢,让人打一顿就丢出去,连着衣服全丢了,您见到王爷,可别说是我说的。” 商王又糊涂了,他来理论的心,好似有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来,这就全熄灭。 转而又庆幸,还好,这不算和赵赦直接又撕破一回。他在心里只恨恨骂孟夫人,贱人,全是她害的! 进来见赵赦,见到面无表情的安平王,商少阳莫明的有些心慌。要是让他知道和他争风的是自己,他会说什么? “对不住,你前次来,我都有事情没有见你。”赵赦虽然没有表情,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来理论的商少阳心里又舒服些,突然泪水上涌,扑通一下子跪倒,哽咽道:“小弟,特来赔礼。” 赵赦讶然:“这是为何,你快起来。”双手扶起,面上有了微笑:“有话好说。” 商少阳心中又是羞辱,又是难堪,又有莫明的一丝痛恨。他来时,是铮铮傲骨,觉得自己还有骨气和赵赦相抗衡。进来听说赵赦打人时不知道对方是谁,又心中自愧。 自己的处处不得意,和安平王的处处得意,让商王不由自主赔了礼,浑身上下的羞耻感左右着商少阳心中百般纠结,百般的艰难,他羞愧地张开口:“不是小弟不接展氏,接了数回,是接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赵赦装出才知道的神色,又微微一笑: “我也一直想和你谈谈,在军中的时候,你也知道不方便,到了京里初回来,我事情不少,一直想约你,只是不得闲。其实我闲下来也为你想过,这是你的家事,我想了又想,不便出面。” 安平王推托之意太浓,商少阳定定心,无比恳切地道:“少年时孟浪,是以前的事情。王妃和我生分,修好较难。我心里,也是时时在痛心疾首。” 商王百般陈情,说自己接不回妻儿,是痛心疾首,夜不能眠,中夜推枕,时时落泪。安平王诚恳解释:“男人喜欢几个女子,这是常有的事情。你这亲事虽然是我所指,以后夫妻如何,我担不了一辈子。” 他再叹气,又有怒色:“说起来,我最近吃了一次亏,就在女人身上。我劝你,对女人放一放手的好。这些没身份的贱人,全不是好东西。”赵赦说着骂起来:“我数年一直不曾亏待的一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和别人私会,真是岂有此理!” 商少阳心中惊吓,瞪大了眼睛 ------题外话------ 太投入了哈,多了一千字。亲们,撒票撒票了。 一(n_n)一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书,强推榜上《佛堂春色》。请亲们去看看,有喜欢的请收藏。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插手六部的王爷 书房宽阔,一角摆着镶云母的紫檀木屏风。欢迎来到阅读屏风后是通往里间的一道门户,织锦帘子下,还摆着一张锦凳。 锦凳上坐着乐开了花的赵小毛,在听着赵赦大骂不止。商少阳对待有孕的展王妃薄情,赵小毛心里是很不舒服。 虽然对小舞有真感情,可是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环境,要么和小舞携风离去,哪里不能过上一生,夫妻相守清贫也可以度日。 有能力的人,总是会出头的。 舍不得自己小王爷身份的商少阳,为王位接受赵赦的条件娶了展夫人,他的责任就应该是照顾好展夫人,再给小舞尽可能的照顾。 人走一步,一步的责任不一样。随着岁月悠悠,责任是需要改变不可以固守。像商少阳这样杀害自己有孕的妻子,来表示自己真感情,这叫人渣了。 明明,是有更好的一种方式可以动作,他偏要选了偏激的一种。当初,并没有人绑着商少阳让他娶亲。 赵小毛觉得可以自夸一下,舞阳郡主这个以前的情敌,小毛也让她能有个孩子。因为现在,情敌不再是情敌,而是依附自己的人。 这个时候的责任,和以前对舞阳郡主是恼怒的时候,就不一样。 “不知道京外哪来的一个混蛋,竟然敢割我的靴腰子。”安平王骂上一句,商少阳矮上一分。他此时觉得自己心中明白,安平王,果然是不知道大前天晚上是自己在。 要是在,他怎么会当着自己还大骂。 平白被打了一顿,又被当面骂了一顿的商少阳,是晦气到十分。 他忍着骂,等赵赦说完。低声下气地同赵赦商议:“眼前,妻子是不肯原谅我。我再说什么,她也不肯相信。王爷,我不能没有主中馈的人,这京里,我想寻一个,不知道哪一家的好,请王爷指点一二。” 大气明亮的书房中,赵赦诧异的神色溢于言表,他好一会儿才是反应过来的表情,先是紧紧闭上嘴,表示自己很意外。再和缓了面容,有了三分笑,和颜悦色地道:“这事情我不方便过问,我过问了,就伤了展先生的心。” 安平王微仰起面庞想想,更是笑容加多,用商议地口吻道:“你也要体谅我,我管了你的闲事,到现在落得一身不是。展家的人进京了,这不是我的主张,是他们自己要往宫里送人。白石王处今年送来八个人,展家倒来了四个。” “皇上正病重,怎么还会纳人?”商少阳从听到这消息,就有这样的疑问。赵赦莫测高深地一笑,没有回话。 商少阳追问一句:“是新帝的人?”赵赦再次莫测高深的一笑,没有回话。商少阳心里痒痒的,他虽然被赵赦责备“管了闲事,落得一身不是。”见安平王态度和气,又多问一句:“哪一位是新帝?” 淳殿下,颂殿下,还有四皇子,八皇子?新帝不是太子殿下的谣言,早就随着清源王的出走,而乱纷纷。 安平王只是一笑:“你倒也消息灵通?”商少阳心里一紧,这话是确定下来新帝不是太子。太子归太子,即位的时候不是他,这事情也是有的。 “清源王出走,应该是宫中争风,”商少阳来时满心里气恼,现在不得不对赵赦说他自己得到的消息:“据说是为争皇位,想来,太子殿下是不会登基。” 直接传位给皇孙的话,至少不是太子,今天得到证实。 浓眉挑起的赵赦踌躇一下,把话题重又扯到商少阳的亲事:“展先生是我得力的幕僚,我不能让他有怨言,你要寻亲事也是应当的,你自己去寻吧。” 商少阳唯唯诺诺,在他心里,觉得这就算是和赵赦打过一声招呼。他刚松一口气,听赵赦又缓缓问道:“展家的人,说你屡次暗杀你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屏风后面的赵小毛都觉得奇怪,按理商少阳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有脸来见表哥再说话,这已经算是撕破脸。 商少阳偏偏还有话回,他一脸冤枉:“这与我无关。”已经走到这一步,是得装就装,得骗就骗。 赵赦听过点头,很是相信地道:“我也相信不是你。”这一句话,商少阳有些无地自容。他尴尬一下,决定还是往前走自己的路,匆忙再道:“如果王爷见到展家,帮忙说一下,她不回来,我要寻亲事。” “这话,你自己去说吧。”赵赦为难地道:“你这样做事情,我没有脸面再去提。” 屏风后面微有响动,是赵小毛掩口笑得不停。 狼狈的商少阳离去,真姐儿从屏风后面出来,娇滴滴来找赵赦:“表哥,他还好意思说这些。”抱着赵赦手臂,爬到他膝盖上去,赵小毛一脸戚戚:“这是个什么人?” 自己当初对别人怎么样,不说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赵赦拍拍赵小毛:“打了他一顿,你还要怎样?”真姐儿很是同情展夫人,又道:“小舞跟着这样的人,也未必好过。” “别人的事情,你白担心。”赵赦取过桌子上的茶水,倒茶给小毛喝,看着她低着头在自己手中啜饮,无限怜爱地道:“最近你不要乱上心,等生过孩子,再想这些不迟。” 小毛抬起头:“等生下孩子,这样的人还这样得意吗?”真姐儿,很计较商少阳这个人。就像以前,她在心里一直计较左俊杰一样。 “让他得意去吧,”赵赦没有说别的,只是把小毛抱起来往里面去:“你现在要睡觉,让你睡觉,怎么又出来了。” 把赵小毛安置在里间的床上,赵赦在床前坐了一会儿,轻轻拍两下,再哄两句,真姐儿要睡不睡时,赵安在外面低低地道:“王爷,礼部里大人来见。” 真姐儿被吵醒,冲着赵赦嘻嘻一笑露出白牙,赵赦不无恼怒,斥责赵安:“知道了。”好不容易才把小毛弄得要睡,这奴才来得不是时候。 看出来赵赦不悦的真姐儿,乖乖闭上眼睛:“我要睡了,等我醒过来,表哥记得穿那件绿色的衣服给我看。” “好,乖乖睡,再跑出来再记一顿打。”赵赦伏下身子亲亲她,给真姐儿拉好锦被,这才出来。 这幸好是位王爷,要是位大人,天天要这样哄妻子,他也没有功夫。 礼部里来人,是说展家往太子府上送人的事情。 一直说了两个时辰,又说过宫中嫔妃如何安置,新帝问起来,王爷如何回话,礼部如何回话。官员们离去,赵赦进来看真姐儿,还在熟睡。 还没有到嗜睡时,真姐儿刚才,一开始没有睡着,听着听着才睡着并没有半个时辰。 安平王出来,命赵安:“取我青年时那件绿色团花绣花袍子来。”赵安取来,并没有半分诧异的神色。虽然王爷近十年不穿这种衣服,赵安还是没有奇怪。 碧绿色的锦袍,是上好的宫锦。衣领子上,先是繁繁的绣花。这花延伸到衣襟两边往下,再到腰间。 下半身的袍角上,另有花枝儿往上,刚好托住这绣花,正确来说,这是一件满身绣的衣袍。是安平王封王后就不再穿的一件靡靡之衣。 他封王后为表威严,又不能显出自己年青,全是暗青花青锦青,暗纹闪烁的衣衫。今天对着这一件衣服换上,又要换上真姐儿指定的金腰带。王爷是边换边自言自语:“小毛是不想想她生过孩子,表哥怎么收拾她。” 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哼”,赵小毛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笑眯眯看着。支过肘,赵小毛笑逐颜开:“表哥哈,你年青时还挺英俊。” “这不会说话的熊孩子,”赵赦笑骂:“表哥年青时,可是京里出了名的英俊人,就是现在,”说到这里,摆出理当谦虚的表情:“也比霍山王英俊吧。” 赵小毛嘻嘻哈哈嘿嘿过,对着赵赦这一身衣服仔细端详:“表哥年青时,身量儿长得早,这衣服是哪一年的?” 这一件满身绣绿衣往这里一站,好似玉树临风,琼枝秀雅,好似真姐儿托着面庞狠狠想上一通好词,也觉得不能描述。 “是我二十岁时候的,”赵赦自己瞅着,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还穿年青时衣服,也还穿得出去。正想对着小毛夸夸自己,赵小毛又脸色黑黑:“表哥,你穿这衣服会过哪些人?” 赵赦也黑下脸,赵小毛更黑了脸。两个人黑脸对上黑脸,有一会儿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要让步时,又几乎是同时。赵小毛两只眼睛移向房顶,打个哈哈:“啊哈,再换那件绯红色的袍子,我多喜欢。” “一天只给看一件,看多了不香甜。”赵赦恢复面色,开始解身上的衣袍。赵小毛眼巴巴地瞅着:“就要晚饭了,陪我用过晚饭再换吧。” 王爷小占上风:“这陪过别人的衣服,怎么能陪真姐儿。”真姐儿把小嘴儿重新骨嘟起来,发出一声轻轻的“哼!” 大雪茫茫,无边无际的随北风无处不至。开着跑炭气的窗户里,雪花争先恐后的往房中温暖地方来。才进来,就消融。 夫妻在书房里用晚饭,真姐儿手握着小调羹在喝汤,眼珠子瞅着这雪花,突然心生感慨:“表哥你看,这雪花好似官员们,争先恐后往这里来,可是占得住却没有多少。” 每年一批一批地官员们进京,又一批一批地倒在名利场上。旁边的大书案上,现在还摆着成堆官员们拜见的名贴。 这里面,哪一个是以后的栋梁,哪一个又是以后可怜他楼榻了的人呢? 赵赦给真姐儿挟菜:“不用你敲打我,我心里明白呢。”真姐儿灵巧的转转眼色,抿着嘴儿一笑。就是这笑,安平王又佯装生气:“我倒要你来说。” 小小粉红舌头从红唇中伸出来,打了一个转儿又回去。吐过这舌头,真姐儿吃吃笑着吃饭。这新老皇帝换位之际,京中是几人欢喜几人忧才对。 晚饭后犹不愿意走,歪在榻上真姐儿有一句没有一句和赵赦说话。赵赦一心二用,随意回答着真姐儿,心里在想着兵部里安插谁,户部里安插谁。 随手翻着手中西北的户藉册子,今年又比去年多出数万人家。他突然一笑,如黑宝石的眸子少了犀利,多了几分柔和:“霍山王昨天见到我冷言冷语,说他的人不少去了西北住。” “为什么呀?”书房中暖和得真姐儿要打盹儿,懒洋洋地回答着。赵赦含笑:“这个,是真姐儿之力。” 真姐儿半闭着眸子,真的还想再睡,带着睡意道:“哦。” 房外蹑手蹑脚来了赵安,他这一次回话有了眼色。先在门帘外听听,里面只有低低的语声。想来王妃是没有睡,不过还是没有大意回话。 揭开门帘子一条缝,把脑袋伸进去半个,见王妃闭目在榻上,赵安心想,幸好没有直接回话。他脑袋转两转,和赵赦对上眼神儿,做一个有事的口型。 明明一句话没有说,真姐儿也忽然醒了,睁开眼见到顶着门帘子的赵安,微微一笑:“你要回什么?” 赵安大大方方进来,躬身道:“回王爷,宫中有人请您即刻进宫。”真姐儿懒洋洋:“啊,我要回去了。” “赵安,让软轿进来。”赵赦不用丫头,自己取过真姐儿大红色缠枝百花的厚袍子,把她裹紧了,见门帘子高开,外间里进来一乘软轿在房中。 为了进这轿子,房门特意扩了不少。此时宽宽余余的可以进来,放在外间的地上。王爷抱着真姐儿出来,送入轿内安置好。丫头们送上小小绣萱草的锦被一件,赵赦接过给真姐儿盖在腿上,盖严实了,再亲亲她的面颊:“早些睡,不要想表哥。” “表哥你,晚上不会去别处吧?”外间轿子外是丫头,旁边是幕僚。真姐儿小小声地说出来,就遇到赵赦陡然沉下来的冰冷面庞。真姐儿嘻嘻:“我会早睡的。”打一个哈欠不忘交待:“表哥你坐轿去吧,这天太冷,骑马有风吹,好似刀子在刮脸。” 这还是在军中行伍时的感受,雪地里跑一天马下来,有的人脸上没有护具,可以被风刀刮出血口子来。 赵赦低声笑谑:“表哥皮粗肉厚。”伸出手拧一拧真姐儿的小嫩面庞:“不像这个。”真姐儿作状张开小嘴儿找着赵赦的手去咬,又抚面颊:“拧疼了。” “回去早睡,我不知道几时回来。”赵赦说过,把身子从轿中探出来,亲手把轿帘子裹紧,看着软轿出去。 赵安送上王爷衣袍披风,重新为他换上靴子,主仆往门外去,上马急行往宫中来。 颂殿下在宫室里没有睡,他是半年前就以侍疾的名义住在宫中。此时的他浓眉耸起,见赵赦近前行礼,摆一摆手:“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赵赦起身,半哈着腰站着。 宫室中也有大火盆,上面薰罩没有放上,还可以看到有一些纸片的余烬。烧的是什么,安平王当然也不会问。 紫檀木高几上青玉瓶上装饰明珠光,颤巍巍一抹在颂殿下眉间扫过,他年青的嗓音沉沉地,慢慢问道:“户部里原先是陈顺,高宫,伍云恬,皇后现在力主伍云恬为尚书,卿意思如何?” 伍皇后一直挺到现在,伍家人也不少,新旧皇帝交替之际,给伍家谋一些出路,以她自己多一些外戚,是个人都会做这些事。 颂殿下带着三分懒劲儿问赵赦:“你觉得伍云恬如何?”赵赦带着小心谨慎,想上一想才回道:“自汉以来,外戚多专权,现皇上病重,怎忍伤皇后之心。宫中嫔妃众多,有尊号的嫔妃也多,外戚全不多言,也就是了。” 笑容在颂殿下面上掠过,他觉得满意。他自己一年前娶的妻子,也是大家。外戚的话以后全不管用,就可以用自己的岳家,来驳回伍家的话。 伍家,想来以后是会图谋东山再起的。 转而一想,颂殿下面色沉了三分,安平王一族在宫中是不得势的,上一代的嫔妃中还有人,太子府上他们是没有送人。 想来,要么是安平王不乐意走外戚的路,要么就是安平王居功自傲。他今天说以后外戚说话全不管用,也是给他这样不是外戚的人,拓了一条路,再堵上别人一条路。 颂殿下似笑非笑:“王爷,你这主意我喜欢。”赵赦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不慌不忙跪下来道:“殿下英明,不是臣所能追赶。臣有一事,禀请殿下。” “你说,”颂殿下先是为赵赦的恭敬而安抚,随即心中一惊,这个时候,还不是对臣子们大为敲打震慑的时候。他坐下来,再手指着一侧铺着锦垫的宫椅,满面笑容道:“坐下来,这么晚进宫,是想和你聊一聊。想来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晚来无事?” 殿下突然打趣到房闱中,赵赦也奉陪,陪笑道:“夜来正是寂寞,臣又上了年纪,不愿意做采花拂柳之人,正是无事之人。” “哈哈,”颂殿下对着安平王看着,眼睛里笑意止不住。他上了年纪?安平王身板儿笔直,往哪里一站,看上去浑身上下全是精神的。 他是黑又亮犀利入骨的眼神,没有精神头儿,哪里来的这样眼神;鼻子又挺又直,是相书上说的富贵之相。 面庞,从来是棱角分明的英俊,如刀雕斧刻一般。颂殿下心想,自己一个男人都看得赏心悦目,难怪安平王数年不在京中,夫人们也时时心里有他。 “你上了年纪,我倚仗哪个?”颂殿下和赵赦开起玩笑来,安平王再次躬身:“不敢。”据实而回道:“臣只知道打仗之人,政事上全仗官员们能干。臣回政事,不如霍山王,灵丘王多矣。” 颂殿下越发要笑:“你不用过谦,你刚才要说什么?”赵赦回道:“数年大战,边境不说数十年平安,也无大的战事。臣帐下兵马计四十三万六千五百零六人,不打仗时,年耗费粮草近五千万两白银。 臣请殿下恩准,先命十万人解甲归田,回乡农耕。” 这是赵赦和幕僚们也商议过许多的一件事情。这一次回京,从见到颂殿下的态度,和对颂殿下说话的姿态,再就是解甲以安这位新登基的殿下之心。 功高的安平王,理当削兵。 宫室中又响起来颂殿下的笑声,赵赦面上陪着笑容,心中是时时警惕着。这一位,他听得明白吗? “安平王,你西北还有多少荒地?”颂殿下一语就揭破了,赵赦含笑:“盐碱地共计上百万亩,可用荒地荒山,共计上千万亩。” 殿下笑容加深:“这些兵回去,不会惹事儿吧,我记得前朝有一回,也是削兵,结果回去没地种没房子住,他们倒好,不找营生,直接揭竿占山为王。” “赋税均等,州县一级多加爱护,人人有营生做,百姓们安居乐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赵赦诚诚恳恳回过,颂殿下微微一笑:“好吧,你停一停再说,现在削兵,人心不稳。” 他的手指在御书案上轻敲两下,这上面有一本奏折是霍山王所上,是商王所上,是他们全是一个口径,说大战虽然告捷,却不可不防。趁如今没有战事,正是操练精兵,增兵的时候。 也有人,是抓住新帝刚登位,对群臣要示有不得不从的时候,给自己添加势力。 此时准了安平王的奏本,颂殿下和赵赦一起,将成众之矢心。还没有黄袍加身的殿下含笑:“不急在这一时。” 他又把话题转回到刚才户部上,让赵赦拿个主意:“你说陈顺好,高宫好,还是伍云恬好?”赵赦思忖过,回道:“陈顺是现任尚书,一向勤勤谨谨,皇后娘娘提意伍云恬大人,可是有什么缘由?” “哪里有什么缘由?”颂殿下漫不经心:“你还能不明白。” 这话说到这种明白份上,赵赦也不藏着掖着,道:“六部里都有伍家的人,不知道皇后娘娘要换上几位?” “兵部里依就,这仗打得好,就是兵部调度有方。今年官员们贪污不少,打仗嘛!就容易出蛀虫。吏部尚书有人弹劾,我一直压下来,想来压不住多久,”颂殿下有些心烦,初登位的人,只希望一切运转如旧,再慢慢安插他的人。 他还没有弄好,皇后和御史们,一起要换这个人换那个人。这些人,全是御史们弹劾上来的,颂殿下虽然烦,也不能置之不理。 赵赦静静等着,听颂殿下继续道:“礼部里秦家一向管得好,还是由他。工部里今年大水几次,也在御史们弹劾说河道没有及时清淤,也是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刑部,今年也不好上来了,说有为罪官们私下里放行的事情。” 殿下说到最后,又难免阴阳怪气。皇帝病重,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出来。 宫室中除了殿下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安平王听过心知肚明,这些事情是平时也有,不过压在殿下就要登基的时候,就让他很是不悦。 殿下的声音停下来后,把眼光放在赵赦面上,那神色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怎么办?安平王还是想一想的表情后,才回答:“六部里各安其职,人人喜欢。依臣来看,陈顺是个谨慎的人,为尚书数年,一直兢兢业业。皇后娘娘提议伍云恬大人,想来必有理由。殿下可允准一起理事,看一看如何?” “你这是两不得罪的法子,这算是什么!”颂殿下没好气:“指着你说不,你倒圆滑。”赵赦陪笑:“殿下,总有劣迹才能说不好。” 颂殿下一愣:“哦,是。”说过后心中异样顿生,他细细回想皇后自皇帝病重后,再细细回想皇帝病重御史们的弹劾奏折,颂殿下淡淡道:“啊,就依你。” 赵赦再次躬身:“殿下,可宣大臣商议。臣一人所见,只怕粗浅。” “我问过霍山王了,他也和你一样,都是没主意。”颂殿下小有不满,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奸滑。 外面近二更,宫门早就下钥,宫室内大多宫灯已熄。只有少数地方亮着宫灯,这里也是一处。黑暗中,梁夫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头上戴着风帽,遮住大部分的面庞。手里提着一柄宫灯,再提着一个食盒,对守这里的太监们含笑:“奉皇后之命,给皇上送汤水。” 太监们放她进去,梁夫人进来。颂殿下和赵赦在侧间的宫室内说话,中间隔着厚厚的幔帘,还有一行守卫的人。 皇帝睡的外面,坐着守夜的嫔妃,还有皇后和齐贵妃身边的夫人们。见梁夫人来,只是一笑,大家低声再谈论着。 夜灯阑珊,把夫人们发上的宝石c珍珠照得越发的眩丽,取下风衣,露出粉红色宫装的梁夫人也坐下来,露出倾听的风姿融入进去。 “知道吗?回来这几天,只有孟夫人会了一面,第二天问她,她只字不提。”说这话的人,面上有几分嫉恨:“这蹄子,要越发的高傲起来。” 梁夫人含笑,她们说的是安平王。她也凑过来,半侧着姣好的面容问:“现在宫中的,可是他?” 大家悄声:“还在那里呢。” 又攀谈起来:“王妃有了,王爷外面肯定有人,只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去哪一家?” 嗟叹声中,梁夫人装着小解,步出来往净手的地方去。见身后无人,中途又折回来,手扶着柱子,悄悄儿地往宫室后面去。 来到后面窗下,静夜里一株老梅开得正艳。这给了梁夫人借口,她装着见到一枝子好花的模样,往窗下凑过去。 刚凑近,就听到身后有人低喝:“什么人!” 无声无息的,出现两个侍卫。宫室中也有脚步声,像是惊动了什么人。 颂殿下漫步到窗前看看,月下梅枝中,美丽的少女容貌娇丽中带着害怕:“我,见这花好。”安平王只跟上几步,虽然没有到窗前,也看得十分清楚。 雪光和清冷月光,照在梁夫人雪白如玉的额头上,把她衬得美丽动人。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妨碍里面人谈话,颂殿下只是一笑离开窗前,继续和赵赦说话:“吏部里,要清明能把持得住的官员才是。你说的这两个人,且让他们试试吧。” 又一踌躇:“换下来的两个,放他们出京。” 直到深夜,颂殿下才放赵赦出宫,今天敲定的,又是吏部里的十几个官员。殿下手里握住重臣,打算给六部里大换血。 三更以后,安平王才走出宫室,没有走几步,廊下先迎来紫衣流彩一位夫人,娇声拜下来:“王爷,自到京中,也没有见过。” 安平王温和地道:“你好好当值。”这就走开。紫衣夫人在身后跺脚骂:“王爷好狠的心,小孟儿独有好处不成?” 赵赦不回身好笑,小孟儿的好处,是让本王利用一回。再行两步,花树下又转出来一位黄衣宫装的夫人,手抚云鬓,眸如明珠:“王爷,身体康健一如旧年,几时一会?” “你看看我最近,哪里得闲功夫。”赵赦说得也是实情,他频频进宫,只要是宫中当差的人,都知道。 这三更后才出宫,想来也是正经大事。夫人垂首若泣状:“妾知道。” “好好当值。”安平王又来上这一句,再大步往外面去。 带路挑灯的太监忍不住笑:“王爷,您是好艳福。”赵赦骂他:“你看着好,你去。”太监吓得一缩头:“我哪里敢想。” 赵赦功高,赵安得以候在这宫门外,听着这对话,嘴角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又有宫灯行来,小太监嘻嘻一笑,把自己手中八角荷花宫灯高挑起来,戏谑道:“这是哪一位,半夜了还不睡?” 灯笼下,照出一位出水芙蓉般的容貌来。小太监笑逐颜开:“原来是梁夫人,”他眼角瞄瞄赵赦:“王爷他,不得闲儿。” 梁夫人认得这是颂殿下面前得宠的小太监,不然也不敢说这样打趣话出来。她雪地里跺脚,染着粉红桃花的衣衫飞散开来:“烂了舌头根子的,看我不打你。” 粉拳从宫衣中伸出来,白生生的巴掌对着小太监头上就是一下,打得小太监啧了一啧嘴儿:“香。” 赵赦忍俊不禁,梁夫人又活色生香的跺着脚,直奔赵赦而来,娇怯怯的身子依过来:“王爷您看这不全的人,也敢拿妾打趣,你不骂他,我不依。” 带香有玉的身子软软的过来,赵赦往后面退了一步,梁夫人身子骤然一闪,又拿住了没有摔下。 她快要哭出来,似泣非泣地道:“你,竟然这样羞辱人。”咬牙忿忿,手提自己的宫灯,如风似的去了。 这身子隐入黑暗中,小太监咬一下手指:“妈呀,这就叫倒打一耙。”赵赦面色闪过一丝寒峻,对赵安使个眼色,主仆一起出来,宫门儿赏过小太监银子,赵平牵马过来请王爷上马,又有几个护卫一起离去。 风雪中,蹄声“的的”着,赵赦在雪中冷着脸儿,赵安低声道:“她会功夫?”梁夫人重心已失,还能勉强站住,这是一个会功夫的人。 “是啊,”赵赦只这样回答,想一想皇后宫中来了会功夫的女官,这后宫里,倒底有多诡异。 回到家里子时已过,赵赦先到书房中找来幕僚:“去打听霍山王是如何回的话。”这样说过,才往二门里来。 雪花大片大片打下来,被吹得清醒的赵赦这才含笑,真姐儿这小毛儿,此时睡了没有?要是不睡,看表哥打你。 小毛儿睡得呼呼呼,手指间又夹着一张信笺,上面写着两句:相思。后面写了无数的小点子。 赵赦呵呵低声笑起来,把纸条从那香葱似的手指下取出,把这手臂放回被中,再拧一把那面颊,拧得真姐儿微皱眉头,王爷才放手低低骂一句:“淘气。” 淘气小毛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见枕上信笺打开,相思加上一串子小点子,后面多了两个字:表哥。 小毛嘻嘻过,起来和赵老夫人去闲话。离腊月里只有几天,送过年的东西,订吃年酒的单子。今年赵赦在家里,比往家热闹才行。 真姐儿的亲戚年礼单子,管事的送过来给她自己过目。姐妹们中,年纪最小的巧文也嫁给马京,生了一个孩子下来。 另外还有云家常来往的亲戚们,是她们送来才回礼。 高夫人陆姑娘在家里又要和高大人吵上,对着五c六个描红礼盒子冷笑:“你不让我送,哪一个去送?难道让你的姨奶奶们去送,”她笑得稀奇古怪:“你的姨奶奶们你顶在头上,王府里当一回事情吗?” “我不和你废话,反正你不用去,要么母亲去送,要么岳母去送。岳母去王府里,也能见上一面。”高大人更冷笑:“你去是白去,白花车轿钱,白去坐半天。你在家里,还可以做些事情。” 骂道:“贱人,去厨下做饭去。这迎来送往的事情,不用你。” 高夫人摩拳擦掌,撸着袖子要上来大骂:“你眼睛里也看看,我是你骂的!我不去,可以!你们也照照自己嘴脸,是可以去的人吗?让我母亲去,好笑,只怕二门也进不去!”她嘴里骂骂咧咧:“王妃有那么好见,你也不照照镜子。” 高大人大步走过来,一脚踹倒她,再踢上两脚,骂道:“王妃会给你这样人撑腰子,贱人,我早就说过迎来送往不让你去,再乱跑,看打死你!” 把高夫人踢倒在雪地里大哭,高大人再喝骂家人:“这个失心疯的人,不许再放出去。前儿放她出去码头上迎了一回,是我骂得不够吗?再让这疯子出去,看她的人一起打!” “你这个天杀的没良心的,”高夫人摔在雪地里一身是雪花,鼻涕眼泪一把开始哭着数落高大人,高大人被骂得火起,过来又是两脚,正踹在高夫人心口。 从外面进来的张姑娘孙夫人吓得叫了一声,把手中东西一丢就跑过来,急急道:“表姐,表姐。” 她手中拿着的,是给高家的年货,这样一抛开,果子馒头抛了一地,跟她的小丫头手里还提着东西,只急得喊她:“夫人,这东西可怎么是好?” 孙夫人哪里听得见,只对着晕过去的高夫人哭着喊她:“表姐,快醒醒。”又咬牙骂高大人:“你想杀人吗!”再怒目这一院子的下人役从:“你们,全不拉着!” 高家的院子里,孙夫人痛哭:“我的表姐,被你们生生的踢杀了!” 高大人夫妻打架,姨娘们全不出来。见亲戚们来闹,一下子出来三个,走到孙夫人面前一人一句地道:“孙夫人,这大过年的,你家里死了人,别往我们家里哭成吗?” “有这么好,自己在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孙夫人势弱,被骂得站不住脚,见高夫人悠悠醒转,只回身骂自己的小丫头:“天杀的,快来扶着。” 高大人冷笑,看着孙夫人把妻子扶起来往上房去,冷笑斥道:“且住!”手一指下房:“往那里去!” “你!”孙夫人气得不行,嘴唇都白了,她不怒也要大怒:“这是你妻子!”高大人冷笑:“我这当丈夫的,不是那不养老婆,不给妻子身份的人,家里没有恶老娘,身边没有恶姐妹,你问问这个当妻子的人,她可当得起妻子这两个字?” 孙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你,”她气怯了,高大人的确不是那不养老婆,不给妻子身份,他们家里也没有恶婆婆,也没有恶大姑子的人家。 “下房去!”高大人怒目好似金刚,醒转过来的高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头儿,一跳八丈高:“你当我是十四岁c十五岁的人吗?你当我是你养的宠物,想哄就哄,想骂就骂!” 姨娘们旁边撇嘴:“几时也没有当你宠物过,还说这十四岁c十五岁的话。” 高大人很干脆的过来,伸手给了高夫人几拳,还不是几巴掌,他对着她就是几拳。打得高夫人重摔在地上,大哭不止。 “不许哭!”高大人喝骂:“再哭老子打死你!大过年的,嚎什么!” 孙夫人见势头不对,急急地奔回去,小丫头在身后跟着:“哎哎,夫人,咱们还有一家没有去呢。” 孙夫人不管不顾,跑出门上了来时小轿子,命他们:“快回家。”急急回家,一路奔去见自己丈夫孙大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快去劝劝,高大人要打死表姐呢。” 她慌里慌张的样子,让孙大人皱眉:“让你送年货,你都办完了?”小丫头适时地跟进来,她是累得不行:“夫人,还有一家没有去。” 院子里的人,都可以听到孙大人咆哮声:“滚,再不去送,老子也打死你!” 孙夫人急急又奔出来,她心急如焚,眼前只有高大人那怒目样子。她在门口对着雪地无计可施,对跟出来的小丫头道:“走,去王府。” 亲戚们中间,可以压住高大人的,也只有王府。 小丫头在后面急:“您不去送,老爷知道也要不喜欢。”孙夫人是步行过去,一面气喘吁吁一面道:“先救人要紧。” 高大人一直就不好,在孙夫人和高夫人说起来时,一直就不是好人。今天,更是大变样子。孙夫人在心里快要泪奔,看看,姨娘多的男人,果然是今天不变心,明天要变心。 这狠毒心思,他今天全表露出来。 在王府门前,就不是那么容易进来。虽然不是正门,门人也狐疑地拦住她们,上下打量着:“你们是做什么?” 幸好这人是认识的,孙夫人上前喊她:“赵妈妈,我有急事要见王妃。”正是因为她急匆匆,赵妈妈还不肯让她进来。 她不屑:“急事?书房里候着王爷的,才是急事。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的,才是急事。您是什么急事儿,先回过我,我去回过管家,管家要说是急事,再回到二门里,二门里呢,对老夫人回过,老夫人要觉得急,还得王爷听过,王爷可巧儿不在家,您今天呀,急不了。” 这两个人一头一脸是汗,什么鸡毛当成令箭的也跑来。要是冲撞王妃,赵妈妈是家里的老人,明白自己吃罪不起。 还急事儿?赵妈妈好笑:“我的奶奶,您眼里有什么急事儿?”皇帝病重才叫急事! 对于王妃来说,哪里还有急事儿。王爷今年回来,是水渐船高的势头,王妃一步门也不出,宫里几乎天天有赏赐。 宫里来的人都不是回回见,何况这些亲戚们。 孙夫人被赵妈妈一通说,嘴唇哆嗦没话回。她是个妇人,没有泼天的胆子,也没有入海的功夫,眼前只闪着高大人对着高夫人心口的一脚,还有他劈头盖脸的几拳头。 扑通一声,孙夫人给赵妈妈跪下来,泪流满面:“妈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赵妈妈吓了一跳,让她等着:“我去帮你回。” 孙夫人说得这样急,赵妈妈也等不及把她好好安置了,就在这门后竹林里让她们候着,风雪一吹,是十分的寒冷。 小丫头打着寒噤,牙齿都打战:“夫。人人人,咱们找个暖和地地地儿吧。”孙夫人牙齿也打战:“我我我也不知道道道哪里好。” 说白了,是不敢乱走。 大雪天的竹林里,从来是只有更寒冷,没有不寒冷的。 好在赵妈妈回来的快,她身后跟着真姐儿房中二等丫头绿苑,过来请孙夫人到门房里坐下,听她哭诉过,绿苑拿了主意,笑着劝:“两口子打架,是什么大事儿。孙奶奶,我劝您不必担心,明天也许就好了。王妃养胎呢,这事情惊动她可不好。听我的,您回去找些亲戚们,寻上长辈去劝一劝吧。” 孙夫人到底没见成,这些人怕她去打扰王妃。看她们走后,赵妈妈关上门笑:“两口子的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也值得来说,王妃要是管这个,从早到晚没有睡觉的空儿了。” 绿苑也笑:“妈妈说得是,妈妈今天这事儿也办得好,等我回老夫人,只怕要赏您呢。” 进来回过大丫头绿玉和红香,两个人一起道:“办得好,这天冷,外面多少人有风寒,带了病气儿进来,咱们全担不起。” 王爷眼睛里盯着宫里,还有一半心思在王妃身上。他就要有第三个孩子,是一家子的大事情。 绿玉取银子给绿苑:“赏那妈妈,” 绿苑接过银子又陪笑:“姐姐可还记得,就是角门儿上眼睛大大的,最机灵有眼色的那一个赵妈妈,她家里有个小孙女儿,今年八岁,活泼又会说话,想着要到咱们房里来。” 绿玉只看红香,红香一笑:“会当差的,当然要。碧花两个人走了,还有两个空儿呢。你告诉她不要急,王爷要忙宫里多少大事儿,你看书房里候满了官员,大门也有不少。等过了年开了春,王妃坐胎得好,可以会人,让她再来说不迟。” 绿苑大喜,谢过红香和绿玉,出来见赵妈妈,把银子给她,再悄悄儿告诉她:“过了年就可以来说。” 赵妈妈给绿苑行礼,又把银子给她:“姐姐不要嫌不好,拿去买个什么。”绿苑不要:“我们要买东买西,还要麻烦你。”又道:“要进了我们房里,是跟着王妃西北来去的,这样多好。西北呀,比这里好呢。” 赵妈妈笑得眼睛里要没了缝,正道谢着,见路径一头走来大姑奶奶珠钿,绿苑忙迎上去:“大姑奶奶回来了。” “我来看真姐儿,她有了,是家里的活凤凰。”珠钿带笑抱歉着:“昨天我忙呢,没有来,今天再不来,真姐儿倒不说什么,母亲要说我不经心。” 绿苑陪着进去:“老夫人平时想姑奶奶们,不好说常来吧。借着王妃有了,也多会姑奶奶们呢。” 看着她们去了,赵妈妈自去守门。想着那孙夫人好笑,两口子打架,能打出人命来吗?是王府的亲戚,这高夫人能被打,是她太笨。 她是急事儿,算什么急事情。 孙夫人急得不行,第二天再去看,高夫人直挺挺睡在下房里,泪水好似都干了。孙夫人平时和她是有些啁啁叽叽地吵闹,这个时候,不能再不放在心上。 摸着冰凉的炕,孙夫人哭道:“这房里,一个火盆也没有。”正在哭,外面高大人又在骂:“把这个贱人拖出来,大过年的到处是事,她装什么死。” 孙夫人再一次急急往王府里去,这一次学了乖,半路上想到回家去,把衣服全换过,头脸儿也重整过,取上两样子年里新做的米糖等,换一个角门进来,来见真姐儿。 绿玉和红香对着笑一笑,对她加意交待:“不要回不喜欢的事儿。”孙夫人只侧耳听着,房中似有丝竹声。 进来,起坐间里是赵老夫人,在交待管事们:“就按这个酒席来做,我们都喜欢。”膝下是佐哥儿和期哥儿:“祖母祖母,给我们好吃的。” 孙夫人小心翼翼见过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微笑:“好,真姐儿正发闷,喊了一个说书的来听书,你陪她说一会儿话,让她喜欢喜欢。” 对间里,真姐儿斜倚着在床上。房中香薰温暖不尽中,站着一个干干净净的说书娘子,手持竹板正在说着:“那公子一见小姐风流体态,玉容花貌,当然是上前来行个礼儿,软软的问一声,娘子,你是哪里人,为何流落到此地?” 床前站着两个丫头,一个手里捧着香茶,一个手里捧着一盘子点心,一盘子果子。孙夫人眼泪扑簌簌下来,这一位,在这里过得太享受。 真姐儿歪一歪头,见绿玉和红香要赶她,摆一摆手:“不必。”再命说书的:“出去喝碗热茶,再给她一盘子点心。这天半上午了,明儿再来说给我听。” 说书的忙道谢,又殷勤地道:“王妃今天这一折子像是不喜欢听,明天换一个,还有新故事,玉弓缘如何,说的是有一家大家小姐,从小就会弓马,有一个大家公子,从小就生得斯文。” 真姐儿格格笑:“好,我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就爱听这热闹的。” 其实左不过是凤求凰,右不过是凰恋凤。 说书的出去,真姐儿懒懒伸出一只手来,红香接着,又叮咛:“何必起来,就歪着也可以听一听。” 真姐儿笑眯眯:“我歪累了,所以坐起来。” 孙夫人看她,这房里好似神仙洞府,这一位,可以把神仙妃子全踩下去。家常要歪着,还戴着四c五根白玉簪子,也不怕碰了不怕撞了。 耳朵上,是两个明艳红宝石坠子,随着起身,正一晃一晃地打着秋千。身上是杏黄色刻丝团花牡丹锦袄,裙下穿上一双珠履,鞋头上明珠幽幽放着白光。 这是她的家常打扮,不知道她进宫去,又是什么样的打扮。 “给孙夫人看座。”真姐儿说过,慢慢问出来:“怎么了?”这面上颜色全变了,好似火烧眉毛。 孙夫人昨天在角门上碰个钉子,这一次有眼色得多。对着丫头们嚅嗫看过,真姐儿含笑命她:“慢慢说来。” “是高大人,突然发了疯,把高夫人打起来,撵到下房里去睡,冷房冷坑的,还逼着她做活。”孙夫人说过,真姐儿也好笑:“陆家是怎么说?” 孙夫人撇嘴:“他们家只图高大人的年礼,才不管别的。”真姐儿又好笑:“长辈们怎么说?”孙夫人更撇嘴:“他们只管自己事情,哪里管别人瓦上霜。” 红香接话笑:“孙奶奶,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孙夫人流下泪来:“我们姐妹一场,总得帮帮她。” 真姐儿正在说什么,丫头们进来回话:“宫里太医来了。”真姐儿忙道:“请。”再对孙夫人道:“且等一会儿,我看过医生再说话。” 丫头们开始忙活起来,取来珠帘直接挂在帐前,那珠子垂下来,柔润而滑,发着美丽的光泽。 这对间里也分里外间,真姐儿懒懒不想动,这又是宫里常来的的医生,要是生病的人,可以直接到床前的,就只坐在这里不动。 珠帘外单设一几一椅,几是红木,四周雕刻得全是石榴和百子。几上放下软垫,真姐儿从帘内伸出手来,盖上粉色丝帕,隐隐可以看到帕下指甲,纤纤五只。 王爷亲自陪着过来:“邹太医,这里请。”邹太医在笑:“我是来熟的人,我是认得的。”大家笑着进来,孙夫人早吓得躲到丫头身后去,见这位太医,却是四品的服色,比高大人和孙大人职级都高。 太医不敢坐,曲一膝在椅子上把过脉,对赵赦说了一个“好”字,再道:“这天气冷,也不可以用大热的东西,只是温补着就行。” 赵赦满面笑容:“王妃是个任性的人,小孩子家嘴馋,有时候也偷吃一两口凉的吧?”真姐儿在珠帘内还嘴:“才没有。”才不是小孩子。 邹太医哈哈一笑,当然明白这是夫妻之间的玩笑。对着珠帘内行过礼,也玩笑一下:“到明年夏天,估摸着可以喝口绿豆汤。” 出来写药方,赵赦也跟出去。 这里撤珠帘子重新收拾好,真姐儿在床上笑,表哥找到机会,就要欺负一下赵小毛。赵小毛,也还得快。 这时候才又看到孙夫人在,真姐儿请她重新坐下,带笑道:“你去告诉高大人,就说我的话,有话好好说,让他不必打。” 赵老夫人的丫头进来,带笑道:“午饭有了,老夫人问王妃这一会子用不用,又说下半天儿舅太太来,让王妃中午早睡,下午和舅太太说话。” “好,我就来。”真姐儿说着,扶丫头手下床,对孙夫人相邀:“在这里用午饭。”孙夫人道:“有了您的话,我要回去告诉高大人。” 真姐儿含笑:“是啊,告诉高大人,这比力气的事情,不用比。让他有话,好好说吧。” 孙夫人陪着出来,赵老夫人正被丫头妈妈们围着起来,见孙夫人对她和蔼可亲:“留下来用午饭吧,我们真姐儿最爱热闹,就是她这身子,眼前热闹不起来。” “我热闹呢,下午烟花买来,放几个不太震人的,我陪着母亲先看看。”真姐儿掩口笑:“有两个哥儿在,也要看。” 赵老夫人手指着她笑:“你表哥,他才不答应。说烟花太响,震心了,不是吓到你,就是惊到我。今年的这年酒,我看你一家也不要去,就在家里挺好。” 真姐儿笑逐颜开道:“表哥下午要出门,他不在家。” 这里是花团锦簇一样的日子,孙夫人出来,匆匆忙忙往高大人家里去,路上泪珠子又掉出来。 高大人在家里待客人,滚酒热茶的吃得正热闹,孙夫人对着上房里这热闹,又哭了。来到高夫人的冰冷下房,让丫头去请高大人:“王妃有话!” 这底气十足的,让高大人来得很快。进来还没有好脸色,对着还直直躺着的高夫人冷冷看一眼,目视孙夫人:“王妃有话?” “让你有话好说,不要打人。”孙夫人眼泪直迸,哭道:“你还是人吗?你怎么不去王府里看看,王爷怎么对王妃的,你们这些男人,全都不是人。” 外面进来孙大人,来的客人中也有他。他没好气地骂:“你又胡说,看我回家打你。王妃是什么样的人,会管这样事情!” 孙夫人怒目:“是真的。”孙大人对她这怒目不满,上前来就是一巴掌,骂道:“对老子再瞪眼试试!” “啪”地一声响过,一直躺着不动的高夫人,好似一阵风地跳起来,冲到孙大人面前,疯子一样要去打他:“你敢动手!” 高大人冷笑一声,鼻子里出气:“哼!”高夫人立即不动了。孙夫人挨了这一巴掌,这才想起来,怯怯地道:“王妃说,比力气不用比,有话好好说。” “是真的?”孙大人和高大人对着笑得狡猾,孙夫人立即道:“是真的,不信,我和你们问问去!” 孙大人和高大人咧开嘴笑得欢畅:“好,咱们下午去问问。”这才回身吩咐人:“送酒菜来,给孙奶奶暖暖身子。” 这个女说客,也有些作用。两位大人往房里去,互相挤眉弄眼,小声道:“不用手段,哪里能成。” “安平王颇得圣眷,听说夜里常进宫商谈事情,直说到早上才出宫。宫门下不下钥,他是直进直入。” 两位大人不回席面上,先找个地方交头接耳:“这个时候不求差事,是个傻蛋。”平白娶了这两个和王府沾亲的亲戚,半点儿用也没有。 出这损招儿的两位大人对着笑:“下午回话,要小心了。” 用过午饭两位大人就催,孙夫人解释再解释:“王妃在午睡,还要会王府里的舅太太,说王爷下午不在,又要放烟花。你们别着急,横竖下午去。” “你不要糊弄我们,这个王府二门,你到底进不进得去?”两位大人全身着官服,袖子里还揣着名贴和履历,嘴上说的,还是不放在心上。 算着钟点儿,孙夫人带他们往王府里来。这一次路上想好的话,对守门的妈妈们道:“是王妃上午让来回话。” 在家里傲气十足的两位大人,在这里低声下气,顺着孙夫人的话道:“是王妃让来回话的。” 真姐儿在院子里正在放烟花,“嘭嘭”满院中硫磺香味儿直冒。赵老夫人呵呵笑,和威远侯夫人一起喊真姐儿:“往后面些,这味儿薰到你。” 丫头们来回话:“孙夫人和两位大人来见。”送上的,还有两张贴子。赵老夫人忙道:“好了,快去和人说话解闷儿,我和舅太太也坐着说话去。” 小厅上孙大人和高大人不敢坐,站得笔直候着王妃过来。见几个丫头全进来,厅上立即香风阵阵。后面徐徐步入的,是扶着丫头手的一个少妇。 她面如芙蓉,并没有着任何脂粉;唇不朱而红,也全是自然风姿。进来含笑看看大人们,慢慢道:“有什么事儿要说?” 孙大人和高大人一起来行官礼,撩袍端带跪下来报家门:“下官孙有文,家是京中人氏,曾任过三任六品,一任七品,现在吏部里行走听差。” 高大人也来报履历。孙夫人,倒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姐儿了然地笑一笑,坐下来命他们起身:“有话就说吧。” 这是来求官的,不是来理论家长里短的。 ------题外话------ 昨天加班只写了不多,一般上午可以补,今天上午要去医院,所以更新晚了,请亲们见谅! 票票又下来了,本月真是激烈啊。如果本月还有一千票,可以先给我,先给我,先给仔仔么? 救急啊。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十一章,夫妻之间谁对错? 王妃的和颜悦色,让高大人和孙大人觉得有机可趁。最快更新78小说他们辛苦图来的,就是见王妃一面。孙大人朗朗说起自己政绩,高大人也说得流利之极,可以想到,这是深思熟虑的求见。 孙夫人在旁边是诧异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小门小户的人,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自己先天不聪敏,后天不学习不觉悟,是会产生阶层上的差异。 端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的真姐儿,把玩着手中水红色绣腊梅登枝的帕子,眼角瞄一瞄孙夫人,初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高夫人固然不好,高大人也不是东西。出这样主意来见自己,理当震吓过,用乱棍打出去。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回去更要对妻子不好,索性觉得破罐子破摔,要不到差使,王府这门亲不成,更不把妻子当回事情。 而且乱棍打出去,表哥会知道。表哥要是知道,这事情就闹得大。 先不说真姐儿动气,赵赦要跟着生气,要是知道用这事情求官,赵赦虽然不会为他们打老婆生气,或许私下里还会觉得打得对。不过惹真姐儿生气,又伎俩颇多,这两位的官声就全完了。 他们一完,两位当妻子的,就更没有好日子过。 红木小几旁坐着的王妃转着心思,嘴角自然有着微微的笑容。看上去秀丽雅致,那一团安静,又无端的惹人怜爱。 高大人偷眼看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而且他为求差使,对沈王妃也小小研究过。至少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高夫人回家常嘀咕,王府里没有姨娘。 当着真姐儿时,高夫人从不说输嘴的话,不过回到家,把王府里打听来的事情,一件一件说出来。 那时候,王府里一片落花,都是美丽多姿又水灵的。 王府里没有姨娘,就意味着王妃是个专宠的人,专宠的人,也许可能会对亲戚们家有姨娘有所介怀。 来以前就想过的高大人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又回出一番话来:“我知道王妃是个体贴亲眷的人,自我成亲,我对妻子不曾亏待。月银一分不少,四时衣服全有,妻子对我,只知需索,自己不行的,嫉妒别人;自己不能,抹黑别人” 敢当着孙夫人面说出来,自己不是不养老婆的人的高大人,是觉得自己到处是理。高夫人不帮着自己谋官职,就是她不对。 真姐儿隐隐动气,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不养老婆,坑骗家里的,那算不是人的不是人,而这样的男人,也叫不是人。 水红色帕子在手上拧了两下,真姐儿压抑着怒气,还是面有微笑:“听起来,高大人很有道理。” 高大人低头道:“不敢。不过这个家,各人尽责任吧。”真姐儿到此时,是明白高夫人嫁了一个渣人。 以前对着高夫人时,被她弄烦了,还同情过高大人。现在见到高大人,真姐儿是深深的明白。 这种渣男,是天底下最多的一种,又无恶迹的渣男。 不是打老婆,不是骂老婆,才叫渣男的。 对着一旁条几下摆着的翡翠座屏看上两眼,真姐儿觉得自己洗洗眼睛。 能在官场上行走,总比后宅里妇人们要机警几分。孙大人也跟上来,理直气壮地道:“请王妃问问夫人,我对她,也没有半分失礼处。月月银子不少,衣服首饰我也给她。” 孙夫人一个激灵,抓住眼前的聪明。她大声道:“你也给外面的人,也给你的姨娘们。”丫头们微微一乐,真姐儿也含笑,这个时候,是说这样话的时候吗? 三妻四妾,是这里男儿本色,外面有人,又不犯律法。青楼,是正大光明开着的。 她正想着如何说,外面有小丫头有些怯怯,一伸头来回话:“王爷来了。”这厅上除了真姐儿微仰起头往外看,别的人都有些害怕。 高大人和孙大人,是不无紧张。孙夫人,是缩手缩脚怕见王爷。丫头们对着王妃陪笑:“是回去的时候了,房外呆了这么久。” 真姐儿安慰她们:“有我在,不要怕。我睡了一上午,也要动一动。” 外面台阶上,走来赵赦的身影。他面带不悦上了廊下,与厅上赵小毛对视一眼,小毛笑眯眯,表哥沉下脸。 旁边跪下来两个人:“下官某人参见王爷。”赵赦只扫了一眼,就更不悦。小毛是第三个孩子,又是近三十的年纪。 以小毛的身体来说,舞刀弄枪过,又不是第一胎,其实未必难生。可是王爷外面打听过,上年纪的妇人,生起来也困难。 那是指年纪过大,骨盆难开的人。 王爷听到以后,就一概而论,把二十多岁的小毛,更当成眼珠子来看。 高大人时常听高夫人说,王妃在王府里不当家。他人跪下来,偷眼看着王爷如何对王妃。 赵赦大步进来,真姐儿才款款站起,原地站着欠欠身子:“表哥回来得早。”赵赦走到真姐儿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对她看看气色,这才生气地道:“怎么我不在家,你就任情任性?” 真姐儿笑靥如花:“只放了几个不响的烟花。” “放了几个?”赵赦打断她。真姐儿举起一根雪白手指在唇边,若有所思地想着:“是几个呢?是了,不是一个就是三个。” 赵赦往外面吩咐人:“去把扫的炮纸送来给王妃看,是一个还是三个?”真姐儿哈地笑了一声,有如水珠溅玉,轻灵欢愉之极。 她脆生生地服了软:“像有四c五个吧。”对着赵赦神色,嗓音再放软一些:“那就七c八个,”赵赦瞅着她,这不听话的小毛笑眯眯:“好吧,也许是放了一堆。” “看惊到你,王大人家孙子,就是被炮仗吓了一回。”过去还有狼烟炮,放起来周围地也是震动的。 安平王举手作势要打:“等过年我带着你好好放,怎么这么不听话?”这巨掌举起来,高大人和孙大人悄悄松一口气,王爷也是男人,王爷也打人。孙夫人瞪直了眼睛,一声惊呼差一点儿逸出口中。 见这手掌到了真姐儿满头花翠的头上,就停下来,王爷板着脸责备:“下次敢不敢了?”真姐儿往地上跪着的人看看,有些委屈:“嗯。” 当着人,真姐儿哪里还有半分面子在。 赵赦把地上跪着的人全当看不到,伸一只手臂搂住真姐儿小腰身,柔声道:“不可以太任性。”这话听到厅上众人眼中,众人是心思不一。 真姐儿有些鼻子酸,吸吸鼻子对赵赦娇滴滴:“表哥你来得正好,表哥你教训他们,这两个人,乱打家人呢。” 这眼前就是一个例子,安平王就是一个榜样。 高大人和孙大人近前膝行两步,回话道:“回王爷王妃,不是下官等乱打家人,实在是她们常来请安,却学不到半分风范。” 不用听,安平王也明白。他看看,是两个不熟悉的官员。自和真姐儿成亲后,贸然要出来一堆亲戚,这些人,赵赦从不见,也不认识。 宫中偶然遇到,他们也不敢上来行礼,说一声:“我是某表姐夫,我是某表妹夫。”此时出现在这里,赵赦又审真姐儿:“要静养,这话天天对你说。无事,为什么管别人闲事?” 真姐儿又委屈,对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看看。 孙夫人看到这里,只弄明白一件事。高夫人私下里常说真姐儿是个狐狸精,这下子得到印证。她怯怯依着王爷站着,王爷用手臂扶着她,王妃正在撒娇。 对着王爷如何回话,高大人在家里也是想过的,他叩头道:“下官罪该万死,不该在王妃要静养的时候责打家人。虽然妻子无行,下官也理当忍她才是。回王爷,下官在京外时,也是办起不少公事的人,比如” 把自己政绩捡重要,尽量简单说过,再次叩头请罪:“换了是公事上,下官也可以忍耐。这妻子是主中馈的,这十数年过下来,实在是不能再忍耐。请王爷教导,求王爷示下。” 这一来形势逆转,就是孙大人,也觉得王爷会帮着男人们说话才是。 真姐儿孩子气发作,嘟起嘴:“表哥,你说说他们的不是。” 赵赦先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当然是他的不是。”孙夫人支起耳朵,也要听听王爷要说的不是。 “高大人,你公事上来得,为什么仕途还不得意?”王爷板起脸问道。高大人忙道:“回王爷,下官十年前进京,当时差使少官员们多,下官没有门路,又争不过别人” 拉拉杂杂一堆话说过,赵赦也基本听明白,这一个,也是个半吊子能耐。他才没有真姐儿想那么多,直接道:“能吏者,自然会为人知道。” 停一停再道:“自己家中一个女人尚且收拾不下来,本王的差使,也是不给你的。” 真姐儿嘻嘻,笑出一排小白牙。高大人和孙大人四目相对,都有五雷轰顶之感。他们原本想的是,见到王爷就好钻营,没有想到,赵赦抛出来这句话。 见他们惴惴,赵赦漫不经心问道:“你们懂了吗?”高大人一咬牙:“请王爷指点。”赵赦把玩着真姐儿的小手,淡淡道:“办差使,你要处多少人!自己妻子不能相安,还好意思说她错!” 真姐儿哈地笑了一声,佩服地道:“表哥,就是这个意思。”再微有得色:“你说话比我有用呢。” 这不是西北,现在的西北,王妃说句话倒起几分作用。 如果是王妃说出来的,高大人c孙大人或者不服。要认为王妃是个女人,王妃为女人说话。在他们心里,当妻子的应该如何,才算是得当,才算是可疼。 赵赦说出来这话,压得两个人气也喘不过来。真姐儿对孙夫人连使几个眼色,孙夫人一脸糊涂,只是眨着眼睛不明白。 王爷含笑,携着真姐儿手,把她身子扭着对自己,责备的看她一眼,再问高大人和孙大人道:“回去吧,想明白了再来。” 孙大人心一横,不得不问出来:“回王爷,妻子在家里傲慢不听教导,下官们也没有良策可以相安。” “不听教导,那就是你的事情。”赵赦淡淡道:“派你去当地方官,要遇一县的刁民,你总不能落荒而逃回来,说别人不听教导吧。” 真姐儿嘻嘻笑,目视孙夫人道:“回去相安了再来吧。”孙夫人到底没有弄明白王妃的意思,她没有如真姐儿所想,在此时帮着丈夫说话,反而觉得有了撑腰子的,叩头道:“回王妃,是他们三心二意,自己行事不端,在外面寻花眠柳,回来还要打骂。” 真姐儿干瞪眼,这些话能对着表哥这男人说吗?表哥,是个古代大男人。果然赵赦不喜欢,这行事不端四个字,好似在说王爷以前如何。 他沉着面庞,淡淡道:“如何过日子,是你们的事情,不是本王的事情。”再责备真姐儿:“这算是任性胡为,赵安,给王妃再记上一次打。” 赵安忍住笑,含糊答应了一声。王爷气糊涂了,把这样话也说出来。 孙夫人吓了一跳,就此不敢说话。孙大人和高大人又觉得看到希望,叩头道:“下官们谨领王爷教诲。” 这样结果,又不是真姐儿乐意听的,寻常会乖巧,不计较这样面子的她也来上一句:“不许打人,比力气女人不行,比女人会的,你们也不行。嗯,”她带着蛮不讲理的道:“比针指,哪一个赢了哪一个说话。” 赵赦微笑:“啊,王妃说得也是。” 下面的人全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到底是王爷说了算,还是王妃说了算。 赵平外面进来:“回王爷,大人们在等着。”安平王起身,对妻子露出笑容:“来,表哥先送你回房。”再转脸儿对丫头们严厉道:“再不许跟出来了,就是闷了,不是还有玩的东西。” 真姐儿跟在他身边走,一面走一面刁难:“这说书的我听累了,我要夏天里荷花,”安平王笑着道:“这有何难,让人暖房里寻去。” “那我要寻不来的,”王妃今天十足闹别扭,王爷也不在乎她今天使性子,见招拆招地道:“你要什么,只管说来。” 遇到这样的安抚,真姐儿心情舒畅:“那我,要天上星星吧。”赵赦大乐:“这个最简单,看表哥给你弄来。” “是真的才行,要又会闪,又会亮,又一颗一颗的星星才行。”真姐儿晃晃脑袋,见已经走出多远,才对赵赦笑得讨好:“都说有身子的人,就是这样会缠呢。” 赵赦是一脸会意的笑:“小毛最要的,就是这样面子,表哥怎能不知情识趣?”赵小毛得意了,摇头晃脑过,又为高夫人担心起来:“那糊涂大人,回去会再难为他吗?” “啊,除非他真的不想要差使了。”赵赦抚一把小毛微晃着的脑袋,轻笑道:“到明天你再去个人看看。看回来不管怎么样,不许生气,不许任性。” 赵小毛上风占全,点头脑袋:“好。” 不少男人找妻子,只想计较妻子贤惠大度,最好有钱还能带来权势。就没有想想,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威远侯夫人还在房里和赵老夫人说话,见夫妻并肩行来,也看得满面带笑:“你们又到一处去了?” 赵赦送真姐儿进去就走,在外面一个人想着笑,小毛这一次有身子,比前两次都要娇缠。 房中,威远侯夫人对赵老夫人低声道:“妹妹,问你一句话?”她面上神秘莫测,赵老夫人也好奇心动:“是什么?” “他们和你挤住在一起,亲香是亲香了,倒不嫌你烦?”威远侯夫人说得眼巴巴的,赵老夫人忍不住笑:“嫂子也知道,真姐儿有了,我想着王爷反正外面要会人,他哪一年回京里,不三天两天的往外面去。我怕他吵到真姐儿,我又想有个伴儿,让真姐儿搬来住,哪里知道王爷也来了。” 家里房子无数,对于儿子和媳妇挤过来在一处,赵老夫人是笑得合不拢嘴:“自王爷大了,十二岁往军中去,多少年不能这样。” “真的不烦?”威远侯夫人道:“显哥儿大了,成过亲也是房里三c四个,没见到他对哪一个好,只见到他和我不亲,倒是期哥儿,和祖母好。” 赵老夫人欣然有得色:“我问过,说你们搬回去住也行。王爷说不肯,要这样挤着住,说他回来晚了怕吵到我,我又怕什么,这样多热闹。”再压低声音:“王爷是个没廉耻的,先不让他来住,他给孩子取个名字叫什么赵小毛。在窗户根子下面半夜里不好喊人开窗户,只喊赵小毛,开窗来。” 老夫人多得意:“我都听到了,一个字儿也不落。” “果然孩子嘴里的话是真的,”威远侯夫人说过,赵老夫人追问:“什么话?”威远侯夫人见房中无人,才更小声道:“期哥儿来住一夜,说王爷这样,”一只手臂端着,一只手臂拍着:“是这样吗?他们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还这样。” “他们两个人,”赵老夫人更发笑:“不知道今年怎么了。”无事站着就贴到一处去,坐下来真姐儿要依到赵赦膝上才行。 夜雪加深,赵赦从书房里掩卷出来,本来有倦意,雪地里清冷激得他重新精神,慢慢赏着雪往房里来。 小毛要是睡着也罢了,要是没有睡,最近越发的娇缠娇痴。 房中琉璃灯下,小毛噘着嘴坐着,是一脸不自在。赵赦过来,故作惊讶:“小毛儿梦游乎?这天已经三更。” 赵小毛扑到他怀里,发出“嘤咛”声:“表哥不好。” “表哥怎么又不好了,表哥多疼你,表哥还会扮马,还会穿花衣服给你看,让人寻荷花去给你,这不是下午就寻来了。”房中一尺多高的玉瓶中,摆着粉红欲滴的一枝子荷花。 怀中扳出小毛的面庞来,鼻子皱着,嘴巴噘着,面颊皱着,苦巴巴的一张粉嫩面庞。王爷三思状:“我知道了,又有哪一家亲戚打架,跑来气到表哥的小毛。” “是表哥气到小毛。”赵小毛今天格外拧人,在赵赦怀里拧来拧去,赵赦很心疼:“不要滚来滚去,小心身子。” 赵小毛仰起面庞眨眨眼睛:“我自己知道分寸呢,”惹得赵赦要笑时,又拧他:“表哥不好。” “表哥的罪状是什么?”赵赦拍着赵小毛:“定罪名,总得有罪状。”赵小毛暂时不时不拧他,抱歉地道:“明天让人书房里寻个幕僚,给表哥写一张罪状出来。” “哈哈,赵小毛,你皮痒了。”赵赦勾起手指来敲:“如实招来!” 赵小毛眸子幽幽,面庞皱起,颦眉道:“下午舅母来,和母亲说了半天的话。”赵赦点头:“我知道。” “晚上走的时候,显哥儿家弟妹来接。”显哥儿娶的,是周氏。赵赦再点头:“我也知道。” 赵小毛面庞垂下来,声音低下去:“表哥不知道的,是小毛没脸面出门见人呢。” “你本来就不用出门,”赵赦取笑得真姐儿又低低不乐地有一声娇嗔,才道:“是什么事情,小毛没有脸面见人?” 轻红色寝衣内的身子不安地动一下,低垂着的面颊更垂着。赵赦很是疑心:“小毛做错了什么?啊,你只管说,表哥不会多责罚你,最多再多记上几笔秋后算账。” “表哥不是,”赵小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显哥儿媳妇来,对我说。”声音低垂下去,才不情不愿地道:“说期哥儿来睡觉,把表哥拍我睡觉全说出去了。” 赵赦莞尔:“这有什么,”拉开红色宜男百花的锦被,把小毛放进去:“不要再沮丧,这难道不是实情。” “可是以后出门会被人笑,”赵小毛觉得丢人到家,想想外面会有什么谣言,就有些担心:“这会满城风雨吧。” 王爷正解衣服,回话道:“那就满城风雨吧,这是什么大事情,也值得难过。”回身笑骂:“把你娇惯的,不管什么先撒娇。” “哼,才不是。”赵小毛心里担忧担心,外加上很忧愁。那些嚼舌头的人,又要说自己痴缠表哥。这些人,哼。 身边睡下来赵赦,小毛习惯性的往赵赦怀里贴,半路上停下来,背转身子手扯着枕头还在生闷气。 气哪一个,倒是不知道?期哥儿是个小孩子,不能气他。赵赦把小毛扯到怀里来,听她声音软软地在说着:“气小毛自己,小毛喜欢表哥怀里多温暖,说来说去,只能气表哥了。” 她用手指戳着赵赦健壮的胸膛:“表哥,怪你怀里太温暖哦。” “我把你这淘气的孩子咬上两口,”赵赦露出不解气的表情:“没处怪了,你怪表哥,表哥是给你出气的吗?” 赵小毛想上一想,笑逐颜开道:“难道不是的?” “小毛是个坏孩子,”王爷这样下了一个结论,赵小毛嘻嘻嘻,再把面颊埋在赵赦怀中叹气:“没脸见人喽。” 赵赦拍拍她小屁股:“那就不见人,只见表哥。” 赵老夫人丫头轻手轻脚收拾房里,听到几句话藏在心里。听到房中老夫人要起夜,过来服侍再告诉她:“王爷和王妃又在说赵小毛呢,下一个,应该是个男孩子。” “这半夜的,让他们睡了吧。”赵老夫人虽然眉开眼笑,也看到沙漏上时辰。睡下来,赵老夫人想了好一阵子,赵小毛?这大名要叫什么才好。 雪花静静地下着,大雪地里亮堂堂。一列马车慢慢行来,前面高挑着两个宫灯,显示着主人的名讳。 孟夫人懒懒从车上下来,扶着小丫头正要进去。听身后有急急脚步声赶上,有风声呼呼大作,家人怒喝道:“什么人!哎哟!” 商少阳好似从天而降,出现在身子才转过一半的孟夫人面前,面上冷笑可比冰寒:“夫人,你躲着我!” 一身黑衣的商少阳面容凶恶,孟夫人先是害怕,等看到是他,反而收起怯色,轻施一礼,有如雪中梅花一般秀雅,有礼地道:“原来是王爷,这外面冷,请王爷房中说话。” 她不怕不惧,商少阳倒愣了一下。那雪中掩映梅花的小宅院,静静在那里,商王爷回想到前几天那顿打,他倒害怕了。 “王爷不怕害怕,今儿晚上不会再有什么。”孟夫人有几分蔑视,不是来寻事的,就知道你要来寻事。这些男人们,除了会和女人理论,他们还会什么! 宫中这两天也曾见到小封大人,小封大人嬉皮笑脸,还如常时一般。他嘴里,是不会说出来自己曾被他光着身子拖到房外,不过孟夫人心里,怎么会忘记呢? 如今,商王也来了。孟夫人面上淡淡:“王爷来,总有话说,要是不进去,请在这里问吧。不过风雪大,请王爷问快些。” 这人花了近千两银子,只讨了一顿打。想来不是为出气,就是为问话。大家是场面上行走的人,要银子的话,他未必肯提。 商少阳犹豫过,对着风吹雪拂下更显丽色的孟夫人,淡淡道:“进去说。”来京里只带了十几个人来,今天晚上这十几个人,全散在孟夫人四周。 今晚再有人来寻衅,商王做好准备,揍不好他! 被他打倒的孟夫人家人,哎哟连声地从雪地里爬起来。见主人们进去,自认倒霉去拉车进门,在心里把商少阳骂了一个遍。 房中燃上银制烛台上的蜡烛,又点上精致宫灯,一下子明亮起来。孟夫人请商少阳坐下,还在命丫头们:“烫热热的老酒来,把南边儿新来的火腿切来,白天说过,要炖得烂熟,再撕一c两只风鸡来,要松枝儿薰过的,办新鲜黄瓜汤来,再煮几节脆藕。” 商少阳心里舒服不少,心里也佩服孟夫人会收拾。南边儿来的火腿,到京里好的不便宜,再寻常一只风鸡,独她妖怪,用松枝儿去薰,想来还有梅枝儿薰,菊花薰的不成? 再就黄瓜和脆藕,这天气哪里寻来的?黄瓜是难得种出来,脆藕池子里就有,这天气人下水里打捞,要多少钱才有人肯去。 酒上来,是上好的细瓷碗里碧绿竹叶青,商少阳是一肚子火过来,现在全消失不见。犹有最后一丝火气,嘲笑一句:“这样招待恩客,难怪夫人住这雅致宅院,睡这销金床帐。” 孟夫人不愠不火,换过一身家常嫩黄色锦袄的她,好似一株小香葱,双手送上酒碗来,含笑脉脉:“王爷,这一杯酒是我陪罪。” 商少阳是只解了斗篷,手边,放着他的佩剑,打定主意今天不管谁再来,和他见个高低。战场上拼杀过的人,不怕厮杀,只怕闷棍。 房外雪淅淅,商王心中不时警惕,想今天再给老子一闷棍,没有那么容易。 接过素手柔荑送来的这碗酒,商少阳闻一闻,再对孟夫人带笑:“夫人,你我共饮才是。”这碧色盈人,不会有什么吧? 孟夫人赌气夺回来,一口气喝下去半碗,余下半碗商少阳接过去,顺势把孟夫人小腰身搂在怀中,换上温柔面庞道:“夫人,哪里来的许多气?” “王爷,”孟夫人倚在他怀里,眼里有了盈盈泪光:“我知道王爷你心里必定有气,千错万错,是妾身的错。妾不合,约了赵王爷,打听到他当晚在宫中不出来,才约王爷会面,不想是妾的错,就此赔罪。” 商少阳疑心重重的第一件事:“他可曾见到房里是我?”这一会儿,孟夫人已经泪流满面,摇头道:“打你的人,也不是赵王爷的人,是常来的几个帮闲人,是京中闲散子弟,当个小官儿,和王爷们常走动,他们要讨好,进来不问红白,只管打起来。” 娇花带雨般,孟夫人哭泣起来,用手扯着商少阳衣服,把面庞偎过来:“妾,也是苦命人,并不敢得罪你们。” 雪影浮动夜深沉,商少阳又有些迷醉,他随即清醒,心中多少话要问,不能和这个不知道和多少人缠扯不清的女人缠绵。 “夫人,皇上病情如何?”烛下两个人依偎得紧紧的,看地上倒影,很是甜蜜。商少阳一手抚着她柔滑的发丝,一面浓情蜜意问出来:“新帝是哪位?” 习武的男人怀抱,多是健壮而温暖,又无赘肉。孟夫人倚着,觉得也有几分依赖。听他问话,心中鄙视,这人,要上套了。 “皇上缠绵病榻不是一年,政事多由皇后c太子和诸皇子们去办。”孟夫人面上也是情意绵绵,双手扶住商少阳面庞,娇声道:“你要求什么不成?可去求皇后娘娘。” 商少阳心中方一动,孟夫人是更情热的样子:“累你吃了亏,我心中愧疚,如今离新年宫宴还有一月,你可愿见皇后,我引你进宫去。” “能宫中见到?”商少阳思忖一下,又轻笑了:“亲亲,你耍我好玩呢。”孟夫人眉眼带媚,身子似蛇,手也似蛇般,在商少阳身上扭曲:“好人,你不敢宫中去,那就去伍家见见如何?”她轻轻吐声:“伍家的大人们,都要升官了。” 商少阳犹豫一下,去宫中拜皇后当然是好,万一又出什么事情,他不太放心孟夫人。要是去伍家,这个倒无妨。 不能把作客的人,当成作贼的拿。在这人人觉得扑簌迷离看不清之际,能见皇后当然好。 把孟夫人身子轻轻扳倒,商少阳温柔一笑:“有劳亲亲,”温存着又问道:“上一次,赵王爷果然不知道是我?” 孟夫人叹气:“唉,还用他动手吗?他看都不要看,让人打过,就让送您回去,去哪里,是我的家人送的,他压根儿就没有问。” 商少阳放下心来,赵赦并不是指着人在骂。 烛光流转下,两个人衣服半去,手动着嘴也不闲着。孟夫人一一为商少阳介绍:“太子殿下,是个仁孝的人,四皇子殿下,也是能干的人,也得过皇上夸奖。颂殿下侍疾在宫中,只服侍皇上用药” 商少阳身体力行,脑子也不闲着,虽然不见得相信,却把这些话全记在心里。他也有探子在京里,却是派得时间不久,宫闱内幕,是知道得不多。 花了不少钱的商王,这一夜是安然成就好事。他不敢久呆,和孟夫人约下再会,四更天的时候,往驿站里来。 驿站里门人事先给了钱,也肯这时候起来开大门。小舞在房中对着火盆坐着,目光空洞对着炭火看着,呆呆又怔怔。 商少阳愣在她身后,片刻过来抚着她肩头:“怎么还不睡,不必等我,我有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大家一处喝酒。” 小舞定定看着他还关切的面庞,这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吗?当初一力争取,一力挽回,一力想着回到他身边,就是这样的日子。 夜归人身上虽然没有脂粉香,发边却沾了一块胭脂。那红色一点在小舞眼前晃动,她眼前同时又出现最近这两天官媒婆的话。 寻一个破落户人家,人家不知道怎么了,也能打听得清楚。那姑娘还说什么贤淑过人,一天能提几次条件。 “让那舞姬新婚当天叩头,让那舞姬剪了头发出家,”最后一个更离谱:“让那舞姬洞房时要侍寝。” 小舞深深地看着商少阳,自己都觉得这里面有人在耍弄,怎么他倒不知道? 遇人不淑,富贵深情人未必就是良人。从商少阳决定要争夺王爷之位时,他就在往染缸里踏入。 染成什么样子,不由他说了算。 这天撕扯着般下着白雪,这地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对于见皇后,商少阳一直是犹豫不决。宫中有多混乱,还是皇后趁机来拿权,孟夫人才敢答应自己见皇后一面。 或者,真的是孟夫人的手段? 新帝到底是哪一个,如果事先知道,商少阳可以决定自己的阵营,自和赵赦生分,虽然还没有大的不妥当,但是商少阳已经感受到人情冷暖,孤立无援。 在京中挨打,就是一个例子。 雪下个三c五天,也会停上一天。间中,也有时停上半天。地上的雪深深,把京都全掩在白茫茫中。 一早,霍山王府大门打开,门人生火盆,煮茶水正忙个不停。听到有马蹄声,没有起身先要乐:“这群官儿们,来得这么早。” 不仅安平王府是有官员们钻营,霍山王府也是一样。官员们来,门人们就有银包拿。马蹄声一响,先乐的就是他们。 “那是什么?”靴声在雪地里沉闷行来已到身后,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声音。不是官员们,门人先有几分泄气,对着火盆上小茶炉子道:“这是茶水,你没有见过茶吊子?” 这才回身,来看是哪位客人,这一看之下,门人惊恐万状。 大红朱门内,来的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是欠着身子面上还带着犹豫,似乎在想着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身上是普通的锦衣,为保暖相当的厚,棉絮过多显得鼓囊囊。容貌是秀丽的,眼珠子也还灵活,只是肌肤粗糙,双颊上各有一片红晕。 这红晕,是草原上风吹之下特有的。 “公主。”门人惊恐后,只说出来这两个话。他牙齿的的的响,不是冻的是被吓的。对着这个人看了又看,没有错,这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不奉旨,怎么又回来了?门人想到这里,只是更惊恐,没有不惊恐。 长平对他这表情皱眉看看,更让她不想进来。把进到王府大门的一只脚退回来,对门人冷若冰霜地道:“请为通报,要母亲出来见我。” 她往后面站开两步,门人这才看清楚她身上的衣服是粗粗的绿色大花粗布棉袄,不知道哪里买来的。 门人一共有四个,有一个反应快的,赶快哈哈腰:“请公主进来暖和暖和,我这就去通报。”长平公主冷冷道:“这家我不想进,我只想见母亲和哥哥。” 余下的门人赶快从目瞪口呆中醒过神,七手八脚的搬板凳倒茶水:“公主请。”长平公主撇撇嘴,张口就骂了一句:“全是势利的奴才。” 不过北风呼呼,她还是坐了下来去喝茶水。 伍侧妃才起,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七魂只有一魂在。项林又是不在家,伍侧妃急急喊人:“快去寻他。”再喊上不情愿的舞阳郡主,婆媳一起出来。 霍山王,是门人给的钱。伍侧妃,是没有让人给他送信。她急急赶到大门上,对着长平上下看看,泪落如雨:“我的孩子,你又受了什么罪?” 把长平紧紧抱在怀里,长平也哭,伍侧妃也哭,母女几乎哭得要晕过去。 天光大亮,雪光也映人,舞阳郡主心中冷笑,把这个小姑子打量得一清二楚。她身上是粗布衣,丢在府里也无人捡的那一种,面颊上,看粗的,自己的粗使丫头也比她细嫩。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又怎么了? “母亲请不要哭,问清楚妹妹又为了什么回来?”舞阳郡主提醒过,长平公主一张嘴就骂她:“滚,不要你管。” 项林成这个亲有多痛苦,长平公主也是时时由信中得知。 舞阳郡主冷笑:“公主,你不会又招来什么祸事吧?”长平噎了一下,翻翻白眼儿不理她。 母女不顾什么,站在大门内就哭起来。甬道旁走来的霍山王也心酸,不忍心打断她们。 大门外,又停下几匹马,扎那面色阴沉得好似要宰人,一只手扶在腰刀上,另一只手握着他的马鞭子,冷冷慢慢地走过来。 他要吃人似的眼光,和霍山王慢慢碰上。霍山王也是一触即发的神色,毫不退让地瞪着扎那。你把我女儿又怎么了,她好好的大冰雪天里跑回来! 霍山王的心,一揪一揪的痛。这不是寻常京中姑奶奶一气回娘家,这是千里万里之遥,她踏雪北风中跑回来。 要说霍山王眼中是冰,扎那眼中就是火。他好似火山就要爆发,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来。霍山王也气势迸发,眼睛瞪着扎那,嘴里轻声吩咐人:“他只要动手,就把他拿下!” 哭声哀哀中,项林回来得也快,他本来就要到家,到了长街口就遇到找他的家人,一听到长平回来,项林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不明白怎么了! 见扎那也在,对他狠狠瞪瞪眼,大步过去把母亲和妹妹抱在怀里,泪水自然而下,问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再一想,不是天天是事。不是挤羊奶,就是剪羊毛,还有一次去见长平,她还明白捡牛粪。 “对哥哥说一说,哥哥给你出气。”项林才说过,悠闲自在站在一旁的舞阳郡主冷笑道:“你出气,好大面子!”项林怒目过来,舞阳郡主笑得事不关已,手抚一把为风吹乱的发丝,轻松自如地道:“和亲公主不奉旨回京,这是祸事!你还是问问她,又怎么了吧,难道你又手刃了你婆婆?” 亲夫现在这里,想来想去,只有手刃她的婆婆。 项林立即矮了三分,是少见的求恳语气:“你,不要说。”再用乞怜的眼光看看这里一堆的人,看看随后跟来的霍山王妃,再看看还在出来的姨娘们,还有自己的父亲。 乞怜的眼光一碰到父亲那关切关爱的眼光,项林觉得心中酸痛,面上不由自主冷硬起来,原本是求告,却变得狠狠瞪了一眼,把怀中的妹妹再狠狠抱了一下。 长平从他怀里露出面孔,对舞阳郡主恶狠狠地道:“我有了,比你这不下蛋的母鸡要强百倍,我的孩子,不想生在那鬼地方,我要回来生孩子!” 再对母亲委屈地道:“我不会生,要母亲在身边。” “长平!”一声暴喝响起来,无声无息站在门边儿上和霍山王“眉来眼去”的扎那爆发了。他怒气可以冲天,只这一嗓子,快要把北风喝断几分。 手里提着马鞭子大步过来,扎那举起手指过来,那马鞭子也随着指过来,扎那大怒:“你有孩子了!你还乱跑,看我打死你!” 项林把妹妹把母亲怀里一推,回身跳过来,对着他就是一拳。长平公主听到这喝声,吓得往母亲怀里一缩:“母亲,他又要打人了!” 这神态看得霍山王也勃然大怒,平时是怎么对和亲的公主的,把她吓成这个样子。霍山王近年来也反悔的多,可能是因为老了的原因。他气得忘了喊人,自己迈开步子过来,身上气势迸发,打算亲手给扎那一顿。 扎那和项林打得正欢,他带来的几个人也拔出腰刀,嘴里叽哩咕噜骂着冲上来,霍山王府的下人们不甘未弱,也手持着现成的板凳c扫帚等家伙冲上来。 项林怒气勃发,扎那怒气勃发,两个人心中都有气,没几下子就打得昏天黑地。旁边来了霍山王,他早来揍人,他一出现,项林误会了,以为父亲是来劝架。 一拳出去,扎那一跳避开,项林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个他一直在心里反复想过的举动。家人们惊呼声中,项林拳势不改,“砰”地一拳重重打在没有防备,也没有想到的霍山王面上。 这一拳是小王爷蓄势而发,在扎那避开后,项林要打的,就是自己的父亲霍山王。 让你来拉架?项林心中大怒,今天不把扎那打得动不得,我就不姓项! 霍山王重重的挨了这一拳,挨过这一拳后,再对上儿子怒气冲冲的眼眸,他心里明白了,当儿子的,打得就是自己。 他忽然灰了心,忽然黯然,忽然。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在心头。身边是云娘的尖叫指责:“小王爷,你敢打你父亲,反了,快来人!” 话只说到这里,霍山王劈面给了云娘一个巴掌,这重重一掌也包含了霍山王所有的怒气,包括对他自己的怒气。 云娘重重跌倒在雪地上,身子发出“咚”地一声,项林愣了一愣,听父亲骂道:“喊什么喊,他又不是有意的。” 这事,就这样遮盖过来。舞阳郡主心中冷笑,也吩咐自己的人:“快去请世子,说这里乱成一团,请他来护我一护。” 这个家人,也跑得飞快地出去了。 扎那才不管这家里怎么乱,他只是寻找着长平,一看她就要大怒:“你滚过来!”长平对他怯生生,从母亲怀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他:“你还好吧?” “砰”地一拳飞来,项林一拳把扎那打出去几步,扎那身子刚一落地,人立即跳起,就地伸腿一扫,把项林绊了一个趔趄,又狠狠给了他一脚。 舞阳郡主往后面站,和霍山王妃等女眷一起往后站:“站个安全地方才好。”这一群人,全是看热闹的。 初入腊月的这个早上,霍山王府里打得落花流水。门外又有奔马声,舞阳郡主高兴地道:“兄弟,快来。”易宗泽对着这门上几处战团看着,不由分说,也大怒奔着项林而去:“你又在闹什么!” 大门上,扎那和项林是肉博战,在他们身后,是扎那的人和霍山王府的人刀剑相鸣,也打得人人是汗! 霍山王和伍侧妃一起出声劝:“世子,听我来说。”两个人齐齐出声过,对看过各自把脸扭到一旁。霍山王走过来劝易宗泽:“世子,这事与你无干。”舞阳郡主掩口轻笑:“和亲的公主又私自跑回来了,听说还有孩子。不敢在自己家里生,大老远的跑回京里来生,兄弟,你看头人这么生气,只怕这孩子骨血不清。” “清楚的,你这个贱人乱说话,我的孩子是他的!”长平是知道哥哥项林没有,也不会和舞阳郡主同房,听舞阳郡主这样胡说,张嘴就骂她。 易宗泽对她冷笑过,对霍山王怒目:“这就是和亲的好公主,就是这样说话!”长平公主噎了一下,易宗泽又对伍侧妃不屑的道:“和你们家成亲,我们家一直是委屈的。看看你这女儿,还有您的儿子,都是什么货色!” 北风吹过,霍山王心中颇有凋零之感。门上还是金光闪闪的王府匾额,可这王府,是什么人都能来骂。 伍侧妃拍着长平不让她说话,只能对易宗泽赔礼:“她自幼受我娇惯,不通世事,世子,你多多原谅她是小孩子家。” 易宗泽今天看足了笑话,回身对着还在打的项林阴阳怪气道:“我说姐夫,你这爱打亲戚的毛病,要找个人看看吧。我,你也打,这是你妹夫,你打他,他回家打你妹妹不是一样。不过我警告你,你敢动我姐姐,我打扁了你!” 霍山王气得脸色涨红,只觉得血色上冲入头,他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能忍气来喊项林:“住手!” 鉴于刚才挨了一拳,霍山王这一次不站得那么近。云娘被丫头扶起,悠悠醒来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她,忍无可忍又提醒了一句:“王爷,御史们会弹劾的。” 这里打得痛快,御史们可是眼里不下半点儿灰星的人。 霍山王恍然大悟,他一见到扎那,也只有想揍他的心,把这些,全忘得一干二净。王爷不敢自己上前,他不怕儿子的拳头,是丢不起这人。 急忙喊人:“快分开!” 战团,这才分开。项林气喘吁吁,扎那吁吁气喘,两个人脸上都肿了几块,不是红就是青。扎那再看自己跟来的人,有受轻微刀剑伤的,也有衣服撕裂的。 当头人的扎那,回身雪光一闪,拔出自己的腰刀,站在霍山王府的大门上再次怒目自己的岳父:“王爷,你生的好女儿!无故不说一声就跑回来,我来接她,你们就这样对待!” 刀尖对着项林,扎那冷笑:“小王爷,按我们的话说,动刀子的就不是兄弟,来,我要为我的族人讨回这个公道!” 停这么一停,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情。长平是和亲的公主,她私自回来先就不对。扎那上门是客,不论如何,不能打起来! 对着那冰雪霜寒似的刀尖,项林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不是不敢动手,是不能再动手。再动手下去,最后追究原因,只在长平公主身上。 长平愤怒了,一直怯生生的她开始愤怒了。她挣脱开来母亲,大怒道:“你还要娶别人,你去娶别人吧,我再也不回去,我要自己生孩子,我会自己放羊,会自己干活,我要自己养孩子!” “可你没有说,”扎那冷冷看着她:“你几时有的孩子?”长平公主大为得意,对着扎那扮鬼脸儿吐舌头:“我呀,不告诉你,你不知道吧?你母亲说女人癸水不来就是有孩子,我上个月上上个月全是用的小羊血,你们呀,全是笨蛋。娶你的别人去吧,我再不要见到你!” 舞阳郡主似笑非笑,和别的女眷们一起交换笑容,看看咱们的公主,多么的有能耐,会用小羊血来装癸水。 扎那有些神伤,而且头是一阵阵的痛。这不是打的,是被长平公主气的。他揉着额角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有还是没有?” “应该有了吧。”长平公主茫然,有,还是没有?并没有找人来看过。 伍侧妃再也忍不住,抱着长平重新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你吃的什么苦!”霍山王重重的叹一口气,项林也黯然。 扎那身后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会蒙古话的霍山王和项林都听得清楚,是不肯这样罢休的意思。 他们说:“要是格木顿头人在,她怎么敢如此撒野!”扎那叹气:“她有了我的孩子,有孩子的女人,是要不同对待的。” “她有,还是没有?”这是随从们的话。 扎那看看他们面上的怒容,和身上的伤痕。面上重新冷凝,手指着长平道:“你过来。”伍侧妃紧紧抱着长平,可怜地看着扎那。 项林眉头一耸,肩膀被人紧紧拿住。霍山王用力制止儿子,在他身后静静道:“不要莽撞。” 大雪重新落下,一片一片落在扎那身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比雪花更多。他冷冷看着长平,长平是积威犹在,瞅着扎那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出来。 在她身后,是陪她一起过来的伍侧妃。 “啪”地一个巴掌,响亮的打在长平公主面上,项林大怒:“你!”霍山王紧紧地拉住他,沉痛又警告的道:“要冷静!” “啪”地又一个巴掌,再次响亮的打在长平公主面上。舞阳郡主原本是看笑话的心,这个时候,她也生出无数同情来。嫁给这样的人,这日子可怎么过。 易宗泽眼角动一动,扎那的随从们,是怒容稍解。 很是沉着的扎那冷冷淡淡,并没有伸手去扶长平,他昂起头负起双手,对霍山王道:“王爷,按你们的规矩,我是你们的客人,现在,请你们用汉人的礼节,来招待客人吧。” 这一口气,霍山王和项林全噎在咽喉里,霍山王妃款款而出,客气又大方地吩咐人:“收拾花厅,请姑爷厅上坐去。” 雪花淅落,霍山王妃当了主人,带着花枝招展的女眷们,把扎那一行人往花厅上迎。走上几步,又周到地回身对易宗泽和蔼可亲一笑:“易世子,你也请。” 易世子含笑殷殷,仪态大方的走上来:“啊是。”这琼枝雕雪中,易宗泽心中鄙视。换了章古,他可不敢在安平王府上这样撒野。 这威仪古旧的霍山王府,眼见得一天比一天衰败下去。只有这雪,还是年年相似年年如故。 对着他们的背影,项林面上扭曲,面上拧着。直到他们背影全不见,霍山王才松开自己的手,见儿子身子往前一跳,又骤然回身怒形于色。 霍山王心中难过,淡淡道:“你要冷静。”站在这雪地里,他镇定的吩咐人:“取我衣服来,我进宫去。” 项林到此时,也明白这是一件大事情。他忙道:“我随父亲一起去。”他实在不想去招待扎那,去对他客气。 新帝要登基,老臣们可以要到若干好处,在此时出了这样事情,政敌们要群起攻之,在颂殿下心中,霍山王的位置又要往后排才是。 眼见得赵赦,一天比一天强硬起来。 宫门口请见,颂殿下立即就见了。霍山王和项林叩头再叩头,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颂殿下气得愣住,他眼下要安宁要四方平静,这位和亲的公主,又来了一出。 和亲公主的责任,从来是安定团结,团结安定。这位公主私自回京,颂殿下可没有老皇帝那么好说话,他淡淡地只发问一句:“不把我放在眼里?” 又不是三岁c两岁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肩膀上什么责任! 霍山王和项林把头叩得“砰砰”响请罪,这位未来新帝,是个阴沉之极的人。他一年以前就在宫中已掌朝政,对外,却是自称侍疾。 京外来的官员们有不知情,有私下里还有钻营看错方向,投错了阵营的,有不少人,下在昭狱里。 问他们自己,是获罪得莫明其妙,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长平这件事情,狠狠的损了新帝的颜面。他冷冷笑着:“数年大仗,耗费银钱不少,国库空了近一半!边境再有干戈起,霍山王,你吃罪得起吗?” 新帝越想越气:“突厥人伤了元气,却接下更深的仇恨。如果草原上又有内应,他们还会卷土重来!”他笑得阴森森:“霍山王,你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霍山王只是请罪,项林到此时也明白父亲说“冷静”是什么意思。他泣不成声苦苦哀求:“殿下,长平远嫁,已经足够苦。” 如果此时他抬起头可以看一眼,会看到新帝面上阴霾密布,颂殿下笑得好似窗外梅花上一捧雪,寒中另有味儿:“汉明妃王昭君和亲,也嫁的是父子两人。自明妃出嫁,边境数十年安宁。长平公主和亲,却私自回来两次。是看皇祖父病重不放在眼中,还是蔑视的谁?” 颂殿下,打算发怒了! 新官上任,都需三把火。新帝登基,也要先立威。他眼睛里全中严峻,这件事情,不可以放过去。 不理霍山王父子的求情,颂殿下慢慢道:“眼下,先安边关是大事。传,安平王即刻进宫。”他不屑的眼光瞅着霍山王父子,安平王不需要和亲,章古不是也言听计从。 郡主和亲一次,公主和亲一次,再加上平时给扎那的粮草补给,章古是相对的少得多。那章古,让他打仗他就打仗,让他诱敌他就诱敌。 颂殿下恼怒万分,安平王是如何做到的! 霍山王父子对看一眼,心中都有深重的悔意。宫外,太监们上马跑得飞快,往安平王府里来传赵赦。 ------题外话------ 祈祷,本月如果还能有一千票,请先来吧先来吧先来吧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这一跪,从此低三分 宫室中,颂殿下怒气稍收敛。免费电子书下载他是在江阳郡王被锁拿进京时,帮了霍山王一把。他冷眼看着霍山王,心中思索着眼前应该怎么办。 头痛之极没有主张时,颂殿下索然无味挥挥手:“外面候着去。”再多看,只想再发脾气。 恰好宫人进来回奏:“太子请殿下去。”颂殿下随着宫女出去,霍山王父子惶惶不安地候在雕花宫门外,父子对视一眼,全是没有主张。 “父亲,”数年没有同父亲好好说过话的项林嗓音酸楚:“妹妹吃了太多苦,这罪名我一个人承担。” 北风偏又吹起,伴着项林的话音让霍山王心中更难过。他叹气:“这不是你想承担就承担的,”他对儿子看看,这是一直就不喜欢的儿子。 他小的时候,伍侧妃得宠,霍山王还可以有所偏爱。后来大了,只会学着人寻欢作乐,霍山王嫌弃他没有能耐。 到伍侧妃失宠,长平远嫁,项林怨恨父亲,霍山王也就更不喜欢他。 到今天,霍山王发现儿子身上的优点,还是以前他认为的太心软不刚硬。可就是因为太心软,他是一个疼爱妹妹的人。 吹在身上的北风,不再觉得寒冷过甚,霍山王在这狂冷冬天中,才发现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讨人喜欢的一面,那就是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是有担当的。 这发现或许不早,可也来得不晚。霍山王看着项林倔强的面容,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这事情当然为父承担。” 项林多少有感激,感激过心中还是腹诽。就是父亲不承担,颂殿下也会把这事算在整个霍山王府身上。 北风吹来寒梅香,父子在寒梅香长长叹息过,又深深难过,同时,还有着重重的忧愁和担心。颂殿下,会怎么发落这事情? 而扎那一族,又会是什么反应?霍山王愁眉紧锁,和儿子在商议:“回去,要先安抚你妹夫。”项林做别的事情有些优柔寡断,唯独对和妹妹成亲的扎那是硬邦邦,他以前对格木顿也是这样。 见父亲这样说,项林心中明白是对的,不过人是硬硬的犟着,声音冷冷地回答一句:“好!” 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赌气。 霍山王心中难过,还要劝儿子:“你要懂事些。”在伍侧妃膝下的这一对子女,没有一个是懂事的。 长平要是懂事的,她是和亲郡主,和亲公主的身份,不说活得多得宠爱,却可以活得有身份。朝中没有人同情长平一嫁再嫁,因为这再嫁是她自己寻来的。格木顿,是长平自己杀的。在她晋封为公主和亲过以后,京里甚至有流言蜚语,说长平是嫌弃格木顿年纪大,早早就相中年青的扎那,才会有手刃亲夫的事情。 流言蜚语,京中从来是滋生地。 项林要是懂事的,就不会娶了舞阳郡主以后,又对妻子不闻不问。他现在不打不骂,也有因为易宗泽很强硬的原因。 霍山王的老毛病又要上来,觉得孩子们不懂事,全是他们自己不听管教,自己学坏。项林这亲事,以霍山王来看,全是因为他上了安平王当的原因 想到这里,见雪中有人来,渐行渐近,是急传进宫的赵赦来了。 雪地里,安平王分外精神。头上是镶珠太平冠,上面绣着团龙。簪子明晃晃,上面镶着不小的一块灿烂宝石。 这根簪子霍山王看着眼熟,他眯着眼睛认出来,这是颂殿下前几天才戴过的,是几时到了赵赦手里。 再看他衣服,是见驾的硃绶锦裳,腰间是玉带。风雪中看上去,毫无雪打之风霜,是分外的精神抖擞。 这一次回京,诸王之间争得也特别的凶。六部里从尚书到书吏,都要争上一番。赵赦之所以会同意伍皇后的一些人选,也有伺机待动的含意在。 进宫门已经打听过,安平王不慌不忙走来,已经打好主意装自己还不知道。霍山王这个老匹夫,弄不好你女儿命就没有了,今天面上,不应该再是一脸的尖酸吧。 大雪纷飞,在行来的宫人们之间形成或有或无的屏障。安平王神态安详,不紧不慢行来。霍山王紧紧盯着他,眼睛里发着冷光。 项林是觉得无地自容,家里又出了事情。安平王府和霍山王府,可以算得上是不和睦。 只有女眷们,到一处才有话说。 雪继续走着,安平王还是走着。已经有人关照,说颂殿下命相候,赵赦所以不急,走得从容不迫,安然稳重。 他眸子黑瞳瞳,平静无波地寻找过来,因为脚步的走近,而对上霍山王的眸子,赵赦淡淡一笑,这老家伙,也有今天。 还有十几步的距离,霍山王的紧张,焦虑,甚至还有几分见到赵赦的恼羞成怒,全呈现出来。安平王神色泰然,心中回想到自己初封王时,受到的刁难受到的为难,还有当初朝中初有封王之议提出时,包括霍山王在内的人,是如何的反对! 现在,本王根基已稳 风雪中,“扑通”一声,霍山王重重的跪拜下来,打断安平王回想往事的思绪。 从来骄傲,从来会摆架子的霍山王,不顾冰雪寒冷,不顾面子上难堪,不顾旁边还有侍候的宫人,对小他十数岁的赵赦跪了下来。 “啊!”先是引路的太监们吓得尖叫数声,同就是项林大惊失色来搀扶:“父亲,快起来。”他恨恨地对着赵赦看过去,你该得意之极吧! 赵赦面上诧异,诧异得他一下子呆在当地,忘了来扶。他怔忡看着霍山王,像是不敢相信是他跪在自己面前。 “林儿,你也来跪下,”霍山王在赵赦走过来的一瞬间,心中转了千百种心思。这不是长平一个人的祸事,而是整个霍山王府的祸事。 过去犯罪,常有连坐和株连一说,不可能长平受责,霍山王府还是光彩的。为了长平的一条命,也为了霍山王府眼前能少几分罪责,霍山王下了这个决定,也做了出来。 他拉着儿子,神色中多了几分恳求:“来求王爷,求他救救你妹妹。你妹妹,吃了太多的苦头。” 提到长平,项林黯然神伤。老父跪下去求赵赦,项林面上好似生生被剥去一层皮。再听父亲的话,他艰难的张张嘴,艰难地对赵赦看看,无力地垂下膝盖,轻轻一声响,是腰间玉佩打在坚硬的雪地上。 项林,也跪了下来。 父子两个人同时跪下来,赵赦才惊醒了。急忙急步过来双手搀扶:“老王爷,小王爷,不可如此,折杀我了。” 霍山王抓住赵赦手臂不起来,眸子里没了往日的冷漠,没了往日的不悦,全是一个父亲的心痛:“求王爷救我女儿一命。” 面对父子的跪拜,安平王在心里骂,救你女儿一命,不就是救你霍山王府!心里往日怨恨一一闪过,嘴里还要来安慰,是忙不迭的答应:“有话好说,请起来。” “砰”地一声,项林也豁出去了。雪地里,重重地给赵赦磕了一个头,再接着,磕了第二个 旁边的太监吓得话也说不出来,而赵赦是真的急了,急急道:“这让人看到,会怎么好。”霍山王父子,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到。让别人看到他们在长平的事情上,是多么的尽心。 有一个太监机警,说了一句:“殿下回来了。” 霍山王父子这才起身,而赵赦松了一口气,他甚至取出丝帕,在额头上拭了几拭,让人看着,安平王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琉璃瓦下衣角闪出,颂殿下慢步踱来。宫门前站定对三个人定定看看,像是要先看出不一样的端睨来。 一个太监小步过去,低低回过几句话,颂殿下嘴角边有一抹子讽刺,淡淡对雪里跪下行礼的三个人道:“进来吧。” 宫幔低垂,殿下的面色不比宫幔垂得低,他沉沉面容看着三个人,冷冷道:“想必我没有回来时,你们已经商议过了。安平王,你是什么主张?” 霍山王和项林不无忧愁的看着赵赦,赵赦回道:“殿下,眼前安抚为主。突厥虽去,残部犹在。臣结盟于草原上各部,就是依靠他们歼灭散落残部。而今,安抚扎那为主。”他诚恳道:“这事,唯霍山王爷可以承办得好。” “他?哼,”颂殿下去了这一会儿,想来不是疑心大作,就是为霍山王下跪而觉得不屑,他鼻子里出气,冷淡地道:“霍山王,你的意思呢?” 在雪地里跪拜赵赦的霍山王,是心中早有主意。见赵赦把自己引出来,忙道:“回殿下,臣还有三个小女没有出嫁,愿许其中之一安抚扎那一族。长女长平性极顽劣,臣有疏于教导之罪,请殿下念及长平身受苦难,降罪与臣吧。” “你的女儿,不是个个都如此吧?”颂殿下冷目斜斜问出来,霍山王叩头不止:“再有此事出来,请殿下重重治臣之罪。” 项林也跟上来叩头,他是泣不成声:“臣愿代妹妹领罪。”赵赦也上来叩头:“殿下,唯安宁为当前大事。” 对着这三个人全这么说,颂殿下揉揉头痛的额角:“如果再嫁一个能安抚的话,我也不追究了。如果安抚不了,”颂殿下提起厉声:“我就不客气了!” 见霍山王父子只会磕头如捣蒜,颂殿下更没好气:“这嫁妆,你自己出吧,名头儿,还用和亲的名头。” 赵赦上谏:“殿下,格木顿一族和亲两人,章古那里如何安抚?”颂殿下本来没有想起来,被赵赦提醒了。 霍山王咬咬牙,赵赦虽然帮忙,刁难他也不会忘记,而他提出来的,是一句不可以驳回的正经话。 “霍山王,你说应该如何?”颂殿下又把难题抛给霍山王,今天他气得狠,如果不是还没有登基,杀不杀人还不一定。 项林看着父亲为难,他也跟着揪心。可怜巴巴地看看颂殿下,再看看赵赦,突然只会叩头:“殿下,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妹妹。” “咄!”颂殿下大怒,喝得项林不敢说话,气得更要咬牙:“这是本朝的大笑话,后来人,也要嘲笑的!” 霍山王咬咬牙:“回殿下,臣一门深受皇恩,臣女也理当担负和亲责任。臣有三个小女没有出嫁,章古汉那里,也给他一个。” 霍山王府,由此更要丢死人。 赵赦却不答应,他回奏:“殿下,臣从来不赞成和亲。家中女眷,全是千珍百宝深闺长成,虽说和亲自古有之,臣也觉得耻辱。男人们,理当提起责任才成。”霍山王面上一阵发烧,安平王他到底想说什么? 颂殿下也奇怪:“你的意思是?”赵赦道:“章古也曾有意来京中求亲,是臣斥责了。我汉朝娇女,怎是莽汉子可配!臣赏他金珠,命他自己去寻。格木顿来京中求亲,臣当日也曾反对,奈何霍山王爷一意独行,” 霍山王和项林又一起被损了一下,面上齐齐的发烧。 “而今,扎那一人和亲两位郡主,有损我天朝威严。再随去一人,要么相赠为妾,要么治长平公主之罪,贬为妾侍,这就应该可以安抚章古。” 宫室中一片寂静,颂殿下唇角边有丝玩味的笑容,霍山王父子一起扭曲了面庞。赵赦,果然不是个好人。 “霍山王,你看哪一个女儿可为妾侍?”颂殿下有些开心,这些人来气自己,现在可以气到他们。这主意是安平王出的,颂殿下顺手推舟到霍山王面前,明知故问:“你中意哪一个女儿为妾?” 这答案呼之欲出,项林痛苦地看着父亲,嘴唇颤抖着:“父亲,你要为长平想想。” 虽然和亲公主做到长平这样,她已经不符合称之为和亲公主。 虽然再去一个贤淑的和亲之人,肯定会比长平要强。 长平是公主身份,过得尚且不如妾室,要是再贬为妾侍,她的日子更难过。 安平王虽然救了长平一命,却不客气的摆了霍山王府一道。在颂殿下的注视下,霍山王嘴唇哆嗦着开了口:“臣,请治长平公主之罪,免去公主封号,收回爵封。” “宣,定宁公主德仪有失,不堪为公主,免封号,收爵封,封霍山王之女”颂殿下也不客气,随口就封,说到这里,停下来问道:“你哪一个女儿给人?” 霍山王深深吸一口气:“臣第七个小女贞平。” 龙案上隐然皇权在手的颂殿下平平淡淡地语调传来:“封霍山王第七女为安宁郡主,赐婚蒙古头人扎那,以安边境。” 再对赵赦道:“卿,可快马去信边关,命三军待命,严防战事。” 雕龙飞凤的宫门下,赵赦c霍山王c项林三个人走出。赵赦拱一拱手:“恭喜王爷又要嫁女。”说过不看霍山王扭曲的面庞,安平王转身要走开。 “多谢,”身后传来霍山王咬牙的一声,赵赦不回身虚抬抬手:“不必。” 对着他雪中上马的身影,项林恨恨地道:“父亲,他不怀好意,你何必谢他!”霍山王一下子怒容满面,对着儿子骤然眸子冷凝,尖尖一点扎住项林,让他后退了两步。霍山王才憎恨地道:“你明白什么!” 赵赦是不怀好意,可他这样的羞辱,也解了霍山王府潜在的一场祸事。长平不奉旨回京,又没有降罪,以后迟早要翻出来。 已经降罪,这祸事多少去了一些。 苍茫风雪中,家人们簇拥着霍山王和项林回府。项林突然一声大叫,纵马急奔而出。在他眼中痛泪流下,痛泪不止。 他恨这天这地,这一片雪白无暇。为何,不给年少轻狂的自己和妹妹,留下一条出路? 有时候出路,其实在自己心中。 安平王回家里,心中挂念的还是赵小毛。书房中让幕僚们拟信往边关去,王爷往二门里来。老夫人在房中,见天儿会有亲戚来陪着说话。见王爷进来,大家起来行礼,赵老夫人独自坐着关切:“又有什么事儿?” 赵赦坐下来,先对母亲简单说过:“就是这样,请母亲备一份儿贺礼,等霍山王府里喜讯传出来,就送过去。” “是这样,”赵老夫人有些默然,不过她不会同情长平,长平在宫里,差一点儿把真姐儿害死。 如果不是赵赦防备得好,真姐儿早就让毒蛇咬死。说起来赵赦对于真姐儿,是照顾得面面俱到。 真姐儿在房中歪着,看着丫头们理自己的首饰,见赵赦回来很喜欢地坐起来。赵赦对几个首饰匣子看过,让丫头们下去,勾起手指放在真姐儿额头上,沉着脸问道:“又想离家?” “嘻嘻,表哥你猜?”真姐儿歪到赵赦怀中,又来撒娇:“我的星星,表哥许给我的星星。” 赵赦大乐,拎拎赵小毛耳朵:“放心,过年一定会有。”王爷温柔和气地问:“小毛,怪表哥最近没有给你好首饰?” “不是,”小毛摇头,还要加上一句:“表哥最近笨了。” “那就是赏人?”赵赦抚着小毛的乱发。赵小毛喜欢了:“是了,是要赏人。表哥你猜,赏给哪一个?” 赵赦故意道:“给小毛的妹妹?” “不是,” “小毛的表妹?” 赵小毛嘻嘻,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的猫。在王爷的注视下,开开心心地给他一个拥抱:“表哥,是俞师母有了啊。” “她有了,你喜欢什么?”赵赦好笑。小毛娇滴滴:“表哥忘了,先生们成亲有多么难。再说,小毛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还有最重要一条,小毛笑眯眯:“师母会和小毛一起生孩子,以后孩子们有陪伴呢。表哥你看,不用为选陪伴太烦心。” 王爷一语揭破谜底:“是先生们太让人操心,对吧?”俞道浩在亲事上,不是个省心人。这种洞房当天跑去听别人房的人,赵赦摇头一下,再问:“展先生家的呢?” “和展先生在军中,我让人去信问呢。”赵小毛自己有了孩子,听到别人有孩子也是一样的喜欢。 收拾出来的首饰中,还有两根最一般的首饰,在真姐儿首饰里是一般的。真姐儿吞吞吐吐央求:“表哥,这两个我想赏给亲戚们。高大人和孙大人回家去,都有改变。我想,赏给高夫人和孙夫人,让高大人和孙大人看看,以后也学着会当丈夫些。” 小毛犹豫不决,怕赵赦说的面色绯红,娇艳欲滴。赵赦把小毛抱入怀中,用自己的下颔摩挲她的额。 “表哥,不知道怎么了,有了身子总是心软。”真姐儿咬着嘴唇想着高夫人c孙夫人。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语声:“小毛一定会生女孩子。” 赵小毛眉开眼笑:“是吗?那就齐全了。”再嘟起嘴:“不过到时候,表哥你最疼哪一个呢?”眉头刚颦起来痴痴娇依,赵赦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哈,淘气小毛现在就同女儿争宠?” 飞红面庞的赵小毛不好意思:“就是,先问一声。” “淘气小毛,你爱心软就心软吧,凡事有表哥在,爱赏首饰就赏首饰吧,”赵赦含笑:“反正给差使,要表哥答应。” 赵小毛心花怒放,大大的给了赵赦一个拥抱:“表哥真好。”把玩着找出来的刻石榴寿字儿的簪子,赵小毛才懒懒地问:“进宫什么事情?” “和亲的长平公主又私自跑回来了。”赵赦在宫中没有讥讽一个字,在真姐儿面前冷笑一下,悠然道:“霍山王和项林跪下来求我周全。” 枕畔取过一个方胜,真姐儿略带忧愁:“舞阳郡主送信来说她回来,又说她还是依然如故。”赵赦也头疼:“是啊,所以霍山王这一次明于大理,又送去一个。”他不无嘲笑:“再去一个一模一样的,姐妹相斗,倒也有趣。” 斜眼看听自己说话的赵小毛,虽然忧愁略有,却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她:“你就这几个月养身子,表哥容你歇着,好好的心软吧。” 真姐儿嗯一声,脑子里想起来战场上的那三箭,奉赵赦命亲手射出去的那三箭。她张开手臂,再次抱紧赵赦:“还好有表哥在。” 在这诡谲官场c及步步要为营的宫闱交往中,至少可以随便的心软。 发丝被轻轻的抚着,赵赦拖长了话音,用揄揶的口吻道:“小毛儿啊,你真是个小毛儿。”小毛儿用自己面颊轻轻蹭着赵赦衣袖,突然调皮了,用牙齿咬着他一片衣襟给他看:“嘻嘻。” “小心闹肚子。”赵赦皱眉:“放下来。” 夫妻静静依偎着,真姐儿在背上轻轻拍抚下,慢慢进入梦乡不分钟点儿的入睡,也是孕妇的一大特征。 霍山王府里知道这个消息,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云娘扶着小丫头从假山后面走出,缓步来到前面的雕梅兰竹菊的窗下悄听着。 房中,是世子在同霍山王争论。世子本身有些急躁,这几年霍山王移给他的权力渐多,世子说话语气渐硬:“父亲,你怎么能给赵赦下跪?” 坐在霍山王下首的世子很是难堪:“赵赦侥幸得了主将,这两年一直压在咱们头上,咱们的亲戚,包括项功述在内,死在他身上有五c六个,被他拿下将军职位的,有十几个,父亲,你这事做得太不应该!” 霍山王微有茫然,没有计较世子态度的不恭敬,他眼眸朝天,面上有糊涂之色:“世子,咱们军中安插的脓包,太多了。” 赵赦能寻衅拿下来的人,全是没有军功混军功的人。世子惊骇不已:“父亲,您”肯定是老糊涂了。 他耐心地道:“朝中上千官员,真正办事的只有那么几个。军中,不也是一样。”一百当差的人,办实事的不过数人,余下的人中,是上推下延的,混日子领钱粮的,为什么还要他们,就是图说话的时候有人应声无人反对。 霍山王世子痛心疾首:“父亲,您一直就糊涂。”霍山王冷峻的眼光扫过来,世子才改改口:“您一直就偏爱长平,可是您细数她从小到大闯的祸,父亲,”世子快要声泪俱下:“咱们这个家,还能经得起多少次祸事。” 父子眼光对上,世子虽然有些怯懦,却是寸步不让的神色。他狠狠心全说出来:“长平三岁的时候,打了大长公主的女儿,是您偏护下来说她小;五岁的时候,用东西砸了西平侯的长孙,您说她有将门之风;到了八岁以后,哪一个月不在外面同人砸几下骂一架,欺负别人是她的家常便饭。” 紫檀木椅子的霍山王,心中一点一点冷凝。世子是不能再忍的神色,带着苦口婆心来数落长平的不好:“十二岁,把要同清源王定亲的邹家长女打了一巴掌,就是因为您和伍氏一直灌输她要嫁给清源王。清源王宠爱的那个宫女,也是长平无事就寻衅的。哪一年她不惹事情?” “世子,这是你妹妹,她吃了这十多年的苦,”霍山王老泪纵横。世子半点儿不心动,焦躁道:“她远嫁,是她宫中要害当时没有成亲的安平王妃,才会上了人家的道。父亲您就没有发现,每次她要害人,她就上人家的当! 第一次私自回来,是宰了自己丈夫!这就是放在京里,也是没有人再敢娶的主儿!好在扎那还算明理要了她,肯要她就不错了。我是不喜欢她,我私下里也看过她!那扎那对她,比格木顿要好得多!她倒好,有了孩子是喜事儿,她又跑回来了!” “世子,她回来是受了虐待,她身上还有鞭痕。”霍山王再一次弱弱出声,说话声一次比一次弱。 世子牙快咬碎,对自己偏心的父亲是不堪再忍受:“哪家的女人没挨过几下,哪一家没有三妻四妾,咱们家里不也这样!她生在这样家里,母亲只是个侧妃,从小仗着您偏心,横行无忌不知收敛,这大了吃过许多苦,还是不知道收敛!” 再也听不下去的世子撸袖子:“把七妹嫁他,我不愿意!”七郡主虽然不是世子一母同胞,世子这一次也看不下去了。 他是才回家,才到家没有一个时辰。没有站住脚,先听到长平公主的事情。急急进宫去追霍山王,在路上遇到他和项林回来。 把宫中的经过追问出来,世子当然不肯放过:“皇上要降罪,让长平一个人领去!”世子同长平没有半分兄妹情,反而同伍侧妃倒是有一肚子的怨仇! 如果不是霍山王妃出力,世子早就不是世子。 对于父亲用整个霍山王府来保长平,又对赵赦下跪,世子觉得脸色尽失。 一捧积雪从窗户上打下,把偷听的云娘打了一下。她用帕子掩住惊呼,带着小丫头悄步退出。面色秀丽年青才二十多岁的她,一侧面颊上还有着早上挨霍山王掌掴的红色印迹。 对小丫头道:“咱们再去看看别人。” 往伍侧妃院子里来,没到就听到又叫又哭的骂声:“你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长平公主从来没有对舞阳郡主好过,这一次回来受到舞阳郡主讽刺,更是不客气。 舞阳郡主气得脸发白,项林这一次倒是向着她,是成亲后第一次向着她。不过这向着,也不是要说长平。项林是推着舞阳郡主往房中去:“长平小呢,你房里去,别听就行了。” “为什么我要不听,”舞阳郡主对着项林就挖两把,站在院子里骂道:“就会惹祸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公主,什么德行,还公主!” 云娘微微一笑,这位公主还是这个性格。可见吃苦全白吃,她也不上去劝。要知道长平远嫁后,对于这王府里的个个人,全恨得不行。 老天不会因为谁吃苦就对她厚爱,只会因为谁不修正来公平对待她。要是吃苦就要受到优待,那浇粪的老农,应该让他当皇帝。 “好好的,怎么又骂起来?”云娘问院门的人。那人叹气:“公主和郡主,是不能见面。”以前只见过一次就这样,这一次更是互相看不起对方。 长平觉得舞阳郡主不配哥哥,而且她不会生,也不可能去生。舞阳郡主是严重鄙视,手刃亲夫这已经是汉人伦理中不可接受的事情,在过去丈夫为天更是让人觉得大逆不道。再加上她又偷跑回来,不仅舞阳郡主一个人看不起她。 “唉,这事儿可怎么好。”云娘若有若无地说过,再问:“侧妃呢?”门人老实回话:“出去了。” 云娘不再多问,伍侧妃只能去伍家讨主意,就像长平有事情只能回来她不喜欢的王府一样。 来看贞平郡主,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贞平郡主倒安静,她坐在明窗下,日光流转在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娴静。 旁边,是她的母亲王姨娘,母女两个人都是很平静,见云娘进来,让她坐下,让丫头倒茶给她。 “郡主的花儿越发的扎得好。”云娘找着话说。她进门数年,和江阳郡主一样没有身孕。别的姨娘还有宠爱,霍山王犹有子嗣在增加。 贞平郡主欠欠身子微微一笑,那神色,好似要去和亲的不是她。王姨娘也露出恬和的笑容:“江侧妃太客气,她还小,没学几年,哪里能好了。” 相对于伍侧妃院子中的吵闹,这里是另外一个地方。云娘平时和姨娘们相处不多,今天由衷要赞叹:“郡主是个知礼的,不像公主是个吵闹的。” 王姨娘微侧一下面庞,庭院深深,也可以听到隐约传来的闹声。她是进王府里的老人,不比伍侧妃进来得晚,她淡淡一笑:“吵有什么用。公主当初那么受宠爱,也和亲去了。” 这几句话说得平淡,却滋味浓厚。云娘怔怔的,一下子听了进去。丫头们送上青瓷荷叶有鱼的茶盏来,云娘尝了尝茶,也不如自己常用的好。家用还有一半是霍山王妃在管着,云娘在心里只说自己不知情。 “我对郡主说,你大了要许亲,许到一个良人,是你的好命,许到一个不好的人,也得过下去。”王姨娘仿佛知道云娘的来意,微微笑道:“侧妃不用来劝,那头人早上我见了,还不到三十岁,生得也还端正,身子壮有些吓人,是个男人理当这样。听说他们爱打人,我说郡主,你嫁过去不惹他,他难道一天到晚没有正经事情,就和你过不去?” 云娘笑起来:“说得很是。” 贞平郡主垂敛,只关注自己手中针指,这房中说什么她好似全没有听到。 “反正要嫁人,嫁得近了吵吵闹闹我看着反倒担心,远些吧,就死了这条挂念的心。”王姨娘说得还是平平淡淡:“皇上赐婚,这是难得的体面,嫁了吧,不管是哪一个,总是要嫁人。” 她轻抬起眼眸,对年青的云娘看着,又一笑,不知道她懂不懂? 机关算得太干净,有如伍侧妃,后半生不过如此。伍家一族,世出皇后,当今皇后还姓伍,是长平嫡亲的表姐,那又如何?她不是也和亲了,而且还让人耻笑的嫁了一对父子。 别人要耻笑的,不是长平命不好嫁了一对父子。而是这结局,是长平自己造成的。 云娘来劝人,自己反而受教。走出这房门,对身后关闭上的老蓝色织锦半旧锦帘看看,吩咐跟来的丫头道:“回去送我的茶叶来给她们,再对王妃说一声,郡主要待嫁,这房里摆设陈旧的全摆下来。我前儿说门帘子不喜气不是过年的样子,换下来的那一个石榴红染的锦帘,拿来给这里换上。” 丫头答应着,随着云娘而去。房中,贞平郡主流露出不安,问王姨娘道:“这亲事”王姨娘忍忍泪还没有说话,外面传来沉重脚步声,有人回话:“世子来了。” 世子大步进来,还带着和霍山王争执过的余怒。坐下就道:“七妹你放心,我一定周旋这事,尽力地让他不答应。” “他会不答应吗?”王姨娘还是平静,昂着头把贞平郡主刚才的问话全问了:“郡主和亲,嫁妆会有若干,听长平公主说,他们很穷,穷人得财富,怎么会不答应?” 贞平郡主不再问什么,垂下头再去绣自己的针指。手中的针对着花瓣儿,扎了几次没有扎对。再看世子,也是结结实实地愣住。 冰天雪地中,伍侧妃坐在马车中痛哭。她跑了几个地方,去过娘家,去过宫中求伍皇后,去过几位能说得上话的地方。 宫中伍皇后处,是冷冷淡淡把长平教训一通:“太不像话!”娘家,伍老大人半年多饮食减了一半,成天睡在床上不起来,神智早就不清。安平王府里,王妃奉旨养胎,早就不见外客。 灵丘王府,灵丘王妃说是去了哪家庙里,也没有见到。 诸皇子府上,也去了一个遍。太子妃那里,是明白着说不见。颂殿下“侍疾”入宫中,齐贵妃和伍氏的关系,早就十分的紧张。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下马车时要一左一右扶着两个小丫头才能走得动路。二门上,站着柳眉淡扫的云娘,她面颊上红肿犹在,她也不回掩饰。 “你有话对我说?”伍侧妃实在是累了,不想和她斗心机,直接问出来。云娘轻描淡写:“啊,我来对你说,贞平郡主很识大体,听到后不哭也不闹,愿意服从王爷之命,你很可以放心。” 语声消失,这秀丽身子也走开,苗条婀娜的隐去小径上。 伍侧妃再无力气,也不是她当年欲把王妃拉下马的年纪。云娘是霍山王妃所选,是她的族人,对于伍侧妃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十分的清楚。 对她三分颜色,伍侧妃是可以灿烂的人。 丫头颇为难过,低声道:“这人,没有半点儿同情心,亏王爷把她当成心尖子宝贝,前儿还夸她心地仁善,说她可以相比安平王妃。” “同情?”伍侧妃眉尖闪过一丝恻人笑容,没有人会因为别人可怜而同情人,建立在可怜上的同情,还伴有蔑视。只有自强自立,才会有真正援助似的同情。 宅院深深不知几许,白雪地里,伍侧妃走得有些艰难。虽然艰难,也走得顽强,见到自己小院时,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侧妃回来了,姑爷和公主在房中,看样子,亲密得很。”守门的妈妈是伍侧妃的老人,眉开眼笑来扶她。 伍侧妃心中闪过一丝光亮,觉得身子轻快许多。到门帘处悄悄往里面看,见房中酸枝儿木的椅子上坐着扎那,他怀中搂着长平,两个人都面有笑容在说话。 “你说要娶回纥部,我有了偏不告诉你,让你们全着急去。”长平搂着扎那的脖子,鼻子翘着对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有得色出来。 伍侧妃却看得心花怒放,又听扎那道:“你呀,让我担心。我要是早来一步,还能在路上追上你。” 长平噘嘴:“那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我虽然不愿意被你追上,路上也频频看过你,总是看不见,我才不得不回来。” 扎那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长平。长这么大还孩子气的人,长平算是一个。对着委屈的长平,扎那不能告诉她,族人们多么愤怒,认为和亲公主一次又一次的离开是心存蔑视。他不能告诉长平,自己要先哄好族人哄好母亲。 晚来的那几天,扎那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这些话都不能说,扎那只是笑笑:“我不是来了。” 门帘打起,伍侧妃和气亲切地进来,是装着惊奇:“你们在这里?”长平快乐地跑过来:“母亲,他说来对哥哥说声抱歉,不应该打他。” “长平,” “长平!” 伍侧妃和扎那同时有了呼声,长平已经由医生看过,的确是有了,她这样跑着,害得伍侧妃和扎那都吓一跳。 长平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回手扶着扎那的手,对母亲欢天喜地:“他知道错了呢。”伍侧妃更觉得眼前话是趁热好打铁,忙让他们坐下,带着慈祥和扎那先赔不是:“你别怪你哥哥,他最疼长平,所以没有容你先说话。” “他要打我,所以哥哥才打他。”长平带着喜滋滋的笑容在旁边插话。伍侧妃嗔怪地看看女儿,再对扎那满面笑容:“这孩子,我从小就惯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扎那拉长平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我喜欢她。”这句喜欢她,当年来求婚时,就说过一次。那时候,别人全以为扎那是为得到头人之位,所以才这么说。 今天伍侧妃相信了,她要是不相信,也不会有突然生出来的念头在,她笑得合不拢嘴,对长平先道:“我有话和姑爷说,你出去玩会儿。” 长平正在把玩着扎那项上的绿松石链子,很是不乐意:“说什么,我也要听。”伍侧妃拿她没有办法,眼前小儿女情热气氛又难得,顾不得长平在不在,含笑道:“我就长平一个女儿,你们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时时挂念你们两个人。宫中的旨意你们听说了吧,在定嫁妆,明旨要到新年里才下,我想和你商议,我是做母亲的心,你是喜欢长平,她又有了,能给你生下儿子来,要是你能进宫陈情说你不要,你们就可以长相厮守,那样多好。” 伍侧妃用帕子拭泪:“看到你们这样好,我心里真是喜欢。要是多了一个人去,长平可怎么办?” 长平不说话,用她安静下来时,好似小鹿一样的眼眸看过去。扎那笑容加深,对着长平看一看,再对伍侧妃温和地道:“不,我会答应。” “啊?”房中母女两个人,一起把嘴张得多大!不是刚才含情脉脉,不是刚才浓情蜜意,不是 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 长平在这里和扎那温存,加意儿的讨好他,也是存着让扎那抗旨的想法。现在见他说不,面上的失望难以言表,伤心和难过一一在眸子中呈现,她忍不住问出来:“你说的,我不生孩子才要娶别人,现在我有了,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 扎那对着她的伤心和难过,心中也被牵动,但是他极冷静,用平静的口吻告诉长平,也告诉伍侧妃:“我喜欢长平,可是,我们也需要一个能安定的和亲郡主。” 长平慢慢白了脸,面上血色一点一点淡去。身子僵直的她忽然暴怒了:“你混蛋!”泪水忍不住流下来的她,大步奔跑出去。 “长平!” “长平,” 扎那也暴怒了,伍侧妃是担心和关切。长平不理不睬地,还是跑了出去。 伍侧妃一瞬间镇定下来,又恢复满面笑容,伸手阻止住长身而起的扎那:“有丫头呢,不会由着她性子来。咱们不能常见面,我想和你说说话儿。” 重新坐下来的扎那,对伍侧妃打量几眼。岳母是个头发半花白,眉眼和长平相似的妇人,可以看出来,她年青的时候一定很美貌。 养出长平这样女儿来的人,扎那也很好奇。 “你要和亲郡主,是为着嫁妆吧?”伍侧妃一针见血,和气地问出来。扎那也不藏着:“是。”和亲郡主一般会有铁器,匠人,作物种子,还有按汉人制度来的大批金银。当然他再道:“还有颜面。” 草原上一下子和亲两人的,只有扎那一人。他笑容诚恳,说得无起无伏:“我想当草原王。” “我这里有长平上次的嫁妆单子,这东西我如数的给你,请你去宫中说不要。你想当草原王,这不是和亲郡主能做到的,你得求兵马。”伍侧妃挑起眉梢,一下子变成精明商人。 扎那踌躇一下,如实地道:“那是不少东西。”还有若干的粮食,若干的珍宝。 伍侧妃心里早就算过,她沉着地道:“我让人开单子,和你商讨嫁妆。我尽我能力拿出来,你去宫中说不要再和亲。” 扎那微愣,再次无比诚恳地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我这头人当得也不容易,我事事,要听母亲和长者的。” 伍侧妃心中一沉,也多少反思一下长平的不作为。她极快地又捕捉到一条理由,说服道:“你要当草原王,就得许多人支持你,我可以,为你拉一些人马。” “安平王如果命章古让我一步,那就好办得多。”扎那还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说出来。伍侧妃有些束手无策,安平王是只愿意霍山王府衰败,不愿意霍山王府兴旺的人。 她心中没有底气,嘴上却是答应得干脆利落:“你给我时间,我和安平王妃说得上话。她最近有了避生人,新年宫宴上,总会出来一次。” 扎那眼敛垂下,对着地面沉思片刻,才淡淡道:“好。” 转眼是新年,鞭炮声大作,炸出无数飞花。琼雪夹着红炮纸,从房顶到地面,全有喜气。宫门大开,百官们大多崭新朝服,迈着方步往宫中去行礼。 命妇们花枝招展着,头上全是诰封的珠冠,颤巍巍地去往皇后宫中。 大红宫门下,一乘软轿分外显眼。四个有品级的太监抬着,从宫门缓缓而入,两边还有侍卫们相送,在轿后,才是这轿主人的家人。 “这是谁?”随霍山王妃入宫的江侧妃云娘好奇的问出来。头发已全白的霍山王妃露出一丝笑容,慢慢道:“安平王妃。” 云娘不服气,低声道:“难怪王爷要对安平王行礼,这也太跋扈。”见身边命妇们中,有人恭敬欠身施礼,云娘更是不悦:“这逾越了吧。” 这彩幔绣帘的软轿,真是让人看不顺眼。这安平王妃,简直是离谱。 霍山王妃对出列行礼的命妇们看着,慢慢对云娘道:“听说她在安平王封地上受人爱戴,现在传言竟然是真的。云娘,你随着我,不要失礼。” 侧妃并不是时时可以进宫,伍侧妃以前常进宫,是她来拜伍皇后。霍山王妃看出云娘的不快,招呼她一声后道:“你要和她学一学。” 安平王妃的软轿虽然行得不快,也比缓慢行走的命妇们要快,不多时,后进来的安平王妃抛下这一行人,转过垂花门先行一步。 命妇们中,当然另有人问:“这是哪一位?”太张扬了。就有人低声回答:“安平王妃。”这就没有人再说话。 云娘只觉得肺可以气炸,这不是显摆,这是踩人一头。安平王后来居上,已经踩在霍山王头上,安平王妃这样入宫,就是摆明压着别人。 脚下雪还滑,身边北风飘。看看前面走的,长公主们,皇叔府上女眷,皇子妃们,不是也在步行。独她,坐着舒服的软轿,就这样进了宫。 唐代的虢国夫人在宫中骑马,当今的安平王妃在宫中可以乘轿。云娘在心中恶毒的骂过真姐儿,也不觉得心中解气。 对着云娘变了的脸色,霍山王妃低声道:“收心。”她安详地走着,不为北风所动的样子。安平王妃这样入宫,就是安平王在昭示别人,他的身份在诸王之上。 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来上这么一出子。 也有命妇们在低声道:“是皇后和贵妃的恩典,许王妃这么入宫。”霍山王妃莞尔,面上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嫉妒,只有心中是腹诽的,就是恩典,也理当辞去。 “说王爷辞了,却辞不去。”说这话的,全是安平王治下的命妇们。她们是轻笑,面色飞扬着,格外有神采。 云娘心中冷笑,安平王尽力的表现自己,宫中当然要给他体面。就辞,肯定辞不去。 走的,当然比轿子慢。命妇们到皇后宫中,安平王妃已经朝见过出来。皇后身边的女官们送出来,孟夫人殷勤送上真姐儿的雪衣,手忽然停下,王妃手上拿着的丝帕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香囊。 那香囊浅金色,以金线绣成,上面有麒麟还有芝草,这个东西,是孟夫人手绣而成。她呆若木鸡,这是给王爷的,怎么会到王妃手上。 难道自己看错了,想再看一眼时,丫头们不满意她的耽误,含笑接过雪衣来给王妃披上,一会儿还要去齐贵妃处,可不能在这里候着这位夫人发呆。 安平王妃被雪衣裹紧,她手中丝帕也被裹在雪衣内,孟夫人愣愣着,看着王妃含笑对进来的命妇们一一颔首,再扶着丫头的手走出去。 那香囊,怎么会到王妃手里? 命妇们赶到齐贵妃处,见安平王妃已经坐在那里谈笑风生,齐贵妃正在对她说生孩子的事情:“我生第三个公主时,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大,你不用担心,你还没有到三十岁,这孩子,还是好生的。” 坐在那里的安平王妃雍容华贵,手指纤纤握着自己腰间的荷包把玩着,齐贵妃的女官黄夫人心中又是一跳,这荷包上珠子,好似自己送给王爷的。 见来的人多,真姐儿起身先告辞:“贵妃说旧年里那梅花更好,我去看一看。”齐贵妃笑容可掬:“去吧,你小心着,你这有了身子,我闲时见到王爷问他,不知道多担心。也是的,这儿子不愁多,女儿也要有。看我的三公主,就是最会疼我的一个。” 三公主适时撒娇:“母妃,那我要您的东西,你也不给,不是我要,是您的外孙子要呢。”齐贵妃笑声不断,抚着她对真姐儿道:“你看到了,这女儿,就是要这样的好,虽然总猴我东西不好。” 三公主是和真姐儿差不多年纪的人,对真姐儿道:“你先去,一会儿我来找你,告诉你怎么防着人猴东西。” 真姐儿笑着起身来行礼告别,命妇们全听得清楚,齐贵妃慌忙地命人:“快扶住,这月份不行礼的好。” 这话真姐儿不能当真,还是行了礼,齐贵妃又命自己的宫女:“送王妃去看花,今天有好宫点,已经进来了,多玩一会吧,想着你这几时闷在家里,肯定没有好好的玩。” 再命余下命妇们时,这中间也有孕的,齐贵妃就没有这么客气礼遇,只是受了礼,就让她们离去。 能留下来的,是几位大长公主,几位公主,几位皇子妃们。 云娘出来心中愤怨,她对霍山王是真心的爱恋,一心只为霍山王想。王爷为长平给安平王下跪,从世子以下的小王爷们,全觉得颜面尽失,从此矮上安平王府一头。 在宫中,又遇到不平等待遇,江侧妃心中难过,觉得这世上不平,黑不见底。 这一仗打下来,不是安平王一人之力,是碰巧他先遇到敌军,他先打赢了仗了。可怜王爷诸般辛苦,几位小王爷尽上战场。到头来,暮年落于安平王之后,云娘想着霍山王这几天夜不能眠的模样,眼中要滴下泪来。 她独自在散心,见匆匆行过两个抬着食盒子的太监,含笑问一声:“这是送到哪里去的?”太监们见她服色,停下来回道:“是皇后赏给安平王妃的。” 再行几步,又是齐贵妃赏给安平王妃的宫点。 两宫难得见一回真姐儿,尽皆表示关怀。 云娘更觉得不平,信步随在他们身上走去,见观梅的高台上,命妇们簇拥着安平王妃在其上。她们恭敬的神态让云娘懊恼,她自觉伴在霍山王身边,战场上也出生入死,却没有得到这样的爱戴。 天下人的眼里,都是看身份的。云娘这样想着,慢慢上高台来。 和真姐儿见过礼,见她并不坐下。迎风而立,在高台上往下看花。命妇们含笑相劝:“仔细闪了风。”真姐儿笑语:“难得出来一回,我要细赏。” 高台下,有夫人们在。她们身上脂粉和头油味儿,真姐儿一一的闻过来。做出这样无聊的举动,是真姐儿实在皮痒。 赵赦虽然不再会夫人们,随着他渐高的权势,夫人们更是雪片似的送信来。剪头发的不止一个,真姐儿自以为小鼻子尖,在这里闻一回。 命妇们全笑吟吟,这里面有不少,是王妃亲自做媒的命妇,她们对真姐儿,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陆重元夫人亲手放下纱幔,怕真姐儿不喜欢,对她陪笑:“看风吹了,王爷要怪我们不经心。”真姐儿翘首在分辨头油味儿,对她笑一笑,又去看夫人们头上的簪子,送来的有对簪中的一只,还有一只在哪里。 闻了一时看了一时回过身,见赵赦带着责备,含笑看着自己。真姐儿笑靥如花:“表哥,给我打彩头去。我相中了的,都告诉小子们了。” “我来看看你,你就在这里吹风。过来些,安生坐着赏花。”安平王招手命真姐儿:“这许多人陪你,还不知足。” 真姐儿笑得偏着头,知道自己心思被表哥看了出来。命妇们争着来相扶,见王妃坐下裙边犹卷,三c四位命妇争着来理。大家环佩碰到一处,彼此一笑,再为真姐儿洗手去松瓤皮,拿小锤子敲胡桃。 安平王在,云娘应该可以走了。她气得一步也走不动,不知道哪里来这些会阿谀奉承的夫人们。又想安平王甚是风流,这些人奉承王妃,莫不是想接近王爷? 想着风流人,孟夫人就来了。她心中不安,一心要来看香囊。和几个夫人们约着出来,一共来见王妃。 见王爷在,更是要来才对。大家重整衣衫,尽显出风流姿态上来。对王爷王妃行过礼,孟夫人心中只是“怦怦”跳。这一次看得真,王妃手中把玩的小香囊,就是她自己手绣的。 真姐儿悠悠闲闲提议:“这里有许多人,咱们投壶吧。” 别人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命妇们当不得这一声,七手八脚把壶拿来,再把箭送到真姐儿手上,还有两个人,站在壶前候着给王妃取箭。 丫头们,这一会儿全退后,揽不到差使在手上。 举起箭来,真姐儿歪着头问赵赦:“猜猜我会不会中?”赵赦目测一下准头儿:“歪了吧。”真姐儿不服气:“是吗,我偏投一下中的。”一箭出去,果然歪了。 有人拾箭,也有人拍手喝彩:“不远矣。”真姐儿还是歪着脑袋调皮的神色,催促赵赦:“不远呢,可以得一个彩头儿,表哥去给我打一个下来。” “你慢慢投,一起打给你。”赵赦满口答应。夫人们尽皆吃味儿,都有醋意。真姐儿得了这一句,笑逐颜开地道:“好。” 身边素手数只上明明有箭送来,真姐儿不取,把手中香囊握起,对着那壶投去。只听“叮当”一声,再就数声脆响。 孟夫人心中跳了好几跳,那上面了坠的玉块,不是绝好的,也是水头不错的。眼见得摔了这样一下,就有碎玉掉下来。 唉,那可是人家挑灯夜绣,要配色要挑选,才绣出来的绝佳香囊。孟夫人对赵赦幽怨看去,见他满面笑容,只看着自己妻子,还在夸她:“这一下投得好,再来一次好的让表哥看看?” ------题外话------ 不喜欢冬天,起来会晚。更新还好,晚了十分钟。 票票眼看着要不保,救命啊。求上榜。还有票的亲们,请投了吧,再藏着,小小王妃就掉到榜下面去了。 每周一看着别人一百票,而仔仔求不来。求票求票求票吧。看在稳定更新的份上。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表哥三天不打,要拆房子 孟夫人站旁边,心里扑簌簌落着泪。百度搜索:看小说眸子中幽怨加深,对着王妃手中香囊看去。她身子摇摇欲坠,全部心神系在香囊上。 如果真姐儿再投,孟夫人只怕要站不稳。 那香囊在真姐儿手中把玩着,她嫣然地对赵赦娇滴滴:“表哥,该你投了。”命妇们全嘴角含笑,眼里有了精神。 赵赦欣然,伸手取箭:“我投中一个,王妃要答应我一件事。”真姐儿微张小嘴儿,想一想摇头笑:“不行。” “说不行也晚了。”赵赦一支箭已经在手,随手一扔,直中壶心。夫人们珠摇环动中,盈盈笑声和喝彩声不断:“好。” 第二枝箭又在王爷手中,王爷温和地目视王妃,含笑道:“事事要听话。”看也不看投壶,第二枝箭随手又出,“啪”地轻响声中,又中壶心。 夫人们哗然地笑起来,王爷对王妃道:“安生修养。”手一挥,第三枝箭又出去了。真姐儿赶快喊停,不乐意地道:“这箭快要被表哥投完了。” 安平王妃当着人撒娇,看着欢喜的看着欢喜,看着犯醋味的要犯醋味。安平王朗朗笑了两声,手中取了第四枝箭在手,调侃真姐儿:“怎么,不敢比了?” “像是头痛。”真姐儿手揉着额角,毫不脸红的说着。赵赦又笑了一声,把手中箭送到真姐儿面前:“你来。” 真姐儿嘟嘴:“我不要这个!”把手中香囊抛了两抛,听旁边有人喊一声:“慢!”孟夫人走出来陪笑:“王妃手中香囊多精致,用它来投可惜了。既然不喜欢箭,何不换别的?” 再掷一次,孟夫人只怕自己要晕倒。 “不用这个也行,”真姐儿对着手中香囊看看,又去抱怨赵赦:“这是哪里来的,做得不错,只是我想要个粉色的,这偏偏是个金色的。” 孟夫人忍住难过,还要陪笑。眼睛对王爷看去,见他更是面有无辜:“这是哪里来的?”这全是真姐儿自己拆开的,哪一个对哪一个,王爷怎么会知道? 当然小孟儿走出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香囊是她手绣的。可是王爷并无证据,他依然可以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清楚,对真姐儿道:“你喜欢粉色的,吩咐下去让人做些你玩就是。” “再要,就是粉色带石榴百子的,这玉不好看,不如串上些石榴石倒不错。”真姐儿这样说着,又递过来给孟夫人看,是笑容满面:“夫人你看,这金色不好吧?” 孟夫人只能道:“可不是,不好看。”人家用心配的金色黑珠儿线香囊,上面串的是上好白玉块。王妃用来投壶过,现在上面玉碎了好些。 偷眼看王爷,是若无其事地在品茶水。又把茶碗递过来送到真姐儿唇边,看着她喝下两口摇头不肯再喝,这才收回去。 哪里不能缠绵,一定要在众人眼前。来看王爷的夫人们气得眼睛痛,觉得那碗茶水刺眼睛。 孟夫人表示过意见,真姐儿颇为以然:“不用这个也行,这个我投的无趣。”孟夫人在心里咧一咧嘴,您要投得有趣,哪里有这许多给您摔着玩的。 “我这荷包上珠子不错,拿这个来投。”黄夫人心又乱跳起来,眼睁睁看着王妃扯下珠子一颗一颗打着投壶玩,中了就格格笑一声,旁边还有命妇们喝彩,要是不中就抱怨一下:“这珠子没有准头儿。” 准头儿,应该在人的手里才对。 黄夫人没有孟夫人皮厚,她一直吓得不敢出来,只站在旁边脸发白。随着真姐儿白晰的小手轻掷,珠子抛出来落地一声响,她的心就重重的撞上一下。 这珠子虽然不是上好的,却是黄夫人自己亲手挑出来,亲手串起来的,珠子下面络子,也是用心思打的。 现在络子拆散,珠子分开,一粒一粒全抛在了地上。 淘气过两次,真姐儿歇了一歇,又要梅花看。让人摘了来,玩了一会儿就不要了。听人说了两个笑话,眼睛又瞄着投壶,那眼珠子转一圈,就是一圈的别有心思。 说直白些,是不怀好意。 赵赦好笑,给了真姐儿一个梯子:“还要投不成?”真姐儿笑眯眯,取下头上一根簪子顺手掷过去。 “叮当”一声响过,又是“咚”地一声。一位夫人晕倒在地,旁边夫人们一起来看:“夏夫人,你怎么了?” 夏夫人悠悠醒转,她本来就没有晕,是受到惊吓。抚着额头醒来,死死护住额角一片头发,呻吟道:“我的头疼,容我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去。” 她的丫头伸手扶她,夏夫人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护着那额角,像是头疼得多么厉害。 主仆走下高亭,见左右无人,丫头抱怨道:“您倒不敢对王爷说说?”夏夫人这才取下护住额角的手,那一片发丝上,俨然是和真姐儿扔出来的一模一样簪子。 这一对的一个,在这里。 “她现在有了,王爷尚且让她三分,我说有什么用?”夏夫人还是呻吟地嗓音,若泣若喃地道:“东西送去,是亲手交到王爷手上的吗?” 丫头诧异地道:“是我亲手交给王爷的小子,半点儿也不会错。夫人您刚才怕的是什么,只管把头上这一枝亮出来给她看看,就说是撞对了式样,看她能如何?” 夏夫人摸摸心口,犹有后怕:“傻丫头,她当着王爷的面敢这样,肯定是有备而来。王爷水涨,她就船高。皇后和贵妃礼遇的人,我冲撞了,只有罪名没有理的。” 丫头想想也是,收起埋怨,扶起夏夫人:“今天她兴头,咱们避一避吧。”夏夫人避开。 高亭上,真姐儿也没有有继续下去。虽然她还有兴,身旁赵赦却轻咳一声。在一在二不在三,玩了三次,安平王不再允许真姐儿吃第四个醋。 这丫头,整一个醋葫芦。 轻咳声响起,真姐儿老实收敛下来。对着赵赦瞅一眼,那意思还意欲未尽。赵赦微微沉下面庞,警告一下表哥只能容忍到这里。 真姐儿又老实一下,玩着梅花不再寻衅。 安平王坐在这里,对夫人们欢笑也好,使眼色也好,全当看不到。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赵小毛。赵小毛没玩好,正在闹别扭,低下头又不理他。 一个宫女悄步上高亭,在身后扯扯孟夫人衣衫,低声道:“有事。”孟夫人心里黯然,难得寻到的这一个空儿,全消耗在被王妃吓了一回上。 她不敢耽误下来,对宫女低声道:“我就去引来。”离开宫女,过了两道宫院,这里常青盆景儿多多,有几个人背对着正在赏玩。 孟夫人没有进去,站在垂花门下唤了一句:“请随我来。”观赏盆景的几个人转过头来,却是商少阳和他的随从。 其中一个随从面如敷粉,身材纤细,是打扮成随从的小舞。小舞身份不能入宫,商少阳心中有愧,让她打扮成男人进宫玩一玩,也算是来宫里一回。 凡是能给小舞的,商少阳全给了她。不能给小舞的,他也没有办法。至于给得对不对,商少阳也是个不去想的人。 宫灯千姿百态,宫人千种模样。小舞喜笑颜开,不时低声对商少阳道:“这件衣服很好看。”或红或黄或碧或青的飘飘宫装,让小舞大开了一次眼界。 商少阳虽然要说:“走好。”不过对于小舞一次又一次地贴过来,倒不拒绝。 小舞,成了来看万花筒的。 孟夫人眼前总晃动着那摔在地上,掉落玉块的香囊,不回头看他们,却心不在焉的接上话:“见过娘娘,宫中有几处可以赏玩。” “是真的?”小舞欢天喜地说出来,又缩一缩头,知道自己不应该接话。孟夫人偏偏没有听出来,还是没有回头,无精打采地道:“是真的。王爷出来后,寻侍候的小太监问问,哪里可以玩的,让他们带你们去。” 商少阳对小舞笑笑,那意思是等我出来带你宫中游玩。小舞喜形于色,是到京中难得高兴的一天。 皇后宫外,随从们停步,孟夫人独领着商少阳进去。商少阳一面走,一面把宫墙琉璃瓦看得一个仔细。 内宫中,多严谨。内宫中,多锦绣。第一次进京的商王来时是假装轻松,走着走着,虽然更见奇花异草,美丽禽鸟,人却越来看凝重。 几个美丽的宫女打起门帘来,孟夫人只引商少阳门帘处跪下,叮嘱道:“王爷这里行礼。”商少阳三拜九叩过,偷偷抬眼对门帘内看去。 见里面宫室深深,有一个妇人露出全身来。头上凤冠,身上是凤衣,面容和上次在伍家见的人一模一样。 他深深再次叩下头去:“臣,谢皇后娘娘洪恩。” 只此一面,孟夫人就引商王出去,在路上目不斜视,没有再同他说一句话。商少阳心照不宣,皇上病重不起,这宫中,要翻天了。 站在哪一边?商少阳一时晕了头。太子殿下,还是四皇子,八皇子,还有楚安王等几位皇叔在。 且看风向再说。商少阳心中盘算,乱世出英雄,乱世可以建功业。最好京中乱上一乱,才是大显身手的时候。 出来会合上小舞和随从们,商少阳是浑身上下轻松了。果然如他所想,皇嗣还没有立下。如果立下了,皇后也不必着急去见外臣。 对着他们走开的身影,孟夫人幽幽叹息。她并不想害人,可是不得不为之。皇后娘娘一力拉拢外臣,还想着她的打算。在孟夫人看来,有时候想法是可笑的。 当然有伍家做后盾,也是一个大力的援助。 可怜这刚进京的商王,一下子就被卷入这宫中纠纷上来。 警惕心方向不对,或者说浑然没有发觉危险的商少阳,在同小舞找地方游玩。小舞先提议:“人多的地方先看看去,刚才等你不敢乱走动,看他们提宫灯的提宫灯,携玉杯的携玉杯,看得我流口水。” 商少阳大乐:“走。”往人多处去,也有商少阳进京后新认识的一些人。伍云卿和堂兄弟们寒暄几句,商少阳又带着小舞去看宫灯。 正在看,见几个太监急急过来:“安平王妃来了。”虽然没有说回避,这里的人也大多退避开来。 商少阳不无窘迫,他也是王爷,赵赦也是王爷。凭什么王妃来了,就是回避让她先看。然后大家后退,不由得他不让开。 先是四个红衣太监开道,再是两排宫女引着。安平王妃架子可比宫中贵妃和皇后,款款行走在最后面。 她大红刻丝绣凤宫装,头上是九翟四凤遍缀宝石的金冠,正中间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大白天里闪着光泽直射多远。 一左一右各是一个命妇扶着,看服色,一位是四品诰命,一位是三品诰命。这气派,在宫中算是首屈一指。 “王妃看这荷花灯,这花瓣儿是活信子还会动。”两c三个命妇喜盈盈地。安平王妃眉眼儿含笑看过来,眼神若有若无的在商少阳身上转一转,又在小舞身上转一转。 此处不方便说话,只轻轻颔首就当招呼,再去看灯。 小封大人从后面上来,满面春风地行了一个礼:“嫂夫人,听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有旨,王妃看中的灯,可以拿回家去赏玩。”他嘿嘿笑着:“给我一个吧。” 领路的太监也来凑趣:“封大人这般大了,还要宫灯玩。”小封大人是认得他的,骂道:“老奴,休要多口!” 又对真姐儿陪笑:“嫂夫人,我缺一盏孔雀灯。”真姐儿笑容亲切,先问他:“最近可曾乱吃酒?” 小封大人陪笑:“没有,就有,也不去寻赵长兄。”真姐儿忍俊不禁,再板一板面庞:“天气冷,外面少耽搁的好。” 见小封大人还是唯唯诺诺,真姐儿才一笑:“我才从贵妃娘娘宫中相中一盏孔雀灯,等我玩几天,你再来取吧。” 商少阳面色煞白,这个人,是那天打自己的人。没错,有他一个。他自挨打后,就寻思着找孟夫人问个明白,又去伍家见皇后,一直没有时间打听打自己的是哪些人。 今天进宫前想到会遇到,此时遇到,心中怒火熊熊,几欲压不下去。 小封大人殷勤陪了真姐儿一会儿,指着好看的灯给她看,再嘻笑:“听说嫂夫人箭法也上来了,可惜要再有小侄儿,不然,要相请嫂夫人同赵长兄射上一回才好。您不能去,我得去了,射箭是有彩头的。” 转身之间,与面色苍白,眸子逼视的商少阳对上眼神,小封大人一愣,立即不放在心上,扬长而去。 “这是哪一位?”同来的有商少阳京中认识的人,这就打听起来。那人低声道:“国子学里封侯爷的小儿子,最爱眠花卧柳的一个。他老子到四十多才有他,他姐姐是封淑妃,同两宫都好。” 商少阳奇怪起来:“两宫?”随即明白,是伍皇后和齐贵妃。那人也诧异:“你倒不知道,”小声地道:“皇后和贵妃,是这样的。”两只手的手指做一个相对的样子,再说小封大人:“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这种世家子,大多是纨绔。 小舞眼睛只盯着真姐儿,她仪态高贵,陪伴众多。陪伴的人,皆是命妇。看上去都是娇生惯养的人,却肯为王妃携衣裙,捧唾盂。 安平王之跋扈,在今天可以看个明白。 王妃看了一遍,取下三c四盏宫灯下来,边走边对命妇们笑:“小王爷哪里去了,这兔子灯他一定喜欢。”又挂念起世子来:“要是世子在,也要喜欢这走马灯。” “母亲,” “大伯母,” 佐哥儿和胖嘟嘟的期哥儿跑过来,都是紫衣小金冠,束着小玉带。手里各提着一个小小宫灯过来,一起抬高手:“看我们的。” 小舞羡慕的看着王妃慈爱的伏下身来,煞有介事地看过,把他们夸一夸:“真不错。”再夸衣服:“还是干净的。” 佐哥儿笑嘻嘻,小手一伸就到母亲发边上,周期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以为佐哥儿在同大伯母玩,一伸手,也把小手放在真姐儿另一处发边上。 佐哥儿瞪起眼,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干什么!”周期从来不怕和他吵架,也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干什么!” “我,”佐哥儿小眼睛一转:“我不告诉你。”周期愣住,佐哥儿一把扯住他:“走,咱们寻竹马去。”再对母亲笑:“晚上回去我问你。” 真姐儿用帕子掩口,笑得不行:“晚上再来问,白天可不要来了。”当着人,差一点儿被儿子问一次:“乖不乖?” 幸好他走了。 风中,刮来周期的追问声:“问什么,你要问什么?” 真姐儿不无担心,佐哥儿会不会说出去。自己这缠着表哥拍着睡的名声,再加上被儿子天天问乖不乖,这名声可不好听。 不自在看看命妇们,她们全是笑容。真姐儿松一口气,就算满城风雨,想来她们也不敢当面问自己才是。 衣香鬓影中,这一行贵夫人去了。小舞怔怔收回眼神,商少阳也有些无奈。安平王妃这气派,为什么小舞就不能有十分之一。哪怕是命妇装扮进来叩见皇后呢,可是不行,小舞就是进个侧妃,都难上加难。 平白遇上安平王妃,商少阳和小舞都平添一回心事。在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展王妃。要是她今天在,容貌气度肯定不下于安平王妃。这是小舞的心思。 商少阳要想,展王妃幸好不在,不然也成给安平王妃捧唾盂的人。 真姐儿在这里歇了一歇,喝了一盏茶,先漱口时,就是命妇们捧上唾盏,安平王妃唾过,才慢慢地去用茶。 这一对人各自心思又去游玩,看过射箭的,看过马戏的,这中间,商少阳也把上一次打自己的人,全认出来并打听过。 他苦笑,孟夫人之贱人,说这些人全是帮闲。而今听起来,秦长公子虽然不是尚书,是在礼部里当家。陈御史,就是这两年笔头最犀利的那个御史。 光这两个人,就是商少阳一直神交,一直想交待的。他要休妻要大婚,得从礼部里走才行。而陈御史,却是一年弹劾了十二位贪污官吏,让京里京外贪官们听到就害怕的人。这样笔头犀利又大胆的人,商少阳当然想认识,有用他的地方。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活脱脱两个花花公子。秦长公子在同一个宫女扯不清,陈御史则在两个宫女在猜谜儿。 这看上去,哪里有半分铁笔御史的样子,分明,也是一个纨绔! 商少阳摇头叹气,自己一进京,就得罪这些不能得罪的人。不是六部里尚书,却是各道上把门的小鬼儿。 阎罗好惹,小鬼难缠。商少阳心中沉郁,以后再慢慢想法子挽回吧。 这样闷无心绪下,商少阳招手喊来一个小太监:“有哪里是安静好去处,我们可以去玩一玩。”赏了钱,小太监乐颠颠儿的带他们去。 到了一处古珍阁,上面全是珍玩书画。小太监把他们交给这里的太监陪着,自己回说当差去。这里的太监收下赏钱来献殷勤:“还有好玩的,里面有上古几件兵器。” 商少阳一下子来了兴趣:“在哪里?”太监阿谀地笑着:“请随我来。”带他们穿过人迹罕至的院子,行过森森长廊时,商少阳犹豫一下,见小舞兴高采烈,只迟疑过就跟上去。 而小舞,是觉得皇宫内院里应该无事。不见别人,她更以为是见皇帝才能赏玩的珍宝。 前面有一扇大门,大门上拴着大而厚重的铜锁。太监神神秘秘地开了锁,只开一条门缝,里面就有珠光闪出。 “这里面,全是皇上心爱的东西。皇上烦闷时,来这里欣赏过,可解忧闷。”太监笑得眼睛没了缝儿,推开这扇大门,哈腰站在门旁:“您请。” 小舞瞪大眼睛,这四周摆着金丝楠木架子,上面放的全是女人首饰。珠光闪闪的宫花,灿金闪翠的凤冠 商少阳也屏气凝神,这里面,像是摆放后妃首饰的库房。脚步慢慢迈进,一个一个看过来。随从跟在他们身后,是小心谨慎地四面看着。 开门的太监站在门外,面上陪笑见他们走了四c五步,突然在门框子上一扳。几声惊呼和剑光传出,宫室中地板下陷,拔剑的随从和没有带剑的商少阳c小舞一起陷了下去。 地板轧轧重新升上来时,是空空如也。太监面上还是他的陪笑,把门锁好。从袖中取出刚才的赏钱看看:“五十两,还挺有钱。” 把银票放好,太监弯腰小步急步,穿过一道宫门,走过两道小桥,来到宫殿的后面,上回廊而到前面,进到宫室中回话。 颂殿下坐在书案后,见他进来漫不经心问道:“办妥当了?”太监用老公鸭嗓子回话:“回殿下,妥当了,让他们关上几天?” “先关几天吧,不给吃喝,看他们有什么说的,再来报我。”颂殿下说过,挥手让太监出去。进宫到处赏玩的人也多,独商王是要关他几天。 私下会见伍皇后,又到宫中会见伍皇后颂殿下冷笑,这些外地的藩王各有心思,心中乱打算盘的人多不胜数。 殿下不乱杀人,只是让他关几天清醒清醒吧。不管皇祖父病到几分,这些人,全不许有盼着乱的心思。 殿下的手指在书案上轻叩,正在想心思。外面有人回话:“霍山王和蒙古头人扎那宫门求见。”颂殿下漫不经心地道:“宣。” 霍山王陪着扎那进宫,扎那是第二次进宫。他大步不很拘谨,在霍山王陪同下进来见颂殿下。 上一次进京求婚,见的是皇帝。这一次,见的是青年颂殿下。他气宇饱满,身体修长。绣龙纹的衣服裹在健美的身躯上,虽然只显斯文,也不容人直视。 颂殿下看扎那,是一个年长些的青年,粗红面庞粗壮身子,身上是他自己的服装,一件红色蒙古袍子。 “公主之事,我已尽知,本想治罪,”颂殿下说到这里,有意地停顿一下。扎那果然有话要说:“请殿下息怒听我一言,从我父亲起,愿和天朝世代交好。皇上以公主下嫁,是我一族的福气。公主此次回京,是她思念家人。殿下,请不要治她之罪,容她好好改过。” 颂殿下心里舒服了,他最不想要的,就是扎那一族要开战。他眼下内尚未攘,不想对外开仗。安平王是能打仗,但是颂殿下想留赵赦在京里。不仅是赵赦要留在京里,有军权在手的这些王爷,颂殿下全想留在京里。 听过扎那的话,他含蓄地一笑:“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当恶人。不过定宁公主有失职责,不堪再为公主之尊,你既然喜欢,就留在身边侍候吧。霍山王要再给你一个女儿,这是好事,你好自珍惜。” 手指着阁子上一个碧玉如意,颂殿下道:“这个赏你,再赐你一个名字,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和亲郡主又和亲公主,蒙古话中福是宝音,赐你作宝音汗,望你福祉久长吧。” 扎那弯腰行礼感谢,他不肯行跪拜礼,霍山王也没有办法,只暗暗着急看颂殿下,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外面又有人回话:“安平王带蒙古王子阿拉塔求见。”扎那很是惊奇,阿拉塔是章古的长子,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微眯起眼睛,如果自己不来,阿拉塔也是要来的。 汉人京都离草原是快马数月之遥的距离,安平王安排阿拉塔来朝,他是单独为章古求封的意思。 霍山王也愣在当地,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发呆,颂殿下面带微笑,霍山王老矣,打仗是稳扎稳打,就是做事也太秀密好似女人。 他心情不错,微仰面庞:“宣。”片刻后,脚步声响,安平王带着一个穿着崭新蒙古袍子的大汉进来。 阿拉塔个头儿不小,不亚于他的父亲章古。面色粗黑,粗鼻子有胡须。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大上好些岁。 进来见到扎那,阿拉塔毫不奇怪,和亲公主跑回来的事情,他已经听安平王说过。见镶着宝石的书案后坐着一个面带笑容的青年,阿拉塔按赵赦接的上前行礼,他是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自己的礼物:“送给天朝的殿下,祝你福寿万年。” 这礼物,是一把金刀。这金刀事先呈报过,所以才容他带进来。太监接过送给颂殿下,颂殿下接在手中打开,只见金光闪闪。 金刀上还有蒙古符文,会蒙古话的颂殿下也认得,这是一段祈福经文。他大为喜欢,当即对阿拉塔道:“我才封过扎那头人,你的名字是金子的意思,封你父亲为巴彦汗,在你们语言中是富裕。封你为巴彦世子,年年来朝吧。” 命太监道:“取我新打的战甲赏他,”把手中金刀再把玩一下,祈福经文又念一遍,颂殿下对着单膝跪地的阿拉塔格外喜欢:“你起来,我们汉人的话,有来要有往。再赏你一匹御马,你自己去挑选。” 太过欢喜的颂殿下对赵赦含笑:“也赏你一匹御马,你同他一起去挑。”此时不好冷落霍山王,又不愿意拿他同安平王一例,颂殿下再对霍山王道:“你要嫁女儿,赏你宫花两对,给新人簪花用。” 新封的宝音汗和巴彦汗世子对看一眼,眼中都有阴霾。扎那对着那金刀他就不舒服,产狗头金的山脉,原来是格木顿所有。格木顿一死,又打了一场数年之久的大仗,章古趁机扩张地盘,把那山洞据为已有。 赵赦是主将,当然会偏心章古。扎那没有办法,暂时只能作罢。他们族人对和亲公主长平不满,这也一个原因。 阿拉塔对扎那不屑一顾,娶和亲公主有什么了不起,还是居于父亲章古之下。章古也表露过想和亲的想法,赵赦赏了他四个水灵的女人,又给了不少金珠对他道:“自己去办,想要几个要几个。就是不和亲,我对你也不会差。” 今年阿拉塔来朝,就是赵赦一力主张。 这两个人眼中互有火花,颂殿下很是满意。就是这样,他们就应该有矛盾,就应该有仇恨斗争不休,这样,天朝才是安宁的。殿下登基后,如果闲得慌,还可以给他们调解一番以解悠闲。 “也让你们见一见今年的使臣,”颂殿下赐他们座过,吩咐下来:“让各处使臣来见,安平王,你的突厥将军,也让他来见见。” 霍山王胡子抖动两下,军中传言说赵赦俘虏了一个突厥贵族,想要他投降。霍山王面色阴沉这居然是真的? 这里坐着说话,半个时辰后,来了五c六位使臣。有大食的,有龟兹的,全是异邦来朝的人。扎那紧紧抿住嘴唇不说话,汉朝人多繁华,这是他早就知道。不想,这么远的人也来朝见。阿拉塔也觉得震惊,不过他随着父亲,向来对赵赦听从惯了,这震惊不算太大。 真正震惊的,是阿史德温博。他来得也快,是从宫门口直接来的。 由西北到京里,路上行过无数繁华城市,在阿史德温博眼中,早就对汉人广大的土地有所了解,他也有所了悟。 难怪汉武帝可以越沙漠而击匈奴,汉人要是真的全国发力,不是一个小小突厥可以打得赢的。 听到说晋见,在赵赦小厮们的陪同下,或者说还有不放心的押送下,他一进来,就对着这些异邦使臣惊奇去了。 光看服色,就知道这是哪些人。 颂殿下欣赏着他,这是一个面容黝黑的壮汉,看上去还有几分斯文。安平王不说他是贵族,颂殿下也能看出来他和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不一样,光气质,就天差地别。 赵赦在让他行礼:“这是颂殿下。” 此情此景,旁边是各处使臣,宫室是巍峨高大,珠光宝气中威严扑面而来。 阿史德温博内心犹豫一下过,才迟疑着跪了一条腿下来。他刚跪下来,霍山王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道:“阿史德温博!” 这是突厥有名的上将,有名的贵族,这一个,是在十年前刀劈霍山王嫡亲的堂兄弟项功自的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似噶里都对于赵赦一样。 霍山王怒目圆睁,一步一步走过来。阿史德温博受他气势影响,全身绷紧站起来,握紧双拳也认了出来,用他带着异邦口音的汉话道:“是霍山王,你是我手下常败之将。” 他平平淡淡地说了出来,霍山王被激怒了。武将身上都有彪悍气,被激怒的霍山王大步就过来,赵赦一跳,在中间拦住,喝道:“王爷,殿下还在这里,你失仪了!” 眼中全是恨意的霍山王立即跪倒,膝行几步痛不欲生:“殿下,此人手上沾满无数将士鲜血,此人当诛!” 赵赦也跪倒回奏:“殿下,此人归顺,是万金难求!” 阿史德温博怔怔地看着年青的颂殿下,他懒洋洋坐在那里,全身上下是随意随性。这一个人,让霍山王臣服,也让安平王要跪拜。 霍山王虽然是自己手下败将,阿史德温博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不是三招两式就可以打败的人;而安平王,阿史德温博更知道他的能力。 “将军,你意下如何?”颂殿下颇为玩味地看着阿史德温博:“你自己的意思呢?” 金碧辉煌的宫室,重重而来的威压,侍卫们的明亮盔甲杀气腾腾,还有异邦的使臣尽皆恭敬阿史德温博默然垂首,静静不发一言。 颂殿下微微一笑,宽容地道:“啊,要你归心,还有点儿难。我不急,你慢慢想吧。”本来颂殿下还想试试这位突厥上将,现在不用了。霍山王那恨不能生啖他血肉的神色,足以说明这位将军是个厉害人。 霍山王胡须颤抖得厉害,他最亲的堂兄弟,又有智谋又有功夫,死在这个贼人手上,眼看着,这报仇也没有指望。 他对着赵赦,眼中全是仇恨目光。 “安平王留下,使臣们请尽情玩乐去。”颂殿下温和地目光在阿史德温博身上转了转,这是个有影响力的贵族,他应该能起到好的作用。 太监们带他们出去,只留下安平王赵赦在。颂殿下和气地道:“安平王,你和商王熟悉吗?”赵赦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也知道商少阳去伍家。当下如实回答,把商少阳带着小舞私奔的事情说一遍,至于展夫人,是他们自己偶遇成亲,这事赵赦没有回,只是回了展祁和展王妃的关系,和商少阳后来对待展王妃的事情。 最后下了一个结论:“臣,和他不熟。” 话才回到这里,外面有喧哗声起,太监急急奔入:“殿下,霍山王世子同阿史德温博在外面打起来了。” 颂殿下不耐烦:“去拉开,对世子说,阿史德将军是我邀请入宫的。”这话说过,颂殿下对赵赦露出笑容:“这倒是一员悍将。” 霍山王府上,对他仇恨颇深。 “回殿下,杀他,只是一死而已。留着他杀敌,可以少死去多少将士,又可以震慑突厥。”赵赦这样又回了一句。 颂殿下听着挺喜欢,他也是这样算过帐。要是突厥人来降的多,这汉人将士就可以死得少。用他们出战也好,劝降也好,都是美事。 这种算盘,颂殿下也算得精刮刮。 “你去吧,好生待他,让他归降。”颂殿下面有微笑,把赵赦也打发出去。等赵赦出去,颂殿下才沉下面庞。伍皇后越来越不知检点,上一次会的,是身处偏远地方的阳平王。她会的人,全是这种对京里不熟悉的人,偏又有兵权在手! 踱了几步后,颂殿下面上浮现阴沉的笑容,伍皇后心里,只怕还惦记着清源王呢。 赵赦出来,外面架已经拉开,寻几个将军陪着阿史德温博,也有保护的意思,也有防着阿史德温博作乱的意思。 安平王,信步来寻赵小毛。天已经过午,宫宴想来已经用过,小毛玩了这半天,可以回家去好好歇着。 赵安来回:“王妃在宫室中休息。”安平王笑一笑,觉得赵小毛今天很乖巧,并没有肆意玩闹不休。 来到他在宫中的休息处,见到跟真姐儿的人全在这里。王爷大步进来,见赵小毛又不乐意地坐着,那嘴嘟的,可以挂上一个小油瓶。 “小毛又在闹别扭,是怪表哥没有陪你?表哥有事回殿下,出来就来看小毛。”赵赦对于真姐儿这一次有身子格外的娇嗲,是百般的哄着。 真姐儿不无懊恼:“不是的,表哥,是长平公主又在乱说话。”赵赦呵呵一笑:“她就要不是公主,不用理她。” 见小毛很是不喜欢,王爷抚着小毛柔声问她:“她说的什么?” “她说,我天天挨你打。”真姐儿告状:“我正玩得喜欢,她带着一群女眷过来,当着那些人的面对我说,你挨打的,我亲眼看到你身上有伤。表哥,”小毛十分的忧愁:“我怎么办,我的名声,我的能干王妃名声,我的指使表哥名声,我的现在全没有了。” 小毛“呜哇”一声,扑在赵赦怀里:“我才没有挨打,我会打表哥,我会还手,我要打表哥。” 安平王喝彩:“挨打,好名声啊好名声。” 赵小毛泪眼婆娑:“表哥不好。”挤来挤去,硬是挤出一滴子眼泪来,挂在眼角要滴不滴的,小毛泫然欲泣状:“还我的名声来。” “好名声,这是赵小毛最好听名声。”赵赦还在笑着大夸特夸,赵小毛把面庞埋在他怀里,也不知道真有泪水假有泪水,用哽咽地嗓音道:“表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赵赦好心地提醒:“表哥只会拆房子。” “表哥三天不打,要拆房子。”赵小毛抽抽泣泣地,又改掉自己的话。 安平王拍着怀里这小毛,对她柔声细语:“拆房子的事情,要怪哪一个?”面庞埋在他怀里的赵小毛,蹭了几下,再呜呜道:“怪表哥,要打表哥,只打表哥就对了,打表哥小毛喜欢。” “你这小毛哈,”安平王努力睁大眼睛扮惊奇,赵小毛只在他怀里不肯看。对着假呜呜的小毛,他心中柔情四起,把小毛的面庞从怀里寻出来。明知道是没有泪,到看到小毛雪白面庞上点滴泪水没有时,赵赦还是大乐:“小毛,你又撒娇了。” 赵小毛“哼”,把自己面颊从他手中夺回来,再次不依地埋首在那宽阔怀抱中。伴着不依,再摇头晃脑地蹭上几蹭。 “小毛,你要抓紧时间撒娇才对。”抱着这撒娇小毛,赵赦心满意足。赵小毛不抬头,在他怀里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表哥很温柔地告诉小毛,用自己的怀抱紧紧去搂她:“这么爱撒娇,肯定是生小小毛。以后表哥怀抱里,还要抱撒娇的小小毛。小毛哈,现在没有人和你抢,你多多的撒娇吧。” 赵小毛仰起自己面庞:“和我抢的小小毛,小毛打她屁股。”赵赦笑了两声,再装模作样沉下面庞:“那是表哥的小小毛。” “那就打表哥吧,”赵小毛毫不犹豫说着,面上几丝在赵赦衣服上蹭出来的红印子随着她的笑而动几下,看得赵赦要笑,又心疼,在她身上揉着,再就笑骂:“小秃毛儿。” 小秃毛儿今天很受屈,从她到京里来,一会儿是出身不好的名声,一会儿是战战兢兢的名声,一会儿又是挨打的名声。 她哼哼唧唧,把女人的撒娇表现了一个淋漓尽致。赵赦含笑哄着拍着,再柔声在她耳边低低说着话:“该睡了,小小毛要休息。” 真姐儿慢慢闭上眼睫,又闪两下,再次闭上眼睫。宫室中温薰流动,王爷晃着轻摇着,看着真姐儿要睡去时,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有人一溜儿小跑着过来 赵小毛翻身坐起来,赵赦很是不悦。外面跑来的人是赵如,他是奉真姐儿之命在外面看着,见到长平公主来,就即刻来回话:“王妃不好了,长平公主带着人往这里来了。” 听起来,好似小猪在乱跑。 “她来就让她来吧,有什么大惊小怪!”赵赦才斥责过,真姐儿伸出握住他的嘴唇,对外面急急道:“就说我不在,”再命丫头们:“你们全进来,别让她看出来我在这里。”再道:“关宫门,快关门。” 这些话全说过,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对赵赦来了一句悄悄的:“嘘。” “宫门已经关上,”赵赦无奈:“她倒有这么可怕?” 真姐儿拉着赵赦,用着悄悄的步子往窗前走,把脑袋趴在窗缝里往外面看,又回身对赵赦悄声道:“嘘。” 丫头们进来的进来,散开的散开。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一群人,是分作两处。长平公主带着一些人,大多是伍家的亲戚姑娘,还有霍山王府上的郡主。进来就问这宫室里当差的宫女:“王妃在不在?” 真姐儿听到这一句,是吓得魂飞天外状,飞快拿起赵赦大手罩在自己额头上,赵赦忍俊不禁,见到真姐儿缩着脑袋,人又往外面聚精会神看着。 另一处人,为首的是显哥儿的媳妇周氏也是个淘气的,对着长平公主冷笑:“表嫂不在,就不用问她,也知道你说的话是假的。” 身为显哥儿的媳妇,又能生下来周期这样孩子的周氏,带着家里的表姐妹们是嗤之以鼻对长平:“我家表嫂,是这样的。” 一只手臂端着,另一只手臂作拍抚的样子,杏眼圆睁道:“是表哥夜夜拍着才睡的,怎么会挨打!” 长平公主是亲眼看到,也大声反驳:“我亲眼看到的,也问过她,就是挨打的。”出嫁的四表姑娘娇憨未解多少,也奋力回话:“是你挨打,不把我表妹也说进去。”她冷笑:“你手臂上不是才给我们看过,” 旁边有人大声喝彩:“你有了,还挨打,真是不错!” “她挨打,安平王妃都挨打,我算什么!”长平公主说得理直气壮,是半步儿也不让。又命宫女们:“快去寻王妃,我来问她!” 在窗缝里偷看的真姐儿,把罩在自己额头上的赵赦大手往下移,屏气凝神地盖在自己眼睛上。怕看不清楚外面,又把赵赦大手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一条可以看的缝隙来。 赵赦又是心疼又是要气,敢上战场的王妃,这吓的是什么? 外面争着吵着出去,长平公主一口咬定:“很受气,她背地里常挨打,女人成亲过就是这样子,个个都挨打,我挨她也挨!” 周氏等人反唇相讥:“你挨打,别人不挨!” 等她们走出去,真姐儿从惊心动魄的担心中醒来,回身看赵赦,眼圈儿微红,小嘴儿噘着,又扑到赵赦怀里:“表哥哇,三天不打,要拆房子。” 想想以后迟早会遇到长平公主,被她逼问自己挨打,而且她肯定找上一堆看笑话的人来问,真姐儿觉得这话儿挺难回。 怎么办?多窘迫。 赵赦给她理着发丝,往外面吩咐人:“备轿来,王妃是回去歇着的时候了。”不一时软轿备好,赵赦携着真姐儿走出来,让人拿来她的斗篷,给她披好,见还是怏怏,王爷虎下脸:“真的想找挨打了。” 真姐儿眼圈儿又红上一层,不依地扭一扭身子。 杏黄色软轿是宫中的,绣帘高打起,王爷抱着真姐儿坐入轿中,取过丫头手上的鎏金花鸟手炉让她拿好了,这才放柔了声音:“乖乖回去,表哥回去的晚,不过心里总想着小毛儿。” 小毛儿噘着嘴委委屈屈,把面庞往一边一扬,作一个心情不爽不想回话的表情。王爷笑了两声,站直身子亲手往下轿帘拉好,对抬轿的太监道:“起轿。” 行出去没多远,就遇上还在争论的长平公主和周氏一群人。四表姑奶奶眼睛最尖,欢快喊一声:“表嫂。” 随着喊声,这一群人呼呼拉拉的全过了来。 安平王在这里,长平公主也不敢放肆,只是用眼睛瞍着轿内,再瞍王爷的面庞,他是满面关怀。 “表嫂累了,她有身子要去歇着,你们也别玩太久,别只贪着玩雪。”赵赦手扶着轿杆交待过家里的亲戚女眷们,送着真姐儿软轿往宫门上去。 行过的地方,官员们要行礼,命妇们要欠身。周氏觉得大出气,对长平公主得意道:“你看你看,要是受气的人,怎么表兄还会亲自送。” 长平公主没有面子,找一个理由出来:“他们一起要回去,就顺儿就走了。”四表姑奶奶把她打回去:“表哥一会儿就回来,不信咱们这里看着。” 过不多时,宫径上出现赵赦的身影。长平公主傻了眼,四表姑奶奶偏不放过她,转着手里一枝子梅花欢声迎上去:“表哥,你刚才是送表嫂吧?” “不是送她,我为什么要走一趟。”赵赦对这个表妹也是严厉加管教,沉下脸来回她话:“她有了,你也大了,少引着她一处淘气。” 四表姑奶奶心里心花怒放,嘴上却装不喜欢:“表嫂也爱玩呢。”赵赦哼一声:“所以让你不要系着她,这不是没有身子的时候,我处处当心,你也处处当心。” 他大步走开,四表姑奶奶得意洋洋回来,当着众人对赵赦背影扮个鬼脸:“最偏心。” 安平王没有走上几步,遇到伍侧妃。伍侧妃深深的行礼,花白的头发好似地上积雪:“王爷,敢问王妃在哪里,我说去见见她,只是寻不到。” 面对赵赦说这话,伍侧妃是极含羞。她心中明白,王爷是很清楚自己寻王妃做什么。为扎那不答应娶贞平郡主,伍侧妃到处筹集钱财,而兵马,则要来寻安平王妃。 面对赵赦求兵马,他肯定听也不听。 安平王妃从进宫,先是软轿到了两宫处贺岁,再就是命妇们陪着闲话,又和赵赦在一起。伍侧妃本来想用宫宴的时候和她在一处,偏偏命妇们太多,安平王妃身边没有她的位置。 真姐儿自有孕难得出来,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平时不多见的命妇们闲话几句,轮不到伍侧妃上前。 宫宴后,真姐儿被长平公主吓得躲在宫室中不敢出来。伍侧妃宫宴后又去陪了皇后一会儿,对她说尽好话。到赶着出来遍寻不到安平王妃,遇到赵赦,不顾颜面问他一声。 赵赦沉吟一下,回答道:“王妃身子不便,我才送她回去。”伍侧妃大失所望,心中黯然地垂下头。这位养身子的王妃再要见人,至少又要一c两个月。有心去王府里贺年,她现在是个不得势的侧妃,出去喝年酒的单子上没有她,别人也不请她,只请霍山王妃。 再说过一c两个月,扎那这亲事也就成了。这失望来得巨大,伍侧妃十分悲伤。 沉吟的赵赦是在犹豫说不说长平公主又在不讨人喜欢,他没有理会伍侧妃的伤心,还是说出来:“你女儿又在编排王妃挨打,王妃这里呆不住,我让她先回去。” 伍侧妃大惊失色,匆匆插烛似的行了几个礼:“王爷息怒,她是个孩子,她并不懂事” 旁边传来长平兴高采烈的喊声:“母亲,” 安平王不听则已,听到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赶快就走了。 北风中,伍侧妃呆呆地看着女儿过来,是眉飞色舞地来撒娇:“她们全不信我,母亲,安平王妃常挨打受气,比我还不如呢,这是真的呀,她们全不信。” “长平,”伍侧妃对长平无话可说,她喃喃喊上一句,眼下要求人,要防着扎那一族要乱,唯一要求的,就是安平王妃。 她嘴唇嗫动几下,想到长平受的苦,终于还是没有说。 赵老夫人没有进宫,她推说受风寒,在家里料理过年。见真姐儿午后回来算是早的,喜欢过还是骂丫头们:“应该早回来。” 真姐儿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去睡觉,脑子里只是转不过来长平公主问自己挨打的事情怎么回? 要是平时,或许嘻笑着就回了。这几天格外娇滴滴,对于这句有损自己大女子颜面的话,是深恶痛绝的不想听。 晚上,赵赦在宫中留宴,真姐儿陪着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和亲戚们用饭,放过无数烟花爆竹,重新喜欢。 佐哥儿c期哥儿,还有不少亲戚家的孩子们跑着玩,一会儿在王府里,一会儿又跑去威远侯处,又去云家,总是难见到他的身影停下来。 大厅上招待亲戚们c来拜年的官员们一直不歇着,由着他们玩多晚。戏子咿咿呀呀声中,真姐儿告了罪,先回房中来。 独自先睡去,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睁开眼来见赵赦正在床前解衣。真姐儿第一个动作,嘟起红唇。第二个动作,娇娇出声:“表哥。” 赵赦微笑:“表哥的撒娇小毛又要撒娇了,表哥就来哄你。”解得只有里衣儿在身上,王爷睡下来抱住赵小毛亲亲:“以后来了小小毛,不要和女儿争宠。” “那以后就多一个人欺负表哥多好。”赵小毛先是个淘气的,笑靥如花说过。房中情动,王爷手渐不老实,低低地赵小毛耳边道:“表哥心痒痒的,你还要撒娇,小毛儿,如何给表哥去火。” 赵小毛嘟高红唇:“只许亲一下,可不许多亲。” 王爷强压抑着自己,扯去自己衣衫,又解去自己衣衫,把只着红肚兜的小毛搂在怀里,尽情地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嘴唇寻上她的红唇,寻上她柔软的胸前 正亲得喘息陶醉时,王爷忽然想起来,悄声问:“佐哥儿在哪里。”儿子从来是直接往父母亲房里闯。 被亲得面色嫣红,肌如胭脂的真姐儿笑盈盈:“他去期哥儿家里睡,明儿一早咱们要去拜舅舅和舅母,他说打前站。” 王爷松一口气,抱着真姐儿再一路亲下去。 这样亲只会只惹火,两个人都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赵赦轻轻呼一口气,正在脑子里算着真姐儿几时身子方便,真姐儿笑嘻嘻又来惹他:“要出门去吗?” 白了这孩子一眼,赵赦悄声骂:“坏孩子。”抱在怀里又揉两把,啃咬着那淡粉红耳朵,王爷低低道:“闭上眼睛。” 真姐儿听话闭上眼睛,直到赵赦低笑:“睁开吧。” 房中星光灿烂。 房顶上密密布着,一闪一闪,一颗一颗,璀璨又夺目的。宝石。网似的宝石布满了房顶,夫妻睡在这里,不用半分力气睁眼看,星星似到了房中。 “这个是桃花石,”真姐儿手指着粉红色的宝石,不太亮,在别的宝石闪耀下可以看得清楚。还有鸦青石,红宝石,绿宝石,间中明珠粒粒用以照明。 真姐儿心满意足,王爷深有暇思,手摩挲着真姐儿腹上,笑意盎然地道:“过上半年,就可以带着小小毛儿来看这星星。” 他侧过面庞看着小毛儿:“小毛儿要星星,表哥给你摘,小小毛儿要星星,表哥给她摘;小毛儿和小小毛儿同时要星星,表哥给谁摘呢?” 真姐儿双手攀着王爷头颈又拧他:“给小毛儿,还是给小小毛儿?”王爷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赵小毛,你又撒娇了。” “赵小毛要星星,要自己亲手摘。”真姐儿说过,王爷取过锦被把她裹严实,他是不怕冷的人,房中又笼着地火。着身子把赵小毛抱得高高,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举来小金剪刀给她,宠溺地道:“爱摘哪一颗,就摘哪一颗。” 赵小毛伸出两只光溜溜手臂,王爷懊恼地道:“给你穿上里衣再来。”抱着赵小毛回身,赵小毛叫起来:“我要先摘一颗。” 眼看着星星又离得近了,赵小毛嘻嘻笑着,看明白这星星后面全是金丝线打就的网子,宝石是穿在上面。 每一颗宝石中间线头儿打结,剪下一颗来,别的不会掉下来。 选了一块金刚钻剪在手中握着,由着赵赦抱回床上去穿里衣儿。穿好,夫妻携手并肩走来。王爷蹲下身子,把赵小毛扛在肩头:“随意摘吧,摘完了表哥再给你。” 宝石星星般密密布满这一处房顶,总要数千颗才行。 安平王漫不经心地吩咐妻子:“随意摘取,不必放在心上。”他仰起面庞看着真姐儿,见她手指哪一处,就扛着她往哪一处去。 等她摘了好几颗下来,王爷借机问真姐儿:“表哥好不好?”真姐儿眨眨眼睛:“好。”王爷再问:“坏小毛还要离家吗?” 真姐儿笑眯眯回答:“表哥三天不打,要拆房子。小毛为表哥喜欢拆房子,才离家呢。”王爷笑:“哼,哼哼,要不要表哥多谢与你?” “啊,你我夫妻,何必客气?”真姐儿丢下小金剪刀,握着宝石的双手抱住赵赦,在他唇上亲了一亲。 ------题外话------ 月中的分界线,今天16号,赵小毛求还有票的亲们翻空口袋,不打就拆房子的王爷求还有票的亲们清一清口袋,求票票,求站榜上。 推荐夜纤雪的好文《佛堂春色》,亲们帮忙收藏一下,雪雪全是简洁好文。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亲情 “星光”灿烂下,夫妻相拥而眠。更新最快78 霍山王府中,霍山王还没有入睡。云娘为他痛心,轻声劝道:“王爷睡吧。”窗户开着,北风狂卷而入。霍山王就站在这窗前,从宫中回来他就一直站在这里。 神色并不黯淡,只是平静得可怕。到睡下来,霍山王只说了一句:“渐不如人。”云娘痛心又痛心,默然去拨烛芯。 随着烛芯暗下来的,还有霍山王静静的呼吸声。 天光再亮是大年初二,霍山王府出嫁的另外五个郡主一起回来,加上长女长平,六个郡主今年齐全。 郡主们不约而同的来得早,同着她们嫁的姑爷,再加上霍山王府的人,一起商议长平的事情。 霍山王妃年纪老了,精神倒更康健。她没有不趁心的事情,儿女们全不是她的,过得好与不好她不担心,霍山王又年老,云娘完全系得住他,因此王妃面上,近年总是一团和气笑容。 这和气笑容,厅上也只有她有,别人,全是吐了苍蝇一样的难过表情。 “总是一家人,长平是长女,这事情是大家的事情。”王妃和蔼地道:“这嫁妆全由咱们自己出,多了一些,再看着贞平郡主,你们一人出一份吧。” 没有人接话,霍山王生气地道:“一个是你们姐姐,一个是你们妹妹,这有事情,你们都袖手不管?” “不是我们不管,”六郡主干脆利落地回话:“这祸事是哪一个的,就哪一个担去,她一个人认了罪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把七妹也牵扯上!” 回想当年和亲,差一点儿就要去的是六郡主,她觉得自己兴灾乐祸正是时候:“我的嫁妆单子还有,要钱,我按单子还回来,给她解灾,我不肯。” 有一个出头的,余下的人也纷纷表示:“让她一个人担着就是,她有了身子,难道那一族里就这么绝情绝意!父亲,你不要太好说话,由着他要东西!” 在这七嘴八舌中,家人来报:“大姑爷来拜年,要见王爷单独说话。”几个郡主一起把眼睛看着年长的大郡主,大郡主明白自己要说话,冷笑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父亲请不要去,让他这里来,我们问问他!” 霍山王只觉得心中悲凉,女儿大了不再依靠父母,他们归宁的时候,也渐渐敢说话。再加上这事是伍侧妃的 王爷叹气,她遇上这样事情也足够苦,还提她当年事情做什么。妻妾争宠,当丈夫的能被蒙在十万八千里下,那也足够是傻瓜。 只能说当时喜欢哪一个,偏向着哪一个人。 云娘也对这事情有看法,对霍山王道:“王爷,大姑爷是喜欢长平公主才回来,既然喜欢,不该这样逼迫。和亲公主的嫁妆,全由府中出,我们可以省一些过,下面还有两位郡主,两个小王爷可怎么办?” 对家人道:“让他进来,我来对他说。” 伍侧妃面色灰暗垂头不说话,此时是求人,她只能忍着。舞阳郡主在她旁边坐着,不时飞一眼看项林,遇到项林刻意的笑脸,舞阳郡主就冷笑一下,她的嫁妆,也是分文不出。 余下年长的小王爷们,喝茶剔指甲无事看房顶,也全不说话。世子和霍山王妃交换一个眼色,长平不在这里。 还有没有出嫁的两个郡主,也不在这里。 这求人的时候,伍侧妃怕她乱说话,让她留在房中。 扎那随着家人进来,对这厅上人扫一眼,他面色严峻,这厅上人看他也是面容严肃,大家冷冷碰了一下眼色。扎那对霍山王道:“王爷,是你让我这里来?” 霍山王从沉思中惊醒,儿女们说得全有理,可是眼前不管对错,不能不管长平。他站起身来:“随我来。” “慢着,”世子阻止父亲,对扎那道:“妹夫,我们有话要先和你说,你同我们说过,再同父亲单独说话。” 扎那静静道:“你说。” “长平公主是和亲而去,你们没有善待于她。据她自己说,身上还有鞭痕。平时我和四弟去,也亲眼看到她在受苦。她不堪忍受是,逃回来的。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理当接她回去就此无事,再和亲的事情,你自己应该慎重,你哪里来的福气再次和亲?”世子说得大义凛然,引来弟妹们的赞同声。 扎那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扔给世子。世子打开看过,暴跳起来:“岂有此理!”厅上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都瞪大眼睛看着。 “这是我今天一早收到的,我本来想单独和王爷说一说。”扎那面色平静:“我是长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和亲公主杀了我父亲,平时毫无用处,我为护她,和族中长者们早就有争执。这信,是长者们瞒着母亲写来,你看清楚了,要么再和亲一人去,赔上大量嫁妆,要么就开战!” 厅上人全沸腾了:“没有道理!” “野蛮之人!” “打就打,怕你们不成!” 霍山王面色惨然,摇一摇头无力再说什么。永惠郡主见世子不再说话,也不服气的她压一压火,还是商议的语气:“可是这嫁妆全由我们按着旧例出,出了这笔钱,王府里就空了。” 大家私人当然有私房,不过谁会愿意为长平出这个钱呢。伍侧妃虽然有私房,出这一笔嫁妆,她也不足够。 永惠郡主一半是不想出钱,一半是想帮忙解决事情的心,对扎那道:“公主有了你的孩子,你们族中的长者就半点儿同情心也没有。” 扎那心平气和地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兄弟众多。” 小王爷们一下子闭上嘴,这句话扎到了他们的真病。 扎那对着霍山王行一个礼:“王爷,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为难。不过要是没有我,你是不是会为难的多些?”他淡淡道:“你的女儿,是要守丧的。” 永惠郡主张张口,被世子拉了一把后闭上嘴。世子眼角看看父亲霍山王,再看看项林,心中突然惊喜,有了一个主意。 沉默中,霍山王缓缓开口:“今天是过年,只说过年的事情吧。”对扎那道:“你跟我来。” 他们离去后,厅上人毫不顾忌伍侧妃和项林,嗡嗡开始谈起话来:“凭什么要把七妹给他,他理当固辞才对!” “他是冲着七妹的嫁妆,那是一大笔钱。” “钱也罢了,和亲的嫁妆中要有各样的匠人,农具铁器样样要有,匆忙备办,哪里能全?” 世子漫不经心地道:“这公中的钱,可不能乱动。真是怪了,说回来就回来,他们那一族人全死了吗?又上人当了。” 慢腾腾站起来,对云娘道:“江侧妃,父亲上了年纪,这事情没有大家的商议,你可不能乱给钱。” 云娘不置可否的一笑,这管钱的权,大多在霍山王妃手上。 世子站直身子,就神情凛然起来,对几个弟弟摆出吩咐的口吻:“过了初五都回军中去吧,这仗只怕又要打了。”他冷笑着双眼朝天:“这是谁带来的?一个不小心,大家全要扯进去。” 说过负手往外去。 “站住!”伍侧妃喝住了他。世子停下来,回身露出一丝难测的笑容:“伍侧妃,你有话说?”伍侧妃竭力不让身子颤抖,目光霜寒扫视着这厅上人,声音好似从喉咙深处挤出:“你们不要忘了,长平要是获罪,你们全在九族之内。” 大郡主怒冲冲而起,一字一句道:“凭什么!你以为,就你们伍家能说得上话?” “你们要是不帮忙,大家全扯进去!”伍侧妃又慢慢说了一遍。 世子笑了一声:“伍侧妃,要解决这事情很简单,把长平公主捆了送到宫中求罪,大家再跪到宫门口儿求一回情,只怕我们的罪轻些。” 厅上寂静,听着他们斗法。世子声音嘶嘶,轻若毒蛇口中信:“如今京里正用人之际,如今是长平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还肯坐在这里商议,是为着霍山王府这块招牌。我们要是不愿意要王府这块招牌,管它削爵去!” 有如天外沉重飞石,重重压在伍侧妃头上,她跌坐椅上,听世子微仰起面庞道:“你以为这是在给长平出赔罪银子吗?这是在给七妹出嫁妆。你好好想想去,七妹要是嫁妆不足,人家不肯要,这帐只会记在你女儿头上。” 他阴阳怪气最后道:“七妹这笔嫁妆,我们还不愿意出呢。你想吓人,只管在这里吓个够!” 他一抬腿走了。 短暂的平静后,霍山王妃和气地道:“好了,不要吵,现在这事情得理清楚。七郡主要是没有嫁妆,人家要打仗。七郡主要是不嫁,这王府就完了。” 她用这种温和的好似说别人家事的语气来说王府就完了,说得不带半分火气。 二郡主抚着额角:“我糊涂了,咱们是在给公主出赔罪银子,还是在说七妹不要嫁的事?”大家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是一件事情。 “你们有气,我知道,说说出出气就丢开吧。这嫁妆,还是要出的。王爷的意思,是公中出的不足够的,伍侧妃出,我算了算,加起来也不足够,你们一人再出一份儿吧。”霍山王妃还是那么和气。 项林虽然不管家,也知道公中可以出这笔钱。如今说不足够,又要把母亲的钱给放上。那母亲晚年该怎么办? 他难免又要看舞阳郡主,舞阳郡主再一次装看不到。白石王有钱,如今大权又半落在易宗泽手上。 易宗泽这个人颇有城府,不过他有一个弱点,就是对自己的姐姐们好。这和项林一样,他不能如母亲的愿,成为世子,不过他疼母亲爱妹妹,也有他的软肋。 “舞阳,我们回房去。”项林主动对舞阳郡主开了口。舞阳郡主虽然不情愿,当着人她向来不愿意表示和项林生分。伪装出笑容道:“好,”和项林走出去。 雪初停,晴空有日头光落下。项林带舞阳郡主走到僻静处,迫不及待停下来,仓促地开口:“你能帮一把,咱们好好做夫妻。” 舞阳郡主凝眸看自己的丈夫,个头儿也是好的,比自己高上一些,夫妻走在一起正般配。面容是清秀的,好似个女孩儿。 这样客气的话语,是舞阳郡主一直想听的,她神色动了动,想到易宗泽的交待:“现在求你,用过就会拆桥。” 郡主冷硬起眼眸:“不,我过我的,你过你的。你从来没有拿我当妻子看,往我头上泼了无数脏水,你妹妹是年纪比我小,不过她也从没有对我好过,我的钱,是我的。”她眼神儿飘飘摇了摇头:“母亲看顾我,我也对她尽媳妇之礼。” 项林痛苦地道:“舞阳,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样?你是个男人,你难道不吃味儿!”小王爷不能再承受,他低低带着酸楚道:“你本是安平王的人,我肯娶你,你还要怎样?” 舞阳郡主眼神儿渐冷,她想说什么又咽下去,僵直着身子走回房。对丫头说歇一歇,让她们守着门,自己走到镜台前坐下来。 对镜子照着,镜中人面色苍白,打开面前红漆镶翡翠包铜角的首饰匣子,捧起里面珠玉金宝在手中掬着,舞阳郡主也觉得心中累。 已经嫁了,难道不想和项林好好过。他以前回来,是正眼也不看舞阳郡主,吵架的时候,倒是来得快。 没有吵上几句,要是身边没有人,就要恨恨说上一句:“你和安平王,当我不知道。”舞阳郡主眼神儿幽怨,和项林成亲以前,从没有见过王爷。要是见过王爷,死也要守着,哪个会嫁给你这无权不讨喜的小王爷。 “郡主,我进来了。”房外是贴身丫头在喊。舞阳郡主下意识拭一下双眸,虽然没有泪,也心酸得觉得应该拭一下:“进来。” 翠衣黄裙的丫头进来,舞阳郡主关切地小声问:“王妃怎么说?”丫头悄声道:“王妃说,等小王爷屡屡求郡主,还要在他走投无路最困难的时候,才能许给他。” “是啊,为他尽心,总要见到效果。”舞阳郡主喃喃说过,又强打笑容问丫头:“王妃身子可好?” 丫头手中送上小盒子一个,抿着嘴儿笑道:“王妃好着呢,我去得巧,正要去威远侯府走亲戚。让我拿这个回来,说是她有身子前常吃的。” 从安平王妃讨主意回来的丫头又出主意:“如今小王爷有烦难,郡主何不对他明说已经是夫妻?” “哼,他会认吗?”舞阳郡主接过那盒子,倒是喜欢的。想想兄弟易宗泽说的,和安平王妃说的一样。 心里没底气,又想和项林好好过日子的舞阳郡主,在项林三求两求之下,就想和他修好。易宗泽不让舞阳郡主轻易和项林修好,舞阳郡主没主意,就去问真姐儿。 现在得到的,是这样的主意,她有些气馁。女人,大多是心软的。舞阳郡主不无茫然,要是项林再来求自己,要是还不答应,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决绝到终生不能和好。 这位郡主也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亲事,由易宗泽安排,成亲后,有大事小事,也会去安平王府里讨主意。 真姐儿打发走舞阳郡主的丫头,回避在房中的赵赦出来道:“如今不比往年,闲话少说。”真姐儿挑一挑眉头,斟酌出来一句合适的话:“总是交好不是吗?” 赵赦淡淡一笑,手按在真姐儿肩头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伍家你就明白了。”真姐儿扶住他的手,仰头一笑:“我哪里有表哥那样决断,我就是想着,郡主是因我而进的霍山王府,我总得尽些责任。” “因为你?”安平王带着取笑低声道:“你有这么大的面子?”真姐儿面颊多出一丝红晕:“原来不是因为我,我一向白多了心。” 夫妻又借机调笑几句,丫头来回轿子已经备好,一起走出来,奉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往威远侯府中去。 赵老夫人兄妹三人,过年都往年纪最长的威远侯府中去。姬夫人也来到,威远侯夫人请她们到房中坐,让回门的姑奶奶们陪真姐儿,赵老大人和赵赦和威远侯走开,威远侯夫人对丫头们使个眼色。 赵老夫人和姬夫人好笑:“嫂嫂要说什么机密话?”威远侯夫人对赵老夫人道:“是你们家的风言风语,又起来了。” “这不稀奇,哪一家没有风言风语。”赵老夫人谈笑自若,说过见威远侯夫人表情一般,这才带上三分认真问道:“是什么话?又说王爷要独霸朝纲的话?” 赵赦为主将以后,人在战场上,京里就能有这样的话出来。赵老夫人觉得自己听得习惯,耳朵快要起茧子。 威远侯夫人很郑重:“不是王爷的,是你和真姐儿的。”赵老夫人脸色变了变:“有人要咒真姐儿?” “不是,是昨天真姐儿走后,霍山王府的长平公主说真姐儿在家里挨打受气,显哥儿媳妇和她争起来,长平公主说你没有进宫,是在家里生气。说真姐儿坐着轿子进宫,你进宫没有轿子坐,所以你生气知趣不肯进宫。” 赵老夫人和姬夫人一起变了脸色,齐齐道:“胡说!” “你对真姐儿诸般好,还有人要说她不孝敬你,你不疼爱她,全是装的。西平侯夫人这几年,就没有少说谣言。”威远侯夫人是神色凝重:“我回来对侯爷说,侯爷说正好今天你们来,大家一起商议。今年,是出谣言的时候。” 赵老夫人冷笑:“这些人,自己家里出事,全盼着别人也出事好遮盖他们。真姐儿是我自己挑的,她们也能说出不好来。” “是为争位置,”威远侯夫人不屑:“霍山王府一件接一件事情出,幸好皇上病重,太子殿下宽厚不追究,不然的话,长平公主算什么!” 这样的一席话听进去,赵老夫人也动了怒。她当即喊自己的人进来:“伍侧妃这两天总是往家里去要见王妃,我本来想着天寒地冻她跑了好几趟明天让她见见,现在不必了,去告诉管家,以后她来,只管回了。” 在威远侯家里一直呆到掌灯后才回,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真姐儿往车外看,见到大红灯笼下面站着伍侧妃,她失神看着马车回来,旁边是管事对她说着话:“天太晚了,侧妃明天再来吧。” 房中闪烁夺目的星星下,真姐儿睡下来。赵赦看她两眼,大睁着双目还在看“星星。” “起来玩会儿,看你也不睡。”赵赦一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抚着真姐儿肩头。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下面,真姐儿看得出神。被打断,才闭上眼睛:“这就睡。”她今天晚上没有再撒娇,脑海里全转的是听到的流言蜚语。 “揉揉头发,”真姐儿柔声又喊赵赦,感觉到大手在自己发上轻轻抚摸,睡意才渐袭来。有时候想单纯些,世事太逼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真姐儿把长平公主抛开进入梦乡。 伍侧妃没有看到马车里坐的是赵老夫人和真姐儿,她等了半天无力被管家又劝,慢慢无助的回来。 院子里接近黑灯瞎火,像是长平不在,当值的小丫头也偷懒。随身去的丫头轻轻打起门帘,伍侧妃愣住。 长平坐在房中唯一的蜡烛下面,眼睛瞪着,牙齿咬着,颇为吓人。 “长平,又出什么事?”伍侧妃急急把女儿揽在怀中,可怜她受了这么多的罪,可怜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收起恨意,长平若无其事的伏在母亲怀中,静静道:“没什么。”白天她有时而疯颠,时而海活泼,时而又大发狂言,只有这一会儿,才安静得好似松下菟丝花。 双手掬起长平面庞,伍侧妃格外怜惜。对着这青翠眉头看去,她柔声道:“你不要担忧,凡事有母亲。” “母亲,你不必担忧,我今天去琉璃表姐家里,对她又说了好些话,明天她传得满京都知道,你可以再解解气。”长平公主有着婴儿般的纯净,用自己的手捧起伍侧妃的手,对她百般安慰:“我最会这样出气,耶律夫人欺负我,我最会说她的坏话,让她听到气死,又没有办法说是我说的。” 伍侧妃是雪白保养得柔细的手,和长平的手放在一起,她僵硬地不敢去看,只感受着她手上的粗糙。对着长平的得色,伍侧妃慢声细语劝她:“你不必再去说,以后不许再说。” 项林从窗下悄无声息退开,站在忧愁冷月下。母亲四处奔走,长平则私下落泪。这时候,需要的是一个男人,只有男人才能挑得起来。 应该去求谁?小王爷紧锁眉头,脚步如铅,往世子房中来。窗纸上仿佛见到几个人影交头接耳,丫头回话进去,这人影只剩下一个。 世子道:“请他进来。” 海棠色锦榻上,只坐着世子一个人。他目光流转,放在项林身上,对着项林一眼可以看出来是痛苦的神色挑起眉梢,装着不解地问:“四弟,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天才交二更,对于公子哥儿来说,不能算晚。 项林面上抽搐一下,这话对他好似鞭子。听世子呵呵笑着:“回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明天再复明天,这事情不能再拖。项林垂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大哥,以后我听你的,你帮一把。” 永惠郡主和几位小王爷在房中,静静听着。 “长平,也是你妹妹,她吃足了苦头,轮,也应该轮到她过几天顺心的日子。”项林低声下气说着,世子只是冷笑。 吃足了苦头算什么!他打断项林的话,狠狠地道:“你当我,没有吃足苦头!” 项林话渐流利,他神色黯淡:“大哥,你苦尽甘来,长平也该到了吧?”世子冷笑:“苦尽甘来,说得好!”他怔怔忘了生气,直直的眼神盯着项林的衣襟看,仿佛那衣襟上能看出伍侧妃来。 烛火闪了一下,有一枝烛芯儿过长垂到一旁有要灭之势,世子对这烛芯看看,神色木然:“我不会帮人。” 项林嗓音几乎低不可闻:“您要什么?” 一分狰狞先在世子面上闪过,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抖动两下,好似打冷战,又好似下决心。阴恻恻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世子眼光只直直盯着烛火,淡淡道:“四弟,伍侧妃恨我,我也恨她。以前我睡不安好,现在她睡不安好。” “大哥,请你看在手足之情上,”说到这里,项林觉得身后冷嗖嗖,他机警地再改口:“父亲兵权已大多给了你,别人再怎么想,也是无用的。” 世子轻描淡写地道:“别人有盼头,才会去想。”他眸子炯炯放在项林身上,用近似咬牙切齿地表情低低道:“你觉得呢?” 这声音很低,这咬牙只是一瞬间,这很低又只有一瞬间的话,把项林重重击中,他大步后退开两步,脚步虚浮,那神色好似见鬼,震惊到差一点儿跌坐在地上。 世子负手近前来,神色淡淡,声音淡淡,对项林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四弟,站稳了。”这只手臂上衣袖绣线斑斓,上面的一条龙首在衣衫上有几分狰狞。 握着项林不得不伸出来的手,世子呢喃道:“四弟,要是你没了这只手,或许别人也就不乱想了。” 项林如遭雷击,一下子嘴张得多大。慢慢收回去时,他垂头低应:“大哥说得是。” 房中偷听的人只听到外面声音渐低,这里面的玄虚没有听清楚时,就听项林木呆呆的声音道:“大哥夜深了,我不打扰你安歇。” 世子是欣然的嗓音:“你也回去早早安歇,天气冷雪地滑,沁碧苑外的假山又有松动,让人去收拾,不知道收拾好了没有。那是你回房的必经之路,你要小心着。” “多谢大哥关心。”项林身子又一硬,对世子慢慢行个礼,茫然不知所措的往外面走。 他身影一直走出世子这小院,几个小王爷一起出来,他们对世子都有怀疑:“何必告诉他那假山松动?” 那本就是为他设的圈套。雪天地滑,项林年酒吃得大醉而回,突然被压下面,这也是会有的事情。 虽然霍山王和伍侧妃是不能再修好,不过伍云卿新升官,伍云恬新升官,世子心中,最不放心的就是项林。 对着兄弟们全是关切的面庞,世子打着哈哈:“这么冷天他来求我,我一不小心就告诉了他。”面前这几个兄弟们看似全帮着自己,要是自己和项林两败俱伤之时,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心思? 北风渐吹渐寒,项林觉得自己为风所逼,来到假山旁。这假山足有一人高,黑黝黝地还长着青苔。 这压一下子只怕会死人,项林心中混乱地想着。 他从小就无意于世子,在母亲庇护下觉得日月无尽的悠闲,只想当闲云野鹤,那时候看不起功名。 最近数年,他百般问过自己,还是无意于世子之尊,又只想奉老母护长平,余下来的时候,就只和舞阳郡主生气去了,对这个妻子是样样不满意,一想到她,就觉得无形绿头巾戴在头上。 如今用一条手臂换长平,项林虽然有兄妹情,也还要踌躇。没了手臂,世子是放心了,自己要在这家里多遭遇不少冷眼。 冷眼不可怕,是怕以后不能再奉母亲护长平。虽然不想争世子,项林也明白母亲心底里,还有这样的想法。 伍侧妃一年一年如雪中松柏一样熬着,她心里,是有个盼头。 自己少了一只手臂,如世子所说,有些人,就全无盼头。有些人,要大为喜欢。这以后,就安宁了吗? 这黝黑带积雪的假山下,项林左右为难。雪珠儿打在他面上,不知何时又淅淅下起来。王府中有鞭炮声,或许是家人放,或许是主人放。 烟花在空中闪过,下面走来舞阳郡主。她在房中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出来走走散闷,不想看到项林在这里。 舞阳郡主疑惑,他在作什么? 先是在这里叹气叹息,现在怀中又取出一把短剑,在自己手臂上比划一下。舞阳郡主心提得紧紧的,心中电光火石一闪,啊,不好,他要自尽! 见短剑一寸一寸从剑鞘中拔出,舞阳郡主不假思索,放声大喊一声:“住手!” 烟花空中“澎澎”作响,掩饰住舞阳郡主的脚步声,在这震天响声中,项林陡然心生杀机,一跺脚,罢了,就没有手臂,衣食也还周全。 余生看着长平苦,项林觉得比自己苦还要难。 “澎”地一声大响,又是一个烟花现空中,这巨响中,项林短剑最后一寸出鞘,对着自己手上筋脉挑去。 舞阳郡主拼了命地跑来,细弱身子奔得可赛烟花升空之势。两个人身子狠狠撞在一起,猝不及防地项林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身子被撞飞,直直打在假山上。 假山上摇晃几下,重重摔倒。地面上,起了一阵震动。尘灰没有落尽时,响起舞阳郡主的尖叫声:“啊!快来人啊!” 这假山尖子,正摔落在舞阳郡主裙边,险险的地离她只有几寸远。 不止的尖叫中,项林虚弱地道:“不要叫了,舞阳,”他轻轻地道:“快来扶我。” 黑乎乎一人多高,有几个厚的假山“砰”地倒下,舞阳郡主什么也听不到,她刚才只为项林自尽,现在只为这偷袭的假山而魂飞天外,拼了命的只是尖叫:“不好了,救命啊!” 上夜的家人们跑来,世子和永惠跑来,小王爷们跑来,伍侧妃和长平互相搀扶着过来时,见家人正在喊着:“一c二c三,快扶小王爷起来。” 几个灯笼照着项林,他遍身泥泞,衣上有血。旁边有一柄短剑掉在地上,幽幽发着寒光。他手臂上鲜血淋漓,脚上鲜血淋漓,一条腿被假山一角压住,并不是太狠,黑夜里人看不清,见他一角绢裤在假山下,还以为他的人被压在下面。 求伤的人没有伤成,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见世子过来,项林装着自己被假山压着,悄悄儿地把自己的腿往假山和地中间的缝隙里塞了塞。 舞阳郡主也以为被压,大受惊吓之余,还在尖叫。伍侧妃面色苍白,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旋。 长平是自己的女儿,项林却是自己的盼头。她只觉得心里翻腾着,往后就倒晕了过去。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此没有精神支柱。 “母亲,”长平颤声扶着她交到丫头手中,对着血迹遍身的项林看看,再对着被人安慰c歇斯底里的舞阳郡主看看,长平郡主误会了。 她用足了力气冲到舞阳郡主面前,拉着她就厮打,边打边骂:“你害我哥哥,让你害我哥哥!”舞阳郡主惊魂未定,被长平这样一打,突然明白过来。 那月下对着自己手臂比划的短剑,淡淡地又一次回现在舞阳郡主脑海中。这不是自尽,这是自残! “你这个祸害精,你怎么不去死,还有脸回来!”舞阳郡主疯了一样,也抓着长平打起来。 只有丫头们上去拉,拉了没有两下,她们也各自相帮着打起来。 永惠郡主嘴唇轻抖着,肩头被世子拍了一下就此不动。 最后赶来的,是霍山王和扎那。他们在房中谈了又谈,听到动静是最后出来的。 “住手!”霍山王气得快要毛发倒竖,远远的喝了一声,却无人理睬于他。 雪花,过滤了这远远的呼声。雪花,静静的下着,不少落在地上项林的血迹上,渐渐要掩盖起来。 一个袅娜人影从小桥上走出,在桥身最高处站定,雪光映照出她家常的一件碧罗色锦衫,贞平郡主抱着手炉,不慌不忙喝了一声:“长平,住手!” 霍山王的喝声,长平没有听到。这一声长平住手是喊的她,长平公主听到了。她常年劳作,手上有力气,拉着舞阳郡主正打得占上风,越打越痛快,越打越觉得自己数年之郁积全数而出时,耳中就听到了这一声。 她愣了一愣,头发就被舞阳郡主揪住,舞阳郡主骂道:“贱人,是你害了你哥哥!”项林一直就在旁边喊住手,没有人理他。此时见到,又痛又急:“舞阳,快住手!” 贞平郡主还是不紧不慢,她站在小桥上,北风拂动她衣衫,颇有神仙之态。这娴雅意态和这里的打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世子仰望着她,永惠仰望着她,随霍山王大跑小跑赶来的云娘,也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只是看着。 “四嫂,你也住手。”贞平郡主喊了一声舞阳,舞阳郡主气喘吁吁把长平推开,这才听到项林喊自己的声音:“过来扶我。” 舞阳郡主扑到项林身边,双手扶起他的手臂,又看他的伤势,痛哭失声:“你,太傻了,为她不值得!” 长平公主愣愣站着,对哥哥看去,见到他用另一只手在拍舞阳郡主的手:“不要再说了。”再对贞平郡主看去,长平公主大怒:“你是谁,喊喝斥我!” “我是谁?”贞平郡主冷笑一声,双目居高临下斜睨了长平公主,带着讽刺地道:“我是你以后的主母,你这妾侍,还不退下,半夜三更的,除了会闹就是会闹!” 她眼角漫不经心地,往扎那身上扫了一眼。扎那站在雪中,目不转睛看着这个人。 白天吃年饭,郡主为避嫌并没有见到,此时见到,见一个身量儿还没有长开的小姑娘,安静平和地站在那里。小桥c梅花,从她身后衬托着,好似汉人的画儿。 “你也配!”长平浑身哆嗦着,破口大骂:“你这贱人,你是妾侍,你才是的!”贞平郡主对她冷笑一下,再对这里众人看一眼,不再辩解,慢慢转身要走。 长平心中恨意勃发,狂喊着:“我恨你,我要杀了你!”她扑上去两步,就被丫头们拦下来。 有如闪电,贞平郡主迅速转过身,清澈无波的眸子在长平身上扫过,眸子里,全是寒光。 她不住冷笑:“你恨!你恨就可以乱闹乱打!” 静静雪中,贞平郡主的声音人人听得清楚,她心平气和:“谁不恨!”只有你一个人恨! 贞平郡主吩咐长平公主的丫头:“看好了她,她想折腾掉孩子,这可不行。公主,趁着你明旨还没有下,你好好再当几天公主吧。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是我的,不容你胡闹!” 教训过,贞平郡主不看众人,少女没有长开的身量儿款款转身,扶着自己的丫头,走下小桥行过梅花,摇曳去了。 “啊啊!贱人”雪地里只有长平的谩骂声。别的人,全呆在当地。贞平今年才十四岁,贞平往日不吭不哈,今天他们全见识到了。 扎那皱眉对长平走过去,她说得对。谁不恨呢!每个人都有不平事,不代表着每个人可以任性作为。 人人都想任性,只是这自然规律不允许。 问问霍山王,他恨不恨?问问世子,他恨不恨? 来到长平身边,扎那抓住她乱舞乱打的手,冷静地道:“回你房里去,你有孩子要好好休息。”长平狂乱的目光看着他,再一一扫视过这里站着的所有人。 这目光如钉如淬毒的刀子,刮得人人面上一寒。只有舞阳郡主毫不示弱地站直身子,冷冷的回视她:“你自己的事自己担着就行了,灾难到你身上止住,不要带到这家里来,我和你哥哥,担不起!” “舞阳,扶我回房。”项林在这里等担架,他腿上受了伤,舞阳郡主也不肯让人这样搬动他,怕他骨头再不好接。 等的这一会儿,就听到长平公主心里恨,贞平郡主心里恨! 管家大跑小跑回来,身后是几个人抬着春凳:“来了来了,”把项林扶上春凳,舞阳郡主又催促:“医生怎么还没有来?”见项林对着长平还要说什么,舞阳郡主板起脸:“回房去,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长平傻乎乎的看着项林回房,心中混乱一片。她是个孩子没有长大时就远嫁,诸事不懂备受欺凌。 喜欢时就笑,不开心时就哭,心中怀恨不是一天,常对着碧草悠悠,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个倒霉人。 今天这恨被贞平郡主打下去,长平茫然问扎那:“你对我说,让她为妾,你还记得?”扎那温和又镇静地道:“现在不一样了,长平,你让她一让。” “啊不!”长平又要发疯,她死死拧着扎那手臂上一块肉,狂问道:“你说话不算话!”扎那没有理会手上的刺痛,他甚至还有微笑看着长平。 原以为霍山王府的女儿全这样,今天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扎那能做的,只是尽心安慰长平:“你让她一让,我对你,还像以前。” 世子扯动嘴角,轻轻碰碰永惠,夫妻悄悄走开。小王爷们,也悄悄走开。霍山王站在雪地里,只有云娘陪着他。 两个人发上肩上渐被雪染,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舞阳郡主回去,让人拿药酒,取热水来。医生赶到为项林检查:“手臂上伤虽然见骨,却不妨事。腿上碰了一下,调养就会好。” 让医生包扎,舞阳郡主来到伍侧妃房外,丫头回话:“侧妃才醒来,正在用药酒。”舞阳郡主抬手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她面上,用力挥起门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喝斥声才出来:“多嘴的奴才!” 大步冲冲进来,对着伍侧妃怒目而视:“母亲,女儿是你的,儿子就不是你的!”伍侧妃人虚弱,精神还强悍,左右注视服侍的人出去,招手让舞阳郡主上前,殷切地道:“你有了没有?” 儿子媳妇外面私会,已经有两次。 “还没有,”舞阳郡主气势松下来,心中百味杂陈。伍侧妃对她勉强一笑:“你会生个男孩子,我让人为你算过,你有宜男相。” 婆媳两个人默默无言对看过,伍侧妃声音嘶哑:“我明白,林儿才是最重要的。”舞阳郡主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也说了一句:“每一次她要害人,就害到她自己。刚才在外面,妻妾已经分明,母亲,不必再争了!” “我知道了,”伍侧妃闭上眼睛:“去照顾林儿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轻轻的脚步声离去,有小小冷风吹进来,是门帘子打起闪进风来。这风不见时,伍侧妃睁开眼睛。 她握在袖子的手伸出,手中握着一个锦囊。这里面是什么,不得而知,不过伍侧妃紧紧攥了一下,失神地抛下来。 妻妾已经分明,这里面的东西用不上了。她低垂的眉头疏淡着,要让贞平郡主为妾,手段可是多得很。 现在,用不上了。不管这里面是什么,全用不上了。不是来不及让贞平郡主怪病c失贞c中毒而是项林最重要,他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窗纸上,映出伍侧妃寂寥的身影,她心中明白,长平虽然是心头肉,和项林比起来,还是要退后。 雪珠子变雪花,同样飘舞在昭狱院子里。一弯冷月极淡地在雪夜中,映出一个小小木窗前商少阳的面容。 商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到了这里?没有提审,也没有刑讯,白天见到官员们进出,让商少阳悟出这是昭狱。 要是大狱,外面只会见到犯人,哪有这么多的官员进出。 对着雪花一直看到天亮,又看到天黑。算算日子,今天是初三。“咣当”几声木门声响,狱卒来送早饭,烂煮白粥,还有几个包子。 对着眼睛熬得通红的商少阳,狱卒只是嘻笑,把饭给商少阳递进去就走。 “我要见安平王。” 狱卒愣了一下停住,但没有回身。 商少阳坚定地再说一遍:“我要见安平王!” ------题外话------ 累了,今天就只有一万二。盼小小毛的亲们请再等一等。 据说目标是要喊出来的。仔仔试一试。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要票票,不掉榜! 还需要打滚要票的仔仔。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王爷心中想的两个人 狱卒惊异回身,遇到商少阳坚持的双眸。访问下载txt小说他一直看到狱卒眼睛里,再说一次:“我要见安平王。” 唯有安平王才能让自己出去,或者说,只有赵赦能进到这昭狱里见自己。 “我要回上面。”狱卒有些动摇,慌张三分。这里关的全是官员,非奉命不能问话,也不能说话。 有的官员是秘密关押,要是和他私自说话,外面有了风声,这说话的狱卒就要遭殃。 狱卒逃也似手提饭桶离开,商少阳绷紧的身子无奈松驰下来。去看自己的新年饭,大锅里白粥虽然雪白,只是一锅普通的白粥,还有那包子,看着白皮胖褶子,掰开是肥肉青菜。 这让人怎么吃! 又不能不吃! 商少阳对着白粥回想,上一次吃白粥的时候,是和小舞私奔的路上。身上还有钱,官道上却没有好馆子,只有白粥一锅,是老农家里开的早饭。 这白粥,和那白粥一样滋味否? 包子吃了一个丢下来不肯再用,白粥还有热气时,有脚步声重重过来,两个面目森森身穿六品服色的狱卒过来。商少阳心中一惊,立即站起来问他们:“有什么事?” 这两个全是大汉,一看就是会家子,面无表情,手放在腰刀上。系着腰刀的腰带上,还有铁链铁铐之物。 没有人回答商王的话,一个人掏出大铜钥匙,打开锁打开门,粗声大气喝道:“出来!” 羞辱感上到商少阳头顶心,下到他的脚底心,他是王爷,不是犯人!这一刻,他愤怒了,要质问时又强忍住。 话要出口时,他想起来这是京里,不是自己的封地上! 一个狱卒在前,一个狱卒在后,形成看押之势,把商少阳带出来。 外面有大树参天,有红阁班房,几个官员往这里走,在他们身后是提着食盒的家人。 “老王的案子过年应该可以清了,听说还是官复原职。咱们今天同他多吃几杯,贺新年也贺他洗清冤情,问问他这昭狱里,他呆得喜不喜欢?” 商少阳默然心想,果然这是昭狱。没有一般大狱里的脏c乱和莫明难闻气味,大树积雪,忍冬长青,颇有几分景致。 他心中苦笑,这一回进京,宫里景致也看了,昭狱里景致也看了。 “快走!”流连时脚步放慢,身后狱卒毫不客气地狠狠推了他一把,商少阳踉跄过一跃站稳,能上战场的功夫显露出来。 狱卒们视而不见,只是再催促:“不许乱看!” 带着他来到类似签押房的门外,这里直挺挺站着两排狱卒,狱卒直站到门口台阶下。台阶上站着四个家人,都年青又熟悉。 商少阳微有喜色,这四个人,是赵赦的小厮。 赵安不看他,只对押解过来的狱卒点一点头:“这里候着。”转身进去通报,好似安平王此时把这昭狱里当成他的中军大帐。 片刻后出来,对商少阳道:“王爷有请!”随着这说话声,商少阳的面庞一下子红了。王爷有请?此时自己是阶下囚。 房中不仅赵赦在,还有几个官员也在。商少阳自到京中,也力图结交不少人。见这几个人他全认识,在酒宴上见过,是几个给他统称为刑部管的官员。 此时他们肃穆站在赵赦身前,赵赦正在吩咐:“去吧。”官员们目不斜视走开,没有给商少阳任何一个眼神。 商少阳不由自主看了他们,自己关在这里,这些人肯定是全知道,可是从没有现身过。 结交和看清一个人,不是数场酒宴上就可以做到。 对着他们背影看得有些伤心的商少阳,转头遇上赵赦冰冷的眼神。自和安平王生分后再见到,赵赦还是客气的。 只有今天不一样,他是冷若刺骨,又刮面如刀的眼光。商少阳眼眸垂下又抬起,羞愧的道:“我也不知道。” 怎么到了这里,商王关了这几天并没有想明白。 “殿下喊我去骂个狗血喷头,说你是我熟悉的人。”赵赦很是不耐:“听说你在狱中指名见我?” 商少阳大惊,尽力捕捉赵赦话中的信息:“是哪一位殿下?”赵赦更是不耐烦:“颂殿下,”商王两腿颤抖几下,战战要倒不倒。 安平王眉头挑起一抹狐疑:“怎么,你倒还不知道?”商少阳苦笑中带着愤懑:“我怎么会知道!” 安平王对自己并没有说过。和赵赦生分的商少阳突然恼怒,你难道不能早早说一说。 见他还有怨言,赵赦倒笑了,嘴角边有一抹子笑容半带轻视:“颂殿下一年前侍疾入宫中,你总是知道的吧?” “啊呀!” 这一声惊呼从商少阳唇中逸出,他举手在自己额头上重重拍击有声,对赵赦的愤懑立即没有,眼中全是懊恼。 颂殿下是太子年纪最小的皇孙,与清源王一样全出自于太子妃。颇得皇帝宠爱的他,侍疾入宫毫不显眼,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看上去也合情合理。 一年以前就进宫,宫中并没有额外宣告,商少阳观察了半年以后见无异样,只把他当成侍疾的皇孙。 现在听安平王说起来,新帝是一年前就入主宫中。商少阳难言地看着赵赦,你总是知道的,你身为主将,听命京中哪一位,你是明明白白。 此时怎么指责安平王,商少阳想到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与赵赦毁盟的事情。他双腿一软,跌坐在一旁椅上,颤声道:“王爷,我是清白的。” “我对殿下也是这样说,殿下让我来见你,问个清楚。”赵赦迅速把话接过去,双眸如鹰般紧紧束住他,只停顿一时仿佛相信了,面色放缓和,慢条斯理地道:“既如此,我见殿下复命,为你辨白就是。” 商少阳愣住了! 他呆呆,直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赵赦,赵赦淡淡一笑:“你不相信我?” 院子里风吹过,长青松柏中传来木叶声。沙沙木叶声从商少阳心中掠过,惊起他点点往事如烟飞出。 安平王会为自己辨白?商少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赵赦不一条心已经是分明,大家再见只是面子上和气。在商少阳心里,是做好赵赦随时发难的准备,此时大好机会送到他手中,他会不收拾自己? 这是一句假话! 这念头刚起,赵赦闲闲的开口:“你在想,我不会为你辩解是不是?”安平王笑得不置可否:“你在这里等着。” 举手握拳在面前黄花梨木的书案上轻叩,桌子发出格格两声,赵安揭帘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送他回去,我进宫去。”赵赦漫不经心说过,长身而起。赵安对商少阳做一个请的姿势,商少阳僵立在当地,觉得两片嘴唇粘合难以张开,要好不容易很是用力的才能张开嘴,又要竭力才吐出嗓音:“帮我一帮。” 此时希望全在安平王身上,这样想的商少阳脑海中,同时闪过许多人,皇后c几位皇子c两位皇叔 唯有安平王的身影最为清晰。 赵赦已经往外面走,带着不理不睬的神色回一句:“哦。”就这一个音后,他大步先走出门。 房中的商少阳木然站着,听到门帘在安平王身后落下时,他一步奔出嗓子里发了一个音:“我”见旁边还有赵安在,商少阳生生地止住步子,把下面的话咽回嗓子里。 人,都是有尊严的。虽然他很想问问小舞,很想再和赵赦谈谈 回到那间只有高处有小窗的关押处,听到铜锁又锁上后的一刻钟内,商少阳深深的后悔,能出去最重要,尊严不重要。 在这个时候,会说尊严大于生命的,只怕没有几个。 稀里糊涂被黑在这里,才最重要。 商王在极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展家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入狱,只会拍手称快后再加上一块大石头;比如自己的兄弟知道后,更会加上一把火。 正抱着头不无苦恼,木头“咣”地又响了一下,接着是锁门的铁链哗哗响。商少阳抬起头,才看到不知道何时,有两个狱卒站在门前正在开门。 门打开后,他们面上才有微微笑容,哈了一哈腰:“王爷,您可以走了。” 商少阳差一点儿跳起来:“你说什么?”然后定定心,心神不宁地道:“哦,我可以走了。”狱卒们行了一个礼:“安平王爷去宫中复命,宫中有旨,不再关押。” “哦哦,哦,”商少阳更加心神混乱。直到走出去站在树下,他才明白过来。关在里面时天天对着看的一株老榆树,此时伸手就可以触到。旁边有松树有柏树,全是油绿苍翠迎人。 有几个人也走出来,是他的随从。主仆会面后,使一个眼色全机灵起来:“走。”有话回去再说更好。 走出昭狱大门,商少阳不由自主回头一望,好似要留纪念,又好似要牢记于心。这大门普普又通通,上面连个字都没有。 再一看旁边,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清心阁”。 商王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要是差一点的人从这里过,他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可见自己要是不找安平王,找的是几个新认识京外来的官员们,他们连昭狱往哪里开都不知道。 只行了数步,走在普通有年头儿的青砖上,见转角处急奔而来两匹马,马上人大汗淋漓,不顾街角难行,还是打马狂奔。 商少阳等人急避,紧贴住墙壁身上有异地跟着马上人看。见他们奔到昭狱门口跳下来,似是大门口内站得有大人,马上人嘴里喊着:“皇上宾天了!” 轰然一声,商少阳只觉得脑子里发晕,这又是一件大事情。他扶一扶额头:“咱们快回去。”见街上行人秩序不改,面上还有笑容。 及至到驿站里,见这里开始换门楣,正在举丧。这下子不用问,急急寻到自己房中,就有驿卒过来请公文:“请王爷素装速到宫中入朝。” 从来了以后,并没有朝见过的商少阳飞快换上素服,百忙之中交待一个随从留下:“我回来了,小舞应该回来,你在这里等她。” 自己带上余下的随从上马,往午朝门飞奔。消息已经传遍,街上行人都趋避急行着,有士兵奔跑过来:“停下!”走到商铺前喝命:“这红漆招牌,用布遮起来。” 京里本不小,这前后半个时辰,消息已经由宫中散到这里。商少阳在马上眯起眼,这是有准备的。 这些士兵,说是检查举丧的,也可以说成维持秩序,不容谋反的。 宫门前,黑压压的百官往里面去。一个人抬一抬头,步子放慢到商少阳跟上,这是四皇子殿下。 他警惕地左右看看,对商少阳使一个眼色,要说什么,就听到有太监行来,陪笑道:“四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又对商少阳也行一个礼,哈腰低声:“娘娘有请。” 百官继续往金銮殿上去,玉水桥就在不远。四皇子对商少阳微歪一歪头,先去了。那太监还在候着商少阳,并小声道:“就在那边。” 十几步开外,有一排红阁琉璃瓦的宫室在日头下伫立。 商少阳眼中闪烁过,突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把太监吓了一跳。商王痛苦地去扶自己小腿:“请为我传太医,我的腿抽筋,我打仗时这里受过伤。” 心中“唰唰”闪过的商少阳,此时看上去寸步难行。 四皇子已经走开,百官还在走过,在他们中间形成一道屏障,四皇子并没有看到,还是继续走他的。 走到十几步外的宫室中,见里面坐着皇叔临安王,八皇子c十四皇子,还有两位嫔妃外戚在。四皇子走入,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笑。 候了半盏茶时分,几个人全站起来:“不能误了上金殿。”伸手去推门,两扇门大开之时,外面哗啦出现一片金甲侍卫,为首的一员将军喝道:“一个也不许走!” 金殿下,百官们各找位置站定。伍皇后在女官们的搀扶下,泣不成声进入殿内。借着丝帕遮面,她迅速往前面看了几眼。 不见皇叔临安王,也不见八皇子等人,伍皇后正在奇怪之时,听外面宣:“太子殿下驾到,淳殿下驾到,颂殿下驾到。” 随着这父子三人进来的,是安平王c霍山王c灵丘王,皇叔楚安王和老臣齐大人c周大人,后面再没有别人。 伍皇后更觉得不对时,见太子妃扶着齐贵妃,也缓缓入殿中。 如果是庆典,皇后殿上会有位置。伍皇后进来后,也和以前一样先坐下来。见齐贵妃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金阶下。知道她不是个轻易服输人的伍皇后,暗暗绷紧心弦。 齐大人和周大人是皇帝清醒时就指定宣遗嘱之人,两个人上前一步站定,双手各捧起放着遗诏的小金箱子和两把钥匙。 打开这描龙绘云的小金箱子,两双手恭敬从里面取出遗诏,眼风一扫众人,两位大人齐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太子仁庄素有心疾,不堪为帝。皇孙敬颂龙日天表资品贵重堪为人君。即由敬颂嗣承帝位。钦此!” 百官们呼拉拉跪下,只有伍皇后骤然站起,仓促地悲泣一句:“皇上,你好狠的心!”太子有心疾,伍皇后只到今天才知道。 没有人理她,只有齐贵妃眼角闪过一丝冷笑,你现在才知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宣读遗诏的齐大人和周大人对颂殿下跪下来:“请皇上早登帝位,为先皇发丧,以安民心。” 颂殿下一下子面色发白,他知道自己口舌在发干,眼睛在凝视。不远处那须弥宝座,是自己一直日思夜想,为了用尽心思了的。 此时,就在眼前。 新帝不再犹豫,稳稳迈步走到宝座上坐下,手扶着两边扶手上盘螭时,别样滋味在心头。他看着下面站着的父亲,太子殿下立身谨慎,才保证这个皇位最后花落他家。 再看看下面站着的齐贵妃,皇祖母战战兢兢,一丝儿不敢放过,只为着自己这个皇位。还有清源王,颂殿下目光有些迷茫,把他逼走才有今天。 “封,皇父为慈帝,移居太极宫养病,皇母为端正仁懿太后,移居太极宫。先皇后伍氏为惠温穆端太皇太后,移居寿安宫。先皇贵妃齐氏为淑恭纯德太皇太后,移居延福宫。” 新帝也不客气,加紧时间把宫中顺序理过,再命:“传临安王c先皇第四皇子c第八皇子,十四皇子上殿。” 金甲侍卫押送中,这几位皇亲上殿。到了殿上,几位皇子大放悲声,口口声声:“父皇,您西去如此之快!” 皇帝不屑地一笑,宣道:“着临安王c先皇第四子庆王c第八皇子明王,十四皇子安敏郡王为先帝灵前相伴,守灵三年。” 伍皇后满面泪水仿佛凝住不落,愣愣地不顾理论看着新帝。新帝冷冷一笑,朕已即位,没有现在金殿上撤下你的座位,已经是朕极之要面子。 他站起身来,目光环视殿上官员,沉稳地说了一句:“随朕,去先皇灵前服丧。” 很是干脆的,新帝就此即位。这速度快得不明白的人觉得眨眼睛空还没有,皇帝已经换人。伍皇后眼睁睁看着他走下金阶,突然扑倒在地,痛哭了一声:“清源王,你可知道皇上已经不在!” 新帝的脚步就此停住,他是站在丹墀金阶上,一只脚是踏在实地之上,一只脚伸出虚空着,就此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身子僵在那里。 新封的太上皇面目呆然,新封的皇太后不安地看着新帝。再看太皇太后齐氏,也有思念之情。 伍皇后一句话,就把各人情绪调了出来。 皇帝只觉得脑子发涨脑子发晕,他对着赵赦看了一眼,见赵赦垂头弯腰看不出来他面色。这个时候,皇帝心中一闪而过,他恍然大悟。 安平王说留着清源王有用,果然是有用的。 他缓缓地把虚空的脚落下来,在红色丹墀上踩实了,有微微伤心的神色:“惠温太皇太后说得对,告天下,请清源王入朝服丧。” 这话说过,安平王身子动了一动,看上去,像是他松了一口气。皇帝没有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过垂着头的安平王还是没有看到。 皇帝不管他看到没看到,只是瞪了一眼。安平王,一肚子鬼主意! 新帝即位,从百官们入朝中开始,没有花到一个时辰。浩浩荡荡的一行去给先皇灵前,哭声震天般大作起来。 安平王哭先帝,是想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霍山王哭先帝,是觉得自己最近太倒霉;灵丘王哭先帝,是觉得还有许多事情自己不满意。 余下百官们哭,是各有心思。 漫漫白幕从宫中遍京中,掌灯时分,真姐儿在房中亲手打着包袱,再交待回来取衣服的赵安:“告诉王爷,宫门下钥前再让人用大盒子给他送汤水去,晚上睡的时候,自己个儿要保暖些。” 赵安一一答应,接过玉色软花呢的包袱出去。真姐儿出来和赵老夫人闲说几句话,近二更的时候才去睡。 睡梦朦胧中感觉有动静,睁开眼来看,见赵赦坐在床前含笑相望:“把你弄醒了。”真姐儿挣扎着坐起来,露出笑容。确 见窗上白光隐隐才是清晨,对着赵赦身上穿的是送进去的暗青色袍子哎呀一声道:“这件稍薄些,是我问赵安,说灵前人不少,又有火盆怕表哥太热了不好才备下的这件。这大早上的,应该穿那件厚些的才是。” 伸手去揭绣被打算下床自己去取,赵赦扶住她,给她揭好被子,道:“厚的那件,我向来是到军中才穿那样衣服,身上这一件正好,表哥不是怕冷的人。” 真姐儿有嗔怪:“表哥不要任性。” 夫妻忍俊不禁都微笑,赵赦伸出手指刮一刮真姐儿鼻子:“胆子可以包天,敢说表哥任性。”真姐儿不放手,像以前赵赦对她一样,摸一摸赵赦的手温热,才笑着道:“风水轮流转了,表哥倒不知道。” “淘气丫头,”赵赦满面笑容亲亲真姐儿的柔荑,把宫中的事情对她说过道:“到这早上,才有闲功夫。我挂念你,虽然衣服送得足够,我还是回来看看你。表哥不在,你要乖乖的吃乖乖的睡,当个好孩子。” 真姐儿仰头对着帐顶子看:“这可怎么行,表哥难得不在,我样样要依着自己的来。”耳朵被揪住,把面庞也揪正了,真姐儿咧嘴,赵赦打趣道:“乖不乖?” 连声说着乖,真姐儿把自己耳朵救回来,嘴里嘀咕道:“是要给表哥生一个小小毛女儿,越淘气越会哭越会欺负表哥的最好。” 真姐儿眉开眼笑:“真姐儿就喜欢了。” 王爷也学着她眉开眼笑:“表哥也喜欢,到时候只疼小小毛,把小毛放到一边儿去。”小毛笑嘻嘻不担心:“小毛那就是悠闲人,”再感叹一声:“那日子一定好。” 王爷举手要打,小毛抱住这手臂喊一声:“停!打我好似打你的小小毛。”赵赦乐起来,把小毛抱到怀里小小蹂躏几把:“从来就是水晶琉璃的小毛,打不得的。” 小毛一本正经:“嗯,就是这样的。” 天光大亮,窗纸上白光渐多,王爷放下小毛有些不舍:“表哥要去了,你心里想不想表哥?”小毛还在淘气,还在眨眨眼睛再逗上几句,王爷把脸黑一黑,小毛拖长了音喃喃:“这天,竟然又黑了,既如此,再去梦中会表哥。” “多好的孩子,”王爷很满意,扶小毛睡下,给她盖好被子,负手伏身正满意的检视着,这才负手往外面去。 乖乖睡着的真姐儿又喊住他,略伸长头颈,笑着欲语又止。那含羞样子让赵赦流连,停下脚步笑意闪动:“睡吧,昨儿我问太医,说你是多睡的时候。” 杏红色的绫被,掩盖不住真姐儿面上的红云,她抿着嘴儿笑,轻声叮嘱:“在宫里住,可要老实。” 王爷笑上一声,怜爱地道:“你放心,傻丫头,表哥不在你身边,心里只放两个人。”真姐儿溜圆杏眼:“哪两个?” “一个是你,当然是你,”王爷笑得狡猾无比,真姐儿对这笑容看看,再转头看自己枕头两边,找到常玩的玉连环拿在手上,对准了赵赦,凶巴巴地是喝问:“还有一个呢!” 安平王笑得要跌脚:“你这孩子,你只管砸,让我看看准不准。” “快说!”真姐儿哼着,王爷含笑:“当然是小小毛,以后和你争宠的小丫头。”说过带着扬长而去的姿势:“我可去了,”回眸笑过,这才出去。 小毛在床上哼唧,抚着稍有隆起的腹部说话:“小小毛,你出来了,一起欺负你父亲。”这样的日子,想想就是美的。 又沉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见世子有信来,真姐儿贪婪地看过,又念给赵老夫人听,再喊丫头们:“送给父亲去看。” 赵老夫人心满意足,又想到世子的亲事,和真姐儿商议道:“等你座胎稳了,咱们请一回客,把各家的小姑娘先请来热闹一回,就便儿,先挑上一挑。” “世子说,不要宝京王家的女儿,回母亲,这是怎么回事?”真姐儿进京,就没有见到宝京王家的小女儿,打听过,也没有人说不好。 赵老夫人笑得不行,一一告诉真姐儿:“她头一回随宝京王妃来,当时灵丘王妃在,开玩笑说两个孩子面庞儿相似,可以成亲事。世子听到留了心,自此不喜欢她。那丫头才这么一点子大,那一年只得三c四岁,全不懂事哪里能惹到他。是世子对我说,要寻个和你一样的媳妇。” 要寻个和母亲一样的媳妇,这是世子赵佑幼年对祖母说的童稚幼语。真姐儿有些泄气:“母亲,他现在不要我这样的,要寻个圆脸儿,和我不一样的。” “那是他看多了就腻了,这一年在京里又想你,只怕又想找个和你一样的。”赵老夫人这样劝解的话,真姐儿啼笑皆非。 “既然没什么,那请客的时候,也一并请宝京王的女儿也来,我也看看。”真姐儿对这小丫头的印象,只是襁褓中一个婴儿。 “宝京王是旁支皇亲,旧年里带着家人回祖藉祭祖,到时候不知道回不回来。”赵老夫人又推荐别人:“你姨妈的小叔子家女儿,是好的,和世子年纪又相似,” 这里说的姨妈,是赵老夫人的妹妹姬夫人。真姐儿在京里常见她,点一点头道:“是哪一个?”那一家,倒是女儿不少。 赵老夫人踌躇:“依我说,庶生的那一个我觉得有心,可咱们不能要。他求了你姨妈,你姨妈烦不了,对我说,我推说你当家,这不,我对你说了,横竖如何,是你们挑去。” 真姐儿格格笑上两声,忽然明白,微笑道:“母亲,庶生的那一个,你果然觉得好,就一并请来,不过表哥说世子的亲事他来定,就是纳妾只怕也要问他。” “你呀,是不知道怎么着把你表哥这匹没笼头的马给拴得住。想来你也不愿意见世子这样,我不过是提一提,咱们先看一看,到时候要了,也不用着忙是不是?”赵老夫人唇边有笑。 真姐儿又多了想法,见房中人不多,陪笑低声问道:“母亲,您当年水姨娘是您选的?”赵老夫人哼一声:“水姨娘和施姨娘全不是我选的,不是对你才说过,你表哥当年,是个没笼头的马。” “难道一个也没有放?”真姐儿心痒痒,只想问个究竟。赵老夫人回想往事,神色悠悠:“还不是为着你,他见天儿和我别扭,十二岁就去京中一去不回,到回来时,他十四了,我说放个人,免得别人家里要笑话。他对亲事不满,对我给的人全不满,摆脸子打人,让他打怕的也有,让他吓到不敢去服侍他的也有。” 怕自己记不清楚,又去看矮几旁站着的多年服侍妈妈:“我没有记错吧?” 真姐儿忍笑,听那妈妈笑回话:“老夫人全说错了,王爷哪里敢打您给的人,是王爷晚归不耐烦踢门,他踢门来着,丫头去开门,正好踢到。” “那后来呢?”真姐儿伸着脑袋只要听,赵老夫人和说话的妈妈理论几句:“你们全这样回我,丫头也这么回我,我当时不理论,现在老了,倒不能说句实在话。就是他踢的,不是别人。” 又对真姐儿笑:“你那认真样儿,是字字记在心里了。”真姐儿笑眯眯:“没记呢,这些旧事记他作什么。” “我是对你提个醒儿,你这样不容易,别人可不这么看,前天西平侯夫人来看我,酸溜溜的说,王爷如今越发的老成,这房里再没有别人。我说西北有两个,你要看,几时送来给你看,要没有便船,你就去一趟。” 房中真姐儿和丫头一起吃吃笑,赵老夫人双手抚在手炉上,又叹气:“可怜我的干女儿,去了有这么多年,这西平侯府忘了她们逼死过人,现在倒来笑话咱们。我的儿,”喊一声真姐儿:“世子,要开枝散叶的才好。” 真姐儿赶快坐直身子答应着:“我知道了。”赵老夫人又伤心上来:“我年纪大了,今年这一个冬天过得,自已觉得比往年艰难。你外祖母病着,让人去看,说撑着要看你的孩子。我听到为她这话哭了一回,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曾孙子出世。” 好好的说着话,把赵老夫人引得伤心上来,真姐儿赶快起身来劝:“母亲不必伤心,前天邹太医来,说您这身子,比人都强,您要当咱们朝里的老寿星才是。” “还老寿星呢,哼,我不指望,”赵老夫人对着真姐儿看看:“我只要看到曾孙子就满意。”真姐儿微红了脸,一迭连声地答应下来:“给世子多选几个,母亲您放心。” 赵老夫人有了笑容:“我不是逼着你一定答应,只是觉得要说一声。”她笑容可掬眯起眼睛,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哪有人和你一样有福气,成过亲就给我生孙子。” 丫头们扶着真姐儿重新坐下,真姐儿款款地解释:“我不会拦着,母亲放心。”赵老夫人微微笑,真姐儿在这方面的性子,她是全看在眼中。 别人背后也有说真姐儿嫉妒的,不过王爷是个风流人,这些话就翻不起来。而世子的亲事,赵老夫人早就算过,一个人生,哪有几个人生快,她别的全不管,只要曾孙子。 下午赵老大人也去宫中祭拜,婆媳两个人又作伴儿。丫头们送进来一个食盒:“姬家又送东西来。” 里面几样精致点心,还有一个拜贴,上面写着:“手酿甘怡,请王妃指正。”这一个怡字,又少写了一笔。 这是避真姐儿的讳,避开她全名沈怡真中的怡字。 赵老夫人吩咐丫头们:“拿去分了,再把咱们的点心送上来,我饿了,真姐儿也该点补。”见真姐儿手拿着贴子只是不丢,问道:“这写字的又是一个才女不成?” “这字匀净,是下过功夫的,不过不是才女。”真姐儿一笑丢下来。这一家就是赵老夫人的妹妹,姬夫人的小叔子家,他们家里有嫡庶好几个女儿,比世子小一岁,或小两岁的全有。 这见天儿送吃的来的,署名是姬二爷家的嫡长女姬如烟。 婆媳两个人又有了话题,赵老夫人道:“我听人说如烟有些娇纵性子,到你这里,就成了孝顺人。” “母亲,您说的庶女有心,是哪一个?”真姐儿有心打听一下。赵老夫人道:“就是和如烟一年生的,比她只小几天的如月,她有心呢。前年贺你姨妈生日,我多吃了酒帕子不够吐酒的,她装着请我指正,送了帕子给我。” 真姐儿嫣然:“母亲,您吐了几口酒?”赵老夫人面有得色:“先敬寿星,你姨妈说不行了要去净面,又来敬我,又说王爷大捷,又说王爷有功的,反正左右不过是这些话,我推不得,只能那有名儿的吃一杯,没有名的我推了。” 赵老夫人说得好似顽童,面上笑得也有三分孩子的淘气,老小老小,老人老了,有时候像孩子。真姐儿想想当时热闹场面要笑,再想想这敬酒句句是指着“王爷”的名头,又听着赵老夫人说的“有名儿的吃一杯,没有名儿的就推去。” 她轻叹一口气不再笑:“父亲母亲在京里,为我和表哥时时上心。” “我想着你是苦的,下雪大了,我担心冻坏你。说刮风,我总担心你被吹走。”赵老夫人不担心儿子,她满面笑容只对真姐儿道:“说你回来了,我去佛前三炷香谢佛祖,一直保佑着你。” 真姐儿不无感动,她慢慢红了眼圈又忍住,对赵老夫人低声道:“母亲,您放心,世子的亲事,一定由着您喜欢来定。” “我只是说一说,你到了我这年纪,也是一样的心思。”赵老夫人对着真姐儿笑,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你呀,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不用难为情,我这一辈子没经过的也看过,你能这样,我喜欢呢。” 这句“我喜欢呢”,真姐儿又感动一下。赵老夫人对她挤一挤眼:“这是我眼力好不是。”快要感动得流出眼泪的真姐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相对于赵赦时时往他面上贴金,赵老夫人今天也贴了一回。 “不过说到曾孙子上,我就得这么说。再说后面的人,有你这样大的福气吗?没有的,那还是先给我曾孙子。”说到这一块儿,赵老夫人又顽固得不行。 真姐儿汗颜,看来这古代制度,不仅是根深蒂固存在于爱纳妾的男人心中。所以真姐儿在以前,是极少有改变赵赦的想法,她在抗争不行后,唯一要做的,就是试图离开。 而今到了这一步,真姐儿微笑一下,这也和表哥的好分不开。 看看天色将近黄昏,赵老夫人和真姐儿又开始打点给赵赦送进宫的东西,又问人:“老大人几时回来?” 亲眼看过食盒,让可靠的管家往宫中送。又打点一份吃的,喊自己的贴身妈妈:“把这个,送到西平侯府上,是给顾姨娘的,要交到她手上看着她吃,隔一隔手吃了要闹肚子的。” 妈妈会意:“我亲手交给顾姨娘,看着她吃下去。” 赵老夫人这才对真姐儿解释,是得色不已:“西平侯夫人,平时最喜欢打听你,又问王爷几时再纳新人,说你生了两个孩子,说亏了身子不好再生。你这有了,是打她的脸。我呢,闲着也闲着,顾姨娘是我干女儿的妹子,我当然无事要关心她。就是过年的祭物,去了的三少夫人那里,我要送一份到西平侯府的家庙上去。” 想到以平民之身嫁入西平侯府,又被害的裴三少人,真姐儿由衷地道:“应该祭她才是。”可怜她死得惨,死在无声无息的宅斗之中。 “她常问候你,我自己要常提醒她想想这个三儿媳,别以为这京里全是亮眼瞎子,上个月灵丘王妃做寿,你不能去我自己去了,还有人提这事呢。”赵老夫人悠然:“我和她无事逗逗乐子。” 真姐儿心中久违的一个想法翻腾起来,她很想知道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的事情。赵老大人的姨娘还有一个,身体不好常年病卧。赵老夫人对她从不亏待,也没有格外好过。 老夫人当年,是不是也有一段宅斗?当然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是夫妻情深,也可以看得出来。真姐儿嘴角噙笑又骂自己笨,表哥有责任心,想当然父亲,也是有的。 婆媳相伴用过晚饭,因说冬夜长,让佐哥儿在膝前逗乐子。佐哥儿正告诉祖母和母亲:“不和期哥儿玩了,总要好几天不和他玩。” 祖母和母亲一起笑,佐哥儿想想又道:“我大了要去西北他没人玩时,我不理他。” 烛光下,正在天伦乐,往西平侯府去送东西的妈妈回来,神色三分慌张近前来,先把差使的话复命:“已经看着顾姨娘用过。” 这一句话,赵老夫人很不满意,她是为看乐子,又问:“西平侯夫人是什么神色?”烛光斜映出妈妈的慌张,赵老夫人疑心道:“又怎么了?” 妈妈那神色笑也不像,惊也不像,全是诧异,细细地回道:“和以前一样,我去到了,从角门上进去,问过西平侯夫人有客,就直接去看顾姨娘。三少夫人见到我没说什么,只说费心。让人带我去顾姨娘房里,顾姨娘可怜见儿的,只是瘦得可怜,我看着她吃下去,又和她说话,一直等到西平侯夫人让人喊我,去见她,她面色难看才说了一句,老夫人太上心,这样关心我们家的人,外面就喊进来,冲进去一队兵。” 先帝新丧,侯府里冲出去一队兵。赵老夫人心一跳,急急问道:“是什么事?”妈妈摇头:“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只是那带兵进去的人,是王爷。” 赵老夫人和真姐儿对看一眼,都是关切的。妈妈接着往下说:“我吓得避到一旁,见王爷站在厅上说了几句话,我离得远没听到,只看到把裴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全抓走,只有三少爷无事。” 烛光跳跃下,赵老夫人慢慢道:“哦。”西平侯府没事爱说真姐儿不好,是真姐儿入京,赵老夫人人前人后相待的好,让西平侯夫人不悦。 当时裴三少夫人还在,她也是民女身份入高门,西平侯夫人对着人,总说她身份低微看不上她。 真姐儿入京后,有和西平侯夫人不对盘的人,反驳她道:“安平王府里要娶民女为王妃,人家就不嫌弃。” 平时嘴上常挂着身份和不般配这些字眼的西平侯夫人,扫了面子。她无事总要说上真姐儿,是她心眼儿狭窄,心存嫉妒。 如今西平侯府获了罪,赵老夫人不知道原因,心中迟疑不定。这全是京中的老世家,无事总斗气,拌几句也就算了。想一想儿子赵赦,不是一个心眼儿小的人。 “母亲不必多想,表哥不是那样人。”真姐儿安静和平地劝着,赵老夫人勉强一笑:“让个人去打听,是什么事情?有要咱们帮一把的,得帮一把才行。” 刚才还在斗气的赵老夫人,这一会儿关切上来。 真姐儿再劝:“明天赵安必回来取表哥的衣服,再就表哥回来,就可以明白。”赵老夫人心绪全无,摆一摆手让人全退下,佐哥儿觉得无趣,早就跑出去玩。 烛火把赵老夫人黯然的神色映得清楚,她语重心长道:“这官场上兴旺衰败,我看得足够。有一句话交待你,你如今也能帮着王爷管些事情,比我强。王爷是个刚硬的人,你呢,要是个柔和的人才行。明儿打听到西平侯家出什么事情,用咱们俩人的名义,去看看吧。” 她长长的叹气:“看起来,王爷这是水涨船更高。这种时候,你要多结善缘。” 真姐儿恭恭敬敬站起来:“是。” 到赵老大人从宫中出来,这事情才得明白:“说四殿下在灵前口口声声哭先帝去得快,他已经获了罪,凡是和四殿下平时走得近,全抓了起来在提审。儿子总理着这事,在宫中也不得见我,只让人传话给我,说夫人你的人参汤,他又问过太医,还是一次用一两参的好。还有真姐儿,让你不要淘气。” 真姐儿绽开笑容:“我乖着呢。” 都觉得京中风云变幻的时候,赵赦还有心情说这些话,这一家人可以放心。要是杀戮的大事,赵赦不会有这样心情。 赵老夫人安了心,道:“我偏用五钱参,一两我不受用。咦,老大人,怎么儿子倒没有关心你?”老夫人啧啧有声:“我不信你儿子这般不孝敬。” “怎么会不孝敬,我宫中跪灵,他让人送狐皮褥子给我,怕我腿受塞,我放着不舍得说,遇到夫人你,就藏不住。”赵老大人笑呵呵。 听说祖父回来,佐哥儿跑过来寻他。听到祖父母这几句问答,忙道:“我呢,父亲有问我吗?”赵老大人满面笑容,拍着佐哥儿的小脑袋:“让你好生着玩,这就是乖。” 佐哥儿拍拍自己小胸脯:“我最乖了。”往真姐儿身边走去,佐哥儿笑嘻嘻:“母亲,你乖不乖?”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放声大笑中,真姐儿瞪一瞪杏眼:“我乖呢,你要和母亲一起乖乖的。”佐哥儿毫不羞愧的道:“那当然,我看着母亲呢。” 赵老夫人笑得眼睛要出来,真姐儿嘟起嘴,这是什么话,倒要佐哥儿看着。佐哥儿也噘起嘴:“母亲,期哥儿不乖,怎么办?” 红烛摇曳下,在墙上显示出母子两个人对嘟嘴 第二天,全城都知道安平王奉命清查。霍山王觉得自己牙疼又头疼,他抽着凉气:“赵赦,这是怎么上去的!” 商少阳在驿站里忧愁,他身边是小舞。小舞再劝他:“去见见王爷修好。”商少阳苦笑:“晚了,他今年在诸王之上,巴结的人多而又多,他看不上我了。” 商王没弄明白一件事,就是安平王哪一年也没有看上他。光是他为小舞私奔放弃自己的前程,就让赵赦皱眉头。 随从到下午送来消息,商少阳听着一个一个的人名,他的冷汗要下来。今天抓的,全是和四殿下有来往的人,有几个刚进京刚走动的,也被抓了起来。 商王咬牙,不是愤怒,是有些害怕。此时赵赦要是有仇人,正是他报仇的时候。对于赵赦救了自己一回,商少阳想来想去,觉得这是赵赦要动手收拾自己的先兆。 他先让颂殿下和别人看看,他对自己不错,再下手时,人人不会疑心于他。商王真心的恐慌,这是不是真相? ------题外话------ 抱歉更新迟,仔仔一直写到七点半。明天的更新受此影响,推迟到下午两点更新。 后天恢复正常,给亲们带来不便,深深说声对不起。 感谢亲们的票票,仔仔还在榜上。大爱你们! 推荐小妖重生的精彩宠文《宠妻,婚然天成》(搜索直接打婚然天成) 精心设计的商界联姻,如噩耗般将她底线碰触。 订婚宴上,未婚夫搂着她的姐姐出现,宝贝似抚着她高挺肚子,“佳蓉,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她毅然决然放手,去了叙利亚,成为战地记者。 战火连天的叙利亚,被未婚夫抛弃的她,遇上愿许她整个世界的他。 贺子昱,著名上将贺飞的嫡孙,子嘉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董事会主席,s城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这男人身后,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之中。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皇帝赔罪 宫闱深深一片哀声,深夜里赵赦从先帝灵前走出,他刚从刑部里审过人进宫,皇帝正在会人,安平王就再来拜祭停灵的先帝。最快更新78小说 有哭声从嫔妃们守灵的地方传来,伴着呼喊声:“太皇太后,快传太医来。”赵赦不用看,也知道是淑恭太皇太后又不好。 淑恭太皇太后素来有咳喘的毛病,这又是冬天容易发作。在为先帝守灵的这几天里,她见天儿要晕过去一回,是伤心过度。 好在两位太皇太后,是轮流来守灵。她们约好一天来一个人带着嫔妃守灵,也好休息休息。这约定,是皇帝为表示自己关心太皇太后们身子不好,特意提出的。 当然惠温太皇太后正当壮年,她是和皇太后差不多的年纪,她是不需要。皇帝这提议,是额外照顾自己的亲祖母淑恭太皇太后。 有太监们奔跑出来去请太医,安平王身子避一避到暗影里,让了一条路出来。 因为让出正路,就此不愿意走惨白灯笼照着的宫道。这黑暗中,也比那煞白灯笼下让人舒服。 渐行离守灵处越近,前面一处宫院,是见皇帝的必经之路,又是一片荒芜之地。这里前朝曾自尽过一个嫔妃,宫中人人说晦气。白天宫女们都不肯从这里走,说有冤魂会勾人。渐渐的没有人来打扫,蒿草长得很高,夜里都说有野狐子叫。 安平王当然不信这个,他夜晚行军夜晚埋伏时,野狐子叫听过许多。随意行走着的赵赦甚至往那清冷宫门上扫一眼,嘴角边有些笑容,回去编个故事,吓吓小白眼儿狼往自己怀里钻。 再一想,小白眼儿狼说得也对,现在打她吓她,全要伤到小小毛。 小小毛?安平王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甜而又甜。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光先有了这个名字,赵赦就打心眼里儿喜欢着。 嗯,这个孩子要最疼,疼得要让真姐儿吃醋才好。眼前又闪过两个孩子的面容来,一个是世子,他大了不能明着说,心里肯定不会高兴;还有佐哥儿,这个孩子真淘气,不过到了哪里,哪里有笑声。 他们对于自己疼第三个孩子,肯定是不愿意的。佐哥儿要明着来抢:“要疼我。”世子肯定是只敢用眼神来表达,不过那眼神他很会用。 就像在西北时,亲亲佐哥儿没有亲世子,世子就用眼神表达他的不满。 北风频吹透骨寒冷,赵赦笑吟吟行走在北风中,心中丝毫不觉得有北风。 正笑且行着,突然冷风怪起,一缕子冷且尖锐的风直刺入安平王的脑海中。他本能的往右躲开,借势转个半个身子过来。 身后,一柄幽幽蓝光的匕首从胁下穿过,赵赦惊出一身冷汗来,有毒! 幽幽蓝光把安平王全身所有警惕性调动起来,他举手一劈,正打在刺客手腕上,再反手一拿叨住他手腕。 手腕入手,细腻柔滑,刺客的闷哼声也同时发出,是女人声音。 这行刺不过就两下子,匕首在落地,刺客入手中。眼见得匕首要摔落在地上,手里擒着刺客的赵赦提脚轻轻接住在脚背上,不容匕首发出声音。 见他只有一只脚着地,刺客用力挣扎着身子,不管自己手腕受制于他,大力往他身上撞去。赵赦一只脚站地,还是稳稳的,擒往刺客的手用力握紧,刺客又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垂跪在地面上。 她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子,闷哼声又逸出一声,眼见得是十分的痛苦。 赵赦居高临下站着,有如一座神祉,炯炯地目光盯着她蒙面黑纱,慢慢道:“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身黑衣的梁夫人眼中这才现出恐惧,在夜里看上去,好似美丽扭曲的宝石,她嗓音颤抖着,有愤怒有仇恨:“你怎么知道是我?” 安平王还是一只脚站着,提高有匕首的那只脚面,把匕首拿在手中看看。不仅匕首尖上发着幽光,两边锋利处也有幽光。赵赦冷笑:“夫人,你这么想杀本王!”他手指用力,梁夫人只觉得剧痛难当,身子更往下坠,忍不住痛声低低道:“这附近也有侍卫巡逻。他们,就要来了。” “这个本王比你清楚。”赵赦面上掠过一丝冷笑,低声道:“宫中守卫,是我调度。”梁夫人痛楚的声音低低道:“如果你不想你的丑陋罪行尽人皆知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赵赦笑得更冷,他一动不动:“你就在这里说。” 冷宫中传来风吹草动声,这草动声中,有若不可闻的脚步声过来。梁夫人刚才行刺,是有几下身手,她急急抬头咬唇,紧张地看着赵赦,美丽的眼眸中再有泪,就是害怕和恳求:“求你,咱们找个地方再说。” 安平王静静打量着她,直到脚步声要走近,才把手一甩,梁夫人摔落到树后。她控制着身子不要重重摔出太大的声音,但摔到地面上的坚硬c疼痛和冰冷,让她差一点儿晕过去。 此时,一行巡逻的侍卫行过来,对赵赦行个礼,这就走开。梁夫人红唇中悄悄吐一口长气,她,还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出来吧,让本王听听你要说什么?”赵赦冷笑着又喊她,梁夫人再出来,身上黑衣已去,丽容华衣,并带着娇娇的浅笑,过来行宫礼,拜伏在地上,娇声扯起赵赦的衣袍角:“王爷,您总不理妾,妾怎么能忍得下去这口气。妾知道王爷身手好,和您闹着玩呢。” 赵赦袖子一翻,匕首又献。对着眼前这多变的女子,安平王目光如剖如割,直直地要把梁夫人切开来好好看看。 “这个呀,妾刚才也害怕呢,这是街上买的,第一次用,怎么会有蓝光?”梁夫人还在媚笑。赵赦劈面一掌打在她面上,怕留下印迹,也没有太重,只让梁夫人觉得疼痛,安平王低喝道:“我有什么罪行!” 梁夫人面上笑容不改:“不是说了,我喜欢您,要引您注意,和您闹着玩的。”她柔媚低笑,宛转媚声,自己都觉得转变得很得意时,赵赦冷冷一句话打掉她面上所有的笑容:“是为你母亲尤夫人吧?” 瞬间,似乎所有的寒冷全凝在梁夫人眸子里。这眸子,一下子变成冰刀冰剑冰针。赵赦不当一回事儿的一笑,骂道:“贱人,我放你入宫,本以为你是为母寻仇,你就这样报答我!” 梁夫人快要叫出来:“你早就知道!” 安平王悠然看着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可称之残酷的笑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母亲,是服毒自尽的!” “是你杀的!”梁夫人此时撕去所有伪装,人也愤力站起。她高高仰起脖子,对着高上一个头的赵赦仇恨地道:“我有证据,我进宫中就是为找证据。” “哦,什么证据?”赵赦不是不慌不忙的。 梁夫人咬牙切齿:“当时还是郡主的长平公主十年以前,在宫中有一件丑事。她跑到你的宫室中去放蛇,结果被格木顿奸污,不得不去和亲。有人看到在此之前,我母亲见过你。” “你母亲以前经常见我,恨不能天天见我。”赵赦讽刺地对气得浑身颤抖的梁夫人道:“幸好你没有胡扯你是我的女儿,要知道,我生不出来你这么笨的女儿!你,父亲是谁,应该知道吧?” 梁夫人有些瑟缩,随即又大为愤恨:“我父亲肯定不是你,我父亲是谁!”赵赦更为讽刺:“是你母亲的马夫,你是他养大,难道你不知道?” 北风吹起一阵,梁夫人跌跌撞撞往后两步,撞到身后树上才停住,不敢相信地道:“他是下人!你胡说!” “所以他让你杀我,是他一直对我怀恨。”赵赦走上一步,毫不客气地说出当年事:“你母亲当年有孕,想讹成是我的孩子。我如实告诉她们,我欢好之前,早就给她们用了药,哪一个生下来都不是我的。” 梁夫人面色苍白,喃喃着摇头:“不,我不信。我母亲是个贞洁女子,她不能和我相爱,被迫嫁给尤家,可她心里只有我父亲,有了我以后偷偷生下来,一直来看我,直到我五岁那年,她被你杀了,她不是服毒自尽!” “贞洁女子?你不怕把地下人惊醒不安。你母亲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在没有人的时候,就是你的父亲,她的马夫和她相好。有了你以后,第一个来讹的是我,第二个讹的是清源王。讹不住人时,就自己偷偷跑去生下来,你是她的私生子!” 赵赦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锥子一样扎到梁夫人心里。梁夫人终于忍不住眼泪汪汪,想大叫这里不行,想痛哭这里也不行,她可怜地道:“你,说话客气些。” “贱人!去太医院查查,看她自尽两年以前用的什么药,你就可以明白!自你母亲去后,一直照顾你的人是我。你的父亲,那个马夫,只是陪伴你的人。他很奸滑,又嫉妒于我,带着你三年内换了十次家,自以为把我甩开,独自抚养你,对你灌输这一篇假话。”赵赦生气地责备道:“为你进宫,我也花了心思,你是本王的钉子,要起到作用!” 还没有启用,这钉子先扎主人脚。 梁夫人死死的咬着牙:“王爷,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赵赦冷淡地道:“那你就去好好查一查。你母亲自知命不长久,怕她死后你被尤家的人搜出来,才和我交易,愿意为我办一件事情,来换取我照顾你长大成人。你长大了,我才进京,还没有来得及寻你说一说,你这糊涂犯上来,哼,好好去查,去尤家打听打听,当年他们一直在追查你,你母亲的病,就是这样忧虑来的!” 月光淡淡,风中又传来举哀的哭声。梁夫人只觉得四肢无力,好似抽干了河水的大江大道,一片一片干裂着,又一片一片碎下去。 “匕首还你,宫中不许带兵器,你带了来,自己想着带出去吧!”赵赦把匕首塞到梁夫人手上,对她怒目:“有找我的能耐,把你父亲捆了审一审,就是实情!” 安平王极其潇洒的走开,宽大有龙纹的袍袖飘飘,走得沉稳之极。梁夫人对着他的背影,一会儿蒙一会儿昏沉沉。 听宫鼓在打三更,梁夫人勉强收拾一些力气,蹒跚着行走在宫道中。有风吹起她华丽的衣袍,露出里面的黑色来。 刚才那黑衣,就是衣服反穿。 回到惠温太皇太后宫中,问过太皇太后已经休息。梁夫人去睡觉,心中惊疑一个接着一个。自进宫中,就是太皇太后也叹息过:“有些夫人们,全是死在王爷手中。” 是哪一个王爷不知道,不过梁夫人听在耳朵里,是觉得是安平王。现在回想太皇太后,再想想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下人梁间,他生得容貌俊美,虽然上了年纪也可以看出来年青时的英俊。这是自己的父亲?梁夫人只想上一想,就觉得有五雷轰顶之感。 她成了年嫁人,嫁的是梁间为她寻的亲事,是梁间的远房亲戚,是个小官儿,又后来攀附上当地的大族梁家。 如果安平王说得是真的,那这亲事也是预谋。 只为着自己数十年的仇恨,就把女儿误导一生,再送到宫中来?梁夫人不敢再想下去,脑子里只有赵赦的话:“去太医院查查当年的药方子。” 半昏半沉到天亮,来接班的夫人们在说话,梁夫人起身也来服侍惠温太皇太后。惠温太皇太后对镜心情大好,见送上来粥好,对宫人们道:“送些给齐太皇太后,让她好好养身子。” 两宫并驾,不分上下。皇帝从血缘上来,是对齐太皇太后亲一些。可是,惠温太皇太后嫣然,她昨天又晕了,听说有吐血,不过没有人证实。 对着这宫中满目锦绣,惠温太皇太后笑得欢畅,要有命享受才行。她对着饭桌子,觉得今天这顿饭格外香甜。 宫女送粥回来,走到宫门口儿,见几个太监过来,她撇一撇嘴儿冷笑:“杨公公,您放心,太皇太后昨天还在说移宫的事情,您何必天天来催。” 惠温太皇太后要移居寿安宫,这几天里总管太监天天来催,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宫女们,也有话回。 先帝才去数日,这寒凉感就出来。 总管太监面色肃然抬一抬衣袖中的手,宫女这才看到他手中有一道圣旨在。面上怯懦心中冷笑,早不怎么不拿出来。 “皇上有旨,”总管太监走到宫中,对着惠温太皇太后就是满面笑容,双手高捧起圣旨,大声宣了一声。 惠温太皇太后不慌不忙站起,她一直不移宫,就是等着有圣旨催才肯移。皇帝每天做什么,都有专门记载。惠温太皇太后是存心等圣旨,等着史官会在记录上这样记上一笔:“先帝崩后数日,皇帝圣旨频催,惠温太皇太后移宫。” 伍太后是有意,要给皇帝留上这么一笔。先帝不过才头七,这就催逼上来。 她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站好,总管太监大声宣旨:“御史大夫有谏,经群臣商议采纳。惠温穆端太皇太后封号,与端正仁懿皇太后相冲,端乃妇人之本,皇太后理当用之。改惠温穆端太皇太后封号为惠温穆敬太皇太后。敬乃妇人谨守,惠温穆敬太皇太后侍奉先皇,无一日不恭,无一日不敬,可为表率。” 惠温太皇太后身子晃了一晃,她一口气堵在心里,刚才用的小半碗儿粥好似石头,全硬硬的不能克化。 这圣旨中,没有说到移宫的事情。不过说敬用妇人谨守,这意思惠温太皇太后听得明白。皇帝早就大婚过,皇后已封,只等中主中宫。 惠温太皇太后不移宫,皇帝不能明着来,会让史官添上他不孝的一笔。当初殿上封三宫太后,这名字不是皇帝无意弄错,他是有意撞在一起。 “请太皇太后接旨,”总管太监宣过旨,把旨意递给太皇太后的女官,再进前一步来行礼,满面陪笑:“皇上说,一会子闲了,他亲来陪罪。唉,这也没办法,御史们,一直在弹劾,说皇太后请端字为号为合适,太皇太后一生谨慎,请敬字为号才妥当。” 惠温太皇太后冷笑一下:“请总管回去对皇帝说,我当得起这敬字。”太皇太后在心里要骂出来,本宫敬出来一堆惹眼的东西在。 以前和谋的四皇子守灵不许出宫,八皇子守灵不许出宫。这些人全守了灵,唯一可以说的,就只有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清源王殿下。 “走,今儿该咱们去守灵,”改了封号的惠温太皇太后这会子,可以笑得自如,让人换过衣服,坐上宫车往灵前去。 宫车出门,她又改了主意,关切地道:“先去看淑恭太皇太后。”光从名字上听,惠温太后就差了一等。 淑恭纯德,哪一个字都响亮。 这位太皇太后当天就移居到延福宫,以好好延她的福气。惠温太后进来,面上又要挂不住。延福宫是宫中最暖和的一个地方,后面有小山丘,前面有海子,冬天暖和向阳,夏天海子上有风吹来,是丝毫不热的地方。 相比之下,寿安宫虽然名字好听,其实是个养寿静安的地方,要冷清的多。 淑恭太皇太后睡在床上,说自己病了。当然她一直就有病,这也是惠温太皇太后苦熬着的原因。不过进来见她睡着,惠温太皇太后难免心中要不舒服。 两宫坐下来,惠温太皇太后问过病的杂话中,只有一句正经话,她叹气道:“昨天见到皇子们守灵,皇帝又去哭灵,以我来看,先帝就是个有福气,只是这福气还差一点儿,要是清源王殿下也在,那就齐全。” 淑恭太皇太后作了一个动作,当即招手命人:“去告诉皇帝,再昭告天下,寻清源王回来。” 女官们殷勤回话:“皇上一早下旨又大赦,又有特旨,寻到清源王殿下的人,赏黄金千两;有报清源王殿下行踪的人,赏黄金百两。皇上心里,也格外的想他。” 惠温太皇太后怒火中烧,忍无可忍酸溜溜说了一句:“要是清源王殿下还在,你这个太皇太后,可就是实实在在的。” 淑恭太皇太后的宫女们全变色,只有太皇太后本人默然无话。惠温太皇太后站起来,又是含笑:“你好好养着,我再来看你。” 她们走后,一个女官小心道:“这话过了,要回皇上吗?”淑恭太皇太后深深的叹气:“不必,她别的话我不能听,这一句,我听得进去。” 又命人:“去告诉皇帝,清源王一天不回来,我心里一天不舒服。”说过,紧紧闭上嘴。 贴身的女官们都垂下头,淑恭太皇太后私下里对着皇帝已经发过一次脾气,指责道:“你已经当了皇帝,再不把清源王找回来,我心里就一直疑心着。” 清源王殿下,是当年淑恭太皇太后心尖子上的人。 宫女不敢耽误,小跑着去御书房传话。皇帝正见人,听说是淑恭太皇太后有话,当着大臣的面让她进来,很是关心的道:“太皇太后病可好些?” 这里,有安平王c霍山王,灵丘王c楚安王c阳平王c估计到国丧才回到京中又正好猜对的宝京王等人,全是重臣。 另一边,还站着六部里尚书,得力的大人们。商少阳,在王爷们那一列。 宫女犹豫着不说,皇帝沉一沉脸:“快说。”宫女这才惴惴不安说出来:“太皇太后说,见到清源王殿下,这病就会好。” 皇帝没有生气,他和颜悦色过,又有忧伤,对大臣们道:“看看,太皇太后也是这般想他。我也想他,我和他是兄弟,他见罪于先帝,与我却还有兄弟情。” 举绣着飞龙的衣袖拭泪状,大臣们当然知趣要劝:“皇上一片仁心,清源王知道,一定是自愧的。” 也有人拍马,带着狐疑道:“皇上大赦天下,想来殿下得罪先帝后走得远,所以还不得知。” “唉,我让人快马到处传诏,只盼着他能赶到先帝七七后入皇陵时来到,全了先帝的心,也尽了他的孝。”年青皇帝满面忧伤,口口声声:“我和他是兄弟。” 宫女回去回话,这里重新商议事情。 “第一件,六部里官员要整肃,”皇帝新任三把火,从内往外开始整理。他对着六部尚书看看,这里面有三个人是堂兄弟。 吏部里向来是伍家把着,尚书是伍云卿;户部里有惠温太皇太后提议,尚书是伍云恬。伍云封将军一直想到兵部去,结果去了工部管河道盖房子。他虽然不满,不过好歹是尚书,也就安生。 余下刑部,礼部和兵部,是原来的尚书依就。看上去,是惠温太皇太后推荐,才换了三个人。商少阳看得明白,新帝登基以前,就把得用的人全看好了。 不过吏部c户部c工部全换上伍家的人,商少阳看不明白。他只能认为,惠温太皇太后还是有权力的。 当然这权力在手,就要有风云斗争。 接下来是边境,皇帝对着几位有兵权的王爷格外客气:“你们看,这以后要如何,可有章程?”霍丘王还是老一套的说法:“突厥虽然大败,不可不犯。想他们吃了这个大亏,肯定疯狂来袭。皇上,理当增兵,以安边境。” 皇帝微微一笑,再问灵丘王:“你看呢?”灵丘王是当年颂殿下唯一没有能拉拢到手的人,事实上,灵丘王也没有受清源王的拉拢。 所以新帝即位后,对他也一直客气。而灵丘王行事,自先帝去后相当的低调。他谨慎地道:“回皇上,大战才过,理当休养。现在增兵,又要增加各项赋税,未必是好事。” 再问安平王,安平王赵赦跪下来道:“臣请皇上允准裁军。” 这一语出来,人人惊异!王爷们全盼着兵越多越好,安平王倒提出来裁军。 皇帝还是微笑:“依你来看,裁多少为好?”安平王胸有成竹:“各处可减去三分之一的兵马,老兵们容他们回家种田,享天伦之乐。” 霍山王直直地瞪着赵赦,他才想起来,赵赦西北,还有不少荒地。而自己治下,当然也有荒地,不过远没有赵赦多。 就是灵丘王说不增兵,他其实是增的。他是以新军替换老兵,换上一批年青力壮的人。换下来的人,可以种地也可以打渔。 但是有一样,这批兵油子们,是不好管的。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没有见过世面,见到官就是害怕。 把这些人换下来,战场上刀光舔过血,大战后和将军们同吃睡在野外。他们要是生起事来,也挺头疼。 “皇上,老兵们为国征战,理当继续留在军中领一份钱粮,解甲归田,只怕生事。”霍山王有一半是真心爱惜这些兵,不愿意放他们走。留着他们自己军队增多,好听也有用。还有一半,是兵多进项就多。 各项空饷,军中各种采买,这不仅是霍山王一个人的进项,人人都这样做。 霍山王拿眼睛瞅着赵赦,你也一样。你那王妃改了头冠,以珍珠和宝石来串九翟四凤。那上面的宝石和珍珠全不小,从哪里来,你自己应该明白。 赵赦提出这个谏议后,是对别人不闻不看。见霍山王反驳,他再次诚恳地对皇帝道:“皇上,多年干戈,民力荒芜,;国库耗费不少。留下守边境的兵,别的人容他们回乡安享宁静岁月。” 商少阳也不答应,他虽然不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可已经来了,他就能说话。他的兵本来就不多,要是再少下去,商少阳也亏人亏钱。 御书房中,王爷们争执不下。灵丘王是中立,敛口不语。安平王只提出来后,就不再说话。霍山王c商王等几位有兵权的王爷们,是力争不裁。 皇帝极其狡猾地把他们分开,他虽然年青,这狡猾好似不比先帝差。他满面笑容道:“安平王说得有理,诸卿说得也有理。这样,先减去五分之一,看看能守边境不能?” 霍山王微闭一闭目,这以后,又有笑话要出来。安平王要是五万人能守,别人五万人也得守住才行。 太监们进来换上炉中香,又小声提醒:“到了灵前上香的时辰。”皇帝含笑站起,又看似随意地交待赵赦:“安平王,迎清源王入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多派人,快些给朕请他回来。” 这差事又落到安平王头上,让不明白的人很是羡慕。 随着皇帝一起去上香,灵丘王落后一步对赵赦道:“小心。”找不到清源王,办这差事的人就要倒霉。 赵赦欠一欠身子以为回应,让灵丘王先前半步,自己跟在后面。 快到先帝停灵宫殿前,有人回报里面,哭声开始大作。皇帝这几天又要上朝又要守灵,熬得眼睛已经通红,听到这哭声,眼中又有了泪。 见灵前一角,站着泪水涟涟的惠温太皇太后,皇帝离开五c六步外跪下来哭一声:“太皇太后,”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膝行而至。他拖动着膝盖,身上深色袍子拖在脚跟上,泣着到了惠温太皇太后的膝前。 惠温太皇太后受到惊吓,她睁圆眼睛,直到皇帝到了膝前,才伏身抚着他的肩头大哭劝止:“皇帝,不可如此。” “太皇太后,是孙儿不孝,这干子御史们,孙儿眼下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要改封号,孙儿也没有办法。”皇帝痛哭失声,对太皇太皇赔罪。 伍家兄弟心中释然,好受许多。原以为皇上改太皇太后的封号,是为打压伍家,现在看来不是。 惠温太皇太后是个女人,又是宫中待得久的女人,她才没有这么容易受蒙蔽,而是心中咬碎银牙。 今天晚上的史官记载的,肯定是:御史们弹劾惠温太皇太后封号,上不能驳,改之,上膝行赔罪。 灵前这一老一小哭得都很作心,皇帝是口口声声:“全是孙儿不孝。”惠温太皇太后泣不成声:“我的好皇帝,你是个好皇帝。” 殿外有人回话:“淑恭太皇太后到。”这每天上香的时候,淑恭太皇太后虽然有病,也要赶来。 她走到殿外就听到哭声大作,问一问人里面是皇帝在赔罪。淑恭太皇太后面色不豫,这位前皇后,肯定要有刁难。 惠温太皇太后在金殿上提出来清源王的话,让淑恭太皇太后心中难过,她也好几天没有对皇帝客气过。心中一直疑心,认为是皇帝不让清源王回来。 扶着宫女的手进来,淑恭太皇太后心中有歉疚,慈爱的看看皇帝,对他道:“起来吧。”站定了,再问惠温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娘儿们,在闹的哪一出子?” 陪她一起来的皇太后,也有疑惑,不过她不说话。前太子妃在当太子妃的时候,就不是多话的人。 惠温太皇太后噎了一下,被改封号,是皇帝小小给了她一个颜色看,也是打击伍家的意思。现在要当着这许多人说出来,惠温太皇太后觉得面子上无光。 皇帝接过这话题来,回道:“先皇西去,我理当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膝下尽教,只是我新为人君,觉得事事不易。回想先皇在时,是怎么支应得下来。再想我先皇面前没有尽孝,又不能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尽孝。因此赔罪,也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赔罪。” 见慈帝从外面进来,也给慈帝赔了罪。 皇帝一片孝心,又让人觉得他太不容易。身后几位权臣全是心如明镜,当然没有人会说出来。 淑恭太皇太后得了这片孝心,心中内疚更多。清源王再是心爱的孙子,他不得先帝欢心也没有办法。 皇帝即位,才有太皇太后存在,想到这一点上,她对着皇帝格外怜惜:“你自己要注意身子,我时时问你,说你起五更,只睡三更,军国大事重要,你的身子也重要。” 眼眶里一酸,太皇太后哽咽道:“要是你累病了,让我靠着哪一个。”惠温太皇太后冷笑一下。 皇帝这一拜,把淑恭太皇太后的心也拉拢回来,他带着小心道:“清源王的事情,着安平王一力寻找,太皇太后放心,您肯定能见到。” 淑恭太皇太后泪眼看着皇帝,这也是她最爱的孙子,是最小的一个。这几天嫌弃他,就是清源王出走后,不少流言说是颂殿下逼走的。 清源王不在京中,弄些谣言出来还是有的。 此时太皇太后不再为谣言生气,她只心疼皇帝去了。见皇帝这样说,喊赵赦过来,对他道:“你要用心寻找,这件事情我信你能办得好。这难道,比打仗难?” 安平王答应着,淑恭太皇太后又对皇帝道:“你只管放心办事,有什么话还有我在,我们在深宫里,不知道外面的事儿,也不随便说外面的事儿,官员也好,政事也好,你不必听老妪之言。” 伍家兄弟随着这话,把腰不由自主弯了一弯。 这一出子闹完,太皇太后在前,慈帝和皇太后两边服侍,皇帝和官员们在后,给先帝上香。 炉香袅袅,哭声大作。这哭声听在任何人耳朵里,都要惹得人落下泪来。 寻找清源王的差事,在别人看来不是好差事。因为消息不少,说清源王殿下被暗中杀害。要是找不回来他,两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肯定都有怨言。 难得这一天回家来,赵赦和真姐儿坐在房中说这件事。真姐儿还有忧心:“清源王回京,虽然难登大宝,可是太皇太后素来疼爱与他,只怕要为难表哥。” “他?”赵赦很是轻蔑。真姐儿很喜欢赵赦的自信,但还是为赵赦担心:“表哥,你要放在心上,可有主意,让太皇太后不再喜欢他。就说,” 真姐儿思忖着:“就说他心中也并不孝敬太皇太后,得想个法子,找个人来作证” 额头上被敲一下,赵赦把脸虎着:“你只养身子。”真姐儿双手扯住他:“人家为你担心,真的为你担心。”她又开始自责:“早知道在军中,我应该让人杀了他。” 安平王呵呵笑两声,把真姐儿拖到自已怀里来爱不够:“让表哥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招表哥喜欢。” “表哥家的,当然是表哥家的。”真姐儿仰起晶莹面庞,嘻笑过还是忧愁:“表哥,你总有主意吧。” 王爷抱着真姐儿:“表哥的主意,就是这几天很累,今天和你好好呆一天。”他柔声道:“不许提清源王,不要提他,表哥不想听。” 他往外面喃喃:“不能放鞭炮,不然带你放烟花,表哥抱着你,应该不会受惊吓。”先帝新年里丧去,这一个年人人过不好。 “那还是说话吧。”真姐儿抱着赵赦头颈,盘问道:“在宫里住这几天,可有什么?”赵赦眼前闪过梁夫人的匕首,尤夫人之死和长平远嫁有关,设计长平远嫁,又和真姐儿有关。王爷闭口不提这事,和真姐儿一句一句调笑:“回来以前,全收拾干净。你再细细看,可有什么?” 真姐儿双手拧住赵赦耳朵,一边一只手摇他的头:“快从实招来,你离了真姐儿,肯定不老实。” “哈,听起来有真姐儿,就要老实。”赵赦刮真姐儿面颊:“羞不羞,这样自夸。” 佐哥儿在外面蹑手蹑脚走来,趴在窗户上看不明白。母亲拧着父亲耳朵,父亲刮着母亲面颊。两个人看上去像在吵闹,却全都有笑。 “小王爷,您外面玩会儿再来,”丫头们悄悄把佐哥儿哄走。 房中夫妻两个人还在玩笑,真姐儿用手从赵赦的金簪子摸起:“嗯,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再检视他怀里,取出杂物来一一看着:“嗯,还是自己的。”再看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真姐儿哈地一声,问到赵赦面上:“这是什么?” “你自己好好地看,这是宫中的,不是哪一个人的。我住了这几天,有几方帕子也是正常。”王爷沉稳如泰山,没有就没有,冤枉也不成。 真姐儿丢下那帕子,从赵赦身上下来,让他:“抬腿,我摸摸鞋里有没有。”赵赦乐着要打:“你要看靴子,脱在外面自己去看。” 真姐儿嘟嘴:“换下来我看过了没有,”王爷一听乐不可支,用手轻轻拧着真姐儿耳朵:“果然是看过的?你这个小醋坛子。” “我知道了,”真姐儿双手一拍:“表哥被换了,不然怎么要拧小毛耳朵。”小毛上前来扳住赵赦面庞一通看,带着自言自语道:“咦,还是原来那个。” 对着这装模作样,王爷要笑倒,正在笑,见一只粉嫩粉嫩的小拳头伸到自己眼睛前面,小毛呲牙咧嘴威胁道:“还要皇陵上去呢,要小心,让我听到什么抓到什么,我可是不客气的!” “赵小毛!”王爷漫不经心喊了一声,赵小毛立即回答:“在呢。”王爷斜眼瞅她:“你这小拳头是谁教的?” 赵小毛笑得谄媚:“不是才说过,是表哥家的。”王爷拖长声音嗯着:“我家的孩子,怎么敢对我这样?” “这不是奖惩要分开,要分明不是。”赵小毛讨好笑过,又把小拳头伸上来,凶巴巴的道:“听到没有?” 王爷轻轻抚着这拳头:“家有变脸赵小毛。”这脸儿变的,比风雨雷电还要快。 赵小毛安抚他,嘻嘻而笑:“要当磬石好表哥。” 皇上寻找清源王的消息放出去,安平王府更加热闹。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是个布衣补丁的乡下人。 他眼珠子乱转说有消息,安平王亲自见了他,乡下人对着房中华丽到处乱看,结结巴巴道:“有一件旧衣服。” 送上来这衣服烂得不行,安平王没有细看就让他放下,命人赏他一锭银子出去。 再进来,又是一个结巴的人:“前天见见见一个人像。”也拿了一锭银子出去。 街上消息乱飞,说只要有一句话儿,可以赏出来不少银子。而清源王,还没有找到。 真姐儿在房中忧心忡忡,赵赦百般劝解也不能解她忧愁。 比较有名的一个宠爱不是皇帝儿子的太后,是汉朝的窦太后。她在世时,曾试图让景帝身后传位给幼子梁王。 清源王在这里虽然是长子,却曾是皇嗣。 面对赵赦的劝解,真姐儿把忧愁压在心底。在赵赦每天忙忙碌碌去上朝进宫时,真姐儿常来到书房中坐着。 这一天刚来到书房中,见俞道浩急急进来,见是真姐儿在,面色诧异一下。真姐儿喊住他:“先生,师母还好吗?” “好着呢,自从有了,省不少酒钱。”俞道浩一开口,真姐儿就要笑,笑过问道:“是什么事?”俞道浩犹豫着,自从王妃有孕,并不在书房中理事。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无事要到书房中逛逛。 再一想自己夫人蔡清婉,让她在房里养胎,她天天说闷气。王妃,或许也是闷。 既然是解闷,俞先生就回了话:“清源王找到了。”真姐儿先是一惊,再就笑容可掬:“是吗?在哪里呢,快接到府中来。想来殿下一定受风霜之苦,在府中换过衣服再进宫不迟,太皇太后喜欢,皇上也喜欢。” “就是这事情为难,他不肯换衣服,也不肯进府里来。”俞先生说过,真姐儿故意想上一想才道:“这话,得个女人去劝才行。这样吧,我派个知已的妈妈去劝,先生只对我说,他在哪里就是。” 俞道浩这就说出来,因为清源王此时住的地方,还真的没有服侍的妇人。得到地址后,真姐儿款款坐上软轿回房,轿子行进二门,立即命轿夫:“往外面去。” 抬轿子的,是大脚妇人,平时也听王妃命。出了二门到大门上,当时传来两个家人当轿夫,又怕赵赦知道后不放心,点上二十个家人,一起出门。 行到清源王的住处,却是城角偏僻的小院子。家人上前喊门:“王妃到了。”眼看着轿子进去,真姐儿心中焦急,还没有想好拿什么同清源王谈判,可以好好地安抚或是震吓他。 罢了,见到他再见招拆招吧。 轿子停下,有人进去通报过,真姐儿带着丫头款款进去。房中清源王不无愤怒,狠狠的瞪在真姐儿面上。 又是数年不见,安平王妃更美貌了。她额头光洁如雪,鼻子挺直玉悬,两片红唇润泽中带着花香,让人看不够。 真姐儿也看清源王,他黑了瘦了,面目还是俊美的,不过像帅哥经过军训一样,格外骨感,没有往日的优雅。 他双眸快喷怒火,一见到真姐儿就不能压抑。又顾忌她身后有妈妈丫头在,清源王也想到受制与人时,不能得罪安平王妃,他是低声怒声道:“你们,这是作什么!” 来前想着和清源王谈判,可以退让一些来换取以后相安无事的真姐儿,这就恍然大悟! 再看这房中,有清源王几件衣服在,水盆有水,是住了不止一天。真姐儿慢慢含笑,不再提谈判的话,而是和气地道:“听说殿下回来了,我来看殿下,殿下,您这几年受苦,请您到府中去,好好更新衣装如何。” “我不去,我也不换,”清源王指着昨天就送来的贵重衣服,对真姐儿恨恨道:“这是什么意思?” 好似人死以前要装敛一样,清源王当然不肯换。被关在这里有一阵子的清源王,在移居到这里以前,还是关着。在哪里他不知道,所以没有听到大赦天下和让他回归的消息。 真姐儿款款的劝着:“殿下,我回避一时,您换过衣服我再来说话。”清源王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夺住门,带着豁出去的姿势道:“你实对说,是怎么了?” 外面传来说话声:“殿下,先皇宾天,皇帝大赦天下,思念手足让我接殿下回去!” 赵赦走到门外,在清源王背后淡淡说着。他面无表情对真姐儿看看,真姐儿则吐吐舌头,很是讨好的笑了一笑。 震惊,悔恨,懊悔,愤懑,一一从清源王面上闪过。他重重跪在地上,伏地掩面大哭了一声:“皇祖父,”再骤然闪电般跳起,直奔真姐儿而去。 那样子,大有扼死真姐儿之势。 丫头妈妈们惊叫一声,齐齐护住王妃。清源王没到真姐儿面前,肩头被赵赦紧紧拿住。安平王冷静地道:“殿下,有话好说。” 一声狂嘶,从清源王口中狂喊而出。他自从去年到京外,先是被人惊走到五百里以外,就被锁拿起来。 虽然好吃好穿没有虐待,不过他对外面消息,是一点儿不知。 他恶狠狠要吃人一样瞪着赵赦,赵赦只是平静镇定告诉他:“殿下,皇上想念你,要见你。请你换衣服,随我入宫。” 清源王殿下换衣服净面,他心里一股子火往上冲,此时全忘了可能这是圈套,可能会没有性命。 这些一直在他脑海里转着的事情,是这些天他的主要想法。 此时全抛开,只想着见皇帝,天也不怕地也不怕了,见到皇帝和他好好理论去。他换过衣服茫然问赵赦:“皇帝是谁?” “是颂殿下。”赵赦说过,清源王连咬牙的功夫也没有,害自己的人这次确定下来,殿下心中只一个心思,和他理论去。 换过衣服,赵赦陪着清源王出去。从前到后,没有看赵小毛一眼,小毛心知肚明,自己有身子还跑出来,表哥会生气。 小毛心中又为赵赦担心,又为自己担心。她想着赵赦回来会说什么,肯定是黑着脸招手:“小毛过来,要挨打。” 小毛嘿嘿,幸好还有小小毛在身上 ------题外话------ 抱歉,更晚了。卡得厉害,上午一直写到晚上刚才才结束,这样卡的时候写,时间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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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来的还有项林,他手臂上和腿上全是浮伤,冬天结痂慢,还缠着包扎。霍山王先关切了他,自从项林受伤后,霍山王对他也好许多。先问道:“林儿伤好些了?” “能去皇陵上。”项林本来伤不重,有一部分是装的。去皇陵是一定要去的,他装着挣扎着起来。 霍山王放下心,能去皇陵就好。不过又沉下脸,对儿子们道:“清源王今天,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他流落在外面时找来我们,我们没有理会他。太皇太后大怒,把我骂了一顿。” “岂有此理!他流落在外是得罪先帝,与我们何干!”世子第一个喊出来,余下的小王爷们也道:“他要挑先帝的不是吗?” 目光如炬的霍山王道:“我也是这样说,”眉头一耸道:“太皇太后听不进去。从清源王回来,就见天儿讨好太皇太后,住在淑恭太皇太后宫中日夜相伴,我以为他会先说河南张大人,他在河南险些没了性命,不想他矛头先指到我身上。” 小王爷们一起沉下脸,这真是件麻烦事儿。 “安平王今天倒帮着我说话,说开罪先帝,又说先帝无诏无话,余人不敢收留。他不是吃错药,是担心清源王也说他。灵丘王在宫门外遇到我,我对他说了三c两句,他也为我说话。”霍山王长身而起,在漆海棠花高几前走几步,负手目光有神:“依我看,他不能管事情!” 世子犹豫不决:“只是怕淑恭太皇太后不依,我恍惚听到一句,说淑恭太皇太后对皇上哭闹,要给清源王领兵权,说他们是兄弟,理当一条心。清源王,理当为国中监军。” “这些,皇上会应付的,这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清源王管别的事情。”霍山王有些烦躁。清源王回京,人人注目他要如何,果然,他要弄出事情来。 二小王爷自以为得计的道:“淑恭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咱们眼下晦气,忍他一时又有何妨?” 霍山王犀利在他身上扫过,冷声道:“你能想到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清源王也能想到。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和伍家兄弟联合在一起,” 对项林看一眼,霍山王肃然:“伍家,和我们不一心。” 房中眼光“唰唰”在项林身上扫过,项林面上尴尬,心中很不耐烦。伍家是不一心,霍山王府也没有一心过。 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外家。项林沉下脸,以示自己都不满意。 “你们大了,自己心中都要有数。眼下京里还是不稳,如老二所说,咱们最近晦气,要处处小心。”霍山王才说到这里,项林忍无可忍站起来,硬邦邦顶了一句:“父亲,这晦气二字不必再说。” 说来说去,又要说到长平身上。 当着几个儿子面的顶撞,霍山王变了脸,斥责道:“坐下!”项林扑腾坐下,霍山王冷冷地眸子扫过他,淡淡道:“为父喊你们来,是商议一下,咱们对安平王府求助一下如何?” 小王爷们面面相觑,不管多艰难,霍山王也没有看得上赵赦过。就是赵赦为主将时,霍山王还是嗤之以鼻。 今天,是怎么了? 霍山王微叹一口气:“太皇太后宠爱清源王,皇上为尽孝,不会干涉太多。以前得罪过清源王的人,现在要求自保的好。”再看项林,语气温和地喊一声:“林儿,易世子在京中要进郡王,你和他多多相处。” “不!”项林笔直坐着,迸出来这一句。[]霍山王劝解他:“你最近病中,舞阳郡主照顾你不少。”项林咬牙:“她敢不照顾!” 不在自己院子里的事,别人不会知道内幕。 世子皱眉不悦:“四弟,我也不赞成和安平王府修好,不过兄弟全在这里,你对父亲说话,要恭敬些。” 项林傲然站起来:“我管你们!” 这一语好似水中投石,霍山王阴沉着面庞,小王爷全冷笑着,项林不客气地道:“你们不管长平的事情,我管你们好与不好。”他冷泠看着门头上红色雕梁,不客气地道:“我好了,就分家单过!” 说过,一瘸一拐地走了。他的一条腿,还是有些不方便。 出来见春风中生机盎然,项林想到长平只有难过的。先帝入皇陵后,就是贞平郡主成亲。他对着和暖春风中的微微寒意,觉得寒入脊骨。 身子不方便到处不去,项林只能往房中来。他和舞阳郡主现在关系好些,不过还是一样的生分。 进到院中,见自己的通房含笑要迎上来,又怯怯对着廊下喂鸟儿的舞阳郡主看一眼,反而退了一步。 项林心中恼怒,这就是舞阳郡主病中照顾自己的功劳。自己睡在床上不下来时,她不许别人进房中,进进出出的,除了母亲和她,就全是她的丫头。 就是长平,也被拦了两次。 这就是真相,就是舞阳郡主照顾人的真相。 “哎,有你的信。”舞阳郡主喊过一声,就只去逗鸟儿玩。项林走到房中见几上没有,坐着生气地道:“在哪里?” 舞阳郡主这才给他一个笑脸:“哎呀,我忘了,在我这里。”袖子里取出一个紫色信笺,舞阳郡主交给项林。 项林悄悄瞥了舞阳一眼,见她又去逗鸟儿,这才松一口气。这个泼妇要是知道这信是孟夫人所为,她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这泼妇倒是好收拾,现在不敢碰她,是小舅子更泼。想到小舅子身后是安平王,项林更不高兴。 霍山王府一向门楣比安平王府高,现在倒好,父亲要向安平王求助。不就是一个清源王,把他宰了多好! 看过信,舞阳郡主进来,装得很好奇:“什么事儿?”项林一对上她就头疼,又想到自己还有伤,把信收起来道:“没什么。” 舞阳郡主倒惊了一下,他不出去?他不会不出去吧? 昨天让人看过郡主有了,今天赶快求孟夫人写一封信来把项林弄出去。他要是不出去,自己这身子可怎么揭破。 “你晚上在家里用饭吗?”舞阳郡主心中怦怦跳,带笑问一句。项林没好脸色:“在家。不在家我能去哪里。” 舞阳郡主大惊失色,她脸面一变,直瞅着项林的袖子:“是什么信,给我看看?”项林眼神儿冰冷瞅着她,站起来往房中去休息。 “给我!”袖子被舞阳郡主一把扯住,不依不饶地伸手来取:“是约你出去的信吧?哼!”项林一甩袖子,舞阳郡主跌出去几步,她索性大闹起来:“是谁的,快给我!不给今天晚上你别想安生!” 院子里通房吓得不轻,小王爷和郡主吵起来,倒霉的全是她们。 见房门大力响了一下,项林拖着还没有完全好的腿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外面去了。通房们怯生生来看舞阳,见她面有笑容,大家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互相看着,吓得都不敢进来。 这一位,今天怎么了?寻常吵过架面色可比墨汁黑,今天居然喜滋滋儿的喜欢。 舞阳郡主心情不错,心情大好,犹有不放心,又让人跟着项林后面去看他。等回信时,自己在房中要跳脚,这天色儿还没有黑,这一会儿赶他出去会不会太早? 项林,会不会去别的地方。 想到这里,人焦躁起来。通房们和项林的丫头更躲着她,免得受池鱼之灾。舞阳郡主让一个丫头去见孟夫人,讨一个回话。 孟夫人刚从宫中出来,好笑地道:“去告诉郡主,我的手段请她放心。” 这回话回来,舞阳郡主放下一半的心,另外一半不是滋味儿。碧窗沉沉,郡主一个人嘴里叽哩咕噜着:“这贱人,对他倒是有能耐的很。” 近天黑时,孟夫人让人来回话:“客人已到,请郡主早来。”舞阳郡主醋坛子打翻半个,酸溜溜儿的收拾自己,换好衣服,出门先往易宗泽下处去。 伍侧妃不在家,她日日还在试图为长平挽回几分。长平公主在家里很少出去,见吃饭的时候舞阳郡主出去,她冷笑道:“又哪里逛去,你是个妇人!” “你这妇人,能逛千里万里的,管得往我!”舞阳郡主回了她一句,急着出门不再理她。长平公主气怔一会儿,对着院子里丫头骂道:“滚!” 丫头们全散开,这院子里生气要躲开的,就是这姑嫂两人。 夕阳落下,星月升空。淡淡的春花香气飘进帘栊来,对面玉人丽影儿在粉墙上。酒香浮动项林春心,他轻拍着自己的伤腿,和孟夫人说笑:“美人裙下死,作鬼也风流。我比别人对你如何?我一好了,就赶快来见你。夫人,你今晚要好好报效于我。” 孟夫人笑盈盈,为他再斟一杯酒,清灵地道:“小王爷,先敬一杯酒,再有好报效。” “是什么先说出来我听听,不好,我可不答应。”项林接过酒杯在手中,就着窗外薰风低低地道:“前儿见到龙老三,他手里有一副好春宫。我问他,他不给。夫人,你要来你我乐上一夜可好不好?” 孟夫人装着生气:“看您说的,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能为着你要看春宫,就对他和气。”明知道这话是假的,项林还是开怀笑了两声。 此时月正明,风犹暖,小王爷觉得无处不好,家中烦心事情,渐丢到脑后。[  ] 窗外,有早开几枝子迎春花瑟瑟。春夜风尚有寒气,早花春花好似早着春衣的美人儿,颤巍巍轻吐娇艳。 小王爷的身子渐往孟夫人这里移,慢慢的,把孟夫人揽到怀中。“夫人,”他酒已迷醉,在孟夫人耳边问道:“我比别人如何?” 孟夫人撇嘴,是个男人都会问这句话。哦,不,王爷就不会问。她假意溥衍着,见项林酒不够,又给他添上。 “真是怪,我病了一场,酒量倒大了。上次我来,只喝了十几杯就醉了,这一次我倒喝了半坛子?”项林笑嘻嘻说过,孟夫子轻侧面庞也对他轻笑:“可不是。” 前两次来,全是特制的酒。今天,没有这个必要了。 月升高空,项林还在和孟夫人胡缠。已经在房中睡下的舞阳郡主按捺着性子,恨不把把项林一把拉进来。 外面还有话语声:“咦,你这里雪白的,我记得有一粒小痣,晚上我摸到过,从没有见过,怎么,倒没有了?” 孟夫人含笑:“想来是你记错了,是别处有的。” 衣衫轻响着,项林开始乱扯她衣衫:“让我看看,你这个黑地里欢好的毛病不好,你这身子,让我好好看看。” 舞阳郡主恨的手指尖尖只在锦被上划,这一对狗男女,真不是好东西。 听外面唔唔低声,舞阳郡主再也忍不住。悄步起身到门边儿去看,肺险些气炸。榻上月下的两个人,正交抱在一起吻着。 孟夫人把项林推开,又喝了一杯酒渡到项林口中,心里也嘀咕,早知道半坛子酒放不倒他,应该再给他配些特制的。 好容易项林醉眼迷离,孟夫人累出一身香汗。不用她说,项林嘻嘻嘻:“你要去洗洗是不是?快去快去,我也去了。” 两个丫头扶起项林,他走上几步又回头:“快些来啊。” 门帘落下,遮住项林的身影。孟夫人舒一口气,有意说给房中的舞阳郡主听:“累死我了。”舞阳郡主忍着,才没有出来。 只付你钱让你办事,没有让你中间偷吃,而且是当着人偷吃。 小王爷再回来时,对着房中黑暗嘀咕:“怎么又不点灯?”既然不点灯,他又吃醉了。把送自己进房的丫头抱在怀里,先嘻笑道:“夫人,你再不点灯,我就只和丫头们玩。” 床上传来一声闷闷生气的哼声,又有一声忍耐不住的捶床声。 孟夫人的丫头们全嘻笑着,可以听出来舞阳郡主有多愤怒。 把项林送上床,他抚着舞阳郡主的身子:“咦,这里又有小痣,难道是我摸错了。”舞阳郡主忍无可忍,一把把项林扑在身上。项林嘿嘿笑:“夫人,你如此厉害?” 房外孟夫人和丫头全掩口笑,再抬眼看窗外的易宗泽。月下易世子一袭滚边儿的白衣,上面绣着春花烂漫。 好似脱尘之人,又似不着尘埃。 听着房中声响,孟夫人难免心动。她眸子方一转,易宗泽已经知窍,窗外轻施一礼,低低地道:“夫人,苦短,辜负不得!” 丫头们高打起门帘,孟夫人摇摇曳曳走出来,着月华色衣衫的身子行下礼来,手中丝帕半遮面庞,媚声道:“世子,良宵从来是苦短的。” 这月色融融中,人儿似乎溶入月中。易世子也是个风流高手,轻挽起孟夫人柔若无骨的手腕子,并不急着求欢:“来,咱们看月去。” 房中人在风月台上,房外人在风月景中,正侬侬复卿卿时,院门上传来猛烈的敲门声。有人大喝:“开门,快开门,小孟儿,快开门!” 孟夫人被惊醒,易宗泽也皱眉:“这是个煞风景的。怎么,你没有对别人说,今儿晚上有人?”夫人们会情人时,最忌讳的就是旧情人出现。孟夫人恼怒得眉头皱成一小把:“这是哪一个?” 细听一下,易宗泽放开孟夫人,审视地道:“是商王的声音。” 易世子对孟夫人有了戒心,商王和安平王已经生分,今天晚上他怎么来了? 眼神儿一转,孟夫人娇声笑:“世子,你莫非信不过我,请你陪我一同见他去。”易宗泽装着负手,其实摸一摸腰上有匕首在,这就笑得云淡风轻:“美人有约,怎敢不陪?” 门外,商少阳也是有备而来。他喝上几声,就让随从们上前去敲门。红漆木门捶得快要散了架,才听到里面不慌不忙的声音:“来了。” 一声门响打开来,孟夫人袅袅现身姿。她在月华下着月华裙,容颜焕发格外美丽,对商少阳殷殷一礼,脆生生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妾家的这门,可还要呢。” “夫人,你干的好事,真是欺负我是外来的!”商少阳面沉如水,只说到这里,嗓音一颤停下,易宗泽从门内,漫步踱出来,是漫不经心地道:“啊,王爷,你也看月色?” 商少阳就此愣住。孟夫人挑一挑眉头笑得亲切:“王爷,您不愿意见到易世子?” “易世子,我和孟夫人有话说,请你稍候一时。”商少阳沉沉的嗓音说出来,易宗泽客气万分:“请。”他站在门一侧去,好似在赏月色。 商少阳眼眸儿阴森,孟夫人笑得好似荷塘月。“夫人,听说你阴了本王?”商少阳问出来,孟夫人诧异惊讶又含蓄示意:“是什么事儿?” “城外田家是你亲戚?”商少阳还是沉着脸。孟夫人恍然大悟,再笑得好似春花:“是我姨娘的本家,王爷,听说你好事要近,是要娶田家的女儿?” 商少阳恶狠狠瞪着她,什么让小舞侍寝,让小舞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让小舞自尽的话,全是这位二门不迈的田姑娘说的。把急于成亲的自己耍得团团儿转,再来一句:“这亲事不成了。” 这一拖,就把商少阳在京里的两个月时间拖过去。他要再寻亲事,时间已经来不及。 这可恨的人! 易宗泽眉梢轻动,带笑插口:“我多口一句,商王爷,你是有妻子的人,还在外面招摇撞骗?”商少阳对他冷笑:“是啊,你不答应?” 这外面气氛渐凝,院子里面的房中,也气氛渐凝。 震天响的捶门声,惊动正欢好的一对鸳鸯。项林终于觉得不对,他分明听到外面有孟夫人的声音。又想到夫人们中的传言,有不喜欢又不能推开的人来,就让丫头代替。小王爷推开身下人,下床取出自己衣服内的火折子,“嗤”一声点亮。 精致绣帐内,一个雪白流光泛彩的玉人。这玉人笑得不无得意,小王爷则好似见了鬼。 “是你!”是舞阳。 舞阳郡主笑吟吟,此时夫妻相对裸着,她还是十分的客气:“我有了。” 这不亚于滚滚雷声,项林惊得手中火折子掉落地上。在没有熄灭时,他又捡在手中,对着舞阳郡主仔细再看一回,就看到她身上那粒小痣。 有些突出肌肤表面,所以手感十足。啊呀,被她骗到如今!项林喉咙里嘶嘶着,眼睛突然泛红。有无边的愤怒,又不知道如何发泄。恨不能把自己撕碎,又觉得手足无力。 被人算计了,又被人算计了!项林只觉得面子上一层层面子全炸开来。随着的,还有轻轻的响声。 他不能接受的,是被人算计。 太可气,太让人气,太 “我有了,是你的孩子。我和你在这里相会,母亲全是知道的。”舞阳郡主有些害怕,收起得色对项林好声好气。 一声怒喊破喉而出,舞阳郡主吓得身子哆嗦着,项林一手拿起自己衣服,到外间扔下火折子,七手八脚套衣服上身,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廊下丫头迎上来笑:“小王爷,可要用醒酒汤?”项林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好似疾风一般往外冲。 到了门外,见易宗泽和商少阳打在一处。项林重重顿脚,寒冷的眼光看得孟夫人也哆嗦一下,竟然不敢问他,由着他上马而去。 那马走远了,孟夫人才喊一声:“哎,你哪里去?”月下只有骑尘,和一个头也不回,伤心欲绝的身影。 项林心中只有一句话,安平王,我和你不共戴天!这事情,不是易宗泽一个人能安排出来的。 小王爷就此没有消息,第二天和第三天也不见人影。舞阳郡主在房中哭了又哭,伍侧妃快要病倒。 长平公主一天来几次和舞阳郡主相骂,舞阳郡主忍无可忍,对她反唇相击:“你能下什么蛋!再下也是别人的。我这里,”挺一挺自己腰身:“是自己的!” “你有了?”长平公主扑过来要挖她:“你这个贱人,你不贞洁,把你沉猪笼!”舞阳郡主的丫头拦住长平公主,舞阳郡主冷笑:“问你哥哥去,这孩子是他的!” 伍侧妃在房中扶着晕晕的头,听舞阳郡主的尖声:“我要是不生,别人全不能生!”霍山王在院门口止步,面上抽搐几下,毅然转身离去。 这亲事成的时候,不容自己管。现在再管,也晚之又晚。 霍山王府自此四下里派人,到处寻找项林。 转眼就是先帝过了七七,灵柩往皇陵上去。赵赦早早起来,和平时一样习过武,进来抱着真姐儿细细叮嘱:“表哥不在家,要怎么样?” “要乖乖的房里陪母亲。”真姐儿就回答。 王爷笑意盎然,再问道:“要是不乖会怎么样?” “生下小小毛出来后要算账。”真姐儿流利回答过,开始问赵赦:“真姐儿不在身边要怎么样?” “要不老实。”王爷刚说过,腰上被拧了一把,真姐儿捏着不松手,两道春山似眉头倒竖,眼睛是怒目:“重新说来。” 赵赦拧她面颊:“真姐儿不在,要时时想着刻刻想着。” 真姐儿满意地点一下头:“这才乖了。”再问赵赦:“要不老实呢?”王爷对着养得粉嘟嘟的真姐儿笑:“难道打表哥?” “嗯,这也是可以的。”真姐儿毫不客气说过,赵赦举高手,真姐儿举高手,两个人又成对峙之势,再一起放下手来对着笑。 “坏孩子,” “不听话的表哥。” 夫妻互相指责过,突然情意同时萌动,交抱在一起摩挲着面颊,赵赦有留恋:“真姐儿,表哥多想你。” “表哥,你要牢记哦,要是让我听到嗅到抓到什么,你就惨了。”真姐儿抱紧赵赦的腰身,有个小提议:“如果你不老实了,回来见我以前,先把怎么受罚自己先写好。” 对着这越说越没边的的坏孩子真姐儿,赵赦觉得可以摆一摆当丈夫的威严,用黑眸瞪着真姐儿:“赵小毛,又皮痒了!” 赵小毛抚下身子:“给我搔搔,表哥不在,丫头们不会搔。” 啼笑皆非的安平王给赵小毛搔过痒,再按她说的,给她捏捏腿,再一直到天大亮,王爷不干了:“白使唤人,有好处没有?” 赵小毛笑靥如花,送了一个红唇过来。 直到走出来,安平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奉着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的轿子出去,加意地交待管家:“王妃要任性,不要由着她。” 因为不让赵小毛出来送,赵小毛在房中呆着。听不到赵赦脚步声,小毛心中就有离别感。她闷闷睡到上午,起来独自入廊下,眉眼儿怏怏的,眼皮子垂塌着无精神。 王公贵族们都去,家里只留下真姐儿,怕佐哥儿烦到她,也带了去。 庭院空有春风在,只有真姐儿一个人。 几家殷勤的人家,又送东西来。真姐儿留了一半下来,余下的一半让人送给俞夫人。又问丫头们:“宝京王回来了,郡主可回来了?” 丫头们在廊下穿珠子花,好做小孩子衣服上珠花,争着回答:“没听说王妃回来,要是拜老夫人,咱们肯定会知道。” 一乘小轿在王府门前停下,青色轿子极朴素,门人眯着眼睛,看不出来是哪家的。轿旁跟的小丫头上来回话:“霍山王府贞平郡主,来拜王妃。” 门人进去不一会儿,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个妈妈来迎接。丫头们是绣衫珠饰,妈妈们身上穿戴的东西,也不是普通下人。 贞平郡主不敢怠慢,忙道:“一定是王妃身边亲侍的,不敢劳动来接。”丫头和妈妈笑着说太客气,接着她往里面来。 没有到及笈年纪的贞平郡主,是头一回到安平王府里来。她为避羞不用去皇陵,等人一走,就来见真姐儿。 见影墙后,花木扶疏,烟草有润。点一点头心中暗想,只这样看,就是有风水的地方。 二门以内,行走往来的人多是女子,一个一个娇花软玉一般,面上都有明媚笑容。 见全是丫头,并没有见到有开脸的,贞平郡主又暗自推敲一回,安平王妃都说小家子上来的,会狐媚的人,这家里,想当然把持得紧。 行到月洞门外,又是两个丫头翩然迎出,含笑道:“王妃候着呢,请郡主进去。”听到候着,贞平郡主来不及看廊下好鱼坛好花草,紧走几步犹娴雅地道:“那我快着些儿。” 绣宜男百草的门帘子高打起,房中坐着一个笑容满面的年青妇人。安平王妃到贞平郡主进来,才慢慢站起来,嘴里关切地道:“外面还冷吧,这天气还有倒春寒,快进来说话。” 贞平郡主伏拜在地行大礼,口中道:“贞平拜见王妃千岁。” 真姐儿从容受了她的礼,才让人拉她起来:“你太多礼,我一个人闷着有你来说话多好,快不要客气。” 贞平郡主半垂眼敛坐下来,偏着身子还只坐了一小边儿。真姐儿稀罕地道:“看起来,是比公主要强呢。” 安平王妃笑语自若评论着,带着并不把霍山王府放在眼中的意思。 “我来求王妃,”贞平郡主垂着头声音柔柔地道:“愿以为好。”这个才花季的少女说出来这句话后,明显感受到安平王妃对自己的审视。 这审视让贞平郡主紧张,她不由自主屏气凝神,对着这个京里京外全知道出身于小商人之家的王妃绷紧身子,树起耳朵静静候着她的回答。 真姐儿和风细雨般轻缓地道:“你有什么?”贞平郡主抬起面庞,嘴唇动几动,恳切地道:“愿为依附。” “你不去求你父亲,倒来求我?”真姐儿从来柔和的眸子里,是难得的犀利。贞平郡主被威慑一下,又嗫嚅道:“父亲顾不得许多人。” 房中静下来,真姐儿手持着茶碗盖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紧张的思虑着,这是不是圈套?还是贞平郡主看出来霍山王府已经衰败。 从外面看,其实还是金字招牌。 “父亲这一时被清源王压得苦,”贞平郡主细细的解释着:“王妃,我不仅来求你以后照看我,照看我要嫁过去的族人。也想对你提个醒儿,清源王当初在外流落,应该也找过赵王爷和您。如今他看到赵王爷势大不能动,只能先动我父亲。” 真姐儿的手动了,用茶碗盖子浮去茶上浮沫,喝了一口慢慢道:“不想郡主小小年纪,倒看得清楚。” 她这次是真的稀罕,把贞平郡主打量过,眸子也柔和下来:“你是个好孩子,可怜你要远嫁。” “远嫁只是风霜苦,或许比在京里还要好些。”贞平郡主只是一笑:“您是知道我们家的事情,我嫁在京里,只会更烦心。” “你四哥还没有回来?”真姐儿直到前天,才知道项林不见踪影。贞平更一笑:“他就走,也走不远。家在这里,他哪里去。” 真姐儿莞尔,把茶碗放下,慢慢道:“和亲的郡主,理当受八方尊重。你既然来找我,我就告诉你,事事以大局为重,该我照顾你的时候,我自己会照顾你。”她微扬眉头:“你自己懂得的。” “王妃,他们缺衣缺粮缺马缺人,我若是需要时,王妃是不是肯加之青眼?”贞平郡主可怜巴巴,长平公主摆在那里是个榜样。她和亲后,除了大批的嫁妆外,再也没有别的可求。 郡主争得正妻之位后,日思来夜想去,如果她和亲后不能求来医药求来人马,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安平王妃面色淡淡:“郡主,你缺什么,给我来信。”贞平郡主轻咽一下唾沫,还想再说什么,真姐儿轻轻端高茶碗,这茶碗,其实一直就在她手中。 此时端高,贞平郡主无可奈何,只得再大礼拜过,嗓音儿里有了哽咽:“多谢王妃见我,彼时,还请多多照顾。” “去吧,好自为之。”真姐儿漫不经心地说过,并不送她转身进来。 在房中给赵赦拭信,把贞平郡主来的话一一记上,想想再记上一笔:“要多想小小毛。”信第二天让人送走,送信的人刚出门,和赵安撞了一个满怀。 这信就手交给赵安送去,赵安还要进来回话:“王爷有信。”呈上信来打开,里面无字无纸,只有一小枝半干的春花在里面。 这春花半干,是昨天采下来的。花瓣儿娇媚,带着轻盈的半透明。真姐儿含笑抚在手中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 第二天又送来一枝子春花,这一次有两朵。第三天是三朵春花送到,这次有了信笺。 “卿卿别三日,相思复缠绵,”这上面,是赵赦的亲笔。 ------题外话------ 万更送上,今天就这么多,如果能再写,争取明天恢复上午更新。 一直在榜上,感谢亲们的厚爱,感谢亲们支持小小王妃这书。仔仔鞠躬感谢了。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一双郡主 自此没有一天不送花来,花是皇陵上所掐,以天数来送花数。最快更新78小说[]真姐儿抚着这花束,把它们珍惜的放到金匣子里。 花枝儿上有三十余朵花时,京里重新开始热闹。 自上午时,翠华紫芝先入城,各样宝盖和宝扇杂错相间。有单龙的,孔雀雉尾的,还有绘鸾绘凤的。接下来八面华幢,宝色流苏,缨络飘荡,令人目不暇接。 虽然还是有暗色,不过皇家华丽已经出来。 乘舆前后一百八十名侍卫,一律着五品武官服色,后面是金龙乘舆和皇后c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凤车。 到了宫门口停下,皇帝吩咐下来:“让王爷们和尚书们到御书房里来。”他声音带着暗哑,是皇陵上痛哭所至。 御书案上摆着奏折,皇帝拿起第一个密折,打开来看几眼,面色就不对。身后有脚步声和请安声,是王爷们和尚书们进来。 “安平王!”皇帝咆哮转身,手中密折重重摔在赵赦面前,在滑溜金砖上滚出去多远。他面上狂怒,手指着赵赦骂:“你好大的胆子!” 又咆哮太监:“捡来,给他看看!” 太监把奏折送到赵赦手上,赵赦打开只看一眼,就叩头求饶。别人全不知情时,听着皇帝大骂:“朕这样相信你,你就干出这强买良田的事情来!你钱不多吗,混帐!”再骂:“一群混帐!” 所有人都跪下来,心中惊奇c诧异c愕然闪过,唯有不屑却是没有。 “拿下你的宫中行走,回家闭门思过去!”皇帝把赵赦痛骂一顿,快要跳脚:“滚!” 赵赦起身,半伏着身子倒退出去。出了宫门在额头上抹一把汗,这宫中调度一职,从此就去了。 他急着回家,一个多月没有见真姐儿,不知道小毛和小小毛好不好。 挨了一顿骂,安平王没有晦气之色,上马回到王府门前下马,见管家颠颠儿的迎出来:“王爷让宫中有年纪的妈妈们来看,已经到了。” 赵赦哦了一声,想失笑。自己被骂昏了头,把这事忘了。还是在皇陵上,对淑恭太皇太后求了会看胎儿的妈妈,不想这才一回来,太皇太后就派了来。 两个妈妈在房中坐着,赵老夫人容光焕发陪着,听人回:“王爷回来了。”赵老夫人笑呵呵,妈妈们则站起来。 房门外先出去赵老大人,他还不知道赵赦被训斥,再说从赵赦面上也没有看出来有不妥。先于赵赦一步回来的赵老大人满面春风,对赵赦问了一声安好:“儿子,你辛苦。” “父亲说哪里话来,”赵赦大步小步进来要见小毛,遇到父亲这样的话,愣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要对父亲说一说。 父子两个人先不进去,王爷颇有些神秘的道:“父亲,请这边说话。”走到红廊转角,在春花浓艳中,父子两个人叽叽哝哝说了一阵。 老夫人在房中奇怪:“咦,这人呢?”又对两个宫装打扮的妈妈道:“请坐下,这王爷是个半路上爱溜的人,不知道又来了什么紧急公事把他喊走?” 安平王最近风头健盛,两个妈妈宫中出来,行止不敢踏错,也陪笑来奉承:“太皇太后总是说,皇上没有一天能离得了王爷。” 赵老夫人笑容不改,心中早就担心,笑吟吟接话道:“为人臣子理当谨慎服侍,这是他的福气。皇上给他这福气,太皇太后也给他这福气。” 话说到这里,见丫头们重新又回:“王爷回来了。”两个妈妈又站起来,赵老夫人凑趣道:“依我说,等他来了再起来,不然他又要哄咱们一回。” 赵赦大步进来,身后是赵老大人。见过母亲后,对两个妈妈道辛苦。两个妈妈插烛也似拜了几拜,道:“恭喜王爷,小郡主们安好着呢。” 安平王在有生之年里,难得一回没有听清别人话。他怔忡在当地,赵老夫人满面笑容看着他,赵老大人笑容满面看着他,妈妈们和丫头们则一起拜下来:“恭喜王爷。” “小郡主们?”赵赦把最后一个“们”字咬得特别清楚。是“们”?他慢慢才笑出来,是不敢相信,又似这喜气太大。 “儿子,你要有女儿了。”赵老大人忍不住又开口,这消息把他刚才听到赵赦被训斥的担心全掩盖住。 赵赦太得意,赵老大人要担心;赵赦被训斥,赵老大人也要担心。前面担心的是树大招风,后面担心的是要失圣眷。 不过今天这喜讯,足以遮盖一切担心和担忧。赵老大人喜不自胜再重复一遍:“我要有孙女儿了。” “以后满园子的花呀朵呀的,就多了人来掐。”赵老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喜滋滋儿的道:“家里花空了好些年,真姐儿进了京,才天天有人掐。你们常年不在,花也寂寞着。以后呀,就有人掐了。” 房中欣欣然笑声一片,赵老夫人又描补一句:“这花要常掐,才开得更好。” 喜气足有十分之外,赵赦回过神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突突的发痒,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哪一句好,匆忙间来了一句:“真姐儿倒有这样大造化,一次能生两个?” 又急急跟上一句:“是两个还是三个?” 大家无声无息笑出满房子嫣然来,王爷贪心上来,两个还嫌不够,还想要三个。 赵老大人笑眯眯,这以后家里又要跑小孩子。赵老夫人笑眯眯,和自己贴身最亲近的丫头有说有讲:“我少年时的首饰,有一部分收拾出来给真姐儿了,还有一部分再不给她,留着给小郡主。” 佐哥儿来见父亲,见他高大的身子只是站着不说话,从下面抱他的腿摇几摇,仰起小面庞:“父亲父亲,我的玩意儿,也要给妹妹。” 赵赦被摇醒,没有教训儿子当着人这样不雅,是伏下身子慈爱的拍拍他头:“你是个好哥哥。” 话到这里,安平王又谨慎来了一句,对太皇太后派来的两个妈妈道:“我实在太欢喜,请再看一回。” 笑声笑意流动着,笑意是浓厚,笑声小下来。王爷心里担心不是的,大家都可以明白。 真姐儿见到赵赦格外娇羞,情浓处小别,又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她玉容比平时娇美上十分,喜悦比别人更多十分,低低道:“表哥。” 安平王走过去摸着妻子的手,轻轻温柔的抚摸着,胜过一切言语。 丫头们送上椅子在床前,妈妈们对王爷告了座,坐下来神色认真又来检视王妃。房中一丝儿动静也没有,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包括赵赦在内,是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一盏茶时分,给赵赦岁月悠悠之感。等待的这一时,他才慢慢体会到女儿这两个字。他虽然还想要儿子,不过有女儿是喜中之喜。 一下子有两个,安平王不敢想。 “恭喜王爷,奴婢们并没有看错。”妈妈们可以体谅安平王的心情,并不觉得他认为自己刚才没有看稳当。 安平王紧紧抿着嘴角听过,没有再喜笑颜开,是郑重的吩咐人:“重赏!”这两个字坚定不移,体现出安平王的心情。【新】 妈妈们谢赏出去,是欢天喜地。安平王肯定会赏赐丰厚,这是来以前就知道的。安平王府和别的王府不一样,不是盼着儿子听到女儿就不喜欢的人家。 来以前就知道今天这一注儿财肯定会到手,妈妈们更为欢喜的跟着丫头往外面来。老大人也说赏,老夫人也说重赏。等到了帐房,亲手接过那一叠子银票,两个妈妈有些头晕脑涨。 倒有这么多! 帐房里管事的又圆转一句:“妈妈们回到宫中,还请不要多说。”赏赐过于丰厚,让宫里知道总是不好。管事的再笑道:“王爷心里喜欢,不重赏怎么能说得过去?” 两个妈妈互相看一眼心知肚明,忙道:“这是当然。” 安平王府里喜气洋洋,好消息传得飞快。赵赦在房中坐着,静静握着赵小毛的手,赵小毛睡着,也感受着赵赦手上的温度。 “被训斥了,强买良田,以权压人。”赵赦一一说过,真姐儿明珠似眸子先是一瞥,在意料之中。又有几丝担忧:“不会有事吧?” 墙倒众人推的事,向来很多。 赵赦微微一笑:“我还想看看,哪一个敢推我!”好似霍山王府家的长平,能做出和亲又手刃亲夫,险些引出一场战争的事情。皇上没有怪罪她,是诸王皆有根基,无故他不会当昏君。 颂殿下新登基没有多远,他只会敲打人,不会无故擅为自治重臣们。 真姐儿颦眉想上一想,这是历代臣子们会做的事情。汉初的萧何,就是这样的法子消除汉高祖刘邦的疑心。 “表哥闭门思过,好好陪着真姐儿。”赵赦一只手还握着真姐儿的手,另一只手抱起来比划着:“以后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两边全是小小毛,小毛你只能坐地上了。” 赵小毛不甘示弱,一只手在赵赦手里,也是用另外一只手抱一抱比划给赵赦看,娇嗔着:“表哥你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谁还要理表哥?” “坏小毛,欠打的小毛,三天不打要揭瓦的小毛,小白眼儿狼。”赵赦笑骂她,真姐儿笑靥如花:“我要有两个小小毛儿陪着,表哥,你哪里去?” 赵赦若有所思:“去的地方还是很多”赵小毛眼珠子转着,是自言自语:“我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这倒茶送水的事儿,可还要一个人呢。” “你们还在说,我进来了。”赵老夫人在外面说过,扶着丫头的手进来。才从皇陵上回来应该是累的,家有喜事她精神偏爽。在真姐儿床前数步坐下,又喊赵老大人进来:“这孩子叫个什么名字好?” 她自顾自说下去:“小名儿你们要叫赵小毛是不是?”老夫人欣然有得色:“这个我早知道了,不过这是两个,再说要有大名,你们说是不是?” “赵小毛倒也朗朗上口,这大名要请封的,要能上口又带彩的。”赵老大人嘴上一直呵呵着,和赵赦商议:“你来起我来起。” 赵赦和真姐儿面面相觑过,赵赦慢吞吞开了口:“母亲,赵小毛在这里。”随着话音,松开和真姐儿握着的手,这只手比较顺手,在真姐儿脑袋上拍一拍。 拍得真姐儿身子往下缩一缩,当着家人的面,有害羞又怕人笑话,面上红红的,自己觉得一直发烧到脚后跟。 赵老夫人恍然大悟,赵老大人恍然大悟,这一对夫妻是玩乐的话。他们刚要笑,赵赦又慢吞吞地回话:“父亲,母亲,孩子的小名儿,是叫小小毛儿。” “那我呢,我小时候有叫过小小毛儿吗?”佐哥儿从祖母身后伸出自己的小脑袋,瞪圆黑豆似的眼睛问着。 真姐儿打趣他:“你小时候,叫捣蛋包。”就是现在,也还不大。赵赦一本正经接上:“叫小捣蛋包。” 小捣蛋包上,肯定有一个大捣蛋包。真姐儿一听就明白,不乐意地对着赵赦瞅着,红唇慢慢嘟起来。 赵赦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不理她嘟不嘟嘴,和赵老夫人回忆往事:“真姐儿小时候最爱哭,以后家里,要处处是哭声。” “怎么她见到你就要哭呢?”赵老夫人和儿子很认真的探讨。王爷一杆子全压在真姐儿身上,毫不犹豫地道:“她捣蛋。” 又得捣蛋包这个名头的真姐儿很委屈,看着赵赦越说越多:“三岁那年我见她,戴着一头的花,还手指着要花,她到哪里,花全遭殃。以后家里的花,再多种些。不然真姐儿掐完了,哪里还有郡主的份。” 真姐儿不方便发飚,房中还有人。她把手慢慢缩回被子里,悄悄从被底伸出去,去够赵赦坐在床上的大腿。 离得有些远,手又不够长。她慢慢挪动着身子往下动一动,尖尖指甲碰到赵赦的皮肉,掐住那一块就此不松手。 王爷正在高谈阔论,赵老夫人也说得很喜欢,赵老大人是认真的听,不时插一句:“以后小郡主,也是这样的娇。” 冷不防大腿根儿上一疼,王爷中了暗招。 这一点儿疼对赵赦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再加上真姐儿没有用力,只是警告不是太疼。王爷不动声色,先不去解救自己。嘴里对母亲道:“想起来她小时候见到我就哭闹,就应该这样给她一下子。” 抬手不轻不重一巴掌,“啪”地一下,打在真姐儿额头上。 真姐儿悻悻然老实松手,手揉着额头装委屈。赵老夫人很生气:“眼下你少打她。”王爷觉得这一下子实在顺手,对母亲笑着:“不打还行。”抬手又是一下子,清脆地“啪”又一声,打在真姐儿抚着额头的手上。 这只小手掐的表哥。 “你跟我出来。”赵老夫人是没法子的表情,先起身再命赵赦出来。赵老大人劝着她:“夫人,你先出来。” 到了外面,赵老大人耳语道:“他们夫妻在玩笑。”赵老夫人道:“我知道,我不是也跟着闹一回。” 自此安平王闭门谢客,门前不说车马稀,也是少了往日一大部分的人。他在家里正好陪真姐儿,日逐无事,常伴着真姐儿在家里走动。 真姐儿到了该走动的时候,她常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扶着赵赦的手往书房里来。走到书案前先呼一口气:“又是这么多。” 再对赵赦白眼儿:“表哥你要乖哦。” 王爷受责,夫人们书信来得更欢。对着每天足有七c八张以上的信笺,真姐儿总是受伤的神色:“以前表哥是怎样的对不起小毛?” 赵赦笑容满面,对赵小毛如对皇上那样笑容可掬:“表哥心里,常是有小毛的。”赵小毛不买这帐,把信笺一一检视过,鼻子里哼一声:“她们当你闲下来。” “有小毛在,表哥怎么能闲得了。”赵赦总是很殷勤。再拉小毛的手出来:“外面走走。” 石榴花儿大放,蔷薇花儿大放,春末夏初的天气繁花如锦。[  ]小毛手扶着自己腰身,走几步要抱怨赵赦几句:“以前,多不乖。” 王爷伸手携着她,人在自言自语:“小毛要挨打的时候越来越近。”小毛在旁边也自言自语:“小毛要还手的时候越来越近。” 桃花在日头下,有着透明般的炽艳。赵赦亲手采下一枝,来安抚小毛儿的噘嘴。先一朵粉色的桃花给小毛插在头上:“小毛儿一朵。” 再给一小枝在小毛左手上:“小小毛儿一朵。”又是一小枝给小毛右手上:“小小毛儿再一朵。”自己笑:“这下子均匀。” 小毛头戴着桃花,左手一枝子桃花,右手一枝子桃花,还是不乐意。王爷抚着她肩头,对着那隆起的肚子说话:“小小毛儿们,不要学母亲不乖。” 有时候也说世子赵佑,真姐儿格外想他。这个时候一般有老夫人在,真姐儿怅然:“世子几时回来?” “可有信告诉他是妹妹?”赵老夫人总是兴致盎然,家里虽然眼前有些不光彩,真姐儿这身子,却足以让人喜不自胜。 赵老大人和赵赦坐开几步,各携着一壶酒在花丛下,笑看着婆媳两个人说世子。赵赦又倒一杯,老大人不无关切地提醒着:“你还能喝吗?” “最多我今天晚上睡外面,再说这天才下午,到晚上哪里还有酒气。”王爷说过,又自在地饮上一杯。 真姐儿悄悄又小小白眼儿过来,再找佐哥儿:“又哪里去了?”佐哥儿又跑不见,真姐儿嘀咕道:“没笼头的马。” “佐哥儿这一条,很是像他父亲。”赵老夫人赶快告诉真姐儿:“时常寻不见他。” 晚上王爷又要赖到房中来,真姐儿占着床抚着自己腹部:“你喝了酒,小小毛们不喜欢。”王爷涎皮赖脸:“怎么会,你闻闻,香着呢。” 凑到真姐儿眼睛前面,在她红唇上亲一下,把她抱得里面去些,王爷睡下来心满意足:“以后这床上,只带着小郡主们睡。” 夫妻两个人中间,多两个会动会哭会撒娇的小小毛们,多好。正想得好,真姐儿坏坏的提醒道:“再大些,就女生外向,不要表哥了。” 被打击一下的王爷也坏坏的回道:“小毛,你明天给岳父写信,多多的关怀他,先做个榜样出来。” 沈吉安虽然很想留在京中,不过家里要回去看看。他走时说真姐儿生的时候会来,也时时有信来。 真姐儿眼睛对着帐顶,长吁短叹:“啊,榜样,表哥要做好,不然女儿们长大,只看着表哥是不想嫁人的。” 王爷对着自己大手看看,举高了在自己眼睛前面闪几下,又要自言自语:“打过小毛打小小毛,打过小小毛打小毛,打过” 真姐儿扑哧一笑,娇娇依恋地喊他:“人家要睡,表哥不要再罗嗦。”王爷把大手送过来给小毛看一眼,再道:“我比天桥底下卖功夫的人还厉害,一巴掌也可以碎砖,试一试如何?” 小毛笑眯眯按着他的大手在王爷身上:“就在这里打两下子,我喜欢。” 再关心关切地交待:“可不许打痛了,随便打两下小毛可以放过去。” “真姐儿,你这个熊孩子。”对着养得唇红齿白的娇颜,王爷要狠亲上一回,亲到自己长长的出着气,才安静下来去平息。 皇帝一直没有传赵赦,赵赦在家里看似安静,夜里再私下里会公孙宇吉。等小毛睡着,王爷再起来,披衣往书房中来。 繁星明亮的月下,赵安引公孙宇吉进来,同来的还有一堆奏折。赵赦一个一个看过来,这全是弹劾他的。 以权压人,滥杀功臣,这是说的项功述等人。公孙宇吉在旁边解释:“这不是霍山王的主张。”霍山王最近同康王缠不清楚,没有功夫来说赵赦。 再看下去,足有一共十几条罪状,有些是不成立,全是诬告。最后一张便笺露出,上面是皇帝的御笔:“朕对卿如此,卿对朕如何?” 安平王提起袍角,朝南而拜,口中道:“臣肝脏涂地,不足以报皇上。”公孙宇吉眯眯笑着,别了安平王,回来见皇帝复命。 夜风凉爽怡人,公孙宇吉在马上暇意的想着。皇上这收买人心的功夫,又见长不少。行过两条街,突然跳下马回手袖中出来一闪银光。 “哎呀,”数步外的转角处,倒下一个人。 公孙宇吉冷笑一下,也不去看他是谁。打马直奔皇宫中去,这马速引来巡逻的兵,他只亮一亮腰牌就过去,全然不去解释。 虽然宫门下钥,他也照进不误。离开多远见皇帝寝宫中灯火通明,公孙宇吉也感叹一声,当皇帝还真是要勤劳。 皇帝在宫中听说他回来,立即让进。听过安平王的回话,淡淡一笑,负手又问:“你杀的是谁?” “应该是伍家的人。”公孙宇吉回道:“昨天夜里我和人吃酒去,也是他跟着我。” 皇帝面上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漫不经心地道:“康王,最近在作什么?” “往太皇太后面前请安,也往太上皇和皇太后面前请安。”公孙宇吉笼统的说过。皇帝微微笑:“惠温太皇太后住在寿安宫,康王多去几次最好,即寿而康,朕心里喜欢。” 公孙宇吉小心地揣摩着他心思,慢慢试探着问道:“淑恭太皇太后那里,是怎么说?”皇帝冷淡地道:“她说康王没有子嗣,让朕选过秀女,余下的尽数给康王去选。我说我初登基无心此事,让康王去选吧。” “康王殿下理当固辞?”公孙宇吉心想他不至于这么大的胆子,先于皇帝去选人。皇帝沉沉的笑着:“他当然要辞。朕总要提醒他一下,朕才是皇帝。不过,”皇帝笑得阴森:“我看这提醒还不够。” 皇帝怅然:“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朕不忍斥责康王让太皇太后伤心,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才是。” “淑恭太皇太后身子好得多,惠温太皇太后一直是身体康健。”公孙宇吉说过,皇帝也一笑,好似心事全放下来:“可不是,康王理当多往惠温太皇太后面前去几回。” 康王就睡在宫中,他一早醒来心中烦闷。昨夜惠温太皇太后对他说的话总在心头萦绕,让康王心思不宁。 来见淑恭太皇太后,见她面色越发的不好。苍白中透着无力气,康王总要拭泪:“太皇太后要是不在,以后我靠哪一个?” “好孩子,你放心,我昨天还对皇帝说,让他善待你。”淑恭太皇太后道:“可怜你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有我在一天,不会让你再吃苦。” 宫女们来回话:“杨公公来传旨。”总管太监进来,口中宣旨:“赏康王殿下宫中乘车,宫中行马。” 康王心中痛恨一下子提到十分,人要惶恐地道:“臣不敢当。”皇帝用这些事情不时对康王暗示一下,这些,全不是你应该有的礼遇。 康王要固辞,要诚恳真诚的去固辞。每固辞一下,他心中就有无明怒火,这些原本全是他的。在这里固辞的人,应该是别人。 淑恭太皇太后要笑得合不拢嘴,帮康王应下来:“这个可以行得,孙儿,看看皇帝对你多好。”康王心中苦笑,面上要陪笑:“太皇太后说得是。” 依礼应该再到惠温太皇太后那里去,不过康王从不这样,他总是等到淑恭太皇太后睡下来,才悄悄的去见惠温太皇太后。 惠温太皇太后正在廊下就着日头看一卷诗书,见他来一笑放下:“我说的话你可想过?”这青天白日里,就这么说出来,康王面上装着心惊:“这样使不得的。” “你再看看吧,淑恭太皇太后可怜见儿的,眼前比我强,身子却不强。以后呀,只有我疼你。不过我呢,得有疼你的能耐才行。”惠温太皇太后笑容慈祥,眼光中却闪动着全是寒光。 这满园子的花开,在她眼中全看不到。她日日看到的,是无形的霜刀和雪剑。 “安平王最近很不得意,”惠温太皇太后慢慢道:“你可去见过他?”康王嘴唇抿一抿:“我无事不出宫。” 惠温太皇太后笑得恬淡:“那你是怎么折腾外面那些官员的,”她眼神儿一瞟,还有几分年青时的神采,不无取笑道:“全是当初冷落你,不接济你的人?” “太皇太后,这话不能说。”康王自己也不敢大张旗鼓,要说当年他在外面不对,就是在说先帝当年错了。 “我劝你去寻一寻他,这是一个聪明人。”惠温太皇太后用轻轻的语声说着,她知道康王会认真听:“他并没有大错,又有实际战功,强买良田这一条,是扳不倒他的。” 康王只是疑惑:“是谁在这个关口上,送他去休息。” “只怕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主意,”惠温太皇太后一针见血:“他正在风头上,现在闭门谢客,正是时候。听说皇上前天问到他,回的人说他在家里陪伴王妃待产,看上去无事人一个。” 王妃待产?康王心神飘出去多远。安平王妃,又生第三个孩子了。还是在军中,见过她一面。 “只有朝中有你自己的人,你是前皇嗣才能再次提出来。”惠温太皇太后冰冷的话语不时闪动:“你还有什么人可以用?你总要站得住,能防一防。” 康王细细理一理自己的人,敢说话的,全被黜下去。余下精明的,不再多说话。此时安平王在家里闭门思过,又不能贸然上门去寻。 正在想着,自己的家人上来,附耳道:“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人,听说是伍家的家人。”“死在哪里?”康王立即警惕上来。 “就在菜市口,说刑部里在查,闹得声势不小。”家人说过,康王眯起眼睛有好一会儿,慢慢放下来,把手中的笔丢下。他本来想和赵赦述述旧,现在看来不必了。 至少摆在表面上的,是不可以去。 康王心中痒痒的,怎么样,才能见到安平王一面,看看他现在的心思?眼下只能等,等到五月端午节,他总不能不进宫。 五月流火石榴大放,满城的石榴花c红杏花好似一下子全出来。康王来朝拜,特意寻找赵赦的身影。 不光他一个人这样想,最近没有见到赵赦的大小官员们,也全在寻找着两个月不见的安平王。 赵赦宫门外下马,缓步入宫中。他见到霍山王时,欠一欠身子让了他半步,霍山王犹豫一下,又看看康王,毅然沉着面庞,摆出他老王爷的身架,大步走在赵赦的前面。 灵丘王慢慢跟上,和赵赦对看一看,就把眼睛别开。 金殿上皇帝并没有问赵赦什么,只是寻常一般的庆贺赏宫宴,再就官员们退出,只留下几位重臣。 安平王没有得到宣召,也大步走出。他面无表情,不见多难过,也不见多沮丧。 上马回家里来见家人,家中自然又是一番节日气象。 康王殿下,还是没有和安平王说上话。 安平王府里再次车水马龙,安平王虽然不如以前有圣眷,但是端午节来朝,皇上也没有再难为他。 安平王妃要待产,官员们不来,亲戚们也要来才是。 赵老夫人带着人从早到晚点一遍:“小褥子,小衣服,小金锁片儿”赵赦好笑:“母亲,小孩子哪里能带金锁片。” “你懂什么,不要你管。”赵老夫人要骂他,把王爷骂出去,赵赦去摘花。回来给真姐儿看,再一朵一朵分均匀:“小毛儿的,小小毛儿的,你们不要打架,出来以后也不要吵。” 佐哥儿有时候钻出来讨一朵:“我呢,我也有吧。”得到一朵再跑走,去当没笼头的马跑得寻不见。 真姐儿扯着赵赦的手,越到临产期越是乖巧好商议:“表哥,你以后会公平吧?不偏着这一个,也不会偏着那一个?” “偏心,只偏着小毛一个人,小小毛儿不听话,是要打屁股的,小毛儿不听话,表哥咬两口。”赵赦和真姐儿再情意绵绵一回,大手抚着她:“乖乖的生,表哥多疼你。” 佐哥儿在自己房里翻箱子倒柜子,丫头们在旁边陪着听他使唤。 “这一个,放到包袱里给妹妹。”是个布偶。再拿一个:“也放到包袱里给妹妹。”丫头们笑着收拾起来:“小郡主们要玩,也要几个月以后。” “是吗?是真的吗?”佐哥儿摇一摇脑袋:“那我先收拾好。”找来找去差不多,一拍自己小脑袋:“还有期哥儿,要提醒他。” 对祖母说过出门,多多的家人陪着坐上车往威远侯府里来。虽然年纪小,顺序却不乱,先来见威远侯:“我来找期哥儿。”威远侯点头微笑:“你父亲在家里做什么?” “陪母亲。”再来见威远侯夫人:“找期哥儿玩。”威远侯夫人也微笑:“你母亲在家里好吗?” 佐哥儿回答:“好,天天和父亲要花儿戴。” 威远侯夫人和丫头们一起笑,佐哥儿已经出来。来寻周期,正在房中写字。见到佐哥儿很喜欢:“你来了,快来背这三字经,我背累了。” 佐哥儿上下左右一通看,负着小手很有气派状,还点头:“你这玲珑香盒儿不错,给我妹妹吧。” 上手拿起来放在袖子里,再看两匹小小的铜马:“这个也不错,给我妹妹吧。”伸手去拿,周期一把夺回来:“这是我的!” “给我妹妹玩!”佐哥儿再抢回来。 “是我的,为什么要给?” “你不给,以后别来找我!” 一通大吵,佐哥儿揣着抢来的几样东西,忿忿然出门:“回家,我要回家。”回到家门口儿,见到家人们全忙忙碌碌,步子比平时加快几分,来往的亲戚们都往二门里去,人人有笑容:“要生了,听说临盆了。” “挪去了产房,请的是最稳当的稳婆呢。” 佐哥儿甩开小腿跑得快,产房在哪里他也早知道。到了那里,见祖母满面春风,坐在椅子上。祖父和父亲在外面站着,正在说话,又不时往产房里看。 日头热腾腾,把人人面上洒下汗水。就这样,不顾日头热在这里站着的,有不少人。天气本热,人又围得多。云家的三个妯娌好不容易才挤进来,先到老夫人面前行个礼:“恭喜老夫人,您又要当祖母了。” 再听动静:“像是还早吗?我算着,差不多了。” 仿佛应着这话,一声“哇哇”大哭从房中震天般响起来。产房中妈妈们走出来,急急道“快,热水,快着些儿。” 赵赦皱眉,赵老大人皱眉,赵老夫人明白他们的意思,虽然自己也担心,劝解道:“总要一个一个地生出来。” 等呀等,钟点儿熬人一般,王爷忍不住走到窗下去问:“王妃可好?”稳婆们回话:“好着呢。”房中隐隐有声音传来:“用力,再用力,” 第二个生的时候,光听就是熬人的。 赵老夫人着了急,羊水已破,再不生出来怎么办。她忧心忡忡吩咐人:“送参汤进去,给王妃添添力气。” 赵赦也明白过来:“快,送参汤,送红糖水。”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小猫一样的微弱哭声:“哇。”只一下子就没有了。这微弱哭声把长辈们的心全紧紧捏住,一起盯着房门,怎么不再哭两声。 佐哥儿东看看西听听,闹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不是不哭是好孩子。他溜出人堆里,往自己房里奔去。 路上遇到周期和威远侯,威远侯夫人,周显和周夫人一家人。“佐哥儿,生了没有?” 佐哥儿只对周期招手:“快来帮我拿东西,”再回话:“生了两个小妹妹,一个哭一个不哭。” 威远侯夫人吓得魂飞天外:“是真的吗?快去看看。” 来到产房外,见孩子已经抱出来,一个哭得震天响,一个哭得比她还要响。赵老夫人笑逐颜开:“这后来的,现在哭得响亮。” 赵赦很是心疼,这小脸儿皱的,哭得当父亲的要断肠。他抱一个在手里:“我的乖乖,你不要哭了。” “看你,才生下来就是要哭的。”威远侯夫人松了这口气,把赵赦嗔怪一下。接到手中看,哈地笑起来:“这两个,全像母亲。” 和真姐儿一似一样的小脸儿,眉目五官全宵似。赵赦更皱眉,对母亲道:“真姐儿小时候,就是这样子。哭起来,也不带停。” “这么些年的事情你倒记得清楚,你忘了,你小时候多嫌弃她。”赵老夫人总要挖一下儿子的旧事,再目不转睛看孩子。 让人送上挡风的薄纱来,赵老夫人笑眯眯:“先到祖母房中去,真是两个乖孩子。”这一会儿,已经不哭了。 佐哥儿急急奔到,和周期一个人背一个大包袱进来。那包袱又大又臃肿,快有两个人半个身子大。 “你们这是做什么的?”赵老大人笑口常开,喊孙子们:“不要淘气。”佐哥儿把包袱放地上,周期把包袱放地上,打开来,里面全是玩的东西:“这些,哄妹妹的。”佐哥儿伸头探脑:“怎么不哭了?” 大人们把两个小襁褓围得不透风,佐哥儿和周期在后面挤不进去,两个人在后面使个眼色,“哇哇”放声大嚎起来。 大人们果然转身,佐哥儿和周期一跳过来,挤到小木床前伸头去看,两个人笑嘻嘻:“真难看。” 红色的皮肤上,还有皱皱的小皮皱,真是不好看。 周显过来,一手一个拎起他们衣领子,到外面才放下来,先对儿子屁股上踢一脚,再瞪眼:“一边儿玩去。” 外面不得进来的亲戚们笑看着,又突然笑声止住。产房就在这院子里,在长廊的尽头。那里,静静开着无数木香花,木香花下王爷出来,手中抱着一个人。 这个人,从头到脚被一床被子包住,不露出一点儿手脚来。只有几根发丝轻轻的飘着,从被底显出踪迹。 炽烈的木香花中,亲戚们全屏气凝神。王爷把王妃这就抱出来,往她原先住着的房中去。这月子,竟然不在产房里坐。这产后的妇人,围得不透风也可以抱出来? 赵赦旁若无人,把洗过头脸换过衣服的真姐儿一直抱出来,带着她回房去。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了眼。 这才生产过,王爷也一夜不能丢?这又不是没房子,也不是王爷不能再有人,亲戚们全第一次见,全直愣着眼睛看着。 赵老夫人装不到,威远侯夫人装看不到,赵赦的两个妹妹红着脸也装看不到。赵家的两个亲家,和云家的三个妯娌很是难堪:“这个” 才开口,就被赵老夫人打断,她带笑道:“我这里热闹吧,对面就是真姐儿和王爷,现在又有了小郡主们,以后热闹呢。” 长女宝钿的婆婆回过神来,这一家子人不缺房子,爱睡哪里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忙道:“可不是,这样多热闹。” 这话算遮盖过去,云家的三个妯娌先是尴尬,再就欢喜起来。 房中放下真姐儿,外面来了圣旨:“宣安平王进宫。”赵赦亲亲一身汗气的真姐儿:“在这等着我,宫中是要听消息。” 两根手指还勾着赵赦衣服,真姐儿轻声道:“嗯。”王爷含笑保证:“表哥进宫,眼睛决不乱看,不管旁边有什么人,也不看她。” “要给你什么,拿来给我。”真姐儿细声细气:“贺礼还是要的。” 赵赦嘿嘿一笑:“好。” 来见皇帝复命,回说生了两个女儿,皇帝微微笑:“是两个郡主,赏。”又去见两宫太皇太后,皇太后就在淑恭太皇太后宫中,一并见了,也都说赏。 惠温太皇太后恭喜过,淡淡地道:“我这里你也能想到来,难得。”也赏了东西下来。带着一堆东西出来,内宫门外遇到康王殿下。 康王对着赵赦身后赵安手中的光华灿烂看去,带着难以捉摸的神色道:“王妃可好?”赵赦面色自然:“很好。” 两个人擦身而过,心中都忘不了在军中直白挑出话的那一幕。康王心中又拧起来,为着安平王妃,安平王才不帮自己。 数月囚禁,他曾这样对过自己。康王脚步如灌铅,回想往事就走得很艰难。 和赵赦一同回府的,是一道圣旨:册封安平王的长女为明华郡主,次女为宝华郡主。这两个名字,是赵赦早早定下来。他盼着女儿生得像真姐儿,有明珠一样的神采,有宝玉一样的容颜。 现在,是成真了。 父亲去后,佐哥儿和周期又跑到房中去,一手拿着一个玩意儿,两个人对着噘嘴:“怎么还不哭?” 不哭,可怎么哄她们? ------题外话------ 按亲的想法,事先看出来是女儿。没有细查过典故,不过以前也看过有经验的人可以看出来。这么写了,写文就是希望亲们会喜欢。 郡主来到,月下旬也到,感谢投票亲们的厚爱,感谢许多亲慷慨投了这书全部的票票。预订下个月的票票中,再求最后的票票。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xc???一???,sj9??9??9????xc??一??,纯绿色清爽阅读。9?9?9??xc?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送花神 镶金雕有五福牡丹花纹的小木床上,明华郡主和宝华郡主睡得香甜。红通通的小脸儿c红通通的小鼻子。 周期越看越奇怪:“你小时候也这样?”佐哥儿又要同他翻脸:“我一生下来就俊。” “那妹妹们为什么这样?”周期振振有词:“你一定也这样过。”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正说着,丫头们来劝:“小爷们出去吧,”旁边坐着说话道喜的威远侯夫人满面笑容:“孩子们也是喜欢的。” 哇哇大哭声又响起,快要出去的周期和佐哥儿精神起来,先于奶妈一步到了床前。佐哥儿左手举起来一个布偶:“长耳朵的,”是兔八哥,右手再举起来一个:“圆身子的,”是忍者神龟。 周期也不后与他,左手举高:“戴帽子的,”唐老鸭,右手也有一个:“大脸的。”大脸猫。 两个奶妈过来笑着抱起来,解衣来喂郡主。周期和佐哥儿很扫兴:“原来是饿了,”空哄半天原来是饿了。 “下回带点心来给妹妹。”周期说过,伸头来看,见小妹妹小嘴儿紧紧噙住乳头,一吸一吸的很是贪婪。他碰碰佐哥儿:“你今天吃了点心没有?” 他脑袋胖身子胖,是个胃口好的孩子。见妹妹们吃,周期饿了。佐哥儿经他提醒,小肚子也受不了。约着周期往外面去:“前面开饭呢,咱们去吃。” 闭门数月的安平王府,今天重新热闹起来。前面厅上全下掉雕花门板,方便人进出,这天热也显得凉快。 酒菜流水一样往厅上送,赵老大人是一直嘴就没有合上,哈哈笑着对人在说孙女儿:“两个,”还要伸出手指头比划一下,生怕别人听不明白:“漂亮着呢,都是好孩子。” 正在挟一位烤鸭皮的周期转头问佐哥儿:“漂亮的?”佐哥儿说了一句违心的话:“漂亮的。”周期晕乎乎,那小小皱着的面庞叫漂亮?活似小老头子。 酒宴一直摆到晚上,赵赦喝得大醉进来见真姐儿。夜风吹去一部分的酒气,还有一部分王爷带进来。 真姐儿半带责怪的看着他,赵赦这才想起来:“再来。”一直就在高兴着,把这一条儿忘了。转身两步想起来,王爷坏笑着又回来,坐到床沿上抱着真姐儿就是一口香下去:“你这个坏孩子,让你多闻闻。” 手渐不老实伸进衣内,真姐儿怕惊动外面的丫头,轻笑着和他厮扯自己海棠红色掐银边儿的衣裳。 床前烛火只有两根,却足以照得这里通明。那嫣红一点的柔软露出时,酒醉的王爷凑过来:“亲一下再去洗。” 真姐儿急了,用双手推他:“哎呀表哥,我身上全是汗。”王爷此时是急色鬼,把着不松手:“这有什么,我亲过再去擦牙。” 哭笑不得的真姐儿强不过他,被赵赦抱在怀里,人垂下面庞吮吸了一下。这一吸,当然不止一下,再吸,一股子液体涌到他口中。 王爷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面前暗器又到,真姐儿另一只柔软盈润中箭一样喷出一股奶水,直奔王爷面门而去。 虽然安平王身经百战,武艺高强,这一下子,被喷了一个正着。 奶水浓郁,刚开始时淡的,直直的扫在他面上。奶花在王爷面上散开,描出一片白色。嘴里浓浓的全是奶香,王爷含在嘴里不知道咽下去的好,还是不咽的好。 他喝过别人的奶水,对于妻子的。这就手足无措。 “哎呀,这是什么?”赵赦不无狼狈,举手一拂,面上全是奶水。真姐儿笑得花枝儿乱颤,欢喜不尽地道:“快抱郡主们来。” 小郡主们就在对面老夫人房中,丫头们一人一个抱来,王爷才把面上弄干净。奶香四溢的帕子还在手里攥着,舍不得走,坐在房中看真姐儿奶孩子。 这一次真姐儿自己也喂,这是事先说好的。 王爷一身酒气,不怕薰到真姐儿,却怕薰到两个女儿。往后面站一站,伸长头颈看两眼,自己不好意思,出来去洗浴。 洗出来见月华如洗,香草摇曳。王爷在廊下赏了片刻,进来打算告诉真姐儿这外面景色美。才进门,两个妈妈含笑迎上来:“老夫人请王爷。” 赵赦跟过来,赵老夫人让人先出去,慢慢地告诉他。儿子已经这么大。赵赦在古人中算是要上年纪的人,老夫人怕羞到他,笑容满面地道:“儿子,你这几天外面睡去。” “母亲,我已经进来了。”赵赦同母亲打马虎眼。 老夫人和气地道:“我疼你,也疼孙女儿,你别处睡去吧,坐月子的女人要休息得好。”王爷脑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出来:“真姐儿只要我。” 窗外薰风吹进来,老夫人含笑,王爷也含笑。赵老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儿子长这么高,面庞上虽然还是不老,却有沉稳如中年的气势。 这是他战场上c朝堂上养成,此时看在母亲眼里,王爷也是快要上年纪的人,他都有四个孩子。 有四个孩子的人,还贪恋和妻子相聚。赵老夫人只是笑,说他什么好呢。 王爷陪笑,伸手来搀扶:“母亲,我扶您歇息去吧。”赵老夫人没有办法,由他扶着睡下来,又交待人:“夜里小郡主们要喂水,这天热,不要渴到她们,要上火的。” 这样才睡下,赵赦给老夫人拉好帐帘子,赵老大人是带着佐哥儿在别处睡。王爷无人阻拦,又看过女儿睡得正好,径直来到对面房中。 上夜的妈妈们和丫头们在后面偷笑,王妃才产下孩子大半天,王爷又去了。 真姐儿着一袭杏的寝衣,斜倚在枕上唇角有笑。赵赦先不,床沿上坐下来,从小衣内取出一封信,上面笔迹是世子的。 “哎呀,给我。”真姐儿心中喜欢,伸手就来要。王爷把信晃几下拿开,逗她:“喊一声好哥哥。” 今天才产下孩子的真姐儿不敢动作太大,眼巴巴对着那信眼馋。再看赵赦一脸促狭,真姐儿装着无精打采:“表哥,你还想睡这里吗?” “好吧,给你,表哥不睡这里,让我睡哪里去。”这话正暗合刚才赵老夫人的话,王爷一脸伤心:“小毛儿有了小小毛,就不要表哥。” 抿一抿嘴唇的真姐儿有笑意,大力表扬赵赦一下:“表哥,你说什么都对。”王爷忍俊不禁,把信给了真姐儿,翻身在她身旁睡下,闻到真姐儿身上奶香撩人。 有心搂着再亲一回,又想到刚才嘴里那尴尬的一口奶,王爷叹气,用咏诗一样的曼声低吟:“还要一个月。” 真姐儿则不错眼睛的看着信,这信真好看,每一句全是世子的心。世子还没有收到妹妹出世的信,他只听到父亲被训斥。 信中一开始,全是安慰父亲的话。真姐儿容颜有光,用自卖自夸的语气道:“表哥你看,儿子多心疼你。” “下面更心疼你。”赵赦微闭双眸,脑海里全是真姐儿光泽肌肤的身影。他自己失笑一下,不忍睁眸。 睁眸看到身边就是真姐儿,王爷觉得自己又要按捺不住。就这样,身边奶香气阵阵,都让人有些忍不住。 是几时贪色到如此?赵赦是自命风流,却自知不是个急色鬼的人。 他悄悄睁开一线眼眸来看真姐儿,见烛光中双手捧着信细读的真姐儿肤若桃花,人有烛圈中好似身后有光环的仙子。 发丝如墨,有几丝被汗水沾湿,重重的卷起来。几丝儿汗珠,在这发丝旁沁出。因为有汗珠,把肌肤衬得水盈盈,比她平日要娇美好几分。 王爷正贪看着,听真姐儿抱歉。“表哥,这孩子不好。”真姐儿正在嘟嘴,她才看到最后一句。在恭祝父母亲金安之前,有一句:“母亲最近乖不乖?” 世子在军中,也遥指到京里。 “儿子心疼我,这孩子很好。”赵赦含笑把真姐儿刚才的话拿来用,让真姐儿拿眼睛瞅他:“表哥也不好。” 一双结实的手臂把真姐儿拦腰放倒,取下她手中信,王爷给她理理额头发丝,随手拿起扇子要扇,又想到真姐儿是月子里。王爷给真姐儿盖一盖薄被:“睡吧,现在有小小毛儿,当母亲的夜里不要蹬被子。” 真姐儿心思飞到军中去,飞到世子身边。他头戴金盔,手持兵器,是怎样一个乖乖的小世子。她嘟囔道:“去得太早些吧,表哥去时,也比世子要大。” “只比他大一岁,他是世子,肩膀上有责任。”王爷微闭双眸,看似睡着,还在回真姐儿的话。 “表哥,你当年去这么早,就是为不喜欢真姐儿吗?”夜风轻送风中花香,真姐儿突然睡不着,突然有了兴致又问当年事。 王爷不睁眼睛,把真姐儿搂在手臂上。“有汗,表哥抱着我,你就睡不着。”真姐儿很喜欢这样做,不过六月里天气赵赦抱着还盖薄被的自己,他就不可能睡得好。 要不是坐月子,这样天气房中理当有冰。因为坐月子,真姐儿还要盖个薄被才行。她把手臂放在被外,抚着那绣石榴百子的薄被,享受着肩头赵赦轻轻的拍抚和不回话的呼吸声,又小声道:“我明天要盖鸳鸯戏水的那个,是不是,表哥?” 王爷听着真姐儿这打趣的话,还是没有睁眼。真姐儿不好总打扰他,自己乖乖的闭上眼睛。身上有微汗,可以感受到颈下手臂上也有汗水,这是赵赦的。 世子在军中,应该更是汗出如雨吧?这调皮孩子,这么大了还要问母亲乖不乖。 烛火跳跃着,王爷忽然轻声开了口:“真姐儿,以后不要再说表哥以前不喜欢。”真姐儿一愣:“啊?”随即想笑,用手指点一点赵赦,悄声问道:“这是在忏悔吗?” 王爷还是没有睁眼,不过人是轻叹一口气:“你总说表哥以前不喜欢你,表哥听着真不喜欢。”真姐儿眉开眼笑:“那以后是怎么样说呢?” “以后要说表哥以前,很喜欢你,从你一生下来一点儿大,就格外喜欢你。”赵赦在教真姐儿说违心话,把以前的全部推翻。 缓缓流淌一样的话语在房中流动:“以前不喜欢你,也是尽量一年一次,两年一次去看你。你三岁的时候,戴着满头的花儿多可爱,表哥给你掐过花,一直送到你手上。” 王爷在这里假编乱造,反正真姐儿也不记得。当年那三岁的孩子手指着花,对赵赦绽开笑容。赵赦很是不耐烦地随手掐下一朵半残的,塞到小孩子手里,那神色和态度,都一般。 此时欲盖弥彰,还以为能买真姐儿喜欢一下。真姐儿听着,是面庞越来越黑。王爷今天误喝奶,真姐儿今天误喝醋。 当年对得好的人,是你表妹! 房中安静下来,有着王爷平静的呼吸声,和真姐儿有些气呼呼的小呼吸声。她虽然生气,也还是体贴地尽量压一压醋意,尽量不会呼吸得粗声大气,影响赵赦睡觉。 小毛儿好一会儿,才把这醋意全发散了。她又开始窃笑,觉得自己刚才孩子气。 夜里孩子哭上几声,丫头们刚起来,王爷就醒了。他想到母亲交待的,这天热,夜里要喂水才行。又挂念女儿们初生,从来没有担心过丫头妈妈们服侍不尽心的王爷心中隐隐不放心。 这是当年有世子时,有佐哥儿时,王爷都没有过的担心。 轻轻坐起来,觉得小衣一紧。房间虽然开着窗户通风,不过还是热。王爷只着下身小衣睡觉,一角小衣被真姐儿捏在手里。 这孩子呼吸沉沉,伏在竹枕上。手中,不舍的紧紧扯着王爷小衣,有不丢手的意思。王爷一时不忍扯去,只对着她微汗的肌肤入神的看着。 这象牙般的肌肤,微有红晕,光看着,就是滑不留手的。王爷爱惜的轻轻抚摸一下,这才慢慢扯去自己在她手中的衣角,赤裸上身睡的他穿好小衣,来看女儿们。 奶妈正在喂奶,见王爷走过来全面红耳赤。王爷倒不觉得有什么,女人喂孩子,没有身份的人,是敞着怀在田头街头奶的。 再说这是自己宝贝女儿吃,王爷压根儿没有心思看奶妈,只看孩子们去了。 就这样,不是真姐儿喂,王爷也只看了几眼,就转头吩咐丫头们:“可喂了水?”上夜有经验的妈妈们忙来回话:“吃过奶水再喂的好。” 奶水过浓郁时,也可以冲淡一下。 王爷自知外行,妈妈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来看小木床,见放着怪异布偶,他微微一笑,佐哥儿夜里又来过了。 两个小女儿,把家里大大小小人的心全牵扯起来。 第二天,宾客盈门不断。真姐儿想起来,问抽空儿来看自己的赵赦:“给儿子回信没有?昨天去信是说有小小毛的,昨天晚上又接到信,给儿子再回一封。” “是要回一封,你只看信中问你乖不乖,安慰我的信。你就没有看到这小子目无下尘,这才多大会想着打大仗的那语气,老子看不惯,又够不到揍他,不骂他怎么行?”王爷离真姐儿有距离,轻轻摇着扇子。 真姐儿以手支肘,手点着自己鼻子:“我就知道表哥会这样,特意问一下,就是担心你要这样写信。” 有了四个孩子,还不改娇憨神态的真姐儿用帕子拭汗水,眼馋地看着赵赦手中的扇子道:“给儿子写一封全是父爱的信吧,表哥你怎么忍心训斥他。可怜世子,多关心你。” “他纸上谈兵,我还能不生气!”赵赦心中有得色,儿子是关心老子。不过对于世子信中流露初生牛犊不怕虎,王爷全出于担心。 世子年纪还小,今年入军中博得一片赞扬声:“虎父没有犬子。”这么小,王爷就放到军中去。王爷心里所以担心世子会贪功会不听人劝只想打仗,是他对儿子的一片爱心。 “我写我的,你要当慈母,自己再写一封,世子看到一定喜欢。”王爷前几句是正经话,说到后面就打趣真姐儿:“信中记得好好说一说你很乖,让世子放心。” 真姐儿刚摆一摆脸色,外面郡主们哇哇大哭起来。佐哥儿笨声笨气地声音传来:“哦,你们不要哭,哥哥哄你们。” 面对面说话的夫妻两人忍不住都一笑,这里还有一个爱妹妹的好哥哥。 佐哥儿明显很吃力:“怎么还在哭?”奶妈们在笑:“是溺了,所以要哭。”王爷走出来,见佐哥儿眼巴巴地瞅着,又绽开一脸的小笑容:“我小时候,肯定比妹妹们要乖。” 王爷再进来告诉真姐儿:“小小毛比小毛小时候要乖得多。”说着就有眉开眼笑之嫌:“这是我的女儿才这样。” 小毛听多了这样的话,越来越嘟嘴,被王爷取笑“和女儿争宠”的同时,心中更是不满,夸的全是你表妹。 安平王一直没有恢复如以前的圣眷,大将军胜仗归来的风光表面上不再。家里虽然有人来人往,不过安平王还是闭门谢客的多。 满月酒,很快就过去,初秋不期而至,不过夜晚还有些燥热。 星夜下,王爷常悠然自得抱着女儿在廊下走一圈儿,回来再换一个,再抱到外面去走一圈儿看星星。 小襁褓已经去掉,小郡主们穿着小小的衣衫,软软的身子睡在父亲手臂上,半睁半闭着眼睛看外面的星光,不扎眼又有幽蓝。 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在房中对着另一个孩子看着,老夫人总是满脸笑着和郡主们说话:“和父亲出去逛一逛如何?” 真姐儿已经下床,在旁边给女儿修改花被子。佐哥儿帮着母亲拿针线筐,这一次不争不抢,还会出主意:“我喜欢浅的花被子,妹妹为什么睡红色的。” 两个花被子,和小王爷们的不同。这是王爷事先用木托子打好框架,真姐儿做出五c六层花瓣来。 柔软的花瓣有木托子为底,郡主们秋凉后睡在中间,就是翻身也不会滚出来。两边花瓣上原本想以宝石为扣可以扣合上,赵老夫人也出主意:“小小毛们大了会乱抓乱咬,一个不防备吃到肚子里可怎么办?” 现在的扣子,是盘得结实也缝得结实不会掉下来的喜字儿盘扣。 佐哥儿也帮着穿针,见母亲线要缝完,就主动要求:“我来穿线。”真姐儿小心地交给他,不忘交待:“不要扎到自己。” 小孩子眼神儿好,也只有这一件是佐哥儿可以做的。他会很小心地在灯底下穿上线,再给母亲。 真姐儿接过来就要惊奇:“这是的,可怎么办?”小小年纪的佐哥儿笑得很开心:“我喜欢的,妹妹也喜欢,就用这个吧。” 红色花瓣衬上的线,也是十分的相宜。 赵老大人呷一口香茶,很是陶醉与这样的景致中。在他眼里看着,天下名山大川,不能和这个景色相比。 金丝楠竹的帘子轻动,王爷抱着宝华郡主出来。他满面笑容,满面春风宣告:“我们回来了。”身着粉红色绣牡丹小衣衫的宝华郡主无意识的舞着小手,小手软软又雪白,有烛光映上的一抹子红。 明华郡主好似有感应,在小床上也踢几下小腿,小腿小脚全肥嘟嘟, 真姐儿坐直身子,抚一下胸前。起来抱起明华郡主往房中去,赵赦抱着宝华也往房中去。到了房中,真姐儿坐下来解衣衫,她奶不多也不算少,两个孩子吃就不太够。晚上临睡前这一遍她喂过,夜里的就给奶妈去喂。 说起来,为什么晚上临睡前要喂一次奶,真姐儿就要嗔怪赵赦。赵赦满脸是笑,把另一个女儿过去,就手托着让她噙住另一边。 真姐儿托一个,王爷托一个,两个小郡主同时开饭,吮吸着进入梦乡。 赵老大人不让佐哥儿进去看,他就只能往帘子这里探头探脑。常常会问祖母:“我小时候,也这样吗?”在佐哥儿的记忆里,母亲是没有喂过自己。 大人们在这样的时候,全要说假话,赵老夫人笑道:“当然喂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小孩子想事情时常与别人不同,佐哥儿要带上惊叹的神色:“我一个人能吃得完?” 赵老大人笑个不停,听赵老夫人笑得用手指点着他:“你能吃。”佐哥儿再来上一句:“那哥哥也能吃得完?” “世子也能吃。” 这样的对话就算结束,王爷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小郡主出来,已经都睡熟。当下大家各自休息,王爷来寻真姐儿缠绵,手抚在她胸前,轻笑道:“这下子没有暗器出来。” 临睡前要给女儿们开饭,不是为着一定要喂或是真姐儿涨奶,而是王爷防备那喷涌而至的奶水暗器的一招。 中秋如期而至,桂树斜向月轮中的宫闱中,几位花枝招展的夫人们坐在一起说话。说来说去的,是安平王妃。 孟夫人在赵赦手下吃了个大亏,她是不怎么说话。别的几位夫人们不客气,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王爷虽然有了不是,我们对他却如平时一样。怎么这样大样,不理人?” “不理人也罢了,怎么我的东西拿在王妃手里?”说这话的,是皇后宫中的林夫人,她气量窄,爱来小性子,说得快要口沫纷飞:“郡主们满月我去庆贺,既去了不得不拜王妃,王妃手中拿着一个槟榔荷包赏给丫头们,是当着我的面,我当然看得清楚,那是我做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要面子的,别人吃了安平王妃的敲打,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独她气不过,要说出来。 黄夫人想想自己的对簪之一,那上面宝石是自己亲手选过,上面刻着自己做的两道诗,一上一下,上句送往王爷处,现在落到王妃手中。下句在自己手里,自从过年有过一次惊吓,直到如今不敢戴出来。 林夫人的荷包能被赏给丫头们,黄夫人想想自己的对簪,也不会有好结果。她去庆郡主满月,吓得都不敢看丫头们。生怕哪一个粗手笨脚的丫头发上,会戴着自己用心思让人做的对簪。 一石惊起千尺浪,孟夫人虽然爱赵赦,又心寒他的无情,只不说话。亭外走过小封大人和秦长公子,小封大人笑得油滑,月下长袖拱起为礼:“美人儿们,在这里等我?” 夫人们纷纷啐他:“去寻别人,最爱取笑人的。”秦长公子也笑得极坏,扯一把小封大人:“你这没眼色的,美人儿们在这里相我,你上去有什么用。”拉着小封大人走,回身一个飞眼儿:“我就来。” 等他们去了,林夫人又骂秦长公子:“坏人一个,不知几时猴了我的帕子走,偏又系在汗巾子里,被他夫人看到,跑来和我一通争吵。” 大家掩面笑,又发一通牢骚,再说到赵赦身上。夫人们各有消息,对于官场上寒凉知道得早。 “前天皇上命人送东西去安平王府上,一早又送去了。” “我早就说,王爷是没事的。如今你们看如何,只恨他不理我们,只在家里钻着。” 气氛到十分时,孟夫人娇声浅笑:“依我看王爷老了,有几分怕王妃上来。林夫人,我要是吃了这样的亏,我就想个法子挽回几分来。” 送给赵赦香囊被砸的孟夫人,是只字儿不提自己的尴尬。 林夫人把这一句话听进去,抓着孟夫人不放问:“有什么法子?”孟夫人俏脸儿带上三分笑:“你敢吗?” “你们全作证,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去。”林夫人把大家一起扯进来,孟夫人笑容可掬:“你要是敢,我陪你一起去,也把这些人全扯上。” 夫人们见有乐子,都连声答应。秋风吹拂桂花香中,夫人们团团低头,听孟夫人低声笑:“咱们去寻机亲热一下,看她如何?”夫人们一起喝彩:“好,咱们去!” 衣香与鬓影,伴着桂花行来。寻到赵赦,见他见过皇帝出来,面上气色不错,着紫色团花锦袍的身影漫步行去。 他在寻真姐儿,真姐儿自有孕后,是第一次出来。 银烛高挑的画屏厅上,命妇们陪着王妃在。赵赦大步下来,见真姐儿身上真红色绣凤纹杏花宫缎锦袍的衣领子松了一个扣,忙伸出双手给她系上宝石扣:“秋风冷呢,要病了可不好。” 命妇们抿着嘴儿笑,互相使个眼色悄悄退下。 “去见过太皇太后和太后了?”此时无人,赵赦抚着真姐儿肩头问她。真姐儿身子半倚在赵赦身上,偏过一侧发髻给他看:“见过了,淑恭太皇太后赏了这个,”一只黄金飞凤镶宝宫钗,端端正正别在乌油油的发上。 又举起皑腕来笑面如花:“这是惠温太皇太后赏的。”是一对龙须金镯,其上各有一颗大东珠,发着幽幽的白光。 秋风轻吹,厅外不见有人。王爷亲亲真姐儿发丝,嗅一嗅她的发香温言道:“我的小毛,从来是讨人喜欢的。” 夫人们悄然而至,掩在树后醋意横生,就是夫妻恩爱,不能把旧情全抛到脑后。孟夫人悄然见林夫人还是不敢去的样子,对自己的丫头招招手。 不多时,梁夫人蹑手蹑脚也过来,小声道:“你们要捉弄谁?” “你来看,赵王爷和王妃,啧,在家里恩爱不足,跑到宫里也这样。”孟夫人指给梁夫人看。梁夫人虽然是被找来的,正为难如何接近赵赦,此时有了主意,怂恿道:“咱们是吃素的不成?走!” 林夫人本来胆气不足,这下子雄纠纠气昂昂,梁夫人在前,夫人们在后,一群花枝儿过来。 先对真姐儿行礼:“王妃,久不见你。”真姐儿还过礼,还没有觉出来什么,见夫人们围着赵赦行礼,一个一个嘻嘻而笑:“王爷,好几时不见?” 赵赦沉声面无表情:“起来。”梁夫人起身,身子忽然一歪,直直摔进赵赦怀中。要是没有人,赵赦早就摔她出去。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本能的往后退一步,再伸手扶一把以示阻挡:“小心。” 这位夫人,是有功夫的。她脚步一滑,又直跟了一步摔过去。赵赦身后是铺着石青色绣仙鹤芝草锦垫的椅子,这就避无可避。 夫人们装作惊呼,其实是欢声:“小心了。”有掩袖偷看的,有装着眼珠子动一动偷看的尽皆来看真姐儿面色。 掌中宝赵小毛,面色变了一变,就恢复正常。她不是嫉妇会高骂起来,这一瞬间就恢复自如,反而换上看戏的神色。 看看表哥当着夫人们的面,会如何处置? 赵赦面色极难看,差一点儿要暴怒。梁夫人软软的身子摔到他身上,手趁机塞到他袖子里,往赵赦手中送了一个东西。 随即缩回手,装着脸红从赵赦坐下的身子上起来,面红耳赤对真姐儿很歉疚:“王妃,我” 真姐儿笑容满面极其大度地说了一句:“没事儿,幸好有王爷在,不然夫人你要狠摔一跤。”再对赵赦含笑:“表哥,你向来身手好。” 烛光流转下,厅上满是醋意横生。赵赦板起面庞坐直了,对真姐儿道:“有劳夸奖。”梁夫人还在面红:“我,不是有意的。” 林夫人笑吟吟,检视着梁夫人的裙边,用明了的口吻道:“妹妹,不能怪你,只怪你这裙子不好,爱绊人。” 夫人们吃吃笑着而去,在厅上一个一个对梁夫人翘起大拇指:“还是你有主意,”林夫人有些悻悻然,对孟夫人道:“这法子不是我要行的,你也对她说过?” 孟夫人笑着掩面,这法子对不止一个人说过,管你们谁做去,反正看到安平王妃隐然的醋心,孟夫人有些解气。 平时贪欢的夫人们,是怕寂寞爱出风头的一个群体。安平王树大招风,和王妃又渐恩爱,这相当于扎了夫人们的眼睛。 厅上赵赦悄悄收起手中的东西,硬硬的,有些像纸笺。面上,还要应对真姐儿的怒气。真姐儿生气不是河东狮子吼,是坐在那里面色淡淡的,眼神儿往一边儿看。 看厅上刻着梅花的银烛台,看厅外银色银桂,红色丹桂就是不看赵赦。 赵赦急于看手中的东西,梁夫人的事情又不愿意对真姐儿说。真姐儿在长平的事情后,也曾经敲打过赵赦,赵赦没有回应。 这种事情,最好是当事人全闷在心里最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霍山王府在那一年同安平王打了近半年的官司,苦于没有证据,他们没有赢。 长平郡主去害人,晕倒在安平王宫中休息的宫室中,又弄了一身水结果衣着暴露。事后长平肯定会对伍侧妃说,这是一个疑点,霍山王府当时当然要追究,只是没有找到证据。 王爷在沉思,真姐儿在吃醋。微风吹动满天星光更灿,有表姐妹们过来,把真姐儿约走。赵赦得已寻了一个地方,打开手中送来的,果然是一封信笺,上面歪歪扭扭用炭灰写着几个字:“三天以后,东街高升客栈见。” 梁夫人聪明的没有用自己的字迹写,也没有用寻常的纸笔。这字是炭灰,有火盆的地方旁边就有炭,而纸,则是最寻常的纸张,是到处都有。 沉沉月色下,王爷把这张纸丢到火盆里去,负手离开不明白梁夫人要和自己说什么,想来是寻到尤夫人当年吃的药方,或者是尤家发现她和尤夫人有相似之处? 尤家一直紧追不舍的,是尤夫人死后有一大笔嫁妆消失不见。这嫁妆是珍贵首饰和田产的地契,田产在哪里,尤家只是听到有,不知道具体地点。 真姐儿悄悄地从树后走开,表哥寻的这个有火盆的地方比较偏僻,还是被真姐儿跟上来。他烧的是什么?或许是密信。 不过是密信,不会瞒着真姐儿。想到梁夫人刚才那一摔,又回想以前长平在伍皇后宫中的一摔,也是把信送到自己袖子里。 安平王妃没有说什么,独自去寻姐妹们。她刚才推说帕子要换又不要人陪,是自己个儿过来跟上赵赦。 此时不太想见人,远处热闹灯火隔水相见,真姐儿只坐在水边对看着。坐下来时有身子沉沉之感,已经有四个孩子的女人,大多有这样的感觉。 两边腰身又粗了,生多孩子的多会这样。月子里养得好,又不怎么动。出了月子就和女儿们去亲近,也没有早起去锻炼过。 波水粼粼的水面上,真姐儿踢一踢腿,华衣宫装从她身上滑过,她有些沮丧,这腿生硬许多。 去年在战场上策马和表哥并行,好似眼前水中宫景。 如果自己老了,如果自己不再年青,如果自己这前仆后继的夫人们,应该如何对待? 旧时为赵赦要纳侧妃的旧事又浮上心头,真姐儿叹气,是一场永远打不完的战役。 “为什么叹气?”身后传来轻轻的语声。真姐儿吓一跳,敏捷的跳起来转身,这身姿,让身后人笑出几声。 这笑声,好似银河泻地,自如得主人都觉得诧异。康王殿下身着银色宽袍,长袖垂落于身侧,笑容多多看着真姐儿。眼神儿里,有尖针一簇直扎过来,康王带着逼问:“你不开心?” 他收起笑容,不无讽刺,这个民女出身的王妃也会不开心。 真姐儿涨红面庞,镇静下来道:“悠悠若水,偶然叹息。” 佳人水边而立,发上金钗轻摇颤动,康王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伸手去帮真姐儿抚一下发边金钗,声音不由得温柔下来:“看,要掉了。” 月下朦胧中,康王有些投入,他对着眼前玉人,总有些悸动,总有些期盼。真姐儿往后面退,宫装宽大影响敏捷,再看身后,是一汪碧水。 花丛后,闪出赵赦来。他只看了一眼,就看成大灰狼欺负小红帽。真姐儿往后面退,康王往前面去。 安平王想也没有想,从后面抓住康王肩头,扳过他来,一拳重重打在他面上。 “啊,”有一声尖叫,来寻康王的两个宫女,她们尖声叫起,把真姐儿也提醒。真姐儿看赵赦,又给了康王一拳。她过来抱住赵赦不松手,恳求他:“表哥,不能打。” 康王得了这个机会缓上一缓,他一肚子怒气勃发。数年来的颠簸流离,一场宫斗中冤枉的离去康王跳过来,对着赵赦身上也挥拳过来。 赵赦被真姐儿抱住后腰,急急避了一避,把真姐儿险些带倒。见康王又是一拳打来,他再闪就要带倒真姐儿。安平王用自己肩头迎上康王这一拳,“迸”地身子晃了几晃,真姐儿这才急急松开手,惊惶地道:“不要打了。” 这两个人出拳,都不慢。 侍卫们听到尖叫声过来,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才好。两位王爷你拳我脚,打个不亦乐乎。一个是安平王,虽然最近一直闭门思过,不过人人都猜测这只是暂时的;一个是康王殿下,太皇太后心上的人,皇帝表面上是让他三分。 这两个人打了起来,好似带着什么冤仇。 没有人敢去拉架,只有跑小跑着去回报皇帝。真姐儿见无人敢拉,她再次上来,这一次她不拉赵赦,到底是自己人,担心赵赦吃亏。真姐儿是大怒,对着这两个人一起怒火中烧:“不许再打!” 赵赦先停了一停,康王见到人来,又出了气,也停了一停。真姐儿有些想哭,见康王殿下走开两步,这才放心去抱赵赦的手臂,呜咽道:“表哥。” 她抚着赵赦的痛处,用手轻轻揉着,泪眼模糊中,真姐儿刚才担心夫人们的乱心思全飞跑开,只是对着赵赦泪眼汪汪:“打痛了你没有。” 赵赦露出笑容:“怎么会打痛表哥,你呢,好不好?”把妻子往怀里搂一搂,又对着康王怒目,康王不甘示弱,也怒目而回。不过他心中牵动隐痛,看着真姐儿身影不舒服,更要对赵赦横眉,而且还要再挑衅:“赵王爷,咱们找个地方再比试。” “好!”赵赦是打定主意要揍他,这想法早就有了。他要不是王爷,早在数年前就打康王殿下。 真姐儿死死扯住赵赦衣衫,再对康王忍无可忍的白了一眼。这一眼,把康王所有的辛酸全调出来,他咬牙快要红了眼睛:“赵王爷,你躲在女人身后不算本事!” 小路上,总管太监颠颠儿的跑来,他身上掉着汗珠子,大声高喊:“住手,皇上有旨,宣康王c宣安平王进见。” 赵赦和康王殿下对着狠狠瞪瞪眼,赵赦搂着真姐儿,康王殿下袍袖飘飘,走得也是潇洒之极。这两个人看上去,全是若无其事。 路上,安平王还在和妻子喁喁低语:“你在那冷静地方做什么?”真姐儿撇一撇嘴,赵赦赶快道:“不要哭,表哥不问了。”真姐儿深深叹一口气:“表哥,你是明知故问。” 安平王闭上嘴,过一会儿才道:“你又多心了。”真姐儿再叹气:“是担心,不是多心。” 康王殿下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一句:“你理当担心!” “你闭嘴!”安平王呼喝了康王。总管太监抹一把头上汗水,陪着小心劝解道:“两位王爷,到了皇上那里再说好不好?” 安平王这才想起来原因,他停一停脚步,总管太监也停下来,再小心地道:“王爷,皇上宣您。” 赵赦面上涨得通红,去说什么?说为了陈年旧醋才把康王打了。他冷冷地瞪视着没有停步的康王殿下,他倒是走得轻松。 这种怀疑绿帽子的事情,更丢人的当然是安平王。 宫灯明亮下,太皇太后在这里,太上皇和皇太后也在这里,皇帝皱眉不悦,见两个人进来他大怒:“你们怎么了!” 安平王和王妃跪下来,没有话回。康王笔直站着,是越想越气。他此时心中雪光一亮,彻底明白自己是为美人儿输了江山。 惠温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笑,康王殿下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是领悟到自己的话,才和安平王当着人争斗起来。这一下子,再也不会有人会怀疑他要修好安平王。 只有康王自己满嘴里苦水说不出,他是真的和赵赦好不起来。就是暂时的联盟,也好不起来。 “砰”地一个玉砚,重重摔在赵赦膝前。碎片飞溅中,赵赦轻轻动了动身子,为真姐儿挡了一挡。 真姐儿又涌上泪水,她小心斟酌着开口回了话:“回皇上,王爷和殿下是在闹着玩儿。”皇帝一般对女眷们比较客气,此时却斥责道:“没有问你!” 淑恭太皇太后狐疑地看着这三个人,也嗅出来哪里不太对。这时,皇帝又转向真姐儿,语气温和却声音奇怪:“安平王妃,你抬起头来。” 真姐儿抬起面庞,刚流过泪水的秀丽微扬着。皇帝手轻轻一指左边摆着红地黄花大瓷瓶的高几:“你往哪里看。” 这斜斜的角度上,太上皇和皇太后第一个变了颜色。皇帝微笑,他是早就知道安平王是为王妃才和康王殿下不和的人。以前他是知道得影影绰绰,现在是可以确定下来。 他装着才发现,面上不无惊讶。昂着头站着的康王这才垂下头来,慢慢的跪下去。淑恭太皇太皇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 安平王妃和那个死去的宫女,是有些几分相似之处。不太多,不过是一个眉梢眼角的空儿。惠温太皇太后见她们全变了脸色,只有她不明白。 赵赦一言不发,和康王一起明白过来。皇帝才是一只狐狸,他早就知道了。 宫室中可怕的寂静着,淑恭太皇太后慢慢站起来,皇太后怔住了,一直就坐着僵着身子不动。淑恭太皇太后沙哑地开了口,是命康王:“扶我回去。” 太皇太后出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印在别人心里。她走到宫门口,回身又对真姐儿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赏安平王妃宫花彩缎。” 惠温太皇太后,一下子愣住了!当年这事瞒得铁紧,就像太子有心疾一样,她不知道。 原以为是安平王又开罪了,现在看来不是。 从这里出来,惠温太皇太后让人喊来伍云卿和伍云恬,把这事细细地告诉他们:“中间肯定有什么?” “康王殿下喜欢安平王妃,这肯定不是。”伍云卿一语中的,又自己否定。太皇太后和伍云恬也不信,两个人都笑一笑,这事儿不可能。 康王殿下十数年前就见过安平王妃,当时没有见有什么。又流落在外,更不可能和安平王妃有什么。 不过太皇太后很快有了主意,她眉头一挑就想得周全:“他们今天打架是人人皆知,这事情,可以传一传吗?” 康王殿下在外时,和安平王妃有染?伍云卿有些文人气,摇头道:“只怕没有人信。”伍云恬却点头道:“这也可以试试。康王殿下要复辟,必须要和安平王,霍山王等人修好。有朝一日他有异心时,这是一个妙招数。” 在他们口中商议的安平王妃,坐在马车里和赵赦回家去。这样一闹,也没有玩的心。赵赦破天茺的坐在马车里,把真姐儿按在怀里。他没有说话,真姐儿也没有说话。 马车悠悠,车窗外不时有路边灯光闪过,不时把两个人面容显露出一时。 直到回去见到两个小小毛,赵赦和真姐儿才有笑容。佐哥儿来见过母亲,对没有去宫中玩也不觉得遗憾,拉着母亲的手给她看:“我和期哥儿给小妹妹做的面人儿。” 四c五个面做的奇异面人儿摆上来,真姐儿笑着夸一声好。在儿子酷似赵赦的面容上亲一口,真姐儿忽然心情涌动,这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和表哥的孩子。 把佐哥儿狠狠亲了亲,佐哥儿抱住母亲头颈,忽然问道:“今天晚上,我能和父母亲睡吗?”真姐儿看看赵赦,赵赦有笑容:“那就来吧。” 佐哥儿赖到床上来,让丫头去告诉祖父:“明天和祖父睡。”光着小屁股上来,佐哥儿很严肃的说了一句:“今天是我和父母亲睡,后天我代替哥哥和父母亲睡。” 赵赦到这一会儿,才有一丝放松的心情,他支肘曲起一膝歪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问儿子:“这话是哪里来的?” “我要是再不来睡,这床全是小妹妹的。”佐哥儿回答得很认真,当父母亲的互相看一眼。从宫中出来的僵局这就打开,真姐儿指责赵赦:“这是表哥的好儿子,”爱争宠。赵赦指责真姐儿:“这全随着你。”爱吃醋。 佐哥儿笑嘻嘻爬过来睡下,不一会儿进入梦乡。 烛光摇摇,外面传来三更鼓声时,睡在桃花薄被中真姐儿动了一动,侧过面庞来看赵赦。她完全就没有睡着,眸子里全是清醒。 赵赦随着也睁开眼,他也没有睡着,一直在想心事。 “表哥,咱们说会儿话。”真姐儿坐起来,把佐哥儿抱到里面去,看他睡得实在可爱,又亲了一亲。 赵赦习惯性伸出手臂:“过来。” 真姐儿没有过来,她避开这手臂,带着郑重其事的态度坐着,拍拍睡着的赵赦,赵赦也坐起来。 夫妻相对而坐,一个高些,一个矮些。赵赦感受到什么,眸子更深邃。真姐儿别有意味地仰面看他,忽然问道:“为什么打他?” “早就想打了,一直没机会。今天,是好机会。”赵赦直言不讳,有哪一个当丈夫的,遇到这情形不想揍人。 真姐儿眼睛发酸,她心里认为赵赦为着地位为着权势为着莫须有的大局,是不会当这样饱拳相向的人。 她嘴唇哆嗦几下,轻轻地吐出来一句话:“我不是你表妹。”赵赦只是疑惑一下,展颜笑道:“我们本没有血缘亲。” “我不是沈怡真,”真姐儿无力地说出来,面对赵赦审视的面庞,她有些晕眩。手撑一撑身上软软的褥面,真姐儿这次说得清楚:“这身子是你表妹的,我不是。这里面的,不是。”手指在自己额头上点一点,见赵赦更糊涂了。 佐哥儿睡得呼呼响,没有听到父母亲的对话。真姐儿尽量压低声音,对赵赦解释:“我会异邦话,你表妹不会,我会”想想还会什么,赵赦阻止道:“不用说了。” 王爷做了一个举动,伸出自己的大手,在真姐儿额头上探了一探。这孩子,莫不是吓糊涂了?打一个失势的皇子,没有那么重要。而皇上精明的利用了康王当年的旧事,让太皇太后和太上皇c皇太后对康王失望了一回。 这只大手让真姐儿啼笑皆非,她握着这手轻轻咬一口:“表哥你听我说,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那里的人,是一夫一妻,一个丈夫只能娶一个妻子,” 赵赦深表怀疑,因为他是男人,男人的劣根性他太清楚。他插了一句:“是真的?我不相信。”真姐儿坚定不移地道:“是真的。” 毫不脸红,也不用脸红,反正赵赦也不知道现代是什么样,真姐儿在这一条上,有些吹嘘,吹得天花滚滚无声无息坠落,真姐儿也看不到。 “当然是真的,全是一心一意,成过亲以后就对妻子好的人。”真姐儿大言不惭过,赵赦再加一句:“有我好吗?” 夫妻两个人又要眼瞪眼,真姐儿昂一昂小脖子:“人家一成亲就不风流了。”赵赦松一口气:“这就说嘛,男人哪有不风流的,这成亲以前,还是要风流的。” 说错话的真姐儿吃吃着,迸出一句话来:“我说错了,从生下来就不会风流。”她眉开眼笑:“压根儿就没有风流过。” 安平王懒懒打了一个哈欠:“真好听,来,睡下来说故事。”把真姐儿拉睡下来,他还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要听催眠故事的样子。 真姐儿气急败坏要坐起来,肩头被搂住偏又起不来。她用手指点着赵赦,又凶巴巴上来:“我全说了以后,表哥你也要告诉我今天梁夫人给了你什么?” 当王爷的,一般心理素质应该不错。赵赦略有惊奇:“给了什么?”他半带恼怒地道:“她摔过来,我避了,没有避开,你看到给我什么,你找出来给我!” 真姐儿气结,一时脑子里空白,想说什么全想不起来。赵赦坏坏的笑着提醒:“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再接着往下说。” “我来的地方,女人当皇帝当将军当大官,人坐在铁的东西在天上飞,坐在铁的东西在水里走,不用快马就可以传信息,人不在一处时,用一个小盒子通上线就可以说话。” 王爷再次悠然插了一句:“听起来,这魔音贯耳没有练到家。”赵赦不知道惊异后,还是可笑的好。 人坐在铁的东西在天上飞,在水里游,这不是胡扯吗?见真姐儿还扯得很有精神。 真姐儿打迭起来的话,被王爷扯得偏离方向。她尽力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通,却见赵赦昏昏欲睡。 把他摇醒,真姐儿扑到他胸前要掐他脖子:“醒醒,我还没有说完。”王爷懒洋洋:“你慢慢说真好听,你这孩子,这是哪里看来的古记儿,说得还挺不错。你放心,不就是一心一意,表哥这不是,哈欠,”一个很不给真姐儿面子的大哈欠悠悠扬扬,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的打完,王爷下一句话才出来:“表哥已经不风流了,你这古记儿,明天换一个。” 眼睛刚闭上,又被摇醒,真姐儿呲着一嘴小白牙,是要抓狂。她做好心理准备,认为赵赦会不相信,会听过吃惊,会就是没有想到有眼前这漫不经心的场景。 “表哥,醒醒,不许睡,我还没有说完。”真姐儿咧嘴装吓人:“我是吸血鬼,快醒来。”赵赦睁开眼,责备地先看一眼,再把眼前这一嘴小白牙往自己肩头上一按:“咬吧,表哥的血给你吸。” 真姐儿觉得欲哭无泪,怎么就听不懂话。赵赦又附在她耳边来上一句:“表哥的精血,不是一直给你吸。” 烛光儿轻闪的半幽暗中,真姐儿气呼呼伏下身子。觉得不解气时,在赵赦手臂上咬了一口:“我说得是真的。” “啊,是真的,真好听,明儿赏你,今天晚上别闹了。”赵赦颇有遗憾地看看还在睡的佐哥儿,小孩子全睡眠好,他一直就睡得很沉。 第二天真姐儿跟着赵赦去晨练,王爷把真姐儿的剑拿在手上,往空上随意抛一抛,“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真姐儿涨红了脸,这块铁当然不能在空中飞。有小脚步声传来,佐哥儿骑着竹马拖拖的过来,王爷大乐:“这样,倒是可以载人。” 早饭过后,赵赦一个人在书房里忙活开来。他在找书,在找一些记录古怪精灵的书。古书上是有这样的记载,有人一觉醒来,就会说别人听不懂的话,有的人可以听懂鸟语,有的人会梦到仙人,说自己去了一个点石成金,掷杖为船的蓬莱世界。 真姐儿说了三天“胡话”,王爷找了三天的书。找来找去,认为真姐儿撞客着了,这是王爷以前从不相信的事情。 喊赵安进来:“拿祟书本子来我看。”赵安愣了一下,王爷是从不看这个的。他正愣着在,赵赦瞪他一眼:“找不来?” “回王爷,书房里没有这样书,奴才去寻管家,应该会有。”赵安出来寻管家要了一本,送来给赵赦亲自看。 赵赦自己翻一翻,很是认真的研究着。赵安来回话:“某某大人们来见。”赵赦头也不抬:“吏部的去吏部,户部的去户部。” 他继续看祟书本子。 直研究了一下午,喊赵安进来交待他:“弄些东西,送灶神,送花神,送精怪。”赵安只想笑:“回王爷,您平时不信这个,如今要是讲究这个,不如寺庙里问问高僧如何?” 赵赦一听也对:“你说得很对,不过今天来不及。”他把手中祟书给赵安:“这几处打折的地方你看看,这花神,弄些五色纸钱要送,就今天晚上送吧。”再认真交待:“不要告诉王妃,不要让王妃知道。” 看了一圈牛鬼蛇神,肯定不配真姐儿,唯有花神,当得起冰肌玉骨娇滴滴的真姐儿。王爷专心专注钻研了数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真姐儿,是撞到了哪一路花神。 家里花这么多,为真姐儿喜欢后来补种许多。王爷想想她才生过孩子,两个小小毛满月后就雪白粉嫩,活似两朵子花。 嗯,只有花神才是最妥当的。就送花神是最合适 ------题外话------ 月票在新版里,又有几张,感谢亲们给了仔仔,感谢亲们的厚爱。 也有送评论票的,亲们请看看有没有? 感谢如意亲给仔仔的第一张评论票。亲们有的请投时看看,要和如意亲一样是五星哈。 今天又晚了,不再说,掩面走,十分之百分之对不住。 一万六更送上,仔仔吃饭饭去也。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王爷临乱不惊 鼎天小说居    高升客栈里,梁夫人一身便衣,伫立在窗前。艾拉书屋  客房全在二楼上,居高临下可以看街景。梁夫人眸子中隐然有泪水,手中握着几张药方。 安平王说得没有错,母亲尤夫人在死以前那两年,的确是用过不少绝症药。在宫中和夫人们相处得好的梁夫人,又套问出夫人们的话,尤夫人死前两年,时不时的会生病。 这打破梁夫人心中父母深爱不得厮守的。 女人,大多是相信和愿意相信并依赖的。历史上为情坚守的,大多是女人。 真相如刀,在梁夫人心中狠狠的割了一个口子。她秀气的面容上全是不堪回想,父亲是个马夫?要是让夫人们和夫家知道,这是天大的笑话。 在富贵环境中的梁夫人,也有着爱浮华的习气,她丢不起这人。身后传来房门声响,是她的丫头进来垂首回话:“客人到了。” 楼板上响起脚步声,这是木楼板,走几步就“咚咚”响,上来的是脚步沉重的安平王,每一步都似敲在人心上。 梁夫人换上笑容,对丫头道:“请他进来。” 客栈里的上房中,安平王会了梁夫人。梁夫人很想表现盈盈一笑,却流下泪珠儿来。这泪水全由心发,为母亲也为自己难过。 “王爷,妾身约您来,是对您赔礼。”梁夫人轻轻拜倒。赵赦在意料之中,从事实上来说,梁夫人应该赔礼;从权势上来说,梁夫人也理当赔礼。 梁夫人抹去腮边泪珠,哽咽道:“妾还有一事相求,母亲当年留下大批财产,王爷可知道在何人手上?” “一部分在我手上,”赵赦没有隐瞒:“还有一部分在尤家手上,你母亲当年留下话,说你可以冒充是她的远亲,可以拿到这些钱。当然,你是要费精神的。还有一些田产,我不知道她交给了谁。” 随身取出一个二c三寸见方的红木小匣子,上面有小铜锁。赵赦取出黄铜钥匙,再对梁夫人道:“你手里应该也有钥匙。” 梁夫人羞羞答答转身,解开十字盘扣,露出雪白的颈项。这上面,挂着一个小小链子。链子下面是一把钥匙,取下来和安平王一起打开黄铜锁。 盒盖没有打开时,隐隐有珠光流露。里面只有一件首饰,是刻宝相花纹的一枚簪子。簪子头上也只镶着一枚大珠。这大珠宝光圆润,隐然有流动之势。 “这是十五年前外邦使臣进贡而来,先帝赏给当年的太子殿下,你母亲,从太子手中得到这个。”安平王说得眼睛也不眨一下,梁夫人面上又通红。 她来宫中,就是为报仇。夫人们之间的风流,她知道很清楚又有不齿。此时安平王把母亲旧事说出来,梁夫人又被伤到。 赵赦缓缓先开了口:“夫人,你有这些,足以丰衣足食,我劝你还乡去吧。”梁夫人的丈夫不过是五品官员,因为攀附当地大家梁家才能进京。 在攀附梁家时,当年的马夫梁间和梁夫人全都赞成,这一对父女是各自有心思,为尤夫人报仇。 京中繁华景,京中明珠宴,梁夫人全舍不得。她还年青,丈夫爱攀高,对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想想如云般飞来的紫色c粉色珠笺,再想想俊俏皇子王孙们的调笑,梁夫人是处于既鄙视别人风流了,而她又期盼又在犹豫中。 她不愿意走,也舍不得钱。对安平王恭恭敬敬地道:“母亲既然托给王爷,是对王爷十分的信赖。王爷,请您看在母亲的份上,帮我拿回尤家的那笔钱,再找回母亲的田产。” 赵赦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淡而又淡,有讽刺也有嘲弄,梁夫人看到这笑,心里陡然生寒意,她有些结巴:“王爷,母亲相信您,我也相信您。 心中纵然有无数流利话语,遇到安平王这样的笑,梁夫人也打结。 他没有明说不帮,只是用这笑容来表示他的含意。好似怕梁夫人听不懂,王爷又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梁夫人心中格登一下,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要人相帮,得有拿得手的理由,还要让人愿意帮忙的能力。 她垂头不语,好似受到拒绝的沮丧,其实心里算盘打得飞快。要钱,安平王肯定不要。人人说他富可敌国,只看王妃的装扮就可以明白,安平王妃在首饰珠宝上,是远胜老牌王府霍山王和灵丘王。 再说如果他要钱,就不会把这大珠归还。安平王,他要的是什么? 一转念间,梁夫人跪了下来,谦卑地伏地:”王爷,妾愿效忠。“ ”贱人,“安平王声音不高,却有似紧紧缚住梁夫人的鞭子,让她有动弹不得之感。赵赦到这个时候,不会再和梁夫人客气,他目光严峻盯着梁夫人:”你要进宫原本年青太轻又无强盛母族支持,是我让你进了宫。你这个贱人,进宫以后就不认人。我屡次派人招你来见,你屡屡躲开!“ 梁夫人口称冤枉:”进宫时受到刁难,后来进来还以为是万幸,又以为是孟夫人出的力,后来宫中公公们喊我,全是阉人,妾不敢去。“ ”我念你不知道,饶你这一次。下次再这样,你自己好好想想。“赵赦眉头紧皱,沉声交待梁夫人  第  194  章  时,会说到梅花诗春花诗,此时让写菊花诗,在姬如烟看来,不过是尤姑娘在卖弄自己念过菊花诗。 好在她粗粗地会写字,不过不如姬如月的好,平时往安平王府里来送东西,上面的贴子,是姬如月代写。这事,姬三老爷也不知道。只有姬三夫人和姬如烟c姬如月知道。 此时如烟姑娘手中执笔,倒也得意。如月再会写,今天也轮不到她来写。而自己和如月,习的是一个字贴。今天就是自己写,也不会被王妃看出来。 姬如月身子微颤抖着,看在姬如烟眼中只会觉得这庶女不上台盘。第一次到王府这样的地方,难免她会有不自然。 姬如烟一笔一笔抄起来。而姬如月面色也绯红了,她不是害怕不是担心,而是隐然有一种兴奋感。 马上,就会有好戏看了。 一时写完,姬三夫人是亲戚,她占了一个先儿,取了女儿的真姐儿看,带笑道:”你看,孩子们的字,都进益了。“ 真姐儿取在手上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一首菊花诗,是俞道浩和王爷喝酒时比诗,用来夸奖沈王妃的。以菊花来比她高洁,而且为赢赵赦,俞先生巧妙地把王妃的名字镶了进去。 后来流传到外面,当然别人不知道这里有真姐儿的名字。 此时这诗中的真字避了讳,少了几笔,是人人都知道她叫真姐儿。而怡字,一笔一笔没有少,这个字,姬如烟姑娘没有如她送东西来请安贴子一样,没有避讳! ------题外话------ 表扬自己一下,今天早了几个小时,明天要再早才好。 明天更新时间哈,明天再定吧,最近被突然袭击得有些怕,明天再说,不会断更就是。群书院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王爷的心事 姬如烟所写的字笺拿在安平王妃手里,站在菊花石台前的姬如月由原本的垂手恭敬状,变成情不自禁的在真姐儿面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真姐儿已经可以断定她以前的猜测不错。姬家三房嫡长女以前送来的汤水c点心和请安的信笺,全由姬如月代为。 大家嫡女和庶女之间的波涛凶汹涌,眨眼间就到真姐儿面前。安平王府从没有这些事,就是姨娘之间的争宠都没有。 说到这一点儿上,又要夸夸安平王赵赦。 但是没有这些矛盾,不代表真姐儿不知道。远的不说,只说近些的威远侯府中,就有这些事情。 再就是表姐妹们出嫁,也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真姐儿手掂信笺只看几眼,就面不改色的要放下来。姬三少夫人自恃是亲戚,带笑自己来夸奖:“我们烟姐儿这字,比原先要好得多。” 在场的夫人们全看着她一个人笑得合不拢嘴:“不瞒王妃说,我是不让她学字学诗,只让她针指厨艺,还是她父亲说,王妃也会写字,王妃在她这样年纪,倒有三个先生,我们不敢和王妃相比,不过跟一跟,还是尽力做到。” 姬三少夫人这话,让真姐儿一笑。她看得出来三夫人平时不把她放在眼中,因为她性子是平和,态度平时也多温和。沈王妃在军中宰人,京里这些人全不知道。 平时姬三少夫人来,只巴结赵老夫人。因为真姐儿这富贵全由赵老夫人起,京里府中没有别人,别人也以为是赵老夫人为她作的主。 今天当着人姬三少夫人尽力地巴结真姐儿,是这个过场要该走的时候。她说着眼睛往四面看一看,这些人也来争,也不想想姬家同安平王府是亲戚,姬家长房夫人是赵老夫人的亲妹妹。 说到这里,姬三少夫人又恨上姬夫人,平时对她多巴结,上哪里寻自己这样好的侄媳妇。到关键时候约着她来,姬夫人推说今天受风寒不出面。 姬夫人对安平王府里十分明白,真姐儿是赵老夫人所定,姬夫人就会喜欢她,和威远侯夫人要喜欢真姐儿一样,一开始会是为着赵老夫人。 赵赦在这几家中是不可动摇的地位,姬三少夫人不太明白,姬夫人是相当的明白。威远侯为赵赦能受伤,那姬夫人在世子亲事上,当然希望选一个安平王府好的,而不是对姬家好的。 就算姬夫人会糊涂,赵老夫人也会劝她明白。所以姬夫人今天不来,推说今天不过是普通一见,等到最后定音的时候她再来。 此时姬夫人不在,姬三少夫人一个人唱独角戏,唱得卖力之余有些吃力。 真姐儿当然是含笑给她这个面子,把手中信笺再看一遍,夸了一句:“这字匀净。”说过放下来,再去别的姑娘们写的。 姬三少夫人不满意,是觉得真姐儿太简慢没有好好夸;姬如烟倒没有什么,对母亲笑一笑,觉得这一关过了。 石桌前的姬如月手中指甲在手心里掐了一下,怎么王妃没有看出来?这是她的名字,没有避讳她也没有看出来? 姑娘们写的字全看完,余下的人再也没有避“怡”字这个讳的。古代不时有巫盅之说,赵赦对真姐儿是小心再小心,她的原名只有至亲几个人或是表姐妹们才知道。 姬夫人不会对妯娌说,就是她们问起,也只回答:“喊她真姐儿。”姐妹们也不说,因为赵赦这个表兄实在威慑。 真姐儿心中疑惑,如月姑娘是哪里得知自己的名字?她面色如常回来坐下,让人添茶水又送点心。 一时点心来,因为有亲戚关系,姬三少夫人毫不客气地喊自己的女儿:“如烟,去帮着王妃才是。”又对身边蒋夫人笑:“论起来,如烟要喊大伯母才是。” 蒋夫人抿一抿嘴唇笑,看她张狂的。这张狂人又回身带着慈祥的笑喊如月:“你也多同大伯母亲近。” 姬如月心中冷笑,不过是让自己去衬托大姐罢了。 真姐儿主意陡生,笑吟吟接过姬如烟奉上的点心,又见姬如月奉茶过来,接茶在手里,说一句:“多谢你们帮我。” 又命她们:“坐我身边。”说着话,裙下一弯绣鞋伸出来,在裙子的遮盖下,绊了一下。真姐儿的功夫大多轻灵,这一下绊得灵巧,姬如烟身子歪一歪,不由自主对着姬如月摔过去。 姬如月不及防备,轻呼一声见自己要摔倒不雅,装着慌张一把抱住姬如烟,姐妹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时,她才松开双手,痛呼道:“大姐,你可好?”手忙脚乱爬起来,就来看姬如烟摔得如何。 真姐儿不易觉察的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姑娘太刁钻,她抱着姬如烟摔倒,半边身子全摔在她身上。 姬如烟痛不可当,坐在地上大家风范全无,噙着泪水不起身,先就一巴掌打在来扶的姬如月面上,骂道:“小贱胚子,你越发的上来了。” 姬如月挨了这一巴掌,面上痛心中是喜欢的。她装着惶恐不安不敢躲避的样子,哭道:“大姐,你突然摔倒我来扶你的,不想我也倒了,对不住你,你摔得痛不痛?” 姬如烟回想刚才,脚下是不稳了一下。任她千猜万猜,也不会猜到和真姐儿有关,她当然要猜是姬如月踩了自己裙子,因为她们一起站在王妃身前,为对着别人显亲近,站得还比较近。 想当然,王妃不会干出这样事情来,那答案,就只有姬如月一个人。 姬三少夫人赶上来时,也是这样想的。她眼睛里冒着寒光,狠狠瞪着姬如月,那样子恨不能把她吃了。蒋夫人带笑劝她:“三少夫人,你们家大姑娘这嘴里,可全是好听的。” 姬如烟还坐在地上,正在骂如月:“也不照照你什么身份,竟然来阴我。” 在场的夫人们全是喜欢的,尤家的两个姑娘窃笑私语:“听她说话。”这里最尊贵的一个人,最需要讨好的一个人,安平王妃,是天下人全知道的没出身的人。 等到三少夫人着急来打断女儿话时,姬如烟已经骂了十几句出来。姬三少夫人急得不行,赶快来拉女儿起来,怒道:“这像什么样子!”又骂如月:“快来扶你大姐!” 姬家的余下三个女儿也不敢怠慢一起来扶,姬三少夫人对着稳坐微笑的真姐儿尴尬解释:“这孩子平时都好,今天在王妃面前失仪,她心里急上来,就和平时不一样。” 真姐儿半点见怪也没有,反而和气地起身,走到姬如烟面前看她泪眼,突然伸出手携起她:“来,我带你去换衣服。” 这两个人摔了一跤,总是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走上一步,又回身笑看姬如月:“你也来。”姬如月嗫嚅着看看姬三少夫人,姬三少夫人心里那个恨,到底是上不了台盘的东西。她忙换上笑容:“丫头喜欢的傻了,王妃要抬举你,还不快去。” 见到女儿是被王妃携在手上,而如月是跟在后面而去,姬三少夫人面上光彩回来好些,她一时忘形,自居了主人,对夫人们和姑娘们道:“大家请坐,王妃一会儿就来了。” 大家好笑,四散着重新坐下来。 真姐儿把两个姑娘带到为她准备中午休息的客房中,虽然装饰华美,碧窗秀几不亚于姬如烟的闺房,姬如烟还是觉得没有到王妃房中觉得不满意。 “红娟,取我的衣服来给大姑娘,”真姐儿这样说过,姬如烟笑逐颜开,这时候想起来母亲在家的叮嘱,拜谢道:“多谢王妃。” 真姐儿又对绿盈道:“带姬二姑娘也去换衣服吧。”当着姬如烟的面打发走姬如月,红绢来请姬如烟:“大姑娘请跟我来,换过再来倒方便。”把这一位也带走。 她们走以后,真姐儿缓步走过隔壁去,姬如月在这里换衣。丫头们方捧过一套上等衣衫来,就见王妃过来。 如月赶快拜倒,同时心中怦怦直跳。王妃单独见自己,肯定是看出来什么。在家里虽然准备过回答的话,不过王妃到了身前坐下,她还是备感紧张。 衣裙拖地和脚步声远去,是丫头们出去。真姐儿这才命她:“你起来,”姬如月站起来,怯生生又福一福。 “以前的字全是你写的?”安平王妃问出这句如月姑娘一直在等的话时,姬如月面色涨得通红,拼命在心里回想着先回什么,后回什么,只觉得心中对姬三少夫人和姬如烟的仇恨如万马奔腾,恨不能在王妃面前把她们大骂一通,让王妃也跟着骂才好。 可是她还是冷静下来,这是她的终身,她不能为眼前的一点儿仇恨过不去。姬如月停了一停,理好心中话,才装着害怕地道:“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 “那就是你姐姐身边另有能人,”真姐儿装失望,心中窃笑,这么小的姑娘也成精,在大人面前哪有她玩花样的地方。想当年真姐儿那把子年纪,在赵赦面前也是玩不起来的。她叹气:“那我找错了人,原来不是你。” 姬如月眼睛眨一眨,人是惊在这里不知道如何回。难道一句话就回绝了不成?真姐儿装模作样站起来:“我扰了你换衣,你慢慢换吧。” 这轻盈身姿行到房门时,身后才传来一声低呼:“请王妃恕罪,如月不该隐瞒王妃。”真姐儿转过身,漫不经心地道:“哦,你说。” “王妃不告诉母亲和大姐,如月才敢如实回话。”姬如月眼巴巴地看着真姐儿,真姐儿笑一下,现在不是你玩花样的时候,而是你老实回答的时候。 这位小姑娘她还不明白。 真姐儿提醒她一下:“二姑娘,我以为你应该全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多留你一时,你觉得回家后,会是怎么样?” 姬如月打了一个寒噤,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果让姐姐在外面等,而王妃还在房中和自己说话,那回家后,母亲和姐姐都会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如果姐姐得选世子妃也罢了,不得选的话,那责任全在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尤姑娘提议写菊花诗,是姬如月奉承了她,说她会念那首诗,又说这首诗在安平王府里夺过魁,一会儿写出来,王妃肯定喜欢。 姬二姑娘不无害怕,她面色抖了几下,老实地认清形势,如实回话道:“姐姐向来爱嬉玩,懒于针指和孝女经。向来送来的东西,全是我做的。” 真姐儿刚才吓她,是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要问她,她重新坐下来,认真的问道:“是谁指点你我的名字?” 京里知道的人可以说太少,刚进宫时去见皇后还有人通报时说一句“沈怡真”,到成亲后再回来,全是以安平王妃沈氏呼之。 王妃眸子里全是不容欺瞒,郑重地问道:“是哪一个人告诉了你,你从哪里听说的?”姬如月在家里想好的,也包括这一块儿要认真的回。 她伏在真姐儿膝前,仰起面庞回话,那小脸儿上稚气半露着,让真姐儿又有些心疼她,可怜这些庶出的姑娘们,又一想,还好自己当年有表哥。不然的话,许上一家势力有斗争的家庭,自己只怕也像她这样努力要抗争。 当年在成亲以前,享受多少春花,又赏多少秋月,这全是家里没有这些事情。如赵赦所说:“你不跟着我,怕你受委屈。” 在沈家时,还和三个不太有脑子的姨娘们玩上几出,到了王府里,这些斗争是全然没有。 安平王有时候自傲,也是傲得有道理。 如月姑娘竹筒倒豆子全回出来:“是去年元旦正岁在宫中,我是第一次进宫,自己走迷了路,寻到一处宫室外,本想找个人问问路,不想听到窗内有人说话,是一个女人说,安平王妃的名字叫怡真两个字,怡是心旷神怡的怡字,可千万不要弄错。” “下面又说什么?”真姐儿觉得这事情有些严重。如月姑娘带着受惊吓的神色道:“然后又有一个女人在笑,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办,包你如意。接下来她们就出去,我不敢跟上,又怕她们发现,腿吓软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见两个宫女走过,才悄悄跟在她们后面出去。回家里细想这事,只怕是有人要对王妃不利,我左思右想不得主意来拜见,” 说到这里,小心地瞅着真姐儿面容,见她突闪两下漆黑的眼睫正听得仔细,姬如月带上几分委屈地道:“您也知道,家里母亲是不会容我来拜见您。我怕对她说又隔墙有耳,人知道多了不好,就在姐姐给您的请安笺上避了讳,今天总算见到王妃,可以把这话告诉您,如月心里,这就可以放下心。” 姬如月心中忐忑不安,王妃会怪自己说得晚吗?可不能到她面前也是实情,再者这事多重要,如果对嫡母说了,她走露风声,自己还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宫中私下里说一位王妃的名字,是坏事的可能性大,是好事的可能性小。如月姑娘仰望着真姐儿面庞,看她是什么反应。 真姐儿静静坐着,这一听就不是好事。表哥对于自己的周护,成亲后十年后了解得很清楚。当年到京中,外面的东西不吃,外面的人不乱见,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古代对女子的束缚,后来才渐明白这是赵赦相当的小心。 到云家小住,赵赦派了两队巡逻的兵到云家那边,这是王爷的手段,也是他的小心。 每次到宫中见皇后,见贵妃,都有人陪着。不是珠钿和宝钿,就是赵老夫人自己去。常来往的人,全是姐妹们。 而今天听到宫中有这样的话在私下谈论,真姐儿一听就明白,背后又有什么要出来。是什么呢?她沉思着。 姬如月等了一会儿,小心提醒道:“王妃,姐姐一会儿要过来”真姐儿回神,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不和你说完话,她不会过来。” 这话说得胸有成竹,姬如月不无羡慕。姬三少夫人常在家中让如烟多讨好伯祖母姬夫人,讨好赵老夫人,此时王妃这话让姬如月明了,面前坐着的这个年青又和气的王妃,对于王府里有绝对掌控权。 干巴巴的,姬二姑娘又补了一句:“我说得全是真的。”真姐儿又一笑:“我相信你。”不然她哪里弄来的自己名字,嫡长女不知道,庶女倒知道了。 她要是有这样大的神通,早就不用这样看人眉眼。 外面还有客人在,真姐儿先丢下这事来对,对姬如月含笑:“你换衣服去吧。” 提醒真姐儿自己不方便和她呆长久的姬二姑娘,又来了一句,是可怜巴巴地道:“如月一直仰慕王妃如天上月,一直想亲近王妃,想和王妃多学学。” “二姑娘,”真姐儿不得不敲打她:“你这么聪明,我想你一定有别的方法让我早知道。”姬如月面上的可怜差一点儿被打掉。 想让真姐儿早知道,姬二姑娘还是能想出办法来的。她不是真心的提醒真姐儿,而是得到她的名字后,用来揭露姬如烟的虚伪假相。揭露假相后如何回答真姐儿,她都早想得周全。 此时被真姐儿一语说破,姬二姑娘咽一下口水,艰难地又寻出一句话来:“王妃,如月一直为您焚香祈祷,一直” 真姐儿这个好心人,在优越环境中长成的善心人,禁不住微笑:“你是个伶俐姑娘,光伶俐这一条,就足以让别人喜欢。如果你以后有事情,你可以来寻我。我能帮的,会帮你一下。”姬如月备感狼狈之余,也不无心喜。 王妃还是在说她没有及时提醒,不过又给了一个机会。 丫头们进来,帮着姬如月换衣服。真姐儿回到隔壁,示意去一个丫头带姬如烟来。丫头刚出去,管事的带着一个二等丫头过来:“回王妃,这是侍候姑娘们用茶水的红茶,她有话回王妃。” 红茶是个年纪约十一c二的丫头,上来叩过头,呈上一个小小银包来:“奴婢奉王妃命侍候今天来的姑娘们,蒋家的三姑娘说我烹的茶好,单和我说话,无人时给了我这个银包,说她身子饿了要用些点心,又说喜欢刚才上的宫点可是没有,让我到厨房里看看有没有,我离开后再去偷看,见她往茶里不知放了什么,因此来回王妃,这茶可以更换?” 这真是越来越热闹,世子选妃不过是初选,就玩出这许多花样来。真姐儿想一想:“那茶,你只给蒋夫人和蒋家的姑娘们用,客人们用的,你换下来。这银包,你留着吧。再有什么,再来回。” 红茶叩头去过,真姐儿在这里坐着,只坐了一会儿,就只到不下三c五个丫头来回话,全是来的姑娘们有贿赂。 这贿赂不是直接让她们做什么坏事,在茶水点心行走之处捣什么鬼,全是支走她们去取个这个,去拿个这个。 真姐儿少年时只听到没有遇到的这些事,在今天很齐全。客人们临时说自己品味不一样,要个不一样的茶水,或是说饿了,要块中意的点心,这要求不过份,在哪一家请客的人家来说,全都说得过去。 不过支开人以后,做的事情就很可观。 西风把菊香带进房中,真姐儿含笑颦眉,娶儿媳妇是好事,这好事后,颇有些福祸相依,祸也跟着来的味道。 脚步声响中,姬如烟兴高采烈回来,她换了一身真姐儿年青时的新衣服,这衣服是真姐儿当年没有穿过的,她的衣服太多,一年几百套,心爱的衣服要多穿几次,每年没有穿过的就有一些。 粉色绣藕荷色花的夹袍子,花色浅淡浓郁配得很中看。姬如烟一点儿没有发觉出真姐儿私会了姬如月,王妃不让丫头们去示意可以过来,丫头就带着姬如烟在那里没完没了的选衣服。 安平王妃的藏衣间打开一个,就把姬大姑娘看晕了头。 她进来真心拜谢:“多谢王妃疼我。”再见到姬如月进来,也换了一身锦绣衣衫,却不如自己的。姬如烟更是得意,和姬如月出来见姬三少夫人,欣欣然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这个时候机灵上来,当着众人对真姐儿欠欠身子道:“王妃的衣服花样,是如烟想也想不出来的,如能时时来请教,是如烟的福气。” 王妃当然不会自己天天做衣服,这不过是一个常来的托词。世子赵佑去年到军中,一来一回再呆上半年,今年的年底应该会回来。 或许,也会回来得早或晚一些。姬如烟这一次很聪明,她要时时来盯着。 姬三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推一把女儿装着责怪她:“你这不自量力的孩子,你不怕自己学不来。” 母女两个人眼巴巴,对着真姐儿只是看。真姐儿当然答应:“你们常来看我,多好。我才有女儿,我们家最喜欢的,也就是女孩子。”又对着小姑娘们全嫣然:“你们都要常来的好。” 大家一起欣然,姬三少夫人虽有不满,觉得自己为别人做了嫁衣服,又觉得真姐儿没有格外给她们面子。不过在看到姬如烟身上衣服时,姬三少夫人又气平。 提到女儿,女眷们一起要见小郡主。真姐儿陪了半天,胸前奶涨也想女儿们。当下答应自己去抱,进去喂了奶水,两个奶妈得意洋洋抱在王妃身后出来,就见到场面有些混乱。 差一点儿,真姐儿错过一场好戏。 蒋夫人气急败坏,正在拉着自己亲生女儿的手。蒋大姑娘快要跳:“痒得很。”奶妈有些害怕:“王妃,这不是出疹子吧?” 蒋大姑娘刚才还平滑细嫩的面上,莫明出来许多红色疹子。真姐儿这就明白茶水里放了什么,是刺激性的东西。她起的这是荨麻疹,敏感性体质受到刺激时,如喝到姜汁,辣汁等,会临时出来许多。 等上半天一天的,不用药自己也会下去。 这里引起骚动,很快就报给赵赦。赵老大人和赵赦在陪男宾们,听到这里要请医生,赵赦赶快过来看看。 到了这里,蒋大姑娘已经送到客房中,别的人全不敢碰她,只有蒋夫人和蒋家两个庶女送她过去。余下的女眷们心有季悸,还在问王妃:“应该送她早回去,她是什么病?” 见王爷从花丛中大步过来,大家一起行礼。赵赦先皱眉:“郡主们怎么也出来了?”奶妈全不敢说什么,真姐儿回了话:“我想她们了。” 这样一说,王爷也想女儿。他抱起今天着淡青色衣衫的明华,明华本来是睡着了,到了父亲怀里,睁一睁眼睛闻到熟悉气息,又继续呼呼大睡。 旁边的宝华好似有心灵感应,她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感受到明华闻到,咧一咧嘴睁开眼,要哭不哭。 王爷轻笑着,把明华小心放回奶妈手中,再抱起宝华熟练的拍一拍:“父亲也来抱你。”宝华撇了好几下嘴,最终也是打了一个哈欠,睡着了。 孩子们,还正是一天睡到晚的时候。 尤夫人轻轻碰一碰身边的人,低声道:“抱得还挺是样子。”男人们会抱这么小的孩子的,不太多。 这不是小襁褓扎着,可以抱得很随意。这小手小脚身子软软的,不少人初抱时不是没有托头,就是没有托好小屁股。 会抱也罢了,王爷面上全是疼爱和喜爱,任是哪一个人,也看得很清楚。姬如月有些难过,在她记忆中,从没有见过父亲对自己有这样的神色。 那带着金锁片,着锦绣小衣衫,来去跟从人众多的小郡主们,是托生到一个好娘胎里。 赵赦一直看着女儿们离去,这才回头对真姐儿道:“累你半天,酒宴就要摆好,请客人们入席才是。” 他说得面无表情,不过话中关切之意浓浓。真姐儿行一个礼回道:“今天热闹,我太喜欢只想和她们多亲近一时,就把钟点儿忘了。要表哥来提醒我,生受表哥才是。” 这夫妻两个人在这里闹起行礼科来,女眷们只是一笑,有羡慕的,安平王妃一直是得宠的,有眼红的,为什么这样恩爱。 柔庄郡主扯着佐哥儿衣襟过来,打破这里温馨。小郡主不依不饶,小手紧紧的拉着佐哥儿不放,过来告状:“王妃,他和你打赌会作弊。” 宝京王妃也坐在这里,她刚才让人去寻柔庄,只是寻不来。此时柔庄郡主出现,就是这样和自己的未来婆婆见了第一面。 小脸儿上全是不服气,再横眼睛瞪佐哥儿,小手紧紧拧着佐哥儿衣前襟,佐哥儿在解,两个小手全因用力而通红。 柔庄低头露出小白牙就要去咬,佐哥儿赶快松开自己的手,带着听之任之的表情悻悻然:“你还会咬人!” 王爷的目光有意无意在真姐儿面上转了转,这咬人的功夫,真姐儿也会,真姐儿悄悄回他一个小白眼儿。 “王爷王妃,他耍赖欺负人,还把自己名字改了。他说他叫赵倾国!”柔庄郡主跳脚,宝京王妃备感丢人,斥责道:“快松手,太无礼!” 宝京王,是皇族旁支,还有些没落。到了宝京王这一代,算是读书以发奋,领了一个闲散的官职。要说他这郡王身份,只是一个称号。 此时郡主在安平王面前也要跳,一力要告佐哥儿的状:“愿赌不服输。”佐哥儿对着父亲,很是难为情。愿赌服输这话,是去年和父亲赌母亲时学会的。 要是有别处,佐哥儿小嘴儿巴巴的,可以说许多话出来。对着父亲,他就一个字不敢说。周期在后面眨巴着眼睛想主意,迸出来一句:“他字倾国,他生得不好吗?一个人可以有许多字,你真是不学无术!” 赵赦扫了他一眼,周期闭上嘴。场中,就只有柔庄郡主一个人跳着小脚,跳了两下觉得周围安静得多,郡主也安静下来,把小嘴儿闭上。只有眼睛,直直的瞅着赵赦和真姐儿。 见他们不说话,不无讨好的小声说一声:“他,把自己名字也改了。受之父母的,全要珍惜才是。” “我,我字倾国,我才取的字。”佐哥儿受周期影响,把这句话又来了一遍。柔庄郡主不耐烦的又要同他干上,可能因刚才跳得太凶,又及时把嘴闭上,只把眼睛看着赵赦和真姐儿。 赵赦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佐哥儿。佐哥儿面色更红,父亲昨天就说过,佐哥儿要帮着母亲当主人。他这个主人,就当成这样一副局面。 虽然年纪还是不大,佐哥儿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比穷人家里孩子晚受教育,又无环境影响的懵懂要好得多,他赶快对柔庄道:“我们走,去把彩头儿给你,还有,再赌个别的!” 赵赦轻轻咳了一声,佐哥儿赶快把话改了:“再玩别的去。”柔庄郡主也觉得这里人人眼睛只看自己,像不是夸奖自己有勇气。她立即道:“好!” 这才把拧着佐哥儿衣衫的手松开,跑开两步,又回身来,对着赵赦和真姐儿行一个礼,后退着很有礼仪的走开几步,拔腿追上佐哥儿。 宝京王妃万分的不好意思,起身来致歉:“是我们没有管好,一直就很顽劣。”真姐儿倒觉得那小手拧着儿子衣襟,鼓着小脸儿来告状的神态发于自然,带笑看看赵赦,再回宝京王妃的话:“我们小王爷,也是顽劣的孩子。” 中午用饭时,孩子们跟着女眷们坐。佐哥儿当主人,带着一帮孩子们坐了两桌。柔庄郡主和几个小姑娘说得格外欢快,真姐儿一一问过姓名,哑然失笑。世子赵佑说的这个也不能要,那个也不能要的,就是这一帮子小姑娘。 全是和柔庄郡主处得来,处得好的人,世子赵佑看不上。 世子生下来就是世子,寄予厚重的期望。多走一步都不行,多说一句也不行。他打小儿养成的尊贵性子,看不上柔庄郡主这样的性子。 当年是小孩子,灵丘王妃打趣说两个孩子生得面相差不多,全是尖下颔儿,在世子听来,是天大的要不得的事情。 就像赵赦见到真姐儿满大街上跑,也是他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这样的一天招待下来,真姐儿也很累。在下午,又出现某位姑娘出状况,某位庶女觉得自己很机灵有手段,想用这样那样的方法结交安平王妃。 好似活在书中。 客人们走后,真姐儿坐下来,觉得身子酸痛。以前在战场上策马急驰时,是怎么过来的?红绢让人送热水来,亲自褪去王妃的鞋袜,给她烫脚按摩。 真姐儿被她按得舒服,对她打量几眼道:“你也大了,我才从月子里出来,把你们全耽误了,你相中家里哪一个,只管告诉我。” 红绢面色飞红,垂着头手下更谨慎的按着真姐儿腿上几处穴道,在水气氤氲低声回话:“奴婢今年才十四岁,还想着多服侍王妃两年呢。”说过面上更泛红,手上轻轻用力,低声又有话遮盖:“这膝盖下面几处穴,按起来酸酸的,可以解乏。” “我老了,不是前几年和王爷在军中的时候,”真姐儿偶然也说几句这样的话,红绢听得要笑:“王妃还年青着呢,今天来的夫人们不是都说,哪一家像王妃这样生个四个孩子的,比您差远了呢。” 真姐儿自己也笑,自己照镜子也还满意,不过因为是四个孩子生下来,所以看觉得应该老才对。 见窗外月色沉沉,真姐儿喊丫头们:“去看看王爷前面还在用酒不成?”天近二更,这酒再喝,能喝到三更外去。 院中再有脚步声时,真姐儿正在郡主们的木床前,和佐哥儿看女儿。赵如在房外回话:“书房里小厮来回话,说王爷带马出去了。” “可曾有话留下?”真姐儿微一怔忡,竟然这么晚出门?赵如要回话,是问得很清楚,再回道:“说赵安回了什么,王爷急急出去,并没有留下话。” 帘内王妃的声音慢慢传来:“我知道了。”赵如回去不提,佐哥儿问母亲:“父亲一定不回来我和小妹妹陪你。” 真姐儿轻抚一下儿子的发髻:“你呀,是盼着你父亲不回来。”佐哥儿笑嘻嘻:“或许又出去喝酒。” “哼,”母亲的这样发一声,果真带着佐哥儿去睡。 更露打三更过,真姐儿还在胡思乱想。表哥能去哪里?天气还没到寒冷时,正是夜晚酒香脂艳的时候。 再一想赵赦的特殊身份,真姐儿释然一下。释然过又有担心,担心过再想到多年夫妻,梁夫人从房顶摔下来时,表哥都还责问她,也罢,相信他一回。 重重的黑暗,赵赦和赵安c赵平奔行在城外山路中。他如果不是王爷,这个钟点儿出不了城。秋风入夜是入骨的寒冷,这主仆三人却奔出一头汗来。 前面有寺庙,匾额上有灯笼照着“白马寺”几个字,赵赦在树下停下马,赵安上前去敲山门问话。 夜风吹拂下,安平王面色郑重,好似在进行一件重大事情。赵安再回来,面色是失望:“王爷,不在这里。” “走,再到普渡寺去看看。”安平王在找人,在找一个可以解他心中疑惑的人。 黑夜里主仆三人又奔行上路,耳边全是呼呼风声。赵安不时看一眼王爷紧绷着的侧面,风越冷他心中不安越重。 赵赦无意中侧过面庞,看到赵安的内疚,对他道:“这不怪你,是我让你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就回我。” 再仰面看天,王爷扯动一下嘴角算笑容,其实那面上还是面无表情:“要等你打听清楚落脚哪里再去见他,咱们要等才是。” 马上赵安挺直胸脯应一声:“是!”又策马奔上几步,忽然拍拍自己脑袋,又小小来上一声:“哎哟。” “什么事?”赵赦很是沉稳地问他。赵安很是难为情地道:“奴才忘了让人往内宅里说一声。”赵赦也哎呀一声:“我也忘了。” 这心事萦绕在心中良久,时时刻刻让赵赦不得安宁,他一听到他要找的人回来,抬腿就出来,把真姐儿忘到脑袋后面去。 眼前,浮现出真姐儿嗔怪的面庞,噘嘴的面容王爷这个时候才发现,真姐儿在自己面前,竟然少有生气的面容,可以说,找不出来。 安平王心中内疚,也许真姐儿说的话是真的,她实际的年纪比现在要大,所以她一直在表哥面前,是战战兢兢,没有分毫忽视。 就是自己在纳侧妃的时候,真姐儿也大多的时候是和缓的和自己商议,当然她商议的,全是气人的话,她要走,她不能容忍的时候,也是尽量没有和表哥生气。 赵赦心中愧疚,果然如母亲所说,自己把她拿捏得厉害。 想到这里,更是快马加鞭打马飞奔。前面来了一队巡逻的兵马,厉声高喝:“来的什么人!”赵安“哧”一下点亮火折子,把赵赦面容显露出来。 “原来是王爷!”士兵们下马行礼,赵赦摆一摆手马不停,飞奔而去。身后的士兵们全心中猜测,是什么急事,王爷半夜里飞马。 赵赦心中好笑,这是事先早就求过皇上一道圣旨,自己最近半夜里要出京,理由,当然是早就编好的。 隐隐有流水声出现,远处也隐有山峦,一座寺庙在山脚下,普渡寺到了。赵平急急抽了两鞭子,到了山门前跳下马,用力打门:“开门!” 知客僧慌慌张张起来,赵平报一下门户:“元寂大师可在?”知客僧很是惊奇:“咦,大师半个时辰前才到,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位大师,是公认的真正有功德的人。真姐儿在宫中眩晕,是他宣了佛号把真姐儿弄醒。他平时不固定在某一个地方修行,而是云游名山大川,寻找清静佛地。 赵赦要寻找他,写信下去让州县们报他形踪,他离京几百里时,赵赦就已经知道。得知他今天回家,赵赦急忙赶来,太匆忙,把对真姐儿说一声也忘了。 得知他在这里,赵平惊喜回头对王爷示意一下,再急急道:“安平王特来拜见元寂大师。”知客僧还没有回话,寺庙中有一盏灯笼行来,灯笼后面是一个僧人,过来稽首道:“元寂大师有请。” 赵赦下马,跟着僧人而去。赵平跟随而去,赵安在外面看着马。 后面静室中,一灯如豆,地上上,元寂大师闭目安坐,在赵赦进门时,他也没有进来。 赵赦没有打扰他,对赵平使个眼色让他止步,自己屏气凝神进来,在元寂大师旁边的上坐下,盘膝静静候着。 好在元寂大师也没有让安平王候太久,只盏茶时分,就开了口:“施主,您要问什么?”赵赦也不怪他,不信佛的他遇到元寂大师时,也会有几分尊重。这大师眼中,没有王爷皇子之分,全是施主。 “请问,轮回桥上投胎的人,有不喊孟婆汤的吗?”王爷面色有几分焦急,这嗓音在静室中,也有几分焦急。 元寂大师闭着眼睛,他没有看到这焦急,只从这语声中,感觉出赵赦心中的忧虑。 大师还是没有睁眼,缓缓道:“世人入地狱,皆饮孟婆汤?”王爷定一定神,再问道:“古书上皆有记得前生记忆的,这是为何?” “或许有功德,或许有大妖孽,”元寂说过这话,感觉周身有气流浮动。赵赦心情起伏难以压抑,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 真姐儿所说的,人在天上飞,脚下是火炼化过的不同的铁器,这是仙人不是妖怪! “大师,这前生记得的东西,可能消除?”安平王问得为难不已,他没有明说,也认为元寂大师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不要黑狗血,也不要那些桃木剑,赵赦在心里已经确定下来真姐儿不是胡扯,他要想的,就是让她忘记前生。 房门虽然是关上的,也有风进来。烛火被风扯得很远,又慢慢回去。这一扯一回之中,元寂大师睁开眼,他双眸如炬,看得赵赦有无所遁形的感觉。 “大师,如何留住!”赵赦其实只想问这句话。他诚恳迫切的面容,让元寂大师深深的看了几眼:“后日有佛法会,老僧会上台说法,请王爷带来,不管是人是妖,老僧镇得住。” 安平王又急急道:“不会伤到她吧?” 要是有别人在这里听到安平王这些话,一准儿要把眼珠子掉落一地。这位不信佛的王爷,此时是苦苦的逼问着这些神鬼佛仙的事情,面上是诚挚之极。 元寂大师闭上眼睛,又是老僧入定状:“施主请放心。”带着一脸话谈完的样子,大师不再说话。 赵赦在他面前坐了良久,仿佛在他身前坐着,自己可以定心。带不带真姐儿去听佛法,让安平王纠结不已。 鼓打四更时,元寂大师又开了口,寂静中,这声音格外饱满:“想来那人,是听过佛法的?”安平王一下子狼狈起来,他知道这老和尚有神道,或许他已经猜出来。在他心中最宝贵的,当然是他的家人。 这位当朝贵胄,今天晚上算是捏心捏肺一回,摇一摇肩头,当王爷的气势又回到身上,安平王安然起身,对着闭目的元寂大师又看一眼,转身开门走出去。在门外,小心地带上门。 赵平一直候在现在不见疲倦,见赵赦出来跟着出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主仆三人打马往京中来。 这下子慢慢走,不再去当闯城门的人。行到京门时,五更城门已开。大街上行走的,大多是赶早卖菜的,摆早点摊子的。 赵赦在一家摊子前停下来,买了几个油炸鬼和煎饼果子带回去给家里人。父母亲有时候要换个花样,真姐儿和佐哥儿更爱吃。 想想女儿们还不能吃,要是能吃了,肯定一边一个跑来接着,还要说:“父亲真好。”说不定,小嘴儿要亲一下。 这样想着,一夜未归的赵赦更想真姐儿,他想着见到真姐儿,肯定要逼问,肯定要生气的吧?指不定,又要刁难表哥站马步什么的。 王爷面带笑容,这些,全难不倒表哥。让表哥站可以,表哥晚上脱得一丝不挂,站给小白眼儿狼看个够。 想着秀身材,赵赦回到王府门前,门人正在洒扫,见王爷从外面进来也不奇怪。赵赦往书房中去,早上习武是数十年来的习惯,不可以丢。 天边微有晨光,散散漫漫打在草叶上。这微红的晨光中,书房里小厮们和值夜的先生在比划招式。 郁新也在这里,他是到军中走一趟后,觉得不会半点儿功夫或许不丢人,行军时赶不上队伍这就丢人。 先生们来到赵赦手下呆久了的,都会跟着一早起来踢腿动脚的。 郁先生一边跟小子们学招式,一面要看真姐儿。王妃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舞得熟练之极。 王爷大步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真姐儿着一身碧色箭袖衣裳,手里握着她的佩剑。真姐儿产后发胖,早上能起来时,就会起来动一动。 她欢喜不尽的停下来:“表哥,你回来了。”晨曦中,这个碧罗袍子的人儿小跑过来,面上没有如赵赦所想的生气c嗔怪等面容,反而是笑逐颜开:“你才回来,快来陪我,”扯着赵赦的手又道:“今天孩子们睡了,要陪我骑马去。” 声音变小时,这才委屈上来:“人家胖了下不去。” 赵赦轻轻搂真姐儿入怀,那动作轻柔得好似在抚摸奇珍异宝,王爷柔声道:“怎么会,真姐儿再胖也是漂亮的。” 真姐儿眨眨眼睛:“是吗?不是假话吧?”赵赦举手要打,忍俊不禁地笑:“混话不要说!”真姐儿:“哼,我就知道。” 要不是这么热烈的迎接,而是责问的话,在赵赦眼里,肯定就成了混话。 郁新看着这一对夫妻并肩进去,回过神来,咦,我的花开呢,哦,在家。王妃头上的那一个簪子,和花开的很是相似。据花开说,是一对,王妃赏了一枝下来。 院门外快步跑来一个小小子,郁新认得这是俞先生的家人,不仅他认得,这院子里人全认得。大家轰然一声笑,全围了上去:“生了没有?” “还没有,俞先生着急,让我来回王爷,说什么催生丹讨一丸去。”小小子说过,就有人赶快去回。 门帘子打开,先出来的,是真姐儿。她嘴里还有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在,急急的咽下,出来问小小子:“几时送去产房中的?” 小小子什么也不懂,只是恭敬回话:“俞先生很着急,急得一脑门子的汗水,大姑一直在骂他,在哭。” 院子里的人全听得很有兴致,再把眼睛看着赵赦和真姐儿。真姐儿道:“要去看看。”大家嘻笑:“应该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拥着王妃的马车和骑在马上的王爷,带上最稳当的妈妈们,往俞道浩处来。 俞先生急得真如家人所说,在这飒飒秋风里,是一脑门子的汗水。郁新先取笑一句:“您这脑门,可以当镜子。” “你少废话,等你老婆生时也一样。”俞道浩急忙来见王妃,还是着急:“五更天开始疼的,到现在还在生。” 看别人家生孩子,生个半天觉不出来。到自己家里生孩子时,这才一个时辰多,俞道浩很是担心。 女人生孩子,是个鬼门关。 廊下摆下桌椅和几,赵赦和真姐儿坐下来。产房中突然迸出来一句:“俞道浩,我有话问你!”所有人打一个激灵,这是蔡大姑的清脆声音。 这声音中,全是不容拒绝。 俞道浩呆若木鸡,听里面又喊一声时,才手点着自己鼻子:“我能进去?”大家傻呆呆地看着他,应该是没有听说过女人生孩子,男人可以进产房的事。 赵赦很不满,因为他是在真姐儿生孩子痛喊时试图进去,又被拦下来过的人。 王爷都不能进,凭什么俞道浩有特权能进产房,能看着自己妻子生孩子?王爷一半好心一半使坏的道:“女人产房,你不能进!” “快进来,我要生了,我生以前有话问你!哎哟,疼。”这一句话好似催命符,俞道浩一个箭步就冲进去,不管不顾的道:“我来了。” 产房中,妈妈们正在劝俞夫人:“男人不能进来,有话我们代你传。”俞道浩走过来,对着这眼前场景很是震撼,以致于话都不流利:“你,喊我说什么?” 稳婆们全吓得不行,赶快取过一床薄被给俞夫人盖上,同时回身不顾上下,劈头盖脸训着俞道浩:“你要是吓到产妇,这可是性命关天!” “我,我要问你,”俞夫人被阵痛弄得大喘着气儿说话,用力伸长头颈问自己的丈夫:“你不喜欢是不是?” 俞道浩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他是被刚才那一幕震到,眼珠子都直了。稳婆很是不满:“夫人,留些力气生孩子吧。” “我要问你,你是不是嫌我主动来找你,是不是不愿意家里老祖宗定亲事?”俞夫人一定要在生孩子以前问出来,她一急一气全说出来。 俞道浩还是呆子一样摇着头,好似摇头木偶:“我喜欢你,家里定亲事多好,王爷,对了,王爷不也是这样。” “你,啊!”一阵剧痛袭来,俞夫人尖叫一声。稳婆再也不能等,两个人硬把呆若木鸡的俞道浩推出去,把门紧紧关上,还拴上门闩。 随着门闩落下重重一声,婴儿的“哇哇”声响起。安平王的眼睛都瞪圆了,他进去还能帮着生孩子! 赵赦很后悔,后悔自己在真姐儿生孩子时,没有进去。不过当时那么多人拦着他,生怕他不一小心,人就跳进产房里。 秋风的廊下,赵赦低声埋怨真姐儿:“你生孩子的时候,从来没有要过表哥。”真姐儿被责备得莫明其妙,睁大眼睛回想着,也埋怨赵赦:“生佑儿的时候,表哥回来晚了。” 赵赦这才想起来,不无心虚的笑一下,再理直气壮:“生佐哥儿的时候呢?”真姐儿很是无辜的道:“我就是说了,表哥也进不去。” “那你是没说,心里没有表哥。”赵赦继续指责,真姐儿吃吃笑,已经明白过来,悄声道:“表哥是羡慕先生进去了?” 被说破的安平王居然承认,也低声对真姐儿道:“竟然还有他能去,我不能去的地方。” 夫妻两个人喁喁低语笑着,又喊人:“把孩子送出来看看。” 稳婆送出来,恭喜道:“恭喜先生,是一位千金。”俞先生不为男孩女孩烦恼,反而对着产房里吼了一嗓子:“你下一胎,会生儿子的!” 院子里人全掩口窃笑中,产房里俞夫人听到这一嗓子,觉得浑身上下力气很足,她也尖叫一声:“还有一个!” 人家还没有生完,吼得太早! 满院西风转为温暖春风,俞先生嘴角上全是笑,傻兮兮地站在当地只知道笑。大家目瞪口呆看着他,再看看产房紧闭的门。还能这样? 真姐儿满面欢喜看孩子,肌肤雪白随母亲,就是眉眼儿也随母亲。她一手拎起一角小包被挡风,送过来给赵赦看:“表哥你看,这孩子多秀气。” 见赵赦,人又有些心不在焉。把孩子给妈妈们,命她们赶快送回房中。真姐儿又悄声取笑赵赦:“表哥,看人家生两个,你又不舒服了?” “可不是,这种福气他也有。”赵赦还在为刚才产房的事情不快。见真姐儿笑靥就在眼前,捏着她面颊问她:“下次生几个?” 真姐儿还没有回话,又是一声婴儿啼哭大大的传来,俞道浩喜欢得不知道如何才好,他和王爷一样的贪心,对着产房门又来一嗓子,是非常的欢快:“还有几个?” 满院子绝倒,这一位,实在心贪! 妈妈们再抱出来,是一个小哥儿,那眉毛和眼睛,全和父亲一个样子。俞道浩心满意足,抱着儿子看着他哭,怎么看怎么都是喜欢的。 稳婆出来带笑传话:“夫人说,先生一定只抱着儿子不抱女儿。”俞道浩赶快道:“怎么不要,我的乖女儿呢,父亲来抱抱。” 喜庆气氛下,赵赦和真姐儿要先回来。家门口儿下车,真姐儿有意怄赵赦:“表哥,人家是一龙一凤,你心里难过了吧?” 赵赦心中的确是有这样的小心思,被真姐儿一说,他这一次不承认,很是嘴硬地道:“怎么会,”携起真姐儿的手:“走,去看看咱们的乖女儿去。” 明华和宝华在呼呼大睡,赵老夫人在旁边坐着,她见天儿不错眼睛地瞅着,好似世子当年。“你们不要吵她们,多能睡,能睡能吃才能长个头儿,”赵老夫人拿眼睛瞅着儿子和真姐儿:“可不能长得和王爷一样高,和真姐儿这样,就差不多了。” 真姐儿再把俞先生得了一龙一凤的话说过,赵老夫人也为他们喜上眉梢:“几时我也去看看,真姐儿这一对已经是难得的,他们还有一龙一凤,可见得我们这里风水好。” 王爷重新喜欢,母亲说这一对明珠似的女儿是难得的。王爷想想,可不是难得的。他抚下身子看着睡在花被子里的两个女儿,多讨人喜欢的两朵花。 入夜没有烛光,房顶上宝石星星一闪一闪的,带来点微的光亮。这微弱光亮中,赵赦用手拧着真姐儿面颊问她:“生几个?” 真姐儿扭动身子救自己面颊:“生一堆,哎呀表哥你弄痛了我。”赵赦手松一松,真姐儿出溜一下子钻到被子里,双手拉着被角露出两只眼眸笑:“表哥,你生几个?”再噘嘴:“这生几个的事情,不是和表哥有关?” 安平王想想这歪理也对,把真姐儿从被子里挖出来,解她衣服并附耳道:“表哥给你很多很多,你就生吧。” “那我成了什么,是小猪吗?”真姐儿调皮的问道。衣衫已经解去一去,王爷身子贴过来,柔声细语:“能生的多好,要当个能生的好孩子。” 真姐儿再眨眼睛:“再生孩子,表哥你陪不陪我?”赵赦露出心头恨的表情:“可恨这些妈妈们误我,下一次,表哥也要进去!” 这恶狠狠好似对战场上敌人的神情,让真姐儿窃笑不止。 王爷抚着真姐儿滑不留手的后背,突然想到明天的佛法大会,他用双手掬起真姐儿身子,格外的温柔,格外的关切:“表哥陪着你,你放心,不管你去哪里,表哥都陪着你。” 低低的喘息声中,真姐儿娇嗲嗲应着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理解,多谢了。感谢亲们的票票支持,鞠躬感谢。 更新时间,以后在下午四点钟。主要是试了几试变不到上午去,请习惯上午看的亲们多多原谅!一(n_n)一 预订下个月的票票开始,预订中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关切 鼎天小说居    佛法会的一早,是个天气晴朗菊花更艳的日子。艾拉书屋  早雾中,佐哥儿在剪菊花。跟他的丫头和小子帮着拎篮子,看着佐哥儿选东选西,又去剪一些小小初开的花蕾。 “小王爷,这花骨朵明天再剪不是更好看?”丫头们不仅是跟着他,也有防着他乱剪的意思。佐哥儿振振有词:“给母亲大的花,给妹妹小的花。” 丫头们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剪下好多小花骨朵来。送到房中,真姐儿初起,她正在懊恼:“又没能去寻表哥。” 胖了,要老,最近是真姐儿的一块心病。这里没有军中催人起的早鼓声,王妃时常起得来,时常起不来。 佐哥儿奔进来,见母亲慵懒睡妆尚在床上,他松一口气:“幸好你还没有起。”把竹制花篮子送上。 懒懒在床上责怪自己的真姐儿对儿子绽开笑脸,有佐哥儿在,晚起也有他来说好。见送到面前的花篮子是绿油油的竹子制成,里面黄花红花绿色紫花无数,上面垂着露珠,一看就是一早起来摘的。 拧一把儿子的面颊,佐哥儿笑嘻嘻,真姐儿笑眯眯。佐哥儿因此得了一个香吻,也得以把母亲拉下床,他眨着眼睛:“父亲说,花再哄不起来母亲,他就要来了。” “父亲是不是欺负母亲?”真姐儿佯怒逗佐哥儿,佐哥儿把脑袋狠摇几下:“才不是,父亲在等母亲出门儿看佛法会,他着急呢。” 既然不是欺负,真姐儿懒洋洋:“那就起来吧。”再不起来,要被人当成懒猫。几只肥猫有白也有花色的过来,在王妃脚下喵喵几声。 这撒娇劲儿,只得到小王爷的驱赶:“快走开,母亲还要去抱小妹妹,不能抱你们。”肥猫失望走开,那肥脑袋耸拉着。 这一次,也没有得到宠爱。 安平王妃温暖的怀抱,去抱的是自己的一双郡主。明华和宝华刚吃过犹未睡着,不约而同长长打一个哈欠,用面庞在这熟悉气味的衣袖上蹭两下,呼呼入睡。 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的真姐儿披头散发犹未梳妆,只等到女儿们入睡,才让奶妈抱下一个来,自己抱着另一个送入小花被子中。 明华和宝华动一动,好似在调整睡姿就此入睡。 赵老夫人笑吟吟:“快去梳洗,今天你们去玩的人多,我不去了,我老天拔地的,懒得动。”自从有了一双郡主,赵老夫人一天到晚的事情,就是动着郡主们坐着。 到下半天,赵老大人也会来。 用过早饭,真姐儿携起佐哥儿,发上戴着通红色的一朵大菊花,也给佐哥儿簪了一朵粉红色的。母子刚出门,赵安从小径上走来陪笑:“王爷让奴才再来看看。” 赵赦催了两c三次,这又让赵安来看。佐哥儿一听就急了,扯着母亲要她快走:“父亲候着呢,他要急了就不等咱们了。” 书房院门外,王爷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看着妻子和儿子过来。真姐儿是豆绿色织锦锦衣,银红色盘金锦裙,戴一个镶满宝石的金缨络,怎么看,怎么似水中莲萏初出水。 佐哥儿走来,王爷就想微笑。那挺鼻子亮眼睛,活脱脱似小一号的自己。赵老大人隔三差五要说这话:“和王爷小时候一个模子。” 这指的是淘气。不过王爷不承认,他虽然不是当面反驳父亲,但私下里暗想,我小时候哪有这样精致的淘气,简直是各种淘气一起上来。 “父亲,你也要戴花。”佐哥儿袖子里取出藏着的菊花,是一枝子紫色龙爪儿卷瓣菊花。不好拂了儿子,赵赦低一低身子,由真姐儿为他簪上,一家三人互相看顾,赵赦和真姐儿全想世子,幸好佐哥儿笑得小脸儿桃花开,用话扯开:“父亲真好看。” 赵赦脸沉一沉,训斥的话又要出来:“这好看二字,只能形容女子。”佐哥儿转向母亲,不无拍马的嫌疑:“母亲真好看。” 这样吹捧过,一家三人出门。到马车上,真姐儿才问红绢:“说王爷请的有人,是哪些人?”佛法会是临时说要去,赵赦请的人,真姐儿这才想起来过问。 “有两位姨太太,”这是真姐儿的两个妹妹,真姐儿诧异一下,表哥对妹妹们的关心,有如他对自己两个妹妹宝钿珠钿关心一样,没有这样的明显。 姨太太和真姐儿身份相差太多,平时王爷几乎是不过问的。 红绢喜滋滋儿又道:“还有云家的五位姨太太,威远侯府的几位表姨太太”真姐儿溜圆眼睛,这算是表哥前天晚上没有回来的内疚作祟? 往车外看,见马上的赵赦身姿挺拔,真姐儿笑得浅浅的,心中却是甜甜。 佛法会又在京中望佛寺,这里位处西海子后面,有空地一片,可以搭戏台,也可以摆小摊儿。今天这里搭的高台,是元寂大师说法的地方。 这个时候,赵赦不见了。车外多了不少姐妹,真姐儿也没有去想赵赦,必竟他们是恩爱夫妻,不会因为赵赦有一次不接她下马车就不喜欢。 见到眼前的姐妹们众多,真姐儿心花怒放。威远侯家里出嫁有姐妹们有三个,真姐儿成亲后又添了两个,年纪不小,正在和佐哥儿玩着。 姬大人家里又有六个表姐妹,最小的一个也出嫁了,也一起过来。再加上云家有五个,玉盈和玉香两个,这一群人很是热闹。 玉盈来恭喜姐姐,她凑过来笑:“大姐,自你成亲后,我见到你说得最多的,就是恭喜你有疼爱你的姐夫。王爷昨天上午让人到家里下贴子,到了下午又特意让人来一趟,问几时走,要不要来接。” 她对着周围来敬香听佛法的热闹人流平静地笑,心平气和地感激真姐儿:“姐,京里不时有你的流言蜚语,你一定要好好地当你的王妃,这样,我和三妹才有好日子过。就是四弟,听父亲说和世子也很是相得。” “你呀,又哪里听来许多傻话,”真姐儿瞅着她笑:“是家里谁又对你不好?”玉盈笑得恬和:“有你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只生了一个,我婆婆那意思,要把她娘家侄女儿塞进来,我坚决不许,并告诉她王府里也没有,成亲以后就再没有,她就没话说,只能背后抱怨我几句罢了。昨天见到你一天打发人两次来接我听佛法,她倒忙得不停。洗手做了好几道点心,让我带来给你品尝。” 真姐儿笑容满面:“这就不错。”有威慑的好,也算是不错,比有的人无法无天的要好。 梵钟响起,僧人诵经声似把天地都遮盖住,玉香也跟上,抱着真姐儿的手臂摇几摇:“你可以坚持住,大姐,你生了一对漂亮的外甥女儿,京里闲言又多,有人都问到我这儿来,说你生下孩子是不是老了,王府里会不会进别人。” “是吗?那你回答她们,就说王爷也老了,他看不上年青幼稚的。”真姐儿回答得悠然自得,两个妹妹一起吃吃笑起来。 姬大人府上的四姑奶奶在几步外喊:“要进去了,私房话儿回去再说。是显摆你们是亲姐妹是不是?”威远侯府的姐妹们也不依:“快来喂,哪有这么多的话。” 大家嘻嘻哈哈进来,望佛寺虽然是一年来几次,今天也从山门处开始看起。赵赦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出现。 他在元寂大师的静室外,王爷到半路上突然急急先赶来。见到静室门开,王爷一步进去,眼睛左右一看就把房间看了一个仔细,见没有别人,低低再问出来:“这佛法,不会伤到什么人吧?” 元寂大师虽然得道,心中波澜不惊,也忍不住一笑。安平王是什么人,是有名的杀人如麻将军,是有名的冷硬强手腕的人物。 他此时站在房门外,菩提树的阴影有几分遮盖住他的面容,没有遮盖的地方,焦急就看得很是明显。 安平王眼巴巴:“真的不会伤到?” “王爷放心,老僧不是恶罗刹。”元寂大师微笑,赵赦讪讪然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他别了元寂大师,又一下心提起来,真姐儿此时应该进到山门里,不会有什么吧? 走上两c三步,赵赦不再着急,反而失笑站住冷静下来。这是怎么了,真姐儿也不是没进过寺庙,她虽然敬香不多,不过在京里时要陪姐妹们,是经常会来,在封地上,也有装模作样的时候,也要去几次。 安平王静下心来,不慌不忙来寻真姐儿。见她们在送子娘娘前笑成一团,王爷也有了笑容,过来问道:“你们又在淘气?” 玉盈和玉香对这个姐夫有畏惧,只笑不说话,云家的姐妹们从来不敢多说话。四姑奶奶和威远侯府的秀春争着告诉赵赦:“表哥你猜,大嫂又抽了一个什么签?” “这里供的是送子娘娘,还能抽什么签!”赵赦开口,从来就是训人的语气,他实在太习惯。四姑奶奶和秀春小声嘀咕:“总是不能和气说句话。” 赵赦接过真姐儿手中签纸来看,一笑丢下来,敲敲真姐儿额头:“你何止再生一个,要生许多个。” 大家一起掩着口笑,四姑奶奶私下里扯扯秀春:“表哥一来,我们其实应该回避才对。”赵赦皱眉:“你又在说什么?” “我呀,就是说表哥你和大嫂在家里没有恩爱够呗。”四姑奶奶说过,额头上也挨了一下,她抽着凉气捂着额头,来看真姐儿的额头:“你这里,一个红印子也没有。”急急回身喊丫头:“快些取镜盒,我这里一定肿了。” 姑奶奶更笑得厉害,赵赦板起脸,携起真姐儿的手,带着她游玩。这群淘气包,今天全请了来,就知道要淘气。 为什么要请这么多人来,是安平王有些心虚,存心要让元寂大师分不出来是哪一个。有这么一大群淘气包在,就是自己想单独对真姐儿好些,也有些困难。 走了两座殿,让人买了外面的桂花糕来,果然姑奶奶全不干:“怎么大嫂要多一个香囊,外面的不好,她不嫌弃,我们也不嫌弃。” 一人分得一个,这才平息下来。四姑奶奶虽然不足,还在对着真姐儿衣上发上打量来去,被赵赦瞪了一眼,才算老实。 “我又不要不该要的,我只看看大嫂的小首饰,那一个白玉的搔头又不贵,我也想有一个。”四姑奶奶嘴里小声嘀咕着,一直嘀咕到真姐儿对着她笑:“家里还有,等你生日才送去。” 前面来到大雄宝殿,梵音更重,木鱼声当当也更响。王爷下意识地握紧真姐儿的手,迈进这里的这一刻,他的手心里沁出微汗。 和他手扯着手的真姐儿感觉到这微汗,奇怪的看看赵赦。赵赦对她一笑,真姐儿还是看出来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真姐儿因而走神。表哥最近虽然不算是太失意,也不是太得意。刚回京里来时,皇上时时传见的时候很少。 公孙宇吉大多深夜来见,真姐儿所以不知道。在她看来,不是鲜花烹油之势,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赵赦是个稳定坚忍,又有能力的人,眼前不出风头也是好事。她想着,没有听到佛经一变,声音更烈更响,好似在耳边。 如果这里有恶鬼罗刹,恐怕也能被吓跑掉。安平王历年从来信神佛,为真姐儿所逼难得信一回,今天听到这里,也觉得颇有威严。 大家往殿中去烧香,真姐儿只是出神,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幸好手在赵赦手上,这才没有摔上一跤。 安平王大惊失色,怎么要进来就跌脚。他不顾别的,不顾旁边有表姐妹在,不顾大殿里有众多僧人在,还有一些游玩的游人在。 把真姐儿抱在怀中护着,王爷陡然受惊,嗓音沙哑:“别怕,有表哥在。”真姐儿猛地被拉进这怀抱里,一下子把脑袋也埋得看不到。她温暖之余,只是奇怪,表哥今天怎么了? 身边姑奶奶们全知趣,眼睛往左看,眼睛往右看,大家齐齐地看向两边,倒让中间这一对搂抱着的人更为显眼。 西平侯夫人从蒲团上站起,对自己手边一个明丽少女使一个眼色,悄声道:“你看,这就是他们,也不捡个空儿就这样。这小家子的女儿,就是会惑人。” 小声话诽谤过,西平侯夫人走上来,她走的这几步空当儿里,是慢慢行来。这慢慢行,是给安平王放开王妃的时间。 真姐儿刚抬头,这就看到眼前站着西平侯夫人和她的孙女儿裴明珠。裴明珠年纪只得十一岁,是后娶的裴三少夫人所生。 三少夫人也在,她是急急从殿下赶进来。西平侯夫人满面笑容对真姐儿行过礼,侯爷身份低于王爷,她先行的是国礼,再用长辈的语气道:“王妃你看,我以前的三儿媳是老夫人的干女儿,现在的三儿媳也差不多不是。这是她的长女,我们明珠是个好孩子。” 裴明珠依礼上前来行礼:“见过王爷王妃。”她嗓音清脆,好似黄莺儿出林。真姐儿只这样一耽误,外面又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人也只有十一岁,让在场的人全微微吃了一惊。 先帝驾崩,皇孙即位,让太子殿下的兄弟全直接变成皇叔,让原来是皇孙的公主们,全成为长公主。 今天来的这一个,就是太上皇的第七个女儿,孝敏长公主。 西平侯府的人全惊愕得说不出来话,长公主也来凑一脚吗?裴三少夫人且惊且喜地对着安平王和安平王妃看,安平王世子的亲事,果然是不同凡响。 她惊的是长公主也来,喜的是如果自己女儿能有这门亲事,那是鲜花着锦的富贵。 太上皇为太子时,就知道自己当不了皇帝,所以他对于每一个儿子全是关切的,对每一个女儿也很疼爱。 皇太后身为太子妃时,就知道自己这个皇太后跑不了,所以她对庶子女们全亲切,免得以自己以后的太后形像添上不好的一笔。 孝敏长公主出现在这里时,看向她的眼光中就没有人猜想得宠与不得宠,只是惊愕大过猜想。接下来要猜的,就是安平王世子这门亲事,宫中难道要过问吗? “王妃,听说这里有佛法会,我回过太皇太后和太后出来玩,见到你在就太好了,我和你走一起,你可以照顾我。”孝敏长公主生得面庞儿圆圆,很是喜俏,又自然带着无忧无虑的神色,更显得讨人喜爱。 安平王对于她的出现,也是谨慎的。他先欠欠身子:“这是长公主的抬爱。”对于这位不需要尊重的长公主,安平王还是很尊重。 裴明珠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被真姐儿看在眼里。这两个小姑娘年纪全不大,眼前就要对上。有一时,真姐儿忘了这是为着自己儿子赵佑。 既然进来,总要敬香。赵赦除了给长公主行礼时松开过真姐儿的手,别的时候,他就一直扯着。 裴明珠殷勤送上来一炷香,带着不好意思的笑:“王妃请,”孝敏长公主也送上一炷香来,与裴明珠不前不后的一起送过来,带着小孩子的稚气:“用我这个。” 殿下一下子热闹了,虽然再没有动作,虽然再没有语声,只这两个小姑娘浅浅的笑容,就让真姐儿停下来。 赵赦在她手上轻捏一把,真姐儿刚一笑,殿中梵音猛地大作,木鱼声更响。原来是换经文时,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这骤然的转变,让真姐儿愣了一下。这一愣之下,王爷又把真姐儿抱在怀里,他心中不无后悔,旁边人人可以听到王爷的声音:“别怕,好孩子,表哥在这里。” 裴三少夫人腾的红了脸,这一对算是老夫老妻,当着人也不必这样。她紧接着皱眉,安平王妃果然是个小家的狐媚子,就和前三少夫人的妹妹顾姨娘一样,一年要病几次装几回柔弱哄裴三公子。 西平侯夫人则目不转睛看着,对裴明珠使一个眼色,看看,你这个未来婆婆,你要讨好。孝敏长公主是看得不错眼睛,她虽然没有生在矛盾激化的府中,太子府上也不可能完全平静。这样的夫妻恩爱,长公主看得向往。 真姐儿这一次没有沉溺在表哥怀中,她羞红着面庞急急挣脱开来,这旁边全是人,表哥这样动作,不是给人口实,让人说自己会狐媚。 虽然挣脱开来,不过她还是情不自禁娇羞满面去看赵赦。对上赵赦的眼眸后,真姐儿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表哥寻常犀利的眸子里,此时全是担心,还有几分是内疚。他内疚什么呢? 现在没有办法去考虑王爷内疚什么,面前还摆着两炷香等真姐儿来选。长公主出现,裴明珠虽然是有后退的样子,却不好直接收回来,以免得闪得长公主是个恶人,她轻轻的手往后退了退,一脸明媚笑容奉陪着,其实心里,也希望王妃突然不计较身份不计较出身,来选自己的。 真姐儿又为难了,理当选长公主的,可是这是不是意味着给了长公主一线希望?若是平时长公主这样赏下来,是理当接着。 此时不是赏赐的格局,长公主嘛,也不是权倾朝野那种。真姐儿犹豫一下,她不想儿子幸公主,也不想儿子和裴家成亲。 裴三公子这个狠心人,能狠下心来掐死妻子,真姐儿想想他,哪里能当亲家。 这两炷香,可真是难选。这个时候,救星来了。 一个皮球,带着泥带着香灰直飞进殿里来,扑通一声重重砸下。把伸着两只白晰小手的长公主和裴明珠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等到看到是一个皮球,外面又进来一个似皮球的圆滚滚人。周期笑得无比讨好无比怕大人责骂于他,是连滚带爬进来,抱住皮球就往外面去。 “站住,又在淘气了!”秀春喊住他,周期忙不迭地讨好她:“三姑姑,我们跑远些。”四姑奶奶倒觉得有趣:“只有显表弟,才能生出来期哥儿这样的孩子。当然,”瞅赵赦一眼:“还有佐哥儿陪着。” 殿外又伸进一个脑袋来,是柔庄郡主紧张兮兮的盯着,见到周期抱着球,赶快招手:“快些,跑快些。” 柔庄郡主同自己未来婆婆见的第二面,是小脸儿上左一块灰,右一处泥。 孝敏长公主眼睛一亮喊她:“柔庄,”柔庄郡主这才不情愿地过来,不过也是眼睛一亮:“孝敏,一会儿来玩捉弄老和尚的游戏。” 她磨磨蹭蹭着过来,先给赵赦行礼:“见过王爷。”再对真姐儿行礼:“见过王妃。”在这里停下来,垂着头小声地道:“我和表妹倾城来听佛法,想让皮球也沾一沾佛法。” 真姐儿差一点儿没有笑出来,这孩子,简直是京里一干子小淑女中的奇葩。她取出帕子道:“抬起头来。” 柔庄抬起头,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不安。见带着馨香的帕子到了面颊上,又从鼻子上抹过,安平王妃亲切地责备:“你呀,怎么也没有跟的人。” 柔庄的奶妈急急从外面进来,跪倒赔礼:“全是我不好,我一时没有跟住,郡主就冲撞了王妃进香。” 赵赦漫不经心地道:“带郡主去玩吧,王妃香还没有敬完。”柔庄郡主走时,对长公主眨一眨眼睛,一把扯住她走开:“走,咱们一起去。” 孝敏长公主的嘻笑声中,身后是宫女们的惊讶声:“哎呀,不行。”这两个小孩子,已经出去。 裴明珠异常恭敬的,把手中香送给真姐儿,真姐儿接过,在蒲团上跪下来。她心中默念:信女沈氏,愿父母全安康,愿家人常团圆。愿长子赵佑,选一门好亲事。 “嘭嘭!”几声烟花升空。这烟花异常响亮,殿中的女眷们全惊了一下,再看王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起王妃搂在怀中,他又开始了 西平侯夫人眯起眼睛,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安平王素来对安平王妃好,成亲前就是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几次三番地把王妃抱在怀中,不停地要安慰她? 是王妃有了什么病,还是她有心事?和裴三少夫人交换一个神色,婆媳两个人都觉得不对。 别人都觉得不对,真姐儿更是发觉出赵赦的异常。表哥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有他在,让自己不用担心。 真姐儿好不容易理清思绪,隐约明白今天的佛法会不一般。想明白后,她心中失笑。自己说的现代社会,对表哥来说,好似仙人。要么,就只能是妖怪。 她不动声色的把香接着上完,和赵赦c姐妹们一起去听佛法。烟花,在大白天的天空下,也可以看明白五颜六色的绚丽多彩。 元寂大师披着袈裟走上高台,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众,先念了一卷超度经卷。 安平王府搭的有高台,真姐儿眼角看着赵赦,手指随着经文的念诵开始抚额头。时时关注她的赵赦当然要问:“怎么了?” 这眼中的关切和担心,和以前一样是情真意切。 真姐儿肚子里好笑,故意呻吟着:“我头痛,表哥,我忽然头痛了。”赵赦眼睛中有了欣慰,他紧紧握住真姐儿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会留下来的。” 这一下子,真姐儿完全明了赵赦的意思。她心中先升起来的,是一肚子小脾气。再升起来的,才是对赵赦的怜惜。表哥他,不懂现代为何物,表哥他,是时时陪着,只要自己留下来。 可怜他不懂。 接下来真姐儿不忍捉弄赵赦,她也没有时间再捉弄赵赦,尤家的女儿们,蒋家的女儿们,姬家他房里的女儿们,一起全过来请安。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一旁的空地上,几个孩子正跑得一身是汗。柔庄郡主气喘吁吁踢着小皮球,佐哥儿c周期和几个男孩子来追。身后,又是几个女孩子也在跑着。只有树下站着一个黄衣黄裙的女孩子,是斯文的。 “那一个是谁?”真姐儿抽了一个空,让人去打听。赵如很快来回话:“是宝京王妃的远亲顾家,她叫顾倾城。” 顽劣中难得见到的斯文,给真姐儿留下印象。高台下有脚步声,又是一家女眷们来拜,带来的,是她们家和世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西平侯府搭的台子离这里不远,方便她们可以看到安平王府。西平侯夫人只是疑惑,又问大儿媳袁氏:“你最近可听说安平王府出了什么事?” “就是给世子选亲事,”袁氏看一眼裴明珠:“咱们明珠是个有福气的,依我看,安平王妃要是不糊涂,应该选明珠。” 裴三少夫人得体的一笑,为女儿拂一拂腮边乱发,对袁氏道:“大嫂,咱们家里说起来,是差了他们许多。” “正是差一头的亲事才叫好,”西平侯夫人信心十足,是她也有这样的想法:“这满京里成亲过,家家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只有安平王府里没有,” 二少夫人接上话:“是安平王妃出身不好,她说不上话的原故儿。要我说,明珠要入她的眼,还差那么一步。” “差哪一步?”西平侯夫人和两个妯娌一起来问,端庄坐着的裴明珠,眼睛里也有迫切。她和世子赵佑同为京里长大,世子在京中这一帮子小贵公子中,是身份贵重,人物出色。 从小,就是亦步亦趋的走着,和佐哥儿那种无事淘气,有事捣蛋的人来比,是风采十足。 过去的女儿,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嫁得好。只要嫁得好了,才是真正的饭碗。所以小小年纪的古代姑娘们会工于心计的多,和环境也不无关系吧。 二少夫人正在细说:“王妃是个小家子出身,后来这通身的气派也是王府里养成。以我来看,她不想有一个出身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媳妇。这一干子公主c郡主的,她未必相得中。为世子着想,又不能选身份太低的,咱们家也算是合适的一个。”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主意,我们全知道。”西平侯夫人说过,二少夫人带笑又道:“虽然合适了,不过还不中她的意。她一直有个惜老怜贫的名声,让她看着同情的,才会中她的意吧。” 袁氏慢慢开了口:“二弟妹说得也不错,咱们府上只有明珠一个是嫡女,她能当王妃,是家里的一件幸事。” 裴三少夫人明白三分,她有些挣扎:“这,怎么行,万一明珠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在这佛音说法中,她们在商讨这件亲事。 西平侯夫人手中捻着佛珠,十八子全念过后,淡淡地道:“也可以试一试。”不然这么多家中,如何能脱颖而出,让安平王府里一直关注呢。 高台下听说佛法的人越来越多,元寂大师中途下去休息,对一个僧人吩咐几句。僧人挤到赵赦台下,对赵安低声道:“大师要见王爷和王妃。” 赵赦不无忧愁,忧愁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可以说是极少的一种情绪。他会见招拆招,会逆境再起,只有忧愁,是他很少有的。 是元寂发现了什么吗?身边的真姐儿气色很好,刚才的头痛也消失不见。安平王再接着忧愁,会不会有什么是自己这肉眼凡胎看不出来的,让元寂看出来? 真姐儿在心里全是鬼主意,表哥把我看成什么?是神仙还是妖怪?这样想着,她又调皮上来。来到元寂大师住的静室外,她突然停住,直直闭上眼睛,倒在赵赦怀里。 “真姐儿,快醒过来。”赵赦惊恐万状,他只喊了一声,真姐儿不得不醒来,真是不好玩,用这么恐怖的声音来喊自己,表哥不经吓,这就玩不起来。 睁开眼睛见到赵赦眼中的恐惧时,真姐儿内疚了,搂住赵赦的头颈,柔声安慰他:“表哥不要怕,有我呢。” 赵赦声音中都哽咽了:“你,别怕。”这一时间,王爷打定主意,管真姐儿是从哪里来的,管她是神仙还是精怪,王爷不想再问,也不想再管。 他抱起真姐儿:“咱们回去,不见他。” 元寂大师出现静室门口,口宣佛号:“佛主,请留步。” 他的声音一出来,赵赦第一个动作,把真姐儿塞到自己身后,面色紧绷着对着前两天还恳求的元寂大师,王爷冷冷道:“大师,我们要回去了。” 这魁梧的身子侧边,真姐儿露出脑袋来,对着大师眨一眨眼睛,又把脑袋缩回去。大师出来,也和平常人是一样。还以为,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对自己。 “阿弥托佛,我请施主们来,是有要事相商。”元寂大师说过进去,在他身后,赵赦犹豫不决,真姐儿笑靥如花推他一把:“表哥,咱们进去。” 里面没有椅子,只有蒲团。坐好后,元寂大师只送上一张烧得半焦的纸条儿给赵赦:“王爷请看。” 这上面,残存着三个字“沈怡真”。 赵赦大惊,真姐儿大惊,今天是说佛法,开道场。要不是给真姐儿祈福的,就只有是诅咒她的。 “这是哪里来的?”赵赦震怒,这震怒,把他心中一直担心真姐儿何处来何处去的心思全驱走,安平王怒不可遏:“还有这样大胆的人!” 元寂大师只喊一声:“传慧明来。”慧明是这里的知客僧,他来到以后,不等问就合十双手道:“小僧负责前殿中祭祀的炉火,见到有一个人在烧纸人,而纸人上还有字,因此过去问他,不想他见到我问就走了。小僧觉得内中必有蹊跷,才捡了这个回来呈给师父看。” 安平王怒气勃发:“可还认识那个人?”慧明稽首道:“我呈给师父看后,又在庙中走了一圈,再也没有看到。” “表哥不用担心,这小小巫术,无奈人何。”真姐儿劝解着,赵赦隐然有压不住怒气的神色:“要严查!大师,本王要扰了你这清静道场了。” 元寂大师不答应,垂下长长的寿眉道:“王爷,世法平等,有善心者可听佛法,有异心者也可听佛法,请为这庙中诸多沐佛的信男信女们着想。” 安平王要是带着兵把这里封锁起来查抄,今天的佛法会就让他扰了。要是以前,赵赦肯定不答应,他最近几天为真姐儿,把神鬼佛全半信半疑,又想到真姐儿,轻易不愿意得罪元寂。 当下派了暗探混进信男信女之中,是谁这么大胆,把大活人的名字写在纸人上,生生的去焚化呢? 见到赵赦这样担心,真姐儿也内疚起来,她才让花开去置备一些小东西,准备和赵赦开个玩笑,现在见到他这样担心,真姐儿觉得这玩笑,是开好,还是不开的好? 她一下子犹豫起来。 ------题外话------ 重感冒的娃子伤不起,今天对不住,只有一万更,要睡去了。这药劲儿真犯困。 顶着锅盖的仔仔说句可能被人拍的话,新版是可以看出来亲们支持多少的,亲们,把订阅补了吧,没订的,补了吧。闪走,养病去。群书院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世子是个香饽饽 鼎天小说居    既然来到这里,就在元寂大师面前。艾拉书屋  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赵赦露出笑容,喊一声:“真姐儿,”真姐儿从旁边的蒲团上起来,走到安平王身边,笑容满面地问道:“表哥有什么吩咐?” 赵赦看着年青美貌的妻子,两边小笑涡隐然半露,和她初到自己身边时一样,那时候也是这样喊她一声,真姐儿也是这样翘着鼻子,笑眯眯问:“表哥喊我作什么?” 地上,有她的影子在,是黝黑同旁人无异。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不是常人? 赵赦笑容更多,他长身而起,扯着真姐儿一只手到元寂大师身前去,安平王极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子:“大师,最近民间巫盅之风又盛行,我奉皇上命暗查此事,心中一直忧心京中也有许多。请大师看看王妃,她现在身子如何?” 说过,对真姐儿柔声道:“别怕,表哥在这里呢。”真姐儿还是维持她笑眯眯的神色:“我知道呢。” 面前的元寂大师慢慢抬起眼眸,这修行的人,又有了年纪有经历,平时垂眉塌眼的只知道念佛,此时这眸子直直对上真姐儿眼眸,竟然是精光四射般能看透人心。 真姐儿先是一凛,赵赦觉察出来,用自己两只双手握住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真姐儿对他一笑:“表哥,我没事。” 她垂下眼帘有无内疚,觉得自己在元寂大师这样的眼光中无所躲藏,赵小毛小心翼翼地道:“表哥?” 赵赦深含忧虑的眼眸中有了笑意,虽然他的眉头上还是担忧,不过语气温柔:“有表哥在呢。” “我就是想说,”真姐儿忏悔道:“我让花开弄了一些东西,准备和表哥开玩笑来着。现在,”小毛缩着脖子请求原谅:“我知道不应该吓你。” 安平王笑逐颜开,当着元寂大师的面把小毛抱在怀里,他深深的拥抱着她,直到把这身子这脑袋全搂在怀中,还觉得自己怀抱不足够深,不够小毛折腾的。 “没事,表哥不会被你吓到,就是你自己好好保重。”赵赦又有哽咽,他把真姐儿带来,内心作了很大的斗争。此时他也深深的内疚:“表哥不应该不相信你。” 小毛也轻泣了:“我就是想,想和你说说来着,就是想对你说说,我喜欢表哥,也相信你,才对你说说,就是想有个人说一说。” 王爷松开赵小毛,认真的看着小毛认真的眼眸,夫妻共同生活十几年,赵赦看出来小毛是认真的,而小毛再一次表示自己很认真。 “阿弥托佛,老僧这里不是月老法台,施主们既然已无芥蒂,请外面说去如何?”元寂大师适时地插了一句,他满面笑容,这一对夫妻貌似以前有些什么,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问别人,再从别人哪里取得答案。 安平王费了一番功夫,最终弄明白的,这还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还是对元寂大师有感谢,携着小毛出来,心中惊疑不定。 “表哥,”小毛声音软软:“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日头下面有影子,又有孩子们呢,我只是太孤单,想和人说一说。” 王爷拍拍她的头,这么些年来,真姐儿只长到他的肩头,夫妻站在一起比例刚好,王爷一抬手,不是敲到小毛额头上,就是拍到她头上。 有风吹来,菩提树叶沙沙响,这树叶清香中,梵钟不断。赵赦收敛心神,意味深长地道:“你孤单吗?” 不是有孩子们,还有表哥在。 真姐儿又认真点一点头,她停下脚步,赵赦也跟着停下脚步。真姐儿扑到赵赦怀中,突然轻泣:“我很想对你说,又怕吓到你,怕你不能接受。怕你。” 她仰起面庞,上面不仅有泪珠,也有着无穷无尽的害怕和担心。这花瓣似的面容上,有委屈赵赦不难过;要噘嘴赵赦不难过;此时全是害怕和担心,让赵赦看得很是心疼:“真姐儿,你不要怕,你要喜欢说,表哥就听。” 他们站在静室外的树下,静静的相互凝视着,好似亘古以来,就要这样一直对视着,彼此才觉得心满意足。 两个青衣红裙的丫头缩手缩脚过来,把这一对人惊动。王爷不会尴尬,他为小毛整整衣衫,扶一扶头上歪了的花钿。 真姐儿飞红了面庞,看一看丫头,对赵赦抱怨上来:“佑儿的亲事,还是依着他自己选吧,我呢,就在这里走一走过场。” 丫头来请王妃,是在佛法会也要见一见这些小姑娘们。安平王府特意备了一个小小院落,和这些小姑娘们再亲近亲近。 “晚上,再对着表哥哭。”真姐儿拭过泪眼,眼中泪水犹未干,又调皮一笑。王爷含笑,装模作样在怀里摸一摸:“晚上的好,表哥这一会儿怀里只得一个帕子,不太够用。” 真姐儿抿嘴儿笑离去,赵赦对着她的背影又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觉得自己有些傻。夫妻多年,又有子女数人,怎么会乱想? 慢慢踱上两步,他再回身看真姐儿因远而变小的身影和地上的影子,王爷莞尔,和她当年到自己身边来时,总是一个样子。 庙中多松柏榆树,王爷踩着树荫好似漫不经心踱步而出,到了山门外喊来赵安和赵平,面上全不改色,人是低声严厉道:“今天这庙里出入的是什么人,查明白来回我。” 岂有此理!元寂不让大动静,就不能查了? 外面又有新香客过来,今天的佛法会不小,来的人很多。霍山王世子下马,见到赵赦在这里,面上先是一寒。 安平王最近虽然少进宫,表面看上去他很悠闲,其实他背地里一点儿没有闲下来。世子正要找赵赦,真的见到他,心中倒有些忐忑,和他说事情,他一定是要拿乔的。 见安平王身影转身往庙中去,霍山王世子不能再耽误,紧走几步上前喊一声:“王爷,你也在这里。” “我陪王妃来看看,怎么,你也来了?”赵赦明明看到世子,他要等到世子喊他才肯转身。山门下的大石狮子下面,霍山王世子面露笑容:“王爷,借一步说话。” 他先一步,赵赦也不慌不忙地跟上去。望佛寺不小,里面有一大片庭院,就是为京里的达官贵人们来下榻所准备。霍山王府,今天借的也有一处。 世子到了这里,满面春风请赵赦进去。里面,走出来别别扭扭的一对人。舞阳郡主肚子不小,扶着丫头的手边走边抱怨项林:“你不愿意来就不要来,来了让你去上炷香,好似刀架在你脖子上。” 项林本来就不情愿,是伍侧妃硬逼着他来陪。走出两步,就看到身为世子的大哥请进一个人来。他面色一下子白了,安平王赵赦! 他瞪着赵赦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  第  197  章  ,有不少科举的主考官会从这里选出,这里的六品小官员谨慎当上几年,一旦选为考官,就是这一科的举子座师。 赵赦心中暗暗好笑,霍山王世子以前是个粗鲁大于斯文的人,那一年同自己在京里争书生们,他背后还有不忿,如今,他还真的打起斯文一脉的主意来? “王爷,四皇子和八皇子全在守灵,咱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霍山王世子装着小心敲打赵赦,四皇子和八皇子,是皇帝命他们守灵。 赵赦冲他淡淡地笑:“全是熟人,都来求我说话,我为哪一个说才是?” 霍山王世子停一停又道:“其实这也是小事,这几个人在京里不行,放出去也行。”赵赦悠然,原来大鱼在后面,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要放到哪儿呢?” “顾家新封了江阳王,江阳那一处,是个好地方。”霍山王世子目光闪烁着说出来,赵赦心里雪亮,这看着有三十多岁左右,其实嘴上毛也没有干的小子竟然打这个主意。 安平王微微乐了:“你想把他们放到江阳哪里去?”霍山王世子打一个哈哈:“历来各人封地上,都有朝廷派去的官员,您看,这姚庆之可为大夫,” “六品的大夫?”赵赦逗着他,霍山王世子笑容不改:“在京里寻一个衙门口儿呆一年,再放出去,就是五品。” 这么优厚的条件,霍山王世子屏住呼吸看赵赦:“王爷,你意下如何?” 江阳的顾家新封为江阳王,是皇帝格外笼络于他。顾家新封不稳,霍山王世子这就来约赵赦,这是一块好地方,大家可以下手瓜分。 赵赦沉思,这一沉思就足有一刻钟。他不时掀起眼角瞅一瞅霍山王世子,他难得地候着,没有急躁的神色。 瓜分江阳王的地方当然好,把他架空也当然好,不过,安平王好笑,霍山王府上还有一位江阳郡主,到时候江阳王的忠勇之士再上折子反驳顾家,那本王成了白做功,江阳归还给江阳郡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故意沉吟着,反正本王不急,急的是你。霍山王世子还有后着,他故意用极平淡的语气道:“我府上虽然有郡主在,不过她近几年一直病着,是不问世事的。” 仿佛得了安抚,赵赦有了笑容,这笑容慢慢地先从面上行来,最后才到眼睛里。他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也有一丝犀利,轻声细语道:“世子,郡主可好?” “她身子康健,没有什么事儿。”霍山王世子说过,两个人相对,微微笑起来。 笑容未敛,赵赦又一针见血地问道:“怎么不让你老子来对我说?”霍山王世子噎了一下,正在思索着安平王是嫌自己资格不够,还是? 赵赦又慢慢道:“我怕霍山王爷他不答应。”眼睛在世子身上瞟了一瞟,那意思很明显,你能当上王爷吗? 霍山王世子差一点儿就跳起来,幸好心里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很重要,他才不理这裸的蔑视,压得下去火气坐好。 火气压下去,面上腾腾好似燃烧,霍山王世子坐在这里,离发毛不远。赵赦不再惹他,到底是客人,何必把主人气死。他只坐等着,手中的小茶碗,又成了他这一会儿消闲的好玩意儿。 这上面绘着鱼戏莲花,这笔调风雅,是当朝的大家吗?安平王目不斜视,只对着茶碗看来看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接洽的事情,不再麻烦父亲。”世子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一句,又对赵赦露出笑逐颜开的表情:“王爷,你要信我才是。” 算一算,过来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赵赦不愿意再多说,放下茶碗道:“我信你。”霍山王世子大喜,送赵赦出去,喜不自胜的重新进来,遇上死板着脸的项林。 “四弟,你不去陪舞阳,在这里站着等我?”世子舌头拐了一个弯儿,才把话题弄明白。项林淡淡,眉毛眼睛在这样的神色下,似淡得全看不到,只有他的声音丝丝响着:“大哥,你要是当内奸,我第一个不饶过你。” 世子后退一步,站稳身形,把双手负起来冷笑:“四弟,父亲最近连遭训斥,有人对咱们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四弟妹,和安平王府是常来常往!” “她屁也不懂,她知道什么!”项林呲牙反驳过,他逼上一步狠狠地道:“大哥,你知道的,可就不少!” 兄弟两个人在这里瞪着眼睛,谁也不肯先服输。那眼睛里“滋滋”地,好似冒出一溜儿火花。 在另一边的小小石桌子旁,真姐儿这里欢声笑语。她坐在铺锦垫的石桌子旁,石凳子上不够坐,丫头们和僧人借来不少椅子摆在这里。 望佛寺有好泉水,各人带来自己家里的好茶叶,在这里名为品茶,实在斗茶。 真姐儿没有让这茶斗下去,她只喝了两c三种,就让人取茶食来,对着一圈儿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道:“也不能只饮茶,这时候,是点补的时候。” 说一声茶食,哗啦又上来一堆。孝敏长公主自然没有人同她争长短,宫女们第一个送上宫制新样点心来,恭敬给王妃道:“这是长公主所带,请王妃品尝。” 玫瑰花样的小点心,每一个都在小玉碗里,玉碗刻成各种花式样,散发着清香。红绢接过,对宫女们含笑:“有劳姐姐。” 她亲手去取小点心,手中扣了一枚银针暗暗试过,以袖相遮看没有变色,这才殷勤送上去:“这是长公主的好点心。” 真姐儿含笑取过,送到口中咬了一小口,说一句:“好,又软又香,”小姑娘们都面上微微变色。 在这看似欢乐的气氛中,真姐儿心里一圈儿一圈儿的转个不停。要用长公主把别人全吓走吗?那最后长公主又如何收尾? 京中多闺秀,真姐儿自知挑花了眼,不是说只看两回就花了眼,实在是伎俩多多,真姐儿要花眼。 尤姑娘见王妃说茶点好,就不送茶点,转而要过去为她奉茶。这方圆之地就一点儿大,茶杯刚到手,就有人说一声:“小心!”有人重重推了她一把。 头顶上,是两个松果落下来。这个最多只是砸一下,而被人推的尤姑娘,身子对着真姐儿撞过去,手中茶水泼散出来,直直的泼到孝敏长公主面上。 长公主“哇呀!”一声,被烫红了面庞,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皇家风范全无,接下来是她的哇哇大哭声:“我要找奶妈,快给我凉水。” 尤姑娘尖叫:“不怪我,”人直直对着真姐儿还是撞过去。 蒋家的嫡女前天疑似出疹,今天没有来。庶出的姑娘们全在,慌里慌张,一个来扶真姐儿,一个来拉尤姑娘。 真姐儿哪里能被她们碰上,虽然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宫装,她还是敏捷跳开。跳开后,再看一圈子的小姑娘们,因为地方小又争着来救自己,人挤人,人踩衣服的,或摔或身子不稳。 只有裴明珠一开始坐得离真姐儿较远,此时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锦垫铺好,端庄有礼地行一个礼:“王妃请坐。” 真姐儿对她点点头,吩咐丫头们:“快扶起姑娘们来。”姬如烟今天是一身茜红色绣玉兰花镶纱边儿的锦衣,这纱边儿被人踩去半边,她正在扯着别人袖子责问:“赔我的衣服!” 好不容易,才能把她们分开来。 真姐儿在心里叹气,这就是一挑就花眼的原因。最近不见她们不行,全都冷落要得罪一大堆人。见她们,又不时要出状况。 赵小毛心中哀叹,这一门亲事,难选的很。 郁新和马京在山门外会面,郁新着一身新衣,行一个礼:“小人请姨老爷安。对了,你是表姨老爷安,再请表姨太太们安好。” 马京举起拳头来,打算给他一个爆栗:“你这当官的老爷,倒来折杀我这小人!” “怎么,”郁新一脸懵懂,明知故问道:“姨老爷还没有中举吗?”马京咧开嘴,面上是不中举的春风得意:“不瞒你说,我殿试没有中,我岳父云三官人说,中举不中举的不打紧,关键是有钱吃饭最好。巧文也说,不中举不打紧,我只忙着生孩子去了。” 他用大拇指对空中竖一竖,压低声音:“反正有大树在,好乘凉。”再看郁新的便衣:“听说你现在五品顶戴,这打扮成奴才是怎么个说法?” 郁新面色苦苦:“哎哟,我本是个奴才,不像姨老爷你来到,是要当客待的,我嘛,是站奴才的班儿。” 马京又要笑:“你这个狗头,好几年没有打你,如今贫嘴油舌。快从实招来,听说你是赏的亲事,听说你没有花钱,听说你捞了好些,听说你。” “嘘,这里全是人,话能这么说吗?”郁新小声阻止马京,拉他到一旁,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问马京道:“陈寿现在哪里,吕升又在何处得意?” 马京还是再瞅一眼郁新的湖色绸袍子,拎一拎那挺直的衣领子道:“你这衣服,是五两一尺的尺头。你自己得意,却问人家?他们想来不如你。至少赏丫头,是没有的。” “笨!”郁新就一个字,好似他十分的聪明,见到旧朋友,就是旧的轻薄口气道:“女人嘛,先上手就好。” 马京瞪大眼睛:“你你你,敢动王妃身边的丫头?” “小郁,”花开满面是汗,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从外面走来,急急喊郁新:“我忙得脚不沾地,你在这里凉快!快接着,收拾好了回去时送进去。” 马京嘻嘻笑,上前来见礼想说几句风话:“原来是嫂夫人,”花开正色,急急后退反而对马京行礼:“姨老爷安好,这儿风口大,还是不站着的好。” 姨老爷被这样一喊,调戏她的话就说不出来,马京愣在当地,看着郁新和花开啁啁叽叽话说几句话,花开进去,郁新重新过来,一脸坏笑:“姨老爷,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不想当姨老爷,真无趣儿。”马京对着郁新开始诉苦水,这苦水长而又长:“成亲不好,以前多好,没事儿咱们几个上街上转转,看看大姑娘小媳妇,那日子多逍遥。自从成亲,第一年,生了一个,虽然有丫头妈妈们,可你也知道,我母亲是操劳惯的人,巧文带来的丫头她用不惯,事事自己来。 我左耳朵是孩子哭,右耳朵是家人做杂事声音,又遇上岳父岳母不时说我,不中就算你,你当人人能当王爷,家里没有男孩子,来帮着做生意吧。” 马京气陡然往上拔到无穷高:“我,是个大男人!大男人,是用来求功名的!现在,高也不成,低也不就。这不,王妃来敬香,你说关着我什么事。你说个不来试一试,家里人全瞪眼睛,怎么能不去!” 成亲数年,得到佳人的马京很是心酸,刚要举袖子来拭眼角,郁新一把扯住:“别装相,你没流泪。” “我随便拭拭。”马京到底夺回自己袖子,在自己眼角上拭过,对郁新苦笑连连:“这日子,已经到头了,儿子有了,女儿有了,巧文肚子里还有一个,靠我自己,是养不活这些人。反正有岳父家,他们家里养得起女儿。不过我呢,我在哪里?” 郁新笑个不停,马京的捶胸顿足,他只觉得是偶发无聊之语一下子打发开,又追问:“陈寿在哪里?” “在你走后,他中了,去了国子学里当一个小官儿,天天盼着升官,活得挺精神。”马京还在伤感中。 “那吕升呢?” “他在吏部里任一个小官儿,怎么,你还没有见到?”马京自己说过,自己恍然大悟,捶了自己一下道:“看我这记性,”又心酸上来:“你们全是有为的大人们,我呢,在家里围着老婆转,围着孩子转,围着岳父转。” 郁新笑看着他,等马京牢骚发完,才小声道:“能帮我约出来吗?找个私下里的地方,对了你家最好,你” 马京打断他,把声音也放低:“陈寿和康王的一个家臣走得近以后,就和我有些生分,吕升和八殿下走得近,投靠了他。所以我和巧文成亲后,慢慢全疏远。你要见,我帮你约个无人的地方,要说话是不是?” 他挤一挤眼睛,郁新深沉的一笑,可不是,当年好友,如今不在一处,进京数月也是各忙各的见不到,郁新中间又离京一趟,更是没有见到他们。 佛法会一直到夜里才散,真姐儿满腹心事坐着马车回去。自己的身世,把表哥吓得不行,是说还是不再说? 给世子选亲事,眼看着一波接一波的事情出来。 从宫中的长公主孝敏到诸大臣的女儿们,没有一个不想着这门亲事。马车摇晃着,真姐儿随着这摇晃颠着,又对坐在马车里陪自己的两个丫头看看。 自己的名字被人泄露,不管是什么人想,都会先想自己家里的人。房中丫头们,全是家生子儿里选出来的,由小丫头到二等丫头,再到贴身侍候的大丫头,她们要熬上许多年。 多是八岁的毛丫头就进来,一直要在房里呆到十四或十六岁嫁人。 离王府有些距离,马车的的声中,真姐儿睡着了。梦中好似有什么一惊而醒时,见红绢在探身听外面人说话。 见王妃醒来,红绢小声道:“说裴家的明珠姑娘在回去的路上惊了马,好像是受了伤。”真姐儿眼珠子跳一跳,今天品茶会上,众人皆倒,只有裴明珠姗姗而出,这和她受伤有关系吗? “是怎么惊的马,去问仔细来回我。”真姐儿隐隐动气,这幕后的黑手,只能是为着世子妃之位而来,她也不想想,拿别人当瞎子吗? 车到王府的时候,赵如从后面赶上来,滚鞍落马回了话:“西平侯府的车是先回去的,裴姑娘说图着贪玩最后回去,只得她一辆车,所以那马只对着她冲过去。不仅她受了惊,这惊马是孝敏长公主的,长公主也受了惊。 孝敏长公主那里也是不知情,说无端有鞭炮炸到马眼上,那马就惊了。” 月夜下,真姐儿面色冷峻,在西风中她眸子比星星更寒。好手段,真是好手段,这还没有嫁进来就这样玩手段,以后呢? 问一声:“王爷呢?”赵如又回:“王爷先跟在王妃车后面,见到惊马不对,他留在那里。现在,是送长公主回宫去了。” 一言不发的真姐儿进到二房,才面色缓和。她心中细细地串了一条线出来,包括自己的名字泄露出去一事,真姐儿微微一笑,这个人,是想误导自己。 见赵老夫人时,真姐儿已经面有笑容,赵老夫人已睡下,问她:“说的什么经文,你拜的什么佛?” 说过这两句,老夫人有倦意:“我早早的让人把佐哥儿喊回来,让老大人带着去睡了。你也睡吧,累了一天。” 两个小木床摆在赵老夫人床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奶妈夜里看着。明华鼓着小嘴儿,还吐一个泡泡;宝华眼睛似睁非睁,咧一咧嘴角,好似有一笑。 红绢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陪笑道:“是郁娘子让送进来。”真姐儿忍俊不禁,又收起笑容,面上说不出来是幽然,还是感动,她含笑道:“送到我房中去。” 再悄悄对奶妈说一声,其实是说给赵老夫人听:“一天没有亲香小郡主,抱到我床上去呆一会儿。” 带着这两个小护身符,真姐儿回到自己的大床上。赵赦进来时,见真姐儿侧着身子支肘逗着孩子们在玩,两个小郡主动一动手,再动一动脚,再“啊啊”轻轻两声。 王爷看得心动不已,脚步放慢放悄过来,小声地问真姐儿:“太小了,不能和我们睡。”眼睛看向旁边一堆斑斓物事,王爷又惊了一下。 这一个毛茸茸的,是什么?他到底胆子大,拿起来看过,是一个上等的貂尾,皮毛油光水滑,摸上去十分暖手。 王爷变了脸色,举手来打床上的真姐儿:“坏孩子!” “嘘,”真姐儿竖起一根手指头,笑得无声又嫣然,那样子,好似春花突然绽放在这锦枕绣被之间。这玉白如香葱似的手指,再指一指床上小小毛们:“要睡了。” 这话虽然声音小,明华还是被惊醒,她咧咧嘴,闻到父亲熟悉的气味,张着小手对他舞了一下。 赵赦这就心花怒放,把高抬着要打人的手放下来,轻轻抱起明华坐下,放她在膝上,再抱起一旁要咧嘴的宝华。 两只小手无意识碰在一起,还互相碰了一碰离开。 烛光下,两个郡主白胖粉嫩,活似两个肥嘟嘟的小肥仔。第三个脑袋也凑上来,真姐儿梳晚妆,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把自己的头也放到赵赦膝上去,对他不无讨好地笑:“我本来,想和表哥玩笑来着,现在知道错了,这些东西我全交公。” 赵赦目不转睛看着女儿,伸手在真姐儿耳朵上拧一下,拧过伸手在她俏臀上摸一把,再拍拍低笑:“没有尾巴。” 两个小小毛懒洋洋,并排睡在赵赦盘着的膝上。头在一边膝盖上,小脚在另一边膝盖上动着,这里,不时要蹬到自己的母亲。真姐儿的脑袋,放在赵赦的这一边膝盖上。 房间静谧,只有房外秋风木叶声,打更人的声音远而又远,因为有小郡主在,怕惊到她们,打更人就不往这一处来。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赵赦总算把眼睛从小小毛们身上移开,拍拍在旁边不时窃笑,不时讨好的笑着的真姐儿,悄声道:“送她们回去,再大些,再过来睡。” 真姐儿抱起一个来,王爷抱起一个来,才走出房门外,明华和宝华不约而同地哇哇大哭起来。夫妻两个人面面相觑,是不愿意回去睡吗? 等到奶妈过来看,才发现是溺了。把小郡主交给她们,猜错了的夫妻两个人携手并肩回房中继续笑。 笑着笑着,渐拥到一处,赵赦如平时歪坐着的时候一样,把真姐儿抱到怀里,用自己的下颔去摩挲她的头发,低低地问:“以后还说不说混话?” 倚着他绣暗纹里衣的真姐儿动一动,换个姿势伸出柔软双臂抱住赵赦的头颈,两个人额头对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真姐儿低低地道:“我相信表哥,才告诉你,表哥你呀,把我当成什么!” 赵赦刚要笑,见她身子一跳,一只手往后面一摸,来了一声:“哇,不好!”赵赦只愣了一下,就举巴掌去揍她:“怎么了!” 真姐儿连滚带爬跑到床里面去,拉起锦被一角遮盖住半边面庞,扭一扭身子:“嘻,没有尾巴。” 丫头们在外面都睡下,听到房中传来的床响,衣衫响,好似床上在打仗的动静,全装听不到。 床上这仗打结束时,真姐儿和王爷全是不着寸缕在锦被下,真姐儿又有伤心上来:“那儿还有我的家人。” “傻丫头,出嫁的女儿,哪里才是你的家?”赵赦这一次半信半疑的程度大些,他用上他最拿手的功夫,哄真姐儿就行。 真姐儿也不管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了,戚戚然道:“可是人家没法子归宁?”赵赦皱眉:“这真是个问题,”王爷清一清嗓子:“明天让先生们议一议,怎么能让真姐儿归宁。” “这怎么能议得出来。”真姐儿这就不伤心,和赵赦理论:“对别人说了,别人要让我是妖怪。”赵赦笑容满面:“卿卿,你也知道。这些话,只能对表哥说,可不许对别人说。” 怅然一抹从真姐儿面上闪过,她又换上平时的微笑,亲亲赵赦道:“那一次在军中抓到那个英国人,我很想问问他,”声音渐低下去。 对着怀中这孩子,赵赦轻笑道:“问什么呢?”真姐儿眼睛里有一丝神采:“他到处走荡,我想问他有没有再遇到我这样的人。” 王爷不加掩饰的黑下脸,只有声音是柔声:“要是有呢?”真姐儿又亲亲他一笑,这笑容纯净明快,好似精灵在绿叶露珠间跳动。 “你想回去?”赵赦把真姐儿搂得更紧:“你想丢下表哥和孩子们回去?”真姐儿呆住了,她在异世里的孤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事后对于那个英国人是一直想问,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条上。 智者千虑,尚有一失,真姐儿只想探询来的道路,把这个忘了。 对着她怔忡着的明眸,王爷只在她耳边道:“明天,把三从四德抄上三万遍,抄过以后,再倒过来再抄三万遍。真姐儿,”王爷眼眶湿润了:“你这个坏孩子,不许离开!” 说到这里想起来,王爷放下真姐儿下床。他的外衣脱在这里,挂在碧玉雕花衣架上。衣内有东西,取出来给真姐儿看,王爷有得色:“看看这个,据说很灵验。” 一道黄色的布符,上面写着莫明其妙的怪文字。真姐儿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把这黄符纸取在手中摇几摇,又搭在头顶上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表哥,你这是哪里糊弄来的?” 这一连串子的动作,看得王爷只是笑。听到这指责,他不干了:“糊弄来的?是诚心求来的。”真姐儿在手里团成一团,丢在脚下当个皮球似的一脚踢到床上,再吐舌头作鬼脸儿:“没有用。” “没用就没用吧,我看也是白求。”赵赦也不去捡,对着真姐儿的怪相拍她一下:“安生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事情。” 真姐儿一下子想起来,她扑到赵赦怀里去:“表哥,世子的亲事。”赵赦举起两根手指放在真姐儿微嘟的红唇上:“明天再说,现在睡吧。” “还有最后一句,”真姐儿拧一拧身子,小声又问:“将来我们老了,要是要是”脸色飞红着说不出来。 这绯红面容娇丽着,才说过睡的王爷凑得更紧,悄声问:“是怕奈何桥吗?”真姐儿娇滴滴:“你表妹会不会在那里等你?” 王爷嘿嘿:“其实是怕表哥认错了吧?”真姐儿被扎中心病,娇嗔的扭过身子去。耳边暖融融,赵赦轻轻道:“不怕,表哥到时候只喊小毛儿,不会弄错的。”真姐儿轻轻嗯了一声。 对着绣三多九如的绣被出神,真姐儿道:“表哥,” 与此同时,赵赦也在喊:“真姐儿。” 两个人一起看着对方,真姐儿道:“你先说。”赵赦道:“我今天在庙里,让人专门给沈家表妹做一台法事,好好超度她。” 王爷健壮有力的手指掂起真姐儿一丝秀发,摸着这柔滑的发丝,轻轻叹息道:“愿她早生天界,早早投胎,投个好人家。” 如果来的是她,不是真姐儿,赵赦凝神想一想,日子不会太差,也不会这样过。他大手拍拍赵小毛:“小秃毛儿,以后不要和表妹吃醋。” “我才没有,我哪一次去庙里,都会为她祈祷。”真姐儿有些兴奋:“或许她在我的身体里,表哥你知道,我们那里,全是一心一意的人。” 王爷赶快喊:“停!”把绣被拉好:“睡觉。”像是怕真姐儿又要淘气,干脆把床前小灯全吹灭,这下子,大床上一片黑暗,要捣蛋有些为难。 黑暗中,只有真姐儿嘻嘻两声过,再就柔声细语:“表哥你肯信我了?”赵赦长长的叹气:“权且由你胡说去。” “嘻嘻,”又是赵小毛的这两声过去,房中重新寂静下来。淡淡的月色照在地上,和房顶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相映成辉。 第二天世子信到,赵佑在信中问过小妹妹,再一次恳请母亲,不要订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真姐儿挑起眉梢,世子的亲事,要好好的同表哥说一说才是。 红绢从外面急步进来,对真姐儿回道:“尤姑娘今天出门,被几个花子把车砸了,街上的人,都说是孝敏长公主所为。” 真姐儿由喜悦的挑眉,慢慢变成皱起眉头 ------题外话------ 话说这新版,仔仔也在适应中,貌似还要每天去控制面板里签到。 投票的亲们,月票那一栏还在,不过原先是第一个,现在是排到评价的后面去了。 重感冒,的确不是好过的。今天努力更新一万二,努力的娃子早些好。一(n_n)群书院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安平王府和西平侯府 “红绢,喊丫头们进来。(搜读窝  )”倚坐在紫檀木圈椅中的真姐儿,慢慢出神说了这么一句。红绢出去,带进来大大小小三十几个人。 有着红衣绿裙,有着黄衣红裙,大的红绢今年十五岁,过了年就要打发走的人;小的今年才八岁,怯生生的初进来,眼睛看过大些的姐姐们,又去看偷看王妃。 王妃沉思着,黑闪亮盈的长眼睫对着条几,那里有一个松下老人的座屏,一个老人扶杖在松树下慈祥的笑着,额头上微鼓,似寿星又不是寿星。 丫头们大气儿不敢喘,只候着。外面管事的来回话:“佐哥儿说今天要出门,他房里的小子来取出门的钱。” 真姐儿这才回过神一神,随意地道:“约了哪些人?” “约的孝静长公主,十七皇叔,蒋家排行  第  198  章  俭。真姐儿听过不依,她往外吩咐:“有什么现成吃的,快送来。”再亲手取下赵赦书案上的一个高脚儿琉璃盘,近橙色的盘子上,摆着几块点心,是给赵赦中间点补用的。 寻常是真姐儿来吃的多,今天送到沈吉安面前。沈吉安笑呵呵:“小郡主们很好吧,”要是不好,王爷能这么喜欢。 “好,会辨人,”真姐儿又眉飞色舞:“表哥时常抱她们,现在惯得一天不抱一会儿,她们就不依。” 赵赦有得色:“她们最先认的,就是父亲。” 真姐儿在心里撇嘴,权且让表哥得意一回。 沈吉安一听就坐不住了:“我得去看看,有几天没有来,只怕不认识我。”他进来只是和赵赦打一声招呼,现在一听到小郡主们会辩认气味来认人,赶快就要往里面去。 门外,遇到捧着汤水食盒子来的小厮,小厮道:“哎哎,沈老爷,您吃了再走。”沈吉安这才意识到手上还有半块点心,是真姐儿捧上来,他取一块还有一半在手里。他笑着挥袖子:“送到里面来。” 书房中,赵赦眉头微耸,交待真姐儿:“下午,去看看西平侯府的姑娘。”真姐儿仰起面庞,用力点点头:“嗯。” 秋风下午转凉,两乘马车出府门,真姐儿来看西平侯府的明珠姑娘。安平王府和西平侯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作为老世家,上一代就有来往,前一位三少夫人拜过赵老夫人为干妈,有这一层关系在,又多走动一些。 皇帝即位时,裴家的两个长男大公子,二公子,被牵连入狱,赵赦虽然是主审官,也为他们说了一些好话。 毕竟这些世家里,是一个护着一个。就有矛盾,也不是盼着对方倒大霉那种。 马车在西平侯府停下,西平侯夫人早就在门口候着。见到真姐儿下车,她心里又要不舒服一下。 安平王府里把一个民女抬到这样的位置上,罢了罢了,这个民女也坐得很稳。她见到真姐儿,就会想到自己死去的第一个三儿媳。 前裴三少夫人的死,就是她出生民间,污了西平侯府的名声。 王妃慢慢行来,等她们行过礼,才含笑往里走进:“说明珠摔了,我得来看看才行。” 正厅前面,白发的西平侯和三公子裴虔钊也来行礼:“孙女儿受惊,不敢劳动王妃来看。”真姐儿眼珠子一转,把父子两个人全看过来,这才启唇轻笑:“母亲说我们不在京中时,全指着老亲们互来互往的这才热闹,明珠受惊,我在京中,怎么能不来看她?” 京里这些世家扯不清楚,家家人多,旁支的定亲事的也不少,说一声老亲,也说得过去。西平侯夫人忙道:“是啊,再说明珠她的第一个母亲,还是老夫人的干女儿呢。” 这里,又是一层亲事。 在提到前三少夫人时,真姐儿不由自主看一眼裴虔钊,而裴虔钊,也看了一眼王妃。两下里眼光对上,各自转开。 这一个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此时还是坦然的。只有眼角眸子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西平侯瞪了妻子一眼,怎么又提前面的那一个。西平侯府一开始厌恶前三少夫人的小家子出身,直到她去世后,真姐儿产下第二个儿子,有人问赵老夫人:“这小家碧玉,就是生得快。” 这本是一句无心的话,说的人其实是表示羡慕不会说话。赵老夫人当即反驳:“哪里来的小家碧玉,从她生下来我就养活着,王爷后来又接走,怎么说得上小家碧玉!” 大家当时不欢而散,不过西平侯和西平侯夫人回来后,西平侯叹了一口气:“所谓英雄,是不怕出身低的。” 安平王府俨然有一个不嫌贫不抛弃的名声,而西平侯府直到现在,还有人要说前三少夫人死得可怜。 此时安平王妃就在眼前,她笑容殷殷,出落得气派端庄。唇上一点儿微微的胭脂,既不显得过媚,也不显得寒酸。 不看她的衣服,不看她的首饰,不看她的装扮,只看她这浅浅的三分笑容,是知道这是一个舒心畅意的人。 西平侯心中黯然,想当年,就没有想到赵赦会这样办。不管放在哪一家,大多会把一个出身不好的媳妇,放在暗处。而安平王妃,是正大光明,光明正大的受册典封,是当朝第一个平民王妃。 这就一起往裴明珠房中去,西平侯都带着去,身为父亲的裴虔钊也跟去。他目光不时扫过真姐儿,心里不时浮起痛苦。 真姐儿感受到他的眼光,就越发笑得端庄。能做到亲手扼死妻子,这是一个狠心人。 裴明珠真的摔到了,她睡在床上,眸子里全是懦弱:“祖父祖母,是谁要这样害我?”三少夫人把帕子都哭湿了,泣不成声地道:“幸好,没有伤在脸上。” 只有手足上有擦伤,美丽的小面庞上,没有一点儿伤。 像是怕真姐儿不信,三少夫人从绣被中握出明珠的手腕给真姐儿看,又泪如雨下:“这要是留下伤痕可怎么办?” 雪白的小手臂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擦伤面积不小。这表皮上的擦伤,其实最为疼痛。真姐儿不无怜惜:“可怜的孩子。” “我,平时并不开罪人,”裴明珠喃喃又道,真姐儿虽然觉得这有些假,还是有了泪:“你好好养伤,我记得家里有好的金创药,让人送给你,你别担心,会好的。” 再安慰三少夫人:“小孩子长得快,不会留下伤痕。” 三少夫人捂着脸只是哭,口口声声:“你要是有什么,可让我怎么办?”裴虔钊对妻子这样的哭声明显心烦,他转到廊下阴沉着脸站着,旁边来了顾姨娘。 顾姨娘一见到他,就露出惊慌失措,对他招手:“公子快来。”裴虔钊不易觉察的皱一皱眉,还是去了。 把他带到耳房中,顾姨娘凑上前来,一只手缩成喇叭状,就要上来耳语。裴虔钊不悦,把她的手拉下来,斥道:“有话快说。” 顾姨娘不无委屈:“不是您前儿晚上说的,我有私房话,就这样对你说。”裴虔钊心中又是一痛,自妻子去世以后,他心中无时不刻不痛。对着这张肖似前妻的面庞,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天,他亲手扼住。 “说吧,我在听。”裴虔钊暗暗叹气,再肖似,她也不是以前的妻子。顾姨娘眼中浮起泪光,垂头道:“我昨天晚上听到三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吵架来着,说二少夫人弄计,差一点儿把明珠姑娘的命送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顾姨娘一夜未眠。有人要害大姑娘,这可怎么行。再说顾姨娘虽然不喜欢自己去世的姐姐,却也多少知道当年的三少夫人去世,是和二少夫人有关。 她嘴唇哆嗦,抬起的眼眸里有恐惧也有憎恶:“三爷,可不能再死一个。”她这样诚心诚意的来报信,只得到裴虔钊的面色越来越黑,黑的好似四处全无边无际,没有光亮。 “你三爷,我是好意。”顾姨娘被吓到,颤抖着说过,裴虔钊伸出自己一只手掌,五指紧紧扼住顾姨娘脖颈,口中低低严厉地道:“我再说一遍,这家里的事情,不许你多插口一个字,你不说,你就无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顾姨娘身子都软了,牙齿格格打战:“三爷,您放了我”裴虔钊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她格格的发不出音来才松手。 手一松,顾姨娘就倒在地上。裴虔钊从她身上迈过去,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想在这家里活着,就不要多说话。” 外面有丫头们在轻呼:“姨娘在吗?”又骂跟顾姨娘的小丫头:“你倒不跟紧些?安平王妃来,要见顾姨娘呢。真是的,应该早早旁边侍候着才对。” 见三公子从耳房中走出,淡淡道:“去对王妃说,就去。”来寻的两c三个丫头,全是三少夫人的身边人。她们知趣退下,裴虔钊对守耳房门的小丫头道:“给姨娘收拾好,送她上去见王妃。” 真姐儿还是又等了一盏茶,这才见到顾姨娘。顾姨娘,是安平王府和西平侯府的一个话题。安平王府时常要问:“老夫人干女儿的妹子现在好不好?” 西平侯府只能回答:“好。” 寻常三少夫人,都很少使唤顾姨娘,任由她自生自灭去。 这房里人都在,西平侯居然还在。真姐儿早就心里犯嘀咕,这些人,又打表哥什么主意,这样殷勤,总不是好事。 她居中高坐,两边陪的是西平侯和西平侯夫人,再就是大少夫人c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三公子侍立在父亲身后,负手星目,看着顾姨娘从外面进来。 这和她姐姐真是天差地别,当年的三少夫人虽然是小门小户入家门,却是身子永远挺直着,腰从来不弯。 裴虔钊心里又有一阵悸动,眼睛对母亲西平侯夫人看去。或许就是她不弯腰,母亲才格外讨厌她,任由二少夫人欺负她。 出身不好的人,在别人看来,理当低三分。 顾姨娘垂首弯腰进来,到王妃面前行了大礼,真姐儿笑吟吟:“你起来吧,”再命她:“过来我看看你。” 伸手握住顾姨娘的手,还算温暖,又细看她的打扮,足看了有一时。 西平侯夫人在心里又要咒骂,安平王府里一来人,就是这样相看。真姐儿窃笑,她也不想这样,不过这是赵老夫人交待下来的,到西平侯府中必做的功课。 对于当年嘲笑过真姐儿出身低的人家,赵老夫人就这样反击。所以她在京里,也不算是太闲着。 安平王妃几年才进一次京,此时双美并列,这景象平时不太容易看到。裴虔钊若有顿悟,这一对全是民女。 一个飞上枝头,稳稳地当王妃,一个被家人算计,原来是名媒正娶,却成了妾室。 回想当年,裴虔钊问问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酒醉把顾姨娘当成前三少夫人只想到这里,裴虔钊心里叹气,后娶的这一位夫人是大族,娶了她以后自己在家里地位恢复以前。当然,他眯起眼睛,盯了一盯二少夫人的发髻。以前害人的人,以后一个也不能少。 皇帝即位之初,裴家的长公子c二公子就捉拿入狱,这其中原因何在,只有裴虔钊自己清楚。 真姐儿终于放下顾姨娘的手,顾姨娘逃也似的离开,被西平侯夫人瞪一眼,再对真姐儿笑:“她是个没规矩的,王妃不要见笑。” 真姐儿抿一抿唇,觉得这话不好接。顾姨娘嫁过来十几年,还是一个没规矩的,这西平侯府的人,是作什么吃的! 想一笑过去,又心中难忍这无明火,真姐儿含笑回了一句:“可不是,当初我在京里初见她,我们都还小呢。” 当年真姐儿初到王府里,她又能懂什么? 西平侯夫人白了脸,三少夫人装听不到。反正顾姨娘平时没使唤过,三少夫人理直气壮在心里,这里站的还有爷们,爷们不当家,要女人出来揽罪名吗? 好在安平王妃没有接着往下面说,又殷殷说起明珠的事情。安平王府和西平侯一起道:“这肯定不是长公主所为,长公主素来贤淑,与她无关。” 那这事情是谁呢?二少夫人也颦眉,她是作了手脚,不过这惊马不是好玩的。要是马疯了,还不把人踩死,这件事情不是她。 送走安平王妃,西平侯夫人沉下脸,先发作顾姨娘:“平时在家里,你和丫头们有说又有笑,这是你姐姐的亲戚,你怎么就不会笑了?” “母亲,让她去吧。”裴虔钊阻止住西平侯夫人的发难。这不是以前,自己和前三少夫人成亲后,在家里对着父母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听到母亲训斥妻子也不敢说话。 西平侯也道:“子妾,让他自己去发落。” 大家散开往房中去,三少夫人的丫头趁机告诉她:“王妃来看大姑娘的时候,顾姨娘和三爷在耳房里呢。到出来,顾姨娘又哭了。” 正在说,外面进来裴虔钊,抬眼一看丫头面上变色,三少夫人倒是如常,他慢条斯理的道:“这下半天我不出去,取我衣服来换。” 再打发三少夫人:“你去守着女儿。”三少夫人刚过来,就听到身后有巴掌声和重重的斥责声:“不长眼的奴才!” 刚才回话的丫头跪在地上,手捂着脸痛哭:“是我不小心。”三少夫人急忙又回来:“怎么了?”裴三少漫不经心:“这奴才你养得太娇,让她换衣服,指甲只是搔人。” 三少夫人面色一变,丫头只是喊冤枉:“没有,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才是。”裴三少换过衣服,不理三少夫人怎么处置,负手往前面来见父亲西平侯。 安平王府里,赵老夫人房中欢声笑语。真姐儿抱着明华,在说去西平侯府的事情。她说上两句,明华“啊啊”两声,要引来一片笑声。 再说上两声,宝华“啊啊”两声,要引来一片笑声。沈吉安拿着一个路上买的小玩意儿逗宝华:“母亲不和你说话,外祖父和你说话。” 宝华瞪着黑又亮的眼珠子,忽然来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嗯”。这使劲儿的一声,让外祖父笑呵呵,奶妈们赶快来看:“不是又溺了吧?” 赵赦走进来,被这欢声所感,也笑容满面:“小郡主们在淘气?”真姐儿举起明华来迎接他:“我们才没有淘气,是不是?” 张着小手的明华到了父亲怀里,赵老夫人刚笑完,听赵赦又来上一句:“那就是母亲淘气了是不是?明华来告诉父亲。” 扶着腰的赵老夫人喊小丫头:“快来给我捶捶。”她又要笑起来。真姐儿嘀咕:“好好的,总会说到我身上来。” 坐在宝华身边的沈吉安看着,觉得很是欣慰。 只有赵赦若无其事,抱着明华坐下来,对着她越发显得晶莹剔透的小脸儿看看,再去看真姐儿,母女两个人鼻子眼睛一模一样。 “啊,表哥,我知道你想起来我小时候,”真姐儿故意逗他,赵赦回道:“你小时候怪我没有疼你,现在我多疼女儿们,这就算补回来。” 让小丫头捶腰还在笑的赵老夫人纳闷,这笑一下子就止住。她不敢相信的眼睛瞅瞅夫妻两个人,再看沈吉安。 这是王爷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是稀奇。 沈吉安也愕然,惊愕过后喜笑满面。王爷今时今日,也知道他当年对真姐儿不好。只有夫妻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欢笑过,赵赦又在座,沈吉安说起来云老夫人:“有人说她撑不过这个年去,我去看她,她说想见见真姐儿,”云老夫人还说想见小郡主们,她自己知道不行,不过就是说说,沈吉安当然不提。 小孩子还小,是不能往病人床前去的。 赵老夫人赶快看真姐儿:“去呢,她前天才去看过回来,又去庙里上香,我就说停两天再去看,既这样,明天套车,让佐哥儿陪着去。” 上了年纪要去的人,嘴里只是念叨着自己的孩子。沈吉安见到赵老夫人这样通情理,眼眶湿润起来。 真姐儿往外面看天,是暮色灰蒙蒙,喊人来问:“佐哥儿该回来了,一早套车出门,到晚上还不回来。” 又怪赵赦:“全是表哥惯的,由着他性子跑。”赵赦正把明华往床上放,明华已经睡熟,眼睛闭得好似一个半月牙儿。 王爷正看不够,见真姐儿指责,先示意她低声,再轻轻放下明华,蹑步又看过宝华也睡了,才回来小声道:“你不要吵闹。” 沈吉安看在眼里,眼里又是一阵湿润。 外面翻天覆地起了一阵声音,王爷大怒,出来还是压着声音问:“是谁?”夕阳下,佐哥儿得意洋洋回来了。 晚上帘幔低垂,有风少许进来,吹得绣着各式团花的帘子轻轻摇动,好似这房中百花盛开。真姐儿支肘,穿一件云凤水绿色寝衣,另一只手轻轻搔着赵赦的手指,见他要走神,就把他的思绪再拉回来。 “我让人问清楚了,佐哥儿后来又接了罗家的两个小姑娘,就是吏部里的那个罗家,”真姐儿这样一解释,平睡着的赵赦就要笑:“我知道,你往下说。” “说车行到半路上,十七皇叔说去接柔庄郡主,没接来,接来她的亲戚顾姑娘,叫顾倾城。”真姐儿说得很是卖力,赵赦眼睛闭上,又有入睡之势。 带着一枚金镶猫眼石戒指的手伸过来,把赵赦弄得睁开眼,王爷还是笑:“你说,我听着呢。”真姐儿再说下去:“表哥,佐哥儿你要好好交待才行,免得大了要惹你生气” 王爷又闭上眼睛,真姐儿促狭心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顾倾城姑娘小小年纪就生得好,表哥,让佐哥儿娶了吧。” “不行!”王爷这就精神了,对着真姐儿有得色的面庞,王爷成功的被真姐儿弄醒。他坐起来,对真姐儿语重心长,这语重心长的语调说得是下面的话:“表哥,件件依着你,儿子们,你不要管。你想孙子多吗?想就不要管。” 烛光半掩在王爷面庞上,他犀利的眸子放得特别柔和,笑容也很自然,来说服真姐儿:“不要说世子妃,就是世子侧妃,也有人来找我说。” 真姐儿好似一只猫般娇嗲,她仰起面庞笑得极是迷人,烛光从她眼睫旁闪过,映得她眼中熠熠生辉,好似天上星光全到她眼中。 “表哥,家里多安宁,没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你给儿子们强行定下一个,他们表面上装着喜欢,心里又去喜欢别人。”真姐儿要说服的一座大山,就是她的丈夫赵赦。 赵赦虽然对真姐儿一心一意,骨子里却还是个古人。他自己不纳妾和儿子不纳妾,是两回事情。 “你放心,我们家里就有妻妾也没什么,”赵赦保证道:“父亲也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王爷装着黯然:“哎,到我这里,倒被你拿下来了。” 真姐儿吃吃的笑,用肩膀轻推赵赦:“表哥,对我说说父亲和母亲好不好?”赵赦装腔作势:“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大手抚在真姐儿头上,赵赦回想一下:“我小时候还真没感觉什么,到我大了,我离家的时候多。” 装了半天,就说出来这一句,真姐儿也觉得有些满足,这说明赵老大人的姨娘们,那时候就不是争风头的。 想来也是,赵老夫人是京中名门出身,她从小在家里就应该会这些。真姐儿又想到一个,匆忙问赵赦:“表哥你许的人,会不会妯娌们不和?” “那是你的事情,真姐儿,不要只往表哥身上推。”赵赦逗她,真姐儿拧一拧身子:“可是许什么人,人家不当家。” 王爷抱着她睡好,用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知道你不当家还要说。”真姐儿道:“哼。” 去看云老夫人的路上,真姐儿问佐哥儿:“见天儿和谁玩得好?”佐哥儿回答一长串子,足有十几个。 当母亲的掩口笑:“昨天不是说还有几个小姑娘们,你说的,可没有。”佐哥儿皱起小眉头,努力认真的回想过,才回道:“昨天孔家的佳秀妹妹尿了被子。” 真姐儿又失笑一下,帮着儿子分析:“最喜欢哪一个呢?”佐哥儿摇头:“全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接她们一起玩?”真姐儿弄不懂儿子在想什么。 佐哥儿回答干脆:“接过蒋家,接孔家,走到半路上,又想起来柔庄,又去接她,最后接了倾城,倾城说她的亲戚病了要去看,又去看她的亲戚。车到城外面,孔姑娘说她也有表妹住那里,又去接。” 很是不满意的佐哥儿道:“最后我都没有玩到半天就回来。” 真姐儿笑眯眯抚摸一下儿子的小脑袋,给他整一整头上束发的雕八吉祥点翠金簪子,再用手中丝帕为他擦拭过:“你呀,以后少出去玩。这马车里呆着,怎么鼻子上也有灰?” 佐哥儿再把头摇起来:“不行不行,孔家四公子约我明天到他家里去。”再加上一句:“父亲答应了的。” 真姐儿拿他没有办法,也是拿赵赦没有办法。 病卧的云老夫人见到这一对母子来,笑得眼角流出泪水来。她瘦骨嶙峋的手枯干了,和真姐儿白晰柔润的手放在一起很是惊人。 “小郡主们好?”云老夫人从赵老夫人一个一个开始问起。真姐儿眼中有了泪,她含泪道:“好,能吃也能睡,没有病过。” 云老夫人欣慰地笑:“那就好。”再看佐哥儿:“世子好不好?”佐哥儿小脸儿鼓着:“我代表大哥来看曾外祖母,再代表我自己来看。” 病床前云家的三个妯娌一起笑夸:“小王爷真会说话。”佐哥儿站在母亲身边,在这夸奖声中,有些得色。 坐了一会儿,云老夫人就催着她走。真姐儿出来,看过寿衣寿棺都齐备,也叹了一口气:“预备的齐全。” 回来路上,心中想着外祖母不快,只闷闷倚在马车壁里想心事。佐哥儿拿一个新得的小灯笼在玩,正玩得好,马车忽然颠覆,又骤然停了下来。 “哎哟哎呀,”佐哥儿一下子摔到母亲身上,真姐儿抱着他,母子两个人不觉得害怕,格格笑了两声后,听外面赵如回话:“回王妃,前面路上有人打架,所以惊吓到王妃和小王爷。” 真姐儿抱正佐哥儿,拂开车窗帘子往外面看,见不仅是人打架,还有几条大狗也打得欢。 大街上,行人四避,有几个人是为躲狗,才不小心撞到真姐儿马车上。行人喊,狗毛飞,一时乱得不行。 佐哥儿一见喜欢上了:“我要下车看打架的。”真姐儿紧紧搂住他,问赵如:“是什么人?” “回王妃,是武烈将军的女儿,和忠武将军的女儿不知何故争斗起来。”赵如回过话,真姐儿很是不悦:“换条道路,咱们回家。” 赵赦在书房中正和俞道浩在说话,听人回报一声:“王妃来了。”真姐儿面上带着气,已经进来。 王爷诧异:“是谁冲撞了你?”真姐儿收敛怒气,和俞道浩相互见过礼,再问他:“师母好不好,孩子们好不好?” 俞道浩咧嘴笑:“万般都好就只有一条不好,儿子生得像我这就对了,女儿居然像她。这一胎生出来的孩子,初时看起来差不多,满月后越看越明显。” 在俞先生看来,就这一点儿不好。 真姐儿忍不住要笑,有了欢声:“这要恭喜先生才是。”俞道浩再咧咧嘴:“王妃您说的是。”他并不出去,还在这里站着。 赵赦也站着,目视重有笑容的真姐儿微笑:“你怎么了?”真姐儿就说出来:“武烈将军的女儿和忠武将军的女儿在街上打起来。依我看,又是和咱们家有关。” 那争吵声中,分明听到一句“你怎么配世子”这句话。 这个时候在京里寻亲事的,只有安平王的世子赵佑。 赵赦听过,和俞道浩交换一个眼色,再招手对真姐儿道:“你来看,这是你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别人手里?” 榻上的小桌子上,摆着小小雕芙蓉花的白玉盒子,真姐儿也诧异:“这像是我的胭脂盒子。”她拿起来闻一闻就笑了:“表哥,这个不是。” “是啊,我知道不是,你知道不是,可别人看起来,会以为是的。”赵赦静静坐下来,如临渊之亭:“亲戚姑娘们也许会认错。” 真姐儿有些醒悟,把这小盒子打开来看,胭脂成色虽然不一种,香气却和自己平时用的差不多。再对赵赦道:“换了是我的丫头们,可以闻得出来。” “这个盒子,出现在武烈将军女儿的绣房里,给的人是忠武将军家的丫头偷偷拿去给她,她对武列将军家姑娘说,安平王妃格外相中忠武将军家,送了她一盒子自己常用的胭脂。” 赵赦说过,真姐儿微微一笑,这笑容让她格外有神采,临乱不惊,也是真姐儿的一个长处。赵赦不无欣慰,再一想这孩子在自己要纳侧妃时,也是临乱不惊的,王爷清咳一声不再想下去,对真姐儿含笑:“所以她们要争斗。” 俞道浩在旁道:“这是要把王爷再往下推一把,要让天下人知道王爷是飞扬跋扈的。”真姐儿笑眯眯打量赵赦,他现在是推别人,还是别人在推他? 圣眷不多,赵赦一点儿着急样子都没有。这好似打仗,不赢他还能天天安坐着?真姐儿试图从赵赦面色上先看出点儿什么来,却只看到一片温和的笑容。 这个小小的胭脂盒子,据赵赦说,是出现在武烈将军女儿的闺房中,现在到了赵赦书房里,真姐儿莞尔,这是不是表示表哥的爪牙,伸到小姑娘们的绣房中去。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笑容加深,当然不会,赵赦是在为儿子亲事上心。安平王迎上真姐儿的笑容,慢慢道:“这亲事,已经掀成一件大事情。” 他负手吩咐俞道浩:“拟奏折到宫中,本王正式为世子选亲,请皇上恩准。”他隐隐有怒容的眸子里看似一片平静,安平王生气了。 俞道浩出去,赵赦和真姐儿坐下来,真姐儿把今天打听来的又告诉他:“佐哥儿心里还没有什么,”王爷大乐:“对你说过,儿子还小。” “我小心着呢,以后他寻一个没身份的,只要他喜欢我就答应,可表哥你,会答应吗?”真姐儿又嗔怪起来。 赵赦呵呵笑:“我不打岔,你说吧。”真姐儿再说下去:“孔家寄住的小姑娘是孔家的远亲,宝京王府寄住的小姑娘,是王妃的远亲”还有两家也说过,真姐儿取笑赵赦:“表哥,你肯答应吗?” ------题外话------ 今天加油,一万四更送上。亲们,预订下个月的票票了。这新版,话说仔仔也不清楚是肿么回事, 到下个月一号,希望亲们给全部的票票。一(n_n)一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世子定亲 “你少胡说!”赵赦再一次驳斥真姐儿,在真姐儿的笑声中,王爷板着脸踱了几步再停下来道:“我对你说,儿子女儿的亲事,全是我作主!” 真姐儿笑眯眯地道:“可不是就这样,难道,”她逗赵赦:“表哥你肯让我作主?” 笑容如春花灿烂,赵赦也一笑,往书案后面去:“我怕你呀,又胡说上一通,”说的那都是什么,成亲要自己去选,选得不对男女都可以换。(搜读窝  ) 当然在这一点儿上,女性到如今依然是占歧视地位,比如男人多几个,外面貌似脸面依就,女人多几个,就会有风言风语。 真姐儿不说这些,她只说好的,不说不好的。反正赵赦也不懂,由着真姐儿忽悠。 夫妻遥遥相对,一个坐在大书案后,一个倚坐在锦榻上,都有笑容,都在互相看着。这中间足有十几步的距离,比武都够了。 炯炯有神睿智的眸子对上笑意盎然的眸子,有一会儿,不愿意分开。 “好了,你回去吧,尽在这里搅和我。”赵赦先撵的真姐儿,小毛继续坐在这里,表哥就只想和她胡扯一通。 真姐儿喜笑盈盈,如蝴蝶般飞来,拿起赵赦的大手放在自己面颊上:“表哥,这事情要闹大了?” “是啊,有人一定闹到不小才肯罢休。”安平王懒洋洋,真姐儿见他浑然不在意,含笑殷殷问道:“表哥可有办法?” 王爷若有若无的扯一扯嘴角:“看看再说。”把真姐儿抱一抱亲一亲:“回去照看小小毛。”真姐儿走上两步,又回头对他一笑,见赵赦也笑,又开口道:“世子来信说,” “我知道,”赵赦摆一摆手,世子的哪一封信,自己没有看过。 娶一个中意的人?赵赦回想自己当年这样年青时,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淡淡一笑,什么叫中意?招来一批兵,还个个想要中意的呢。 天下从不会掉下来“中意”二字。 赵佑急切c迫切的来信,被当父亲的放在一旁。 赵老夫人见真姐儿回来,问过云老夫人好不好,同真姐儿闲话也劝她:“你房里没有人,可世子不一样。” 这母子两个人都来劝,真姐儿一时愕然,难道表哥让母亲来说服我? “你不要乱想,王爷没有对我说什么,不过你也算我从小儿看到大,有什么心思我知道一二。”赵老夫人屏退侍候的人,只留真姐儿在身边。 院子里菊花还有,西风当然也至。赵老夫人难得的好兴致,要坐在廊下品茶,真姐儿当然是陪她。 “从说要你,我就让你到京里来,当初担心的就是王爷对你不好,又担心你被妾室们欺负。想想也是,你才多大。”赵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道:“后来王爷不肯送,我几次派人去看,都说对你好得好,只要在家就带你在身边。我这心,才慢慢放下来。” 真姐儿起身道谢,赵老夫人微笑让她坐下。面对茶香浮动,菊香飘动,真姐儿一时恍惚,如果当年很莽撞,如果当年很年青,如果当年不管不顾为所谓的自由去抗争,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赵老夫人还慢慢在说着:“后来到京里,我看他也是真心对你。后来成了亲,你们又难得的好。你房里没有别人,我早就想到。不过世子和佐哥儿,你不要拘得太狠。”她微微笑着看廊下遍地颤巍巍红色菊花,仿佛那里是她最爱的两个孙子。 真姐儿面上飞红,不想自己的心思,被赵老夫人看出来。她涨红着脸,寻思着找件事做。见茶水已凉,捧着三彩宝相花瓷壶去续过水,再自己回来注上茶,这才觉得面上好过些。 “就是小郡主们,以后也免不了这些。”赵老夫人的声音从袅袅茶雾中过来,对真姐儿笑得和蔼可亲:“你,是个有福气的。” 身为婆婆的赵老夫人也这样说,是她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了。出身于京中大家的赵老夫人,见过一心一意的,少见一心一意后一个人也不要的。 特别是拒绝三门联姻,哪一家都不是好推的。舞阳郡主嫁给项林,算是一门好亲事,当然过不过得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楚安王那亲事,是宫中退的,还有林大人爱女,也另嫁别人。她们成亲时,安平王府都以赵老夫人的名义送去厚礼,把这三件事情,算是解决得不错。 当然经过此事后,易宗泽对赵赦是更加感恩,而楚安王和林大人,算是认识赵赦一回。不过整体来说,还算没有太大的曲折。 赵老夫人所以要说真姐儿:“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再说到孙女儿们身上:“明华和宝华,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如今你外祖母要去了,有一天我和老大人也要去了,那时候我不能眼见明华和宝华成亲,你和王爷要许一家知嫡庶的人家。” 真姐儿完全震惊,她先开始只想着儿子,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为着亲事和赵赦一直说个不停,其实潜意识里是为女儿。 知嫡庶的人家?真姐儿脑子里慢慢有了这句话,她怔忡着看赵老夫人,赵老夫人正在对她笑:“要记住这一句,这一句最要紧。” 面对飒飒西风,赵老夫人突然有了小姑娘般的红晕,她轻声告诉真姐儿:“想当年来求亲的人无数,包括当今的皇叔楚安王。” 真姐儿认真听着赵老夫人的往事,好似一炷香雾,慢慢沁入过来。 “我母亲为我选了赵家,就是他们家知道嫡庶。”说到这里,赵老夫人冷笑:“我的儿,看看你姬家二表妹许的这个人,要没有亲戚们帮她把着,还不让人欺负上天去!” 姬家的二表妹,也嫁在京里。赵老夫人提起来就有怒气:“不知王法的东西,宠了一个就能把老婆给骂了,” 真姐儿背地里吐一吐舌头,家里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姬家二表妹性子和四表姑奶奶一样娇憨,成亲后却收敛许多。先开始她不说,后来才知道背地里受了气。 她许的人家姓许,放在京里好多年宠妾不回。过年过节回来一次,就要对二表姑奶奶生一次气。 这事情,是赵赦干的。表妹表弟们个个尊敬他,也是有理由。赵赦先把这位妹夫调回京里,威远侯和姬大人亲自上门去了一回,再让人把那个宠妾打断了腿,重新给许大人娶了两房妾,从此相安。 “所以说,明华和宝华的亲事,你们可万万不能许错。”赵老夫人声音中有几分苍老。她往六十岁里去的人,本来保养得好不显老。听到云老夫人要去的事情,赵老夫人有几分相怜。 在这西风中,婆媳两个人恳谈一回。赵老夫人叹气:“男孩子也罢了,女孩子我要忧心。你们呀,这件事情可不能办错了。” 这气氛有几分伤感,真姐儿怔怔地也想落泪。女儿是千珍万宝般养在手心里,一朝出嫁受人蹂躏。 眼角看到赵老夫人用帕子拭泪,真姐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媳妇。赶快打起笑容,来劝赵老夫人:“母亲不必担心,母亲身子还好,难道是说我们不孝顺,说这样的话表哥听到要说我招的。再明华和宝华还小呢,这事情还早。” 见赵老夫人不再有泪,真姐儿喊廊下的丫头们:“早上吩咐厨房上做的点心,快送来。”丫头们齐声答应过,王妃又道:“也送去给父亲,再送到王爷书房中。”再对赵老夫人笑嘻嘻:“表哥要知道,一准儿又要来教训我。” 赵老夫人道:“哼,他,从小就这样,眼睛里没有别人。” 谈话就这样结束,真姐一下午心绪不宁。明华和宝华要过百天,她一面操办,一面想着赵老夫人的话。 赵赦晚上大醉而归,回来解衣就往床上去睡:“展祁有信来,说他家的也生了,是个女孩子,幕僚们为他庆贺,这酒最后灌到我这里。” 丫头们送上热水,真姐儿为他收拾,见这醉猫样,要骂他:“你这样子,不许去薰小小毛。”赵赦嘻嘻一笑,几十岁的人笑得好似孩子:“我就知道你不让看,我刚才已经远远的去看过。明华在打哈欠,宝华在四处看,我怕她们要我,赶快就进来。” 打发赵赦睡下,真姐儿也睡下来。悄悄问道:“有没有睡着?”赵赦朦胧中一醒:“没有,”王爷无端笑上两声。 静夜里,这笑声格外清晰,真姐儿推他:“笑什么?”赵赦装腔作势:“唉,世子要娶几个怎么办?唉,佐哥儿这么小就让人勾去怎么办?” 这腔调学得有八分象,和真姐儿平时说话一模一样。真姐儿有些恼怒,红着脸又推他:“我不是说儿子,我想说的是女儿。” “啊?”赵赦听过,更带着忍俊不禁的神色,真姐儿索性坐起来,嘟着嘴用自己的脚轻踢赵赦的肩头:“表哥,你要为小小毛想一想。” 微弱烛光下,穿一身娇黄色绣菊花寝衣的真姐儿,好似水灵灵菊花盛放在绣褥上。她轻咬嘴唇,泫然欲涕:“今天和母亲说话,母亲说小小毛最让她担心。” 王爷支肘,只贪看小毛娇容去了。小毛要哭,王爷在笑:“小毛真好看,这么好看的孩子,是谁家的?” 小毛头一拧:“是不为孩子们着想的表哥家里的。”她坐在那里,朦胧烛光映在她面上。额头眼角不见一丝儿皱纹,小嘴儿扁着,让赵赦思绪万千,飞到赵小毛初到身边时。 “真姐儿,你想得太远了,”王爷温柔把真姐儿拉到怀里睡下,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声道:“还早呢,就是儿子们你也不要担心,到大了自然就会好。” 真姐儿不想哭了,她被赵赦说得昂起头不服气:“现在有不好的地方吗?”在真姐儿看来,世子或许年幼,佐哥儿或许顽劣,可是总的来说,还是好的。 她皱一皱鼻子轻笑:“表哥,你是说明华和宝华们溺了你一身的事情吧?”赵赦也轻笑:“这样多好,别无事就掉眼泪,不烦也让你弄烦了。” 不说还好,说过小毛重新扁嘴,又要带出泫然欲涕来。赵赦忍不住拍她一下:“你这样哭,原来是装的。” “没有,才没有装过。”真姐儿不承认。 王爷笑容可掬,扳着真姐儿面庞:“来,再哭一个看看。”他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以前那么样子哭,看来装的居多。” 真姐儿笑嘻嘻:“肯定没有过,那个,是当初被表哥你吓的。”她也伸手去拧赵赦下颔:“当初为什么那么凶,以前为什么对不起真姐儿?” 王爷息事宁人:“表哥让着你,睡吧,明天接着吵。”把真姐儿强按在怀中,听她咕咕笑,王爷叹气:“唉,家有赵小毛,真是太淘气。” 没过几天,这股子风刮到宫里。孝敏长公主知道后,和生母罗太妃一起到皇太后面前哭诉,说自己冤枉。 面对哭得如泪人一样的这一对母女,皇太后直接带她们来见淑恭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就发直。 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指着地上的金砖道:“喊皇帝来,喊太上皇来。” 太上皇和皇帝来到,康王是一直在这里。淑恭太皇太后气得面色都变了,对皇帝露出虚弱之色:“所有没有出嫁的长公主们,今天就议亲事。” 又骂孝敏长公主:“你嫌我日子过得清静,还找这些事情出来。” 皇帝答应下来,这就吩咐人:“喊礼部的人来。”刚吩咐过,听宫人们一声喊:“太皇太后。”淑恭太皇太后晕了过去。 宫人拿水的拿水,取薰香的取薰香,不一会儿淑恭太皇太后醒来,悠悠然对着面前一堆关切的神色,她定定地先看了康王,长长叹息一声:“我要是不在,你可怎么办?” 康王泪如雨下,他自回京中,就一直在宫里居住,出去的时候极少极少,就出去,也要太皇太后知道。 此时听到淑恭太皇太后这样说,康王更是泣不成声,如果少了淑恭太皇太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淑恭太皇太后目光再移到皇帝面上,老人清亮的眼光利得吓人,皇帝几乎不敢直视之时,太皇太后颤抖着嗓音道:“我虽然不才,也知道汉朝窦太后,我有生之年,是不会作她。” 皇帝身子一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淑恭太皇太后已经不看他,看的是太上皇和皇太后。齐太皇太后回想自己一生,虽然没有当皇后,也是一生荣华。到老了,当上太皇太后,受皇帝尊重,已经是嫔妃中难得的。 再看旁边跪着哭得脸都花了的孝敏长公主,淑恭太皇太后想起自己宫闱数十年,经历过无数稀奇的事情。她缓缓开了口:“有些事儿,不用明说人人明白。这是有人,”说到这里,一阵猛咳后,吐出一口带有血丝的痰来。 “太皇太后,”大家一起喊她,淑恭太皇太后摇摇头,拒绝送到唇边的水,她只让宫女拭拭嘴角,又接着道:“这是有人惦记着安平王呢,上年纪的人,只要不是老糊涂了,看事情反而清楚。我不问政事,也不许宫中有人过问政事,皇帝,” 皇帝过来:“我在。”淑恭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颤声道:“要是有人敢干涉政事,你处治不了的,只管来找我。” “是,”皇帝这一下子泪水流,是真心的。这泪水是从刚才听到她不当窦太后的时候,就真心的流下来。 淑恭太皇太后一直对康王照顾有加,皇帝心中很是担心。如果淑恭太皇太后要学窦太后,让自己身后传位于康王,皇帝也觉得挺难办。在这件事情上,时时防备的皇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小心送上热水,请淑恭太皇太后漱过口,听她又交待道:“长公主的亲事,和年长的公主亲事,全部订下来!” 宫人们来回话:“宝京王妃和柔庄郡主来见太皇太后。”淑恭太皇太后一听,精神就来了。她这精神来不是笑逐颜开,而是使唤宫女们:“快着些儿,把我那些易碎的东西,放不稳的东西全收起来。” 宫女们为逗太皇太后喜欢,欢声答应着:“是了,这就去收。”不到一会儿,把梅瓶收起来,玉如意盖起来,种种都收拾好,淑恭太皇太后才满意了:“让她们进来吧,这柔庄郡主哪里是个毛丫头,分明是个小子。她一来,我的东西不是这个要碎,就是那个要坏。” 贴身的宫女来凑趣:“那是太皇太后您过于疼爱郡主,让她在这里玩皮球。”淑恭太皇太后面有微笑:“我哪里过于疼爱她,这些宗亲们,有差使的还好,没有差使的,过得不如人。他们来一回,我当然要给点儿体面。谁能想到这个毛丫头,比小子还淘气。” 宝京王妃携着柔庄郡主,是按月份儿的来一回。进来见太上皇和皇帝踱步出来,忙泥地上跪倒。 皇帝摆一摆手:“平身。”和太上皇离去后,宝京王妃这才拉着女儿起来,来看太皇太后。 一个青衫宫女,趁人不注意之时,悄悄跑开。过了白玉桥,又过沉香亭,来到惠温太皇太后的住处后面,学了两声鸟叫,出来一个宫女。 “刚才太皇太后又吐了血,还对皇上说,她不能学窦太后,又对皇上说,要把公主们的亲事订下来。”青衫宫女来学话。 出来接应的宫女皱眉:“好好的,怎么扯得上公主们的亲事?” “我先不在殿里,是太皇太后晕了过去传水,我才上去的。我得回去了,虽然不当值,只怕有人喊我。” 青衫宫女急急跑回来,见太皇太后已经睡下,问一问宝京王妃和皇太后走了。她见没有人起疑心,这才松口气。 宫室内,睡下来的淑恭太皇太后问贴身的宫女:“灵巧回来了?”宫女坐在她床前,低声道:“回来了,才刚我出去,看到她慌里慌张,是刚回来。” “哼,当奸细当得这么笨。”绣着龙凤云纹的淑恭太皇太后这样说了一句。 宫室中,弥漫起百合花香,薰笼里的香冉冉漫出,初看上去,薄薄有如云雾。这是淑恭太皇太后一个人爱点的特制百合香,里面有宁神镇静的药物。 就在宫女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淑恭太皇太后又来了一句:“康王去了那边?”宫女恭敬地道:“是的。” 康王每天过来给惠温太皇太后请安,他反正闲着没事做,到处请安是不会错掉。惠温太皇太后看着他微笑,让他坐,康王先就闷闷吐一口气。 “淑恭太皇太后身子可好?”惠温太皇太后借着他这一口闷气,顺理成章问出来。竹青色锦垫坐着的康王冷笑:“您不知道?” 惠温太皇太后也不隐瞒,她优雅的抿一抿唇,还保持着她前皇后的风度:“我只知道她又病了,别的我不知道。”眼珠子骤然看过来,康王心中凛然,不悦地道:“她说她不当窦太后。” 本来是不想说,康王想想她未必不知道,就说出来。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你亲祖母是个顾大局的人。”惠温太皇太后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当时伍老大人还在朝,伍妃得封皇后之时,齐贵妃谦恭卑词,超过任何一个嫔妃。 已有太子的齐贵妃当时是呼声最高的皇后人选,她当时没有发难,就是为着太子的位置。过上几年,伍老大人不行了,齐贵妃渐渐不客气。 眼前所见的这寿安宫里,摆设各样东西,也是比延福宫里淑恭太皇太后差许多。惠温太皇太后没有一天不心烦意乱,没有一天不心里痛恨。 此时的她,和气地对康王清瘦的面庞道:“看你进宫这些时日,清减不少。唉,当初听到皇帝西去,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在金殿上,我也呼过你,只是下面无人答应。我心中思念过甚,才对你的亲祖母说,她这个太皇太后,要是你在,可是如假包换的。” 康王瞪大眼睛:“你果然这么说过?”惠温太皇太后慈祥地注视着她:“你不信,去问问当时灵前的几位夫人们。” 轻风中,梁夫人从廊外走来,走到一扇红色宫门前,回头看左右无人,悄步闪入进去,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偷听。 这里,是惠温太皇太后的隔壁。那边隐约的声音还在说着:“你和安平王为什么打起来,我已经知道了,” 康王淡淡的声音:“为什么?” “是你当初去找安平王妃,王妃没有接纳你是不是。”惠温太皇太后有几分得色,事后她问过康王原因,康王用别的事情遮盖过去。此时惠温太皇太后自己猜测着,再用眼角打量康王。 外面有风筝声响,又有孩子们笑声。梁夫人不敢再听下去,蹑步到门后见外面无人,悄步闪身出来,轻轻阖上门,快步离去。 她行走的地方左边,过树林是一个不小的海子。海子那边是一溜排儿的宫室,这是皇帝所居之处。 太上皇和皇帝在这里说话,皇帝道:“康王已经是成年男人,不给他差事做,天下人要笑我。”太上皇摇头:“不用,太皇太后说,只要他陪着。” 皇帝没办法,只能作罢。康王殿下躲在宫中不出去,外面的人想寻他也找不到。皇帝屡屡要让他出去另居气派的王府,怎奈有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在中间拦着,皇帝只能干看着。 “我和你来,是想问你安平王,”身着紫色飞龙衣袍的太上皇带着审视地道:“他这一仗打得功高,你把他闲置一旁,这不应该吧?” 原来是说他。年青的皇帝微微一笑:“是了,他儿子许亲事弄这么多事情出来,把太皇太后也惊动了,我要找他来问问。” 起身到书案上去找一找:“这是他昨天上的折子,说的就是定亲的事情。我忙呢,没功夫理他。既然太上皇说起,让他进来。” 轻轻吩咐一声:“来人。”一个太监闪身出来,皇帝含笑道:“宣安平王进宫。” 这语声不轻也不重,在这琉璃瓦下金碧辉煌宫室中抖动着,每一个音中都似有威严重重,漫漫散开到每一个角落。 太上皇在这威严中黯然,两个全是他的儿子,是这一个让皇帝好,还是康王当皇帝好。唯有此时的黯然,让太上皇心伤。 他刚一伤心,就觉得心口儿不舒服,这就舒缓下来。见皇帝背负双手踱步回来,太上皇又道:“先帝在时,封王是谨慎的,撤去也是谨慎的。安平王没有大过,理当学先帝敲打他们,不能这么久闲在一旁。” 皇帝有些窝心,以前是以前,如今是我当。和大臣们说话,一开口就是“先帝在时,”回到宫中,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也会说“当年先帝”。 几时他们才明白,这个皇帝是我当。 “安平王是先帝手中封的王,要是不能用,不会封他。还有江阳顾家,我也明白是先帝压了一个人,留着给你起用人。”太上皇一絮叨起来,就没个完。他不能当皇帝,来卖弄一下也是可以的。 皇帝耐心听着,不时压一压心头烦闷。见窗外虽然是秋天,宫中依然青草漫漫红花儿满枝,再加上几个满头珠翠的小姑娘们在奔跑,看上去很是怡人。 他耳朵听着太上皇罗嗦当年先帝如何如何,眼角往外面看小姑娘们奔跑着玩笑。其中一个绿衣红衫子,一脚把个什么踢得老高。 这一个是,宝京王家的女儿柔庄。皇帝嘴角有一丝笑意,这孩子真顽皮。他也还年青,身为天潢贵胄,平时没有这样过。再看另外一个也足够淘气,是林大人的长孙女,旁边,是几个年纪小小的长公主。 正看得入神时,有人回话:“安平王宫门求见。”太上皇适时站起:“我回去。”太上皇喜欢没事和皇帝说一说政事,却是不往里搅和。 皇帝送过太上皇,命人宣赵赦进来。赵赦行过大礼,呈上数本口供:“这是本月所查谋逆之人,请皇上过目。” 随手翻一翻口供,皇帝漫不经心地道:“安平王,你儿子的亲事动静不小。”赵赦又跪下来,诚恳回话:“请皇上赐臣恩典,请皇上指婚。” 赵赦胸有成竹,而且他也烦不胜烦。佑儿的亲事,这几年来京里是提过来提过去,看一看,哪一家都不错。真的要问起来,个个都是大家闺秀受到教导的人。 在赵佑这亲事有扩大之势时,赵赦就已经自己相中了人,再就是有一个办法,请皇上指婚。当然皇上指婚,不见得就指安平王所相之人,不过赵赦决定拼了,同时又给世子相中两个家世好的侧妃。 这就是真姐儿和赵赦商议世子是不是只娶一个时,赵赦坚决不答应,坚决要自己来定这亲事的原因。 安平王在成亲后对妻子颇为满意之时,也准备纳侧妃。何况是世子的亲事,他早就准备下来。此时见皇帝问这风波,赵赦不慌不忙的回答。 皇帝愣了!他没有想到赵赦会让自己指婚,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想过为谁指婚。他还年青,只想着内防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过于庇护康王,当然是包括两位太皇太后。外面要应付一干子动不动就“当年先帝是这样,这例子不能开”的大臣们,还有边境不时的战乱,中原不时的盗匪等等。 指婚这事儿,他压根儿没有想过。 此时他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转得比巨风中的风车还要快。同时又有玩笑心起,皇帝戏问赵赦:“卿果然要我指?” 赵赦叩头:“臣请万岁赏这个恩典。” 窗外还是那一圈子小姑娘们在玩,距离不远也不近,隔着一个小小六角亭子。皇帝眼角有笑容,今天又是一个试探安平王是不是忠心的时候。 赵赦跪着,皇帝往窗外看着,他笑意盎然,指一个淘气包给他,看他怎么回。有心和赵赦开一回玩笑的皇帝眼睛扫来扫去,这几个包括长公主在内,全是淘气包。 哪一个最好指呢? 有三个小姑娘站在一起拍手笑,中间那一个是长公主,这就不好指。皇帝虽然是玩笑的心,还能想得到自己是君无戏言。如果赵赦一口答应下来,这长公主依太皇太后的话,是不能给他。 最好指的一个就是柔庄郡主哈哈笑着,用袖子拭着面上的泥或是水单独跑开。她才欺负了人,这就跑到一边儿去。 “就是她。”皇帝含笑,让赵赦来看。他悠然手指着,准备看安平王如何来应对自己的君无戏言。 赵赦愣住,宝京王的女儿?先不说他不爱在亲事上攀皇族,就说这个女孩子性子,那京里是人人知道。 皇帝悠然自得,欣赏着安平王面色的改变。见他先是惊愕,再就面色只变一变。赵赦心里变了不知道多少变,面上只动了一动,突然豁然开朗,他恭敬的跪下来谢恩:“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又愣住了! 这个人,他居然答应了!他看着自己还手指往窗外的手,柔庄?调皮捣蛋可比男孩子的柔庄?要配安平王府儒雅英俊的世子? 那世子年纪小小去了军中,安平王请旨让他明年参加乡试。皇帝收回自己的手,对着这手指狠狠看几看,朕这月老,乱点了鸳鸯谱。 懊恼过,皇帝飘飘然。君无戏言,朕说一句,他就要听一句。皇帝一时玩心大起,朕要是指一个丑八怪呢?安平王也会捏着鼻子忍了。 要说柔庄,除了不像女孩子,别的,生得是一个小美人儿。 安平王还在身前跪着,皇帝清清嗓子,把心中得色压下去,和颜悦色开了口来粉饰几句:“宝京王是皇室宗亲,配卿之子,也算般配。安平王,回去挑个好日子报上来,去把定礼下了吧。” 赵赦叩头谢恩出宫门,才发觉身上出了一身汗。这一着真是太险,万一指的人太差,安平王心想,那就糟蹋了。 可是不让皇帝指婚,自己去解释这些争斗和自己没有关系,皇上未必肯信。再加上这些争斗过的小姑娘们家里纷纷再找自己。赵赦拭去汗水,那背后挑唆的人,要喜欢得不行。 打马飞快而回,进来见真姐儿和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和真姐儿正在逗着明华和宝华笑,见他行色匆匆而来,都唬了一跳:“怎么了?” 在祖母和母亲手中的明华和宝华仿佛也有知觉,对着父亲转转眼眸看过来,又似侧耳听他的脚步声。 还不及说话,赵老大人也进来,见三个人全站着,奇怪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王爷挥手斥退丫头们,把宫中的事情细细说过,一家人,全沉默了。 这沉默,不是为皇帝指婚柔庄,而是为这风雨频频,避之不及。真姐儿先展颜一笑,把手中宝华递到赵赦手上,对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道:“恭喜父亲母亲,您的孙媳妇这就出来了。” 再对赵赦施礼:“恭喜表哥,得一佳媳。”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目光闪烁,听赵赦道:“佳未必佳,不过不是阴谋来的。”他轻轻拍着手中的宝华,眸子里也闪着寒光,嘴角边有一丝冷笑:“要不是我下手早,那些人,还不活动到宫里去。” 安平王当时准备好一肚子话,如果皇上问:“卿看过许多,中意哪一个?”他肯定侃侃而谈,不会打结。 没想到,皇帝当场就指了婚。赵赦重打笑容,对父母亲和真姐儿道:“虽然不中儿子的意,也不是太差。” 他这个中意,不是指门第,而指性情。 赵老夫人也有了笑容,把手中明华交给真姐儿道:“放她去睡。”转过身才对赵老大人恭喜:“老大人,您要有孙媳妇了。” 赵老大人也微笑点头:“这也不错。” 明华和宝华尽皆睡去,真姐儿单独问赵赦:“表哥不满意吧?”赵赦微微一笑:“皇上指婚,这是恩典。” “表哥,你既然有指婚的想法,对于不中意的媳妇,你想来另外备的有人?”真姐儿问出来,赵赦笑一声:“你说得是。” 他既然承认了,真姐儿也没有话说。在心里想想和柔庄郡主见的几面,不是她跑得一身是汗,就是门边儿上露一个脑袋出来,鼻子尖上有一块灰。 见真姐儿不说话,赵赦以为她心里不喜欢,柔声安慰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姐儿笑一笑道:“我没有不喜欢,就是在想那孩子,似乎没有一刻能坐得下来。” 安平王夫妻相视一笑,身子相拥在一处,其实是各自心思。在世子的亲事上,这一对情深的夫妻想不到一处去。 赵赦要想的是世子的大业,而真姐儿则考虑儿子成亲后会如何相处,世子他,会不会喜欢? 过了几天,选好吉日,安平王进宫请皇上指婚,皇帝当即招来宝京王,把安平王世子指婚宝京王家柔庄郡主。 京里一片哗然,没有想到最后雀屏中选的,竟然是这一支皇室旁支。宝京王倒是坦然回来,宝京王妃带着柔庄郡主是从宫中匆匆回来。 一进门,柔庄郡主就甩开母亲的手:“一直扯我的手,扯得痛死了。”郡主跺跺脚,就往自己房中去。 “哎,你不许再去淘气,”宝京王妃对着女儿背影喊一声,再厉声厉色吩咐人:“从今天起,哪一个放郡主再出门,把他腿打断!” 柔庄郡主和出来迎接自己的倾城会合到一处,听到母亲这样严厉的声音,回头道:“那倾城呢,倾城也不能出去?” 宝京王妃没有理她,还是绷着一张面庞在交待人。柔庄推着倾城往房中去,悄声告诉她:“母亲没有说,你是可以出去的。我约了林家的四姑娘,你去帮我说一声,我最近不能出门。” 郡主不见身影,两个有头脸的妈妈上来道喜:“恭喜王妃,这是一门好亲事。我们初听到,都不敢相信。” 宝京王妃叹气:“唉,还不知道呢。”柔庄郡主的奶妈也得信,从房中抹着眼泪出来:“佛爷开眼,我们郡主从小就是最听话的一个,是谁天天外面说我们贪玩,顽劣来着。” “奶妈,没有别人乱说,是郡主自己在外面跑,经常让别人看到。”宝京王妃对着奶妈不耐烦:“我一心的事情,你可别来哭了。” 奶妈立即就不哭了,她面上全是喜色,揣摩着宝京王妃的面容道:“怎么着,王妃倒不喜欢?” “唉,”宝京王妃又叹气,进房里来坐下,奶妈等人跟进来,见宝京王妃正在对宝京王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好好的,怎么会指给安平王世子,他们家,我们攀不起。” 妈妈们面面相觑,奶妈试探着来劝:“王妃这话说得不对,安平王是王爷,咱们家也是王爷,你看咱们家这老宅子,可有几代人了。如今京里现赏下来的宅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气派。” “老货,你不明白,王爷心里明白。”宝京王妃斥责奶妈一句,只追问宝京王:“怎么了,你私下里求过皇上,还是会过安平王?” 宝京王生得一派儒雅,他早回来后坐在这里,对着妻子不停追问,摇一摇头,不慌不忙把手上这一卷书看过,又翻过一卷去,慢条斯理地道:“皇上指婚,我哪里晓得。” “哎呀,你这个呆子呀,呆子,”宝京王妃又是气又是急,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的还有人。宝京王扫一眼妈妈们,还是他不紧不慢地腔调:“旨已经下了,安平王接旨,我也接了。去准备准备,一会儿他们家来下大定。” 王妃又急上来:“哎,你这个人倒是稳坐着,这下大定,怎么不挑个好日子?”旁边的妈妈多一句嘴:“今天就是好日子。” “我知道!”宝京王妃一甩袖子:“全出去。”房中只有夫妻两个人时,宝京王妃喘一口气儿,再追着宝京王不放:“我在太后宫中听到,把我吓得,差一点儿瘫坐地上。你说,他们家怎么会相中我们家。” 宝京王和颜悦色:“我是皇亲。” “到了你这里,就袭完了。”宝京王妃咬牙道:“算是先帝有恩德,格外赏了你一个王爷封号。到王爷您祖父那里,一气生了十几个孩子,老大袭了爵位,余下的分了田产,到咱们手里的,只有这一幢宅子。” 宝京王再次笑眯眯:“我女儿性子随和。” “说起来我就恨你,小时候不让你惯着她,你把她惯的没规矩。现在你自己看看,柔庄这性子,我说嫁一个爱玩笑的公子倒不错,两口子都爱玩,可以玩到一处去。配世子,”宝京王妃觉得前途毫无希望,她颓然双手掩面道:“世子不会喜欢她。” 宝京王依然不着急:“这不是还没有成亲,你还有时间教她。”宝京王妃不敢相信地把眼睛抬起来看他:“就这几年,能行吗?”她喃喃:“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内幕不成?” “你不要急,听我对你说。”宝京王这才有些正色,放下手中书卷,对妻子温和地道:“小时候我管柔庄,是因为她生在皇家。” 宝京王妃狐疑:“你管女儿,和她生在皇家有什么关系?”宝京王压一压声音:“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多少应该知道生在皇家的苦。特别,是我们这样的旁支。” 手中无权,手中无兵,生下来就领一份儿俸禄,在布衣来看,是人上人,只有这些人自己,才知道其中苦。 “我不管柔庄,是不想她远嫁。”宝京王说过,宝京王妃更糊涂:“远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宝京王拍拍手中书,叹气道:“历朝来和亲的公主,大多是宗室之女。柔庄性子顽皮,我不想她以后嫁得多好,原想着我们年年苦攒一些,给她寻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就行。不想,皇上指婚给安平王。” 他拍拍王妃的手,眸子还是温和地:“总比远嫁要好,比我想的也要好。” 宝京王妃泪光闪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宝京王:“你,怎么笃定柔庄顽皮些,就不会去和亲?” “霍山王府的长平公主,你难道没看到。再和亲,肯定会挑一个贤惠过人的,不会挑到柔庄这性子。”宝京王悠悠吐了一口长气:“今天的事情,我真的没有想到。孩子们还小,爱一处玩就一处玩吧。是几时,安平王相中的?” 安平王一点儿没相中,他正骑在马上,马车里带着真姐儿,后面跟着礼物,往宝京王家里来下大定。 男方的媒人已经请好,是两个世交。到门外,见迎出来两个人,互相一笑,这女方的媒人也请得快,已经备好。 大家见礼过,请到客厅中用茶。媒人们说过贺喜的话,赵赦缓缓开了口,他端坐如临渊之松,双手按在分开的膝上。因为是皇上指婚,所以是冠服而来:“这是皇上的恩典,犬子的荣耀。皇恩浩荡,不可辜负。” 真姐儿也是冠服而来,她差一点儿没有笑出来。表哥这话说的,好似他不太乐意。宝京王妃也听出来,不能不多看赵赦几眼。 “蒙皇上的恩典,指了这桩亲事,又蒙皇上的恩典,允我今天来下大定。” 宝京王妃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安平王口口声声说的,全是皇上的恩典。她看一眼安平王妃,是她惯常的面有笑容,再看一眼宝京王,他也是惯常的嘴角噙笑。再看四位媒人,也没有人在意。 只有宝京王妃,心里极是不舒服。你不愿意,当时为什么不辞? 女儿下大定,当母亲的理当喜欢才是。以前憧憬过无数次嫁女的宝京王妃,今天在走神。 这在座的,全是安平王一个人在侃侃而谈。他说来说去,就是皇上的恩典。别的人,偶尔附合两句,多数是在听。 再看安平王妃,更是全神贯注地听得入神。宝京王妃想到她和赵赦成亲的事情,心里就更叹气。 安平王府里,只有安平王一个人说了算。要柔庄学着安平王妃这样坐着,保持微笑一动不动,宝京王妃心里没底气。 赵赦把皇上的恩典,足说了一顿饭左右。宝京王再谦恭几句,媒人们交换庚贴,这亲事就算定下来。 等他们走后,宝京王回来先去看礼物上的一个玉佛像,这佛像慈眉善目,光华柔润,水头儿是上好的。 “这个倒不错,你可以念佛用。”宝京王还是一派悠闲。宝京王妃跟在后面道:“你是卖女儿吗?送这么多东西来,聘礼要出多少。” 宝京王对着妻子忧愁的面容看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你不要急,皇上指婚,宫中会赏下嫁妆来。” “嫁妆,我们早早在备,虽然不比别人家的好,也不会差太远。”宝京王妃只是急道:“王爷就没有听出来,安平王的话里,句句是他不愿意,这亲事是皇上所指。” 正在把玩一串珍珠的宝京王呵呵一笑:“我也不愿意,你就没看出来,我也是皇上所指才这样着。” 宝京王妃拿他没有办法,对着这一屋子定礼生气。宝京王劝解她:“儿女自有儿女福,柔庄这也算嫁得好,或许他们会过得好。” 他幽幽地道:“如果皇上指给一个不斯文又不知根不知底的人,那咱们才没有办法。” 真姐儿回来在笑赵赦:“表哥,才定亲就得罪亲家,这样的事你也做?”赵赦颇有得色:“我说得不错吧,再说你看看他,我说皇上恩典,他立即点头,宝京王的意思,他也是冲着皇上指婚。” 绵里针不外露,还叫绵里针。 真姐儿笑得用帕子捂着嘴,回想刚才宝京王夫妻的神色,又狠狠笑一回。这笑容好似花中露珠,不时喷洒而出,串串点点的,洒到人心里。 赵赦被笑得心痒痒的,此时天不黑,还不想动真姐儿,只取笑她:“你笑吧,娶回来不中意,有你哭的时候。” “我哭?表哥是作什么的。”真姐儿立即不笑还了一句回来。赵赦微微笑:“是啊,撮弄毛丫头,表哥最在行。” 取过小桌子上茶碗刚到手里,真姐儿到了身边,拧着赵赦笑:“你再说一次?”赵赦笑而不答。真姐儿故意再问他:“这在行,有些年头了吧,当初表哥第一个心动的是谁,也是夫人们?” 王爷板起脸清咳两声:“坐好,不许往前翻。”他茶也不喝了,放下来走到书案后面去。随手翻开一个公文,看一眼丢给身后跟来的真姐儿:“你的。” 再翻一下,又丢过来:“你的。”真姐儿手急眼快赶快接住,正站在那里看女学里的事情。赵安悄然进来,对赵赦附耳道:“王爷,那人说今晚见面。” 赵赦点一点头,赵安退出。王爷对真姐儿道:“小毛,表哥今天晚上不陪你用饭,也回来得晚,或许不回来。你一个人带着小小毛,不会和她们一起哭吧。” 真姐儿嘟一嘟嘴:“不会哭,会一起想你。” 红绢也悄步进来,对真姐儿附耳道:“那人说,今晚见面。”真姐儿点头,红绢下去。真姐儿对赵赦扬一扬手中公文:“我这就去陪小小毛,表哥,你不要太想我们。” “去吧去吧,让人多备几条帕子在枕旁,哭肿了眼睛可以说睡的,哭湿了枕头就找不到理由。”赵赦又调侃回来,看着真姐儿离去。 入夜有风,吹得街上风沙飘舞,这风沙中的黑夜,看路也不容易。霍山王府的后门悄悄打开,这是一个不常用的小门,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风帽遮盖的人来。 在他身后,又跟着一个人。两个人也不骑马,在风沙里辨别道路,来到一个茶楼里进去。 外面风大沙多,这茶楼上还很热闹。两个人随小二去包间里,过一会儿出来一个去寻便所,见左右无人,从后门悄悄走出来。 对街上,依稀可见停着一乘轿子。他进了轿内,解下蒙面的风帽,露出霍山王的面庞。轿子走得飞快,像是轿夫们不用认路。 霍山王在心里默念着:二百步,二百零一步,拐弯又觉得轿子滞了一滞,外面仿佛有什么声音被拉开。轿子再走,这次是往下。明显的后轿杆儿抬高,前面的压低。 一共下去三百多阶时,又平行而来。霍山王觉得四面冷,这应该是到了地下。想一想京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自己不知道,霍山王不寒而栗。 轿子终于停下来时,轿帘打开,十几步外一个人昂首站立。这个人也是一身便衣,是安平王赵赦。 赵赦淡淡露出笑容:“是王爷要找我吗?” ------题外话------ 评价票如果不是送的,亲们请不要破费币币,很贵,作者也木得分。 世子的亲事出来了,仔仔可以去休息了。 预订下个月的票票中。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是谁陷害的真姐儿 据霍山王来看,这是身处在某一处的地下,而且不小。(搜读窝  )坐在轿子时就感到有寒意,此时出来四目难免打量前后,不出他所料,是阴阴渗渗有湿意,而且有青苔的地方。 有几处,有石头痕迹,离开几步看上去,好似大自然刀劈斧雕而成。这里没有光线,光亮是由安平王随从所举火把上而来。 赵赦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静静候着他把这里打量完。霍山王只看两眼,就立即不再多看。他面有笑容,对赵赦道:“这里,倒不设一个坐处?” 不是客人要座位,而是站着觉得不好说话。 赵赦就是不想给他座位才这样安排,而且霍山王数天前托人密信说要见上一面,为安排和他见面的地方,赵赦费了一番功夫,能在这里见,能愿意见他,赵赦心想,你知足吧。 安平王淡淡道:“我想王爷您不是要和我长谈。”这两个人,也长谈不到一处去。 霍山王尴尬一笑,调整一下站的姿势,因为他说的话可长可短,要是真正摆开来说,也占一定的时间。 赵赦回身示意,随从们手持火把退后。给王爷们留一个说话的空间,也给他们留出一块相对阴暗的地方。 这两位要说的话,肯定不是正大光明的。 霍山王轻咳一声,既然赵赦这样对他,他觉得还是抓紧时间的好。这两个王爷在京里私下会面,又在皇帝新登基不到一年的时候会这次面,两个人都担风险。 “我上年纪了,不如你强干。”霍山王开口轻声来了这么一句。赵赦淡淡一笑,以示他太谦逊,而且过了度。 暗影里看霍山王,火把光在他面上依然有一个深浅不同的弧度。赵赦心中嘀咕,新官上任要有三把子火,新帝登基肯定也要烧一下。这一位最近屡听训斥,难道是顶不住了? 不会吧,安平王不敢相信,霍山王府应该是有家底的。 霍山王是真的顶不住了,原来他在家里还有威严。先是和伍侧妃生分,他没有想到多纳江阳郡主,伍侧妃会同他决绝。在他看来,伍侧妃理当明白。 可她不明白,霍山王也拿她没有办法。伍侧妃自己害人都行,何况是防人。再说伍皇后尚在,皇后固然管不到王爷纳妾,可伍侧妃要有三长两短,伍家不会坐视。 再有儿子项林,他重重有意的那一拳,霍山王事后想想,都觉得内心难熬,坐卧不安。伍侧妃要有什么,项林不和他拼命才怪。 再就是贞平成亲,王府里出的和亲嫁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是皇帝对于长平公主鲁莽举动而做出的惩罚。而扎那一族,又有长平当年和亲的嫁妆单子在手上,所以霍山王狠出了一笔钱。 这笔嫁妆付出以后,霍山王府减免各房里开支,引起小王爷们对家里还有多少余财的猜测。从世子在内,每个小王爷和姨娘们心里想的,就是如何为自己捞钱。 家里不安,宫中遭斥,父子们渐不一心,世子强权在手有些独大,霍山王又将老矣,他不是前几年还能抗得住强压。 还有家里的舞阳郡主,霍山王不待见她吧,伍侧妃觉得看不上她这一房;要是待见她吧,霍山王明知道她肯定是赵赦的奸细。 将军老矣,虽尚能一餐几碗,不过精气神儿,有些跟不上了。 是以霍山王一开口,先示弱,就示弱也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好下台:“我老了,正是你强干之时。前几时皇上闲置你,我还为你说过好话。” 这倒是真的,不过这种面子功夫,赵赦也会做。安平王这才有一丝笑意,负手直立:“我听说了,多谢王爷。” 要过情份卖过面子,下面是正题,霍山王正容道:“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却是肯广纳贤才的明君。有些事情我不解,特约王爷来请教你。伍家独大,先帝在晚年才压制住,为何皇上要把吏部c户部和工部交给他们。吏部里考功司主管天下官员功绩,还缺两个位置,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吏部里考功司是人人巴结的地方,巴结得好,在考功绩时多添一句,皇帝看过或许就龙颜大悦,此官员变成卓异。要巴结得不好,考功绩时少写几个字,或加上几个模糊不清的语句,皇帝看过,也许大怒,认为办事不合他心。 这是一个好地方,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霍山王知道,安平王当然也知道。对着这块大肥肉,安平王还是笑得淡淡,轻描淡写地道:“我也看着呢,只是暂时没有好人选,再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闲在家里,再去钻营让宫中知道,又多有一层罪名。” 在安平王世子被宫中指婚后,来约赵赦见面的霍山王碰了一个钉子。他愣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考功司一共三人,有一个被伍家占去。余下两个职位,大家都想要。怎么独安平王,他是不打主意的表情。 就霍山王知道的,在赵赦手下的人中,就有几个是合适去考功司的。此时霍山王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你手下哪两个人,如何如何的好。” 这话不能说,霍山王就知道这一件不行,他面子也能抹得过来,这就眼光往脚面上打了一下,再抬头时笑容满面,语气谦虚:“你打仗我是极佩服的,我现在老了,儿子们又不行,以后这风光,全是王爷的,还请王爷多多照顾才是。” 赵赦凝神听着,这老家伙不行了。这就不行了?安平王很狐疑。而且他不去联络伍家,倒来联络自己,可见和项林的关系也是非常紧张。 他示弱,为什么要示弱?赵赦转念一想,是了,自己虽然闲在家中,发往各处的粮草,兵部会最后同自己再核一回。 他缺钱,想多要粮草。安平王想起来前天俞道浩听到的谣言,说霍山王府削减开支,世子和小王爷们,把心思转到发往军中的犒赏上面。 看来,这不是谣言,这是真的。 赵赦想到这里,客气地审视着霍山王:“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是。”霍山王心想,我约你平分朝纲你都不答应,这一会儿说得这么中听。 他清一清嗓子,再慢慢道:“想当初西北溃烂之时,我有折子进皇上,西北不可一日无王。”赵赦装着听得很认真,总不至于说我封王与你有关吧? 果然,霍山王接下来道:“皇上问我,何人可为西北王?我回皇上,就此取才,这是捷径。不然的话,京里肯定会派人过去。”霍山王抚一抚胡须,有得色出来:“那时候,京中不少人都打这个主意呢。西北,是一片大好地方。” “是哪几位当年打西北的主意,想来他们必有治那盐碱地的好法子,要是能帮忙治理好,我重谢他。”赵赦说得也有三分认真。 西北那地方,官员的头难剃,庄稼多不长。就有矿石,却是各自开采。药草,是哪一家先发现了,就全部圈起来占住不许别人采。再来一家拳头硬的,就把前面人赶走。 赵赦心想,我杀的人,都可以流成河。当年京中有哪些人敢说去西北能活着回来的,就没有几个。 一时气愤,赵赦压着火气还是说出来这样一句,听在霍山王耳朵里,句句是讽刺。他这一次尴尬得僵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平王适时的解了围,和缓一下语气道:“王爷说得也是,既然当初有你进言,我多谢了。”面子上好过的霍山王也不加思索了,冲口出来几句话,这几句在他看来是深思熟虑,在家里想了又想的。在赵赦听来,就有些倚老卖老。 他道:“想当年魏蜀吴三国鼎立,鼎有三足方站得稳。王爷你说,是也不是?” 对于这个来求人还要提这样那样条件,认为他是有好处给自己的霍山王,赵赦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鼎有三足才能站稳,赵赦面色淡淡,只怕帮你一把,你又要给我使绊子。 因为长平公主的私自回来,皇帝认为他颜面受损,新皇帝上任三把火,他虽然忍着,不代表他不发作。 皇帝的发作,是缓慢的。霍山王这数月来,为家人在外逞强受训,这其实是家家会有的事情。又为他治下官员们贪污受训,也是年年有。再就是麾下将军们在外面不检点,说起来,赵赦麾下将军们,不比他的好到哪里去。 要说有不同,就是赵赦仗打赢了。 重重风波,让霍山王觉得危机四伏,他不能也不忍把霍山王府毁在自己手里,他不想当皇帝上任后,第一个开刀的人。 皇帝上任,处置前朝重臣来立威,这是常有的事情。不然,百官如何能敬伏。 上了年纪,精力不足的霍山王,还有老姜弥辣的一条,那就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还在,对安平王和别人,不见得没有好处。 为什么不找别人要找赵赦,因为安平王的圣眷在霍山王来看,应该是有的。再说赵赦,算是他的一个死对头。因为军功挡在他前面,因为当年赵赦封王到如今,霍山王就没有少在背后对付他。 今时今夜,霍山王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会赵赦,告诉他:“三足鼎立最好。” 不远处的火把光闪了一下,松明子燃烧的香味慢慢袭来。赵赦静静站在那里,眉头不展不皱,眼睛微往下看,好似在思索霍山王的话。 现在等待的,是霍山王。 两个王爷全是高大身材,又都是习武的人。站在那里笔直,好似两杆子枪。长长的身影受火光的影响,一会儿长些,一会儿又短此。 安平王,对着脚下黑影在发呆。 他发呆的这一刻钟里,在霍山王看来,悠悠岁月之长。他面容严肃认真,心里不无紧张。要是他不答应,自己能怎么办? “说的是。”终于传来赵赦这一句话时,霍山王压抑不住的轻轻吐了口气。 安平王不是白答应的,他目光由刚才的淡漠转为炯炯,语气温和地道:“不过我有三件事情。”霍山王轻轻提起心思,停上一停再回应:“你说。” “康王殿下回京,王爷是怎么看?”赵赦问得平平淡淡。霍山王微微一笑,这两个人心照不宣,康王以前寻过他们,他们全没有理会。 霍山王理当回答:“和以前一样。”赵赦目光亮了三分,再问道:“当真?”霍山王回答得不卑不亢:“当真。” “果然?”安平王又来了一句。霍山王心中暗笑他不相信自己,再斩钉截铁道:“果然!皇上是有道明君,先帝临终传位之人,岂能有假!” 赵赦轻轻笑了一下:“我这就放心了。”霍山王但笑不语,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会帮着康王登位不成。 霍山王回想一下,当初不是受康王拖累,自己会亲手把已经削去爵位的江阳王之女,江阳郡主王芸英关起来。 可惜了这个能干的美人儿,太能干了些。往宫中劫人这事,她也能相信会成真。 安平王的第二件事,他是面色不豫,揪然不乐地道:“近来怪事多,竟然件件是冲着我来。请王爷不要笑,我也艰难着呢。世子选个亲事,竟然惹出一串子事情来。”他定定的目光落在霍山王身上,轻声询问道:“王爷,你可知道内情?” 霍山王回答得理直气壮:“决计与我无关!”他最近自己烦不胜烦,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 赵赦点一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他。再带上几分笑,语气也变成商议的语气道:“吏部的官,随你安插去。我只有意,给阿史德温博求一个官职。” 这话一说出,霍山王就眼神一冷,面色一寒,眼珠子瞪着赵赦,快要瞪出来。这,怎么行! 阿史德温博手上,杀了霍山王不少人。有他的将军,也有他的同宗兄弟和侄子。 这是霍山王府一直视为第一号仇人的突厥人! 霍山王沉下脸,赵赦面色也随着一沉。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明白对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赵赦要用突厥将军,来让安平王名声更盛。而霍山王府,怎么会甘心放弃这个大敌! 初回京时,赵赦几次在皇帝面前为阿史德温博求官职,大多是霍山王府以先帝西去不久,怎忍让突厥人入朝这些话头来阻拦。 先帝在西去以前,也要拼国力打这一仗,就是他想出这一口气! 此时赵赦把这个摆出来,霍山王内心开始交战。一边儿是大仇人,一边儿是摇摇欲坠的霍山王府。 皇帝未必就拿霍山王开刀,不过他最近频遭训斥,霍山王自己心里害怕。到出事情以后再求人,就不好挽回。 四面寂静,还是只有火把燃烧的香味和劈啪声。赵赦负手直立,不慌不忙地候着。是阿史德温博一颗人头重要,还是你霍山王府此时的难关重要。 这老家伙来找自己,肯定是害怕自己闲在家里,这个时候对他下黑手。安平王毫不着急,等着霍山王慢慢地去想。 这里静的,都可以听到随从们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好吧,”霍山王长叹一声,他抬起面庞,眼底全是疲惫。好似刚打过一场疲劳的大仗,又好似刚经过风霜雨雪。 赵赦安慰他一句:“我也要安抚我帐下的人才是。”阿史德温博手上沾的鲜血,又不是只有霍山王手下的。 话说过,时辰也不早了。霍山王脚步踉跄回到轿中,在轿帘放下时,再对赵赦深深看一眼,当年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个年青人,是深沉得可怕。 轿子抬起,霍山王在轿中静静数着步数,与来时竟然不同。来时,前轿杆低,后轿杆高;去时,当然也有前轿杆高,后轿杆低的事情。 只是轿夫的步数,与来时不同。 在他走后,赵赦摆一摆手,四面石墙壁一下子裂开来。这里不是墙,是用笔画上去的石痕和青苔,有几处,是粘的真青苔。 画得太逼直,这里又本就是长日不见日头的一个大厅,所以有阴冷之感。 至于给霍山王进入地上和抬出地面的感觉,只有轿夫们慢慢弯膝行走,这就行了。 赵安走过来道:“王爷,按您的吩咐,回去的时候路不一样,他就是数步子,也没有用。”赵赦点一点头:“不可不防。” 来时多绕了一些路,去时走的是捷径,轿子是密不透风,白天用时也少有光线进去。霍山王在里面只能糊涂,他数不清楚步子和方向。 街上风沙犹狂,轿子在来接他的地方停下,霍山王下轿后,轿夫们飞快离开。风沙中,霍山王迷茫的看看街尽头,那里有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居然还没有灭掉。 依然后门进去茶馆,寻到自己的家人,主仆一同回家去。 而赵赦,在看着家人收拾好会面的地方以后,也裹紧风衣回家去。 天交三更,街上只有风沙声,再就是偶然会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真姐儿在这个时候,垂髻裹着一件暗红色的旧斗篷,悄步来到一处民巷里。 刚把挡灰的面纱推到鼻子上面,沙子就扑面而来进到嘴里。真姐儿笑话一下自己,几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今天晚上,不得不来一回。 认了认这门上有一个标记,真姐儿举手叩门。约定的三声响后,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开得诡异莫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门会开,只怕会吓上尖叫出声。这门后的人,是早就候在那里,一直在倾听着。 真姐儿闪身进去,压着嗓音含糊问道:“来了没有?”那人不回话,关好门,上好门闩,默不作声往里面去,真姐儿跟上。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乍一听,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前面走的这个人驼着背弯着腰,面容都看不清楚。 带着真姐儿来到正房门外,他推开房门,幽冷月光照进房中,房中有一个人低声道:“来了,就进来吧。” 面对这打开的房门,真姐儿谨慎地四面看一看,房中人冷笑:“你要见我,我来了。” 真姐儿听这人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只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位。她迈步进去,身后房门关上,房中,只有雕花格子中透进来的一片光。 “东西给我,”那人低声道。真姐儿用带着怀疑的眼光问道:“你是主人?”那人冷淡地道:“我是主人,是我要这东西。” 真姐儿装着害怕:“你不会,要办什么坏事吧。” 冷笑声又起,那人不屑地道:“小丫头,你在王府里三等丫头才拿多少钱,我只是想求王妃的里衣样子一看,就给你三百两。我知道,你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得了钱,你还乡也好,做个小生意也好,不比当人丫头强。” “可是,王妃的里衣儿不是易得的。我是二门外的丫头,是和里面的姐姐们好,偶然能进去一回。三百两,是不是太少了?”真姐儿捏着嗓子和她讨价还价。 那人不耐烦:“你倒底有没有?”真姐儿小声道:“有是有一件,是我去给佐哥儿掐花,偶然见到一件吹落在地,我拾了,想着你说的有钱拿,我只能给你看看,可不能给你。” “当”地一声,是一件重物落地。那人的声音又响起:“你点一点,两百八十两银票,二十两纹银。” 真姐儿不去捡,只是笑嘻嘻道:“多谢,你为我想得很周到,我身上突然多出来不少银子,会让人怀疑。” 她在黑暗中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在手上,道:“你点灯,看一看花样儿,我就拿走。”这东西一拿出来,房中有一阵淡淡的馨香。 有脚步声慢慢行来,那人边行边道:“你放心,我们是绣坊的人,听说安平王妃衣饰华美,我们为同行争生意,看上一看学一学就还给你。” 象牙色里衣儿,在黑暗中看不出来花样,不过上面有几粒细小珍珠,淡淡发着幽光。这微光中,有硫磺气息传来,一道火折子亮了起来。 “你,你怎么能乱点灯?”那人还没有行到这里,离开只有几步远。火折子,在真姐儿手上。她含笑把手上东西收进怀里,再把面纱一把取下,笑吟吟道:“王妃也来了,你要看什么,只管对我说。” 剑光一闪,真姐儿抽出自己怀中短剑,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火折子,纵身往前跳去。她不需要等到这个人再到身前来,她不想再让这个人触碰自己的衣衫。 这个收买不了安平王妃贴身丫头,转而去收买二门外丫头的人,真姐儿已经听出来是哪一个。 火折子是精致的,虽然纵跳过去,也还没有灭。这光亮中,那人急闪,闪过剑光没有闪过火光。 火光下,是前江阳郡主憔悴的面容。 她原本是个美人,眼睛不见得比别人不亮,头发不见得比别人不黑。此时火光下的她,一头半白半黑的头发,眸子里全是伤痛和狠毒,原本柔软的红唇,也干得好似要掉皮。 听出来是她的真姐儿愣住了,这是郡主?这和以前花容月貌的郡主,是天差地别。 江阳郡主被暴露出火光下,她嘶声喊了一句,转身就走。刚才不过一招间,江阳郡主已经发现自己没有兵器在,不是安平王妃的对手。 安平王妃在学功夫,安平王妃春风得意,外面的事情,江阳郡主全都知道。放她出来的人,当然会一一告诉她。 她此时要做的,就是转身就走。 院外,多了几个黑衣人,赵如为首,手一挥:“拿下。”江阳郡主想也不想,笔直对着赵如的剑光冲过去,那样子,好似拼了吧! “放她走,”真姐儿及时出现在房门外,赵如撤一撤手,江阳郡主夺路而逃。赵如不管她,只来见真姐儿:“王妃没事吧?” 真姐儿有恍然如梦的感觉,记忆中江阳郡主是大好年华,今天见到,又是四周黑暗中有火光的环境,她出现了。 那半白半黑的头发,让人惊心。 “我没事,”真姐儿怔忡过,对赵如和颜悦色:“告诉外面的人,放她走。带马来,我回家去。” 回到家中时,风沙渐小。进到二门里,更不闻风沙。在厢房里沐浴过换过衣服,真姐儿莲步姗姗往房中来。 回到房中,她扑哧一笑。赵赦睡在床上,里面原本自己睡的地方,睡着两个小小毛。更是放慢脚步来床前,见明华呼呼睡,宝华睡呼呼。真姐儿小心抱起来一个摸摸小屁股下面:“不会尿了吧?” 旁边睡着,一动不动的赵赦开口道:“没有,才抱过来。”真姐儿悄声道:“小声,你会弄醒她的。” 对着床上看看,真姐儿不无郁闷:“我睡哪里?”小小毛上床也就罢了,还是横着睡的。这样一来,没有真姐儿睡的地方。 “你呀,回来晚了睡地上。”王爷调侃道:“你哪里去了?” “我呀,我去会表哥的相好,哦,不对,差一点儿是你的相好。”真姐儿也调侃回去,把手上宝华看看,眉眼精致的在烛光下好似白玉雕成。 给赵赦看:“表哥你看,宝华生得多好。”赵赦这才坐起来,半歪在枕上看女儿,再看真姐儿,何尝不也是眉目如画。 王爷满意地看着女儿:“小小毛们从小头发就好。”再取笑真姐儿:“比小秃毛儿小时候要好的太多。” “那小秃毛怎么能生下来这样的好孩子。”真姐儿不受打击,还是眉开眼笑地对着女儿乐。赵赦再接着取笑:“这个随表哥,溺床哭闹,全随你。” 烛光映照着宝华头上薄薄的一层胎毛,真姐儿笑眯眯,这样就不叫小秃毛儿?这头发虽然黑,却多不到哪里去。 王爷大赞特赞:“看我的女儿,真是好。”再不怀好意看真姐儿:“你鼻子,没有女儿这么好看吧?” “是了是了,全随你。”真姐儿说过,两个小小毛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对夫妻,成功地把女儿弄醒了。 当下奶妈和丫头们全过来,先喂奶,喂过又溺,收拾干净时,把两个小郡主接到外面去睡。 这里夫妻依偎着,赵赦审真姐儿:“哪里去了?”真姐儿逗他:“表哥哪里去了?”赵赦作状黑一黑脸:“表哥在问你。” “你猜?”真姐儿笑得好似偷吃了什么。赵赦晃一晃她:“不说,咱们就睡吧。”真姐儿不让他睡,扳着他面庞对着自己,夫妻眼睛对着眼睛笑,赵赦又等了一会儿:“不说算了,明天听奴才们说。” “是江阳郡主,表哥,这个,算不算你以前认识的,是打你主意的吧。”真姐儿笑逐颜开,赵赦愣了一下:“是她?”他眉头耸起:“这事,霍山王一定不知道。” 真姐儿反应敏锐:“表哥晚上见的是。”她没有说出来那个名字,不过赵赦郑重点一点头,又笑着亲亲真姐儿的小嘴儿:“睡吧,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鸳枕沉香,锦帐放下。真姐儿有些睡不着,动了几次身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霍山王府里,太湖石下云娘带着人查上夜。霍山王妃上了年纪,这样起早贪黑查上夜的事情,大多落在云娘头上。 云娘也乐意起早贪黑,让这一家子人看到自己辛苦。而且她查上夜,还有别的用意。走到后院子这里,她让人分开:“你们,去看看那灯火通明的还在作什么,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别等一会儿我看到,我是不依的。” 又喊自己的丫头:“螺烟,跟我来。”螺烟手提一个绣球灯,和云娘往后园子里最深处去。寻常能到这里来的人,只有霍山王c霍山王妃和云娘。 一个家人从树后闪出,见是云娘就点一点头,低声道:“回来了。”云娘听得明白,命他开地牢,自己下去来看江阳郡主王芸英。 这地牢,是霍山王的可靠家人看守,不过云娘告诉他,是霍山王有意让王姨娘出去办点儿事情,王芸英得以出来。 下面虽然在阴森地气,却铺设不算单薄。天气转凉,又在地下,如果不铺得厚,好人也能睡病。 王芸英抱膝坐在铺盖上,直直的盯着地上。在她的面前,是一道木牢门。 “可拿来了?”云娘伸手来取。她算得很停当,让王芸英出门去做这些事情,一旦查起来,不会查到她身上。 王芸英猛的侧过面庞,恶狠狠地道:“没有!” “什么?”云娘不敢相信,又释然道:“莫不是取不到安平王妃的里衣儿,取不到画个样子出来也行,我按着这样子让人做去,再设计出来。” 她安慰王芸英:“你不用灰心,安平王府是不太好进去人。王爷历年想办这样的事情,都是不行的。” 如数家珍地再道:“前几年,是世子要收买他家三代子的老家人,结果呢,那老家人只传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信出来,全家三代人,从此不见踪影。唉,这事儿是不好办,不过,咱们也得办不是。” 云娘优雅的扶一扶头上梅花钿,款款的道:“王爷天天念叨着,赵赦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娶了一个商家女,算不得什么。眼下咱们日子不好过,不想法子让人人都知道他安平王权势快要薰天,可怎么行?” 王芸英只是瞪着眼睛听她说下去。目光,云娘身上绣缠枝菊花的兰色锦袄,一直看到她掂着帕子的手指上,有两个亮晶晶的戒指。 这戒指,有一个是自己的。王芸英颤抖起来,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被关起来。是当时的颂殿下知会了霍山王,让他看好江阳郡主。 自己的衣服,自己的首饰,全归了别人。 云娘还在说下去:“王爷说,表面上看安平王被闲在一旁,其实,肯定一肚子坏主意。王爷他,见天儿要沉思说着他,是心里不踏实的很。” 霍山王同云娘住在一处,他的有些话只和云娘说。他嘴里最近念叨着赵赦,是一直犹豫要不要同他去修好。 听在云娘耳朵里,就以为霍山王担心安平王要有不利。霍山王府和安平王府不好,这是两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想也不能怪王爷生气,霍山王府是几代的老王,安平王不过是新封的,他现在的名头儿,倒比王爷要高。”云娘出身于霍山王妃一族,也是有很重的门第观念:“娶了一个小商人之女,带着战场上去一回,倒上去了。” 云娘也去过战场,她以为战场,不过就是几个大帐篷而已。对于安平王妃回京里的待遇她为着霍山王府要恼怒,为着女人的眼红心理,她要嫉妒。 王芸英慢慢平静下来,听着云娘说她每天必说的这些话。云娘最后几句总是一样的,是面上有笑,亲切地道:“我同情你在这里一呆几年,这件事情我才找你。要是你能帮着王爷把安平王府抹一把黑,我求王爷放你出去,就简单的多。” 等她说完,王芸英才道:“见到了人,也见到了里衣。”云娘纳闷:“那在哪里?”王芸英冷笑一声:“我没取来。” 在云娘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戒指,让王芸英慢慢镇静下来。她一静下来,内心里就无比痛苦的翻腾着。 是霍山王对自己太凉薄,还是前有真姐儿而使得自己不能荣登安平王妃的宝座? “为什么没取来,遇到什么人?”云娘还在频频催促,王芸英冷笑:“我没有取到,就是这样。”说过身子往里一转,她开始睡大觉。 云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又问几声见她不答应,在外面冷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王爷待你不薄,你虽然在这里不见天日,却没有冻着饿着。你想明白了,明天对我说。”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离开,王芸英回过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抱着头,把想了几年的事情重新再想一遍。这到底是怎么了? 昔日锦绣宝马上的郡主,一朝之间,就成为这里的阶下囚。她死死咬着嘴唇,对着四面泥壁痛哭失声,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娘重回地面,让家人锁好地牢,和丫头螺烟离开。四面无人,只有树叶在风中摇动。螺烟不解地问:“我只是不明白,您这样相信她,不怕她走了不回来?如果不是她有功夫,谁会寻她。” “她家也没了,能往哪里去。再说就逃,也逃不出城。这城门紧闭,她又去哪里安身?”云娘微笑着胸有成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阳王王氏一族,先帝命居在城外给几亩薄田,她就走,也飞不远。” 算来算去,她要么听自己的,要么在地牢里关到老死。 只是有一条不明白,她今天遇到什么,居然不肯说?带着这个疑问,云娘查过上夜来见霍山王。 霍山王问她:“去看过可好?”云娘回答:“好呢,王爷放心,我一天一看,不敢怠慢。”才和赵赦长谈过的霍山王在灯下叹息,他面上满是忧愁,答应赵赦让阿史德温博入朝任职,这件事情,如何对世子和儿子们说? 项功述死得不明不白,一到过年,他的家人孩子就要来哭闹一回。这全是自己的亲戚,不带杀人灭口的。 平时很少过问王芸英的霍山王,今天是受忧愁情绪影响,难得问了一回。见云娘去了小衣,只着鲜红色的小袄子过来,烛下好似一朵子红花。 这红花扶起霍山王,柔声道:“王爷,您操劳了一天,该去睡了。我知道您担心王姨娘,就是我前天说的,见天儿还会放她出来吹一会子风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轻轻巧巧的,云娘就把私放王芸英的事给揭过去。霍山王有些欣慰,睡下来慢慢道:“我不能再亏待了她,”眼前闪过的,是伍侧妃和长平的影子。 “她父亲前江阳王,是为着我,才把自己的爵位弄没了,她在我这里,要好好照顾。”霍山王说一句,云娘答应一句。 前江阳王先是自报京中,说手下官员与赵赦私相勾结,自请有罪。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他自己也卷进去。 只知道这些的云娘给霍山王掖好被角,听他又淡淡道:“赵赦,是有城府的人。”云娘笑一笑没接话。 身边的人,哪一个没有城府? 第二天云娘来见王芸英,追问她昨天的事,她只不说。在世事精明上,王芸英不下于云娘,她见到云娘来就很紧张。 过了几天没有什么事,王芸英知道安平王府暂时隐忍不发,或许,是等着自己再入圈套。她不肯再出去为云娘败坏安平王府的名声,云娘也拿她没有办法。 安平王府热热闹闹为两个小小毛办百天,没有云娘的贴子,云娘不得去。她随侍霍山王妃而去,回来再对着王芸英一通说:“去了多少皇亲,去了多少王侯,那热闹劲儿,我只怕他们收不住满出来。如何?你眼看着他们独大不成。” 王芸英再对她看一眼,认出她今天出门拜客的翡翠镯子,又是自己的。她再次翻身往里,在心里想着对策。 走,是可以走得了。白天在哪里藏身都看得清楚。只是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阳郡主泪如雨下,还能去哪里? 说服不了她的云娘悻悻然,拂袖而去。这不是一个阶下囚,不是一个任人说长说短的人?这个钉子碰的,云娘很是不舒服。 小小毛们百天过后,秋风转凉,再转北风时,京中第一场雪下来。明窗下,真姐儿在看世子赵佑私下给自己的一封信,这信,世子派人进京,专程呈给王妃的。 信中,赵佑苦恼无比,恳求母亲想法子退了这门亲事。在信的最后,世子的一行龙飞凤舞字迹写着:母亲,很是不乖。 真姐儿放下信,母亲很是不乖,再拿起来看看儿子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苦恼,真姐儿莞尔,这孩子,你才是不乖。 想想,把这信收起来才是。要是让表哥看到,一准儿要去信训他。把大儿子的信收起来,就想到小儿子。 喊红绢:“佐哥儿今天又哪里去了?”虽然赵赦说佐哥儿还小,真姐儿还是不放心。 在廊下看着小丫头们收拾雪地的红绢进来回话:“一早看有雪,忠武将军家的公子,和小王爷差不多大的那一个,约着出去赏梅,赵意跟去了。” “小小年纪,花样儿不少,祖父和祖母还没有赏玩,他们先玩上了。”真姐儿嗔怪一句,又想到忠武将军的女儿和武烈将军的女儿在街头纵狗打架一事,心中总是不快。又喊红绢:“去个人告诉赵意,不要由着他们性子玩。” 红绢到二门上,见赵如候在那里,把这话告诉他。赵如笑笑说知道了,打发一个人去告诉赵意这话。 去的人先是往忠武将军家里去,说可能在武烈将军家里,又去到武烈将军家里,又说他们去接蒋家的公子。 一直寻到宝京王那里,见到宝京王的门口,威风凛凛排开七c八辆车。京里淘气公子,爱玩的小姑娘全在这里。 在他们身后,是各家护卫的家人,看上去,好似宝京王家门前开大会。 最气派的一辆车,是年仅九岁的十七皇叔的。他因颂殿下登基而荣登皇叔,其实还是一个孩子。 赵意护着的车,让了十七皇叔一些地步,排在后面,这是佐哥儿。再后面,是按家里人官职大小,一一排列着。 安平王在家里闭门思过的时候,佐哥儿就天天马车来马车去的出去会人。今天,又是一个京中小纨绔子弟在开会。 传话的人走到赵意身边,附耳告诉他王妃有话。赵意听过点头:“我晓得,不会让小王爷吃亏,也不会让小王爷同人打架。” 架是打的,不过不吃亏就是。 这数辆车在这里,全目光炯炯盯着宝京王家的大门,好似那门上会有花开出来。 门里再有人走出来时,是宝京王的管家,他一路点头哈腰而来,一直点到十七皇叔马车前,躬身回话:“回殿下,顾家表姑娘今天不得闲来。” 十七皇叔马车里发出一个小姑娘的尖叫声:“不行,去告诉倾城,我和我姐姐全等着听她抚琴呢,她最近天天练,我们没有。” 小公子们和小姑娘们哄然笑起来,这尖叫声,是蒋家最小的一位姑娘,她和顾倾城,颇能说得来。 管家为难地对着十七皇叔的护卫看看,因为认识,陪笑道:“范将军,表姑娘要避嫌不能出来。” 马车门打开,十七皇叔诧异道:“她避的什么嫌,又不是她订亲。”范将军忍笑,他完全明白管家的意思,对十七皇叔道:“殿下,安平王府的小王爷在这里。” 十七皇叔还是奇怪:“这有什么打紧的,九皇兄和七表姐订了亲,也没有见十一表姐躲着我。” 孩子们说话声音不小,周期探头探脑从马车后走开,回去告诉佐哥儿:“说因为你在这里,倾城不能出来。可惜,听说她最近苦学琴。我本来想听高山流水呢。” 他们虽然还不大,生长在富贵家中,知道一些曲名。佐哥儿反唇相击:“不来就不来,你不怕她弹十面埋伏。” 周期胖嘟嘟的脑袋晃几晃,用眼角瞟着佐哥儿笑:“可惜呀可惜,因为有你,她才不来。”佐哥儿很生气,和周期在这里争吵。 那边,范将军和宝京王的管家说服十七皇叔,十七皇叔不无扫兴,怏怏道:“走,咱们去看我四表姐新生的孩子,比弹琴好听。” 佐哥儿和周期在车里大叫:“尿急,你们先去,我们就到。”十七皇叔答应一声,佐哥儿又伸出头来道:“别看太久,下午去买面人儿,不能忘了。” 大家分开,赵意看着他们离去,再对着佐哥儿笑:“小王爷,您这是尿急?”半点儿也不像。佐哥儿指挥他:“走,去宝京王家的后门。” 赵意一直,就是一个淘气包,到大了有了孩子,他也没有改变。佐哥儿最喜欢他跟着,淘气主意多。 见佐哥儿这样说,赵意很是明白。顾姑娘不出来,小王爷扫了面子。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面子一谈,是家里薰陶久了自然形成。 当下让人赶着车到宝京王家的后门去,这里有两株高大的桂花树下停下车,雪花中犹有晚桂香气。 赵意对佐哥儿道:“小王爷,先说好了,不带砸人家门的,也不带翻墙进去的,您要是有个闪失,王爷王妃要拿我是问的。” 佐哥儿道:“你放心,看我的!”张开手让赵意抱下来。脚上小羊皮靴子一落地,佐哥儿再对车里周期来上一句:“你输了给我竹子罗汉像,我喜欢他肚子大。” 周期笑眯眯:“你输了要给我象牙笔筒,就是你新得的那一个。”佐哥儿不干:“我给你旧的那一个,新的是哥哥才给我寄的。” 周期很好说话,他胖胖的脸蛋子上笑逐颜开:“等你回来再说不迟。” 家人们全笑看着,见雪地里的小王爷,脚步“蹬蹬”响着往后门上去。他头上戴着一个镶红缨珠的金珠冠,一身合体的紫衣,利利索索的,就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家人,一看这位小爷打扮,不是一般人。他陪笑:“您有什么事儿?”小手伸出来,里面有几个金瓜子儿。 家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时还不敢就拿,只是垂涎三尺地道:“这是给我的?”佐哥儿笑眯眯放在他手上:“帮我去给顾倾城姑娘传个话,对她说赵倾国来找她。” 家人见黄灿灿的金子到手,忍不住用牙咬一咬,喜出望外地道:“这是真的。”佐哥儿笑得好似一朵子花:“去传话,别让别人知道,她要是出来,我再给你。” 家人见财心喜,急转头要去,又回身弯腰陪笑,这样也方便和佐哥儿眼睛对眼睛:“对不住了,小爷,我得把后门关上,我是看后门的,这门大开着可不行。要不,”他试探地道:“看您这一身打扮,肯定是贵公子。将来不是封侯就是拜相,您进来我陪您去?” 一个小小孩子,家人想想,他能怎么样? 佐哥儿很傲气,把小下颔一扬:“你关门吧,你去把话说全了,让她来见我。”家人连连说对不住,把后门轻手轻脚关上,拔腿到里面到相熟的丫头去传话。 只传一句话就几个金瓜子儿,家人脑子里只有这小爷的一句话“她出来,我再给你。” 急急寻到一个熟悉的丫头,家人拉她一旁道:“有位小公子,才这么点儿高,说是和顾姑娘天天玩的人,依我看,不是阳平侯府上的,就是东阴侯府上的,王妃那天不是也说,这两家的小公子生得好,又体面。我瞅着,准是他来找顾姑娘有话说。” 丫头纳闷:“有话说请他进来就是。”家人对她比划着:“他不愿意进来,只让传一句话,说是赵倾国找她,如果姑娘肯出去见,赏咱们钱。” 丫头犹豫不决,家人又道:“你这死心眼儿,有钱不挣多可惜。你要是不放心怕是坏人,请表姑娘多带几个人出来见就是。” “你才是死心眼儿,我只是想着你要等上一等,才刚来了好些姑娘们来看郡主,我怕不得闲单独对表姑娘说。”丫头好笑:“这青天白日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左边住的殿上当值将军,右边是刑部侍郎家里,有什么人这样大胆子,敢到这里来撒野不成?” 家人附合道:“就是就是,你快去传,等不要紧,我等不急,只怕那赏钱的小公子会等急。”丫头一笑而去,她们里面的人时常要买东西要出门,这守门的家人,也是要处好的。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面上有些不豫。家人老远就打量她脸色,见这样心里一提,金瓜子儿,这就飞了不成,急急问道:“不得闲说不是?我去请他再等上一等。” 丫头嘟嘴道:“很得闲,可巧儿表姑娘出来,我对她说了,她说好好对赵公子说,实在是不方便见。又对我说,以后是别人来寻,就可以告诉她,独这赵倾国,是不能见的。” 家人急得跺脚:“哎呀,哎呀,”原地转了两个圈子才往后门去,对小赵公子陪笑:“赵公子,您别生气,我们表姑娘她今天不得闲。” 佐哥儿皱起他的小眉头,也有三分威严。他仰起面庞看着哈腰的家人:“是真的吗?你如实说了是赵倾国找她没有?” 赵倾国这名字,多响亮多好记。顾倾城怎么可能不记得? 家人陪笑:“一字不错的说了,我还在旁边站着呢,我们表姑娘说,唉,实在是不方便见。后面。” 话到嘴边赶快捂嘴:“我多话,我太多话。” 佐哥儿机灵地问道:“后面又有什么?”家人嘿嘿:“这背后哪能说主子不好呢?”两c三颗金瓜子又丢过来,家人这就回了话:“说别人都可以玩得,独有赵倾国是不能见的。” 雪地漫漫雪花铺了一层,小王爷回来,气得脸色比雪地里白。从小儿养尊处优,金镶玉贵的小王爷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头。 而这苦头,居然是一个小姑娘给的。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离月底还有两天,小小王妃还在榜上。新版后,又收到不少亲订阅产生的票票,深表感激。 昨天无意中看了一下追在后面的人,好险,只差几票就追上。本月,能否还在榜上不?请亲们多多支持。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真姐儿的敲打 准备看他笑话的周期还坐在马车上,只露出一个胖脑袋,见佐哥儿在后门上等了许久,又一个人独自回来,笑得嘴咧多大:“嘿嘿,新笔筒不给我,让我挑两样旧东西。(搜读窝  )” 再抱怨一下世子赵佑:“大表哥不好,上一次给你带了东西,就没有我的。我说要补,这一次只给我一样。”再笑佐哥儿:“你输了,多给我一个玩的。” 这两次伸头,周期才看到佐哥儿的面色,他小小惊讶一下:“你怎么了?”要说吓得人脸白,是他们常让别人作出的脸色。 今天这白脸色,居然到了佐哥儿面上,周期不明白。 佐哥儿这才愤愤,气得也不让赵意抱,自己抓着车辕往上爬,小屁股劂起来的时候,人吐出来清晰愤怒的一句话:“咱们回家!” 这声调把赵意和周期全吓了一跳,赵意急忙去抱他,抱在怀里看他脸色:“小王爷,您怎么了?” 佐哥儿把脸转到一侧不让赵意看,只是声调中的生气全遮不住:“我要回家!”赵意把他放在车里,细细地问他,只是不说。赵意对付小孩子从来有一套,所以佐哥儿喜欢他,而赵赦和真姐儿又放心交给他。 见佐哥儿不说,赵意往那关上的后门去看一看,道:“您不说,我没法子交待,您这里坐着消消气,我去问问那看门的奴才就知道。” “不许去问!”佐哥儿发脾气,摆小王爷的架子:“你敢去问,以后不要你跟!”周期道:“那我去问,要么你就说!” 面色难看的佐哥儿噘着嘴和周期犟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说出来。周期听到最后一句:“独赵倾国不能一起玩的时候。”他第一个动作,就是“腾”一下子跳下车。 他也是自幼学的功夫,身子虽然胖,却灵活。赵意虽然站在车门上,他那胖身子还是一下从他腋下穿过,没两步,就跑出去多远,声音这才传出来:“我砸他们家门去!” 太放肆了! 赵意一步跳出去,把周期抱住,周期小拳头伸出来,对着赵意就打,双脚再乱踢:“放开我,你这奴才,不放手,小爷揍你!” 佐哥儿伸着头,见赵意把周期抱回来,塞在车里,再堵在车门道:“不能闹!这是亲家老爷府上!” 这一句话让佐哥儿气又消下去三分,周期还不服气:“又不是我们家的亲家老爷。”赵意不理他,反正门堵得比刚才严实他出不去,赵意问佐哥儿:“奴才们势利也是有的,那奴才叫什么,他不会传错话吧。” “不会的,我给了金瓜子儿,他最后赌咒对我说,如果有一个字传错,让他叶三不得好死。”佐哥儿嘟着嘴说过,赵意对那后门看看也不得主意。 不会吧,赵意觉得不可能。宝京王府和安平王府是亲家,知道是小王爷来,一准儿要接进去才是道理。 如果佐哥儿当时报出安平王府而不是说赵倾国,叶三肯定要接他进去。佐哥儿卖弄聪明,抱的是“赵倾国”。 周期瞪眼赵意:“你要怎么办!”赵意也对他瞪瞪眼,再陪笑:“奴才只能劝两位小爷别处玩去,这事情应该是误会。等奴才回去禀报王爷和王妃,再问问亲家老爷就是。” “不许你告诉父亲和母亲!”佐哥儿这样说,赵意当然答应:“我一定不说。” 这下子没了心情,佐哥儿对周期怏怏道:“我要回家用功去,大哥在信里问我书念到哪一页,明年他回来要查。车先送我回家,再送你去玩。” 周期很是同仇敌忾,道:“那我去陪你。”马车驶动,送他们往回走。他们两个年纪相仿,经常一起念书还一起玩。 一个小孩子派一辆车,既然是一处玩,安平王府和威远侯府都觉得浪费,他们换着一天一辆车地接他们出去。今天这车是安平王府的,又回到安平王府门前。 他们走以后,后门以内,叶三眉开眼笑,数着自己手心里的金瓜子儿。他一个一个地拿起来咬一口,笑得口水要滴下来:“全是真金的。” 这个年,可就肥了。叶三哼着小曲儿,抱着一壶热茶,歪在椅子上舒服的晃着脚,脑子里飞来飞去的,不是肥鸡,就是大鸭子。 有脚步声,和这肥鸡c大鸭子一起出现,叶三坐直,见薄薄雪花的地上,走来跟顾倾城的一个丫头白秀。 到门房外,白秀问叶三道:“刚才有人寻表姑娘的,可走了?” 叶三笑嘻嘻:“走了,下次他来,我还是和今天一样,快快的去回报。”白秀点一点头没有话回去。 宝京王府这是老宅子隔断的一处,隔壁是宝京王的兄长所分,他卖给刑部的官员。宝京王这边是正房正厅,庄严郑重。白秀由甬道行去,又抽空看过落雪的松柏。对梅花飘香处向往的看几眼,自语道:“王爷要是分的是隔壁多好,那边全是园子。” 正厅外回廊,清一色大红漆雕花鸟灵芝仙兽,倾城站在这里翘首,见白秀来绽开笑容,走上几步悄声问:“可生气了?” 白秀讶然:“姑娘不早说,”她噘着嘴:“我只问他还在不在?”倾城掩饰一下自己,再笑道:“好妹妹,你问的好。”再小心问:“没有什么吧?” 倾城是个小孩子想不全,要是想全了,她肯定让人回话:“请亲家府上小王爷到前厅奉茶,”她匆忙回了那一句不见,自己又后悔莫及,当时白秀去催水,让别的丫头们去问后门又不便。等到白秀来再让她去问,是守门的叶三,把金瓜子儿已经咬完放在怀里的时候。 宝京王的祖上是皇亲,一直有爵封。到了宝京王祖父那一代,枝繁叶茂一下子纳了十几个妾,娶了几十个孩子活下来十几个。 到分家产的时候,大家争得不可开交。为分采邑闹到当时的皇帝那里。皇帝一气之下,把采邑收回,让他们平分家产。 宝京王的父亲只分到大宅子,传给宝京王兄弟两人,一人分了一半。 二世祖c三世祖大多只会花天酒地,宝京王的长兄把宅子卖了,仗着皇亲的身份去了外省谋生路。宝京王算是机灵的,他从小苦读诗书,又和当时是皇子的先帝比较好,先帝即位后,给他无关重要的官职,给他王爷的封号,领一份皇家俸禄。 宝京王自顾家业,不敢求高门,娶了当时京中的一个诗礼旧家之女,顾倾城,是宝京王妃姐姐的女儿,五岁时就养在这里。 白秀这个小丫头,和顾倾城差不多大,她两年前来陪顾倾城,对于这个家里的事情知道得不少。见倾城关切赵公子有没有生气,白秀嘴再一噘:“何必管他!您没有听到,房中来的郡主c长公主和姑娘们说得多难听。姑娘,您要避嫌呢。” 这苦口婆心的话,倾城泛起泪花,推着白秀道:“好妹妹,我知道呢。”正在说,身后走来另一个丫头白荷:“郡主问表姑娘,说您许久不进去。” 倾城重新进来,门帘高打起,房中扑面而来的,不仅是温香,还有炭气。火盆在榻旁,榻上坐得满满的,有五c六个小姑娘。 这里面,有孝敏长公主c柔庄的表姐,长她半年的福容郡主,这是宝京王的堂兄弟之女c蒋家的一个小姑娘蒋月洁,是个庶女,另外还有西平侯府二少夫人的女儿裴元清c尤家的小姑娘,也是庶女尤婉言。 见倾城进来,大家一起招手:“快来。”让出一个空儿,倾城坐下脆生生问:“骂到哪里了?”刚才就是房里骂得太凶,倾城听不下去才出去廊下站着。 柔庄高高的嘟起嘴:“还在骂呢。”尤婉言俏皮地道:“我们现在骂的,是你们家的亲戚良月郡主,”孝敏长公主也嘟嘴:“再把孝纯也骂了。” 大家不说话,没有人敢说孝纯长公主。 柔庄小脸儿气得,比佐哥儿还要白:“这怎么和我有关系,亲事是父母亲定的,怎么就赖到我身上!” 福主郡主笑劝:“良月从来嫉妒你,你打小就知道,她不能嫁到安平王府,当然要说你是勾引了人。” “可我从来没有和赵世子玩过,听说他去打仗去了一年,他在京里的时候,我也是和佐哥儿在一处玩的呀。”柔庄不知道何故,提到世子赵佑,面上就有些不自在。好在她小,脑子里只一闪那画面,就随即又生气去了: “这些人,为什么这样骂我!” 蒋月洁细声细气地道:“还不只说你勾引赵世子,说你是狐狸精,会献媚,说你装天真,其实小小年纪什么都会,说你早早的,就和赵世子说过了。” 柔庄的小脸儿又气得通红,蒋月洁又轻声细语目视这里人:“可不许说出去。”大家一起发誓:“哪一个漏一个字出去,让她如何如何。” 蒋月洁说的话,全是由蒋家那位嫡女房中传出;尤婉言说的话,全是由尤家所传,孝敏长公主因为往上凑,被太皇太后骂了以后,为表示自己对赵世子没有主意,和柔庄格外的好,又顺便把孝纯长公主的话说出来。 倾城刚才出去,就是看出来这房中来的人,个个都有心思。这些话,本不应该说。她想着,等她们走了,再对柔庄说说不要乱信人,同时又不无担心,自己得罪了亲家小王爷,他要是回去告状,安平王和安平王妃会不会生气来问罪。 安平王未必会管这事,安平王妃肯定要生气,认为自己慢待了她的儿子。 宝京王妃闲下来时,走过来看看,见雪地中一片清冷,她笑着道:“一到好景致的时候,我就想要怪王爷,当初分家,为何不要园子,这里一片清香,其实全是隔壁传来。” 丫头就回话:“王爷要守宗祠,理当要上房。”宝京王妃笑一笑:“说得也是。” 来到女儿房外,厢房里跟着各位姑娘的侍候人全出来,宝京王妃先和长公主的妈妈们问过好,格外加意地吩咐丫头们:“给妈妈,姑娘们送热茶来,不要冷到她们。”再对另外的丫头们含笑。 大家全有笑容,宝京王妃虽然出身也不高,但是她对人亲切,又勤往宫中各处请安,京中认识的人家里,但有事情她都会去,是个得人缘儿,不挡人道,别人也不会说她不好的人。 淑恭太皇太后颇能容忍的几家皇亲中,就有她一个。太皇太后乐得让柔庄淘气一下,就弄坏几件东西也不值什么,让外面人听到,只会说太皇太后人慈祥。 所以这亲事定下来,宫中无人阻拦,外面人虽然有不满,也悍动不了。 对这些服侍的人说过话,宝京王妃往女儿房中来。她才一出现,就看到柔庄如一只中箭的兔子一样奔来,扑到她怀中开始大哭:“去退婚,我不要嫁给赵世子,不退我就不活了!” “胡说!”宝京王妃先是愕然,再就大怒:“不许说抗旨的话!”柔庄大哭不依,往地上一坐,蹬着脚道:“我不要嫁!” 宝京王妃先是生气,再对着女儿泪珠盈盈的小脸儿,心酸上来 下了车,佐哥儿就高兴了:“快过年了,母亲说扎了好些灯笼,咱们看灯笼去。”只玩了一会儿别的,已经到中午用饭时。佐哥儿还是心情不佳,不过脸色比刚才要好得多。 赵赦才回来,大家一处用饭。真姐儿先看出来,给佐哥儿挟菜道:“是摔到了?”佐哥儿嘴上咬着一块百合鸭子只摇头,周期代他回答:“大伯母,他没摔倒。”再伸出自己的粉彩小花碗接过真姐儿挟来的菜,对着也看过来的赵赦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来了一句:“大伯父,他肯定没事儿。” 真姐儿对赵赦看去,赵赦道:“吃饭,”再低低道:“一会儿我问他。”真姐儿含笑:“有劳表哥。” 多少年以后,安平王夫妻回想起这两句话,就要相视而笑。当时,是怎么想到说这一句的。 饭后,真姐儿事情不少,再说儿子们的教导,全是赵赦的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以她来想,这京里没有什么人会冲撞佐哥儿。而佐哥儿自幼受到教导,不会乱去冲撞别人。 因为佐哥儿从小太顽皮,真姐儿对他在外面和人相处,是格外用心。 丫头们又送上一道芙蓉虾球卷,又上来一道浓汤。真姐儿对着那浓如奶油的汤,汤中碧绿的菜心,金黄的鸡蛋皮看看,有些坐不住。 先看赵赦,小声道:“表哥,”再看看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和赵赦一起笑,同时道:“或许醒了?” 真姐儿笑眯眯:“我去看看。” 她以前虽然没有带过孩子,也听过小孩子要加铺食。试过给明华c宝华沾过一点儿汤水吃,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没有什么。 起来去房中,奶妈抱着明华和宝华刚喂过,正要往小床上放,真姐儿来看还没有睡,自己抱起一个,另一个奶妈抱着,往隔壁饭厅里来。 佐哥儿彻底地来了精神,他站在母亲身边聚精会神瞅着,见母亲用镶银箸取了一点儿虾肉给小妹妹喂到嘴里,宝华啧着嘴,不一会儿就吃得精光。 赵老大人也过来看,他大乐喊赵老夫人:“快来看。”赵老夫人道:“少喂点儿虾肉,这天气,小心跑肚子。” 赵赦听说,就只用筷子沾一点儿浓汤给明华吃,明华吃过微张着嘴“啊啊”,大家一起乐:“她还要吃。” 周期头伸,再伸,直到赵赦敲敲他胖脑袋:“站开。”周期才嘿嘿笑:“比我们家的小妹妹好玩多。”佐哥儿骄傲的道:“那当然,这是我们家的小妹妹。”周期又要同他干起来:“也是我的小妹妹。” 赵老夫人头痛:“不要吵,佐哥儿,说的是你。”佐哥儿笑逐颜开:“我没有同他吵,我和他是好兄弟。”周期也道:“是啊,我们是亲表兄弟呢。” 真姐儿好笑,这一对亲表兄弟,一天能干多少架,再好上多少回。 明华睡在父亲怀里,佐哥儿又有意见,他和周期换一换,站到父亲身边小声问他:“我小时候,也这样过?” 赵赦放下筷子举起大手,佐哥儿一溜烟儿跑到母亲身边,推一把周期:“再换回来。” 大家坐下吃饭,赵赦让女儿睡在膝上,真姐儿一只手抱着宝华,都可以继续用饭。明华两个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会儿咧一下嘴好似在笑,一会儿“啊啊”,好似也要插进饭桌子上的谈话中。 宝华则是小手抓着母亲的腰带,一会儿拧一下,一会儿再拧一下。 这一对宝贝十足的可爱,是安平王府的心肝宝贝。 须臾饭后,真姐儿带着这一对宝贝回去,赵赦招手喊佐哥儿:“跟我来。”周期立即脚底要抹油:“我回家去。”虽然不知道大伯父要说什么,周期还是不听为好。 赵意在书房外,见王爷父子行来,他拍拍脑袋,也先走开。对王爷回小王爷的话,要背着小王爷才行。 父子行到书房中坐下,赵赦问佐哥儿:“你今天有什么不开心事?”佐哥儿脑袋耸拉着。赵赦这才用些心思,再问:“说。” 佐哥儿先不说,走到父亲身边,对他盘坐着的膝上看看,揣摩着他的面色张开小手,那意思,也抱我坐一会儿。 赵赦愕然,再瞪眼他:“回话!”佐哥儿面色犹豫一下,再回想刚才小妹妹在父亲膝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好似唱歌,今天心情不好碰钉子的他,坚定不移地看着父亲,有气无力地道:“抱。”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打动赵赦,佐哥儿从来只让人家这样,今天他自己成了斗败的公鸡。这场面,不多见。 赵赦抱起儿子放在膝上,放温和声音问他:“对父亲说一说。”佐哥儿一只手攀住赵赦脖子,这才慢慢告诉他:“从来没有人这样冷落我。” 黑亮的眼睛里全是黯然,小脑袋也慢慢低下来。 赵赦第一个想法就是,幸亏是自己问,如果是真姐儿问佐哥儿,那结局就不一样。常胜将军赵赦,怎么能容得下去这事。 他一不发脾气,二不寻顾倾城的事,只是对儿子道:“这样不对!你这样受人冷落,不是我的儿子。你要明白,她用不到你,她要是用到你,就会跟着你讨好你。” 书房中,安平王给小儿子上这样的人生一课。佐哥儿骨子里,有着和赵赦一样的不服输,他瞪大眼睛:“要是个男孩子,我肯定打他。可是,她这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父亲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你母亲。”赵赦在数年以后,很是后悔自己当时怎么能这样说。只是那时候再后悔,已经晚了。 佐哥儿用力点头:“我不会告诉母亲。”腹黑的安平王顺便又来上一句:“母亲是个女人,你和父亲是男人。以后男人之间的话,不可以告诉母亲。”再在那点着的小脑袋上拍上一记:“记住了!” 就像幼年的佑哥儿,会神气活现地对真姐儿说:“佑哥儿是男人,母亲不乖的时候,佑哥儿会哄你。” 今天佐哥儿也明白这一点,他对父亲道:“母亲不乖的时候,我会帮她擦眼泪的。”赵赦大乐:“就是这样。” 父子全达成共识,真姐儿要是掉眼泪的时候,就是她不乖的时候。 赵意过一会儿就来看一看,佐哥儿还在里面。他担上心,王爷不会是教训小王爷吧。打听一下,又说不是。 书房外有亭台楼阁观赏之处,赵意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猜想就是佐哥儿跟着午睡也应该起来的时候,见书房院门口,出现一个笑逐颜开的小孩子。 佐哥儿小王爷,重新恢复精神,一蹦三跳的出来。他挥舞着小手臂,走得和平时一样有力。丫头妈妈们跟上去,他的小声音欢快的传出来:“套车,我要出去玩。晚上把我墨研好,我回来再。” 赵意趁此机会,赶快溜到书房中去对赵赦回话。赵赦听过,淡淡一笑:“你很尽心,去吧,别让他闹事是对的。” 这亲家的后门,是砸不得的。 赏了赵意让他出去,赵意稀里糊涂。寻常王爷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不悦。宝京王府的顾姑娘,赵意是打听过的,就像和佐哥儿玩的人,他全部都打听过来历。 顾姑娘,不过是个表亲。口出这样的狂言,王爷当然不会怎么着她,不过听过理当不悦一下,会认为顾姑娘冲撞小王爷。 今天,不一样。以前跟赵赦的赵意,可以感觉出赵赦的心情。 白梅树下,佐哥儿的丫头跑过来:“你哪里去了,小爷要出门。”赵意嘿嘿:“我就来。”他不跟着,佐哥儿就走不了。 依附于亲家府上的小姑娘说这样狂话,在赵赦看来是小事一件。他把儿子好一通交待,就丢到脑后。 夜风初起,风吹得人透骨寒。赵赦走出廊下,见天色黑沉,若有压顶之势。大雪,随时会扑面欲来。 幕僚们在房中忙碌不已,算着当年的进项,当年的犒赏,明年春初的春耕等账目。王爷回身,从明窗上见到房中身影不是坐着执笔头也不抬,就是走来走去的和人商讨事情。 他分外满意,对赵安道:“晚上给先生们烫酒,不能用的也少用一些,这天气冷的,要热乎一下才行。” 风夹着雪“呼”地一下子过来,赵赦浑然不要意,在这寒冷中往房中来用晚饭。走到一半,觉得身上这苍青色锦衣是薄了,先到房中来换衣服。 隔壁饭厅里,赵老大人等人皆在座。赵赦让人先去回:“王爷就来。”他来到房中,不用人服侍,从衣柜中取一件厚些的锦衣出来。 描金衣柜打开,见新年的新衣全都送来。赵赦微笑一下,真姐儿管家,也是用心的。这样想着,又去看真姐儿的衣柜。这孩子不会只送来表哥的,不管她自己吧。 真姐儿说过好几次,独她的衣服最费又最多。 再打开真姐儿的描金衣箱,见里面有几件子嫩黄c水绿,珊瑚红色的衣服好看,王爷用手摸一摸,这一摸,就碰到一个东西。 私房信件,被王爷找出来。 赵赦看过好笑,佑儿这小混帐,背着自己又来了信。他不动声色把信放在怀里,过去用晚饭。 冬夜寒冷,贫寒人家对着火炉取暖,王府里是暖阁大家欢笑。真姐儿心里想着儿子的信,和他对这亲事的不满,有些心事重重地进来。 赵赦直接把信一亮,坏笑道:“私房被表哥发现。”原来不知道如何说的真姐儿有了话题,也不抢信道:“表哥,这亲事儿子不中意。” “几时轮到他说话!”赵赦把信放下,命真姐儿:“研墨去,表哥要教训他!”真姐儿眼珠子瞄着他,嘴里叹气:“唉,所以他不敢对你说,就是怕你不让他说话。” 见赵赦要黑脸,真姐儿逗他:“以前表哥,也是和佑儿一样的吧?”这话才说过,身子腾空,被赵赦抱起来,按在大腿上,狠狠给了真姐儿一巴掌:“再说!” 真姐儿吸着凉气,索性不起来,就趴在那里生闷气。赵赦按着她,也只是出神儿。以前,自己也是这样? 他回想以前,忽然觉得想不起来。除了小秃毛儿小时候咧着嘴哭不讨人喜欢以外,别的,全有些模糊。 心中清晰的,就只有真姐儿到身边以后,再往前去,是真姐儿在沈家来见自己,说她不愿意来。 房中,渐有旖旎。赵赦贴上真姐儿的红唇,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再不要说这些话,表哥不喜欢听。” 真姐儿喘息着,觉得有凉意,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尽褪,赵赦也是一样。 “表哥,我就是说一说,没有什么。”真姐儿亲吻着赵赦,这样告诉他。王爷深深长长的叹息一声,抚摸着赵小毛因欢爱而汗水淋漓的额头,再轻声道:“不要再说。” 明华和宝华的哭声起来,又小下去,丫头们的走路声都可以听得清楚。房间欢娱过去,真姐儿贴紧赵赦的身子,觉得他身上的汗水和自己身上的汗水快要融合在一处。 “表哥,为儿子以后想想,他不喜欢。”再一次,真姐儿为赵佑说话。赵赦笑一笑,脑子里想着自己亲家宝京王的好话来说。 王爷温柔之极:“宝京王虽然一般,不过他这个人是聪明的,能看明白,又胆子不大。不敢玩手段,又是皇亲有一层阻挡。真姐儿,再寻这样的亲家哪里去寻?” 肌肤泛红的面庞倚上赵赦肩头,真姐儿低低的笑:“我只想着儿子去了。”王爷取帕子给她擦着身上汗水,见她要动,抚在她肩头上的手掌按一按:“一会儿再去洗,咱们说会儿话。” 外面北风寒,锦帐春意暖。真姐儿慢慢道:“其实那孩子,生得也不错。”赵赦取笑:“表哥要说动的一个人,只有你。” “表哥不要取笑,我是怕儿子成亲后对她不好,会害了儿子也害了别人家里姑娘。”真姐儿有些正色。 王爷还是取笑:“你主要怕的,是表哥亏待那姑娘。”真姐儿哑口无言,翻个身子把面庞往下埋在手心里,好一会儿才无奈笑了一声,承认道:“是的。佑儿生得那样好,又有表哥的儿子,相中他的人会很多。” 其实这担心的,真的不是自己儿子。 这古代社会里,男人的特权比女人多得多。赵佑的身份决定他的婚姻肯定是政治性的,但是古人的男尊女卑特权,也决定赵佑可以另有爱人。甚至,把王位传给他喜爱人生的孩子。 这心思,又被赵赦揭破了。 王爷轻轻摇着真姐儿的肩头,话语声如潺潺流水告诉她:“如果许给和咱们家不对的人,还不如这一个好。” 真姐儿叹气,狠狠亲了赵赦一口:“表哥,是你对。你看事情,是大局。”真姐儿是女人心性,最刺激女人的,就是某男出轨这样的事情。女性的弱点,其实是她们自己不肯承认,又死咬着不放的一部分。 赵赦和真姐儿不一样,他不能只为着儿子一时的喜欢去办事。他安慰真姐儿:“宝京王把那孩子关在家里,让人天天教导她。也许,”王爷也有憧憬,并且他今天愿意说出来:“以后他们会恩爱。” 真姐儿呻吟似的叹气,夫妻恩爱的源泉,在赵佑和柔庄之间来说,大多在赵佑手里。柔庄嫁到安平王府,她不可能不想过好,如果赵佑是坚决反对,那他们好不了。 想通了这一点,真姐儿倒催赵赦:“表哥,明天就写信教训他,你狠狠地说他一顿。父母之命,是不能违抗的。” 赵赦笑出声来,他坐起来,的上身在烛光下紧绷绷闪着油光,王爷目光闪烁着:“表哥现在要做的,是和你一起去洗浴。” 一抄手,把真姐儿抱在怀里,赵赦低声道:“这下子你总算明白过来了,表哥心里担心的,是怕你对那孩子不好。” “怎么会,”真姐儿不依:“我才不会。”这神色,又像极一个孩子,赵赦笑着,把真姐儿抱着一起出去。 第二天,真姐儿研墨,赵赦亲笔写了一封痛斥世子的书信。这信封口时,真姐儿心有怜惜:“可怜佑儿,不能回来过年,还要接到咱们这样的信。” 赵赦伸长腿,舒服的伸展着身体,笑骂道:“慈母多败儿。” 大雪飘飘而下,雪把京都覆盖起来,又带来无边的寒冷。离过年更近,家家户户都有欢笑气氛。 真姐儿坐在暖阁里管家事,又想着儿子收到信是过年前还是过年后。想到他肯定是苦着脸儿的模样,真姐儿要笑。可怜的佑儿,看到表哥的信,只怕会伤心得吃不下去饭。 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儿子的真姐儿,对镜见自己一抹子笑容,自语地重复赵赦的话:“也许他们会恩爱。” 窗外梅花若雪雕成,红梅从白梅上伸出,又似红色宝石。淡黄色的花蕊中喷发出清香,让行过的红绢赞叹:“真是香。” 天天都有香,今天好似格外不同。上廊下问打门帘子的丫头:“里面可有人。”丫头回道:“王妃一个人在,”见红绢面上有喜色,又多问她:“有什么喜事?” 红绢点了她一手指头:“是别人家的喜事。”进来见真姐儿倚榻而坐,红绢上前两步喜盈盈道:“王妃见天儿惦着的事情,这就出来了。霍山王府才来报信,说舞阳郡主生了一个男孩。” “快取衣服来。”真姐儿也为舞阳郡主喜欢:“不是我天天惦着,是她娘家人不在这里,我不去,可怎么行?” 一干王爷和郡王们大多在京中,易宗泽是赵赦代回话,让他先回去。临走之时多多拜托真姐儿,说:“今年不会再来,就生了,也是明年再来。有劳王妃上心,多多照看。” 真姐儿收到这感激时,就会回想起自己不管不顾抗争的时候。她对这感激总觉得怪怪的,会诚心诚意地回答:“包在我身上。” 回过赵老夫人来见赵赦,赵赦不忘记打趣她:“卿卿,人家已经开枝散叶,你的心,可以放牢稳了吧。” 真姐儿娇嗔:“我不放心,从来只有表哥的心。” 霍山王府门前人来人往,他们家亲戚也不少,也有一些依附的官员们来道喜。见雪地中行来两排护卫,门人赶快道:“快去报信,安平王府来人了。” 报信的去报信,余下的两个也不接待别的客人,掸掸衣衫整帽子,带着殷勤一溜儿小跑到雪地里去候着。 有两个京外来的小官员看不下去,悄声骂道:“这奴才刚才眼睛朝上看,现在你看,这眼睛全斜着看。” 他们看的,是安平王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而停,后面车上下来妈妈丫头们,一个霍山王府的门人过来静街:“让开让开,安平王妃要下车。” 围得密不透风的马车前,真姐儿刚伸出她的裙边。霍山王府中,霍山王妃匆匆而来,满面喜悦地道:“快接着。” 在她后面,霍山王也出来了。 不要说真姐儿愣住,就是两边散开的亲戚们和官员们也愣住。霍山王自己不觉得什么,他现在有求于赵赦,他理当出来。 众人围随下,丫头们或是王妃身上的香气把这一块儿的雪地,染得好似胭脂仙境。墙角处生了一枝弱小的梅花,原本是人人看不到。此时大家寻香气,都把眼光放在这梅花上。 这香,应该是梅花上所来。 世子带着小王爷们在二门上奇怪:“怎么父亲要迎她,”见雪地中,安平王妃缓缓行来,她身披着貂裘锦衣,油光水滑的一圈子皮领子,映得她肌肤分外娇嫩,面颊上有红有白,正含笑和霍山王妃说着什么。 小王爷们低声嘀咕:“大哥,父亲迎接安平王妃,这分明是自扫威风,告诉别人,霍山王府比安平王府低。” “看看再说。”世子说过,见一行人过来,忙也带上笑容欠了欠身子。安平王妃今天打扮的恍如神仙妃子,她时而娇笑,时而抿唇而笑,发上步摇不时晃动着,和迎面的金凤相映成辉。 项林是不得不出来迎接她,其实他还在别扭。伍侧妃是自然而迎,和真姐儿拉拉手笑着:“我想着请你来看看孩子,又怕年下忙,你又怕冷不肯来。你来了,真是好。” 再和气地对霍山王妃笑一笑,对着她身后的永惠郡主等媳妇们,几个姨娘们道:“快去看孩子。” 云娘不在这里,她在厅上看迎来送往。 红色绣金线鲤鱼的小襁褓里睡着孩子,生得眉目清秀,分明是像父亲。项林因挤不进去,他乐得在房外站着。听到里面的笑语:“呀,太像父亲了。” 他在外面苦笑,不会弄错吧?不会越长越像安平王吧。 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来,见项林在这里,喜上眉梢告诉他:“四爷,王爷说,厅上摆酒,用上等的席面招待安平王妃。” 项林只想啐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因不方便啐,只嗯了一声。 女眷们坐着,伍侧妃独领真姐儿去看舞阳郡主。引到床前,伍侧妃知趣地避开。舞阳郡主带着产后失血的苍白,眼睛里涌出泪水来,她哽咽道:“幸好有王妃在京里,不然的话,还有谁来看我。” 纵有几家子旧亲戚,离得远,而且说出来也不响亮。 真姐儿握着她的手,好声气地劝她:“月子里可不能哭。”她的手才抱过手炉,是温暖的。舞阳郡主的手从被子里才拿出来,也是温暖的。 两只温暖的手交握在一处,真姐儿忽然神思恍惚只要笑。差一点儿,和她就成一世的仇人。而现在,自己成了她的靠山。 舞阳郡主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要把心中的心酸事情全说出来:“小王爷他半点儿不怜惜,平时多往外面去,幸好母亲还算是照顾。” “少年夫妻大多是这样,现在有了孩子,等孩子大了,就会好。”真姐儿打心里叹气,项林心中深深的一根刺,怎么能好得了? 不过劝人的话,是这样说。她由此又想到赵佑和柔庄,如果佑儿也是一直反对,他不会对柔庄好,而柔庄因此心中耿耿于怀,大概就是眼前这一对夫妻的模样。 再想赵赦,真姐儿在心中呻吟,表哥是个大腹黑。他明明不喜欢这亲事,也做得样样俱到。 丫头们捧上红糖鸡蛋,真姐儿看着舞阳郡主喝下去,就有人来请:“请安平王妃前面坐。”舞阳郡主有几分不舍,对真姐儿依依道:“再来看我。” 真姐儿答应她,出来伍侧妃陪着她往前厅上来。 不过房中说话的功夫,戏台已经搭好。永惠郡主对这才搭的戏台没说什么,她生孩子时也这样过,因为永惠郡主的娘家也是郡王。 余下的小王爷们,有两个已经成亲。妯娌们这就不满,“呸c呸”地磕着瓜子儿,把瓜子皮儿到处乱扔,说着不中听的话。 这些话,传不到厅上安平王妃耳朵里去。她是今天来看的人中品级最高的,她居中高坐,左边坐着惠温太皇太后宫中出来的一个妈妈,右边是霍山王妃相陪。 灵丘王妃和项林没有这么亲近,她要来也是孩子满月才来。 酒过一巡,云娘压下心中的不满,亲自来把盏:“这是暖身子的补酒,里面放着人参c灵芝等好几十样子的药材呢。” 她笑容伶俐,话语清脆,在这厅上一干女眷们中,算是一个出挑的人。 安平王妃接过酒在手上,不慌不忙和云娘说话:“听说府上最近管家的,就是这一位?”霍山王妃打眼睛里笑出亲切来:“就是她,很能干,这是江阳郡主生病以后,我为王爷从家里找的。她打小儿就强” 江阳郡主这几个字,是霍山王妃先提出来的。真姐儿顺势道:“江阳郡主最近可好?”霍山王妃更是话多,手指着云娘笑:“你只问她,她一天一次去看她照顾她,要是生病,也是她照顾得好。” 云娘眼皮子跳一跳,见安平王妃看自己,那笑容分外有神采:“这么说,和她说话的人,也只有你了?” “回王妃,是我。”云娘眼皮子又跳上几跳,骤然一阵心慌意乱袭来。安平王妃笑吟吟,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她要是知道外面的事情,也全是你说的才是。听你说话就爽利,想说什么,也一定解释得清楚。” 云娘心中一寒,安平王妃又转过脸儿对霍山王妃笑:“前一时夜里,说抓一个什么贼,我去舅母家拜客回来,不防撞上一眼。那样子,有几分像江阳郡主。我还在说,她是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一定不是她,那人,是一头花白头发。” “砰”地一声,云娘手中的六角錾花错金银执壶掉落地上,把这厅上的笑语声打断。酒水扑溅而出,有一部分打在真姐儿银红色绣百花裙上。 霍山王妃变了脸色,由刚才的慈祥面庞一下子变成冷脸,斥道:“寻常从不失礼,今天是怎么了!” 云娘垂首,身子有些瑟瑟。真姐儿的话,深深的扎中她的心病。她一直怀疑的,就是王芸英遇到安平王府的人,不敌而回。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生长在人口众多的家里,成亲后嫁到霍山王府,见到的全是阴谋诡计。让她直接面对,她不敢。 她平时算是霍山王府里最得意的人,陪霍山王最多的人,但她的一切,还是握在霍山王妃手里。 此时当众受斥,云娘不仅是觉得羞辱,而是害怕。她怕的,是安平王妃又要说什么。 真姐儿什么也没有说,丫头们过来给她收拾衣服,霍山王妃对她赔礼:“她平时不是这样上不得台面。” “或许是累的吧?”真姐儿笑笑,把云娘丢下,再去看戏。戏台上,一个小旦咿咿呀呀甩着长袖,那粉面娇容对着台下,正在唱:把年华全虚度了。 讪讪的云娘退下,一个人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仔细想一想,才重新打起精神,胆战心惊安慰自己,她要是有证据,早就不客气了。 厅上继续闹纷纷,真姐儿只坐一会儿推说有事回去。大家送她,就是霍山王也站起来走出席面,算是送了一送。 没有人再提江阳郡主,也没有人再问云娘。云娘只觉得心里扑腾腾的跳着,恨不得一步到王芸英面前,拉着她问个明白。 霍山王府一天人流不断,他们家虽然不如往年得意,来的人还是不少。近午夜时,云娘打发霍山王睡下,对他道:“我再去查一回上夜的,前面厅上小王爷的朋友还在喝酒,保不齐有什么人溜进来,这就不好。” “你是个谨慎的人。”霍山王说过,很是满意的闭上眼眸。云娘出门叫上管事的,到处来查上夜。 支开众人来到地牢里,云娘是恼怒愤恨:“你这个贱人,让你出门办事,你遇到的人对不对!你遇到的,是安平王妃对不对!” 王芸英漠然看了她一眼。 云娘威胁道:“你不想想,你这条命能活到现在,全是我可怜你同情你。要不然,茶饭里只要下些什么,你就没命!” “你留着我,是我还可以利用。”王芸英冷淡又不屑:“你要杀我,随时来吧。”她扑到木牢门前,狠狠地道:“你敢吗!你见过杀人的吗!让我告诉你吧,那手臂c大腿” 突然的这疯样子,花白头发衬着那白生生的牙,云娘吓得转身就跑。没头没脑走几步,一头撞到霍山王身上。 原本应该睡着的霍山王,衣服整齐地站在那里,面如冰雕,一动不动。 “王爷,啊,她疯了!”云娘尖叫一声,紧紧抱住霍山王,想用他温暖的身子来冲淡身后的寒意。 霍山王没有用力,他轻轻,却带着坚定地推开云娘,云娘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地牢里地面湿气大于地表,她只觉得腿上,迅速就冰凉起来。 虽然地上寒冷,她不得不用双手去扶地,刚一扶地就觉得寒气上冲,哽咽着道:“王爷。”却听到锁链声响,霍山王打开那木牢门。 云娘呆住,王芸英呆住。霍山王缓步走进去,对着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却花白头发的王芸英伸出手,温和地道:“随我来。” 王芸英“啊”地一声狠狠的尖叫声,对着霍山王就开始拳打脚踢。她每一招都是狠狠的要和霍山王同归于尽,却拿霍山王没有办法。 当自己重归那痛恨又思念的怀抱时,王芸英尖声痛哭,大骂道:“我的父亲,我的家人,全怎么了!” “来,出来慢慢说。”霍山王制住她,带着她慢慢往外面去。他们走过云娘身边,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只是两个互相制住往上面去。 云娘泪眼模糊,听到上面铁门一声响,她惊醒一般跳起来,狂奔出去:“还有我,别锁门!” 到了上面星光夜风一起出现,她才放下心,手捂着胸口大喘气儿,总算出来了。她的丫头螺烟还在,怯生生地道:“王爷说,全家人都到王妃房中去。” 这是深夜,又有舞阳郡主生子的喜事。霍山王妃劳碌一天,睡下来又被弄起来。世子和永惠已经睡下,也被弄起来。小王爷们有的在喝酒,被喊来。 他们一进房里,先被王芸英的模样吓住。前江阳郡主是花容月貌,这一个,长期不见日头,面色苍白消瘦好似鬼的人,是哪一个? 最后来的伍侧妃还没有进来,就听到霍山王妃的哭声:“王爷,看看她可怜的,您放她出来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冷笑一朵,从伍侧妃的唇角绽放。这位王妃,如今面子大得很。她进来只愕然一下,就一声不响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见人到齐,霍山王沉重的开口:“咱们家,遇到一个大难关。”他把最近几年来的事情说过,再长叹道:“表面上看,安平王受冷落,其实风险最大的,是咱们家。” 世子不说话,他和几个兄弟背地里,也商议过这话。危机来时,人人有些感觉。项林不吭声,这与他没有关系。这个家里凡是与伍侧妃c他和长平没有关系的事,项林全不放在心上。 “我去寻了安平王。”霍山王说出来,目光敏锐在房中几个人面上扫过。这里,坐的是受他信任的王妃c聪明的受他冷落后,顽强不屈的伍侧妃c世子和儿子们,再有就是云娘。 姨娘们和郡主,不让她们知道。 大家只是惊讶一下,屏气凝神往下听。 “他对我说的事情,第一件应验了。”霍山王冷嗖嗖看了云娘一眼,看得她几乎心胆寒,再怜惜的看一眼王芸英:“果然是我们家里弄出的事情。这一件,要对安平王有交待!” 世子和小王爷们面面相觑,家里事情不少,还有人有闲心弄这个!他们没有意见。云娘不过是一个妾室,霍山王不缺儿子,有她无她,都一样。 霍山王再说:“第二件,他说,”停顿一下,才淡淡道:“让阿史德温博入朝为官。” “不行!” “这怎么行!” 话音刚落,七嘴八舌的话就出来。世子最后一个说话,他直接跳起来,杀气腾腾地道:“有我在朝中一天,就不能有他!” 皇帝厌恶霍山王府的一件,就在这里。在这件事情上,霍山王府不仅用先帝来说话,有一回,世子差一点儿撞了柱子,说过有他在就无我。 念在他们家是深仇,皇帝又要用人,才没有怪罪。 此时世子再跳出来,霍山王恨恨手一指云娘:“现在出了这件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世子愣在当地,见霍山王笔直站起,长身在烛光下格外笔直,霍山王耸眉道:“安平王妃白天来,她敢说出那些话,就是安平王府手中,一定有了证据!” ------题外话------ 对昨天的j一sie亲说一声抱歉,昨天回亲的评论,当时是觉得今天未必能写到这里。今天精神不错,手臂也不是太痛,改了又改到这里,算是前面的一半写出来了。 有时候当天写到哪里,抱歉作者不敢事先夸口。最近过年事情忙,精力有些跟不上。 一会儿要出门,有错字回来再改。 明天是最后一天,小小毛们求票票。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柔庄郡主的退婚信 舞阳郡主产子,真姐儿来看她,坐在席面上说的几句话,一字不错的传到霍山王耳中。(搜读窝  )他们两家原本是不对,在大家共处的地方说的话,双方都会回去推敲。 霍山王一听到,就明白赵赦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三件事。现在两件全应验了,  第  202  章  进宫看花灯了。”虽然时间宽余,柔庄依然催得很急。 倾城一字一字写道:“不喜欢你。”柔庄就夸:“好。”再皱眉想下面一句,她彩袖纷飞研着墨,一面把墨溅到衣服上和桌子上:“你也别喜欢我。” 这一句也勉强加上,遇到不会的字,柔庄只想一下就有主意:“画个圈儿吧,母亲有不认识的字,就画个圈儿。” 倾城嘀咕:“姨妈还有画星星的时候呢。”柔庄笑嘻嘻:“你说得很对,下面再有不会写的字,就画个星星,不然赵世子看信,还以为个个圈都是一样的字,他就不会念了。” 这样一封信写给赵佑,他想破脑袋也是念不全的。 最后信写成,倾城念一遍给柔庄听:“我不喜欢你,你也圈喜欢我,你说退婚比我说要好。要是嫁给你,我就完了。”退婚二字不会写,第一个字用一个五角星星代替,第二个字用一个六角星星代替。要好两个字也忘了,用一个多角的图形来代替。 还有不会写的字,全是怪图形。 柔庄郡主乐陶陶,把信拿着在面前吹上面的墨迹,再对倾城道:“再来一封。”倾城道:“为什么?”柔庄催促:“麻烦再写一封一样的。” 不一会儿写好,倾城拿在手上比较一下,自己很满意:“这两封信上的星星,画得一样。”等两封信都干透,柔庄分别一一折叠起来,把其中一个给倾城:“这一个,你拿去给青衣姐姐,或是你直接给母亲算交差。” 倾城伸出的手停下来,吃吃笑着:“原来你全知道。”柔庄伸长舌头怪叫两声:“我当然全知道,我对着你们说什么,你们都会去告诉母亲。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她郑重地举着另一封信,放到自己怀里去:“等十五那一天,我再给你,让你给佐哥儿。” 柔庄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的聪明,全用在这上面。 转眼正月十五到,当晚金吾不禁,通宵看花灯。天天不出门的柔庄是正大光明坐车出了门,寻到佐哥儿的身影时,把信这才从衣内取出,很是信任很是认真,颇有些燕太子易水送荆轲的味道:“表妹,拜托你了。” 倾城没有办法,只能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要知道柔庄对着她从初一絮叨到十五,小孩子不会谈终身幸福,却会说我完了。 担负着这个光荣的重任,倾城暂时忘却新年里又有亲戚对她的嘲笑,也是讽刺她和佐哥儿。她一步一步走去,眼前只有柔庄苦皱着的脸儿,耳边全是柔庄的念叨,要完了。 佐哥儿见到是她,侧一侧身子走到树后。倾城跟过去,刚从袖子里掏出信:“给。”身后几声大笑声,良月郡主和孝纯长公主仿佛从天而降:“让我们抓到了。” 孝纯长公主是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笑,良月郡主是直接骂出来:“说你是狐媚子,还不承认。这信,是你用来勾搭小王爷的吧!” 倾城护得紧,手一缩紧紧压在怀里,面颊上泛起激愤的红晕:“不是的!”一想又当着佐哥儿的面,又加上一句:“你胡说!” 良月得意的伸手来抢:“给我看看,就知道了。” 佐哥儿站在那里,听到这些话,也明白勾搭这两个字不好,他面上也有激起来的红晕,看着良月郡主去抢信息,以至于连孝纯长公主和他说话都没有听到。 忽然,他几步过去,用力推开良月,再把手对着倾城一伸:“给我!”把信拿到手,对身后倾城道:“你走!” 恨恨把信收好,听到身后脚步声离开,佐哥儿才大声道:“是我刚才掉下来的,她捡到,送给我的!” 良月郡主愕然,很是委屈:“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她们两个人全不好。”佐哥儿跺脚道:“不用你说!” 这封信,还是到了安平王手里。赵赦抱着一睹儿媳妇手笔的心态展开,虽然王爷文武双全,他愣是没有弄明白这些星星和圈圈c怪图形,是什么字? 当然这是退婚的意思,这是明白的。 ------题外话------ 最后一天,求亲们最后的票票。在此鞠躬感谢本月支持c投票,打赏给钻给花的亲们。 亲们,有票快投了哈。明天就是新的月份。 过年回家的亲们一路顺风,路上注意保暖。 明天是二月的第一天,有习惯于凌晨和上午的亲们,麻烦投票票。一(n_n)一 过年回家的亲们,可以用手机阅读。多谢了。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柔庄和世子 赵赦看不明白柔庄的信中每一个字,好笑着把它丢在一旁。(搜读窝  )突然又想到真姐儿会说表哥也不懂的话,重新把信放入怀中。 天色已近深夜,王爷往房中来。他也是刚从宫中赏灯回来,在大门上被佐哥儿找进来。见天色深黑乌沉沉,知道这雪就不会就此停止。 府中也有若干花灯,花灯下也不禁家人游玩一夜。管家在一旁,见赵赦招手,小跑过来道:“王爷您放心,今天上夜的人不少,会小心烛火。” “王妃回来没有?”赵赦问的倒不是这个。管家回道:“才让人去看过,说半个时辰后回来。”云老夫人越发的不行,真姐儿又去看她。 王爷无话回到房中,小小毛们刚溺了醒来,赵赦一手抱一个放在床上逗着玩。明华在床上翻一个身,宝华却能一翻身坐起来。 宝华滴着口水,嘿嘿对着父亲笑。赵赦正在乐,见明华也能坐起来,嘿嘿也对着父亲笑。两张小笑靥,是两朵天下难寻的好珠花。 肤色,是粉白或贝色,眼珠子全幽黑幽黑又明亮,全对着父亲张手:“啊啊。” 真姐儿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赵赦轻轻把女儿一个一个放倒,不回身对真姐儿道:“看她们,坐得多利索,放倒了,免得久坐伤身子。” 明华不干,又嗅到母亲身上的气味,动动身子又坐起来,宝华也坐起来,又是两张滴着口水c咧着小嘴的小笑脸:“嘿嘿。” “云老夫人身体如何?”赵赦关切地问道。真姐儿叹气:“能过这个正月就算不错。”再道:“下一次带佐哥儿去看她。” 佐哥儿今天随赵老夫人进宫,又过年才看过,就没有去。 红绢轻手轻脚进来,在白玉花鸟纹海棠式香炉中重燃薰香,再放在板壁内,只闻有香气,不会有烟薰。 再要退出去时,真姐儿喊住她:“十八的东西,可全备好?”红绢垂首:“先备好,晚上我又看过。” “这就好,你下去歇着吧。”真姐儿解钗环,去洗漱,再回来见明华和宝华还在床上,虽然喜欢又道:“今天夜里难道带着她睡?” 再一摸自己乳涨,正要说喂一喂,见明华和宝华突然抱住赵赦的手指就是一口,把口水沾了一手指。赵赦笑着也皱眉:“会咬人了。” 真姐儿格外欢喜过来看:“是真的吗?妈妈们说要扎牙才会咬人呢,这还没有八个月,就有牙了。” 扳着女儿面颊看,却还没有。赵赦也凑过来看:“或许是快了。”把自己受伤手指给真姐儿看:“你心疼不?” 真姐儿格格笑一声:“不心疼,表哥你皮粗肉厚,又是女儿们咬的。”解衣喂两个小小毛,赵赦帮着她一手托着一个,真姐儿刚道:“我的奶水不多,快要没了。哎哟”一声痛叫,被小小毛们咬了一口。 赵赦很开心:“表哥也不心疼你。”把明华接到手上,见真姐儿抱起宝华,衣襟半掩露出雪白一片酥胸,王爷取笑:“卿卿若白雪。”真姐儿亲亲宝华:“小小毛们才是白雪。” 放下她们,夫妻各睡一边,任明华和宝华在中间踢腿动手的不安分,赵赦取出柔华郡主的退婚信:“你懂的比表哥还多,来认认这封信上的字。” 普通的一张信笺,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还有圈圈c星星和多边形。真姐儿含笑:“这是哪一个的笑话?” “你猜。”王爷卖个关子。真姐儿摇头:“这信笺一般,要是给表哥的情信,多是上好的笺信,还会有香,”嗅了一嗅:“这墨汁也一般,”真姐儿扬着信道:“我不知道。” 王爷这才告诉她:“是你儿媳妇。”真姐儿再看信,这就明白:“这是退婚信。”王爷很是夸奖:“真聪明。” 真姐儿莞尔还给赵赦:“这是小事情,不必告诉佑儿,”她不问赵赦是从哪里来的,多年夫妻,她太了解赵赦,只要赵赦想做成一件事,就会做下去。 “十八请亲家,接柔庄,表哥你不要说。”真姐儿实在劳累,揽过一个小毛在怀里,闭上眼眸对赵赦交待。耳边传来赵赦的回话:“为什么不说?”真姐儿睁一睁眼睛,见赵赦面上是微微的笑意,她想想也道:“也是。” 转眼是正月十八,因为云老夫人一直在生病,要去侍疾的真姐儿一拖再拖,到正月十八才接柔庄郡主来做客。 宝京王和宝京王妃一早起来,把柔庄好一通交待:“去到要说好听的话,说错话,回来关你小黑屋里,是认真的!” 柔庄郡主怏怏不乐,本来对这次做客就不喜欢,现在就更不喜欢。 倾城陪着去,见她新换上安平王府送来的桃红锦袄,葱绿裙子,十足一个小美人儿。可这小美人儿眼角要挂泪,小嘴儿噘多高,只忍笑坐在她身边。 车声辘辘中,来到安平王府,宝京王妃又把柔庄说了几句,逼着她把噘着的小嘴儿放低,带她进来。 佐哥儿和几个管事的在大门上接他们,见到柔庄和倾城很开心:“来看花灯,我们家有好大的走马灯。” 柔庄郡主一下子高兴起来,兴高采烈甩脱母亲的手,扯上倾城:“走。”影壁后面,又转出十几个孩子,是亲戚家的。大家相仿,全喜欢了。 宝京王和宝京王妃松一口气,觉得亲家这样安排,很是不错。 两个体面的妈妈,两个体面的丫头过来陪笑:“王妃在二门上候着,请亲家夫人随我们来。”赵安来请宝京王:“王爷请您到书房中去。” 把他们分开,宝京王随着赵安到书房中来,赵赦和他坐下问过寒温,把柔庄郡主的信给他看:“这是令爱的手笔,我竟然不懂,有劳指点。” 宝京王打开一看,羞得面红耳赤。好在并没有别人,他急急离坐躬身:“请王爷海涵。”赵赦这一次占了上风,他笑得不无含蓄:“请坐,”等宝京王羞惭坐下后,赵赦语带双关的道:“咱们,可是皇上指婚。” 安平王去宝京王家下大定,他一口一个皇上恩典,宝京王就要应一声。此时宝京王无话可回,他只能再次起身对赵赦赔罪:“请王爷多多包涵,多多宽恕,这事情,千万不要回到宫里去。” “那是当然,这是抗旨不遵的大罪,我不能这样做!”赵赦满口答应下来,微耸眉头道:“不过,这成亲前几年,有劳多多管教。” 宝京王心里一直就担心赵赦说自己女儿顽劣,他甚至在心里想出多少条反驳,准备赵赦只要开口,他就不答应。 今天这信在赵赦手上,宝京王就没有办法。他把信再瞅一眼,见和青衣给自己的信是一模一样,他在心里苦笑,这个孩子真是聪明。 不仅想到让小叔子传信,还试图让赵世子悔婚。而且,她备下的是两封信。 赵赦拿出这封信,不仅只说这几句这么简单,他意味悠长地对宝京王道:“亲家,我本来想咱们约个日子,可以谈一谈成亲的日子。” 宝京王抬起还涨红脸的面庞:“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谈吧。”赵赦毫不客气,这下子他手中有主动权,是不会放过。宝京王此时无话可说,只能道:“王爷的意思?” 赵赦淡淡道:“世子成年,就要成婚。”宝京王一下子站起来:“世子成年,柔庄还不到年纪。”赵赦悠然:“世子十六岁,柔庄虽然小,先成亲两年再圆房。” “不行!”宝京王坚决不答应。赵赦漫不经心:“六c七岁成亲的人,也大有人在。”西汉的上官皇后,成为皇后时年仅六岁。汉惠帝的皇后张氏,成为皇后时十二岁。 没事爱钻书中的宝京王无言可回,他只是坚定不移地道:“不行!”说女儿还小这句话,他说不出来。他明白赵赦要求世子成年就成亲的原因,是柔庄有个顽劣的名声,而赵赦理直气壮提出世子成年就成亲的理由,就是柔庄的这一封抗旨退婚信。 这信,在安平王手边,他还没有收起来的原因,就是在他提出按世子成年就成亲时,时时给宝京王一个敲打。 此时王爷手指,轻轻若不经心地点着这封信。随着这手指每点一下,宝京王心中明白,如果自己不答应,赵赦会去回宫中,说自己管教不好女儿。 他不会退婚,却会要求换一个人管教,或者皇帝会答应,提前成亲,让柔庄早早进入安平王府。 安平王妃仪态端庄,大方得体,在别人看来,都明白是安平王提前教导的缘故。但作为柔庄父亲的宝京王,他宁愿女儿顽劣也不愿意女儿有和亲的危险,他不愿意让女儿提前进入安平王府。 和赵赦成亲家后,宝京王把赵赦研究得很透彻。京中王府中没有姨娘,不过安平王情人无数,这是人人皆知。 他今年回来不一样,这名声还在,外面人也并不知道赵赦在冷淡那些夫人们。外人看不出来,是赵赦不可能真正冷淡她们。 高官与美女,从古到今是相连的。就是不睡她们,也会有把她们送出去的事情,不可能真正不理。 所以宝京王对安平王妃的评价,是左右逢源,而且她有赵老夫人为倚仗。柔庄提前进王府,她那个性子只会捣蛋,是做不好媳妇的。 对于安平王又来这一手,宝京王脸涨得更红,口中吃吃着说不出话来,只有两个字:“不行!” 赵赦淡淡地笑:“好。” 这一个字,把宝京王打得差一点儿没有坐稳,安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旁观者清。他双眼直瞪着赵赦手指下的那封信,恳求地道:“咱们再商议。”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一听。”赵赦悠然,此时他上风占得很稳,也坐得很定。宝京王呻吟似地道:“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坚持柔庄十六岁成亲,那赵赦肯定不答应。他不答应,就会有些事情出来。这样双方等于撕破一次脸,以后柔庄嫁过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算是夫妻恩爱,公婆不喜欢,也等于不和。 宝京王很是为难,他苦着脸道:“容我想上一想。”赵赦不容他多想:“你不是个没主意的人,怎么太磨蹭。我把话说在前面,世子大了,世子妃还小,房里是先进人的。哪些人来找我,你想来也清楚。” 恍然大悟的宝京王明白过来,赵赦今天不是要让柔庄先成亲,而是打着先给世子纳侧妃的主意,他此时的用意,是逼着自己答应。自己答应下来,皇上问起,赵赦会说先和自己说过。 宝京王默然了 他在心里权衡一下后,还是举棋不定。他出身自高门,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全清楚。如果答应世子先纳侧妃,肯定是和世子年华相当,又美貌贵重的人。世子正青春,正是情爱萌动之时,心中先有别人,柔庄就会摆在一旁。 要是让柔庄小小年纪就到安平王府去,安平王要是不喜欢,冷遇也好,搁置也好,全由他说了算。 这就是宝京王任由女儿顽劣,只想把她许一个老实本分人的初衷。柔庄的性子,不适合和人争风。她性子上来,只会和人动拳脚,或是叉着小腰身吵上几句。让她耍阴的,她不行。 这个难题摆在宝京王面前,沉重无比,无比沉重,把宝京王的心压得往下一直的坠着。 对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宝京王,赵赦淡淡道:“我们都想他们夫妻恩爱,任由柔庄这样子下去可不行,亲家,你看呢?” 宝京王几乎冲口就是一句:“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忍气对赵赦道:“王爷,您要是想给世子有人,我也拦不了,不过你既然问过我,我要想一想,再说王爷你,不是这个月或下个月就给世子纳人是不是?” “哦,你要考虑多久?”赵赦问道。宝京王面色黯然:“给我三个月行吧。”他脸上实在不好看,赵赦不再逼他,缓缓道:“你也要想想,我是为着他们以后好。” 宝京王长叹一声,真心话一不小心溜出来:“柔庄配世子,我知道你们家是亏了。”赵赦立即正色:“皇上指婚,是我们一家的荣耀,也是你的。” 皇上指婚,此时这句话说出来,宝京王再无话说。 这边是在谈判,赵老夫人房中是欢声笑语。宝京王妃是个和气的人,真姐儿也一样,赵老夫人上了年纪,更是只有欢笑。见是世子的亲家来,她笑得合不拢嘴。 见过柔庄,赵老夫人给了她一个双蝶花钿簪,真姐儿给了她一个玉透雕折枝花锁,又给了倾城一个玉荷叶佩。 真姐儿一直想见见倾城,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传到她的耳朵里,更勾起她拿倾城和赵赦开玩笑时的心思。 她倒不是自以为门  第  203  章  ,又赶上小小毛们生日在六月里,真姐儿求赵赦:”让他早回来,在家里还可以再看两个月的书。“ 宝京王一心想拿赵赦一个错,他算来算去,觉得赵佑也不会答应才是。自己女儿出这种笑话,宝京王打算看看世子是什么样。 天气火热,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在门外挥汗如雨,等柔庄出来。好不容易出来,又怏怏面上全无精神。 宝京王叹气:”唉!“ 宝京王妃叹气:”唉!“ 安平王府门前石榴绽放,百花飘香。比起去年下半年,车马多了许多。世子赵佑骑在马上悠悠进京门,这京都繁华景象,让快马奔驰回来的他心旷神怡。 大热天气里人挤人的汗水,是他几回梦中曾回京都所见,此时全在眼前。赵佑的心中又喜欢又郁结。 喜欢的是马上可以见到家人,还有两个没有见过面的妹妹,母亲在信中说生得如一对明珠。郁结的是自己的亲事,皇上指婚,父亲当时就没有话不成? 赵世子在马上,就想这些事情。这是他自从知道定亲后,一直放在心里的心事。 ”世子爷,您看家门前,人真多。“跟他的小子在旁边欢声手指着家门前。赵佑嘴角噙笑,他由邸报和父母亲的信中,可以看出来父母亲在京中,还是如意的。 再见到门前车水马龙,赵佑更是会心的一笑。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衫,是昨天晚上才换上,此时又汗透重衣。这样去抱小妹妹们,她们嫌不嫌? 欢声如雷动,门上的人全迎出来,几个在门上迎客的管家们,也欢天喜地跑过来:”世子爷回来了。“ 准备进去的亲戚们c官员们纷纷拱手:”世子爷回来,王爷王妃肯定是喜欢的。“ 赵佑面上犹有稚气,却比离京前稳重许多。他从马上跳下,先还过礼,再问:”父亲在哪里?“得到回答后,他回身目视跟着自己出来的秦伯先等陪伴,示意他们跟上。 秦伯先是第一回到京中来,他见到安平王府这样欢迎世子赵佑,他心中一酸,又挺直胸膛跟上赵佑。 一路进去,一路有人招呼:”世子爷回来了,“丫头小子们皆行礼,正行走的人是停下脚步问候,说话的人是站开来问候。 跟的人不无好奇,把安平王府的雕梁画栋,欣赏一回。来到王爷书房院外,赵安和赵平赶着来行礼:”世子爷一路辛苦,王爷听说世子爷回来,十分的喜欢,请世子爷进去。“ 赵佑满面春风,站住身子先问:”父亲可好?“赵安道:”好着呢,昨天先生们提前给小郡主们庆寿,王爷是最后一个喝多的。“ 赵佑笑容满面,跟的人也笑容满面。正要进去,一声巨响”嘭“,把这里人全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烟花腾空而起,下面又有浓烟。 世子喝人:”去看看,不要走了水。“ 见几个妈妈和家人急忙奔跑着,赵安喝住一个:”什么事,这样慌张!“那妈妈停下来,见是世子和赵安,满面陪笑道:”并没有什么,是给小郡主们庆生,晚上备的烟火,被宝京王府的郡主提前放了。“ 赵佑脑袋里一阵疼,那个小小的俏鼻子小孩出现在眼前,她瞪着大眼睛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很是不解:”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两年的一次会面,真是无法解释自己明明是看过无人,才去草丛后,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是几个人奔跑过来,全是孩子,个个衣服上面上全有灰,其中一个跑得最机灵的,就是柔庄郡主,她的鼻子上,有一片灰。 赵佑跺脚,一转身进来见父亲。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娶? 书房中,还是一样的安宁肃穆。赵赦坐在榻上,听着儿子的脚步声,看着门帘子响,他眼前一亮,只觉得双目虽然清楚看到,还是看不够。 真姐儿以前说赵佑随她,是单薄的身子。赵赦说不会,果然如此。军中过上这两个年,军中的饮食还是养人。 少年赵佑是雄纠纠进来,那面庞那神色那渐魁梧的身子,都和赵赦一般无二。他长大了,眼睛更有神采,这一点儿随着母亲。 对着父亲一笑,伏身拜倒:”儿子见过父亲。“赵赦格外喜欢,格外舒心,他淡淡地没有笑,只对儿子道:”起来吧。“ 赵佑站起来,细细对父亲面上打量着,才咧开嘴笑:”父亲日日操劳,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变。想来母亲,也还是一样。“ ”你母亲老了,她天天喊她自己老。“赵赦和儿子开句玩笑,在这玩笑中,又把儿子也细细看一遍,这才有了笑容:”去换衣服见祖母和你母亲,外面厅上还有你岳父母,不要失礼。“ 赵佑陪笑:”父亲,这亲事,是不是有主意回掉?“赵赦起身一抬手,”啪“地一下子,重重打在世子面上。 外面跟的人,秦伯先是知道世子相不中亲事,他背地里也说过,回京要想法子辞掉。梧桐树影下,秦伯先加意竖起耳朵来听着。他是见过王爷一家和气亲切的相处,今天这里面,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啪“,这一声传来,外面的人全听得清清楚楚。因是夏天,外间换上竹帘子,这外间的先生们全装听不到。 这一声传得如此之远,可以想像得到里面是什么样子。陪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侧着耳朵听时,见里面有人传:”王爷要见世子爷的陪伴。“ 六个少年整好衣衫,再用帕子拭去额头上还有的汗水,按先后顺序一一进来。 进来不敢乱看,拜倒齐声道:”参见王爷。“赵赦让他们进来,秦伯先等人这才能注意到世子站在一旁,面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 赵佑灰头土脸,自觉得丢人之极。他不是为挨打觉得丢人,还是为着亲事。 赵赦不理他,把秦伯先等人安慰几句,就命赵安:”送他们去客房安歇,中午来吃酒宴。“又怒目赵佑:”出去!“ 赵佑垂头道:”是。“才一进京就挨打的赵佑,只就亲事上说了一句话。 外面跟他的小子们全提起心来,用帕子给赵佑擦拭:”一会儿见王妃,这可怎么办。“赵佑手捂着面庞冷眉:”下去,我先去换衣服,再去见母亲。“ ”大哥,“佐哥儿大跑小跑着过来,赵佑喜欢地蹲下身来张开手臂抱起来,兄弟抱在一起打了几个转,佐哥儿皱眉这才发现:”是谁打了你?“ 他举起自己玩得脏兮兮的袖子,在赵佑红着的面颊上使劲儿的擦拭着,又嘟嘴:”母亲看到要说。“ ”别告诉母亲,“赵佑见弟弟长高不少,笑嘻嘻和他顶额头:”陪我换衣服,再去见母亲。“ 换过衣服,京中原来服侍的丫头们也大惊小怪一回,打来热水请世子洗过,佐哥儿从外面”蹬蹬“进来,手里举着一盒子香粉:”用这个吧,这个能遮盖。“ 赵佑笑得要摔倒,道:”好。“接在手中,拿起粉扑沾了粉,先给佐哥儿来了一个小白鼻梁。再问他:”哪里来的?“ ”家里搭戏台,问戏子要的。“佐哥儿嘿嘿嘿,张开双手:”抱。“ 真姐儿从听到世子回来,就和赵老夫人等人一起往外面看。宝京王妃正在为柔庄又捣蛋而抱愧,这样的一个孩子,世子怎么会喜欢? 不管怎么瞅,这不会是一对婚后恩爱的夫妻。 别人都盼世子快来,宝京王妃不无担心。世子进来,会不会说什么? 见外面有人回话,一个少年抱着佐哥儿,兄弟还在并头说话,就这样走到廊上。佐哥儿下地,赵佑站直,对着房中笑吟吟走来。 他年纪不大,却五官清清爽爽的英俊。浓眉若天生而成的有型,面上虽然还有稚气,双目神采却似稳定如山,嘴唇不薄也不厚,此时笑着,露出里面牙齿雪白。 宝京王妃的担心全不见,她只喜欢去了,这样的一个少年,是自己以后的女婿? ”祖母,“赵佑已经见过赵老夫人,赵老夫人喜欢的抱着他的手:”去见你母亲。“赵佑孩子气地对母亲微噘一下嘴,在别人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放下来,对母亲笑:”母亲,妹妹在哪里,她们乖不乖?“ 真姐儿会意,知道儿子就亲事又怪自己,起来带他去小小毛:”她们听话,怎么会不乖。“赵佑和母亲进到房中,猴过来扯住袖子缠:”母亲,我不要这亲事,你给我重新寻一个。“ 不等回答,开心得哈哈大笑:”这是妹妹?“ 两个小小毛都是硬实孩子,下地的早,又不让她们过早下地,就只在小木床上走来走去。明华和宝华一起咧开小嘴儿笑,会发音:”母亲,母亲。“ 赵佑的不痛快全抛到九宵云处去,一手刚抱起来一个,就要喊:”哎,别抓我头发,这是大哥的耳朵,不能拧。“ 就这样抱着出去给赵老夫人看:”祖母您看,妹妹们多会玩。“明华起劲儿的抓着赵佑的一只耳朵,宝华则是小手去抓他头发。 好不容易救下来,真姐儿平静吩咐儿子:”去见过你岳母。“赵老夫人和她交换一个眼色,都面有笑容地看着世子示意他。 赵佑老实地过去行了半子之礼:”岳母大人金安。“宝京王妃喜欢得快要坐不住,身上备的有见面礼,赶快取出来给赵佑,一只手拉着他细细地看,旁边的女眷们都来恭维:”你这个女婿生得俊。“ 赵老夫人悄悄对真姐儿招手,低声道:”一定是他老子说了什么,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真姐儿莞尔,也悄声道:”母亲您不要忘了,和父亲也说一说他。“ ”那是当然,我要对他说,柔庄是我最喜欢的孙媳妇。“赵老夫人好笑,长孙媳妇在哪一家,都是让疼爱的。 柔庄郡主此时出现,青衣跟着她,给她收拾干净,把玩散了的头发重新理好,送她上来时又交待:”要是乱说话,回去要关小黑屋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柔庄郡主,最怕的,就是关在小黑屋里无人玩无人说话。她扁扁嘴:”我知道。“ 这一对人第一次见面,女眷们笑逐颜开。柔庄是个俏丽小美人儿,世子是英俊少年。两个人眼睛不看对方,是不想看,不是因为害羞,不过很容易的,被别人当成害羞。 互相行过礼,这就算结束。 真姐儿的心放下来,儿子再不愿意,也算见过亲家。小小毛们过生日,大人们最忙,孩子们最乐。 倾城来找柔庄:”好些人来呢,快去玩。你不去,良月表姐又要说我。“柔庄撇嘴:”她是你哪一门子的表姐,要我是你,我就喊她良月姑娘。“倾城还是脾气好好,眨一眨眼睛笑道:”管她呢,姨妈让我喊,我就喊,她不乐意,气得嘴噘着,我更要多喊几下。“ 又问柔庄:”你在这里做什么?“ ”嘘,我在等人。“此时是午后,厅上飞杯传盏,呦五喝六。孩子们玩累了,跑下来玩。良月和她们不对,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猫着身子,她也跟去。 正是夏天日头炽热时,柳梢儿带金垂在水边。这柳树下,从容走来一个少年。这少年鼻高目朗,是安平王世子赵估。 赵佑面色微红,是厅上陪过几杯酒所致。赵赦体贴他,让他下来换换衣服净净面,赵佑先离席而来。 倾城和柔庄,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良月暗地里撇嘴,难怪她能定这亲事,原来有这些鬼花样。当下决定跟紧不放,她也学着猫着身子过去。 行过花障,又是一道开浓烈白花的架子,不是木香,又香得更浓。赵佑走过去,又行过杏花,出现一座青砖小院子,这是世子的旧居。 他在京中多是同祖母住,不过单独有他的院子。 倾城觉得自己只能奉陪到这里:”这来来往往全是人,没法子单独和他说你的心事。“后面隔墙有耳,良月冷笑,原来还会说心事。 她比柔庄大上两岁,有些渐知男女情事,心中鄙视,这狐媚的小丫头。见她们嘀咕着说进不去,良月窃笑,看你们有什么办法? 柔庄郡主又站起来,对着倾城比划比划。等小院前行过的人走开,倾城蹲下身子,柔庄脱了鞋子,在良月的愕然中,活似一只小松鼠,爬到树上。 这一树,良月就隐藏不住。柔庄居高看到她,对她吐一吐舌头,再对倾城道:”把我鞋子看好。“她光着脚只着袜子,顺着墙头就进去。 这内宅里的院子大多是女墙不高,倾城放心让柔庄去,是因为她也是个孩子,也有冒险的冲动,又知道柔庄爬树功夫不错,和她的捣蛋功夫好有一比。 这院墙内也有树,如果不是内宅的墙,不会这样里外有树,实在太方便贼人进来。此时午后,忙的人都在忙,院门站的一个妈妈在打盹儿,世子院子里的人见世子进来,不管大小丫头全去讨好世子服侍世子。 午后的艳阳照在花树上,也照在翻墙进来的柔庄身上。她从院内的树进去,溜到院中。 赵佑是父亲让他回来换衣,知道是让自己休息一下,他只着里衣儿,让人取来热水正在抹身,因为从小受教导样样自己来,又在军中呆过,他一个人在房中。 热水擦在汗水淋漓的身子上,给连天加夜快马奔回的世子带来舒服感,他正暇意想着两个小妹妹,听到房外有动静。 这动静,是从窗户根儿下面来的。 今天来的人多,保不准有混进来的人也不一定。赵佑松松的敞着里衣,悄步往窗前去看。刚一伸头,见眼前珠光乱晃,他急急避开,后退两步站定,这才看到这珠光乱晃,是一头发髻上的首饰,。 有一个首饰格外眼熟,是母亲的一件刻花镶宝石簪。再看外面这个人,正吃力地试图从窗户外面爬进来,这个人,是柔庄。 赵佑火冒三丈,又顾忌到房外候的有丫头,低声喝道:”快走,不要在这里捣蛋!“他一面说,一面摆手好似赶苍蝇:”走开!“ 柔庄双手趴在窗台上,定定地看着赵佑,眼珠子又不会动了。赵佑恼怒低声:”看我干什么!“再一低头,吓得自己一激灵,他不仅是敞着里衣儿,而且只着中衣。下面的长裤,不在身上。 世子转身就走,边走边掩怀。不管干净的还是脏的,第一眼见到的长裤穿在身上,感觉湿哒哒时,才发觉这是汗湿透了的衣服。 湿就湿吧,世子将就着转过身,见柔庄吃力的,从窗户外爬进来。身上衣服刮破了一道,脚上原本是白袜子,现在全是乌黑的。 ”你,小鬼,出去!“世子呲牙咧嘴,做出一脸凶相。柔庄对他瞅瞅,不是很害怕,觉得他这凶相,不如公公冷冷看一眼过来吓人。 她努力绽开一个笑脸:”我说完了,就会走。“世子冷着脸:”我不想听。“柔庄笑嘻嘻:”我一定会对你说。“ ”你说吧。“赵佑冷静下来,他毕竟是王世子,从小就受和佐哥儿不一样的教育。遇事先冷静,是他的第一条。 柔庄开始问:”你为什么不回我信?“赵佑道:”我没有收到。“柔庄瞪眼表示不相信,赵佑冷眼道:”什么事?“ ”我们退婚吧。“小小的柔庄说出来,赵佑一愣,然后笑起来:”你也不愿意?“柔庄认真点头,点得发上首饰轻响,她绷紧小脸儿以示自己非常认真:”和你定亲一点儿也不好,我被关在房里不能出去,还不能和别人吵架。我不喜欢做针线活,也不喜欢背女诫,我要和你退婚。“ 赵佑脑子里一片空白,柔庄又道:”我给你写信,让佐哥儿送给你,他说送了,却没有你的回信,“柔庄偏着脑袋问他:”难道你不认得上面的字?“ 信迟迟不来,柔庄和倾城分析过,估计是圈圈和星星画多了。 回神的赵佑突然轻松无比,他有了笑容,柔庄对着他的笑容有些失神,别人都说他生得好,果然是这样的。 赵佑笑容满面,语气也温和地道:”那就太好了,我也不愿意。“柔庄眼睛一亮:”真的。“她忽闪着眼睫毛,眼神儿又黑又亮,让世子又愣一愣神。柔庄笑眯眯:”那我们想得一样,“再小声道:”那一天,我不是有意看到你。“ ”不要提了。“赵佑大度的挥挥手,那是去别处做客,喝多了汤要小解,觉得便所离得远,就寻到无人的草丛那里去,柔庄就在那个时候,忽然冒出来,对着世子男人方便的姿势很好奇:”你在做什么?“ 这两个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世子对自己说,决对不找柔庄这样的。 柔庄又小声垂下眼睛:”就像今天,我也没有看到你。“赵佑哼一声:”没有以后就不要提。“对着她身上衣服看看,世子皱眉:”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女孩子。这样吧,你回去对你父母亲说坚决不答应,我呢,也对我家人说,不般配。“ 柔庄再补上一句:”是不般配。“看看世子高于自己的个头,而自己还是幼小身子。赵佑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压着火气道:”你不般配我。“ 柔庄满不在乎:”是啊,就是我不般配你。“ 世子认栽,和一个小孩子打什么机锋,她半点儿也不懂。 侍候世子用水的丫头们,听到世子吩咐:”去母亲那里取一套几岁孩子的衣服,想来母亲肯定是有的。“ 家里肯定会为柔庄备衣服,世子一猜就着。 衣服到,世子把门打开,让柔庄换上。一时忘了让丫头们抱她出去,自己又心头实在有火,把她衣领子一提,柔庄哎呀哎哟声中,被拎出来。 良月在院门外,见长手长腿的世子和柔庄,就这么出来。倾城赶快送上鞋子,柔庄穿上,回身对世子道:”咱们说好了的,拉过钩不许忘。“ 赵佑笑得畅快无比:”你放心吧,哪一个耍赖,“ ”是小狗。“柔庄笑眯眯说过,和倾城心满意足而去。行过良月藏身的地方,跳过去扮个鬼脸儿吓她:”啊,有鬼啊!“ 这才嘻嘻哈哈开心走开:”倾城,找佐哥儿去,这下子,你和他不用避嫌。“倾城反驳:”不是我们。“ ”为什么,不是一直是说你们要避嫌吗?“柔庄郡主的小脑袋瓜子里面,这一会儿又说不清。倾城对她皱鼻子,不解释。 这一出子,世子不会去对父亲说,但赵赦不可能不知道。柔庄轻松进到院内,是她是客人。晚上客人散后,赵赦和真姐儿带着小小毛们,在院子里纳凉,说到这件事情时,赵赦旧事重提:”和真姐儿当年一样。“ 真姐儿不承认:”我没这样做过。“星月下,小毛的眼眸似比星星要亮。赵赦打趣她:”你忘了,要接你走,你虽然没有翻墙,是从正门进去对表哥一通说,找出一堆的理由。“ 飞红面庞的真姐儿嘴硬:”就是没有。“ 才学走路的孩子很会蹦跳,明华站在赵赦膝上,就着父母亲的谈话起劲儿的跳着。夜风吹过,夏虫啁啾中,宝华:”啊啊啊,“好似在唱歌。 ”佑儿那小混帐要来找你,你别理他。“赵赦给女儿擦拭额头上的汗,让她安静:”要睡了,洗过又弄一身汗。“ 宝华立即转头过来笑:”啊啊啊,“赵赦笑骂:”这里还有一个。“他突然问道:”你说要是三个c四个,这可怎么办?“ ”全让表哥抱着。“真姐儿逗他,赵赦笑:”好是好了,不过长大教起来就烦。好比你这儿媳妇,宝京王府上,难道本本是西厢记,可见人说他爱书,不过是看这些书。“ 戏上有张生跳粉墙求佳人,现在有柔庄郡主跳院墙要退婚。安平王好笑:”难怪皇上最近多有抚慰,“ ”怎么了?“真姐儿又来逗他:”为着什么?“赵赦把明华放倒试图让她睡下,回话道:”皇上也明白这亲事太糟糕。“ 满京里看去,寻不出来柔庄这样的小姑娘。就寻出来,也是暂居第二。 世子院子里,赵佑在烛下给佐哥儿攻心,他一脸的懊恼:”佐哥儿,哥哥愁得夜里睡不着,你觉得定亲不好吧?“ 佐哥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好。“ ”那你对父亲母亲怎么说?“ 佐哥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说不要柔庄让我嫂嫂,她不好玩,还会和小妹妹们抢布偶玩。“可怜的柔庄郡主,只是多摸了一下。 ”如果父亲不答应呢?“ 佐哥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还会去对祖母和祖父说的。“ ------题外话------ 这新版,会员等级二的人,居然不送等级票票了,仔仔自己的为零。看来这个月危险之极。 新年不断更,请过年的亲们,在吃好喝好之余,用手机支持一下订阅。一(n_n)一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未婚夫妻的避嫌 佐哥儿当晚和哥哥一起睡,世子装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佐哥儿一开始还安慰他几句,过一会儿睡意渐来,嘟囔着:“大哥别烦忧”他先睡着了。(搜读窝  ) 赵佑偷笑着,也睡过去。他是军中天天起早的人,肯定比佐哥儿起得要早。佐哥儿有一年开始起早习武,他也醒得早,见世子在穿衣,佐哥儿揉着眼睛打哈欠:“大哥你真早。” “睡不好,”赵佑装模作样,又博得佐哥儿一片同情。 兄弟两人到书房里来见赵赦,见赵赦已经在,两人过来问候:“父亲夜来睡得可好。”赵赦在晨光中凝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打过两仗,虽然不大,军中人人称赞,不坠父亲名声。 小的这一个调皮捣蛋犹在,也已经开蒙习武,不算偷懒。 王爷淡淡道:“好。”又问儿子:“你们呢?”他主要问的是长子,赵赦自己  第  204  章  ,又。” “有未婚妻病了,不问一声的吗?这也罢了,他们就避男女大防,他也应该去到女儿房外问一声才对。你看看他,好似没事儿。”宝京王说过,宝京王妃明白过来:“对呀,问是要问一声的,哪怕问句病得如何,要是我呀,我肯定要说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我们才是知道她没病的人,我们理当说不用看,世子应该再说一句,病不可以耽搁,这才叫正道理。” 在丈夫的提醒下,宝京王妃模拟一下当时场景,觉出不对来。不过这女婿太招人爱,宝京王妃又为他开脱一句:“或许他小,没有想到。” 宝京王鼻子里哼一声:“你看他来,礼貌具全,忽然少说这一句,这合适吗?”宝京王妃有些紧张:“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宝京王悠然:“没什么,我就和你聊一聊。这样吧,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我呢,想的也或许不周全。咱们试上一试如何?” “如何试?”宝京王妃不明白。宝京王微笑:“你使个体面些的婆子,到王府里去见王妃,就说柔庄贪凉,有些破肚。有这样一贴药,听说可以治肚子痛。就说惊动太医不便,亲家府上要是有,请王妃给一些。” 宝京王妃“哦”地一声明白过来,眉开眼笑道:“你说得是。”当下喊过一个婆子来,交待她:“你收拾好,把体面出门的衣服换上,去安平王府门上求见王妃,记住,见不到王妃不要说话,见到王妃你才说。就说郡主昨天贪凉,今天一早有些啁啁啾啾的不舒服,这是小事儿,不值得请太医,问亲家府上要是有药,就寻一贴来。” 婆子去了半天,回来是笑得合不拢嘴:“我一去说是咱们府上的,王妃就见我没有耽搁,听说郡主病了,要亲自来看,我按王妃回的话,说不必看,只是有药想寻一贴,我们家人少,寻常不备这些,亲家王妃府上家大业大,肯定常备这些药,这不,送了好些药来,又送来几样子点心,说是专给破肚子的人吃的,还打发两个妈妈来看,现在外面候着。” “快请进来。”宝京王妃让人快请,又示意宝京王快去女儿房中。她见到两个妈妈,见打扮装扮都不差,殷勤道:“王妃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略必一些医道,又说不好还是请太医吧。” 宝京王先去女儿房中,见柔庄正在房中欢蹦乱跳和倾城嘀咕着说人不好,他没有听到是哪一个,也不去管,把柔庄按在床上:“你说肚子痛,你婆婆打发人来看你,乖女儿,你既然要装,就装下去。” 柔庄这几句话听得很清楚,这就老实睡在床上,听到外面脚步声,开始捂着肚子喊哎哟:“疼得不行,父亲,我疼死了。” 两个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进来看过,见郡主一身汗水在床上打滚。她装得太停当,又天热才玩出来一身汗水,弄得两个妈妈也不明白这是热汗,还是冷汗。 当下请太医,喂热水。到药熬好,一大碗苦药送到柔庄面前时,她叫苦不迭:“我一会儿再吃,我像是又好了。” 两个妈妈自此就不敢回去,在旁边劝着:“郡主要吃才行。” 倾城在旁边捂嘴偷笑,宝京王也不来救,这一次把女儿也整进去,让她下次还装病。正在闹着不喝,外面有人来回话:“安平王世子来看郡主。” 世子赵佑,又被真姐儿使唤来。他一肚子火气,是才在家里被真姐儿骂了一顿:“当时说不舒服,你怎么不去看一看,现在快去,明天再不好,一天去看一次。” 火气腾腾的赵佑进来,见柔庄小脸儿红扑扑,在她的楠木漆绘大床上翻滚着:“我不要吃,我好了,哎哟,我肚子痛,你出去。” 最后两句是看到世子赵佑进来,郡主又开始装相。 宝京王轻轻碰碰宝京王妃,那意思,是他不是也进来了。自古最避男女大防的朝代,听到未婚配偶生病,哪怕隔着帘子,也是要问候一下的。 不太重视的朝代,见面也是有的。 赵佑过来,从妈妈手中接过药碗,背着众人,带上一脸近似狞笑的笑容,轻而易举地把柔庄拉过来。 世子是少年,柔庄小于他,只是孩子。对于孩子,没什么可避的。不管柔庄的拳打脚踢,世子把她按在身边,扳住她的小脸儿,笑得狠狠的:“张嘴。” 宝京王从他进来往床边儿走,就拉住宝京王妃不让她插手,宝京王妃也很会意,站着不动只看着。 柔庄郡主尖叫:“你是坏蛋,你是混蛋,我要杀了咕噜,”一口药灌下来,接下去,又是一口。 这一碗药灌下去,柔庄郡主小脸儿上,全是泪水和汗水,哭得上气不接上气,这是被药灌的:“你,走开,别到我房里来,不要你管。” 柔庄郡主把赵佑恨到骨子里,赵佑看看自己一身新衣,被她揉得又皱又脏,还有一小片亮晶晶,极为可疑的好似鼻涕或泪水。 赵佑一阵恶心,忍住后,换上笑容对旁边站着忍笑的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她这样有力气,可见是好了。不过既然病,这药要吃三天才行。” 再问妈妈们:“这药晚上几时服?”妈妈回话过,赵佑笑容满面:“母亲既然让两位妈妈来,就请再操劳一时,这里不方便住,晚上再回,明儿一早来照看才是。” 柔庄在床上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小拳头冲着世子哭着喊:“出去,不许你再进来!”世子对她带笑看一眼,见她那个狼狈样子,差一点儿没有笑出来。头发先是她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揉得要散,被世子按住挣扎,现在快要全散开。 发髻原本在头上,现在歪到脑袋一边,乱发被汗水沾到她额头和面上,小脸儿上因哭,更是红通通。哽咽着上气快不接下气,还在喊:“出去,快出去!” 赵佑很从容,负起手来板起脸教训她:“不像话,等你病好了,这些全要改。”再对宝京王和宝京王妃躬身:“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她。” “不要你管!”柔庄举起一个枕头,飞掷过来。赵佑不回身,一把接住在手里,对柔庄一笑,我这身手,可不是好试的。 把枕头放下,赵佑不慌不忙出去。到了大门外,恨得咬咬牙,也把这个小丫头恨到骨头里。你不见我,就大哭大闹说不嫁不就行了,居然出这个主意。 对着衣服上脏处,世子又一阵恶心上来,吩咐自己的小子:“下午,你这样样。”交待过,他上马离去。 柔庄在房中哭闹不休,倾城幸亏早早手扶着床柱,不然她早就笑软在地上。特别是柔庄被强灌药那一出,这房里没有一个人不笑。 宝京王和王妃虽然心疼女儿被强灌药,还是忍不住要好笑。让人打热水,给柔庄洗脸,柔庄坐在床上只是哭,抽抽噎噎地道:“我不要嫁给他,父亲母亲,你们看他多凶!” 宝京王妃和宝京王出来,王妃不无忧愁:“这要是真病,嫁过去怎么让人放心?”宝京王更心疼,不过他道:“现在大了,不能再由着她,以后生病不吃药,装病,就告诉她就是这样对待,她会学乖些。” 下午,赵佑的小子先过来,说世子爷不放心,让他来看看。寻到两个妈妈那里,悄悄给她们一小包东西:“这是世子军中常用的好药,是当地草药说不出名堂来,怕亲家府上不放心就不说出来,妈妈们看着,找个机会放进去给郡主用了,保她明天就好。妈妈可以回去,不用在这里辛苦看着。” 两个妈妈当然乐意,这大热的天,当差固然好,到底不是自己家里方便。小子又当着她们的药,用手沾了一点儿在嘴里试过:“这是好药。” 离开她们以后,这个小厮赶快去找漱口,一嘴里的黄连苦味儿。 这一小包黄连粉,被两个安平王府来照看柔庄的妈妈放在药汁里。到服药时辰,世子赵佑又过来,不管柔庄的大哭大闹,把这一碗药当着人给她灌下去。 怕她嫌苦要哭,赵佑装着拍她后背,把柔庄面朝自己的小面庞按在自己肩膀上,最多再不要一件衣服。 一大碗加了黄连的药,把柔庄折腾得难过无比,她要吐嘴又被堵住,索性一张嘴,重重咬住世子肩膀,再把泪水鼻涕,抹在他衣服上。 当天晚上,柔庄郡主在世子离开后,挖心掏肺般趴在床头上吐个不停,快要把黄胆水吐出来时,带着一脸鼻涕和泪水宣布:“我好了,我没病了。” 妈妈们谨慎,虽然很想再留一晚看着。但柔庄郡主跳着脚说自己好了,她们在深夜时分回来复命,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回到真姐儿听。 真姐儿进来,再乐不可支说给赵赦听。赵赦只一笑:“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这样。还有佑儿,我晚上才骂过他,再这样,我就揍他!” “是啊,亲家让人来说柔庄生病,其实是想挑眼。”真姐儿卸钗环,上床来和两个小小毛亲一亲,注视赵赦道:“天这么热,让她们自己睡吧。” “不!”小小毛们能听得明白,两个人一起噘嘴摇头,那样子,十分可爱。 世子和柔庄一起老实,世子安分去,除了跟自己的人和几个知己好友,别的并不会人。柔庄不敢再装病,不过天天冥思苦想,就是如何退婚。 夏日池水田田,宝京王家的柔庄郡主常捧腮坐在荷叶旁,苦苦的思索着。宫中淑恭太皇太后又犯病,宝京王妃见天儿去侍候,没有功夫来管女儿,任由她小脑袋动个不停,一个人瞎想。 到了七月份,淑恭太皇太后渐好转,病人心情多苦闷,常让幼小的长公主在面前玩耍,柔庄也进宫来,算是一个。 她和倾城形影不离,见太皇太后喜欢,就进言让倾城也进来,一同玩耍。 几位长公主们不是一母所生,平时自己也有些不和,孝纯长公主见孝敏长公主和柔庄格外好,她背后就要冷笑:“看看,难道是上赶着准备做平妻。” 良月郡主几个人和孝纯长公主好,又对柔庄眼红,无事也要寻一出子事出来,好让安平王府,或是京中人人看到,柔庄配不上赵世子。 这一天,又在太皇太后膝下玩过出来,大家沿着梧桐阴影处要分开时,良月郡主眼睛尖,瞅到倾城荷包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花布偶。 这布偶只得手指尖大,做得十分精巧。是倾城见到明华和宝华睡的花被子可爱,她比着自己做了一个玩。 明华和宝华的,十分的大,倾城有联想,做了一连串子小的,只得指甲大小,却五c六层花瓣分明,足见功夫。 良月冷笑让孝纯长公主看:“不仅柔庄妹子要嫁到安平王府,倾城也快了。长公主看她身上,倒有不少东西在。” 安平王妃会做奇异的布偶,在京里是有名气,别人就是想学,也学不来她那构思。真姐儿做的,大多是她玩过和喜欢的布偶。 倾城是向来不和良月多话,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良月生闷气,无处发泄的时候。柔庄是素来不吃良月的话,凶巴巴地道:“不行吗?她喜欢,自己会做,你自己会做?” “我只是奇怪,倾城身上有和安平王府相似的东西,你这明媒正聘的儿媳妇,身上头上一件东西也没有?”良月要的,就是柔庄这一句话。 她笑吟吟注视桐荫:“妹妹你许的,可是安平王府,不过以我想,你就嫁过去,也是不中意的,只有皇上指婚是你的依靠。你看四房里大表姐,她许的虽然是御史家,但是人家出来进去,身上全是婆家送来的东西,就她那一个水晶头钗,就无人能比,”她掩口笑:“你呢,是没有吧?” 柔庄大怒,她只有往安平王府处,才会佩戴安平王府送的东西。往别处去,她坚决不肯。这么坚决,是在被世子灌药后开始的。 宝京王妃不强着她,只要去真姐儿面前,她听话就行。 此时听良月这样说,柔庄再不喜欢赵佑,也是个孩子,又小脾气直爽,她怒道:“送的可多呢,你有吗?你也订亲了,你婆家送的什么?” 良月笑眯眯:“他们家在京外,也送来不少好东西。表妹,不然咱们明天比一比,我接你到家里去,要是斗输的,可要下跪送茶。” “好!”不等倾城阻拦,柔庄已经跺脚答应。气呼呼和倾城走开,柔庄开始转眼珠子:“咦,你说她这样说,又要做什么?” 倾城抱怨她:“每一回,你都是事后才想到,刚才怎么不想一想就答应。”柔庄咧开嘴笑:“她肯定比不上我的。” “良月表姐许的人,是不如你的,可是你忘了孝纯长公主在,她肯定会帮忙。”倾城说过,柔庄皱眉:“这倒是个事情,”她又忧愁起来:“怎么办?” 现在是倾城咧嘴:“你自己忧愁吧,我没有主意。” 回到家,柔庄开始和母亲要东西:“安平王府送我的东西,给我看一眼。”宝京王妃诧异:“你这孩子怎么了,”柔庄被追问说出来,宝京王妃笑话女儿:“你现在知道要东西,以前你不从来不要。” “我看几眼,也有怕你弄坏的意思,以后退婚,怎么还给人家?”柔庄小嘴儿巴巴,还振振有词。 宝京王妃瞅了女儿几眼,又好气又好笑,举手要打她,柔庄后退几步跑开:“母亲不给,我去找父亲。” 宝京王在绿窗下捧卷,听女儿说过,他是沉思。良月是宝京王表亲的女儿,良月和柔庄不同一个祖父,宝京王和良月的母亲却同一个祖父,他们是姑表亲。 宝京王的祖父十几个孩子中,留在京中的不少。关于柔庄的亲事,亲戚们间谈论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三言两语,皇上都认为柔庄配不上赵世子,别人眼里当然就更这样想。 对于良月的次次挑衅,宝京王不是不知道,而是良月和几个尖刺的亲戚,在柔庄手下讨不了好。柔庄固然当时被气到,她性子上来,是两败俱伤,大家全生气的做法。 宝京王是个想大于做的人,他不惯于与人争斗,无事就钻在书上取乐,再就是苦积些钱,为女儿存嫁妆。 没有想到,柔庄许亲安平王,如果安平王推辞,这事情或许还好说。赵赦意识到推掉柔庄,可能许一家更不好的时候,比如伍家,惠温太皇太后虽然在宫中待遇上,比淑恭太皇太后差,不过伍家还是有根基,他们也想和赵世子成亲事。 安平王当时想得飞快,一下子答应下来。他既然答应下来,又是皇上指婚,这亲事稳固不破,有如当年赵赦和真姐儿,是不可分开的。 窗外悠悠绿水,有几只野鸭子游过。这是一片田园夏水,时常幽静,今天,这幽静不能再让宝京王完全平静下来。 这亲事,皇上指婚,亲家府上同意,至于他们如何想,宝京王不去猜。而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完全是被动,要让他们说当时的真心话,是一听到就不敢相信,而且  第  204  章  来的。他重回书案后坐下,候着这一件事的结局。 青荷回去,大家都等得焦急,见她手捧着一样玉器,却很古怪。下面是个船,上面是个几个球,良月撇嘴:“你这是什么?” “这是玩的,郡主一会子就知道了。”青荷带笑说过,因在良月家里,又问她讨东西:“这东西要有油才会转,请郡主多多的拿些油来,就知道好玩了。” 大家一起目不转睛看着她,良月让人:“取头油来。”青荷含笑:“要平常的香油才好,要滑得才转得快,一转起来,这东西的奥妙就出来了。” 丫头们送上香油来,青荷接过,双手送给良月:“姑娘您不信,您自己来浇。”良月果然自己取油来浇,这玉船上球下有槽,有油注入后往下压动关卡,球自己转动,引得这船两边玉浆全滑动起来。 众人大为惊奇,这玉质虽然明显不如玉如意的好,却也质地不错,而且这奇技灵巧,人人看得有些入迷。 她们本在榻前围着,孝纯长公主怕她们损害玉如意,让她们全安静坐着。此时为看球,又围过来。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目不转睛盯着的,就不是一个人。 孝纯长公主和柔庄郡主分左右坐着,青荷和良月站在榻前,良月双手捧油,是背对着人,青荷在她身边,用自己身子挡住,悄无声息把她的衣带压在小桌子腿下面。 这一下子很快速,人人都围得不透风,又只看到球转,就是小桌子轻动一下,也只当是球转。 在这人人看得入迷时,青荷含笑道:“足够了,郡主就把油放下吧。”她为她们开道:“让让,围得太紧也不好。” 小桌子上压着沉重的紫檀木座和玉如意,又有这一艘灌满油的玉船,良月回身把油要给丫头时,身子难免要斜一下。 她只斜一下,青荷带笑:“郡主小心,想是站久了不稳,”嘴里说着,装着来接随着良月的身子一起歪过去,嘴里喊着:“踩到我的裙子。” 双手一松,良月同时松手油碗,“咣当”一下,这油碗重重摔在玉如意上。这还不算,良月身子斜,带得小桌子也跟着歪。 玉船上球用力一滚出船,也不偏不倚砸在玉如意上。 这一下子不碎都不行。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吓白了脸,她怒目而视青荷:“小蹄子,你敢弄鬼!”她看得清楚,那油碗在青荷指尖上碰了一下,应该是她送过去的。 孝纯长公主气白了脸,双手用力推了良月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手指着青荷道:“把她拿下!”柔庄也站起来,把青荷护到身后,大声道:“你们耍赖!”手一指良月:“明明是她弄的!” 孝敏长公主不满:“人人看得清楚,怎么乱赖人!” 平时柔弱退让的倾城也上来据理力争:“这不怪我们!” 蒋家的嫡女阴阳怪气道:“想来是输不起。”她是来看笑话的,不管哪一个输,她都喜欢。没出阁就比聘礼,不嫌丢人。 和旁人比拼,不过是带一样,或是穿一样出来不一样,这两个人在这里正儿八经地比上。这事是柔庄干出来的,所以听到的人不会觉得奇怪。 现在出了事情,这几天看她们比来比去,拿出好东西的人中间,趁心的不少。 大家争得不可开交,把大人们给惊动。良月的父母要是好的,也教不出这样的女儿来。他们背后也要眼红柔庄的亲事,有些闲言闲语,更是助长良月。 她们这样比,还有外面的姑娘们来看,良月的父母乐得装不知道,管她们的家人小子进来出去,手里拿是什么。 现在事情大了,孝纯长公主气势汹汹:“拿下她!”柔庄护在前面,只瞪眼良月:“是你在和我比吗?”柔庄那性子,她这一次占了理,更是不答应:“倾城,喊轿子来,我们进宫去。长公主偏帮着良月表姐,表姑管不住,我们进宫见太皇太后。” 她恼得小脸儿拉多长:“没有道理,谁不知道这东西全是哪一个拿出来的!”良月大怒:“你的,也不是你家的。” 倾城这一次没有退让,上前一步大声道:“是她的,是她婆家,就是她的!”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很是头疼,见站在最后面的青荷不惧不怕,嘴角边还有淡淡的笑意,好似设了什么圈套给人钻进去一样。 孝敏长公主又说了一句:“怎么,难道这东西是皇姐从宫中私拿的?”她笑眯眯:“是拿哪一个人的,我好帮你瞒着。” 两位长公主也斗鸡眼一样,孝敏长公主这一次机灵,她不和孝纯争吵,只喊自己的丫头们:“拉车来,我回去把这事说给皇太后听,私拿宫中的东西帮人比试,这是什么罪名?” 惠温太皇太后的宫女更头疼,她没有想到会有打碎,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打碎这东西!宝贝,不是人人抢人人爱,只想占为几有,不会想去毁坏。 这个玉如意敢出宫,就是不怕人查。不过现在打碎了,就不好说。因为少了一样和出宫逛一圈是两回事。 安平王在这件事上,小小的给了惠温太皇太后一个警告。再有什么,全是保不住会玉碎!赵赦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后面,但是想来总是有人要伺机而动的。 良月的母亲做好做歹劝住她们,让人收拾碎片走。宫女和孝纯长公主回宫,见到惠温太皇太后沮丧的说过,太皇太后倒安慰她们:“如意我还有,这一件不值什么。” 宫女把碎片上交,太皇太后让人收起来,没人时,心中不无警惕,这胆子太大了! 此事过去有几天,没有人放在心上。惠温太皇太后正在午休,有人请起:“太皇太后,皇太后来见您。” 惠温太皇太后穿衣起来,皇太后恭敬地进来,问过安好,双手呈上一个玉碎片:“太皇太后,这是皇帝让我拿来的。昨天御史在街上发现无头贴子,有些不妥当的语言,皇帝让我来呈给太皇太后。” “你说。”惠温太皇太后面不改色接过那玉碎片,早就看明白是自己那玉如意上的一片。皇太后回道:“宫外传言,说太皇太后在宫中受到冷遇,要把先帝赏赐的东西拿出去换钱。这个,是证据。” 惠温太皇太后兴致盎然笑一笑,把手中碎片举高,迎着亮光看看再给皇太后:“这东西只一个碎片,看不出来什么。你说如意,我倒是想起来,前天她们不经心,把先帝赏我的如意打碎一个,想来,是这件事传出去,倒让别人钻了空子。” 她心里嘀咕,正想让人在外面说在宫中受到冷遇,这个人倒是挺帮忙。原来想让安平王不满于皇帝指的这门亲事,现在变成皇帝要对太皇太后不满,认为她在散布谣言。 皇太后得过回话回去,又有宫女来告诉惠温太皇太后:“淑恭太皇太后把孝纯长公主骂了,让她不许出宫,这事情她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吧,反正没有证据。”惠温太皇太后叹气:“唉,可怜孝纯,那可是她的亲祖母。去看她,告诉她这话。” 宫女去后,又有人来回:“总管太监说太皇太后这里碎了一个玉如意,这是登记在册的,既碎了,把碎片缴上去,有好的,再给您送一个来。” 太皇太后摆一摆手:“拿去吧。”她现在是什么也不在乎,等人全不在的时候,才自己自语叹气:“老了,主意也想不好。安平王府上,不是有好些个好东西,哼,打碎这主意,是如何想出来!” 还有那个敢出手打碎东西的丫头,惠温太皇太后冷笑,又喊人进来:“明天去伍家告诉伍云卿大人,有这样一个人,是宝京王府顾倾城的丫头,几时街上看到,几时打死!那个叫顾倾城的女孩子,是宝京王府的亲戚,可以拿来出气!” 顾倾城在送青荷走,青荷对她微笑:“姑娘,我没有事情,倒是姑娘你,要小心,这一阵子总不要出门。要有事情,就放声地喊,或者去找小王爷佐哥儿。” 青荷回来见赵赦,赵赦打发她走:“去军中吧,再换一个过来。”这是真姐儿的胭脂兵,是会功夫的一个。 门外有马车一辆,青荷进去坐在车里,马车得得,往京外而去。 ------题外话------ 感谢亲们,有你们才能在昨天登记上月票榜,鞠躬感谢! 感谢蔡大姑的长评,看了一遍又一遍,喜欢!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离间 在世子亲事上不满的人很多,赵赦不管这背后是哪一个,他是必要还击的。(搜读窝  )这社会从古到今就是如此,农夫和蛇的故事不止一次。 真姐儿之善良可以长久,本质上是建立在她有一个能干的丈夫。她不怕被人欺骗,欺骗后也可以立即找回。 现在明白是伍家,安平王在书房中沉思,伍家在这一年中,手握吏部c户部c工部,大大小小安插上百官员,赵赦一直没有同伍家争,也没有应霍山王之邀请去插手六部,就是他一直在等。 吏部管官员升黜,户部管天下田粮,工部里管河运漕运c土木兴建等。兵权,却不在伍家手中。这是从先帝中期,就已经这样。 现在主管京都防卫的,是卫白岩,其实还是赵赦在管。在安平王闭门思过时,卫白岩虽然不上门,不过他并没有被调换。 安平王淡淡一笑,荣耀不能百年,伍家的债是慢慢在还。 他正在想着,佐哥儿风风火火进来:“父亲,我有话对您说。”他大步快走,好似小跑。衣衫尽数汗湿,半粘在背上。 王爷皱眉:“好好走!”就难得见到他安分多一点儿。佐哥儿咧一咧小嘴,放慢步子,却加大原本就大的步子,来到赵赦面前,直愣着眼睛问道:“请问父亲,您如何安置倾城?” “你想怎么样?”赵赦皱眉,忽然想起来:“这是你想起来的?”佐哥儿笑嘻嘻:“我也想到,倾城也想到。” 王爷一晒:“你才多大,就想这么多,你想到不奇怪,她怎么能想得到!”又明白过来:“有人去寻她的事?” 佐哥儿用力点着他的小脑袋,正要说话,外面有人回话:“回王爷,西平侯府的小姑娘来寻小王爷。” “让她先骑竹马去,我一会儿就来。”佐哥儿不耐烦的回头说过,又对着赵赦笑一笑,转身走到门口,小厮们打起竹帘,佐哥儿对来回话的人交待:“不要让她动我的竹马。” 回话的人好笑:“还有蒋家的小姑娘,孔家的小姑娘们。” “我和父亲在说话,说过就去。”佐哥儿说过,“蹬蹬”回到赵赦面前,道:“她出门儿,身后跟着几个不一样的人。她害怕,又回去了。” 赵赦眉目间扫过一丝微笑,这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他告诉佐哥儿:“你去告诉她,在家里等上两天,有什么紧急事情,  第  205  章  地上祭不是。” 闲谈家事,把宝京王多年的心思全勾出来。宝京王妃安慰他:“守着不是也挺好,你不守着,柔庄哪里能寻到这样一门好亲事。” “好吗?还不知道。”宝京王这样说过,宝京王妃又要同他干上:“我说不好时,你偏要说好,我说好时,你又说不好。” 宝京王微微一笑:“你坐回去,站在我身边好似吵架,让家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宝京王妃归座,宝京王是审视的态度开口道:“柔庄的这亲事,得罪人不少。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世子的人,全恨上咱们。他们中有的人不会就这样放过,一定还要有事情,真到拆散为止。” 宝京王,是难得的认真态度。宝京王妃不屑的一笑:“他们敢吗?这是皇上指婚,拆散这亲事,不等于在指责皇上?” 这话说出来,宝京王目光寒冷一下,对着地面紧紧盯着。宝京王妃大惊失色:“怎么着,难道还有人敢有这样的主意?” 她猛地一惊,肩头都不由自主缩起来。 就在她觉得浑身都冷的时候,宝京王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过来:“他们,就是这样的意思!”这一下子,宝京王妃彻底明白。 这是炎热夏天,她过一会儿就和缓过来,抖一抖衣衫,却把额头上汗水也甩下来。这汗,是惊吓而出,还是炎热而来,不得而知。 宝京王妃抬起惊惶的眼眸,与宝京王幽黑的眼眸遇到一处,互视一会儿,宝京王才告诉她:“从良月说要比试一开始,我就让柔庄去找她公公,砸碎的那个玉如意,肯定是有名堂的。你不要怕,我也怕,现在怕也无用,已经这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宫闱中,稍不留心,就是一条死路。宝京王妃回想自己听到和看到的,再想想女儿这亲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手扶着椅子扶手,呻吟一声:“怎么会这样?” 宝京王长叹一声:“安平王在宫中不辞这亲事,反而答应下来,他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要是让咱们的柔庄做个剑靶子” “不!”宝京王妃颤抖着身子扑过来,跌跌撞撞中,宝京王扶住她,柔声道:“你我,要心中有数才行。” 昔年的真姐儿入京,赵老夫人说她就是个好靶子。如今的柔庄郡主,也遇上和婆婆一样的事情。 只是当年真姐儿是受赵家庇护,而如今的柔庄宝京王妃哆哆嗦嗦问宝京王:“不然,你去和王爷说说,他相中的肯定别有名门,这抗旨的罪名,咱们担着,我去宫中求太皇太后,就说咱们配不起。” 宝京王静静地道:“也别想那么坏,或许安平王是喜欢的。”他半扶半抱着宝京王妃坐回去,给她倒了一碗凉茶,看着宝京王妃喝下去,再沉声道:“这抗旨的罪名,咱们担不起,这主动退婚的罪名,咱们要得罪安平王府。”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宝京王妃哭出来:“那应该如何才行?”她双眸凝泪,看着宝京王。宝京王目光对着窗外高远天空,慢慢道:“要么就是有什么事出来,安平王府会退婚,要么就是成亲,” “成亲后未必就是过得好,”宝京王妃痛哭一声喊出来,有多少人成亲后是过不好的,是大多数。 她双手拉住宝京王衣衫:“去想办法,去找你的堂兄弟们去,你天天在家里,就没有几个朋友,你” 宝京王苦笑:“你跟我这十几年,还不了解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家里,我最爱的,就是纸上谈兵。”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想得多,能到这里,具体做,就不行了。”他抚着妻子抓住自己衣衫的手:“咱们没有主动权,只能对柔庄好一些,让她在家里趁心的过几年,再做好安平王府退亲的准备。” 夫妻两个人相对深深看一眼,都是无可奈何。 窗外,又传来柔庄的哈哈大笑声,她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倾城在后面喊她:“那只鸟没有惹你,你又追上它了!” 看着活泼的柔庄,宝京王和宝京王妃才有了笑容,本来,也就没有想柔庄变成温柔和端庄。这个样子,才是她。 这场谈话过去,宝京王妃心里到底不舒服。安平王府可能会退婚,可能会就着一些事情出来退婚的话压在她心里。 下午,她先去到良月家里,守门的家人看到是她,有些变脸色。宝京王妃冷笑:“怎么着,不认识我?”她一直走进去,门人也不敢拦。 良月的母亲,是宝京王的表姐。嫁的也是皇亲旁支,良月因此,得了郡主封号。她见宝京王妃带着气来,慌忙迎出来:“是表弟妹,怎么没人通报?” 宝京王妃站在院子里冷笑:“你们家的门人见到我就脸上变色,表姐去问问他怎么了?”良月的母亲也不是个善人,板起脸道:“表弟妹,你今天不像是来作客?” “表姐说对了,我是来对表姐说一声,寻常姐妹间争闹就算了,事情越闹越大,我来看看表姐这里讨到什么好没有?”宝京王妃气一下子上来,她不惯于人吵架,是气一上来就嗓门儿尖利,气势汹汹。 良月的母亲是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还不如意吗?滚!”宝京王妃冷笑丢下一句话,她是气得又哆嗦起来:“表姐,我劝你一句,是亲戚,不要一件接着一件!” 说过以后转身出去,良月的母亲在后面跺脚骂,宝京王妃不理她,她自己还是在生气。坐在车上往家去,一个人珠泪儿流。 跟她的丫头紫衣劝道:“王妃不必生气,我才见过一个相熟的丫头,是良月郡主带着常见的人,她对我说,宫中来人责备良月郡主,让她们家好好管教。” 宝京王妃这就住泪:“是真的吗?”紫衣用力点头:“她亲口说的,王妃要是不信,回去再让人来问问,咱们后园子里的妈妈,有一个人和这里的妈妈是亲戚,一问就知道真假。” 马车里,响起来宝京王妃念佛的声音:“阿弥托佛,佛祖开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紫衣调皮的一笑,跟着也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宝京王妃破涕为笑,她心中不忿的,就是这门亲事不是自己寻来的,而是天下掉下来的,非自己夫妻所愿也就罢了,后面事情还不少。 想想全是良月郡主生的事情,只觉得她过得挺美,想弄人一下就弄人一下,现在听到这样消息,宝京王妃气平。 回到家里让人去打听,果然是宫中来人责备,淑恭太皇太后亲自下旨,说良月郡主毁坏先帝赏赐的如意,理当领责,念在她是皇亲,让她们自己家里管教。 有太皇太后发话,良月的母亲不敢再包庇。柔庄在家里下池子惊鱼,上岸要打鸟,良月郡主在家里呻吟着养伤。 一眨眼七月过去,倾城很少出门,伍家也没有再出现。眼看着似乎风平浪静,各家忙乎着办中秋。 满京里桂花开了一多半儿,不管走在哪一处,似乎都有桂花香。 天色,也黑得比以前要早。真姐儿晚饭后,去看过世子赵佑又在,这才放心回房中来。他们还没有搬走,赵老夫人对这种拥挤不觉得什么,真姐儿和赵赦也不提。 正房中起坐间,屏风后面,摆着两个小小毛的木床。如果她们不跟着父母亲睡,妈妈们就把木床抬到赵老夫人房中去。 此时小木床上,两个小小毛在高喊:“母亲,母亲,”真姐儿笑盈盈走到屏风后:“听到母亲说话了。” 话还是会说得不多,明华和宝华最会说的就是:“抱抱。”真姐儿看自己衣上有汗水,安慰道:“母亲换过衣服再来抱你们。” 抚身子亲一亲明华,明华伸手揪住她衣领子,着急地要蹦:“抱抱。”宝华“哇”地一声,一屁股坐在小木床上哭起来,小手伸着来揪真姐儿发丝。 妈妈们来哄着也不行,真姐儿劝着也不行。赵赦从外面来,听到两个女儿这样哭,心疼地怪真姐儿:“你又把女儿惹哭了。” 真姐儿一边亲两个女儿,一边要哄她们,还有空闲回赵赦的话:“表哥这是什么话?”赵赦过来,他是清清爽爽,在书房里洗过回来。一手抱一个来,明华这才松开真姐儿衣领子,宝华也不揪母亲发丝,而是四只小手一起抱住赵赦的头颈,带着泪珠的小面庞有了笑容:“父亲,好。” “母亲不如父亲好吧?”赵赦逗女儿,其实是逗真姐儿。真姐儿笑着白眼他,得以脱身去洗浴。 洗过来,见只有赵赦一个人在床上。真姐儿也取笑赵赦:“表哥脱身得快。”赵赦笑得邪邪得:“快要中秋团圆,表哥只想和真姐儿团圆团圆。” 真姐儿也配合默契,上到床上来夫妻相拥正在低语,听到外面又响起“哇哇”大哭声。夫妻两个人同时一笑,不约而同道:“看她们找不找来?” 明华和宝华刚才被赵赦用一块玉佩哄着在玩,玩了一会儿,抬头不见父亲。双胞胎要哭,是一起大哭:“找,找,” 她们有限的词汇中,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奶妈去抱,小小毛们甩着手乱打,手指着地上:“走。”赵老夫人在房中咳嗽一声:“既然哄不好,送她们去吧。” 小小毛们这就得以下地,脚上穿的是青色绣蝴蝶百花的小鞋子,一落地就急急往父母亲房中去。 奶妈们扯住一只小手,另一只小手在前面挥舞着,好似开道的哨兵。小脚步迈得急急的,快快的,没走几步,自己绊住自己的脚。 整清楚,再重新迈步走进父母亲房中。明华走得快,在前面有两步,宝华后面跟上,急得“啊啊”两声,明华一只手指头在嘴里含着,回头等了一下妹妹。见她赶上来,一起往那张大床挪步而去。 赵赦和真姐儿含笑坐着,看着两个小小毛绽开鲜花一样的笑脸,走到床前,伸手去扯帐子。那帐子薄薄,是绡纱所制,透明度很高。 两只小手扯一把,小脑袋往床上钻一下,遇到绡帐,再把小脑袋缩回来,再扯一把帐子,再把头往里钻一下。 钻不进来,只急得啊啊大叫。赵赦和真姐儿笑起来,一人扯起一边帐子露出床沿来,小小毛们撅着屁股,开始努力往床上爬。 床高人小,伸手用力地够不住,明华回头看奶妈,宝华也回头看奶妈,奶妈们这才笑着抱她们上去,脱去鞋子,明华和宝华对她们用力摆手:“啊,啊,”那意思,你们可以走了。 见她们不走,明华去夺真姐儿手中帐子,宝华去夺赵赦手中帐子,拿到小手中,往床沿上一甩,见过父亲母亲这样放帐子的小小毛们,学得很是样子。 真姐儿含笑吩咐奶妈和丫头们:“你们去睡吧。”明华和宝华笑逐颜开,两个人爬到床中间,自己睡下来,侧过身子四只小手抱着,各自打一个哈欠,是准备睡觉的意思。 赵赦指责真姐儿:“全是你惯的。”真姐儿指责赵赦:“是表哥让她们天天来睡。”赵赦忏悔:“从今天开始就不行,等她们睡着了,再抱回去。” 小小毛们呼呼,已经开始入睡。 第  205  章  码了又改,改了又写。不知道亲们是不是这样的。节假日症候群作祟。 求票票,仔仔有气无力。这新版改的,让原本可能上半个月榜的书,现在也没有希望了。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没有能耐”的世子 赵佑下科场,赵赦不许他穿太招摇的衣服,这对于喜爱修饰的王爷自己来说,是他明白八成新的旧衣服反而能衬出人的风采,而且世子小小年纪就是世子,赵赦对儿子的磨练一直就在。(搜读窝  ) 佐哥儿还小,他是极度的打扮。他来接场,手拉着大哥告诉他:“中秋节我给你留着好些吃的,你再不出来,就放坏了。” 又道:“柔庄也来接你。” 这是一个意外,不过赵佑心里明白,柔庄来接,不是好接的。科场龙门柱子下,停着宝京王府的马车,柔庄郡主从车里伸出身子,对赵佑眨一眨眼睛:“喂,来呦。” 陪伴们忍笑,赵佑沉着脸走过来,佐哥儿跟在身后,赵佑对柔庄低声狠狠地道:“你来干什么?”柔庄笑嘻嘻:“我在想,你要是考得不好,不就不用成亲了?” “这话怎么说?”赵佑脸又沉一沉。柔庄笑得天真无邪:“我父亲天天在家里这样,”她人站在马车上,负着小手晃着脑袋:“中乎,不中乎?” 倾城当然陪着来,在车里“咚”一下子撞到头。柔庄不理她,再睁着黑而稚气的眼眸问世子:“你要是不中,我就不用嫁你。” “是啊,你回去对你父亲说,你选亲事应该每三年榜下面看着,前三名你一个一个挑过来多好。”赵佑不无讽刺,这小孩子说话从来没中听过。 柔庄嘟起嘴,对他不满:“我在家里天天闹,你呢,我怎么没听到你有动静?”赵佑唇边有冷笑:“我的动静你当然听不到,你要是能听到,你就可以成精?” “成精以后就可以作怪吗?”柔庄懵懂着问,车里“咚”地一声,又是倾城撞到头。佐哥儿正笑眯眯听说话,对这撞头声听不下去,掀开帘子伸出去看:“你好不好?” 马车中黑,只有倾城的笑容分外灿然,好似繁星在闪烁。她笑得摇头,用手去揉头上痛处。 未婚夫妻交换过话,分开后各自不喜欢。大家一起回王府,来等候的亲戚们都在,见到世子回来,一片恭喜声:“前两篇文章看过,一定是必中的,这  第  206  章  底稿,沉着脸看看,淡淡道:“哦,就这样。”随手递给宝京王。 佐哥儿笑逐颜开过来:“父亲,哥哥出来了,让他明天和我玩一天。”赵赦对小儿子微有笑容:“你自己玩吧,他还有春闱,还要用功。” 宝京王接过这稿子,大夸特夸了一通。这是他的女婿,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夸。赵赦皱眉听着,那神色,是只为不好打断他的话。 好不容易宝京王说完,世子赵佑也松一口气,他觉得岳父这夸来夸去,还不如父亲不说一个字的好。 “去见你母亲,她天天想着你。”赵赦对儿子沉一沉脸,佐哥儿也要跟着去,赵赦喊住他,和颜悦色地问:“你今天和哪些人玩?” 佐哥儿手扯着哥哥的手,让他等自己,回道:“尤家那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和公子,还有蒋家”赵赦略略放心,看了宝京王一眼又带笑问道:“亲家府上的表姑娘在,你也陪一陪。” “她,不会玩打仗,也不会玩泥巴。”佐哥儿皱眉头,告诉父亲。赵赦至此又放下心,含笑道:“去吧。” 真姐儿把顾倾城提过好几次,赵赦也在心里过一过,此时放下心来,不再过问,只和宝京王说话。 安平王府今天大摆宴席,大家全喝得烂醉,秦伯先等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俱在王府二门以外。几个人酒多,又秋清月明,坐在廊下说话想家。 全是西北而来,施全忠对着明月想家:“这中秋节,我母亲手制的月饼吃不到,真是可惜。”又一个谢汉林也惋惜:“我家里中秋会给每个人一件东西,我不在,全归我弟弟。”又推默不作声的秦伯先:“你不用愁,等你高中又当上将军,不用看你父亲的脸色。” 另外一个章彦青也劝秦伯先:“从你到军中,就闷闷不乐,不就是个侯爷世子,不要也罢。”秦伯先冷笑:“我父亲可还没有上折子撤我的世子,我就是纳闷,他又怎么了?” “或许又有了儿子,不再喜欢原来的。”施全忠乐不可支:“我母亲说,家里的儿子要么不要多,全是自己的,要不是自己的,就越多越好,这样就闹不清疼哪一个。” 赵佑站在花丛后,听着这边在说话。他也是月夜难睡,出来寻陪伴们说一说话,听到他们说得热闹,就站在那里听。 谢汉林又道:“你看王爷疼哪一个儿子?”没有人接话,好一会儿章彦青低声道:“他们是亲兄弟,只有好的。” 这种敏感话题,大家全闭上嘴,又说了几句月亮。在这月圆中秋之际,秦伯先  第  206  章  ,安平王府见柔庄,又说亲家府上人也不多,不如一起来过节。 宝京王当时欣然有得色,还以为是好去的。去到后,又和安平王长谈一次,赵赦勉强再放宝京王一马,让他过年一准要回信,说定下世子和柔庄成亲的日子。 过年人人喜欢,只有欠债的和宝京王不喜欢。 躲来躲去日子到了,这一天安平王府接柔庄,宝京王妃很喜欢,把柔庄又好好交待一回,柔庄又大一岁,很会乱掰,听母亲说:“去到要说好听的话,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再说不愿意成亲也没有用,劝你省省吧,这是皇上指婚,你有能耐,去宫里说。没能耐,就闭嘴。” 柔庄歪着脑袋:“那我不是要说假话,母亲不是常说,为人要诚实。”宝京王妃没有笑,念了一声阿弥托佛:“我的佛爷,您保佑这孩子天天见假话吧。” “那我很喜欢说,母亲,您今天的这个发髻梳得很好,一会儿去看,我婆婆一准夸你年青。其实,”柔庄做个鬼脸儿:“实话我就不说了。” 宝京王妃气得怔住,对宝京王道:“快打她,这孩子嘴里只会胡说。”柔庄“咕”一声笑:“打过了我,我可不去了。” 倾城又在一旁捂嘴笑,宝京王妃骂柔庄:“你怎么不学学倾城。”柔庄扮鬼脸:“母亲,学倾城多不好。年初五表姑妈来拜客,说倾城好得很,要定给良月表姐的弟弟。又说倾城像良月表姐那样贤淑,年初六堂婶们来,又说过小年良月表姐在婆家受气得很,学倾城,我不是成受气的了?” “哈哈,”倾城忍无可忍笑了两声,宝京王满腔愁思被女儿打开:“这孩子,虽然淘气,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宝京王妃也忍不住笑说丈夫:“你说惯着她。”宝京王这样不说刻薄话的男人,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良月,是她自己寻上的。” 先时不少人许亲,良月的父亲是皇亲,母亲是皇亲,再不怎么样,也要找一个皇亲或是官宦。宝京王妃想想冷笑:“表姐挑来挑去,说什么她是看惯官场的,可笑,你们这皇亲远而又远,在朝中都不敢说话,还敢说看惯官场。这下子好了,她偏说当官有风波,起起落落不放心,找京外这么一家有钱的财主,又说女婿是读书人,一定能高中。哼!” 随着这一声哼,房中人全笑。听宝京王妃又道:“她时常来问我,说安平王府势大,比咱们这王府强,压不压人,我倒好笑起来,问她,今年开科选,你女婿天天苦读,今年下不下场,正好世子也下场,可以互相照应。她当时就慌了,说他女婿年纪小,不中。我说听说年纪和世子差不多大,她不说话了,那脸色难看得很。” 柔庄得意:“我就说不要学,我听三堂叔家里的表姐说,良月表姐的那一个,生得不好,又学喝酒,指不定还打人呢。” 刚才还讽刺的宝京王妃叹一口气:“这亲事,表姐不该错许,良月虽然心地有些不好,却还是个孩子。听说今年路远,那婆家早早接她去,年初十回来的,在家里哭了好几天不肯出门。”宝京王没有说话,皇亲们的苦他知道得最多,他是比较务实,娶的是宝京王妃,诗礼旧家人比较贤惠,良月父亲家那皇亲和他们一样,也是败落皇亲,外不强中已干,许良月,得聘礼是一大笔。 再看柔庄气色红润,每天蹦跳,宝京王打定主意,今天拼了,也要和安平王好好谈一回。 坐一时,外面人回:“安平王府里的车到了,来接郡主。”大家出门,一辆镶玉嵌翠的马车候着,来接人是安平王妃房中亲侍的人。 柔庄去玩,多是欢天喜地的。她和倾城上车,把袖子里宝贝现一现,一块好吃的宫点,上面有不少果仁果干,柔庄翘起鼻子:“给明华和宝华的。” 倾城要笑她:“我给你备的有针线活,你不用不成?”柔庄这样性子活泼的姑娘,也有装大人的叹气声:“你备的针线活,是母亲拿给人看装脸面的,这一个,才是我的。” 到了王府里,柔庄“端庄”地拜过赵老夫人和真姐儿,就喊上佐哥儿和倾城去找小小毛,一见很喜欢:“来,让姐姐抱一抱。” 她没力气还要抱,世子赵佑是奉命要陪她,瞪眼她:“你会抱不?”柔庄不服气:“你让开,看我抱。” 明华和宝华认识她,当下几个人坐在地上玩起来。宝京王,和赵赦在书房里长谈。赵赦不慌不忙,神色悠然:“亲家,这成亲的日子,可以定了吧?” “王爷,听说你们家又有赏花宴?”宝京王愁眉苦脸就在这里。要是寻常人家,他才不怕,女儿不早嫁就是不嫁,不怕人家有什么。可是安平王,有今年秋天和冬天,都频频有赏花宴,以王妃名义接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们。 宝京王,格外的忧心。 赵赦悠然自得:“王妃操劳烦闷,母亲虽然有亲戚们来往,也爱个年纪小的孩子在身边玩耍。我们家里,你也知道只有四个孩子,世子大了不能再绕膝下而行,佐哥儿,用母亲和王妃的话,是没有笼头的马,再有两个郡主,都还小。我办赏花宴,只为解母亲烦闷。” “王爷,你可知道我一直对你神交已久,京里京外数人,无人不对你称羡。”宝京王听过赵赦的乱解,直接把一顶高帽送给他。 王爷笑着注目于他:“为什么?”宝京王带上钦佩,说得倒也真心实意:“你和王妃恩爱,夫妻一心,让人好不羡慕。” “你有话直说,”赵赦暗暗好笑,这人顶不住了。宝京王态度亲切,甚至有些谦卑:“想我辈中人,有些钱财,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只有王爷位高权重,却和王妃情投意合,可敬啊可敬。” 宝京王觉得自己睁着眼睛说假话,安平王是什么人,人人知道的风流浪荡的人。打年青的时候,就没有少出流言。房中没有姨娘在,应该是年纪不小,要求稳重。 再说安平王妃这亲事是赵老夫人所许,关起门来,或许她坚决不答应安平王有姨娘,这也可能成真。 现在为着女儿,宝京王不得不违心来奉承。不想,正搔到赵赦痒外,他自己觉得和真姐儿一心一意,值得赞赏,听到宝京王这话,虽然知道有假,也听得十分喜欢。 喜欢过,赵赦还是赵赦,不是高帽子戴就乱飘的人,他似笑非笑道:“亲家,你不必蒇着话,只管说出来。” “唉,王爷,我在想,是不是世子十六岁不让柔庄出嫁,你就要给世子有别人?”宝京王满面愁容。赵赦忍住笑:“那是当然。就是”下面一句,就是出嫁也要有别人这话,生生被宝京王打断:“那反过来说,就是柔庄出嫁,世子就先没有别人?” 赵赦急忙道:“没有这话。”宝京王一口咬定:“举一反三,难道不是这样?”赵赦据理力证:“三妻四妾,乃是平常。”宝京王死死咬住刚才的话不放:“王爷您却没有,”他  第  206  章  。 不要说是柔庄,就是公主出嫁,她也不能阻止房中有通房丫头和姨娘,最多手段高的,可以做到专房专宠。 宝京王没有办法,他只能做到这一地步。一对亲家今天谈好,世子年满十六岁,就为他们成亲事。 用饭的时候,他们才出来到饭厅去。明华和宝华笑靥如花:“父亲,”扑过来要赵赦抱。赵赦抱起女儿,就笑容满面。 宝京王见到这一幕,在心里暗骂自己笨,怎么忘了拿两位小郡主做比喻,真是书生多误事,宝京王在心中暗叹失去一个好机会。 当天回来,对宝京王妃说过:“安平王说世子十六岁就要成亲,到时候让柔庄和世子回西北。”宝京王妃哭了半夜:“她这样的什么也不会,怎么能给人当媳妇。” “现在说这些全晚了,从明天起,不要再惯着她,让她好好学着当家,学着知道柴米油盐。”宝京王叹气:“再不学,真的来不及。” 柔庄郡主学着当家,坐不了一会儿,就直想乱蹦。宝京王妃又好气又好笑,拘着她再坐下,又乱插话:“中午这些菜我全不爱吃,给我来个油炸野鸡块,多炸一些放我房里,夜里我饿了,可以和倾城当点心。” 再过一会儿又拍手笑:“让我当家是不是,我来收拾院子,给我多装一架秋千,再砌个高坡,我春天里好玩好放风筝。” 宝京王妃拿她没有办法,咬着牙笑骂她:“等你去到婆家,看你也这样着!”柔庄回话道:“怎么不行,婆婆昨天问我,房里喜欢什么样的摆设,又问我院子里多种什么花,我全说了。” 房中妈妈丫头们全笑:“郡主说得是,那是您婆婆家,家大业大,再过几年您就出嫁,现在为您收拾房子不算早。” 大家全是逗她玩,柔庄当成真话:“果然不早,那我好好想想,再种些什么等我去到正好开花。我不扰母亲,母亲也别扰我。我想好了,要赶快告诉佐哥儿。” 这么憨态的小郡主,从宝京王夫妻到家人,全拿她没有办法。 出了正月,离春闱渐近。世子和陪伴们足不出户,天天用功。春花初开时,世子入在春闱。赵赦照例是不会送他,也不让真姐儿送,只有佐哥儿送出来。 冬衣初去换上夹衣,小小毛们初得身上轻松,正是爱走爱玩的时候,也跟出去送他。到大门外对世子笑嘻嘻,按昨天真姐儿教的话,一遍遍地说:“高中魁首。” 赵佑大为喜欢,抱着妹妹们亲她们的小手,亲了又亲,小小毛们哈哈笑时,佐哥儿很不满,递上自己的手,颇有希冀地道:“大哥,这是我的。” “那就算了吧。”赵佑赶快不答应。佐哥儿很生气,说了这样一句:“大哥,你要是考得不好,你回来我会不客气的。” 赵佑很是怕怕:“听起来真是吓人。”把妹妹们交给奶妈,上马要走。小小毛们不明白,只知道熟悉的人要走,就大哭起来。世子万般难舍,只能打马赶快走开。陪伴们在后面笑:“要是成亲后是女儿们这样,真是让人难过。” 自此家里天天想着他,有一次用晚饭,赵赦举箸,停下来不动。真姐儿推一推他:“吃饭了。”赵赦所答非所问:“今天主考官来见我,我交待他不许私放,世子还小,今科不中,下一科再中不迟。” 真姐儿取笑他:“表哥,你在想什么?”赵赦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笑一笑掩饰:“我在想,今科只是让他下场试一试,不中也罢。” “表哥说哪里话,秋闱都中,春闱能难到哪里去?”真姐儿给赵赦挟菜,拖长声音调侃他:“表哥倒希望不中,你应该盼着中才对。” 赵赦有些不自在,说了实话:“依我想,少年中了最好,免得一科一科拖下去,亲戚们要来问,官员们要打听。” 说实在的,安平王还是盼着儿子能中。以他自己想,也理当中了才对。真姐儿明白他的心思,微笑道:“表哥当年是少年中的,有这样心情也正常,只是今天,你吃饭吧,不要再闹了。” 小小毛们初学用筷子,手里胡乱握着筷子,齐声又学话:“不要再闹了。”如黄莺初啭的小嗓音,让赵赦哈哈大笑:“好,不闹了。” 出场那天,接出世子来,看过他的文章底稿,赵赦心中暗暗点一点头,觉得也还放心。他丢下来,让世子再用功候殿试,从此不提。 没有多久是放榜日,这一天春雨绵绵而下,春草茸茸而生。小小毛们按着每天的钟点儿来找父亲,正在廊下指着外面细雨浇打的一块空地道:“种花。” “母亲有一块地种花,明华宝华也来种。”王爷欣然正说着,见院外进来一个披着蓑衣的人。斗笠挡住脸,初时看不清是哪一个,直到他到廊下躬身:“下官某人拜见王爷。” 赵赦恍然大悟:“进来说话。”这是世子这一科的主考官。他们进去后,主考官满面春风:“恭喜王爷,世子爷中在第十二名。” 书房外的小厮们听到,都有喜色。有腿脚快的,跑去内宅里报信。真姐儿让人出来告诉赵赦:“王妃说备酒,请主考官大人用酒。” 酒备好后,四位主考官全都到齐,喊出世子拜过座师,又约过明天上门去拜,大家尽欢而散。到下午,威远侯府和姬大人等亲戚府上,还有宝京王府都有人来贺喜。 宝京王妃出气的机会来到,她特地去请良月的父母亲,这一次笑容满面地上门:“世子这一次中得比上次高,家里摆酒为他庆贺,一定要来。” 宝京王妃走后,良月的母亲在家里骂:“找个压不住的亲家,过了门一定受气。”良月听到,在房里哭:“母亲只知道说她,我这一个也不好,还不退掉。” 良月的母亲又把她骂一顿:“用了他们家许多钱,不许怎么行。人家要的,就是许一家皇亲,你这身份好的很,快端住才对!” 一边几天,世子赵佑喝了几天的酒,这一天下午回来见赵赦:“儿子能中,全是父亲的教导,昨天和几个朋友吃饭,他们说有一家才开的酒肆好,还记得在西北,父亲带着母亲和我去坐小酒馆,晚上请父亲去坐坐如何?” 赵赦是个最爱玩的人,他平时事情不少,还要找机会到处去玩乐,听到世子请,他当时答应下来,又问:“不请你母亲?” “我只和父亲去坐坐吧。”赵佑回答,赵赦也没有再说话。自己进来对真姐儿得瑟:“儿子请我,你放后面。” 真姐儿装着不满:“我白疼他了。”赵赦逗她:“要不要喊来问问,你这当母亲的平时最疼他,怎么把你忘了。” “表哥,人家本来不太难过,你再说,真的难过了。”真姐儿不依地说过,赵赦抱着她,手不老实地伸到那柔软的胸前去,房中还有两c三个丫头,看到悄悄退出去。 王爷低声道:“这里不舒服?”再换到另一边:“还是这里不舒服?”真姐儿扑哧一笑,又佯装生气地道:“到处不舒服。” 再推赵赦:“你可不要教坏儿子不老实。”赵赦不无得意:“我的儿子还用教。”在王爷看来,应该是天生就会。 小酒店在背静街上,不算太小,上下两层楼,有雅间,菜是新口味的菜,酒自称是家酿,别有风味。 父子两人上楼进到雅间里,世子不让人侍候,让赵安等人另要酒菜在外间用。他亲自把酒,敬过赵赦后,只找些闲话来说。 知子莫若父,赵赦明知道他有话要说,只装着不知道。酒喝到五分,父子两个人俱有酒意,赵佑诚恳地开口:“父亲,这亲事不是儿子不孝,实在是不好。昨天和几个中试的人进宫见皇上,皇上说不能将就也可以说出来。父亲,这亲事我实在不想要。哪怕换一家贤淑些的,稳重些的,只要能坐在那里看着顺眼就行。” 世子也不敢再挑剔,他实在是受不了柔庄无事就要说一声“你怎么不能退婚,还不如我”。他委屈的很:“京里和我年纪相仿,许的都不错,以后我这个,怎么能带得出去?” 赵赦手里掂着酒杯,面庞半隐在灯影儿里,他一言不必地听完,对儿子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你母亲当年,也是如此。” 要是真姐儿听到,肯定不答应。她最多街上跑,不过在一到两年才去看一回的赵赦心里,也和柔庄差不多。 赵佑愣住,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父亲,嘴里吃吃的道:“这,我不相信。”他说得断然,而且坚决。 “是真的,你自己想想,你母亲是什么家里出来,”赵赦一到这样的时候,不用想人人知道他会吹一下:“我早早接她过来,就是为着担心她不能见人。”赵赦对儿子深深的说一句:“宝京王是皇亲,有王爷身份,你外祖父家,你是知道的。” 这话对世子来说,不亚于一闷棍。他成年以后,听到的大多是王爷不负这亲事,王妃如何得体。这样的心思,有时候虽然在他心里也闪过,不过赵佑没有细想过。 桌上有油灯一盏,照得木桌子木房间不算明亮,也能看得清楚各人神色。他直直地对着父亲看,见他唇边微有笑意,眸子深邃胜似往日。世子脑子里“嗡”地一声,打心里领略到父亲这话不假。 受到世子或是继承人教育的人,除非教育失败,不然的话,大多会有门第观念。这门第观念未必是教他们带眼看人,而是让他们在处人的时候,学会分辩对方在家里的位置,在社会上的位置,好让他用得更好。 世子赵佑,此时对自己家里的门第,来了一个大审视。果然,如父亲所说,母亲这身份,是出身不高的。 他认识的人中,也有一些是庶子,庶子们的痛苦,在家里低下的地位,就是出门也是处处忍耐和让路于嫡子们,世子赵佑心中非常明白。 同时他心里想到的,还有如果父亲有身份高贵的侧妃们,那生下的儿子,肯定会高于他。赵佑,当然是知道父亲是如何的疼爱母亲,而且他是尊重母亲。母亲手中握有不少于父亲的女兵等等,这一切,外人看不出来,身为他们儿子的赵佑是非常的明白。 人人羡慕他生下来就是小王爷,不用花心思也不用发愁。他的生母真姐儿是安平王的唯一正妻,而且京里没有任何姨娘。 赵佑在外面也听到父亲有若干的情人,不过他大了以后见到的,就一个没有,全是传言。再回想在西北,两个姨娘在他心里全概念模糊,和他认识的人不一样,姨娘对他不存在任何影响。 年纪越大,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和认知越多。此时这件事情是赵佑自己无意中摆到眼前来,他扪心自问,是自己运气好,天生有福气,遇到这样一对父母,还是如有些人羡慕的,母亲有手段,降住父亲。 不不,赵佑微笑,母亲温柔贤惠,绝对不是那种看上去有手段的人。 赵赦慢慢饮着酒,不打断儿子神游。见他有了笑容,魂了回来,起身给父亲再倒酒,陪笑道:“父亲说得是,不过母亲和柔庄不一样,母亲天性是个温柔的人,而柔庄天性顽皮。但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您是花了一番功夫,儿子应该怎么样呢?” 安平王受到儿子的恭维,很是受用。他有了笑容:“你小子也有几分可教,我慢慢告诉你。”他压低声音:“你的亲事与别人不同,来许亲事的,还有伍家c林家c裴家” 这几个人家说出来,世子背上多了冷汗。伍家和父亲不对,伍家有人在西北军中,赵赦从来告诉儿子,要谨慎对待。 而林家,是谋夺赵赦不成,又厚着脸皮来寻赵佑。赵佑虽然不明白上一代有哪些不舒服,不过他可以影影绰绰感觉到和林家也不亲厚。 裴家,那明珠姑娘,赵佑心想算了吧。裴明珠小有心计,他是知道一些。由心术上想到柔庄,赵佑才觉得她有一分可取之处。至少,傻乎乎的一个孩子,心里有话,从来要说出来,不吐不快的人。 “这又是皇上指婚,虽然皇上自己也事后后悔,不过君无戏言,世子,你好好想想,退了这门亲事,从此留下一个话柄。你又不是有门户相当的意中人,要是有,也可以拼一回,你退过这亲事,要寻哪一家?”赵赦再说过,世子这就没有话回。 他自幼受世子教育,先生们处处小心,小厮们步步惊惧。别说有男女私情,和姑娘们多说一句,小厮们回来都要小心劝上一番。 赵佑默然不再说话,听到酒声响,见面前酒倒满,是赵赦为儿子倒上,父子两个人无话碰上一杯,各自饮下。 一腔心思就此碰壁,世子左一杯右一杯,闷着头只是喝酒。往左边想一想,这亲事不能退;往右边想一想,柔庄太讨人嫌。 再喝下去,世子想起来最近听到的话,对父亲小心道:“竟然有些传言,父亲可听到这些,有人在我面前说离间兄弟的话,请父亲留心才是。” 赵赦不无欣慰,对儿子慈爱的看上一眼。世子难得受到这样的眼光,一下子受宠若惊。赵赦含笑:“好孩子,你生下来就是为父的世子,这一点上,你不用担心,外面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弟弟一直是敬爱你的。” “弟弟大了,会念千家诗,也会玩小刀剑,请父亲好好教导,过严恐惹祖母伤心,过宽父亲又要操劳。”赵佑在西北心中挂念的,也有佐哥儿。 此时这话说出来,赵赦更是喜欢,他劝儿子:“你不要总想着柔庄不好,或许大了,会懂事些。” 父子痛饮直到深夜才回,真姐儿不放心,一直不时让人来看。听说回来了,嗔怪地迎出来:“回来太晚。” 扑面一阵酒气,赵赦也有酒意,赵佑也有酒意。真姐儿气上来,扶住赵赦先怪他:“你不该喝这么多?”又骂赵佑:“你长大了不成,下次再这样,先打你,再问你老子!” 赵佑陪笑,赵赦嘻笑,用手揪着真姐儿发髻玩:“当我老了?表哥又不老。”他搂着真姐儿在星夜下离去。听到今天晚上一番话的赵佑悄悄跟去,见春花掩映中,一行宫灯下,父亲和母亲在私语:“表哥不老,还能让你生孩子。”母亲要捶他:“当着人不要乱说。” 夜下,赵佑长长的出一口气,父母亲还要再生孩子,就和佐哥儿c明华宝华一样可爱。他心情不错的回房去,突然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中,有一多半听到家里再生孩子,未必会喜欢。多一个人,就多分一份家产,而且这孩子,未必是一个母亲。 他心情变成一会儿冰一会儿热,一下子想到父母亲这样恩爱,一下子想到柔庄那小鬼多让人头疼。今天要是柔庄,她肯定要拍手笑:“酒鬼回来了。” 这亲事,总是不让世子如意。他心情低落了,回到房中,佐哥儿噘着嘴出来:“为什么不带上我?” 赵佑对着弟弟看一眼,突然悲从中来,抱着佐哥儿说了一句醉话:“以后你长大了,千万要许一门好亲事。” 他带醉说出来这句话,把佐哥儿吓到。佐哥儿虽然小,也能明白哥哥不喜欢柔庄。他以前不明白,今天被世子吓得不清,佐哥儿连声答应:“好好,我听哥哥的。” 丫头们过来,扶着世子梳洗过,兄弟上床睡。世子又醺然来上一句:“佐哥儿,”佐哥儿一骨碌爬起来:“要喝水还是?” 赵佑对着英俊的弟弟看看,郑而重之地叮嘱道:“你再大许亲,千万要记住哥哥的话!”烛光下,世子眼中甚至有伤痛,他预见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佐哥儿害怕了:“好好,我一定记住。”再睡下来,佐哥儿睡不着,他心里最爱的哥哥,今天怎么了? 静夜里,外面有上夜丫头的窃窃私语声:“绿杏,世子爷有什么伤心事?”“快别提,世子爷这样的人物,怎么着也要许一个大家闺秀,至少也粗通诗书,略会女红的人吧,许了那么一个顽劣小孩子,他怎么能不伤心?” 上学已有一年,没事儿也会看一本杂书,上面也有才子也有佳人的佐哥儿认真思索,柔庄是挺好玩,不过嫁给哥哥,他应该是不喜欢。 佐哥儿一夜没有睡,照顾赵佑,听着他不时的醉话:“可怜我全无办法。”佐哥儿很是心疼。 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话也知道放在心里,这就没有说什么。 四月殿试后,赵赦红光满面,世子虽然不中在三甲之内,也中得不差。在京里这些世家中,让王爷颇为荣耀。 当晚家里不请任何人,只备家宴于桃花树下,一家人击鼓传花,小小毛们也算一脚,她们两个人听到鼓声响起,桃花在人手中传得飞快,就喜欢得格格笑。 赵赦亲自倒了一杯酒,在月夜下,有几分玉碗盛来琥珀光的意境,王爷亲手给真姐儿:“你生下这样好儿子。”真姐儿含笑回敬:“表哥教出来这样好儿子。”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互相笑,赵老大人举杯敬赵老夫人:“你生出来这样好儿子,娶这样好媳妇,才有这样好孙子。” 赵老夫人笑逐颜开:“老大人,这是你的好儿子好孙子。” 这样的欢喜气氛下,一家人尽欢后,赵佑回房去又伤心一回。佐哥儿来劝,赵佑叹气又是那句话:“你再找亲事可以当心,千万不要学哥哥,找一个不喜欢的,以后生下儿子来,肯定不好。” 世子把手放在弟弟头上,眼中全是希冀,以后看来,这王位要传给佐哥儿的好儿子才行。 第二天,家家来请。热闹不到半个月,赵赦打发儿子回西北。宝京王心疼上来:“这天越来越热,军中摔打得一身汗水,人怎么能受得了。” 他再说也没有用,赵佑成行那一天,一家人来送他。柔庄奉命去和世子单独说几句送行的话,她笑眯眯,能说出来什么中听的话,还是讽刺:“你真没能耐,你到底说过几次退婚的事,一次也没有,唉,可怜的我。” 小夫妻单独站在一处,赵佑听到这话又要生气,一时没有办法回,只能来上一句发狠的:“你小心着,现在得罪我,以后有我收拾你的时候。” 柔庄眼睛一翻,小鼻子里出气:“哼!” 夏日荷风,送走世子几骑离去。他快马来,快马去,人虽然少年,马上英姿焕发,让亲人们看着都喜欢。 宝京王神往,这样的少年在军中,一定是英武过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世子习武,却由文才可以想象出来。 柔庄回家去,又遇到可怜事。宝京王和宝京王妃经过这一次,全偏向着世子。宝京王妃叹气:“我这个女婿,又要打仗又能中举,我这个女儿,可拿什么去配他?” “我会的多呢,我会粘知了,他会吗?”柔庄郡主振振有词,一脸的毫不服输。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们支持,小小王妃这书,今天有一时登上月票榜。新年将至,感谢还在支持的亲们。 一(n_n)一,有亲们的支持,仔仔有信心也相信,一定会重登榜上的。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分东西 世子走以后,小小毛们过两周岁,又是一年,过三周岁的时候,明华和宝华发已经可以挽起。(搜读窝  )两个人和父母亲睡在一起的习惯依就,赵赦对真姐儿道:“所以不能再生孩子,全是和明华宝华有关。” 真姐儿每听每一次要撇嘴:“还不是表哥惯的,谁家的姑娘这么大了,要睡在父母亲床上。”这在古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穷人家里没有床,会一家人挤在一个炕上。有条件的人家,特别是官宦之家,女儿长大在绣楼上,和自己父亲见面是极少。 明华和宝华不管,她们最爱的,就是里面是母亲,外面是父亲。两个人一早从床上醒来,坐在床上奶声奶气喊母亲:“起床了。” 六月的天气亮得早,真姐儿装迷糊:“再睡吧,起来太早。”赵赦已经出去,小小毛们扑过来嘻嘻:“明华过生日,” “宝华过生日。” 再一起道:“母亲起来操办。”最后一句是昨天临睡时赵赦说的,小小毛们记得很住。 真姐儿装着百般不情愿的起来,明华和宝华在脚下跟着她出来,用过早饭又催她:“去找父亲,父亲给好东西。” 赵老夫人好笑:“这以后可怎么办,离不了他半天,就要去找。” 赵赦在书房里坐等着,听到外面有小嗓音:“我种的花儿开了,”是明华。宝华也道:“我的也开了。” 等到进来时,小小毛们头上就插满花,发髻本来不大,现在就无处再下手。真姐儿跟在后面笑:“表哥你看,孩子们多好看。” “那这个可怎么戴?”赵赦扬一扬手中的红木雕花的小盒子。真姐儿坐到对面去,明华和宝华还在房中到处找着看。赵赦喊一声:“小小毛儿,过来。” 明华和宝华笑嘻嘻:“来了。”外面又多出来一声:“来了。”竹帘子掀起,佐哥儿也进来:“我也来了。” 真姐儿格格笑两声,招手道:“过来。”一喊小小毛,佐哥儿听到也要过来。他依到母亲膝前,趴在上面问:“给妹妹们什么。” 赵赦打开,里面是四朵子珠花。宫纱堆就的花样子轻巧,中间是珠蕊,是新式样。明华拍手,把自己的小脑袋送过来:“我的。”宝华也伸脑袋:“也有我的。” 给了明华一朵,再给了宝华一朵,赵赦喊真姐儿:“赵小毛,也给你一朵子,免得你哭。”真姐儿轻笑,果然也过来。赵赦拍拍她:“蹲下来。” “蹲下来好似孩子。”真姐儿久不当孩子,已经不习惯。赵赦笑,强着她蹲:“和小小毛们在一起,这就对了。” 把  第  207  章  不要伦理,殿下在我封地上时时出入,我分毫未动,殿下,你应该感激于我吧?”赵赦不卑不亢,淡淡道:“我为殿下好!” 康王气得怔住,是为我好!他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赵赦离开,心中如万箭穿心。他当年与这些人全是达到不用说的默契,这些人在自己逃亡时,全数抛弃自己。 房外冷风冷雨吹来,把家人也带来:“霍山王来拜!”康王狞笑:“请!”这也是一个,以前与自己有前盟,却置自己于不顾的人。 霍山王来,也是三言两语的问候。康王淡淡只提了一句:“皇上是仁政,有卿等的拥戴。”霍山王立即正色:“殿下说得是,天子是上天所命,皇上是万民之君。” 只坐一会儿,霍山王走出康王府中时,心中突然一格登。他想起来赵赦曾问过自己的话,见到清源王是如何说。他在雨中回身吩咐家人:“去打听一下,安平王在这里说的什么?” 马车走出街口,见迎面走来伍家的马车。伍云卿在马车里往外看一看,觉得自己来晚了,他是听到赵赦来到以后,赶快跑来见他的,不想,就是霍山王也离开。 安平王府中,小小毛在廊下拍手欢笑:“父亲回来了。”真姐儿在房中笑着喊:“回来吧,廊下有雨水,昨天弄湿衣服才肯进来,今天不要再弄湿了。” 明华告状:“父亲把衣服弄湿了。”赵赦牵着宝华进来,宝华也告状:“父亲鞋子也湿了。”两个小小毛噘着嘴,那意思今天父亲最不乖。 真姐儿刚要笑,见赵赦在两个小小毛头上轻拍拍:“母亲乖不乖?”明华过来问真姐儿:“母亲,你乖不乖?”真姐儿扁嘴:“这话不好。”宝华见姐姐碰钉子,回身对父亲道:“母亲今天不乖。怎么办?” 赵赦笑出声来,明华回来,又接上一句:“昨天问还乖呢。”宝华道:“那,咱们明天问吧。”明华也道:“是了,明天问,母亲就乖了。” “哈哈哈,”赵赦笑得要倒,一手抱起一个女儿来亲:“真是父亲的好女儿。”真姐儿白眼他:“表哥,孩子们全是你教坏的。” 见赵赦坐过来,也不换衣服,只抖着衣服上的水,问真姐儿:“知道我哪里去了?”真姐儿见他面上的笑,恨得要用手中针扎他:“又哪里弄得一身湿。对了,梁夫人才有一信给你。” 让人取来给赵赦,却是拆开的。 “你今天贤惠,居然不看。”赵赦故意很惊奇一下,真姐儿见他拆信,伸头来看,再大言不惭:“我从来贤惠,表哥,你看过我再看。” 淡粉色的信笺送到真姐儿面前,真姐儿撇嘴:“这是什么?”上面写着几个秀气的字:“旧事与君所言相同。” 这字没有什么,只是字呈嫣红色,而且有香气,是用胭脂所写。真姐儿板起脸喊:“小小毛儿们。” 跑出去在外面看雨水的明华和宝华又进来:“来了的。”两个小小毛扬起笑脸:“母亲喊我们作什么?” “你父亲不乖,怎么办?”真姐儿问得一本正经。明华想一想:“给他果子吃,或许就乖了。”宝华走过来,欠起脚尖道:“亲上一亲,就好了。” 赵赦又大笑起来,真姐儿也忍俊不禁:“真真是表哥的孩子。”明华和宝华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又跑出去。 房中,赵赦才和真姐儿说刚才的话,真姐儿淡淡:“康王殿下能领会表哥这样的好意。”中原已失,何必遂鹿? 这是事后真姐儿问赵赦为什么要拘禁康王,赵赦所做的回答。 “皇上已登基,只想有个好名声。迟迟没有动他,就是盼他自己明白。”赵赦把玩着手中茶碗盖子:“候着他出来,已经候了足一年。” 此时大王处,行来一辆马车。康王失魂落魄坐在车中,不过半天时间,他见过安平王c霍山王和伍家等人。 康王现在明白赵赦来要人情是什么意思?康王的旧部,已尽数不在。白泌见到康王就自裁,康王总算明白过来。白泌要还在,皇帝会一直对他疑心重重。 马车在安平王府门前停下,康王慢慢下车来,让人通报引进书房里候着,没有多久赵赦大步而来。康王见他,还是恨意重重,但是他怀着一腔疑问,不得不来问:“这是你的主意?” 赵赦静静回答他:“殿下,你衣锦食玉,是寻常人不敢所想,殿下以后可自安乐度日,尽享天伦。” 康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手扶着坐着椅子的扶手,安乐度日?他原本就是锦衣玉食的皇子,现在安乐度日,是白白忙活一场,还有数年的颠覆风霜,有谁来补偿? 他踉跄起身:“好,好,我安乐度日。” 比仇恨更让人心疼的,是没有能力去完成。康王伤痛离去,赵赦悠然自语:“我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真姐儿从外面走进来,她不放心,在外面偷听多时。走到赵赦面前,夫妻含笑相对。赵赦慢慢道:“我早就说过,他无足为惧。” 当年,安平王是不敢动康王的人。皇子逃亡在外数年,失势的人,就只能任别人宰割。 雨下到十月份才停,天气转冷,开始做入冬准备。小小毛们已经很会和父亲辩论,对着他又一次把东西多分给母亲一个时,明华口齿伶俐地问:“怎么不多做两个,这样母亲和明华c宝华就一样多了?” 真姐儿装着糊涂,只看赵赦如何回答。赵赦面不改色正要说话,宝华道:“明华真笨,当然是母亲一定要比咱们多出来。” 看着两个稀里糊涂的女儿,真姐儿一手扯起一个来,柔声问道:“明华c宝华少了不喜欢是不是?” 明华回答道:“不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多。” 赵赦第一个回答:“母亲少了会哭。”真姐儿反对:“表哥换一个。”这难不倒赵赦,他随即来上一个理由:“因为母亲是母亲。” 小小毛们对于这个答案很喜欢,明华若有所思,小小的面庞点一点:“哦,原来是这样。”宝华得意,对姐姐道:“看看,我就知道是这样。” 新年以前,皇帝开始对伍家动手,以水灾中安置百姓不当为由,先拿下当时配合康王的伍云恬,又斩了伍云卿的幼子,惠温太皇太后的嫡亲表兄弟。 惠温太皇太后中夜悲啼,不明白康王殿下为什么临时倒戈。她身边的夫人们,除了梁夫人没有更换以外,别的女官全数更换。 这些女官们进宫中,少不了要做的,还是寻欢作乐。 梅花开满宫室时,新年到来。惠温太皇太后悲伤,不影响别人过新年。三十的夜晚过去,初一的早晨到来。 梁夫人与来接当值的女官交接过,见惠温太皇太后没有醒,两个人站在那里说闲话。“太皇太后昨天睡得好吗?”这是来接班的夫人所问。 “到半夜里才睡了一个更次,人有些糊涂,”梁夫人惋惜,她觉得自己对这宫中的事情看得更加的清楚。 明夫人走过来,发上是亮闪闪的新头簪,问梁夫人:“一会儿别走,宫中好多玩的,咱们玩去。”她摇一摇衣袖:“反正回去也没有事情。” 又不无嫉妒梁夫人:“赵王爷近年来不理人,倒是和你说过两次话。”梁夫人没有表露的一笑,她突然觉得疲倦,忽然觉得累了。 母亲的家产已经追回来不少,余下的,梁夫人不再想要。此时出宫,是不是正合适? 爱玩的人聚在一处,打听到皇上退朝,官员们往这里来时,夫人们嘻嘻哈哈走出来,去寻自己认识的人。 明夫人自从说过安平王还理梁夫人的话,就一直跟着梁夫人不丢。见她往宫门处看,也跟着往那里瞅。 雪花冰冷中,四周有如玉雕成。朱红色的内宫门大开着,上面积着也有雪。这大红处,出现几点鲜艳的嫩黄娇红。 走近来,明夫人掩口轻笑:“是安平王。” 安平王不是一个人过来,他负手长身而来,在他身前走着一左一右走着两个小孩子。明华身着嫩黄色锦袄,戴着缨络金项圈。宝华身着娇红色锦袄,也挂着项圈。 她们小手各扯着赵赦衣衫的一角,走两步回头看他:“快走。”看的人都在笑,赵赦自己也笑,他缓缓大步行来,双胞胎要小步跑在前面。 因为她们是跑着,所以自己觉得父亲跟不上,小跑几步就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对赵赦绽开笑脸儿:“快走。” 真姐儿站在略高的亭子上含笑看着,她身边是舞阳郡主抱着她的儿子。易宗泽和伍侧妃坐在旁边说话,易宗泽是昨天才到京中,对伍侧妃正在道:“我把姐姐和外甥接回去,这样好一些。京里,到底不如回去。” 白石王世子今年晋为白石王,他来到第一件事,就是要接回舞阳郡主。伍侧妃明白他的意思,是为着孩子的安全。不过她还是坚持:“在京里更好些,”她暗示易宗泽:“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以我来想,还是在京里更好。你要知道,这孩子对我们很是重要。” 舞阳郡主的儿子手指着下面:“明华,宝华。”他口齿不清,也认得这一对双胞胎。舞阳郡主看的,还是赵赦。 她眼神一闪,悄声提醒真姐儿:“那些人又去了。”离得有一箭之地,也可以看到明夫人面上那微笑。 真姐儿轻声吩咐:“请明夫人和梁夫人过来。” 不多时,梁夫人和明夫人一起过来,安平王妃端坐着,手里掂着一块才送上来的宫点,慢慢问道:“夫人们,你们和王爷说的什么?” 明夫人和梁夫人交换一个眼神,安平王妃最近半年来张狂得厉害,只要有人和安平王有些不对,她就喊来问一问。 “回王妃,是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回王爷。”明夫人心中有气,就这样回答真姐儿。真姐儿微微一笑,眼前全是明夫人刚才走上前去的娇态:“是什么话,以后对我说,我帮你转告。” 明夫人用手肘轻轻碰碰梁夫人,梁夫人装着没觉到。真姐儿眼波一转,落在明夫人手肘上。这里几个人说话,身后又走来几个夫人。 大家全到齐,真姐儿开了口:“夫人,你进宫多久了?”明夫人一愣,不愿意回又不得不回:“王妃应该知道,我是去年进的宫。” “有一年了,是回去的时候。”真姐儿说过,不容分说地对才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看看:“红娇,去告诉王爷,打发明夫人回乡。” 夫人们愕然中,明夫人气急败坏:“你,王妃,我有什么错?”真姐儿对她笑得温柔可亲:“你没有错,是我有错。”她轻轻扬一扬手:“夫人,走好。” 明夫人面色如猪肝色,站在那里身子轻摆说不出话。她明白过来,寻求身后的夫人们作支援:“大家评评理,我有什么错?” 夫人们默然不语,和真姐儿对上。在她们身后,跑来明华和宝华,灿然笑着喊:“母亲,我们饿了。” 真姐儿不看夫人们,张开双手等女儿们过来,似乎见到女儿们,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桌上宫点全是最精致的,小小毛们张开手,和母亲一直分吃宫点。 夫人们看着,明夫人皱眉想着对策。一盘子宫点明华一块,宝华一块,真姐儿一块。再真姐儿一块,明华一块,宝华一块。 这宫点制得梅花般大小,只得几块,盘子里只有最后一块。小小毛们还有不足,不过见只有一块,就咽了一下口水,对母亲笑逐颜开:“母亲吃。” 夫人们瞪大眼看着,小郡主们明明是有不足,却能说出来让王妃吃。真姐儿不好意思了,她当众撵走明夫人不觉得自己是为吃醋难为情,此时觉得难为情。 把银盘子端在手中,送到小小毛们面前,真姐儿嫣然:“明华和宝华吃,一人分一半。”对着那诱人,散发出香气的宫点,宝华又咽了一下口水,这个表情很是明显,宝华抬起盈盈的大眼:“母亲吃,父亲说,多出来的一个,全要给母亲,不然,” 明华接过来,也抬起盈盈的大眼睛:“父亲说母亲会哭。” 明夫人“嗤”地冷笑一声,这句话提醒了她,王妃会哭,别人不会哭不成?她悄悄往后面退去寻赵赦,临走之前,不忘把真姐儿飞红的面容再仔细看一眼,真是丢死人,在家里和女儿也抢。 真姐儿这一刻才觉得丢人到家,这全是表哥的好教导,两个女儿平常的时候,是事事让着母亲。 真是丢人,小小毛们让着赵小毛。 赵赦在和霍山王说话,霍山王皱眉:“康王殿下对我,像是意见不小。”他对赵赦很有疑问:“你和康王殿下,是如何说的。” 他现在才问已经晚了,赵赦装着很清白:“我当然和你一样的说。”把这事掩盖过去,霍山王要走:“有人来寻你,”他取笑赵赦一下:“有人说你最近变成好人,原来还是一样。” 明夫人来到,霍山王已经走开。赵赦淡淡候着,明夫人未语泪先流,颤声道:“王爷,您要为我作主。” “夫人,有话好好说。”赵赦很冷淡,他眼睛在找赵小毛。赵小毛要是看到,又要生事情。她现在很会生气,还不是一个人生闷气,是裸的下挑战书:“表哥,来生气。”然后女人的絮叨就上来。 赵赦一想起来就好笑,唇边不由自主有了一丝笑容。明夫人见到,添油加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不无希冀地等待着赵赦的回话。 “那你出宫吧。”赵赦说出来,明夫人身子晃了几晃:“王爷,”她这下子真的慌张起来。赵赦不理她,转身走开,来的赵小毛。 真姐儿见到他,就要跺脚:“表哥,全是你不好。”明华和宝华看到,又要学事,也哈哈笑一下跺一下自己的脚。真姐儿嘟嘴:“这个不要学。” “最后一块好吃的,让给母亲了。”明华和宝华把她抛开,跑去父亲脚下告诉他。宝华道:“宝华很乖,”明华道:“明华也乖。” 赵赦夸奖道:“只有母亲不乖是不是?”真姐儿使劲儿嘟高嘴,明华看看她,不像很高兴,转过脸去看下面,喊一声宝华:“咱们玩去。” 两个人不负责任的走开,把自己的母亲给丢下来。 这里,安平王独自安慰真姐儿:“为着什么事情不喜欢?”真姐儿道:“我全看到,明夫人这样,”学着她扭着腰身,脸上带着媚笑走两步,赵赦一把抱住她,大呼吃不消:“好好的学这个,要打。” “所以让她走,她是最近一个月里,第一个去你面前的人。”真姐儿抱住赵赦魁梧的腰身,笑眯眯:“表哥你不情愿?” 赵赦纳闷:“我说怎么最近走了好几个,小毛,这可全是我心爱的。”真姐儿笑得花朵儿一样:“表哥,你伤心吧。” 夫妻相视一笑,眼前无人,安平王抱起妻子转了两圈:“伤心的很,表哥一伤心,晚上要寻你事情。” 放真姐儿下来,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随你打发人,只是不要再乱想。”真姐儿贴紧他,面上又有一丝怀念,轻声道:“过年了要想家,我不能回去,只是想一想。” 大雪又下,有几丝雪花飞进来。赵赦叹气:“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可是你家在这里,何必又想。” 真姐儿的秘密,王爷与她分享。真姐儿的思乡之情,王爷也要承担一部分。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是赵佑和柔庄成亲的年头,安平王府开始忙活。佐哥儿缩着头,悄悄从后门口儿溜出去。到门外没有走几步,身后有人道:“小王爷,您哪里去?” “哎,你怎么跟上来了。”佐哥儿很是扫兴,跟上来的,是他甩不掉的一个人,他的贴身小厮吉保。 吉保生得憨厚相,跟在后面一步不丢:“您忘了,我要跟着才行。”佐哥儿没好气:“你怎么不肚子痛一回?” 生得憨厚,说话却不憨厚的吉保搔搔头:“不就是见亲家姑娘,有什么可瞒我的。”佐哥儿立即闭上嘴,不理不睬的往前走。吉保在后面跟着,见他果然是往宝京王府去。 他大模大样先去见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宝京王妃对他客气无比:“去找她们玩吧,都在房里做活。” 等佐哥儿走后,宝京王妃又问宝京王:“看到没有?”宝京王常见的,就是钻在书里当书呆子,他头也不抬:“怎么了?” “佐哥儿又来了。”宝京王妃说得有些激动,宝京王还是溥衍着:“来了好。”宝京王妃急了:“我说你,到底是明不明白?” 宝京王这才认真回话:“明白又怎么样,不明白又怎么样。”宝京王妃抱怨:“咱们那亲家,肯定又要说什么。” “让他说吧,他拦不了,小儿女情事,谁也拦不了。”宝京王放下书,若有所思:“不过你说得也对,他两个儿子亲事全落在咱们家,他肯定要有脾气。对了,我怎么和他提一提呢?” 佐哥儿此时已经来到柔庄房中,柔庄正在房里不高兴:“这个针,一点儿不听我使唤。”倾城笑她:“做针指,不是一天可以学会的。你说这是荷包,我看着,好似布袋子。” 青衣也来看,没有人注意到佐哥儿进来。等到看到是他,青衣先站起来:“我去泡茶。”柔庄丢下手中的东西:“我去看着泡茶。” 房中只有倾城和佐哥儿在,倾城大大方方:“请坐,你哪里来?”佐哥儿又要搔头:“我家里来。”他一对上倾城的平静,平时的大大咧咧就全没有。 轻咳一声,佐哥儿道:“知道吗?” “知道什么?”倾城眼睛只在手中柔庄的东西上。佐哥儿道:“我大哥要回来,要和柔庄成亲。” 倾城微笑:“知道,我这手上,不就是柔庄的东西。”佐哥儿再道:“我昨天听父母亲说,要给我议亲事。” “恭喜你,是哪一家的名门,肯定是有身份又有嫁妆的人家。”倾城纹丝不动,佐哥儿不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针尖晃了一下,倾城只觉得眼前花起来,她努力稳住心神,凝神重新看清楚针指上的花样子,声调难免冷淡些:“小王爷你说话,我不明白。” 佐哥儿凉在那里,突然站起来,转身就出去。倾城直直地盯着门帘子乱动,眼中蓄满了泪水。这是一位小王爷,不是自己能攀得上的人。 柔庄和世子成亲事,宝京王在赵赦面前快要低声下气,他回来当然会对宝京王妃说,宝京王妃在家人面前,也难免要带出一些来。 倾城虽然年纪比柔庄小几个月,却比柔庄要成熟。 此时佐哥儿一气而去,心里肯定是骂倾城不解人心。倾城暗自垂泪,手中的针怎么也扎不到绣花绷子上。她眼前,不是绣花样子,而是见过的安平王气势非凡的面庞。 他怎么肯让自己儿子,娶自己这样一个人? 顾倾城的家里,有一个父亲,有一个继母,因为这个原因,宝京王妃才接她来。当人继母的,历史上就没有几个是好的,有好的,也是少数。 还有两个弟弟正在苦读,才入学没有两年,算是没有根基的家庭。和权势薰天的安平王府相比,不值一提。 青衣和柔庄在窗外悄悄走开,两个人坐到隔壁茶房里去叹气。青衣叹一声:“唉,”柔庄叹一声:“唉。” “郡主你叹什么气,你要成亲,要嫁给世子爷。世子爷很能干,科举中过,又听说能打胜仗,你以后,只有穿金戴银的份儿。”青衣照顾柔庄,同时也照顾倾城。她完全了解倾城的心思,想想她和佐哥儿,就要叹气,是几时他们互相喜欢。要说佐哥儿经常来也不是,不知道几时,两个孩子有些相投相合。 柔庄苦着小脸儿:“我宁可换成是倾城成亲,我不要嫁给赵世子,他不好玩,力气大不好欺负。” 青衣扑哧一笑,硬生生被柔庄弄笑:“郡主你呀,真是没有忧愁的人。”她双手合十对着空中:“有一天能让我看到您忧愁,那真不容易。” 柔庄只是纳闷:“佐哥儿来得也不多,怎么就这样了呢?” 因为佐哥儿来得不多,所以他的小厮也猜不出来。吉保见他进来一会儿就出来,竟然没有想到。跟着佐哥儿回去,见门前停着几匹马。 “大哥回来了,”佐哥儿欢呼一声,大步抢进门去。世子赵佑在母亲房里,正在应付两个小妹妹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给我带的什么,我要玉猴子,姐姐才要兔子。” 赵佑蹲身笑:“不要吵,一个一个给你们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子玩的,有玉块有核桃雕的东西:“这个给明华,这个给宝华。” 又回母亲的话:“是我的一个士兵,他会雕东西,无事的时候,让他雕出来给妹妹们玩的。佐哥儿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不给他。” ------题外话------ 每一次看月票榜,深为感激亲们的厚爱,多谢了。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世子成亲 佐哥儿从外面蹦进来:“什么东西没有我的。(搜读窝  )”怎么能少得了佐哥儿的。真姐儿对他板起脸,赵佑对他板起脸:“你就不能好好地走。” 在走路上,世子赵佑从小也是受到父亲教导数次,没有急事不要急匆匆,有了急事更要稳重。对于佐哥儿走路,时常一蹦三跳,这家里的人都看不惯。 作为幼子,佐哥儿才享受到这许多的宽松。 “大哥,你要平均分。”佐哥儿往地上一坐,正坐在赵佑面前,仰起面庞看他:“不可以偏心。”接下来就告父母亲的状:“你不在,父亲和母亲从来偏心小妹妹们。” 明华轻咳一声,宝华也轻咳一声,小小毛们异口同声道:“父亲来了。”真姐儿和赵佑笑起来,佐哥儿很委屈:“看看是不是,她们连吓我都会。” “你是哥哥,和妹妹们争什么!”赵佑又绷起面庞教训他。佐哥儿道:“不是争,是平均分给我的,我好给妹妹。” 赵佑又被他逗笑:“你要给她们,拿你自己的东西给。”佐哥儿为难:“我的东西全是小刀小剑,要么就是怪东西,妹妹们不喜欢。” “喜欢,”明华和宝华又来搅和。赵赦从外面负手而来,听到的,就是房中一片欢笑声。他上到台阶上,慢慢道:“小小毛儿,” 明华c宝华欢声:“来了。”两双小手提着裙子,兴冲冲往外面去。佐哥儿从地上跳起来,也来上一嗓子:“来了。” 他奔出去两步,回身见世子还在发愣,过来推他:“大哥走,喊咱们呢。”真姐儿忍笑,见长子发呆着问弟弟:“这名字真不错。” 居然真的成了妹妹们的名字,世子一肚子气上来,几时这样喊过我。 外面又喊:“还有一个呢?”真姐儿赶快道:“我也来了。”再不出去,表哥要喊赵小毛。世子对佐哥儿瞪一瞪眼:“这是喊咱们吗? ”怎么不是,小小毛就是咱们。“佐哥儿把他推出去,世子那脸色不太中看,对着父亲扮不情愿,这样好听的名字,小时候肯定没有喊过我。 赵赦眼神扫过来,世子这才老实。见两个妹妹扯着父亲的衣角:”小小毛要漂亮衣服。“赵赦伏身笑:”是哥哥成亲,你们不能穿得太漂亮。“ ”能的,能的,要漂亮衣服。“明华和宝华笑靥如花,又回身找母亲:”还有母亲也要。“真姐儿装得很正经:”你们淘气不要把母亲扯进来。“赵赦道:”就是,母亲一有媳妇就成大人,不要把她扯进来。“ 真姐儿黑下脸:”表哥,我一直就是大人。“赵赦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大人。“ 赵佑没忍住:”吭吭,“笑两声后装得很是停当,脸色严肃认真,好似就没有笑过。这样过后,他又难过,娶柔庄,才不会如父母亲一样有这样的玩笑话。 换了是柔庄,她肯定会得意的摇头晃脑道:”我也是孩子,好东西先给我。“世子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画面,柔庄有孩子以后,肯定是和孩子争糖吃的,让孩子对着她看,哇哇大哭:”母亲抢我好吃的。“ 她肯定是这样的人。 ”大哥,走呀。“佐哥儿喊他,世子才回神。见父母亲和妹妹们已经进去,他抛开乱心思,和佐哥儿进来。 赵赦在正中坐下,两个小小毛一左一右坐在他脚上,赵赦吩咐儿子:”换换衣服,去你岳家行礼去。“ ”是,“赵佑不敢再说什么,出来回房换上一件浅紫色的罗衫,因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系上一条薄玉罗带,出门往宝京王府来。 在路上见京里人来人往的热闹,世子微微一笑,父亲的西北可比京中繁华。他又恨上来,西北大好地方,要迎来柔庄这个捣蛋小鬼。恨! 正想着捣蛋小鬼,眼前见到这捣蛋小鬼影子一闪。跟他的赵全手指着人流中飞快跑走的一个人影道:”世子爷,柔庄郡主。“ 果然,在人群中欢蹦乱跳的,是柔庄郡主和她的丫头青衣。赵全看着世子,那意思是,要不要跟去看看。 赵佑想一想,摇头道:”不管她。“成亲的新娘子也能乱跑,赵佑冷笑,这真是一个新样子出来。 柔庄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青衣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主仆两个人都累的时候,柔庄也停下来,青衣也停下来。 此时两个人在一条人不太多的巷子里,柔庄郡主手扶着墙,身上一件宝石红色衣服又是汗水又是空气中的灰尘,她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去看看亲戚。“ ”成亲前不许乱跑,别人会笑话。“青衣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她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走上来,柔庄看着她一点一点接近,突然调皮一笑:”那就再追。“她有了气力,拔腿又开始跑走。 青衣跟在后面,一直跟着,看到柔庄往前去,这是良月郡主的家里。 良月郡主吓一跳,柔庄跑得一头汗水,好似一个小鬼,对她急匆匆道:”我来看你。“良月有些紧张:”什么事!“ 难道是来看自己笑话?良月脸色难看起来,她比柔庄大,不到十六岁成亲的人也很多。柔庄没几天就要成亲,良月也一样要成亲。因为算吉日,两个人成亲的日子相差没有几天,都有本月。 ”我也要成亲,你也要成亲,成亲以后听说身不由已,所以我来看看你,这是我成亲前还可以自己乱跑,不多的日子。“柔庄一口气不停地说出来,良月突然伤心,坐着垂泪:”成亲不好。“ 青衣这才跟上来,出现在门外:”郡主,赵世子在外面等您。“赵佑想一想,还是觉得自己跟上来看看最好,柔庄跑成这样,只能代表她又要惹事。 柔庄郡主听到后,只有一个字,大叫一声:”啊!“他回来了!那个力气大,不能随意欺负的人。 赵佑在门外皮笑肉不笑,看着柔庄出来。柔庄本来很想装害怕,看到他身后的马就来了精神,小跑着过来笑逐颜开:”哎哎,让我牵一会儿。“ ”你给我上去!“赵佑把她一拎,送到马上,牵着马走开。青衣跟在后面,柔庄这一次没有意见,而是喜笑颜开坐在马上回家。 世子赵佑,是气得面色铁青。成亲前的新娘子还要乱跑的,天底下只有柔庄这一个吧。 直到成亲前的那一天,柔庄才陷入深深的忧愁。她年纪小,又不是有些人家教导比较严格,父母眼光敏锐的人家的孩子。 一直就嘻笑怒骂着,有性子就表现出来。她的离家忧愁只有成亲前这一天,才表现出来。 月色晕晕地照在宝京王府中的池塘上,有蛙叫声不时传来。水中,有小荷初露尖尖角,一点儿红萏地碧绿的荷叶中探出来。 ”唉,“柔庄郡主在发愁思。倾城坐在旁边,也是忧愁的。柔庄成亲,许的人家是相当的好。不管是婚前为女儿尽心和亲家谈判的宝京王,还是年纪幼小的倾城,都见过安平王一家,觉得他们家里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说明的和谐感。 这和谐感,让见到的人都不会为柔庄担心,唯一担心的,只有柔庄自己。 荷香中,倾城打起精神来劝解:”为什么叹气?“柔庄愁眉苦脸:”以后我不在家里,要和父亲母亲远离,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当然要叹气。倾城,“柔庄紧紧抓住她的手:”嫁给佐哥儿吧,你嫁给他,我们就可以在一处。“ 倾城强笑一下,她因为家有分离,比柔庄要懂事得早些。也握住柔庄的手,她重新又笑得开心些:”你在开玩笑。“再小声地叮嘱:”这话在外面不要说,别人要说我们。“ 柔庄用力点头:”我知道,我只对你说,“她坚持地道:”嫁给佐哥儿吧,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处。“ 倾城哭了:”你这话要是说出去,我要避嫌,都不会再理他。你是郡主,我只是个平民,这些话不要说。“ 柔庄也哭了:”我宁可当个平民,我偷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如果我不是郡主,就不会有这样的亲事。你也知道,我公公是个害人的人,我婆婆倒还和气,可是赵世子,我不喜欢他。我只想找一个可以陪我玩的人成亲。“ 倾城诧异地也不哭了,上下打量着柔庄:”这话是你说的?“听起来有一半是有道理的,再一想,还是糊涂话。倾城继续哭:”你要走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在。“ 两个小姑娘在池水边痛哭一场,抱着对方哭得哽咽难言。 ”我走了,你要好好陪我父亲母亲,我不在,就没有人淘气,没有人惹他们生气“这话传到对面,走来看女儿,最后一晚要和女儿相聚的宝京王妃忍不住,急步回房坐在那里痛哭。 宝京王从房中走出,没有劝妻子,垂头坐在那里也很难过。他难过的,不仅是女儿要出嫁。于归是件喜事,现在为人父母的也哭,是打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嫁过去,实在不是懂事的人。 ”唉,你不用担心,他们一成亲就会回西北去。就丢人,也不会在京里。“宝京王劝过,宝京王妃抽抽泣泣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宝京王又忍不住笑:”我当然知道。“两夫妻对看,齐齐地发出一声”唉“,说白了,还是担心自己女儿不是主中馈的人。 安平王府里,也有一片池子。池水里,有鱼不时跳出。真姐儿坐在水榭上,对着水边也是面色幽幽。 赵赦负手慢慢行来:”你又想上了。“真姐儿回头一笑:”儿子要成亲,我当然要想上一想。“她含笑:”或许我老了,才会这样想家。“ ”真姐儿啊,“赵赦伸出手,在真姐儿头上拍一拍,拍得她发上玲珑金步摇几声轻响,王爷坐下来,把妻子抱在怀里:”对我说说吧,应该就会好些。“ 月光照在这一对相拥的夫妻身上,真姐儿低低的声音响起:”我还有妹妹,也有弟弟。时常同我争东西,“ ”难怪孩子们总是争来争去。“王爷听到这里,就要打岔。真姐儿轻捶他:”那他们友爱又随哪一个?“ 赵赦当然要道:”这个随表哥。“真姐儿轻轻一笑,那笑容还是先皱起鼻子,面颊上再有微涡出来。 王爷看得津津有味,他也回想起往事:”我初你来时,每一次看到你笑,就在想,你笑起来多可爱,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那我到底是讨人喜欢,还是淘气调皮呢?“真姐儿又来理论:”儿子都要成亲,表哥可以给我正名了吧。“ 赵赦拍着她:”正什么名?你淘气的时候淘气,可爱的时候可爱,不听话的时候要挨打,听话的时候,就哄一哄。“ ”表哥,“真姐儿抗议:”你又拿我当孩子看。“ 那笑靥中带着不乐意,有如玉容中微瑕一样,反而让人看得流连不舍。赵赦凑上来亲一口,用额头抵住真姐儿面颊,低低地道:”你是表哥的孩子,你才是表哥的长子长女。“ 真姐儿扑哧一笑:”这不是成了乱。“下面那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就被赵赦打了一下:”乱什么,表哥疼爱你,还不是和孩子一样。“ ”是啊,“真姐儿嘟起嘴:”以前总吓人家来着。“ 对面的小径上,走来世子赵佑。这成亲的前一夜,他也是夜不能眠。闲步水边来散心,就看到父母亲的这一幕。 赵佑也叹气,对明天的亲事没有一点儿好感。他再走上两步,见身后有宫灯晃来,两个艳色的丫头行上来,全是美人儿,娇声道:”世子爷,请去安歇了吧。“ 这里的动静,惊动对面的真姐儿夫妻。见绣球宫灯引着儿子的身影而去,真姐儿依着赵赦的胸膛,娇滴滴不依:”表哥,这几个丫头到西北,不许安在家里住。外面找间房子,安置她们。“ ”你媳妇有你这样的婆婆,不知道她们前辈子烧多少高香。“赵赦手点着赵小毛的鼻子。真姐儿又要翻前帐,她格外娇声,甚至有些讨好:”表哥,哈,请教你一件事情。“ 王爷瞅着这张讨好的笑脸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头:”说吧。“赵小毛很是殷勤地问:”你的  第  208  章  很是娴熟的行着礼:”母亲说,我们来打扰呢。“ 宝京王妃明白过来,一下子欢天喜地:”郡主们说哪里话来,寻常要接你们来做客,只怕接不来。“ 宝京王也笑容满面:”快进去,这外面日头毒。“小小毛们齐声道:”有劳带路。“回身看哥嫂,赵佑携起明华,柔庄扯着宝华,两个人初上去,很像一对带着妹妹出行的小夫妻。 ------题外话------ 感谢如意亲的指点,每一本书都有看盗版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喜欢的亲们全看正版。本书一个月,不会花到十五块。有时候也许只有十块。 有些亲看过盗版后,是喜欢到正版下面来发言,其实呢,会打击作者的写作。这样亲们,也会看不好。 希望喜欢的亲们,多支持正版。感谢了。再一次感谢如意亲。感谢每天支持本书的亲们。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回西北 第二百零五章,回西北 宝京王府的亲戚们目瞪口呆,三朝回门带着两个小姑子回来?见宝京王笑容满面,宝京王笑容吟吟,亲戚们有些傻眼。他们这一对夫妻,像是很高兴。 要说宝京王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柔庄嫁过去以后,不让公公婆婆满意。当然这不满意,会是多方面的。 而宝京王妃是具体的忧愁,她最担心的,就是柔庄不会让着妹妹们。佐哥儿倒也罢了,是个男孩子。 现在看到安平王府的两个小郡主随着柔庄来,宝京王夫妻当然是很喜欢的。 大家进去坐下来,两个小郡主彬彬有礼拒绝宝京王妃的好意,拒绝坐到她身边去:“母亲说我们是客人,要坐在客人坐的地方上,” 她们看了看座位,坐到柔庄的下首去。赵佑含笑,对岳母道:“让她们自己坐吧,出门做客,就不能当小孩子看。” 房中的目光全在这两个小郡主身上,见她们坐着斯斯文文,亲戚们又开始赞叹,果然是出自名门,和柔庄是不一样。 柔庄在照顾妹妹们,只坐了一会儿,就不耐烦:“我们出去玩。”宝京王妃欢欢喜喜的道:“去吧,在这里拘得慌。” 得到许可,明华和宝华站起来,对着宝京王和宝京王妃行过礼,再对亲戚们点一点头,来看赵佑:“大哥,我们出去玩。” 赵佑给她们整一整衣服,交待道:“不要去玩水,不要离水边近,不要”交待好些话,柔庄早就不耐烦:“这天热,我要带她们摘荷花去,你怎么这么多话。” 宝京王妃无奈:“柔庄,你丈夫在说话。”柔庄闭上嘴,眼睛不忿地瞅着赵佑,忽然想到有一个亲戚家,嫁一个不成人,应该不用听他说话了吧。 再看赵佑,神采飘逸,过人英俊。柔庄用手在自己脸上摸一摸,我也生得不错,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明华和宝华娇娇地答应一声:“知道了。”随着柔庄出去,还要交待她,是现学现卖的话:“不要玩水。” 小小毛们最爱学话,又正在学话的年纪,父母亲的话尾巴都学,何况是大哥的话。 柔庄就郁闷了:“知道了。”对房里坐着的赵佑忿忿不满。真姐儿到目前为止没有说过她,就是说她也是温和的,而且柔庄有先入这主,婆婆是可以说话的。赵赦也没有说过柔庄,是他全留给儿子去说。 所以柔庄郡主很是不满,对赵佑一肚子意见。 今天带着小妹妹们回家,柔庄很是兴奋,倾城跟在后面,和她们一起到荷花池边,有一只小船在水上晃悠悠,小小毛们喜欢了:“有船。” 世子在厅上坐着,宝京王的十几个兄弟陪着他说话。良月的父亲是梁山王,也是个闲散挂名的王爷,他正和世子在说朝中的事:“现在看朝中,全以令尊大人为首” 世子本来是想礼貌的听着,听到是这一句话,他赶快打断:“王爷,这话不能乱说。”宝京王微微一笑,自己的这个女婿,可不是吹的,不会轻易让别人这样的当。 当然梁山王不是设什么套,他不过是有心讨好一下,现在被世子打断,不无尴尬地停一停,世子缓和地道:“年长有资历的,有霍山王爷,有勇魄的,有灵丘王,再就是商王,白石王等,全是能干的人。” 他提来提去,就是没有提到任何一家宝京王的亲戚,宝京王又是一笑,这时候,不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是家里的这些皇亲,实在只能当个皇亲。 富不过三代,皇亲们到了第三代以后,也不过就是如此。 “咳咳,”在座中的,还有宝京王年长的叔祖父唐山王,他年纪大有痰喘,大声咳着道:“咳,以后,全是自家人,咳咳,是咱们自己家里人说话。” 又有亲戚们道:“是啊是啊,我的大小儿也爱习刀弄棒,要是能到军中,该有多好。” 世子暗暗好笑,今天是回门,不是来选手下。他溥衍几句,装着往外面看:“我要去看看妹妹们,柔庄年纪小,不知道带着妹妹们在玩什么,要是有什么,父母亲会说我。” 借此出来,往外面去看妹妹。房中这些人围住宝京王七嘴八舌:“全是自己亲戚,你要帮着说话。咱们家里的人有了进项,不会亏待你。” 宝京王妃插话:“世子也不大,他在王爷面前说不上话。”只这一句话,几乎没有被人唾沫淹住。 “难道不帮自己亲戚,” “不是你侄子就是侄女儿,总要帮一帮的好。” 宝京王妃一气站起来,往外面来看人安排宴席。行到一半路上,见到青衣匆匆行来:“世子爷和郡主在吵架呢。”再道:“这也平常,他们两个人在王府里也吵。” “今天是为什么?”宝京王妃觉得这消息不奇怪,她问青衣:“是柔庄把小郡主们弄哭了?”青衣好笑:“才不是,是郡主带着小郡主们在划船,又让小郡主们上船头上玩,世子在水边看到,当然不答应。” 宝京王妃就往水边去:“这当然不能答应,要是小郡主们湿到水,回去怎么交差。”边行边问青衣:“在王府里郡主好不好?” 青衣“哧”地一声笑起来,宝京王妃回头瞅她:“又惹祸了吧?看你笑成这样我就知道。”青衣忍一忍笑道:“惹祸倒没有。” “你只对我说说,她和公婆在一起是什么样,和弟妹们在一起是什么样我就知道。”宝京王妃只想知道这些。 青衣回话:“王爷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王妃又是极和气的人,佐哥儿只玩他自己的,郡主只和小郡主在一起,天天玩她们的东西。” 这就是柔庄郡主在王府里的生活,宝京王妃听着不像是说假话来安慰她,满意地道:“亲戚们还说家里有小姑子不好,不过安平王府里,有这两个小郡主倒是不错,正好和柔庄可以玩到一处。” 再一想,能和自己女儿玩到一处而且不吵架的,全是好孩子。 日头从树叶中照射出来,在青衣面容上铺上一层光辉。宝京王妃心中一动,只让青衣站住,对跟自己的人道:“你们退后。” 等到人全不在身边,宝京王妃低声问青衣:“世子平时夜里是哪些人在侍候,难道不要你们?”青衣涨红面庞,好一会儿才在追问下说出来:“世子爷房中侍候的,就是他的几个丫头,这些人我打听过,全是王爷给的。” “那你们也应该上前才是。”宝京王妃又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上夜不排你们,你们白天也可以去侍候。” 青衣的模样儿不差,要是差的,也不会让她陪嫁。 有风轻吹过来,吹不去青衣面上的扭捏,她低声,万分不好意思地说出来:“也试过,世子爷是个不和丫头近乎的人。” 这天气渐热,柔庄回来虽然喜欢,但是亲戚们讨官职就让宝京王妃不安。此时听到青衣的话,她心中的不舒服全部尽去,她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他是什么样的家里出来,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又觉得不对:“王爷给他的人,是不是全生得好?”青衣中肯地说一句:“是生得很多端庄,也不是会多话的人。” “她们平时和郡主都说些什么?”宝京王妃这样年纪的人,会明白通房丫头里,也有尖刺的人。青衣的话让她释然:“她们只在世子房里,平时并不出来。郡主一睁开眼,就在王妃房里,很少遇到她们。” 宝京王妃喜欢了:“不想郡主成过亲,倒成了会侍候的人。”青衣咧开嘴又加上一句:“是在王妃房里玩耍。” 两个人又开始行走,宝京王妃掂量着青衣的话,觉得这一对小郡主太。青衣在后面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吃饭也是一处吃,平时有小郡主的东西,就有她的” 宝京王妃正在笑逐颜开,见眼前荷花池上,柔庄正叉着小腰,气势汹汹,那样子,是在和世子赵佑要干架。 只看到这个姿势,宝京王妃就明白丈夫的话是对的。柔庄要是受气,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荷花池中一只小船,小船行到水中间,明华和宝华站在船头笑眯眯:“大哥,我们在当荷花仙子。” 赵佑对柔庄瞪眼:“把船划回来,才说过不要玩水。”明华和宝华不管他们吵架,正伸着手去摘水中的一朵荷花。 倾城坐在她们脚下,一左一右抱着她们的腿,也怕她们掉下水去。 柔庄玩妹妹的东西,全是自己没有玩过的,回来招待她们,当然也是她们没有玩过的。小小毛们坐过船,不过这样没有大人跟着的玩,还没有过。 水边儿上,站着跟两个小郡主的人。她们无话可说,因为没有人拿世子妃有办法。她先是装着不会划船,小船太小,站不下别人时,她偷偷解开缆绳,小船一下子划到水中。 赵佑冷着脸:“划不划过来?”柔庄大出气,看着那离水边的一段距离,不是可以跳过来的距离。她站在船上跺脚又蹦跳:“来呀,你有什么法子?” “哎呀,”几声惊呼传过来。小船只一点儿大,柔庄这么一蹦,差一点儿翻船。幸好有倾城在,紧紧抱住两个小小毛。 船稳以后,小小毛们格格笑,还在说:“真有趣。”明华重新站直,在小船头上也跳了几下:“会歪吗?” 宝京王妃吓得不行,她只担心小小毛们会落在水里。急忙喊人:“快去找人来,把船弄到岸上来。” 赵佑冷笑一下:“岳母,不用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不大的东西。打开来,是一个系着绳索的小小金钩。 把这金钩甩起来,一抬手扔出去。“叮”地一声,正中船头。柔庄还没有明白过来,见世子双足站定,用力一拉,小船晃悠几下,往岸边而去。 “好哎好哎,大哥加油。”小小毛笑哈哈,拍着小手给世子鼓劲儿:“我们要上岸。”柔庄明白过来,跺脚道:“不许拉。”她趴在船头上,试图用手去解那绳索。 倾城又好气又好笑,只紧紧扯住明华和宝华,生怕她们掉下水去。金钩钉在船头上,柔庄头往下,小屁股快往上的弯腰去解着。 赵佑喊一声:“明华宝华,坐稳了。”小小毛们觉得极有趣:“坐好了。”赵佑手晃动几下绳索,小船随着动了几下。 “啊啊啊,”柔庄尖叫几声,扑通一下摔到水中。一股子水花不小,溅了倾城和小小毛们一身。 小船慢悠悠,往岸上而来。刚靠岸,赵佑就大步跳上去,左手抱起明华,右手抱起宝华跳回岸上,柔声道:“以后不许玩水,听到没有?” 明华小手臂紧紧搂住哥哥的肩头,回身去找柔庄:“嫂嫂玩水呢。”宝华也道:“是呀,嫂嫂为什么可以玩水?” 水里,柔庄扑腾扑腾地划着。她本是一脸的愤怒,一抬头见到小小毛们很是羡慕,柔庄装得很自如地划几下子水:“凉快,好舒服,真凉快,真舒服。” 宝京王妃叹气,这个孩子,没有办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世子赵佑都不理柔庄。宝京王感觉出来,他有些为难。先是对女婿不无歉疚。再一想自己是岳父,应该为女儿撑腰,又想对世子摆一摆自己是岳父。 左右为难时,幸好有宝京王妃把世子疼爱到心里去。柔庄愤愤不平,只给小小毛们挟菜:“这是好吃的,你们快吃。” 明华看着自己碗中堆得山高,全推到赵佑面前:“我不爱吃的,大哥全吃了吧。”柔庄眼巴巴瞅着,倾城笑得快要坐不住。 那全是柔庄喜欢吃的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华全给了世子赵佑。 “我是给他挟的菜吗?”柔庄低声嘀咕,再看自己面前,是宝华推过来她的小碗:“嫂嫂,我不爱吃的,你全吃了吧。” 柔庄郡主感激涕零:“好,多谢宝华妹妹。” 良月的母亲回家去,来见良月冷笑:“柔庄倒是学得快,成了照顾小姑子的奶妈。”良月没有几天,也要成亲。见母亲回来,也急急地问:“她过得好不好?” 人人能想到的,就是王府里规矩只有大的,不会小。良月要不是待嫁不能乱走,她也很想去看看柔庄过得如何。 “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吧,她成亲前都可以乱跑,你也去看看她,和她学上一学吧,”良月的母亲酸溜溜:“看上去过得是不错,不过她对她的小姑子,很是巴结。” “母亲怎么知道的?”良月还不知道柔庄回门,把小姑子一起带回去。良月的母亲面色难看,想着柔庄嫁得这么好,她冷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她今天回门,把安平王府里的两个小郡主也带回去了。” 良月半天嘴不合上:“是真的?”这安平王府里,也不应该这样做才对吧。良月的母亲从回来,就一直冷笑去了:“可不是真的,这也罢了,你没有看到她巴结小姑子的那个劲儿,那是两个小毛孩子,好哄的很。” 她对女儿道:“难怪你婆婆不喜欢你,你不会巴结你的小姑子。你也是的,你婆家又不是有大姑子,要是年纪大些,可能是心眼坏的人,年纪小些的,你怎么就不能挟制一把。” “我又不是去带孩子的,”良月尖叫:“我不哄她们。一个一个才一点儿大,土财主的女儿,鼻涕满身的,我不要陪。” 良月的母亲对着女儿凝神看着,生得不错,在自己母亲眼里,比柔庄生得要好,比柔庄要端庄,怎么就不能像柔庄那样过日子。 哼,柔庄是个小孩子,未必就过得好。小孩子全不懂事,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明白。良月的母亲这样想过,对良月道:“她也可怜呢,过几天就要去西北,一天也不能多呆。她今天对我说,不能去吃你的喜宴,让我转告你,明天去看她,算是送行。我答应了她,你明天去吧,和她说一说话,可怜她就要离家去西北,以后有什么事,娘家离得远帮不上。” 说过,良月的母亲走出去,良月对着镜子里看自己,自语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成立亲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过得好的。” 不把婆婆和长辈熬死了,不到自己独大管家的时候,都不会好。 第二天,良月坐上车来看柔庄,来以前,她是不敢相信柔庄会得好,在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明白一个人要有能力,要有手段,才会过得好。 而这些,是柔庄不会的。 荷花开得娉娉婷婷的水边,阴影中坐着十几个人。清一色,全是年纪相差不过四c五岁的姑娘们,她们中间,柔庄郡主在绘声绘色地说着话。 “公公嘛,不用理他,反正他不会说太多话。就是平时请安时,会说一句起来吧。”这是柔庄对自己公公赵赦的看法,此时就全数转告姐妹们。 良月比柔庄要早熟,还有别的人也比柔庄要懂事得多。她们对于柔庄这样的话,是半信半疑。有没有见过自己公婆的人,是傻乎乎的点着头:“也对,公公当然是不会说太多的话。” 公公和儿媳妇之间,也是要避嫌的。 良月和另外两个是见过自己公婆的人,都觉得柔庄说得不对,又偏偏说不出来她不对在哪晨。柔庄继续说下去:“婆婆,只要对她多笑笑就行。” “是吗?”这一下子,大家眼睛全瞪得溜圆。那么多遇到恶婆婆的人,全是没有对婆婆笑?柔庄满不在乎地再道:“小叔子,不用管他,他会对你好的。”大家“哦”地一声,还是如看神人一样的看着柔庄。 最后是小姑子,柔庄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要疼她们,哄她们玩,天天陪着就行了。” “让不让东西?”这话是良月问出来的。她的年纪和她的心智,动脑袋最多的事,也仅限于作些坏勾当,算不上阴谋,也构不上什么级别。此时见到柔庄的开心不像伪装,再说她也伪装不好,良月忍了又忍,还是要请教一下。 柔庄想一想:“她也给我东西,我也给她们东西。好吃的,人人有份。”她的一通忽悠话,让听的人个个记在心里,柔庄成亲后也能过得好,看来人人都可以过好。 柔庄郡主,用自己每天教人上课的举动,渡过在自己家里的最后两天。 第四天早上起来,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对着女儿看,面上都有伤心之色。只有柔庄是不放在心上,还是一脸笑得嘻嘻的:“我要走了,听说好几年才回来一次,父亲母亲,你们要好好地和倾城在一起,给她许亲事,千万不要许成我这样的。” 宝京王夫妻的伤心,全变成啼笑皆非。就是倾城,也用帕子掩住口,笑声吃吃的传来。柔庄继续交待,是小脸儿上很认真:“父亲不要总是一直对着书看,惹得母亲不喜欢。” “你对你公公,也是这样说话?”宝京王硬生生被女儿弄出气来。柔庄再来说宝京王妃:“母亲不必天天絮叨,”她挺一挺胸膛:“就是你絮叨,我也听不到。” 宝京王妃叹气:“怎么有你这样的孩子。”要和父母亲远别,居然一点儿也不伤心,说来说去的,全是孩子话。 大家全不理她,反正和她说什么思念c远别什么的,她也当成是笑话。出门送她,是一直往城外去。 赵赦今天离京,日子定得匆匆。 夏日城外风景不错,柔庄在车上和母亲笑:“要不是送我,你哪里有时间出来玩这一趟,一会儿回来,你和倾城正好在城外逛逛。” 倾城绷着面庞装听不到,宝京王妃又叹气:“这样的女儿,是我怎么生出来的。” 到了码头上,见人山人海。安平王和几位大人们在说话,见到亲家来点一点头:“王妃在船上,送她上船去吧。” 宝京王妃陪笑过,携着柔庄的手往船上来。丫头们引着她往船舱里来,见金丝竹簟上,坐着真姐儿。明华和宝华各自坐在一个小杌子上,见到她们进来,很有礼貌的起来行个礼,稚气地喊道:“婶婶好。” “看看小郡主们多乖,我这个女儿,全要王妃好好管教才好。”宝京王妃一下子心酸,对着真姐儿垂泪:“这样不懂事的孩子离开我们,可怎么办。” 真姐儿劝她:“不必这样,她不是好得很,表哥喜欢她,我也喜欢她。”这句话,真姐儿说得不真不假。 宝京王妃听得不敢相信:“是真的吗?”要说亲家府上能容忍柔庄,宝京王妃是相信的。要说全喜欢她,宝京王妃想想,这话太不可靠了。 小小毛们手扯着手,摇摇摆摆走出来。她们去看甲板上,很喜欢:“母亲说这船上可以跑马,牵马来我们看。” 丫头们哄着她们:“等到了西北,园子里可以随意地跑马。王妃有好些漂亮的小马,小郡主们可以玩。” 又在码头上寻找到父亲的身影,明华很喜欢,招着小手对父亲示意。赵赦正在板着脸和人说什么,只对女儿慈祥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交待佐哥儿:“你大了,留在京里要照顾祖父母。” 原本是想让佐哥儿去军中,赵老夫人很舍不得。她两个孙子,大的不在身边,小的也要离开。儿子在西北封王,又是注定不能在身边长呆的。能留在京中这几年,她虽然很满意,不过全家人尽数离开,她还是难过。 赵赦思前想后,儿子成人固然,父亲母亲更为。又想到佐哥儿虽然不去军中,功夫也不曾丢下。过两年他也要下科场,不如让他京中留下来的好。 佐哥儿耳朵里听着父亲的话,眼角瞟着倾城的身影,不能和全家人一起走,当然不好。不过留在京里,他也不觉得太孤单。 有祖父母在,还有倾城也在。他从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此时笑眯眯:“父亲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京里,祖父母只疼我一个人。” 赵赦忍不住微笑一下:“是啊,这你最喜欢。”兄弟间争一下宠,姐妹间也争一下,这就是孩子们爱干的事情。 船头上明华可怜巴巴地盯着父亲,为什么不理我。宝华这个时候也招一招手,很是希冀地道:“父亲刚才没看到,看我的。” 赵赦正要转头过来,身后有人喊他:“王爷,”是一个官员。王爷停下脚步,和他攀谈起来。 宝华也扁起嘴:“父亲不好,”人家要指给他漂亮的大船看,居然不理人。 身为掌中宝的两个小小毛们,噘嘴不再想玩大船,见宝京王妃出来,回到母亲身边,安安静静坐下来生气。 这一气,就气到晚上。白天大船开动后,赵赦就喊来世子,和他说西北的事情。安平王几年全在京中,西北全交给年幼的世子去管。 年纪幼小,当然管得有些地方不对。王爷在京中闲散惯了,不想回去再独揽大权。他对世子道:“你成亲,是大人,以后还是要分担。” 世子应道:“是。”心里对于成过亲是大人这话,还是不以为然。一想到柔庄也跟来,世子又觉得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怎么不把柔庄留下侍候祖父母,让佐哥儿跟来。 夏天的河风凉快,从船舱外直窜进来。柔庄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正和真姐儿c小小毛们在甲板上玩笑。 小小毛们在拍手唱;“小小子,坐门墩儿”脚步声传来,赵赦和世子走来:“你们玩得好。” 柔庄虽然再没有眼色,再不长大,见到公公来站起来还是会的,她站起来。榻上的小小毛们刚展颜笑着,突然对视一眼,想起来父亲上午没有理自己。 明华犹豫一下,转身把小屁股往外,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宝华见姐姐这样,也转身把小屁股往外,和姐姐一样,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 “父亲不理人,也不理他。”饶是这样还觉得不够,两个小小毛还要说上一句。真姐儿笑,赵赦笑,赵佑也笑。 星光从船舱外进来,照在赵赦的面庞上。柔庄认真的打量一眼,还是很确定,公公不用理他,他不会和自己说太多的话。此时他的笑容,全对着两个小妹妹。 她耳边,出现良月和两个表姐的话:“你公公才不是和气人,多少人怕他怕得不行。五堂婶的兄弟的媳妇家,就从不说他好。” 此时要是让她们来看一看,柔庄心想,肯定要说自己公公和气。 赵赦见两个女儿的娇态,举手在两个小屁股上拍拍:“父亲要打了。”小小毛们很敏捷,把身子一转,小面庞转过来,小屁股藏到母亲怀里去,对着父亲瞅一眼,明华面庞转向左,宝华面庞转向右,那样子,还是不看父亲。 “表哥,你得罪这两个好宝贝儿。”真姐儿笑逐颜开:“表哥,看你怎么哄她们?”赵赦道:“小毛过来,让表哥打两下。” 小小毛们说话了:“不许打母亲。”真姐儿喜滋滋:“看看,还是疼我是不是。” 赵佑在柔庄头上拍拍:“回去睡。”柔庄和他走出来,两个人对着瞪瞪眼,各自回船舱。赵佑在自己船舱里的书架上捡一本书,叹气翻了两页,什么是举案齐眉,什么是琴瑟和谐,在这里全用不上。 可怜的自己! 柔庄睡下来还在想,母亲问过多次,说世子一定有别的侍候人,在哪里?这些人,以后会对自己不客气? 就像堂叔和表叔家里一样,当小妾的都有三言两语?她探头看看睡在床前的青衣,小声喊了一声:“青衣姐姐,你一直会在我这里睡?” 青衣愣了一下,没有明白过来:“那是当然。”柔庄松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青衣很是发呆,郡主不放的是哪一门子心? 大船顺水顺水,桨声划动中,一夜就离京不少路。晨光初露时,真姐儿醒来。一夜又梦回家中,醒来还在这里。 看床上,小小毛们和表哥全不在。她含笑披衣起来往外去,表哥一定是哄孩子们玩呢。 甲板上,果然是有父女三人的身影,明华在吵着:“我要那一只鸟儿,”宝华在吵着:“不要射杀了。” 赵赦手里举着弓箭候着:“你们看好了,想好了,再来对父亲说,真是和你们母亲一样,又喜欢雁儿,又心疼它。到底要不要,想明白。” 真姐儿笑盈盈走来,手掠一把散乱的发丝:“表哥,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话。”赵赦含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好心的孩子,从来滥好心。” “我才不是滥好心,”真姐儿寻求女儿们的支援:“明华,母亲不是那样的吧?”明华一只手抓住父亲的衣襟,来稳住自己面朝天的身子。她眼睛只在天上水鸟身上转着,无意识地回母亲话:“是不是呢?” 真姐儿气结,又来讨好宝华:“宝华,你说母亲好不好?”宝华压根儿没听到,她正小手抚摸着父亲的大弓,很是羡慕地道:“父亲,给我玩一下,我要玩这个!” 赵小毛嘟起嘴,当着赵赦的面挑唆一下:“忘了父亲昨天不理你们,不是晚上还在说,也不理父亲。” “父亲说他在有事,有事的时候,不可以乱和他说话。”两个小小毛异口同声地回答着,赵赦笑了几声,赵小毛鼻子里出气:“哼,只睡一夜就又倒戈。” 她回房去梳妆,柔庄一路小跑着过来,小声道:“母亲,我觉得你最好。”真姐儿抚一把她,笑逐颜开:“柔庄是个懂事孩子。” 青衣大跌眼镜,郡主,几时这么会阿谀奉承,在她自己家里,她都未必是这样的人。 柔庄屁颠屁颠跟着真姐儿进船舱,过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根簪子出来欢天喜地。迎面遇上赵佑,赵佑不屑:“马屁精。” “要你管我,反正我不会对你说好听的话。”柔庄对他噘嘴瞪眼睛过,继续欢天喜地回去欣赏自己新得的簪子。 上面是宝相花纹,镶着一个猫儿眼。柔庄坐在那里喜滋滋地打量半天,一回身见到青衣瞅着自己民,柔庄还是很喜欢:“青衣姐姐,你说我要是每天要去献殷勤,是不是天天会这样。” 青衣很想装自己没听到,再指责一句,郡主你实在太得瑟。 小小毛们实实倒戈,真姐儿还有柔庄这个马屁精在。路上人人开心,没有多久船到西北,小小毛们和柔庄更是喜欢。 两岸全是绿树良田,真姐儿微笑:“比走的时候更好些。”赵赦要夸自己:“表哥天天辛劳,难道是白忙的。”手指着远处青山:“你看那里,原本是秃山,前年雨水多,才能把树种起来。这树种上去,当年就活了不少。” 真姐儿煞有介事的行个礼:“表哥,辛苦你。”小小毛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风筝,在叽叽喳喳:“可以去那里玩吗?” “哥哥说西北的园子很大,给多少地方让我们种花。” 孩子们在京里出生,还没有回到西北过。缠着大哥说过,很是向往。赵赦趁此这机会道:“把整个园子给明华和宝华种花,不过你们要自己睡了,小小毛儿们,你们是大孩子了。” 明华看看自己,宝华也看看自己,一起仰起面庞看父亲:“还小呢,不和父亲母亲睡,夜里可喊谁呢?” 赵赦语塞,真姐儿笑话他:“表哥,你想甩开孩子们,看她们不情愿。”赵赦一手拉起一个来:“她们只要表哥,不要你。” 柔庄在后面叹气,小声道:“要父亲,有什么好。”青衣紧紧板着脸,亏得走的时候,娘家王爷快要落泪,郡主这没有一个月,就把自己父亲忘了。 两边大片大片的土地看得没有来过的人神往,柔庄回到船舱里还摇头晃脑:“给母亲写信要告诉她,这么大片的地方,全是我婆婆的。” “您会写信吗?”陪嫁丫头们问一声,柔庄郡主大惊小怪:“我不会写,不是有会写的人。”大家一起看她,和世子一见面就要来上几句,世子不理她,世子妃也要对他来上几句。这信,还能去求世子写? 柔庄郡主得意洋洋,我求婆婆去,会写字的人多得是。 又行上半个月,船到码头上。柔庄从船舱里探头出去,先来上一句:“这么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群人,全是身着官服的官员们。在他们身后,是花枝招展的命妇们。 赵赦看一看,有好几个年纪大的官员们不在。还有几个,是报过不在的人。官员们贪看王爷,王爷还是雄姿英发,不减当年。 有些人,眼睛里有了泪:“王爷,”这一去京中数年,新老皇帝更换,还以为就此不回。 赵赦也激动上来,一个一个扶他们起来,又调侃:“邢老三,听说你现在喝酒也醉了?”韦大人的长公子躬身道:“父亲腿脚麻痹不能前来,让我代他请安。” 真姐儿只和女眷们说话,女眷们只看世子妃。柔庄是个大胆的人,对着这一群眼光也有些认生。面上有些怯怯,只和妹妹们站在一处。 世子赵佑松了一口气,这样子看上去还有几分知礼,这一关,看来可以过去。 上车往城中去,柔庄马车里才复活。她在真姐儿面前向来是不拘束,对着车外景色大加赞赏:“母亲,要是能出来玩一玩多好。” “出去玩多好。”这提议得到小小毛的赞成。真姐儿微笑也看窗外:“先在家里玩,家里的园子,足够你玩好几天。” 又想起来,对柔庄道:“你公公说,要给妹妹们请先生,你也要跟着学,不可以懈怠。”又嗔怪一下:“至少要会写家信。” 听到这一句,柔庄喜欢了:“多谢父亲母亲,我正想着,不会写信可怎么办。”小小毛们很兴奋:“要拿笔,要好看的笔,要哥哥那样的笔。还有,要父亲的砚台。” “这可不是玩,是认真的学。学得不好,父亲要打,我也要打。”真姐儿对女儿们说过,柔庄缩一下头吐一下舌头。过一会儿,又流连于外面的景色去了。 看着看着,就看到马车外的世子身上去。他身边,有好几骑。全是姑娘们。柔庄只看一眼就放过去,心里还在笑话,他最不会和女孩子说话,不是凶巴巴就是训人。 真姐儿也往窗外看一眼,心里也想笑,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异常单纯,单纯得有些怕人。 马车在街上走,小小毛们又提意见:“明天就要出来逛。”还振振有词举出赵赦的话;“父亲说这里全是自己的,可以随意的逛。” 来到王府门前,柔庄张大嘴:“这么大的地方。”光从外面看,就可以看出来里面占地不小。马车行进王府门前的街道,足的行了一会儿才到大门。 红墙朱门白色影壁墙前,足有几百的家人在这里候着。柔庄张大了嘴,直到下车才勉强合上。 王爷喊上世子:“随我来。”他和官员们往大殿上去。真姐儿喊女儿和媳妇:“随我来。”黑压压的家人跟在身后,往正厅上来。 到了厅上,真姐儿让柔庄受过礼,这才发现,家人们俱在,只有两个人不在。管家在,管事的在,丫头小子妈妈们全在。 姨娘们的丫头在,只有施姨娘和水姨娘不在。真姐儿大为诧异,施姨娘和水姨娘绝对不是怠慢自己的人。 她看一眼管家,让他进前来,声音不高不低的问:“姨娘们在哪里?”管家愣了一下,像是觉得王妃这话很惊奇。 真姐儿更奇怪了:“出了什么事?”管家忽然笑了,他是跟着赵赦多少年的人,对于王爷的心思也能揣摩,他笑得很欢快,对真姐儿回道:“回王妃,王爷在前一年吩咐下来,两位姨娘常守着也苦,允许她们自择亲事。” “什么?”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才回想一下,难怪刚才码头上,女眷们看自己,全是眼光有些异样。原以为,是数年没有见,才会这样。现在想想,是她们以为自己又在出什么怪主意。 前一年的事情?真姐儿算算时间,正是自己生出来小小毛的时间。这个前一年,当然不是前年或是去年,而是小小毛们生出来的那一年。 厅上的人全看着王妃,见她抿着嘴儿笑着,两个坐不住的小郡主走到她身前去:“母亲,我们要出去摘花。” 有真姐儿的地方,就全种的是花。柔庄也不时看着母亲,心里痒痒的。好在她虽然小,也还是在古代家庭里耳闻目渲长大,又在来以前,和表姐妹交流过在婆家应该如何。 虽然当时丢到脑袋后面去,此时在这陌生地方上,又重新想起来,表姐妹们全是拘谨的,这个时候想到的柔庄郡主,也不无拘束。 “柔庄,和妹妹们出去玩吧,玩一会儿,去换衣服来用饭。”真姐儿打发她们出去,好仔细问姨娘们的事情。 郡主们跑出去,沿着花架子开始掐花。青衣和丫头们跟在身后,没有来过封地上的人全看得目炫:“这么大的地方,不比皇宫里小。” 来过的丫头们都有得色:“在船上就对你们说过,这里大得很,别看冷一些,但是花不少。” 看远处,是翠山屏障,看近处,是鲜花朵朵。有蜜蜂和蝴蝶飞得不停,花香沁人心脾,打眼一看,就有上万朵。 真姐儿得以回房去,只留下几个老成管家来说话。她们一五一十,把姨娘们出府的事说起来:“王爷信回来,先是说小郡主出生,再就说让姨娘们自择亲事。当时这西北,全轰动。” 真姐儿好笑,肯定又有人要骂自己不好。接着听下去:“水姨娘哭了几天几夜,说必不出去。又住了一个月,王爷有信给水大人,水大人就接出去。” 几个管事的看王妃神色,她是半点儿也不知情。再说施姨娘:“她寻死了一次,让人日夜看着。往京里回信给王爷,王爷说既然这样,就等他回来再说。水姨娘出府,没过一年就成了亲。施姨娘去送她,回来以后就想明白,当年出了府,现在街上开了一家脂粉铺子,过得挺滋润。” 真姐儿的好奇心全被勾起来,要知道水姨娘是个深爱表哥的人,她也会嫁人?而施姨娘是个老实头,更是爱赵赦爱到骨头里。 这古代的女人,只会为丈夫去死,居然一个嫁人,一个当起铺子老板来?轻风徐来,外面池子里有鱼儿跳起,传来小小毛们的声音:“抓那条大的,我要那条红色的鱼儿。” 柔庄脱去鞋子,跳在水里,正在捞鱼捞得痛快。 ------题外话------ 新年的脚步一天天迈近,去年,仔仔经历过手术的难关,回想去年,感谢亲们的一路陪伴。 展望明年,祝你我他,亲们大家都好。今天,突然很有新年情绪。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离不开父母的小小毛 第二百零六章,离不开父母的小小毛 夜色渐黑下来,天边最后一朵晚霞隐入黑暗中。星星升起,一闪一闪地先是只有淡淡的白光,再就在黑暗中明亮起来。 真姐儿倚栏,坐在长廊上往身边打量。在京里的时候,她也好多次想过这院子。就是佐哥儿,有时候也会提起。 院子依就,还是旧貌。池水悠悠是活水,冬天的时候关上两边水闸,放出温泉水来,带来一院子温暖。这是夏天,温泉水不让出来,流动的全是院外的活水,这水带来清凉。 花架子在四周,开着粉红色的蔷薇,白色浓郁的木香,有无数花瓣落在水中,有清香也是美景。 在这美景中,真姐儿眼前浮现出施姨娘和水姨娘的面容来。表哥是如何改变的心思,能以王爷之尊打发出姬妾来? 当然这在古代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不过古代大多是拿姬妾赏人,而不是让姬妾自己寻亲事嫁人。 笑容一丝一丝慢慢多在真姐儿面颊上出现,其实她的心里,真的已经不在乎姨娘们是不是留在家里。 环境是可以同化人的,在京中真姐儿天天可以听到亲戚c往来女眷们等人,和家里姨娘们斗法的事情。 有些人赢了,有些人是输,这些,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生活中,有好,也是有不好的。 当然姨娘们能出去更好,真姐儿窃笑一下,再为自己的心思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她们不会再空守孤房,那滋味儿肯定不好过。 懒懒伸一个懒腰,真姐儿笑得恬然。独守孤房,她是没有尝到。就是赵赦以前在京里夜会夫人们,也是去得晚回来得早,等到真姐儿知道,往往是王爷已经回来。 这算是一个幸福的人,真姐儿对着水中月色含笑,是幸福的,是吧? 高挑着灯笼的院门口,赵赦大步走进。他第一眼,就看到妻子窈窕在月下的身影。王爷微笑,小毛是在等表哥,还是在这里玩耍。 小毛在京里,一到春花秋月时,就要把西北的景色提一回。春天,有无数的春花。小毛爱花,闲着无事也会去淘弄一些花香脂粉什么的。 说到夏天,就会想到这个院子无数游鱼;秋天,园子里就可以登高,当然带着女眷们在城外登高,又是一番滋味。 如果是冬天,就是王爷也会回想房后的温泉池子,这里,有王爷和小毛不少的回忆。此时想到池子里,再看到月下的小毛微扬起美丽的容颜,王爷加快步子走来,在妻子身边坐下,抚着她的肩头,为她拢顺夜风中飘起的碎发,柔声道:“在想什么?” “想表哥。”真姐儿直言不讳。她身上穿着水碧色绣红萏出水的罗衫,带着一串子明珠。秀色如玉花瓣儿,仿佛精雕细刻而成。 旁边是碧水,廊下是玉人。这玉人起身,笑得甜而又甜。衣衫细碎声打在廊上木板上,真姐儿盈盈施了一礼:“多谢表哥。” 赵赦眸子转为幽黑,他心中完全明白,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眼睛欣赏着妻子的身姿,嘴里在猜测着:“谢表哥什么?这就不明白。想来,”他沉思着,眉头微耸起:“一会子打算和小小毛争床榻睡?” “哧”地一声笑,好似玉盘溅珠,打碎这里的宁静。王爷王妃在廊下说话,丫头们全垂手退到一旁去。 小小毛们吃过晚饭就贪玩,赵赦又早早命人给她们收拾好房间,这里无人喧闹,只有夫妻间的低语声。 此时真姐儿的笑声,有如水花一般,高于夫妻们的低语声。静静说话的宁静,被这笑声打断。 “表哥,”真姐儿撒娇而且跺脚,好似女儿们一样的娇态:“才不是争床榻睡。”赵赦招手:“过来。”把真姐儿拥进怀中,亲吻着她的面颊c耳畔,再喃喃道;“不是争床榻,那就是谢表哥又给你种了许多的花。” 真姐儿玩乐的心也上来,摇着头笑:“不是,全不是。”她明亮的眸子对上赵赦的黑眸,屏气凝神慢慢说出来一句:“是谢表哥你帮我养了许多鱼。” 赵赦轻轻笑起来:“坏孩子。”把这个坏孩子搂紧些,两人身上都有微汗,王爷才低声道:“喜不喜欢?” 他也不提是什么事,真姐儿一样是明白的。夜晚的紫檀木长廊上,赵小毛娇笑着不停点头:“喜欢。” 水,慢慢从廊下流过,真姐儿亲着赵赦,再问他:“是怎么想起来的?”让姨娘们出府嫁人,王爷用过的人给别的男人,在赵赦心里,难度应该比别人更大。 他不是养不起人的男人,也不是对姬妾们不好的男人。当然这个不好,是指生活待遇上。 真姐儿最好奇这个:“是怎么想到让她们嫁人的?”赵赦抱着她,装模作样的抬头看天,想上一想,才对着好奇的真姐儿拖长声音道:“从接真姐儿来,就有这样的想法。” “表哥骗人。”真姐儿眸子更明亮,虽然不相信,明知道这是好听话,可是假的好听话,往往更让人欢喜。 她高高嘟起嘴:“你后来,还要娶别人的呢。”赵赦轻轻亲着她,亲一下问一句:“在哪里?”再亲一下,再问道:“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不能乱怪。” 王爷板起脸:“诬告,是要打板子的。” “哼哼,”真姐儿也板着脸来哼哼,忽然心中模糊。表哥当年要娶的,是哪几个,是三个还是四个,在这一时,月色朦胧,星光明亮,眼前的人不仅英俊,更届中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无边。 真姐儿一下子想不起来,表哥当年要娶人,是哪几家?夜风中花香拂来,真姐儿轻轻的微笑,娇滴滴贴在赵赦胸膛上:“表哥,我想不起来。” “压根儿就没有,你哪里能想起来。”王爷的手,滑进真姐儿衣内有鱼游过,用力从水中跳起来,窥视一下这倒影在水中的一对人,在香艳着什么。 月光下,赵赦抱起真姐儿进房去。真姐儿低声:“女儿们在哪里?”王爷低笑:“我回来时看过,应该睡了。” 少年人的爱恋是炽热的,青年的人爱恋是热烈的,中年人的爱恋,则应该是浓厚的。竹簟上最后有轻轻眷恋的喘息声,再就是脚步声出来,王爷在前,真姐儿在后,王爷着胸膛,只着小衣,不回头手扯着真姐儿而来。 真姐儿娇笑连连,一只手掩住随手披上的衣襟,玉足赤着随在后面而行。 氤氲的温泉池水,等来它们的一对主人。 正泡得舒服时,赵赦忽然凝神细听,在玩水的真姐儿吃吃笑着:“孩子们来了。”赵赦满意的叹气:“小小毛们,还是离不开父亲。” “是吗?是离不开母亲。”真姐儿眨眨眼睛说过,听到外面哭声渐近:“哇要父亲,”真姐儿和赵赦一起笑起来。 宫灯高挑着,明华在灯下泪水纷飞,身后跟着她的奶妈和丫头。宝华在灯下泪水滚滚,身后跟着她的奶妈和丫头。 父母亲的院子里全是池水,中间有可以落脚的白石。小小毛们到了这里,泪水暂时停下,带着泪花的面庞上有了笑容:“跳,” 明华喊着妹妹,宝华喊着姐姐,两个小小毛手扯上手,一步一步跳过白石,来到木廊上,闻到紫檀木的清香时,又开始大声哇哇:“要父亲。” 进到房中来寻,见父亲母亲在绡帐中,好似才醒来。不过他们发上滴着水,这是匆匆回到床上不及擦干的水迹。 明华见到父亲,跺着小脚开始不依:“有妖怪,”宝华哇哇痛哭:“有妖魔,”明华再哭:“有鬼怪,”宝华一时接不上来,吃吃了几下,才接上,大声道:“有神仙。” 小小毛们哇哇大哭,扑到床上去。真姐儿抱起一个,赵赦抱起一个,夫妻两个人还有闲暇对着笑一笑,各自开始哄女儿。 明华搂着母亲脖子:“明华一个人睡,就有妖怪。”宝华告诉父亲:“宝华一个人睡,就有鬼怪。” 小小毛们又回到父母亲中间睡下,两个人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开始呼呼大睡。对着两个女儿熟睡的面容,真姐儿忽然很想笑话赵赦:“这要是长大成亲,也把表哥带去不成?”赵赦就有得色:“看她们多离不开我。” 院门外的高坡上,柔庄郡主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门:“妹妹们没有出来?”她身边,是青衣和紫衣高挑着灯笼,还有四个房中上夜的大小丫头跟着,她们认识路,可以带路。 世子妃第一天在这里睡,走了困又贪玩,见到家里到处是好的,舍不得睡去。 青衣讴她:“世子妃也想父亲了?”柔庄摇头:“怎么会,我是大人。”紫衣一本正经:“可不是,明天就要和小郡主们一起上学的大人,世子妃,您是大人,一定会好好的学吧。” 柔庄郡主完全明白自己的陪嫁丫头和自己开玩笑,要是别的不了解她的人,世子妃完全可以来个假话,对于了解自己的人,她就说不出来什么。 坡下有一行人走过,世子赵佑带着人查上夜,夜风中,他眉头拧着:“还不睡?”他定定地看着柔庄,才换上一件水红色罗衫,葱绿色裙子,在月光下,好似一把子小香葱,也有几分动人之处。 才心动,世子就要不耐烦。哪一个正常女孩子,有她这样顽劣。 柔庄也看世子,在夜色里忽然又一次明白他生得很好看。柔庄提起裙子,转身一溜小跑下坡,身后的丫头们跟上:“郡主,不要跑。” 世子冷笑一下,又叹气。叹气过,对上夜的管家道:“再往前面去看看。”一圈儿全看过,天近子时,跟他的小厮赵山走来:“左将军请世子。” 赵佑对着空中,唇角扯动一下,有微微的笑意。父亲,是疼爱自己的。想到一些流言,对着自己说父亲更疼佐哥儿的话。 这些话是站不住脚根的,不过更能让世子领会到父亲有多疼自己。左将军这么晚还来,也是父亲有话才是。 大门外的上马石旁,左俊杰不错眼睛地看着王府门内。世子缓步而出的身影过来,他才露出笑容。 “往哪里去?”赵佑随意问出来,想想在京里,是赵安陪自己出去。左俊杰先侍候世子上马,自己再上马,粗声大气的嗓门道:“请世子爷随我来。” 长街之上,花街最热闹。夜静更深,这里却是人来人往。大红色的灯笼上,是一家一家院子的名字。 在迎春院,有思春阁在一家名为艳情楼的门前,左俊杰停下马。他的两个亲随赶快过来,陪笑道:“全安排好了。” 老鸨和龟奴正在里面说话:“左将军又请什么贵客,从下午就让人来安排,家具摆设全要新的,茶碗也是他自己送来。” 龟奴把歪戴的帽子扶一扶:“这有什么,就是人,他不是也要新的。”老鸨先眉开眼笑,再就露出肉疼的神色:“不知道给多少钱,金巧儿的初夜,可是喊出去一斗金子。” “您和左将军谈价钱了?”龟奴笑得谄媚,眼睛里闪着嘲弄。老鸨肥厚的巴掌,一巴掌重重打在龟奴脑袋上:“我敢和他谈价钱,我不怕他多收我的税,我就派你去谈!” 挨了打的龟奴嘀咕道:“就是,他也不用和你怎么样,找个名目让人把你这楼封起来搜查三天,就可以吓倒人。” 一抬眼见左俊杰已经进来,龟奴推一把老鸨,自己也带笑迎上去:“左左老爷好。这一位是?” 左俊杰斜身走在后面,让世子前行两步。烛光和星光下,这一个小公子气宇饱满,气势过人,他头上戴的是一个玉冠,是上好的白玉镶着宝石。身上一件青色罗袍,脚下是丝履,这样子不是贵公子也是财富家。 老鸨扭着腰媚笑着迎上去:“这位小爷是初次来吧?”赵佑在楼门口下马的时候,已经装得很自如,被老鸨一语说破是初次来,他面上情不自禁的一红,鼻中闻到香风阵阵,耳中又听到不少莺声:“大爷,您明儿要早来。” 世子的面上,更红起来。好在烛光也是红的,照在面上可以掩盖。 左俊杰粗着嗓门道:“废话多!这位是赵公子,快请进去。”老鸨有些怕左将军,这位左将军管这城里的治安,他要是想找事,容易得很。 把腰肢扭得更厉害,老鸨亲手来扶赵佑。腻人的香粉味儿,让赵佑有些喘不过来气。他见过的女性,母亲是受他爱戴的,妹妹们是他疼爱的。房中丫头无数,父亲赵赦也亲口告诉过他:“随你收用。” 独这样上来就粘人的欢场女子,赵佑第一次遇到,有些别扭。他闪一闪身子,左俊杰已经明白,喝退老鸨:“不要你侍候,你只带路就行。” 老鸨不服气,撇一撇嘴甩一甩帕子:“十年以前,多少人巴着我。”赵佑忍笑,见她前面带路,跟着到二楼上。 最上等的房间门前,老鸨停住脚,回身殷勤地道:“小爷,您自己个儿进吧,这里面,可全预备好了。” 双手把门轻推开来,老鸨有些神秘地低声道:“这是个稚儿,小爷您温存着些。”赵佑面上又一红,这一次老鸨看得清楚,掩口笑道:“哎哟,您还是个腼腆的主儿。” 左俊杰不耐烦:“又罗嗦上了。”他在身后,对世子行一礼:“要什么,只管喊我。”门对面,是他下午就吩咐人摆好的漆成红色的桌子和板凳。 走过去坐下,桌子有酒菜,左俊杰喊世子的小厮,又喊自己的亲随:“取骨牌来,老子今天赢到你们哭。” 外面这一群人吃喝起来。 赵佑走进去,见里面摆设的算是清雅。他失笑一下,原以为和那老鸨一样腻人。房中摆着八把水磨楠木椅,两边有高几。中间供一个佛笼,世子更要笑,这里摆菩萨,难道是要回头成佛? 一个丽人只着轻纱,可以见到雪白圆润的肩头和低垂的面庞,她盈盈拜倒:“金巧儿请爷安。”赵佑也不客气,伸手扳住她面庞抬起来,见是一张秀丽面庞,并不显妖媚。面上,还有几分害怕和羞涩。 老鸨在外面走来走去,有些焦急:“这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不要是个弄家子。上个月秀春院的头牌,第一次寻人,也是寻上一个年纪小的有钱公子,不想他比熟客要狠,赚他一千两,姑娘养了半个月的伤才能下床。这一个,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又来问左俊杰:“左老爷,您就不要姑娘?”左俊杰哈哈笑,把手中的牌给老鸨看:“我今天晚上赢钱,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龟奴在楼下见老鸨下来,把她拉到一旁:“妈妈,你也是这一行里的会家子,今天晚上走了眼吧。” “放屁,老娘能走什么眼!”老鸨要骂。龟奴伸出两根手指头嘿嘿:“这房里的客人,您可就没有认出来。” 那两根手指头动着,老鸨又要骂:“你的钱也不少,都哪里去了。”说是这样说,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龟奴手指挟住银子,露出笑容,小声道:“妈妈您想,左将军是上将军。” 老鸨眉毛眼睛全左在一处:“这个我知道,不要废话。房里是什么人,快说出来。”龟奴笑得神秘莫测:“他姓什么?” “姓赵!”老鸨才说过,机灵劲儿上来,她是身子一激灵:“不会!”龟奴笑逐颜开:“为什么不会!” 老鸨面露喜色出来,细细地想着,嘴里还是在道:“不可能,金巧儿能有这样的福气!”这最后一句,已经是肯定。 龟奴又添上两句:“妈妈您想,他生得那么好,年纪又不大,世子爷随着王爷又是今天才到。”老鸨喜欢得有些颠狂:“今天才到,就来这里。”龟奴适时的奉承一句:“是妈妈您教导得好,巧儿姑娘的名声远播,世子爷也不能多等。”想想又加上一句:“想当年,王爷也是咱们家里的客人。” 话才说过,老鸨一下子冲出去。龟奴跟着过去。见她冲到厨房里,对着正在忙活的厨子喊:“楼上金巧儿房里,送檀香末水,送上好的香茶,送” 厨子答应着,等她一扭一扭地出去,才大家一起笑她:“这又是哪一出子。” 此时的王府里,柔庄郡主才睡下。青衣和紫衣走出来,见外间丫头们帮着铺好睡的地方,两个人道谢过,各自睡下来。 月色从窗外进来,照得地上一片银白。青衣久久睡不着,她眼前闪过的,是白天见到的一片片田地,衣着鲜明的官员。 微抬起头,窗外就是一片繁花。这花浓浓密密的,在月下分外动人。青衣轻轻叹一口气,郡主是怎生修来的福气,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 看这里的房子屋子,全是高而宽阔,上面雕着细细的花鸟图案,亮闪闪的还涂着不知道什么涂料。 原以为京里王府是难得的一个人家,不想西北这封地上,大不小于皇宫,华美也好似天宫。白天跟在柔庄郡主身后转一圈,虽然没有全走过来,青衣也大概可以明白大小。 紫衣动一动,低声道:“姐姐没有睡着?”青衣叹息似地道:“这里真是大。”有一个上夜的丫头也没有睡着,她也接上话:“你们去园子里走走,比这里还要大。” 两个陪嫁丫头陪笑,心中全是向往,园子里更大,是什么样的景致?再一想郡主唉,在这里长住下来,不会被人笑话吧。 往对面看,是世子的房间。紫衣低低的问:“世子爷竟然不回来睡?”他睡的地方肯定不少,不过陪嫁丫头们要担心,不是又嫌弃世子妃吧。 说话的上夜丫头道:“不回来睡也是有的。”这样大家睡下来,青衣只是睡不沉。想到自己几个人随郡主出嫁前,宝京王妃交待的话:“你们好好侍候,终身也全在这里。” 她幽幽叹气,世子正眼也不看世子妃一眼,还能会对这些陪嫁丫头正眼相看吗?再看看这房里上夜的丫头们,全都否姿容秀丽。青衣脑子里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急急看别人,全都睡去的样子。 此时,不方便过问。 到第二天一早起来,青衣来到这房中揽总的妈妈面前,陪笑送上一份小礼物,是正大光明的打听:“我们来前,世子妃的母亲让我们给妈妈问个好,又说世子妃年纪小,有不懂的,全仗着妈妈们教导。请问妈妈,这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们也好对郡主提个醒儿。” 青衣要问的,不过是王爷有几位姨娘。从王爷喜欢的姨娘身上,应该可以看到王爷的喜好。而王爷的喜好,往往会决定世子的一部分喜好。 这些话,也的确是宝京王妃交待过要问的。京里安平王府没有一个姨娘,而封地上却有两个。让别人在认为安平王妃有手段的同时,也会考虑到这两个姨娘也是有手段的。 至少安平王妃把持住京里,而封地上的,她却没有办法。这更让人可以想到,京里有赵老夫人在,而封地上,是王爷当家。 妈妈含笑收下小礼物,果然指点一下:“世子妃虽然小,不过王妃是很看重。昨天王妃让人来交待,世子妃的事情,全要禀报给王妃。世子爷事情多,王爷器重的很,大事小事全交给他。世子妃有事,只往王爷面前去吧。” 青衣听来听去,没有听到她要听的人,陪笑提一声:“这家里,除了王爷和王妃,还有别人吗?” 妈妈可以听得明白,不过故意当作听不懂:“还有谁?”青衣不得不说实话:“在京里时,听说这里还有两位姨娘。” “哦,你听错了。”妈妈是真姐儿安排在儿子房中揽总的人,她这么来上一句。青衣糊涂了,听错了?她一脑子糊涂浆子退回去,见柔庄郡主才梳好妆,正在欢笑:“去见母亲。” 出门来,不忘从花架子上掐下花来,拣好的拿在手中,往真姐儿院子里来。进来见流水潺潺,又贪玩了一会儿,听到几声喊:“嫂嫂,是给我们的花儿吗?” 这才抬头举着手中的花:“是给母亲的,再给你们。”小小毛们一个人身着长长的豆绿色长衫,一个人身着长长的真红色长衫,手扯着手站在廊下,笑靥如花。 明窗下,真姐儿往外面看,莞尔:“这个孩子精力过人。”又想起来,喊过红娇来交待:“再去告诉家里人,世子妃年纪小,淘气是有的。要是有人在背后说什么,我听到可不依。” 外面有笑声传来,柔庄已经走过流水,和小小毛们进来,对真姐儿行过礼,把花给她插了一些,余下的,和小小毛们分起来。 一朵盛开的大的给明华:“这是你的。”再给宝华一株子双头的:“这是你的。”明华和宝华一起道:“还有母亲。” 世子在西北的丫头们站在廊下,可以看到世子妃殿下往地上一坐,开始你一枝我一枝的分起来。分到最后多出来一枝子,柔庄手拿着,逗两个小妹妹:“这个给明华还是给宝华?” 明华宝华异口同声地道:“给母亲,多出来的那一个,只给母亲。” 真姐儿刚笑起来,见明华又对柔庄道:“要是不给母亲,”真姐儿轻咳一声打断,又要说母亲会哭。在宫中说一回,已经成了大笑话。 明华听到母亲的咳声,不解地回头来问:“母亲不舒服吗?”真姐儿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好着呢。” 回过身,明华继续道:“要是不给母亲,父亲会不喜欢。”柔庄吓一跳,她对于公公,从来是有三分惧怕,这惧怕从哪里来,她也不知道。手一伸,赶快把花送到真姐儿面前来:“母亲,这是您的。” 真姐儿心花怒放接过,说得多好。当然是父亲会生气,而不是母亲会哭。她格外喜笑盈盈看着三个孩子,喊丫头们:“取我首饰匣子来,就是装簪子的那一个。” 小小毛们全露出笑容,又喊柔庄:“嫂嫂你要坐好,乖乖的,母亲要分首饰给咱们。”青衣和紫衣在外面要笑,世子妃又要沾光。 红木雕五福的小匣子送过来,看着不大,打开来,里面一排全是簪子,一排有十几根左右。有镶红宝石的,有镶绿宝石的。 真姐儿来分:“柔庄一根,明华一根,宝华一根。”这一层分过,下面还有一排,这一排,全是镶珊瑚珠子的。各式各样的花样上,带着鲜红色的珊瑚珠子,分外好看。 再分一排,下面又是一排,柔庄伸伸头看,这一排全镶的祖母绿,她小声道:“今天我有好多,再给吧。” 真姐儿含笑,这个孩子出自皇亲家里,虽然不是大富贵,也不是贪心的人。再看明华和宝华,头上全戴上,互相嘻嘻笑,也来对母亲道:“多了,戴不下了。” 赵赦从外面进来,在帘外就笑问:“什么多了?”丫头们打起竹帘,王爷一走进来,两个小小毛就欢天喜地扑过来:“父亲看我,我最好看。” 一人分得四c五根簪子,全在发上插成一排。赵赦夸奖道:“都好看。”再看行下礼来的柔庄,也是四c五根在发上。 赵赦对她道:“你起来。”再把手中的小盒子亮一亮:“我这里还有,不想你们母亲,已经在分。” 初到西北,王爷为妻女准备的也有。这是他一直有的习惯,是当初为真姐儿而设。真姐儿面色微红,想起来当年随着赵赦京里西北的来回跑,每到一处,都有东西送给自己。 明华和宝华扯起父亲衣角:“坐下来分东西。”赵赦含笑坐到真姐儿对面去,打开手中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排有透明宝石的戒指。 这是什么?柔庄是进宫也见过不少东西的人,她有些不认识。再一恍惚,才明白,这是金刚石。 金刚石就是钻石,中国古代并不盛产钻石,大多是从外面而来。 赵赦拿起来一个一个地分:“真姐儿一个,柔庄一个”柔庄受宠若惊,她每每到这样的时候,全是受宠若惊。她虽然顽劣,可遇到这样的一家人,公公婆婆全对她不错,除了世子赵佑以外,小小毛们也对她很好,柔庄接过这个金刚石戒指在手里,是相当的高兴。 丫头们在外面看一看,世子妃手中的戒指宝石,和小郡主们的一样大小。只有王妃的,才会大一些。 明华接到手里很喜欢,宝华也是一样,见到盒子里又多出来一个,大家全明白:“这是母亲的。” 真姐儿笑得格外妩媚,表哥用这样的方式,把孩子们全教导一回。余下来,多出来的,全是母亲的。 赵佑从外面来,赵赦并不加意看他。王爷把服侍他多年的姨娘全打发走,当然也能明白真姐儿以后会打发服侍世子的丫头。 他想一想,索性把这事交给左俊杰。左大将军最后安排这些事,现在给世子也安排一回。当然左大将军心里,是相当的喜欢。 一家人坐下来用早饭,赵赦也给了儿子一个金刚石的簪子,还有一个是给佐哥儿,让真姐儿放起来。 柔庄在身边的事情上,总是会学会和时时认识到,要分东西,是家里人人都有。 桌上早饭,又是好几种粥,十几样子的点心。点心全做得小巧,不占地方,一人一或两块,就下去一盘子。 有一盘子鲜花饼,是安平王府独特有的。气味芳香,吃起来有花的味道。明华喜欢吃,宝华也喜欢吃。在京里也常做,不过赵赦总是觉得不如西北的花好。 这里地方大,又全由着自己心思来,花草也生得肥厚些。 白瓷的盘子里,又是只余下最后一块。这是厨子做的,她并不知道早上家里会有几个人用饭,有时候可能王爷和世子全不在房里用,今天这父子全在,这鲜花饼就少些。 这最后一块,柔庄不看,她把眼睛又放到另外的点心上。明华瞅一眼,对母亲道:“是母亲的。”宝华推一推盘子:“这是母亲的。” 真姐儿又要汗颜,这算不算和女儿们抢东西? 早饭后,柔庄和小小毛们迫不及待出去玩。赵佑出去,真姐儿回赵赦,笑得娇美:“想去看看施姨娘,听说她生意不错。” 赵赦淡淡道:“去吧,她过得也不错。”真姐儿眼睛亮晶晶,虽然是三十多岁的人,此时看上去,还有几分孩子气:“是真的吗?” “你看看就知道,就是你说的,那自立自强的人。”王爷也打趣真姐儿,她的秘密和表哥共享以后,就最爱说女人的自立自强。 真姐儿微嘟了嘴:“我也是自立自强的人。”王爷伸手刮刮她鼻子:“你就算了吧,你这辈子,是注定在表哥手底下过日子。” 他起身往外面去:“我要去忙了,儿子还小,还不到偷懒的时候。”真姐儿跟出来:“我送表哥。” 碧水鲜花中,王爷回身看一看,见廊下这个人儿,有着不减当年的容光。安平王微微一笑,摆一摆手:“早去早回。” 柔庄和小小毛们已经跑出去多远,丫头们喊她们回来。见婆婆真姐儿不知道为何容光焕发,道:“我送你们先去见先生,今天再玩一天,去园子里玩一玩,午饭在那里吃吧,明天就全当学生。” 小小毛们又叽叽喳喳:“要哥哥那样的笔,要母亲的玉臂搁。”真姐儿一手扯着一个,往外面来。 “为什么不是在母亲身边念书,要去别的院子?”明华又有意见,真姐儿注意着脚下的流水,也看着女儿们脚下的流水:“这可是父亲特意给你们收拾的,不要辜负了。” 出门,是一排长而又长的花障。鲜花如屏又如指路人,一直到三间花丛中的正房前。房中走出一行人。 最前面是两个衣着整齐的女子,跪下行礼:“参见王妃c世子妃c郡主。”真姐儿含笑道:“起来。” 再回身对柔庄和两个小小毛道:“这是你们的先生,简先生和方先生。”两个女子当先生?柔庄和青衣c紫衣全震惊住。 青衣和紫衣是柔庄自小陪着长大的丫头,一时也离不了。就是昨天上夜,今天也要跟着出来。她们的震惊程度,也是不比柔庄郡主小。 这个时候,她们才隐约想起来,听说西北这里,是有女学的。 进来看,漆得红色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是样样摆得很好。这里另外又有侍候的丫头,一个管书,一个管墨。 青衣和紫衣松一口气,她们天生,就认为女人不应该认字。正在想世子妃上学另外有人侍候,真姐儿又道:“跟世子妃的人,愿意学的,也要学一学。” 把她们安置好,真姐儿出来换衣服,坐车往街上来。长街上全是人,车行到西街上,在一个二层楼的铺子前停下。 真姐儿认出来,这一处是王府的产业。现在看来,是表哥给了施姨娘。真姐儿在心里嘀咕一下,自作主张,就把东西给人。 赵小毛当然不是在挑刺,也不是舍不得。她就是下意识地说一下,觉得赵赦整个儿做这事情,全是自作主张。 表哥这是迎合赵小毛,可是就没有想想外面有多少人会说赵小毛不好。这一句,是赵小毛在挑毛病了。她心里乐滋滋地挑着刺,见车门打开走下车来。 这铺子里的伙计早早迎上来,他不认识王妃,也不认识王府的马车。殷勤来揽客:“夫人,我们有新到的大食脂粉,楼兰宝石。” 大食脂粉,楼兰宝石?真姐儿重复一下这话,再看铺面干净整洁,里面摆着不少东西。施姨娘,果然在这里?这看着就爽利的铺子,是施姨娘的? 在真姐儿印象里,这和施姨娘不符。 二层楼上,施姨娘探出身子,立即瞪圆眼睛。王妃,王妃到了!这外面的马车是她的,跟的人也是她的。施姨娘双手掩住口,吃惊一下过,赶紧缩身进去喊人:“快快,取我的新衣服来。” 她从王府里出来,没有带一个丫头。丫头们虽然有她贴身,主仆经过考虑后,还是让丫头留在王府里比较有出路。 跟着施姨娘那时候出来,没有人知道前途是什么。当然王爷信中说过,他会承担一辈子的生活。 那时候的施姨娘是万念俱灰,不愿意再连累丫头们出来跟着自己。 现在身边的人,全是后来新招的。见主人这样的慌乱,人人不明白为什么。一通手忙脚乱取衣服来,施姨娘换上,快步往楼下来。 真姐儿在楼下已经看了一圈,把这铺子里的脂粉和首饰全看过来,她相中几样,准备买回去给女儿。 正在看别的,听到楼板声响,施姨娘冲了下来,急急跪下来行礼:“见过王妃。”铺子里还有几个客人在,全大吃一惊,铺子里伙计们也吓了一跳,他们也跪了下来。 真姐儿道:“起来吧。”施姨娘不肯起来,只仰起面庞,泪流满面中原本有怨恨,这数夜的日日夜夜中原本有埋怨,此时,全没有了。 这一切,是沈王妃的错,还是王爷对她的过于宠爱?施姨娘这两年在外面自力更生,也难以按捺的想过这些事情,这些,或许与王妃无关。 此时见到真姐儿笑容依就,那双眸子是不会骗人的。施姨娘哭出声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王妃。” 在她身后的人也是愕然得不能自己,她们是施姨娘后来买下的人,对于主人的出身也有过好奇有过打听。 只知道她时时人来照看,不用怕官也不怕有强人。按理说一个单身女人,理当会有是非才是。说来也怪,也有几个无赖男人来寻过事,来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见。而这个主人施大娘,是一点儿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对于这些事情,她时时表露出来底气十足,毫不害怕。 作为一个王府里出来,承受着王爷理亏的姨娘,施姨娘有什么可怕?她时时可以从街上的官兵那里,寻到支援。 这些旧事涌上心头,足以见这不是王妃嫉妒。要是家里有嫉妒的主母,不会把人撵出来以后,再对她这样的照顾。 “起来说话,”真姐儿再一次开口,把施姨娘的思绪打断。施姨娘起身,不管是习惯还是她现在是草民,都是执礼恭敬:“听说王妃回来,我正想着去请安,因您才回来,我说过几天托人先问一声再说。” 真姐儿轻描淡写:“我来看看你,看你好不好。”这两句话,施姨娘又一次哭起来。让不明白的人,又要无端猜测,施大娘和王妃是什么关系? “你在楼上住,我上去看一看可使得?”真姐儿也很客气,她甚至是兴致勃勃。这样的两个层小楼,临街热闹,真姐儿想象一下,这样的日子应该不错。 施姨娘前面带路,习惯性的来扶真姐儿。楼梯狭窄,真姐儿只扶着她,缓步往楼上去。 到得楼上,见一共三间房子。真姐儿道:“侍候的人住哪里,这房子太小了。有大的,再给你一处。” “多谢王妃,这一处是我自己挑的。”施姨娘笑得恬淡:“以前在家里时,也见过几个做生意的卖花婆子,那时候就想,这么着过日子不寂寞,我要这处地方,是极热闹的。” 这“寂寞”二字,让真姐儿点一点头,心里的歉疚也少许多。她们要是不放出来,是很寂寞的。 来看房中摆设,都有些半旧。真姐儿回身吩咐人:“库房里有一套描金的箱子,明儿找出来让人送来。” 再道:“我记得隔一条街,还有咱们一处院子,也不大,只得一进。那一处让人收拾好,也给她吧。” 忽然想到一件事,真姐儿抿着唇一笑。那一进的小院子,是舞阳郡主曾经住过的。要是表哥知道,肯定要打趣自己所以不容要给人。 施姨娘惶惶的道谢,真姐儿对她微笑:“你不必客气,我先不知道这事,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有事情你只管来找。” 解释自己不知道这事的时候,真姐儿面上难免的一红。又觉得不必解释,又为解释难为情。再一想自己说话,是自己回来让她来找。真姐儿又画蛇添足来上一句:“不寻我,寻王爷也成。” 人都打发出来了,难道还怕她们会寻上赵赦什么不成? 施姨娘也面上一红,低声扭捏道:“有事情,只找王妃。”她听到“王爷”这两个字,就羞羞答答起来。 真姐儿轻轻一笑,如她所料,施姨娘是死了心才肯出来。在真姐儿心里,她也是极爱赵赦,极愿意为赵赦守着的人。 她突然全明白,施姨娘是看到水姨娘成亲,知道表哥是坚决的。她不能在王府里守着,就跑到外面来守。 真姐儿叹气,为一个爱的人而守,理当成全她。虽然她心中深爱的,是自己的丈夫。 ------题外话------ 看到有读者帮仔仔推荐这书,很喜欢,感谢亲们的厚爱,一直在支持和照顾着。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小毛和小小毛一起生气 第二百零七章,小毛和小小毛一起生气 真姐儿明白自己的心思不对,在感情上,没有人不自私。她多年和赵赦在一起,在有些地方上,还是保留着她的心软。 但是现在的她,与年青时不一样。和赵赦多年在一起,至少明白有时候的心软,是完全建立在自己身边人是强势上。 如果是一对公平竞争的人,放在公平的平台上,有一方心软,其实是对另一方的助长。 仿佛无时无刻,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赵赦。不少人背后说表哥是冷血的,可没有他的冷血,就显示不出来真姐儿的慈善心肠。 又把这些事情的关系在心里过一遍,真姐儿面对施姨娘的泪光,忽然很想夺路而逃。她强迫自己还坐着,对施姨娘款款而笑:“过几天府里办酒宴,表哥说几年才回来,要与民同乐,让人送你贴子,你也来吧。” 施姨娘心中一痛,再黯然想想,还是答应下来:“是,一准去。”她去,不过是想再见王爷一面,真姐儿明白,施姨娘自己心里也明白。 送真姐儿出来上车,马车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真姐儿对着车外蓝天白云看一看,身边日头灿烂,又是一个好天气。 既然出来,就在街上走了一圈,她素日喜欢的一家小铺子里用过饭,回来时已经是下午。没有午睡,就在车上打了一个盹儿,马车停下真姐儿醒来,见已经是家门口,笑着下车:“我的小小毛们,母亲真想她们。” 王府里和大街上,是两个天地。外面日头高照,半点儿风也没有,热的人汗水直流。王府内大树参天,夹列甬道两旁。 这树据赵赦自己说,全是原来的大树,王爷爱这树粗壮,没有移动太多。只把甬道留出来,别的树全都留着。 树下,杜鹃花c玫瑰花香花无数。这是真姐儿来到府中的功劳,赵赦爱的,只是环境优雅,有多少花,他才不管。 鲜花遍地中,真姐儿行过。一身汗水化为乌有,行到自己院子门前,听到流水的声音,更觉得遍体生凉。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小小毛们脆生生地声音传来,真姐儿笑眯眯,看女儿们已经会背诗。 她们一直同父母亲睡,赵赦和真姐儿在平时,也教过她们不少字和一些浅显的诗篇,今天去上学回来,两个小小毛坐在廊下,更是背得起劲儿。 赵赦也在廊下坐着,因天热,只着一件薄薄的衣衫。王爷是个爱修饰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发髻一丝儿不乱,除非是洗浴的时候例外。真姐儿见到的赵赦,就是在战场上,他也是匆忙之间,把自己整理得干净整洁的人。 这是天性,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此时院中流水碧灵,鲜花繁多,坐着微笑看女儿们的这个人,英俊面容是这院中最中看的一件图画。 他盘膝坐在廊上,一只手揽着一个小小毛,含笑看她们念诗,又看白石上行来的真姐儿:“母亲回来了。”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小小毛们把最后两句念完,对着母亲灿然的笑:“母亲。”她们手扶着父亲肩头,喊过母亲又问父亲:“还要背吗?还要再背吗?” 赵赦轻轻拍拍两个小小毛,看她们一头汗水,取出帕子来给她们擦拭:“等母亲过来,再背给她们听。” 真姐儿袅袅行来,见赵赦坐着,左边是一个小小毛,右边是一个小小毛,她就要笑。表哥此时看上去和气亲切,真姐儿忽然想到别人在背后对赵赦的评论,当然全是不中听的。 小小毛们有些累,依着父亲坐着又是她们最喜欢的,一左一右只贴着父亲,用大眼睛瞅着母亲。 这样子,让真姐儿又有不乐意,她走过去,隔开赵赦两步也坐下来,清风吹去她身上的汗,真姐儿噘嘴:“表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真姐儿就没有。” “早就对你说过,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小毛只能坐地上。”赵赦调侃过,拍一拍左边的明华:“让母亲过来。” 明华乐颠颠起来,晃动着小脚过来,把真姐儿扯到父亲身边来,赵赦让明华坐在真姐儿怀里,自己再搂住真姐儿,对着院子里流水繁花道:“这样就齐全了。” 王爷右手搂的是宝华,左手搂的是真姐儿,真姐儿双手抱住明华,三张笑靥全胜如花颜:“这样就齐全了。” 母女三人一起学话,赵赦开怀大笑,觉得人生之乐,不过如此。 宝华瞅着姐姐在摩挲母亲,有些眼馋,她探着身子也过来,懒懒依到母亲怀里去。真姐儿得了意,双手抱着女儿对赵赦赦显摆:“表哥你看,小小毛们全贴我。” “小小毛们,当然要贴小毛,小毛就要贴表哥。”赵赦看着也很喜欢,微风吹拂中,王爷来了精神:“走,带你们骑马去。小小毛们,也要有自己的小马才行。” 明华来了精神:“小马?”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宝华是欢声,伸手搂住母亲头颈:“我要小马。” 真姐儿笑盈盈:“快去好好求父亲,就有了。”小小毛们又探身子找赵赦:“父亲,要小马。”王爷一手抱着一个,带着她们过白石。 走上几步,又回身笑看真姐儿:“表哥没法子抱,不过可以背一背你。”真姐儿双手提起裙裾跟着:“我跟上就行。” 出院门后,赵赦又想起来:“还有你媳妇,要不要喊她。”真姐儿微笑:“我正在想,她已经足够淘气,再喊她来骑马,是不是更淘气。” 再一想,真姐儿道:“不过她以后要陪佑儿,也应该会才是。”赵赦不管,随真姐儿去安排。 真姐儿还是让人去喊柔庄,他们继续往马棚那里去。 西北的地方大,马棚离得也相当的远。小小毛们爱动的年纪,自己下来走着。一只雪白的兔子从草丛中蹦出来,接下来,又是一头小鹿。 “嫂嫂在这里。”小小毛们又吹呼一声,香樟树后,柔庄满面是汗水,衣上绿一块的,是草汁,红一块,是花液。 正在欢喜:“明华,宝华。”又见到公公婆婆也在,柔庄郡主这就老实,缩手缩头站住。青衣和紫衣松一口气,幸好还有怕的人。 安平王夫妻对她这样子的狼狈,全当没有看到。真姐儿和气地招呼她:“跟上来。”柔庄大喜:“是。” 走上两步,悄声问小小毛:“咱们哪里去?”明华和宝华一起福气地道:“去挑小马。”柔庄又惊又喜,也笑逐颜开。 真姐儿扯一扯赵赦,夫妻漫步走在后面。安平王妃悄声道:“给柔庄先什么的人陪呢?”赵赦负着双手目视前方:“选几个对她胃口的人。” 王爷大有深意地侧一侧面庞,和真姐儿交换一个眼神。 这一处地方,柔庄还没有玩过。一大片绿草地,一角是土黄色的马棚。没有到近前,就听到有隐然的蹄声。 马匹没有出来,怎么会有蹄声。再走几步,柔庄嘴张得要合不拢。这一群马,至少有上千匹吧。 上千匹的马分别散落在棚子里,要一眼可以看到,这棚子也是极大的。 “小马,我要红色的,妹妹要白色的,嫂嫂要黑色的,”明华喜欢得攥着小拳头,就冲过去。当父亲的一把抱住她,哄着道:“随着父亲来,不要自己冲到马前面。” 宝华也想冲,见姐姐被拦住,就装得很乖巧点头,手扯着父亲衣角:“我最乖。” 青草地上放出马来,先是三c五匹最小的。这最小的马,也比明华和宝华高。明华嘟起嘴,对父亲表示不满意:“要小的马,要和明华一样高的马。” 宝华踮起脚尖,对母亲也抱怨:“就没有这么高的小马吗?”小手比划着,只到她的肩头。 刚才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可以接触这些的王爷,此时也担心起来。女儿们花枝儿一样娇嫩,这些在王爷眼中不大的马,细嫩的马,此时和女儿们在一起,只只看着好似猛兽。 这可不行! 就着女儿们说话,王爷顺势道:“今天先玩一玩这个,父亲以后给你们小马。” 久不玩的真姐儿倒是兴致很高,让人送来骑马的衣服,林后有几间雅舍,是专门给人换衣服的地方。 换上一件藕荷和银红色相间的骑马装,真姐儿扬鞭对赵赦歪着头笑:“表哥,你跟上来。”纵马行过明华身边,伏身抓起她在身前,明华大声格格笑起来:“父亲快来!” 她随着父亲的一面这就表露出来,明华在马上毫不害怕,只紧紧抱住母亲,还在催:“快些。” 一圈跑下来,真姐儿正在和柔庄说如何骑马,见草地另一头,赵安快步行来。他面色凝重,不是太喜欢,也是多悲伤。 小厮的表情,有时候可以看出来他要送的是什么消息。真姐儿停下来,赵赦也停下来。两个小小毛觉得气氛不对,也停下来仰起面庞看父亲,又看身前的马在疑问,为什么不骑了呢? “王爷,才刚来的信,商王爷去了。”赵安说出来,真姐儿震惊,赵赦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意外。 真姐儿狐疑地扫过赵赦一眼,她知道商少阳对于赵赦来说,已经可有可无。可是表哥会去杀他,就眼前情势来看,是没有必要。 “派个人去看看,再告诉展夫人,让她动身吧。”赵赦平静地吩咐过,再对女儿们露出笑容,一手把着马缰,一手抱起来一个:“坐稳,父亲牵着。” 柔庄讨好地在真姐儿身前:“我能骑,我真的能骑。”柔庄郡主总算是上了马,看马蹄下草地绿色青青,她突然想纵声大呼,我会骑马了。 半个时辰后,几骑人背负着简单的包袱从王府里纵马而出,出了城门到岔路上,一分为二而去。一行人直奔商王封地上去奔丧,一行人直奔白石王封地而去,去见展夫人。 商王封地上,这本来应该是夏日明媚的季节,现在是到处哀声。小舞着一件雪白的孝衣,眼睛哭得通红。 她站在日头底下,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而下。别人满头大汗,只有她是全身冷汗。她直直瞪着眼前,是走来走去的人们。 王爷就这样去了?小舞急出一身冷汗来。她觉得眼前有些昏花,恍惚中出现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好似商少阳。 “少阳,”小舞急急扑上一步,商少刚嫌弃地闪开,对她怒声道:“你稳重些!”小舞定定神,才看清楚这是商少阳一母同胞的兄弟商少刚。 商少刚见到小舞,和以前一样,眼里难掩对她的讨厌,面庞板得一丝儿不皱,对管家严厉道:“王爷西去,该守丧的人要守丧,不可以乱走动,再有乱走动的,拿来打死!” 小舞心中难过,她哽咽道:“小王爷,我是出来看看丧事准备得如何,王爷在日时,天天很辛劳,这他早早地去了,后事要办好才行。” “小王爷?”商少刚冷笑骂道:“贱人,这是你叫的?”平时对小舞客气万分的管家直起腰板,严厉斥责道:“这是王爷,姨娘不要乱喊!” 小舞踉跄几步后退,险些摔倒。她对着商少刚定定地看去,这眼神中闪过地寒光,让商少刚也不敢直视。小舞一口气堵在心口上,有几分上气不接下气:“好,王爷,你现在是王爷了!” 她突然好似疯了一样:“这才几天,你就王爷了!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少阳!” 来往的人不少,全停下来看着。商少刚大怒:“做事去!”再对小舞也冷笑逼视:“你胡说什么!我大哥为什么死,还不是为着你!” 小舞噎了一下,见商少刚一步一步逼近,商少刚对小舞的厌恶一直被商少阳压着,此时他也全爆发出来,不客气地一句一句道:“不是娶了你,他怎么会和安平王为敌!不是和安平王为敌,他怎么会得罪京里一圈人!就现在,”商少刚暴怒:“清查他的人还在这里呢,他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 商少阳尸骨未寒,商少刚本来不想寻小舞的事,在他心里,也一直就在想着如何安置小舞。让她削发为尼,还是让她殉葬? 现在商少刚已经明白,他面色好似千年寒冷,对管家冷冷道:“让她殉葬。”小舞惊得摔倒在地,求生让她猛跳起来,快冲到商少刚面前:“你说什么!” 商少刚面上是狞笑:“你是我大哥生前最爱的人,为着你,他和父亲也敌对,朋友也不要。这样不忠不义,全是为着你!”他转身,压抑着怒气,再多看小舞一眼,商少刚只想把小舞掐死。 他强自按捺着,淡淡道:“你沐浴净身,准备一起下葬。”小舞跳起来:“你!。”只说这一个字,管家一挥手,就有几个人上来按住小舞,把她嘴堵上,拖着离开。 夏天的地上,本来只会有汗水流下。现在是两道长长的印子,是小舞用力蹬着地面留下。她双目死死地瞪着这里的人,从商少刚到管家。 少阳是被他们害死的,小舞脑子里,只拼命这样想着。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落水而亡? 商少刚浑然不把小舞放在心上,反而为自己下了这个决定觉得轻松。小舞去殉葬,是应该的事情。 他只担心一件事,走上几步,见身后自己的心腹人跟上来,问道:“可有动静?”心腹的人道:“城外安置咱们的人手,现在远一些的地方还安置不到,不过请王爷放心,只要她们一到,就能发觉。” 这个她们,指的是展夫人和她的儿子。商少刚看着这大好庭院,只有一句话狠狠的交待下来:“那个孩子,有谁知道是不是商家的血脉,不能让她们到这里来!” 这些多年,商少阳一直忌惮的,就是赵赦和展夫人,还有就是他的这个亲生儿子。在商少阳心里,是不是他的,他最有数。 初登上王位的商少刚,最担心的,也正是他的这个侄子。商少阳和展家的亲事,是完完全全,人人明白的一场政治联姻。 展夫人的冷静,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记得。一个逃回娘家的女人,在表面上是白石王的支持,背后是安平王的支持之下,抚养着商少阳的唯一血脉,让人不能,也不敢忘记。 此时的小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身摇晃颠覆,展夫人和一个年幼的少年坐在车里。少年身子随着车子摇晃着,对母亲一笑:“就要到了,母亲受累。” “我儿,你的精神全用来去考虑咱们到了以后的事情吧。”这些年过去,展夫人容颜似乎没有怎么变。马车又一震,母子两个人又被颠狠一下,展夫人陷入思绪。 商少阳去了,这在她意料之中。儿子大了,他本来就该去了,给自己儿子留出位置来。马车前后有马蹄声,这是展家的精兵,也有赵赦派来的两个人。 当然后面安平王肯定还有人,展夫人想到,吩咐车外:“岔路口上留消息下来,有人寻我们,不会迷路。” 外面人答应着,再郑重回道:“夫人,就要到城门,大家要小心。”这条小路虽然崎岖,是一般人不敢走的。不过从安全上来看,也实在稳当。 城门内士兵们林立,有两个人不时走来观望,见大路上没有人来,他们是放心的表情:“就是前王妃回来,一百步内绝对可以射杀。” 这里到处有丘陵,这城依山而建,不过为着好防御,当初建城的时候,在城门外移册开出一大片空地。 左边是良田,右边是连着山峦的一大片野林子。平时多说有鬼狐,少有人敢去,可以说是没有路走。 在这里已经守了好几天,守门的这两个军官随便聊了几句:“王爷也是白担心,就是听到消息来,消息过去跑死快马也要十几天,人再来也要十几天。等七七到最后的时候,才会赶到才是。” “哪里能停七七,”另一个军官小声道:“这天气热,只打算停灵七天就要入陵墓。” 王侯将相,一死以后,不过如此。两个人正在嗟叹,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大跑小跑着过来:“大人,您看那山下!” 山脚下,野林子已经成片,这里是前任商王和商少阳一直有意不去开路,任野林子肆意纠缠封住道路,平时别说是人,就是野兽在这里钻进钻出,也费点儿功夫。 野草和小树,把大树之间的空当遮拦起来,在这里开条路出来,不是一般的难度大。野林子离城门有数里地,站在城头上可以看得清楚。 树林上头,可以看到有明显的骚动。虽然看不出来里面有人还是野兽,不过这动静让人要提起心来。 “弓箭手,准备!”军官们是商少刚的心腹,立即警惕起来,大手挥起喝声震天中,一排弓箭手箭在弦上,锃亮的箭头笔直对着城外这条官道。 一排排树木呼啦啦倒下,两个军官对看一眼,王爷真是料事如神,这一条路,是展王妃回来最近的路。 不过这么热的天在里面赶路,光闷热,就可以热死人。 道路上,果然出现一行人马。前面是几骑武器出鞘的大汉,他们冷笑对着城门上的弓箭手看一看,往两边一分,让出中间马车来。 马车停下,展夫人从车里走出来。毒日头照在她衣上,衣上精美的花色都可以看得清楚。她一步一步,面上带着悲痛走近。 “停下!王爷有命,再走就放箭!”军官们反而慌张起来,难道看不到这里的箭头! 展夫人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城门紧闭,城头上的士兵全屏住呼吸,眼睛从弓弦上看过去,数着展夫人的步子,一步,两步 “你们的箭,这是对着谁!”展夫人缓步走着,大声喊着:“我们是来奔丧的,王爷对我不仁,我不能和他一样。我身后的马车里,是他的亲生儿子,小阳!” 马车里有一声:“来了!”一个小小少年从马车里跳出来,那面相一晃间,人人可以看得清楚,和商少阳很是相似。 商小阳只露出一面,展夫人微笑:“回车里去,这里的人不会全是不忠不孝的人,他们会让我们进去!” 转身面对城门,展夫人还是缓步一步一步走近,边走边大声道:“我是他妻子,还有他的儿子,我们来奔丧,你们的箭,还是收起来吧!” 在她身后的大汉们,目不转睛盯着城门上的箭,左右跟随着展夫人进去。 两个军官额头上沁出冷汗来,射,还是不射!大手举着令旗,慢慢地要落下时,城门里街道上奔出几匹快马,马上人怒声道:“展王妃回来,快开城门!” 几位中立的大夫们到了,在他们身后,摇曳而来又是几个人。当先马上,是从京里到来,在这里清查半年的京中大夫邢大夫,他睁着一双假醒非醒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道:“这里是怎么了?” 两个军官懊恼地对看一眼,在大家的逼视下,只能道:“开城门!” 士兵们轰隆隆打开沉重的城门,展夫人还是步行,一步一步走进来,对着大夫们行过礼,见身后人来到,突然变脸,手一指两个军官:“拿下!” “王妃,我们有什么罪,我们也是听命于上司。”军官们猝不及防,被人按倒时,还在大声辩解。 细细的汗水密布在展夫人额头上,她这个时候才后怕上来。怒目对着军官冷笑一下,回手往车里一招:“你们想谋杀王爷子嗣,此罪当诛!” 她手一挥:“斩!” 两颗人头就地落下,展王妃回城,第一件事,就是血染街头。 商少刚入住王府,正在头疼邢大夫来查的事。他查的,是当年康王在这里都联系哪些人。这些事情,商少刚哪里知道。 他正在烦恼用哪些话可以交差,再给钦差送什么东西。见一个随从跑得近似屁滚尿流般急迫:“王爷不好了,展王妃和小王爷回城了。” “啊!怎么不拦住!”商少刚惊跳起来,他虽然有手足情,为商少阳的死悲伤,不过这悲伤要放在王位之后。他费尽功夫要阻拦展夫人回城,有他的私心在。 快步出府,展夫人已经进来。她素色衣衫,面上冷若冰霜,站在商少阳灵前,对着灵柩只是看着,听到脚步声响,才看了商少刚一眼。 这一眼,好似冰刀。商少刚打心里寒噤一下,要说当年商少阳和展夫人成亲后,这个家里的人,包括前商王,全是对她忌惮的。 展氏的心思,没有人能捉摸得透。要说她爱商少阳,能那么容忍还差不多。可她和商少阳,是政治婚姻。 要说商少阳去世,展夫人应该也是心喜的人。 “少刚,是你不让我们进城吗?”展夫人先犯了难,商少阳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大嫂,这数年来,大哥屡屡让人去教你,你不回来,已经是背弃大哥。你这弃夫的人,有何面目回来!” 展夫人眼珠子滴溜溜打在商少刚面上,她面无表情,只是声音越来越寒:“你大哥屡屡让人请我,是你看到的!” “这!。”商少刚大喝一声:“管家!”管家立即出现,他本来站在人后面,现在挤到前面来,点头哈腰道:“奴才见过王妃,见过小王爷!” 商少刚面色冷凝住,他死死看着展夫人身后走出来的小少年,任是谁看他,都知道这是谁的儿子! 实在是太像了! 展夫人淡淡吩咐:“来人,把五公子押下去!”商少刚一下子蹦跳起来:“你敢!”他的随从立即拔剑,剑刚出鞘,就见到乌光闪动。 几声惨叫后,地上又多了几个死人。商少刚这个大男人,今天才真正见到女人心狠的一面,他虽然心狠,却觉得自己和展夫人相比,差得太远。他说不出是惊吓还是震惊,话是打着结出来:“你你好狠!” “五弟,王爷死得不明不白,他正在壮年,怎么说去就去。他才一死,你不等我们母子到就擅自登位,你是何居心,不是人人皆知!”展夫人看着这商王的最后一个儿子,这兄弟五个人,个个是傻瓜。 老二死于商少阳刀下,老三和老四死在战场上。当然也有人,说是和商少阳隔母,是他有意调派到战场上去的。 最后余下的这一个老五,是商少阳的亲兄弟。看这样子,也挺傻。 展夫人对商少刚淡淡一笑:“凡事查清楚才好。五弟,你大哥是有儿子的人,不是身后无人。他一死,你就急着登位,这事情也得查清楚才行!” 再转睛一看,展夫人道:“姨娘呢?”这个当年在商王身死后,可以为他披麻戴孝的人,却不在商少阳的灵前。 管家巴结地上来道:“被五公子让人关起来了。”商少刚目瞪口呆看着,这才发现这个家里,处处还是有展夫人的影子在。 她不是数年不在这里? “放她出来,”展夫人听过以后,淡淡吩咐:“殉葬的事情,是我来安排。”她再看一眼商少刚:“五弟,我还在,你就事事安排起来。你的眼里,还真是没有我!” 人群后,又起惊变,几道剑光飞纵而至,盘旋着把展夫人和小王爷罩在剑光之下。“啊”家人们惊呼着四散着跑开。 只听到身后又是几声惨叫,有胆小的丫头颤抖着用双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张眼看去。见地上鲜血淋漓,又倒下几个人。 场中间,小王爷双手各执一把短剑,剑上往下滴着血。他嗓音还是童音,对着面上又一次失望的商少刚大声道:“五叔,这几年你就没有少害我和母亲,我们今天回来,你又要如何?” 商少刚的心往下面沉去,他才当王爷没有几天,以前就有人害他们,也与商少刚无关。现在这母子一对人,在这里空口大说假话。这样一来,他们好似是商少阳的亲人,而是商少刚不容的人。 五公子的心,一直就沉着。 夜幕降临,展夫人把家里的事情大概理清楚,布置好院子里的守卫。她回到房中来见儿子,再让人:“请姨娘来。” 商小阳换上干净的衣衫,手里拿着一瓶药酒过来:“母亲,我来帮你擦,你再给我擦。”展夫人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全是酸痛的,他们一路紧紧赶路而来,用寻常人不敢的马速而来,这才赶到。 小舞进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展夫人倚坐椅上,一个酷似商少阳的孩子在她手臂上揉着药酒。 见到她进来,母子一起看她。这是夺走丈夫宠爱,夺走父亲疼爱的人,可以说是展夫人母子的大仇人。 展夫人摆上和颜悦色,对行礼的小舞道:“你起来,我有话问你。”她颦眉道:“王爷是怎么死的?” “是那天,”小舞泪流满面,是如何死的,要说当时在场的小舞自己,也觉得奇怪:“月亮很好,王爷一直就是愁闷的,他说要去赏月,酒喝多了走到船边儿上去看月亮,忽然落水,王妃,” 小舞忽然又跪下来:“要查清楚这事,王爷近年来一直忧心,总是担心他不久于人世,王妃,王爷死得奇怪。” 展王妃木然,商小阳也表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默。展王妃淡淡又问:“他就不会水,难道不会呼救?” 这冷漠的语气,把小舞重重击打一下,她吃惊地瞪着眼睛:“您,你不愿意为他报仇?”小舞咆哮起来,从她被关起来,到白天被放出去守灵,心里就一直在想这事,商少阳一死,她的生活全变样。小舞大声怒吼:“要清查此事!” “听说五公子要你殉葬?”展王妃慢慢说了一句,小舞后退一步:“这是封人之口!”展夫人抬起眼眸:“他身死的时候,只有你在身边?” 小舞瑟缩着点一点头:“是。”再大声道:“可是,他死得还是让人可疑。”沉下水去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来,等到上来,已经涨毙。 旁边的商小阳,把小舞点透。她看到四平八稳坐在这里的商小阳,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过来,小王爷大了,小王爷可以回来,商少阳,是死去的时候。 “会是你们吗?”小舞喃喃,要说最有可能杀商少阳的人,也有展夫人这一个。展夫人皱眉轻斥:“你糊涂了!” 小舞心中乱闪,不知道哪一个想法是对的,她急切间,把白天听到的一个说法说出来:“如果不是你们,为什么你们来得这么快,按日子算,再快也得三七的时候才到!” 展夫人笑得冷淡,她是先接到赵赦的信,让她动身,再才就是赵安接到信,去给王爷回话。商小阳对着小舞翻个白眼儿,母亲让自己来,当然自己要来。 他对于父亲,实在没有概念,也没有好感。他只知道幼年时,母亲带着自己不时会躲藏出去几天,据身边服侍的人说,是自己的父亲又派人来暗杀他。 在商小阳的心里,早早就有这样的意识。他在,父亲就得不在,父亲在,他就很危险。这个危险的人去了,商小阳才不管谁杀了他。 这母子的冷漠,又一次刺痛小舞的心。她泪落如雨:“除了我,没有人会在乎他。”这话,又刺痛展夫人,展夫人皱眉,不和小舞去争辩,只是道:“你好好守你的灵吧。” “我要为他守一生一世,”小舞凄然:“我要在他坟旁结庐,天天陪着他。” 展夫人冷冷淡淡:“这不可以。”小舞好似受到针刺,激动地道:“为什么不可以!”展夫人笑得冰冷:“他是我丈夫,是小阳的父亲。去祭拜他的,只能是我们。”扫一眼小舞,见她好似要张牙舞爪,展夫人不屑地道:“我也不会让你殉葬,那是我丈夫,只有我死后才能陪着他。你是他生前心爱的人,我也要对你好,你在府中养老,有小佛堂,你守着吧。” “不!”小舞痛呼一声,又扑倒在地。她和商少阳的感情,好似一场传奇般的神话。她活着,先为着那激扬的舞步,再就为激扬的。 小舞哀哀地哭,痛下决心地道:“我会守着,我要到他坟前去守着!” “姨娘!”展夫人提高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只有我和小阳,才能为他守灵,才会有死后和他合葬!你,是个妾室,在府中守着。”她冷冷一笑,有些圆滑:“我会对你好,容你在府中为他守灵。这外面的事情,全是我和小阳的!” 伏在地上痛苦的小舞仿佛更明白,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面庞,对着烛下的展夫人狠狠的打量:“你,”这是她报复的时候到了,小舞明白,很是明白,她仰面长笑:“你等到了,你果然是等到了!” 展夫人静静打断她的话:“我爱他!”只这一句话,把小舞疯狂的笑声打断,小舞冷笑:“你爱他?” “我爱他!”展夫人再一次斩钉截铁说过,对小舞挥一挥手:“去吧。”小舞站起来,笑得狰狞:“你爱他,为什么不护着他。他为什么死,还不是和你们之间的斗争!” 展夫人笑得安静如花:“我爱他,也爱小阳。我们展家百年,出过不少贵女。这一代,我当上王妃,辅佐我的夫君或是我的儿子,这是我的职责。” 也是天生的使命! 这些话,才真正打击到小舞。她失神了,她黯然神伤。在她和商少阳成亲的数年里,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帮一帮商少阳,可是她不懂,她不会,她做不到。 天生的职责,这是展夫人天生的职责。这样的一个女人,天生出来就是为着辅佐别人,就是为着完成她的使命。 小舞跌跌撞撞退出去,脚步不稳地离开。在展夫人面前,她突然觉得站不住脚根。以前她虽然对她行礼,对她恭敬,其实心里是有得色,明白不管眼前这个人多么高贵,商少阳也只喜欢自己。 现在,她明白一个人和一个人的差距。 房中,商小阳这时候才问母亲:“您真的喜欢过他?”展夫人对儿子微笑:“当然。”虽然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当年惊马下的救人是假的。可是当展夫人见到商少阳时,她还是喜欢上了他。 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有阳刚也有儒雅,展夫人对自己的丈夫,一直是喜欢的。她和别人不一样,正因为喜欢,才有容忍。 和别人不一样,别的人或许是因为不喜欢才会容忍,而展夫人恰恰相反,她心里一直明白,不管如何,商少阳总是她的。 现在虽然是死人一个,也是她的。 展夫人站起来,对儿子道:“你早睡,我再去上一炷香。”到底这个人,是自己深爱的人。商小阳喊住她:“母亲,您真的要我娶安平王的女儿?” “对你好。”展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出去。商小阳面上这才露出稚气来:“对我好?我更喜欢家里的小表妹。” 小表妹是展祁的女儿,豆蔻生下来以后,一直在展家带孩子。这是商小阳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地方。 商王府上无声无息进行交接,当然是有重兵压境下,把这一切完成得没有满城风雨。这里在为商少阳守七的时候,安平王府接到展夫人的求婚信。 当然不会这个时候就为两个孩子办定亲,不过展夫人信中道:“请王爷信守前盟。”这亲事在小小毛们出生时,展夫人就提起来。 赵赦向来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多,但这件事情,他是一定要对真姐儿说的。信步进来,见府中正在准备晚上的夜宴。 流水池边的廊下,两个小小毛正在同母亲闹脾气,去玩过两次小马,总是等不来自己的小马,娇惯长大的小小毛们,和母亲在别扭。 “小马,我要小马,”明华泫然欲滴,在同母亲商议。真姐儿再看宝华,宝华是娇滴滴:“我要小剑,要母亲那样的。” 见到父亲进来时,这别扭迅速长级,明华跺着小脚,眼泪哗啦一下子出来,这出来的让人不及防备,一下子就泪水涟涟,小嗓音也变高:“小马,小马,”变成大哭声。 真姐儿实在应该去哄,不过她只觉得有趣。表哥一回来,两个孩子立即娇惯要升级。宝华也跟上,立即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小剑小剑,我要小剑。” “小马小马,” “小剑小剑!”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着,当母亲的低声来一句:“这一手总是玩不够。” 赵赦还是心疼,见过多少阴谋,自己参与过多少阴谋的王爷,听到女儿们这样哭,就心疼得不行。 他急步过来,一手抱起一个蹲下身子:“怎么又哭了,”小小毛们抽抽泣泣:“我要小马,宝华要小剑,到现在小马还不来。” 日头从木叶中透过来,照得水面上微有波光。真姐儿对着轻哄着女儿们的表哥,突然也委屈上来,听赵赦道:“惹母亲生气了吧。”真姐儿也嘟起嘴,表哥要是不来,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赵赦一手扯起一个女儿,来到高嘟着嘴的真姐儿身边,刚说一句:“孩子们要学的。”小小毛们已经发现母亲这样撒娇更好。明华贴着母亲坐下,也学着母亲侧着头,把小嘴儿高高的嘟起来。 宝华坐到姐姐身边,也是一样的姿势,小嘴儿高高的噘着。 长廊上,坐着这长得相似,就是撒娇嘟嘴也相似的母女三人。王爷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坐下来,细细地欣赏着,实在好看又可爱。 真姐儿还是玉色容颜,小嘴儿嫣红得好似桃花。小小毛是明珠一样的面庞,有着流光泛彩。王爷微笑:“小毛和小小毛儿,一起又淘气了。” 王爷不哄也不劝,只是看着。真姐儿忍了几忍,差一点儿笑出来,再还是忍住,继续生着气。 花瓣儿轻轻从花上跌落,落在流水中。顺水流到这里,也好似看一看小毛和小小毛的淘气。 这样坐着,一家人谁也不说话。有木叶风吹的声音,有衣衫在风中轻动的声音,有鱼儿在水中一跳,小小毛们坐不住了,嘻嘻哈哈:“去看鱼。” 小小毛们一走,这个生气联盟立即瓦解,真姐儿有些急:“再气一会儿,父亲在呢。”赵赦忍俊不禁地笑,见两个小小毛回身笑容灿烂:“玩过了再来玩生气。”两个人走开。 王爷含笑,伸出自己的大手,在赵小毛背上轻轻的拍抚着。赵小毛一个人,本来还要再接再励地生气下去,背上多了这温柔的抚摸,在夏风里,她慢慢抚到赵赦膝盖上,一个人无声地笑起来。 小小毛们携手在看鱼,回身看到这样子,小跑着回来。母亲占据父亲一边,小小毛们见事学事又上来,占据到父亲的另一边。一坐下来,就争着把小脑袋往父亲大腿上放,学着母亲放上去,赵赦也轻轻用手抚着,含笑看着一左一右,这边是小毛,这边是小小毛。 “要小马,”小小毛们又想起来,赵赦用手比划一下:“小小毛们再过两年,就有小马了。”小小毛们满意了,又在这里趴了一会儿,还是起来去玩。 赵小毛笑盈盈:“表哥,她们再过两年,就有小马了?”赵赦抱她到怀中一同看水:“小小毛们再长两年,就有这么高,到时候,小马就很合适。” 这个时候,王爷把展夫人的信说出来。真姐儿立即道:“不行!”赵赦不意外地道:“我想你也是反对的。” 小小毛们已经走远,在摘一盘子木香花去喂鱼。真姐儿对着两个小身影道:“她们全是表哥怀中长大,表哥,女儿们受不得委屈。” 这个究其原因,全是赵赦保护过度。 王爷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并不担心。展夫人对他来说,是他一手扶植起来。这亲事,可以许也可以不许。 许给商小阳,可以当王妃。不许给商小阳,也有好人家。赵赦对着真姐儿严词拒绝的面容,亲了一亲道:“咱们再商议。” “没有商议,就是不行。”真姐儿看着院子里的和谐宁静,对赵赦道:“要给女儿们寻一个这样的家庭,不然的话,我会恨你。” 赵小毛又噘起嘴,王爷取笑:“小噘嘴。”把这小噘嘴抱起来,王爷低声道:“好好陪表哥一会儿,才是个好孩子。” 夏日的午后,安平王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小小毛们自己玩了一会儿,又跑到外面去。身后,总是跟着一群丫头妈妈们。正在玩着,一旁的树后,走来倪观。 倪观脚底下,走着他的两个儿子。一大一小,年纪相差不过在两c三岁。生得虎头虎脑,和父亲差不多。 “小子们,看好了,那是小郡主们,去陪她们玩。”倪将军是少数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的人,他把这个特权争取到手,今天是好好利用一次。 大些的儿子,是倪观的老三,他搔搔着,有着和父亲一样的直肠子:“我去陪她们玩,小郡主就喜欢我是不是?” 小些的儿子道:“母亲说,喜欢上,就会嫁给我。” 左俊杰嘿嘿冷笑着从后面走来,伸手在倪观肩头上一拍:“好你个老倪,你打坏主意!”倪观一跳回身,见到左俊杰脚下,也带着他最小的儿子。 “哼,左大将军,你和我只怕想的一样。”倪观说过,对儿子招手:“儿子们,打仗我不如你左伯父,官不如他大。你们要比老子强,要比左伯父的儿子强!” 三个儿子“嗷”地一声,一起冲上去:“我们来和你们玩。”明华和宝华看看这三个小公子,往后面退了几步:“不和拖鼻涕的玩,” 倪将军的小儿子咧开嘴笑一笑。 “不和衣服弄脏的人玩。” 左将军的小儿子咧开嘴笑一笑。 最后一个,明华和宝华异口同声道:“父亲说,不能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玩。” ------题外话------ 感谢如意亲,又一次在年纪上帮了仔仔算清楚。话说这个年纪,仔仔所以不写明白,就是自己算这个太弱项。 人有一长,就有一短。仔仔是没有长,总有短哈。算不清楚。 年三十到了,祝亲们新年如意!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世子妃柔庄的名声 第二百零八章,世子妃柔庄的名声 夜晚来临,安平王府里一串串的灯笼,好似无数明珠。今天是安平王回西北的第一次夜宴,全城金吾不禁,百姓们也可以夜游。 不过能进到这王府里的,就只有官员们和当地有名的士绅。 和平时不一样,今天来的不仅是大人们,更有许多不大的孩子。这些孩子们中,凡是男孩子,都是打扮得快要比女孩子们好。 今天晚上,是安平王膝下的一对郡主露面的日子。 邢老三带着他的庶子,邢夫人在他身边虽然笑得亲切,话却不是那一回事情。邢夫人手边,携着她的两个女儿,对邢三爷道:“你真的想打主意,应该让大的来。” “少罗嗦,郡主们又不大,大的那个就要许亲事,你生他的,倒不知道年纪?”邢三爷回过邢夫人话,再交待小儿子:“小郡主们肯定喜欢斯文的人,你一会儿见到她们,要装得斯文。” 邢夫人撇嘴:“装斯文,这话真好。”她把手边女儿们带到无人处,低声交待道:“全为你们打听过了,世子妃是京里宝京王的独女,出身是好的,教养也肯定是好的。这一点儿,你们不能和她比,不过世子身边,总是要有别人的。” 这附近种的,是一片西府海棠。此时有风沙沙,吹得花树上花枝子儿乱晃。沙沙风声中,有脚步声过来。 邢家母女三人停下,倾听着这过来的脚步声。有女人嗓音响起:“世子妃是名门出身,你们不能相比,不过世子身边,肯定是要有别人的。” 邢夫人对女儿们使个眼色,悄悄看去。见月色笼罩下,出现在这里的,是秦家的二夫人。邢夫人别有意味的一笑,镇北侯一向是和王爷有些不对。 从王爷到西北,镇北侯秦侯爷表面上从不出面,但是人人知道他心里不舒服。秦家的二夫人也有意世子?邢夫人对女儿们悄悄打一个手势退出来,带着她们来寻邢三爷。 没有走几步,又见到韦长公子过来,他身边,是他的儿女们。韦长公子的大儿子已经成亲。余下两个,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还有三个女儿,也是年纪不等。 邢夫人笑得很和气:“您是个好父亲,孩子们全跟着您。”错过以后,邢夫人嘴里要骂:“看看你们的父亲,就不带着你们。” 小女儿为父亲辩解一句:“父亲说,王爷把姨娘全打发出来,未必会让世子纳妾。”邢夫人冷笑:“看你父亲多知道王爷的心,王爷把姨娘打发出来,那是他用过了,王爷风流多年,好像人说的,他累了,他女人见过无数,他不想再完。可是世子,还是小人儿家,这就不一样。再说两位姨娘没有生孩子,你们跟上世子,一定要生孩子,生下孩子来,难道还撵你们不成?” 再走几步,邢夫人更为恼火,这满城里能来的人,不是带着儿子,就是带着女儿。夫妻之间,丈夫大几岁是正常事。这来的小公子们,年纪在十六岁的也有。 当然也有十八岁的公子们来,就是十六岁没有定亲事的小公子们来,也未必就是打郡主们的主意。 不过大家相互看上去,眼睛里全有紧张。从这紧张中,就可以互相判断出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越走,邢夫人越恼火,这些人全是夫妻带着孩子来,他们一定是先到王爷面前去买个好儿。只有自己这里,是自己带着两个女儿。 急匆匆,心头又火起,在芍药栏下寻到邢三爷,见他还在和小儿子说不完的话,邢夫人走过去,劈面就骂:“你这个该死的,也不照看女儿们。” 两个女儿来劝:“母亲不必生气。”邢三爷嘿嘿一笑,他完全明白夫人恼火的是什么。月光照在邢三爷面上,他笑得意味不明:“夫人,你我打一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邢夫人对着他这样的笑,心里有些莫测不明。邢三爷眼光在这里瞍了一圈,天色才黑,王爷和王妃这主人还没有出来,就是世子爷和世子妃,也没有出来。 因为没有出来,邢三爷就看不到王爷和世子面上的表情,因为没有出来,邢三爷可以自己尽情地去猜。 他让孩子们去一旁,对邢夫人道:“你想什么,我全知道。不过我却觉得,就算是世子相中了,王妃也不会答应。” 邢夫人暴躁起来:“哪一个母亲的,不想着多抱孙子,不依着儿子来。”邢三爷还是笑得嘿嘿:“你是个女人,倒不明白女人心思。两位姨娘为何出府,肯定不是王爷容不下她们,只和王妃有关才对。” “王爷是个吹枕头风的人?”邢夫人在心里,是莫明地对赵赦有好感。自从安平王来到西北,是有不少夫人们对他有好感。这好感,是多种多样的。 比如邢夫人,是时常拿自己丈夫和身边人和王爷相比。在邢夫人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相信姨娘们出府是王爷的作做作为。 想一想就觉得心醉,王爷到了年纪,从此一心一意。这比戏台上演的,还要让人心醉。 邢三爷是个男人,他是男人的看法。他对邢夫人道:“女人要是讨人喜欢,当然男人没有别人。” 不少男人心里,都觉得身边人不如意。有如邢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她要在心中大骂,放屁,给你无数天仙,你也还是想多一个。 夫妻两个人的不同想法,在对待世子爷和小郡主们,就有不同的表现出来。 前面有骚动,邢三爷第一句话,是喊自己儿子:“快随为父来。”邢夫人赶快去喊女儿:“快随我来。” 人流中,分出一条路来。两排嫣红的灯笼下,走来安平王一家人。赵赦是着一件淡青色衣衫,腰间是简单的白玉带,系一个碧玉透雕佩。浑身上下简简单单,看上去清爽舒适。 王爷,英俊不减当年。 再看王妃,是一件出水芙蓉荷花色的衣衫,和王爷站在一起,极是相衬。安平王妃,眉目宛约,还是当年的眉清目秀人。 行上两步,王爷对王妃一笑,叮嘱道:“脚下有水。”青石板上,是白天洒扫时的一点儿水渍犹在,王爷这样叮咛,王妃嫣然一笑:“我知道。” 在他们膝下的一对小孩子,才是今天晚上关注的重点。安平王和真姐儿的亲事,不让西北的官员们满意。 王妃真姐儿虽然出自西北,却不是官宦之家。世子的亲事,本来是人人关注。在赵赦头疼之际,他才想到让皇上指婚。 这样一来,京里的王公贵戚,和西北的官员们,全说不出什么来。安静走在公婆身后的柔庄,本性是淘气过于别人,不过此时走得,是端庄之极。 只有王爷王妃膝下的这一双郡主,现在是官员们的聚焦点。 明华小手在父亲手中,宝华小手在母亲手中。她们全是乌黑浓密的长发,发上带着一模一样的金制花环。花环上雕着无数花卉,抿在发上,上面插着一朵粉红色的鲜花。 这里人多,明华不觉得怕人,耳朵里听到一声夏虫啁啾,就赶快去看嫂嫂。黑亮如明珠的眸子对柔庄瞅一眼,好似在问,听到有蝈蝈了吗? 柔庄正在装端庄,走在她身边的世子赵佑给她开形的压迫感。因为有世子在,柔庄是眼观鼻,鼻观心,正观得快要爆发。 宝华也用眼睛瞅母亲,见母亲没有看到,又悄声喊:“父亲。”赵赦听到了,他的耳朵一向好使。见女儿喊自己,对女儿伏下身子,微笑问道:“什么事?” 左边耳朵上,凑过来明华;右边耳朵上,凑过来宝华。两个小小毛一起轻声道:“有蝈蝈。”那神态,神秘得不行。 赵赦一笑,低声道:“你们乖乖的,父亲就带你们去捉。”小小毛们欢声:“好。” 真姐儿含笑看着,见赵赦重新站起来,也凑过来打听:“你们在说什么私房话?”赵赦卖关子:“你好好求表哥,表哥才告诉你。” 小小毛们,此时又跑到世子身边,对他小声道:“有蝈蝈。”赵佑也笑:“哥哥一会儿带你们去。” 这样约定好,才重新行走着。官员们看在眼里,更加明白小郡主,当然是王爷心爱的。 前面是石榴花大开的地方,这一处只比王爷书房外石榴花林小些,花开得群群片片,大朵大朵的有如红玉一般。 厅上摆着椅子,王爷和王妃坐下来,自然有一堆人来奉承。小小毛们眼馋地看着外面,她们在家里是父亲母亲陪着,丫头妈妈们陪着,也去宫里,虽然年纪小,也知道是拘束的。 在这西北的封地上,小小毛们是自由的。没有人对她们说,也潜意识里明白这里可以放心的玩耍。见外面有人不少孩子们,虽然父亲交待不能和别的男孩子们玩,可是外面还有不少小姑娘,准备让小郡主的陪伴。 两个小郡主希冀地看着父亲母亲,等着他们说一声:“去玩吧。” 赵赦只对世子道:“你和柔庄下去走走。”柔庄巴不得这一声,见世子稳稳重重地答应下来,柔庄已经走出去两步。 两步后,柔庄想起来妹妹们,回身对她们看着。 真姐儿对她道:“去吧,这里你应该还没有来过。”这一处,是从回家后就命人围住收拾,准备夜游的地方。 柔庄这几天里跑了家里不少地方,不过这一处,她没有到过。 见婆婆也这样说,柔庄对小小毛们遗憾地看看,见世子已经走出去,赶快跟上去。 明华问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和宝华也去?”赵赦拍拍女儿的小脑袋:“你要陪父亲。”宝华也跟着明白了,点头道:“我要陪母亲。” 王爷对着外面一圈子孩子看看,这一群人里,他一个相中的也没有。身边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幕僚正在提议:“今夜不可无诗,” 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的赵赦,脑子里在走神地想着,女儿们大了,亲事以后落在谁家。给儿子们定亲事,王爷可以一拖再拖。他不仅是要多看几家,而且还要周全好。世子从京中定亲事,佐哥儿理当定在西北。 西北这一群人中,总要有一帮子要安抚。他这样想着,就更要想到女儿们亲事。今天来的这些人,西北最有身份最有家世的人全在这里。选哪一家好呢? 明华和宝华虽然还不大,不过王爷想一想,这女婿要选,这要几年;要看,又要几年。等到可以成亲时,当然就年纪到了。 真姐儿也用眼光看着来面前请安的这些人,明华和宝华闹着要父母亲时虽然很会大声哇哇,平时却是两个乖巧的孩子。 不让她们下去玩,虽然心里很想去,也能坐到在父母亲脚下坐得乖乖的。这是天生成的乖巧,她们骨子里流着父亲的血统。好比别人赞美的,出身名门就是不同。 小郡主们不出来,外面的人有些着急。秦伯先在人流中寻找母亲,走到桂花树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镇北侯刚见过赵赦,看到长子身影,他不由自主跟下来。 父子在星光下会面,树前人声不少,这树后稍见安静。秦伯先僵直着身子,他跟在世子身边几年。在军中的时候,见过世子上战场时,王爷是一天一封书信来指点。世子每每接到这些书信时,那面上的神色是贪婪的去阅读。 想到这里,秦伯先面色更僵,对着父亲冷冷的看着,好似陌生人。 镇北侯不无尴尬,他清咳一声,还想拿出当父亲的威严:“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去看看?”秦伯先半侧过面庞,停上一停,才行礼:“我跟世子爷习惯,不跟着他,我不习惯。” 月色本来是温润的,不知为何,在这里只让人觉得清冷。镇北侯一下子没了话,他忽然恼怒,想到自己是老子,面前这个人是儿子。他重重咳了一声,转身走开。 “先儿,”镇北侯夫人从一旁走出来,对着儿子颤抖着嗓音喊了一声。秦伯先眼眶子酸涩上来,抱住镇北侯夫人,细细看她精神还好,放下心来:“母亲,你身子还好?” 镇北侯夫人是欢喜的:“我好,我听到你跟着世子好,我很是放心。”树后有石凳,秦伯先拉着母亲坐下来,母子两个人坐在那里低语。 “自你走以后,现在是别人在争。”镇北侯夫人比以前看得要清楚,她对着夜色中某一处花草凝视着,低低地道:“你的亲事,可是相中了小郡主们?我才看到她们,是两个好孩子。” 秦伯先吃了一惊后,就变得平静,他慢慢道:“那是福气,如果我有那样的福气,”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转一个话题,秦伯先浓眉微挑:“母亲,我还是世子。” “真的?”秦夫人的笑容,好似夜空中的昙花,那一现让人炫目。秦伯先目不转睛看着她,轻轻道:“世子说,父亲自我走以后,压根儿就没有递折子。” 秦夫人若有所思地回想着,对儿子道:“这不对呀,自你走以后,我彻底心死,在房里只拜佛,求菩萨保佑你。你二娘和三娘闹得很凶,说侯爷递折子到京里,京里也允准了。” “女眷们,还是只在家里的好,外面的事情,她们并不懂。”秦伯先有一句中肯的话:“父亲没有当上西北王,也是应该的。” 秦夫人伸手掩住口,对着面前阴冷着面庞的儿子看着。秦伯先对母亲一笑,那眼睛里有许多她不明白的东西。 京中官场上的诡谲,远比西北要厉害。秦伯先想想世子和佐哥儿那么好,还要有流言出来。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才觉得自己遭遇的痛苦可以减轻。 他和几个兄弟们,全不是一母所生。 本来他没有想过要娶小郡主,经秦夫人这样一猜,秦伯先也犹豫起来。娶到小郡主会有不少好处,世子以后会照顾,就是自己身上的这个镇北侯世子,也是稳当的。 和母亲分手以后,秦伯先在小径上独自流连一会儿。小郡主们是王爷最心爱的,要什么的人家,王爷才肯许呢? 要权势?秦伯先想想自己,是侯爷世子。只要王爷不把眼睛放在皇子们身上,自己也可以一争。 论能干,自己出来这几年,秦伯先对自己还算是满意的。 王爷要的,又是什么呢? 月下有香气袭来,循香行去,有白色大如碗口的鲜花浮动于月下。走近这花,同时听到细微声音。 秦伯先放慢脚步,见花丛后一个人长身玉立,是世子赵佑。他面上正带着笑容,看着身前一个艳妆女子。 这个女子是?秦伯先一下子想起来,这不是钱家的姑娘?钱家也是西北的世家,仅次于吕家和韦家。 花架子另一边,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见钱姑娘手里举着一朵子花,娇滴滴对世子道:“请世子爷为我戴上。” 这花,是塞到世子手中。赵佑把玩着,脑子里转得飞快。为她戴上并没有什么,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还在耳边:“柔庄想来不中你的意,你喜欢的人,随便你娶。” 有父亲撑腰,赵佑倒不在乎多相与几个,不过他从小看惯父母亲恩爱,念书的时候又爱过海誓海盟的诗词,虽然对柔庄不满意,不过心里这个恩爱的结,还在。 钱姑娘娇笑着候着,世子含笑揉弄着花对她看着。那花,在手指间渐成碎末。世子“呀”地一声,很是抱歉:“我竟然弄碎了。” 月色流动,照在世子笑容上,他半点儿抱歉也没有,也不是全无心思。他是审视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来讨好自己的人太多,这一个只是为讨好? 他们相视而笑,站在月下,中间隔开一步远。正在看着,身边花架子扑簌簌动几下,有几声娇笑传来:“原来是世子爷在这里,我不知道,打扰您和钱家姐姐了。” 几步外,又是一个丽人出现,面容玉色泛彩,也是一个绝色。 柔庄和秦伯先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柔庄郡主鼻子翘翘,笑容是得意的,让自己抓到。来西北以前,母亲说要小心世子有别人。柔庄对于这个“别人”没有概念,她只是在心里打主意,这算是世子的错处吧? “世子妃,您去了哪里,让我好找。”两c三个姑娘过来,全是和柔庄差不多的年纪。世子妃在今天,也有自己玩的人。 葛家的媳妇黎氏红薇,余家的媳妇骆青萸,还有一个是叶家的凤芳,这是柔庄今天晚上找到的玩伴。 柔庄有时候没心眼儿,有时候本能的会藏些话。特别是宝京王妃交待她的事情,柔庄因为离家远的原因,很能记住。 她打一个哈哈:“我在找你们,我又听到蝈蝈叫,走,咱们去捉去。”她刚才是跟着蝈蝈叫声,才找到世子赵佑和别人。 这样爱玩的世子妃,别人和她的不一样。三个小媳妇子嘴上全说好,跟在后面过去,黎红功薇先道:“我正在担心,是不是王妃让您过去?” “不是,”柔庄回答得大大咧咧:“母亲让我自己找伴儿玩。”真姐儿是这样说过,而且也真的松开手不管柔庄,是任由柔庄自己寻人玩。 今天来的人中,想接近世子,接近世子妃,接过。的人就多了去。柔庄找到的,就是投她所好,听得懂她说话的人。 青萸装出来担心的样子:“那就好,我们陪着您玩草虫儿,真怕明天王妃会说,不让我们再来找您。” “不会,你放心吧,明天我让人去接你们来,我到这里还不认识人,才认识你们,怎么会丢开。”柔庄还是笑得没有心思。 耳朵竖起来,柔庄骤然停住,又弯下腰来蹑手蹑脚往前走去。三个人肚子里暗笑,又有鄙夷,这就是世子妃?皇上指婚的名门? 任何稍有脑子的人和柔庄在一起不要一刻钟,就可以发现她的单纯,这在别人眼中,叫做傻乎乎。 “别说话,我听到在哪里了!”柔庄小声地把手背到身后摆着,支着耳朵再找着夏虫鸣叫。低下头,慢慢走慢慢走,来到一处小土坡子上,青草丛生中,柔庄一个猛子扑过去,觉得手里有东西乱蹦,大呼小叫着:“快取东西来,在我手里。” 背上一紧,有一股大力把她提起。柔庄大惊,双手用力抓住地上青草挣扎,嘴里还在道:“是谁?快放开我,再不放,我要骂了!” 一声冷哼传来,赵佑用力把柔庄再提起来。可怜的柔庄,看着地上一只大个儿的草虫敏捷的跑走,她转过脸来大怒,舞起双手大声指责:“走开,别捣乱!” 这只草虫,是准备给明华和宝华的。 有几声低笑传来,赵佑涨红脸。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姑娘,这是刚才跟上来的。他把钱姑娘打发走,由钱姑娘而想到柔庄。 过来一看,就看到她在地上趴着,小屁股毫不文雅的撅得很高。 “走开,会你的姑娘们去!”柔庄一急,实话就出来。赵佑不用回头,也明白身后人全在笑。就是眼角看一下,也看到不少笑容。 柔庄还在眼前大怒发脾气,她想到刚才放走的那个大个儿蝈蝈,是她几年没有见到的大蝈蝈。要是能抓到去给明华和宝华看,可以博得她们的赞美声。 “我不跟着你,你也别跟着我!”柔庄还有很威风的冲着赵佑喊,喊过神气地摇一摇头:“我们走!” 还没有走上两步,肩头被人一把拎起来。“啊啊啊,你放手!”柔庄毫不客气,抬脚就给赵佑一下。大家惊呼声,世子身上浅色衣衫上,多了一个泥印子。 这泥印子还有一块草在上面,赵佑这才注意到柔庄在土坡上趴着的时候,把她的鞋子也弄上一片泥。 这泥上有草,此时就印在赵佑衣服上。 赵估不再客气,把柔庄拎高。他个子已经长成,远比柔庄为高。手臂又长,把柔庄远离身前,柔庄只是大叫:“啊啊,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后面众人面面相觑中,世子和世子妃就这样去了。月色下,身材魁梧的世子手上,是娇小玲珑的世子妃在喊:“放开我,我要告你的状,打你的脸” 这一对人一直行到内宅里,见人不在眼前,柔庄觉得人单势孤。她开始装委屈:“呜呜,我要找婆婆。” “今儿晚上我侍候你!”赵佑冷笑,丢人,她最擅长的,就是丢人!就这么一个晚上,千交待万交待过,只一个晚上老实也做不到! 这个不老实,又丢死人的孩子,再也不能放出去!把她放哪里呢?赵佑看看,空屋子是不少,不过关她一会儿还要再回来教训她,就放在自己书房隔壁吧。 隔壁是间空屋子,要是阴天,世子就在这里练拳脚。把门打开,把手中的柔庄往里一扔,再丢下一句:“好好呆着,一会儿来发落你!” 门再大力关上,柔庄郡主得自由,不过这自由只在这屋子里。这不是个世事明白的孩子,却是个不吃亏的孩子。 柔庄一生气,脑子就转得特别的快。她左看右看,准备找东西一会儿给世子一下子。打架,她知道不行,那暗器呢,总是可以的吧。 有墨汁最好,放在门头上可以暗算人。这里是书房院子,可这是间空屋子,笔墨纸砚样样没有。地上有地毡,墙上有木人桩。柔庄大大的叹气:“唉,”难道这一会儿可以学会功夫,把世子赵佑按在地上打一顿。 总得有点儿什么,暗算一下才好。这样想来想去想不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双手按住地毡上,有些浮土。 有了!柔庄这就很聪明地想到,她开始忙活起来。 走出来的赵佑,气得头发晕。把柔庄提在手上时还不觉得,现在手上没有了她,只有自己,世子气得不行。 早就说不能娶她,要娶名门不是多得是!这里,就有不少。一想起来,眼前立即出来好几个。钱姑娘又出来,是面有担忧:“世子,您可千万不要责备世子妃,要知道那是皇上指婚,您要是责备她,她会回京里说您的。” 赵佑怎么听,怎么会火上加油。他压着心中烦躁,淡淡道:“我知道了。”等他走开,钱姑娘才问别人:“世子妃怎么了?” 她听到的消息,就是世子对世子妃很生气。 一路行来的赵佑,遇到不少“关心”和“关切”世子妃的人,他越听越烦,又想到在京里皇上对他说的话:“亲事上要是委屈了你,你可以对朕说。” 夜风凉爽,世子却更是火大,他来找父亲,只想再狠狠告上柔庄一状。在厅上没有见到,问了问人,说去看鱼。 厅后不远处的池水前面,世子赵佑找到父亲和母亲。两个小小毛们全不在,这里只有父亲和母亲在。 赵赦一只手揽着真姐儿,手指着池水让她看:“看那里,你要不要?”这水也是活水,时常流动,有小鱼也有家养的大鱼。 真姐儿正在扑哧地笑着:“表哥,咱们又打扰鱼睡觉。”这是当年接真姐儿来到时,她有过的话。夫妻此时重温,都有笑容。 这笑容看在赵佑眼中,他突然的没有火气,余下的,只是沮丧。父亲和母亲这样的恩爱,不管是谁看到都可以明白。 因为父母恩爱,所以他们是最疼自己,因为他们疼自己,世子赵佑想起来,这亲事,父亲说过不是最坏的。还有比这更坏的,那几家更让人担心。 赵赦和真姐儿携手看了一会儿鱼,这才注意到儿子到了身后。他眼底有着淡淡的烦恼,唇边有笑,不过笑得别有心思。 “去看看你媳妇,她是个孩子,不要让她玩得太晚。”赵赦随口吩咐过来,赵佑更没有脾气,只有悲哀。柔庄是个孩子,自己娶的不过是个孩子。 赵佑答应一声:“是。”又问道:“小妹妹们睡了?”赵赦微微一笑:“人多,怕惊到她们,让她们先回去睡了。” 小小毛们从来不怕人多,赵佑心里这样动一下,就明白父亲不愿意妹妹们过多出现在人前。为什么这样做,世子没有多想。他亲事定的晚,就没有把这事和妹妹们的亲事连在一处想。 得了父亲的话,就来找柔庄。路上遇到跟柔庄的人,丫头们全是惊慌的:“回世子,找不到世子妃的人。” “你们回房去,她一会儿就回去。”赵佑这样交待过,自己来寻柔庄。对她说些什么才好,说些什么她才会改?才会知道错。 想着到了门前,伸手打开门锁推开门,“哈哈”几声大笑声出来,门头上掉下一包东西。赵佑伸手去打,冷笑道:“雕虫小。啊嚏!” 这包子尘土,不折不扣地落在世子头上,把他打了一个正着。 “哈哈哈,泥人,哈哈哈,你好脏!”柔庄笑得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正在前仰后合。赵佑大怒,他一抬袖子,拂去面上的尘土,大步进来。 柔庄听到脚步声,机灵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从世子肩头下就要冲出去。赵佑反手一把抓住,举起手来对准那小脸儿,柔庄大叫:“你敢!” 两个人对峙着,赵佑是怒极,柔庄是努力瞪大眼睛扮吓人! 好吧,这是皇上指婚!赵佑脑子里想到这一句话,这一句话里包含着多少嫌弃感,世子没有觉出来。 不过这句话一出来,赵佑觉得对自己有个交待。他冷笑一声,把柔庄一推:“滚回去!”柔庄踉跄几步摔出去,一下子摔倒在门外。 先不去考虑疼,柔庄跳起来就跑出去。一气跑回房里,丫头们大惊小怪:“哪里弄脏衣服,又是一身汗!” 今天这件漂亮的新衣服,就此泡汤。外带的,是世子妃一身的酸痛。柔庄泡在水盆里时,心里发誓,以后再遇到世子赵佑,要离他越远越好。 这事情,要不要对母亲去告状呢? 世子赵佑此时,也泡在水盆里,他洗干净换上衣服出来,左俊杰又迎上来:“世子爷,城里又有一家,有个清倌人。” 左俊杰,又把世子带出去。 街上,因为金吾不禁而热闹非凡。世子气消了不少,换上笑容。他们在花街上行过,龟奴认清楚是他,小跑着回去找老鸨:“赵公子去了别的院子。” 老鸨一听,有如雷击:“不会吧,这金巧儿,我不让她接的客人” 打过二更,赵赦带着真姐儿回到房里。小小毛们在床上熟睡,王爷拉着真姐儿在廊下坐着:“看一会儿月亮再走。” 月儿高挂天空中,王爷对着院子平白招一招手:“人来。”没过多久,几个管家出现在院门外,一个一个地进来回话。 这些话,全是和世子妃柔庄有关。“邢夫人说世子妃,是个孩子,半点儿事不懂。” “小陈夫人说世子妃过于年青,世子应该是委屈的。” 真姐儿认真听着这些话,看一看赵赦,面容不是不当一回事情。管家们退下去,夫妻在廊下手拉起手。 “那时候刚接我来,有人说我傻吗?”真姐儿忽然问出来。赵赦健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真姐儿细嫩的手指尖:“没有,表哥的真姐儿从来很聪明,还会骗表哥这么多年。” 真姐儿没有说话,微偏了头倚在赵赦肩头上,那神色幽幽然,让赵赦又后悔起来:“你又想上了,你的家人全在这里。房里还睡着孩子们,不要再乱想。” 月儿弯弯,王爷带着真姐儿进来睡觉。小小毛们睡梦中,感觉到身边有熟悉的温度。一边一个翻着身子,来到父母亲身边来。 真姐儿抱着女儿的小身子时,这满足这中,还是有不足。她悄悄看看抱着明华的赵赦,乱想不是为不喜欢,而是想让自己的家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烛光滴下最后一滴烛泪,天色微明。赵赦起来,把最后两根还燃着的蜡烛吹熄,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明华一骨碌坐起来,揉着眼睛对父亲笑:“要去射箭玩儿。”真姐儿也醒来:“表哥你昨天这样哄孩子们回来早睡,她们全记得。” 宝华也醒来,对父亲张着手:“抱我去。”王爷笑容满面:“要当士兵,就要自己去。起来穿衣服,和父亲一起去。” 两个小小毛乖乖的起来,穿好衣服,还来对母亲说:“一会儿就回来,母亲一个人先呆着。”真姐儿装着还要伤心:“把母亲丢下来,这可怎么办?” 明华着了急:“一会儿来陪你,”宝华出主意:“把咱们的东西给母亲玩。” “不要给了,母亲一个人能睡。”真姐儿赶快拒绝,小小毛们不理她,明华去拖出来一盒子她的大积木到床前:“母亲玩吧。”宝华把她的小马车推进来两辆:“正好让人给我擦一擦。” 把这些东西放下,两个小小毛招手示意:“母亲再见,吃饭的时候就回来。” 行出院门,夏天的天色大亮。柔庄过来:“咦,妹妹们去哪里?”明华和宝华笑嘻嘻:“嫂嫂快来,我们跟着父亲当兵去。” “玩当兵?”柔庄一下子心动,又有些害怕公公。见赵赦在前面走,明华和宝华边走边对自己招手:“来,一起来。” 世子妃,也跟在后面跟过去。 赵赦装没看到,他心里还是想着两个女儿。昨天让小小毛们早回去,就是那一堆“油头粉面”的小孩子们,让王爷很是担心。 说“油头粉面”,其实不过是打扮得整齐一些。在王爷看上去,就成要拐小小毛们的油头粉面。 晨花初开,朝颜绽露,柔庄渐跟上脚步,一手扯起明华,一手扶着宝华肩头,提醒她们看路:“有青苔的地方不要走,昨天我摔了一跤。” 青衣在后面小声提醒:“您不去给王妃请安了。”柔庄小声道:“你没有听妹妹们说,母亲还没有起来。” 柔庄世子妃,心安理得地跟着小妹妹们去玩耍。青衣翻个小白眼儿,世子妃没心没肺长不大,貌似天天没变过。 还没有到书房,就听到里面有摔打的声音传来。又有弓弦声,一声接着一声极快。柔庄的头伸着,比小小毛们伸得更长。她更先的把脑袋伸到书房院子里,只见金光一闪,柔庄“哎哟”了一声,见晨光中,墙角有个箭跺子上,直直地扎着一只羽箭。那箭尾,还有不住地抖动,是刚才射上去的。 寻射箭人,却站在墙的另一边。赵佑见到父亲进来,停下手中弓箭,对他躬身请安:“父亲昨天睡得好不好?” “好,再射给我看看。”赵赦见到儿子,就会给他出些难题。王爷手翻动一下,一枚小银锭抛上空上。 这银光一闪,“嗖”地一下子,就被长箭钉在墙壁上。柔庄张大嘴,这么快!她看着世子赵佑的眼光里,多了祟拜。 “也罢了,”赵赦淡淡说过,赵佑躬身道:“是。”见父亲走到廊下坐着,两个小小毛跟上去。柔庄蹑手蹑脚走过来,对着世子有些讨好:“你这么厉害,要是肯教我,我就把昨天的仇忘了。” 她站在身前,小脸儿上不无谄媚。赵佑低声斥责:“让人恶心,这是什么笑!”不管怎么样,赵佑看不惯柔庄。他从小就是舒展大方的人,受的也是正统教育。对于柔庄这样的性子,一想到是自己妻子,就好似吞了苍蝇。 就是昨天晚上的清倌人,看上去也比柔庄要端庄。赵佑忍无可忍,拿自己妻子和昨天晚上那人比了一比。 柔庄碰个钉子,不觉得难过。小小毛们在公公身边,嘻嘻哈哈一人拿到一把小木剑在玩着。柔庄找个地方坐下来,对院中带着小厮们亮剑起舞的世子赵佑,充满好奇心。 这是第一次,柔庄正儿八经地打量世子赵佑。在小姑娘柔庄的心里,觉得赵佑很吸引她。 青衣只容她坐一会儿,就哄着她去给真姐儿请安。 到了真姐儿那里,柔庄又想起来:“母亲,您昨天说让我自己挑几个喜欢的人,我找到了。”真姐儿笑一笑:“好,那让她们进来陪你。”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人是会改变的 又是一个早晨,真姐儿坐在绿窗下往外面看。白石边有几株新移来的芭蕉,都开着红灿灿的花。 丫头们屏气凝神候在廊下,听王妃轻唤着:“红蕉,”一个圆脸儿,总是带着笑眯眯笑容的丫头走上前,对真姐儿欠身子:“在。” 她此时,是由竹帘而走入房中,在真姐儿身前侍立。窗外,是绿水长天,天边有几处白云。这样的大好天气,真姐儿是款款地问红蕉:“世子妃最近是哪些人陪着?” “黎家的三少夫人薇,余家的四少夫人青萸,叶家的大少夫人凤芳,还是世子妃一个月前让她们进来的那几个。”红蕉最近是真姐儿身边的得力丫头,她要负责的,就是盯着世子妃。 往外面看,在红笺绿管之后来的丫头,全是以红或绿为名打头。虽然名字有改变,却有一条儿没有改变,那就是她们全是家生子儿,而且全是三代以上的家生子儿。 比如红蕉,是红笺和赵意的长女,有着母亲的机灵和父亲的精明。 真姐儿手抚着青玉案上,轻轻摩挲着。她唇边露出微笑,这是表哥初接她来时,就在她房中的东西。 曾经有一度时间,凡是来的客人,都以为这青玉不真。这么大的青玉,实属难得。 此时雪白微带粉红的柔荑搭在这青玉案上,真姐儿看着手指关节处的淡粉红色,对红蕉微微一笑:“有些事儿,可以对世子妃说了。” “是。”红蕉极为恭敬地垂首答应着,这就出来,往世子妃院子里去。行到半路上,见世子妃的丫头紫衣在掐花,红蕉有了玩笑的心,悄步过去在她身后一拍:“好丫头,在这里看什么呢。” 紫衣吓了一跳,惊的有几点冷汗,直到回身看到是红蕉,才抚着胸口喘息;“原来是妹妹,妹妹吓我呢。” 红蕉顺着紫衣的手看去,她这一只手在花儿上;顺着紫衣的眼睛看去,她的目光盯着远处。那里是木槿树后,有两个身影姗姗行去,一个娇黄色,一个淡绿色。 撇一撇嘴,红蕉好笑:“叶姑娘又来寻她嫂嫂。”她说的时候,就有不屑之意。紫衣面上是不忿,她谨慎的看着左右无人,只有清风和花丛,这才对红蕉气愤地道:“这些人太不像话,就看着世子妃好哄骗。妹妹,”紫衣眼泪快要落下来:“请妹妹在王妃面前美言几句,这些事儿,可以对世子妃说了才是。” 嫣红的花朵,映着紫衣气得通红的面庞,红蕉微微一笑,这才告诉她:“姐姐,王妃今天让我来,就是说这件事情。” 紫衣立即瞪大眼睛:“王妃有什么吩咐?”她期盼着,希冀着。红蕉嘴里,说出来紫衣一直想听的话:“王妃说,有些事儿,可以告诉世子妃知道,是时候了。” “好!”紫衣得了这句话,转身就走。红蕉在身上格格地笑,喊她一声:“紫衣姐姐,且留步听我说完。” 紫衣又懊恼地回头,先抱怨自己:“看我,太心急。”紫衣眼泪要下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别人都知道,独世子妃看不出来。要是王妃因此嫌她不喜欢她,我们可怎么对得起王爷和王妃。” 她此时说的王爷和王妃,是指宝京王和宝京王妃。红蕉见她失言,又露出亲切的笑容来:“姐姐,这话错了,你现在的主子,是咱们王爷和王妃。” “妹妹提点的是,”紫衣自悔失言,她眼前闪过安平王妃总是亲切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惧怕。或许她现在是女主人,或许听说她手握雄兵。 远处有人过来,脚步声在这一处石径上有些响动。紫衣和红蕉退到一旁,垂手看去都有笑容:“是小郡主。” 明华穿一件鹅黄色罗衫,戴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小金锁;宝华穿一件水红色罗衫,也戴一把小金锁。 两个人,面庞一模一样,金锁一模一样,要不是衣衫不一样,除了父母和亲近的人以外,别人就难以分辨。 身后,是她们的一堆丫头妈妈,伴着两个小郡主行来。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明华笑嘻嘻说着,面上露出无忧无虑的神情来。宝华在她身后低头,说着脚下一堆白猫:“好好走,排好队去见父亲。” 红蕉赶快行礼道:“我们在掐花儿,一会儿就给小郡主们送去。”宝华因此脆甜地笑了两声:“我们要去见父亲要好东西戴,这花儿再送去,可怎么戴得去。” 两个小小毛手扯着手走开。 对着她们的背影,紫衣在后面喃喃道:“怎么不见小郡主们有世子妃那么傻?”红蕉听到,圆转一句:“王妃说,世子妃是还小。” “谢天谢地,她有个好婆婆。”紫衣叹气,因来到这里和红蕉投机,对她也说了一句知心话:“世子妃的福气,就是家里王爷和王妃全依着她,来到这里,王爷和王妃也疼她。” 红蕉虽然听她说话,眼睛却看着远处。见到人影子一闪,忙提醒紫衣:“姐姐快去吧,今天提点过,以后咱们全都少操心。” “说得也是,阿弥托佛,世子妃要是能明白过来,我情愿吃长斋。”紫衣感激涕零,和红蕉道别,带着掐好的花儿往世子妃房中去。 世子妃和小郡主们上课,也和真姐儿当年一样,当几天要休息几天。今天不上课,小小毛们去寻父亲,世子妃有玩的人,正在房里染指甲玩儿。 见紫衣带着花回来,柔庄先喜欢地道:“快送来,我正在捣呢。”紫衣看两边,再没有别人,只有世子妃和丫头们在,她把花送上来,小声陪笑道:“您跟我来,有几句话要回给您。” 柔庄见到这样神秘,是觉得有趣。把手中明巩和花交给丫头们,告诉她们道:“你们先弄着,我就来。” 天色大好,处处有花。一条香径上,脚下石头缝里有青苔。这房后颇为幽静,只有柔庄郡主的声音打破这安宁:“带我去哪里,你又发现好玩的了。” “您别说话,只看就行了。要是说破了,就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紫衣又回头交待过,柔庄笑嘻嘻,用手中桃红色帕子掩住口,以示自己不会乱说话。 行过小桥,行过一片草地。紫衣带着柔庄来到一个高坡上。这里林木葱郁,绿色常在。紫衣悄声道:“您往哪里看?” 她们站的这地方,是一处微高的坡地。下面,正对着世子的书房。坡地下面是直直的一片陡峭的石壁,要想上这坡地,只有从她们来的路上来。 而她们站在高处,是看得十分之清楚。柔庄情不自禁地微张着嘴嘻嘻,原来她们在这里。红薇才刚是家里小姑子来找,自从她进来陪世子妃,家里小姑子十分的想念她,天天要来找她说几句话,柔庄自己和小小毛感情不错,很是理解。 此时见红薇身边走着她的小姑子黎锦心,她们两个人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站在世子书房门口,和小厮们正在说着什么。 在她们身后,是那片大大的石榴花林。石榴花林里有人在窥视,是余家的四少夫人骆青萸。在骆青萸的身后不远,却是凤芳。 她们三拨子人,一处窥视着一处,被窥视的人,好似全不知道。 这一会儿,不用紫衣说,柔庄也明白要悄悄的,才能听到私房话。她身上是一件水绿色的罗衫,在绿叶中很好遮盖。慢慢往前走,打算听一听红薇在说什么。 红薇和黎锦心在和守院门的小厮们陪笑:“是世子妃让我们来看的,世子从来不去看世子妃,世子妃挂念呢,让我们来看看。” 小厮们面无表情:“世子的书房,就是世子妃也不许乱进。”红薇和锦心又说了好几句,也没能进去。 柔庄脑袋里打了一个问号,抬起不解的眼眸正要问紫衣,紫衣示意她再看。木叶轻响中,红薇和锦心走开后,骆青萸又走过来,装着无意中行走,在院门口经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走开。 那神色不用问也明白,她也是看世子的人。 “您随我来。”紫衣不再管后面的凤芳又有什么动作,带着柔庄下坡地紧走几步,来到一处树后才站定,就听到有一声“啪”地脆响声传来。 柔庄吃惊地瞪大眼睛,她看到黎锦心,伸手就给了红薇一巴掌,再就骂她:“真没用,我要是再见不到世子,回去还让母亲打你!” 红薇泪水涌出来,好声气地央告她:“好妹妹,我明儿再想办法。对你说过,世子对世子妃并不待见,平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你不信,明天自己来看看。” 黎锦心跺脚,再警惕地看看还是没有人来,又指着红薇的鼻子骂道:“我才不去陪那个傻子世子妃,满城里人全知道,她什么也不会,只会玩。皇上指婚的人,也不能博得世子喜欢,这样的人,我才不要陪她!” 这些话,紫衣听过不是一次,她唇边带着冷笑,只关注世子妃的神色。柔庄的小脸儿,先是慢慢的红了,再就随着黎锦心的话,变得煞白。 黎锦心走开,红薇轻泣了一会儿也走开。紫衣这才对柔庄道:“您看到了?”柔庄是糊涂的面色,很是不明白:“为什么?” “您可以明白明白了,您许的不是一般人,世子爷有的是人惦着,您不和世子爷亲近,有的是人要和世子爷亲近。您就是和世子爷亲近了,也有的是人要把您给欺负了。”紫衣是柔庄以前的丫头,对她性子比较了解,如何和她说话,也很了解。 柔庄立即道:“我去问问她!”紫衣把她拦住:“您去问,她会承认吗?从她进来,就不是陪您的。她既然敢这样做,就有话回您。” “她用什么话回我?”柔庄对紫衣把眼珠子瞪起来。紫衣学着黎锦心说话的语气:“哎哟,我只是来找嫂嫂,别的事我全不知道。”再学一下红薇可怜兮兮的表情:“世子妃,妹妹总来找我,真没有办法。” 再对柔庄道:“您听到这些话,就只会说,啊哈,我和小小毛们也很好。小小毛们是王爷和王妃喊小郡主的,您也喊上了!” “我听着好听才喊的,再说我和明华c宝华就是很好。”柔庄嘟囔一句,心里慢慢地气才上来:“她们在利用我?” 紫衣双手合十:“我的菩萨,您可可儿的总算明白了。再不明白,我可累死了。”柔庄更糊涂:“利用我作什么?” “您自己想呢?”紫衣给她一个脸色看。柔庄颦眉,努力想着:“要钱,要找世子办事儿”她再单纯,不至于这一点儿不明白。 想想黎锦心的蛮横无理,柔庄自言自语道:“小妹妹们,对我可从不这样。”紫衣又双手合十:“小郡主们是什么家教,她又是什么家教!” 陪着柔庄回来,紫衣说了一路子:“这家里人,王爷和您说的一样,从不说您。王妃呢,又是个和气的人,小郡主们,和您玩得很好。可是别人,别人就全不是这样!您要是不信,打今儿起,您好好地看几天。” 这样说着回到院中,见红薇已经先回来,她还是温柔和气的:“世子妃也出去了?”柔庄对她抬起审视的眼眸,紫衣对她使个眼色,轻咳一声接上话:“世子妃出去走走。”柔庄道:“出去走走。” 丫头们在此时回话:“小郡主们来了。”明华和宝华摇摇摆摆走过来,头上多了一支崭新的金花钿。花钿打成芙蓉花样子,很是精致。 “这是你的,”明华把手中一个锦盒递过来:“父亲说,不用去谢,他有事儿呢。”宝华也道:“我请父亲看猫,他都顾不得看。咦,一c二c三”回身点一点道:“我的猫少了。” 雪白的一团猫,有老猫也有小猫。原先真姐儿手里,就有十几只。现在落到小小毛手里,就有几十只。 明华和宝华最先学会的是数数,就是由数猫而来。 现在再数一遍,明华对宝华咧开嘴笑:“是少了。”两个人对柔庄摆手:“我们去找回来。”正要走,骆青萸和凤芳不知道哪里转出来,对着小郡主格外巴结:“郡主们再玩一会儿吧,不玩了,那我们陪着您去。” 紫衣忍无可忍,不顾人在,凑到柔庄耳边小声道:“您好好看着,好好听着,就是别说话。”柔庄重新又糊涂一时,她下意识地对着自己的丫头们全看过去,见到廊下站的丫头,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陪嫁,全抿着嘴儿微笑,这笑容平时觉不出来有什么,今天看上去,却觉得大有深意。 再看几个妈妈们,平时在房中多有忌惮的就是她们,怕她们上年纪要说什么。今天看她们,柔庄有几分依赖。 平时妈妈们说的话,柔庄是没有听过。 “我们自己去,父亲说等中秋节,就有人来陪我们。”小小毛们说得彬彬有礼,却是拒绝的话。 骆青萸刚笑一笑,凤芳把话先抢过来:“我们要是没见到郡主就罢了,既然见到,当然要陪一陪。” 宝华把手里的一个锦盒扬一扬:“去找过猫,我们就去陪母亲,这里是给母亲的首饰,父亲让我们带给母亲。” 提到母亲,明华话也多,她微嘟着嘴对宝华道:“给母亲的是两个,咱们是一人一个,你要拿着,不要拿掉了。” “怎么会拿掉,我数一数给你看,还是两个。”宝华说着,真的打开盒子,当着大家的面给明华看过,一个刻着荷花的金花环,一个刻着兰花的金发环。 明华认认真真的点点头:“还是两个,那咱们去吧。”她们总是自己玩的时候多,这就手扯着手,带上妈妈和丫头们,外加一大群白猫,往父亲书房里去。 柔庄得到提醒,只说过:“走慢些。”就目不转睛看着。见到白猫身后,骆青萸和凤芳也跟上去,殷勤地找着话说。 到这个时候,柔庄才想起来,她们来的这一个月里,有遇到小小毛的时候,就会跟上去。 原来不是陪自己的?这样的想法,总算出现在柔庄脑海中。 身边还有红薇在,柔庄对她一笑:“你不去?”红薇面色红了一红,心底里莫明地虚起来:“我陪您。” 她对着世子妃新得的金发环看一看:“您的和小郡主的一样。”说到这个,柔庄不无得意:“当然,我们家里,是人人都有。” 平时说这句话说过就了,今天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柔庄自己心头一颤,她对着红薇凝神看一看,看得红薇讪笑:“您要说什么?” “你随我来。”柔庄用强硬的语气喊着红薇和自己进去,在房中铺设着绿竹簟的榻上坐下,让人全出去,柔庄先问出来一个问题:“红薇,你在你婆家,是什么样子?” 红薇心头一酸,本能地道:“当然不如家里好。”柔庄想一想,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在家里时,有父亲母亲和倾城在;在这里,有小小毛们在。当然,除了世子不讨人喜欢。不过想到他功夫那么好,顽劣的柔庄总是眼红的。 对赵佑的唯一好感,就是觉得他和戏上说的英雄有些相似。 “家里怎么个好法?”柔庄问出来一句傻乎乎的话,红薇不觉得有什么。世子妃平时就不聪明,这是不少人的看法。 娘家不在这里的红薇,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世子妃反正有些呆,既然她让说,红薇正好发泄发泄。她回想着家里的好,一时入神:“在家里,诸事可以由着自己,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可以随意。说话,又可以不用避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柔庄纳闷:“有人堵上你嘴吗?”一直不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可是在家里,对着父亲母亲有些话也不能说。说出来的后果,一样是要挨骂。 “世子妃,王妃是如何待您?”红薇对柔庄一直有好奇心,此时世子妃先问出来,红薇也正好问出来。 她提示一下柔庄:“早上几时去定省?”柔庄想一想道:“倒是不用起太早,晚上也不用太晚。我晚上要写功课,会让我早回来。” “那您去定省这些晚,可怎么侍候王妃梳妆换衣服呢?”红薇也纳闷。柔庄咧开嘴一笑:“我知道了,是你婆婆房里没有丫头。” 要是有丫头,怎么还会让红薇去侍候。 红薇心里又一酸,道:“怎么没有,有好几个。她们全是侍候熟的人,我不会,还要和她们请教。要拿出钱来隔三差五请她们吃什么,才会让出位置来给我。” “那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柔庄这才想起来,临来的时候,母亲也交待过自己要给下人赏钱。她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给过。 说到钱,红薇叹气,也有和柔庄这里讨主意的心思:“我一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钱,时常不够用。”往窗外看看,人离得都远,红薇低声道:“我们家里的管家大娘,给少了就不行。” 柔庄黑眼睛瞅着她:“不给不行吗?”一个月才十两银子,柔庄心想想,和自己差得太远。当然自己家里是王府,和她们家不一样。 “要是不给她们钱,有时候想买个什么就不给开门;不给丫头们钱,公公婆婆说什么,她们就不告诉你”红薇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柔庄搔搔头,慢腾腾来了一句:“哦。” 真姐儿停了三天,才喊来紫衣问一问:“世子妃这两天如何?”紫衣小心地回答道:“见天儿犯呆,一个人想上半天。” “让她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再告诉她。”真姐儿眼睛也不抬,这样交待过。听紫衣答应下来,真姐儿这才慢慢抬起眼眸,明亮的眸子在紫衣身上一转,含笑道:“你虽然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到了这里,就是这里的人。” 紫衣垂首道:“是。”有时候,她看不懂的人,反而是王妃。王妃不过就是美貌,为什么得到王爷的宠爱,紫衣看不明白。 “你的亲事,也应在这里。”真姐儿今天索性和她挑明了说,她双手互相握着,恬淡地道:“房中亲侍的人,亲事上都会如意。” 这一句话,才真正的打动紫衣。她跪下来有惊喜:“多谢王妃。”对着这个叩头的人,真姐儿神思又飘到窗外。 表哥当年的话,历历在目。还记得自己和伍家的大姑娘一来一往时,是表哥拦下来;还记得自己为西平侯府的顾柔嘉洒一把同情之泪时,也是表哥来劝解。 赵赦对真姐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打动她的地方。除非你不愿意,可以任他自去。” 打动紫衣,是真姐儿一直想说的话,她笑容可掬看着这个丫头,意思已经很明了。 紫衣匆匆出这院门,行过白石和流水,她笑容又加多。陪嫁丫头的命运,一眼可以望到头。要么,是给世子当妾;要么,是许给别人。 在这个家里呆得越久,紫衣越能明白给世子当妾,不是一条好出路。王妃,在时下人的眼睛里,算是善妒的人。 她专房专宠,膝下有世子,还有一位小王爷,另外有两个深得王爷宠爱的小郡主。可是王爷的前姨娘,却一个也容不下。 在紫衣的眼里,尚且是这样想,在外人的眼里,也是一样。 碧林中,走来几个人。紫衣侧身让开,眼中好奇心无限。来的这一个丽人,听说是王爷以前的姨娘施氏。 施姨娘正和领路的丫头在说话:“我这一次进的货,王妃一定喜欢。” 紫衣回房里来,见柔庄郡主还是手捧着腮,呆呆地坐在那里想心思。青衣走出来,和紫衣对着挤挤眼,低声道:“今天正在想的,是不要人陪她了。” 两个丫头悄声笑着,见柔庄郡主又站起来。她在喊人:“取我衣服来。”丫头们送进衣服去,见柔庄出来:“我要去见母亲。” 施姨娘在房里,正在对着真姐儿说一堆东西:“这些是才从西域运来的,王妃您看,这个玉刻花,可以装饰在马鞍子上。” 她絮絮叨叨说着,又面色一红道:“我是来辞行,这一年来,我全是买别人带回来的东西,贵了不少,卖出去利息也不多。我打听好些时候,自己去最便宜。这是第一次去,不是我不相信伙计们,是常听到他们说多少奇观,我想去看一看。” 她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和以前那一个人,简直是两个人。 房中有一声轻咳声,是赵赦的。施姨娘受到惊吓,急忙道:“我要走了,说去要一年才回来,等我回来,给王妃送东西来。” 这背影惶然而去,真姐儿掩面轻笑几声,再娇声唤道:“表哥,我也想去。”赵赦轻衣缓带,从房中缓步出来:“我就知道再说下去,你就要和她一起去了。再不拦着,你要丢下表哥一个人在家。” 他的大手掌按在真姐儿头上,声音低沉有力:“小毛,不要淘气。” 赵小毛仰起面庞,把嫣红的嘴儿噘得高高的。过了一会儿,不服气地道:“表哥你看,当年要是我走了,就会和她一样过得不错。” 王爷的手指头重重在赵小毛额头上敲一下,笑骂道:“混帐一个!”再低声问:“你媳妇儿,最近教的如何?” “快上道了。”真姐儿面容如闲花照水,两只眸子闪闪有光泽,她微笑对赵赦道:“表哥,为何我看到她,就要想到我当年。其实我和柔庄,是不一样的性子。” 柔庄有如别人说的,是真的有些傻乎乎。 赵赦的大手又变成掌,在赵小毛脑袋上用力揉搓着,王爷笑着道:“赵小毛,你是个滥好心。”明华从房里出来,手里拖着一只猫尾巴:“父亲,我的猫不听话。” “那就教到她听话。”赵赦笑对女儿。真姐儿笑意盎然看着,见宝华也拖着一只猫出来,走到父亲面前撒娇:“宝华要打拳,要父亲那样子打。” 外面有人回话:“世子妃来了。”赵赦和女儿们还在玩笑:“小小毛学打拳有什么用?不是有父亲,还有哥哥。” 明华噘起嘴代妹妹回答:“可是父亲说,要自己有能耐最好。”赵赦和真姐儿一起笑起来,真姐儿夸奖赵赦:“表哥教的不错。” “看看你,不就知道。”柔庄从门外行来,正好听到公公和婆婆说的这句话。她见到公公也在,倒是没有想到。行过礼,也不似平时那样和小小毛们贪玩,只是磨蹭着坐在那里。 赵赦知道这个孩子怕自己,遇到他的人,大多会怕他。王爷威仪天成,又朝堂浸润多年,自然有他的气势在。 “小小毛儿,陪父亲去书房。”赵赦喊一声,两个小小毛立即脆生生答应着:“来了。”一左一右扯住父亲的手,不忘记回身喊猫儿:“快来,到父亲书房里去了。” 真姐儿嫣然,一直看着两个小女儿和赵赦出去,唇边那笑容依然是止不住的。她带着这笑,对柔庄道:“有事情要说?” “啊是,母亲,”柔庄有些不好意思:“我求母亲,要换几个陪的人。” 真姐儿没有先说答应不答应,而是喊丫头们:“早上让人弄的花怡露,给世子妃送来,我也要一碗。” “多谢母亲。”柔庄一听就喜欢了,简直是眉飞色舞。真姐儿含笑看着她,又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真是奇怪,明明柔庄和自己,不是一个性子。或许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全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觉得全无援助。 丫头们送上两个玉碗来,玉碗中,是淡橙色清香扑鼻的液体。这一个,也是世子赵佑最喜欢用的。 柔庄也喜欢,她一碗在手里,心里的烦忧飞走一多半儿。小脸儿上有乐陶陶出来:“母亲,您这个是我以前从没有喝过的。” “很好弄,明天我再弄,你要来帮我。”真姐儿装着是随意说出来,柔庄立即道:“那是当然。”真姐儿这个时候才把刚才柔庄的话捡起来:“要换人,是想了几天,还是今天才想到的?” 柔庄想一想,道:“想了好几天。”她向来,不是个说假话的人。这话说出来,柔庄觉得不错。她对比过红薇,又问过丫头们,觉得公公婆婆给自己找玩的人,自己还要说换,是有些不太对。 说想上好几天,应该算是深思熟虑的吧。 “以后有话,就立即来说,不要想上这么久。”真姐儿说过,柔庄不太明白,她问道:“母亲,我觉得想上一想更好。” 真姐儿和气地道:“那是对别人,你要三思而后行。你在我面前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把话想这么久再说。你早说出来,我有话还可以告诉你。” “是,”柔庄这才明白,觉得心里又明白一层。真姐儿没有再多问,让柔庄又吃了两块点心,答应她要换人。 这人,第二天就换了。柔庄第二天牢记来帮婆婆做点心,正准备过来时,见丫头们引着四个人过来。 这四个人一一说过名字,全是西北的名门。柔庄很开心:“你们和我一起去,我要陪母亲。” 来到真姐儿这里,真姐儿正在理家事。见柔庄主动过来,这就起身带她去小厨房。小厨房就在院子里,是备着王妃闲下来做菜用的。 白猫跑进来时,小小毛们也进来,明华挽袖子:“我要打鸡蛋。”丫头们含笑把手中的鸡蛋递给她,明华一个人打得蛋液横飞。 宝华瞅着小碗里的果仁:“我来敲果仁。”敲开一个放在小碗里,手拿着很喜欢,自己吃一小块,再捧上小碗塞一小块给母亲,再给姐姐,再给柔庄。笑逐颜开再伸手去拿,抓了一个空。她低下来头再一看,就叫起来:“咦,我的果仁呢?”全没有了。 柔庄帮忙揉面团,这个活太适合她。她精力充沛,可以从早上玩到晚上。现在用来揉面团,揉得很是起劲儿。 “这做法我说过,你们全要说一遍。”真姐儿耐心地教着女儿们和柔庄,她的眸子里有一丝调皮的神色。 今天做的这两道点心,一道是赵赦喜欢吃的,一道是世子赵佑喜欢吃的。 做到一半的时候,柔庄突然多了心眼。她往外面看一看,见几个陪伴的人全在,她松一口气,这才安心继续做点心。 旁边是锅灶,里面烧的是松枝儿炭。没有烟,还有清香味儿。点心进锅以后,柔庄劲头儿更足,来到风箱前面:“我来拉这个。” 风箱正对着门,一抬眼,正好看到新来的陪伴们,有一个人眼睛里闪着笑谑。这光泽中,反正不是让人觉得好的笑意。 真姐儿对着微变面色的柔庄笑容满面:“你拉过了,给我拉几下。”柔庄这才缓和过面色来,见明华来颠颠儿的来到后面排队:“母亲,我也要拉几下。” “你们呀,全要试一试民间疾苦才行。”真姐儿伸手在玉盆里洗手,对着碧绿的碧玉盆微笑:“要知道百姓们的艰难。” 宝华很是聪明的跟上一句:“就是父亲说的,不可以太骄奢。”真姐儿大乐,抱起宝华亲了一口:“宝贝儿,真是母亲的好孩子。” “还有我呢,”明华又过来,双手扯住裙子,踮起脚尖,让母亲也亲上一口,再笑脸儿去喊柔庄:“嫂嫂快来,母亲要亲我们呢。” 柔庄笑逐颜开也过来,真姐儿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上时,她不由自主地用眼角看看外面的人,至少有两个面上有了眼红。 她脑海里,又出现黎锦心打红薇的一巴掌,对她跺脚发脾气。眼前又出现红薇的泪颜,这是柔庄让人告诉她们,明天不必再进来时,红薇忍不住泪流。 摇一摇头,柔庄从脑子里挥去红薇的面容。真姐儿柔声问她:“怎么了?”柔庄抬起头,遇到真姐儿和气地笑容,她说了出来:“母亲,我在想红薇,我不让她进来,她会不会过得很不多。” “为什么呢?”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真姐儿全知道,她明知故问了一回,再想想那个蛮横无理的黎锦心,居然还要打佑儿的主意。 这怎么可能! 小小毛们在一旁跺脚:“猫儿捣乱呢。”明华伸手去揪猫尾巴,宝华也伸手去揪猫尾巴。她们要跺脚时,要么是对猫儿,要么是对着父亲在撒娇。 “母亲,那天我看到。”柔庄把那天看到的,全说了出来。真姐儿莞尔过,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不好的人,处处都有,你不可能避得完,却可以相处。” 柔庄又糊涂了:“不好的人,就不要她了。我才想到红薇,就是觉得我不愿意要她,是她欺骗了我,要是她告诉我,” 真姐儿笑吟吟:“你能怎样?柔庄,你管不到别人家里去。”柔庄低下头:“哦,母亲说得是。”这个低垂的小脑袋在眼前,真姐儿再次柔声:“你要是愿意抬举她,可以再喊她进来。但是,”真姐儿一字一句地低声道:“你要明白,不可以随意对别人好。” 柔庄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迷茫。她不明白,她也不懂。真姐儿不无心疼,又把赵佑在心里说了两句。这全是佑儿的事情才对,现在他不喜欢柔庄,就全丢给自己和赵赦。 “以后不明白,就来问我,去问世子也行。”真姐儿说过,柔庄先是喜欢,再就嘟一嘟嘴。这娇态,惹得真姐儿笑两声。世子不喜欢她,她也是知道的。 点心做好,真姐儿带着她们回房里去慢慢品尝,明华很得意:“这个是明华捏的,明华要给父亲吃。” 再喊上宝华:“去不去?” 赵赦的书房院外,还是候着不少人。秦伯先从外面进来,见到自己的两个异母弟弟也在这里候着。 兄弟们见面并不说话,秦伯先面色沉一沉,站到廊上对小厮们道:“世子爷让我来回话。” “秦哥哥,”身后传来稚气的声音,秦伯先沉着的脸,立即神采飞扬。回身笑得开心之极:“郡主们来了。” 明华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她捏的点心,极为得意地道:“我给父亲送点心,请你去告诉大哥,我一会儿也给他一块。” “我的也给他,”宝华也晃晃自己手里的小盒子。 廊下候着的人全陪笑,秦家的另外两位公子有些咬牙。秦伯先一直住在王府里,和小郡主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厮们打起门帘子,白猫一只,喵喵着先奔进去。赵赦和韦长公子正在说话,见到这猫来,就笑容多多。 以前见到这猫,是真姐儿要来。现在白猫出现,是小小毛们过来。 王爷面上立即笑容不一样,往外面看时,就见到秦伯先单膝跪在小小毛们身前,笑容可掬道:“真是香,郡主先给我一块好不好?” 这个骗点心的,被王爷看在眼里。赵赦对于儿子的陪伴是另眼看待,秦伯先还是镇北侯世子,赵赦对他更是不一样。今天,王爷来火了。他这一脸的笑,分明好似大灰狼。 安平王这个人,是越来火越能沉住气,他负手走到门前,准备看女儿们怎么回答。 秦伯先太投入,不知道王爷来到门口,他对着明华还在说服:“我一闻到,就知道肯定是好的。赏我一块儿,那就太好。” 明华犹豫不决,宝华也迟疑不决。赵佑的陪伴,小郡主们个个都熟。再对着秦伯先一脸的笑,明华很是考虑了一下。 这考虑的时候,让赵赦的心紧紧提起来。女儿们亲手捏的点心,不能乱给混帐们吃!王爷静静候着,见明华把手中小盒子提起来,在秦伯先面前晃上一晃,再不慌不忙地道:“父亲没有吃,哥哥也没有吃,母亲也没有吃,明华也没有吃,这里没有你的。” “没有你的,”宝华也跟上一句。这一句跟上后,小小毛们明白过来,宝华扯一把明华:“姐姐走,咱们是找父亲的。” 赵赦心花怒放,张开手臂:“小小毛儿。”明华和宝华笑靥如花:“父亲,我们来送点心。”秦伯先对着王爷父女看着,心中突然很是坚定。这样的家庭,秦伯先很是有一个。 明华在打开盒子,小脸上儿乐陶陶:“宝华敲的果仁,我会打鸡蛋。”几块点心出现,上面有几个小手指印。明华伸出自己的小手对着父亲比划:“看看,和我的手指一样。” 韦长公子听着这些话,也觉得乐。小郡主们全粉妆玉琢,十分喜人。 明华还没有说完,拿出一块给父亲,再道:“这上面的碎果仁,全是宝华敲的。大的,是我们吃了。” 赵赦大乐:“这碎的给了父亲。”宝华接上话:“母亲说,这碎的更好吃。”赵赦忍俊不禁:“你母亲真会说话。” 小小毛们头点如小鸡啄米,觉得父亲这话是夸母亲:“是的,母亲会说话。”赵赦的笑声朗朗,一直传到院子外面去。 这两个孩子! 书房里,出现这一幕。王爷坐到榻上去,小小毛们站在身前,小手各举起一块点心,往父亲嘴里塞:“这是我做的,” “这个是我做的。” 韦长公子不得不打断正乐着的赵赦:“王爷,我刚才对您说的事情”赵赦把嘴里的点心嚼下去,对韦长公子淡淡一笑,喊着他的字道:“长卿,我的女儿们不是一般人。” “王爷,小郡主们是您的掌上明珠,所以要留在西北才是。”韦长公子恳切地起身打一躬:“王爷,世子爷的亲事不在西北,佐公子一直在京中,想来也是京中寻。您这一次,不能再不把西北的官员们不放在眼里。” 赵赦沉下脸:“太放肆了!”韦大人老在床上,现在韦长公子成了代表人物。吕家当时幸亏是杀得干干净净,没有人来罗嗦。 钱家的女儿,天天追着世子跑,没有功夫来说小郡主们的亲事。独这一个韦长公子,要来触赵赦的逆鳞。 “王爷,”韦长公子再三打躬,赵赦看看面前站着的明华和宝华,一下子发火,喊人进来喝道:“撵出去!” 明华和宝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父亲露出笑容:“父亲不要生气,咱们再来吃点心。” 赵赦重有笑容道:“好。” 小小毛们出去,官员们才重新进来。明华和宝华回去,对母亲学话:“父亲生气了,不是说点心不好。” 学过话,两个人又跑走去玩。 夜风起来,星光明亮。王爷就着晚风回来,离得老远就对着廊下守着饭桌子候自己的真姐儿笑:“有劳你久等,最近事情多。” “孩子们说你生气,表哥和谁?”真姐儿开始斟酒。赵赦坐下来,接过丫头们送上的热手巾把子擦拭汗水,这才道:“这些人全不好,打我们乖女儿的主意。” 真姐儿双手捧过酒碗来:“表哥,我正要问你,女儿们的事情,你是怎么安排?”赵赦接过酒在手里,很是正色地真姐儿道:“第一,要独子,家里有兄弟,有大姑子小姑子的全不要。这些人,只会欺负人。” 真姐儿点头:“很是。”再补一句:“珠钿和宝钿表姐,全是好的。”赵赦眉头拧起来:“怎么又表姐了?” “表哥你喊你的,我喊我的。”真姐儿是这样分说。 “第二,要和谐家里出来的,上午你知道我看出来什么。秦伯先那小混蛋,居然也敢有心思。”赵赦把秦伯先哄小小毛点心的话说出来,真姐儿听到“点心盒子在他面前晃一晃,就此说不给他”的话,笑得不行。 王爷再接下去说第三条:“第三,不许纳妾不要窝囊废要事事听小小毛的。” 星光下,真姐儿差一点儿喷饭,她喘一喘气,对赵赦也一本正经地道:“表哥你这些话,我认为全是对的。” 王爷有得色:“这是被韦长卿逼出来的,他明天再来同我说,我就这样告诉他。他膝下有两个儿子,年纪只相差一岁。他打什么主意,我明白得很。他要是独子,以后就来同我说,不是独子,以后少开口!” 真姐儿喃喃:“全要独子吗?我以为,再有一对双胞胎也不错。”王爷皱眉:“这里有双胞胎男孩子的人家,我全看过。官职不高,以后也升不到哪里去。独子吧,就这样。” 接下来再说柔庄:“重新给她换来人,上午倒没有什么,下午她们回去的时候,有一个往世子面前去请安。怎么那么巧,佑儿刚好出门遇上她。” 小小毛们,手提着灯笼从外面进来:“父亲,我们去接你的。” 此时的镇北侯府,镇北侯坐在烛下面色阴沉:“你们说的是真的?”两位小秦公子见他面色难看,添油加醋地道:“亲眼所见,大哥在小郡主面前,很会献殷勤。父亲,”两个人一起行礼:“我们比大哥要年纪小,更和小郡主相配。” “你们下去,我知道了。”镇北侯还是沉着脸,只摆一摆手。等儿子们出去,他慢慢露出喜色来。 这个小混帐倒也不笨,要是能娶到王爷的女儿,实在是一件大好事情。他常年在世子身边,这是一个有利条件。 对着两个庶子表示不悦的镇北侯,心里对长子不无满意。他没有拿下秦伯先的世子头衔,此时想起来,这事情幸好没有急躁。 娶了小郡主,嫁妆不会少,而且秦家的地位将长久稳固。自从安平王到来,镇北侯一直担心的,其实是自己早早在西北,怀壁会有罪。 吕家的败落,让镇北侯一直担心下一个是他。 ------题外话------ 亲们不用担心,一切会好的,世子和柔庄,会好的。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小孩子 烛光把镇北侯的背影扯得很长,在墙上映出来一片黑暗。这黑暗旁边是窗户,窗外站着镇北侯的二夫人严氏,她悄步动一下身形,把镇北侯面上的喜色看在眼中。 哼!严氏无声无息鼻子里有这一声,她眼中露出凌厉之色,就知道这个老头子舍不得他的长子。 镇北侯是个什么人,严氏自觉得十分的清楚。他眼中喜欢的,只有强者。以前秦伯先在家里,算是处处被动,镇北侯不喜欢他也是有原因的。 不想世子赵佑为笼络人,对秦伯先伸出援手。侯世子到了王世子身边,镇北侯的心思一直摇摆不定。 镇北侯先担心的,是赵赦要插手。又担心的,是往京里报更换世子,又怕京里有人不答应。这些,全和安平王有关。 房中的镇北侯凝神在苦思,严氏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回房中。 她生的是  第  214  章  为小郡主们选陪伴,又要为世子爷选一些人。您觉得,这是不是在选他的未来女婿?” “你想怎么样?”项简来了兴趣,对着严氏上下打量:“你有把握娶到安平王的女儿,你要是弄出事情出,不怕安平王把你儿子宰了,他女儿还是清白人一个?” 严氏笑得淡淡:“这些雕虫小技,是女眷们最会的。”她轻轻一笑:“中秋节还有时日,您过几天就走,已经不在这里。只要再给我留几个人,就能成事情。” 项简手上,多出来一个小瓶子:“我把人留给你,你把这个,留给赵佑。”青色瓷瓶,只有手指头粗细大小,严氏接过来:“这是什么?” “不会要人命,却让他从此不能再骑马打仗,打不得弓,用不动箭。”项简眉目间闪过一丝狞笑:“风水轮流转,也该安平王府出些倒霉事了!” 一盏茶时分后,严氏和掌柜的从这里走出来,随身带走的,除了这个小药瓶子,还有一些首饰杂物。 回到镇北侯府中,严氏喊来两个姑娘。这两个,全是严氏的丫头生的。秦雨波和秦雨洁过来,严氏把买的东西分一些给她们,这里没有别的服侍人,严氏把项简给的小瓶子取出来:“这个,给世子妃用了。” 秦雨波接过来,主意立即出来:“母亲,世子妃的茶里和点心里全可以放,母亲放心,只等着听好消息就行。” “你们两个人,在她服下去以后,就要记得天天去照看。所以现在和世子妃好,到时候担心她才不让人看上去夹生。”严氏想想项简实在糊涂,应该动的是世子妃,那个傻乎乎只知道玩的柔庄才是。 世子妃是皇上指婚,她要是出了事情,安平王才会被动。严氏稳稳地坐着,让两个女儿们出去,她把眼睛闭上,开始养神。 世子妃的新陪伴,也并不让她省心。柔庄就是再孩子气,丫头们现在提点她,而她也肯听从,这就明白许多。 这一天和真姐儿用过早饭回来,柔庄在路上就问丫头们:“今天是看哪一个?”丫头们回道:“您又忘了,昨天不是说好的,单请秦家的两位姑娘来陪您。” “这两个人,也会借故往世子那里去?”柔庄嘻笑起来。她为着看得清楚,选了这四个人以后,一天只请一个进来,这样背后看她们去哪里,就看得一步也不少。 世子妃还觉得挺好听,是件有趣的事情。她回到自己房里,就在厢房里呆着。秦雨波和秦雨洁在这里见到她,对着厢房中的东西道:“小厨房设在这里?” “是啊,我和明华c宝华都喜欢,”柔庄正在捏着一块面片子:“我要捏一个小鹿出来,你们要帮忙吗?” 秦雨波赶快道:“好。”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得色,和妹妹使一个眼色。怀里有东西在,世子妃要是出去不在就可以成事。 今天是心想事成的日子,柔庄又呆了片刻,就说一句:“呀,我得出去一下。”紫衣在她身后笑,世子妃是毫不掩饰,就这么走出来。 出来到房中,耳房出来直通厢房后面。这里有花有木,还有几处木梯。柔庄上了木梯,正好可以把厢房里看得清楚。 她也有得色,把眼睛紧紧凑上去。 世子妃不在小厨房里,丫头们也跟着偷懒出来。秦雨波和秦雨洁哪里能放得下这个好机会,秦二姑娘对秦大姑娘使个眼色,那小瓷瓶的东西,是放在秦雨波的怀里。 如果换成是陪别人,她们也不会这样不想一想。只有是柔庄,人人知道她孩子气重,不是有防备心的人。 秦雨波放心地取出小瓷瓶子,秦雨洁在房门处望风。见院中香草摇曳,丫头们在那里玩笑:“世子妃又去看那头小鹿,总要一会儿才回来。” 雪白的面团上,被挖了一个洞。小瓷瓶子打开,慢慢地注入面团内。这手法非常快速,看得外面窥视的柔庄直瞪眼睛。 一旁是柔庄的茶水,也被注入几滴。瓷瓶收起来后,秦雨波装着还在帮忙,把手中的面团用心揉搓几下,回身对秦雨洁笑一笑,点头示意自己好了。 柔庄双手扶着木梯子,目瞪口呆在梯子上。青衣和紫衣在下面什么也没有看到,见她发愣,小声问道:“郡主看到什么?” 那小药瓶里是什么?柔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她出生在皇族,这样的故事听到不少。 梯子上,急忙走下来世子妃。她一落地,就提着裙子飞奔而去,从后院门里出来。丫头们在后面跟着,见世子妃一路跑着,是往王妃那里。 真姐儿在房中和管家说话,见柔庄上气不接下气过来。她无处可去,唯一在这里可以说的人,只有真姐儿。 “母亲,我有话对您说。”柔庄跑来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害怕。汗水从她额头上流下,面颊红扑扑,还有眼睛里的惶恐,泄露她此时的心情。 这些人,为什么杀自己?那小瓷瓶子里,不是毒药难道是补药? 真姐儿挥手,让人全下去,握住柔庄的手,关切地道:“是什么事?”柔庄结结巴巴地说过,觉得背上一阵一阵地发寒。 她长这么大,到此时才有后怕。就是在京里弄坏太皇太后东西时,柔庄也没有怕过。 这里,没有自己的父母亲,柔庄害怕了。 真姐儿先安慰她:“你不要怕,凡事有我在。”柔庄说得断断续续:“她们为了什么?” “为着我们家里和气,”真姐儿柔声,双眸对上柔庄惶然的眸子,慢慢告诉她:“你和世子成亲,是妨碍了别人。” 柔庄喘一口气:“可我们是皇上指婚。”她眼睛环视着这房里,又看自己的婆婆真姐儿,这是皇上指婚不是吗? “柔庄,你要和你丈夫好,要和他一心一意,要好好当世子妃,以后当个好王妃。”真姐儿慢慢地说着,手也慢慢抚着柔庄:“你不再是家里的孩子,我和你公公拿你当孩子看,也是盼着你赶快长大。” 这些话,让柔庄泪流满面。她低低地喊上一声:“母亲,世子不喜欢我,他从没有喜欢过我。” “他会喜欢你的,只要你先当好你的世子妃,你凡事要听话,要记得听话就行。”真姐儿说这些话时,耳边恍惚出现赵赦的声音,当年表哥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句:“真姐儿,你要听话。” 真姐儿说出来,是理直气壮,是和气慈祥。和西平侯府相比,她问心无悔。和那些当婆婆的,却别有居心的人家相比,她问心无悔。 此时,她忽然又明白当时赵赦的心情,表哥接来虽然是处处拿捏着自己,他也是问心无悔。 “柔庄,你要听话,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人,我和你公公都疼你,我们愿意有你当儿媳妇,妹妹们也喜欢你,世子也会喜欢你的,只要你听我。”真姐儿柔声细语地说着,柔庄对着她泪水模糊:“母亲,我。” 从柔庄成亲以后,这一家子人对她如何,她心里也应该有数。就是不会说话的孩子,别人对的好不好,也是可以由肢体语言和语言行为来明白。 柔庄看得到世子不喜欢自己的眼光,却对自己的公婆十分的信任。这信任,不是柔庄盲目得来的结论,当然她盲目的时候也不少。 这信任,是建立在赵赦和真姐儿一天一天对柔庄是公平对待。要知道欺骗的人,对方终究会明白,终究会了悟。 她看着自己的婆婆,真姐儿还在慢慢对她说着:“在家里时,你是父母亲的孩子,你只要当孩子就行。在这里,你是我们的孩子,又是世子的妻子。你不仅要当孩子,还要当世子的妻子。知道妻子,是什么吗?” “知道,”柔庄低声说着,心里浮现出来的,是三从四德。她声音低低地:“要好好服侍世子,让他喜欢。” 这些话,不过是成亲前宝京王妃交待过的。此时柔庄不由自主拿出来回真姐儿,让真姐儿微笑起来。 当母亲的人,在自己儿子上幼儿园时,如果有女生爱跟在后面,只会得意并且到处得瑟:“我儿子这么小,就有女孩子追。” 会教育自己儿子:“你只能娶一个,只能爱一个,不可以沾花惹草。”这样的母亲或许是有的,不过也是凤毛麟角。 为什么呢?有儿子的母亲,也要考虑一下儿媳妇是不是一心一意,出轨并不只在男人身上。有儿子的母亲,会考虑到儿媳妇是不是孝敬自己。她有这么好,把自己儿子先教育成情圣?对于不少女孩子喜欢自己儿子,会觉得这大错特错? 只有把世子当成配偶来看,才会觉得他出去狎妓不对。 世子已经成年,真姐儿记得自己上过的生理课,记得自己了解过的不多的一些知识,是个现代人,都明白什么是生理需要。 当这个人又是自己儿子时,那理解和容忍是大多数母亲会做出来的。总不能洞房的时候,世子也不懂,柔庄也不懂。 赵赦对真姐儿让步,才默许左俊杰带世子去狎妓。因为真姐儿一方面说过,侍候过世子的丫头们可怜,又说过,她不允许家里有这样的人在。 姨娘们出府,真姐儿是事后知道。世子房里,是真姐儿可以管到。真姐儿也默许儿子去狎妓,因为妓女是合法的。而用丫头们侍候世子,这些丫头们以后又如何? 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下,赵赦作出让步,西北这王府里丫头随世子收用,他要是自己相中,真姐儿也不会阻拦自己的儿子。 但是王爷为着真姐儿,不主动给儿子安排丫头。狎妓,在这个时候,是一个方法。 有儿子的母亲,对于自己儿子多睡几个女人,应该不会是认为儿子不一心一意,儿子从此是个坏人。 当母亲的人,想法不会那么幼稚。这是儿子,不是配偶!固然很矛盾,这社会从来就是一个矛盾体! 每一个人对自己家人和对别人的要求,从来不会一样。 对着柔庄教导的真姐儿,并不觉得自己儿子有别人而不安,她把柔庄好一通安抚,让柔庄出去后,自己坐在房中轻轻呼一口气,柔庄这孩子,不要让大家失望。 这一会儿,真姐儿又理解到几分,当年赵赦的心情。她此时想的,就是赵赦当年的心情。安平王妃要的,就是柔庄和世子夫妻恩爱,让自己的儿子享受到美满的夫妻生活。至于柔庄是不是一个手段十足的王妃,这个不重要。 安平王世子要的,和当年的安平王一样,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一个不妨碍他的妻子。至于真姐儿这样手握实权,充分得到丈夫尊重的人,这是不在赵赦当年考虑范围之内的一个异数。 所以真姐儿对柔庄说来说去的,就只有一个意思:“你要听话。”当年的赵赦王爷,也是这样对真姐儿说。 是世子变成一个绝世好丈夫,不管妻子有多幼稚,都对妻子盲目服从的利益大,还是安平王府的利益大,当然是一切从整个安平王府的利益出发。 柔庄就是一个小孩子,她以后或许会和真姐儿一样,在丈夫心中占有重要地位。可此时安平王府要的,就是一个乖巧的世子妃,一个不妨碍事儿的世子妃。不作出丢人举动来,也要慢慢成长。 这是安平王夫妻的底限,而这个底限很好达到。只要对柔庄真心的好,她就会成为这样的人。当然那些娶到妻子,认为妻子应该成为床上的良伴,生活中的保姆,工作中的军师的人,只会失望。 安平王夫妻一直对柔庄不失望,就是他们的要求,实在不高。他们的儿子,会成为一位王爷,他们的儿媳,只要这样就行。 有不少女性,也会认为丈夫应该是床上的良伴,生活中的保姆,工作中的军师。这样下去的结果,应该人人清楚。 没有谁理当对谁好,两个字,千百年来绝唱是无数,也掩饰无数的罪行和丑陋。一旦灌上的名字,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有正当的理由。 风中有荷花香,赵赦随着这荷花香进来。见真姐儿坐在椅子上发愣,过来敲敲她额头:“你又在想什么?” “表哥,”真姐儿慢吞吞:“那些话,你可以对儿子说一说了。”她眼睛亮晶晶,还有着少女般的神采:“或许表哥不愿意说,要给儿子三妻四妾也不一定。”她微嘟起嘴:“真姐儿是个多么好的人,只会依着表哥。” 赵赦坐下来,用一针见血的口吻道:“你真是个依着表哥的好孩子,当年要不是你,表哥早就三妻四妾。” “嘻嘻,”真姐儿笑得得意,只得意一下,就停下来问赵赦:“我可以这样笑吗?”赵赦莞尔:“你可以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真姐儿摸摸身后:“咦,尾巴哪里去了?”安平王妃嘻嘻,笑得极为天真。安平王看着她,两个人又要情深蜜意地胶着上眼光。 “父亲,”世子大步走进来,见到父母亲把眼光分开,他也嘻嘻一笑,对赵赦躬身道:“有件事情,请父亲来示下。” 真姐儿轻咳一声,对赵赦使个眼色。赵赦也轻咳上两声,对世子道:“世子,你最近可有看过你媳妇?” 他说得极其溥衍了事,世子不满地母亲看一眼,回父亲的话:“昨天父亲命我城外去,今天才回来,等我有空闲,就去看她。” “啊,她是个孩子,你有空就多看看她。”赵赦听过就这样来上一句,真姐儿干瞪眼,就知道拿表哥是没有办法的。他不愿意说,就不会好好地说。 赵赦若有所思地对着真姐儿看,这孩子管到自己儿子头上,也要看看是不是强扭的瓜。当年自己接来真姐儿,真姐儿是极讨人喜欢的。王爷是这样的心思,柔庄这个世子妃,反正有真姐儿疼她,何必再多管儿子。 要说自己和真姐儿一心一意,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想到这些原因,王爷再掩饰的轻咳一声,把心思换过来。表哥一直对真姐儿好,从来没有变过心。 他对着正用眼角对母亲传递不满的世子看看,险些没有笑出来。这一对母子一说到柔庄,就要小小来上一场官司。 “随我来。”赵赦提醒儿子,你不是找为父有事。世子这才想起来,对母亲陪笑:“一会子就把父亲送回来。” 真姐儿对他作状地沉一沉脸,赵赦摆手:“哪来这么多的话。”直到出来,世子忍不住笑一笑,柔庄是个孩子,这自己早就知道,早就明白。母亲心里,就一直护着她。他对赵赦小声道:“母亲她,” 只说这三个字,赵赦已经明白。已经走出院子,王爷还是回身看看,再安慰儿子:“你有喜欢的人,我为你作主。” 世子答应着:“是。”心中泛上一股子酸涩的味儿。自己要是有别人,母亲肯定不喜欢。惹母亲不喜欢的事情世子不愿意作,最重要的,是他自小看惯父母亲恩爱,又在亲戚中间或是玩伴们中间是受人称赞的,世子在心里叹气,他也想和父母亲一样,不过和柔庄,这辈子看来是不可能。 父子两个人走到二门外,这里有一处监禁地。世子把赵赦带到这里,在路上对他回明白:“没有想到来的是项简,他私自来到这里肯定有要事。问他是不肯说,对他的人动了刑,才把事情说明白。他们的主意不仅是在儿子身上,还打小妹妹们的主意。” 有铁门一座,此时慢慢打开,王爷面色严峻,大步走下来。这里是一处地牢,与上次关押清源王的地方相通。清源王走后,这里就恢复成地牢的模样。 刑室里,项简跟来的人遍体是伤,不时还有血流出来。赵赦在几步外站定,对人道:“弄醒他。” 一盆凉水扑面泼去,这个人呻吟几声醒来。血把他的眼睛糊住,他模模糊糊只看到眼前有人,却看不出是哪一个。 “项世子来见什么人?”这个声音响起来时,这个人才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道:“安安平王!” 这声音,他是记得的。 赵赦严厉地道:“是我!” “他来见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带来的几个人,有几个人留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是和小郡主们有关。”这个人听出来是赵赦,更加的不加隐瞒。 安平王笑得狰狞,把霍山王府踩在脚下,他们怎么会甘心?霍山王年老已弱,项简这个世子还有血性。 走出刑室,隔壁是关着项简的地方。他被捆绑着,眼睛里蒙上黑布,如断了提线的布偶一样,摔落在墙角边。 “他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他。”赵佑一发现是霍山王世子,就机警地不让他看到是自己。 赵赦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对儿子露出满意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地吩咐赵佑:“既然敢来,就好好招待他。” 走上两步,又想起来:“你媳妇那里,你还是要去看看。你母亲说她今天又遇上什么事情,你呀,从不去看她。” 世子咧咧嘴,刚说一声:“是。”见父亲在树下站定,负手想了一想,才又说出来:“她是个一个孩子。” 这话,世子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此时见父亲面色郑重,又说了一句:“一个毛丫头,你都弄不好?” 好似当头一棒,重重打在世子头上。他吃惊地看着父亲,赵赦微微露出笑容,重复一遍:“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你的士兵们,总比她难管的多。” 赵佑惊得张大嘴,直到父亲瞪过来一眼,他才回过魂来。这一回魂,觉得背上有冷汗潸潸而下,世子露出惭愧地神色:“是。” 这一声是答应过以后,世子面上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夫妻之间,不一定是相敬如宾,不一定是举案齐眉,不一定是相濡以沫,还有管教这一层关系。 想想也对,赵佑搔搔头。这种动作他难得做一回,此时实在是心中好笑,举手搔一搔头,对父亲露出笑容:“儿子知道了。” 赵赦这一次才是真正点拨儿子,他移步走开,留下世子赵佑还在原地发愣。 世子,需要好好想一想。 没有想上多久,赵佑就往柔庄那里去。丫头们回话:“世子来了。”声音全是喜滋滋的。柔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那里忘了起来,呆呆地往房门外看去。从她来到西北,如果不是在公公婆婆房里见到世子,在别处见到,柔庄会事先避开。 她呆坐着,正在想世子来为什么,秦雨波和秦雨洁机灵地迎到门口,娇声道:“给世子爷请安。” 赵佑迈出来,对柔庄又皱眉。他见到柔庄就皱眉,柔庄见他也养成习惯,就瞪瞪眼。此时又这样皱眉瞪眼过,柔庄才想起来还坐着。 赶快站起来,赵佑负手道:“你坐着吧。”她不过是个孩子,父亲的话又一次滚过赵佑心思。他很想失笑,是啊,这不过是个孩子,自己怕她什么,又为她烦心什么? 军中新来的士兵将军,哪一个不比她难缠! 唇边带出来笑意的世子,径直来到柔庄对面坐下。柔庄有些不习惯,她拘束不安地往后动一动,再不安的看赵佑一眼。 “你们先下去,我和世子妃要说话。”赵佑这样吩咐过,柔庄傻了眼。见人全退出去,她才明白过来,对世子不忿地道:“你要是骂我,我就踢你!” 赵佑今天拿她当成孩子看,听到这话不再觉得她没有规矩,不再觉得她没有家教,而是拿起小桌子上一个瓷碗,漫不经心握在手中一捏,“格格”几声响出来,茶碗碎成几片。 “啊?”柔庄眼珠子瞪得溜圆,对着世子的手移不开眼睛。赵佑对她轻轻一笑,笑得无比温和无比和气:“你还要踢我吗?” 这种较量,是世子初到军中,和不服气他的人,就是这样来的。此时用在柔庄身上,也是一样的有效。 柔庄吃吃地道:“我要去找婆婆告状。”赵佑笑容满面:“我怎么了你?”柔庄哑口无言。 “母亲让我来看看,让你把刚才对她说的事,对我再说一遍。”赵佑拿出来哄小孩子的功夫,哄得有模有样。 “真的是婆婆让你来?”柔庄这下子半信半疑,见赵佑点一点头,笑得很是斯文。她相信了,有些委屈地说出来:“她们拿个小瓷瓶子要对我下药,我对母亲说,母亲说留住她们不要惊动,这不,让你来了。” 赵佑含笑:“是什么样的小瓷瓶子?”他本来是天纵聪明的人,此时心里后悔不迭。果然母亲天天责备的对,果然父亲说的也是。自己对柔庄,是太疏忽大意。柔庄要是出事,后果不会小。 “只有手指头大小,手指头粗细。在秦大姑娘身上,我亲眼看到她又放回去。”柔庄说过,世子往外面喊人:“小六子。” 一个小厮进来,世子道:“秦大姑娘身上有这样一个东西,你去取来给我。”小六子毫无难色地出去,柔庄露出笑容:“要搜身吗?应该让丫头去搜。” 赵佑不得不告诉她:“不要惊动她,不用让她知道,也可以把那东西弄过来。”柔庄满腹疑惑,她不习惯和赵佑说话,只能压在心里。 没有多久,小六子把东西送来。毒药无色无嗅的许多,能在空气中就让人中毒的也许多,世子千金之体不犯这个险,他不拔开来看,只是把瓶子倒过来翻过去地看。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他拿上这东西出来去找医生,医生看过,过半天才回世子:“是可以让人手足麻痹,没有解药的毒药。” 手足麻痹的药用给柔庄?赵佑心想,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更趁项简的意。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问医生道:“这药喝下去,人会几时发作?” “回世子,这药性子慢,发作至少在数月以后。”医生见世子拧眉头,解释道:“这药到了腹中并没有什么,是药性见风后,一天一天地折磨人,药性慢慢地越来越厉害。” 世子面无表情听过,把药拿在手中出来。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佑边走边想着,不能让项世子白来一回。 夜晚城门要关以前,一辆马车悄悄出城。行出几十里,在一个集镇上停下。车里抬出项简,把他弃在路边,马车调转头行入黑夜中。 半夜里项简醒来,他是冻醒的。现在虽然是夏夜,已近初秋夜风带寒。他摸摸头一跳起来,对着四下里看了一看,渐渐想起来。 被人打劫了?项简只能这样想。低头看身上,只余一件里衣,值钱的东西全都没有。再摸摸头上,头发这时才散乱下来。金簪子,也消失无踪。 他认真的想上一想,只能是打劫。要是落到安平王手里,他不会放自己离开。四下里再找一回,见不到自己的从人。项简咬着牙,扶着头痛的脑袋,拖着空空的身体,寻到一下有亮光的地方,往那里走去。 看见灯光亮,和走到地方,足地走了半个时辰。这暗夜里敲柴门,里面的人半天不敢应声。“我是路过的,遇到歹人,好歹帮个忙,给一口水喝。”喊了半天,里面的人听到再没有别人,这才敢出来开门。 第二天,一辆牛车载着项简踏上归程。 安平王府里忙活了半个月,开始举办中秋夜宴。赵赦和赵佑忙活半个月,才把要查的事情弄个差不多。 月亮渐升起,又大又明亮。小小毛们在房里吵吵闹闹:“我的猫可怎么办?它们全要跟着我。”“还有我的小弓箭,母亲,父亲说有射箭,我要背着去。” 真姐儿抬起双手:“宝贝儿,你们太吵了。安静下来的小小毛,父亲才带出去玩。”明华和宝华一起不相信:“父亲说今天晚上,就是为小小毛准备的。” “骗也骗不住了,”真姐儿嘴里抱怨,其实满面笑容。赵赦从外面进来:“在外面就听到你们母女三个人吵个不停,家里有你们,都不用唱戏。” “要听戏,”小小毛们又吵起来,真姐儿作壁上观:“表哥,你来哄。”赵赦道:“还要哄吗?”伸出手来:“和父亲出去了。” “好,”明华和宝华稚声稚气地答应着,乖乖地这就不说什么。这父女三人走下长廊,赵佑从门边露出面庞:“母亲,儿子陪您出去。” 真姐儿问道:“柔庄呢?”赵佑道:“她早就去淘气,早就走了。” 园子里热闹非凡,上一次小郡主们没有出来呆多久,这一次王府里对外下贴子,名字上有各家的小姑娘和小公子。 这些人来得都很早,而且打扮得也是衣饰精美。 赵赦带着小小毛们过来,对左边看,他要不悦。这一排身着罗衣的小公子,小脸儿上好似擦了粉。这灯笼是红色的,映在面上应该是红色,怎么有这么的脸白? 再看右边,王爷又心里后悔。这几个全是武官的孩子,一个一个眼珠子瞪得滚圆,全看着小郡主。 那是倪观的儿子,正在明华在挤眉弄眼。那鼻子眼睛原本粗大,挤到一处也秀气不了。王爷腹诽着,又看到韦长公子的小儿子,正手里拿着一串子糖追着宝华问她:“要不要,这个给你,”又吃力地去掏他的怀里,那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还放着什么。 “嘻嘻,”明华和宝华笑出声来,往父亲身上又贴一贴。秦伯先手里举着几个别致的小灯笼,满面春风走过来,先对赵赦行礼:“王爷,”再弯腰把小灯笼送到小郡主们手边:“请。” 这个混帐又来了,安平王看看左右,清一色的孩子们中,少年秦伯先是鹤立鸡群。秦伯先过来,引得一些少年也过来,几双手臂对着小郡主们伸去,那手上全是好玩的东西。 陪着母亲走在后面的世子变了脸色,这几个对着妹妹献殷勤的,全是自己的陪伴。这些混蛋全比小小毛们大,居然也打这样主意! 星光下,灯烛中的温暖,压不过少年们的热情。几道乌光,无声无息地从人流中射出,笔直对着小小毛和赵赦射去。 秦伯勇急出一头汗来,这本是他英雄救美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一条,此时的人不少,秦伯勇没有挤上来! “小心!”几声喝斥声发出。“保护王爷!”唰地一排人出现,挡在赵赦面前。这些人全是护卫,严严实实一拦,不仅护住赵赦,也把小郡主护在身后。 “保护郡主!”还是有人大喊几声,唰地又是一排人,排在小郡主身前。 精心设计的局,碰上这种乌龙。秦伯勇嘴里有苦说不出来,眼见着一个蓝衣的少年冲上去,一个白衣少年跃上去,又是一个紫衣少年也跟上。他的位置,全然没有。 柔庄随着女眷们尖叫,没叫几声,肩头被人一把拉住,赵佑在她耳边低喝:“鬼叫什么!”一挥手,柔庄连连倒退,一直退到真姐儿身边。 赵赦笔直站在护卫后面,目光敏锐地寻找着人中刺客。真姐儿张开手臂护着女儿,也紧紧盯着人流中。 明华在母亲裙子后面又吵闹;“取我的小木剑来!”宝华在喊人:“牵我的猫来!” 几个陌生人被从人群中逼出,在空出来的场地上奋力争斗着。秦伯先见并无危险,他心思转快了一些。一步奔到王妃身边:“先送郡主离开。”张开手臂,就要去抱明华。 “小子,你让开!”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掌,赵赦毫不客气地把他一把拎起,双手一举,秦伯先吃了一惊:“王爷!” 赵赦冷笑着高举起秦伯先:“鬼心眼儿不少!”举臂一掷,把秦伯先扔了出去。明华和宝华拍手:“好!” 秦伯先一落地,一个猛子跳起来。对着王爷苦笑一下,这混水不做事,还待何时! 韦长公子的小儿子吸着鼻涕,他最近有些伤风。怀里的东西总算掏出来,是一个金柄儿的小鞭子。从赵赦手臂下面递给宝华,他再吸吸鼻子,咧开嘴一笑,还有一颗牙是豁着的:“这个给你赶猫,用来赶马也行。” 宝华笑嘻嘻接过来,举起鞭子刚舞一下,韦长公子的小公子转过身子做骑马状:“你要赶我吗?” 赵赦哭笑不得,不远处在杀刺客,这些孩子还有心逗小小毛们玩。再看明华身边,趴着好几个孩子,全不管身上衣服弄脏,他们七嘴八舌地道:“我来背你。” 明华笑眯眯:“多谢,我要陪母亲。” 安平王后悔起来,不让女儿们出来玩,这不可能。让她们出来一次,王爷心里就要后悔一回。这些油腔滑调的小子们,王爷都看不顺眼。 王爷今天重点防的不是刺客,而是这一群年纪小小,就油嘴滑舌的人。 刀光剑影平息时,有一行人姗姗而来。为首是一个头戴羽冠,宽袖长袍的小小少年。月色照在他头冠上,发出幽幽的白光,看上去,仿佛这一个小少年浑身上下,有一层自然光辉。 离开十步远,他停下来,声音里带着稚气,却是从容不迫:“江阳顾益之,奉父亲之命前来。” 江阳王的小儿子顾益之,今天也来了。 ------题外话------ 年初三了,发现很幸福的一件事,就是楼下菜场居然有卖吃的,可以不用跑远路去吃饭,不亦快哉。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回京 地上的鲜血迅速地就铺垫干净,烟花大放时,重新恢复奢丽和浮华。又是一朵大大的烟花绽开在空中,呈现出几个大字“千秋万代”! 顾益之喃喃,用与他年纪不相衬的语调来上一句:“不过如此。”他打起精神,安平王不过如此,父亲提到他时很是忌惮,现在看他不过如此。 一角,赵赦正和两个女儿们在说笑,他大手抚在小小毛头上,在安慰女儿们。 不过如此,顾益之心里又闪过这句话。就是两个生得漂亮,好似瓷妹妹一样的小女孩子罢了。这有什么,也值得父亲郑重其事让自己来一趟。 雪白粉嫩的两个小郡主,都是杏眼琼鼻,菱角一样的红嘴唇。她们正在和父亲撒娇,那噘起的嘴唇表示她们在说着什么。 顾益之打算转过身,这有什么好看的。他自己就生得很漂亮,有人说小公子好似小姑娘。不就是漂亮,不就是会说笑,这样的人太多太多。 衣裙一闪,又走过来一个人。真姐儿笑吟吟走来,把手扶在赵赦手臂上,对他仰面笑说着什么。 她占据的位置,在安平王身前。把两个小小毛挡在外面。明华努力地扯着母亲衣袖,对她嫣然地笑着。 宝华扯着父亲的衣袖,也卖力地对他笑着。 这样的笑容,好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却又比星星更亮。说它是明珠,却比明珠更勾人心。这种不折不扣的笑容,打动了顾益之。 他虽然年纪小,却有些人小鬼大。对着这一家人灿然的笑容看一看,又来上一句:“很是中看。” 人流分开,干干净净的甬道上大步行过一个家人:“回王爷王妃,青海章家的四公子到了。”真姐儿微微诧异,听赵赦吩咐;“有请。” 顺着他们的神色,顾益之也留上心。他来到已经是气派不凡,江阳王顾希轼把最好的护卫全给了他。 而现在来的人,是两排白衣如雪的少年们先开路,走在后面的人单薄如风一吹就走,是个俊美过人的文弱少年。 挑起来的灯笼上,写着一排字“青海章”。顾益之身边带来江阳王的谋士苏进武,他低声道:“公子,这是青海隐居的章家。” 顾益之孩童心性上来,呵呵笑了一声,悄声道:“隐居的人也来求聘?他们不是应该去春采薇夏食竹。” 再对着章四公子的身段打量,顾益之刻薄起来:“听说青海风大,他是被吹过来的吧。” 虽然是红灯笼下,章四公子还是苍白面容,给人一种病弱的感觉。赵赦和赵佑盯着他的脚下,走得如行云流水,却又稳而又稳。这个人,也是会功夫的。 “收到王爷贴子,父亲命我前来。”章四公子躬身行礼,双手呈上一对玉壁。雪白无暇,刻着吉祥之纹:“吉祥之壁,奉与两位郡主一笑。” 赵赦拿起来一块,见花纹精致,玉壁上好,他满意地点一点头,再命赵佑:“你陪四公子。”顾益之皱眉,这个礼遇没有给他,他颇觉受到冷落。回身问苏进武:“安平王这是什么意思?” 苏进武嘴角边有一丝笑容:“再看一看,或许是有意为之,让咱们看看小郡主们有的是人来求,或许是他相不中你。” 这相不中你一句,让顾益之小心肝抖了一下。苏进武装着没看到,小公子自小聪明,对于别人看不上他,从来是介怀的。 秦伯先也把眉头紧紧皱起,青海章家是在王爷管辖之下,却是不服任何人约束的家族。他们世代居住在高山上,听流水之音,赏落花之景,一直独来独往。 再看顾益之,秦伯先更不悦,这一下子来抢的,又多了两个身份高贵的人。 真姐儿问赵赦:“表哥还请了哪些人?”赵赦眼睛在章四公子身上一转,所问非所答:“我听说他们家儿子不错。”真姐儿取笑:“不是独子?” “那就入赘。”赵赦不容置疑地说过,拧拧真姐儿耳朵:“等我相得中他再说。” 商小阳来到时,见一个红衣小公子正在和赵赦说话,他是侃侃而谈:“论军国大事,当以王爷为尊;论儿童玩乐,还是我行。” 这一个,是展祁的儿子展渭。赵赦对他板脸:“你们自己玩,小郡主们要陪王妃。”见商小阳过来,赵赦眸子里透出犀利,见商小阳面容俊秀,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商少阳。安平王想起商少阳,心里是不会舒服。 再加上有儿女婚姻一说,赵赦更想起商少阳对小舞的痴情。他想到真姐儿听到这亲事后说的一句话:“要是小王爷心中有小小毛,应该是个专情的人。要是他心中有别人,这就不好说。” 小舞和商少阳的事情,安平王夫妻最为清楚。 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全看在坐在王爷王妃膝下的小郡主身上。明华和宝华自小习惯接受各种注目,不以为意地还在玩乐。 父亲不让她们出去和别人玩,明华拖一个小杌子过来,宝华拖一个小杌子过来,坐在父亲脚下唱儿歌。 明华戴着碧玉簪子,宝华戴着珍珠簪子,两个小脑袋一摇一摇,小手一拍一合,对于厅上今天来什么人,是浑然不放心上。 她们不好奇,也没有露出多贪玩的神色,自在在父亲脚下玩着,不时对父亲笑:“给我果子吃,” 章四公子独自站着,身边的人全离他有几天。似乎不敢与他并肩,又似不能让他沾染凡尘。他漫不经心手挚一杯酒,淡淡评题着:“容貌有几分,可爱有几分” 身边有一个人接上话:“你相中哪一个?”顾益之到了他身边。章四公子看看他,越发露出寂寞能耐的笑:“高山雨露,可遇而不可求。” “你为着巩固家里地位,还是为图嫁妆。”顾益之是气色健康的面色,对章四公子有如雪山峰顶的疏冷高人气节很是不满,他是有意来搅和,虽然他还只觉得安平王的女儿不过如此,但是对于这些冒出来的人,顾益之开始搅和。 他对章四公子笑得嘻嘻:“不是求财,就是求功名是不是?高山呆久了,泉水喝得太多,名利场中也想走一走。” 这个眸子深邃,应该是在山上哪一个山洞里终老才是。 章四公子眸子紧一紧,对顾益之拂袖:“不可共语。”转而去看清风明月,曼声吟道:“好月呀好风。” “好人呀妙人,”又多出来一个声音。商小阳和展渭把臂而来,对他们笑得彬彬有礼:“两位在当雅人?” 两道长剑从他们袖中拔出,雪亮的剑光吸引住不少人看过来。商小阳和展渭互相挤挤眼,再对商四公子和顾益之道:“我们是俗人。” 这里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坐在厅上的安平王微笑看着,手中拿低一个琥珀盘子,盘子里是几色果子,给小小毛们自取。 明华对母亲道:“有人在比试?”宝华道:“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吗?” “小心弄脏衣服,”赵赦回答女儿们的话,明华立即噘噘嘴:“不和弄脏衣服的人玩。”宝华支持姐姐和父亲,也噘嘴:“哪一个不弄脏衣服,才看他一眼。” 虽然是这样说,两双黑眼珠子还是瞍过来。 剑光中,章四公子冲天而起,有如一只白鹤从剑光中出来。顾益之手忙脚乱:“哎,你打都不敢打!哎哟,” “你哎哟个鬼!”商小阳咬牙,这小子哎哟得响,其实没碰到。 世子赵佑津津有味地看着,章四公子身法悠闲,顾益之是装腔作势其实应付自如。再看商小阳,一边挥剑,一边去看他的小表妹。而展渭,是正儿八经的,他是认真想娶小郡主的人。 这些年纪小小的孩子们,不管是真心来娶还是家里有命不得不来,全都明白娶到小郡主的好处。 据说嫁妆不会少,据说小郡主生得好,据说。顾益之也不想打了,他脚底抹油往后面一退,从自己的护卫身后作势要溜走。 男儿汉拼杀疆场还有个话法,这来求亲就打起来,顾益之虽然小,也不想再打。他飞快地溜走,苏进武在后面跺脚:“小爷,你还没有比完。” 安平王和安平王妃全在这里,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不太中看。顾益之对他咧嘴笑,手抱着肚子又是一声哎哟:“哎哟,我肚子痛。” 他飞快地往安平王那里看一眼,对于自己这溜走的功夫,他会怎么看?这一看不打紧,顾益之脚步停上一停。明华正张开手臂对着父亲跳两跳:“抱抱。” 宝华也对着母亲跳:“抱抱。” 顾益之撇嘴:“还没有长大,还要抱。”可这场面,还是让他心里又是一动。这闹着要家人抱,会是什么感觉? “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抱?”赵赦极有耐心地和小小毛玩笑,明华再跳,笑嘻嘻:“还小呢。” 真姐儿也对宝华嘟嘴:“大孩子了,不能再抱。”宝华也跳,笑靥如花:“母亲不抱我,要抱哪一个?” 小小毛们对于出去玩并不是太乐衷,只和父母亲缠:“抱抱。” 不远处章四公子也纳闷:“还要父母亲抱?”他往两边找奶妈,奶妈在哪里? 远道而来的人,不是为安平王府的权势打动,也不是为小小毛可爱打动,而是被这不经意间的温馨打动。 秋去春来,又春来秋去,到了柔庄十六岁这一年,春花开得特别烂漫,安平王带着家人还京,为世子圆房。 大楼船离京前一天,早早泊下船,只等着明天一早入京都。明华从船舱里出来,对着江上船只看去,见几只大船还是跟着,她抿着嘴儿一笑。 赵赦才洗浴出来,身上只有里衣才进来,听到外面人回话:“郡主们来了。”王爷嘴里抱怨一声:“这两个孩子。” 走去衣架前取过外衣刚披上,嘻嘻两声笑,明华和宝华走进来。她们的眼睛亮灿灿,见到父亲就过来撒娇:“今天晚上不说故事了?” 已经睡到床上的真姐儿笑顾赵赦:“表哥你今天偷懒?”每天在这样的时候,真姐儿都是幸灾乐祸的人一个。 宝华依到母亲身边,娇滴滴道:“母亲,”顺势就把脚放到床上去,人往母亲怀里缩去,把母亲身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起来,”赵赦黑着脸,对宝华板起脸:“下来,不许再和父母亲睡,这都一年了还没有改过来。” 宝华扁起嘴从床上下来,往放鞋子的床前踏板上一坐:“又撵我们。” 明华还对着父亲笑嘻嘻:“父亲来给我们说故事听,不然不睡。”她眼波流转:“我和宝华就在这里坐着,父亲母亲也不能睡。” 额头上被父亲敲一记,赵赦虎着脸撵她们:“回去睡觉,哪一个不睡就打了。”明华也扁起嘴,很是委屈地对着父亲看着,忽然道:“父亲不疼我们,有很久没有疼我们。” “不小了,自己睡,不许撒娇,以后起更后只呆在自己房里。”赵赦一手拉起一个送到船舱外,交给丫头们,再斥责一句:“再不许过来!” 他转身进来,见真姐儿只是嘻笑,王爷没好气:“你就是个看笑话的。”真姐儿懒洋洋打一个哈欠:“表哥,人家早就对你说过,太疼小小毛,就惹得她们天天跟着你。幸好你现在要拨乱反正,不然她们不肯成亲全是你害的。” “你这坏孩子,表哥要是不疼她们,你最有意见!”赵赦扑过来,把真姐儿紧紧压在身上,对着这个已经不是孩子的孩子面上看着,突然又起来:“我还是去看看吧。” 真姐儿整自己被弄乱的寝衣,在后面忍无可忍扮一个鬼脸儿。 江上明月升起,一阵笛声随风而来。真姐儿露出笑容走到窗户前往江上看,后面从上路时就跟的四只大船上灯火通明。 一只是章家的,一只是江阳王,一只是展家,还有一只是商王的。商小阳明明是喜欢小展姑娘,他也跟来做什么?真姐儿嘀咕着,心里不放心女儿,披上一件娇黄色长袍,往女儿们的船舱里来。 明华和宝华睡在一处,两个人手里抱着被子正对着在撇嘴。耳朵全支着,眼睛往外看。见到船舱里有一片影子出现,明华大声道:“宝华,父亲不疼我们了,怎么办?”宝华眨眨眼:“我们哭吧。” 赵赦负手出现,还是沉着脸:“一对坏丫头。”小小毛们立即笑眯眯:“父亲还是来了。”赵赦在床前站定,面色拉得可比黑夜:“我不来,你们就在背后说父亲不好。” “怎么会?”明华娇声道,宝华也娇声:“说个故事就不再生气。”两个人睡下来闭上眼眸:“说个故事吧。” 江上的笛声仿佛到了耳边,几只快船行到这里窗户下,见到王爷在窗户前负手出现,笛声断了一断,才又重新响起。 章四还是他白衣如雪的行头,双手执着一管横笛,心里已经纳闷,王爷怎么天天晚上在小郡主的船舱里。 他看向身后摇船的人,难道打听错了,这个船舱不是小郡主的? 左边的快船上,顾益之高卧船头,面朝天跷着脚高高的,一只手臂在头下枕着,一只手里抓好着一个酒壶。 这酒成一条线,高高的落入他口中。饮过,顾益之就催促章四:“快吹,吹完了该我了。” 章四公子刚皱眉,顾益之就大声取笑他:“啊哈,你每晚都皱眉,是个心里苦的人,你这样的人,我要是女人,我一定不嫁。” “你来。”章四公子开始让路。顾益之一跳起来,双手没有形象地紧一紧腰带,大声念道:“我入相思门,知我相思情” 展渭撇嘴:“真是俗,俗不可耐!”旁边传来咀嚼声,是商小阳的快船上摆着酒案,他在这江上清风中据案大嚼。 “喂,你是饭桶吗?”展渭没好气。商小阳对他抬头一笑:“连声表哥你都不喊,你这样,还想我帮你?” 展渭回答很干脆:“你不帮,就别想我妹妹。” 明华和宝华格格叽叽地笑,对着赵赦又撒娇:“父亲,他们真是吵。”晚晚跟到船舱下面来烦。赵赦哼一声,四个小混帐! 回来女儿身边,王爷不无爱怜,这一次回京要给世子圆房,给佐哥儿成亲,再就是把小小毛的亲事,请赵老夫人定下来。 赵老夫人一直来信,说小小毛的亲事她要亲自掌眼睛。小小毛们要长大,王爷叹气:“就要定亲事,眨眼间就长大,就要成亲事。” 明华和宝华窃笑一下,再嘟起嘴:“成亲可以带上父亲去吗?”赵赦又要黑脸,斥责道:“混话!这是什么话!” 赶来的真姐儿看得清清楚楚,两个女儿对着挤眼睛,再对赵赦不乐意:“不带父亲,就不成亲。” 安平王愣住,  第  215  章  四公子翩翩风采,顾益之是少年老成,展渭肖似父亲,风姿如玉,就是此时如泼妇般在寻着人要打架,也是别有神采。至于商小阳,姐妹两个人嗤之以鼻:“这个人,是喜欢小展姑娘的。” 宝华手指着章四公子:“这是个呆子,去年父亲让我们出去玩,他跟上来问我,”宝华学着章四公子的玉树昨风样,手扶着窗棂是沉思的样子:“宝华,你这么大了,怎么还爱撒娇?”宝华瞪瞪眼:“我撒娇关他何事?” “那是个傻子,”明华手指着顾益之,对妹妹道:“我偷听到父亲说让他放弃王位就可以娶我,他半夜里跑来见我们那一次,就是把我们都吵醒了,你睡在里面没有听到他对我说,”明华也学顾益之:“明华,我为你,可以放弃一切。”明华几时想起来几时要笑话他:“只说到这里,被大哥放狗咬走了。” 江水沉静流淌着,大船上开始熄大灯。秦伯先从船头跳下去,正好落在展渭的快船上。章四公子来了精神,苍白的面容上因兴奋多了几丝血色。顾益之吹一声口哨:“我赌小展赢。”展渭伸手把木桨踢飞出去,直奔顾益之的面门,再骂道:“走开!” 那木桨带着呼呼风声飞来,顾益之伸手接住,再轻轻放下来,立即转换方向:“那我赌小秦赢。” 秦伯先瞪眼他:“叫大哥。”他比这几个人都大。顾益之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快打快打,你们打完了,我就打你们两个。” “走开!”展渭和秦伯先一起怒目他。顾益之摸摸头,来看章四公子:“我还是寻你打吧,这两个人太不开面。” 章四公子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道:“岂用野蛮之力也?” 世子赵佑还没有睡,他也站在临江的窗前看着,微微有笑容。天天打一场,妹妹们只有两个。秦伯先,唉,世子叹一声。秦伯勇与刺客同谋,和母亲严氏一起被父亲处死。他的家,父亲一定相不中。 商小阳,这是个捣乱的。江上拳脚风声呼呼,世子听着就觉得精神。见商小阳摇头晃脑在旁边观点,赵佑一时促狭心起,等到京里,让人揍他,把他撵走。 展渭是展先生的儿子,和世子是师兄弟之称。赵佑瞅着他和余下的两个人,觉得为难。看上去个个都不错,还是问问妹妹们吧。 有风吹在面上,世子也有睡意。他没有睡,出来到隔壁,这是柔庄的船舱。柔庄也还没有睡,她趴在窗前看得惊心动魄,嘴里还小声地不时来上一句:“小心,呀,不好,又中一脚。” 偶然回头见赵佑在身后,柔庄笑逐颜开来扯他:“快来看,你喜欢哪一个?”少女的体香轻轻飘来,赵佑毫不掩饰的低下头嗅她的发丝,再轻薄地道:“真香。” 上夜的丫头们蹑手蹑脚退出去,把这未婚夫妻留下来。 “我让你看哪一个最好,明华配哪一个,宝华又配哪一个?”柔庄拍打着赵佑的手,欢快地道:“快回答。” 她对于这些亲近不放在心上,她是个成过亲的人,天天有人对她说世子妃应该亲近世子,赵佑经父亲点拨后,就只拿柔庄当小孩子看待,这样一来,反而好相处的多。 赵赦和真姐儿也睡下来,听着江上打斗声,赵赦睡意浓浓地道:“这群小混蛋,天天吵人睡觉。” 真姐儿露出笑容,闭上眼眸进入梦乡。外面的水声再响,该睡的人还是睡着了。 一大早,宝京王和宝京王妃一起慌慌张张:“快备轿子,郡主的船今天要到,咱们要去早。”再检查给柔庄做的一些吃的:“可怜她几年不在家,这些是吃不到的。” 倾城也打扮好出来,听到这话劝解道:“姨妈,这话当着别人最好不要说。”宝京王妃连连点头:“你说得是,”对着倾城身上的粉红裙子和绿色罗衫看看,宝京王妃喊上一声:“倾城。” “在呢,”倾城嘴里说不能说,人却跑去检视那些吃的,有些是倾城赶做的,她要再检查一下。 见姨妈喊自己,倾城扬起面庞。晨光从院子里的芍药花流连到她面上,那面颊一样的粉嫩。宝京王妃对着她清澈的眼神,把话咽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道:“你跟着我。” “知道了,”倾城答应着,把给柔庄的东西重新再排一排,对宝京王妃微笑:“都在这里一样不少,给安平王爷和王妃的,也全准备了。” 宝京王夸奖道:“幸好有你在家里。”宝京王妃接上这句话,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王妃不是别人,是柔庄的婆婆,你的好活计,也给她备一样送去。” 倾城红了脸,她无法判断宝京王妃是不是有意说这话,只能含糊答应下来。 三个人出门往城外来,宝京王妃这几年的担心又上来:“信里写的好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们都知道柔庄,别人不会喜欢她,她淘气,不会做活,算是什么都不会,”她看向宝京王:“那信平时是你念,你没有骗我吧,要是信里一包子眼泪,你这就可以对我说实话。” 她说到眼泪,自己眼里有了泪,用帕子拭泪:“我的女儿,想来想去,她就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 宝京王心里正在担心,柔庄的信里,把在西北说得无限好,他这看信的人每每看到,要把信纸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有几次,对着日头找半天,确定信上没有泪痕,宝京王才能勉强放下信。 这信是不是一包子眼泪下强笑着写出来的,宝京王也有这样的疑心。现在王妃又这样说,他快要笑不出来。 等到码头上见到,不会是个骨瘦如柴,泪痕满面的孩子吧。他想到安平王不在京中,好像也没有闲着。 只有倾城来劝他们:“那信表姐说全是她自己写的,她现在会写字多好,不会有假。” 马车震动一下,赶车的家人声音传过来,是很无奈地道:“四老爷,姑太太,我们王爷和王妃今天有要紧事儿。” 宝京王心里一哆嗦,才提到亲家,这事情就出来。车门强行被打开,露出宝京王的四堂哥沮丧的面容和良月母亲的泪脸儿。 柔庄的泪脸儿先没有看到,先见到良月母亲的泪脸。 “堂弟,你亲家今天回来,你要帮我们好好说一说。”这是宝京王的四堂哥。良月的母亲哭哭啼啼,手扶着车门要给他们跪下:“你表姐夫,可是个清白的人。” 宝京王无奈,只能下车去扶。这些派系之争年年有,找一个有权势的亲家果然是麻烦多。他心急如焚要见女儿,却耽搁在这里看人眼泪。 好不容易劝好他们,又来了别的亲戚们:“柔庄要回来,我们一起去接。”马车重新驶动,宝京王妃心里打鼓,小声对宝京王和倾城道:“等会儿他们看到柔庄不好,这又是一场笑话。” 出门时是欢天喜地接女儿,现在变成一家人心里忐忑不安。 码头上,佐哥儿已经在。他身着一件紫色长袍,已经长成俊秀少年。见到宝京王的马车过来,理当过来招呼。宝京王妃在他和倾城身上看看,这又是一件麻烦事情。 问过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好,见江面上,有船缓缓驶来。担心的宝京王和宝京王妃目不转睛看着楼船过来。趁这个空当,佐哥儿在倾城手背上拧了一下,倾城摔开他,一脸正容去扶宝京王妃。 楼船渐近,船头上安平王步出来。他目如点漆的眸子,隔得这么远也让人感到威严。宝京王妃对宝京王耳语一句:“你这个亲家,一年一年过去,倒更精神了。” “他能不精神吗?”宝京王也对妻子耳语:“只会更精神。” 世子赵佑出现在父亲身后,让码头的人啧啧连声。这父子有相似的面容,日头把他们的英俊面容照得一清二楚,都是刀刻斧雕一样的面容。有着一样的气势,站在那里都是气若渊亭。 佐哥儿放声欢呼:“父亲,大哥。”赵佑露出笑容,赵赦板起脸。宝京王直眉瞪眼找女儿,见她没有急着出来,不知道应该松一口气,还是不放心。 船身震动着靠岸,跳板搭起来。佐哥儿  第  215  章  四公子来拜王爷。” “江阳王小王爷来拜。” “商王小王爷来拜。” 展渭是自己进来:“世子爷,我来了。”这几位,也停船进京。 ------题外话------ 年初四了,这年过得好快,希望暖和天早早来到。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私奔 佐哥儿对来的这几个人看看,一时不太明白。问赵佑:“他们是?”赵佑对弟弟笑得神秘莫测,低语道:“是妹妹们的” 见弟弟面上流露出明白的神色,赵佑再对他笑得很亲切:“你也到成亲的时候,佐哥儿,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 赵佐正在对这几个人打量,在看他们是不是配得上妹妹,听哥哥这样说,敏感地在世子面上扫过。他小时候随跟着赵佑长大,一向无话不谈,这就问出来:“大哥还是不喜欢柔庄?” “不,”赵佑对着院子里空旷无人处看看,对弟弟一笑:“她没有心思,我并没有不喜欢她。”赵佐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正要再问。能猜出弟弟心思的赵佑道:“她会是个好大嫂,会对你们好。” 赵佐把嘴里的话咽下去,见哥哥往外面去,也喊自己:“跟上来,林大人来了。” 这一天热闹非凡,赵赦下午进宫呆了半天,回来告诉真姐儿带着柔庄和小郡主们明天进宫去,再喊来世子问问客人们安排下住处,就无话。 来的客人们,安排在二门以外的雅舍里,这里临水有风,又遍种绿树,原本是赵赦和幕僚们赏月谈心的地方。 世子长大后,王爷把这一处给了世子当书房。今天的这一处,因客人的来到热闹起来。 几个娇花软玉般的丫头洒着轻笑声走过:“银蝉,热水有了快送到章公子房中。”银蝉是穿银红色衣衫的人,她手里提着水正走着,见喊回身道:“我有了,你送到顾小郡王那里吧。” 章四公子住在  第  216  章  四公子泡在水中,水气给他的面容染上红晕。这一抹子红晕,让人心动。 银蝉心动了,她面色一红,口中低声喃喃道:“章公子,我来给您添些热水。” 章四公子微微睁开眼眸,见两边侍候的丫头们没有例外,面上都有红晕。看上去像害羞,却只是低笑着互相使眼色。 那眉眼之间都有妩媚,一看就不是初谙情事的人。 木桶里的客人,面色雪白如玉,眉间清冷又似寒冷白雪。这冷,并不让人觉得他拒人于千里之处,反而让人如对皎雪,不由得要心思清明,对他有素然起敬之心。 有如人面对一万无际的白雪时,只会心神一凛。章四公子看上去,就是这样的感觉。 热气和热水,也不能减去他这种与人有距离的气质;热气和热水,只让他面上微感生气。丫头们眉梢斜睨过来,都有春色在眉梢。 章四公子重新闭上眼眸,重新享受热水的温度。银蝉添过热水,低声再来请问:“公子泡了多时,可要奴婢们侍候?” “不必。”章四公子只回答这一句话。银蝉回身和丫头们一笑,穿黄衣服的金蝉上来:“王爷派我们侍候公子,要是侍候得不好,王爷怪罪下来,奴婢们吃罪不起。” 这话才让章四公子睁开眼,见几个丫头们全围过来,她们身上原本就是薄薄的衣衫,被房中水汽打湿,半隐半露衣内杏黄鲜红的肚兜,玲珑的曲线。 “你们能让我满意?”章四公子欣赏着面前的玉人,银蝉肌肤若雪,金蝉眉飞入鬓,一个个看上去,各有诱人之处。 他自来到,就少有言语。这一开口,就是质疑。丫头们见他眼睛虽然盯着自己,那神色却不是心动,迟疑着才回话:“奴婢们是王爷吩咐下来侍候公子,公子有话,只管吩咐。” 哗啦水声轻响,章四公子从水里抬起自己的手,在眼前仔细端详着。一对半裸丫头他不看,他只看自己的手,好像只有这手,才是好看的。 丫头们候着,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时,章四公子才又开口,他眼波在丫头们身上一转,最后停在最美貌的玉蝉身上,对她笑得露出洁白牙齿,这清冷的人笑起来,居然是好似日头。 “过来,”他勾勾修长的手指,玉蝉红着脸走上前。又是一声水声响起,章四公子着从水中站起,扳住玉蝉面颊,凑到她红唇上亲了亲。 玉蝉身子软软伏入他怀中,见他没有用手臂来抱,就攀住她的肩头。热气,在她容颜上染上羞色,分外动人。 章四公子只看一看,就对别的人挥手。丫头们嘟起嘴,不忘留下几句话:“气人。”章四公子放声长笑,见丫头们全出去,低头凑到怀里的玉蝉耳边轻吹一口气:“好人,帮我做件事,这个归你。” 他把手指上的镶宝戒指,送到玉蝉面前。玉蝉不是  第  216  章  四公子平时一本正经,今天变成轻薄人。他伸出舌头舔一舔玉蝉淡粉色的耳垂,低声问出来。 玉蝉垂下眼睛:“奴婢只是一个丫头,只求不挨打骂,哪里能有荣华富贵?”章四公子微笑,又伸出手在她胸前一捻:“你依了我,就有荣华富贵。” 这一捻,让玉蝉酥了半边身子,耳边传来章四公子轻描淡写的话语:“去,和顾小王爷上床,再去告诉王爷,说他不行。” 这地上是打磨得光滑的地,湿了水难免有些滑。玉蝉听到这话,脚下一滑摔倒在木桶上,差一点儿坐地上。 章四公子抓住了她,他抓住她的,是玉蝉的手指是。四公子正把戒指往她手上戴,对她露出一个和气地笑容。 这笑容十分的可掬,十分的善良,玉蝉吃吃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睛略有瞪大,好似宝石映花她的眼睛,又好似被这话给惊吓住:“不是陪公子您?” “去陪他,陪他一夜,我送你两万两,明天告诉王爷他不行,我再送你两万两。”章四公子对玉蝉笑眯眯,他面上清冷气质不见,全是一脸促狭:“去吧,我知道你行,你去和他睡,告诉他你是侍候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到。” 玉蝉略有委屈:“王爷让奴婢侍候您,顾小郡王那里,自然有服侍的人在,我去了,和怎么对王爷交待?”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如何交待。”章四公子还是笑得和蔼可亲:“去吧,如果你不去,我明天告诉王爷,说你不会侍候,说你。”他凝神看着她:“我会说你是奸细,这王爷府里最留不得的,应该就是奸细。” 玉蝉猛地抬头,对章四公子眨着眼睛道:“您说我是奸细,王爷他会信吗?”章四公子笑得好似金童:“他会信的,我会让他相信你是奸细。反正你是陪人睡的,去陪顾小郡王,和他偶遇,把水泼他身上还是往他身上贴全由着你,今天晚上,你在他床上就行。” 玉蝉走出来,对银蝉几个人笑笑,她没有往顾益之房里去,反而是往二门里去。 赵赦还没有睡,听到外面有人要回话,让玉蝉进来听过,不动声色地道:“你听他的。”真姐儿觉得自己不能不出来,她披衣出来,赵赦淡淡道:“你又要多话。” “表哥您这是选女婿吗?”真姐儿时有的现代观冒出来时,她是不能接受的。赵赦揽她入怀中:“我总得确定这些人能不能人道。” 烛光一闪,映出王爷面上一丝狡黠。真姐儿双手捧住赵赦面庞,突然失笑:“怎么会不能人道?” “这可就不一定,不要拿你的胡言乱语再出来说,不要想找一个没有人道过的人,洞房的时候不会洞房的人大有人在。”赵赦见多听得多,稀奇事情他知道不少。 真姐儿用心组织一下,才觉得自己有底气:“没有成亲先有别人,表哥不怕他们会喜欢上别人?” “这样的人还能当我女婿?”赵赦不无骄傲:“这样的人我不要!你要吗?真姐儿,你想找一个没有开过情怀,见到小小毛儿就一见钟情,终生不改的人?”王爷冷笑:“你也不是小孩子,不会有这样幼稚心思吧!” 真姐儿双手抱住赵赦头颈:“表哥,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她再嫣然:“书上有。”过日子里,没有见到过,一见钟情,在被生活折磨过,还能没有矛盾,夫妻没有怨言的人。 烛光把安平王夫妻的身影打在墙上,身影中他们合在一处。有烛光照着,真姐儿眸子汪汪如水,她深深地看着赵赦:“我知道你是最疼女儿们的,可是表哥你确定花丛中选女婿?” 安平王被逗笑,他摩挲着真姐儿的面颊:“傻孩子,难道你以为那些成年以后,坐怀不乱的人才好?” “我不是一定要选坐怀不乱的,”真姐儿觉得自己固然过激,而赵赦也一样过了头。赵赦拧拧她的面颊:“表哥也不是花丛中选女婿。”他眼睛对着窗外幽深夜色中看去,笑得有些飘渺:“  第  216  章  淞说,让他放弃他的家,成亲后留在你身边才行。表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笑容可掬:“小毛儿,你真的相信表哥会相得中软面蛋?”真姐儿笑起来,双手拧着赵赦的衣襟:“咱们家,一向是你说话你作主惯了的,我呢,是素来相信你。现在如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想?” “这个嘛,你对表哥客气一些,表哥或许会说。”王爷看着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对真姐儿再笑一笑。 真姐儿松开他的衣襟,还殷勤地抚平它。举起自己的小拳头在赵赦肩头捶一捶,再略举起来笑嘻嘻:“表哥,我客气着呢,你要是再不如实地说,我可就更客气了。” “过来睡一会儿再说,”赵赦一把搂住真姐儿倒在榻上,刚倒下来,听到外面有人回话,却是负责侍候顾益之的丫头来回话。 这又一个看上去就可人儿的丫头,她站在屏风前回话,并没有看到屏风后的王爷和王妃是睡在一处。 “回王爷,顾小王爷让我们去侍候展公子,给了一瓶子药让给他吃下去,又说吃下去以后,我们正好去服侍。” 赵赦不觉得奇怪,吩咐她:“按他说的做。” 丫头出去,真姐儿忍不住笑:“你小心着,这几个也才成人,身子弄坏了,他们的父母肯定有话说。” “已经成人了,表哥那时候,”王爷说到这里,立即把话头咽下去。真姐儿嘟高嘴逼问上来:“表哥你当年,是多大和人亲近?哼,你早早的就对不起我。” 赵赦调侃她:“当年对不起的,是沈家表妹,和你没有关系。”王爷偷换概念,真姐儿只是装着生气不肯原谅。 王爷喃喃:“既然不愿意听我说,我就不说了。”真姐儿转嗔为喜:“说吧,快如实招出来。” 这个岔打掉,真姐儿依到赵赦怀里,听他再一一说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让章家来吗?他们家隐居多少年,自己的子弟不出仕,全是门人出仕。展祁,当年就在他们家呆过。” “哦?”真姐儿眼睛发亮:“怎么小展不认识章四公子?”论起来,展先生之门生真姐儿和世子,全是章家的门生。 对着妻子发亮的眼眸,王爷忍不住又亲一下,才道:“章家素来是没有野心,只求安逸的人。我相中的,就是他们的子弟全能依从祖训,守业不出。要说全没有野心也不一定,他们教出来的门生,不是到处都是。他们为避祸,从不连续扶持人。展祁在他们家呆过,小展就不能去。” “表哥,你不喜欢小展吗?这孩子和我们亲近。”真姐儿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道:“表哥又是嫌他在你治下是不是,你呀,我糊涂了,我不管你怎么想,女儿们亲事,一定要她们如意才行。” 赵赦挑一挑眉头:“什么是如意,你对表哥说一说。” “当然是女儿们喜欢。” “女儿们喜欢的,你这当母亲的应该能说出来。” “先说我的,要生得好,”真姐儿说过,对赵赦一笑:“来的个个不差。”再道:“要喜欢小小毛,” 赵赦莞尔打断她,更正过来:“要小小毛们喜欢。” 这一对夫妻,到这一条上就想得不一样。当岳母的,要找爱小小毛的人。而王爷,要找的是女儿们爱的人。 真姐儿琢磨一下,赵赦的道理足,还是她的道理足。赵赦嘴角噙笑,平时犀利的眸子全是温柔笑意看着真姐儿。 “好吧,表哥你是对的。”真姐儿承认一下。就赵赦的能力来说,他是完全可以找到女儿们喜欢的人。 王爷只是笑:“再说下去,你还想什么。”真姐儿再想想,道:“要不变心的人。”赵赦笑得很畅快:“要有主见的人,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他才能决定以后变不变心。”他轻拥着真姐儿,把温热的嘴唇贴到她额头上:“你想要一个对着我的权势就头晕脑涨,对着女儿们的容貌就晕头转向,只想着利益的女婿?” “不!”真姐儿立即拒绝,再问赵赦:“可是你这样纵容他们互相玩花样,我还是不明白。” “让他们去各显手段,没有几下子不能娶小小毛,咱们,看着就行。”赵赦轻轻一笑:“今天皇上对我说,他要封大殿下为太子,又和我说为殿下选妃的事情。” 真姐儿惊得坐起来:“这可不行!” “那是当然,让这几个小兔崽子好好的闹,闹到满城风雨才好。”赵赦笑得不无狡猾:“我今天回皇上,小小毛们就要定亲事,这些人已经住在咱们家。” 真姐儿轻轻吐一口气,握住赵赦的手,和他对视着直看到他眼睛里去:“女儿们,最好不要离家太远。” “嗯,让章小四就近住着,让顾益之放弃王位。”王爷神色漫不经心,那语气斩钉截铁,好似这事就这样订下来。说过,他又来上一句:“当然这京里也有不少人要求,你我再看一看。”窗下丫头们回话:“小郡主们来了。”赵赦含笑,真姐儿含笑中,明华和宝华手扯着手过来,探头看看父亲母亲没有睡,一块儿进来。 “怎么又来了?”赵赦沉着脸:“自己睡。”明华道:“我是要睡呢,突然想起来问父亲,明儿一早是送我们入宫吗?” 宝华没有说话,却是鼓起面颊点头,为姐姐作声援。 星月流光,在院子里花草上铺上一层光彩。足有半个时辰,赵赦一手扯上一个,送到院门口:“好了,可以去睡。” “哈欠,父亲,明天宫中回来,带我们去看呆子。”明华和宝华打着哈欠齐齐说着,赵赦拍拍她们的头:“不是呆子,是各家的公子们。” “和父亲比,就是呆子。”小小毛儿们抬起星月一般灿烂的眸子,对着赵赦嘻嘻。赵赦负手伏身:“再说好话,也不能留下。” 小小毛儿走开,回身看不到父亲时,明华悄声对宝华道:“不陪我们,我们就不成亲。”宝华欣然赞成:“就是这样。” 姐妹漫步在月下,再想着捣蛋的主意。 初回京里的第一天,赵佑和赵佐也没有睡。兄弟两个人和小时候一样抵足而眠,赵佐的声音如月光,在房里静静流淌:“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大哥,反正我喜欢上了,你要帮帮我。” 赵佑听着弟弟全没有底气地声音:“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再没有人帮。父亲肯定是不会答应,父亲不答应,母亲也不能怎么样。” “要我如何帮你?”赵佑叹一口气。赵佐可怜地道:“倾城有两个弟弟进学,等他们考出来,给他们安个官职,或许父亲那一关能过。” 世子手抚着额头:“你刚才对我说过年纪,她这两个弟弟才进学,就是中举也要好几年。你的亲事,父亲这一次在京里就定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不是一位公主,就是一个郡主。” “我不要!”赵佐睡在那里呲牙裂嘴,赵佑笑一笑,用脚尖踢踢他:“你真的喜欢倾城?”佐哥儿用手捏捏大哥的脚尖:“当然是真的。” 月光静幽幽,把房外春风带进来一片。世子是悠悠地笑,想到父亲知道,一定是雷霆大怒。他还是试图劝一下弟弟:“其实亲事,娶哪一个都行。只要她是个贤淑的人,懂得对父母亲好,也不和小妹妹争风,” “大哥!倾城就是这样的人!”佐哥儿把赵佑打断,这决绝的声调让世子又笑一声,佐哥儿的脚轻踢过来:“帮我,帮帮我。” 赵佑细细品着佐哥儿话里的决心,还要再试一回:“你不去看看别人,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一玩,你或许就丢开手。” “我不要,大哥你不帮就算了!”佐哥儿已经赌上气,把被子猛地一拉蒙上头。这被子是兄弟两个人同盖,佐哥儿拉过一半去,世子就只盖到腰际。 赵佑没有动,还在想弟弟和倾城?这事情可能吗。佐哥儿蒙了一回儿头,自己不好意思地用脚尖把被子还原,脚碰到世子肩膀时,赵佑醒过神,在那只脚上拍一下,弟弟也长大了,睡在另一头脚可以伸到自己肩头。 佐哥儿嘻嘻嘻哈哈把脚伸到一旁,对着窗外明月向往地说了一句:“明月呀明月,大哥今年回来喜欢上我大嫂,他对我变了心。” “睡吧,胡说一气。”赵佑也笑,把被子拉好,再道:“明天还要早起。”佐哥儿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静无人声,他又小声道:“反正我和你说过了,不帮也得帮,帮也得帮。” 世子闭目没有说话,只又在弟弟脚上拍一下,打得佐哥儿缩回脚,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第二天兄弟起来,去送母亲和小妹妹c柔庄进宫。进宫回来的第三天,宝京王府来接柔庄。赵佑送她过府,因赵赦现在诸事要带上他,用过午饭又回来。 马刚到王府门前停下,佐哥儿就冲过来,头上急出了汗,一把抓住世子的马缰:“大哥不好了,” 赵佑安详地下马,取出袖子里的帕子给佐哥儿擦擦汗,责备道:“好好说!”无事惊慌,不是贵公子的格调。 “父亲和林大人在书房里说话,你快去听听,”佐哥儿急得舌头有些打结,赵佑还是责备他:“你偷听话了吧?” 佐哥儿急得不行,世子还是安然。小王爷又急又气,索性一跺脚,先对跟世子的人瞪眼睛:“退下去!” 再对皱眉的赵佑下最后通碟:“我要离家,直到父亲答应才回来!” 赵佑眉头更皱,刚训斥他两句:“不像话!为着一个女人,”佐哥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在世子面前晃一晃:“大哥,我要走,我来真的,我不管,我一定要娶倾城!” 这信送到世子手里,他打开来看,是佐哥儿离家的信。他只看两句,就明白那字里行间是弟弟的决心。 退开几步的小厮们只看着小王爷递信给世子,世子只看几行立即变脸,劈面就给佐哥儿一巴掌! “啪”地一声打在佐哥儿脸上,日头下面可以看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世子立即后悔,把弟弟抱在怀里。佐哥儿不管脸上的疼,对世子露出笑容:“你还是会帮我的是不是,”他黯然道:“我要是不能娶倾城,我谁也不要!” “放屁!”赵佑忍不住又骂了他一句,赵佐对他嘻嘻:“大哥你看着办吧,反正我的亲事我自己作主,不找我喜欢的人,我就不成亲!” 世子真的急了,被弟弟逼的不知道再骂他好,还是打他一顿的好!他沉着脸,看上去颇有乃父之风,对弟弟道:“你候着我,我去听一听。” 其实世子不用去听,也知道父亲是请林大人作媒,为弟弟在说亲事。他走上几步,又回身命自己的小厮:“送小王爷回房!” 佐哥儿对他一脸的哀求,还算老实的跟着人回房里去。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他一进房里,就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 离家,原本是他指望哥哥帮忙时说的狠话,现在话出来后,佐哥儿觉得也可以成行。抽屉里,取出自己的私房。厚厚的一叠子,在外面过上几年都足够。 对着这一叠子银票,佐哥儿犹豫下来。家人刚到京里,小妹妹还让自己给庙会上给她们买东西,这就离家,万一父亲不答应亲事 再一想倾城的身份,要是没有点儿什么,光去求父亲,指望他答应是难于上青天。佐哥儿狠狠心,祖母疼自己,大哥也疼自己,还有母亲和小妹妹们,拼上一拼! 取下自己的宝剑,佐哥儿心里又颤一下,这是父亲给自己的,是他的藏剑中由着自己挑出来的。 再去取衣柜里的衣服,对着母亲给自己带来的,是她亲手缝制的衣服,佐哥儿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是泪水糊住眼睛。 他踌躇了,或许,和父亲好好说一说能行? “佐哥儿,”外面有脚步声,还有世子的喊声。赵佑快步走来,见弟弟的房门紧闭。心里一惊用力推开门,门内站着佩好宝剑的佐哥儿。 兄弟四目相对,佐哥儿从大哥的眼睛里看明白,他嘴唇哆嗦两下:“是什么事?”赵佑默然地看着他,直到赵佐再催促,才说出来:“父亲为你相中了人,明天就要去下大定。” 世子去到书房里偷听过,这就来找弟弟报信。佐哥儿脸色一下子苍白,赵佑安慰他:“父亲选的不会错,你看柔庄以前多顽劣,现在不是还可以。” “不!”佐哥儿坚决地说出来,因刚才有泪水要出来,这就泪如泉涌:“我要娶倾城,我就要娶倾城!” 世子很是为难,他被弟弟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伸手取帕子,又停下来对他比划:“亲事由父母作主,这是家家都有的事,你不要太任性,你见的姑娘太少。” “我见得太多,这京里的姑娘们,小时候都在一处玩过,”佐哥儿用袖子擦擦眼泪,对赵佑道:“大哥我不想和你一样被定亲事,你当年是多么痛苦,你都忘了?” 世子苦笑,当年他和柔庄定亲事,他确实对着弟弟诉过苦。小王爷的房里也是雕梁画栋,赵佑眼睛扫过房顶的彩画时,他目光坚凝,后悔自己不应该过来对佐哥儿说,世子的责任浮现在赵佑心头,他板直了身子,对弟弟沉稳地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我很疼她。你,不要胡闹,把你的剑解下来!” “大哥,你全都忘了,你当年每天晚上醉酒回来,对我说你这一辈子不会快活。”佐哥儿犟起来:“我不要父亲选的人,一定是名门,一定是闺秀。这京里的名门一个一个全都这样,”佐哥儿扭着腰走几步,赵佑忍住笑,斥责道:“不许诽谤!” 佐哥儿站好了,手按在自己的腰间剑上:“我这不是诽谤!前年我写信告诉过你,那个戚家的姑娘,差一点儿睡到我怀里。去年我又写信告诉你,她们为我争风,毒死一个人。” 世子无奈:“你怎么只看到这些,你就没有看到我们家里的好。”佐哥儿瞪圆眼睛:“所以我娶倾城,我只娶倾城,我不要那些人,我不喜欢!” 身后几上放着一个没有打好的包袱,佐哥儿转身,把包袱结打好,拎在手里走到世子面前:“大哥,我一定要走,你会帮我,我知道的,几时父亲答应,几时我就回来!” “你别走,我陪着你去和父亲好好说说。”赵佑急了,佐哥儿对着他中肯地道:“父亲只会打我一顿,把我关起来,然后去下定,到成亲的时候我要和她成亲。大哥,父亲他不会听我的。”佐哥儿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疼我们,可是这亲事,他不会听我的。” 赵佑张口结舌,想一想,还真是这样。这个感受,世子最明白。他拦住弟弟的手按住他肩头,认认真真地问道:“你是真心的?” “当然!”佐哥儿露出笑容:“我想了这几年,父亲肯定不会答应。我虽然不愿意让他不喜欢,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世子再道:“你可以纳妾,你可以多娶几个。”佐哥儿白眼他:“大哥你怎么不纳妾,父亲怎么不纳妾?” “你这话到父亲面前去说,可以挨一顿狠的。”世子也笑起来,佐哥儿对他扮个鬼脸:“让我走吧,当然父亲那里,要你多多帮我圆转。”他笑嘻嘻:“要是父亲不生气,你别忘记告诉我,我就回来。” 赵佑对着佐哥儿狠看一会儿,他让步了:“你要是执意如此,我也不拦你。”世子的眼睛湿润了:“你走吧,你住到城外去,” “母亲让我住到城外她的宅子里去,”佐哥儿说过,赵佑手点着弟弟的鼻子:“哦,原来你是最后一个和我商议的。” 佐哥儿打了几个躬:“是先对你说的,后对母亲说的,母亲也和你一样,问了我一大堆话,又说父亲肯定不会答应,你看大哥,我只能当个逃兵,把这事情交给你和母亲。小妹妹们,可还不知道。” “你就差让妹妹们也帮你去说话。”赵佑忍不住笑,拍拍弟弟的肩头:“那你快走吧,明天就下定,你今天离家正好。你先住下,我让人送东西给你。” 佐哥儿急忙摆手:“不要送,别让父亲知道我在那里,要是他知道,我怕他饶不了倾城。”赵佑更要笑,还要再说几句,他的小子走来:“王爷喊世子爷去。” “我就来。”赵佑回身说过,再一次摸摸佐哥儿的头,对他笑一笑:“走吧。” 倾城在家里帮着招待客人,柔庄回来,家里客人来了许多。丫头们正在说笑:“七房里的老爷,也来求事儿,郡主去了几年回来,老成得多,我以为她肯定会先答应下来,没想到居然会说她不管事儿的话。” 守后门的叶三过来,对倾城的丫头使个眼色轻咳一声,倾城的丫头又对倾城使眼色,手里比划着两根手指头。 倾城微红着脸笑一笑,停上一停见没有人注意她,走出来悄声问道:“今天表姐回来,不是让他不要来。” “人在后门上,一定要见您。”叶三急了,他自己过来回这话。倾城的丫头啐他:“你这个没廉耻的,又收了不少银子吧?” 叶三陪笑:“哪能呢,那是小王爷。”倾城的丫头对他使眼色,咳嗽两声掩饰他的话。宝京王妃走过来,带笑道:“倾城,你不要总忙着,也过来坐会儿。” 倾城答应着,宝京王妃对她身上的衣衫看看,又道:“去换件衣服,今天来的人可不少,你堂哥们都在,表哥们也来了。” 倾城又红了脸,低头答应下来。说是去换衣服,往后门上来。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佐哥儿穿一身行装,他自己赶着马车,身边只有一个小子跟着。倾城觉得奇怪,不觉走过来道:“你要出门吗?” 她低下头弄衣带,犹豫着要不要对佐哥儿说一说。宝京王妃和倾城说过好几次,为她选了好几门亲事,倾城全借故辞掉。今天又说堂哥们来表哥们来的话,看来又要说亲事的话。 “上车。”佐哥儿只有两个字。他嘴唇紧抿着,此时的派头儿,十分的像他父亲。倾城讶然地笑着:“家里有客人,你也知道,表姐今天回门。” 佐哥儿跳下车,一把抱起倾城。叶三瞪大眼睛看着,倾城的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走上来也急了:“小王爷,您这是。” “我要带她走,等我们走以后,你把伯母拉到一旁对她说,她会明白的。”跟来的那个小子打开车门,佐哥儿把她往车里一放,再说上一句:“说好了。”就把门关上。 直到马车奔出去有段路,车里的倾城才明白过来,她拍打着车厢:“哎,你要带我去哪?”佐哥儿的声音传过来:“别说话,到地方你就知道。” 马车驶入长街之中,倾城的心慢慢明白。喜悦渐弥漫到她的全身,她猛地又一惊,这是私奔!他要带着自己私奔吗! 宝京王府中,站在密荫下的宝京王妃听丫头说完,她也才明白过味儿来,随即大惊失色:“这,”这是私奔才是! 她转身奔走,到了客厅下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停下来定一定心,对自己的丫头道:“悄悄儿的,把王爷和郡主请出来。” 不一会儿,宝京王和柔庄一前一后来到这里,两个人面上全有着浓浓的疑惑:“什么事情?”宝京王妃还是受到惊吓的神色,小声道:“佐哥儿,把倾城带走了。说上了一辆马车,又让丫头悄悄地告诉我,说几时定下亲事,几时才回来。” 柔庄眼珠子快瞪出来,宝京王倒是了然地点一点头:“这孩子,是个有情意的人。”他这几年里,不时往宝京王府里跑,当大人的全明白。 “可这是私奔!”宝京王妃面色都变了,对女儿道:“好女儿,快去个人请世子来一趟,倾城不能私奔为妾,这事情不能就这样办!” 宝京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对丫头道:“喊跟我的人,去安平王府里请世子来,就说我亲戚们都在,请世子晚上要来用饭。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就说请他立即就来!” 说过再安慰宝京王妃:“你不要急,佐哥儿肯这样,就不会是草草。”宝京王妃“唉”地一声:“我对佐哥儿是没有说的,是你亲家,他肯答应吗?”她转向柔庄:“你说说看,你公公会不会答应?” 柔庄摆着手:“母亲不必问我,我公公的事情,我从来不知道。”她也有主意出来:“我回家去,悄悄地告诉我婆婆去,我婆婆好说话,我只敢和她去说。” “姑奶奶,你这是回门呢,好好的无事,你回去作什么!” 当下大家等世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去的人回来道:“说世子爷有事情,一直没见到,私下里的话,我也不敢传。” 宝京王心里没底,道:“我去一趟,就说,他有几本好藏书,我去借书。”想到这个理由,宝京王换上衣服,宝京王妃又交待他几句,看着他出来。 心里忐忑不安地宝京王在安平王府门前下马,就感觉出来气氛不对。他对着门人打听一下:“王爷有客人?” 门人陪笑:“刚才让人出来对我说,今天下午有客一概不见。亲家老爷不是客人,您请进。”宝京王心里跳一跳,这就不敢说找赵赦,他满面笑容:“我来寻赵老大人,他说约我三月三出去钓鱼,我来说这个事情。” 亲家老爷进来,往赵赦书房而来。行离有十几步,见赵赦的小厮出来,那面上也是惴惴不安。宝京王喊住他:“王爷在生气,看你小子这面色,好似挨了骂?” 小厮陪笑:“王爷是在生气,和谁还不知道,世子爷在劝,您老要是有要事,就这会儿进去,要不是要紧的事,依我说改天再来。” 宝京王心里想,自己这个亲家跋扈也不是一天,自己这是亲家,还要等他不生气的时候才来。他咬一咬牙,对小厮道:“我有要事,为我通报。” 赵赦在房里是怒气满面,他面前跪着世子赵佑,赵佑连连叩头:“父亲息怒,弟弟是真心喜欢她,” “来人!”王爷怒喝一声,几个小厮赶快垂手进来,赵赦大怒道:“再去一拨人,把那个孽障给我捆回来!找不回来他,都不要回来了!” 外面这个时候有人回话:“亲家老爷有事见王爷。”赵赦冷笑一下:“请!”这一声不小,一直传到房门外。 传话的小厮出来,对儒雅的宝京王小声道:“亲家老爷,我们王爷在生气。”宝京王苦笑一下,这些小厮们眼睛比鬼尖,自己这亲家老爷压不住这个王爷,他们也是看得清楚。 他想想心里来气,自己应该是怒气冲冲来问罪才是!想到这里,亲家老爷挺挺胸膛,大步进来,面上摆出来怒容,亲家老爷来问罪来了。 赵赦对着他冷笑,他居中高坐,第一回不起来迎他。宝京王见到安平王这样不给体面,心里先就一寒。 “亲家,你有什么事情?”安平王冷若冰霜。宝京王和跪在地上的世子交换一个眼色,这眼色看在赵赦眼里,正在生气的王爷大怒站起,走上几步对着世子就是一脚,骂道:“老子还没有和你算账!是你放走的!是你让那个贱人拐走你弟弟!” 世子跪着,被踢得滑出去几步,手扶着地抚身稳住,喘上一口气还在道:“父亲息怒。” 宝京王看不下去,他原本没有坐,此时身子气得都僵了:“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赵赦眸子立即逼视过来:“亲家,我儿子被贱人拐走,你府上也少了人吧!” “砰”一声响,是赵赦举手在几上拍了一记,往外面喝道:“传兵马司来,让他们去找!哪一个拐走小王爷,就地正法!” 宝京王的怒气,这就全飞光光。他慌慌张张身子软下来,对着赵赦打躬:“有话好说,倾城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拐走小王爷。我是来对你说,你儿子刚才到我们家,把倾城接走了。” 赵赦翻着眼睛:“几时的事情?”宝京王寒了一下,见世子对他使眼色,他吞吞吐吐道:“就是刚才!” “来人!全城去搜!让人去九门上支会,不许放走他们!”赵赦连连大喝:“喊卫白岩来!” 世子悄悄地松一口气,弟弟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出了京城。他这个松气,又被赵赦看在眼里。安平王面无表情,人沉静下来:“世子,你弟弟在哪里?” “回父亲,儿子也不知道。”赵佑陪笑,赵赦往外面吩咐人:“取家法来!” 宝京王是实在看不下去,他再没有怒气也火上来:“亲家!”赵赦对他冷冷看一眼,那尖利的眸子里有如针尖。 宝京王咽一下话,他刚才想好的话,全都飞光光。找一个压不住的亲家的不好,此时全浮在他心里。 “王妃来了,小郡主来了,”外面人正在回话,又有一个苍老的声气道:“我也来了,是什么事情要打我孙子!” 真姐儿身后,走出赵老夫人。小厮吓一跳,赶快再回:“老夫人来了。” 赵赦走出来接母亲,宝京王也出来。赵老夫人进来,见世子还跪在地上,她对着赵赦就冷脸:“你一回来,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好好的,怎么又打他!” “请母亲自己问问世子,佐哥儿去了哪里?”赵赦扶着赵老夫人坐下,正眼儿不看真姐儿。这样的事情,真姐儿肯定有份。 真姐儿对赵老夫人使眼色,赵老夫人今年越发的耳朵不好,眼神儿也不好。她只记得刚才真姐儿对她说的,先问世子:“你弟弟呢?” “回祖母,弟弟留书一封,请父母亲为他订亲顾家的姑娘,他不在家里。”世子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他对着母亲露出一个委屈地神色,再用手抚抚自己身上。 真姐儿接过话来,对赵老夫人道:“母亲,表哥又生气了,在打世子,打您孙子呢。”赵赦冷冷看她一眼,真姐儿也不看她。 赵老夫人还没有说话,明华和宝华奔过来,两张小笑靥如花,一左一右去拉赵赦的手:“父亲不要打哥哥。” “就是,你打世子为什么,不就是订亲事,那顾家的姑娘,”赵老夫人又想不起来,问真姐儿:“你才对我说,我又忘了,叫什么来着?” 真姐儿微笑:“叫倾城。”宝京王可以松一口气,原来王妃是知道的。赵赦冷冷也开了口:“真姐儿,你也早知道?” “表哥,我是才知道。”真姐儿陪笑:“那姑娘表哥见过,我也见过,他们两小无猜,”赵赦斥责道:“胡说!” 真姐儿扁扁嘴,对赵老夫人道:“母亲您看,表哥一生气,全家都找上。”赵老夫人拍着她的手:“有我,还有我呢。” 明华和宝华又去摇赵赦的手:“父亲不要生气。” 宝京王往一边儿站站,看来今朱帮忙的人多。 “卫将军到。”小厮们传话,赵赦没好气:“让他候着!”有赵老夫人在,当然是不能说。真姐儿含笑:“让他进来。” 卫白岩在外面犹豫一下,王爷让候着,王妃让进,他小声地问人:“是什么事情?”小厮们低声回他话:“是和小王爷生气。”卫白岩斟酌一下,一步迈进来:“末将请王爷王妃安,给老夫人请安。” 眼睛看到世子爷在一旁跪着,世子赵佑对他又使一个眼色。赵赦大怒,顾不得母亲在这里,伸手取过小厮们刚送来的家法,对着赵佑就是几下子。 “王爷息怒!”卫白岩吓得不行,赶快来挡!真姐儿急急过来跪下,护住儿子,眼睛里有了泪:“表哥息怒。” 两个小小毛也跑过来,明华拖着赵佑往后面去,宝华伸手去抱父亲的手:“不要打哥哥。”赵老夫人也勃然大怒,手用力拍着身边高几:“你眼里还有我在,你给我跪下!” 赵赦回到赵老夫人面前跪下,双手举起家法递给赵老夫人:“家门不幸,出这样丑事,母亲您把儿子打死吧!” 朱红色的家法送到赵老夫人面前,赵老夫人愣在那里。赵老大人从外面走进来,他是刚回来就听到这里在生气。进来见到这一幕,他赶快来当和事佬儿:“王爷起来,世子扶你母亲起来,是什么事情,要闹得这么大?” 没有人回话。世子和真姐儿看看赵赦,赵赦不耐烦地从地上起来,对这母子怒目:“说!”世子回祖父的话:“弟弟和柔庄的表妹有情,他们私奔了!” 卫白岩惊得张大嘴,他后悔自己进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也有嫌疑。他蹑手蹑脚,小心地尽量缩着身子往外面退,赵老大人对他笑一笑:“卫将军,请留步。” “啊,是。”卫白岩又惊一下,只能停下来。他原本想进来当个和事的人,没有想听到小王爷和人私奔的丑事。卫白岩小心翼翼地站着,瞅瞅赵赦,再瞅瞅世子。 这位管着兵马司的将军,平时宝京王见到他,是威风凛凛。今天见他这样小心,宝京王只觉得头疼。 赵老大人还在问世子:“可知道去了哪里?”世子对祖父使一个眼色,摇一摇头:“孙儿不知道。”赵赦一见到世子到处使眼色,眼里就要迸出火星来,他大步又是两步过来,世子扑通一声跪下来:“父亲,儿子真的不知道。” “父亲,我看到他挤眉弄眼,我就想打死他!”赵赦在赵老大人身边停下,对世子怒目而视。赵老大人抚须想一想,再看看站在这里的人,对赵赦和颜悦色:“也难怪你生气,这事情不应该。你要打,把佐哥儿找回来打他,不要个个都寻上。” 小小毛们是娇惯的,到祖父面前来噘嘴:“父亲生气,也不要我们。”赵赦这才有了笑容:“谁让你们来胡闹。”明华见到他笑,立即上前来:“回来在船上,说带我和妹妹玩,这回来有好几天,一次也没有玩过。”宝华在后面跺脚,很是配合姐姐:“现在去,就现在去。” 两个小小毛往地上一坐:“现在去!” 卫白岩坚决不笑,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忍得住。不过这事平息下来以后,小王爷的事可以不说,小郡主这样往地上一坐和王爷歪缠,是一定要说的。 赵赦负手对女儿们冷着脸看着,小小毛们是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坐地上闹没有用,一骨碌爬起来来扯赵赦:“父亲现在去,要现在去。” 眼睛里挤两下,泪水就快要出来。赵赦又好气又好笑,回身怒视真姐儿:“带她们进去。”真姐儿咳两声:“到母亲这儿来。”明华对母亲噘嘴:“不!”宝华也对母亲噘嘴:“不!”真姐儿再咳两声:“都被表哥惯坏了。小心着,今天有家法,父亲会打你们的。” “王妃要先试试?”赵赦把气对着真姐儿来,真姐儿笑嘻嘻:“不敢。”明华哇哇两声,宝华哇哇两声,赵老夫人听不下去:“你和她们出去吧,在这里个个都不中你的眼。”明华和宝华一起拉,把赵赦弄出去。这房里的人,个个松一口气。 赵老大人急急又把事情问一遍,对卫白岩先露出笑容:“卫将军,你”卫白岩躬身道:“末将这就去找,不过一时半会儿,总是找不到。”赵老大人微笑:“你去吧。” 再对宝京王道:“我孙子干出这样事情来,总是我们对不住你,眼下赦儿在生气,亲家,你且委屈几天,等我们再商议。” 宝京王也躬身:“幸好还有老大人在。”差一点儿,这一个房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住安平王。 “真姐儿,你好好地劝劝你表哥,看看这事情要怎么处置。”赵老大人再慈爱地对世子道:“世子,你为你弟弟挨打,这不值什么。” 世子道:“那是当然,弟弟那里我问过,他是铁了心我才容他走。请祖父母作主,千万别委屈了他。” 此时佐哥儿和倾城已到城外的庄子,倾城下车来,问佐哥儿:“你不怕你父亲?”佐哥儿从车里往下取东西:“怕,不过我更怕你和别人成亲。”他吩咐同来的小子:“你回去吧,去见大哥对他说我到了,几时父亲不生气,几时快些来告诉我。” 倾城愕然:“你,难道世子是知道的。”佐哥儿对她一笑:“当然知道,没有大哥帮着,这事可怎么行。再说母亲也是知道的,这一会儿子,只怕大哥正在挨打,母亲正在挨骂。”他对倾城道:“以后成了亲,你可要对他们好。” ------题外话------ 年初五了,鞠躬感谢过年也追文的亲,感谢你们!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一对有情人 三两间房屋,外加一个院子,可以闻到货物的味道。佐哥儿带着倾城进来,介绍道:“这是我外祖母去世时留给我母亲的,这里原本是货仓,我们住在这里,不会被人打到。” “你很怕被家里人找到?”倾城推开一扇门,闻到更浓的布匹上浆子味道。看里面,却是空的。 佐哥儿把包袱往房里一丢,在廊下台阶上坐下来,伸长腿拉拉衣角:“等过了风头。”倾城犹豫一下,在他身边隔开两步坐下来:“你知道世子在挨打,王妃在挨骂,你还不回去?”她迟疑不决:“你父亲要是一直在生气?” “不会的,”佐哥儿胸有成竹:“我父亲对我们都疼爱,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他柔声道:“你不要担心,祖父祖母不会不管我,母亲不会不管我,大哥也不会不管我,要是小妹妹们哭,父亲就好得更快。” 他一副老神在在,算计在胸的表情,倾城对他不无羡慕地看一眼,对着蓝天悠悠道:“你有这么多人挂念,这一会儿挂念我的,只会是姨妈和姨丈。我弟弟们,太小了。表姐会为我着急,她也许会来看我们。” “除了大哥和母亲,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佐哥儿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见天上白云奇形怪状,微笑道:“要是小小毛儿们在,可以让她们看看。” 倾城震动一下,私奔不是她事先知道的,不过佐哥儿肯为她私奔,倾城心里又不安又甜蜜。可佐哥儿这句话重重击中她,出来不过半天,他就流露出想家的心思。倾城留神着他,试探地道:“不然,你回家去?” 佐哥儿似笑非笑横了她一眼:“你不要试探我,我不是小孩子。”倾城喃喃:“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垂着目光冲着地:“我可不知道,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我要你答应?”佐哥儿嗤之以鼻:“我会娶你,所以才带你走。这是手段,明白吗?不这样,你怎么进我家的门?” 他再对着白云看:“现在这云彩有几分像草原上,那一年我  第  217  章  ,亲们情人节快乐。仔仔赶文到晚上才知道,今天祝福各位啊。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真姐儿训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真姐儿训子 在宝京王妃的一片期望之下,宝京王迈出家门。()家里还躺着酒醉的倾城,为什么醉酒,宝京王问问自己也是不知道。 安平王责罚人,就是灌她一壶酒?宝京王手扳着自己下巴,要好好合计才行。去到以后,要首先要雷霆万钧之势,当然这个势上,是比不过他。 算了算了,去到以后,对他晓之以理,动之这种人不讲情意,动之以情也算了。 一路合计到安平王府,亲家老爷毫无阻拦到书房,在廊下还会了几个熟人,在他们羡慕的眼光没怎么等就有人来请:“王爷说请进。” 宝京王享受外面这些光鲜也不是一次两次,这种时候就充分显示出来,皇亲不值什么,有权才最。 这样的心思作祟下,宝京王虽然享受中,也不觉得多喜欢。今天他是理论来的,掸一掸衣衫,鼓一鼓心头之气,把小肚子涨满了,亲家老爷进来了。 赵赦坐在窗下的榻上,对面显然是给宝京王留好的位子。他肩下站着佐哥儿,正欠着身子给他老子捶肩膀。 来问罪的亲家老爷气了一个倒仰,家里还躺着倾城,这父子二人好似一天乌云就此散,儿子很孝敬,当爹的在舒服。 可自己家里那个,在床上双颊酡红,酒气醺醺,还要看医生。宝京王原本鼓起的气,一下子涨了又涨,那脸上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王爷悠然自得,手里抚着茶碗:“亲家,你又有事而来?”宝京王对佐哥儿狠瞪一眼,再对赵赦道:“有事要和王爷说。” “你去吧,”赵赦轻抬一抬手,佐哥儿垂首道:“是。”宝京王指望和他对一眼,看看这小子是什么心思。没有想到佐哥儿低着头,就这样出去。 他对着佐哥儿的背影一直看,一直盯着他身子随着转。赵赦暗暗好笑,今天来不是好来,察颜观色那脸上也不是好气色。他想怎么样?还想来问自己的罪? “坐,”王爷还是先礼的,手一指对面锦榻,宝京王也没有客气。坐下来,宝京王突然脑子里茫然,对面坐的这个人,面色从容毫不惊慌,要是换了哪一家拐人女儿私奔的家人,总会有几分歉疚才合情理。 对面这一个,还是他天庭饱满,眸子犀利的面庞。宝京王一下子走神,忘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他不是没有话,是话太多在心里挤成一团。到整理出来一句,宝京王直直地问出来:“几时定亲?” 赵赦淡淡:“几时也不定。” 宝京王瞪大眼,安平王从容冷淡。两个当长辈的人对视着,宝京王哆嗦着手:“我是女家,我来问你,你。” “女家应该矜持,”赵赦不紧不慢给他一句,宝京王差一点儿没有跳起来:“我要去御前告你。”赵赦还是不慌张:“告我什么?” “你儿子拐我们家的姑娘,这不是才发生的事情,你忘了?”宝京王一对上赵赦的从容,他就有几分不安稳。 赵赦呵呵笑起来:“这话胡说,你们家姑娘在哪里?”宝京王噎住,她在自己家里。赵赦笑笑呵呵又问:“我儿子在哪里?”他手指指外面:“那个就是。” 他舒畅地吐一口长气:“这拐走二字,从何提起?” “我要告御状,你等着,这事情不能这样就算完。”宝京王气得直跳脚,是从赵赦书房里跳出去的。 茶碗盖子轻轻揭开,赵赦闻一闻茶香,再呷一口香茶,说了一句:“妙不可言。”这人是不想家里姑娘出嫁,还告御状。 王爷摸摸自己面颊,老子脸皮厚一厚,什么事都能过去。儿子和姑娘不一样,这事情闹大,让本王看看不敢出门的人是哪一个。 安平王脸皮本来就厚,他不时会忘记这一条。 宝京王还没有说就碰壁,他跳脚出书房,对一个小厮道:“小王爷呢?”佐哥儿从隔壁露出身子,不等他招手,宝京王就直接过去。 “你再跑一回,再私奔一次。我给你找地方躲着,准保你老子找不到你,这钱,我也出了。”宝京王对佐哥儿很不满的,就是他回来得太早。 这个回来早,是由倾城引起的,宝京王还不知道。 佐哥儿摸着头嘻嘻,他头上刚才叩头青的地方,和面上肿的地方,在笑容上更为明显。宝京王为他鼓劲儿:“看你老子多狠,把你打成这样,小子,你再私奔一回,我去找你老子算账,这一次,我把事情闹大,让他也窘一回。” “伯父,闹大了倾城怎么办?”佐哥儿睁着眼睛说过,宝京王又噎住。他在书房里噎一回,到外面又噎一回。 自己寻思着,不对呀,一般这种事情,应该是男方家里对着女方赔不是才对。今天这事情,整一个倒过来。 只有佐哥儿对他陪笑:“您别急,回去告诉倾城,我一定办好这事。”宝京王袖子一甩:“你这小混蛋,你老子现在是不认,你怎么办好?” 手指点在佐哥儿鼻子上,佐哥儿嘿嘿嘿,再三地打躬作揖:“依着父亲,今天就让我离京。我千求他万求他,才让我等母亲生日过了再走。伯父这个时候,千万别来惹父亲。我留在京里,自然会想办法。” 宝京王又要跳:“我不惹他?”外面走来世子,对着宝京王诧异:“岳父也在,”再对佐哥儿道:“父亲要出门,你快跟去。”佐哥儿急急忙忙跟出去。世子也对宝京王道:“岳父不要惹父亲,这事从长计议。” 明窗往外面看,见院子里人人肃静。四个小厮先出来,安平王这才出现在廊下。佐哥儿手里捧着他的披风送上,世子为父亲系好,再端详一下,宝京王又气得涨气:“混蛋,小混蛋!” 等赵赦出去,一路骂着小混蛋回到家。宝京王妃欣欣然迎上来:“王爷可说成了?”宝京王手指自己面上:“你看我这气色,像说成的样子?” 坐下来再接着大骂:“这女婿不好,一对混蛋!” 这混蛋此时在街上,跟在赵赦走过长街。前面开路的护卫后面是世子,世子带路,后面是赵赦,佐哥儿在最后,再后面才又是护卫的人。 春花大放,街上摊子也多起来。佐哥儿忽然跳下马,一个小摊子上买几朵乡下人手制的堆纱花。 这式样虽然不如宫里和大商铺里的精致,却别有风味,小小毛们会喜欢。赵赦见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没有理他。 安平王是进宫,在宫门前下马,有太监乐颠颠的迎上来:“皇上刚才还在问,正好王爷您就到了。” 又对着世子和佐哥儿行礼,极是巴结:“世子爷,小王爷好。”佐哥儿机警地往一干人面上扫一眼,见没有人对自己异样,又敬佩地看了赵赦一眼。这不名誉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 一旦传出去,最不中听的只能是倾城。小王爷相中寄人篱下的民女,远不如寄人篱下的民女勾引小王爷传得快。 落井下石的人,只会针对相对弱势的群体。 身后又有马挂鸾铃声响,赵赦回身眯起眼睛,霍山王到了。皇上虽然年青,也十分的好武。突厥几年不来,边关小的战事还有。 再看灵丘王也到了,这一次应该还是议军机。 安平王世子行走在前,为父亲躬身带路,他的小儿子恭敬跟在后面。灵丘王也是两个儿子跟着来,一左一右在他身后。 霍山王对身后两个儿子看一看,再对赵赦的背影看去,就是满眼怒火。 三位王爷在宫门前停一停候着的时候,赵赦先问出来:“老王爷,世子的病可好些?”霍山王语带双关地道:“多谢你关心,你这样关心,想来有好医生。” 灵丘王皱眉:“这突然麻痹之症,或许和行兵打仗有关。”赵赦就此但笑不语,那药是世子自己带来,拷问过镇北侯府的严氏,一开始是打算给世子的。现在以彼人之道,还敬彼人之身,解药应该问他自己。 他不说话,霍山王也盯着他不放,冷笑对赵赦道:“王爷,你军中从来良医多,我日夜为小儿忧心,正要去求救与你。” 赵赦微微一笑:“我有良医,一定让他登门。”皇帝身边的太监出来:“三位王爷请。” 引他们进去,又让人引候着的小王爷们到门口的宫室内等候。 已经离晚饭不远,这一等就见星月西沉。有灯光过来,是安平王府和灵丘王府的人送来晚饭。霍山王世子病在床上,两位小王爷打听里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早早地就回去。 京中的春天风沙不小,明月下也可以见到风中有沙。(手)(打)(吧)(1,1,赵佑吩咐人:“回家抬轿子来,候着父亲回来坐。” 灵丘王的儿子只是一笑,觉得自己不说话不好,对世子道:“我们就不取了,我们离宫门近,不一会儿就到家。” 停上半个时辰,有一个太监从里面出来,寻一寻霍山王的家人:“霍山王爷让取一件这样的东西来。” 家人得信,这就赶快回去。上马飞快回到家里,在大门口遇到管家送人出来,他候在一旁,等管家送过人,对他皱眉:“你好好的不在宫里候着,回来取什么?” 家人陪笑:“王爷要他打仗的地图,就是他常用的那一个。”管家又皱一皱眉道:“这事要回王妃和世子。” 家人咧一咧嘴,世子床都起不来,王妃天天在他房里对着他哭。跟着管家,果然是往世子项简房中来。 房中掌起灯,永惠郡主红肿着出门去传饭,霍山王妃在项简床前,手中帕子时时在眼睛上。项简人瘦了一大圈,歪在枕头上看着就是无力,只有嗓音还和平时一样带着几分暴躁:“派你来取什么?” “是旧年里征西的地图。”能侍候王爷到宫中,大多是亲信的家人。不过这地图很,项简犹豫一下。 古时地图是人用脚量出来的,地图很珍贵。霍山王打仗用的地图,是他边行军边记录下来。这个图,是尽自己所能更仔细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给家人送去,世子犹豫怕有闪失。他不怕家人会做手脚,是怕家人会上别人的当。想想自己的病,项简自己心中有数。自己带去的药十有灌给自己,这症状和那药的症状是一模一样。 这药,是无药可解。他捶一下床沿子,既是发泄自己的愤懑,又是想到安平王府一定虎视眈眈在暗处的不满。 捶过对霍山王妃道:“这图非同小可,让哪位弟弟送去才好。”世子是霍山王妃的依靠,她在打仗的这些事情上不懂,对世子百依百从。 见他这样说,忙让自己的丫头去喊:“请三公子来。”丫头正要走,从宫中出来的家人代为回话:“三公子送王爷进宫后,被刑部里大人请走。五公子,是王爷让他办事不在。” 霍山王妃张张嘴,项简是默然。他再抬起头,平静地道:“喊四弟来。”现在家里只有项林一个人在家。 不用让人去问,项简也知道是他在。 王妃的丫头正要去,项简摆一摆手:“你不必去。”往外面喊自己的贴身小厮进来,交待他道:“你去请四公子。” 他神色复杂地说过,眸子里不无受伤地对着霍山王妃看一看。霍山王妃被这一眼看得泪涟涟,眼前有家人在,她不好说什么。只是泪眼汪汪双手扶住项简的手:“我的儿,你会好起来的。” 项简听着这话心里更是颤抖,他咬牙才止住自己嗓音的哆嗦:“母亲,我是不中用了。”将军不能再行军打仗,只能是一个废人。 他仰面对着帐顶子看着,泪水从眼角一滴滴地流下来。 请项林的人来到伍侧妃的院子里,先客气的问门人:“小王爷在不在?”守门的人见是世子的人,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带笑回话:“在房里和郡主说话。” 房中几声巨响,哗啦啦传出来。请项林的人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家里人人知道,舞阳郡主和项林不合。 守门的人面不改色,对他努努嘴儿:“你自己进去,我要守门。” 这个小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进来。他深知不能听主子们的私房事,离廊下多远就对窗外候差使的人陪笑:“世子爷请小王爷。” 项林是和舞阳郡主正在生气,那哗啦啦几声响却不是两口子在摔东西。地上,摔了一地的玩具,他们的独生儿子正在拍着手笑:“打仗了,打一个落花流水。” 舞阳郡主正在笑:“我的乖乖,看你多能耐。”项林也露出笑容,这儿子从小就爱看人习武,伍侧妃为他请来高手教他,说他有祖父之风。 “乖乖,你出去玩,我和父亲说话。”舞阳郡主把儿子哄出去,听过丫头们回话:“世子爷请小王爷去。”舞阳郡主抢在项林前面道:“一会儿就去。” 项林锁紧眉头:“你倒替我回话。”虽然不乐意,也只得站起来要走。舞阳郡主喊住他:“站住,我还没有说完。” 刚才说了一半,是儿子跑出来玩打断。现在舞阳郡主喊住项林,对他不悦的眉头当看不到,只是催促道:“东西我和母亲给你备好,你一定要去!” “刚才不还是随我去不去?”项林大怒回身,压低嗓音道:“你当她是娘,你自己去!”舞阳郡主柳眉倒竖,支起吵架的架子:“看你说的什么话!母亲也让你去,难道母亲也让她是娘!” 项林气结:“你!你这才不是话!” “你一定要去,这也是母亲的意思!安平王妃过生日,是你和世子见面的好机会!”舞阳郡主也把嗓音压得极低。 项林还是怒目:“什么好机会!是你的吧!”舞阳郡主冷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们娘俩儿,索性对你实说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事情,必成!你不去是不是,有一天这王府我儿子当家,你滚出去!” “大哥有三个孩子,父亲另外还有七c八个孙子,就是大哥一辈子好不了,”项林说这句话,心中不无快意,让世子这辈子都睡在床上吧,让他好不了自己真喜欢。他再压一压声音,还是吵架的嗓音:“你少做梦!母亲天天是白想,现在多一个你,你们一起发白日梦!” 舞阳郡主笑得更冷:“我对你说过了!到那一天,你得去!” 项林拂袖出来,对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全气恼在心。项简好好地,不知道怎么了一病不起。父亲急出白头发来,王妃也急出白头发来。项林微笑,真好,再皱眉想因此母亲和舞阳郡主都眼睛发亮,紧盯着这个世子之位。 可笑,上面还有哥哥,母亲同父亲一直不好,只能算是能说上几句话就是。怎么数,一大堆孙子里面,是轮不到自己当世子。 再说也不想当世子,项林又拂袖。月夜下,小王爷多了几道皱纹,还是俊秀的人儿一个。这月下宽袖拂出,还是潇洒过人。 安平王妃过生日,可笑,不去!项林这样想着,来到项简房外。他冷笑一下,笑容中有几分畅快。他不耐烦换上人人知道并不悲伤的表情,只沉着脸负手往房中来。 项简在床上,换上笑容看着项林进来。项林心里打一个寒战,他这样的笑比不笑还难看。项林也挤出一个比不笑还要难看的笑容,先对霍山王妃行过礼,再来嘘寒问暖一句:“大哥可好些了?” 只这一句话,说得人和听得人都别扭。不是真心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朵。霍山王妃面色一僵,项简还能呵呵两声出来:“呵呵,多谢四弟。” 永惠郡主本来想推门进来,听到项简这样的笑声,她鼻子里一酸,泪水滚滚而落,推门的手停下来。 要是换了以前,项简几时会用这样客气的口吻和项林去说话。他从小受伍侧妃迫害太多,见到项林就要红眼睛。 如今听到他用这样的口吻对项林,永惠郡主心中绝望,这说明他好不了?可是就好不了,下面还有儿子,也用不着和项林这样客气。 永惠郡主进门后数年,伍侧妃一直还把权。她们对彼此,也是不和气。 一个暗黄色的图卷捧在世子手中,他深深地看着项林:“父亲要这个东西,你赶快送到宫里。”项林接过来,手指尖碰到这图卷的时候,心里一阵阵难过。 这个地图是父亲最宝贵的一个,这上面不仅是方位正确,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山洞c水草丰美处,矿脉等。不是亲自去过的人,是不会知道。 在草原上打仗的时候,项林为看这地图,和项简争过不少次。项简不让他看,项林是一定要看。 今天,这图交到自己手里。项林眸子幽深对项简看去,项简嘴唇难以克制地轻轻抖动,他眸子里也是幽深,和项林对视着。 不管如何,项林很开心。他把地图收在怀中,突然心情不错。他笑容满面,比刚才不仅自然的多,而是全是自然,笑声也朗朗地出来:“大哥放心,我这就去送。” “四弟!”项简喊住这个背影,见项林又转回来,他抬起手,手也在微颤着:“你小心!”项林明白他的不舍,是舍不得也得交给自己,他笑得更为和熙,好似日头。这日头刺伤睡在床上人的眼睛,这日头明灿灿地出了门。 来到宫中,见安平王和霍丘王的儿子都在,项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送。他把东西呈交上去,不想和安平王的儿子说话,因为母亲和舞阳郡主和安平王府走得很近。又不愿意理灵丘王的儿子们,项简这一病,霍山王府的猜测不少,有怀疑安平王的,也有怀疑灵丘王,甚至还有怀疑别人家。 项林别扭地站了一下,就对家人道:“我有事先回去。”他正要走,听家人道:“王爷出来了。”项林只得住脚,站在这里候着。 赵赦走在前面,宫人们挑着灯笼送他们。灯笼光下,安平王面上虽然没有疲倦,世子还是送上热气腾腾的手巾来:“父亲请用。” 安平王欣然接过:“这是你母亲送来的。”每到赵赦进宫时间久,真姐儿送饭时,会送这个来。宫中也有,不过现传总是麻烦些。 佐哥儿送上酒:“父亲请用两杯咱们再回去,外面起了风沙,让人传了轿子来。”赵赦当着人不好对他没好气,对儿子这一番殷勤,王爷是喜欢在心里,面上还一般。他无话,接过酒来喝了三杯,佐哥儿再捧上一盘子松瓤卷来:“父亲请用。” 灵丘王看着一笑,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道:“咱们爷儿们也饿了,走回家去。”霍山王对项林看看,知道自己不能多要求他什么。 宫门外高挂的红灯下,霍山王带着项林走出来。又想到一件事,对家人道:“吏部里王大人要给我一个,我丢在那里你们去取。” 候着取的这一会儿功夫,赵赦也带着儿子们出来。明晃晃的大轿过来,世子打起轿帘,佐哥儿来扶赵赦上轿。 赵赦不待见他:“老子还没有七老八十。”佐哥儿陪笑:“儿子理当侍候。”赵佑在旁边微笑,见父亲坐进去,弟弟又探身进去,给他整整衣服:“这个皱角儿得弄平了,一会儿遇到人,不会说儿子们不好。” “给老子滚!”赵赦说得不高也不低。他虽然明知道佐哥儿这么殷勤,全是为着他的亲事,闭上眼睛心里很受用。 霍山王忍不住在心里想一下,安平王竟然有两个孝顺儿子。大轿虽然是步行,不一会儿就赶上灵丘王。灵丘王在马上也笑一下,这小子居然有这样孝顺的儿子。 赵赦是中年,霍山王和灵丘王都上年纪。灵丘王对儿子们笑:“老子的孙子,有这么好的吗?”世子赵佑和他爹差不多高,往哪里一站,都活脱脱一个小赵赦。他的小儿子原本看着跳脱,今天看上去,也稳重起来。 稳重的佐哥儿跟着赵赦回到王府,还要殷勤地跟着他进去。赵赦带上不耐烦:“睡吧,这会子不用跟着!” 佐哥儿笑嘻嘻:“给妹妹们买的东西,要给妹妹送去。”赵赦这就无话,原本儿子路上买的,是给小小毛的。 小小毛儿在赵老夫人床里睡,给祖母解闷。她们还没有睡,明华着一件黄色的罗衫,宝华着一件碧色的罗衫,坐在床上和祖母说话。 赵老夫人歪着,笑得呵呵的,见佐哥儿进来更是喜欢。老夫人没有半天就把孙子私奔的事情忘了,她只看佐哥儿额头和面颊:“这青的也下去,肿的也快没有。你父亲呀,是最疼你们的。” “祖母说得是,”小小毛儿一起应声。佐哥儿也笑逐颜开:“是。”从怀里取出街上买的堆纱花给妹妹们:“你们分一分,有一枝子给大嫂,这两枝子我留给母亲。” 明华接花在手里,对他明眸带笑:“如此殷勤为何来?”佐哥儿面上一红:“让你看出来了。”宝华摇一摇手中的花:“祖母刚才还说妖精呢。” “不是妖精,祖母要说,你们千万劝着。”佐哥儿当着耳朵不太好使的赵老夫人面,低声对着妹妹恳求。 “那是什么?”明华c宝华一起问他。赵老夫人微微笑,人上年纪的耳背,有时候能听得很清楚。 佐哥儿认真想一想,对妹妹们再小声道:“是很好很好的姑娘。顾倾城,是个好姑娘。” “有明华好吗?” “有宝华好吗?” 小小毛儿就此不愿意,佐哥儿陪笑:“当然是小小毛最好。记住,多说好话。” 出来见月华如水,洒得春花春草一片银白。这银白中,佐哥儿格外地想倾城。可是眼前不能去见她,要先让父亲喜欢才行。 对着这一片银白,佐哥儿凭栏站着。见花丛中走来父母亲,母亲一身银红色大花衣衫,含笑缓步而来。父亲在后面带笑:“你小心些,滑倒了可不是玩的。” 佐哥儿缩一缩身子,凝视着父母亲携手并肩,他看出了神。直到膝下有人碰碰他,是小小毛儿都出来。 两双明珠一样的眸子对着他看,明华小声问:“真的不是妖精?”宝华也小声道:“父亲因为她,才生二哥的气。” “多说好话!”佐哥儿对着两个妹妹再打一躬,陪上殷勤地笑容:“千万记得,说她是个好姑娘。” 隔了一天是真姐儿生日要到,晚上一家人为她暖寿过,她把两个儿子留下来说话。 赵赦多喝几杯酒只说热,只着小衣歪在榻上。真姐儿换过家常衣服坐在对面,让世子和佐哥儿坐在下首。 为解酒泡上醺醺的茶,是赵赦爱用的龙井。真姐儿端一碗在手中,手指感受着茶碗的温度,人在慢慢地出神。 赵赦没有打断她,他还是觉得热,对世子道:“去寻把扇子来。”赵佑去找来,佐哥儿接在手中,给父亲轻轻打着。 王爷眯着眼睛睡着,快要入睡时,听到真姐儿这才开口。她如和风许许,嗓音柔和。第一句就是:“你们也大了,都不再是小孩子。” 赵佑和佐哥儿都躬身:“是。”扇子停了这一下,又重新轻轻扇起来。世子对母亲道:“请母亲稍候我一下。” 进房里取来母亲的一把扇子,也轻轻给母亲打起来。真姐儿对他嫣然一笑:“生受你。”赵佑笑嘻嘻:“儿子不敢当母亲这样的话。” 王爷听不下去,插话道:“有话快说,你们走了,我会给你母亲打扇的。”真姐儿再嫣然对他一笑:“生受表哥。” “快说快说,老子累了要歇着。”赵赦抬一抬手,真姐儿更微笑:“是。” 她清一清嗓子,对两个看着自己的儿子进入正题,这个正题是王妃自己想要说的,王爷事先不知道会说什么,也把耳朵支起来。 “父亲最疼你们,最重视的是世子,最疼爱的是佐哥儿。”真姐儿说过,赵佑笑眯眯,佐哥儿垂下头有些羞愧,头刚垂下再抬起来,对着父亲巴结地一笑:“嘿嘿。” 王爷白眼他,再次把眼睛微闭上。 “世子,你生下来就是世子,这一点儿,你要感激你父亲对你的厚爱。”真姐儿说过,世子应道:“是。”他不慌不忙地丢下扇子,走去给父亲叩了一个头:“儿子多谢父亲。” 赵赦闭着眼睛摆一摆手,世子重新起来再去给母亲打扇。 “你大了,过几天就要和柔庄圆房,我有一句话要问你,昨天你是和金夫人在一起是不是?”真姐儿很和气,她半点儿责问世子的意思都没有。世子微红了脸,他外面有人在家里是过了明路,忙道:“是。” 真姐儿温和地道:“想来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世子觉得自己明白母亲的意思:“儿子明白她的底细。” “那就好,你应该学你父亲的雄才伟略,不要学他的风流半生。”真姐儿和和气气地说过,赵赦睁开眼睛,先看到世子忍笑低头,再看到佐哥儿忍笑在低头。当丈夫的再瞅妻子一眼,又把眼睛闭上。 “世子你兄弟和气一心,又能爱护妹妹们,是母亲我的福气。可是想当年,差一点儿你父亲就要有别人。”真姐儿说到这里,自己心虚地看一眼赵赦,见他微才双目,好似没有听到。真姐儿又继续下去道:“别人家里是什么样,你们全看得到,咱们家里是什么样,你们也看得到。佐哥儿,” 正张大嘴,被母亲的话惊得连扇子都忘了打的佐哥儿一惊:“我在。” 真姐儿看着他,眸子里有严厉:“以我和你父亲目前来看,你和倾城都有情意。不过这情意,你能有多久,倾城又有多少?” 佐哥儿咀嚼一下母亲的话,她问自己能有多久,他放下手中扇子,在父亲膝下跪下:“儿子愿与她白头偕老。”真姐儿嗯一声,佐哥儿再咀嚼母亲的第二句话,倾城又有多少?佐哥儿不愧是安平王的儿子,他回答出来:“儿子喜欢她,就会管教她。” 真姐儿又嗯一声,又看看世子,面上有了笑容:“世子最像父亲,柔庄生下孩子来,应该也不会错。以后你们的孩子,你父亲说了,全由他来教导。不管选中哪一个,你,”她先板起脸对着佐哥儿:“还是你。” 再板起脸对世子:“你也一样。” 兄弟二人,这就明白母亲的意思。世子也跪下来:“母亲,请您放心,我和弟弟只会友爱,不会有二心。” 赵赦一动不动,听着真姐儿在和两个儿子说话。“世子是听父母亲话的好孩子,佐哥儿,”真姐儿又喝斥小儿子:“你办这件事情时,可曾想到过这些?” 佐哥儿叩头:“母亲放心,儿子名字叫佐哥儿,自小就明白这意思。要是有别人不明白,儿子等到得回父母亲,下得了这个手。” 安平王懒懒打一个哈欠,慢慢坐了起来。他双目炯炯看着榻上跪着的两个儿子,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个总结:“这样最好,等犯到我手里,你们就不用想着再见。” 他说得轻飘飘,好似话只在舌头上打一个滚就出来。真姐儿笑逐颜开,虽然事先没有和表哥说,表哥也是明白而且要发话的。 她刚一笑,赵赦又睡下来闭上眼,喊着小儿子:“打扇,”真姐儿喊大儿子:“给你父亲取凉茶送来。” 赵赦喝过凉茶,舒服地享受着小儿子打扇,对真姐儿道:“你继续说,应该有话没说完。不过我听上去,怎么都像百年的怨气,也罢,你全说出来,一会儿我单独和你说。” “表哥吩咐下来,我怎么敢不说。”真姐儿笑容可掬。世子赵佑抓着这个机会,和弟弟缩着头吐一吐舌头,缩回舌头去,两个人老实地一个侍候母亲,一个侍候父亲。 真姐儿告诉大儿子:“你外面有人,母亲不管,母亲盼着你和柔庄夫妻和睦,现在看来你也能做到。别的随你去,只要你别出了格。” 赵佑陪笑:“母亲说哪里话来,儿子要是有哪些心,怎么还会对柔庄好。想父母亲恩爱,儿子也想学学。就是柔庄太笨,她和母亲差得太远。” “你母亲当年,也是个小笨蛋。”赵赦又插一句。真姐儿扑哧一笑,王爷呵呵笑起来:“看看,是个小笨蛋吧,说她笨她很喜欢。” 佐哥儿对哥哥做个鬼脸儿,王爷不睁眼当然看不到,真姐儿看到,作势举起手中帕子要打,赵佑见要打弟弟,对着母亲打几躬,真姐儿无声再收手回来,一指点在世子额头上,悄声骂道:“把你老子弄起来,你们全要担着小心。” “嘀嘀咕咕什么!有话快说。”王爷睡得很是安逸。真姐儿对着他也吐吐舌头作一个鬼脸儿,见两个儿子掩口无声地笑,又瞪眼他们。 这一切动作全作完,真姐儿是对佐哥儿说话:“你真的喜欢这个人,也就罢了,明天我生日,让她来叩头。不过要定亲,你再等上一等。” “母亲,儿子到年纪了。”柔庄十六岁圆房,佐哥儿也到了年纪。真姐儿板一板脸:“再等上一等。你祖母为你说话,让你京里再多呆一会儿。你呀你,最不约束的就是你,如今我和你父亲想一想,全是我们的错。想着你一个人在京里陪祖父母,想着你常年不在我们身边,” 世子小声插话:“母亲,我也是常年不在您和父亲身边。”真姐儿斥责他:“捣乱!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比他多!” 佐哥儿得了意,摇头晃着脑袋,手中的扇子也跟着摇头晃脑袋,他对哥哥道:“就是,大哥对我说,父母亲带他游玩多处,母亲和人打架,大哥还帮着喊父亲,” 他说着话,手中扇子就扇不到地方。赵赦睁开眼,对儿子黑着脸。佐哥儿赶快陪笑,用心去摇手中扇子,再把下面的话接下去:“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老子这一次把你送到军营里去,看着你大哥调教你!”王爷斥责他一句,佐哥儿缩着头笑:“是是,那敢情好,父母亲和大哥一起送我去军中,我美着呢。” 世子指着他给真姐儿看:“母亲您看弟弟,有点空儿他就撒娇。父母亲又亲自送他去,他到了我手里面,不听话我就打他军棍。” 佐哥儿先看榻上睡的父亲闭上眼睛,他杀鸡抹脖子地对着世子使眼色。世子笑容可掬:“啊,你不用太感激我。” “佐哥儿你记住了,记住你的责任是什么,世子你,也记住你的责任是什么。”真姐儿再说过,世子和佐哥儿一起答应:“是。” 王爷觉得自己总算可以坐起来,他弄了一身的汗,还在发着酒意,坐起来呼一口气:“说完了,让人打水我和你” 一眼看到两个儿子在身前,王爷脸红一下。旁边是红烛,自己觉得脸红也看不出来,赵赦重新板起脸,斥责道:“和老子再对着干的,老子要他好看!” 丫头们在外面回话:“威远侯来了。”威远侯现在是周显,当年的显哥儿是直接来看真姐儿,现在他也不拘束,手里扯着儿子直往表哥表嫂房里来。 “表哥,你把这小兔崽子也发到军中去,我被他气得都快找不到家门!”周显把儿子往赵赦面前一推:“说,对你大伯父说说,你小子干的什么事儿!” 周期胖脑袋耸拉着,赵赦问他:“你干了什么?”周期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和人私奔未成。”赵赦皱眉,先瞪佐哥儿一眼,再明白过来,抬手给周期胖脑袋一巴掌,斥道:“这私奔的事情,你们不用难兄难弟。” “才不是难兄难弟,”周期被这一巴掌打得泪眼汪汪,举袖子拭泪:“他敢私奔,我要是不私奔一回,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不是兄弟。” 赵赦紧皱眉头:“你看看这是什么话!”他来骂周显:“教不好儿子!”周显气得脸色还不是正常颜色:“我在宫里给贤妃娘娘下跪半天她才答应不说,这小子,”周显要喘一口气才能说全了:“他要拐贤妃娘娘所出的大公主私奔。” 世子和佐哥儿这一对兄弟俩,把眼睛全瞪得滚圆。什么?拐公主私奔!佐哥儿暗暗对周期伸一伸大拇指,那意思是有能耐。 周期咧一咧嘴,抬起他还泪眼汪汪的面庞,用口型道:“没什么。”这一个,还在谦虚。 “贤妃娘娘下午急传我进宫,我去到才知道这小兔崽子要和公主私奔,两个人还去对贤妃娘娘辞别。”周显吼儿子:“有和人私奔,还去找大人辞别的人!” 周期擦干眼泪:“嘿嘿,公主出宫,理当回娘娘一声。”世子也对他伸一下大拇指:“厉害!” “这小子,礼仪还挺全,”赵赦瞅着他,还是眉头紧锁:“皇上知道了?”周显捏着自己的额头:“贤妃娘娘说,如果安平王爷不来做大媒,她就告诉皇上。” 窗外春风吹得安平王只想搂着妻子去歇着,可又出来这样的“大事”,他没奈何地手扶小桌子站起来,负手往外面走:“哎呀,这浮生半生闲,是与我无缘。”他们两个人去书房。 房中真姐儿也对周期皱眉:“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我说一说。”赵赦和周显一走,周期立即精神了,他先坐下来:“给一碗凉茶。” 凉茶到,他“咕咚咕咚”喝下去,世子和佐哥儿都在催:“快说。” “我答应佐哥儿陪他,我得找人去私奔,我一寻思,和大公主的宫女最熟,我就去找她问问。”周期说得绘声绘色,真姐儿听得皱眉不已,这个孩子也成年,就干出来这样还稚气的事情。 世子其实很爱听这样的事,他问道:“那后来呢?” “我去见大公主,对她说我要找玉扇说话,公主喊她来,听我说过,她就大发脾气,说我拐她的宫女,我就对她说不用生气,我们就是外面转一圈子就回来,她说外面好玩吗,我说过,她就说她要和我一起出去。” 周期说得眉飞色舞,真姐儿也忍不住笑。世子很中肯地道:“你其实就是想找公主私奔,但是你不确定她来不来,就玩这花样。” 周期愁眉苦脸地点头:“大表哥说得是,不然我怎么知道她是喜欢我的。”赵佑怔一怔,也觉得这事情不小,他无心再听周期说下去,对母亲道:“我去看父亲,或许要使唤我。” 他这么一说,佐哥儿也想起来:“我也得去,我正巴结着父亲呢。”他扯着周期:“你也来,你这惹事的人。” 花香从窗外不时传来,真姐儿沐浴在花香中,一个人笑起来。 等不到赵赦回来,真姐儿一个人先去洗浴。木桶中是玫瑰香气,温柔的弥散在真姐儿全身。她鼻子尖沁出汗珠,正舒服着,赵赦从后面来,伏身在这泡得晕红的面颊上轻轻一吻:“不听话的孩子,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洗。”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私奔是一个风气 第二百一十五章,私奔是一个风气 水中蒸腾着玫瑰花香气,玫瑰自古是有催情之作用。浓眉英俊的王爷在木桶边,眸子里因妻子雪白的肌肤而幽黑深远。 他嗓音有些沙哑,不见得是为。房内掌着红烛,与府中遍地的红灯笼相映成辉。烛下是深黄色的木桶,真姐儿雪白的身子半隐在水中,侧着肩头一只手搭在桶沿上,对赵赦含笑嫣然:“表哥回来得早。” “啊是,”赵赦低声答应过,伸一只手臂携起真姐儿搭在桶沿上的柔荑,低声再道:“你又大了一岁。” 嘴唇温柔地落在红唇上,水声哗哗的响着,溅起几朵小水花,再溅,就是大些的水花。水花不时的翻腾出来,一朵c几朵c数朵。在真姐儿和赵赦身边涌出,又融于水中。 早上佐哥儿起来得早,他坐在床上先发呆。世子自己着衣,见他发愣道:“穿衣服去前院后院再看一回,你大了,都会私奔,” 说到这里,世子忍不住笑,用脚轻踢弟弟垂下来的腿脚:“起来父母面前去买好,小小毛面前去买好,祖父母面前去买好。” “大哥,我这可是步步艰难,”佐哥儿嘴里嘟囔着,去取自己放在床头的葱白色里衣,因为是母亲的生日,里衣上也绣着长寿和富贵的花样子。 旁边有双鸾四鸟纹大铜镜,镜前走来世子赵佑理头冠。见弟弟还骨嘟着嘴,让人不取笑他都难:“你艰难什么,在父母亲膝下,你日子向来比我舒服。” 佐哥儿想想也是,他到处玩耍的时候,大哥要在廊下苦读,再不就是去习武,满身是汗师傅们也不容他休息。 “这不是众人瞩目,才有大哥您这样的人儿。”佐哥儿把脚套进绯红色绢裤中去,和赵佑开着玩笑,又皱眉自己的绯红色绢裤:“这是个什么颜色,我几时要穿这样颜色衣服?”他眉头皱成几条深纹,年青的面庞硬拧着才能成这样:“大哥你看,我像不像纨绔?” 手扶着自己镶珠玉冠的世子好笑,他目不斜视只对着镜中的自己:“你已经是纨绔,哥哥佩服你们这私奔的人。” “大哥,你不要看笑话好不好,我是你弟弟,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弟弟吗?亲的,只有我这一个,再亲的,你就只能生儿子下来。”佐哥儿丢下绢裤,发挥他从小就会和哥哥耍无赖的强项,一只腿套在裤子里,一只腿着,来缠赵佑:“你不疼我,还有谁疼我。” 世子立即投降:“我怕了你,父母面前我为你说话,祖父母面前我为你说情,等你去到军中,只要你不惹事儿,我件件依着你,行了吧,穿好你的衣服!”赵佑又训斥起来:“衣冠不整,不要说话!” “父亲最疼大哥也是有道理的不是,”佐哥儿眉开眼笑,不再抱怨他的衣服颜色怪。穿上这条绯红色的绢裤,再取袍子,这是一件大红色衣衫,看看哥哥也是一样,不过长兄身上是五福纹,自己身上是瑞草纹。 赵佑还在训他:“亲事我看十之了,从现在起,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训得佐哥儿直咧嘴。 “世子妃来请安,”丫头们回过话,院子里犹有的星光下,走来柔庄一行人。丫头们在廊下停步,世子妃独自上台阶。 门帘高打起,赵佑负手面无表情缓步过来,在他身后,是佐哥儿对柔庄瞪眼睛无声说着话。柔庄不敢笑,也不敢回他表情。对着世子行过礼,才问道:“昨天回过婆婆,今天的客人分三下里。一处在正厅上,是各公侯府上,一处在两边的偏厅,是官员们和女眷,二门里祖母那里是亲戚们。我母亲来,是坐在正厅上,还是坐在祖母那一处?” 赵佑问到她脸上:“你倒来问我?”柔庄嘟一嘟嘴:“人家不问,又要说自作主张。”赵佑厉声:“站好了,那是什么怪相!” 佐哥儿把自己大红色瑞草纹衣服的最一个喜字儿盘扣扣好,见柔庄挨骂,对她咧开嘴笑。“今天客人多,你先生也有,母亲也教,一会子不要没事就跑来问我,是你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到了!”赵佑把柔庄一通训:“你的三c五个捣蛋知己,不要全跟在身后。你是要待客的,别丢死了人!。” 佐哥儿从他身后抢出来,打断他的话:“大嫂,你这是什么?”他抢到柔庄身前,手指着她衣上一个飞天玉佩。这玉佩不是水头儿绝好的东西,却胜在刀工细腻,透雕清晰。长袖的飞天舞着腰技,旁边衬的是萱草花。 世子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柔庄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赵佑清清嗓子,板起脸喊弟弟:“这天好早晚了,父亲应该到了书房,”说到这里,见佐哥儿还不接腔,世子忍无可忍,扯他一把,踢起脚来在他屁股上一踢:“快去侍候!” 佐哥儿被踢出去几步,回身不死心地对柔庄又看几眼,看得世子和柔庄脸都红成大红布,佐哥儿才似笑非笑抬起一根手指:“啊哈,原来是大哥私下里给的。” “废话多!快去侍候父亲!”世子厉声,把弟弟喝斥住。佐哥儿去指柔庄的手指就此停在那里,他对着哥哥的冷脸一点儿不害怕,嘻笑把话说完了:“怎么没有我的,是几时,没有我的?” 这话丢下来,他才拔腿跑开。 柔庄头快垂到地上去,赵佑对她看一看,低声道:“不敢带这个出来!”柔庄扬起面庞,眸子里全是委屈:“给了人的,还不让人带。我问过妈妈们,是你给的,要带才叫恭敬。” 赵佑也有被妻子打败的时候,赶快息事宁人:“好好,你恭敬得很,去侍候母亲吧,别在这里罗嗦!” 世子妃对他一礼,候着他出门,和他路上分开往真姐儿房里去。红色灯笼照在她面上,清清楚楚的嫣然笑容。 手抚着玉佩的世子妃,是高昂着头满心欢喜走着。来到婆婆房外,她才后悔不迭。佐哥儿这鬼机灵儿,眼睛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要是婆婆也看出来,会不会也笑? 可是要不带出来,柔庄怎么也不肯。想想婆婆生日的今天,以前喜欢过世子的人肯定会来。世子妃一想到这一条,信心无比坚定。 真姐儿正在梳妆,见人回世子妃来请安,让她进来。她对着飞凤花鸟镜坐着,由菱花中让请安的柔庄起身。目光只一转,真姐儿笑容满面。家里人衣饰全由她经手,柔庄身上这一个玉佩,只能是世子送的那一个。 这刀工极细极精,却又毫不拖泥带水的清楚。萱草花怒放在玉佩上,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当母亲的心中喜欢,见丫头们取过自己首饰匣子在旁侍候,抬手让柔庄来:“你自己来挑一个。” “母亲,我们呢?”小小毛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真姐儿笑得更欢畅,嘴里是故作嗔怪:“你们又来了,给什么都背不了你们。” 柔庄心头一阵发虚,见小妹妹们携手走过来,面上是她们常有的无忧无虑神态,对着母亲走来。 她们的眼睛从来似明珠一样明亮,明亮只对着母亲在笑:“我们来得巧。”柔庄松一口气,心里祈祷小妹妹们,赶快看母亲的首饰匣子,只看母亲的首饰匣子吧。 一步c两步。柔庄侍立在旁,眼看着她们就要越过自己去,两张面庞一下子转过来,明珠般的眸子全是狐疑,小嘴儿里发出疑问声:“咦,这一个是什么?” 柔庄支支吾吾,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不能见人,不敢见人,她因为心虚,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双手心沁出汗来,打着尴尬的哈哈:“哈,这个母亲有好东西给妹妹们呢。” 明华奔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一只手;宝华奔到母亲身边,爬上她的膝头,小小毛儿一起扬起脸来问:“给大嫂了,也给我们是不是?” “给大嫂,和你们的不一样。”真姐儿只能这样说一句,小小毛儿很奇怪,出于家教不敢明白表示出惊奇,只是把两双眼珠子对着柔庄身上再一瞥。 这一瞥,柔庄觉得自己魂都快没有。她吃吃的坦白出来:“是世子给我的,不是母亲给的。”明华和宝华这才有一声长长的:“哦。”两个人对着摇头,心里都有一句话:“大哥真不好。” 世子这个时候进来请安:“母亲您起来了。”真姐儿含笑抚着两个女儿,儿子进来得真不是时候。 赵佑进来,就见到明华对着自己面上看一眼,他笑容满面:“明华,你今天很早。”明华不无委屈,噘着嘴回一句:“哦”还是拖长音的语气,把目光从赵佑面上收回,看到柔庄腰间的玉佩上去。 世子也心虚起来,有几分慌乱地再对睁大眼睛看自己的宝华笑容满面,这笑容已经有陪笑的味道:“哈,宝华也很早。” “哦”宝华也是一声长长的,把眼睛对着世子看几眼,再对着大嫂身上的玉佩看几眼。没有几眼看下去,世子自己更心慌:“小小毛儿,啊,大哥很疼你们。” 真姐儿看不下去儿子受窘迫,她含笑命他:“去侍候你父亲,再告诉他,说来陪我吃面,不要中午喝上酒,又把我忘了。” 再拍拍女儿们:“送大哥。”明华和宝华带着浓浓的不乐意,给了世子一个意思分明的眼神,再噘着嘴送他:“大哥慢走。” 赵佑觉得自己夺门而出,到门外擦一把头上的汗,在心里怪柔庄,好好的,就不应该带出来。现在弟弟要计较,妹妹们已经得罪。 招手喊来自己的小厮吩咐他:“快去,等珠宝铺子开了门,给小王爷和小郡主们各选一样东西来,不不,小王爷给他两样,他前天说要一个田黄石的印章,给他买回来。小郡主们,一个人再多一样。” 小厮拔腿正要走,世子又喊住他:“回来。”待他转身,世子又交待:“给母亲也备几样,除去我的寿礼不算,再有前天见的那墨梅,我就说买回来送父亲赏玩,也买了吧。还有祖父那里。” 世子今天大破费,从祖父到岳父母,没有一个空下来。让小厮去采买,赵佑才松下这口气来。两个妹妹们委屈之极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自己把她们忘了。 妹妹们委屈,父亲母亲就不会喜欢,世子想想自己也就要跟着不喜欢。他往书房里去,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怪柔庄,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带出来。 可怜柔庄要是知道,一定也是很委屈的。当丈夫的送她一样东西,她带出来是情意也是礼貌,不想在这样的家里,就有这样的反应。 赵赦在廊下看着佐哥儿习武,一举一动王爷都很满意,不过还是不给他好脸色。小儿子早就应该打发到军中去,只为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膝下无人相伴,才一再拖延下去。 这一次铁了心要让他去军中历练,王爷盯得很紧。去到丢人是小事,受伤就是大事情。见世子廊下请安,赵赦对他道:“你弟弟如何,去了不会让你难堪吧?” 佐哥儿对哥哥笑逐颜开,双手提起来比划成一个玉佩的图形出来。世子瞪他一眼,再回父亲:“请父亲放心,儿子会管教他。” “父亲,要是我丢人,凭着大哥打。要是我不丢人,”佐哥儿嘻嘻笑,赵赦骂他:“你要怎样?”佐哥儿嘿嘿嘿:“赏我一个玉佩吧,我喜欢玉佩,就想要一个玉佩,刻上飞天最好,旁边再有几朵子花就更好了。” 世子用眼角扫他,佐哥儿也用眼角扫他。赵赦对这兄弟两个人的哑谜又猜不明白,不过王爷爱看。 他身为独子,虽然有众多的表弟表妹,不过个个怕他。周显是和他走得最亲近的,也是被赵赦训过来训过去。 此时两个儿子在这里互相使眼色,王爷好笑:“你们又像有什么说的。”世子觉得背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冒出来,幸好父亲没有追问,只摆一摆手:“世子带着他,以后也是要交给你。” “父亲,还是您看着我,”佐哥儿一听就急了,赵佑露出笑容:“二弟,父亲交待下来,过来过来,随为兄去好好习练。”他双手互握,拳头中发出几声响,揪起佐哥儿衣领子,把他一路拖走。 被拖走的佐哥儿对着父亲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要父亲。”赵赦笑起来,再骂:“小混帐!” 院门口衣衫一闪,明华走进来,宝华也走进来,两个人平时来面上总是笑靥,今天见到父亲,就很是委屈,很是可怜。张开手臂扑过来:“父亲早。” 赵赦板起脸:“说过不少次了,大了,你们大了。”明华和宝华一起嘟高嘴了,明华对宝华道:“大哥不疼我们,父亲也不疼我们。” “母亲也说大哥是对的,母亲也快要不疼我们了。”宝华也和明华这样说。 赵赦对着女儿板起脸,小小毛们鼻子眼睛里全是委屈地回看过来,父女对视一时,王爷落败。一手拉着一个女儿进来,进到房中就装着叹气:“当初不该娇惯你们。” “并没有娇惯,还差那么一点儿呢。”小小毛儿全是娇声。赵赦一笑:“胡说,一直就娇惯着。”他要往榻上去坐,小小毛儿们不答应,手指着他的大书案:“去哪里。”两个小小毛儿一起央求他:“今天是母亲生日,要再坐一回。” 王爷是真的叹气:“唉,不该娇惯你们。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宽大雕螭的书案上,并排坐着小小毛儿,她们笑逐颜开。赵赦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着女儿们好笑:“要告状了,大哥怎么不疼你们,母亲又怎么不疼你们。” 小小毛儿噘嘴,异口同声说出来:“大哥背着我们,私下里给大嫂买了一样东西。”赵赦哈哈笑出来,见两个女儿鼓着小腮帮子十分可爱,那样子十足的淘气,而她们自己却表现出十足的生气。 “父亲,”小小毛儿不依地再喊一声,赵赦还在笑:“怎么是背着你们,你大哥给你们大嫂买东西,是他该当的。你们呢,不许盯着不许乱要,听到没有?” 明华和宝华摇晃着脑袋:“不行,没有我们的,不行。”明华黑着小脸儿:“不要成亲,”宝华也黑着小脸儿:“成亲不好。” 最后黑脸的是赵赦,他慢慢严厉起来:“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明华和宝华不说话,只把嘴再嘟高些。她们对上赵赦严厉的眸子,突然有了泪珠儿。水晶般的泪珠儿挂在那黑色卷长的眼睫上时,王爷赶快服软,放温和声音:“怎么了,小小毛儿受了什么委屈?” “不要当泼出去的水,” “泼出去就没有父亲母亲疼。” 赵赦微笑:“怎么会,不会让你们走得太远,就是走远了也是最疼你们。”明华问道:“真的吗?”宝华很狐疑:“走远了还怎么疼?”两个人一起扑到赵赦怀里,齐齐喊一声:“父亲。” 王爷的怀里就那么大,两个女儿猝不及防扑过来,赵赦怀里立即满当当。明华皱眉:“碰了我的头。”宝华也皱眉:“姐姐你踢到我的脚。” 两个人脚碰到地上,站好就去和赵赦歪缠:“父亲不想要我们,才让我们去成亲。”赵赦含笑看着,左手拧起明华耳朵,右手拧起宝华耳朵,稍稍用些力气,明华立即小声叫起来:“年年去看我,年年来接我,年年” 宝华也手护着自己小耳朵开始小声叫:“天天想着我,三天要一封信” “好,”王爷宠溺的全答应下来:“孩子们,成亲是必须的,不是有妖怪,也不是有鬼怪。成过亲,就有人像你大哥一样,只给你大嫂买东西。” “不给父亲买吗?不给母亲买吗?不给祖父买吗?不给祖母买吗?。”明华和宝华一句一句说下去,说到最后是:“不给大嫂买吗?” 赵赦又大笑起来,正笑着,见世子手里捧着一盘子东西匆匆忙忙进来。世子笑容可掬,进前双手呈上:“父亲,这是儿子孝敬您和母亲的。这里,是妹妹们的。” 明华和宝华一下子笑得有些心虚,一左一右依在父亲身边,悄声问他:“可以要吗?”赵赦对世子看一眼:“世子,你大破费了。” 世子陪笑:“不敢。”他放下盘子,亲手展开那一幅墨梅:“这是古画,请父亲赏玩。”再打开两个红木镶珠盒子,里面是几件蓝宝石的簪子,花钿,耳珠和戒指:“这是给妹妹的。” 小小毛儿对他笑嘻嘻:“大哥,我们就是说一说,你其实不必再买。”赵赦哼一声:“两个小坏蛋,这会儿再说好话也是小坏蛋!去吧,拿上东西,再把给母亲的送过去。告诉她,她生了两个小坏蛋。” 小坏蛋笑眯眯:“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对着赵佑谢过,拿上东西出去。 赵赦打开书案旁黑漆彩绘嵌螺钿的抽屉,随手取出一叠子银票扔给世子:“拿去吧,以后给你妻子买东西,是理当的,弟妹们再罗嗦,你来对我说。” 世子脸又涨成大红布:“回父亲,这。”他吃吃了一会儿,只引得赵赦发笑:“让你疼爱弟妹们,不是让你纵容他们。去吧,再有下次你这样不清楚,老子先揍你。” “回父亲,弟妹们不喜欢,父母亲就不会喜欢,儿子并不是纵容他们。”世子定一定神,回话从容起来。 赵赦笔直的身子有如无形压力,他目光如炬对着世子:“这,就叫纵容。去吧,以后不可如此。” 佐哥儿在窗下玩着自己新得的田黄石印章,见大哥出来赶快迎上去:“大哥,我没钱了。”赵佑朝头给他一巴掌:“习武去,射五百箭,射不完不许吃饭!” 三月春意融融,春花大放,春草茸生,安平王府今天由大门影壁到门外干净街道,全摆满春花。 宝京王妃的马车来得这里,也觉得赏心悦目:“是会收拾的人家。”倾城往马车往看,她支肘凝视,还是气虚柔弱。 一大壶烈酒对于一个平时不喝酒的人来说,她今天能起来,算是万幸。 安平王府给王妃真姐儿庆生日,下的贴子上有倾城的名字。倾城犹豫一夜,决定前来。 大红门头上金字如新铸造,安平王府四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倾城心里还是一颤。她在家里两天,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对她再三保证,他们私奔的事情无人知道。 可是一向疼爱她的姨妈和姨丈也是有可能说假话安慰自己,马车过了大门,往停马车的大树下而去。 那里已经停了不少亲戚的马车,还有人正在下车。倾城露出淡淡的笑容,给自己鼓一把劲儿。下车以后面对众人,是羞辱还是如平时一样,这就可以看得明白。 “弟妹,倾城,我们可追上你了。”良月的母亲带着良月从后面赶上来,她们的马车也才到这里,良月的母亲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宝京王妃和倾城笑得格外喜欢:“等等我们,咱们一起进去,这是你的亲家,也算是我们的亲家不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宝京王妃再不喜欢看到她,见她满面带笑,又知道她来是有事情,也对她有笑容:“我们得早到,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这不,还有来得更早的。” “弟妹,你要早来应该一大早来就对了,幸好你没有来得太早,这不,我们赶上你了。”良月的母亲喜滋滋地,好似是她过生日。 倾城和良月对着行一礼,不好不说什么,就问一句客套的俗话;“表姐夫不来?”良月面色苍白,对母亲恼怒地看看。人人都知道她成亲后在夫家待得不好,良月三天两头闹着回家来。这一次在家里呆了足有一个月,还不愿意走。 因为还在家里,良月的母亲拉她来,她不得不来。宝京王妃对她微笑,闭口不提她在娘家住的事:“你们姐妹可以和柔庄好好说说话,她见天儿上什么学,嘴里就差之乎者也。” 安平王府的大门在脚下迈过,宝京王妃自以为自己没有得意,说出来让别人听到全是一片得色:“真不知道她能学出来个什么,好似我们家舍不得给女儿上学一样。” “弟妹,不是女子无才就是德。我们良月没有上,也是为着德才没有念书。”良月的母亲亲热地接上话,宝京王妃找到知音,对她又亲切几分:“可不是这个话,这念书。” 转角处走过来安平王,宝京王妃一下子闭上嘴,对着赵赦行一礼,笑容可掬。良月的母亲也随着殷勤拜倒,她还有两句话,是很热络的:“王爷哪里去,是迎什么客人?” 倾城和良月拜倒,隐约感觉到脚步声从身边走过,倾城的身子微微颤抖。 赵赦没有看她,是正眼也没有看她一眼,只点一点头就走过去。等他走过去后,宝京王妃也原地不动,良月的母亲也原地不动。 直到赵赦的背影离开十几步,宝京王妃才继续对良月的母亲抱怨:“这念书有什么好,我对柔庄说,还是做活吧。这做活才是正经的,表姐你说这念书,这是女人的正经事情。这一点儿,世子就不好,他事事听王爷的,件件不听我们的。” 良月母亲一肚子话也被勾出来,良月羞愤地听着母亲把话全倒出去:“女婿只听他自己家人的话,我们这一个也一样,良月回家来这么久,他一面也没有露过。” “母亲,您不要说了,”良月年青,她还没有家长里短的爱好,又认为这是耻辱。良月的母亲对她皱眉:“亲戚们谁不知道。” 只这一句话,良月涨红着脸恨不能走得远远的。“这不来接就是不对,”宝京王妃打抱不平,和她们走进二门。 杨柳轻飘在春风中,几株早开的夭桃下,有几个人站着。倾城只觉得全身的血全拥到头上,那是佐哥儿。 不过几天没有见,对这一对人来说,好似隔上许多年。 她们行走在垂花门直对的石径上,佐哥儿带着人开库房搬东西,是在柳树下看人收拾。宝京王妃和良月的母亲说得很投机,没有看远处。 今天王妃过生日,大门和二门里外全是有人,她们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佐哥儿。只有心坎儿上有他的倾城看在眼中。 佐哥儿当然,也把倾城看在眼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眼眸,一个人温和有笑意,一个人羞涩如脱兔。 身前小小方寸地,好似天涯在中间。佐哥儿轻轻点一点头,并没有再做太大的动作。倾城心中陡然慌乱,郎心依就,妾心又如何? “世子妃说王妃房中人多,请王妃先到她房中去。”柔庄派了一个丫头过来接母亲。宝京王妃想想也是:“我们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等中午再给王妃拜寿。” 良月的母亲踌躇,她来就是为见真姐儿。宝京王妃见她犹豫,小声提醒她:“这会子在她房里的,不会是一般的人,你就去了,也不得说话。那么权臣的女眷们,平时遇到不也是不说话。” 这话才打动良月的母亲,她想想也是,重打笑容:“我只和柔庄去说,这是个正理儿。” 柔庄房里,也是坐满了人。赵家是大族,真姐儿当年进京,来往的姐妹们足有十几个。到了世子这一辈,只见多不见少。 欢声笑语传到房外,宝京王妃先喜欢上:“看看,多亲香。”她不是有心炫耀,也说得别人听到心里难过。 良月想想她嫁的那个人家,家里的大姑子小姑子表姑子,个个讨人厌惹人烦。再听听这房里的笑声,她在房门止步欲滴下泪来,只想就此转身而去,再不过来。 “世子妃有客人,请快进去。”丫头们含笑待客,倾城已经进去,良月只能迈步进来。见房中明铛翠环,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居中坐的少女,粉面朱唇,含笑殷然,是柔庄。在她下首主人位上,坐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明华和宝华也在这里当主人。 见有客人来又是长辈,她们含笑站起来迎接。宝京王妃一把搂在怀里,左边看看再看右边,喜欢得不行:“我的儿,你们是两个最好的孩子。” 良月的母亲对良月瞪一眼,低声道:“看到了吧,我让你回家来,把你小姑子也只管带来做客就是,你不听,看看她们家不就是这样。” “母亲,那几个就是小妖精,我恨她们还来不及。”良月也回了这样一句。宝京王妃还在和小郡主们说话:“念的什么书,不管念什么,都比你大嫂强。” 柔庄对倾城挑一挑眉梢:“在母亲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宝京王妃骂她:“你本来就没能耐。”柔庄对母亲笑眯眯:“母亲说得是,妹妹们还会舞剑,昨儿母亲暖寿,她们一个人做了一首诗,父亲拿出去给先生们看,都说是好诗。” 明华和宝华一直阻止她:“大嫂,看别人会笑话。”宝京王妃喜不自胜,刚才已经给过见面礼,又取下自己手上镯子给她们戴上:“别嫌弃不好,是给你们会做诗的嘉奖。” “母亲,我也会做呢,我也做了一首,世子说不好,不必丢人,不过我也做了。”柔庄跟在后面要东西,宝京王妃恨得给她一下:“给你一顿打,快招待你的客人,别打扰我和郡主们说话。你看看多么乖巧的两个孩子,你几时有这样过。” 柔庄对姐妹们笑:“咱们说话,别打扰我母亲和妹妹们说话,我母亲一见到妹妹们,我就得站到门后面去。” 良月拉一拉母亲的衣袖,对她低声道:“你要这样巴结我的姑子们?”看着就让人身上发麻。 良月的母亲甩开她,聚精会神看着两个小郡主。安平王府的两个郡主是名符其实的掌上明珠,每一次看到她们的穿戴就可以明白过来。 明华是杏黄衣裳,宝华是水红衣裳,全绣着芙蓉白凤花样,衣襟上挂着小荷包,上面各系着一串猫眼石。 发上是红宝石的首饰,迎面大珠凤,两边各有一个镶蓝宝石的簪子,戴珠花,花蕊的珠子全有手指头大小。 珠花旁是一串新鲜的香花,散发着扑鼻的香气。房里姑娘们正在说香花:“刘家铺子里,每天都有新鲜花球卖,他们是穿好的,拿回来就可以戴。早上让丫头们去买,有时候晚了就弄不来。” 姑娘们最爱的,就是花儿粉儿朵儿。正在说着,世子进来,这房里也没有安静下来。世子问候过宝京王妃,坐下来不看别人先看妹妹们。 他满面笑容问小小毛儿:“哥哥给的东西,喜不喜欢?”小小毛儿手扶一把蓝宝石簪子,道:“喜欢。” 四表姑娘的三个女儿在这里,听到就要细声细气地讨要:“我们也要,怎么不给我们。”这房里一圈子表姐妹,有一个带头的,顿时都来讨要:“买花儿去,给我们一人一串子带就不再烦表哥。” 赵佑笑起来:“安静下来,哪一个吵闹就不给她。”姑娘们嘻笑着用帕子掩口候着,赵佑先问妹妹们:“要什么样的?” 明华道:“要表姐才说的那花,家里好多花,独没有表姐们说的那样子花球,把伙计请来让他忙上一天。” 宝华道:“要是有现成的,先拿些来给母亲和大嫂带。”宝京王妃又喜欢上来:“我的儿,大嫂不给她,只给你们姐妹和姑娘们罢了。” 赵佑带笑对柔庄看一眼,柔庄对他做个鬼脸儿,再就老实坐在那里。明华和宝华迟疑着,对倾城微笑:“你也要一个好吗?” 柔庄赶快推推倾城,并为她回答:“要呢,也给倾城姐姐一个。”良月有些伤心,这房里全是她们的表姐妹。 赵佑喊来自己的小厮:“去到那卖花铺子里去,有现成的拿些来,说他们生意卖得好,只怕没有。把老板和伙计请来现做,好生着请,不要吓到他们。” 和妹妹们说话等着,问她们:“可还要什么,每天要什么,只来找哥哥要。”眼角看到倾城在,世子想想,应该让佐哥儿来和她说几句话,对柔庄使一个眼色。柔庄偏偏没看到,正和别人高谈阔论。 “柔庄,”世子不悦,柔庄这才听到,赶快看他:“怎么?”世子沉下脸:“喊你呢,你偏听不到。” 明华对哥哥皱鼻子:“母亲说,你不要对大嫂不好。”宝华道:“是啊,我们去告状吧。”柔庄哈地一声笑出来,良月听着这笑声,把脸转到一旁洒下几滴子泪水来。 世子对妹妹们只能是笑脸:“哥哥和你们商议,这状不告也罢。”明华和宝华一起轻摇头,世子道:“一人给做一件衣服?最好的给明华和宝华。” 宝华有些动心,明华还不动心:“父亲让人做去了。”世子哈地一声笑:“这就为难了,那吃的玩的,随你们要,就是以后少告状。” 小小毛儿还没有想出来,表姐妹一起不答应:“偏心眼儿呢,不给我们,我们一起告状去。”世子举起手,点着她们:“看看,全来劲了。” 一眼见到柔庄坐在旁边,捂着嘴窃笑,世子瞪眼她:“还不快来哄妹妹,坐在那里只知道笑。” 良月的母亲用心用意对宝京王妃看着,宝京王妃只装看不到。她的眼里,只有她文武双全,但是在父亲和岳父之间,一定听父亲话的女婿。至于她的女儿,出落得明艳照人,有婆婆护,也有妹妹帮着,宝京王妃看赵佑,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婿。 赵佑重出门,让人喊佐哥儿来。喊的人不一会儿回来:“和威远侯府的小侯爷出门去了。”世子微怒:“胡说,今天不管什么日子,没有出门的理儿。让人寻去,今天客人多,他不在家又想讨打!” 佐哥儿此时和周期匆匆行在路上,往相熟的一个朋友家里去。“是真的吗?”佐哥儿在马上问周期。周期提着马缰:“你不信这不是一起去看他。” 跟来的人在后面不时提醒:“小爷,家里在待客,早回吧。”两个人不听,打马来到一个门前有石狮子的府第,这是陈御史家。 下马来问门人:“你们家公子呢?”门人认识他们:“我家老爷夫人去您府上拜寿,公子得了不是,挨了打在床上躺着呢。” “我没说假话吧,”周期拎着马鞭子晃着:“还要去别家看吗,我一家一家陪你。”佐哥儿捶他一拳:“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咱们进去。” 陈公子在床上睡着,见到这两个人来,取过自己枕头就砸周期:“你倒好好的没事。”周期一把接住在手里,对他有些点头哈腰:“兄弟,我一身不是你没有看到。” 见陈公子有些泄气,周期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揣着小心走过来:“我也不知道你要和表妹私奔,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劝你了。” “佐哥儿,你不打他!”陈公子动一动身子,疼得哎哟一声,就来寻佐哥儿,手指着周期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自己要私奔,怕没有人陪他,请我们一场,鼓动我们一起私奔。我只问你,我们全私奔了,你看看,我让我爹打成这样,压根儿没有跑出二百里地去!你呢,你和哪一个私奔的!” 周期陪笑,媚笑,低声下气地笑:“我真的私奔了,就是不能说。我实告诉你,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爹不要我了,要把我发配到大伯父的军中去。你想想,好兄弟,我以后要到那戈壁滩上去,写信对你求点儿吃的,你想想我多可怜。” 陈公子又消了下气,用余怒道:“我半点儿东西也不给你寄!”周期陪不是再陪不是,陈公子勉强消气,答应以后至少给周期寄一包子四块点心。 他完全不知道佐哥儿的事,还在对他道歉:“我实在是动不了,不然伯母寿日岂有不去之理。”佐哥儿安慰了他,在家里还有客人,和周期没有多坐走出来。 到了街上,周期对他笑:“如何,我说得陪你肯定陪你,还有几家也这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兄弟一场,大家陪你才这样,去看看吧。” “小王爷,”有一个家人追上来,抹一把面上的汗:“世子爷发脾气呢,让您赶快回去招待客人。” 佐哥儿张开手臂,在马上抱一抱周期:“好兄弟,不愧是我兄弟。不过这些受你鼓动的兄弟太可怜,你小子压根儿没私奔。” 周期笑得贼兮兮:“我是打算那么着,可是公主出宫,你说是不是按律要说一声。贤妃娘娘听过对我们说,你们不必急,先去吃饱了再说。我们就去吃东西,等我吃完,我父亲就到了。”佐哥儿笑得快从马上摔下来,眼角看到一旁的家人,忙又坐直:“没说的,到了军中你我一心。走,现在先回家待客去。” 兄弟们嘻笑着回家去,大门上真姐儿的丫头候着他们:“王妃让去。”真姐儿听到儿子回来,从客人身边走过来单独见他们。 对儿子冷下脸:“没献几天殷勤,你又乱跑。刚才你老子还喊你,是我拦下来,说打发你出去买东西。你这孩子,差一点儿你又要触你老子的霉头。几时挨一顿狠的,你就老实!” 真姐儿是担心倾城过来,佐哥儿和她私会,让赵赦知道,又要惹他生气。她指着儿子先一通骂:“不是大家公子的作为,你全不要来!” 佐哥儿忍不住笑,真姐儿又要骂他:“去看陈家的小子,那又是一个不知道丢人的,刚才陈夫人来,拉着我背地里说了半天,她气得不行,说一会儿只怕不能终席就要走。你这些常玩的兄弟,怎么都这样。姬家你表弟也这样了!” 周期虽然很想忍住,但是心情实在难以控制,他扑哧笑出来,引得真姐儿嗔怪他:“期哥儿,你又捣蛋了?” “没有,大伯母,我就是笑一笑。”周期对她嘻嘻。真姐儿对他的了解不亚于周期的母亲,她板着脸看佐哥儿也笑起来,和周期还交换眼色。 “说吧,干什么去了?我知道,有事情帮你们拦一拦。今天是我生日,表哥不会打你们,不过先记着也是有的。”真姐儿对两个孩子看着。 佐哥儿哈哈笑了一声,周期就更忍不住。他上前来对真姐儿把话说一遍:“大伯母不用再担心,私奔的人不止一个。如今京里的风气,就是私奔哈。” 说到最后,他一个人笑得止不住。 真姐儿白眼他,一直白眼他,再怒目自己的儿子:“这是什么好主意!”自己身上脏,再把别人拉下水:“这也叫风气,哼,两个气死人的孩子!” 佐哥儿老老实实站着,周期还有话说:“大伯母别生气,我们兄弟做什么,就是这京里的风气!”他再咧一咧嘴:“当然这话太狂躁,不该当着人说,不过大伯母不是外人,我才说出来。” 真姐儿对他只绷着脸,她要是不绷着脸,就是哭笑不得。“出去!”把这两个怂孩子斥走,真姐儿手抚着额头无奈的笑,孩子们,长大了! 虽然这个时候这心思有些不对,不过孩子们是长大了!他们兄弟做什么,就是这京里的风气这话,他们也会说了! 佐哥儿和周期出来捂着嘴对着笑,携手往客厅上去,遇到世子赵佑过来。赵佑二话不说,过来一人给两巴掌:“今天是该出去乱跑的日子吗!” “大表哥,这不是回来了。”周期揉着头嘀咕:“回来了就赶快来帮忙。”赵佑再给他一脚,给了佐哥儿两脚:“到了军中不守军纪,看我收拾你们!” 挨打的佐哥儿嘻嘻:“大哥,附耳过来。”他伸长头颈在世子耳边下说了一通话,世子赵佑也露出笑容,对周期赞赏地看一眼,夸奖道:“你有点子。”再翻脸骂道:“到我手底下,要再自作主张,更要收拾!” 周期和佐哥儿一起缩头,世子又骂弟弟:“父亲才刚喊你,我回说你在库房里取东西,再有下次,我可不帮你!”说过世子走了。 “什什么?”佐哥儿和周期面面相觑,母亲说自己出了门,哥哥说自己在库房?春风拂来,佐哥儿觉得背上一阵寒冷。他想一想对周期道:“我还是老实地去找父亲认个错比较好。你别去,你这件事办得好,不过只有母亲和大哥才会放过去。到了我父亲那里,把你也饶进去。我一个人去,你在外面候着,要是有什么,去找我祖母。” 周期摸着自己胖脑袋:“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帮你喊人。我不是没义气,是不敢陪你去。我父亲打我几下,不过了了。大伯父要是打人,打一下是一下,这事情上,没有兄弟情,你自己去,反正我也是为着你才这样。” 佐哥儿到书房里来,周期在外面找个地方瞄着里面的风向。不一会儿佐哥儿无事人一个出来:“父亲没说什么,让咱们帮着大哥待客。” 赵赦懒得和儿子计较,今天又是真姐儿的好日子。 正午席开芙蓉,铺设锦绣。安平王妃在安平王的陪伴下,徐徐而来。岁月,似乎优厚于她。她身边走着她的两个儿子,都高大已经成人。膝下,走着她的两个女儿,都如明珠一样灿烂。 可是大家看她,还是青年人一个。 赵老夫人笑呵呵,对西平侯夫人道:“我的真姐儿也上了年纪,”西平侯夫人酸涩地笑一笑,她几时上过年纪? 还是容貌秀丽,额头光洁的一个玉人。姗姗然含笑行来,王爷跟在她身边也是满面笑容。西平侯夫人叹一口气,这人,可怎么说才好。 大厅上,清一色红木的大圆桌子。桌子旁边坐的人,不是佩珠玉,就是佩金宝。来庆寿的,当然是笑容满面。 真姐儿在这笑容满面中行来,先对赵老夫人行礼,安了她的座。再请谦让再三的霍山王妃和灵丘王妃坐下。 宝京王妃是客,随后坐下看着女儿请真姐儿坐下。她心里一阵激动,柔庄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地安席,一点儿也不错。 小小毛们,陪着表姐妹,柔庄陪的,是年青的妇人。赵赦和两个儿子早就出来,余下的人这才得已坐下。 安平王妃正在盛年,十分美貌,又有权势。在今天的寿宴上,真姐儿还是一干人注目和啧啧称赞的对象。 酒过三巡,赵佑急急过来:“请母亲更衣,圣旨下了。”真姐儿更衣过到前厅去和赵赦一起接旨,是单独赏她的一件白玉寿星。 真姐儿拿在手里,送去给赵老夫人看。再和世子一起送到佛堂上去供着。西平侯夫人怎么能舒服,心里一不舒服,话就尖刺不顾左右有人。她对赵老夫人道:“这份体面,比你强呢。” 因为赵老夫人有些耳背,西平侯夫人说得大声。 赵老夫人是耳背,所以回话也大声:“这份体面,是我家里的。”西平侯夫人气得有些抖。这两个人全是白发苍苍,老小老小,人老子有时候像孩子。此时斗嘴,是半句儿不让。 “不体面的名声,也是要一直带着。”赵老夫人笑得似个孩子,也给了西平侯夫人一句。西平侯夫人越发气得很,白发畔的一枝子花摇摇欲掉下来。 她的三个媳妇劝住她:“母亲不要再说。”再来对赵老夫人陪不是:“母亲用多了酒,老夫人不要怪她。” 赵老夫人笑逐颜开,谁也不看,面朝着天说了一句:“和我,和真姐儿比,怎么能比!”女眷们都掩口笑,裴家的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尴尬,低声应道:“是。” 三少夫人虽然也尴尬,不过她并没有害顾姨娘,她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就把腰背再坐直一些。 这里拌嘴,虽然扯得上是亲戚,这话也很快传到西平侯和他的三个儿子耳朵里。裴三公子面上抽搐几下,把泪水压住。倒一杯酒走到赵赦面前:“王爷,我敬你一杯。” 赵赦这个面子还是给他,和他喝了一杯。裴三公子泪水止不住掉了几滴下来,在赵赦诧异时,他再沉声说了一句:“我佩服你。”转身走开。 后面有家人悄步上来,把里面那场争论说给赵赦听。赵赦笑一笑,他背后再心狠手辣,不为这些小事去争风。 再说明摆着的,裴家不仅是门第比不上,是对人上,比不上。好好的一门姻缘,被他们弄成断头的,这怪他们自己! 皇上送来的寿星,真姐儿带着柔庄和世子去供上。在佛堂里听到家人来回赵老夫人和西平侯夫人的吵闹,真姐儿也和赵赦一样笑一笑,亲切地对柔庄看了一看。 有时候姻缘是没有选择余地,如真姐儿和赵赦,裴三公子和前三少夫人,高夫人和高大人。再就世子和柔庄。 佐哥儿和倾城,也让父母亲措手不及。可是这不意味着,这一对人过不好。就是两情当时相悦,过不好的人也大有人在。 世子明白母亲的心,他抓住母亲的手轻轻摇上一摇。真姐儿另一只手抓住柔庄,对小夫妻温柔含笑:“随我过去。” 这样的鲜花着锦之势,人人看得羡慕。被伍侧妃和舞阳郡主弄来的项林,他只觉得心中悲凉。他素来是个心地柔软的人,和项简虽然一直不对,他现在病卧再也不能起来,项林再对着安平王府的富贵,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发涩。 “小王爷,请您更衣。”他的小厮走到他身后凑耳说过,项林差一点儿泪水咽到肚子里。咬一咬牙起来,随着小厮走到客房。推门进去,见一个头戴镶珠玉冠,身穿大红锦裳,正是世子赵佑。 赵佑一扫刚才的笑容和气,是面色冷峻。他年纪比项林要小得多,此时冷若冰霜,看上去气派比项林还要大。 项林苦笑:“世子,你有何事?”赵佑淡淡道:“听说你找我?”项林一下子语塞,他长长的叹一口气:“你们想怎么样吧。” “您母亲和妻子找到我父亲,要让你儿子当世子。”赵佑也不同他客气,他对于各家子弟研究得很深。项林是个优柔寡断,成事不足的人。赵赦不肯见他,全交给儿子。 “她们说起来,是觉得很容易。”项林冷笑,安平王世子生下来就手捧着世子之位,他说别人家的事情,也好似他生下捧的那个世子之位一样易得。 世子漫不经心:“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估计也不行。”项林怒睁双眼:“那你不要来问我!”世子慢吞吞:“是你母亲和你妻子找到我父亲的!” 这话重复两次,项林还是不想听。他想想睡在床上的项简,想想家里磨刀霍霍的余下几个弟弟,他们没有想到,这黄雀在这里,他们眼睛里看的,已经是霍山王府的再下一代。 项林虽然没有争斗的能耐,却有想像的天才。他可以预见到两个哥哥和几个弟弟大打出手,最后得力的,是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人人以为自己投靠安平王,人人以为自己是内奸。项林对着世子不无痛苦,要他说不,他又觉得对不起母亲。 母亲伍侧妃做梦想的,都是重新执掌霍山王府。她是不管别的人好与不好,可项林觉得自己应该在乎,这是他的兄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是他的同胞手足! 有时候折磨人的,未必就是大家相仇。大家互相猜忌,不敢去对别人付出,生怕付出还像以前那样受人轻视,甚至受到迫害,这一条,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注意的地方。 ------题外话------ 本来想今天大结局,写到下午发现没写完,希望明天大结局。有时候不是卡在那里,是写不动了。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情深的安平王夫妻大结局 第二百一十六章,情深的安平王夫妻 霍山王府的子嗣事情,赵佑保持安平王府的警惕。他坐着只用眼神和项林做交流,一个苦笑,一个面色平淡。 如果项林是个名利心很强的人,他也不会一直到今天还是这样。但这个问题避无可避又摆在他面前,项林牙关咬了又咬,手指在袖子里颤抖着:“我要想想。” “你慢慢想,”赵佑一点儿逼迫地意思都没有,他轻咳一声,推门而入一个小厮:“世子爷,客人在候着。” 赵佑慢条斯理,极有派头的带起来,微昂的头颅带着傲气点上一点:“失陪。”项林满心里不是滋味儿,既不情愿又不甘心,眼睁睁见世子走出去,他还在房里发呆。 没有人来请他,窗外只有轻轻的脚步声。春花在院子里灿烂,有两个人行过春花间。项林身子一震,手心沁汗,脑子发蒙,舌头发苦。 来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二哥。项林一下子着了急,他再有手足情,再无进取心,也能感受到刀光霍霍就要架到脖子上。 大哥是焦躁的人,二哥是狡诈,三哥是鲁莽,项林是懦弱。他要不是有母亲和长平的遭遇逼上梁山,还是一个衣袖轻甩在清风间的公子哥儿。 隔壁的门响几声,重重的脚步声在那房里。项林心急如焚,团团转几步,才福至心灵地想到把耳朵贴到墙上。 偏偏,听不清楚。只有低低的说话声可以感觉到。中间,还有寂静无声。无数只蚂蚁一下子啃上项林的心,梁山,是逼上去的。 他手扶着墙壁,只觉得脑袋里有万马奔腾。差一点儿,他觉得自己应该破壁而入,痛斥里面的两个小人! 二哥背着父亲和安平王府勾结,当然是个小人!安平王世子,也一样是个小人!第三个疑问硬生生插进来,项林问自己,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他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他的小厮推门进来:“四爷,还要往前面去呢。”项林猛地一惊回过神:“你刚才哪里去了!” “刚才二爷往这里来,我就回避了。”小厮如实回话,项林喘几口气:“果然是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重新走回来饮酒,刚坐下见五弟也离席。项林在心里默记着,五弟离席几次,三哥离席几次。又是三杯酒下去,林小王爷彻底的醉倒,茫然中不知所措,有一件事一直在心里,刚才记得是什么。 他长叹一声,再也想不起来。 没过几天,安平王府世子成圆房礼。从早到晚又是人来人往不断,酒席流水一样上菜,厨房里一直炊烟不断。 世子有一帮知己拉着他灌了几杯,对他说些不荤不素的话,到月亮高升,说是簇拥其实算是押着他往房里来。 过了月洞门,安平王府早早安排几个喜娘劝好劝歹,把闲人全劝出去。世子赵佑脚步轻快,独自往房中来。圆房对世子来说,就意味着他要有儿子,父亲要有孙子。世子一想到,就浑身轻快。 推开门,柔庄一阵慌乱。赵佑不觉得有什么,走去坐下来抖抖衣角问柔庄:“明天要做什么,还记得?” “记得,一早给祖父母和公公婆婆行礼,再去拜父母亲,再”柔庄头低着,低声复述着。赵佑知道她紧张,有意和她多说话来缓解气氛,再问道:“后天呢?” 柔庄还是低着头:“后天帮着母亲收拾东西,多去和祖母说话,咱们要离京,妹妹们留下来,还要和妹妹们多说话。” 赵佑一笑:“说得好,咱们几时离京?”柔庄诧异地抬头看他,那神色是有疑问,难道你不知道?赵佑微笑:“要你说。” “这个月十八离京,要是父亲问你,你可千万别说忘了。”柔庄以为世子真的不记得,好心地来提醒他。 世子呵呵笑一声:“我不忘。那你再说说,回到西北,大约要多久?”柔庄眉眼儿灵动起来:“这天气里顺风顺水,咱们一个月出去,就可以到。正好我和妹妹们去年种的芭蕉,可以去看红花。还有我的绿窗下,种了一排杜鹃。明华爱红花,可以天天有花掐。” 一说回西北,柔庄就眉飞色舞。赵佑含笑:“我们都不在家,你一个人慢慢地掐吧。”柔庄啊地一声,慌乱就此没有,全是不舍:“你也不在吗?” “佐哥儿第一次入军中,父母亲送他去,我理当的也要去。”赵佑嘴角边噙笑:“他算是娇生惯养着的,虽然有摔打,军中的苦他没有吃过。我不去,他有话对谁说?” 柔庄对他笑笑,忽然含情脉脉。赵佑忍俊不禁对着这眼光:“你怎么了?”柔庄低声道:“我母亲说,你对弟弟这样好,就会对我好。” “我对你不好吗?”赵佑欠一欠身子,他和柔庄是分坐两边榻上,中间隔着小桌子。此时他半个身子过了小桌子中间,俊脸上有笑也有威慑,柔庄一下子呼吸有些紧,吃吃着还是不肯说假话:“你以前,以前你不是不喜欢我?” 赵佑笑容可掬:“是吗?”柔庄往后面坐一坐,觉得呼吸自如,又言笑自若:“是几时你喜欢的我?” “是几时你喜欢的我?”世子反问一句。柔庄有些尴尬,眼波偷偷地扫视他。赵佑露出笑容,声音轻柔:“乖,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随着这话落音,可以看出来柔庄有几分僵直。赵佑更奇怪,更要追问:“快说。”柔庄涨红着面庞,好在她性子爽利是天性,没有打结就说出来:“就是小时候,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 赵佑好笑:“那个不用提,你就说说你几时喜欢的我?”柔庄羞羞答答:“母亲说,看过男人的身体就是他的人。我一直在担心,要是你不娶我,我可怎么办。幸好。” 新房里传来世子的笑声,柔庄陪着他笑:“你被我看了,也是这样想的?”赵佑面色骤沉,不假思索地用手指轻敲红木镶螺钿的小桌子:“不该问!” 他手指修长健硕,微弯着轻叩出声,柔庄对着看,突然笑逐颜开:“你何必学父亲?”赵佑对自己手指看看:“我学父亲?” “是啊,父亲和母亲说什么,也是这样很不悦,就要敲桌子。”柔庄笑得满面是花:“就是你这样,和父亲很像。” 世子把手摊平了:“我是他儿子,当然很像。”柔庄明丽的面颊起一阵犹豫:“我不像母亲,我是我。” “你当然是你,怎么会像母亲。”世子心中一动,又微微一笑。当然,柔庄是柔庄,她不会是母亲。 幼年的话浮上心头,当年要找和母亲一样的,世子轻叹一声,母亲是母亲,柔庄是柔庄。 无意中转过头,又见烛泪滴下半支,沙漏快到二更,夜,要深了。 柔庄随着他的目光到沙漏上,又涨红脸扭捏坐着。那脑袋垂着,像是大气也不敢喘。她既期盼又羞涩又有担心,圆房用女官们的话来说,是琴瑟相合;用良月和别的过的不好的亲戚们话来说,是混推混搡,恨不能去死。 到底是琴瑟相合,还是恨不能去死?柔庄心里算是交战着,听对面衣衫轻动,世子站起来道:“你先睡吧,我想想还是出去看看。弟弟还小,得让他歇着。我也大了,不能再让父亲母亲操劳。” 不知为何,柔庄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好!” 世子炯炯的目光放到她面上,他负手轻笑:“好?”本来是要出去,现在一步一步走过来。柔庄吃惊不已:“不好,不,你快出去看看” 这高出她一头的男人身躯几步就到了身前,不见他多快步,只见人一下子压过来。柔庄坐着就更觉得难以抵抗。见那着大红色绣云龙的胸膛过来,径直把她抱进怀里。 “这下子好不好?”赵佑对怀里的这个人儿,柔庄把面庞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只觉得那气息如麝如檀,把自己萦绕起来。 身子一轻,是世子抱着她往大床上去。柔庄急了:“我还没有洗呢。”赵佑不闻不听,把她放在床上,伏身低笑:“我也没有洗,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有卸钗环,”柔庄觉得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她又找出来一个理由。发上一轻,世子几下子就把她的钗环全拔下,乌黑的发丝散在绣鸳鸯戏水的枕头上,柔庄羞红着面庞,人缩成一团,双手挡在胸前:“我。” 那红唇上不仅有脂粉香,还有别的香气。赵佑真正心动了,觉得自己身子发热。他轻笑着伏下身,亲了亲柔庄的嘴唇。 觉得这味道不错,又一次吻住,这一次还是轻尝浅止。再离开时,柔庄深深的吸着气,她闭上了眼睛。 “准备好了吧?”世子的柔声问道。柔庄紧紧闭着眼睛点一点头,红唇立即被堵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手臂是霸道的环绕着,把她的身子抱起来,胸膛是强硬的,贴紧了她。柔庄只觉得晕晕如梦,如人在红烛中,那烛晕无处不在;又似月光泻地,流遍各处。 房中静悄悄,只有低低的喘息声。房外传来响动声。 花丛中佐哥儿双手抱着周期的手臂,周期用脚盘住他双腿:“听房听房,不听怎么行?”佐哥儿死死拉着不让他去:“大哥的房不好听,没什么好听的,你信我的。” “怎么个不好听法?”周期胖脸上拧着,再神秘兮兮的道:“难道大哥不行?”佐哥儿啼笑皆非:“你才不行!” 周期昂起头:“我怎么不行,告诉你,豆腐我是吃过的。”趁他分心,佐哥儿把他拉后两步:“你吃的麻辣豆腐还是八宝豆腐?” 好好的一片月季花丛,东倒一片西歪一片。佐哥儿顾不上花,只把周期往外面拉:“你洞房时再听不迟。” 廊上有几个人走过来,全是满面笑容地妈妈们。周期急拍佐哥儿:“这是成了吗?”佐哥儿目不转睛看着妈妈们:“像是成了吧。” “这也太快了吧,哎,佐哥儿,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说书的那个刘瞎子说书,说至少要一个时辰”周期正贫着,佐哥儿对他呲出一嘴森森白牙:“那刘瞎子他自己能一个时辰吗?” 周期一愣:“这倒也是。” 赵赦在竹架子下石凳子上坐着,听妈妈们来报喜:“恭喜王爷。”对面一个和他对弈,展祁长身而起也道:“恭喜王爷。” “坐吧,这一棋赢了你,我就可以去睡。”安平王在棋盘上按下一个白子儿,见妈妈们走去对真姐儿报喜。四下里无人,王爷才微叹一声:“养大一个儿子,真是老了老子。” 这一子“啪”地按在棋盘上,展祁目瞪口呆:“这,”赵赦自己一看:“咦,这就赢了。”清风把竹架上的新生绿叶吹起,露出一角月光漏下。 展祁不想离去:“王爷,再坐上一会儿。”赵赦懒懒有睡意:“展先生,且去明儿再来。”展祁抓住他不放:“您让我备的东西,世子可知道?” “不用他知道,我自己知道就行。你备下来,等我把佐哥儿送到军中去,对了,这儿还有一个没长成人的东西呢。”赵赦站到一半,似乎才想起来佐哥儿还没有成人。 二更梆声响起,展先生大乐:“小王爷已经成人,王爷您半生辛苦,这就可以闲游江水,聊寄江月。我按您吩咐备下来,把我也带去吧。” 赵赦白他一眼:“没你什么事儿,也不许你声张,”他仰望星空眯一眯眼:“你那个外甥,还是总往你们家里跑吧?” “回王爷现在不跑了,是把我妻子和女儿全接过去做客。”展祁一笑,唇边还是他名士风流般玩味的笑容。 “那就嫁吧,我看这姓商的小子是没药救,这辈子相中一个,别人再不入眼。”赵赦走出花架子:“办亲事吧。” 展祁在他身后躬身一礼:“是。” 夜风渐起,吹得人衣衫动。却因近初夏,只见温暖。赵赦徐步往赵老夫人房中去,路上遇到查上夜的人,却是佐哥儿。 王爷与他错身过去,不易觉察地点一点头。再行几步,见明华和宝华坐着软轿出来,也是带着人查上夜。 见到父亲,小小毛儿很喜欢,喊一声:“落轿。”赵赦却道:“不必。”他走近女儿轿子,格外慈祥:“小小毛儿要当家了。” “是啊,母亲说她还在,我们先管几天。”明华对父亲抿着嘴儿笑:“要把我们丢下来几年?”宝华凝眸扶着轿杆看过来。 赵赦竖起一根手指头,对女儿们点上几点,道:“从此不要了。”走开几步,小小毛儿不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父亲。” 月色照着安平王再转身的身躯,腰杆儿还是笔直。他笑容满面:“祖母说打开库房,给你们好好的挑。” 明华和宝华一起噘起嘴,长长的声音道:“哦”赵赦听着心中不忍,他再道:“在京里挑两年,回西北再挑两年吧。” 明华和宝华还是长长的一声:“哦” 安平王笑一笑,要说什么又没有说,负手大步走开。 赵老夫人已经睡下,听人回王爷来了,她推一推身边的赵老大人:“你儿子来了。”赵老大人笑容可掬:“原来是我的儿子来了,夫人,你没有份的。” 喊一声丫头:“床前摆把椅子。”赵赦进来坐在床前,赵老夫人先关切地问:“佐哥儿的亲事,可怎么办?” “母亲,儿大不由爷,随他去吧。”赵赦说过,赵老大人关切地道:“把孙女儿们留下来?”赵赦笑回:“可不是,把佐哥儿带走,小小毛们留在京里。” 赵老夫人斜倚着一个杏色绣有寿星的枕头,喜笑颜开:“亏你这名字想得起来,这名字和赵小毛一样,是个上口的名字。” “母亲,小小毛的毛,和小毛的毛不一样。”王爷微有得色,小毛是小秃毛儿的毛,小小毛是小多毛儿的毛。这二者,不可以混为一谈。 到了赵老夫人这里,就是:“反正都一样,错不到别人家里去。” 烛光流动,把赵老大人的白胡子和赵老夫人的白发照得更银白。王爷眼中也有了不舍:“父亲,母亲,” “且去,不必想着我们。”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看出他的心意,一起这样说。赵老大人微笑:“小小毛儿留下来正好。” 赵老夫人微笑:“我的首饰,早几年就不给真姐儿,全留着给小小毛呢。”两个老人笑容在眼前,王爷也笑一下。他不管是为承欢,还是为让父母亲安心,都得有笑容, 带笑的赵赦嘴唇嚅动几下,还是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心底。一片月光洒进房中,姣洁得让人心里只是明亮着。 王爷含笑,世子大了,佐哥儿也大了,小小毛儿们也大了,何必再说。就有父亲母亲上年纪,还有孩子们在。 见母亲睡眼惺忪,只有父亲还是极有精神地和自己说着话。赵赦用眼光示意父亲看母亲,赵老大人掩口笑着,对儿子摆手:“自去。” 真姐儿在房里也还没有睡,明华和宝华查过上夜正在陪她:“母亲,真的丢下小小毛儿?”真姐儿抚着两个女儿的头:“陪陪祖父母。” 听到人回王爷回来,明华和宝华一起迎出去,在台阶上对父亲盈盈施礼:“父亲才回来。”赵赦又有不舍的心,忘了他自己常说的大了不可以再亲近的话。 他走近女儿们,一左一右也抚上她们的头,左边看看,是明华笑眯眯,右边看看,是宝华笑嘻嘻。王爷柔声道:“进来,再陪父亲一会儿。” 真姐儿在房里轻轻一笑,她在核对家里的帐目,坐着不起来,只打趣道:“表哥今天想她们呢。”忽然见到赵赦眼中的不舍,真姐儿愣了一下,再一想表哥最疼的就是小小毛,他自己说不必亲近可以,现在要离开小小毛们至少一年,他当然是不舍的。 真姐儿丢下,没有再多想。 父女又说笑了一会儿,才各自去睡。第二天柔庄羞羞答答来行礼,得了赵老夫人和真姐儿的赏赐,开了脸作了新妇人。 没过两天,安平王携子离京。一大早,来送行的人就不少。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送他们到府门外,赵赦和真姐儿带着孩子们辞行。安平王跪下来,眼中有了泪。赵老大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今年这样动情,由他这眼泪也跟着有了泪。 赵老夫人不能看这泪水,含泪催促:“去吧,早上路早到家。”赵赦拭过泪起身,明华和宝华一起拥过来:“父亲,”小小毛儿嘟高嘴:“要写信,不能忘记。” 安平王拧拧女儿面颊:“要写信,不能忘记。” 真姐儿坐轿子时,问了赵赦一声:“要不要让亲家带那姑娘来送行?” 赵赦轻拍她背,让她往轿子里去:“你多上的心,他们家自己难道不知道。”真姐儿想想也是,道:“果然我老了。” 轿帘子放下,王爷的声音才从外面传进来:“你是老了,早就老了。”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这样也能调侃人。 到码头上,送行的人也跟来。宝京王妃和宝京王在这里候着,在他们行来的,果然是倾城。宝京王妃拉着柔庄的手只是哭,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世子和气,不懂的事要问你公婆”宝京王有离别痛,都听得不耐烦。倾城只初下车时,寻了一下佐哥儿,见他专心致志看着家人装船,就不去看他只和柔庄道别。 周显把周期交到赵赦手上:“表哥,他不听话你只管揍。”周期可怜巴巴地瞅着赵赦,赵赦举手不轻不重给他一巴掌:“让你表哥好好收拾你。”周期再可怜之极去找赵佑,学着小猫叫一样的声音喊他:“大表哥。” 佐哥儿把他拖走:“做事。”周期被他拖着走,眼睛往人堆后面看。看来看去看不到,嘴里嘟囔着:“无情人。” 衣箱上船,礼物箱子上船,一行一行都上船,眼看着要到中午。碧水长天微有风,吹得人心荡漾。 佐哥儿站在跳板上,整一整衣衫拭一把汗水,再把腰带理一下,大步对着倾城过来。宝京王让一让,又体贴地推一把宝京王妃。两个人让开,柔庄欢欢喜喜拉着倾城走上几步,佐哥儿也恰好走到,对她站了一站,带笑道:“随我来。” 王爷是人群中的焦点,小王爷也一样是。送行的人几乎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佐哥儿在前引路,柔庄是按品大妆和倾城并肩而来。 真姐儿对赵赦笑靥如花,赵赦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虽然没有太喜欢,也没有太不喜欢。周期最知道佐哥儿心意,他急着分人流:“让开让开。” 引得周显骂他:“要你这么卖力。” 一条路分出来,直通到赵赦和真姐儿面前。离开几步远,佐哥儿命倾城:“叩头吧。”亲戚们不敢相信的发出啧啧声,倾城涨红面庞,在柔庄的指引下跪下来行了礼。 真姐儿含笑伸出手:“过来吧。”见倾城走近,褪下手上一对镶满宝石的镯子递过来:“这是见面礼儿。” 倾城很是害羞,却知道这是应该接的。她双手接过来,低声道:“多谢王妃。”真姐儿笑盈盈:“你喊我伯母吧。” 良月的母亲眼珠子快瞪出来,不顾人拥挤冲到宝京王妃面前:“你们家是怎么回事?”宝京王妃笑眯眯:“没什么,就是要再和安平王府结一次亲事。” 有接就有送,佐哥儿又在前面引着,把倾城带离父母亲身边。陈公子挨打的伤好些能动,勉强挣扎着来送他,见到这一幕,黑眼珠子也快瞪出来,和几个人喊佐哥儿过去:“如今京里又时兴这样?” 周期口沫纷飞,快要喷别人一脸:“是真名士自风流,这样,才叫真性情。”几个人一起质疑他:“你说话还能信?” “信不信的,你们自己试一试就知道。既然喜欢,当然是自己作主。”周期说出这一番话来,还是有人半信半疑:“道理也有几分。” 再就围住周期:“你的呢,不会说你这么大了,是铁石心肠?”周期难堪了,他左顾右盼地笑,又伸长脖子往人堆后面的大路上看,只见一条黄土路空漫漫,没有一个人再来。 失望的神色浮在他面上,陈公子也不忍说他,只是低声道:“原来是失意人。”这样一想,陈公子原谅周期,拍拍他道:“你尽管去吧,按月份,我们给你寄吃的。” “肉点心,小酱瓜,八大件儿,还有鸭子羊肉,千万别忘了,我这身子可不能瘦,一瘦就不叫我。”周期没有等到送行的人,却等到一大堆吃的。 悠悠碧水中大船起锚,小小毛儿摇着手中帕子:“要写信来。”赵赦对女儿们含笑:“知道。”佐哥儿大大方方,站在母亲身后对倾城摆一摆手,倾城羞得垂下头,宝京王妃和宝京王一起着急:“回到家你再害羞不迟,这会子不是你害羞的时候。” 柳梢儿下,倾城飞红面庞轻摇了摇袖子。见佐哥儿又露出他恨死人不赔命的笑容,倾城嫣然,回了他灿然一笑。 周显和妻子对着儿子招手,见儿子没精打彩,侯夫人很是心疼:“他长这么大,一步没有出过京。这初一出京,就去那吃没吃睡没睡的地方。” “我这一辈子没有出过京,所以心里后悔,得让他出去走走。”周显说过,侯夫人好笑:“你半辈子还没有吧?” 侧身看丈夫,侯夫人立即拍他肩头:“快看你后面。”周显回过头,怔忡一下,再回身看已离码头的大船,已经很远。 “让路,大公主到!”如狼似虎的侍卫们飞奔而至,后面是轿夫们奔跑着抬着轿子过来。一气冲上码头,一个少女从轿子里急急出来,见楼船上离开已远,急得跺了一下脚:“来晚了。” 水面上,传来一声吆喝:“哎。”一只手臂高举着,挥舞着醒目的一条帕子。大公主也扬长身子,用力挥着她自己的衣袖。 周显轻咳一声,侯夫人轻咳一声,陈公子是纳闷,喃喃自语:“这京里的风气,又变成这样了?” 一个多月以后,赵赦带着家人回到西北,住了几天命世子先行,他带着真姐儿c佐哥儿和周期,又住几天动身。 马蹄踏上关外青草地,王爷聊发豪情,扬鞭遥指远处蓝天白云:“河山大好,只待故人。”真姐儿莞尔:“故人大好,只待君来。” 周期和佐哥儿在身后,一路快马不觉得累,每天上路都撒欢儿一样笑闹。一个月后到了赵赦的中军,军营绵延不下十里,战旗飘飘下黑压压杀气腾腾一群人出来,世子赵佑带着人迎出来。 “王爷,”将军们一声声呼喊着,眼中都浮上泪水。有几个,是老将军。须发已经银白,还是威武威风。 赵赦觉得心头热乎乎,他绷着面庞眼睛里是深深的感情,一一扫视过这些人,只说了一声:“进营。” 红毡直铺到大帐前,赵赦下马,真姐儿下马,佐哥儿挺起胸膛,就是周期也改去面上的嘻笑,在这庄重气氛中变得郑重。 世子躬身为父母亲打起帐帘:“父亲请,母亲请!”赵赦大步进来,见帐篷依就,书案旁五枝儿烛台上明晃晃燃烧着手臂粗的牛油蜡烛,他舒展着身子,觉得无处不是舒坦的。 世子不用别人,自己近前为他解去披风,佐哥儿为母亲解下,赵赦来到书案后坐定,看着真姐儿也坐在侧边,他一只手放在书案上,沉声道:“升帐!” 鼓声“咚咚”响起,将军们潮水一样涌进来。周期初来时还觉得这帐篷太空旷,现在吃惊地看到满满当当的,全是将军。 他悄悄地扫视自己的将军盔甲,他和佐哥儿全一样。这身衣服是走父萌而来,在京里公子们中间,向来是份炫耀。今天他认真的打量着来的人中,有面上有伤的,有手上的伤的,有黝黑的,有鹰鼻厉眼的,周期素然起敬,他们一定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 再看佐哥儿目不斜视,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赵赦一开口,声若洪钟,帐篷里虽然大,却到处充斥他的声音。王爷中气十足:“我把世子交给你们,现在看来不错。我的小儿子,也带来了。”喝一声:“赵佐!” 佐哥儿出列,大声道:“是!”将军们的目光一下子投到他身上,佐哥儿只觉得热血沸腾,这些眼光是检视自己,这些眼光是观察自己。 要让他们说自己不愧为父亲的儿子,佐哥儿心里这样想着。 “这个孩子一直养在京里,来得晚,你们别笑话!”赵赦威严地扫视将军们:“是我的儿子不能只在深宅里,好与不好,战场上见真章!” 将军们衣甲齐齐地响一声,往前一步全都跪倒:“王爷威武,小王爷威武!”佐哥儿微微露出笑容,世子瞪了他一眼,把他面上的笑狠瞪下去。 赵赦再一指周期:“这个,是我侄子,威远侯府的世子,他也交给你们,不要管是不是世子,是不是小王爷,该磨砺的,只管磨砺!” 周期也大步出列,大声应道:“是!” 赵赦把他们教训一通,再对世子道:“弄几场仗给他们打打,不是来玩的。”周期一听就喜欢上,他来这里是种炫耀:“大伯父,” “闭嘴!”才一开口,就被赵赦喝了一声,赵赦怒目他:“下次再多口就叉出去!”周期吓得不敢再多话。 帐篷里静得针掉下来都可以听到,佐哥儿见识过皇帝上朝的威风,是第一次见识自己父亲在军中的威风。 他紧紧抿着嘴,本着不给父亲丢人的心思笔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赵赦心里对儿子是满意的,侄子多话,是他从小就嬉皮。 王爷盯着自己几百员战将,再盯着世子赵佑,他微眯起眼睛站起来:“世子,你来吧。”走到妻子面前伸出手带她起来,和她头也不回的走到内帐中去。 世子赵佑带着将军们送到父母亲,虚了父亲的位子,黑眸中很是严肃地道:“将军们” 回到内帐中的赵赦,正在给妻子解衣裳。马车上的行李已经送进来,真姐儿这才发现内帐里开了一个门。 “这是怎么回事?”真姐儿微笑问赵赦。王爷从丫头手上接过衣服给她:“方便我们出入,又不会打扰到儿子。真姐儿,换上衣服,随我出来。” 送给真姐儿的,还是方便骑马的衣服。她只以为赵赦要带她出去奔驰,换上去两个人走出来。 上马往营门外去,展祁在北营门口等着。见王爷和王妃出来,他拱一拱手:“王爷,请带我一起去。” “不用了,”赵赦摆手:“这一行我只想和王妃去。”展祁欲言又止,真姐儿却觉得蹊跷。展先生身后,是一个千人队。他们全都上马,马上带着帐篷和充足的食水食物。 她惊疑中,听身边的赵赦对她温和地道:“表哥陪你去,去你想去的地方。真姐儿,你喜欢吗?” 真姐儿鼻子一酸,眼睛一酸,她泪如泉涌,哽咽道:“儿子们”赵赦没有取帕子,用自己的手指拭了妻子的泪水:“世子知道,佐哥儿也交给他。走吧,不去一趟你的心不安。” 他催动马匹前行,真姐儿跟上。展祁在后面看着千人队随王爷而去,他不无向往。日头下的草原一望无际,这一望无际中,千人队分开,可以看到王爷和王妃并骑的身影。 这一对夫妻,就这么并肩而去。 赵赦一面走一面问真姐儿:“是什么国家来着?”真姐儿抹着眼泪带笑:“英格兰,英国。”王爷每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可笑:“英国?难道全是英雄不成?有意思,这样名字他们也敢叫。” “人家的那个英,不是英雄的意思。”真姐儿得对他解释一番。她行在赵赦身边是无处不敢去,不过还是有犹豫:“表哥,你真的陪我去?” “当然!”王爷斩钉截铁,对真姐儿怀疑自己不满。真姐儿甜蜜蜜地笑一笑:“表哥,很远很远。” 赵赦再不满:“我知道,走上十年又如何,儿子们大了,小小毛儿也大了,表哥再不陪你去,就老了。再说你不去一趟,心里一直惦着。” 真姐儿很心虚:“我就是想,也许咱们不用走那么远,就可以遇到和我一样来这里的人。”赵赦默然用眼角看看她,觉得真姐儿这话不是味道:“什么是这里,这里是你的家。” 真姐儿又心虚:“表哥,从你信我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我另有家人。”她万分的不好意思,可是觉得这一行又是她一直盼望的:“我就是想,既然能来别处就能回去。” “走吧,说这些也没有用。”赵赦只往前面看:“十年八年也不值什么,钱带得足够,我怕占重量,让他们多带宝石,金子也没有少带。咱们自己的两只商队,一支在大食,一支在西域。他们前年走的时候,我就让他们留人呆在那里,候着我们去。” 真姐儿晕生双颊,动情地喊一声:“表哥,你真好。”得到夸奖的赵赦笑容满面:“那是当然,小丫头,”这一对全是中年夫妻,安平王喊这一声小丫头喊得还是自然自如,他用马鞭子轻敲真姐儿的发髻:“表哥都这么好,你有时候看不见,怎能和你一般见识。” 真姐儿忍不住笑,给赵赦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表哥不和我一般见识。”她嘟起嘴:“真姐儿嘛,是一定要和表哥一般见识的。” 赵赦哈哈大笑,用力打了几马鞭,座骑狂奔而去,听身后有马蹄声,真姐儿跟上来,在急奔中笑得有如银铃:“我跟上来了。” 野花遍地随风宛转,正是花开草青的好季节。他们时而急驰,时而慢行喁喁私语。王爷有时候摘下一朵开得正灿的花朵,送到真姐儿面前。 真姐儿接过时,总是含情脉脉。有时候也想到孩子们,总是赵赦劝解开来。 路上遇到过行路人,遇到过走商路的商人。他们人数众多,又有向导,不到一个月,已经过了草原腹地。 天气在六月里热得不行,赵赦兴致勃勃,他是个遇难更要上的人。见真姐儿汗流浃背,只心疼她:“有树林歇一歇,咱们晚上傍晚赶路。” 真姐儿头脸全蒙在轻纱里,对赵赦妩媚地笑着:“这样也好。”前面有小树林,又有流水一弯。真姐儿坐在水边,让人取出笔墨纸砚来。赵赦站着,真姐儿坐着,草地上摆上小书案,她在给小小毛儿写信。 “告诉她们,咱们就要进沙漠,这样天气敢走沙漠,母亲是了不起的。”赵赦说,真姐儿来写。 她写上这几句:“父亲要陪着母亲进沙漠,这样的天气走沙漠,虽然有向导,父亲还是最了不起的人。” 赵赦笑一笑:“你笔下藏私了。”真姐儿笑嘻嘻:“笔在我手里呢。”再接着描绘周围的景色:“有流水,里面有美丽的小石头,明华宝华,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你们也能来看一看。” 信写完了,把笔递给赵赦:“表哥该你了。” 王爷接过信,大笔一挥几个字:“为父甚好,不必挂念。汝母思念汝等,望汝等安乐。” 信写好,也没有处寄。赵赦为谨慎,怕这沿途遇上敌兵,带的一千人一个也不打发。真姐儿的这些信写好,只是候着墨干封起来,留着以后再给小小毛儿。 长途跋涉去远方,王爷数年前就有这样的心思。他对着真姐儿时有的思乡忧愁时,就安排下来这件事。 带路的向导,是家里和西北挑出来熟悉商路的人。每天都问路,真姐儿和赵赦对下面的路也很熟悉。 “表哥,等咱们到了海边儿上,就可以找发人回来送信给小小毛,再告诉儿子们咱们平安。”真姐儿喜笑盈盈,拍着手中的信。 休息避过正午最热的时候,一行人在黄昏时上路。由星星认方向,由月光来照路。到夜里冷得难过时,这才扎下帐篷来休息一会儿,清晨赶早再赶一会儿路。 赵赦对于这样行路是不觉得苦,真姐儿是可以在马上睡一会儿的人,也没有觉得太累。帐篷搭好,是他们的围在正中间。大木桶,居然也带的有。真姐儿钻进帐篷里,还可以享受一下热水浴。 还是四个丫头在旁边侍候的格局,丫头们全面有笑容,笑声格格,争着对王妃说今天路上遇到的新鲜事。 赵赦带着两个小厮巡视小小的营地,小厮们也很兴奋:“等过几年随着王爷回来,对我爹我娘说这些路上的趣事,他们肯定不相信。” “王爷,说西洋的女人们全是穿着露大腿的衣服,是真的吗?”一个小厮太兴奋,问赵赦。对于商队传回来的这些话,赵赦一直只是听着。直到真姐儿说,他才算是相信。他这一次出来是做好几年的准备,会带兵的他对跟来的人也有亲切:“你小子不是想找个西洋妇人吧?” 小厮嘿嘿:“王爷,西洋妇人生得没什么好看。那鼻子那么高,眼睛又是蓝的。” 带着千人队的是两个将军,这两个是以前跟赵赦的赵吉和赵祥。他们面色沉着过来,低声道:“有情况!” 向导也过来,一行人来到营地外围,这里死了十几条野狼。黑夜里,两个百人队士兵们在匆忙排起的工事后,不停张弓往黑暗中射着。 “是有大狼群。”赵赦一看也就明白了,他行军数十年里,最怕的就是草原上夜里单身遇上大狼群。 几只狼眼珠子冒着绿光,冲过来就被射杀。赵吉道:“要是白天还可以分散了打,这是晚上不能分散。请王爷和王妃速速后退。” 赵赦先命一个人:“全营拔营上马!”他伏地听了一听,果然有蹄声震动而来。跳起来对赵吉道:“现在离天亮有四个时辰,咱们可以避开,实在不行也可以放火挡到天亮。不过咱们避开,后面遇到的那些行路人就惨了。” 那些人,全是汉人,有不少是安平王治下的商人。王爷手指身后:“白天那里有个树林,咱们退到哪里去,把树砍下生火挡一时再杀一片,撑到白天就好办得多!” 他这样决定,赵吉和赵祥立即应命:“是!”再笑着道:“以前跟着王爷杀敌,今天咱们杀狼!” 说这些话的功夫,传话的人把话传到营地中。等到赵赦和赵吉赵祥过来,帐篷收好人在马前。真姐儿发上还滴着水,明睁着一双妙目,有如深邃夜空中的星星。 “扰了你,”赵赦对她微笑,手扶在真姐儿肩头上只一下,转身负手大声道:“上马!”所有人上马,王爷也上马,马鞍桥上摘下弓箭扬一扬:“到最近的那个树林里集合,狼群要是追上来,只管杀!” 真姐儿惊了一下,往黑暗中不知明处看一眼,深夜狼群?她不及细想,见赵赦带马奔出去,打马跟上。 赵吉带人垫后,在营地上放了一把火。火光暂时挡了一挡,前面奔来的狼群停止不前。只一会儿,就见绿光一堆堆一片片,赵吉也心里一凛:“这么多!” 这是大狼群。 带兵追上赵赦,把看到的大声告诉他。赵赦再命:“再快些!”往后面看,见火光熄下来已经不见。虽然看不到,也可以感受到狼群紧跟在后面。 座下马都快,有一个时辰左右到了那片树林,还没有下马,赵赦就命人:“一半人砍树放火,一半人射狼。” 所有人都投入进来,真姐儿也是砍树的人,她手持自己的宝剑,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此时用力砍在树干上。 “看着点儿,别伤到自己。”赵赦的吼声又响起来,第一排树哗啦放倒,赵祥带着一队人,把灯油倒在上面,一点儿火就着。 火光熊熊而起,赵赦才松一口气,就闻到腥臭气,狼群过来。“这么多!”有人这样说着,王爷紧皱眉头。真姐儿轻声道:“表哥,得想法子除去才行。这一群狼在商路上,也伤咱们的人。” “是啊。”赵赦看着士兵们开始射狼。一声狼嚎声厉声传出,狼群后退,和他们对峙着!这中间狼嚎的,是一头皮毛油滑的野狼。 王爷自言自语:“这是头狼。”看看距离,却在射程之外,又在狼群保护之中。他紧锁眉头,想着对策。 弓弦声一响,王爷称赞道:“好箭!”那带着火光的箭射倒一只狼,真姐儿嫣然:“表哥夸奖。” “赵吉赵祥!”赵赦有主意了,高声喝命他们过来,就着火光在地上开始画图:“这里,还有一个树林,白天看到过只是不在道上。咱们那里去,围成一个大火圈,先不要放火,把狼群引进去再放火,让它们出不来,再把引火的东西抛到火圈里,可以烧个精光!” 正在引弓射狼的真姐儿听到赵赦高声喊自己,她飞跑过来,赵赦吩咐她:“你带八百人,去这个地方,把这个树林子砍下来,围成火圈,等我们引着狼群到,就放火。不用等我们全过火圈,我们自己会过去,狼群只要进了火圈,你们就放火!” “表哥,那你呢?”真姐儿担心地看着他,赵赦看一看那远处候着这里火灭的狼群道:“我带五百人在这里引狼群往你那里去!快去吧,要小心。” 赵吉和赵祥一起不答应:“王爷和王妃一起去,我们留下。”赵赦不由分说,瞪一瞪眼:“听军令!”把真姐儿一推:“快去!” 和赵赦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真姐儿有一件事最明白。那就是赵赦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抱一抱赵赦:“表哥小心!” 赵赦微笑:“你也小心。”他眸子里分外光彩夺目,是大战前一个将军的兴奋性儿上来! 目送真姐儿上马,赵赦让人不要再砍树,只把余下的树烧着。狼群中又是一声狼嚎长嘶,赵吉道:“狼很聪明,它猜到这火要灭。” “不过他还是不如人聪明。”赵祥接上话,对着狼群目不转睛注视着。 火,渐渐的小下去。有几只狼试探地冲上来,被射杀在地。头狼又是一声长嚎,凶狠无比地瞪着这一群人。 “上马,”赵赦在火光要灭时,大喝一声全体上马。“走!”两百人急急奔出,奔出没几步,赵赦回身射倒一只狼,再遗憾地回身催马快跑,他瞄的本是头狼,却临时有头狼奔出来,这一下子没射中! 这群饿狼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闻到生人和马匹的味道不能忍耐。有几只狼奔得极快,见马匹就在身前,奋力一跃用力咬住马腿,马长嘶一声滚倒在地,马上士兵急急跳下,用力拔刀出鞘! 赵赦再回身大喝:“放箭!”群箭齐发,射倒扑向落马士兵的十几只狼,一个绳索抛出,士兵伸手接住喝一声:“好!”身子被大力带出去,落在一个士兵马后。 又是群箭齐发,再就是赵赦的喝声:“快走!” 真姐儿赶到树林里,带着人头也不抬地砍树抬树,有一棵树摔下来时歪了,差一点儿打到人。 等到排好火圈,心情还是如在火中烤,直到看到赵赦一行人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才松下去,又提起来。 表哥身后没有几步,就是狼群。那绿莹莹的眼珠子看上去,好似更多了。真姐儿心提到嗓子眼里,大声吩咐:“张弓,保护王爷!” 马蹄声狂奔,狼群也狂奔,在这些狂奔声中,赵赦还是听到真姐儿的这一声,他笑逐颜开再打马:“快!”再回身连珠箭发,把几只狼射倒在地。 他开百石弓,弓箭都比一般人重。那箭把狼钉在地上,箭身还嗡嗡地抖动着。 这样的弓箭并没有吓倒狼群,反而让它们更凶残。落后的十几个士兵马匹又被扑中,幸得真姐儿让人发箭力援,才救得他们生还。 “放火!”一声令下,火圈迅速的燃烧起来。真姐儿满头是汗,和一身汗水的赵赦拥在一处,喜笑颜开的看着士兵们把助燃的东西抛到火圈中狼身上。还有的人,直接用箭射进去。 有大着胆子逃出来的狼,则被射杀! 天空中幽蓝下,这里一片火烧焦皮毛的声音。赵赦只盯着那匹头狼,头狼也凶狠地紧盯着他。这一人一狼,全认准对方是个为首的。 人人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天气突然转变,风大起来,一下子就冷嗖嗖吹得炭灰到处都是。向导忽然扑地大声悲号,再扑到赵赦面前去:“王爷,大风暴,有大风,您看那边!” 天边阴沉沉过于最重的阴雨天气,风中带沙吹得人眼迷离,好似有什么在天空下慢慢移动。赵赦一把拧住向导衣襟:“你才知道?” 他面上的凶恶之色把向导吓得身子瘫软:“小人,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运气好,没有遇到过。又是晚上,他没有看清楚。因为是晚上,降温也没有及时发现异常。 “归队!”赵赦松开他,耳边是赵吉和赵祥大声在吩咐:“射箭,快射!”风卷起一块烧着的木炭笔直对着真姐儿打去,真姐儿用剑身击打开来,刚直起身子,就惊呼一声:“表哥小心!” 风声中火炭吹开的地方,狼群纷纷从那里破圈而出。头狼呲着白牙,对着赵赦背上扑过去。赵赦回身亮剑,用力刺入头狼的咽喉。他冷笑一下:“你也敢!” 再一剑,削去另一只狼的脑袋,也惊呼:“真姐儿小心!”真姐儿用力一跳,跳到几块燃烧的木头后面,看准位置跳出来,一剑刺入狼脑袋。 夫妻刚相视一笑,就见风声渐大,一下子吹得人睁不开眼。赵赦微眯着眼在风中大步奔来,直到拉住真姐儿的手,才有笑容:“抓紧!”他用力坐马,并试图能抓住身边最近的东西。 这里的树全被才砍光,赵赦手中一空,身子飞卷起来。他把真姐儿紧紧抱在怀里,还安慰着她:“别怕!” “大家抓紧,互相抓紧!”赵吉和赵祥是多年的将军,虽然遇变也不慌乱。他们在风中强睁开眼,都是惊恐万状:“王爷,王妃!” 风中卷起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金冠长身,一个发髻高挽,正是赵赦和真姐儿。 两边是风沙灰蒙蒙漫无边际,真姐儿在这风沙中对赵赦微笑:“表哥,你恨不恨我?”赵赦紧紧抱着她:“傻孩子,要走就一起走。” 地上,传来嘶心裂肺的呼喊声:“王爷!”似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风忽高忽低,吹得赵赦和真姐儿也忽高忽低。真姐儿受不了这风势,只觉得晕眩不已。赵赦还能稳着自己,在风中不时强着睁开眼来。 这样的大风,他也以为自己要去了。他勉强睁开眼,只想再多看一眼真姐儿。儿子们,女儿们,父母亲。王爷再一次睁开眼,见到的是真姐儿苍白晕厥的面容。 在这苍白晕厥的面容下,有一抹子暗色是个白杨树高高的枝头。赵赦心头一喜,在空中虽然不着力,也用力气息往下一沉,手拼命一抓,手心里滑溜一下,几片树叶被他撸下去,树枝子牢牢握在手心里。 赵赦紧紧抱着真姐儿,只有一只手用力抓着。他从来不信上天的人,此时拼命祈祷着。他的祈祷声中,真姐儿慢慢睁开眼。 先入眼帘的,就是赵赦紧紧抓住白杨枝头的手臂。那手臂上已经青筋必露,而他抓着的那个树枝子也很不稳当。 真姐儿紧紧抱住赵赦的腰,右手扬起,一道乌光从她袖中射出,紧紧钉入树身。这是她爱玩的江湖暗器之一,是个带铁索的暗器。 “格吱”一声,王爷手中的树枝子折断。赵赦和真姐儿借着铁索的力道回到树下,两个人紧紧抱住树身,王爷左手握住真姐儿左手,真姐儿右手握住王爷右手。夫妻还能偏过头来在风沙中笑:“好险!” 手指紧扣着手指,一刻也不分离。真姐儿吐一下嘴里的沙,不然就张不开口说话。她先羞愧:“表哥,是我不好。” “傻丫头,不要这样说!”两个人一张嘴,又灌了一嘴的风沙。真姐儿把头偏回到树后面,把沙子吐一吐,再把头伸出去大声道:“表哥,我们回去吧,我再也不会乱想!” 赵赦笑容满面:“是真的,咱们也走到这里,风沙过了再走就是!”真姐儿发誓:“真的,是真的!” 她大喊出来,赵赦大笑一声,又呸地一口:“又是一嘴沙!” 天快亮时风沙渐小,赵赦和真姐儿依偎到树下,又不放心,用铁索握在手上。赵赦搂着真姐儿,两个人全是灰头土脸极不中看,眸子里却全是喜色。 “表哥,你怪我吧,”真姐儿用帕子给赵赦擦着面颊。赵赦笑着道:“怪你什么,你这个傻丫头。” 真姐儿抱住他脖子:“都是我不好,表哥,对不起。”她吸着鼻子,快要哭出来。赵赦只能一只手搂她,抱着这小蛮腰,温柔地道:“真姐儿,表哥说对不起!” 真姐儿扁着嘴抽着鼻子,泪眼汪汪:“为什么,为什么表哥要对真姐儿说对不起?”赵赦含笑,只是不能用去为她擦拭,他把真姐儿搂近一些,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亲昵地道:“你总说表哥以前不疼你,表哥对你说对不起。” “就是不疼嘛,不过现在,是很疼很疼。”真姐儿贴着赵赦面颊亲一亲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风又小下去,天色大亮起来。 他们只沉浸在自己的情意中。 直到有快马声奔来,伴着大喊:“王爷王妃,王爷。”赵赦道:“咦,风停了。”他解开铁索,终于可以为真姐儿擦一下面颊,再大声回道:“在这里!” 士兵们过来,请赵赦和真姐儿上马,回到营地去。赵吉和赵祥一起抢上来,抱着赵赦的大腿就开始哭:“王爷王妃回来了,幸好回来了,不然怎么回去见世子!” “哭什么哭什么,我的兵少了没有?”赵赦一头灰蒙蒙的沙子,先问他的兵。赵吉又带着泪笑:“他娘的王小五,就是一个鬼托生的。一听到有风暴,他先把马上的金子全搬下来,又把能系的马全系好,马缰全压在金子和帐篷下面。他先还没有搬完帐篷,风沙就来了。可这也足够使的,我们全在这里。” 被吹走的,只有赵赦和真姐儿。还有一些士兵们受伤,是吹在风中的东西打到了人。赵赦忍不住一笑:“幸好我带的全是金锭,要是金叶子,这会子全都飘起来。” 一千个人,人手几块砖头大的金锭,原本是系在腰间。现在全取下来放在地上堆得好似一座小山。 这风也有好处,把狼群全吹跑了。这里的死狼,也全都不见。 重新整起队伍,烧水大家洗面造饭吃过。对着又恢复美丽的草原,赵赦柔声问真姐儿:“真的不去了?要去再走!” “不了,”真姐儿眸子熠熠生辉,盈盈对赵赦一礼:“请表哥带我回家!” “好!咱们回家。”赵赦很高兴,他喜欢游历,可是离家几年,他其实也不情愿。为了真姐儿心愿,赵赦才有这样的一个举动。真姐儿说不去,王爷更喜欢。他扶起真姐儿,心疼地抚摸着她面上在风沙中受的擦伤,柔声道:“回去把信给小小毛儿看,让她们羡慕咱们。” 真姐儿娇滴滴道:“真的要给小小毛儿看,她们只会这样,哇,不带我们去。”赵赦放声大笑:“你学得很像。” 日头高升,被风摧残余下的花儿绽放依就,赵赦和真姐儿带着人转头走,夫妻双双把家还。 行上半个月,见前面有蹄尘。 又走上一天,“咚咚”声隐隐传来,赵赦提起精神:“这是咱们的战鼓声。”再有大声地“杀!”如潮水一般传过来。 就是真姐儿,也听到是自己人的声音。 左边有山头,赵赦一行人登上山头往下看,王爷微笑了:“这小子倒也不错。”山下平原处,两队人马纠住在厮杀。 一队突厥人,为首是一员将军。汉人为首的,红盔红甲浓眉秀目,是佐哥儿。 “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真姐儿奇怪地道:“难道咱们不在的这一个月里,皇上又要打大仗,不对呀,不过一个半月,打大仗先要集合人还不够时间。” 赵赦眸子里笑意盎然:“真姐儿,孩子们是来找我们的。”真姐儿更是内疚。绿草红花中这一个内疚的人儿,得到安平王的格外安抚:“孩子们多孝敬,这样多好。咱们不出来,怎么能知道。” 真姐儿哭出来:“表哥你不要再这么说,孩子们全是孝敬的。”赵赦再温柔地道:“人有思乡之情,这发自于性情。” 他携起真姐儿的手:“咱们去找他们。”才走几步,听到欢声大作,夫妻一起回身看,见佐哥儿把敌将毙于马下,指挥着手下士兵大杀敌兵,佐哥儿面对群山放声高呼:“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山丘上冲下一行人,赵赦满面春风,真姐儿眼中含泪。佐哥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着眼睛再看,果然是自己的父母亲。他大叫一声,放马过来。 到了这里,马没有停稳,人跳下来奔过来,两步到赵赦脚下,抱住他的腿仰面开始哭:“父亲,你要带母亲哪里去呆上数年,是什么地方要去这么久?” 赵赦用马鞭子敲敲他,努力才板起脸:“没出息!不要哭,去看你母亲,我们又不去了,现在是回家。” 佐哥儿用袖子拭一把泪,再到母亲马下哭哭啼啼。真姐儿下马抱着儿子也大哭起来,赵赦在马上还在取笑她们:“小小毛儿没有哭,你们倒先哭上了。哎,小子,刚才那几刀你不错,老子看得心里舒服,小子过来!” 王爷喝一声:“再哭不要你了!”佐哥儿还继续哭:“差一点儿就不要了。”他个子高于真姐儿,也是随父亲的高个头,抱着母亲肩头继续大哭不止。 “哎,小子,老子让你回去就成亲,”赵赦才说到这里,佐哥儿不哭了:“真的?”赵赦再笑话他:“你有了媳妇,就可以不要娘。” 佐哥儿抱着母亲,再开始哭起来。王爷在旁边皱眉瞪眼睛,拿这娘俩儿没有办法。一个是为内疚而哭,一个是为找到父亲母亲而哭。 哭了有一顿饭时候,母子两个人哭完,战场也打扫完。大家上马往回走,佐哥儿吸吸鼻子,对父亲有些得色:“我们只等你们三天,三天没有人回来报信说在哪里,大哥就说不对,还是大哥最聪明,我对大哥说我自己来找就行,一定把你们全找回去,大哥不信,这不是我找到了。” 前面又一队人迎上来,是同样红盔红甲的周期,来到近前也是大喜过望,又有些遗憾:“真的不打了,这就回去?我们来寻大伯父和大伯母,这一路杀得痛快!” 赵赦冲着他笑:“你小子这一身血,也不洗洗去。仗有的是,另着急!”周期用血迹未干的手擦一下脸,对赵赦嘿嘿:“听到您和大伯母找到了,我顾不上洗。大伯父,找到您和大伯母是大功一件吧?” “你想干什么?”赵赦还是瞅着他乐,那手上血迹抹在胖脸蛋子上,这孩子像是瘦了。周期正巧说这个:“给我做顿好吃的吧,大表哥骗人,说什么军中的羊肉汤最好喝,一汪子油飘在上面,还全是大肥肉。” 赵赦一笑:“不肥还叫肉。”周期咧嘴,有些像苦笑:“我以为全是火腿那样的肥肉,没想到全是大油块儿肥肉。我瘦了,大表哥也说我瘦了,就是不肯给我弄好吃的。大伯父,这大功一件,给我一顿可口儿吃的。” “你想吃什么?”赵赦和他并骑,佐哥儿和母亲并骑,路上频频追问她:“去了哪里?怎么面上有伤,不打算要我们了,这样可不好。” 真姐儿不得不对他板起脸:“这么多话。” 前面周期的声音传来:“给我来个冬菇吃吃,没有冬菇?不会吧,大伯母吃什么,我就吃和她一样的。那火腿呢,这东西好放不容易坏,也没有?不会吧” 周期很是失望,这兵当的,吃什么都没有。扎营扎到关外,连个买的地儿都没有。再看看马蹄下面,草根倒是不少。 回到佐哥儿的营地,王爷虽然累,还兴致颇高的巡视一遍,又夸了一句:“不错,扎营也挺能耐。” “这是我的能耐,是我说扎在这里挺好。”周期又上来,赵赦道:“好,给你一顿好吃的。”周期咧开嘴,这就很喜欢。 天色还早,埋锅造饭,吃过一起往回走。有人先回去快马报信,没有走上几天,又回来报信:“世子爷也赶过来,明天能到。” 王爷这才有责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该乱跑。”佐哥儿在旁边昂首挺胸,只是眼角对着父亲看一眼,不知道是谁千金之躯还要乱跑。 第二天的天色才蒙蒙亮,就见到远处有彩旗飘扬。真姐儿见赵赦不悦,忙道:“表哥,”赵赦止住她的话,对妻子还是笑容一堆:“这不怪你,是我让你出来,不是你拉我出来。”他手指着远处行来的大军:“世子,不应该乱动大军。” 世子赵佑还没有到,先落一个罪名在身上。 彩旗更近,大大的赵字在风中招展。王爷不无扬眉,这个赵字在这一处招展了几十年,以后还要招展下去。 大军更近,人马肃杀,行伍不乱。赵赦满意地点一点头:“这小兔崽子,就是乱动大军这一条老子饶不了他!” 十几匹战马当先奔出,世子赵佑奔在第一个。他渐近,赵赦眉头越皱。世子奔到十几步,滚鞍下马,那马还往前又冲几步才停下。赵佑奔跑过来,面上也泪水滚滚。他不像弟弟性格外露的多,奔到赵赦脚下才开始大哭:“父亲,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 赵赦本来想提脚给他一下,被他这一哭,弄得心头一颤。他去看真姐儿,又面上带了泪。王爷不耐烦:“起来,别又把你母亲招哭。” 赵佑拭泪起身,抬眼看到父亲和母亲的面容,又一次大哭扑到赵赦脚下,他也是紧紧抱着赵赦的腿:“父亲,”大哭不止。 “你们还真不愧是兄弟,都抱着老子腿,滚起来,老子要和你算账!”夏天是单衣,前几天被小儿子抱着腿,都觉得泪水湿衣衫,现在大儿子也这样来上一次,王爷觉得腿上湿地不是汗水,又全成了泪水。 他再把世子喝起来,世子抽抽泣泣道:“父亲,您和母亲千金之体,不该这样行走。”赵赦话噎住,对着儿子瞪起眼睛,最终还是笑了一笑:“你教训起老子来。” 赵佑低头拭泪:“是该谏的要谏。” 安平王对着自己的儿子认输:“你小子有理,行了吧,别哭了,看着我烦,医生带的有,让他给你母亲看看。” “母亲怎么了?”赵佑吓了一跳。安平王道:“没事儿,就是擦着了碰着了,看一看我放心些。” 世子吩咐医生过来,送母亲到帐篷里去,佐哥儿和周期陪着去。世子来请示父亲:“请父亲示下,就地扎营如何?” “你的事情别来找我。”赵赦摇着马鞭子,对着自己的大军笑,这小子还真不含糊,找自己和真姐儿他还真的敢动大军。 世子吩咐下去,再请赵赦到帐篷里去。让人取两把扇子来,一把送给赵赦,一把接在手里给赵赦打着,再小心地道:“父亲,将军们有谏。” “哦,是什么?”王爷坐着正在凉快。世子陪着小心:“将军们说,王爷擅离军中,这样也不好。” 赵赦“啪”地一下把扇子砸到他身上:“什么!”世子呈上自己手里的扇子:“这还有一把。”陪笑道:“父亲您看,这大家的话,我也不好因为您是父亲,就全驳回去。要是您不乐意听,我这就说他们全不对。不过这个对不对,自在心里。” 赵赦对着儿子黑着脸,世子恭敬地站起来,侍立在他身前。安平王也站起来,在儿子身前左右转着看他:“你长能耐了,兵权才到手就寻老子的不是!” “父亲,儿子只给您当将军就行,这兵权还请父亲掌着。”赵佑还是陪笑。赵赦哼一声:“给了你,老子不要。以后闲下来,和你母亲烹一壶茶,下两局棋,馋些你们这些小坏蛋!” 世子笑眯眯:“既然还是儿子掌兵权,这又是在军中,不是在父亲的大殿上,父亲的不是,也是说得的。” 天热,帐篷帘子打起来透风。可以看到佐哥儿和周期急急的奔来,两个人面上全有喜色。赵赦和世子先不打这一场王爷对与不对的官司,一起来问佐哥儿:“怎么了?” 佐哥儿正要笑,周期一把捂住他嘴,大声地开始提要求:“好吃的,冬茹炖鸡,雕弧饭,冰壶珍,不然不说!” 佐哥儿把他奋力摔出去,周期又跳回来,再次掩住佐哥儿的嘴。 赵赦皱眉笑:“世子,你把你表弟饿了多少顿,饿成这讹诈的人?”赵佑站直了,喝一声:“周将军!” 周期条件反射地“啪”一下子站直,脚根并拢:“在!” 世子怒目:“说!” “母亲有喜了,”佐哥儿大声说出来。周期虽然没有赶上先说,也是眉开眼笑:“好吃的,这下子不能不给好吃的了吧?” 他话才说出来,王爷父子一起急急奔出去。不分前后来到真姐儿帐篷外面,赵赦瞪了儿子一眼,世子退后一步,让父亲先进去,他随后也进去。 真姐儿也是满面喜色,端坐着娇声喊一声:“表哥。”赵赦激动得有些手抖,站在真姐儿身前,停了一停,才爱惜地把她抱在怀里。 世子在听医生道喜:“王妃有了。”赵佑含笑,让人重赏他。再候上一会儿,见父亲还不放开母亲,他小声提醒一下:“父亲,是不是容我对母亲和您道喜?” 王爷呵呵笑着放开真姐儿:“世子,你又要有弟弟了。”赵佑喜形于色,对父母亲道过喜,又出来。 外面佐哥儿和周期在打赌:“弟弟!” “表妹!” “弟弟!” “小表妹!” 两个人胸脯对上胸脯,谁也不让谁! 真姐儿对赵赦深情地看着,赵赦到这个时候开始责备人,他责备的是自己:“表哥不该由着你,不该看你思乡心疼你,不该想着哄你喜欢就陪你出来。”真姐儿伸出手掩住他的口,柔声道:“表哥,我爱你!” 世子重新再进来:“父亲,我让人腾出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些,也可以坐。”嘿嘿一笑正要退出去,王爷叫住他,对儿子大为满意:“你很懂事,办得好!” 再拔营时,马车上堆满了花。正是花开季节,处处有花。王爷陪着真姐儿说说笑笑走着,佐哥儿不时冒出来,送上一束子才采的花:“给弟弟的。” 周期不时也冒出来,送上一束子才采的花:“给小表妹的。” 真姐儿和赵赦相视一笑,赵赦低声笑:“儿子女儿都好。” 第二年的正月,大雪漫天飞舞,安平王妃又产下一子,取名赵智。是安平王觉得这个儿子来得是时候,理当是个有智慧的人。 ------题外话------ 鞠躬感谢支持的亲,感谢亲们追文,评论,投票,打赏。结局了,明天晚上还是八点,更番外。不会太多,仔仔二十三号要出差,只更新到二十二号。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小小毛儿回西北 春风绿了西北地,又绿了西北地。城门外快马负着信使奔进,马蹄下带着青草汁子到安平王府门前,着号衣的信使径直来到门上,双手呈上信:“京里来的。” 门上人只扫一眼封皮,见到“父亲大人亲启”六个字,就不敢再看,撩起长袍往里面送。路上遇到世子赵佑,把信送给了他。 四月里的天气,玉兰c杜鹃c桃花大放,春意浓浓无处不在。落花轻舞落在安平王住处的流水上。廊下有一个嗓音奶声奶气,腔调却装得十足大人的童稚声音扬起来:“落花流水春去也。” “哈哈哈哈,”赵赦的笑声也从廊下出来,蝴蝶飞舞的竹帘内,也有真姐儿的笑声。 王爷坐在紫檀木廊下,着一件竹布衫,光着头赤着脚,意态中自然有一段风流韵味。安平王精修装饰下是一种风流,这自然的随意装束,和这流水落花的院子相衬起来,别有他的魅力。 他对面坐着两岁的智哥儿,智哥儿是一本正经的小脸色,他肤色白,额头和鼻子随父亲,眼睛和嘴唇似母亲。 乌黑发上纹丝不乱的一个镶红色珊瑚珠子的簪子,着一件象牙白色的衣衫,和父亲一样盘膝坐着。 父亲手中有一卷书,智哥儿手里也有一卷书。父亲的书上写着两个字《兵书》,智哥儿手中书上画着几个鬼画符。这是他画的,是什么只有他知道。 他摇着头晃着脑袋,不理父亲和母亲笑声,还在继续念着:“最是一年春好处,”赵赦笑容满面,侧目听着儿子嘟嘟囔囔:“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风轻动帘栊,真姐儿姗姗而出。她着一件淡淡绣飞舞桃花的宫装,发上斜挺着白玉簪,刻着牡丹花。 “表哥,这是你早上念的,智哥儿这就会了。”真姐儿行过坐着的赵赦身旁,把手放在他肩头。 赵赦还在笑,见儿子头也不抬,眼睛只在他的书上,给真姐儿一个眼色,悄声道:“别打扰他。” 智哥儿高捧着他的“书”,念的就更起劲:“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春色透入廊下,把他小小的面庞映得更俊秀,是这烟华色中一个绝佳景致。 “这话表哥几时说过?”真姐儿低低地凑在赵赦耳边,赵赦笑意盎然,一时不丢地看着儿子这小小的“装模作样”,再对真姐儿道:“昨天带他去书房,我骂人,他这就学会。” 王爷轻拍真姐儿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这以后说话,全要文雅的词儿才行。” 又是几片落花入水中,嫣红的花瓣随水而来。廊下鹦鹉在学舌,张一张翅膀尖声道:“落花流水春去也,落花流水春去也,” 赵智这才抬起头,对鹦鹉严肃地道:“你念错了,父亲早上在窗下对着流水说,落花流水春去也,再就是一句,唉。”他有模有样的学着父亲,小眉头还颦着,颇有几分赵赦的神态。 赵赦大乐,乐不可支,让真姐儿看:“你看这孩子,记得多牢稳。”再喊一声:“智哥儿过来。”赵智先慢慢站起来,起身后把手中他的“书”放下,不慌不忙理平自己衣上坐的皱折,赵赦在对面又要笑,嘴里声援他:“不着急,这才贵公子的派头儿。父亲喊你,在吃东西要先吐出来再来,要是看书,也是先放下书再来,对了,把衣衫整理好,挑脚汉才听人一声唤,跑得撒欢儿。” 浓春的廊下,唇红齿白的智哥儿整好自己的衣衫,见有风吹得书卷儿动,再把书压好,迈着小脚步一步一步走过来,到父母亲身前弯一下腰,这一切全有条不紊,只有嗓音是奶声又奶气:“父亲喊我什么事?” 再对母亲道:“原来母亲也在。” 真姐儿笑得倚在赵赦身上:“母亲刚才就出来,难道你没有看到。”智哥儿小脸儿绷着:“看到了,不过我在看书。看书的时候不能一心二用,这是父亲说的。” 赵赦笑一声:“非礼勿视,”智哥儿很是肃然地对着母亲点头:“是非礼勿视。”儿子这样的认真,真姐儿也一本正经:“你说得很是。” 智哥儿这个时候才对着母亲行礼:“不知道母亲来了,恕我没有远迎。”赵赦和真姐儿对着又乐:“这一句是哪里出来的?” 智哥儿才两周岁,就会这么多。 赵智解开父母亲的疑问:“是昨天晚上母亲从外面回来,父亲说,恕我没有远迎。”这个长的话,他用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完,仰起的小脸上有三分得色,这得色一闪就过去,又变得很是端庄。 “表哥,我生的这个孩子真像你。”真姐儿带着浓浓的调侃,赵赦端坐着,笑容恢复成端庄肃穆:“如此甚好,为夫我少年时从来老成。” 真姐儿轻捶赵赦一下,娇嗔着:“表哥少年时老成吗?”赵赦对她面无表情:“真姐儿,你的礼仪哪里去了。孩子在,不要让他笑话。” 智哥儿乌溜溜一双眼睛瞪着父母亲,好似海绵在吸水。 真姐儿被这眼光看着,忙露出嫣然亲切的笑容,退后一步对赵赦行礼:“表哥,您少年老成这话,应该是谬赞。” 王爷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智哥儿见到父亲笑,也跟着嘿嘿一笑。真姐儿又要捶赵赦:“好好的孩子,跟着表哥快成书呆子。” “哪家的书呆子春天会念落花流水春去也。”赵赦手在真姐儿屁股上拍一把,反正是在后面不怕儿子看到。 再对智哥儿笑一笑:“智哥儿有天份,打小儿哭的都不多。” 白石上世子大步过来,智哥儿再看长兄。衣袂飘飘,笑容可掬,步子轻快,好似带风。来到台阶下,躬身一礼,双手呈上信:“父亲母亲,妹妹们来信了。” 赵赦接过信,和真姐儿争着来看。赵佑去了在外面走得有泥的鞋子,着白袜在廊下坐着,拧一拧弟弟的面颊:“智哥儿,你又看书了。” “大哥,住手!”智哥儿被拧着皱巴着小脸儿,有些痛。赵佑哈哈笑,又拍拍他的头:“你都会说住手了!” 再看他的书:“又是母亲的花样子?”智哥儿对他绷着脸:“这样不对!” 赵佑把手收回来,智哥儿取书在手上,双手送来给他,又是一本正经:“大哥请看。”在对面看信的赵赦不抬头道:“世子不要小看了他,他人虽小,步步中规中矩。” “多谢五弟,”赵佑也很配合,取过智哥儿的书,对着这花样子上的鬼画符看两眼,把书还给他:“继续看。” 智哥儿不接书,对世子很有期望的看着:“大哥念一念。”世子差一点儿下巴摔下来,对着弟弟认真的小面庞,再对着这花样子加鬼画符看看,对父亲求援:“父亲,智哥儿这画的是什么?” “大哥不会?”智哥儿立即有些变脸色,赵佑觉得自己实在经不起这样的眼光,像从天下一下落到地上。他手点在花样子上,带着一脸谦虚问弟弟:“请教你这是什么字?” 那是一朵花,智哥儿回答道:“这是春。”赵佑目瞪口呆看了半天,再指着一只鸟问智哥儿:“这个呢?” “这是飞。”智哥儿再回答出来,赵佑抱着他也笑:“父亲,弟弟很聪明。” 赵赦和真姐儿还在抢信看,回答儿子:“他打小儿就聪明。”再对真姐儿搭在信笺上手指亲一下:“表哥看过再给你看,这信里要是有埋怨你的话,表哥为你挡了。” “总共就几句,你再不看就晚了。”真姐儿在信笺背面,看到上面只有几行。赵赦一笑:“也是,小小毛儿生你我的气,说我们不带她们就要玩得远,这信,我念给你听。” 王爷读出来:“库房打开吧,我们回来了。这两个孩子,这是什么信。” 这个时候,安平王府的大楼船张灯结彩,行驶在江面上。船身上贴着大红喜字,明华和宝华回西北,也是赵佐和倾城回来成亲的日子。 大红灯笼高挂在船上,倾城着一身吉服往江面上看风景,又看甲板上,是自己的两个小姑子。赵佐也是一身吉服进来,倾城的丫头退出去,他坐下来见倾城手中坐着针指,道:“智哥儿还不知道喜不喜欢,他的东西,要又干净又精洁的才行。脏了一点儿,他都相不中。” “我每每是洗过手再来做,这是他的一双鞋,你看看可行?”倾城手上是一双小鞋子,红色的鞋面,上面绣着小小鲤鱼。赵佐只对着倾城洁白的手指看,倾城把手和小鞋子收回来,娇嗔的看他一眼。 她眼光中又有忐忑,赵佐忽然来上一句:“哎哟!”吓了一跳的倾城道:“怎么了?”赵佐挤一挤眼睛:“丑媳妇要见公婆,丑子要见小叔子,” “你出去吧,”倾城红透面庞和脖颈,手里的针差一点儿扎到自己手上。定一定神,埋头眼睛只对着自己的活计。 赵佐不再开玩笑,默默坐着看她。过一会儿,低声道:“不要怕,我父亲不怕人。”倾城抿一抿嘴儿笑一下。这话放到京里说一说,看别人会怎么说。 不过倾城点一点头:“我知道。”赵佐又要逗她:“你怎么知道?”倾城微笑道:“看你们兄弟就知道,”船舱上隐隐传来小郡主的笑声,听在人心里暖融融。倾城又低声道:“你们家里人很和气。” “那是当然,你这是嫁到一个古往今来最和气的家里,”佐哥儿说得毫不迟疑,倾城嫣然:“我知道。” 往外面看一看,倾城又小声道:“有句话儿我不明白,妹妹们,”她眸子突闪一下:“怎么叫小小毛?” 赵佐笑容可掬:“你不能叫,”他踌躇着,没有说,只是郑重又交待着:“你千万不能喊,也不要问是如何来的。” 他这样的郑重其事,倾城倒诧异了,又突闪一下眼眸,低声道:“我知道了。”佐哥儿松一口气,由倾城的这句话而想到别的事情,他交待道:“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 倾城道:“我知道。” “不是你想像中的不一样,是和别人家不一样。”佐哥儿自己说着笑,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说明白。 自己家里的事情,别人不会懂。 他面上虽然是笑容,神色里全是认真。倾城可以感受到不一样,她停下手中针指,带着倾听的神色。 “我们家父亲说了算,”佐哥儿说过这一句,倾城觉得自己能明白,她微笑点头:“我知道。”佐哥儿对着她的笑容,唇边也有微笑:“你不一定明白,我父亲说了算,不过母亲要是说话,就是她说了算。” 倾城给他一个灿丽的笑容:“我会孝敬他们。” 佐哥儿张张嘴,又拍拍头,自己笑起来道:“我慢慢和你解释。我父亲说了算,母亲一般不说话。不过母亲要是说了,父亲就会依着她。你明白吗?” “我有点儿不明白,”倾城好笑:“快被你说糊涂。”她笑意殷殷,先说以前又红了脸:“你放心,我会听你的,不会在公婆面前让你难做人。” 佐哥儿笑起来:“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逗着她:“又在想穷丫头嫁给小王爷,到我们家要处处小心,一不留神就有人笑话你是不是?” “你取笑人,”倾城低着头要生气。赵佐看着她笑:“我得重新对你说一回,父亲和母亲亲口答应我们的亲事,就不会拿你当外人看。我们家,父亲当家,以后大哥当家。我们也舒服,在他们后面日子其实好过。” 倾城睁大眼睛笑容加深:“其实我喜欢你的,就是你和你大哥很和气。”赵佐也笑容加多:“京里呆久了,你见得太多。”他再耐心地交待倾城:“遇到父亲说什么,你就答应着。遇到母亲说什么,你也答应着。” “这像是和没说一样。”倾城总觉得佐哥儿想对自己说什么,而她还没有听明白。 佐哥儿笑一笑:“等你去到过上几天,你就明白。”他走出来对着长天下江水,自己又一笑。和倾城怎么解释父母亲之间的感情。 父亲两年前,抛下家人带着母亲独自要离开数年,事后兄弟二人才弄明白,这是母亲想去。原以为是父亲只想带着母亲到处游历,不想是母亲一直的心愿,父亲觉得自己将老,去圆母亲的心愿。 母亲为什么想离家,佐哥儿和世子都不想问。他们出身的家庭,让他们明白有些事不问最好。对着滔滔江水,佐哥儿手抓紧船上栏杆,最重要的是父母亲没有去成,及时的找到他们。 他往船舱里看去,倾城是个标准的闺秀,她会是个事事听从自己的妻子,不过又有她自己的主见。可是让她一下子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赵佐觉得不容易。 父亲在朝野上下,都是个强硬派人物。可是他遇到母亲,就温柔似水。这不是代表他们事事都看法一样,只是父亲遇到母亲,他会甘愿让步,而母亲有不少时候,也愿意压下她自己的心思。 这样才是夫妻,赵佐这样想着,见天色渐黑下来,家人们一一掌灯,吩咐道:“摆晚饭吧。” 晚饭摆在正中最大的船舱里,新婚夫妻没有圆房,却也不避。赵佐出来用晚饭,倾城和小小毛儿也全出来,再出来一个是周期。 红漆雕花桌子上的一桌子菜,让周期舒一口气:“这才是吃饭,这才叫吃饭。”明华笑眯眯:“表哥,我布你爱吃的菜。” “多谢表妹,”周期不客气地把自己碗伸过来,再左右一看只得几双筷子,他说话也不客气:“少两双吧?” 宝华笑嘻嘻:“只少一双,顾小郡王昨天说他不来。”明华给妹妹挟一筷子菜送到嘴边:“吃吧,少说呆子。”她眼珠子灵动地转一转,也取笑妹妹:“你是想让人提章四公子是不是?” “哥哥,你看姐姐。”宝华对着佐哥儿现形的告状,赵佐扫了明华一眼:“你就这样对妹妹说话,要是父亲听到,要训你的。” 明华也露出后悔失言的神色,放下手中红木银箸,在妹妹发上摸一摸:“小小毛儿不生气,”宝华对她笑,和她一起念:“小小毛儿最听话。” 周期看着目不转睛,直到她们念完,才叹一口气:“我家的妹妹,就没有这么好玩。”赵佐但笑不语,他家的妹妹全和他隔母,而小小毛儿,是自己一母同胞。 菜一一上来,外面传来细乐声。赵佐知道自己是主人,还是嘀咕了一句:“不弄这些做派就不行。” “好似戏子唱戏,要有行头。”周期接上下一句。倾城是新媳妇,在京里成过礼,西北这里还没有礼成,她守着新媳妇的规矩,只低头安安静静的用饭,不听也不说。 江面上,有一只船扬帆而来,甲板上有女乐悠扬,章四公子白衣如雪步出船头,对着大船上的赵佐拱一拱手,赵佐从来是邀请他:“上来用饭。” 只说了这一句,小王爷甩袖再进来。以前初见,还会斯文的寒暄几句:“如此江风如此夜,君饭否?” 这人蹭了一路子的饭,赵佐没有心情对他再彬彬有礼,就是一句:“来用饭。”他回到船舱里,见周期面前,堆起来不少骨头虾壳,赵佐对他坏笑:“吃多了更胖。” “亲事都定了好几年,我不担心。”周期继续大嚼。小小毛儿们也听得懂,嫣然一笑也想取笑他:“表哥,皇上说你胖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 周期咳了几声:“小小毛儿最乖巧,是不乱取笑人的。” 章四公子缓步进来,且行且说:“皇上说,威远侯世子家世,倒也罢了,只不是倜傥人物。”小小毛儿轻笑两声,周期对着章四公子瞪眼睛:“你想叫我表哥,就先巴结着我。” “周表哥,有你作主,真是太好了。”章四公子对他拱起手,白色的衣袖上可以见到精美的花纹。周期咳地更狠,老实承认:“我不当家,你别乱喊。” 章四公子做一个无奈的表情:“这就没有办法了,不是我不巴结。” 丫头为他送上碗箸,每一天晚上他都来吃饭,每一天都是等到他来才有他的碗箸。章四公子不放在心上,手执上筷子,对着宝华微微一笑,挟了一筷子菜给她,这才开始自己吃饭。 明华和妹妹是心连心,她感受到妹妹心里喜欢一下,有心取笑,又怕赵佐说自己,窃笑一下,低着头吃自己的。 只有赵佐和周期,与章四公子不时有攀谈。饭后,周期又来问赵佐:“大伯父真的相中青海章家?” “不知道。”赵佐不置可否。周期又道:“青海章家全是怪物,你没有听到?”赵佐往甲板上看,章四公子和宝华站开有一步远,江风吹动他们的衣衫,星光闪烁在宝华的首饰和章四公子的衣饰上。 往外面努努嘴儿,赵佐道:“小小毛儿喜欢就行。”周期不死心:“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们家成年住在高山上,只穿,只喝泉水,这样的日子,宝华怎么能过?” “宝华肯定不过这样日子,”赵佐眼睛往外面看,见宝华面有笑容,也让周期看:“宝华和他说话,就会笑得多些。你看,这不是又在笑。” 周期抚着下巴:“他既然要娶宝华,就理当出仕,你还别说,青海章家的名声不小,”赵佐接过他的话:“几家隐居的人之中,他们家不是第一。以我来看,父亲既然让他们家来人,就有他的道理。” “难道宝华喜欢餐风饮露?”周期自以为说了一个笑话。他的胖身子往前挪一步,对着章四公子好似就要羽化登仙的身子看着,愤愤地道:“这人吃肉居然不胖,没道理。” 赵佐站起来去拿棋盘,还是那句话:“小小毛儿喜欢就行,咱们来下棋,再盯着他们。” 江上星光灿烂,风吹得宝华乱发轻动,这轻动的乱发上,也有章四公子的。两个人站的开,宝华手里弄着衣带,不是为害羞,只是随手弄着。章四公子开了口:“那衣带是心事?不住的只是揉。” “你每年到我们家来住上三个月,怎么不是别人?”宝华天真无邪地问,章四公子不觉得不好听,淡淡一笑:“选中的是我。” 宝华有好奇:“谁选中了你?”她以为章四公子会说是父亲,不想章四公子对着江上渔火眺望,慢慢道:“我祖父。” 宝华本着家教,礼貌地点一点头,心里正在疑惑,章四公子慢慢又道:“还有我自己。”宝华有些按捺不住:“你?” “是啊,是我自己愿意来。”章四公子露齿一笑,他有一口好牙齿,这一笑衬得他苍白的面容也有几分流动血晕,宝华突然一笑,和姐姐背后总打趣他是个扶病的美人儿,这美人今天有了血色。 章四公子说话从来慢条斯理,要是别人遇到少女娇俏笑容,不是心动于面上,就是要觉得冲撞。他还是慢慢笑着,道:“是我笑,你才笑?” 宝华立即板起脸,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一表斯文,说起话来不声不响的要唐突人。她沉默下来,章四公子也没有看她,只对着江水默然半晌,见江水中一溜儿火光起,章四公子扬一扬手,才对宝华轻轻一笑:“你看那里。” 江心在黑暗中,黑得好似一团乌云。这乌云中起来一溜儿火光,火光中现出牡丹花卉,只绽放一时又变,变成玉兰花样,再变。 船舱里,和倾城在一处说话的明华拍着手笑:“二你快看,”外面船舱里,周期和赵佐对着白个眼儿,不就是讨好。 桃花在江心中绽开,一声儿轻响上到空中,在空中舞出四季花卉来,再变成烟花四散落入江面。 江中有夜行的船只全喝彩:“好!”再打听:“这是哪一家。”见到船头上灯笼上四个大字“安平王府”,就没有人再说什么。 宝华安安静静地看完,突然明白过来:“这水道,是你在管着?”章四公子给她一个你很明白的眼神,不无悠然地道:“令尊大人的贴子上指明是我,想来他是早就明白。” “那是你的王爷!”宝华沉下脸,她素来温柔,此时沉着脸,章四公子隐然而她面上看到赵赦的影子。 章四公子让一步:“是王爷。”他微微一笑问道:“你不喜欢?”这些烟花和水上戏耍,费了他不少功夫。 宝华略有些不安,章四公子柔声道:“我希望讨你喜欢。”在他出现的这几年里,这算是最亲近的一句话。 衣带轻飘闪过,宝华板起脸走回船舱。让人把明华请回来,宝华对她诉苦:“原以为高人隐士只食黄精,不想他不是。” “他是高人隐士,是高人隐士之后,”明华为妹妹倒过一碗茶给她:“你从小喜欢看这些书,父亲让章家来人,也费了一番功夫。” 说起来父亲,宝华才有一笑,又嘟起嘴对姐姐道:“回去对父亲告状,就说这个人不是真的隐士。” 明华伸出小手指,微尧着好似兰花指。宝华也伸出小手指,和姐姐勾一下,姐妹两个人笑逐颜开贴到一处坐着:“说私房话,不许对父亲和母亲说。” “姐姐,我千挑万选,觉得他有泉水一样的清冽,山风一样的高洁,没有想到,他是个入世的人。”宝华手驻着面颊,不是太生气,只是颦着眉。 “你忘了,父亲听你用泉水和山风来比划他,笑得不行,父亲笑完了,还把母亲请来告诉她,让母亲也笑。”明华和妹妹头碰头,也是手驻着面颊颦眉:“其实我明白呢,他看起来,好似泉水有点儿冷,有时候那冷漠的样,又有些像不管不顾无情的山风。” 得到姐姐的理解,宝华喜欢一下,又噘嘴:“我是为难父亲,对他说,我要看高人隐士,给我寻一个来看看,不想真的来了。他和咱们见到的人全不一样,我觉得新鲜才挑中他,不想今天看起来,又是一个俗人。” 明华叹气:“他还罢了,他愿意在亲事上件件听从父亲的。”宝华关切地道:“顾小郡王又变卦了?” “他压根儿没答应,先是前几年,父亲让他放弃郡王之位,他装腔作势想了有两年,两年过去,他又哄了父亲两年,这一次回去,以我看,是和人争王位去了。”明华也嘟嘴:“抢来抢去的,有什么意思。” 宝华笑得很神秘:“姐,咱们不是早就知道父亲让他放弃王位,其实是考验他。他要是真的放弃王位,父亲才不会相中他。” “也是,”姐妹二人相视而笑,再对着拍手:“全是呆子。”再一起叹气:“可是成亲,只能选中呆子。没办法,个个是呆子。” 这声音太大了些,赵佐敲一敲门从外面进来,半带责备地道:“呆子呆子的说个不停,又胡说了。” “二哥,”明华笑一笑,宝华也笑一笑。姐妹二人在珊瑚色绣美人的榻上坐着,榻前一溜儿椅子,赵佐在第一个坐下来,对妹妹们看一看,放软了声音道:“认真挑一个喜欢的就行,不要说人家是呆子。人家是” 小小毛儿齐声道:“是喜欢才会变成呆子,这些话我们全知道。”明华吐一吐舌头:“都听了好些回。”宝华扮个鬼脸儿:“大哥的信里说过多少次。” 赵佐忍俊不禁:“父亲不肯说你们,大哥和我再不说,还有谁说你们。小小毛儿最听话,放心吧,嫁过去有什么不顺心,我和大哥不会坐视不管。” 这次是宝华冲他吐舌头,明华冲他扮鬼脸。赵佐再三保证:“我说的句句是真的,这次回去也为你们订亲事,嫁妆你们在京里挑了足有两船,后面那两只船全是你们的嫁妆。父亲接你们,是让你们回家再挑一回,保证趁心如意。” “是吗?”小小毛儿一起瞅着他,赵佐敌不过妹妹们的眼神,又想着妹妹们回到家还是这样,要让父母亲担心,他迸出来一句话:“你二的嫁妆也让你们挑一挑这样行不行?” 宝京王府为倾城尽力的陪送不少,赵佐这新郎官还没有当成,先把妻子的嫁妆拿来买好家里这两个小小毛。 明华对他一脸气呼呼,宝华对他一脸气鼓鼓,一起道:“不要!”把自己妻子嫁妆拿来这样买好的,也只有自己家里的这两个哥哥。 赵佐为着哄好妹妹,哄不成他又想不出来新点子,打算明天再说。站起来拍一拍明华的头:“早些睡。”再拍拍宝华的头:“要听话。” 等他出去,明华和宝华对着轻笑:“二哥也是呆子。” 周期在外面听到,问赵佐:“怎么把你也说上了?”赵佐摊开双手,压低声音道:“凡是讨好她们的人,全是呆子。” “唉,没有吃过苦的表妹们,”周期说过,被赵佐敲了一下:“你吃过什么苦!”周期要翻脸:“你忘了,我去当兵,不到二个月,瘦了十几斤那一回,你忘了?” 船舱里明华和宝华还在喁喁私语,明华在比划着:“要是我成过亲,就会有很多的人来和我争风头,江阳王家里有好些庶子女,不是一个父母的,真是可怕。” “姐姐,你要先立威风,就像父亲说他以前的故事,你一定要先把这些人的威风全打下来。”宝华很认真的出主意。 明华也是很认真的和妹妹商议:“你就不一样,父亲让章四公子成亲后住在城里,他也答应下来。” “几时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宝华恍然道:“难怪我心里总觉得有一件事,原来是姐姐听到。” “我没有对你说吗?”明华想一想:“是了,是我看到大哥给二哥的信,有这么一句。那天你和二哥说话,我去看了他的信。” 宝华也想起来,话题立即变了:“是说父母亲的那一次吗?大哥真不好,父亲和母亲单独出去玩,他居然不对我们说。等咱们到家,少和他说几句话。” “当然只和五弟说话,”明华笑逐颜开:“五弟一定生得又乖巧又听话,这个小小毛儿,一定比咱们好。” 宝华睁大眼睛:“比咱们好,父亲母亲会不疼我们的?”明华想想也是:“那这小小毛儿,比咱们差一点儿吧。” 江面上又响起来笛声,明华和宝华一起往外面看。江水银白处,章四公子坐在他的船头上吹着笛子。 “真是奇怪,他祖父让他来,他就来了。”宝华说一声,依偎着她的明华道:“这不奇怪,父亲让咱们嫁,咱们不是就嫁了。”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说的,明华对转过脸儿来笑的宝华继续商议:“顾家的人一共四百三十一口,名册全在我这里,来帮我看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宝华和她走到掌着宫灯的书案前,再对姐姐道:“父亲让咱们嫁,父亲不会错,他就不怕他祖父是错的。姐姐,我要重新打量他。” “你慢慢打量吧,就是你心里喜欢他,见到父亲时,也要显得没什么。”明华把顾家的花名册拿到手,又换了话题,对宝华调皮地笑着:“让父亲答应咱们三个月来看一回,不然咱们全说不答应。” 宝华叫一声:“姐姐,我不会远嫁的呀。”明华嘟起嘴:“为了我,你也这么说一回。”她按上宝华的手,微微动情:“父亲不会错,我得嫁给他。要说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生得不错,人也机灵,那几年对那些呆子们,也没有少使坏。只一条不好,就是咱们要分开。” “所以我不喜欢他,一直就不喜欢他。”宝华对明华说过,明华嫣然一笑:“你喜欢他,我就要喜欢别人了。一开始我真不喜欢他,章四公子我也看着不好,那几年他们的损招儿一个接一个,” 宝华嘻嘻:“所以才看出来是人才,”再撇一下嘴:“真是够损的。” 宫灯下,两个小小毛儿又手驻着腮头碰着头对着笑:“唉,反正要成亲,必得选一个。”小小毛儿眼睛里都有促狭:“成亲以前,要好好的和母亲亲香。” “那父亲肯定不答应?” 与此同时的安平王府里,赵赦在灯下还在看着:“给小小毛先看这些,要是不如意,真姐儿,”真姐儿在房里答应着出来,嫣然明了地道:“表哥,把库房全打开给她们。” 赵赦拍着额头:“让孩子们满意,真是不容易。以我来想,这一次见到,肯定要出难题。”真姐儿手里拿着一大堆信,是她和赵赦远游的路上所写:“这些给不给她们看?” 安平王笑着道:“你要是不想家里有人哇这么一大声,你就别拿出来。”真姐儿很为难:“可是我们辛苦写出来,就是给她们的。” ------题外话------ 今天好忙好忙,感谢各位亲的支持,一直想写一个结文感言都没有时间。评论,一会儿再回,要出门。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聪明的智哥儿 大船在五月初,来到西北。头一天早早泊下船,这里有最近的一个码头。虽然不大,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倾城坐在船舱里往外看,见岸上处处是精兵。有官轿停下,又有快马停驻岸边。见到船上放下跳板,男男女女一起上来。 她身边的丫头有宝京王府陪了四个,安平王府又给了人。此时簇拥在她身后,说话的容草是安平王府的丫头:“来的是王妃身边的妈妈,还有府里的管家。夫人请候着,一会儿就会来行礼。” 倾城心头起一阵羞涩,又有一阵担心。杂乱的心思齐集上心头,让她有一时躁动不安。怕人笑话?还是怕人闲话?只觉得都有。 船舱上挂着珠帘,珠帘清一色粉红色的珍珠,有淡淡的喜庆之色。旁边站在两个打帘子的丫头,这时候莺声通报:“管家赵忠,张妈妈,方妈妈和丫头们求见。” “请。”倾城早就站起来,说了这一个字,见进来七c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是管家。 大家全是躬身进来跪下恭敬地行礼:“见过二夫人。”倾城含羞低声道:“请起来。”她一直站着,是想着公公婆婆肯定有话。 管家等人起来,把带来的妈妈和丫头们一一说给她听:“王妃打发她们来侍候。”倾城欠欠身子:“是。” 妈妈们把真姐儿的话带来:“王妃说赶了一路一定辛苦,又说明天要早起,早些休息的好。”倾城只到听完话,妈妈们奉她坐下,这才悄悄地吐一口气。 从没来到过西北的她,只听柔庄说过。这一路上见到州县无数,良田丛山,早就在心里想着来到后不要让人说不好。 她坐着和新来的妈妈丫头们说话,对她们悄悄的打量。见不管老少,衣饰都华美过于一般人,走在街上,只会被人认成官宦豪门。 丫头们又回一声:“小王爷和舅爷来了。”赵佐带着两个清秀少年,是倾城的两个弟弟进来。顾长公子着一件五品的崭新官服,他是今科中的。顾小公子还是秀才衣巾,很是斯文。 行船的时候,赵佐一直就是说来就来,此时当着王妃又派来的陌生妈妈和丫头的面进来,倾城轻轻呀了一声,站起来垂下头面红耳赤。 赵佐不当一回事情,让人全退下:“该歇的就歇着去,准备明天的事情。”他先坐下来,命倾城和两个妻弟坐,顾长公子先对姐姐欣喜道:“王爷来人吩咐,明天姐姐要上殿去见。” 顾小公子顾盼有神,他年纪小小已经有名士风范:“托姐姐的福,我们也可以送姐姐上殿。”他对着佐哥儿深施一礼:“明天有劳姐夫指点一二。” “父亲疼我,才让我们殿上成亲。”赵佐也很喜欢:“世子和世子妃来西北,就是殿上成的亲。”他带着舅爷们来,是特意交待一句:“你们不要怕,我父亲是个和气的人。” 两位小舅爷陪笑一下,和气人?这话只有姐夫自己说得自然自如。赵佐又交待倾城几句,见他们姐弟还有话说,站起来出去。 他一出去,两位小舅爷话匣子打开:“姐姐,你好福气。这一路上经过的州县,哪一个不来巴结。” 顾长公子看着自己的五品官服:“我这官服,在京里已经有人让我面前来说是送嫁服。”倾城也听到过,她嫣然叮嘱道:“明天你可别说了,不可以太瑟瑟,也不要骄傲。” “我哪里骄傲得起来,比我中的名次高的人,只是六品顶戴。他们知道我是五品,来看我都说,裙带攀得好。”顾长公子说过,姐弟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倾城想想自己心中,总是有怕人取笑的心思。穷姑娘嫁给小王爷,只要不是有意媚上的人,当然自己会有自惭形愧的心思。 顾小公子对哥哥道:“大哥,你可以回他们,这是为亲事上好看。”顾长公子不以为然的笑一笑,并没有为别人对自己的闲言闲语而不快:“我回他们,尔等胞姐可以助力。” 姐弟三个人又一起笑起来,顾长公子豁达的道:“他们没有这样的姐姐,就不要怪我升官快!”他爱惜地抚一把官服:“姐姐成亲,当然是五品官送嫁要好看。不然送你进安平王府的门,我的腿只怕要发抖。” 倾城怜惜地看着弟弟们,对他们也有道谢:“姐姐有五品官送嫁,要感谢公公赏你的官职,也要感谢你们日日辛苦攻书。” 顾长公子微微一笑:“自己姐弟说哪里话来,自从姐姐有亲事,我对你说过要让顾家好歹给给你送嫁上好看些,我这看书,竟然是一日千里。”他笑顾弟弟:“小弟,你是不是也这样想,才中了秀才?” “我的心思,全被大哥你看穿了。”顾小公子也对着哥哥玩笑一句。 还是新婚中,船舱里龙凤红烛高照。这喜滋滋的颜色照得姐弟三个人喜色更浓,他们说起来安平王赵赦,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好? “我在御史台,上个月何御史被拿下,他快要指着我鼻子骂。”顾长公子还年青,对于皂白还认为应该分清楚,叹息一声:“可怜他是个诤臣。” 倾城一直养在宝京王府,对于这件事还不知道,听到和公公有关,忙关切地问道:“是怎么了?” “何御史上密折谏的是王爷,这密折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一道折子到了京里,何御史就此罢了官。”顾长公子还在叹息:“他是个直性子人,有话必说,真是可息了。姐姐,我见到王爷,要讨个情。他如今在家里一气成病,俸禄停了,家底又不厚,每日用药就是不少银子。我特地赶去看他,被他赶出来。送他银子,被他扔出来。唉,我心里很痛惜他。” 外面的事情,倾城是一概不懂。她所听到的,就是柔庄成亲后,宝京王和宝京王妃说过几次安平王不好招惹,又有亲戚们常来求事情,表面上是笑着夸,背后里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不中听的话,有星星点点落到倾城耳朵里,让她在佐哥儿明白表示出喜欢的时候,不敢答应,这也是一个原因。 此时见同胞弟弟说这样的话,倾城犹豫一下,再想想和气的婆婆和两个可爱的小小毛儿,她小声道:“外面的事我不懂也不该管,不过我想,王爷总是有缘由的。” 顾长公子笑一笑,姐姐已经是他们家的人,当然要为自己公婆说话。顾小公子更年青,他手中握着的纸扇敲一下自己手心,语气诤诤的评论道:“安平王一族,有王爷有侯爷,世子领兵名声早有,就是姐夫也是名气不小。威远侯世子订的是大公主,还有两个女儿订给两个侯爷。姬大人府上,又有两个女儿订给两个郡王。姐姐的小姑子明华郡主,就要有明旨下来,是订亲江阳郡王。而江阳郡王,一直有话说他要晋王位。这一族显赫无比,蒙蔽之事必多。以我看,我愿意和哥哥当面一谏,这是一件大好事情。” 两个年青的弟弟是一个语气,倾城是个女人,她有些糊涂。船舱外有风吹进,把红烛吹得晃了几晃,火苗子跑出去多远又回去。 倾城想了起来,对小弟弟道:“你在哪里听到这些传言?”顾小公子这就有些心虚:“这不是姐夫把我送到国子学里,” “你总算想起来,没有这一族显赫,你,”对顾长公子嘟一下嘴,倾城道:“你哪里来的这五品官。你虽然文才好,去看看京里有多少文才好,一辈子不升官的人。” 顾长公子嘿嘿笑一笑,倾城再说顾小公子:“你一个秀才,能到国子学里附学念书,有人请教,这是世子为你说的。世子为什么,不是为着王爷。嗤,我虽然不懂,也明白你们一个初出茅庐,一个还没有出茅庐。这大话,还是不说的好。” 两位小顾公子面面相觑:“姐姐这话,也有几分道理。”顾长公子见倾城误会,辩解道:“我的意思,也有提醒王爷一声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是如此。”顾小公子机灵地跟上哥哥。倾城微微一笑:“你们这些话,还是对你姐夫说一说,他要是不说什么,你们就试一试。” 说到底,两位顾小公子也是为赵赦担一把子心。不过他们年纪太青,因匆忙成就这亲事才和安平王府有关系,所以对于安平王其人,不太了解,所以才有这样的担心。 “对姐夫略略提过,姐夫没说什么。”顾长公子这样说,佐哥儿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可笑,因是妻弟,他此次回京又只忙着成亲把倾城和妹妹们带回来,就没有多说。 倾城就更不明白:“我不懂当官的事,你们要说得在理儿,才能去对王爷说。我不怕你们带累我,只是怕你们碰钉子。” 两位顾公子答应着,见天色已晚走出来。从甲板上可以看到十里红灯,全是喜字灯笼。两位贫寒出身的顾小公子有赞赏又有叹息:“这样子奢侈法。” 夜凉如水,清月有辉洒下。他们回到船舱里,顾小公子对哥哥道:“要是我,我就说一说。总是亲戚,该提醒的总得提醒。姐夫是小王爷,受人奉承惯,也没有人敢到他面前说什么。他不当一回事情,也是有的。” “要是我单独见到王爷,我就对他说上一说。”顾长公子想想有些兴奋,小公子信心十足:“咱们是送亲的,怎么能不见?”说过他信心又下去一些,是他想到安平王之位仅在皇帝和太子之下。寻常的皇子,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顾小公子踌躇道:“会不会见咱们,大哥你今年十七岁,不过是个五品官儿,我还是秀才。王爷要是不见,回到京里有些丢人吧?” 长公子心里也一直迟疑,被弟弟这些话弄得更担心:“至少世子会见咱们吧,要是世子也不单独见一见,这就丢人了。” 既然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小弟,你我还是再看一卷书去,这裙带的名声,不能一辈子顶在头上。” 江上寂静只有渔火通明时,两位送亲的小公子又去念书,一向是个勤学的人。小小毛儿的船舱里,还在欢声笑语。 真姐儿想女儿,也派了自己贴身的人来服侍她们。丫头妈妈们虽然按点儿请郡主们休息,小小毛儿只是问个不停。 “五弟生得像母亲还是像父亲?”明华和宝华思念不已:“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祖母旧年里病了一场,吃了多少病,求了多少神佛不中用。还是祖父有法子,在她耳边说还有一个小小毛儿没见到,祖母挺过来,今年身子倒更康健。” 上年纪的妈妈们念叨道:“七十三c八十四,难过就好了。”再告诉郡主们:“智哥儿生得最好,像王爷一部分,像王妃一部分。王爷最心疼他,养在房里从来舍不得放他出去。腼腆呢,又斯文。” “呀,这可不像父亲,弟弟怎么可以腼腆呢?”明华和宝华一起猜测:“难道是个女孩儿托生的不成?” 妈妈丫头们一起笑:“可不是,打会走路就尊贵,正月里过生日那天,穿一件大红色绣葫芦的衣服,出的风毛弄上一点儿酒水,就说要换一换。问他为什么要换,他说这衣服和父母亲坐在一起,就不恭敬。” 明华神往:“果然这是我的弟弟,”宝华也神往:“果然是个最好的小小毛儿。”父亲母亲爱整洁,这一家子人全知道。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绣云蝠团蝶的衣衫,明华对着宝华笑:“母亲给了新衣服,明天穿上见父亲,要父亲赏东西才行。” 宝华手抚着母亲送来的首饰,心里默默想着父母亲,只附合地点一点头。 沙漏已过二更,小郡主们睡下来,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父母亲和弟弟,明华又问宝华:“明天见到,还要哇地来上一大声吗?” “我哇得出来,只怕哭不出来。我见到父亲,一定很喜欢,让他答应陪我们出去玩几天。姐,你是要先出嫁的,咱们再好好聚一聚才是。”宝华回答过,明华笑嘻嘻:“你说得对。” 江水轻轻摇晃着,船虽然泊下,也跟着微有晃动。中夜月上高空,船上的人除了守卫全都入睡,只有水波悠然伴着明月,一直到东方微明。 小小毛儿们起来,来到倾城这里看着她梳妆。见丫头们给她梳上高髻,取出金色镶宝石的头冠,没有见过的人全眼睛一亮。 这不是王妃的头冠,却也精巧无比。上面镶着明晃晃的宝石和珍珠,这头冠和小小毛儿头上的不一样,却是一样的光华灿烂。 明华小心地把头冠戴在倾城头上,宝华从丫头们手上捧着的盘子里取出白玉簪子,镶翡翠簪子,镶红宝石簪子,小心翼翼地把这头冠固定好。 镜子里出现一个面白唇红的俏丽女子,倾城自己看一眼,都有些诧异。这是自己吗? “现在好了,咱们坐着等吉时,轿子上来,二坐上去咱们就下船。”大船早早地起锚,此时在把最后一段不长的路行完。 倾城坐在船舱里,小小毛儿们体贴地陪着她。两边厢,侍立着丫头妈妈们。倾城抬一抬眼眸,见喜字儿灿金带彩。再抬一抬眼眸,见到众人面上笑容。 两个小舅爷肃然立在船头上,见来接的有不少官员。昨天管家已经说过,王爷命五品以下的官员们来接,码头上清一色的全是官服。 间中也有女眷们,珠华明铛翠衣裳,不时有香风拂来。 感觉到气氛凝重时,可以看到远处一行人过来。前面小跑着的,是鲜衣怒马的护卫。护卫三十六骑先过来,往两边分开守住道路。 后面来的,是光华灿烂的旗帜,金龙头彩绶,上面绘的有鸟兽凤鹿俱全。旗帜散开,一轿金碧辉煌的大轿出现在众人眼前。轿身是金铬,锦绣轿帘,威风凛凛。 两个小顾公子只觉得目眩,难道是王爷亲自来?要是王爷亲自来,这太礼遇了。这样恍惚过,才想到昨天管家来说,世子要来。 顾长公子用力分辨这大轿,对弟弟低声道:“是世子。”顾小公子心里惭愧一下,果然不是富贵人家出来,这就晕了头。他低低的回一声:“知道。” 有一个随从高声喊道:“落轿。”官员们哗啦跪倒一片:“给世子爷请安。”轿帘打开,里面弯腰走出世子赵佑。 他长身玉面,因为接妹妹们,面有笑容。又因佐哥儿成亲,世子为表礼遇,着世子冠服而来。 佐哥儿和周期昂首挺胸走下跳板,一起跪倒: “大哥,” “大表哥,父亲命我代他来吃喜宴。” 两位顾小公子跟在后面,也一起拜倒。他们在京里见过几次世子赵佑,都是随从众多,与别人不同。 可今天官员们侍立,金辂大轿招摇而来,这种威风又是一样。顾小公子此时心里都是一个心思,不能失礼。 赵佑笑吟吟,先命弟弟:“起来,”再对周期道:“表弟请起。”丝履和绣着云纹的下摆行到两个小舅爷面前,赵佑伏下身子扶了他们一把,温和地道:“请起。” 小舅爷们起来,顾长公子对世子又补了一个官场礼节:“下官见过世子爷。”赵佑微微含笑,这一次没有伸手扶他,只道:“起来吧。” 转头问弟弟:“妹妹们在哪里?”郡主全是娇养女儿,世子是亲自上去接才行。 赵佐前行,引着哥哥上去。周期则引着世子大轿后的花轿上船。鞭炮声大作,炸得这里硝烟一片。 花轿抬下新人,小郡主们才步出船舱。世子赵佑带着两个妹妹下船,官员们来拜,女眷们来拜。 小小毛儿对这周围看着,还是几年前的景物没有变。 “上车吧,父亲和母亲说了好几天。智哥儿昨天要最好的衣服,等着接你们。”世子含笑看着妹妹们,最牵动父母亲心肠的,就是这一对小小毛儿。 一辆珠玉翠华车停在红毡的另一头,明华一面走一面道:“大可好?”宝华问道:“智哥儿有多高?” 大家最关注的,不仅是小王爷赵佐的新娘,还有这一双小郡主。见她们明眸纤柔,很有王妃之态。 世子亲手拉开车门,赵佐不用别人,自己为妹妹们放下踏脚的红木小板凳,两个哥哥都含笑:“上车吧。” 娇滴滴的一对小毛儿,总算回来了。不过回来离嫁人就不远,赵佑等她们上去关上车门,想想再为妹妹们开车门,也没有几回。 小子们要伏身收踏脚的板凳,赵佐自己收起来,对大哥笑:“这样子,也没有几回。”话说得声音大一些,车里就有娇嗔:“二哥!” “说错了,我说错了。”赵佐赶快笑着解释,世子一笑,隔着车门对小小毛儿道:“大哥教训他。” 马车里又有娇声:“二哥今天成亲呢,先记下明天再说。”赵佐吐一吐舌头:“我还以为是求情。” 兄弟两个人笑着过来,来接的人对马车里的小郡主原本就素然起敬,现在就更是起敬。赵佐请世子上轿,再来上马。 这一行人众多,又都服饰精美。在官道上远远看着,让人眩目。 这里面,倾城的丫头是没有见过,两位小舅爷也没有见过。见城门旗帜鲜明,甲兵林立。顾长公子对顾小公子道:“幸亏不是父亲来。” 顾小公子也心有余悸:“要是父亲来,可以吓得不知道怎么好。”还没有见到安平王的人,已经被世子的威风倾倒。 一路鞭炮鼓乐声不断,车轿到城门时,两员守城门的将军快马驰出,到了世子大轿前,躬身禀道:“奉王爷命,迎接郡主,全城静街!” 大轿的轿帘打开,世子悠然有笑:“知道了。” 好大的一座城,城门是厚厚的原木,里外浇上的有铜汁。长街似望不到头,两边铺子一个接着一个。街上没有人,铺子里和屋檐下面全是跪倒的人。有的商铺前,摆下香案。 王爷明着告诉众人,是迎接他的女儿回家。倾城在轿子里看到,唇边也笑得明丽。护卫们高头大马,整齐前行。世子大轿行过,新娘花轿行过,小郡主马车行过,最后是随行的人。 这不是寻常静街是寂静的,王爷不能太偏心女儿,也是疼爱儿子的人。隔不多远,就有人放鞭炮烟花,直冲上云天,爆出无数的花卉。 这要多少钱?顾长公子亲眼看到街口堆着一堆鞭炮在放,他粗算一算,这放的全是银子。看马披红挂彩的赵佐,是若无其事。周期甚至露出笑容,笑得胖脸蛋子肉在抖动。 两位小舅爷互相看一眼,这就是有钱人家和贫穷出身人的不同。在他们看来,就是看一场烟花。在小舅爷们心里,这空中飞舞的全是银子钱。 顾长公子想起来朝中也有人说安平王骄奢过于常人,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家家王爷背后都有这话。 现在想想他眉头要锁,刚锁起来又想到是姐姐吉期,理当喜欢。眉头舒展开来的顾长公子觉得自己要见安平王一谏更为重要,既然结为亲家,既然以后是一家人,有些话理当要说。 初生的牛犊,都是不怕虎的。说得对与不对全不管,只凭着一腔热血,觉得理当说,再想想应该说,这就决定更坚定。 王府门前的街上,先涌出来赵佐的好朋友和军中的同僚。黑压压几百人的家人,一半在王府内,一半在王府外。 大红门前,一个头戴金冠,面容俊秀的小小孩子,着一件紫罗袍,系着白玉金环带,绷着小脸儿很是正色,双手垂在身前,认真看着他们过来。 世子大轿先落,赵佑走出轿子,喊一声:“智哥儿,来见姐姐。”倾城是新人,花轿直直地抬进去。她在轿子里心中慌乱,往轿外看赵佐,见他还在轿前,倾城又有些放心。 明华和宝华在马车里就看到赵智,两个人争着要先下来,见智哥儿已经到了车下。赵佑负手在一旁微笑指引:“这是五弟。” “智哥儿,喊我明华姐姐。” “我是宝华四姐姐。”宝华笑逐颜开:“总算有人喊我了。” 两个人伸出手,又争着要抱赵智。智哥儿对于两只彩袖到面前来,皱起小眉头,迈动小短腿退后两步,眉目肃然地喊道:“小小毛儿姐姐。” 世子大乐,还夸奖他:“喊得好。”明华和宝华齐声道:“小小毛儿五弟。”智哥儿摸一把自己乌黑的头发,小脸儿还是板着,从容地点着小脑袋:“是。” “世子爷,小郡主,小王爷,王爷王妃请世子爷带着郡主上殿去。”来传话的,是殿上当值的将军。 赵佑含笑让人:“牵马来,”再对小小毛儿们道:“你们上轿子。”两乘软轿过来,明华和宝华又争赵智:“跟着哪一个姐姐?” 小小毛儿智哥儿面色严肃,吐出来一句话:“我跟着大哥骑马,姐姐们才坐轿。”赵佑又乐一下,抱着智哥儿到自己马上,对妹妹们道:“看看五弟,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智哥儿又反驳他:“大哥此言差矣,我是好孩子。父亲说,巧言利色鲜于仁,男孩子不可以太乖巧。” 赵佑又是几声笑,上马坐到赵智身后,一只手执马缰,一只手扶着他。走上几步不时看五弟一眼,觉得他仪态之庄重,比两个哥哥要强得多。 王爷和真姐儿在大殿上,等得有些焦急。不时往外面看,又回过眼光夫妻一笑。“表哥,孩子们正长身子的时候,这两年只怕出落得我们不认识?”真姐儿妙目顾盼,眸子里明显有心急焦急。 “怎么会不认识,只会越长越像我的真姐儿,”赵赦更急着见女儿,他这两年里,也是有过担心女儿们不在父母亲身边,会哭会想自己。要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姐妹两个人自己说一说。 这也罢了,迟早是要离开的人,让她们习惯习惯也好。安平王只皱眉想着江阳王,给他去信让他办的事情,办得如何? 官员们都在,不过鸦雀无声,也都往外面去看着。直到见殿前的将军过来,人人松一口气。将军跪下回话:“世子爷到了,小王爷和二夫人到了,郡主们也到了。” 大殿中,传来赵赦朗朗的声音:“宣世子,宣小王爷赵智,宣郡主们来见。”将军出去,夫妻一起往外面看。 王爷坐在正中间,真姐儿坐在侧边离得本有些远,此时真姐儿坐过来一些,与赵赦相握着手,低声不无激动:“女儿们,长得一定相当的好。” “再好也不会有真姐儿当年好。”这样的时候,赵赦又和妻子缠绵一下,真姐儿眸子光彩照人地一笑,再看殿外,世子赵佑陪着两个少女身量的小姑娘走过来。 青春中的孩子们,一年不见都有大变样的感觉,何况是这两年正是少女增妍的时候。安平王盯着女儿们,脑海里浮现出真姐儿当年模样。 “像,很像。”赵赦这样说着,真姐儿听得明白,又是嫣然一笑,真姐儿对着女儿们目不转睛:“比我当年生得好,表哥你看,不愧是你的孩子们,女儿们如花似玉,儿子们英武过人。” 王爷轻笑一声:“王妃,你这是往自己贴金。”真姐儿也笑:“可不是,这也是我的孩子。” 小小毛儿们在金阶下跪倒,娇声道:“父亲,母亲。”世子赵佑跪在她们前方。金阶上,赵赦笑容满面:“世子起来,郡主过来,到为父身边来。” 四个女官从两边走出,引着小郡主走上来。明华和宝华在近处又一次行了礼,赵赦伸出手,一手拉着一个,带笑端详着小小毛儿,明华明艳夺人,宝华容光玉颜,王爷柔声道:“这一路,可劳累了。” “父亲,”明华和宝华对着他微嘟了嘴,又手在父亲手上,转过脸儿看母亲,眼中盈盈有了泪水,娇滴滴地道:“母亲。” 真姐儿抱怨一句:“表哥让一让,让我先看看。”王爷哈哈一笑松开手,他笑声一直传到殿角:“让你先看。” 再吩咐人:“设下小郡主的座位,在我和王妃身边。”百官们微微震动一下,有低低的嗡嗡声,又平息下来。 明华坐到父亲一侧,宝华坐到母亲一侧,夫妻两个人一人看着一个小小毛,看了一时才各自满意地道:“长大了。” 世子一直看着,见父母亲都满意,这才上前回话:“回父亲母亲,二弟奉父母之命,已由京中迎娶顾氏回来,现在殿外候着。” “宣。”赵赦说了一个字,世子站定往外面吩咐:“宣。” 鼓乐声又起,赵佐带着倾城上殿来。他是英俊贵气,倾城是妩媚宛转。小王爷大红色吉服,披彩带着金花。倾城头冠上垂下珍珠遮在眼前,只能看到道路。 两边有女官引导她,她顾不得看别的什么,只紧紧随着赵佐。 跪下来行礼,金阶上有声宣读吉祥的词句。赵赦赏了他们一对如意,真姐儿赏了华服珠花。 一直就没有起来的小夫妻,再次叩谢赏赐。百官们一起过来贺喜:“恭喜王爷又得佳媳。”随同进殿的两个小舅爷,这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重重地落下来。 担这个心,是从定亲前就一直在担着。顾长公子想想自己披星戴月的苦读,为的不仅是功名,还有为姐姐成亲能说着好看一些,能让安平王少挑眼一些。恭喜话在他耳边响起,泪水也模糊了他的眼睛。 幸好是在跪拜着的,方便把泪水拭去。偷眼看一旁的弟弟,也在悄悄的拭泪。 安平王赏赐百官,赦免犯人,只比世子当年差了一层。 新夫妻退下,回到王府那边候着再行家礼,官员们也退下回去王府用喜宴,殿上的人也退下,明华格格笑一声,坐到父亲脚下去。宝华也笑一声,坐到父亲母亲脚下。她坐得巧,正好在赵赦和真姐儿中间。 小小毛儿笑靥如花,问自己的父母:“这两年,想了我们几次?”赵赦对真姐儿道:“表哥让你记着,你记了几次?” 真姐儿装着颦眉:“呀,竟然没有想过。”小小毛儿嘴噘高了:“会哭的,真的会哭的。” “嗤”,金阶下传来赵智的一声笑,明华道:“咦,你居然也笑了?”智哥儿得意地道:“当然我会笑,父亲说当着人不要乱笑,现在没别的人,当然我要笑。” 他跑上来,不客气地坐到母亲怀里,问姐姐们:“你们想了我几次?”小小毛儿一起告诉他:“天天想着你?” “是吗?”智哥儿露出怀疑:“有文书吗?”姐姐们再次不乐意,来问父亲:“是吗?有文书吧?” 赵赦拍拍坐在地上的明华,再拉起宝华:“回去好好的闹,你们一回来,从此热闹。” 回到王府中,让世子去待客。柔庄也在这里,她见到小小毛也是满面喜色,又羞羞答答。她穿着宜男花卉的衣衫,腹部已经隆起。 “你回去歇着。”真姐儿一看到她的肚子,这笑容就多而又多。柔庄道:“妹妹们到了,我不能不出来,再说我想她们,给她们留着好东西。”和小小毛儿见过礼,又问真姐儿:“妹妹们的房子收拾在飞花阁那一处,只怕她们还是要和父母亲在一处” 赵赦觉得不错:“飞花阁好,你母亲当年,就是住在那里。”小小毛儿早就知道,谢过柔庄又催她回去。 离喜宴近的地方,酒气阵阵涌来。又有将军们和女眷们出来相迎,赵赦把小小毛儿交给赵智:“送姐姐们回去,小小毛儿一起用饭。” 赵智响亮地回答一声:“是!”走开两步,小手学着父亲背着,晃一晃脑袋:“随我来。”明华和宝华知道今天不能缠父母亲,嫣然对着父母亲欠欠身子,随着赵智走开。 走开太湖石旁边,明华抱起智哥儿在手上,智哥儿有得色,把面庞倚在明华肩头很是享受:“小小毛儿姐姐和母亲一样香。” 来到花架子那里,是宝华抱着智哥儿,明华在后面数步子:“再走两百步,就是我抱他。”智哥儿更觉得享受,脑袋随着宝华的步子更要摇晃:“小小毛儿宝华姐姐身上的香,也和母亲一样。” 院门在即,智哥儿挣扎着下来:“我要招待你们,父亲让我招待你们用饭,说以后你们回来也是这样招待。” 姐姐们一起撇嘴:“以后回来?你知道的可真多。”这才是个小小毛,这么小就知道说以后回来。 智哥儿是会说却不懂的人,他眨着眼睛:“你们难道不出门,出了门就要回来,回来再出” “知道了,”明华和宝华一起打断他的话,再让智哥儿说下去,他会一直说下去。 真姐儿中间挂念,又有了酒离席来换衣服净面,随便来看孩子们。见廊下摆着小红木饭桌子,明华和宝华坐在智哥儿对面。 “来,张嘴,”明华说着,把菜和饭喂给智哥儿。宝华手里是汤,再喂给智哥儿一勺子汤。真姐儿看着就喜欢:“女儿们,智哥儿平时是不让别人喂的。” 赵智爱学父亲扮大人,吃得汤水淋漓也是自己吃。见母亲来,智哥儿乐陶陶:“母亲,我很会疼姐姐。” 明华把菜再送到他嘴边:“原来你这是疼我们。”宝华来喂汤:“请你继续疼我们吧。” 小王爷赵佐的喜宴,一直摆到夜里。周期在二更的时候说方便逃席,纠结上几个人去听房。没有走到新房前,就被人拦下来。 赵佐的几个小厮在这里陪笑:“请继续饮酒。” 没有听到房的人都不满意,大家聚在这里想点子:“那房后面有水,从水里游过去?” “不行,今儿晚上月光明,人一下水就看出来。” “咱们把这几个拦路的人放倒,如何,再叫上几个来,几个打一个?” 正在商议着,见有灯笼过来,灯笼下面一个绷着脸的小孩子带着人过来。小孩子实在太小,那面庞又绷得太紧。凡是看的人都笑上一声,智哥儿来了。 周期是他表哥,一见大喜,鬼主意出来:“来来,智哥儿,表哥正在想你。”有问候,智哥儿当然有回答,他一本正经过来:“如此星辰如此夜,表哥为何还不睡?” 周期结结实实愣一下:“你,哈哈,你会这些话?”他仔细端详着小表弟,人小小的,面上稚气多多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懂事儿是不是。 有人五岁就成诗,智哥儿为什么不能是小天才。周期也一本正经:“唉,我挂念你二哥所以睡不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挂念二哥?”智哥儿不明白。周期装着愁眉苦脸:“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深对不对?” 智哥儿似是而非的点一点头,周期再一脸忧愁地道:“今天晚上他新婚对不对?” 智哥儿再点一点头。周期叹息一声:“我真担心他,他一直是和我睡,你说他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有什么说的,不过他要是想我,你二肯定不答应,智哥儿,好兄弟,你帮着表哥去听一听,” 侯世子眼中闪动着窃笑,胖手指着有红烛透出的窗户:“就站到那窗下听听就成,要是有人问你,你就斥责她,就这样,”周期腆起肚子,装出怒容来:“不许说话!”学过以后眉开眼笑:“不过你要小声,让你二哥听到你责备他的丫头,他肯定不喜欢。” 旁边的人掩着嘴笑的也有,把脸转到一旁去笑的也有,周世子的鬼主意,是一个接一个的损。 表哥一脸的为二哥着想,深深的打动智哥儿。他这么小,哪里知道对和错。学着父亲平时和人说话的样子,认真点一点小脑袋:“好,我替你去。” 他转身对跟自己的人先道:“不要跟着我。”周期大乐:“就是这样,你一个人去听一听,听到什么话就来学一学。” 等他去了,大家一起骂周期:“促狭鬼儿,仔细王爷打你。”周期得意洋洋:“一会儿听到私房话,你们全要谢我。” 花香明月下,智哥儿小小的身影走过去。小厮们果然不防备他,只问一声:“小王爷在这里玩?”智哥儿板起脸:“不许说话!”小厮们想想也是,悄声也叮嘱智哥儿:“二小王爷在房里呢,您要玩什么,或是交待我们,或是就回去吧。” 智哥儿面无表情,更显得小脸儿俊秀。在众人的眼光下,他上了台阶,周期大乐:“要到了,那窗户底下,肯定听得痛快。” 走上台阶后,智哥儿直奔着房门而去,在众人跌破眼镜的眼光下,他斯斯文文的敲了敲门。月光浮动在花栊上,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周期拍着自己脑袋:“是听房,不是去敲门。”智哥儿离他远,还在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两个丫头打开门,见是智哥儿,都笑起来:“今天晚上不能找小王爷,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代回一声。” “是周表哥找他。”智哥儿一板一眼,字字清晰的说出来。这些话传过来,大家低声笑得更厉害,周期面如猪肝色,嘴里喃喃:“招供太快。” 丫头们又笑:“明天找吧。”赵佐从房中走出来,他是披衣在身上,光这披衣的样子,已经足够让外面人看着乐。 小王爷里面穿的,是一件绣什么花纹的里衣儿,这肯定是和新娘敦伦过,表情看上去是喜滋滋的。 “五弟,有事吗?”佐哥儿对弟弟和蔼可亲。智哥儿回答道:“周表哥让我来代问,二哥以前是和他睡,怕你不习惯,问你要不要他?” 这些话,还是清楚又清晰的。佐哥儿往花丛后,假山后看一眼,周期恨不能找个地缝子钻进去。 赵佐一听就明白,对弟弟说了一句话,又摸摸他的头喊丫头:“取果子来。”刚才那一句话说得极小,没有人听到是什么。 大家看着智哥儿抱着一个果子回来,走到周期面前仰起头传话:“表哥,二哥说多谢你这龙阳君的美意,又说你的美名,他会帮你宣扬宣扬。” 轰然低笑声中,周期装得呲牙咧嘴和智哥儿理论:“让你去听,你怎么去敲门?”智哥儿抱着果子啃一口,小嘴儿里嚼完了,才回答他:“父亲说,有话理当去问,这样才能明白人家心思。” 周期嘿嘿,胖脸蛋子滑稽无比。智哥儿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对周期做了一个鬼脸儿:“表哥,是这样的。” ------题外话------ 评论过一天再回,今天实在没有时间。抱歉!新坑三月开始更新,还没有收藏的亲们,麻烦收藏《公子,勿逼迫》,喜欢看的亲再收藏,多谢了。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明华出嫁 赵佐成亲,来恭贺的人也不放过赵赦,频频敬酒到二更,赵赦才得已脱身。几位将军还跟在后面笑着请:“王爷请回。” “本王醉酒去,”赵赦自觉得一身酒气,自己先失笑几声。往房中来,见月色清幽明媚,闲花照水远比白天还好看。几株西府海棠宛转风流,或若低花,或掩花蕊。 赵赦采下一枝花多的,拿在手中准备来回赵小毛。几声虫叫各在东西,异香妙蕊两边呈现。王爷走几步见到繁花似锦,就采下一枝来,又走几步,又是一枝。还没有到院门前,直起身子自己自言自语:“小毛儿已经戴不下。” 海棠c芍药c兰花c玫瑰王爷抱着花来到院门里。天上有月,流水中也有月,年年月月相同,人却不同。安平王偶发情思,想想京里一向关切自己的父母亲,暗暗点一点头,明天要唤小小毛们来问仔细他们的近况才好。 廊下一尘不染,泛起月光。丫头们娇语一声:“王爷回来了。”门帘子高高打起,赵赦满面笑容进来,唤一声:“小毛儿,你睡了没有?” 他手中的花不给丫头们,房中亲侍的丫头们也全回意,等着王爷自己拿去给王妃。回答赵赦这句问话的,是嘻嘻两声:“都没有睡呢。” 小小毛们有回声,却没有出来迎接。赵赦自己进来,沉下脸来。房中精致的床帐里,真姐儿是象牙色寝衣,歪在软枕上。明华是娇寝衣,宝华是水红色寝衣,由衣领到下面的葱绿色睡裙,都是严严实实不多露出一丝儿肌肤。 但是安平王不悦:“不像话!我外面等你们,回去吧。”女儿已经大了,寻常人家早早地就父女也避嫌。女儿在绣楼上,除了问安无事不下楼。这两个小小毛儿,今天晚上还赖在父母亲床上。 虽然她们衣着严谨,安平王还是转身往外面去,要避上一避。虽然他的心里也舍不得,对着床上三张春花似的笑靥想闲话几句才好,他还是转了身子。 真姐儿笑得花枝儿乱颤,表哥还不知道孩子们占据在床上,要让表哥出去睡。她轻笑着,明华和宝华一起喊赵赦:“父亲,” 宽厚的背影停下来,并没有转身。明华和宝华再道:“请父亲外面睡去。”赵赦把身子转过来,也不避嫌了。走到床前抬起手,先不轻不重给了明华一下,再给宝华一下,打得小小毛儿眨着眼,王爷板起脸:“是我出去,还是你们出去?” 明华手揉着头,只看着父亲手中的花,露出灿烂的笑容:“分花儿是吧?”宝华一只手揉头,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要自取:“我先要一朵杜鹃。” 花束移开,王爷忍俊不禁:“这是小毛的,小小毛们没有。”明华和宝华一起扮可怜,这一对双胞胎一直就是心里相通,要撇嘴儿一起撇:“给不了几天了。” 王爷笑起来,拍一拍真姐儿:“坐里面些。”雕花楠木床沿上坐下赵赦,把花放在床前小几上,抽出最上面的牡丹花:“小毛一朵,”先给真姐儿,真姐儿接过手,又捧着他的手亲一亲。 再给明华:“小小毛儿一朵,”明华接过眼睛瞄着父亲,娇滴滴道:“明华也想香一香。”王爷道:“不行不行,”再给宝华一朵:“小小毛儿一朵。” 小小毛儿如明珠一样的眸子滴溜溜转看着父亲,小声道:“真的不行?这里又没有别人。”真姐儿含笑嫣然,如一株垂丝睡海棠。看一看赵赦,已经为难;再看女儿们,嘟着嘴和父亲用眼神在说话。 “并没有别人,这有何妨,这是表哥日思夜想的娇宝贝儿,她们回来,还要世子亲自去接。香一香吧,”真姐儿劝着,明华和宝华嘻嘻笑着,对着父亲面颊欠出身子来,轻轻地香了一香。 赵赦嘴里说不行,被女儿们亲了一亲后,大为满足。他满面春风拿着花:“今天平均分,小毛不要吵,小小毛儿也不要闹。来,小毛一朵,小小毛儿一朵,小小毛儿再一朵。” 三张笑脸三双柔荑捧着给自己的花,再一起道谢:“多谢呢。”王爷哈哈大笑,笑过顾视女儿们:“今天难道,真的让为父出去睡不成?” 明华伏在真姐儿左边肩头上,宝华伏在真姐儿身后:“只一夜还不行?”赵赦让步:“好吧,让你们一回。”他喊进来上夜的丫头:“外面那凉榻上,给我铺床。”丫头出去,王爷再埋怨小小毛们:“把你们盼回来,倒把父亲赶出去。” 他一进来就有酒气,坐了这一时,自己打了一个哈欠。小小毛儿争着下床来:“我去让人备水,” “我倒茶来。” 赵赦笑吟吟喊住她们:“不急,先来说一说祖父母如何。”明华端端正正坐下,绘声绘色说起来,说到“祖母病重,祖父在她耳边说,还没有见过智哥儿,祖母又好起来,”赵赦虽然笑,眼中却只有别思。 宝华送上茶给赵赦,也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儿上,对父亲道:“祖母说他们上了年纪,不愿离家。让父亲不必挂念,又说智哥儿大了,几时送到京里去呆一年就给父亲送回来。” 赵赦沉着嗓子道:“哦。”忽然索然无味,他强笑着起身:“你们睡吧,我也要睡了。”来到温泉池子里坐下,真姐儿跟上来,伏身对赵赦柔声道:“表哥咱们回京吧。” “啊,你也这样想?”赵赦喜欢起来:“真真是真姐儿最知道我的心。”真姐儿以手掬水,泼在赵赦身上,温柔地道:“世子大了,柔庄又有了,等她生下孩子,明华也快到出嫁的时候,表哥你要早回,今年就上折子咱们回京去,柔庄在京里生也更好。不然就等明华出嫁,咱们回京也行。” 安平王含笑看着妻子:“这一次回去,可再也不出来了。这样吧,等明华出嫁咱们再走。上折子时间也宽余得多,这中间表哥带着你们母女和智哥儿到处游玩,也免得回到京城你还会想着。事情全交给世子,有赵佐伴着他,你我也可以放心。” 真姐儿很是向往:“是吗?那我明天就让人收拾帐篷等物,哎呀,柔庄有了,我走不得。走了,亲家会说,别人也会笑话。” “你真罗嗦,你生这几个,不是个个都在母亲身边生,还不是表哥照顾你。”赵赦又要骂:“丢给世子照顾,你以前总担心世子和她不好,现在全丢下来,你还能跟他们一辈子。她也不小了,早就帮你管家。老二媳妇也进门,全丢下来。” “让表哥一说,什么都清清楚楚。”真姐儿拧一把赵赦的肌肤,笑着道:“我陪女儿去,表哥慢慢洗。” “哗啦”几声水响,赵赦把真姐儿拉进池中:“来了不陪我,你能走得掉。” 月儿大又圆,明华和宝华把才分得的花儿堆好,闻着花香两个人打哈欠:“母亲怎么还不回来?” 红烛熄灭一根,没过多久又灭了一根。烛泪滴在镶宝石金烛台上,重重叠叠似云雾似山石。赵佐轻手轻脚坐起来,倾城也随着醒来。 见妻子微晕面颊,羞红满面。赵佐凑过来亲一口,低声道:“我要起早,不然让人笑话我成了亲就沉溺不好。” “我起来去请安。”倾城含羞,怕丫头们会进来看到,用手推赵佐,按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急缩回手,引来赵佐的笑声。 他把倾城抱在怀里:“再过半个更次,母亲才起来,你不必去太早,你是新媳妇,母亲会体谅。” 这新媳妇三个字,让倾城羞得抬不起头。赵佐嘿嘿:“我们家的人你全认识,柔庄又是你表姐,你还担心什么。父亲不会说什么,母亲素来疼我们,你不用担心,再睡一刻钟起来不迟。” 他去看沙漏,把倾城按在枕上:“我得赶快着了,不能让父亲说,也不能让大哥笑我。还有期哥儿,他明年成亲,我要好好的还他!” 昨天洞房花烛夜,新人刚,正是情热如火,门上传来“当当当”三声响,再伴着智哥儿奶声奶气地声音:“二哥在吗?” 着实地把赵佐吓了一跳。 倾城伏在枕上悄悄地笑,赵佐飞快地穿好衣服,见自己房里的丫头进来,他一面挽袖子,一面正色地道:“到钟点儿再喊夫人起来,去了母亲那里,该提点的要提点。有怠慢的人让我知道,我不会客气!” 丫头们恭敬地道:“是。”赵佐大步出去。倾城在枕上感爱他,再一想佐哥儿一直就是体贴的人。不仅是佐哥儿,就是安平王府在定过亲后,也是处处体贴。 有赵佐的话在,倾城又躺了一会儿,就坐着来对着丫头们笑:“我还是起来吧,早去的好。”丫头们引她往房后去,昨天已经知道这里有个温泉池子,今天丫头们告诉她:“是王爷院中引过来,世子房中有,小郡主房中也有。” 金制牡丹花中,分几股子涌出泉水来,倾城伏在池沿子上,微笑一下,以后的日子,还可以和表姐在一处,又有赵佐相伴,光想想就神思飘飘,好似在云天外。 公公权势当朝,婆婆是个和气的人,倾城再想起佐哥儿来,心底有甜蜜也有一丁点儿担心。公公房中没有别人,世子房中也没有别人,佐哥儿会和他们一样? 满目锦绣中,倾城对自己笑一笑,这样的家已经是难以寻找到第二家,亲也成了,人也是自己的,以后有什么,理当是自己的事情。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心思飘到以后的日子上,给公婆做活是一件事,再柔庄有了,自己成亲宝京王妃千喜万赞,觉得倾城来到正好陪柔庄。还有小妹妹们,小小毛儿没有几个年头就要出嫁,要给她们赶嫁妆才好。 洞房的第二天,倾城吩咐丫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那个寿字儿铜锁的箱笼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几分倾城做的活计,给赵赦的,是一双锁子如意百寿字儿鞋;给真姐儿的,是一双五福流云寿字儿鞋,给世子的是一个掐金线五子登科的剑囊,给赵智的,是一整套从帽头儿到衣服,外加一双精致鞋子的行头。 丫头们都称赞:“这手艺是难得的。”再看取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绣衣,从衣领子到衣角,无处不是蝴蝶纷飞,牡丹大发。 蝴蝶有大的,有小的,有侧飞的,有展翅的;牡丹花有卷瓣儿的,有半开的,有怒放的,也有初吐花蕊的。 “这是给郡主们的,”倾城满眼含笑,她绣这一对锦衣,花了大功夫。虽然没有足以显赫的家世,倾城有一番心意。 梳妆过来见真姐儿,真姐儿刚起床,见到这些东西,她满意地点一点头:“你费了心思。”这句话对倾城来说,比她的手艺是天下第一还要喜欢。手艺天下第一是天才是努力是勤奋,可是不尽心,也没有办法。 吃早饭的时候,赵赦带着三个儿子回来,柔庄也来到。她拿着给自己的一对大红宫缎平金钉花线儿的荷包,喜笑颜开之余,对真姐儿小声道:“母亲,我可弄不好这个。” “小孩子衣服,有妈妈们弄,我也在做,小小毛儿,”真姐儿喊一声明华宝华:“你们也来做。”明华和宝华道:“早就在做,大哥一成亲我们就在做。” 世子轻施一礼:“妹妹们想的周到。”赵佐也好笑,这一成亲就开始做,真的想得很周到。明华和宝华对他道:“二哥,也有你的,你刚订亲,我们就做了。” 赵佐也来下一礼:“真是想的周到。” “倾城手艺好,让她也做些。”真姐儿对柔庄道:“你是个明快性子,帮我管家。”见孩子们全在,真姐儿缓缓道:“从明儿起,柔庄多管些,倾城帮着她。” 孩子们全愣住,母亲精力还足,看上去还似刚三十出头,怎么。赵赦敲敲桌子:“我和你母亲要到处游玩,这一次只带小小毛儿,两个大的,你们只看着。” 世子和赵佐笑着答应着,柔庄对倾城笑:“去谢母亲。”赵智挺起胸膛,绷紧面庞告诉身边的周期:“表哥,我是小小毛儿。” 周期对他坏笑:“没有人和你争,小小毛儿全是不说假话的好孩子,我来问你,昨天你敲开洞房门,你二哥是什么衣服?” 赵赦把他说了一顿:“也不捡捡地方就胡说,坐下吃饭,吃过了你们兄弟找个地方开玩笑去。”周期又来逗赵智:“我们一会子说话,谁都可以去,只有小小毛儿不能去,你还愿意当小小毛吗?” 赵智眼睛眨巴几下,一本正经地问:“表哥,你是不是眼红我?”周期对他扮个鬼脸,胖脸蛋子抖几抖:“才不是!” 饭后真姐儿和孩子们商议去哪里玩,明华和宝华见父母亲这样疼爱自己,问过母亲喜欢哪里,又说去问父亲。 两个人手扯着手,在繁花点点中,边玩边往书房里来。在门外明华咦了一声,她见到顾益之的家人。宝华认识这个常跟着顾益之来的家人,对姐姐摆一摆手,拉着她从后门进书房。 王爷会的客人是江阳王处来的,只会商议郡主的亲事。守门的人请她们进去,没有多问。书房后面是长廊,明华和宝华并不避人,从耳房里进来听一听,里面正在说话。 父亲是不悦地声音:“江阳王纳一百个妾我也不管,顾益之不行。我只管小的,老的我不管。”只听到这一句,宝华对明华抿着嘴儿一笑,这里面在说姐姐的事情。 娶安平王女儿的人都不许纳妾,房中不许有人。外面,安平王就是看到他也装看不到。顾益之和章四都是少年时就入选,每年要在安平王府住上几个月,对于这一条知道得很清楚。 来的人是江阳王的亲信官员,满面陪笑:“郡王让我来请教王爷,以后为子嗣,孙子多几个,都养在郡主名下。” “我的女儿,怎么会不生?”赵赦心想顾希轼想得是挺多,他淡淡道:“如果不生,那许他另有子嗣,不过生下孩子留子去母,另嫁他人吧。” 官员刚想说小郡王收用过的怎么能嫁人,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及时的住了嘴,安平王的四个姨娘,一个出家,还有两个也嫁了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里。 明华在耳房里已经不是偷听,她手里弄着帕子,想着现在还有父亲疼自己,以后出嫁后,要离父亲远而又远。 她拉过宝华,悄声对她说了两句,宝华当然配合姐姐。 她们在这里偷听,一个小厮走进去,对赵赦附耳:“郡主在隔壁。”赵赦不忍心赶女儿们走,把声音放低和来人说过这些话,再来讨论亲事。 明华和宝华津津有味商议得正好,也没有听到里面后面的说话。江阳王的来使出去后,赵赦让人喊女儿们过来,问她们:“什么事不声不响跑来,偷听为父和人说话不好?” 他坐在书案后,明华和宝华跑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他手臂,撒娇道:“有一句要紧的话儿不明白,来请教父亲。” “说吧。”赵赦左右看一看,真是两朵子花。 明华娇声道:“请问父亲,我和妹妹并不在一处,以后我们都想父亲,父亲是先见哪一个?”宝华也来问:“以后给我们送东西,是先想到姐姐还是先想到我?” 赵赦敲敲桌子:“这话刁钻,问你母亲去。”见说嫁妆,让人取来嫁妆单子自己带着女儿看: “这些还不满意,再去挑,挑到满意为止。” 这单子明华和宝华明天晚上就看到,此时笑嘻嘻接过来,从上到下看一遍,明华嘟高了嘴,宝华扁起来嘴。 王爷最不能看到,就是小毛和小小毛儿不喜欢,忙问道:“何处不中意?”明华手指从嫁妆单子上一一点下:“父亲您看,这些全都是好的,只是有一样没有,”她明眸如星:“父亲不在上面,怎么办?” “胡闹!为父怎么能当嫁妆?”赵赦先板着脸说着,说到最后,忍不住微笑:“淘气!”想想不过意,再加上一句:“精致的淘气!” 宝华也手指点呀点,无邪的眸子里有不依:“我要母亲,把母亲加上去。” 安平王轻拍桌子,笑着骂:“出去!都撵出去!”见女儿们还不走,王爷板起脸,以示自己很认真:“闹你母亲去!” 明华和宝华见他真的沉下脸,姐妹这才往外面走,走几步又要说话,赵赦挥手:“走!”小小毛儿只插上一句:“有不明白的,明天再来。” 安平王举手要拍桌子,小小毛儿嘻笑一声走开。赵赦一个人在房里笑骂:“混帐孩子!”父母亲能当嫁妆? 真姐儿是自己的,怎么能当嫁妆带走。王爷自己把嫁妆单子又看一遍,他这样公子哥儿出身的人,都挑不出来哪里不好。 不过小小毛儿看上去是不满意,赵赦喊来世子,把这事情交给他:“你妹妹不满意,再去添些来。” 世子对父亲笑:“依儿子看,父母亲不跟去,她们不会满意。”小小毛儿还没有走,在外面站着伺机再进来同父亲歪缠,伸头听到大哥说这句话,两个人一起笑逐颜开:“还有大哥,” 赵佑喜欢得不行:“当然你们要缠我,不然白疼了你们。” 他喜欢成那样,王爷好笑,同儿子开玩笑:“世子妃生下儿子来,把你写在嫁妆单子上去吧。”世子见父亲这样喜欢,当然要凑趣:“那我一半喜欢,一半不喜欢,要是把母亲给我带走,这样倒成!” 书房里内外全是笑声,赵赦想起来佐哥儿小时候同自己掷骰子,把母亲输给自己,他伤心好几天,就越发的忍不住笑。 小小毛得到声援的人,在门口处吃吃的笑,等世子出来喊他:“大哥,”赵佑道:“慢慢挑慢慢看,相中什么给你们什么,除了父母亲。” 赵佐带着顾家两个小舅爷从外面进来,见廊下妹妹们笑得春花灿烂,世子也是满面春风,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离开几步就问道:“什么乐事儿说给我听听?” 世子正色道:“妹妹们说少一个扫地的人,我举荐了你。”小小毛儿窃笑不已,赵佐愣上一愣,对世子打量几眼:“大哥你真会抬举我。” 廊下凉风习习,有这笑声和笑靥在,让人只觉得和熙一片。顾家小公子们来到书房里,就发现是两重天。 赵赦为着自己第二个媳妇身份不高,格外给他们体面。从书案后走出来,在榻上坐下,手指着榻前一溜儿椅子:“坐。” 在外面还跟着笑的顾小舅爷们一对上他,不由自主地就心里凛然,人要郑重一下。 安平王面无表情,却不是很冷淡,以他自己来看,觉得自己算是和气:“京里如何?”王爷要听的,是一些他们这个阶层听到的闲话。 顾长公子说的,也是他能听到的闲话。才领官职的他历练不多,见问,当下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回话:“皇上上朝一天不少”他拉拉杂杂地说下去,赵赦也没有打断他。 初出茅庐的年青人,条理不清也是有的。再说顾长公子初见他,有拘束赵赦也明白。听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下面再道:“过您的何御史,如今日子过得苦。京里有传言,觉得这事情不对,他是个诤臣,素来直言。” 安平王不易察觉地有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来派自己的不是。这是亲戚,又是自己提了一把的人,又是下属又是晚辈,赵赦不客气打断他:“本王,岂是怕闲言的人?” 只这一句,顾长公子愣住,他细细地咀嚼安平王这话,慢慢汗水爬上额头。顾小公子傻了眼,他觉得兄长说得不错,正佩服他在安平王面前侃侃而谈。没有想到他一堆的话,赵赦只用一句“本王不怕人闲言”就打发了。 兄弟两个人再想一想,再咀嚼一回,安平王的这句话,他说得平平淡淡,却十足的傲气和充满豪情! “何大人是个直臣,不是诤臣。”赵赦慢慢地解释给这两兄弟听:“沽名钓誉上谏的,不能称为诤臣!只能说他性子直,又求名罢了。朝廷年俸不少,养御史是用来清官场扬民冤,不是让他追着本王等人不放。哼,以为罗织大员们罪名就叫清官!荒谬!” 顾长公子来西北前一肚子的话,此时全退得干干净净。他先时只想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想得对。现在听赵赦几句话,觉得他道理更足。顾小公子吸气站起来:“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要过于骄傲,也不要妄自菲薄。”赵赦微微一笑,先对顾长公子道:“你,耳目要聪敏,心思不要呆!”再看顾小公子:“你,勤学上进,不要怠慢!” 说过见他们无话,是不敢再说什么,赵赦先站起来:“来了好好游玩,行路如读万卷书。”虽然没有端茶,也相当是送客。 他们进来不过一刻钟,这一刻钟里赵赦只有这几句话,要是顾长公子不罗嗦,早就可以出来。赵佐知道父亲不会有太多话,见他们呆得时间还行,没有想到自己的呆子小舅爷在犯呆,还以为父亲额外赏识,多给他们几句话。 见他们出来,赵佐很喜欢的问:“父亲说些什么?”两位小舅爷都有惭愧,只有两个字:“佩服!” 年青人都有狂傲的话出来,这是人人都干过的事。 赵佐和倾城满了月,顾家两兄弟辞别回京都。明华郡主是京里明旨赐婚,旨意下达时,赵赦和妻儿正在外流连忘返,世子接下旨意不提。 自此赵赦诸事多交给两个儿子,世子在封地,赵佐在军中。手边是妻子,膝下是两女一子,把西北好玩的地方去了一个遍。春草绿过又绿,绿了几回,到了明华郡主成亲的时候。 绿水盈盈正是春天,明华郡主坐在碧水廊下,还在颦眉不乐意。真姐儿不时隔帘看她,见女儿娇态十分可爱,掩口低笑,不去管她。 宝华陪着姐姐,不时往院门看。一个丫头奔回来禀真姐儿:“江阳王府迎亲的花轿进了城,世子爷和小王爷一起过去。” “那父亲呢,”明华走进来问她。赵赦缓步进来:“我在这里。”明华和宝华一起过来,双眸盈盈对着他看。 赵赦只对真姐儿笑:“以后表哥只疼你。”真姐儿见女儿们一起嘟嘴,扶着赵赦手起来:“表哥告诉她们吧,不要再弄哭一回。” “反正父亲母亲肯定不能当嫁妆。”赵赦又笑着说一声,见明华更低着头,对她们道:“出来吧,把东西你们再看一回。” 他和真姐儿先出去,宝华在后面和姐姐悄声笑:“左右就是那些,看过多少次又让人看。”明华依依不舍握着妹妹手:“走的人不是你。” “我也要走呢,姐姐出门,父亲答应我去章家看一看才成亲。”宝华尽力地安慰姐姐:“去京里的人没有我。” 小小毛儿的嫁妆足有十几个大屋子,赵赦让人全打开,从家具开始看起。紫檀座的画屏,插屏,围屏;绘花鸟拔步床,金镶架子床,罗汉床,各式紫檀木c酸枝儿木c红木家具摆设,这就不少,这些全装箱,已经有人在运准备先走。 再来是精细摆设,胆瓶炉瓶佛像玉石盆景皮毛衣料等。全是大箱子装好,也准备上车,一个一个摆开在当院里,占了就有几里地。 赵赦见明华还是不喜欢,还有后招儿。招一招手,家人捧上明晃晃一盒子一盒子的,全是大小细珠子和宝石。 安平王亲手接过一个,让人打开一个箱子,把珍珠和宝石“哗啦啦”轻响着倒下去。日头光把珍珠和宝石照得七彩眩目,不一会儿就把缝隙填满。 “这下子可以满意了?”赵赦回身问女儿,明华嘟一嘟嘴,有泪水出来,过来依着赵赦撒娇:“父亲,”泪水滚滚而下。 真姐儿让人把箱子全打开,把珍珠尽数填满这些装细软的箱子,明华抹着泪水哭起来:“不要了,只要以后隔上几年接我一次就行。” “傻丫头不要哭,父母亲送你去。”赵赦说过,明华立即不哭,对着父亲不敢相信地道:“是真的?” 赵赦微笑:“当然是真的,快把泪水擦干。明天我和你母亲,带上你二和宝华,再有智哥儿也去。让你大留家里,你二哥也去不成,世子一起,我们送你。” 明华想上一想,对宝华喜笑颜开过,对着父亲再卖乖:“早说,少流多少眼泪。”真姐儿点点她:“是你背地流的那些眼泪,才让你父亲决定送你。” “反正没白哭,”赵赦对着不好意思的女儿,下了一个注脚。 江阳郡王迎亲十里,安平王送亲十里。这场亲事盛大无比,江阳城中早早就来不少贺喜的人。附近诸王都有人来。 百姓们看热闹,对于街上来什么人都要谈论几天。第二天就是成亲日子,成群的人不时到城门来看,都传言安平王亲自送亲。 要么是爱女,要么是低了一头,不然不会亲自送亲。江阳王是郡王,安平王是藩王,只这样想一想,就可以明白这来的是安平王的爱女。 时近正午时分,十几辆贴着喜字的马驶进城中。同来的人,有江阳王府迎亲的人,也有安平王府送亲的人。 车上是一部分笨重家什,红木的东西,全是沉重的不行。一辆车是四匹马拉着,那马已经汗水淋漓。 车停下,有人出来迎接去见江阳王。押着这一车先行的是周期,他是家里的代表人物,也是京里的代表人物来送亲。 先赶着京里亲戚们送的嫁妆到西北,没有歇气又赶着车到这里来。 江阳王步出正厅接这位侯爷世子兼驸马,见他一个胖乎乎的面庞,身子结实健壮,两只眼睛里沉静沉稳,先有几分好感。 “恕我没有远迎,听说王爷王妃世子都到,我在安排招待。”顾希轼听到赵赦要亲自送亲,他是相当的满意。人人都知道安平王的两个女儿是爱女,不过亲自送来,才更能显出来不一般。 打前站的又是侯世子,顾希轼心里就更舒服。 周期不慌不忙地答礼:“大伯父带着大伯母c大表哥c五表弟和宝华表妹,一起送明华表妹来成亲,车驾明天到城外,我先把一些嫁妆送来。这里面有一架大床,是大伯父最满意的,他让安放在新房里。” 巴巴儿的先送一个大床来换下?顾希轼心想这是什么宝贝床。他答应下来,让人这就去搬下来。 等到安放的时候,顾希轼和周期一起去看,这是一个拔步床,床上雕花当然是精美的。花鸟鱼虫无处不在,间中是无数婴孩嬉戏,手上握着宝瓶的地方,是一个真的宝瓶镶嵌上去。狮子是玉狮,花儿是宝石。 离得老远看上去,就熠熠生辉,让人要停一下才觉得可以直视。顾希轼喜形于色:“好。”周期再用手轻叩床板:“您听一听,这声音若玉石,这不是一般的木头,冬天生暖夏天生凉,这是山里的几株古木,有两个进了上,余下的,一个给了宝华表妹,一个给了明华表妹,就是世子也没有。” “好好,王爷疼爱女儿,是名不虚传。”顾希轼笑容满面。外面走过来几个女眷,是顾希轼目前比较宠爱的几个姬妾计氏,王氏和杜氏。江阳王夫人去世有几年,这几个现在是府里身份最高的女眷。 在院外,计氏冷笑着先道:“后天就成亲,听说安平王和世子亲自送来。刚才来人说又送东西来,我们也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杜氏也冷笑:“这亲事订下来这些年,每一年打家什收拾房子弄得不消停,偏郡王迷进去出不来,对他说小人儿家不可以这样尊重,他只是不听。” 几个人膝下又有子嗣,当然用尽手段争着要好处。顾益之虽然不是长子,却是江阳王的嫡子。江阳王妃在的时候,早早为他定下安平王的爱女,顾希轼也很是疼爱他。 几个人来到新房外,打听到江阳王带着客人去用酒才进来,问新房里收拾的人:“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驸马爷,不过脑袋很胖,身子也很壮。”收拾的人有一个是杜氏安排进来的,回话格外仔细。 几个人听说是驸马,小小吃了一惊。她们只知道是安平王府,对于安平王府在京里盘根错节的亲戚,不是很明白。 去看那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还是床吗?”镶上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舍得睡上去。江阳王府也有不少好东西,却不会让个个人全见到。江阳王赞赏这床,却不会惊成这样。几个姬妾对着这床,眼睛都移不开。 再看房里新摆的有八卦瓶,双环瓶,寿山石嵌人物寿纹大围屏,全是没有见过。有一个大铜镜,王氏惊呼一声,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大家问她怎么了,她手指几乎要掐到手心肉里去:“这是郡王爷的珍藏,如今也拿出来!” 姬妾们一起侧目,暗地里都咬牙。正在把一件一件东西全看过来,并想着记在心里,跟她们的丫头慌张地道:“快走吧,郡主的嫁妆车子又到,正和这里搬东西呢。” 这几个人这才离开,回去坐在一起想主意。计氏道:“人还没有动,这府里已经没有别人,听说郡王要把位子也传了,这好东西也全给了他,这可怎么办?” “这也罢了,我只想看看这位郡主是何方神圣,从定亲的时候,就不许未婚夫纳妾有通房,她不过是个郡主,难道有三头六臂!”杜氏是这样说。 姬妾们对这亲事的不满,不仅是争东西,还有就是安平王早早就知会江阳王,不许顾益之纳妾有通房。 而江阳王和顾益之,也乖乖听从了。府中的姬妾们心中不安,心中难安,担心明华郡主来到以后,把她们全不放在眼里。 其实在赵赦眼里,这些人全不算什么。王爷这样想,明华也只会这样想。赵赦王爷的精神,是属于贯彻全家,贯彻全军,影响全家那种。 姬妾们在房里扼腕想主意:“难道她进了门,就要在头上顶着。”杜氏阴阴地一笑:“已经是头上顶着了,依我看,等她进了门,咱们没有站的地方。孩子们,也没有地方站!” “这样可不行,”计氏冷笑:“要杀杀她的威风!”大家都嗤笑:“人家是王爷送嫁,你敢当着王爷如何?” 计氏悠悠闲闲地一笑:“你们且看着,她那王爷的爹,难道一辈子不走?”杜氏和王氏只是一笑,其实心里很赞同。 当天晚上,送亲一行驻扎二十里之外。江阳王让人送来酒水酒席,到晚上又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姬妾们知道气得不行,心里更嫉恨! 等到深夜江阳王才回来,计氏侍候他,趁空对他道:“郡王爷您亲自去,有些落威风?您是公公,虽然爵位低些,也是公公。” 这些不中听的话,从顾益之定亲以后就一直不断。顾希轼只对她看一眼:“你说得很明白,安平王是比我爵位高,我不能不去。” 计氏心里舒服一些,她就没有听明白话:“果然是不能去,”说过自己叹气:“不去也不行。”又问道:“郡主生得一定如花似玉?” “她当然不出来,”顾希轼有时候觉得这些话听听还行,今天刚见过安平王,一同商议如何让顾益之登上王位,而不是郡王位,他对于家里这些话就格外听着不舒服。 想到赵赦今天对他说的一席话:“我这是个娇女,远嫁我十分的不舍,为她日子过得畅快,才早早提出许亲之人不许纳妾。你我早有交往,互相知道心意,益之也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府上的人,只怕别有心思?” 这话,让他说中了。江阳王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听计氏又陪笑道:“王爷亲自送嫁,这位郡主不要是娇纵的人才好,府里人有奇怪的话呢,说。” 到这里停下不说,顾希轼正在留心,就道:“你说下去。” “说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然王爷怎么会亲自送来,又说这不许房里的人,算是天下第一个嫉妒的人了。”计氏说的时候,就看着顾希轼面容不变,她就接着往下说。 顾希轼在想赵赦的话,安平王今天又有话:“我的女儿无忧无虑长大,会孝敬于你,也会友爱于兄弟姐妹。不过有一件,别人惹到她,可是不会客气。亲家,你这里也是有律法的?你府上也是有规矩的!你看看我这个人,是被人欺负还坐着不动的人吗?有人犯我女儿,对她无礼,她也一样!” 想到这里,顾希轼压下训斥计氏的心,反而对她微微一笑:“喊管家来,把说这话的人责罚了。”计氏见他还不是生气的脸儿,当然拦下来:“我当然就责罚了,还有一些话是传出来,现在哪里去找人,您睡吧,不必为这个生气。我几时听到,我会处置。” 江阳王又是一笑:“好。”他去睡下来,还在想着安平王的话。他的女儿不好惹,那且看看她如何作为。 安平王是个什么人,朝野闻名。娶了他的女儿,还当好欺负的人,自己才有些傻。赵赦又对江阳王敲打一回,让江阳王想一想只是想笑。 第二天是吉期,全家人上上下下都早早起来。姬妾们又抱怨明华一回,见到顾益之走来,才闭上嘴。 “益之,我和你一起去。”对于安平王的送亲,江阳王觉得自己理当相迎。不止姬妾们大惊失色,几位长公子也觉得偏心。 “父亲,您是要去迎接新?”说话的是个几岁的孩子,是姬妾们所出。江阳王分明看到有人对他耳边嘀咕过,只装作看不到:“不是,为父要迎接的是安平王和安平王妃。”再喊自己的大儿子:“你去接世子。” 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媳:“赵佐的夫人来了,你们去接,再陪陪王妃和宝华郡主。”说过,他才笑笑对家人道:“明华郡主是朝廷册封的郡主,安平王又亲自送来,你们要尊重她。”他思忖了一下,有淡淡地笑意:“安平王的女儿,不是一般人。” 对着他们出去的背景,姬妾们又打翻醋坛子:“不是一般人,能是什么人?”她们各自也不好,家人又各自心思,这就不再当着人多说,只等着看“三头六臂”的新人。 全城喜气洋洋,家家张灯结彩。踏着吉时花轿到了王府门前,一左一右两个送亲的人,都是金簪金花。 英俊过人,是世子赵佑。他从披红的马上下来,女眷们啧啧称赞:“兄长生得这样好,郡主不会差。” 周期虽然胖些,也让人称赞:“听说是驸马,一定是有招人喜欢的地方。” 这两位锦绣长袍,丝履净袜,庄庄重重地送新人进来。随后,江阳王府紧张起来,官员们整衣冠理衣衫,正在收拾着,听到马蹄声的的而来。 江阳王率领人亲自迎到府门外,这里有一部分是见过安平王,有一部分还没有见过。大家一起睁大眼睛,见夜灯阑珊下,一行人马不紧不慢地过来。当先的一个人浓眉厉眸,顾盼间就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年纪不大好猜,猛一看好似只有三十岁,可安平王怎么也在四十岁开外。 他身上是绣云纹的冠服,头上端正戴着珠冠,眉目英俊,和世子赵佑有几分相似。在他身后是王妃的马车。 马车停下来,下来两个贵夫人和郡主。初下马车时,女眷们不看冠服,差一点儿分不清哪一个是王妃哪一个是安平王府的二夫人。 真姐儿气宇大方,一手扶着倾城,一手扶着女儿,身后是十几个丫头跟着,缓步而来。江阳王妃去世以后,江阳王因为顾忌这门亲事的原因,再也没有续娶,只是房中姬妾不少。 看这府门前,就有不少女眷们在。真姐儿一眼打量过来,见四个诰命在身的女眷在迎,这才一笑跟着她们进来。 新人先没有看到,只看新人的父母和兄长,都是风采如玉,让人观之忘俗。 姬妾们先自愧,王妃服采鲜明,人物出众,只看那气度,难怪她这辈子要当王妃。 这一场拜堂,就和别人不一样,只怕全国也找不出来。顾益之插着金花,欣然引着明华进来。礼官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明华郡主先去拜过自己父母,嗓音里哽咽了:“有劳父母亲送我过来。”她头上是金冠,金冠垂下无数珍珠遮住面庞。 珍珠在烛光下光泽微闪,全部是指甲大小,泪珠儿出来,就也有光泽在面上 女儿泪盈盈,真姐儿也泪盈盈,倾城和宝华,都拭泪。赵赦忍了几忍,还是手指着明华对江阳王道:“这是我的爱女,” 下面的话他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江阳王暗暗好笑,几曾见过安平王这样动柔肠,他道:“王爷放心,我会另眼相待!” 赵赦有几分黯然,对跪在面前的明华强打起精神:“不必哭了。”明华起身,再来拜一旁的世子赵佑:“以后父母亲面前,请大哥多多代劳,妹妹这里先行谢过。” 赵佑也落了泪,江阳王好笑,这一家子,跑到这里来哭。赵世子虽然年青,也厮杀过几场有名的战役,看看这一家子,顾希轼忽然觉得不好笑,这一家子人,实在情深。 赵佑扶起明华,对她凝神再看一看,狠狠心道:“不要误了吉时,快去拜公婆。”明华郡主哭得哽咽难言,和顾益之这才去二拜高堂。 挤在这里看拜花堂的人,成过亲的不少人随着落泪,这一家人亲送郡主成亲,是舍不得她。没有成过亲的不过羡慕,觉得这样子到婆家去,哪一家也不敢欺负。 看安平王坐在那里,气势夺人,安平王妃珠光宝气,两个送亲的,也全是贵气逼人。明华郡主有这样的娘家,初到这里就得到不少人的羡慕。 夫妻对拜过,安平王府一家人重新笑逐颜开,赵赦和真姐儿同时和对方道:“有劳你辛苦这十几年,” 江阳王啼笑皆非,这一对夫妻,又对着奉承起来。 安平王亲自送嫁,明华郡主嫁妆众多,成了一时的佳话。明华新婚的第三天,和家人依依惜别,开始自己为人妇的日子。 江阳王府有几个人,明华早早就知道。成亲满月后,江阳王把家交给明华郡主管。明华和宝华小小年纪就在京里帮着祖母管家,这些也难不到她。 这一天,她临时想到有一个什么事情,就来见江阳王。江阳王自得明华管家,他悠闲上来玩弄爱好的书画。 计氏的丫头告诉计氏:“郡主来了。”计氏带笑出来,在外面迎住明华:“郡主有什么事?”明华对于这些人不行礼,这几天还是忍着。见计氏拦住自己,懒得和她说话,她的丫头道:“郡主要见郡王,姨娘让开!” 计氏恨的,就是明华的这一举一动,她不无符合礼仪,自然带着天生的傲气。郡主如安平王所说,是他的爱女。在家里娇生惯养,在京里也是众人捧着。在宫中见人,理当是礼仪高贵。在江阳王府上,因为这些姬妾们要觉得她傲气十足。 可是明华有傲气的本钱,别人说不出什么来。此时是个好机会,也是计氏是就想好的一个挫她威风的时候。 计氏淡淡地道:“郡主请问吧,郡王在有事,等他闲下来,我再请郡主去。”话没有落音,“哗”地一个巴掌打在计氏面上。 “你怎么打人!”计氏叫嚣起来。江阳王走出房门,见计氏披头散发,被按在泥地上。刚才还怒骂的嘴里塞着她自己的帕子,正“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见江阳王出来,明华过来行了礼,她这时候开始说话,口齿伶俐一清二楚:“有件事不明白,我来见父亲。她拦阻于我,又说父亲不得见我。我责罚了她,请父亲莫怪。” 家宅里相斗,要都是女子,是各逞口齿之利。要是换了别人,不敢动手打长辈的姬妾。明华是郡主,身份上先占着优势。她又有着随赵赦的性子,绝不拖泥带水处置事情。 江阳王没有说计氏不对,也没有责备明华,只是道:“进来吧。”计氏用力挣扎着,江阳王停下脚步,淡淡道:“放开她。” 他虽然没有明白表示偏心,这已经是偏心。明华摆一摆手,丫头们这才放开计氏。计氏刚一放开,就奔着江阳王而去,跪下来就哭闹:“郡王,她太无礼,不把您放在眼里。” 江阳王不理不睬,一步进到门里。明华郡主停下来板起脸:“来人,喊管家来,带姨娘到偏厅上去,一会儿我亲自来问她。” 计氏又傻了眼,她跳起来抢步要进去,又被丫头们按倒在地,堵上嘴拖走。明华从从容容进来,对江阳王说事情。 刚才偏心的江阳王只字没有提,他知道计氏的性子,又为自己生的有儿子。明华如何处置她,江阳王很想看上一看。 让明华出去,再让人到偏厅去打听着。明华回到偏厅上,让人带计氏过来。计氏进来还要哭闹:“你虽然是郡主,我却是长辈!” “掌嘴!”明华郡主翻了脸,喝出来这两个字。计氏刚大怒,带着要拼命的样子过来:“你敢!”两个丫头把她拖下去,一五一十的打起来。 明华慢慢呷着茶,带着悠闲自在的神色听着,仿佛认为很好听。打了四十下,计氏的面颊高高肿起,再带到郡主面前来,丫头踢得她跪下,明华郡主淡淡问道:“听我来说,你今天做的不对。我奉父亲之命管家,我有事见他,没有你阻拦的道理。既然无理,我就可以责罚你。父亲饶了你,你又无理,我不得不来教导于你。父母亲房里的猫儿狗儿,我理当爱敬,不过那猫儿狗儿搔人,就要教训!” 她轻描淡写地再问:“你可清楚了?”计氏又怒又恨,只想着眼前离开才好。嘴里不方便发言,只是不住地点头。 明华让人放开她回去,不当一回事情的继续办家事。 不到半个时辰,郡主打了计氏的事情传遍江阳郡王府。王氏和计氏也不和,想一想来装个好人,她先去打听一番,跑来装着好人对明华郡主道:“我为郡主担心,计姨娘正对着郡王哭,说您眼里没有郡王,恃着娘家欺负人。又说让郡王晚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问你,要给郡主难堪呢。” 她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明华知道她们全是一路人,不管哪一个让自己受挫,她们全会喜欢。而自己在上风,她们又全来巴结。当下只笑一笑:“多谢姨娘提醒。” 明华郡主没有半分沮丧,王氏心里没底,坐着不走。见有人来领几位公子的月银,有她儿子的,也有计氏儿子的。王氏见人不多,又小声道:“郡主您要太平管这个家,就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威风。有些事情卡上一卡,让他们从此明白不能得罪于您。” “该给的,我不会少。”明华只这样说一句,心里好笑得不行。有这样心思敢这样进言的奴才要是犯在母亲手里,早就拖下去打断腿。自己是初到,而且她们不犯到自己面前,不好收拾江阳王的房里人。 不过,明华郡主笑得灿烂无比,这些人看着就不妥当,如今一个来发难,一个来买好,她们还以为自己会同她们持久战不成? 一下子,就全收拾了! 王氏在这里没有买到好,出门来一头走一头骂:“看你晚上当着家人,如何回郡王的话。” 到了晚饭时,贪玩的几个小公子们也过来,想看看明华出糗。两位长公子年长,掂量一下明华郡主的身份,她未必就有事。就来买好顾益之:“我们先去父亲面前求情如何,真的当着全家人面责问郡主,你我兄弟全没有光彩。” 顾益之微微而笑:“不要管她。”明华是什么性子,顾益之太清楚。他的岳父和舅兄是什么性子,顾益之想到这里嘿嘿一笑,明华是暖房里长大,却不是柔弱花草。 见明华过来,顾益之只来体贴她:“坐久了你要起来走一走才好,我不在家里,自己要想着。”明华含笑:“知道了。” 江阳王最后进来,他身后跟着包着脸的计氏。大家的眼光一下子投到明华身上,明华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父亲,晚饭备好,我们都在等您。” 顾希轼坐下来,计氏又开始哭起来。顾希轼面无表情喊明华过来:“你处置我的房里人,理当问问我才是。” 顾益之明亮的眸子对明华含情脉脉地看着,是胸有成竹等着她的回答。明华忍住笑,对江阳王道:“父亲让我管家,有不对的事情,错了规矩的人,我全要管。不然等到父亲来问我,这才是我的错。姨娘是父亲房里人,更应该是懂规矩的。错了规矩,要比别人罚得更重,才能道理。不管是姨娘们错家人们错,我既然看到听到,就要立即纠正。事事等问过父亲再处置,这不是姑息了!” 顾益之继续对明华含情脉脉,计氏气得含糊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小儿子奔出来抱着父亲的腿大哭:“她打了我母亲,父亲打她。” 明华略等了一等,见江阳王不说话,略提高声音道:“跟小公子的人在哪里?”上来几个乌嘴瞪眼的奶妈和丫头。顾希轼看着自己的儿媳如何发落,见她喊来管家:“把小公子房里的人全换了,小公子这样糊涂不分事理,可见奶妈和丫头全是糊涂的。带她们到二门外,一个打二十板子,全撵出去,换好的来!” “父亲,哇”小公子大哭不止,计氏又要拼一回,跪到江阳王面前叩头不止,她今天发难,没有难住明华又僵在这里,明白不把明华拿下来,她从此就失势。 厅里,是她叩得“砰砰”响的声音:“郡王,她才当家就敢这样,她这是要换她的人。”明华忍不住一笑,晚上写信给父亲,让他也笑一笑,江阳王府有这样的笨人。 她这一笑,江阳王看向她,略有责备:“你笑什么?”明华被这一问,忍不住又笑一笑,对江阳王道:“我就是笑她这样蠢笨,怎么能侍候父亲。她这样的性子,难怪小弟也糊涂。她是妾,小弟是公子,岂有公子不明道理,就为妾下跪求情的道理。虽然是生母,也是按理的尊敬。再看她对着父亲以死相逼您处置我,父亲,这样的人,我不能再留她在您身边。” 大家目瞠口呆,江阳王笑了起来,他对着地上的计氏看看,再看看儿女们,说一句:“好了,以后咱们全按着规矩来。” 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王氏和杜氏,还有府中其它的姬妾第二天全聚到一处,有喜欢的,因为这几个得宠的人也不是贤德的人;有不喜欢的,就是得宠的姬妾,认为自己可以由江阳王而号令别人的人。 “这样可不行,怎么着咱们也是郡王的房里人,她一来,把我们全不放在眼里。”杜氏说的这话,而且口沫乱飞。 她正在说,见几个丫头乱跑。杜氏此时最恨别人眼里没有她,急急喝住:“郡王才说要有规矩,你们又怎么了?” “是郡主在家里选人,又要在外面选人,”丫头们说得不明不白,王氏觉得不对,让自己的丫头去打听,回来说了一个大消息:“郡主说郡王辛苦操劳,要为他重选几个房里人,在家里挑几个,又要到外面去选。” 这一下子,大家全炸了锅:“她房里没有人,倒有心情为公公选人。”因为发落计氏,都觉得明华郡主厉害,这儿媳妇为公公房里选人的话,就没有人敢说。这些人,不是互相信任。 杜氏多了一个心眼儿,来问江阳王:“郡主嫌我们不好,是要把我们全打发了?”江阳王沉下脸:“这是什么话。我这里的丫头,有几个年纪大了,她留着心说该许人的许人,再送几个好的来,这些你们不要管!” 转身出来,杜氏没有办法的来找王氏商议:“你看她年纪青青,心思这样毒。嘴里说得好听,是换几个丫头,她肯定要换那伶俐的漂亮的,又事先交待过会讨好的。” “可她是从家里找,外面的也是让管家去做。不管她如何买好,管家是郡王的人,她的理由全是正大光明的。”王氏有些看明白,叹气道:“人家没有阴损招数。” 王氏和杜氏分开,就去明华房里讨好她一通。等她走后,顾益之从房里出来,点着明华鼻子笑:“你这个小坏蛋,出的好主意。” “这样她们再不寻我的事情,”明华嫣然:“都跑来讨好我。”她伸一伸懒腰:“我还是不安静啊。” 顾益之拉着她来到书案前:“给岳父写信,把你的好事儿全说一回。看看岳父如何回话,我要看看。” “父亲呀,”明华明眸顾睐,提起笔来道:“只会说,这小事儿又来说了。”她笑得轻轻皱起鼻子,在纸上落笔,一笔一画地写着:“攻心之计,明华用了一次。” 顾益之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攻的,一直是我的心。”明华撇嘴:“我是从父命才嫁你,才没有攻心。” “那是我,一直在攻你的心。”顾益之温柔地说过,在明华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题外话------ 好似任务一样完成哈,明华成亲了,撒花。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智哥儿订亲 明华时时有候着她用的信使,见信出来,就藏于怀中,上马星夜去送给赵赦。赵赦带着家人和世子分手,就此陆路返京,便衣并不招摇,做进京前的最后一次游玩。 信使打听着奔出十几天,寻到赵赦住的客店。王爷不在客店里,他到一处住下,就和真姐儿c孩子们出去逛集市。 驻守店里的家人领着信使到街上,出门没多久听到打斗声,还有孩子“好哇”地喝彩声,家人露出笑容:“就在前面。” 集市上人不少,这打斗的围观人堵住街道。走几步,就见到满面笑容的两个随从漫不经心地站着,再往围观人群里,也有随从。 “让开,我们进去有事情。”信使和家人用力分开人群,两个人嘻嘻笑起来。场中智哥儿飞拳踢脚,正在和三c四个孩子打在一处。 这些孩子身着破衣烂衫,是当地的乞丐小孩。“当当当,当当当,”旁边有一个双手各摇着一个拨浪鼓,发出当当响声的更小孩子,是赵佑的儿子赵晋。 “五叔打得好,五叔加油,五叔揍他!”这是赵晋起劲儿响的声音,一听就是一个优质啦啦队。 这是在一处庙门前,这个庙在城里,不太大,庙前照例有几级台阶。赵赦只着普通布衣,和男装的真姐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台阶上,都有笑容看着小儿子和人打架。 晋哥儿奶声奶气的声音,比这里的人声拳脚声还要响:“五叔小心!”他卖力地喊着,双手更用力摇着拨浪鼓制造噪音,一个人的动静比几个人都要大。 有几个挤出来的乞丐孩子看到他,再看几个人都打不过赵智一个人,他们挤一挤眼:“看这个小孩。” 大人们全退后,新来的这几个觉得这两个穿着光鲜的孩子,并没有大人陪伴,看上去应该是偷溜出家的富家小公子。 “怎么和他打起来?”一个看上去为首的小乞丐问道。在他身边拖着鼻涕的乞丐道:“王小五偷他的钱没偷到,他手脏弄上他衣服,他就不答应。” 小乞丐不敢相信:“就为弄脏衣服打起来?”又一嘴鄙视:“王小五向来吹自己手脚快,这一下子没得吹!” 瞅一眼还在尖叫助威的晋哥儿,对他脖子上挂着的金锁犯馋的看着:“咱们去打那个小的,抢他的金锁,要他的腰带,还有他的簪子,看上去是块好玉。比鲁财主家的,都好几分。” 几个人摩拳擦掌,一脸坏笑:“走。”拔腿就对着赵晋奔去,晋哥儿人小腿软,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双手拨浪鼓也不摇了,瞪圆眼睛奶声奶气变尖声:“拿下!” 几个随从不等他说,早就从人堆出来。他们是跟着赵赦出生入死,上战场也来得的亲随。对付几个小乞丐,只伸手一拎,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已经被拎在半空中。 “啊啊,放开老子,老子要杀了你们!”为首的小乞丐大声咒骂,随从们嘻嘻哈哈笑起来:“你想当我老子,这辈子没指望。” 信使来到王爷面前,躬身一礼呈上怀里的信件,赵赦接过来就展开,和赵小毛头碰头看起来。赵小毛嫣然:“表哥,我只想知道江阳王是什么心思?” “早就给他说过,老子不是嫁一个软弱女儿过去。”赵赦把信丢给赵小毛收起来,对着还在打斗的智哥儿道:“行了小子,还有完没完。” 赵智先是恼怒他们弄脏自己和晋哥儿衣服,弄脏小王爷衣服可是件不得了的事。这一会子打得痛快,流出一身热汗正觉得舒畅,听到父亲发话,百忙之中应道:“是。” 他是小王爷之尊,又进了学,每天学的不仅是诗书,还有民生疾苦。对穷人原本有同情心,今天遇到顽劣的小乞丐,不偷就要抢,赵智小脾气被弄上来。 原来他打人,还觉得胜之不武。到几个人一起上来打他,智哥儿火了,不客气地打起来。见到他们去打侄子,又有父亲发话。智哥儿当下用力,见一个小乞丐劈面一拳过来,那拳头脏兮兮,不知道上面是泥土还是灰迹。 想用衣袖挡着手,为着路上好行走,身上是件箭袖衣服不是长袖。刚才一直打到现在没有拿下,是赵智嫌他们太脏不愿意碰。此时要速战速决,用两只手臂夹住这只拳头,使了使力,“咯吱”几声脆响,这只拳头齐腕而断。 当乞丐的小孩平日时挨打是常事,他受得苦没有痛喊,只用力咬住嘴唇,额头痛出冷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别的小乞丐吓了一跳,手脚有些瑟缩中,赵智一步迈过来,当胸一脚踹出去一个,直飞到围观的人身上,直撞到那个人痛喊一声,摔倒在地。撞人的这个小乞丐落到地上,脖子伸几伸,一口鲜血吐出来,一半落在他自己衣前。 “杀人了,报官啊,有人杀人了!”余下的两个拔腿就跑,不忘放声高呼。围观的人轰然一声散开几步,再见智哥儿,正颦着小眉头,低头在看自己的鞋子。 脚上鞋子是石青色竹林兰花的丝履,是二倾城为他缝制。倾城针线活计不错,是智哥儿仅次于母亲和两个姐姐后面喜欢做活的人,现在他一只腿站着,稳稳提起另一只脚,好似卖弄功夫一样,只微伏下身子,把脚快拎到眼睛上面去瞅灰尘。 散开的围观人中,还没有走的喝一声采:“好!这小公子功夫不错,腿扎得稳。”跑开大喊“杀人了”的两个小乞丐见到,傻了眼有一会儿忘了喊。 赵赦和真姐儿忍俊不禁,看着儿子小眉头更皱,对着脚上的灰尘直直的看着。“五叔,我给你擦擦。”晋哥儿跑过来,奶声奶气递过他的帕子来。 “你擦擦自己鞋上吧,”赵智对侄子看一眼,觉得他的鞋子更不能忍受。那鞋上,不仅有灰,还有晋哥儿路上吃糖人儿滴下来的一块糖渍。 赵晋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提起来。脚刚提到腰间,另一条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赵智更皱眉,单脚往后面跳开两步:“又弄脏了。” “哧啦”一声响,随从们手提着的一个小乞丐衣衫碎开,从衣领子经背上一直裂开到腰间。小乞丐落地,贼心犹不死。见晋哥儿坐在地上正试图爬起来,他笔直冲过来两步,到他面前弯腰伸手揪他金锁,还想捞一笔再走。 小小的晋哥儿站起来,劈面有模有样的打出小拳头,那拳头肥肥白白,带着几个微涡,击打在乞丐面上。 “啊!”乞丐只觉得鼻子剧痛,双手来捂,有一股子血流出来。听身边有人喊一声:“好!”赵赦对孙子笑:“你小子怎么会了!” 这孩子太小,还没有学过。 晋哥儿对着祖父笑逐颜开奔过去,张开自己的小手:“祖父和父亲过招,就是这样的。”赵赦哈哈大笑:“好小子!” 没人理那乞丐,他掩着鼻子逃开,没跑几步就见到有带刀的捕快推挤而来,并大声吆喝着:“都不许走,怎么回事?” 小乞丐向来怕捕快,不过他今天想想自己有理,就是刚才抓金锁,也可以解释成要逃走,被他挡住路。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回身指路:“官爷,就是他们,他们杀了人。您看王小五,还睡在那里动不了。” 这手一指,咦,人呢?王小王当胸挨了一脚吐出血来,见情势不对,挣扎着溜走。 官差一把抓住他:“过来,”没有走两步,两个青衣大汉拦住他,从怀里取出腰牌亮一亮:“京里的大人带着公子游玩,被乞丐冲撞才动手。几位,请验腰牌。” 腰牌上写得清楚,是京里的将军。捕快们伸头看昂藏七尺的赵赦,他虽然是布衣,只站着就带着龙行虎扑之势,这气势,除了将军们不会是别人。 赵赦不理这些捕快,他带的亲随全部是五品将衔,随便出来一个就行。他只抱起孙子,看看那几个还在随从手中拎着的小乞丐,喊一声还在为衣服弄脏别扭的儿子:“智哥儿,你自己处置。” 赵智稚气的面庞上,眉头锁得好似大人。随从拎着小乞丐到他面前站定,赵智哼一声,声音里稚气十足,也有威势十足:“人穷志不应该穷,有力气偷抢,不如花力气养活自己。” 小王爷当街教训乞丐,见他们一个一个露出可怜的表情,又心生同情。接下去道:“以后再让我见到,就送你们到官府。”怀中取出小荷包,荷包里装的有金瓜子,倒在手心里十数颗扔在他们脚下:“把这些,给被我打伤的人,抓几剂跌打药,好了别再干这个!” “多谢小爷。”乞丐们见官差都低头唱喏,原以为今天要有几顿好打。见金光灿灿还给金子,一起大喜道谢。 赵智挥一挥手:“放了他们。”随从们手一松,乞丐们摔落在地,顾不上起来,先去争抢金子。“我的,这是我的。”差一点儿,又要大打出手。 “父亲,我处置完了。”赵智来到赵赦身边,对他恭敬的回话。赵赦微微一笑:“那我们回去,让你和晋哥儿好换衣服。” 一听换衣服,赵智来了精神:“是。”晋哥儿抱着祖父的脖子:“祖父,我要换昨天新买的衣服。”赵智撇嘴:“你是男孩子还撒娇。”晋哥儿反驳道:“五叔,你昨天对祖母”又想到出门前交待过,祖母现在是男人不能当街乱喊祖母,晋哥儿拍着小手嘻嘻几声,下面的话就没有说。 围观的人中又走出一部分随从,足有十几人。还有一部分没有出来,还是暗中跟随。捕快们见到这一行人气派这么大,又给不少赏钱,点头哈腰反而给他们开了路,再道:“有人去衙门里禀报,大人肯定要来拜会的。” 离客栈不远,没走一会儿到客栈里。早早有人回来吩咐备下热水,丫头和奶妈们送赵智和晋哥儿去洗澡。赵赦坐下来给明华回信,真姐儿研墨,再看着不时添上几句:“让她不要大打出手,” “该大打出手的时候,就大打出手,”赵赦回真姐儿,不过还是加上:“小毛母亲担心你不斯文。” 真姐儿低低地笑,手扶着墨锭磨几下,又要加一句:“让她少吃凉的。”赵赦停笔对她瞅着,似笑非笑:“你来写,表哥指使你。” “你加上吧,我不就叮咛几句。”真姐儿催着:“别偷懒,”王爷再加上这一句,自己提笔写完,一句一句念给真姐儿听,真姐儿笑得花枝儿乱颤:“难怪不让我多说,表哥你叮嘱的比我还罗嗦。” 赵赦也笑:“你都说完了,我就得写上是你说的,那我说什么?”房门外传来轻轻几声敲,再有赵智的声音:“父亲,母亲,我进来了。” “进来,”赵赦把信塞到真姐儿手上:“拿去吹干,让来人就送去。去吧,这事儿交你最喜欢,你的宝贝女儿,你指不定又要塞上私房。” 赵智进来,见母亲对着父亲笑:“我的私房,王爷不许管。”过来抚一把智哥儿,真姐儿笑着出去。 王爷坐正了,来看小儿子。他发上湿漉漉,只是不滴水。因为有水,更显出乌黑的头发,再衬得他面庞晶莹如玉,又微有热水里出来的红晕,不似玉童也似金童。 新换的一件玉色长衫,是灵芝仙果的暗纹。从来爱系白玉带,喜欢无瑕水头儿好的。这个孩子最随赵赦的,就是修饰整洁。 赵赦招手:“过来。”赵智走过去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椅子高他身量儿还矮,还只算是孩子一个。 垂着腿,双手还是笔直放在大腿上,带着一丝不茗的神色,略抬双目看着父亲。 赵赦打心眼儿喜欢他,他和几个孩子又不一样。佑哥儿是第一个孩子,虽然天真,也不容许他太过。佐哥儿放纵太多,父母亲都因为他陪伴祖父母而处处疼爱。到两个小小毛儿,女孩子原本就是家里的娇客,娇宠胜于两个哥哥。 而面前的智哥儿,是赵赦自己带在身边,处处注意处处小心。这孩子一样生得好,从会说话时,每晚是父亲自己教导,没入学就会不少字,用赵赦自己的话来说,小小毛儿一个出嫁,一个要出嫁,这一个孩子,是仅次于小毛的人。 祖父都疼孙子,赵赦这个对于每一个孩子都疼爱的人,对小儿子和孙子一样看待。 他和颜悦色地问赵智:“今天和人争斗,有什么想法?”赵智想一想,如实地道:“那只是些乞丐,他们生活无着,居住无室,已经足够可怜,儿子不能再下重手。” “你也知道是乞丐,”安平王含笑再问:“你后面又给钱,为父真是看不明白。”赵智诧异地看着父亲,他眼中认为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就是父亲,居然不明白。赵智虽然小,有时候也懂赵赦的机锋,有些陪笑:“父亲是认为我不对,还是认为我不该踢伤了他?” 安平王沉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人,他对你无理一目一声都不行,何况是行窃在前,不服在后。你就是杀了他,也不值什么。我只是问你,后面又给他钱,你是怎么想的?” “他没有钱,很穷才去当乞丐,我踢伤了他,要是不给钱,他没钱看病会得病,或许会死去。或许他没钱又会去行窃。父亲,我要杀他早就杀了。父亲平时教导要爱护百姓,我是教训他们,让他们下回不敢再如此。”赵智如实回上自己心里的想法。 安平王满意的点一点头:“你这是实话,不过智哥儿,依我来看,你今天做得不对。”赵智笑眯眯:“父亲请说。” “你也知道他们穷,你也知道要爱护百姓。你出手教训,是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他们是穷人,你给钱也好,出手教训也好,能让他们明白过来?”王爷说着,习惯性的板起脸:“而且你是为父的小儿子,在街上和人争斗,要是有个闪失,不是让父母亲担心的事情。再说你这事情做的,半点儿好处也没有。” 赵智听过父亲说诗词,听过父亲说兵书,今天的谈话,他觉得新鲜。一新鲜,赵智就来了精神,有些雀跃:“父亲请说,以后再遇上这样事情应该如何?” “你是千金之子,这不是在咱们的封地上。就是在咱们的封地上,你也不需要自己出手。让你学功夫,一是强身,二是不能坠了咱们家的威名。街头上打伤几个小乞丐,这算什么!”赵赦说过,赵智想想也是,他小面庞有些泛红,跳下椅子垂下头:“儿子错了。” 安平王疼爱的看着小儿子:“错,人人会犯。以前也对你说过,大错不可以犯,我看你还能记住。今天说的小错,鱼龙微服人人可以欺之,你如今只是一个寻常行路人,遇上过不去的麻烦,再出手不迟。只为着弄脏你衣服,这不必生气。” “是。”赵智再垂头答应一声。 “你既然出手,又行教训,他们又是穷人。你可记得,你大哥还在招兵。这些人出身贫寒,以后不乏好汉子。这是你该收买人心的时候,你只洒一把金子,骂上几句这就完了?”赵赦微微而笑:“儿子,以后不要白出手!老子教你功夫,是让你这样浪费的?” 赵智有些明白,嘻嘻而笑抬起头来:“父亲当时不教导儿子,有一个小子功夫虽然不行,挨是骨头硬。”把自己手抬一抬:“这不,硌伤了我的手。” “这不是咱们封地上,你息息性子少惹事儿。天生这爱干净,几时送你军中去,遇上连天大雨泥里滚爬,让你小子干净不起来!”赵赦含笑骂儿子:“在街上,老子要给你留几分面子。小子,你以后知趣些。” 赵智嘿嘿:“好!”真姐儿在外面听到最后几句,也唇边有笑。推门进来劝道:“智哥儿才进学,还是个孩子,表哥你呀,认真拿他当大人看待。” “母亲,父亲说得对,我爱听父亲说话。”赵智护一护父亲,真姐儿嗔怪他:“我说话,你又来插口。” “祖母祖母,我洗出来了。”后面又来一个插口的,晋哥儿头发滴着水,只着小肚兜,光屁股露着小鸡鸡,颠颠儿的跑来:“看我的新肚兜。” 房里人都笑,晋哥儿来到祖父身边,神气地挺一挺滚圆的小肚子:“祖父快看,姑姑给我作的。” 赵赦一手抚着赵智,一手拍着晋哥儿圆滚滚的小肚子:“你这是西瓜吧?”晋哥儿更神气活现,手拍着小肚子:“祖父,这是大香瓜!” 再转着头问真姐儿:“小姑姑几时回来,她最爱吃大香瓜。”赵赦看着孙子提宝华,他也对真姐儿道:“这孩子,我现在想想,不该答应她去。” “她就要成亲,让她单独玩一趟才什么,再说不是和别人。”真姐儿是支持女儿单独和章四去章家。赵赦道:“她说的全是傻话,什么要看到章家满意才肯嫁。这和章四单独去一回,不满意也只能这样。” 真姐儿笑起来:“表哥你想女儿想得太过,女儿心思也想不起来。宝华是你的娇娇宝贝儿,她自幼受教导,不是心里情愿这亲事,怎么会提出去章家看一看。” “说得也是,我是太想她了,明华嫁得远,幸好宝华可以留下。”赵赦自己拍着额头轻叹,想一下明华,又想起来真姐儿才说的话,王爷取笑道:“表哥的娇娇宝贝儿,只有你一个。” 晋哥儿把这话听在耳朵里,他十分的不解。见祖父母在说笑,他过去手拉着赵智小声问:“五叔,宝贝儿一向不是只有我?” 赵智道:“是几时的事情?”晋哥儿委屈起来:“怎么,又不是我了,”赵智才要哄他,晋哥儿又咧开嘴一笑:“五叔,也不是你。”小脸色上有得色,当然晋哥儿自己不知道这叫得意。他只是觉得应该这样仰起脸来笑:“不是晋哥儿,也不是五叔叔。” 赵赦和真姐儿听着这些话笑,晋哥儿认为这笑是夸奖他。见祖父母显得很亲热,晋哥儿再摇一摇赵智的手:“五叔,晋哥儿没有宝贝儿,你当我的宝贝儿吧。”赵智带他到房中,从床上拿出他的布偶塞给他:“给,这个是你的宝贝儿。” 房中玩笑着,赵赦和真姐儿挂念的宝华,此时已经到青海。由黄河往上去,看了奔腾咆哮的源头。奔着雪山一直去,来到茂密山林的山脚下。 这样的旅程,让宝华喜笑颜开。章四公子在山脚下让人停下来,手指着远远的雪峰道:“就是那下面,是我的家。” “很冷的地方?”宝华好奇地看着。章四公子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有你在,就是日头。”宝华装着听不到,见山路在前,用力打马:“驾,”她身后是一百名桃花兵,这是真姐儿挑出来,一部分给了明华,一部分给了宝华。 今天只有一百人跟来,再后面的,是一千人精兵,这是世子赵佑一定要安排。而且沿途各州县,都有世子手谕,让他们好好接待郡主一行。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一天一报,把郡主的行程报给王爷和世子。章四公子对着这些兵微微一笑,拍马赶上宝华。 行上几天,只见谷地渐入下去。山林树木中,不时有野生动物奔驰。遇到人有立即奔开,也有呆呆站在绿树下,只看着不动的。 “有趣,和我在家里养的小鹿儿一样。”宝华不让人射猎,只图着好玩。红花紫花黄花遍地,夹在红叶绿叶黄叶白果中。 晚上露营,火光团团围住避野兽,章四公子吹起横笛,在山林间袅袅随月,飘然而行。这一晚,笛声起来,宝华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面庞上流露着笑容,轻声道:“要是父亲在这里,可以请他月下舞剑,我父亲的剑法,是人人佩服的;要是母亲在这里,可以请她说一段故事,母亲会说许多优美的故事,我和姐姐曾听着故事入睡。” 笛声原本是悠扬的,随着宝华的话一变,有思念之情。宝华轻轻一笑:“你刚才的就很好,不必变过来。” 月光在山林,是幽静的皎洁。不知何处有筝声响起,先是三声拨动,打断笛声。一行护卫“唰”地一下子拔剑站起来。章四公子停下笛声,淡淡地道:“我五弟。” “请他出来,”宝华目不转睛看着章四公子,他面目宛如玉石雕成。父亲和兄长全是美男子,不过他们儒雅斯文,又健壮的美男子。而章四公子是单薄,有时候感觉会随风而去的灵动之美。 这个人,很少提及他的父母家人。就是提亲,也全是他自己。宝华一定要到他家里看看,才觉得放心。 五弟不是吗?宝华觉得再没有比自己的五弟赵智更孤拗的人。那么爱干净,又很不大像个小孩子。别的小孩子全是玩得一身是泥,智哥儿也玩,不过大多数时候,更愿意捧着他的书,不会认字的捧着母亲的画样子,父亲的画册看,是个人要夸他稳重的那一种。 她笑得梨涡深深:“他和我五弟是不是一样?”章四公子忍不住一笑:“他不愿意出来,没有人能让他出来。” 筝声一变,有嘈嘈之音。章四公子悠然:“出来了。”护卫们敏感地脚根一转,身子转开,眼睛齐盯着一处。 浓郁得看不清的黑暗中,有一个人沐浴着光泽往这里来。他手中没有灯笼,身上也没有什么装饰。一袭白衣,面色苍白,手中提着一把出鞘的宝剑,这剑身水汪汪似水流动,把他全身照亮。 宝华出神地看着,想起初见章四公子第一面时,他就是这样,面色苍白一袭白衣,身边有飞花落下,有娇童相随。 章五公子随身只有一把宝剑,那神态那冷淡,和初见的章四一模一样。 “哎,我在这里。”章四公子低声对宝华取笑,宝华对他嫣然:“我知道。”再回头看前面,章五公子眼中迸出古怪的神色,紧紧地盯着章四公子和宝华。 侍女们喝斥一声:“见了郡主,快快行礼!”宝华郡主不以为意,摆一摆手:“不必。”手指一旁织金坐垫:“请坐。” 天地间有银光一闪,章五公子手中有如碧泉的宝剑,随风舞动起来。护卫们一拥而上护住宝华:“保护郡主!” “不必,”宝华再说一声,这个人是来舞剑的。昔日公孙大娘舞剑,有诗人为她作歌。章五公子舞剑,宝华只是微微地笑。 她侧头去看章四公子,章四公子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我们家的人,全是气量窄的。”这话一出来,如皎龙如落花的剑光立即停下,章五公子气得脸通红,可以看出来他很想装着清高不在意,不过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面上不仅是火光的红,而是气成这样。 既然他不是客人,宝华偏过头,只和章四公子说笑:“我父亲常说,剑是兵器,不是用来玩的。兵器就是杀人的利刃,不可以做别的用途。所以天底下用剑的人,只有我父亲剑法最好。” 手中掂着一个树枝子向火的章四公子轻轻笑起来。 没有人看章五公子,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这一夜,宝华睡得有些不安稳。被人请起的时候,她走进帐篷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章四公子面上看去,见他神色如常,浅笑而有生气,这才放下心。 傍晚时,他们来到章家。月光初上,洒在开满山花的山坡上。宅院依山而建,大红门正对着山坡下。可见山后飞泉流水,冲入山下。整个宅院上,有薄薄的雾气,看上去很是神秘。 几个书生跪在门前正在求告:“我们虔心向学,千山万水而来。”那大门内,好似再没有人。 章四公子对宝华一笑,上前举手叩门,几声响后,有白衣童子出来,迎出章四公子,大门重又关上。 宝华的丫头道:“郡主,这里人好生无礼。”宝华还是玩味的笑容:“且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乐声忽起。有笛声有筝声有琴声,乐声中如对大宾。大门轻轻拉开,两队白衣人好似仙人,踏着乐声迎出。 左边一排,全是白衣少年,章四公子排在第四位;右边一排全是少女。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冷若冰霜,目不斜视。 为首的一个少年,看上去比章四公子要大,一揖到地,朗朗道:“奉家主之命,迎安平王之女宝华郡主。” 月光由山花移到宝华的笑容上,出迎的人笑得不带半分烟火气,宝华郡主笑得可爱又亲切,吩咐身后人:“取座椅来,这里月光不错,我就在这里见他。” 章四公子对她眨一眨眼,宝华比较一下,只有他才是有生气的。宝华现在知道展先生气质如仙,是怎么得来的。这里的人,只怕全餐风喝露水。 门外求学的几个书生,羡慕得眼珠子都要出来。凡人出世,很是吸引人的眼珠。 曲柄绣凤的华盖撑起,下面安上绣牡丹花的座椅,宝华郡主安然坐下来,对着两行还是仪态如仙,不过有些发呆的少年少女微笑:“请你们家主出来一述,这里月好花好,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笑得,好似明珠有光,又似宝玉流动。长公子愕然一下,还是有礼地道:“容我回去禀报。” “取蜜酒来,取我的玉杯,我要破破俗气。”宝华刚才只往里看一眼,就见到雪洞似的庭院,也许是月光照得处处银白,也许是白石镶嵌得到处无暇。这无暇中,只让宝华觉得了无生气。 小时候爱看的仙人,就是这样的住处?宝华怀念家里,怀念父母亲c兄弟姐妹一处的热闹。还有晋哥儿,他现在会跑了,吃饭站在桌子上洒得到处汤水,也让人怀念。 悠悠月下,坐着美丽的郡主。她手执碧玉酒盏,盏中是鲜红色的葡萄美酒。在她膝下山花上,坐着唯一没有跟进去的章四公子。唇边是他的横笛,正吹着欢快的笛声。 一个人专心地看山花想家人,一个人专心的吹横笛看宝华。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内飘飘然走出一个人。这个人年届古稀,须发银白,这里山风凉爽甚至有些冷,他还是手轻舞一把芭蕉扇,在身,脚上麻鞋踏着山花出来。 章四公子住了笛声,跪倒在地。宝华也站起来,把酒盏交到别人手上。对来人打量一下,这才上前去行了大礼。 她双膝跪下,诚恳地道:“请恕宝华无礼,这外面还是舒服些。”章夫子含笑,他的笑也是清冷的,扶宝华起来,再对章四公子叹道:“痴儿,你自去吧。” 只这一句话,他转身慢慢回去,行到大门台阶上,又回头道:“安平王是人中龙凤,我辈山人,纸上谈兵耳。” 大门缓缓合上,拜在地上的章四公子这才站起来。从来不爱变色的他眼中蓄满泪水,对宝华带泪一笑:“你还要看什么?” 宝华取出帕子,犹豫一下,给他拭去泪水,用好听的声音问道:“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成亲后不仅是有我,还多了父亲母亲姐姐哥哥弟弟和晋哥儿?” 这章家的人,是人人隔着一层。 “这算是你的嫁妆吗?”章四公子问出来。宝华扑哧一笑:“我几时对你说过,要把父母写在嫁妆单子上?” 章四公子握住她的手,月华下看上去,深情款款:“你的嫁妆是你的家人,我的聘礼是这满山的月华。宝华,”他轻声求恳:“我喜欢你温暖的家。” 宝华再扑哧一笑,又板起脸道:“难道你不知道,父亲意欲染指你们章家,才写信让你们来求聘?” “知道。”章四公子眨眨眼。 “难道你不知道,父亲一旦染指你们章家,你们家再是世外高人,也得称臣?” “知道。”章四公子再眨眨眼,小声道:“岳父大人如何想,我未必就听。不过要是你说,我肯定是听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姐夫顾益之因为岳父不让他纳妾背地里叹过气,而我不会,我一听到就很喜欢。” 宝华忍不住笑:“你胡说,你离间。” “才没有,我给你学一学。”章四公子清一清嗓子学顾益之:“有一年他这样对我说,唉,竟然不让我纳妾,不让我纳妾,我还怎么买好明华。应该我先有无数个妾,然后为明华全散去,这样你看,好不好?他还问我好不好。” 宝华格格笑起来,这清脆的声音给山谷中添上回音。她用手指拧章四公子的鼻子:“你想这样是不是,你休想,这样的事情,是父亲为母亲作的,你们全不能学!” 满山月华为聘礼,外加章四公子这个人。 当晚他们歇在山花旁,第二天往京里赶。 安平王一行,离京门越近,越风雨兼程。这一天来到京门外,手指着对赵智道:“儿子,咱们要到家了。” 赵智生下来第一回到京里,他西北长大,是听着父亲思念京都才来的感情。听父亲这样说,抬眼见京城更巍峨威武,对父亲道:“难怪父亲总是想着,帝都果然不一样。” 赵赦呵呵笑几声:“你说得是。”真姐儿莞尔:“表哥的心思,让这孩子全说全了。”一家人打马进京,晋哥儿和祖母在马车里,和她嘀嘀咕咕:“会见到曾祖父和曾祖母,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 “是了,你要叫人呢,教你的,可不要忘了。”真姐儿揽着他坐车,一一告诉他。 门上的人见一行人来,惊讶地张大嘴,半天合不拢。直到赵赦等人到了下马石前,有两个才拔腿里面去报信,余下的一起来到马前拜倒:“老大人和老夫人天天念着,只知道要进京,只不知道哪一天到,天天让人催看。” 赵赦赶快下马:“我们这就进去。”家人见一个紫色衣衫的清秀小公子,就知道是智哥儿。再看马车门打开,下来真姐儿怀抱一个小孩子,又来见礼,见过晋哥儿。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在房中正在抱怨:“既然说回来,就应该给个信儿哪天到,免得我们等。”家人奔来报信:“王爷王妃小王爷和晋哥儿到家了。” “快走,看看去。”赵老大人脚步蹒跚,赵老夫人手柱拐杖,服侍的人一起出来。只行出自己院子,就见赵赦一行步而来。 最前面跑的,是一个小小孩子,跑几步就回头道:“祖父快些,祖母快些,五叔快些。”赵智人小步子不如父亲大,他尽力大步跟上,悄悄儿的也跑一步。见晋哥儿回头喊自己,又摆出叔叔的样子道:“你不要跑!” 晋哥儿才不管他,他只比赵智小几岁,平时只粘着赵智一起玩耍,当然赵智自以为自己是叔叔,是不愿意多和他玩耍。 再奔上几步,晋哥儿又回头,奶声奶气道:“五叔快走!”赵智面色沉些,有些没好气,好像自己很慢。 前面出现一对须发银白的老人,见父亲母亲也奔起来。赵智这才放开步子,没几步把晋哥儿甩在后面。晋哥儿再次奶声奶气喊他:“五叔等等!” 赵老大人泪眼模糊,赵老夫人不住拭泪,又一起来看儿子和真姐儿。赵赦拜伏于父亲膝下,真姐儿拜在赵老夫人膝下,都仰面流出泪水。 “我知道了,你的折子说回来再不走,我已经看到了。”赵老大人只对着儿子说这一句。赵老夫人拉着真姐儿的手,急切地去看孙子和曾孙子:“在哪里?” 真姐儿忙着喊:“智儿,”赵智过来拜倒:“见过祖父和祖母。”又瞪一眼晋哥儿:“快着些儿。”赵老夫人流着眼泪又笑得呵呵的,刚把手抚上赵智肩头,晋哥儿哇地一声哭起来:“五叔不等我。” “不要哭,过来。”赵赦温和地喊他,晋哥儿擦着眼泪,小脚踢哒地过来,到祖父膝下张开手让他抱,再告赵智的状:“五叔一个人来,不等我。” 想想再来上一句:“把晋哥儿丢下来。” 赵智忍无可忍,觉得此时用言语教训他不好,他无计可施时,对晋哥儿来了一个鬼脸儿,舌头吐出来多长:“呀呀呀。” “哎哎哎,”晋哥儿在祖父怀里,不甘未弱的伸长身子回敬过来。 这一场叔侄斗,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笑开怀:“哈哈,这两个孩子真不错。”真姐儿没有说赵智,他这样子才是孩子,才符合他现在的年纪。赵赦也没有说他,他自得了孙子,一被孙子抱着头颈,就可以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孙子们百依百顺。 这软软的手臂抱过来,让人由不得要对他百依百顺。赵赦在和晋哥儿说话:“不要和叔叔胡闹。” 他极温和,赵智脸红起来。自己和侄子胡闹,祖父母肯定不会喜欢。抬眼见到祖母流泪的眼睛慈祥地看着自己,这眼中的疼爱,和父母亲的不一样,赵智忘了自己的心思,喊一声:“祖母。” “好孩子,这孩子真俊。周期回来对我说生得好,我还在想,哪里还能更好,不想,真的是更好。”赵老夫人笑逐颜开:“比你父亲生得好。” 晋哥儿见说,不依地道:“那我呢,曾祖母也说说我。”赵老夫人道:“你呀,你是最好的。”晋哥儿喜欢了,抱着祖父脖子对他道:“我是最好的。” “你是猴崽子,”赵赦好笑,把他放下来:“慢慢走,自己走。”晋哥儿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又多话:“外祖父和外祖母看不到?” 赵老大人想起来,赶快让人:“去亲戚们家送信,让他们来聚。他们全看过,咱们可以好好的聚。” “老大人,你老了,”赵老夫人颤巍巍地道:“他们不走了,你想怎么聚就怎么聚。”一家人欢欢喜喜进房里来,间中有一个无意中“插混打科”的,晋哥儿。 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几乎是插翅过来,听到外孙进京。宝京王妃是坐着,站起来满面春风就去找宝京王,一急嘴里喊错了:“取王爷来,喊衣服去。” 宝京王从外面进来好笑:“取我到哪里?”“去见你的外孙,晋哥儿进京了。”宝京王妃喜欢得自己急急往房里去。宝京王一喜欢,也喊错了:“我在这里,你还要取什么?” 夫妻两个人相视而笑,一起去换衣服,往安平王府里来。他们住得的有些路,来到就见近的亲戚们已经来到。 大家在门口见过礼,一起进来。宝京王和宝京王妃格外的心急见外孙,给晋哥儿的东西,是自己手里捧着拿来,不舍得让别人碰。 还没有进院子,先见到一高一矮两个孩子,一个生得俊秀飘逸,一个生得胖胖乎乎,正在树底下摘花玩。 “五叔,你爬到树上给我摘高的,”晋哥儿正在指挥赵智。他穿着绣云纹的锦衣,面相又有几分像祖父,嘴里喊着五叔,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就知道他是谁。 两个人欢天喜地喊一声:“晋哥儿。”晋哥儿机灵地抬起头:“你们怎么知道我?”服侍的人忙告诉他:“这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赵智是最有礼貌的,也是最计较礼貌的,上前来彬彬有礼的行一个礼,喊一声:“伯父伯母好,大哥大好呢,你们不用挂念。” 宝京王吃了一惊,认真看他:“这么小的孩子,倒会说这些话。虎父没有犬子,果然是你爹的儿子。” 赵智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说他像父亲,他笑容满面,又让宝京王妃吃了一惊:“这个孩子,生得姣花软玉一样。” 女眷们全是爱闲话的,见他生得这样好,手已经抓着晋哥儿的宝京王妃又来看赵智:“我的儿,你可有亲事,生得这样好,也要找一个好的才行。这满京里,不知道哪一个能配得上你。” 宝京王听妻子这样说,想想也是。也来看一笑“光彩照人”的赵智:“你说得是,得找一个温柔的人家才行。这孩子生得这样好,不能乱许人磨折了。” 赵智被两个人一起看,还能从容地回答:“出嫁从夫,只有我管教她的。”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大笑起来:“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父亲呀” 正要说,赵老夫人的丫头迎出来:“说请进去呢。”晋哥儿急了,终于吐出来一句抗议的话:“还拉着我的手呢?” 宝京王妃笑起来,她的手是还扯着晋哥儿。她拉着晋哥儿进去,对赵赦和真姐儿格外感激地道谢过,打开自己怀里抱着的盒子,里面是一c二c三。几个金锁。 拿出来一个,对晋哥儿道:“这个,是听说你生出来时打的。”这个给他挂在脖子上。又拿出来一个:“这个,是听说你满月的时候打的。” 挂到第三个,晋哥儿不干了:“重,”回头喊赵智:“五叔,快来带金锁。”满屋子的人都笑,宝京王打开他抱的盒子,里面全是笔墨纸砚。赵赦也说他一句:“这么重,难为你抱着来。” 各种各样的砚台,有七c八个,这就足够重。再有一把子笔,翠笔的,紫毫的;又有一把子各式香墨,是宝京王平时所积。 “你长大了,也是要和父亲一样文武双全的,”宝京王往晋哥儿手里塞,晋哥儿又要喊:“五叔,快来帮忙。” 这就又提到赵智,宝京王妃又一次表示她的心疼,对赵老夫人和真姐儿道:“千万不能错许亲事,这孩子生得太好了。” 宝京王觉得她多事:“不是说了出嫁从夫。”宝京王妃道:“我知道,可是错许人,还是不好。”赵赦教育儿子是无时无刻,他淡淡道:“娶妻他自己管不好,是他没能耐。” 这话对着亲家说,两位亲家又担一把子心。见人来得更多,大家都在说笑。把晋哥儿又拘在身前,小声问他:“你父亲好不好,你母亲好不好,他们平时好不好?” “好,”晋哥儿先这样回答,眼睛如黑豆一样眨巴着。宝京王又问:“你父亲凶不凶你母亲,无人时,骂不骂她打不打她?” 这一对夫妻悄悄在这里哄小孩子,晋哥儿想一想,回答道:“母亲凶父亲,”宝京王妃追问:“好孩子,你最乖,说给外祖母听听,你不会看错吧?” “嗯,母亲对父亲这样,”晋哥儿举起两只小胖手,比划搔人的样子。再跑到祖父面前问他:“祖父,是这样的吧,是母亲凶父亲?” 房中的亲戚全看着他们,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大为尴尬地笑笑,心里只是疑惑。 过了几天,接晋哥儿到家中小住。细细地问他,宝京王妃更尴尬:“果然是你母亲凶父亲?” “父亲在写字,母亲过去就这样?”晋哥儿露出牙又比划一下。 宝京王好笑:“这个不算。”这明明是夫妻亲热。晋哥儿想想又道:“祖父也看到的,母亲这样,”小手比划一下,是在拧人。 “你祖父说什么没有?”宝京王妃和宝京王一起问出来。晋哥儿又想想:“祖母也在,没有人说什么。” 人人都知道小孩子嘴里吐真言,宝京王和宝京王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不知所措。再想想也是,等晋哥儿不在,宝京王叹气:“咱们这女婿,是不和柔庄一般见识,要是真打,还能怕她。” 宝京王妃只担心一件事:“这可如何是好,你那亲家不是好惹的人。”女人多敏感,她双手紧紧抓住宝京王的衣服,担心地问:“会不会纳妾?要是不生晋哥儿,王爷会不会早就让世子冷落她,或许,现在已经冷落了,不然柔庄为什么不回来?” 宝京王被她说得毛骨悚然,还强自镇定:“柔庄要陪世子,这是应当留下的。”宝京王妃是越想越紧张,双手有些颤抖:“可是她理当送晋哥儿回来,王爷王妃是留在京里,难道都没有送的人。” 这牵强的话,把宝京王也绕得有些糊涂,说到底,是两个人担心所至。夫妻这样的对话多几次,大家一起担心柔庄。 都知道安平王是个什么人,他的门下肃然宁静,全要他喜欢才行。再想到这一条,宝京王夫妻就更担心。 他们数年不见女儿,担心就有些歪。 没有几天是荷花节,宝京王妃来到荷花节上,心里早就转着一个主意。一会子见到安平王单独在,对着他私下里陪个礼儿。柔庄不是乖巧孩子,不过是皇上指婚。柔庄不是柔顺孩子,不过生下小哥儿。 当母亲的心,有时候想法乱得可以。她存了这个心思,就到处找安平王的身影。赵赦新回京,肯定是人来人往的请他,在这荷花节上,旧知己聚在一处,大家热闹得不行。 有了酒,又闻到荷香阵阵,又想到赵智也带出来,要交待一下。赵赦离席一会儿,来寻儿子。 儿子没有寻到,见亲家母匆匆走过来。她走着,还瞅着没有人,面上陪着笑上来,插烛似的行几个礼。 王爷是个聪明人,有些明白这肯定是为女儿下的礼。就侧身子让开:“不必多礼,有什么话就说?” “王爷,我们柔庄是个娇惯孩子,这你早知道。她呀,心地最好,性情就一般,这你也早知道。看她生的晋哥儿多可爱,这你也肯定知道”宝京王妃对上赵赦,不仅是女对男的拘束,旧有的威慑还在,她一气儿说下去,是她事先想好的话。 赵赦打断她:“有话请直说。”宝京王妃结巴了,吞吞吐吐:“她呀,性子,就是这样,王爷呀,她有时候和世子闹,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亲家母是指柔庄和世子打架的事?”赵赦说出来,宝京王妃惊恐万状:“果然,真的吗?她还敢和世子打架,我的天呐” 王爷肃然:“亲家母,你的心思我听明白了,我的心思,也让你明白明白。”宝京王妃赶快道:“请说。”她甚至有几分谄媚,又有几分瑟瑟的担心。 “你女儿打我儿子,我不管,我儿子打你女儿,我也不管。”赵赦说过,拂袖暗笑丢下宝京王妃而去。走开几步到荷塘边上,用荷叶作遮挡,看到宝京王妃失神儿地坐着,安平王觉得自己只能得意,本王治家之严谨,人人得知。 他找到赵智叮嘱他:“今天宫中贵人们也出来,皇上虽然离开,皇后和嫔妃们c公主们全在,你仔细不要失仪。” 赵智答应下来,赵赦再看宝京王妃,以手掩面,好似在落泪。安平王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话重了,世子要是打世子妃,世子妃只有挨打的份。 他再对赵智道:“抱着晋哥儿去见你大的母亲,告诉她你大为什么不回来。”说过王爷自去饮酒,他虽然不再风流,此时良景好水好荷,去听檀板轻唱的风雅,还是有的。 宝京王妃在水边坐着,心里异常难受。柔庄从嫁到西北,就只有信来。女儿虽然长大许多,当母亲的想念她,就会无端的多担心出来。 又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宝京王妃思念过度时,想想女儿就越想越多心。安平王的一句话:“我儿子打你女儿,我也不管。”扎痛了宝京王妃的心。 她看一看远处,那里坐的是皇后和嫔妃。宝京王妃是个和气的人,太皇太后喜欢她,宫中人人喜欢她。皇后处,也常请安。 她眼睛看到的,皇上这几年宠起来不少嫔妃,人人眼里看着,皇后在几年前生下她的小女儿后,有些失宠。好在她还有皇子,还有小公主在,不过在别人眼里,皇上是越来越少去她的宫中。 皇后母仪天下,尚且如此,柔庄还能一直讨丈夫喜欢?宝京王妃正想着,腿上被人碰一下。晋哥儿用手推她的腿:“外祖母,你在想我还是想母亲?” “想你,也想你母亲。”宝京王妃见到晋哥儿,才稍稍解开心怀。晋哥儿摇着脑袋:“可惜呀,母亲要管家,不能来京里看荷花。” 他奶声奶气的小嗓子,说得流利之极。宝京王妃愣一下,这才想到柔庄信中曾提到,她要管家。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是宝京王妃觉得自己女儿不能管家。再一想倾城的信里也有这话,不过柔庄是一笔带过,她那时候初学管家,怕管不好,怕母亲问自己好不好,她要说自己。而倾城也是一笔带过,她是觉得这不用炫耀,姨丈和姨妈倒也罢了,家里的继母不是贤良的,她在外面乱说几句,让婆婆真姐儿知道,会以为自己很得意。 现在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宝京王妃才明白过来,自己没有问这一条。她和宝京王本不是聪明绝顶的人,又有赵赦这个人难缠名声在前,心里从来只担心女儿,没有想到她还有光彩。 当下忙问晋哥儿:“是真的吗?”晋哥儿一脸天真无邪:“母亲很想回来,她对我说,不是不陪我,是没有人管家。” 说到这里,歇一下气儿,晋哥儿再道:“二叔在军中,母亲说要按时操办他的衣服。父亲在家里帮着祖父管事儿,祖父才能来京里。母亲帮着祖母管事儿,祖母才能来京里。” 宝京王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她心花怒放:“是真的吗?”她定一定神,这下子有几分聪明,问晋哥儿道:“你母亲威不威风?” “威风,她只听祖母的,别人全听她的。”晋哥儿再说出来,宝京王妃喜出望外:“我的儿,你真是个好孩子,既这样,外祖母不再担心,你父亲疼母亲吗?天天晚上回不回房?” 一下子问这么多话,晋哥儿有些接不上来,眼睛起劲儿的眨着,只回答一句:“我不知道,我和祖父母睡。” 他把这些全说完,就要开溜:“我和五叔玩打仗呢,还有好些人来玩。”一下子就跑走了。碧叶田田旁,宝京王妃失笑起来。想到安平王的话“我儿子打你女儿我不管”她还是有担心,不过想到晋哥儿的话,“他和祖父母睡”,也足见这个孙子是安平王心爱的。 哎,宝京王妃去寻丈夫,这担心自己知道去不了,只能放在心里吧。 荷花叶上,安平王的小儿子人人称赞,都夸他生得一株小玉树,小珊瑚树,小宝树。第二天,皇帝宣赵赦进宫,真姐儿在家里,川流不息来了许多女眷。有一半以上,说的是赵智的亲事。 真姐儿笑着应付,为儿子喜欢,准备等到赵赦回来告诉他。 一直等到掌灯时分,不见赵赦回来。真姐儿习以为常,赵赦进宫,经常是回来得晚。她坐在灯下和赵老夫人说话,心里对赵赦不无心疼,又有自豪。 赵赦决定回京,不仅有思家之念,也有为儿子打算的意思。他让出位子,赵佐领兵权,赵佑在王府,安平王在京里,父子遥相呼应,不用怕京里有闲言,也不用担心边境有战事,还可以叶落归根。这里面一大部分,有为儿子着想的成分。 在皇帝的心思里,他是希望藩王进京。皇帝初登基时,怕有人有反心,用国丧这个理由,把不少藩王留在京中许久,安平王主动要回京,他肯定是很喜欢。 灯花儿闪了一下,赵老夫人眼神儿不好都感觉出来,她关切地道:“有什么好事儿不成,王爷进宫,下午又让人喊智哥儿去,是什么事情我一直在担心?” 真姐儿安慰道:“才刚小厮们来说,宫里的消息出来,皇上考智哥儿武艺,又问他念书念到哪里,赏了东西让人送回来,晚饭前去皇后娘娘宫中用宴,母亲,您不必担心。” “可这灯花儿爆,我心里总觉得有事情。”赵老夫人正说着,红烛蕊儿又爆出一朵子花。婆媳一起笑:“今天怎么了?” 真姐儿正陪着赵老夫人猜测着她喜欢听的:“皇上夸奖表哥,皇后夸奖智哥儿”外面有人回话:“王爷和小王爷回府。” 和晋哥儿在玩的赵老大人抬起头来,满面喜欢:“他们回来了。” 赵赦进来,真姐儿感觉出来他的凝重。智哥儿跟在他身后,面上涨得通红,出人意料的,还有羞涩之感。 “怎么了?”真姐儿问出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是凭着在官场上的感觉嗅出来,也问:“出了什么事?” 赵赦让人抱晋哥儿出去,只留下智哥儿,郑重地道:“皇上要赐婚给智哥儿。”“是哪一个公主?”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问得比真姐儿还要快。 “是中宫所出的昌宁公主。”赵赦说过,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全松一口气,他们老了,只想着家里越是鲜花着锦才好。这口气松下来,赵老大人才道:“儿子,你理当叩辞。” 赵赦回道:“我辞到现在,也没有辞掉。我才回来从书房里走,让人写叩辞折子,明儿再递一回。” 斯斯文文站在一旁的赵智,抬起眼睛看看父亲。房里没有别人,赵赦微笑:“儿子,公主如何,你说一说。” “你见过了?”真姐儿更惊奇。赵赦先道:“我是皇上御书房赐宴,智哥儿是在皇后宫中赐宴。” 赵智道:“见到公主,”他面色涨得更红。真姐儿笑他一下:“你才多大,就这样。对母亲说说,公主如何?” 生得好的赵智,家中父母兄姐,无不一是漂亮的人。他也进学,虽然路上游玩的多,安平王也没有忘记在路上教他。 小王爷赵智要形容人,也能比出不少典故来。此时面对母亲,还有祖父祖母的眼光,他更红了脸,结结巴巴只有一句:“生得好。” 真姐儿微笑,赵老大人微笑,赵老夫人微笑,王爷意味深长的一笑,对儿子道:“你也劳累了,给祖父母请安,去歇着不要再出来了。” 把儿子打发走,赵赦只说了一句:“中宫不安,皇上要安中宫的心。”真姐儿明白过来,她在西北的时候,线报就有皇帝这几年宠信嫔妃的事情。虽然是好几个,不过中宫理当不安,她也是个女人。 皇帝当年痛恨伍家,娶妻的时候,世出皇后的大家一概不选,怕再出一个伍家。皇后出自诗礼旧家,母氏一族并不鼎盛。皇帝别有所宠,皇后当然忧心。 赵老大人明白过来,他觉得自己老了,不能干涉儿子,道:“我老了,听你们的。”赵老夫人拉起真姐儿的手:“我的儿,你有这样大的福气吗?”她只喜欢去了。 真姐儿听到这句话,深情自然流露,她情意深重地拜下来:“我有眼前这一切,全是父亲母亲所赐。” 主宰她和赵赦婚事的,是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而赵老大人支撑妻子,以大家许亲小商人之家,也是功不可没。 拜过这一对老人,真姐儿又来拜赵赦:“多谢表哥日日厚待。”皇帝要安中宫的心,当然是还有情意,中宫之女许亲赵赦,虽然太子之位没有立,也等于风向偏了过去。 安平王正当壮年,两个成年的儿子都有建树,他出身高贵,亲戚之家显赫的也多,大驸马周期,是他的嫡系亲戚。 长女许亲江阳王,次女许亲青海有名的隐士章家之子,这也是章家几代,第一个出世下山的儿子。 不少人说,是安平王之女美丽灵巧,让隐士之子也要出山。 这一门亲事对于母氏不鼎盛的皇后来说,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她留下赵智宫中赐宴,又让公主相见,说明她十分重视。 皇帝既然这样重视皇后,还要去宠信嫔妃,真姐儿也能明白,当皇帝的未必就如意。有时候嫔妃们,是他不得不前去的。 真姐儿拜谢赵赦日日厚爱,是感谢赵赦不需要和人联姻,感谢他从此不再想到和别人联姻。 王爷温柔扶起真姐儿:“小毛,你到今天,还不知道表哥的心吗。”赵小毛娇柔地一笑:“知道呢,所以人家才谢你。” 赵老夫人在身后笑起来:“小毛这个名字,你起的好。” 赵老大人扯着她往房中去:“夫人,你该睡了,老不管少事。”赵老夫人被他扶着走,楠木拐杖当当响着,还要再说一句:“他们也不年青了。”这样,才算进去。 真姐儿和赵赦相互对视着,真姐儿信赖地道:“表哥你不用烦恼,你说怎么样,就听你怎么样。” “小毛,你觉得表哥,能不能担下这福气?”赵赦嘴角噙笑地问出来,心中答案已经吐出。真姐儿笑吟吟:“一门两公主” 王爷道:“这话我已经回了,皇上说威远侯家姓周。”真姐儿伏在他怀里,听着他健壮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道:“全依着表哥。” 红烛下,王爷抚着小毛儿的面颊,调笑道:“还是这样细嫩的小毛儿,要当公主的婆婆了。”他打横抱起真姐儿:“咱们回房去。” 第二天,安平王上折子再辞,皇帝不听,选了一个吉日,下明旨赐婚安平王府。中宫之子太子的呼声渐高,皇后总算安下心来。 宝华郡主回京里来成亲,虽然不算入赘,也是一直伴着父母亲而住。安平王赵赦和真姐儿,一心一意在京里带着最小的儿子赵智,和他们以后的孙子外孙子。 ------题外话------ 首先道歉,最近几天没有回贴,明天可以一一地回了,请评论的亲们见谅! 全文到此结束,三月开始更新新文,请亲们收藏《公子,勿逼迫》,就在本网站。 鞠躬感谢所有支持的亲,没有你们,就没有此文的成绩。感谢了! 最后一次呼吁,喜欢的亲们,麻烦正版订阅支持修养中更新的作者,请全文订阅。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豆丁一号的书《天才姬妃黑郎君 佳人言行无状,公子腹黑善良 一个想报仇,一个要夺天下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于是乎,咱也来场合作 一桩交易 两腔心思 个倾城绝色 四六个诸侯封国 七拼八凑的乱世繁华 十全九不美的是爱情与抉择两下相遇的兵戟暗哑嘲哳 姬姝白:“我提供情报,你负责兵马,我助你取得天下,他日你登基为帝,要平反我姬氏冤屈!” 齐天宇不以为意:“我凭什么答应与你合作?!” 姬姝白昂首:“凭我可以赠你陈国半国之富!” 当婚姻成为政治的附属品,爱情该当何处安栖? 燕无双:“你爱我还是爱她?” 齐天宇:“爱她一一一一一一” 燕无双:“你可知我就是一直想要嫁给你的人啊!” 齐天宇:“对不起,那我让你失望了一一一一一一”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强相遇谁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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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匪夷所思的穿越成为官宦千金,还没来得及假装失忆,就被神尼诊断为失魂症。 失魂症会危及生命,吓坏了爱女心切的父母,没人问她的意见,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占多,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水声潺潺;的确是休养胜地,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庵堂并非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继登场,本以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人走茶凉,却不想与他们的纠葛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庵堂返回家中,地方转变,麻烦却没减少半点,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家,争风吃醋,无辜牵涉其中; 嫡庶间,明争暗斗,无法独善其身。 不要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与君相守,安暖度日。寻寻觅觅,万丈红尘里,谁是哪个待她以诚,朝夕相对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续温情狗血风,不喜慎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夜纤雪好文《佛堂春色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文,雪雪是潇湘老作者,有不少好文在,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 文名《佛堂春色》 简介:匪夷所思的穿越成为官宦千金,还没来得及假装失忆,就被神尼诊断为失魂症。 失魂症会危及生命,吓坏了爱女心切的父母,没人问她的意见,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占多,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水声潺潺;的确是休养胜地,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庵堂并非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继登场,本以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人走茶凉,却不想与他们的纠葛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庵堂返回家中,地方转变,麻烦却没减少半点,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家,争风吃醋,无辜牵涉其中; 嫡庶间,明争暗斗,无法独善其身。 不要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与君相守,安暖度日。寻寻觅觅,万丈红尘里,谁是哪个待她以诚,朝夕相对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续温情狗血风,不喜慎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文《佛堂春色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文,雪雪是潇湘老作者,有不少好文在,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 文名《佛堂春色》 简介:匪夷所思的穿越成为官宦千金,还没来得及假装失忆,就被神尼诊断为失魂症。 失魂症会危及生命,吓坏了爱女心切的父母,没人问她的意见,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占多,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水声潺潺;的确是休养胜地,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庵堂并非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继登场,本以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人走茶凉,却不想与他们的纠葛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庵堂返回家中,地方转变,麻烦却没减少半点,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家,争风吃醋,无辜牵涉其中; 嫡庶间,明争暗斗,无法独善其身。 不要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与君相守,安暖度日。寻寻觅觅,万丈红尘里,谁是哪个待她以诚,朝夕相对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续温情狗血风,不喜慎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夜纤雪好书《佛堂春色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文,雪雪是潇湘老作者,有不少好文在,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 文名《佛堂春色》 简介:匪夷所思的穿越成为官宦千金,还没来得及假装失忆,就被神尼诊断为失魂症。 失魂症会危及生命,吓坏了爱女心切的父母,没人问她的意见,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占多,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水声潺潺;的确是休养胜地,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庵堂并非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继登场,本以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人走茶凉,却不想与他们的纠葛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庵堂返回家中,地方转变,麻烦却没减少半点,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家,争风吃醋,无辜牵涉其中; 嫡庶间,明争暗斗,无法独善其身。 不要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与君相守,安暖度日。寻寻觅觅,万丈红尘里,谁是哪个待她以诚,朝夕相对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续温情狗血风,不喜慎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作品相关公告推荐夜纤雪之好书《佛堂春色 推荐好友夜纤雪的好文,雪雪是潇湘老作者,有不少好文在,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 文名《佛堂春色》 简介:匪夷所思的穿越成为官宦千金,还没来得及假装失忆,就被神尼诊断为失魂症。 失魂症会危及生命,吓坏了爱女心切的父母,没人问她的意见,就把送她往尼庵,定魂保命。 天下名山佛占多,重峦叠嶂,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水声潺潺;的确是休养胜地,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庵堂并非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形形色色的男子相继登场,本以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人走茶凉,却不想与他们的纠葛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庵堂返回家中,地方转变,麻烦却没减少半点,反而愈演愈烈。 女儿家,争风吃醋,无辜牵涉其中; 嫡庶间,明争暗斗,无法独善其身。 不要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只要在有生之年,与君相守,安暖度日。寻寻觅觅,万丈红尘里,谁是哪个待她以诚,朝夕相对的人? 友情提示:本文延续温情狗血风,不喜慎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作品相关公告推荐仙魅好书《神赌狂后 红烛帐暖,夜色撩人,春光旖旎,激狂交缠,他熔火灼烫的温度,煨红了她雪嫩的肌肤。 他的下颚抵在她肩窝,热热烫烫的吐气,吹过她的面颊,妖孽俊颜上那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邪魅勾人的笑意。 “女人,今晚你是我的!” 她抬眸迎上他似笑非笑的深眸,挑了挑秀眉,纤纤玉指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美人,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 ——◇——◇——◇——◇—— 她是黑道第一女皇,她是杀手王者,她是赌界之神,一手赌技赢遍天下无敌手。 她狂傲至极风华无限,举手投足风云变幻。 人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她是凤家最不受宠的四小姐,空有倾城之貌,却胸无点墨,生性胆小怯懦,饱受欺凌苦不堪言。 娘亲重病卧榻,爹爹冷漠无视,姐姐飞扬跋扈,姨娘蛮横嚣张。 抢她的东西,夺她的爱人,践她的尊严,到最后竟使毒计想要毁她清白! 死而复生,睁开凌厉的眼眸,她已不是她,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褪去懦弱,风华尽现,傲视天下! 所有欠她的,夺她的,欺她的,都要十倍百倍千倍索回。 她低调好欺负?那她就高调给这些人看看,到底谁才好欺负! 世家风云,宫廷诡谲,笑傲苍生,谁与争锋! 人生不过是一场赌局,且看她素手遮天,赌尽美男,赢尽天下! 赌心赌命,赌一世深情相付。 赌天赌地,赌一场盛世江山。 他是人人可欺的傻帝,背后隐藏的却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强大力量。 他在她的面前卖萌装可怜,骨子里腹黑至极无人能敌。 他的心,只为她一人敞开;他的眼,只容纳得下她的身影。 他给她千般温暖,为她倾尽一切! 他给她万般怜宠,为她袖手天下! ——◇——◇——◇——◇—— 【狂妄】 “雪妹妹无才无德,加上这残花败柳之身,如何配得上王爷?姐姐看你就不必再痴心妄想了!” 一个娇媚女子揽着高大男子的手臂,得意至极的说道。眼底尽是不屑,高高在上的看向凤魅雪。 “谢谢你抢了那渣男,让我知道他是人模狗样!” 凤魅雪优雅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纤纤玉指握着热烫的茶杯,直接朝着两人泼去,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你这个贱——” 女子的话还没完全落下,就听到一声叫她吓得面如土色的轻柔话音。 “来人!关门打狗!” 【纵宠】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啊!皇后娘娘要在宫外举行选美大赛了!” “哦。” 男子回答得很淡定,这种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她做的还少吗? “听说皇后娘娘打算填充一下后宫!” “嗯?” 男子微微挑眉,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难道她闲着太闷了,要找点乐子? “陛下,选美大赛选的是美男。” “靠,你不早说!” 某男猛地跳了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冷静理智淡定。 “陛下这是要去把皇后娘娘带回来?” “朕要去参加选美,快给朕整整衣冠,朕就不相信那些烂菜叶,比得上朕的风华绝代!” 天雷滚滚而过,所有人顿时绝倒,齐齐在风中凌乱成一片片雨后凋零的菜叶! 【喜欢仙儿文文的亲,记得加入书架收藏哦!】 ——◇——◇——◇——◇—— 【关于结局】 本文结局一对一!一(n_n)一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亲们,欢迎跳坑! 【关于身心问题】 本文男主和女主身心干净,绝对宠溺专情! 强强联手,深情碰撞,火花四溅!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作品相关公告推荐仙魅的好书《神赌狂后 红烛帐暖,夜色撩人,春光旖旎,激狂交缠,他熔火灼烫的温度,煨红了她雪嫩的肌肤。 他的下颚抵在她肩窝,热热烫烫的吐气,吹过她的面颊,妖孽俊颜上那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邪魅勾人的笑意。 “女人,今晚你是我的!” 她抬眸迎上他似笑非笑的深眸,挑了挑秀眉,纤纤玉指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美人,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 ——◇——◇——◇——◇—— 她是黑道第一女皇,她是杀手王者,她是赌界之神,一手赌技赢遍天下无敌手。 她狂傲至极风华无限,举手投足风云变幻。 人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她是凤家最不受宠的四小姐,空有倾城之貌,却胸无点墨,生性胆小怯懦,饱受欺凌苦不堪言。 娘亲重病卧榻,爹爹冷漠无视,姐姐飞扬跋扈,姨娘蛮横嚣张。 抢她的东西,夺她的爱人,践她的尊严,到最后竟使毒计想要毁她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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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写小小王妃这书以来,得到不少亲的支持,以仔仔来看,生活中还是有好的存在,也值得去回想。 本书原本是豪情满怀而发,不想中途开大刀去住院。回来后感谢支持的亲们,小小王妃自复更后,一直在月票榜上,却从没有上过前十名。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还有票的亲们,请多多支持!感谢了! 新书《公子,勿逼迫》和老书风格一样,家长里短过日子,有些宅斗,还是宠文。追求情节天天跌宕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情节诡异吓人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小白的亲们不会满意。新书名会改,目前的只是暂定书名,请亲们多多收藏 她是出生于一般家庭,衣食不缺的商人之女,只因父亲破财欠债被未婚夫退亲,不得不上门借贷之人。 他是豪门里蹦出来的鱼跃龙门,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英俊将军,一朝受伤被未婚妻退亲,人人认为好不了的废人,家人疼爱为他买妻的富家公子。 周凤鸾因为家里的债务而被富户郭家“求亲”,追债人的紧迫,前未婚夫家的陷害,她一步一步滑向废人公子郭朴身边。 三个正妻一起进门,周凤鸾只想当心如死灰,解除父亲债务之人。 面对一个废人,也能起争执。 争诰命的,用尽心机排挤。 争自由的,花尽心思寻觅。 当将军将好,又有诡计生。 罢罢,走了吧。红颜一怒为负心,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 宅斗宠文正剧。不虐或是有些读者认为的小虐,到什么程度,请去看仔仔的完结书《小小王妃驯王爷》,就是那个程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作品相关公告推荐自己书《小小娇妻驯将军 自写小小王妃这书以来,得到不少亲的支持,以仔仔来看,生活中还是有好的存在,也值得去回想。 本书原本是豪情满怀而发,不想中途开大刀去住院。回来后感谢支持的亲们,小小王妃自复更后,一直在月票榜上,仔仔和亲们一起遗憾过,从没有上过前十名。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还有票的亲们,请多多支持!感谢了! 月票请投给《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 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和老书风格一样,家长里短过日子,有些宅斗,还是宠文。追求情节天天跌宕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情节诡异吓人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小白的亲们不会满意。 父亲破财欠债,未婚夫因此退亲, 债主逼债上门,周凤鸾被卖给郭家将军为妻, 不想这个丈夫空有其名,却是个受伤无用的废人 三个妻子一起进门,各怀鬼胎各自心思。 周凤鸾很想过心灰意冷的日子,却总被逼上风头。 陷害人的,把她撵走, 要自由的,助她一臂之力。 病弱的将军为什么时时相助,你说你真心喜欢我。 说什么有来有往,感情上哪有有来有往, 周凤鸾含笑相对:一要一心一意,二要真心实意,三要体贴心意。 幽窗海誓山盟,背过身毁盟又弃约。 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面对他的好友,周凤鸾扬眉怒目,铮铮有声:弃我去者,我不忧愁。来日相见,必定掌掴! 愕然眼光中,周凤鸾大步退去。心里会疼吗?不!只有想打人的冲动! 三年后的相见,桃花春风月光下,眸子明亮的将军斜倚在几步外,轻轻的吹一口气,和着春风飘动凤鸾的发丝。 旖旎的语调缠绵悱恻:“夫人,几年不见,想我不想?” 惊讶c吃惊c惊奇过,弱女子痛打武将军! 一对一宅斗宠文正剧。不虐或是有些读者认为的小虐,到什么程度,请去看仔仔的完结书《小小王妃驯王爷》,就是那个程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作品相关公告推荐自己《小小娇妻驯将军 自写小小王妃这书以来,得到不少亲的支持,以仔仔来看,生活中还是有好的存在,也值得去回想。 本书原本是豪情满怀而发,不想中途开大刀去住院。回来后感谢支持的亲们,小小王妃自复更后,一直在月票榜上,仔仔和亲们一起遗憾过,从没有上过前十名。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还有票的亲们,请多多支持!感谢了! 月票请投给《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 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和老书风格一样,家长里短过日子,有些宅斗,还是宠文。追求情节天天跌宕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情节诡异吓人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小白的亲们不会满意。 父亲破财欠债,未婚夫因此退亲, 债主逼债上门,周凤鸾被卖给郭家将军为妻, 不想这个丈夫空有其名,却是个受伤无用的废人 三个妻子一起进门,各怀鬼胎各自心思。 周凤鸾很想过心灰意冷的日子,却总被逼上风头。 陷害人的,把她撵走, 要自由的,助她一臂之力。 病弱的将军为什么时时相助,你说你真心喜欢我。 说什么有来有往,感情上哪有有来有往, 周凤鸾含笑相对:一要一心一意,二要真心实意,三要体贴心意。 幽窗海誓山盟,背过身毁盟又弃约。 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面对他的好友,周凤鸾扬眉怒目,铮铮有声:弃我去者,我不忧愁。来日相见,必定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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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当头套,黄土掩埋身,这就是她凄惨一生的写照。 姨娘巧舌如簧,陷害主母; 庶兄阴狠毒辣,残害嫡女; 庶妹李代桃僵,替她拜堂; 父亲漠不关心,唯利是图; 祖母装聋作哑,自私自利; 亲人狠毒c冷漠似一把把利剑插进了她的心窝。 复生后,她不在软弱,她要自强。 欺凌她们的姨娘让她失去那耀眼的光环; 毒害她们的庶兄把他赶出金窝银窝; 她控制父亲压制祖母,为她们母女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谁知道一道诏书强迫她再次嫁进了皇子府。 原先的皇子妃竟然变成了最低下的贱妾。 看她怎么从贱妾变成皇子妃。 力除妖娆百媚的侧妃,拉下奸诈狡猾的皇子妃。 与夫君一起齐心合力扫除障碍,力破皇后c皇贵妃两派,独领风骚。 精彩回顾: “贱妾的职责是什么?”他慵懒的挑眉问着她。 “暖床功能。”她狡猾的回答着。 “你觉得你做到了吗?”他暧昧的勾起了她的下巴。 “皇子殿下,您的床我已经暖好了。”她魅惑的挨近着他,一个转身。 “。” “殿下,您的皇子妃与蝶儿夫人今天打架了。”暗卫跳了出来汇报着。 “谁赢了?”他漫不经心的问着。 “蝶儿夫人赢了。” “那就好。” “不过蝶儿夫人被皇子妃咬了一口。” 一阵风扫过,皇子不见了。 好快的身法,暗卫咂舌惊叹。 “夫君,蝶儿夫人竟然打本皇妃,您的宝宝好疼。”皇子妃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掩面哭泣着。 “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赢,回去给我面壁去。”他严厉的责备皇子妃。 “。” “以后她在欺负你,你就给我往死里打,死了我负责。”他心疼的帮她包扎着那被咬伤的手指。 “唔。”她把被包好的手指放在眼前看着——一个包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自己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自写小小王妃这书以来,得到不少亲的支持,以仔仔来看,生活中还是有好的存在,也值得去回想。 本书原本是豪情满怀而发,不想中途开大刀去住院。回来后感谢支持的亲们,小小王妃自复更后,一直在月票榜上,仔仔和亲们一起遗憾过,从没有上过前十名。 还有票的亲们,请多多支持!感谢了! 月票请投给《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 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和老书风格一样,家长里短过日子,有些宅斗,还是宠文。追求情节天天跌宕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情节诡异吓人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小白的亲们不会满意。 父亲破财欠债,未婚夫因此退亲, 债主逼债上门,周凤鸾被卖给郭家将军为妻, 不想这个丈夫空有其名,却是个受伤无用的废人 三个妻子一起进门,各怀鬼胎各自心思。 周凤鸾很想过心灰意冷的日子,却总被逼上风头。 陷害人的,把她撵走, 要自由的,助她一臂之力。 病弱的将军为什么时时相助,你说你真心喜欢我。 说什么有来有往,感情上哪有有来有往, 周凤鸾含笑相对:一要一心一意,二要真心实意,三要体贴心意。 幽窗海誓山盟,背过身毁盟又弃约。 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面对他的好友,周凤鸾扬眉怒目,铮铮有声:弃我去者,我不忧愁。来日相见,必定掌掴! 愕然眼光中,周凤鸾大步退去。心里会疼吗?不!只有想打人的冲动! 三年后的相见,桃花春风月光下,眸子明亮的将军斜倚在几步外,轻轻的吹一口气,和着春风飘动凤鸾的发丝。 旖旎的语调缠绵悱恻:“夫人,几年不见,想我不想?” 惊讶c吃惊c惊奇过,弱女子痛打武将军! 一对一宅斗宠文正剧。不虐或是有些读者认为的小虐,到什么程度,请去看仔仔的完结书《小小王妃驯王爷》,就是那个程度。求收藏收藏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此章换成推荐我自己的书《小小娇妻驯将军 》 》 》 》 》 父亲破财欠债,未婚夫因此退亲, 债主逼债上门,周凤鸾被卖给郭家将军为妻, 不想这个丈夫空有其名,却是个受伤无用的废人 三个妻子一起进门,各怀鬼胎各自心思。 周凤鸾很想过心灰意冷的日子,却总被逼上风头。 陷害人的,把她撵走, 要自由的,助她一臂之力。 病弱的将军为什么时时相助,你说你真心喜欢我。 说什么有来有往,感情上哪有有来有往, 周凤鸾含笑相对:一要一心一意,二要真心实意,三要体贴心意。 幽窗海誓山盟,背过身毁盟又弃约。 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面对他的好友,周凤鸾扬眉怒目,铮铮有声:弃我去者,我不忧愁。来日相见,必定掌掴! 愕然眼光中,周凤鸾大步退去。心里会疼吗?不!只有想打人的冲动! 三年后的相见,桃花春风月光下,眸子明亮的将军斜倚在几步外,轻轻的吹一口气,和着春风飘动凤鸾的发丝。 旖旎的语调缠绵悱恻:“夫人,几年不见,想我不想?” 惊讶c吃惊c惊奇过,弱女子痛打武将军! 一对一宅斗宠文正剧。不虐或是有些读者认为的小虐,到什么程度,请去看仔仔的完结书《小小王妃驯王爷》,就是那个程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自己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喜欢的亲,请支持五分票!多谢! 自写小小王妃这书以来,得到不少亲的支持,以仔仔来看,生活中还是有好的存在,也值得去回想。 本书原本是豪情满怀而发,不想中途开大刀去住院。回来后感谢支持的亲们,小小王妃自复更后,一直在月票榜上,仔仔和亲们一起遗憾过,从没有上过前十名。 还有票的亲们,请多多支持!感谢了! 月票请投给《小小王妃驯王爷》这书! 新书《小小娇妻驯将军》和老书风格一样,家长里短过日子,有些宅斗,还是宠文。追求情节天天跌宕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情节诡异吓人的亲们不会满意,追求小白的亲们不会满意。 父亲破财欠债,未婚夫因此退亲, 债主逼债上门,周凤鸾被卖给郭家将军为妻, 不想这个丈夫空有其名,却是个受伤无用的废人 三个妻子一起进门,各怀鬼胎各自心思。 周凤鸾很想过心灰意冷的日子,却总被逼上风头。 陷害人的,把她撵走, 要自由的,助她一臂之力。 病弱的将军为什么时时相助,你说你真心喜欢我。 说什么有来有往,感情上哪有有来有往, 周凤鸾含笑相对:一要一心一意,二要真心实意,三要体贴心意。 幽窗海誓山盟,背过身毁盟又弃约。 小舟从此逝,别处重安身! 原以为从此可以过去 你你,不由分说缠上来。面对他的好友,周凤鸾扬眉怒目,铮铮有声:弃我去者,我不忧愁。来日相见,必定掌掴! 愕然眼光中,周凤鸾大步退去。心里会疼吗?不!只有想打人的冲动! 三年后的相见,桃花春风月光下,眸子明亮的将军斜倚在几步外,轻轻的吹一口气,和着春风飘动凤鸾的发丝。 旖旎的语调缠绵悱恻:“夫人,几年不见,想我不想?” 惊讶c吃惊c惊奇过,弱女子痛打武将军! 一对一宅斗宠文正剧。不虐或是有些读者认为的小虐,到什么程度,请去看仔仔的完结书《小小王妃驯王爷》,就是那个程度。求收藏收藏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推荐新书《独霸王妃 对收藏《长生公主》的亲们说声对不住, 先写《独霸王妃》 请多多支持。 简介如下:大明星纪沉鱼一朝落水,穿越成古代庶女纪沉鱼。 嫡母别有用心,嫡姐自私阴险,纪沉鱼一一迎上。 不会女红,不会贤淑,纪沉鱼依然深得祖母疼爱,父亲关心。 在许王选妃宴中脱颖而出。 人人眼红的亲事,对纪沉鱼来说,只是投奔自由的一个小片段。 平时虚于委蛇,关心问暖,机会来时,弃许王于凌乱中。 片段一: 豆棚花架下,娇啭出来一句:“你是什么人,大胆敢在内宅里?” 许王惊艳,紫色豆花下,明眸左右微睐。 牙扇轻摇,出来一个玉人儿。 她薄嗔轻怒:“快说!” “我么,是你们家的贵客!” 许王殿下笑得荣辱不惊。 片段二: 驿站起火遇强盗, 数一数人,只丢了纪沉鱼。 数一数东西,只丢了千里马。 数一数物品,只丢了许王的一件披风,一双鞋子。 关后门的侍卫期期艾艾:“殿下不是出门了,怎么还在?” 许王怒不可遏:“纪沉鱼,小小花样也敢班门弄斧!” 一对一,正剧!不喜者勿入,喜欢者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喜欢本书的人请戳进来 夏日荷花浮水流华,真姐儿坐在水边闷闷不乐。 有人去请王爷,却见王爷也面带愁绪。 听说真姐儿心中不快,赵赦快步过来,远远欣赏荷叶田田,爱妻更似水乡中睡莲花。只是这莲花气色实在差,微润面上血色全无,全在她啃咬的红唇上。 红唇因用力咬住,有随时迸出血珠儿般的美。 救下真姐儿红唇,真姐儿也同时发现赵赦有心事,她微仰头,妙目流盼:“表哥,你在想什么?”赵赦凝视她含笑,伸手在她头上拍拍,拍得首饰一团叮当,问道:“真姐儿又愁些什么?” “我愁,”真姐儿话吐一半,幽幽眸对水边:“和表哥未必一样。” 赵赦柔声道:“孩子们大了,各自成家立业,我正要把肩上担子全给佑儿,以后长伴真姐儿看花逗水,怎么会不和你想的一样?” 这样的哄劝,真姐儿没精打彩才道:“还是亲娘大人?” “母亲怎么了?”赵赦愕然:“王妃的亲娘不是早已作古,不然你我哪里有这大好姻缘。” 真姐儿有气无力:“还有一个没作古的。”赵赦哦一声,板起脸:“不用理她!我正为她烦。” “表哥烦什么?”真姐儿先关切他。赵赦负手绷面庞:“那丫的心脏手术室里还不忘你和我,要把你我写完,这也罢了,本王觉得还行。后来她扑了独霸王妃,本王也还能不笑。没想到她最近失心疯,脑抽风,要写一个比你我还要情深的夫妻出来,写一个据她说不比本王差的负责任男人出来,本王怎么能不愁?” 他怒气冲天。 半天,真姐儿低声道:“可怜的十三命运多苦,” “怪她亲妈,再说后来夫荣妻贵,开枝散叶,比你还好。” 真姐儿瞪大眼睛:“比我结局还好?” 赵赦点头:“哼!”慨然携起爱妻手:“咱们从此不理她!” “王爷有客,”有人回话。 “是谁?”夫妻异口同声,再次同声异口:“是那个叫淼仔的家伙不要理她!” 树上露出一个虽不美貌如花,却还诚恳诚心的面庞,淼仔笑嘻嘻:“哈罗,两位好,我的新书《少将军滚远点》收藏不好,和两位当初一样,扑了首推,同仇敌忾的时候到了,借两位的粉丝一用,” “送客!” 淼仔飞出去以前,大呼:“新书《少将军滚远点,快收藏快收藏了!男主比你能干,女主比你能干,都比你们能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新书侯门纪事章节试阅 喜欢者收藏之 安宝珠走出红漆雕喜鹊登枝房门,见天气刚刚好。正是晚饭前半个钟点光景,晚霞作七彩色,红夹着黄,白云染着青,像老太太钟氏房中的粉彩蕃石榴花插,色泽明快,观之心头一爽。 “四姑娘,咱们又是头一个到的吧?”身边是小丫头红花,今年才得十岁,足的小了安宝珠四岁的她还在天真童稚中,一脸的孩子气。 她指的是给老太太钟氏请晚安。 安府主人中没有男人,老太太钟氏独掌大权,带着三个寡媳,还有三个孙女儿过日子。每天三定省外,只有晚上这顿饭,是全家都在老太太房中用饭,给老太太解闷,听她骂人或是絮叨。 安宝珠在姐妹排行中为四,却是安府长子房下嫡女,父母双亡的她住处离老太太最近,平时又不肯怠慢,给老太太请安常常是头一个到的人。 见红花这样说,安宝珠笑了笑:“早也罢,晚也罢,都是请安罢了。”在她自己心里,并不以为早到有多好,早到,不过是多听老太太骂几句罢了。 手扶着红花,主仆沿着抄手回廊往老太太房里去,路上遇到香气阵阵,不绝而来。红花又笑道:“四姑娘您闻闻,香兰苑里又有花开了,可是的,家里人少,老太太又不肯卖园子,弄得园子荒了,还年年开这些花出来。” 香兰园就在隔壁,离她们主仆走的地方有数丈远,那道粉墙后面。从这里过的人,总是能闻到杂开的花香。只是那花开在丛丛杂草中,宝珠春天的时候偶然看过一回,草长得有半人高,看上去怕吓人的,大白天的也像藏着贼。 “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不肯卖园子,前儿门上吴大娘说,好几个盐商要买咱们家这园子,出的价都高了去,收得钱回来,放在银铺里生息一年也有好些,只是老太太不松口,弄得人家扫光而回。”红花活泼的道。 见小婢歪着脑袋,很是调皮样子,宝珠又要笑,手上本握着一条黄色帕子,就在红花头上打了一下,道:“看你又胡说,老太太的事,咱们可不议论。” “四姑娘时常交待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没有别人,又只和四姑娘你说。四姑娘你看,这都快冬天了,那园子里草还是高得从瓦缝里出来,晚上从这里走,只是渗人,这里离咱们近,离老太太也不远,难道老太太就不害怕不成?”红花笑嘻嘻,眼珠子前后转动,见路上无人,依然是一大通的话。 “呆丫头,这家是老太太的,老太太不卖,自有她的道理。”宝珠轻声地说着,却不肯告诉红花真实原因,怕她嘴快,在下人中一时说出来,不防说是自己猜到的,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倒是不好。 更走上两步,香气更加的浓郁。宝珠能分辨到的,就有十几种子香花香草,就是桂花,也浓得比昨儿要好。 老太太年过半百的人,上没有夫君,下没有儿女,年过半百的她再不精明点儿,岂不是冤枉她侯府小姐的身份。 这香兰苑啊,看似杂草丛生,其实一年到头香花香草结不完。宝珠闲下来代老太太算过,光这一处的出息,就比外面一个铺子的收息还高,而铺子还要请伙计,请管事的打理,这一处园子只自己个儿长,不用浇水不用去管,到时候自有香料铺的人来收割,送银子上门,老太太又不傻,自是不卖。 再说安府虽然不是高官门第,安老太爷生前却也是五品官员,三个早夭的安家爷们中,有一个也中了举人,老太太钟氏又出身高门,嫁妆丰厚,岂会贪一点儿盐商银子,就把家和盐商做邻居。 她平时说起来商人,鼻子就要出气,十分的不屑。 转了个弯,就见到三房两厅,亦有几间抱厦。几个上年纪的妈妈走出来,不知是催晚饭还是老太太要什么。这里是老太太的房后,绕过去,就见到一个稍大点儿的丫头门前侍立,预备着有人出来好打帘子。 见到四姑娘来,她无声地垂头曲膝,行了个礼。而房中,有高谈笑语声从织锦绣宝相花的夹帘中出来,一听就是方姨妈的语声。 “福英,老太太今儿高兴?”宝珠先不进去,悄声问那丫头。福英缩着头笑,以手指先在唇上作一个噤声的意思,再往里看看暂时不会有人出来,才蹑手蹑脚过来两步,小声地道:“四姑娘你先别进去,里面说的话不好呢。” 福英是老太太前年买进来的丫头,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不算最得用的,却心地好,宝珠也极是喜欢她。 见这么说,宝珠就大大方方地站住,猜测着方姨妈在说什么。她无意偷听,奈何方姨妈一向腔门儿高,说到高兴的地方,更是压得住一台大戏,里面的话就断断续续传出来,让人能听个明白。 “哎哟喂,我的老太太哎,这阖家上上下下要是没有你,可让她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得下去。提起来,这满城里谁不说你老太太又仁德,又慈善,把三个孙女儿养得跟三枝子花似的,这名声呀,都可以传到京里去” 宝珠忍笑,方姨妈说话粗陋,但好听话不要钱的抛,老太太居家寂寞,才留下方姨妈常年招待,其实就是个解闷的。 哪天惹到老太太不高兴,也是撵过的。不过方姨妈脸面不值钱,撵走了她再来,说上一通的奉承话,依就是白吃白住安家的常客。 显然,方姨妈把老太太哄得很是开心,下面的话,就这么着出来了。 “这侯府里,您那娘家,一年到头的来人看您,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亲戚们走动。姑娘们也大了,也到说亲事的年纪,您那娘家侯府里,听说倒有三个小爷呢,听说也大了,这不,您带着姑娘们去认认门子,走走亲戚,她们以后呀,只会感激您的” 大概认为自己话说得得意,方姨妈嗓门儿又提了不少。话传到外面,福英竭力不笑,而且不看宝珠脸色。 宝珠是哭笑不得,手指绞着帕子,心里反反复复地想,好在这不是自己亲姨妈,要是自己亲姨妈,宝珠可以哭死去。 什么叫姑娘们大了,侯府的小爷也大了,大了,就要去认认门子走亲戚?宝珠认为自己应该生气,至少装一下恼怒,可是想到方姨妈用这种方式,看似和老太太闲话,其实是为她自己作打算,宝珠就很想笑。 方姨妈是二房里邵氏二奶奶的姐姐,她也早没了丈夫,家境又一般,时常到二奶奶这里借盘缠,巴结上老太太一住就不走。她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原本叫方素娟,后来见安家的姑娘们以珠为名,方姨妈就说素娟名字不好,改名叫明珠吧。 改了名字不要紧,生生的把安府三个姑娘都气到,不过不好说罢了。 这姑娘们大了的话,是指方明珠大了。 这侯府的小爷也大了,就是方姨妈说这番话的用心了。安府的三个姑娘没论亲事,方明珠也一样没有论。 安府的三个姑娘,三个房头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可托着老太太的名,还能往京都侯府里去做客。 方明珠,也就可以跟着前去。 宝珠不作理论,只是把玩着帕子出神。一旁,气坏了红花。扯扯宝珠衣袖,红花扁着嘴:“咱们回去吧,每每来这么早作什么,要听这些话。” 见她小嘴儿鼓嘟着,煞是有趣,宝珠就轻轻一笑,依从了她:“我们走开些,等里面话说完了再进去吧。” 红花是和福英一起买进来的丫头,家里穷爹娘卖了她。在安府里呆上两年,什么是姑娘们不该听的,她倒心中清楚。 这一点上,宝珠是感激老太太钟氏的。钟氏刻薄的时候让人听不下去,可该把持的地方也半点儿不错,如教养姑娘们,在这城里算是头一份。 但这样的人,也会听方姨妈胡扯,宝珠背后想到,就会心中纳罕,觉得祖母行事,总是猜不透摸不着。 她们刚走出两步,里面倒听见了。 “外面是谁?”老太太钟氏的声音问出来。福英如卸重负,忙扬声而回:“四姑娘来了。”略停一停,钟氏缓缓道:“进来吧。” 里面,忽然就安静下来,想来老太太交待了方姨妈,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许亲事的话,总不好当着姑娘们还说。 宝珠就从容进去,见房中坐的,果然是方姨妈。还有一个人,她的女儿方明珠也在。宝珠就不去想方姨妈说侯府的小爷大了,方明珠用什么样的表情坐这里听着,而是上前,对着正中福寿榻上的半百老妇人,恭恭敬敬行下礼去。 “给祖母请安。” 随着这一声,老太太钟氏的目光,放到宝珠身上。这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她中年丧夫,膝下无亲生之子,庶子又全丧光,独自带着三个儿媳和孙女儿过日子,在别人眼里这日子是难过的,可钟氏硬是过得体体面面,身子骨儿也比同年纪的人硬朗。 这一切,与她侯府的娘家不无关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