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 正文 1.第一章 二十五岁,在古代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老女人了。 大将军何温盛觉得,自己是时候退休了。 于是,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何将军回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兵符交给了刚登基还不到一年的新帝。 新帝虽然想要接受,但也怕何温盛只是做做样子,再三推脱。 何温盛眉头一皱:“皇上,您也该为臣想一想!” “莫非将军看上哪家小姐了?说出来,朕一定给你们指婚!”皇帝笑得一脸亲切。 何温盛抿抿唇,脸上写满了诚恳:“不,臣只是想回家种地了。” 皇帝一口气没喘上来,笑容僵在了脸上。 就这样,何温盛从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了个闲人,皇帝微服亲自把她送到城门外。 “将军,朕就送你到这里了,你一心向往田园生活,朕自知劝不住你,只想得你一句承诺。” “皇上尽管吩咐,草民虽远在田园,但心系天下。”皇帝说得都这么诚恳了,何温盛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 “若有强敌来犯,你一定要回来,继续为朕效力!” 要不是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何温盛真想翻个白眼,让她卖命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这么不会说话,怪不得直到现在还有一些人反对他。 “草民领命。”何温盛只能答应。 回来个屁,老子找个鸟不拉屎的村子躲着去,过个几年要是能让你找到,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念! 其实何温盛是个挺有责任感的人,但坏就坏在,她是个穿越来的,从穿过来到现在一直吃苦,别看将军这个职位挺风光,实际上也就比以前当小兵的时候好上一点。 边关有啥?尤其是西北那边,除了沙尘暴啥都没有,吃不好穿不好,走在外面一张嘴就是满口沙子,小兵是这样,将军也是这样。 说到底,迄今为止让何温盛生出那么一丢丢归属感的,也只有依旧驻守在边关的镇北军而已。 马车每行驶至一个县城,何温盛便休整一番,找个酒楼大吃一顿,再找个当铺拿出一些皇帝赏赐给她的珍宝换成银票。 离开的时候,她会雇一辆新的马车。这样的话,要是以后皇帝真的想找她,那也不怎么好找了。 一路舟车劳顿,两个月后,珍宝都当得差不多了,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湘城。 城门古朴大方,城门口只有一个守卫。 没有那种在京城的繁华,也没有西北的肃穆。环境优美,风景秀丽,道路两旁有不少摊位,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砍价声,一股浓浓的小城风情扑面而来。 很久很久以前,何温盛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朋友时常跟她说,他的故乡在湘城环水村,那里怎么怎么好。 以至于那个年轻的士兵重伤濒死之际,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真想回去看看。” 找到成衣铺,去买了几套女装,可能是因为何温盛的长相太过粗犷,又是一副男人打扮,老板娘还调笑了一句:“是送给哪家姑娘的吗?这么朴素的,姑娘恐怕不会喜欢啊。” 何温盛默默离开,她只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二十五岁本来应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纪,可她的媳妇儿连影子都没见到呢。 找了个客栈,何温盛把束胸解开,虽然她束了十来年的胸,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发育。 看着胸前那不挤就能出沟的两坨,目测怎么也有d了,何温盛嘚瑟地抖了抖胸,挑了一件红白相间的布衣套上。 她买的衣服都是比较简单的样式,复杂的她也不会穿。 向人打听了一下环水村的具体方位,离县城不远,徒步行走也就半日,何温盛打算先去踩踩点,看着行的话就买块地,找些工匠盖个房子。 还没出县城呢,就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一处摊位,各个凶神恶煞,那摊位面前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和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女娃娃,少年虽然害怕,但还是挺起胸膛,护在女娃娃前面。 “小子,我家少爷看上你和你妹妹,那是你们的福分,你别不识好歹!”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面容刻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何温盛本来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听到这一声,更加惊奇,军营里没什么女人,男人们互相慰藉她倒是见怪不怪,可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有男女通吃的人物。 且看那管家指挥着几个大汉,想要强行将那少年与女孩带走,周围人皆是叹息,却又不敢相助,正为这对兄妹以后的遭遇感到同情之时,只到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呔,大胆恶徒,是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还有民女?” 这说话之人正是何温盛。 管家看过去,只见一身材高挑,面容硬朗的女子站在人群之中,不由得冷笑一声,正想自报家门放些狠话,让这女子后悔招惹了他们,便看到女子身形迅疾如电,哐哐几下放倒两个大汉。 管家: 经过短时间的愣怔,管家更加气急败坏,嚷嚷道:“都给我上,抓住这个女人交给少爷,让她当少爷的洗脚婢!” 剩下三个壮汉对视一眼,朝何温盛呈包围状进攻过去,然而这些汉子虽体格健壮,但在何温盛眼中,却完全不够看。 何温盛可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 五个大汉躺在地上神情痛苦,一时间竟然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何温盛及时收手,她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介白身,不能随随便便要人狗命。 “你c你想干什么?”看着缓缓逼近的何温盛,管家涕泪横流。 在他眼中,这不再是个不识时务的女子,而是一头比大虫还要可怕的凶兽。 何温盛没有再动手,而是看向少年,朝他笑了一下。 在少年眼中,这个不费吹灰之力把五个壮汉打趴下的女子,朝他龇了龇牙,他吓得一颤,但想到这是他和妹妹的救命恩人,忍着害怕拱手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侠?何温盛又是一乐,随后指着吓得抖如筛糠的管家:“你,打他一顿。” 闻言,少年眼睛一亮,他早就想揍这个狗仗人势的山羊胡子了。没了大汉保护的管家,面对少年的殴打全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哎哟哎哟地叫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坏人!”一直被少年护在身后的女娃娃也走了过来,在管家身上踩了几下。 被打了一顿,管家本来想放几句狠话让他们等着,被何温盛阴涔涔一看,咽了口唾沫,屁都没敢放一个,带着狗腿子们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多谢女侠出手相救,我叫李狗蛋,这是我妹妹李翠花,敢问女侠尊姓大名?”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少年恭敬问道。 “我叫何淑芬。”何温盛说道。 这俩人名字如此乡土,说不定是湘城的特色,她要入乡随俗。 这时,旁边的热心观众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看姑娘面生,恐怕不是本地人吧,那林家可是湘城大户,你这番可谓是把他们得罪死了,还是速速离开湘城,以免徒遭祸端啊!” 好人心提醒了一句之后,便迅速离开了,生怕被林家的人看到与何温盛说过话。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要是去环水村的话,他们能找到我吗?”何温盛开始思考。 她倒是没把地头蛇放在眼中,关键是,如果地头蛇奈何不了她,迁怒到村民身上,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女侠要去环水村?正好我和翠花就住在那里,若是女侠没有找到落脚的地点,可以住在我家。”狗蛋说道。 翠花小姑娘很害羞,没有说话,但一双大眼睛看向何温盛,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求。 得了,就是个保镖的命啊! “行吧。”何温盛一想,自己要是这么一走了之,林家肯定还得去找这两兄妹的麻烦,他们住在环水村,所以环水村是不是会被林家所迁怒,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对方。 狗蛋和翠花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把摊子一收,拿着那几只野味就想离开。 “你们东西不卖了?”何温盛随口问了一句。 “不卖了,正好回去开开荤,总不能给女侠吃素吧!”狗蛋俊秀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就这么走了半日,三人终于到达环水村。 “翠花,快下来!”狗蛋催促道。 翠花在何温盛的背上趴得正舒服,嘟起嘴巴很不情愿,但还是听哥哥的话。 “谢谢姐姐。”翠花甜甜一笑。 何温盛没说什么,心里却不爽。狗蛋这小子是在质疑我的力气? 原来走到一半的时候,翠花就有些走不动了,但她十分懂事,知道哥哥扛着东西也很累,所以一直坚持着。 没有修过的土路坑坑洼洼,何温盛却走得如履平地,累是不可能累的,只是一路上太无聊了些。 看到小丫头走不动了,何温盛立马表示可以背孩子,狗蛋起先不乐意,在何温盛的坚持和翠花的渴望下,还是带着谢意妥协了。 环水村的村民都互相认识,这时候正是晌午,大家不用下地干活,家家户户捧着碗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在回家的路上,狗蛋也碰到了几个,寒暄了几句后,那些村民都不约而同地疑惑,这个面貌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女子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每碰上一个人问起,狗蛋就要解释一遍,他和翠花如何被林少爷的管家刁难,如何被何温盛所救。 从村口到家中,短短一段路耽搁了不少时间,狗蛋也说得口干舌燥。 狗蛋与翠花的家,其实就是一间茅草屋,在这个几乎全是砖瓦房的村子里,实在可以称得上贫穷。 “女侠,我爹生病了,还要抓药,所以房子窄了点。”狗蛋有些窘迫。 在路上的时候,何温盛就和狗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挺多,何温盛知道狗蛋所在的李家,在环水村也算个地主,只是李家人太多,狗蛋他爹性格懦弱,自从狗蛋娘死了之后就与世无争,于是被哥哥嫂子以分家的名头赶了出来。 人家的家事,何温盛一个外人,即使看不惯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能帮上的就帮一些。 于是何温盛问道:“你爹生病了?” 狗蛋以为何温盛怕被病气传染到,连忙解释道:“郎中说了,我爹就是累的,不传染。” 何温盛知道狗蛋误会了,也没多解释,大步走入屋内。 茅草屋的确很小,只有两个房间,进去之后是做饭的地方,再往里还有一个很小的里屋。 “狗蛋,翠花,怎么回来这么早?”里屋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何温盛一点也没有身为外来人的自觉,率先进屋,狗蛋把带回来的东西往灶台上一放,也跟着走了过去,翠花一直乖觉地跟在哥哥身边。 “这位姑娘是” 床上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脸色奇差。可以看出来,狗蛋与他长得十分相像。 家里突然来了位不认识的姑娘,这姑娘相貌虽然不难看,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李大柱甚至在心中猜测,这姑娘,不会是个杀猪的吧。 没等何温盛说话,狗蛋抢先又把何温盛救了他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原来是恩人救了犬子和小女,我李大柱是个穷人,没有什么能报答恩人的,请恩人受我一拜!”李大柱听完,感动得热泪盈眶,何温盛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从一个杀猪的摇身一变,成了不畏强权打抱不平的大好人。 见李大柱颤颤巍巍想下床,何温盛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再滚下来,连忙制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更何况我初到湘城,举目无亲,还想恳请你们收留我暂住一段时日呢。” “好说好说,只要恩人不嫌弃茅舍简陋,想住多久住多久!”李大柱满口答应。 一顿寒暄过后,李大柱后知后觉:“还没问及恩人姓名” “呵呵,我叫何淑芬。”何温盛笑得温和,把自己现取现卖的乡土名字,又拿出来说了一遍,随后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叫我恩人,狗蛋你也别叫我女侠了,听着不习惯。” “那叫什么?淑芬姐?”狗蛋憨厚地问道。 “没大没小!何姑娘可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要尊敬!”李大柱伸手敲了一下傻儿子的脑袋,然后陪笑道,“何姑娘,犬子不懂事,有什么冒犯的,您揍他就成了。” 可以随便揍? 何温盛心中一动,笑眯眯地看向狗蛋,狗蛋突然打了个寒颤,背后有些发凉。 “淑芬姐听着就挺好,不用改了,就这样吧。”何温盛一点儿架子都没,让李大柱越发觉得她是个好人。 里屋的空间实在太小,定下了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何温盛就走到了外面。 翠花像一只小尾巴一样,悄摸摸地跟在她身后。 狗蛋被李大柱留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温盛也懒得知道。反正过一个来月,她找人把房子盖上,就赶紧走人。 搬了个小板凳在房子外面坐下,翠花一直在旁边探头探脑,想跟何温盛亲近又不敢。 小丫头生了一副好相貌,虽说没长成,但也能隐隐看出,以后肯定能出落成个大美人儿,除非长残了或者长胖了。 那林少爷倒是好眼光。 “翠花,上酸菜!”何温盛笑吟吟地冒出句东北话来。 翠花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姐姐,你想吃酸菜了?以前我和祖母一起住的时候,家里腌了好多酸菜,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惜现在没有了”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闷闷不乐。 何温盛最看不得小女娃不高兴,连忙哄道:“等着明天我去城里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翠花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小脑袋:“我不想要,姐姐别乱花钱。” 想到穿越之前家里那个熊孩子,再看看眼前懂事听话的翠花,何温盛怎么看怎么喜欢,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翠花把摸头当成了表扬,小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 片刻之后,狗蛋从里屋出来,开始拾掇那些带回来的野味。 何温盛懒得去帮忙,也不会搞这些,干脆一直在门口坐着逗翠花。 一顿午饭吃得还算可以,何温盛虽然以前身份高,但也是吃过苦的人,在军营里面,就算将军也没有锦衣玉食可享受。 这顿饭里面还有不少肉食,没什么好挑剔的。 何温盛心中平静,狗蛋和翠花倒是吃得开心。就算打了野味,狗蛋也会拿去卖钱,给李大柱买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用完午饭,狗蛋照例上山,想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山鸡什么的,翠花则是提着水桶,浇在茅屋前的树苗下面。 何温盛百无聊赖,在村子里晃悠了一圈儿,也没碰见什么人。这个时间,村民们一般都下地干活去了。 最后,何温盛又回到茅草屋,在屋前的空地练了套拳法。 天色将暗之际,狗蛋空手而归,神色有些落寞,看到何温盛站在门口,强打起精神。 “淑芬姐,初春天凉,赶紧回屋吧。” 晚上,狗蛋把中午吃剩的肉热了热,又煮了小半把糙米。 吃饭的时候,何温盛发现,狗蛋和翠花的碗里几乎都是些米汤,她碗里的米粒却有大半碗。 何温盛没说什么,她已经大致了解狗蛋的家庭状况,说一千句顶不上做一件事。 晚上,何温盛睡在外屋,狗蛋和翠花去和李大柱挤一张床铺。 狗蛋进屋前,何温盛随口问了句:“之前郎中给你爹开的药方,你还留着吗?” “留着呢。” “借我用用。” “哦,我去找找。”狗蛋虽然不知道何温盛为什么要这个,但还是把药方翻找出来。 次日,何温盛依着十来年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天不亮便醒过来。 这个毛病不好,一定要改掉,退休人士怎么能不睡到日上三竿? 何温盛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本来打算等狗蛋起来,和他说一声再进城,一出门却发现狗蛋正在浇门口那两棵树苗。 “淑芬姐,早啊。”狗蛋招呼道。 “早。”何温盛点点头,“我要进城一趟,今天回不回来不一定,不用给我做出饭来。” 狗蛋点了点头,想问何温盛去城里做什么,碍于她身上的凶煞之气,愣是没敢多问半句。 一路上不用等着狗蛋和翠花,何温盛的速度比过来之前快了很多,寻常人要走半日的路程,只让她走了一个时辰。 到了县城,何温盛没有去找工匠,也没有去药铺,而是向路人打听了一下,直奔湘城最大的酒楼。 湘城最有名的酒楼,名字很是直截了当,巨大的牌匾挂在上面,上书六个大字——湘城第一酒楼。 此时未至午时,尚未到用饭的时候,里面坐的人不多。 何温盛直接坐在最近的位置,小二过来问她想吃什么,她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全上一份。” 说完,何温盛把手摸进衣襟,想掏出一锭银子来,突然想起她根本没来得及把银票换成银子,动作僵在了那里。 小二见她此番做派,穿的也只是成衣铺卖的最普通的衣服,心道这是个没钱的主儿,神色不由得轻蔑几分,刚想讽刺两句,便见眼前女子掏出张银票来。 “那个我没零钱,一万两的银票,你们找得开吗?” 小二:幸好我刚才没来得及说。 “客官,您真是难为小的了,这酒楼虽是湘城第一,可一万两的银票,就算找得开,您也没法带回去啊。”小二的神色变得极其恭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眼前这个随随便便能拿出一万两银票的大佬不高兴。 何温盛无奈,只好把银票收起来,打算去钱庄先换开再说。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适才听到谁想吃招牌菜,我这儿刚做好,你要是现在走了,等会儿回来,这菜可就凉了。” 何温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走来,气质清冷,深深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好吧,她承认,吸引她视线的是女子手里端着的烤乳猪。 “姑娘的意思是我能吃完再付钱?”何温盛厚着脸皮问道。 没想到,那女子把烤乳猪放在桌子上,道:“趁热吃,才不算辜负了美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女子的形象在何温盛眼中,瞬间变得明艳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两人提起这一段初遇,何温盛才知道,什么对美食热衷都是假的,自己被撩了才是真的! 可现在 “姑娘高见,和我想的一样啊!”何温盛竖起大拇指,两人对美食相同的看法,让她顿起结交之心,“我叫何淑芬,昨天刚到这边,打算在湘城常住下去,敢问姑娘名字?” “杨芷兰。”女子也没有隐瞒。 何温盛一愣,脱口而出:“可识得杨守国?” 杨守国,是她那个战死沙场的士兵朋友的名字,她的朋友不止一次念过:“不知道爹娘和芷兰过得怎么样。” 何温盛原本还以为杨守国有个叫芷兰的未婚妻,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有个叫杨芷兰的亲妹妹。 听到杨守国这个名字,杨芷兰神色一动,打发小二去忙别的,在何温盛对面坐下。 “我有一个叫杨守国的哥哥,我五岁那年,他去从军,至今未归。不知何姑娘说的,是不是这个杨守国?” “应该是吧,住在环水村的杨守国,是不是只有一个?” 何温盛的话变相肯定了杨芷兰的询问,空气陷入一阵沉默,许久,杨芷兰像是不想再逃避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哥哥他怎么样了?” “吃完再说吧,你要不要来一口?”何温盛开始啃猪蹄。 她见过的死亡太多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对她来说不再是一句遥不可及的乐府词句。 所以尽管最初的朋友已经死去多年,再次提起的时候,何温盛的内心也是毫无波动。 好吧,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所以她才会想着吃完饭,再庄重而肃穆地告知杨守国的死讯。 杨芷兰当然没有和何温盛一起分享那只烤乳猪。她已经预知到结果,只差一个回答来肯定她的猜测。 于是何温盛独自一人消灭盘子里所有的食物,吃完后,她擦了擦嘴,喝了口茶水。 “杨守国死了,前一天他还跟我说,明天是他的十六岁生辰,爹娘一定会为他祈福。他九年前就死了。” 杨芷兰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何温盛亲口承认,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有些泛红。 很快,她便把情绪压了下来,何温盛知道这么多,让她隐隐猜测到她的身份。 “你是哥哥的遗孀?”杨芷兰问道。 何温盛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不,我是你哥哥的战友。”何温盛解释得十分认真。 “可你是女子。”杨芷兰陈述着事实。 一言难尽,何温盛决定换种方式给她解释。 “花木兰你知道吗?” 杨芷兰摇摇头。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何温盛把初中背得滚瓜烂熟,到现在也没忘的木兰诗,又背了一遍。 杨芷兰看向何温盛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钦佩:“你是花木兰?” “不,我是何温盛。说花木兰只是想让你知道,女子也是可以从军的,只要装得好。” “可你一开始说你叫何淑芬。” 何温盛整个人静止了几秒钟,然后试图解释:“淑芬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嗯就在前天,好听吗?” 杨芷兰很够意思地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承认。 何温盛又擦了擦油腻腻的爪子,总觉得擦不干净,在杨芷兰的带领下去后厨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洗了洗手,郑重地把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摘了下来。 “这是他的遗物,我一直戴着,帮我挡过一次暗箭。” 接过长命锁,杨芷兰小心翼翼地收好。 “谢谢你。”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虽然觉得杨芷兰过得很好,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但出于对已故好友妹妹的关爱,何温盛还是问道。 “我要回村祭拜父母,把哥哥的遗物好生安葬,就当立了衣冠冢。” 杨守国的家乡在环水村,杨芷兰要回的村子,自然也是环水村。 “正好,我打算在环水村安家落户,要不你等等,我办完事情过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去。” “也好,路上有个伴。”杨芷兰没有拒绝。 从酒楼出来,何温盛打听哪里有泥瓦匠,询问了一番要盖个房子需要多少钱。 她本来打算了解一下价格,然后决定在环水村买一块多大的地皮,打听完了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 盖个房子竟然如此便宜,在不嫖不赌不养小三的基础上,那些银票够她挥霍一辈子了好吗! 那一万两的银票,她怀里还有一沓呢。 本来还想着要靠种地来维持生活这样子,没想到上来就是个地主级别,看来皇帝对她还是不错的。 何温盛去钱庄换了些银两用来日常开销,又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换成数十张一百两的和几张一千两的,面值低了花起来比较方便。 而后,她又直奔城里最好的药铺,照着狗蛋给她的药方抓了一个月的药。 何温盛是这么想的,先吃吃看,要是不见好,给李大柱看病的乡野郎中搞不好就是个江湖骗子,到时候带李大柱来城里回春堂再看看。 把正事都办完了,也才只到晌午,何温盛又去了成衣铺。 成衣铺老板娘显然没有认出,这姑娘和昨天过来买女装的大老爷们儿是同一个人。 “给我来几件小女娃穿的衣服,颜色越鲜艳越好,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李大柱家里没有女人,翠花年纪那么小,根本不会缝制衣物,狗蛋和翠花身上的衣服看着明显不合身,李大柱穿得也是破破烂烂。 老板娘拿出几件,何温盛按照自己的审美给翠花挑了三件,本来想着让李大柱和狗蛋两个大老爷们儿去自生自灭,到底没忍心,又随便买了两件男子的成衣。 “姑娘下次再来啊,给你最实在的价格!”看着何温盛离开的背影,老板娘满面春风。 拎着一兜衣物和药材,何温盛的逛街之旅还没有结束,她没有忘记,昨天翠花听到酸菜的时候,露出的渴望的神色。 何温盛是个女人,有着一般女人都会有的通病,一开始买,她就停不下来了。 最后,她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把两只手提不过来的东西放在上面。 衣服c药材c酸菜c各种小吃嗯,还有小孩子爱玩的拨浪鼓c风筝。 她想让翠花成为同村小孩最羡慕的小丫头。 恐怕谁也不会料到,驻守边关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何温盛,会是一个内心如此柔软的女人。 何温盛让车夫在城外等着,她回到酒楼去找杨芷兰,顺便还想再吃一顿。 此时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的人不多,但起码不像上午一个人都没有。 何温盛进去的时候,一个青年男子正拉着杨芷兰的衣袖。 那青年男子相貌倒也算得上英俊,只是气质太过阴柔,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透着些猥琐的感觉。 “林少爷,请你自重,老板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杨芷兰厉声喝道,白皙秀气的小脸,因为愤怒染上一层红晕。 “放开她!”何温盛猛地拍了一下离她最近的桌子,上前两步,一脚踹在那林少爷身上。 杨芷兰是杨守国的妹妹,杨守国是她的好友,根据这一层关系,杨芷兰已经被何温盛划分在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敢欺负她的人?是不是活腻歪了! 林少爷哎哟一声,被踹得倒退几步,撞在桌子上才没倒下去。 “哪来的乡野村姑,敢坏本少爷的”林少爷恶狠狠地看过去,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咽了口唾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温盛,“乖乖,哪来的这么正的妞儿。” 在何温盛的思想中,这种人就是欠揍,小时候挨揍挨得太少,才长成了这么一副狗德行。 “妞儿你妈个大西瓜。”何温盛大步上前,拽住那林少爷的头发,就往桌子上磕。 一边教着林少爷做人,何温盛还不忘对杨芷兰说道:“这种人渣,打死了算我的,绝对不连累你一分一毫!” 说来也该着林少爷倒霉,本来就是想过来吃个饭,一个随从都没带,正巧碰到酒楼老板不在,才敢出手调戏杨芷兰,不料碰上了这么一尊凶神。 一开始,林少爷还哼哼唧唧地出言威胁,头破血流之后开始求饶,□□起了一片湿润,传来一股尿骚味。 “真他娘的”何温盛一阵恶心,终于放开林少爷,让他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转头,正好与杨芷兰的视线对上。 何温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酒楼里打人,说不定会连累他们老板。 “店里的损失我先赔偿一下,在这里打架斗殴是我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要是他林家敢去报官,你们只管实话实说。”何温盛拿出一块银锭,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掏出几张银票,往杨芷兰手里塞。 杨芷兰突然笑了起来,是忍俊不禁的那种笑容:“哪有什么损坏,只不过是桌椅歪斜,摆正过来就好了。还有啊,我们这儿的老板,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就算他们林家敢报官,事情因林少爷而起,老板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一介白身,就别逞英雄了。” 何温盛挠了挠头,也跟着笑。其实她有个黄马褂来着,不是那种淡黄色的,而是皇帝亲自赐下,印有祥云图案的明黄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打跑了林少爷,何温盛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摸出一锭银子,本来想拍在桌子上,看了看杨芷兰,把拍改成了放。 “我要是想吃你们这里所有的招牌菜,你会不会太累了?”何温盛善解人意地问道。 “我们这招牌菜也就三道,你之前吃了一道,我再给你做两道,可还行?” “自然是行的。”何温盛连连点头。 杨芷兰拿着银锭放在柜台上,吩咐了小二几句,自己进了后厨。 过了一会儿,小二捧着一碰碎银子过来:“客官,这是杨姑娘吩咐找给您的银子。” 何温盛眉头一皱,她对金钱向来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杨芷兰品性高洁,一点儿便宜都不占。 “我没有荷包,这些碎银子没法拿,既然杨姑娘不要,你就自己收着吧。” 这些碎银子足够一个贫穷的四口之家饱餐半年,小二自然是千恩万谢。 等了约摸两刻钟,杨芷兰亲自端上两道菜来。 “你们这有酒吗?”眼看着时辰还早,何温盛的酒瘾开始蠢蠢欲动。 “有是有,不过我们怕客人喝多了闹事,准备的都是些酒劲儿不大的,你怕是喝不习惯。” “这倒也是,我以前喝得都是些烈酒。” 见何温盛露出失落的神情,杨芷兰抿抿唇,露出几分笑意,语气却是惆怅:“不过也不是没有好酒。哥哥去从军的那年,我娘在门口的柳树下,埋了一坛梨花酿,等着哥哥回来再喝,现在他们都走了,这酒不如就赠与你。” “这怎么使得?”何温盛就算情商再低,也明白这坛酒对杨芷兰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寄托。 “逝者已逝,若爹娘与哥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我活在悲痛之中吧。”杨芷兰神色有些低落,之中夹杂着些许洒脱,“你是哥哥的好友,若是替哥哥喝了那坛酒,哥哥也会高兴的。” 何温盛凝视她片刻,点点头:“好。” 好酒,她从来不会拒绝,更何况是为兄弟喝的。 这个时辰酒楼里没什么客人,杨芷兰也不用忙活,看着何温盛饿死鬼投胎一般风卷残云吃下五碗米饭,杨芷兰目瞪口呆。 “咳咳,那啥,你请好假没有?”何温盛不但没有老脸一红,反而有些小自豪。 瞧见没,吃得多又长不胖,这就是天赋! “什么?”杨芷兰没听懂,只当这是军营里的行话。 “你和老板打了招呼没?”何温盛换了种说法。 “嗯,我只在村里待一晚,明日便回来。” 两人来到村口,看到等在村口的马车。车夫一见何温盛,笑得一脸热情。 这位可是大主顾,事先给的定金就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奔波了,别说等一个时辰,就是等上一天,他也一边乐着一边等。 “两位姑娘是去环水村吧。”车夫又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驾着车往环水村赶去。 马车里放了许多何温盛买的东西,空间显得略微狭窄了些,而且县城通往村子的道路并不好走,几日前还下过一场大雨,坑坑洼洼,马车异常颠簸。 何温盛身为大将军,虽然只是曾经的,但毕竟一身武艺是去不掉的,坐在马车上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样。 马车又颠簸了一下。 “啊!”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何温盛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杨芷兰向前倾,正好跌在何温盛怀里。 何温盛第一次与女子离得这么近。翠花不算,她还是个小孩子。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部下说的,女子身上会有股淡淡的香气,原来是真的。 杨芷兰从何温盛怀中起来,坐了回去,何温盛也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些遗憾来。 还想继续抱着。 为了掩饰适才的无措,何温盛掀起帘子,开始责怪车夫:“遇到有坑的地方不知道慢着些吗?” 车夫连忙赔礼道歉,为自己的不慎深深检讨,全然不知自己其实躺枪了。 杨芷兰的脸色有些红,适才那一下,杨芷兰的脸正好埋在何温盛的胸上,软绵绵的触感让她不知所措。 虽然是故意扑到她怀里的,但完全没有想到会埋胸啊! 到了环水村,马车直接行驶到李大柱家门口,叫了狗蛋把东西搬下来。 何温盛给了车夫让他感到惊喜的报酬,问他明日能否前来。 车夫自然不可能推辞,谢过后,表示明日一早便会过来。 “淑芬姐,我今天打了只兔子,今晚咱们又有肉吃了。”狗蛋憨笑着邀功。 何温盛随口鼓励了几句。听到淑芬姐这三个字,杨芷兰似笑非笑地看了何温盛一眼。 狗蛋又和杨芷兰寒暄了两句,杨芷兰从小在环水村长大,虽然后来在县城当了厨娘,与环水村的村民也都相识。 “既然芷兰姐也来了,不如晚上一起吃兔肉。”狗蛋此时充分发挥了他热情好客的本质。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惦记上我的手艺了。” 这时,翠花也跑了出来,看到何温盛,原本有些不高兴的小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姐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何温盛瞪了狗蛋一眼,明白定是这小子没与妹妹说清楚,从包裹里翻出小娃娃的衣裙拿给翠花。 “好漂亮!”翠花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玉儿姐姐的衣服都没有这个好看。” “给你的,以后你就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何温盛把装着剩下衣服的包裹丢给狗蛋,“里面还有两件,是给你和你爹买的,不用谢我,请叫我雷锋。” “雷锋?淑芬姐你怎么改名了?”狗蛋眨巴着眼睛,就差脸上写着懵逼俩字。 何温盛: 何温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那些给翠花买的小零嘴小玩意儿拿了出来,这些对于翠花来说都很新鲜。 玩了一会儿拨浪鼓,翠花依依不舍地连同衣服一起放回包裹。 “不喜欢吗?”何温盛觉得,下次自己有必要问问小丫头喜欢什么。 “没有不喜欢。”出乎意料的,翠花摇摇头,“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也没有见过这些有趣的东西,但是爹爹告诉我,虽然是女娃,但也要有骨气,那些给我好东西的都是想让我当小妾。” 说到后面,翠花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抽噎:“姐姐,你不是那种想让翠花当小妾的坏人,对不对?” 何温盛惊了,李大柱这种教育方法,是不是有些问题? 杨芷兰把头扭到一边,极力掩饰着笑意。 不过翠花生得好看,让她知道自尊自爱也是对的。而对于漂亮可爱又听话懂事的小女娃,何温盛总会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其实你爹说得也不是不对” 听到这话,翠花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喜欢的姐姐承认自己是坏人,想骗她当小妾了吗? “你别哭,我不是坏人,我是女的,女的不会收你当小妾的!”看到翠花一哭,何温盛了慌了神,本来想好的说辞忘了个精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茅草屋不隔音,何温盛这边说了什么,在里屋的李大柱和狗蛋都能听到。 “妹妹,爹让我告诉你,淑芬姐是好人,不会让你当第十八房小妾。”狗蛋出来传话。 翠花吸吸鼻子,满脸委屈,看了看何温盛,又看了看哥哥,张开手臂扑进了何温盛的怀里。 终于哄好了。 何温盛长舒一口气,把翠花抱起来直接扛在肩头哄她玩,一边对狗蛋进行指挥。 “那一堆是给你爹抓的药,那一堆是给你妹妹买的零嘴小吃,那个是给你妹妹买的风筝我警告你啊,别想着跟你妹妹抢东西,男子汉想要什么,得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女孩子就不一样了” 对于何温盛这种重女轻男的言论,狗蛋倒是没觉得不妥,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没用,愧对妹妹,如今多了一个人喜欢妹妹,他高兴还来不及。 何温盛的那些好意,狗蛋也没有拒绝,他生性憨厚,明白这些药能给这个家带来多大帮助,在心中默默记下他淑芬姐的好。 这种人,只要施与他滴水之恩,一旦有了机会,他必当涌泉相报。 何温盛当然不可能想到这么多,她也不需要谁的报答,只是随缘觉得他们顺眼,随手帮一把。 逗着翠花玩了一会儿,何温盛没忘记还有正事,知会了一声,便随杨芷兰去了她爹娘的埋骨之地。 杨芷兰跪在坟前,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何温盛拿着一起带过来的铲子在旁边挖坑。等杨芷兰说完,坑也挖完了。 珍重地把长命锁放进土坑里,与何温盛合力把坑填上,上面鼓起一个小小的土堆。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百年之后,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杨芷兰把从家门口挖出来的梨花酿开封,给爹娘与哥哥的墓前各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和何温盛倒上。她原本想要把酒赠予何温盛,此番拿到坟前,是听从了何温盛的建议。 何温盛仰头一饮而尽,不是她最喜欢的烈酒,但酒味醇香悠远,让她仿佛回到如浮萍飘摇,与杨守国互相鼓励,一同并肩作战的时候。 “杨兄弟,咱哥俩一起干一杯,我在这边已经混出了个人样,你在那边也得好好过,别落了咱兄弟的名号,知道不?” 一阵微风拂过,酒杯里荡起一阵涟漪,何温盛举起杨守国的那杯酒,杯口朝下,酒液倾洒,全部渗入泥土当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祭拜完杨芷兰的爹娘和兄弟,返回李大柱家的途中,何温盛想着杨芷兰是本地人,想买地皮的话,问问她的意见应该可行。 “你想盖房子?地恐怕不太好买。”杨芷兰柳眉一蹙,话语当中有些为难。 “没有空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不好办了,总不能一直在李大柱家那个小茅草屋里面蹭吃蹭住吧。 “空地倒是有,但一直没确定归属,李家与刘家一直争执不下。刘家是环水村的地主,李家出了个秀才老爷,都说地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连村长都不敢插手。”杨芷兰解释了一番,见何温盛也面露难色,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若是你想要个住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何温盛本来已经想着,要是不行的话,只能去城里住了,听到杨芷兰这么说,又生出些希望来:“什么办法?” “若何姑娘不嫌弃,可以在我家常住下去,我平时住在酒楼,正好还能给家里添些人烟。” 何温盛眼睛一亮,好主意! 之前挖酒的时候,她就看到杨芷兰家的房子了,虽说不大,但好歹是瓦房,门前还有一棵柳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没得挑。 “我不能白住你家,得按月给你租子。”何温盛向来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一个月一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少了?” “你与我哥哥的这份情谊,已经足够让我把你视为长姐,难道还抵不了这区区租子?”杨芷兰俏脸上写满了无奈,“还有,何姑娘,我知道你钱多,但你人也不能这么傻啊,这些都是你出生入死才赚来的血汗钱,就这么平白无故胡乱花出去,你自己不心疼,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何温盛摸了摸鼻子,虚心受教,她的作风担得起人傻钱多四个字,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话虽这么说,可租子还是要给的,就算杨芷兰不要,何温盛一把年纪,也拉不下脸去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杨守国比杨芷兰大九岁,与何温盛同年,算起来,杨芷兰今年也才十六岁。 “若是我仗着与杨守国的情谊白住你的,他在那边估计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了。”何温盛挑眉,执意付钱。 “好吧,”杨芷兰抿抿唇,左边脸颊露出一个梨涡来,更加无奈了,“那我就按照市价,一月收你五枚铜钱好了。” 回到李大柱的茅草屋,狗蛋已经把兔子处理好了,杨芷兰炖了兔肉,还没出锅,阵阵香气便传了出来。 吃完饭,何温盛拿起放在茅草屋的行李,跟他们说了一声,打算搬去杨芷兰家常住。 “姐姐,你又要走吗?”翠花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孩儿藏不住心事,担忧与不舍全都写在了脸上。 “淑芬姐不走,只是去芷兰姐家住,咱们家太小了。”狗蛋说道。 环水村总共就这么大,一听何温盛不离开环水村,小丫头立马又高兴起来。 这个季节天黑得快,搬到杨芷兰家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房子许久没有人住,积满了灰尘,杨芷兰手脚麻利地打扫着,何温盛原本想帮忙,结果笨手笨脚越弄越乱,杨芷兰干脆把她赶到了过堂屋坐着。 自从当上将军以来,何温盛还是第一次生出一种自己是个废物点心的错觉,一想到杨芷兰可能也会这么觉得,心里就好像被什么挠着一样,哪里还坐得住。 怎么才能让杨芷兰对自己进行改观?要么爬到树上给她摘几个果子? 可这四月份的,哪儿来的果子? 就在何温盛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抓耳挠腮,自己还浑然不觉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尖叫c人声和混乱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燃起的火把几乎照亮了半个村庄,何温盛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绝对出大事了。 “芷兰,我出去看看。”何温盛体内爱管闲事的因子蠢蠢欲动,匆匆知会一声,便朝着不远处的火光跑去。 这里几乎聚集了环水村所有的村民,一人一句正在争执着什么,现场十分混乱。 地上躺着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汉子,双目紧闭,脸色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他的伤势及其渗人,一条手臂从小臂处断裂,露出森森白骨,从手臂的断口,何温盛可以大概猜测出,是被什么咬断的。 “让一让,让一让。” 何温盛挤到汉子身边,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立刻用军营里面学到的那些伤口处理的应急方法,点了几个穴位,帮他止住了血。 原本有人看她面生,想把她拉开,看到她只是按了几下,那汉子就不流血了,也就没人再去管她了。 血止住了,人还没醒,何温盛会的也只有这两手,人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命了。 村民们还在议论,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从他们的话中,何温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大虫下山了! 大虫是啥?何温盛不管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都没什么文化。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军营里听多了,谁谁谁吹嘘自己被大虫追了几里路也没被咬死,一问才知道,原来大虫就是老虎。 面对强大到未知的战力,何温盛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从骨子里冒出一股兴奋。 “淑芬姐!”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能这么叫她的,全天下也只有狗蛋一个了,她一回头,果然看见狗蛋在人群里面往这边挤。 “淑芬姐,你和芷兰姐赶紧走吧,等我们把大虫赶回山上去,你们再回来。” 何温盛这才发现,这些村民里面全是青壮男子,女人c老人和小孩儿应该全在家里等着。 “我不走。”何温盛直接了当表明自己的立场。 狗蛋还以为何温盛担心他,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略有些难看。 “以前大虫也下来过,那时候我还小,爹和村民们一起把它赶回山上去了,你放心吧,这次我们也能把它赶回去!” 何温盛也笑了笑,她笑得比狗蛋自然多了。 狗蛋一直劝说着让她离开,她摇头,怕狗蛋不能理解,还解释了一句。 “当逃兵,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狗蛋一脸懵逼,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激起一阵飞沙走石。 碰巧这时候刮风,老天真给这头老虎面子,又不是魔兽,怎么可能吼一声地动山摇。等等,老天和老虎都姓老,莫非真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事到临头,村民们一改之前的慌乱,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拿着什么锄头钉耙,还有竹竿上绑菜刀的,摆了个看不出是啥来的自创阵型,严阵以待。 越到危机时刻,何温盛越是冷静,甚至还有空去想一下老虎到底是不是老天的亲儿子,五感却早就被调动到最高,准备着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黑暗中,只听得风声微动,一只庞然大物由远及近。 在火把的光亮下,何温盛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只白额吊睛大虫。 白虎在动物园里,是一级保护动物,可要是放到古代,就成了吃人的凶兽。 可能是因为火把的原因,白虎没敢直接扑上来,而是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好像在观望着什么。 村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这不是演习,一个疏忽就有可能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两方就这么对峙着,许久,白虎不耐烦了,兴许也是饿得太久,再次怒吼一声,朝着这边防守最薄弱,也是看起来最好欺负的狗蛋扑了过来。 何温盛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别硬碰硬,学学古人的智慧,咱也智取一个,眼下却来不及再犹豫了。 面对着一头如此凶恶的庞然大物,狗蛋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是如此接近。 他想要跑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黏在地上,只能用因为恐惧而抖得不行的声音,朝着何温盛喊道:“你赶紧走啊!” 何温盛要是现在走,那她也不是何温盛了。 白虎来势太凶,就在村民们已经想着要给狗蛋报仇的时候,只见那个给伤者止了血,站在狗蛋身边的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狗蛋手里的大铁锤,把他扒拉到一边,再用大铁锤狠狠地抡向大虫那巨大的脑袋。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狗蛋被扒拉了多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在猛虎面前显得如此纤细瘦弱的女子,眼泪不禁模糊了双眼。 何温盛没有心思去在乎别人的感受,与白虎对上的瞬间,她仿佛又回到战场上,一人一枪,面前是千军万马。 用何温盛的话来说,简直——真他娘的刺激! 白虎被猛地抡了一锤子,再次爆发出渗人的吼叫声,放弃了一开始的目标,直接锁定了敢挑衅它威严的罪魁祸首。 何温盛仿佛听见它在说:愚蠢的人类,竟敢挑衅本大王,你会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何温盛从来不怕流血。“付出血的代价”之类的威胁,对她来说根本不管用。 好吧,这句“威胁”,也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何温盛自知已把白虎激怒,这时候,她竟还有心思去想不能让白虎误伤了村民,闪身朝远处的空地快速移动。 就连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都会丧失理智,更何况一头野兽。 白虎理所当然地放弃了更为弱小的村民们,转而向敢于挑衅它百兽之王威严的何温盛扑了过去。 在它的眼中,人类全都如蝼蚁一般,何温盛充其量也只是个头稍微大了些。 “小心!” 人类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猛兽,眼看着这个有些面生的女子就要被白虎扑倒在地,成为虎口之餐,村民们为她捏着一把冷汗。 何温盛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利爪的攻击,她身为女子,自然没有打虎鼻祖武都头那一把力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把绑着锤子的竹竿倒过来,削得尖利的那一段对准了白虎的肚皮。 白虎收不住势,直挺挺地扑了上来,凄惨的吼叫声响彻整个环水村。 村民们这时围了上来,对着腹部受到重创的白虎开始补刀,场面过于血腥,连何温盛都忍不住眉头一跳。 老虎浑身都是宝,尤其是那张虎皮,就这么被这帮愚民给毁了 脱离险境,何温盛懒得与村民计较,反正她一开始也不是奔着这些去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在村民们把她围起来询问之前偷偷溜走。 她有些疲惫。还未入夏,晚上凉风习习,她的衣服却已经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一遭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简单,何温盛甚至连伤都没受,但其中的凶险,却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若是她刚才没有想到手中的利器,或者动作早一秒c晚一秒,死的都不会是白虎。 还有些许运气的成分夹在其中。 不然的话,老虎要是这么好打,被追了十里路还没被咬死的那位仁兄,怎么可能把此事当成吹嘘的资本。 “总觉得有点儿不对”何温盛皱着眉头,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 是错觉吗?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一阵低吼,何温盛瞳孔一缩。 是了,之前躺在地上那男子的手臂,明显是老虎咬断的,可她看到的那头白虎,嘴边并没有沾到新鲜的血迹。 这说明,老虎不只一头! 俗话说得好,山中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无论她杀死的是公的还是母的,另一头一定会狂性大发。 转头看去,这头并不是罕见的白虎,但体型却比刚才的白虎大了一圈儿。 更让何温盛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村民们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看她打虎挺容易,忘记面对老虎时本该有的恐惧,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举着手里的家伙就想往老虎身上招呼。 妈的智障。 何温盛心中暗骂一句,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狗蛋没有参与到那群傻叉之中。 只见老虎直接一巴掌把一个村民呼在地上,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嚼巴几下吐出一堆混合着血和脑一浆的头发。 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其他人哪里还有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全部四散而逃。 他们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人只有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猛兽,只不过转瞬之间,又有两人葬身虎腹。 何温盛向来爱管闲事,但面对如此凶悍的猛兽,她也开始思量,到底该不该去管。 去的话,凶多吉少,不去的话老虎已经发了疯,在场的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成。 她倒是可以溜了,然后带杨芷兰连夜离开环水村,可她不想让狗蛋死。 有些时候,何温盛的思想很简单,几乎一根筋通到底。就拿现在来说,她想让狗蛋活着,所以她又折返回去,把自身安危抛之脑后。 一开始,她也怕死,后来生死见得多了,对她来说,死亡就像吃饭喝水那样寻常。 她还是惜命,但她不怕了。 于是,她挡在猛虎前面,身躯在庞然大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瘦弱。 手里只有一根竹竿,何温盛张狂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长一枪在手,金戈铁马的年代。 她血液中的好战因子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别说区区猛虎,就算是头霸王龙,她也敢屠给你看! 那花斑猛虎怒吼一声,别的村民四散逃窜,何温盛不退反进,直接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它决定先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成为它的腹中之餐。 何温盛身体紧绷,时刻准备着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一人一兽,体力如此悬殊的较量,何温盛只能通过预判来躲开猛虎袭击。 爪子落下,激起一阵尘土飞扬,何温盛不停躲避着,终于让她寻到一处破绽,抡起手中竹竿,用尽全身力气,当成棍棒往老虎身上打去。 那老虎本想迎头硬接这一下,但见其带着猎猎风声,似闪电般划破长空,愣是被唬得一顿,往旁边闪去。 竹竿劈到空处,直接断成两截,何温盛没作耽搁,把手里只剩下小半截的竿子往旁边一扔。 这时老虎直冲了过来,把何温盛扑到身下,何温盛摸到旁边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来不及多想,照着老虎的面门就是一阵猛砸,老虎吃痛,直接一口咬在她肩头,利爪嵌进她的腹部。 村民们原本跑了多老远,有些都开始闭目等死,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呆住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何温盛不太记得了,只觉得浑身都在痛,凭着一口气支撑着没倒下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隐隐听到什么大虫死了,眼前终于一黑。 再次醒来,何温盛发现自己躺在床铺上,伤口不知道被谁简单包扎了一番,血透过布条往外渗。 她刚动了一下,在一旁打瞌睡的狗蛋便惊醒过来。 “淑芬姐,你终于醒了!” 房间里摇曳着烛火,外面还是黑的,何温盛问道:“我睡了多久?” “天还没亮,芷兰姐非要去县城给你买药,让我在这守着。我过来的时候,芷兰姐已经给你把伤口包扎好了。” 恢复力一向是何温盛引以为豪的,在刚穿越不久,她就发现,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死,她总能挺过来。 最严重的时候,她记得腹部被切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可她还不是活到了现在。 可芷兰为何要摸着黑去县城买药?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何温盛刚开始担心,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动,杨芷兰风尘仆仆进来,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 “你不该这么晚去城里。”何温盛眉头一皱,“天黑看不清路,是不是摔了?过来我看看。” “还不是因为你!”杨芷兰罕见地有了些脾气,嗔了她一眼,转头对狗蛋说道,“多谢你帮我在这照看,天都快亮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哪里哪里,我要多谢淑芬姐才对,她是我们整个村男人的救命恩人!”狗蛋哪里敢受杨芷兰的谢意,连连摆手,临走时又朝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何温盛作了一揖。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杨芷兰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把包扎在伤口上的布条掀开,小心翼翼地将瓷瓶中的药膏挑起来抹上。 何温盛几乎浑身是伤,杨芷兰之前给她包扎后,没有再帮她套上衣服,而是给她盖上了一层被褥。 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血肉模糊,何温盛低头看了一眼,暗自庆幸,好在肠子没流出来,不然怕是要让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 其他部位也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抓伤,整个儿看下来,只有胸还是完好的。 上天垂怜d罩杯。 抹完药,杨芷兰重新把伤口仔细包扎好,看到那对儿松松垮垮盖着一层布的胸,鬼使神差伸出纤指,轻轻戳了一下。 又弹又软,手感超棒! 等等她在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杨芷兰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通红。 好在烛光微弱,在橙黄光芒的映照下,看不出她的异样。 何温盛倒是没觉得怎样,心里还挺嘚瑟的。羡慕吧,姐的伟岸你们羡慕不来! 要不是动一下浑身难受,何温盛甚至想抖几下。 “我去给你煎药。”杨芷兰拿着从县城买回来的草药匆匆去了过堂屋。 屋里传来何温盛略显虚弱的声音:“你赶紧睡吧,天都快亮了。”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中药是真的苦啊! 杨芷兰还是煎了药,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放在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拼命三郎·温盛伸着脖子咽了口唾沫。 “那啥,咱能不喝吗” “你说呢?”杨芷兰神色温和,语气略有些清冷,试了试温度正好,把药碗端到何温盛嘴边。 何温盛只能苦着脸,把草药一口一口喝下去。 她本来想捏着鼻子一口闷,无奈碗在杨芷兰手中。 喝完药,何温盛紧紧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简直能做成一套表情包,杨芷兰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块蜜饯。 还没等她把蜜饯喂过来,何温盛自觉张开嘴巴。 感受着甜味将苦味覆盖,何温盛轻轻舒了一口气,还没等她放松下来,便听到杨芷兰又道:“这药一天得喝两次,直到你的伤口结痂为止。” 把药碗收拾好,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杨芷兰来到床铺上和衣而卧,准备就这样休息片刻。 第二日,何温盛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没有天还未亮时便遵循生物钟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头都开始偏南了。 杨芷兰没在身边,外面传来木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杨芷兰进来,见何温盛醒了,又走出去,过了一会儿端进来一碗菜粥。 何温盛本来想自己来,无奈手臂一动还是钻心的疼,只能等杨芷兰喂她。 “我让车夫给酒楼老板带个话儿,晚些时候再过去。” 何温盛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菜粥原本在她看来是黑暗料理,没想到杨芷兰做出来的,竟意外地好吃。 等她吃完,杨芷兰细心地帮她擦掉嘴角沾上的米汤。 就这么过了两日,何温盛耐不住寂寞,开始下地走动。 她又不是真的残废了,走两步还是没啥大问题的,只是走得多了伤口就会开始隐隐作痛,腿还是有些使不上力气。 村民们早就想过来拜谢恩人了,村长怕他们扰到何姑娘休息,每天都独自过来打听情况,不但把两张虎皮送了过来,还带了不少吃的,都是家家户户一起送的。 这次村长过来,正好看见在房门口的空地上慢悠悠散步的何温盛,想起两天前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一惊,心中崇敬顿生。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何姑娘早上好啊。” 何温盛在门口散步,一个年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道:“原来是村长啊。” 自从差点被老虎打死,何温盛就觉得特别丢人,每次村长过来,还说村民们想来看望她,她都以为有人要来嘲讽她了。 毕竟皮断了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村长这次手里提着一只鸡,还有一篮子鸡蛋,熟门熟路把东西放进屋里:“姑娘恢复得可还好?多亏了姑娘” “呵呵,今天天气不错。”何温盛只觉得脸上有点烫,村长越是感谢,她越是想起差点被打死,连忙岔开话题,“不如去屋里坐坐?” “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想问问姑娘方不方便,村头王寡妇说下午要来看看你。” “我救的是男人,关寡妇什么事?”何温盛皱眉,很是不乐意。 村长一直说村民们想过来感谢她,她一口回绝,送点东西意思意思就行了,乌乌泱泱一大帮子人过来是什么意思?来看她怎么皮断腿的吗? “王寡妇跟老朱家的有那么点儿关系,那天你不是给一个断臂的伤者止了血吗,那汉子就是老朱。”村长突然来了精神,开始絮叨起来,“你是不知道,老朱家婆娘凶得很,老朱还三天两头给村口那王寡妇送钱,那搓衣板都快跪平了” 村长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八卦,走来两个中年男子。 一个相貌富态,身上穿的衣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值钱,金线都露出来了,而另外一个则身材瘦削,风度翩翩,穿着也低调许多。 “村长,昨日我还向你问打虎英雄住在哪里,你说不知,若不是李兄想出尾随这一招,老爷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那富态男子率先开口,话语中毫无尊敬之意,根本没有把村长放在眼中。 “刘兄,你可别含血喷人,尾随村长的主意分明是你想的,怎的赖在我的头上?”瘦削男子不乐意了,他李家可是书香世家,出了个秀才老爷的,怎能任由这目不识丁的刘地主败坏名声。 刘地主面露鄙夷地看了瘦削男子一眼,“李老二,你别跟我在这儿装,秀才是你弟弟考上的,又不是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快要吵起来了,村长面露尴尬之色,但又不好说什么。 他虽然身为环水村的村长,可刘家和李家都是环水村的大户,一个是底蕴丰厚的大地主,一个家里出了个秀才老爷,眼看着又要备考去考举人,哪边他都开罪不起。 村长不敢说话,何温盛却不在乎这个,她觉得这俩人纯粹有病。 “你俩在我家门口吵吵什么玩意儿呢,没事儿赶紧走,别在这杵着。”何温盛的态度委实不怎么好,这俩人又不是村长这种上了年纪的,还能碰她瓷儿是怎么着? 刘老爷与李老二平时在村里受人尊敬惯了,哪里听过这种话。 刘家与李家自持身份尊贵,几日前老虎下山,他们都闭门不出,一个人也没派过去,事后听人说有个打虎英雄,接连打死了两头老虎,想要过来拉拢,壮大家族势力,却不知打虎英雄姓甚名谁,是何相貌。 见这眼生的女子竟出言不逊,对他们没有一丝尊敬的意思,刘老爷和李老二难得地统一了战线。 “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敢对老爷我这么说话!” “村长,别又是哪个山沟里来的亲戚,过来投奔你的吧!” 两人看着何温盛衣着朴素,料想不会有什么大来头,开始奚落起她来。 “哎呀!”村长急得两手直拍大腿。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人家两头老虎都打死了,等会儿一个顺手,把你俩也打死了可怎么办呐! 村长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何温盛虽然凶戾,却并不狂躁,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懒得动手。 “有病就得治。”何温盛指了指脑袋,懒得再搭理这俩傻叉,往屋里走去。 “诶,你什么意思啊你?”那俩人不乐意了,想要追过去,村长赶紧拦住他们。 何温盛关上门,不想去理会外面村长对他们说了什么,往床上一躺。 芷兰怎么还不回来啊,她自己在家里啥意思都没有,睡觉都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何温盛知道杨芷兰回来是不敲门的,索性懒在床上不动。 “何姑娘,何姑娘?你这是睡着了吗?”村长一直在外面叫门。 “门没锁。” 村长带着刘老爷和李老二进来,见到何温盛,这俩人好像一改之前的态度,脸上堆起笑容。 “原来姑娘便是那打虎英雄,是我老刘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勿怪啊,要怪就怪那李老二” 刘老爷话还没说完,李老二又不乐意了,凭啥一开口就编排我? “你大字儿不识一个,知道什么叫有眼不识泰山,何姑娘,这刘二麻子的心是黑的,您可千万别信他这一套啊!“ 何温盛没说话,等着两人吵完,她突然觉得,看猴子也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两人吵了几句,村长咳嗽了一声,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给何温盛赔礼道歉之后,两人终于开始说起正事来。 “姑娘如此身手,在环水村这个小地方太过委屈了些,我与湘城知县能说上几句话,不如推举姑娘在县衙谋个差事,姑娘看,此事如何啊?”刘老爷笑眯眯地说道。 “家弟不才,年纪轻轻考上状元,深得县老爷赏识,在县老爷面前也有一席之地,若是由家弟推荐,姑娘绝对能得一个油水丰厚的肥差!”李老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搞清楚两人的目的,何温盛差点笑出来。她连将军都不当,想清清闲闲过了后半生,这俩人倒好,在县衙帮她找个差事,说得多光荣一样,好像这是个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何温盛也明白了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想拉拢她,等她进了县衙,就能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谋取利益。 “你们能推举我当个衙役?还是看管犯人的狱卒?”何温盛撩撩眼皮,露出几分笑意。 刘c李两人以为何温盛意动,面上不禁露出微笑。刘老爷微微摇头:“以姑娘的身手,当个小小的衙役c狱卒太为屈才,这两头老虎本是知县大人的心头大患,如今被姑娘所灭,待我向知县大人禀报一二,一个捕头是少不了的!” 自己想要说的都被刘老爷给说了,李老二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可又不想再与之争吵徒遭嫌弃,只能用希翼的目光看着何温盛,希望她能选择他们李家。 捕头?何温盛神色微动,穿越之前,她也曾年少轻狂,沉迷于四大名捕之类的武侠小说。 当个捕头查查案,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可以作为养老生活中的一环。 去县衙应聘具体需要哪些流程,何温盛一概不知,既然有人愿意帮这个忙,不如欣然接受。 “那就劳烦二位了。” 虽然何温盛没有表明要站在谁那边,刘c李二人还是面露笑意,心中想着一定要比对方动作更快。 他们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了,若是有个自己人混进县衙当捕头,家族行事也会更加方便,还可以压对方家族一头。 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家争执不下的,那块空地的归属。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三位,已经快到晌午,杨芷兰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我饿了。”何温盛坐在床沿上,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杨芷兰。 “我从张屠夫那里买了块牛肉,别急,现在就做给你吃。”杨芷兰进屋看了看何温盛,又走了出去,看到灶台旁还没拔毛的大公鸡和一篮子鸡蛋,“村长又拿东西过来了?” 听到村长,何温盛突然想起王寡妇那事儿:“村长跟我说,下午王寡妇要过来看我。” “王寡妇?那个绿了老朱媳妇儿的?”杨芷兰虽然不在村子里生活,许久不回来一次,早些时候也听到过些风言风语,王寡妇勾搭有妇之夫的事情,在环水村可是出了名的。“应该不是个善茬,我下午不出去了,她要是过来,我直接说你睡了,把她撵走。” 过了半个时辰,炖牛肉的香气蔓延开来,何温盛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上午还有俩脑子好像有毛病的过来,说要把我举荐到县官那里,让我当个捕头。”何温盛如实说道。 “那两人相貌如何?” “一胖一瘦,那个胖的叫瘦的李老二,瘦的叫胖的啥来着好像是刘二麻子。”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刘家和李家吗?这两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个是刘家老爷,另一个是李家秀才老爷一母同胞的兄长。若是他们两人,那此事便假不了。” 杨芷兰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想着何温盛虽然有些余财,但只进不出也不是办法,想要长久生活下去,必须要谋个差事。 瞧瞧人家芷兰才是会过日子的,哪里像何温盛那样,满脑子只想着好玩。 过了会儿,杨芷兰在床上摆了个小桌子,端上来一小碟牛肉,还有腌菜和干饭。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要靠着牛耕地,只有老了实在干不动活的牛才会被宰了吃肉,饶是这样,牛肉的价钱也比猪肉贵上好几倍。 杨芷兰在酒楼的月例不少,几年下来也攒了些许,刚巧碰上张屠户在宰牛,想到何温盛身子虚,得好好补补,这才咬了咬牙,买了些许。 “别光顾着吃菜啊。”何温盛吃了两口,发现杨芷兰只夹那一碗腌菜,牛肉连碰都没碰过,直接一筷子夹起半碟来,往杨芷兰碗里放。 杨芷兰舍不得吃,刚想把牛肉再给她夹回去,便看到何温盛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把剩下的肉都吃了吧。” “可是”杨芷兰刚想说,可是你还没吃多少,便想起她给何温盛添过两次饭,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吃着她留下的肉。 她又听到何温盛说道:“柜子上面不是有个小盒子吗,我把钱放那里面了,你要是想买东西,直接从那拿就行。” 杨芷兰恍惚觉得,她们好像真的在一起过日子,她是个管家的贤内助,何温盛就是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又过了几日,何温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杨芷兰吃力地抱着一口米缸往屋里挪,今日天有些阴,要是下雨的话,怕米缸受潮。 突然身上一轻,杨芷兰抬头,便看到何温盛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把米缸拎起来。 “怎么不叫我?我有的是力气。”何温盛毫不费力地把米缸提到屋内,“放这儿行吧?” “诶诶诶,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干体力活!”杨芷兰有点慌了,走过去不由分说,直接扯开何温盛的衣襟,见里面的绷带好端端的,没有往外渗出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收回手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有些粗糙,她可以感觉得到,手心里面布满了茧子。 何温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觉得杨芷兰那一双小手在她身上摸索,她就想摸摸,看看那双手是不是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滑嫩。 这种想法老流氓无误了。 何温盛放开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调戏了良家少女的罪恶感,下一刻,少女却轻轻执起她的手,摸着她手心的厚茧,神色间满是怜惜。 “你一个女子,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 没有花里胡哨的语言,也没有感情充沛的表演,何温盛却愣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对待过她。 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看向杨芷兰清秀的小脸,何温盛突然开窍了。 没错,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杨芷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温盛心中已经成了准媳妇儿一样的存在,不过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会羞得俏脸通红,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吧。 杨芷兰喜欢何温盛,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了,无关任何其他的因素。 一见钟情听起来很玄乎,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绝对不是什么一见钟脸,高颜值向来不是何温盛的标签。她虽说也算是眉清目秀,但这浑身的戾气,生生把七分清秀消减得只剩下三分。 反观杨芷兰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气质又清清冷冷的,说起话来柔声细语。那林少爷的眼光一直不错。 “芷兰,那个”关键时刻,何温盛怂了,刚想问什么时候吃饭,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来的正是几天前过来,说要给何温盛举荐到县衙,当个捕头的那两位。 “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刘老爷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喜气洋洋地率先开口,“知县大人那边,我已经帮姑娘说过了,只待姑娘养好伤,我亲自备上马车,把姑娘送到县城去!” 李老二虽然没有刘老爷这么夸张,但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多亏了家弟,许诺何姑娘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两人均是看着何温盛,只等她选择与谁一道去县城。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杨芷兰就以泡茶为由出去了,何温盛只当不知他们心中那些弯弯道道:“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何时去县城,你们得去问杨姑娘。” 二人马上领会,杨姑娘便是之前与她在一起的那位,刘老爷应了一声出去询问,那李老二留在房中,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拼命拉拢何温盛。 坐谁家的马车过去,对于何温盛来说其实都一样,反正两家她都不熟,只不过是卖给谁个好,以后遇上事情顺手行个方便。 看在李老二这么卖力的份上,何温盛刚想松口答应,外面又传来一阵人声。 “淑芬姐,我来看你了!” 来的人正是狗蛋,自从何温盛受伤之后,狗蛋每天都会带着妹妹过来,按照他的说法,要不是他爹不能下床,走两步就要歇一会儿,他爹都得过来。 狗蛋这次也带着翠花,进来后,看见李老二,脸上的笑容僵住。 “怎么了?”何温盛看看李老二,又看看狗蛋,直接问道,“你们有仇?” 李老二也是面色复杂,看向狗蛋与翠花,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没有,我们怎么会有仇呢,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家弟还接济过他们呢。”随即,李老二便露出笑容来,一张未老先衰满是褶子的老脸这么一笑,皱纹全都挤在一起,像朵菊花一样。 狗蛋心中苦涩难当,但知道李家势大,若是说出来,怕以淑芬姐的性格又要帮他出头,于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翠花抓着哥哥的衣襟,虽然对李老二怒目而视,但也没敢说什么。 看这样子,要是真像李老二所说,那才有鬼了。 “你也姓李?”何温盛突然问道。 “啊,对。”李老二不明觉厉,点头应道。 “李大柱是不是你兄弟?我听说他弟弟强行分家,把他赶出来,才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 李老二一听这话,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强颜笑道:“姑娘说得这是哪儿的话,什么叫赶出去了,分家是你情我愿” “分明是你强行要我爹搬出去,只给了我爹一个茅草房,怎么成了你情我愿!”狗蛋毕竟年纪还小,听着李老二在这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早就忍不住了,恨恨地看着李老二。 何温盛的脸色冷了下来,李老二还想辩解,在凶狠的目光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让我把你打出去?”何温盛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你真是欺人太甚!”自从弟弟年纪轻轻中了秀才,他李老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是刘老爷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当下气得不轻,手都开始发抖。 他看看狗蛋和翠花,又想想面前这何姑娘的武力值,愣是不敢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只能往外走。 一边走着,李老二还一边放着狠话:“李狗蛋,你长能耐了,小心着点你爹,别晚上再遇到什么不干净的!” 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想的很简单,没办法把这何姑娘怎么样,可李大柱一家,还不是任他揉捏? 李老二想着等何温盛去县城,他就去好好磋磨磋磨这李大柱一家,还没迈过门槛,背上就挨了一脚,毫无防备之下直挺挺地向前摔去。 刘老爷还在过堂屋里,与杨芷兰旁敲侧击打听关于何温盛的事儿,杨芷兰含笑回应,一概不知,正打算赶紧回屋,别让那李老二抢占了先机,便看到李老二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 在他后面,何温盛脸上布满寒霜:“我改变主意了,你今天必须被我打出去。” 刘老爷被这气势唬得一怔,没敢问发生了什么事,走到李老二旁边,伸出脚扒拉了两下:“李老二,这么大个门槛,你怎么也不看着点。” 能守住如此大的家业,刘老爷不傻,这李老二明显不知道什么原因,恶了何姑娘,他此时落井下石一番,说不定能与何姑娘拉近一下感情,是以话语间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何温盛没有理会刘老爷这些小聪明,她还有地方能用到他。 上前一步把提溜着李老二的后脖领子把他揪起来,李老二在地上磕得鼻血横流的一张脸,就这么出现在刘老爷面前。 “哎呀,李老二你这是怎么了呀”刘老爷又啧啧两声,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显然他也明白一些。 何温盛不想让杨芷兰看到自己揍人这种暴力的场景,把人提溜到屋外那棵柳树下,翠花拉着杨芷兰的手,一个劲儿往外张望,狗蛋则是紧随其后。 把李老二暴揍一顿,何温盛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很仁慈地给他留下一口气。 “你要是敢去找李大柱家的麻烦,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不然老子下次直接打死你。”何温盛见了血,凶相毕露,在军营里染上的痞气也藏不住了,恶声恶气地警告道。 “不敢了我不敢了”李老二被打掉了几颗牙,说话漏风,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柳树上。 狗蛋虽然解了恨,但难掩担忧之色,其间他劝了何温盛几次,何温盛根本听不进去。 他倒不怕李家会报复他爹,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爹也是李家老太爷的亲儿子,他是怕何温盛会被李家报复。 结果何温盛根本不在乎,把李老二晾在那,又回到房子里。 “杨姑娘说,什么时候离开,全看姑娘你的意思。”看着自己的死对头被打,刘老爷简直神清气爽,对何温盛好感更加。 “那就今天?”何温盛看向杨芷兰,见她点了点头,于是道,“嗯,就今天吧。” “好嘞,那我这就去准备马车,保准让两位姑娘坐得舒舒服服!”刘老爷兴高采烈。 “等等,还有一事要麻烦刘老爷。”何温盛说道,“我怕这李老二被我揍了一顿,迁怒李大柱家里,还请刘老爷多多照拂一些。” “好说好说,那李家不过是出了个秀才,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就算何姑娘不说,我也会多多照顾李大柱一家的。”见何温盛有求于自己,刘老爷更加高兴了,如此一来,何姑娘就欠了他一个人情,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事情,何姑娘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狗蛋和翠花原本听得云里雾里,到后面才渐渐明白一些,感动的同时,也十分不舍。 “淑芬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狗蛋问道。 翠花没说话,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何温盛呵呵一笑,揉了揉翠花的小脑袋:“我不过是去县城,沐休便会回来,到时候再给你带好吃的。” “我不要好吃的,姐姐要记得常回来看我!”翠花眨了眨眼睛,眼泪像金豆豆一样掉了下来,固执地看着何温盛。 看到这一幕,刘老爷识趣地告知了一声,便先打算回府准备马车。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像死狗一样摊在那里的李老二,拽起他的衣领,就这么一路拖着他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月朗星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此人一袭白衣,手中摇着折扇,若桃花般的面容雌雄难辨。 若是哪个通晓江湖之事的人看到,定会惊呼一声:莫不是那千面侠盗! 千面侠盗名唤流云,轻功十分了得,行走江湖居无定所,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富豪就会惨遭洗劫,而他偷来的东西从不自己用,而是销了赃把钱财分给穷苦百姓,是以其虽然被官府通缉,但民间却流传着他侠盗的美名。 此番前来湘城,是因为流云听说这里出了个打虎英雄,还是个女子,十分好奇,便想过来一睹芳容。 ※※※ 三日前,何温盛便与杨芷兰来到城里,知县无比惊讶,一度怀疑刘老爷在寻他开心,在何温盛单手举起县衙内两个壮汉都抬不起来的磨盘后,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真诚。 在刘老爷的运作下,给何温盛编造了一个假身份,不存在什么来路不明的问题,知县对她极为重视,特地大力宣扬她打虎英雄的名声,顺便提高了县衙和他自己的名气。 县衙有了第三位捕头,还是一位前所未有的女捕头。 上任三天,湘城风平浪静,连鸡鸣狗盗之事都没有一件,更别说什么杀人大案,何温盛百无聊赖,天天借着巡城之名去湘城第一酒楼找杨芷兰腻歪,心中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虽说何温盛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杨芷兰还是不放心,怕留下暗疾,执意让她去医馆看看。 何温盛本来不愿,转念一想,这不是个光明正大请假的理由吗?于是去找知县说明,知县关怀了几句,大笔一挥,直接让她带薪休假,休息好了再过来。 湘城一向和平,自从这任知县上任以来,就没有出过什么大案。之所以给何温盛这么好的待遇,除了她武力值高之外,更多的,还是看中了打虎英雄这个名号,觉得可以趁机宣传一波,增加自己的声望,往京城递折子的时候,说不定能给皇帝留下些印象。 对于这种利用,何温盛并不在意,又影响不了她什么,管别人怎么去运作呢。 去了医馆,听闻何温盛的事迹,老中医又给她检查了一番,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行医四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姑娘这般体质的,本该几个月养好的伤,几日便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过奖过奖,这可能就是天赋吧。”何温盛毫不谦虚。 请了一天假,何温盛不想这么早就回到县衙,虽说她平时也天天跟放假一样,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两种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想吃肘子。”何温盛在街上溜达着,突然闻到一阵香味,跑去买了俩肘子,递给杨芷兰一个。 杨芷兰还没吃呢,何温盛两口就下去了一半:“没你做的好吃,早知道就随了他的意,不给他钱了。” 原来何温盛身上穿着捕头的官服,一眼就能让人认出,这便是那打虎的女英雄,除了湘城一害,连带着湘城百姓也对她敬畏有加,哪里敢收她的银钱。 “那晚上我便做给你吃。”杨芷兰咬了一口,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只道何温盛味觉敏感,安抚道。 “嗯。”何温盛这才高兴起来。 迎面走来一白衣公子,手拿一柄折扇,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没有看路,而何温盛的注意力全在杨芷兰身上,两人竟撞了个满怀。 何温盛脚下纹丝不动,那白衣公子倒是被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 “失敬失敬!”那白衣公子一拱手,看了何温盛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面色一变,急急忙忙离开了。 “你不讹诈些医药费吗?”何温盛不甘心地朝白衣公子的背影喊了一句。 碰瓷儿那么好玩的事情,她怎么就遇不上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流云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绊,差点来个平地摔。 这女的怎么回事?不仅长得和他师父那么像,声音也他娘的一模一样! 莫非师父去变了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流云便打了个寒颤。罪过罪过,怎么能在背后如此编排师父他老人家。 这白衣公子正是前来凑热闹的千面侠盗流云,刚从林家偷了块鸳鸯玉佩出来,就迎头撞见了何温盛。 师父以前总跟他说,能抢就别偷,关键是他怂啊要是真能抢,他还用偷的? 流云晃了晃折扇,只当遇上了师父的私生女,以后看见她绕道走就行了,晃晃悠悠来到湘城第一酒楼,准备吃点东西,顺便与其他食客打听一下这打虎英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真的确有其人,还是知县为了造势,编出来的这么个人物? 走到第一酒楼门口,便看到远远两个女子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长得与他师父一模一样的。 流云吓了一跳,连忙将身形隐匿在人群之中,看着二人走进酒楼,才松了口气,转身走进酒楼对面的茶馆。 何温盛一逛街就停不下来,本来想给杨芷兰买些衣服首饰,被硬拖了回来。 她不但没有觉得扫兴,反而更喜欢杨芷兰了,这么贤惠的妹子让她给碰上了,得抓紧将其变成媳妇儿才好。 这一身官服让何温盛在酒楼里备受瞩目,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去了三楼杨芷兰的房间,换了身便服下来。 晚上客人比较多,杨芷兰在后厨有些忙碌,何温盛想帮忙,可她什么都不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帮我把这个给客人端过去吧,最靠着门的那一桌。”杨芷兰见她闲得有些无聊,抬眸笑道。 “好嘞!”何温盛端起盘子就往外走,出去一看,哟呵,门边上的那一桌还有熟人啊! 自从上次被打之后,林少爷在床上养了好一阵子,沉寂了几天,才壮着胆子与狐朋狗友们出来聚餐。 “我跟你们说,还是在这家酒楼,少爷我碰到一个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她居然想要调戏芷兰姑娘,此等事情本少爷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大喝一声走上前去,没想到那娘们儿居然有几分功夫” 旁边坐着的两个锦衣公子,听得一愣一愣,刚想附和着说两句林少好功夫,便有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过来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女子。 林少爷正讲到酣处,还没发觉危险渐渐逼近,便听到身旁一个声音道:“林少爷,别来无恙啊呵呵。” 虽然没有听全林少爷在吹嘘什么,但也听了个大致意思,何温盛哪里还能不知,此人正在颠倒黑白。 林少爷像是一只突然被扼住脖子的鸡,没说完的话全都堵在喉中,身子僵住,缓缓扭头向旁边看去。 那一张让他做了数日噩梦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眼中。 “壮c壮士好久不见啊”林少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何温盛不是个小气的人,反正人也揍了,量这林少爷不敢再对芷兰有所企图,偶然听到他编排几句,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怎么不说了,我听你跟那说书的一般,继续啊,我也听听。”何温盛拉出一张椅子,直接坐下。 林少爷脸色更难看了,他旁边那两个狐朋狗友一看,林少爷明显不待见这女人,可能由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不好开口赶人,他们表现的机会到了啊! 这两位虽然也家境不错,但都没有林家有钱,所以一直抱着林少爷的大腿,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展示自己对林少爷的忠心。 “你这女子,怎的脸皮恁厚,我们认识你还是怎么,你就往这里坐,莫不是想蹭吃蹭喝?”那紫衣公子把手中折扇往桌上一拍,率先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有。”绿衣公子也帮腔道。 听到这俩人开口,林少爷骂娘的心都有了,他虽然不待见这女的,想要一雪前耻,可他打不过人家啊! 上次他只是稍微调戏了一下芷兰姑娘,连小手都没摸到,就挨了一顿好打,这次倒好,这俩蠢笨如猪的家伙直接出言不逊,就差指着人家女壮士的鼻子骂了! 完了完了,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吗? 林少爷简直要哭出来了,上次被打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何温盛被骂得莫名其妙,她不过是找老熟人叙叙旧,怎么突然踩到这两位的尾巴了? 那两位公子见何温盛不还嘴,以为她怕了,更加得意,正想加把劲继续埋汰她,只听林少爷颤抖着声音道:“女壮士,我我我c我不认识他们” 说完,狠狠一拍桌子,周围的食客都往这边看过来。 两位公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见林少爷指着他们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为何要跟着我蹭吃蹭喝?还不快滚蛋!” 把人赶走,林少爷这才陪着笑脸道:“壮士,我是真的不认得他们,您请用餐。”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编排我的,既然你不打算继续说了,那我走了。”何温盛起身,略感蛋疼地回到后厨。 原本以为又能揍这林少爷一顿,过过手瘾,没想到这小子怂得厉害。 他调戏杨芷兰那事儿,足以让何温盛盯上他一辈子。 杨芷兰忙到多老晚,一直到酒楼打烊都没再见到何温盛,回房一看,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搬到床上,杨芷兰坐在旁边,烛光明明灭灭,看着她移不开眼。 躺在床上的女人嘴唇有些干裂,浑身上下分明没有一处诱人的地方,硬邦邦的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可她就是喜欢,忍不住俯下身想润湿她干涩的唇。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轻轻印上让她垂涎已久的唇瓣,她怕惊醒梦中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深入探索,只是浅尝辄止,抬头,却撞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眸中。 何温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清醒的。感觉到唇上的柔软温热,她的脑子像是当机一般,明知道此时一个高情商的人应该装睡,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我”杨芷兰羞愤欲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子对女子产生的感情,是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的。她生怕看到何温盛厌恶的表情,怕她质问自己,为何会行如此背德之事。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杨芷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攥住。 何温盛力气很大,她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没控制住,直接把杨芷兰拽到了怀里。 “芷兰,我心悦你。”她向来不喜欢弯弯道道,见杨芷兰的模样明显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便由她来。 就算她的小姑娘不敢接受这份感情,难过的也只会是她,无论哪种结局,她都甘之若饴。 喜悦来得太过突然,杨芷兰呆呆地瞪大眼睛,依偎在宽广结实的胸膛中,轻轻蹭了蹭何温盛胸前引以为傲的d罩杯。 何温盛被撩拨得一阵燥热,想要不管不顾地吻上她的柔软,细细品尝来自于她的甘甜,但是在没有得到真正回应之前,她怂。 万一不行,那她可就是调戏良家少女,与那林少爷的行为一样令人不齿,以后连朋友都怕做不成。 屋内一阵寂静,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何温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比上战场的时候跳得还要快。 “我也是。”杨芷兰终于回过神来,双手环住何温盛的脖子,怕她不相信似的,在她脸上轻啄一下。 何温盛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非要抱着杨芷兰睡,什么也没做,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第二日,何温盛来到县衙,县丞便过来说,知县大人请她去内堂。 “他林家简直欺人太甚!”还没进内堂,就听见知县在里面愤怒地拍着桌子,“那千面大盗连朝廷派出去的人都抓不住他,林家居然限本官在十日内破案,若是破不了案,就不出钱帮忙建造演武场了,你说本官可能会贪图他那些钱财吗?” 何温盛进去,正好看到知县坐在椅子上,揉着拍红了的手掌,底气不足道:“本官还真就缺他那些银子” “大人,何捕头来了。”县丞向知县禀报。 这里还坐在另外两位捕头,何温盛和他们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记住了一个叫张英,一个叫谢田。 这两位从前几天,对何温盛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们自认为洞悉了她的阴谋。什么打虎英雄,绝对是吹嘘出来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打死两头大虫?就算换作他们两个一起上,也只有被大虫打死的份儿。 他们只是看在知县大人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何温盛的态度,就像是债主看到欠了他们几十万的老赖。 看到何温盛,知县神色稍缓,示意县丞把门关上,给何温盛找了把凳子,开始说起正事儿。 “昨日,林家的林老爷过来报案,说他家中的传家之宝鸳鸯玉佩被偷了,案发现场留有‘流云到此一游’几个字,这是名震江湖的千面大盗流云惯用的手法。”说着,知县看向何温盛,“关于现场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问张英与谢田两位捕头,他们昨日已经勘察过了。” 何温盛点头表示了解,心中却也知道,从那两位口中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她对此案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如果她是那个大盗,偷完东西肯定早就跑得没影了,怎么可能傻了吧唧地留在湘城等着被抓? 知县叹了口气:“十日的时间确实对你们来说太过为难了,若真是那一位犯的案,这辈子也别想抓到,只能寄希望于模仿作案了。” 也不能怪知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流云这个名号太过响亮,连大内高手都无法寻得其踪迹,靠一个小县城的三名捕头,如何能将其抓捕归案? 说是难如登天都不为过。 虽然这么想的,知县还是很负责任地把话说完:“若能找回林家那块鸳鸯玉佩,本官论功行赏,林家出钱修建成演武场后,功劳最大者与其手下将会得到优先使用的权力,林老爷若是想要答谢,本官绝不贪墨分毫,若是在十日内找不回玉佩,本官想要修建演武场的银钱,只能从你们的俸禄中扣了。” 何温盛手底下的人,是从另外两人手里分过来的,大多是些不被看好的废物点心,甚至还有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大爷,原本守着城门来着,硬被调了回来。 其实说实在的,她也不怎么在意,本来就是玩票性质,她又不缺钱,就算俸禄分文不取,被扣光了,也影响不到她一分一毫。 “走,这几天有个大案子,正好歇歇,本捕头带你们去吃好的!” 这是何温盛的原话。 蹲在县衙门口跟个屁大点小孩下五子棋的老大爷一听,耳朵也不聋了,眼睛也不花了,跳起来就往何温盛那边跑:“何捕头,别忘了小的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经过湘城第一酒楼,找了一家小饭馆。 不是何温盛小气,以她那一丁点可怜的情商,觉得把一群大老爷们儿带到芷兰面前,芷兰肯定不能高兴。 可能何温盛的脑子里都是肌肉也说不定。 虽然只是个小餐馆,但也有酒有肉,只是酒的味道不够香醇,何温盛就没跟他们一起喝。 算着那个老年人,她手底下一共有七个,经过了这么一顿饭,那七个衙役都开始心甘情愿地叫她老大,完全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服她的意思。 也幸亏他们老实,要知道,不服的一般都会被打服。 吃完饭,何温盛让手下回县衙待命,而她自己悄咪咪地去了第一酒楼。 “你又翘工!”杨芷兰这时候不忙,看见何温盛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 何温盛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好啦,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杨芷兰所有想让她认真办差的话,听了这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反正她还有些积蓄,酒楼老板给她的工钱还算不错,省着点花总能养活得起她们两个。 “我想吃虎鞭”何温盛突发奇想,突然想到自己打死的那两头猛虎,“对了,你家还放着两张虎皮,我拿过来找人做一床褥子如何?” 如果不是何温盛提起,杨芷兰还真忘了这茬,虎皮做褥子她从来没听说过,要是让她说,宁可换些钱财留着过日子。可猛虎是何温盛打死的,她也不好干涉什么。 “媳妇儿,其实我以前是个将军,上面那位的赏赐我都换成了银票,咱俩就算可劲儿花,只要别去赌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何温盛正色道。 她想的很简单,杨芷兰这辈子就该是她的媳妇没跑了,干嘛还要瞒着,让自家媳妇儿总觉得自己养不起她。 “得了吧,你想做褥子就去做,不用说这些话哄我。”杨芷兰只当她是在说笑,没放在心上。 好不容易说次实话,媳妇怎么就不信呢?何温盛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都是一千两的。 “一万两的还有一沓,放在你家柜子上的小匣子里了,就光这几千两,也够咱们当个富家翁了,都给你。 “你不信的话,我把军印拿来给你看,就跟行李一起放在你的房间。” 想到第一次见面,何温盛吃个饭都要掏出一万两的银票,杨芷兰终于有些相信了。然而浮现在她心头的不是喜悦,也不是高攀了的惶恐。 后厨只有她们两人,何温盛轻描淡写几句,把自己的生平说给她听。 女人站在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脸上带这些讨好似的笑容,杨芷兰的鼻子有些酸涩。 曾有人说过,女子是水做的。 身为女子,在军营中却要扮成男子,谈何容易。 从小兵到将军,其间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出来。 杨芷兰又想起何温盛跟她说的那首《木兰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能够在此处遇见她,与她相互喜欢,何其有幸。 ※※※ 虽说何温盛脸皮厚,可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旷工,趁着日头还没下山又回到了县衙。 可能是她来得太晚了,张捕头和谢捕头,她是一个都没看到,只有几个还在值班的衙役。 值班是不可能好好值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好值班的,知县与两位捕头前脚刚走,一场霸凌事件,便开始上演。 被几个衙役围在一起奚落推搡的,正好是何温盛的一个手下,更加不巧的是,何温盛觉得此人在自己手下的那群废物点心里,还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何温盛护短,但也要分谁。 要是恃强凌弱,比如第一天来到湘城,看到管家带了五个壮汉要强行带走狗蛋和翠花,就算她与这两个孩子毫无交集,也忍不住路见不平。 可就目前状况来看,被围在一起推搡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明显不是弱者,实在没法让她升起丝毫保护的欲一望来。 “下工了啊,那我走了。”何温盛随口和坐在地上靠着墙打盹儿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就往门口走去。 背后传来更加嚣张的嘲笑声:“看看,你主子都不敢替你出头,什么打虎英雄,我看是狗熊才对!” “你们少说两句吧,你们在这里说得热闹,还不是连个捕头的位置都没混上,也就敢在人家背后嚼嚼舌头。”老大爷吃了何温盛一顿饭,对她好感顿增,听不得他们说何温盛的坏话。 “你个看门的老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那几个捕快过来找茬,本来就是张英和谢田两位捕头的授意,他们早就知道新来的何捕头打虎英雄的名号是吹出来的,就算何温盛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底气十足。 “老东西,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守城门的时候整天在树荫下打盹儿下棋,俸禄一点儿都不少拿,老子何时像你这么悠闲过!” 某个捕快一边骂着,一边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反正这老头儿也是新来的那何捕头手底下的人,干脆揍他一顿,量他一把老骨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你们想做什么?告诉你们,欺负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家伙,那是不对的!”眼看着几个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自己逼近,老大爷嘴里说着害怕的话,面上却一派淡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想他叶才三行走江湖多年,如今上了年纪,收敛锋芒太久,碰上这么几个不识趣儿的,这刀,也该出出鞘了。 就在这时,本该离开的何温盛拐了个弯儿,又走了回来。之前她不管,是因为受害者是个大老爷们儿,可现在这群人要去欺负一个按照年纪都能当他们爹的老大爷,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那几个捕快看到何温盛过来,动作顿了顿,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反而出言道:“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莫不是想男人了?” 这种粗鄙之语对何温盛的杀伤力半点没有,在军营里和一群想女人想疯了的大老爷们儿待久了,她什么话没听过?只是,有人这么对她说话,还是头一次。 “我是捕头,你们是捕快,按理说我比你们要高上一级。”何温盛皱着眉头,面有不解,“莫非你们因为我是女子,不服我不成?” “服你?”领头的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你问问我们这些兄弟,除了你手底下那帮子废物点心,哪个服你?” 其他人纷纷附和:“要不是知县大人给你安了个打虎的名声想要多赠些政绩,你以为你能迈得进这县衙?赶紧回家给你男人生孩子去吧!” 说完,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声,何温盛的那几个手下再怎么懦弱,也看不惯自家上司被如此羞辱,更何况何捕头还请他们吃了顿饭。要是这时还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也太不是人了。 叶才三也准备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报何捕头请他老头子一顿饭的情谊,可还没等他出手,何温盛便上前几步。 被揪住衣领的那个捕快脸上还是笑嘻嘻的,等着看何温盛的笑话,在他看来,一个女子就算再怎么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紧接着,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县衙,解决完一个,何温盛片刻不停,活动了几下手腕,眼中闪着寒光:“下一个是谁?还是你们一起上?” 自从何温盛出手,叶才三微微屈起的手臂又放松下去,眯着眼睛往墙上一靠,老神在在地跟看戏一般。 他十几岁便开始在江湖上闯荡,一直到这把年纪,才寻了个地方安定下来,自然也能分辨得明明白白,手上没沾染过几条人命,是不会有何捕头这种眼神的。 这何捕头不简单啊!算上自己,再加上那千面侠盗流云,这小小的湘城,竟也是块卧虎藏龙之地。 叶才三这么想着,别人却没法分辨出什么叫做杀气,孜孜不倦在作死的大路上狂奔,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上啊,怕什么,她打得过一个,还能打得过咱们哥几个?张捕头说她根本不是打虎英雄,我们一起上,把她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连知县大人都不会多说什么!” 几名捕快摩拳擦掌,把何温盛团团围住。 何温盛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在他们还犹犹豫豫不敢贸然出手的时候,一个闪身放倒三个。 “上啊,谁不敢上谁孙子!”一见着血,何温盛凶性大发,一脚踩在趴在地上的一名捕快脑袋上,他的脸在地上猛地一磕,顿时破了相。 他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难道就怕了一个女人?更何况,谁都不想当孙子啊! 最后还在站着的几个捕快大吼一声,纷纷冲上前去,想要使用战术先从背后控制住何温盛,然后再给她点颜色瞧瞧。 结果那个从背后偷袭的还没近身,何温盛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连头都没回,嘭地一拳直砸向其面门,那人嗷呜一嗓子,捂着脸直接蹲在地上,愣是吐出两颗牙来。 剩下的都吓得傻在原地,但何温盛一向不厚此薄彼,要打一块打,一个都不能放过。 结果就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捕快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有人已经在心里开始骂娘,这女捕快分明就是个母大虫,母夜叉,狗娘养的张英非说她根本打不死大虫,真是害我不浅! 何温盛的手下,除了那个叫叶才三的老大爷之外,也全都惊呆了,看向何温盛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仿佛在看一头远古凶兽。 乖乖,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这么厉害的男人,他们也没见过啊! “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何温盛擦了擦手上的血,她明白这些捕快之所以敢如此行事,背后定有另外那二位捕头的支持,“你们尽管去找那张英谢田去告状,让他们过来挨老子一顿胖揍,若是他们不敢来,就别背后里搞这些有的没的,像那苍蝇耗子一样,让人恶心。” 说完,何温盛发挥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走到叶才三面前。 在她看来,这个老大爷已经被吓得不行了。 “老人家,天儿都要黑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好人,好人啊!叶才三心中感慨万分。 对于何温盛,叶才三同样有着误解,他还以为这位新上任的女捕头,也是师承哪个厉害的武林高手,来到湘城别有目的。 这湘城,恐怕要变天了。叶才三开始杞人忧天。 次日,何温盛与前几天一样,掐着时间来到县衙,打算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去逛大街。 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张英与谢田带着十几号马仔,不对,是捕快,围了上来。 昨晚被揍得凄惨的捕快们心里憋着一股怨气,也顾不得什么上司的面子了,直接把原话递了上去,张英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就想去找何温盛算账,谢田为人比较阴险,见那些捕快的伤势都是真的,多了些防备,与张英一说,带了一堆人准备群殴。 “你们脸真大。”何温盛啧啧称奇。 张c谢二人脸色一红,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结果倒也不出意料,张捕头和谢捕头挨了一顿好打,其过程太过血腥,不宜描述。 何温盛已经打定主意划水到底,十分仁慈地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但这些伤势,也够他们疼上半月。 若是他们不来,大可免了这顿打,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有些人偏偏认不清现实,正应了那句“地狱无门他自来”。 下午,何温盛照例旷工回到酒楼,杨芷兰刚刚忙完,准备回房稍作休息。 “芷兰,我回来看看你。”何温盛上前拉住杨芷兰的小手。 对于这种场面,小二已经见怪不怪,何捕头与杨姑娘感情好,连老板都知道了。 虽然酒楼里已经没了客人,杨芷兰的俏脸上还是飞上两朵红云,本来想问她怎么又翘工了,猛然看到她手指关节处的伤痕。 何温盛打人一般都用拳头,她虽然厉害,但身子也不是铁打的,相互作用下,她的关节泛着红肿,还有的地方破了皮。 拉着她回到房间,杨芷兰翻出一瓶跌打药膏,拽着何温盛的手坐在床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略带责备的话语在何温盛耳中,就像情话般甜蜜,她笑了笑:“不碍事,反正有你给我上药。” 杨芷兰嗔了她一眼,抹完药膏尤嫌不够,非得拉她去医馆用绷带缠上才肯罢休。 自家女人老在外面打架怎么办?要不要在床上榨干她,让她把多余的精力消耗在正经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杨芷兰虽说有这种想法,但何将军显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在明媒正娶把她的芷兰姑娘迎进家门之前,她什么也不打算做。 先上车后买票?那是渣男才会干的好吗。 包扎完,何温盛准备再去县衙打个卡,证明她晚上不是完全把工作翘掉的。刚进了大门,来到院子里,发现张英和谢田俩人都在,鼻青脸肿好不滑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到何温盛过来,那俩怂货不敢正眼看她,说两句偷偷瞄她一眼,结果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尴尬劲儿,别提了。 “你俩是在比谁的脸更肿?”看到两张猴屁股脸凑在一起,何温盛哈哈一乐。 我们要相信,何温盛的内心十分正直,并没有存心想要往两人伤口上撒盐,纯粹就是觉得滑稽,随口说了一句。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张英与谢田看来,何温盛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 想当初,他俩可是信誓旦旦与手下说,新来的那个女捕头肯定是个走后门的,绝对不是什么打虎英雄,转眼就被打了一顿。 身上的伤痛是小事儿,像他们当捕头的,平时抓个小毛贼,发生点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可关键是面子上挂不住啊! 张英和谢田只觉得县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对他们指指点点,表面上恭敬,暗地里嘲讽。他们仿佛被人扇了十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何温盛这无意间的一句调侃,正好成了压垮两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咬牙切齿目送着何温盛的背影渐渐远去,张英低声说道:“这厮如此凶残,不光打伤了数名捕快,连同为捕头的你我都不放过,我们就算这次忍了,也会有下次。知县大人早就说过,严禁同僚相互斗殴,我们要积极响应知县大人的号召,不能助长了她此番歪风邪气!” “你是说,我们去找知县大人告状?这不太好吧”谢田有些犹豫,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个女人打成这副惨样,本来就够丢人的了,要是真如张英所说,打不过就告状,这种行为连他都觉得有些恶心。 张英也看出谢田的不认同,可他张英是谁?他从最底层的一个衙役爬到现在捕头的位置,靠的就是背地里使坏和不要脸。只见他青紫的脸上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万千愁绪。 “我自然也不想这么做,可若是袖手旁观,她今日敢对我们动手,明日就敢对他人动手,再过几日,会不会直接对知县大人动手?我们此去并非如谢兄所言,而是去提醒知县大人,让他老人家小心防范!” “原来是这样啊,张兄,是我错怪你了!”谢田向来脑子不大灵光,一直被张英牵着鼻子走,这次也不例外。听到张英此番剖白,立刻生出钦佩之情,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难当。 何温盛依旧在县衙打了个酱油,确定不少人都看到自己之后,溜溜达达往外走。 路过院子,那俩捕头不见了踪影,何温盛更加确定捕头已经可以下班了,理直气壮走出县衙。 她完全没有想到,一顶“残害同僚”的大帽子,已经悬在她脑袋顶上摇摇欲坠。 ※※※ 流云摇着折扇,在县衙门口徘徊。 经过多方打听,他得知打虎的女英雄去县衙当了捕头,便来到这边守着,刚巧碰上了打算下班回家的何温盛。 怎么又是她? 流云吓了一跳,拿起折扇慌忙掩住自己的面容,可是已经迟了。 这回,何温盛可是把他的模样看得明明白白,眼睛一瞪,三步并作两步往他跟前走去。 “我啥也没干,你别追我啊!”流云吓得拔腿就跑,心想师父的私生女肯定和师父一样凶残,千万别是她看上了自己的皮相,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流云轻功了得,何温盛追了两步,看着他消失在远处,不解地眨了眨眼。 周从玉这小子见到师父,怎么跟见到鬼似的? 流云原本不叫流云,这是他浪迹江湖的时候,给自己取的假名。那时候何温盛刚成了百夫长,行军途中路过一个被蛮夷屠过的村子,偶然发现一个活口。 这个活口,就是当时还是个小孩儿的流云。 何温盛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跟多了个儿子似的,新鲜级了,天天逼着他练武,练不好就揍一顿。在这种摧残之下,他竟然什么都没练成,几年过去何温盛成了将军,他还是个战五渣。 三年前,他实在受不了何温盛有事没事喜欢教育徒弟的爱好,偷了她的手令离开军营,幸运地遇到一个濒死的侠客。侠客给了他一本轻功秘籍,没想到这小子练武不行,在轻功方面倒是挺有天分。 之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化名,流云也是无奈之举,万一让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师父听到风声,再把自己抓回去,一顿“切磋”肯定是免不了的。 跑得贼快的流云回头一看,那个相貌酷似师父的女子没有跟上来,松了口气,看着周围没有人,从房檐上面一跃而下。 还好还好,虽说没有易容,但师父的私生女应该不认得自己 任由流云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到,他所谓的“师父的私生女”,其实就是在军营里比汉子还霸气的何大将军。 对于自家徒弟的想法,何温盛一概不知,也没有把他与那千面侠盗联系在一起。 在她看来,周从玉打小就怂,要是能混出这么个名堂来,她当初也不至于因为他是个废物点心天天发愁。 这几日,何温盛的日常生活十分规律,县衙打卡上工,带着小弟们遛大街,回酒楼看媳妇儿,去县衙打卡下班,再回酒楼找媳妇儿睡觉。 若不是途径林府,听见里面传出“杀人了”的嚎叫,今日也会如此。 何温盛脚步一顿,拐向林府,直接胎脚迈进宅子。门房看见她一身官服,低声下气,哪里敢拦。 林府已经乱作一团,下人们在院子里奔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甚至还有一个慌慌忙忙,差点撞到何温盛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那小厮喃喃自语,神色慌张,目光毫无焦距。 “若是死人了,就赶快去报官。”何温盛好心提醒了一句。 “对,报官,报官!”小厮大梦初醒,又匆匆跑走了。 何温盛循着嘈杂声过去,只见正房被一些穿着华贵的人们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想必是林府的家眷。 “让开,捕头办案。”何温盛拿出捕头令牌,那些家眷识趣地让出一条路来,案发现场也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粗略看去仿佛身中数刀,而在死者旁边,同样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那里,目光呆滞,抖若筛糠。 何温盛照例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中年男子确实死亡后,才转向拿着刀的那位:“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我不去,我不去!”那男子像是触电一般,手中的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眼略微恢复了些神采,猛地向前一扑,趴在地上抱着何温盛的大腿开始哭,“女壮士,我没杀人啊,我怎么可能杀了我爹,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何温盛一愣,这称呼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你抬起头来。” 何温盛话音刚落,那男子老老实实抬头,泪水把脸上的血污冲下去了一些,依稀能分辨出相貌来。 “哟呵,老熟人儿?”何温盛乐了,完全不在乎死者是什么感受。 这趴在地上抱着她大腿哭得浑身狼狈的人,可不就是调戏过杨芷兰的林少爷! “我们过来的时候,老爷就躺在地上,少爷浑身是血站在旁边,肯定是他图谋家产杀死了老爷,官爷您可不能因为认识他,就徇私枉法啊!”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又是谁?”何温盛问道。 “奴家姓陈,是府上的姨娘。”那女子如实回答。 何温盛点点头,说出的话却让在场几位如花似玉的女眷脸色发绿:“原来是个小妾,你们老爷死了,林少爷被当成凶手抓捕起来,你们中间要是有人生了儿子,这林家,不就落在他手上了吗。” “官爷这是怀疑我们?”陈姨娘紧咬贝齿,说哭就哭,好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就随口一说,别紧张。”何温盛毫不在意,踢了趴在地上装死的林少爷两下,“起来,离我远点儿。” 林少爷哆哆嗦嗦爬起来,毫无往日的贵公子做派,站在何温盛旁边,仿佛认定她能帮自己脱罪一般。 若是真被定个杀害亲爹的罪名,砍头都是轻的! 没过多久,前去报官的小厮领着官差过来,领头的捕头正好是张英。 看到何温盛,张英好像牙疼一样吸了口气,忍着难受招呼道:“何捕头,真巧啊。” “不巧,我也是知道这里发生命案才过来的。”何温盛没有直接不搭理张英或者挖苦他,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以后毕竟还要一起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可惜张英不是这么想的,听到何温盛这句不巧,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只能转移注意力,匆匆看了眼现场,便指着浑身是血的林少爷吩咐道:“把犯人拿下,押到大牢候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何温盛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你一没勘察现场,二没询问证人,杵作还没验尸呢,你就一口一个犯人叫上了,这是什么毛病? 两个捕快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把林少爷押到张英面前,显然已经对张英的办案手法见怪不怪。 张英一分钟也不想跟何温盛待在一起,正准备离开,却听何温盛说道:“张捕头,你这是要带林少爷去哪啊?” 张英脚下一顿,差点绊倒在地上,他现在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何捕头为何要明知故问?现场只有他一人浑身是血,明显是杀人的时候沾到的,当然是要带他回县衙审问一番了!” “对,文娘说了,她过来想要给老爷送些点心,听到里面老爷在生气地责骂着谁,然后老爷发出惨叫,文娘从窗外看到里面有人影倒了下去,打开门就看到少爷他拿着刀站在那里,老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陈姨娘赶紧说道,末了还看了何温盛一眼,对张英道,“官爷真是明察秋毫啊,少爷必定是凶手无误了!” “你口中所说的文娘,又是何人?”何温盛没有理会陈姨娘的挑衅,出言询问道。 人群中,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小女便是文娘。” “你是哑巴?”何温盛又问道。 在场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张英更是抚掌大笑,好不容易让他逮到机会,自然要奚落何温盛一番。 “适才那女子便说她是文娘,怎么可能是哑巴,何捕头莫非过来之前喝了酒?” “官爷真会说笑,奴家所出的女儿,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是个哑巴。”陈姨娘也跟着帮腔。 何温盛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嘲笑,神色一凝,厉声喝道:“既然她不是哑巴,为何你要替她答话?莫不是怕她自己说的话,出现什么纰漏,破坏了你的计划?” “计划?莫不是陈氏想要栽赃给大少爷?” “确实像是陈氏能做出来的,文娘平时活泼开朗,今日怎的面色苍白,连话都不敢说了?” 听到其他家眷的议论,陈姨娘脸都绿了,本来想辩解几句,对上何温盛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分明知道自己没有杀人,却莫名觉得心虚。 “官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空口无凭,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啊!文娘见到父亲惨死,怕到说不出话有什么好奇怪的?奴家这个当娘的,难道不能替她说吗?”陈姨娘到底还是鼓起勇气,把刚刚想好的一段话说了出来,她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想着想着,陈姨娘底气又足了起来,又辩驳道:“奴家只有文娘这一个女儿,大少爷c二少爷和三少爷均不是奴家所出,官爷你想冤枉奴家,也要看看奴家有没有杀害老爷的动机呀!” “我何时说过你杀了人?”何温盛轻飘飘的一句,让陈姨娘有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难受极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听何温盛继续说道:“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好人,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要去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把杀人的罪名,往林少爷身上扣?”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被两个捕快押着的林少爷仿佛见到了再生父母,看向何温盛的目光变得灼热:“女壮士说得对,我根本没杀人,你们不要冤枉我!” “闭嘴,这里有你一个犯人说话的份儿吗?”张英只觉得何温盛正在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往他的脸上扇,他认定的凶手,到了她口中,就成了被冤枉的了? 可张英怂啊,知道何温盛一个能打他们一堆,不敢与她正面起冲突,只能拿“犯人”林少爷泄泄愤。 “他不是犯人。”何温盛瞅了一眼林少爷,心道不是犯人又怎样?就凭你调戏过芷兰,我也得让你去大牢里面住两天。 “你说他不是犯人,他就不是犯人?”张英越想越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这么多人面前,他就不信这母夜叉还敢动手。 何温盛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白布,把掉落在地上的凶器捡起来,走到张英面前:“我很气愤,所以我要杀了你。” 说完,握着刀子往张英身上刺去。 张英眼前一黑,这他娘的没问题吧,什么玩意儿啊?下意识往后退去。何温盛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抓住他的领子,刀刃往前面一送。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张英已经瘫软在地上,官服被刺了一个口子。 “你自己看看,衣服上的口子是横向还是纵向。”刀子是重要证物,说完后,何温盛没有放飞自我随手一扔,而是开始观察起刀柄,“这刀柄上的手印是左手所留,我过来所看到的,也是他左手拿刀,你们有谁知道,林少爷平时惯用那只手?” “少爷他自然惯用右手,惯用左手的人不多,若少爷是的话,我们不可能注意不到。”一个妇人说道。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更加证明了林少爷的清白。 刀柄上的血迹模糊不清,只有林少爷拿刀时的手印。何温盛皱着眉头,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张英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着实被吓得不轻,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听从何温盛的话。 衣服上的口子自然是纵向的,张英不明白何温盛为什么要搞这些,只当这母夜叉犯了神经病。 “若是你勘察了现场,看了尸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何温盛冷哼一声,对此人颇为不屑,心想这人简直蠢笨如猪。 “死者身上所中的几刀,均为横向刀口,”说着,她又看向陈姨娘,“你说文娘先听到惨叫,然后从窗外看到身影倒下,说明她所看到的凶手,是在死者站着的时候捅的他,可为什么所有刀口,没有一个同张捕头衣服上那道一样?” 陈姨娘脸色惨白,文娘更是抖若筛糠,正待陈姨娘想要辩解,文娘眼睛一闭,双腿一软,就这么晕了过去。 陈姨娘的心虚表现得太过明显,按照何温盛想的,只要把详细情况问出来,知道这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谁最有可能进入死者的房间杀人,并且嫁祸给林少爷,案子就结束了。 在何温盛看来,自己已经给他们找对了路线,中间这段繁琐的过程,她应该就不用参与了。湘城县衙应该还没有废物到把解题思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看不懂的地步。 “把林少爷带回县衙,还有陈姨娘,文娘,还有你你你你你,都给我带走,让知县大人亲自去问。”何温盛做完最后的工作,把作为凶器的刀子塞到张英手中,准备回去吃饭。 “壮士,你不说我是冤枉的吗,为啥还要抓我?”林少爷哭丧着脸,颤声问道。 “谁说要抓你了?只是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林少爷刚松了口气,便听到何温盛继续说道:“顺便,你以前在湘城欺男霸女的种种恶行,也是时候请算一下了。” 所以说,何温盛是个很记仇的人。 张英虽然愚蠢到了一定程度,但他到底不是个智障,何温盛把案情理得这么清楚,到了关键时刻又甩手走人,他仿佛看到一块肥肉长了翅膀朝自己飞过来。 这次死的可不是什么底层平民,而是湘城首富,地头蛇,林家大老爷。要是能把这案子破了,大大的功劳,可全都是他的。 张英仿佛预见到了升职加薪后的美好生活,以后别人见到他,都会叫他一声神捕,想想就兴奋! “还愣着干嘛,把人都给我带走!”张英气势汹汹地指挥着手下,对林少爷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诶,你们干嘛呢,还不赶紧把林少爷放开,林少爷是冤枉的你们不知道吗!”张英走过去踹了那两个押着林少爷的捕快一人一脚。 林少爷洗脱了罪名,林老爷一死,整个林家都是林少爷的,张英怎么可能不巴结。他肠子都快悔青了,只希望林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他之前干的那些得罪人的事儿。 走在前往酒楼的路上,何温盛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自己忽略了,细细想了一遍,又说不上什么来。 刚出林府没多久,与迎面走来的流云碰了个正着。 流云也是听说林老爷死了,寻思着趁乱再拿点值钱的物什,结果又遇见了何温盛。 估计是师徒之间的缘分吧。 “周从玉,可让老子逮到你了吧!”何温盛顿时把正在思索的违和感抛到脑后,上前两步抓住了流云的手腕。 流云挣了两下没挣开,这女人手劲儿出奇的大,心道吾命休矣,索性不再想着跑路,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名的?” “废话,老子养了你好几年,把你从那么大点一娃娃养到比人还高,能不知道你叫啥?”何温盛眼睛一瞪,恨不得当街就把这忘恩负义的小子胖揍一顿。 “你你”流云你了半天,干脆白眼一翻,身子一软,跟碰瓷儿一样瘫在了地上。 完了,这不是师父的私生女,这是他师父本人! 可是师父怎么变成女的了?相传江湖上有种名为葵花宝典的功法,莫非师父为了变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也幸亏何温盛没有读心术之类的金手指,不然流云这小子绝对完蛋。 流云赖在地上,几乎浑身的重量都挂在何温盛胳膊上,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暗道相貌如此俊秀的公子居然也会犯事。 还有一小部分脑回路比较清奇的,心想莫不是这女捕头看上了公子,打算当街强抢民男? “走,跟我回酒楼叙叙旧,咱们爷俩喝几杯。”何温盛稍微使了使劲儿,把流云从地上拽起来。 流云哪敢不从,唯唯诺诺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师父身后。 第一酒楼不卖烈酒,何温盛从对门买了两坛烧刀子拎了过去。小二见了也没说什么,原本酒楼是不准外带酒水的,可谁叫何温盛是老主顾,除了出手阔绰之外,还是咱们县里的捕头,更和芷兰姑娘关系密切。规矩在这位身上,显然不太适用。 晚上,酒楼的客人比较多,一楼都坐满了,两人去了二楼雅间。虽说有心带徒弟认认师娘,可芷兰这么忙,还是等晚些再说吧。 点了一桌子菜,还没等菜上来,何温盛就开了一坛酒,给流云倒上一碗。 流云自从在江湖上创出名号来,便自诩风雅,如今再看到久违的烧刀子,让他想起在师父身边的那段时光,不由得热泪盈眶。 “师父,我能不喝吗?” “连酒都不喝,那你想喝啥,喝马尿吗?” 看到何温盛一瞪眼睛,流云顿时怂了下去,拿起那满满一大碗酒,一咬牙一闭眼,一饮而尽。 并没有想象中火辣辣的感觉,更多的是清凉。 原来师父这么为我着想,这么多年来我都误会她了,她还是爱我的。流云一阵感动。 还没等他感动完,便听到师父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娘的卖假酒卖到老子头上来了,明天就去查封他家铺子!” 流云以为何温盛会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或者会暴跳如雷质问他为何偷她手令离开军营,但是都没有。 他们只是单纯地吃了顿饭。 喝的是假酒,何温盛却有些微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流云。 “我家小从玉终于长大了。” 流云一怔,仿佛时光倒退,又回到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许多年前。 他的爹娘都死了,在他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的时候,何温盛来到他面前,朝他咧嘴一笑:“小孩儿,跟叔叔走,叔叔这里有糖吃。” 湘城渐渐被夜幕笼罩,何温盛不是个健谈的,最后竟然变成了流云说,何温盛听。 说起自己被朝廷几个大内高手围追堵截,最后逃出生天,流云一脸嘚瑟,全然没有发觉他把家底都抖搂出来了。 “怎么样,师父,我没给你丢脸吧!” “没有。”何温盛认真地说道,“我收回以前说的话,‘能抢就别偷’对你来说并不适用。” 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夸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何温盛继续说道:“鸳鸯玉佩呢?” 流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把鸳鸯玉佩从流云身上强取豪夺过来,何温盛并不打算拿它交差。林老爷都死了,他让县衙十日内破案的话,自然也就做不得数。 鸳鸯玉佩分为两个,一龙一凤,质地乃人间极品,林家作为偏远县城的一个土豪家族,能有这等藏品,也实属不易。 既然已经和师父相认,流云干脆在这酒楼里租了间房。 虽说已经知道了打虎英雄就是他那个牛逼哄哄的师父,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正巧赶上林老爷死了,不趁此机会再偷点啥,岂不白费了大好机会? 次日一早,何温盛又去了县衙。 流云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找不到师父,去问师娘,这才知道何温盛自甘堕落在县衙当了个捕头,刚准备吃惊,转念一想,师父连葵花宝典都练了,师娘也勾搭上了,去当个捕头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次,何温盛来得比往常稍微早了一些,一到县衙,县丞便过来知会道:“何捕头,知县大人请你去内堂一叙。” 何温盛不知道有什么好叙的,可她总不能不给知县面子,去了内堂,发现另外两位捕头也在。 “大人,就是她,把我和谢捕头打成这样!”看到何温盛进来,张英恶人先告状,说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谢田虽然被张英说服,但他还是觉得很不自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打小报告?何温盛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发笑,你们二位带着一群人来打我,技不如人被我打了,你们还有脸过来找知县诉苦? 见何温盛面露凶光,张英瑟缩一下,想到有知县大人撑腰,这母夜叉还能翻了天不成?又挺了挺腰板,表示自己没在怕的。 知县的消息渠道总是比别人要多一些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虽然在叙述昨日案件的时候,张英把自己说成主角,但通过其他消息,他还是得知,是何温盛极力坚持林少爷不是凶手。 “张捕头和谢捕头毕竟代表着县衙,这鼻青脸肿的,走在街上也不怎么好看,何捕头下次注意一些,不要打脸了。”知县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张英:??? 谢田:??? “林老爷被害,这可是咱们湘城的大事,本官希望你们把精力放在案子上。”说完,知县不等他们反应,放下茶盏,往外面走去,“走吧,随本官去询问案情。” 林少爷并没有被关在大牢里,而是暂时住在县衙里面的一个房间中。 由于事关重大,知县让何温盛跟随他亲自去询问林少爷,而那些家眷则没那么好运气,直接进了大牢,等候升堂。 虽说没进大牢,但被软禁起来不能回家,林少爷还是非常害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看到知县和何温盛一同前来,急忙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少爷风范了,直接跪倒在地。 “大人,这位壮士捕头说得对,我是冤枉的,放我回去吧!” 知县皱眉,对林少爷这副熊样很是看不惯:“你既是无罪,本官自会放你回去,你且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一遍。” 林少爷回想了一下,道:“昨日傍晚,我去我爹房间,想要点银子花花,进去就看见他老人家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我刚要喊叫,有人从后面捂住我的口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发现我浑身是血,手里拿着刀,刚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办呢,就有人过来说我是凶手。” “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把你迷晕的?”何温盛问道。 “没有。”林少爷摇摇头,“我要知道是谁,还用在这等你们问这问那?” 说得也算有点道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林少爷进屋之后,杀害林老爷的凶手还没有离开,从而完成一系列栽赃嫁祸。 这种熟练程度,要么心理素质极好,要么干过不少这种事儿,是个老手。 “待会儿本官升堂审案,你只需要说实话即可,千万不要慌张,既然何捕头能够证明你的清白,那本官自然也是相信你的。” 知县又说了几句,走向正堂,坐在主位上,惊堂木一拍。 “带林少爷c陈氏c林文娘c绿珠等人!” 几个衙役把这些人带了上来,除了林少爷衣冠楚楚之外,其余人都是面色苍白,一脸菜色,跪在大堂之上两股战战。 先是由林少爷从他的角度叙述了一番,可能是因为之前就在知县面前说过了一遍,这次说的时候通顺了不少。 林少爷说完,陈姨娘便口口声声说他撒谎,原本想替文娘说,这时何温盛却道:“让文娘亲口说。” 文娘战战兢兢,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弱不禁风,几次看向陈姨娘。 “你快说啊,把实话说出来,就算他是大少爷,在知县大人面前,也不敢难为你!”陈姨娘满头大汗,焦急地催促道。 “那天傍晚,我打算去给父亲送些亲手做的糕点,却听到父亲的呵斥声,然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发现父亲躺在地上,大哥手里拿着刀,浑身是血站在旁边。” 文娘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说一句停一会儿,好像在背课文一样。 文娘说完,知县惊堂木一拍:“陈氏c林文娘,你们二人公堂之上竟敢如此欺瞒本官,莫非在藐视公堂不成?” 二人皆是缩了缩身子,文娘抖得更厉害了,陈姨娘脸色一变:“大人,文娘还只是个孩子,她说得一定句句属实,也没有必要去说谎啊!” “还敢狡辩!”知县又拍了拍惊堂木,“来人,把物证与尸体检验结果一并呈上!” “经过伤口比对,这把刀的确是杀害死者的凶器,死者身上所有的刀口全是横向的,如果真如文娘所说,林少爷捅了死者之后,死者才倒下,那伤口至少会有一条纵向。”知县虽然没有去现场,但显然做足了功课,稍微歇了一下,继续说道,“林少爷平时惯用右手,但根据证词,你们看到林少爷的时候,他是左手握刀,而刀柄上,也只检查出了左手握过的痕迹,显然凶手是一个惯用左手之人。文娘自然没有动机说谎,但如果是她的亲生母亲教她这么说呢?” 知县的话彻底击垮了文娘的心理防线,文娘开始嘤嘤哭了起来:“都是陈姨娘让我这么说的,我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她想陷害大哥!” 女儿已经承认,陈姨娘知道大势已去,瘫软在地。 “陈氏,老实交代你谋杀亲夫的经过!只要你坦白,本官可以念你女儿受亲生母亲教唆,免去她做伪证的几年牢狱之灾!”知县再次拍响惊堂木,案子看似已经接近尾声。 “没有,奴家没有杀人,是有人让奴家这么做的!”陈姨娘哭喊着拼命辩解,“奴家糊涂,为了些利益陷害少爷,可老爷真的不是奴家所杀,奴家一介妇人,再怎么也不会有杀人的胆量!” 承认杀人?开什么玩笑,伪证罪不过是几年牢狱之灾,杀人可是死罪!尤其是谋杀亲夫,那是要当众被扒下裤子打板子的,她一个女人,白白嫩嫩的大屁股让这么多人看了去,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 更何况,她真的没有杀人啊! 这时,林老爷的贴身丫鬟绿珠好像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大人,若凶手惯用左手,奴婢倒觉得,管家林忠很有嫌疑。” 发现尸体的时候,林忠出去采买物品,没有在府中,也没有被带回县衙。 “说来听听。” 得到知县的首肯,绿珠继续说道:“昨日午后,奴婢看到过管家前往老爷的房间,而且林府肯定不止奴婢一人知道,管家正好是惯用左手之人!” 绿珠这么一说,林忠确实很有嫌疑,他有作案时间,惯用左手这一点,还正好跟刀柄上的手印能够对上。 “张捕头,麻烦你跑一趟,去把林忠给带过来。” 过了一会儿,张英回来禀报道:“大人,我们没有找到林忠,林府的门房说,林忠昨天夜里就急匆匆地出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过在林忠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张英呈上一沓书信,知县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差:“莺儿是谁?” “回大人,莺儿是陈姨娘的闺名。”绿珠身为林老爷身边的丫鬟,知道的自然多了些。 闻言,知县把书信往地上一扔,喝道:“好一对奸夫□□,陈氏,你身为林老爷的妾室,竟与管家暗通款曲!” 到了现在,案情已经差不多明朗了,陈姨娘做伪证是为了掩护她的奸夫林忠,只要抓到林忠,便可以结案。 何温盛捡起落在她面前的一张信纸,这张纸与其他纸张看上去不太一样,上面的内容也不是什么情诗,而是写着 粗略看了一眼,何温盛悄悄把纸张收进怀中,没人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插曲。 “陈氏与文娘暂且扣押在牢中,其余人放回去,何捕头你去带人封锁城门,剩下的全力搜捕嫌犯林忠的踪迹!”知县吩咐下去,陈姨娘大喊冤枉,文娘低着头一言不发,林少爷和绿珠以及其他家眷则一口一个大人英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按照门房所说,林忠昨晚就离开了林府,但是由于晚上城门是不开放的,所以他想要出城,也只能等到天亮。 现在也才早晨刚过,就算林忠出了城,也走不了多远,直接追回来便是了。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何温盛却没打算去追。 能跑得了那是人家的本事,知县只让她封锁城门,又没说别的。 带了几个小弟出了县衙,在去往城门口的途中,何温盛又把那张纸条拿出来看了一遍。 林忠是杀害林老爷的真凶?何温盛扯扯嘴角,琢磨着宣纸上的信息。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在城门口站了小半天,临近午时,就在何温盛想着要不要再去摸个鱼的时候,一个捕快朝这边小跑过来。 “何捕头,大人让你回去,林忠找到了!” 何温盛眼皮一跳,这林忠若真是凶手,段不会继续留在城中,为何会这么快被找到? 思及此处,何温盛开口问道:“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捕快一愣:“何捕头果然料事如神,林忠确实已经死了,在林府后山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吊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八成是觉得自己杀了人难逃法网,畏罪自杀了!” 回到县衙,林忠的尸体就在草席上面,看上去确实是窒息而死,脖子上有一圈麻绳勒痕。何温盛不会验尸,只能初步断定死因,至于是不是自杀,单看尸体的话,她却是看不出来了。 大堂之上,知县大人坐在主位,张英和谢田也在。 “何捕头辛苦了,既然真凶已经畏罪自杀,林老爷被杀一案,本官就结案了。”知县看上去心情不错,县丞把记载此案的案卷呈上去,知县标注了一番,盖上官印,还问了一句,“几位捕头要不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这位知县从上任以来,口碑一直不错,从来不独断专行,断案也和下属商量着办。即便如此,张英和谢田哪敢真的把知县的客套话当真,连连摆手:“大人真是折煞卑职,卑职粗人一个,如何能看得懂案卷。” “那给我看看吧。”何温盛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走上前去就看了起来。 知县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何温盛上前粗略扫了一眼,道:“没有什么问题。” “呵呵,何捕头真是尽职尽责,你们两个以后可得好好学着点。”知县和蔼地笑了笑,捋了捋胡子,“若是没什么问题,本官就先去把案情整理清楚,添加到卷宗当中。几位侦破此案都出了不少力,等本官忙完此事,定要设宴庆祝一番。” “那便多谢大人了。”何温盛低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下午,何捕头一如既往地翘工了。 酒楼这个时间照例没有什么客人,杨芷兰在房中更换衣物,突然房门打开,杨芷兰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何温盛。 何温盛正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看到香肩半露的媳妇儿,愣了一下,登时像喝了烈酒一样上头,赶紧关上门,然后面对着墙壁。 见状,杨芷兰咬了咬粉唇,眼波流转,轻轻瞪了这不解风情的傻货一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听到杨芷兰说可以转过来,何温盛才转过身来,傻笑道:“芷兰,你穿这身真好看。” 不穿肯定更好看!何温盛在心中咆哮,可惜有心无胆,在娶芷兰为妻之前,她半点都不敢逾越,生怕芷兰觉得她孟浪,不跟她在一起了。 在何温盛的思想中,古代女子都是非常保守的,她们坚决抵制婚前的某些行为,芷兰应该也不会例外。 “你怎么又翘工。”杨芷兰拿起桌上的茶壶,沏了杯茶放在何温盛面前,“喝吧,刚泡不久,还温着呢。” 自家女人每天在被辞退的边缘拼命试探,着实让她十分头疼。 “好茶!”其实何温盛根本不懂茶,只要是芷兰泡的,就算是树叶子泡水,她也觉得好喝。 放下茶杯,她想起正事儿,问道:“芷兰,你说知县会杀人吗?” “知县杀人?”杨芷兰先是惊了一下,便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按照常理来说的话,知县虽然是父母官,但他也是人,如果有足够动机的话,自然也有可能杀人。” 动机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流云的声音。 “师娘,我是周从玉,师父回来了吗?” 何温盛起身开门,流云看到师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师父,我是不是打扰你和师娘的好事了?” “打扰个屁,有话快说。”何温盛脸色一黑。芷兰还在这儿呢,这小子没个正形,要是让芷兰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那该如何是好? 流云一愣,突然想到师父练了葵花宝典,已经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功能,顿时心中万般凄凉。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流云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了?”杨芷兰很是奇怪,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在外面嗑一药了。” 在被踢出去的前一刻,流云终于想起为什么要找师父,掏出一沓账本往桌子上一拍。 “师父,你们知县收受贿赂,还有与林家合伙贩卖私盐的事情,你不知道吧。” 何温盛拿起账本细细翻看,神色越来越凝重,之前的疑问到了这一刻,终于迎刃而解。 收起账本,何温盛起身拍了拍流云的肩膀:“现在动机也有了,从玉,好样的!。” 流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夸奖,但心里忍不住感到一阵阵高兴,咧嘴笑了笑。 何温盛又掏出怀里那张与情诗混在一起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欲知陈氏情况,今夜子时前往后山一叙。 纸上的内容看似简单,如果仔细推测,却能够得出不少信息。最关键的一点是,何温盛看了知县亲笔书写的案卷,自然能够辨认出来,案卷上的字迹与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何温盛才会问,知县会不会杀人,因为在她看来,知县是湘城最大的官,完全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去杀人。 可若是林老爷掌握了知县违法犯罪的证据,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来到林府,何温盛以捕头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敢阻拦她调查。先是问了府中家眷和下人,案发当天到底有谁进了林老爷房间,随后便来到林忠“畏罪自杀”的后山。 后山并不在林府里面,想去的话必须要从大门出去,这也能解释为何林忠会在半夜出府。 来到后山,何温盛发现这里有很多歪脖子树,她不知道林忠到底吊死在哪一棵上面,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枯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块莲花形状的玉佩。 这块玉佩,她在知县腰间见到过,因为是莲花形状,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走在街上,何温盛在脑海中细细整理关于此案的信息。 根据证人的口供,案发当天进入林老爷房间的只有管家林忠c丫鬟绿珠与林少爷,如果知县便是操控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那么他是如何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潜入林老爷的房间,杀死死者并嫁祸给林少爷的? 莫非雇了杀手?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何温盛打消了。她懂些功夫,能看出来林家的护院都有两下子,完全不是当初管家在街上作威作福时带的那几个壮汉可以比拟的,就算是她自己,想要偷偷潜入林府而不被任何人发现,都稍微有些困难。 除非那个人的轻功特别好。 其实让何温盛比较在意的是,案发当天她在林府感受到的那一丝违和感。 到底是什么出了差错?还是说凶手就是周从玉那个混蛋小子? 要真是流云杀了人,何温盛是铁了心啥也不说,让他逍遥法外的。想清楚这一点,她干脆不再纠结此事,打算回县衙打个卡,然后回酒楼好好吃一顿。 今天实在是太费脑子了,一定要多吃点鱼补一补。 道边上有个卖酒的老大爷,面前只有一坛酒,何温盛见了眼馋,过去问道:“老人家,你这酒怎么卖的?” 那老头见有人上来问价,也不热情,懒洋洋地一抬眼皮,伸手比划一下:“十两银子。” “是烈酒吗?”何温盛又问。 老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对面就是钱庄,何温盛直接过去兑了十两银子,用布包着拿了过来。老头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也不高兴,还是懒洋洋的。 “酒归你了。”老头拎起银子,临走之前看了何温盛一样,突然笑道,“女捕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灯下黑。” “啥?”何温盛被这老头的高人风范弄得莫名其妙,定睛一看,人群中哪里还有那老头的身影。 她也没在意,只当这老头走得快,当即等不及把美酒开封,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猛罐两口突然呛住,咳嗽了几声破口大骂。 “靠你丫的老骗子,酒里掺水,怪不得跑那么快!” 去县衙打卡的时候,知县满面春风,看得何温盛一阵来气。 尼玛老子买到了假酒,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信不信老子把你的那些罪证全上交给你的顶头上司知府大人啊! 虽然这么想着,何温盛却没有说出来,她可没忘了知县说要设宴,就算要揭穿他的罪行,也得先吃他一顿再说。 知县摆的宴席,那肯定不能寒碜。 何温盛没有和杨芷兰睡同一个房间,原因是那张床太小了,何温盛睡觉不老实。 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何温盛还在思索这个案子,刚才她把流云叫过来问了问,流云矢口否认,看样子不像撒谎。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夜幕缓缓降临,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何温盛把油灯点上,盯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出了神。 油灯周围一片明亮,唯独紧挨着油灯的地方被影子覆盖。 她突然想起白天那个卖假酒的老头说的。 “灯下黑,灯下黑” 如果把油灯看作死者,死者远处的能看得一清二楚,离死者最近的,反而被种种线索严密保护起来。 何温盛叩着桌面的手指倏地停住,想到了那个一开始就被自己亲口洗脱嫌疑的人。 “竟然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根据其他人的证词,林老爷遇害的前一晚去过琼华苑。听起来好像挺高大上,实际上就是青楼。 此时正好是晚上,是前往青楼逍遥一番的大好时机咳咳,何温盛这个有媳妇儿的,自然是不会去逍遥的。 她是过去查案子的,死者生前接触过谁,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这些都很重要。 “哟,这位女官爷,您是来找兔儿爷的?”浓妆艳抹的老鸨子迎了上来,没因为何温盛是个女人而感到惊异,反而看到她身上的官服更加热情。 “我是来查案的,林老爷你知道吧。”何温盛板着脸不为所动。 见状,老鸨也正经起来,林老爷作为湘城最大的土财主,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被杀的事情在当天就传了开来。 “前日夜里,林老爷确实来过,奴家记得很清楚。”老鸨略微思索,老老实实回答道,“林老爷过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照例给了银子,去找了我们琼华苑的头牌紫嫣姑娘,在这里过了夜,次日天未亮便回去了。” 何温盛道:“那劳烦把紫嫣姑娘叫来吧,或者带我去找她。” 老鸨却面露难色:“官爷,不是奴家不肯,紫嫣姑娘正在陪客人,此时恐怕抽不开身啊。” 这些都是小问题,何温盛摸出张一百两的银票,老鸨拿在手中,顿时眉开眼笑。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官爷莫要见怪,奴家这就带您去找紫嫣姑娘。” 跟着老鸨来到二楼,便听到一声惊叫,何温盛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传出惊叫的房间门口,一脚踹开房门。 只见墙角缩着一面若桃花般艳丽的女子,衣衫凌乱,神色惊惶,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正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何温盛好不容易情商上线一次,没有盲目出手干掉那猥琐的中年男子,而是看向老鸨:“这是什么情况?” “紫嫣,你这是怎么回事?”老鸨转头去问那缩在墙角的姑娘。 紫嫣双手环胸,眸中带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老鸨,欲语泪先流,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被逼良为娼的黄花大闺女。 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动人,似莺鸟啼鸣。 “妈妈,他没给钱!” 老鸨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在心里把这傻丫头骂了千遍万遍,陪着笑脸道:“这不争气的丫头,让官爷见笑了。” 紫嫣却是不服,噘着嘴巴兀自说道:“每次林老爷过来,都会给我好多银子,要不是林老爷走得早,我肯定会被抬进林家当妾!” 那猥琐的中年男子不乐意了,觉得面上实在挂不住,指着紫嫣叱骂道:“一个妓子而已,还妄想进林家做妾,林老爷只是玩玩你,装什么清高!” “不,不是这样的,林老爷要是没有让我进门的念头,也不会告诉我那么大的秘密了!”紫嫣摇头连连否认。 “秘密?”何温盛眉头一挑,她一点也不关心这俩人的争吵,她只想知道,紫嫣口中所说的“大秘密”,究竟是什么。 紫嫣看向何温盛,老鸨立刻告诉她何温盛是过来办案的,让她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妈妈,你把这人带出去,我单独与这位女官爷说。”紫嫣轻咬嘴唇,转了转眼珠。 自从她知道这个秘密后,无时无刻不想抖搂出去让别人也一起吃瓜,但碍于良心一直憋着,现在终于能说了。 紫嫣把门关上,走到何温盛面前,一脸八卦地低声说道:“官爷,我跟你说,那个林家大少爷,他不是林老爷的种!” 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何温盛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唯一想不通的,是那把作为凶器的刀,刀柄上只有左手的手印,而林少爷却惯用右手。 一想到林少爷之前表演的种种,何温盛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要放到她穿越之前,一个c位出道肯定是少不了的。 没有在琼华苑逗留,何温盛回到酒楼,去找了流云。 流云刚穿好夜行衣,打算去林家再干一票,上次因为找到知县违法犯罪的证据太兴奋,直接回来了,也没偷别的,这次他想把老婆本给偷出来。 看到流云这身打扮,何温盛就知道他想去干什么,不但不管,还教唆道:“你去找找他们家大少爷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迷药之类的东西,不用拿出来。” 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 次日晌午,知县设了酒席,摆了好几桌,何温盛c另外两位捕头c县丞和知县五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其他一张桌子旁边坐着十个人,都是在破案当中有功劳的捕快和衙役。 何温盛心中明白,知县之所以这么高兴,结了案还请客,全都是因为他自以为计谋得逞。可知县却不知道,何温盛就等着蹭完这顿饭,把他给拉下马来呢。 这么干有啥好处?没有。 那为啥还费这个工夫? 很简单,这个知县走了,派人过来上任肯定需要时间,湘城必定要度过一阵没有知县的日子,这样的话,她这段时间连卡都不用打了,直接光明正大翘班,反正没人管。 每个菜都夹了几筷子,何温盛吃得是一阵难受,虽说她不挑,驻守边关的时候什么都吃得下,可这段时间,口味都让杨芷兰给养叼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知县请客就这么寒碜? 当啷一声,何温盛手中的筷子和另一双碰在了一起,夹着的大虾掉在地上。 “哎呀,何捕头,对不住。”谢田憨厚一笑,夹起盘子里面最后一只虾。 人干事!何温盛在心中怒骂一句,要不是谢田的歉意十分真诚,她能把饭扣他脸上。 这满桌的菜,只有这盘虾还算可以了。 等等! “我知道了!”何温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坐在她旁边的谢田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何捕头要打人了!谢田闭上眼睛,心想打就打吧,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挺不过一顿打? 何温盛的动作不小,把其他桌上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你知道什么了?”知县疑惑道。 “我知道违和感出在哪了,我曾经在酒楼见过林少爷,当时我也是坐在他旁边,那时候我本来是想蹭吃蹭喝来着,拿起筷子差点和林少爷的碰在一起,所以才歇了这个念头。”蹭吃蹭喝从何温盛口中说出,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光明正大,“就好像我和谢捕头之前那样,我用右手,谢捕头用左手执筷,很容易便会碰在一起。”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根本没听懂何温盛在说什么,只有知县一言不发,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何温盛继续说道:“所以林少爷左右手都会用,刀柄上只有左手握过的痕迹,并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可死者身上的刀伤,陈氏和文娘的证词,又怎么解释?难道不是为了包庇林忠吗?”知县提出质疑,而后笑了笑,“何捕头,你太敏感了,林忠畏罪自杀,案子已经结束了。” 他自认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不可能被识破,可何温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知县大人当然希望案子快点结束,毕竟杀害林老爷的主谋,就是知县大人你啊。“ “你居然含血喷人,污蔑本官,枉费本官对你的一片欣赏之意,来人,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满口胡言的疯女人拿下!”知县慌了,拍了拍桌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可在场的人要么是何温盛的手下,受过她的恩惠,要么被她揍过,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张英和谢田二人,也只是站起来摆出一副要打架的阵势,却一步也不敢往何温盛身旁靠近。 “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了!”知县气得又拍了拍桌子,“污蔑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急什么,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何温盛瞥了他一眼,开始还原整个案情的经过。 “几日前,林家丢失了一块祖传的鸳鸯玉佩,林老爷过来威胁你,一定要在十日内找回失物,那时你便起了杀心,因为林老爷手中掌握着你贪赃枉法c贩卖私盐的证据。” 知县没说话,脸色惨白,显然没有想到何温盛会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于是你找到林少爷,告知林老爷并非他的亲生父亲,以他得不到家产,会被赶出家门,来教唆他杀害林老爷,又暗中乔装打扮见到陈氏,以某种条件,诱惑她做出伪证。 “案发当日,绿珠先进入林老爷房间,然后是管家林忠,他们什么都没做,直到林少爷进去的时候,林老爷还是活着的。 “林少爷用迷药迷晕林老爷,按照你事先叮嘱的,故意把刀横向捅在林老爷身上,等林老爷断气后,他这个凶手什么善后工作都不用做,只要待在案发现场,等待别人发现即可。 “到了与你约定的时间,陈氏因为身份低微,无法随意出入正房,只能让文娘过去,事先叮嘱文娘了一番,等到我过去询问的时候,又怕文娘年纪小,出现纰漏,抢先替文娘作答。 “这样,结合死者身上的刀口,以及陈姨娘和文娘的证词,我进入了你事先就已经挖好的大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氏并不知道那个让她做伪证的人是你,她一直以为林忠便是真凶,所以一直什么都不肯说,想要保护她的奸夫。” “呵呵。”知县冷笑一声,“故事编得不错,可林忠如果没有杀人,为何会半夜潜逃,畏罪自杀?那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你错了!”何温盛从怀里拿出那张混在情诗当中的字条,展开放在县丞面前,“你可认得这张纸上的字迹?” 县丞辨认了一番,再三确认后,看了知县一眼:“这是知县大人的字迹,我经常与大人合力书写案卷,所以对大人的字迹十分熟悉。” 何温盛看着知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比嘚瑟地把字条放在知县眼前,在知县想要抢夺字条的时候,又快速拿开。 “想必知县大人此时非常疑惑,为何你写给林忠的字条,竟会在我的手中?哈哈,林忠为啥会把这张纸条和情诗放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啊。” 何温盛嘚瑟得让知县感到蛋疼,偏偏他又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梗着脖子说道:“本官从未给那林忠写过什么字条,一定是有人模仿本县的笔迹!” 这种苍白无力的辩解,何温盛连鸟都不想鸟。 “你给林忠写了字条,放在林府门前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反正他发现了这张字条,心中记挂自己的小情人儿,深夜前往后山。你躲在暗处,看到林忠,直接从背后勒死了他,把他挂在树上伪装成自杀。 “我说的,可有哪里不对?” 知县平复了一下呼吸,内心一阵慌乱,他没有想到自己精密的计划,竟然被一个一身蛮力的女人全盘道出。 “说到底,也只是你妄加揣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案与本官有关?”知县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没有证据,自己的人生肯定不会到此结束。 然后,他就看见何温盛又掏出一块莲花形状的玉佩。 知县终于慌了,他在后山杀掉林忠后,就发现玉佩不见了,但是天已经亮了,如果回去寻找的话,恐怕会被人发现。 为什么这都能让她找到? “这是知县大人的玉佩!”县丞再次神补刀,表情全是惊讶与难以置信,“莫非何捕头是在后山找到的?” “不,这怎么可能是在后山找到的,分明是这厮偷了本官的玉佩,想要诬陷本官,本官从没有去过后山!”知县又拍了拍桌子,身体抖得不行,但还是打算垂死挣扎一番。 “陷害你有钱拿?”何温盛鄙夷道。 知县瘫软在椅子上,其实也不能怪他心理素质不好,他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谋,却被何温盛说得一字不差,让他完全没有丝毫准备。 事已至此,就算是猪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在场的都是人。 不等何温盛开口,谢田便道:“有劳你们把这狗官带回去严加看管,我带人去抓林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夜半时分,县丞坐在桌旁,在油灯下翻看古籍。不多时,一个身影进来。 “主子,那何捕头的确不错,老奴只是提点了她一句,便能让她看出关键来。” 若是何温盛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和县丞说话的老头,正是昨日卖给她假酒的那位。 县丞那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要是看不出关键,那才奇怪。” 那老头不解道:“湘城这么多人,为何主子偏偏看中了何捕头?她虽说有些力气,脑子也算不错,可到底是个女子,如何能助主子成就大业?” 县丞呵呵一笑:“你懂个屁。” 老头:“是,是,主子说得对。” ※※※ 湘城虽然叫湘城,不叫湘县或者别的什么县,但确实只是个县城,比一般的小县城可能稍大一些,隶属于乐州。 因为是知县犯案,惊动了乐州知府,不日便将参与此次案件的几人押送过去。 何捕头那天断案的情况被传了出去,不多日,大街小巷便都在谈论此事,茶馆里说书的也从侠盗夜探林府盗玉佩,变成了何神捕宴中破奇案。 湘城县衙并没有因为知县的离去而变得冷清,上面派来的新知县还没上任,有人来报案的话,都是县丞把案情记录在册,等候新知县处理。 县衙门口时常会有许多人,都想看看说书先生口中那个破了案子的何神捕,到底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然而此时,本该在县衙值班的何温盛,正躺在杨芷兰那张柔软清香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吃饱了就睡,是何等的惬意啊! 何温盛做了个梦,梦见她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面前摆着一只一人高的烤鸡腿。 她抱住鸡腿就啃,突然觉得口感不对,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杨芷兰让她紧紧圈在怀里,嘴唇破了点皮,往外冒着血丝。 我靠!这是何温盛的第一个念头。 所以她是梦见啃鸡腿,结果把媳妇的嘴唇给咬破了? 不对,她们是怎么亲上的? “我过来给你盖被子,你突然”杨芷兰有些害羞,轻轻捶了她一下,小小声地说道,“下次温柔点。” 说话间,杨芷兰唇边凝聚出一颗小小的血珠,何温盛暗骂一句自己是个什么禽兽啊,欠了欠身,把血珠舔掉。 “实在对不住,我梦到啃鸡腿,没想到是你。”何温盛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中带着撩人的磁性。 然而这种大实话,着实不太中听。 啃鸡腿杨芷兰脑海中一直循环着这三个字。她被当成鸡腿了。 见芷兰一直不说话,何温盛以为她在生气:“要不你咬回来?” 杨芷兰哼了一声,俯下身,在何温盛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然后把她饱满的下唇含在口中,像是喝花蜜一样吮一吸着。 妈的,好紧张,老子为啥这么怂?何温盛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褥子。 芷兰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在鼻端,让她想要加深这个吻。她早就想亲亲摸摸抱抱,做一些和谐运动了。但是她不敢,除了不想先上车后买票之外,她还生起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小小的自卑感。 她长得没有芷兰好看,性格粗俗,身上还有不少伤疤,虽然芷兰已经看到过了,但她还是害怕,万一上次没看清,再看到还是会被嫌弃,那该怎么办? 杨芷兰终于把手探进她的衣襟,何温盛猛地惊醒过来,抓住那只滑嫩的小手。 “别” “莫非相公嫌弃我不成?”杨芷兰眼中迅速泛起一层水雾。 这声相公叫得何温盛一阵酥软,看着芷兰这副模样,连忙解释:“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 “你不嫌弃我,为何不让我碰?”杨芷兰定定地看着她,眸中一片深情,一眨眼,泪便落了下来,“你说过心悦我,难道都是骗我的?” “没,骗你是狗!”看到媳妇哭,何温盛慌了神,咬咬牙,直接扯开自己的衣服,“我身上都是伤疤,不好看,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吗你别哭了。” 何温盛说得没错,她身上确实不怎么好看,虽然有引以为傲的d罩杯,但一刀狰狞的刀伤,几乎贯穿了她的半个胸部。 “傻子,我早就看到过了,要是能吓到,在那时便已经吓到了。”杨芷兰摸了摸那道伤疤,娇嗔一声,随后语气变得低柔,“这些全都是你英勇的见证,没有不好看。” 温软柔嫩的小手在每一处伤痕游走,何温盛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蜜色的肌肤也染上一层红晕。 窗外,两只鸟儿在树枝上并肩而立,见证了一室旖旎。 事后,何温盛搂着杨芷兰躺在床上,脑子还是有些懵。 一定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为什么媳妇儿全程都在上面?被吃的那个不应该是她啊! 不过她向来洒脱,纠结了一会儿便看开了。还没成亲,媳妇在上也是应该的,等到洞房花烛夜,吃回来就是了。 还有,芷兰的房间,是不是应该换张大点的床? ※※※ 下楼吃晚饭的时候,湘城第一酒楼的那个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有着很大背景的老板,出现在大厅。 “各位,我家里出了点事,打算把酒楼低价转让出去,你们先去和账房结一下工钱吧。” 转让酒楼?何温盛本来坐在角落里喝着驴鞭红枣汤,听到这四个字眼睛一亮,匆匆把剩下几口喝完,走到老板面前。 “这酒楼多少钱?我买了!” 经过一系列交接,何温盛把到手的房契和地契转手给了杨芷兰:“以后我是老板,你就是老板娘!” 对于何温盛盘下酒楼的行为,杨芷兰倒是没有觉得她又在乱花钱,湘城第一酒楼的名声摆在这,许多客人都是奔着她的手艺过来的,不管花多少钱,早晚有一天能赚回来。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聘礼太过贵重,我没有那么多嫁妆啊。”杨芷兰抿唇一笑,还好这个傻子喜欢的是她,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被骗得倾家荡产。 “要是放在我这儿,过两天就找不到影了。”要是把地契和银票放一块儿,保不准哪天就当成银票给花出去。 虽说成了老板娘,但杨芷兰仍然没有闲下来,客人点酒楼的招牌菜,还是会亲自下厨。 何温盛有心想让芷兰只给她一个人做饭,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先招了几个学徒,让他们跟着芷兰先学学手艺。 很快便到了沐休的日子,要不是杨芷兰提起,天天过得都像放假一样的何捕头,早就忘了时日。 一大早,何温盛就去街上买了些小吃,又给翠花买了两件小衣服。至于狗蛋男孩还是穷养吧。 到了村子,经过村里唯一的学堂,因为是沐休,里面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有一位老夫子。 何温盛心中一动,狗蛋今年也有十三四岁了,要是大字不识一个,以后也得像他爹一样过穷日子,不如让他过来上学。 到了李大柱家中,狗蛋没在家,翠花扶着李大柱在外面晒太阳。 “姐姐,姐姐!”翠花眼尖,远远便看到何温盛。 “多谢何姑娘从县城带来的药,我已经能下地走动了!”看到何温盛过来,李大柱感激得想要跪下,被何温盛扶住。 李大柱还想往下拜,双手却像被铁臂钳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作罢。 问了问最近的情况,何温盛了解到那刘老爷是真的对李大柱一家上了心,还想给他们盖房子,但是李大柱不知道是何温盛的人情,觉得刘老爷无事献殷勤,拒绝了他的好意。 日头到了正南方,家家户户屋顶上冒起了炊烟,狗蛋终于从山上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野鸡。 “淑芬姐,你当上神捕了,太厉害啦!”狗蛋把野鸡往地上一扔,兴奋地喊道,“林少爷被抓,这回我去县城卖货,再也没人找我麻烦了!” 李大柱一家热情地留何温盛与杨芷兰在这里吃饭,何温盛一看有肉吃,便恭敬不如从命。吃完饭,何温盛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起狗蛋想不想去学堂。 一提到学堂,狗蛋露出向往的目光,但好像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我太笨了,不是块读书的料,去了也是给白白给家里增添负担。” “笨怎么了?还有人说我笨呢,后来他们被我揍得直喊娘。”何温盛皱起眉头,对狗蛋的说法很是不赞同,“是不是没钱?我有啊!等你以后考了功名,有钱了再还我就行。” “我们虽穷,但夫子仁德,收的束脩不多,我还是能凑出来的。”李大柱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不让狗蛋读书是老太爷的决定,说是怕分走了三弟的气运。” 还有这种说法?何温盛目瞪口呆。 杨芷兰也蹙起秀眉:“县城里面的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以家里读书人多为荣,你家老太爷的想法怎么这么奇怪。” 看着默然不语,神色无奈的李大柱,何温盛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猛地一拍大腿。 “你家老太爷都把你们赶出来了,他们一大家子逍遥自在,让你带着两个孩子挤在这个破草房里受苦,你还听他的,你是不是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何温盛一番话,揭开了李大柱心中的伤疤,他满脸哀愁,想起被二弟强行分家,带着这俩孩子在外面受苦,他却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做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一个快到四十的中年汉子,竟然也湿了眼眶。 他当然知道,老二之所以能分家成功,把他们从李家赶出来,背后绝对有父母和祖父母的默认,甚至是首肯,尤其是当家做主的老太爷,如果老太爷不开口,老二是万万不敢作妖的。 “让何姑娘见笑了。”李大柱吸了吸鼻子,收敛情绪,“有道是‘父母命,不敢违’,我怕是要辜负何姑娘一番好意了。” 何温盛让他这么一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其实早在她穿越之前,就听说过什么百善孝为先,也知道古人一直都信奉这个。可也有个成语说得好,父慈子孝,祖父自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你爷爷都把你们赶了出来,不让你儿子读书,怕抢了你那个秀才弟弟的气运,屁股都歪了八里地,你还在这忍气吞声,还他娘的“父母命不敢违”,你到底是贱呢是贱呢还是贱呢? 看着李大柱这样,何温盛穿越之前的某些记忆悄然复苏。她曾经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过一期所谓弘扬传统文化的讲座,上面有个大学问家一直在说,他爸生病了,为了让他爸快点好起来,他效仿了二十四孝图,吃了他爸的屎。 吃屎有啥用啊?吃屎治百病?人家二十四孝图里的尝粪,是为了知道病情,古代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所以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 可那个现代人呢?他在干啥?牛逼啊! 具体她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那是一场有味道的讲座。 “屁股决定脑袋,李家人的屁股明显是歪的,你一定要坚持你所谓的孝道,葬送你儿子的前程?”何温盛气得不轻,她虽然说着重女轻男,但是对狗蛋这个淳朴的小孩,也渐渐升起了许多好感,最主要的是,她也联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些事。 虽说她两世为人,都可以算得上是人生赢家,可有些事情在她心里,仍然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遗憾。 “像狗蛋这个年龄的,有几个没去学堂?只有他每天去山上打猎,要照顾妹妹,还要照顾你这个半残废,你这个当爹的连他读书的权力都剥夺了,你简直枉为人父!” 何温盛这次真的是急了,她也不顾话说得重不重,额头青筋直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凭什么李家的家庭斗争要牵扯到狗蛋一个无辜的孩子?别他娘的拿孝道压人,什么我爹的爹让我这么做,我就得这么做,我是狗蛋的爹,我不让他上学他就得听我的。这他妈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李大柱被说得面色通红,满脸羞愧,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在往常,狗蛋看到他爹被“欺负”,肯定不乐意,可是今天,他虽然挺心疼他爹的,但也觉得他淑芬姐说得没毛病。 只有狗蛋自己知道,每次看到村里别的男娃进了学堂,放学后三两成群背诵夫子教的经典,他心里是多么羡慕。 夫子甚至问过他,想不想过来读书,家里实在穷的话不收束脩也可以,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当他惊喜地回家告知父亲这个喜讯,父亲却满面寒霜,让他绝了读书的念头。 他马上要十四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何温盛正在气头上,忽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软软柔柔的触感,顿时仿佛一盆温水浇下。既灭了火,又挺舒服的。 “狗蛋他爹,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按理说,我们是不应该管的。”杨芷兰轻轻握住何温盛的手,柔声开口,“可事实摆在面前,你再一意孤行下去,狗蛋这一辈子都毁了。他只能永远在环水村靠打猎为生,因为你们连地都没有。山上多危险,想必你也清楚,如果他想去县城做个小工,只能挨家挨户去询问,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连招工告示都看不懂。” 杨芷兰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句句在理,与何温盛刚柔并济,突破了李大柱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两位姑娘的苦心我都知道了,狗蛋何德何能让二位如此费心。也罢,狗蛋,你带着家里的粟米和剩下的面糊糊去找夫子吧!”李大柱是个粗人,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只觉得老太爷说啥就是啥,现在听到何温盛这么一说,加上杨芷兰一解释,再粗的人也明白了。 出去连招工告示都看不懂,想想就觉得可怕,连李大柱都有些慌了。 “多谢两位姑娘,不然狗蛋一辈子都被我这个当爹的给毁了,可恨我还毫不自知!”李大柱热泪盈眶,原本又要拜下,但想到何温盛的手劲儿,之前被她扶了一下双臂还隐隐作痛,动作进行到一半生生止住,改成了作揖。 “哼,算你明白得早。”李大柱没再执迷不悟,何温盛气消了大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他,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这是给翠花买衣服剩下的钱,你们先拿着用。” “这,这怎么使得”李大柱连忙推拒。 “我不是借给你的,我是借给狗蛋,等他以后有钱了要还的!”何温盛一瞪眼睛,李大柱顿时不敢说话了。 确认狗蛋能去学堂念书,何温盛没多留,跟芷兰一起回了家。几日没回来,芷兰打扫了一遍屋子,何温盛再次感受到那种想帮忙却什么都不会的感觉。 好在这时门口的树上已经长出了花,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爬上去摘下来一朵,闻着挺香,别在芷兰发上。 两张虎皮已经晒干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张白虎的虎皮有一些损坏,没法做成一整张褥子了。 要不给芷兰裁副手套,或者做个耳包,等着冬天用?这还没到夏天,何温盛就开始想着冬天了。 沐休结束,第二日一早,何温盛前往学堂,想去看看狗蛋有没有对得起她这一番苦心认真学习,要是被她发现在开小差哼哼。 结果到了学堂门口,却发现一群人堵在那里,狗蛋站在那群人面前,低着头,任由那群人对他指指点点。 夫子在和那群人理论什么,何温盛走过去,只见夫子气得摇着头使劲儿叹气。 为首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何温盛见过,正是之前和刘老爷一起过来找她,后来被她揍过一顿的李老二。 李老二背对着何温盛,没有看到她过来,指着狗蛋说道:“不让你念书是老太爷的决定,你爹竟然敢公然反抗老太爷,果然是分了家过上了好日子,连老太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是啊,老大家这事儿办的,实在太不厚道了,这不是存心想截了老三的气运,断了他的仕途吗!”站在李老二身旁站着他媳妇儿,花枝招展,掐着尖细的嗓音帮腔道。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我家老三今年要去恩科考举人,你李狗蛋早不念书晚不念书,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学堂,我家老三怎么得罪你爹了,你爹要这么害他?”这个说话的女人年龄比较小,也就二十来岁,容貌俊俏,那衣服的布料看上去,都比别人高出一个档次,想必是那个秀才老爷的媳妇儿。 这些李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狗蛋和李大柱骂了个遍,谴责他们良心被狗吃了,存心不想让李家好,颠倒是非黑白真是一套一套的。 狗蛋一直忍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连上了年纪的老夫子都没有被这群人放在眼里,好几次说话,都被那些歪理邪说给顶了回去。 “狗蛋,你要是真孝顺你爹,就赶紧回家去吧,你们家那么穷,你爹供你念书,怎么吃得上饭啊?别是想把你那个水水灵灵的妹子翠花,卖到琼华苑去吧!哈哈哈哈!”老二媳妇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 自己一直拼命保护的妹妹被这么侮辱,狗蛋终于忍不住了,正在他打算出言反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一群人堵在人家念书的地方吠什么吠,脏了读书人的地方。” 狗蛋鼻子一酸,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娘亲走得早,每次淑芬姐都会在危难的时候出现,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何温盛不知道狗蛋这种想法,要是知道了,狗蛋估计逃不了一顿胖揍。死小子,老子才二十五,你他丫的都十四了,老子怎么就成了你娘了? 看到何温盛,李老二立刻想起自己被打的那一顿,身子一哆嗦。事后他不是没想报复在李大柱一家身上,可刘老爷出手护着,就算他想和刘家撕破脸,老太爷也不会同意。 可是别人不认识何温盛啊,老二媳妇看到一个面容硬朗的女子上前,把自己等人比喻成狗,立刻不干了。 “你又是谁?我们自己家的事,哪容得你一个外人插嘴?” “我见你有些面熟”何温盛没理会那句话,而是走到老二媳妇面前,疑惑道。 “面熟?”老二媳妇也愣了,她可不记得见过这么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何温盛眉头一皱,神色凝重,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上次我去琼华苑查案,看见你紧紧抱着一个公子的大腿不放,当时我还想着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会有女子如此不知羞耻,今日一见,原来是同乡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何温盛一语惊起千层浪,在场所有人纷纷看向老二媳妇。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老二媳妇悚然一惊,大声质问,“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好人,看我不抓花你的脸!” 早就有不少村民在这里围观,其中不乏进城看见过何温盛的,因为她回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那件粗布衣服,一时间没认出来,听到查案两字,才有人突然觉得面熟。 “诶,老朱家媳妇,你说咱们前天去城里,看见的那个在街上巡逻的女捕头,是不是这位?” “你这么一说,我看像!” “等会儿,那日在村儿里徒手打死两头大虫的,不就是这何姑娘?” 在场对何温盛身份最为确定的,莫过于李老二了,对何温盛是又怕又恨,听着众人的议论,更是心中惴惴,忍不住把脸扭到一边,生怕被认出来。 老二媳妇却不知道这些,她简直要气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周围人的议论。只见她上前两步,凑到何温盛面前,简直要踩到她脚了。 不过何温盛身上自带煞气,老二媳妇到底还是没敢真的伸手去挠她,只是气急败坏地说道:“查案?我看你才是要进去卖的吧,不然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去琼华苑?想污蔑老娘也不编个好点的理由,你是不是还想说,林老爷被害一案都是你破的?夭寿啦,母猪上树啦!” 说完这一大段,老二媳妇长出一口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却没有发现,众人都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老三媳妇见何温盛没反驳,也打算上前说上几句,刚往前迈了一步,便听到哎呀一声。 “哎呀!”李老二气得跺了跺脚,一把把媳妇给拉了回来,呵斥道,“你这丢人的玩意儿,林老爷被害一案,就是人家何捕头解决的!” 没等媳妇说话,李老二咬牙切齿地对何温盛说道:“何捕头,我李老二敬你是条汉子,可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污蔑我家婆娘!” 李老二忙着维护自家媳妇,却没有见到自己媳妇瞬间苍白的脸色。 何温盛是谁,就算撕逼,没有亲眼看到,她会乱说吗?那日在琼华苑,她的确看到老二媳妇与一位年轻公子在纠纠缠缠,只不过没有像她说得那么夸张而已。 听自家男人这么一说,老二媳妇想起,那日她在一楼缠着一位公子哥的时候,确实有位女捕头匆匆上楼,过了会儿又匆匆离开。老二媳妇只觉得突然从云端坠落在地,自己的事情,恐怕要败露了! 事已至此,老二媳妇只能附和李老二,一口咬死她根本没去过琼华苑。 “你以为我是她这种长舌妇吗?”何温盛挑眉,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怜你李老二绿云罩顶而不自知,或者说你早就知道,但很享受这种被绿的感觉?你媳妇到底绿没绿你,去琼华苑一问便知。” 不管李老二信不信,反正围观的村民们是信了,那李老二等人原本就因为仗着出了个秀才,处处趾高气扬,看不起别人,而且村民们对李大柱一家的遭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都知道是李家做得太不厚道,再加上何温盛的身份,此时自然十之八九都是觉得,何捕头说得肯定是真的。 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李老二脸色臊得通红,老三媳妇也对李老二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 还好之前李老二拉住了自己,不然要是应和了老二媳妇的话,现在岂不是要完蛋? 几人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却没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了,虽说碍于李家老三的秀才名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出来得罪他们,可这次何温盛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劲爆,村民们往日对李老二的不满全都爆发出来, 在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中,李老二等人低着头,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至于他们又在暗地里偷偷打着什么鬼主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赶跑了这些人,村民们上前与何温盛套近乎,他们早在她受伤的时候,就想过去看望和感谢了,但是村长一直说何姑娘喜静,不想让那么多人过去,于是他们只能把自家的吃的让村长带过去,以表心意。 “何姑娘,你是如何把老虎打死的?” “何姑娘,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家男人就回不来了。” 何温盛从来不怎么擅长这种交际,被这么多人围着感谢,也是头一次。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种热情让她有些局促。 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打虎算什么,城里的林老爷被害一案你们都听说了吧,要不是何捕头,知县和那林少爷,还逍遥法外呢!” “何姑娘还是个捕头?那林老爷被害一案可不得了,听说把知县都扯进去了,你快给我们说说。” “话说那一天,风和日丽,何捕头信步走在街上” 那人如同说书先生般,把村民们的注意全都吸引了过去。何温盛总算不被人围着了,松了口气,便见发须皆白的老夫子走上前来,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何温盛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硬生生受着,扶起夫子道:“先生这是为何?” “姑娘高义,为环水村除去几十年来悬挂在头顶上的两大祸害,这叫老夫如何不拜?” 何温盛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她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想要去挑战强大的对手。 “狗蛋家贫,拿不出腊肉当束脩,先生还愿意收他,若要说感谢的话,也应该是我和狗蛋感谢先生才对。”之前夫子为狗蛋说话的场面,被何温盛看在眼中,拱了拱手,把礼又还了回去。 “我早就跟狗蛋说过,他若是有心真想读书,束脩不要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他爹执意要给。”提起狗蛋,夫子自然想起李家,“那李家实在过分,不让李狗蛋念书的理由何等荒唐,居然还来学堂闹!唉!” 说起刚才那事儿,夫子白净的脸庞气得通红。能够在环水村开办学堂,夫子自然也是个读书人,在年轻时候中了秀才后,因为每次科举的文章都会写一些标新立异抨击国政的,便屡次落榜失意,考到了一把年纪,都没考上举人,干脆不再赶考,回到老家环水村建了个学堂,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学生的身上。 虽说夫子也是秀才,但李家向来不把他放在眼中,在他们眼里,他们家老三才二十多岁就是个秀才,早晚要考中举人,考中进士,入朝为官的。这哪里是一个年过花甲还是秀才的老头能比得了的? 事情告一段落,李老二他们离开,狗蛋又回到学堂。他入学太晚,别的孩子都在摇头晃脑地背诵千字文,狗蛋连字都不认得。 不过夫子也没有让他干瞪眼,别的孩子们背诵的时候,夫子就走到狗蛋身边坐下,耐心地教他写字。 看了一会儿,狗蛋也是个好学的,聚精会神和夫子学习识字,何温盛放下心来,悄悄离开了学堂。 回到家,杨芷兰正在灶台边烧火。 见何温盛回来,杨芷兰指了指盆里那两条活蹦乱跳的鲜鱼:“我原本想去村口买些肉,正巧碰上于老汉钓鱼回来,想着你爱吃鱼,便买了两条。” 何温盛一看,乐了,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家务她不会做,杀条鱼还不会吗? “我来我来。”何温盛把盆端到门外,在门槛上一坐,拿起刀照着鱼头就劈了下去。 只听乓的一声,一大块鱼头被整块剁了下来。 然后便是去鳞,开肠破肚,这一套程序下来,杨芷兰已经把火烧好了。 “你砍到手了?”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何温盛满手是血,明知可能是鱼的血,杨芷兰还是心理一颤。她做什么向来都是粗手粗脚,弄个鱼把手切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能啊,我没那么不中用。”何温盛嘿嘿一笑。 杨芷兰这才松了口气,把处理好的鱼又清洗了一遍,剩下那条说什么也不再让她上手了。 何温盛弄了一舀子水把手冲干净,手指头上不算浅的一道口子露了出来,心下有些懊恼。说着没那么不中用,可实际上还是不中用还好没让芷兰看到。 但很快,她又看开了,切到手也是她自己切到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非常厉害,只有自己才能切到自己的手! 典型的阿q思想。 用完午饭,何温盛虽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她喜欢吃饱了就睡。可是今天,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我去李家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杨芷兰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去解决狗蛋的事,自己就算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在家等你回来。” “跟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喜欢。”有个媳妇在家等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何温盛只觉得心里突然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李家位于环水村南边,作为环水村唯二的大户之一,李家的房子不但是瓦房,而且还是个不小的瓦房,也分为正房c偏房,甚至还有下人单独居住的小院。 可比起那些地主,李家到底还是穷了些,下人也只有一个做饭的厨娘和一个帮忙放牛的,连门房都为了省钱,几个月前辞退了。 院门是开着的,没人拦,何温盛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进去,都晃悠到正房门口了,才有人看到她。 “你你干什么来了?” 这人正是李家老三的媳妇,年纪轻轻穿得花枝招展,拎着食盒正准备去给闭关苦读的丈夫送饭。 “我来找你家老太爷。”何温盛也不瞒着,直接说出此行目的,话锋一转,“你们门口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难不成在偷奸耍滑?” 老三媳妇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她总不能说,李家只是表面看着光鲜,实际上已经沦落到要靠辞退门房给老三凑盘缠的地步了吧。 眼看乡试在即,他们一大家子,可全都指着老三中举光耀门楣了,只要中了举人,想要什么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何温盛在外面和老三媳妇扯皮,正房屋里,却因为狗蛋上学的事情讨论得激烈。 当然,他们讨论的不是该不该让狗蛋上学,而是如何才能说服何温盛,让她别管这破事儿了。 “张半仙都说了,如果不出意外,老三这次中举是稳稳的了,可偏生在这节骨眼上,意外它就出现了。”李老二皱着眉头,比老太爷还操心。 “唉,这老大家,办的是什么事情哟,这不成心不想让老三中举吗?真是丢了良心!”坐在老太爷下首的老妇人把筷子一拍,号丧似的说道。 李家自诩书香门第,连吃饭时候的座次都很有讲究,老太爷坐在主位,老天爷两边是李家的老爷和夫人,也是李家三兄弟的爹娘,然后便是老二c老二媳妇,剩下的小孩们单独在一个小桌上吃饭。 说话的那老妇人,正是李家夫人,名叫陈秀莲。早些年李老爷想休妻另娶来着,老太爷出面,才让李老爷歇了这份心思。 “要不咱们再去与那何姑娘说说?这是咱们的家事,她一个外人这么插手,像什么话!”老二媳妇一边剥着鸡蛋,一边说道。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我刚才出去买鸡蛋,那卖鸡蛋的王大拿旁敲侧击跟我说你生活不检点,我这个当公公的脸都丢尽了!”李老爷一拍桌子,指着老二媳妇斥道。 自己的事情被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说出来,老二媳妇脸上登时挂不住了,也不管是真的假的,掐着嗓子喊道:“爸,你不能这么说呀,我怎么就丢脸了?那些话分明是污蔑!” 李老二也想帮自家媳妇说几句,还没开口,只见李老爷更生气了:“你还狡辩,你要是没做,那我问问你,几日前你早早出去,天黑才回来,说是回了娘家,为何我今儿问了你妹子,她说你根本就没回去?” “桂花啊,你可真害人啊”老二媳妇浑身发抖,鸡蛋都掉到了地上,眼泪顿时出来了,她哪想到,公公竟真去问了她娘家人。 李老二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媳妇:“莫非真如何捕头所言,你把我绿了?” 坐在主位的老太爷终于看不下去了,正想呵斥他们,说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门外便传来老三媳妇的声音。 “老太爷,何捕头要进去了!” 何温盛想要进来,老三媳妇哪里拦得住,刚进屋,便看到李老二如此悲愤的一幕,不由得一乐。 “哟,你们这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继续,我在外面等会儿。”说完,何温盛又退了出去,在过堂屋找了个小马扎坐下。 里面也不说话了,面面相觑,老太爷抬抬眼睛:“没什么不是时候的,何捕头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水吧。” 他们差不多也吃完了,陈秀莲开始收拾桌子,何温盛进去,老三媳妇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老三家的,你去给何捕头搬把椅子过来。”李老爷吩咐道。 虽然他们现在看何温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人家身份摆在那,他们李家目前的处境本来就困难,外人看着风光,就好比金玉其外。要真撕破脸,还真不好办。 虽说因着老三,和知县都能说上些话,但可别忘了,村东头还有个刘家虎视眈眈呢。而且那个能说上话的知县好像被这个何捕头给弄走了 对李大柱一家不满归不满,他们对何温盛还是很客气的,只有老二媳妇,还在哭哭啼啼,时不时用仇恨的目光看何温盛一眼。 “椅子就不用了,我来这里就为一个事儿,你们怎么才能不去骚扰李狗蛋?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和李狗蛋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们找他麻烦,我就在你们身上找回来,正好知县走了,新官还未上任,我大可以在环水村长住下去。” 何温盛不傻,明白这一家子肯定在忍着恶心对自己露笑脸,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上赶着过来膈应别人。 可能她太过直接,一时间竟无人接话,就连老太爷都被她的直捣黄龙惊了一下。 说好的先礼后兵呢,怎么一上来就这么高能? 这也正好让老太爷息了打太极的心思。他本来是想这边忽悠着,等何温盛离开环水村,再去收拾李狗蛋,可听这何捕头的意思,她竟是不走了! “咳咳咳。”老太爷想着自家那个有出息的孙子,要是被狗蛋那个野小子分了气运,指不定就中不了举人,想说什么,一口唾沫呛得直咳嗽。 “你们家现在不富裕吧。”早在进来的时候,何温盛就看了屋里的摆设,偌大个房子,家具没几件,门口的架子上还有摆过瓷器的痕迹。 这一句,又往李家人心口插了一刀。 老太爷咳嗽着,李老爷赶紧起身给他爹顺气,好不容易舒服了,皱着眉头正想引经据典说服何温盛别再管他们家的事儿了,只听何温盛又道:“这不又快乡试了,湘城离乐州起码要行五六日,你们要是答应不去纠缠李大柱一家,你家老三的盘缠我出了。” “贫贱不能”老太爷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还没说完,便见何温盛掏出张银票来,看上面那花纹样式,足有一百两。 李家现在看着风光,实际上,全部家底也没一百两这么多,跟底蕴丰厚的刘家根本没法比,要不是朝廷重农抑商,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一位,光靠个秀才,他们也不能和刘家平分秋色。 尤其是老三家,实在是穷,老三整天只知道读书,因为只是个秀才,又不能做官,自然没有俸禄。老三媳妇穿的戴的都要好的,虽然会点女红能补贴家用,可架不住她懒,恨不得一个月只缝一件肚兜,基本上夫妻二人可以算得上是啃老一族。 钱又从哪里来?除了李家租出去的祖上传下来的三亩地之外,收入来源就剩下李老二,不过老二媳妇倒是个懂事的,经常会补贴给老三家钱物。 陈秀莲一见那一百两的银票,两眼闪闪发光,立马把桌子上的银票拿在手里。老太爷皱眉:“你这妇人!”但是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何温盛说得对,从这里到乐州去赶考,起码要在路上行四五日,来回便是十几日,再加上走走关系,结交一些有潜力的读书人,或者买些礼物拜访一下大人物,加起来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家就算辞退门房,把摆在门口的古董花瓶都卖了,也只堪堪凑出了二十两银子。 何温盛这一百两,无异于雪中送炭,可老太爷还是有些犹豫:“张半仙给老三算过,说狗蛋若是考取了功名,就会破坏老三的气运” 一听到气运二字,何温盛又不乐意了,气运个几把! “你觉得狗蛋夺了你们老三的气运,便不让他读书,那我觉得你们夺了我的气运,是不是能把你们全打一顿?” “你,你你你”老太爷显然没有料到,何温盛竟如此蛮横,动不动就想把他们打一顿,气得瞪着眼睛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李老爷有心想说什么,想到那一百两银票,怕坏了事情,把满肚子的怨气都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气氛缓和了些,李老二说道:“老太爷,那李狗蛋才十四,离考功名还远着呢,三弟十九岁考中秀才,都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考不上的。” 老太爷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眼看再过几个月就是乡试,那李狗蛋才刚入学堂,就算是个神仙,也不可能与老三同时去乐州赶考。 “狗蛋何德何能,让何捕头如此破费。”老太爷叹了一声,说了几句漂亮话,也就默认了此事。之前何温盛的威胁,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再提起过。 “既然老太爷已经同意了,那我去找村长c刘老爷和学堂里的老夫子过来,一起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出尔反尔。”何温盛又道。 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这件事分明是李家在欺负人,还得给他们钱,这让何温盛隐隐有些蛋疼。 听到何温盛这么说,李家人都很不高兴,不过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件事对他们根本就是有利无害,谁会拒绝这么大一个便宜呢?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何温盛的便宜,哪里是这么好占的。何温盛这会儿已经在暗地里盘算,让流云把银子偷回来了。要不然等这个李老三去参加乡试的时候,自己亲自动手,冒充个山贼什么的,打劫他丫的? 正好陈秀莲收拾完桌子,老太爷直接吩咐她去把何温盛说的那三位找来。 刘老爷是最先来的,一看到何温盛,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捕头最近安好啊,您在县城的事迹,咱十里八村的传开了,真是不得了!” “刘老爷看样子过得也不错。”何温盛露出一丝笑意,对于刘老爷这么上道的,也不吝惜友善。甭管他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交代给他照顾李大柱一家的事儿,他确实办得妥妥帖帖,甚至还想给李大柱盖房子,光凭这一点,刘老爷就比这李家厚道多了。 过了会儿,村长和夫子也到了,当着这三位的面,李家老太爷亲口保证了一番,不会再干涉狗蛋念书。 “好啊。”夫子明白是何温盛在这中间起了作用,对她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为十分感动,而且狗蛋及其聪慧,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何姑娘,狗蛋就被生生耽误了! 村长显然也知道李家这破事儿,直接对何温盛说道:“何姑娘放心,今日我们三个见证了此事,他日若是有人想要出尔反尔,刘老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刘老爷:啥? 虽然讶异与村长突然扯上自己,但刘老爷一直和李家不对头,此时也不会去拂了村长的面子,在短暂的茫然后,紧接着点了点头。 “村长说得对,老太爷,老爷我可盯着你们呢!”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离开李家,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偏移,约摸着是下午两三点钟。回家的路上,何温盛看见村里有人宰牛,想起上次芷兰买了些牛肉舍不得吃,便走上前去。 旁边也围着几个村民,都等着讲讲价,能买些牛肉吃。毕竟牛肉可比猪肉好吃多了。 “何捕头,你也来买肉啊。”远远便有人看见何温盛过来,与她打招呼。 “嗯。”何温盛不是个高冷的人,谁跟她说话,只要不是骂她,她都会给个回应。当然如果骂她的话也会得到回应,不过通常是被打一顿。 宰牛的村民已经把肉切好了,看到何温盛,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她,立刻热情地包起一大块排骨,递给何温盛。 “何捕头,给你!” “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我儿子前段时间被大虫咬断胳膊,要不是你,我儿子命都没了!” 何温盛一寻思,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儿,也不客气,接过肉,临走前把装着碎银子的荷包偷偷塞在案板下面。 这么一大块肉,两个人应该够吃了,最好今天都吃完,不然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回家的路上,何温盛一直寻思着她家小媳妇的厨艺,忍不住笑了笑。 结果一到家门口,却见一身穿长衫的年轻公子站在外面,一直在敲门,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芷兰,你就这么狠心,把你的未婚夫婿拒之门外?” 何温盛走上前,揪住那公子的领子,拳头正要落下,突然一想,要是此人真是芷兰认识的,这么贸然打了,会不会不好? 她本来以为芷兰没在家,细细一看,外面却没有挂着锁头,显然是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芷兰,我回来了!”何温盛敲了敲门,又问这公子道,“你是谁?” “这位姑娘莫非是芷兰的朋友?我叫祁绍,与芷兰自幼订婚,本来也是环水村人士,后来家里出了些变故,搬到了乐州城内,此番回来,正是为了迎娶芷兰。” 这祁绍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眼睛细长,看上去有些阴柔。 婚约?何温盛心中一跳,还没等她说什么,杨芷兰便开了门,把何温盛拽了进来。 正当杨芷兰想要关门的时候,祁绍眼疾手快,把一只脚卡在门缝当中。 “芷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杨芷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我年幼之时,爹娘确实给我定了婚约,可与我订婚的那一家早就搬离了环水村,时至今日我仍未见过他们,婚约早已作废,你若再纠缠,休怪我不留情面!” 原本何温盛被婚约刺激了一下,但看到杨芷兰如此作态,又放心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温柔柔的小娘子这么凶呢,想必真的讨厌极了面前这男子。 祁绍还站在门外,想要说些什么,何温盛活动了活动手腕:“这位公子,没听到芷兰让你滚蛋吗?” 让媳妇儿讨厌的人,必须把他赶走! “你虽然是芷兰的朋友,但婚约是我和芷兰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祁绍脸色阴沉。 “呵呵。”何温盛一笑,拉开门,然后猛地一关。 “啊,我的脚!!!”祁绍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猛地把脚缩了回去。 趁此机会,何温盛赶紧把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哈哈,活该!”杨芷兰笑出了声,高兴地把何温盛手里的肉接了过去,“你从哪买的这么大块肉!” “别人送的,说我救了他儿子,不过我还是偷偷把钱放在那了。”何温盛也跟着傻笑了一会儿,想问婚约的事情,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万一要是问出来了,媳妇儿觉得自己不相信她,影响感情怎么办? 正在何温盛想问又不敢问,纠结万分的时候,杨芷兰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提起。 “在我小的时候,爹娘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就是外面那个祁绍,好像因为我娘和他娘比较熟吧,不过我对这人一直没有什么印象。后来他们搬走了,婚约作废,不知道怎么又找上门来,说他在乐州有很多产业,让我进门当他妾室。”说到这里,杨芷兰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拿出当年我娘给他们家的信物,我都根本认不出他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癞□□!” “对,他就是个癞□□!”何温盛根本抑制不住笑容,那些觊觎自己媳妇的,都是癞□□! “更何况啊”杨芷兰话锋一转,看向何温盛,猝不及防踮起脚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就算是玉皇大帝,那也比不上你。” 这话好像太过淳朴了一点儿,可在何温盛耳中,却是最好听的情话。 祁绍又在外面敲了一阵门,过了好一会儿没人搭理他,才渐渐安静下来。 临走前,祁绍狠狠地看了一眼房子,跺了跺脚,呸了一口。 “我祁绍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杨芷兰,你就等着当我的第九房小妾吧!” 此时他显然不知道,他将会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趁着天还没黑,祁绍徒步回到县城,把他累了个半死。自从搬到乐州之后,他就一直娇生惯养,十几年了都没徒步行走过这么长的路。 可他却根本顾不得休息,杨芷兰清秀的面容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了县衙门外,敲响了门口的那一面大鼓。 “是何人击鼓鸣冤?”走出来的恰好是张英张捕头,看到祁绍身上穿的,眼睛一亮,知道这面料价值不菲,正好赶上没有知县的空当,说不定能捞上一笔。 祁绍刚来湘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是草民击鼓鸣冤,草民与一女子自幼订婚,可她现在竟然不认账了,还望青天大老爷能还草民一个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狗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那么多人作见证,想必那李家也不能脸都不要再出尔反尔。 正好第二天有同村的村民赶着牛车去县城卖货,听闻何温盛与杨芷兰也要去县城,十分热情地让她们蹭了一趟牛车。 那个村民要去城里卖的是一筐绣品,何温盛买了几个荷包留着装碎银子。 该换季了,杨芷兰带何温盛去找裁缝想要定制几件衣服,何温盛把虎皮往柜台上一放,也不顾裁缝见鬼一样的表情,叮嘱她那张花斑虎皮千万别剪开,整个儿做成一个褥子,另一张白虎的看着把坏掉的地方裁下去,弄两副手套。 交代完,两人回到酒楼。 过了中午饭点,酒楼里面本该冷清,今日竟然有一大桌子人,一个赛着一个的风度翩翩,一边喝酒一边互相吹捧,时不时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好不热闹。 桌子上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好几个,过了一会儿,一龅牙公子高声唤道:“小二,点菜!” 小二匆匆跑过来:“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龅牙公子报了几个菜名,然后问道:“这些多少钱?” “一共二百钱。” 听到价钱,那一桌子五个人瞪大了眼睛,那个龅牙公子更是谴责道:“看到我们是外乡人就准备宰上一笔?你们这是酒楼吗?分明是黑店!” “没错,我们是读书人,准备去乐州参加乡试的,不是过来被你们宰的!” 小二挠了挠头,疑惑道:“可是,乡试不是九月开放吗,现在还不到五月。” “你懂什么,我们一路上游山玩水,闲情逸致,陶冶情操,有助于在乡试上拔得头筹!”龅牙公子面有得色。 “哦。”小二笑了笑,面露难色,“几位公子,我们酒楼开了几十年了,你们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都知道我们这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其实几位点的菜一共是二百一十六钱,老板交代过,要是零头不多就直接抹去,小的这才说是二百钱。” “那我们重新点菜。”龅牙公子眼珠一转,随口说了一首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寒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四句诗分别对应四道菜,只要你们能做出来,别说二百钱,就是二两银子,我们也照样付!” “这位公子,您就别拿小的寻开心了”小二一脸为难,他哪知道什么两只白鹭还是两只大鸟的。 这时正好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回来,小二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叫道:“芷兰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见小二转移话题,几位公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道:“还湘城第一酒楼呢,连个懂诗词的都没有,就这样还想继续开下去?趁早关门大吉吧!” 何温盛虽然不知道全过程,但也大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挑眉,敢在老子的酒楼里闹事?你们几位可以呀! “古人有云,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你们看样子也算是读书人了,没想到出口成脏,莫非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你又是谁,你在说啥?”几位读书人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词在古代其实是很文雅的叫法,乃是鸡的尾巴也,用来指代某种器官。 “你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知廉耻,真是世风日下!”龅牙公子指着何温盛,义愤填庸道。 杨芷兰站在旁边,知道这几人药丸,也不说话,笑盈盈地在旁边看热闹。 “你们身为读书人,竟想在酒楼吃霸王餐,确实是世风日下!”何温盛猛地一拍桌子,凶神恶煞,吓得那几个读书人均是一颤。 “分明是这家黑店想要宰客”那龅牙公子兀自争辩,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暗自心惊,这女子怎会有如此强的气势? 就在这时,酒楼里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正是祁绍和张英。 昨日祁绍击鼓鸣冤,想要依靠知县的力量强行把杨芷兰纳为第九房小妾,结果得知湘城知县因为犯事被押走了,新知县还没来。 祁绍给了张英不少银子,张英非常高兴,忙道这只是个小事儿,给祁绍写了个文书,让他拿着文书去强娶就行了。 得到张捕头的支持,祁绍自然是喜不自胜,按捺住想要马上飞到环水村的心情,很会做人地请张英来到酒楼吃饭。 一进酒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杨芷兰。 芷兰不笑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怎么都好看!一想到杨芷兰将要成为他的第九房小妾,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祁绍就心花怒放。 看到与那一桌子读书人对骂的何温盛,祁绍只觉得被门挤过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忍不住向张英告状道:“张捕头,就是这个恶女,昨日我好言相待,她却将我拒之门外,还用门把我的脚挤了!” 那个龅牙公子看到有人带着捕头过来,原本还以为酒楼的人报了官,是来抓他们的,结果却正好相反,心中自然也非常高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官爷,这位公子说得肯定没错了,我们来酒楼吃饭,这恶女竟过来二话不说对我们进行辱骂!” 他们一个两个全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张英,只等张捕头一声令下,把这恶女关进大牢,结果左等右等,张捕头站在原地就是不说话。 咦,张捕头为何额头冒汗?张捕头为何浑身发抖? “张捕头,你是不是不舒服?”祁绍关切地问道,浑然不知,此时张英已经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你不是想要纳小妾吗?你老老实实纳了小妾走人不就行了,干嘛要招惹这个女煞神?还有你们,你们这群穷酸秀才,不,连什么人不该惹都不知道,这种猪脑子肯定连秀才都没考上,别再眼巴巴地看着我了行吗?老子迟早要被你们害死! “我确实有些不舒服我们改日再来。”张英干脆顺着祁绍的话说了下去,临走前还对何温盛挤出个笑脸来,“何捕头,真是好巧” 何温盛还以为祁绍带着张英是过来找自己麻烦的,若是让她知道他们本来的目的,这俩人绝对不死也要脱层皮。 对于杨芷兰与何温盛的关系,已经一脚踏入修罗场的张英还丝毫不知。 看到祁绍对自己色眯眯的目光,杨芷兰皱眉,厌恶地扭过头去,与何温盛说了一声,便上楼回了房间。 “张捕头,身体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去吧,记得吃药。”何温盛好心关怀了一句。 张英踉跄了一下,离开的脚步更快了。祁绍心中颇为遗憾,但也只能跟随张英离开,他不傻,听到张英叫的那声何捕头便知道,若是没张英为他撑腰,他根本没办法在这位女捕头眼皮子底下,把芷兰娶到手。 送走了张英,何温盛又看向那一桌子读书人,之前蹦跶得最欢的龅牙公子也不蹦跶了。 “官爷,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没想吃霸王餐。”龅牙公子掏出钱袋,放下几文钱,“这是酒钱,我们此番前来,是来找李随墨李公子的,三年前乡试的时候,我们就约好这次还要一同参加乡试。” 李随墨可是个秀才老爷,和他们这种连秀才都没考上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在这种小县城,秀才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他们只希望报出李随墨的名字,这位女捕头不要难为他们。 然而何温盛根本不知道李随墨是谁,似笑非笑:“那两个黄鹂鸣翠柳,你们不吃了?” “不,不吃了。”龅牙公子眨巴着眼睛,脸上悔过之情格外浓厚。 结果他们一行五人还是被扣下了,碍于何温盛的淫威,不得不在这里刷两天的盘子,晚上只能睡在马厩里。 他们身为读书人,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晚上,五个人悄悄聚在一起,商量着脱身之后赶紧去找李随墨,让李公子帮他们一雪前耻。 夜半时分,五个人挤在马厩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龅牙公子苦中作乐,道:“不如我们来吟诗作对!”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四人的一致赞同,由龅牙公子先来。 他正好一翻身,躺在了一块马粪上面,灵感顿发,抑扬顿挫:“一块两块三四块,五块六块七八块,九块十块十一块,全都是马粪!” 另外四人早就对龅牙公子时不时脱口而出的“大作”习以为常,纷纷鼓掌叫好。 “好诗好诗,生动形象地说出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王兄真乃经天纬地之才!” “此番乡试,王兄定能高中榜首!” “我也觉得不错!” 听了一番吹捧,龅牙公子有些飘飘然,觉得蹭了一身的马粪也没那么恶心了。 第二天,何温盛就把这五位放走了,他们简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代表人物,喂个马都能让马踹个跟头,还是赶紧滚蛋吧。 五人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原本想雇辆马车,但囊中实在羞涩,只能徒步前往环水村。 走了大半日,他们累得跟狗一样,终于来到李家门口。 “你们找谁啊?”老三媳妇正好出来,看着这五个难民一样的人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来找李兄李随墨,上次乡试我们与李兄一见如故,约好此番共同去乐州赶考。”龅牙公子整理了一下衣襟,风度翩翩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你们跟我来。”一听是自家相公的朋友,老三媳妇也不去买菜了,带着他们就进了自家的那间瓦房。 进入里屋,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坐在书桌旁,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上,比那五个自诩风度翩翩的落第学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此人正是李家老三,李随墨。 李随墨平时最喜安静,他喜欢一个人读书,写字,甚至连背诵经典都饶有乐趣,周身气质宁静温和,与那些心浮气躁的李家人比起来,竟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相公,这五位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老三媳妇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在自家相公面前,真真成了个小媳妇,说起话来都柔声细语的。 李随墨这才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那五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几位是” 三年前的事情,他是丝毫不记得了,也没有想到当时一句客气话,竟然真的能让他们当真。 尤其是那位龅牙公子,身上竟然隐隐透着一股马粪味道,饶是李随墨性格温和,也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李兄,你忘了,三年前在乐州,我们一起参加乡试,住的是同一家客栈,李兄你考中了秀才,我们五个却名落孙山,你还安慰过我们别太难过,三年后再一起参加乡试呢!”龅牙公子对李随墨的冷淡不以为意,咧开大嘴笑道,“这不,我们就过来找你了,没想到你们李家在环水村还是大户啊!” “几位来此是想借住些时日?可距离乡试还有足足四个月。我已过及冠之年却还赖在祖父家中,实属不孝,怎能让朋友再拖累家里?我可以资助给几位一些银钱,你们还是离去吧!”李随墨紧紧抿着薄唇,看了媳妇一眼,“青雪,你去拿些钱来。” “哎。”青雪应了一声,跑去拿来荷包,里面装了几百枚铜钱,递给那龅牙公子。这是他们家最后的一些钱了,但青雪丝毫不心疼,之前何捕头慷慨解囊,给了李家一百两银票,虽说银票还在老太爷手里,可按照老太爷对自家相公的重视程度,怎么也得分出一半来。 “这”龅牙公子接过荷包掂量了几下,一脸苦相,“李兄,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你却想赶我们走,说实话,这点钱在客栈住一晚就没了。” “我还需要买些纸张,你把我们剩下的钱财全都给了他们,这可如何是好?”李随墨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对青雪说道,话语中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怪我,怪我没有想到!”青雪也算个人精,连忙借题发挥,走到龅牙公子面前,开始哭起穷来,“几位公子,刚才是奴家糊涂,我家相公连纸都买不起了,还望几位行行好,还给我们几枚铜钱。” 龅牙公子一听,连忙把荷包往身后一藏:“嫂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唉,李兄,你真是害人不浅啊!”龅牙公子又说了些什么,无奈李随墨根本不理他,他又怕青雪硬要缠着他们,把钱给要回去,只能对另外四人道,“算了,我们走,枉我还以为你李随墨是个君子,没想到却把我们当猴耍!” 李随墨看过去,眸中一片清澈:“参加乡试的生员之间,客套话是常有的,为何几位会当真,李某也想不通。” 龅牙公子脸皮厚,可那四位听到这句话,已经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也不管过来的目的了,灰溜溜地离开了李家。 走在离开环水村的路上,龅牙公子越想越觉得气愤,满脑子都是李随墨欺骗了他的感情,说好的一共赶考呢?他眼巴巴地去了,却被人家赶了出来! 原本他心里最恨的人,是酒楼里那个让他们睡马厩的姑娘,可现在,李随墨已经取代了那姑娘的位置。 ※※※ 何温盛在厨房里,看着杨芷兰给她做菜,正高兴着呢,根本不知道龅牙公子那搞笑的心路历程。 杨芷兰背对着她,在案板上切菜,看着小娇妻窈窕的背影,何温盛心中一动,欺身上前,从身后搂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别闹,小心刀!”杨芷兰扭过头,横了她一眼。 “先别切了。”何温盛把刀接过来,放在案板上,直接亲上那张粉嫩的小嘴。 好在此时酒楼里没什么人,厨房又是半封闭的,那几个学徒也还没有过来。 “唔”芷兰欲迎还拒,轻轻挣扎了两下,便任由她去了。 何温盛到底没主动亲过别人,也可能是在这种方面缺少些天分,总之还欠了点火候,只是在唇上清清浅浅地吻着。 一吻过后,她在芷兰耳畔轻喃,声音喑哑,一语双关。 “我吃过那么多美味,只有你最好吃,永远都吃不够。” “傻子,你吃过的姑娘很多吗?”芷兰佯怒,板起脸来,眼中却带着丝丝点点的笑意。 “不是,我只跟你在一起过,我是说我吃过的那些菜”不出意料,何温盛又开始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干脆直接抱住芷兰,把头埋在她颈窝,嗅着她体内的芬芳,“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别的姑娘我看都不会看,以前是,以后也是。” 芷兰轻声笑了起来,声音柔柔的,像只猫儿轻轻挠在何温盛心头。 她转过身,看着何温盛的眼睛:“我信你,我跟你一样,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种土得掉渣的情话,她们一辈子也听不腻。 杨芷兰走到门口,从里面插上插销,何温盛不解,刚想问为啥要插门,芷兰便走到她身前,握住她腰间的束带轻轻一拉。 衣物脱落,饶是何温盛脸皮厚,也忍不住有些羞耻。 “别别在这儿。” “不会有人看到。” 何温盛还想说什么,做一下最后的挣扎,芷兰主动吻住她,香软的小舌在滑进她的口中。 何温盛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脑子嗡得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分开之时,唇间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津一液。 完了,老子又栽了,一连栽在小娘子身上两次。 一直到晚上,何温盛的腿还是软的。这次从头到尾全程站着,虽然靠在灶台上,但对体力的消耗也是难以忽视的。 其实体力消耗对何温盛来说算不了什么,关键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 睡了半日,日头西沉之时,何温盛才舍得下床。 一出门,正好撞见流云。 “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流云摇着他那个用来装逼的折扇,走过来关心道,想了想,又补了句,“就好像纵一欲过度一样,师父,你是不是不行啊?” “你懂个屁。”何温盛毫不留情地喷了回去,“连个媳妇儿都没有,你知道什么叫纵一欲过度。” “没有媳妇怎么了,你看着,我这就去找个媳妇回来!”流云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每天看着师父师娘秀恩爱,这会儿又被一刀捅在心窝里,顿时立下豪情壮志。 找不到媳妇,他就不回来了! 何温盛懒得去管流云是怎么想的,她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一句:师父,你是不是不行啊是不是不行啊不行啊啊 流云正往楼下走,只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回头一看,惊悚地瞪大了眼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也是的离开了酒楼。 楼梯旁边那根碗口粗的柱子,被何温盛砸出了一个大坑。 晚饭,何温盛又坐在角落里喝了碗红枣驴鞭汤,心中琢磨着别是在留下了什么暗疾,再伤到了肾。早知道就应该在皇宫的时候,就找御医瞧瞧的。 正想着,何温盛突然看到一个熟人走进酒楼,不禁一乐,热情招呼道:“谢捕头,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酒楼逍遥啊。” 所以说,何温盛其实是很想打好同僚关系的,她对熟人,不管是得罪过的还是没得罪过的,一般来说都很热情。 经过林老爷一案,谢田早就把何温盛当成了偶像一般的存在。看到何温盛,他才想起,他一开始也有破获奇案,当一个神捕的愿望,后来在不知不觉间,最初的理想消磨殆尽,只剩下了混吃等死。 “何捕头,我是特地来找你的。”谢田走过去,憨厚地笑了笑,“我们刚得到消息,新来的知县是简文柏简大人,明日一早就到湘城了,按理说,我们要一起去迎接的。” “行,那我明日一早便去县衙,与你们一同去迎接简大人。”何温盛说道。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何温盛这几日旷工的事情。 “谢捕头,吃了没?” “没有。”谢田诚实地摇了摇头。 “正好我做东,请你在这湘城第一酒楼吃一顿,如何?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谢田是个实在人,也不推脱,偶像要请自己吃饭,欢喜得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行,那就多谢何捕头了,我吃点白粥就行。” 就在两人相处和谐,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一个捕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谢捕头,可算找到你了,城东边的首饰店遭劫,被抢了不少珠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要是按照往常,谢田八成会摆摆手,等明日再说。他已经被张英带坏了。 但是何捕头破获奇案,重新燃起了他最初的理想,他依稀记起,在他风华正茂的岁月里,一直是想当一个好捕头的。 不能再继续混吃等死下去了!谢田的眼神变得坚定,朝何温盛抱歉一笑:“何捕头,看来今日我们是没法一起吃饭了,改日换我请你!” “行,你去忙吧。”何温盛摆摆手,一点都没有身为捕头的自觉,问都没问一句。眼看着谢田跟着那个捕快离开,她喝完最后一口红枣汤,晃晃悠悠上了楼。 天都黑了,睡觉要紧。 黑暗中,何温盛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他娘的,睡不着,定是白天睡多了! 当然,也可能是时间太早了。虽说夜幕笼罩,可一楼大厅还有不少食客。 何温盛左边眼皮跳了两下,心里一突,突然想起晚上没吃饭,只喝了碗汤,于是翻身下床,套了件外衣,打算下楼去找芷兰等投喂。 刚一开门,便见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应该是前两日在这里住下的,房间就在何温盛对门。 “老哥晚上好啊。”何温盛见过他两次,看着面熟,问候了一声。 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何温盛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换做别人,见这男子看着不怎么好惹,恐怕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现,或者记在心中暗中观察,可何温盛她不。 她反手抓住那男子的手臂,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老哥,你是受伤了,还是杀人了?” 那冷峻男子没有回答,另一只手朝着何温盛袭去,趁着她躲避之时挣开钳制,急速后退两步。 “有两下子。”何温盛双眼放光,每次她见到强横的对手,都会产生与之一战的心情。 眼看着何温盛又要动手,冷峻男子终于开口道:“姑娘且慢,我不是坏人。” 何温盛被他这番说辞给逗乐了:“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好人也不说自己是好人,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那冷峻男子皱眉,显然第一次遇上何温盛这种人,接了几招之后便有些体力不支,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天要亡我,我铁无情身为乐州总捕头,不但没有追捕到那邪教头子,反而要被个姑娘打死! 就在这时,何温盛停住攻势:“既然是受伤了,为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杀人了呢。你看你这不是活该挨顿打吗?” “咳咳。”听了这话,铁无情终于还是没有崩住,咳出一口鲜血来。 也好在何温盛有点良心,从自己房里拿了些伤药过来。这些药都是杨芷兰给她买的,以备不时之需。 何温盛走后,铁无情躺在床上,回想着几日发生的种种。他此番前来湘城,是循着乐州最大的邪教头子,白莲教教主的踪迹而来,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能解决,结果一时不察被暗算。 也罢,自己确实是老了。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饶是铁无情这般冷峻的男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待伤好以后,改日前往县衙,与当地知县说明情况,寻求一下帮助吧。 只是今日与他打斗的女子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何温盛那边,给铁无情送完药,终于想起一开始的目的。她是要下楼吃饭的。 刚走到楼梯旁边,还没往下走呢,就听见一楼有人大声说道:“我们是有婚约的,你生是我祁绍的人,死是我祁绍的鬼,看见没有,这是张捕头给我写的文书,我的好芷兰,你就别反抗了!” 祁绍站在一楼大堂中央,手里拿着一张纸,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扯着嗓子喊道。 他特意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想毁了杨芷兰的名声,让她知道厉害,乖乖跟他回家,做他的第九房小妾。一个女子若是没了好名声,在湘城这种小地方,根本没有办法立足! 杨芷兰原本心情大好,记着何温盛没吃晚饭,正在厨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准备做点宵夜,等会儿给她端上去,结果便听到大堂传来这么一声。 还有完没完?杨芷兰神色一暗,菜刀直接剁进案板里面,入木三分。 杨芷兰忍了忍,出去的时候到底还是没有拎着菜刀。 “芷兰,你终于肯见我了,我们明日便回乐州,拜堂成亲如何?”看到杨芷兰,祁绍眼睛都直了,杨芷兰比他养的那八房小妾都要好看,而且气质清冷,别有一番味道。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位公子,初见的时候你嚷嚷着要我做你的第九房小妾,现在又说什么婚约,如此败坏我的名声。既然是父母之命,你已经娶了这么多妾室本就不该,为何还能腆着一张脸过来要我履行承诺?要说毁约,也是你先毁的。”杨芷兰冷冷地说道,一张俏脸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这是她最后一次和这人讲道理,如果他还是执意纠缠,她就算崩了这层人设,也要让这祁绍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食客们还以为女方毁约,觉得这位公子是个专情之人,听到杨芷兰这么一说,立刻一片哗然。 “八房小妾?乖乖,就算是老爷我,也只有六房啊。” “呸,这男的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牲口!” “你们是外地人吧,这酒楼里的杨姑娘,不仅厨艺好,性子也好,在我们湘城提起来,那是无人不夸!” 这些声音落在祁绍耳中,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有些不自在,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杨芷兰是怎么知道他有八房小妾的? 他已经完全忘了,那日在环水村,是他嘴快给秃噜了出来。 还没等他辩解什么,就被人从身后拎着后脖领子开始往外拖,他被嘞得喘不上气来,直翻白眼,使劲儿蹬腿想要挣脱,但那人力气特别大,他根本不是对手。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喊道:“何捕头,干得漂亮,这种人就应该关到大牢里去!” 何温盛把祁绍拖到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才把他放开。 “咳咳光天化日之下咳咳咳!”祁绍捂着脖子挤出几个字,不停咳嗽着,一张猪屁股一样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何温盛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那张文书,看到落款是“县衙捕头张英”,而后把文书攒成一个纸团,随手揣进口袋。 刚吃完晚饭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张英只觉得背后一凉:“阿嚏!” 祁绍坐在地上,在何温盛凶恶的目光下,吓得不断往后退,最终退无可退,靠在墙边。 “你c你想干什么?” 祁绍惊恐地看着何温盛掏出个荷包塞进他手里,正在他不解其意之时,又被抓起领子。 “偷东西偷到本捕头身上来了?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没有,我没偷!”祁绍眼前一黑,明白何捕头想干什么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他宁可从来没有来过湘城,在乐州老老实实当他的阔少爷,他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早知如此,当初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杨芷兰。 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县衙里面只有几个值夜班的衙役,看到何温盛过来,恭敬叫道:“何捕头。” 何温盛点点头,把祁绍往前一推,祁绍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 “此人今日去酒楼骚扰老板娘,竟顺走了我的钱袋,还死不承认,把他先关到牢里好好招待一番,等明日知县大人来了再行审问。” “是!”何温盛话音一落,立刻有两个捕快一左一右押着祁绍前往牢房,半路上还对祁绍嘲讽道,“你是外地来的小毛贼吧,竟敢偷到我们何捕头身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何捕头可是连大虫都能打死!” 至于祁绍的哀嚎声,叫屈声,没有人放在心上。 解决完一个骚扰芷兰的人渣,何温盛神清气爽。回到酒楼,可能是要打烊了,食客走了大半。 “我把那个癞蛤一蟆丢进了大牢。”何温盛走到厨房,迫不及待地向杨芷兰邀功,像个做完功课想要表扬的孩子。 “干得漂亮,那种人就应该关上几天,他才能老实!”杨芷兰端起做好的晚饭,一菜一汤,看着不禁让人食指大动,“你在大堂吃,还是去楼上?” “都行。”何温盛从她手中接过盘子,罕见地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芷兰,脸庞泛着些红晕,“那个” “嗯?” “没有奖励吗?”何温盛咬了下嘴唇,有些局促。 杨芷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嘴角弯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家女人看起来好像跟个糙汉子一样,实际上在某些时候,却可爱得要命。而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是想要这个吗?”她踮起脚尖,在她有些发烫的脸颊亲了一下。 何温盛顿时高兴了,咧嘴笑了笑。让她一个二十五岁的退休人士主动索吻,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好在她家小娘子冰雪聪明,知道她想要什么。 次日一大早,何温盛穿上多日未穿的捕头官服,往县衙走去。 她还记得昨日谢田说的,新上任的知县简文柏简大人,今日上午就会抵达湘城。 到了县衙门口,正好碰到同样过来的谢田,何温盛便打了个招呼:“谢捕头,早啊,昨晚那帮劫了珠宝的强盗,抓到没有?” “唉。”谢田叹了口气,满脸苦涩,“那群强盗简直穷凶极恶,抢完珠宝便往城外逃去,我带人追去的时候,早就没了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