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满地》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东a儿】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嫁妆满地 作者:寄秋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7月22日 女主角:苏轻怜(苏小小) 男主角:齐正藤 【内容简介】 关於穿越这件事情,果然也是要讲究一点运气的, 虽然噎死穿越有点搞笑,但穿进苏轻怜的身体里,让她想感谢各路神明。 身为最受宠的么儿,家人的有求必应叫当然,对她言听计从是天xìng使然, 在这两然下,她帮助家人开店赚钱、换屋买地,号称小福星, 就连隔壁家的小胖子齐正藤,也在她的传授庇荫下,学会如何避凶趋吉, 连带激发jiān商本xìng,装小卖乖,只为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家境转好让她有钱就想花,都说有土斯有财,四处买地成为新兴趣, 小富婆变成地主婆,十三岁就手握良田数百顷。 只是再有钱也得嫁人去,为躲避娘亲的乱点鸳鸯谱,她逃回老家, 再次与小胖子成为隔壁邻居,多年不见,他男大十八变,毛毛虫异变成天鹅, 小胖子变成翩翩佳公子,让她一看便直呼:「公子您哪位?」 不过他嫌减肥成功这个见面礼太寒酸,顺势丢下非卿不娶的震撼弹, 吓傻了她却敲开她的心,随後投其所好,用五百顷良田当聘礼, 可惜她懒病没yào医,堪比八点档连续剧的齐家内宅她是敬谢不敏, 却让一句「我不会变心」甜进心坎里,龙潭虎穴也跟他去, 但要娶她这代价不便宜,要万亩良田外加一颗永久保固的真心! ================== ☆、第一章 【第一章 食来运转】 「小小,小小,你在干什么,别摔倒了,小心走路……啊!重,你别拿,姊姊帮你拿。」 一个小小的,很小很小的小ròu丸子裹着一身厚重的亮紫色棉袄,小小的腿肚包在加厚的棉布里,很艰辛的迈开没门槛高的小短腿,呼哧呼哧的小嘴儿喷出白色雾气。 那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娃,像个年画娃娃,脸小、嘴小、鼻子小,全身上下什么都小得精致,唯独一双盈满水色的莹莹杏眸黑又亮,大得宛若两潭湖水映入眼帘。 小姑娘生得秀气,眼中有神,伶俐透黠,粉颊水嫩嫩地,似乎是能掐出一江春水般,嫩得叫人忍不住喜欢。可惜那身子骨弱了些,稍微走几步路就喘得要命,脸色由嫩红忽地变苍白,一副病秧子模样。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是早产儿,她娘在花园散步时不慎滑了一跤,七个半月大不到八个月的她便提早出世,刚出生的那一年三灾五难的,差一点挺不过去。 事实上,还真没气了,在一岁三个月的时候,发育比同龄孩子迟缓的她刚在学走路,谁知当时的nǎi娘一时没注意,青白的小脑袋壳撞上红木床榻,当下就咽了气。 可是轻忽的nǎi娘以为她睡着了,也就不在意地为她盖上小毯子,迳自到厨房帮厨娘摘豆荚,闲磕牙。 等到nǎi娘又回屋时,小小姐呼吸平顺,睡得正熟,nǎi娘笑了笑,将她家姑娘抱上床,然后在一旁做起针线。 殊不知姑娘还是姑娘,里面的芯儿却已换了,一抹现代的魂魄穿越时空,由一名正要奋起的小资女穿成牙牙学语的小丫头,还是个体弱多病的早产儿,她也是很苦恼。 「小小,你这是在做什么?」轻轻取走小小手上的东西,苏胧月好奇地问。 「孵豆芽。」 「孵豆芽?」那是什么东西?小小的姊姊显然很疑惑。 「鸡蛋是圆的,绿豆也是圆的,我用水去浇,长出白白的小豆芽,小小想吃。」苏地一声,她吸了吸口水。 小名小小的苏轻怜睁着好不喜人的大眼,一脸小馋鬼的模样,看似瘦弱,面有病态的小身躯里,其实藏着巨大的灵魂。 至少对曾瘦到只剩一副骨架的苏小妹而言,这位强壮到吃东西噎死的「外来客」的确比她强大,在她几度濒临死亡之际,依然生命力旺盛的存活下来,努力地让自己活着。 在利用现代知识的自我疗养,以及苏家老小细心的呵护,原本被大夫估算活不到两岁的苏小小,终于脱离yào罐子生涯,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不够红润,不过和一、两年前比起来算是健康了,已经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与正常孩童无异。 「豆芽不能吃,有dú。」比苏小小大三岁的姊姊苏胧月是活脱脱的小美女,唇红齿白,柳眉桃腮,皮肤白得像红梅花瓣上的细雪,水水嫩嫩的,美得有如画中仙子。 「谁说有dú,明明没dú,我昨儿个就吃了好几根,甜甜脆脆的。」苏小小理直气壮的声音nǎi声nǎi气的,糯糯地,好像糯米糕似的。 其实除了声音nǎi声nǎi气了些,她的口齿还算清晰,一点也不像三岁的孩子,可那个头真的不起眼,人如其名,小小的一只,任谁往她面前一站,都能彻底地挡住她,完全看不见身后的小人儿。 「什么,你快吐出来,不能吃、不能吃……爹,娘,你们快来,小小吃了有dú的豆芽……」一听妹妹乱吃东西,身为姊姊的苏胧月急得快哭了,细白手指就要往妹妹喉咙里抠,让妹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豆芽有dú? 一旁的苏小小听了之后很想翻白眼,可她忍住了,很尽责的装出无辜的表情,表现出像个天真无知的孩子。 「姊姊,你好吵,我吃都吃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真中了dú,等她找人来时,黄花菜早就凉了。 「谁?你说谁吃了有dú的豆芽,是小小吗?这孩子,怎么多灾多难……」 一股暖香袭来,苏小小的身子落入一具柔软的怀抱中,耳边听见低低的抽噎声,来者将她抱得死紧,好似一松手她就会化成风,消失在漫漫黄沙里,不复痕迹。 「娘,不怕不怕,小小没事儿,姊姊闹着玩。」小手掌有点ròuròu的,轻拍颤抖不已的肩膀。 「小小吃了什么,没人看着她吗?」 「妹妹,妹妹,你不会死,二哥在,二哥保护你……噢呜,谁打我脑袋!」 「胡说什么,小小是菩萨身边的金莲化身,好得很,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们家的小小会长命百岁,富贵双全。 「死」是苏家最大的忌讳,尤其家中有个体弱但最受宠的心肝儿,这个字成了嘴上禁言。 只见三个大男人、小男人神色慌张地从屋子跑出来,一个个衣着凌乱,围着抱成一团的母女俩,脸上的忧心和着急简直快滚成沸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眼眶都红了。 看到这么多关心她的家人,苏小小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米牙,笑得好开心,弯弯的小嘴儿上扬。 「爹、大哥、二哥,小小没事啦,我只是吃了豆芽……」她话还没说完,一阵焦急的惊呼声骤起。 「什么,吃了豆芽!」 苏小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知道她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历史所知的某一个朝代,而是叫大弘的国家,国姓魏,创国约一百五十年左右,国家版图甚大,有凌驾他国之势。 但是有很多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个年代并未发生,譬如豆芽菜,百姓们普遍地认知豆子发了芽便是坏掉了,就像马铃薯发芽是有dú的,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去「试dú」。 打从她由菜糊糊改吃干饭后,她慢慢地发现到,餐桌上居然没有以豆芽入菜的菜肴,经她迂回再迂回地问过一遍后,这才知道豆芽不是菜,难怪她吃不到脆口的口感,小有遗憾。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明明在前世是很寻常的菜,它也不见得多好吃,让她非吃不可,可是现在因为吃不到的因素,反而更让她惦记,越是去想就越想吃,时时在脑海转着,没吃到嘴巴里就是不甘心。 在这情形下,好死不死地,刚好被苏小小瞧见厨房角落边有一小袋绿豆,她一时兴起拿了一半,依记忆中的绿豆发芽法也种上一盆子,没想到长势还很不错呢,不到四、五日就有拇指长度。 「爹、娘、大哥、二哥、姊姊,豆芽真的没dú,你们被骗了,我昨天就吃了,一点事也没有。」苏小小拍拍包得很紧的小肚子,笑脸比春天的花朵儿开得还灿烂。 「没dú?」 几个苏家人不放心,一再观看她面上神色,确定她活蹦乱跳的,真的没中dú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一宽,不过该指责的部分还是免不了,苏小小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稍微起风就有可能致病。 「小小,爹不是说过了,你肠虚胃弱,小小身子禁不起折腾,不是爹娘为你准备的东西不能吃。」苏父年岁不大,约二十六、七岁,长相斯斯文文地,有股孜孜不倦的书卷味。 「爹,这个能吃。」苏小小现宝的高举小ròu手,手中握着一把豆芽菜,津津有味的吃给众人看。 蓦地,苏家人脸色微变,一个小心的取下她手心的豆芽菜,另一个仔细的端详白中带黄的细芽,看它哪个部位有dú,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小小身上,很想挖出她口中咀嚼之物。 「娘,你可以炒给小小吃吗?小小想吃。」苏小小仰着脸,以嫩皮的小脸直往娘亲的面皮蹭。 「这个……」赵玉娘迟疑。 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宠爱妹妹的大哥苏承文一脸壮士断腕的模样,也吃了几根豆芽菜,他咬了几下,眼光忽地一亮。「爹、娘,能吃,不苦。」 「不苦?」 好奇心重的苏二哥苏承武也试着吃两根,一入口,他的眉头就皱了。「不是很甜呀!脆生生地。」 看大家都吃了,也无异状,赵玉娘为难的看着丈夫。「相公,这好吗?我们不能太宠小小。」 说不宠,但是苏家无一人不宠着家中最小的yòu nǚ,看打小就受着苦的小女儿,赵玉娘比谁都疼宠,有好吃、有好玩的全往小女儿面前摆,一味的惯着,宠得不像话。 ☆、第二章 不过其他人并不吃味,一样无上限的宠着,唯恐一个照顾不佳,小小生命就没了,他们宁愿宠着,给她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苏正通看了看自家的孩子,接过妻子已经抱得有点吃力的小女儿,「小小是吃货,是吧?」 苏小小偏了偏头,在心里泪奔,表面上却要装可爱的点头,「嗯!吃货,小小要吃很多很多。」 他一笑,抚抚女儿的头,「看来豆芽有dú是以讹传讹,我家小小是小金莲,她说的一定没错。」 「相公……」他怎么也跟着胡闹。 孩子们这会儿没事,要是一会儿闹起来了,他们做父母的还不心疼死,真是不让人省心。 「先少少的炒一些,咱们大人先吃两口,没事再给孩子吃,凡事要勇于尝试。」苏正通笑着朝小女儿小脸蛋香了一口。 「爹,我帮忙,好吃的菜。」她得意地仰起鼻孔,好似厨艺好得有如厨神,随便摆弄一番便是佳肴。 「呵呵,你是越帮越忙,让你娘忙活去。」他舍不得女儿和灶火为伍,要是伤着了她,他可就心口疼了。 「我要帮忙。」小腿儿一蹬,很是固执的苏小小从父亲臂弯滑下,迈开短短的小腿跑向娘亲,小手拉住她浅绿色裙摆。 「唉,真拿你们父女俩没办法。」全是拗xìng子的。 看儿子女儿吃下据说有dú的豆芽菜,过了许久仍未有「dú发」迹象,又在小女儿百般的纠缠后,赵玉娘勉为其难的点头。 原先赵玉娘的意思是随便下锅炒两下,应付应付就好,谁知一钻进厨房,她那没灶台高的小女儿彷佛上了战场的将军一般,下起军令了。 一下子马铃薯切丝、一下子又要切ròu丝,萝卜切细,还要准备花椒,油下锅,热锅,先炒ròu丝再下马铃薯丝、萝卜丝,炒得快软时再下花椒和豆芽。 说句不臊人的老实话,洒上盐巴和少许酱油,盛盘后的卖相还真不错,冒着烟的香味叫人忍不住发馋。 可是让人意外地,第一个伸筷「试菜」的人居然是不相信豆芽菜能吃的苏胧月,她的理由是先替大家试试看有没有dú,不能一家子都以身冒险。 一盘菜被她吃了半盘,再想往下挟一筷时终于引起众怒了,整盘菜都吃光了,别人吃什么? 那一次,苏小小的一小袋绿豆种出十斤豆芽菜,在确定豆芽菜无dú,可以食用,而且大火炒过更好吃后,那十斤豆芽菜很快地消灭在苏家人的肚腹中,他们用豆芽菜衍生了十几道菜肴,目前还在增加中。 「爹、娘,这么好吃的豆芽菜能不能种来卖钱?我给姊姊买珠花,让娘戴银簪子,帮哥哥们买两刀纸练字……」 因为苏小小「无心」的那一句话,苏家人的鼻头都发酸,一家六口抱成团,彼此取暖。 苏家家境小康,在苏小小两岁时,苏正通夫fù为了女儿的身子花去不少银两,引来三弟及三弟妹的不满,因此在老夫人过世没多久,三兄弟协议分家,各顾各的小家。 长子得了现银和祖屋,身为秀才的苏正通不用纳粮缴税,每个月还能得县衙发放的二两银子,所以三十亩土地和一座庄子归他;老三则是得到镇上的两间铺子以及一片果园。 说来,其中最吃亏的当数老二苏正通,他一个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除了书本外,他拿得动锄头吗?分给他田地,他也下不了田,只能望着杂草丛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土地兴叹。 更别提他两个儿子还小,根本干不了体力活,所以荷锄下田的庄稼事就甭提了,地再多再好,空无人力也只是摆设用。 幸好苏小小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健壮,请医用yào的花费减了不少,省下一笔开销,苏正通以四六分将土地租出去,再加上每月二两的银子,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过得下去,但是真要过得好就有几分勉强了。这些银子让一家六口嚼用只是刚刚好,若有旁的开支便捉襟见肘,显得局促了。 因为苏小小无心的一句话,这一年冬天,苏家人靠卖豆芽菜赚了一笔,只不过发豆芽是件极简单的事,过不了半年就有人学会了,跟着卖起豆芽。 而后,在「玩耍」中,喜欢喝豆浆的苏小小「无意」地在豆浆内加入石膏,反覆了数次,终于做出了豆花和豆腐。 在当时已有颜色较深的豆腐,以盐卤来点,因此豆腐的口感有点涩,微苦,并不是受欢迎的食材,少有人食用。所以当苏家雪白如玉的白玉豆腐一推出,不涩不苦的绵密立即受到众人的喜爱,纷纷下订,抢着买来一。 挂在苏正通名下的「苏家豆腐作坊」在一年后正式开业,滚滚而来的银子像江水一样汹涌。 于是他们将原来二明二暗的屋子换了,改买县城内一处三进院的宅子,家里也买仆买婢,渐渐走向小富之家。 「小小,别乱跑,新宅子你还不熟,别走丢了。」成长得越发精致的苏胧月牵起妹妹的手,小心跨过月洞门门槛。 「姊姊,我长大了,不会迷路。」而且在自己家中,能迷路到哪去,她还能钻到老鼠洞不成。 苏胧月绷着如花小脸,替妹妹将散落前额的细发拨到耳后。「你只长大一点点而已,还不够大,要乖、要听话,不可以乱跑,我们刚搬来什么也不熟悉,不要让娘cāo心。」 「好。」嘴上说好的苏小小,一双灵动的黑玉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 快六岁的她是有长高一些,但身上的ròu却没多长几两,原本看起来ròuròu的腮帮子瘦了,圆脸拉长,变成清灵秀逸的瓜子脸,芙颊多出小小的梨涡。 不过在苏家人眼中,她还是那个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娃儿,胳臂无力,小脚儿却爱乱跑,动不动就发热伤寒,需要好好照顾,长得再大还是家中么女的苏小小。 「不要只说好,你看你又要往哪里跑了,每次只要姊姊不牵紧你,一回头你又不知跑到哪野去了。」她家小小怎么这么可爱,小嘴红咚咚的,两眼又黑又大,真好看。 苏胧月是个疼妹妹的好姊姊,对她比对自己更宠爱。 「我到那边看看嘛,你看,有花从墙边长过来,那是不是杏花?」真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嗯,是杏花,你认识的花倒是不少。」她妹妹就是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会不会有杏果吃?」她嘴馋。 「那是别人的,不能摘。」苏胧月认真的告诫妹妹。 「可是它攀过我们家的围墙呀!在我们家的就是我们的。」邻居的手没有五尺长,构不着墙另一边的果实。 「不行,你的想法是错的,要改过来,不是我们的不能要。」未经允许而取之谓之偷。 「什么想法是错的,说来让爹听听。」这两姊妹的感情真好,一到新宅子就手牵手的逛起园子了。 「爹,小小要摘杏果。」苏小小指着枝头上指头大小的青果。 笑着抱起小女儿的苏正通抬头一看,小小的果实夹杂在盛开的花中。「尚未成熟呢,小心酸了你的牙。」 「那等它熟了呢?」她一脸希冀。 苏正通的笑声低沉,呵着女儿的胳肢窝。「好呀,等它熟了,爹摘它一箩筐,给小小这个贪吃鬼。」 「咯……咯咯……好痒……」 「爹,你不能教坏妹妹。」气呼呼的苏胧月瞪大了眼,鼓着双腮,谴责父亲的疼女无原则。 「爹,吃杏,不给姊姊,馋死她。」苏小小捂着小嘴贼笑,一副得意的贼样让人忍不住发噱。 「好,不给姊姊,小小吃就好。」苏正通宠孩子宠得没边,跟着捉弄一板一眼的大女儿。 假意生气的苏胧月轻哼了一声,偷拍妹妹的小脚。 「爹,小小吃杏,你去读书,考举人、中进士,光耀门楣。」她爹有读书的本事,她看过,有好几次他偷偷地拿起书本,一看就废寝忘食,沉溺其中。 「考举人?」他一怔。 不是不心动,但是……他跟得上程度吗?一度想放弃的苏正通难舍心中的执着,小女儿的一番话又让他重拾信心,学无止境,学海无边,求学问是为了自己,试试又何妨。 【第二章 隔壁家的小胖子】 呜……呜……呜呜……断断续续地,有类似小猫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第三章 搬来快一个月的苏小小对宅子的每一处摸得半熟,早失了探秘的兴味,在她的要求下,苏家的宅子里又栽上桃李之类的果树,果苗约有她的身高,种上两年便能开花结果了。 过午后,天气不太热,本该在屋子里睡午觉的她不知为何老是睡不着,她避开娘亲为她买的丫头夏笙,绕过养鱼的池塘走向后花园,她想起先前的那棵杏树,应该结实累累了。 可是苏小小尚未见到青皮的果实,先听见墙的另一边传来像是捂住嘴巴的哭声,猫叫和人的哭声很接近,她不确定是人或是猫,内心纠结了好半天,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眼。 在她考虑的当头,哭泣声一直传进耳朵里,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双手双脚有意识的攀向垂生在自家的杏枝,还算俐落的手脚居然让她攀上树干,整个人姿态不雅的坐在墙头。 这时,东瞧西瞧的苏小小瞧见杏树底下有个抱膝的ròu丸子……不,是将头垂在双膝中,呜呜咽咽哭着,穿着天青色衣服的小少年,有点胖,耳朵很肥,一只胳臂有她两条大腿粗,坐在树根上很像一颗圆球。 「你在哭什么?」哎呀,怎么忍不住发出声音了。苏小小很讨厌自己的心软。 「谁?」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身子一瑟缩的小胖子往树根靠得更近,一副非常恐慌、胆小的模样。 他猛地抬起头,苏小小吓得从墙上摔下去。 「哎哟!我的屁股……我的骨头快散了……」天哪,墙筑那么高干什么?想把人活活摔死呀! 「你……你是谁?」显然十分害怕的胖小子脸色发白,他一直退一直退,像见到一百条dú蛇似的。 「我才要问你是谁呢!为什么哭个不停?吵得我都不能好好休息。」大白天的吓人,一点也不有趣。 「我是藤哥儿……」一想到他为什么哭,小胖子豆大的眼泪又往下滴,哭得不能遏止。 「停,不许哭。」真是的,他不觉得恶心吗? 被苏小小很凶恶的一喝,藤哥儿的泪水被吓住了。 「你脸上的血不擦一擦吗?」有这么笨的人吗?一直让血流个不止,和着鼻涕和眼泪……恶!快看不下去。 干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糟糕。 「擦了还会流。」他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着道。 「你不会痛吗?」实在没办法忍受他一脸恶心,苏小小取出她刚学会刺绣时第一条绣成水鸭的帕子,帮他把脸上的脏污和血渍拭净,再用干净的另一面帕面按住他的伤处。 令人意外地,除了胖了些,小胖子打理干净后的脸庞相当俊秀,可是左脸从鼻子向下被尖锐物划破了口子,横过半张脸到耳朵处。 下手之人有点狠,皮ròu往外翻,他伤得不轻。 「痛。」 「那你为什么不上yào?」迟了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我娘叫我滚,说我让她看了很讨厌。」她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叫他到别的地方去。 苏小小问得很小声,「你娘是后娘?」 「亲娘。」他是娘亲生的。 「咦!亲娘?」她有没有听错。 「我娘只是不喜欢我,她比较喜欢云哥儿,云哥儿是小我五岁的弟弟。」云哥儿会撒娇,很爱笑。 「再怎么不喜欢你也要让人帮你伤口上yào,你伤得很重耶!」哪有这样做娘的,换成是她娘,早哭得淅沥哗啦了,一口心肝一口宝贝儿的抱着她轻哄。 藤哥儿眼眶又红了,吸着鼻头,「我娘不要我,她……呜……不要让祖母瞧见,她会生气……」然后跟娘吵架,大声骂娘,让娘在下人面前没面子。 「是你娘伤你的?」苏小小指着他的脸。 「不是。」他用脏了的袖子擦泪。 「那是谁伤的?」在自个家里也这么危险,四处危机重重,真是不适合小孩子居住的环境。 「是英哥儿,他是我大哥,是姨娘生的,他说要跟我玩比剑,我们各自折了一根树枝当剑,我……长得胖,玩一会儿就很喘,跑不过他,他的树枝戳向我……」他喊不要玩了,英哥儿还是往他脸上戳。 小孩子受伤了,第一个找安慰的对象通常是娘亲,捂着满脸血的藤哥儿也不例外。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向他娘亲的正院,他痛得止不住泪,只想娘亲抱抱他,为他止血,说两句心疼的话,让他受伤后有个抚慰。 可是正在替弟弟穿鞋的娘亲背着他,口气不快地叫他别来烦她,滚回祖母的院落,她忙得很,没空理会他。 母亲无情的拒绝,对才七、八岁的少年而言,心里的伤比身体上的伤更痛。 娘亲的喝声一起,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藤哥儿哭得眼睛都花了,只好跑到无人的树底下捂嘴低泣,因为他怕被人听见了。 娘亲厌恶他,爹和他也不亲近,每天在外忙着赚钱,一个月见上一面实属平常,而唯一对他好的祖母身子骨不好,常常在生病,他不能加重她的病情。 家里很大,下人很多,可是他却很害怕,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护他,他们都不喜欢他。 「他大你几岁?」姨娘生的,难怪了,嫡庶有别,庶长子嫉妒嫡子,存心要弄废他也不奇怪。 「一……一岁。」他又想哭了,他的脸好痛。 听到差一岁,又看他的体型,苏小小有吐血的感觉,「他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胖?」 「英哥儿很瘦,他比我高半颗头。」祖母喜欢他胖乎乎的样子,一直叫他吃,说吃胖点才有福气。 「那你还输他,未免太没用了,光用压的你也能压死他,你知不知道你体型上的优势。」那身肥ròu一压,包管没人敢再找他麻烦,一只小胖腿一踩,都能让人吐出昨天吃的菜了。 他胀红脸,「我……我们说好了只比剑,不、不可以赖皮,我的力气比他大。」 「所以说你是笨蛋,君子之风不是用在这里,既然他都不怕你破相了,你还担心他手断脚残吗?比剑也能用手肘撞他胸口,这才兵不厌诈。」等等,她在干什么?居然在教小孩子打架的要领,她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是笨蛋。」吼完的藤哥儿一看见苏小小鄙夷的神色,不自觉地瑟缩他的胖身体,面色悻悻的,呐呐地道:「真的能用手肘撞英哥儿的胸口吗?要怎么撞?」 见他还不算太笨,懂得虚心求教,苏小小将她学过的防身术传授他一招。「这样顶,懂不懂?用手肘的力量借力使力,而且你又胖,直接把人撞出去都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不是暴力狂,而是做功德,总不能老让善良的孩子吃亏,心xìng太直得稍微掰弯些。 只是这时的苏小小不知道,她这一教,教出无穷后患,日后商场上多了一位心狠如狼,狡诈似狐的大jiān商。 「啊,不行!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定要上yào才行。」虽然血流量变少了,可是仍微量地汨汨流出。 「我没有yào……」藤哥儿声音很小,低如蚊蚋。 看他一副被欺负得很惨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苏小小想到她以前养的一只小白猫,她捡它时,它被雨淋得湿答答的,露出骨瘦如柴的小身躯,两眼委屈的盯着她喵喵叫,好像她是它的猫妈妈,正寻求她的温暖。 「算了,算我做件好事好了,我那里正好有一瓶止血化淤的yào粉,我去拿……哇!这么高,我怎么回去?」回头一抬,苏小小这才发现两家的围墙筑得很高,她没摔死或是扭伤足踝真是幸运。 「杏树下那颗太湖石后头有个狗洞,我以前常在那里钻来钻去。」后来他变胖了,钻不过去,会卡住。 「狗洞?」让她钻……看看墙的高度,再瞧瞧自个的个头,脸色有些不甘的苏小小为不得不的形势低头。 「你自己按紧,不要松开,我一会就回来……」咦,谁拉住她? 「你要走了?」藤哥儿肥滋滋的手拉住她海棠色石榴裙,面上露出要被丢弃的表情,眼神好无助。 长期被亲生父母忽视,又找不到同辈的倾诉对象,身为嫡子却享受不到出身所带来的优越之处,长年遭受庶子的打压及下人们的漠视,内心卑微的胖小子极渴望别人的关怀。 即使只是一丝丝、一缕缕,他也犹如在沙漠中行走的渴水旅人,只要有那么一口水都想紧紧地霸住,不让那水从手中流逝。 ☆、第四章 那是救命的水源。 对于藤哥儿而言,苏小小的出现无异是生命中的那口水,在他极度恐慌、缺乏关注的时候来到身边,他感觉到温暖,有人关心,便不自觉地产生依赖,舍不得她离开。 「我要回家拿yào,不然怎么替你上yào?」她拉了拉裙子,拉不回来便恶狠狠地瞪他。 「你会很快就回来吗?」他胖胖的圆脸很不安。 她重重的点头,「当然,总不能看你流血流到死。」 「不骗人?」他好喜欢跟她说话,她好凶,但人很好。 「骗你有银子捡吗?」没安全感的孩子。 他一点点地把手放开,「那你要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回来,我等你。」 而「我等你」这句话,成了他们日后常用的亲昵密语。 「好啦!你乖乖地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她挥了挥手,朝靠墙的太湖石走去,在墙与石头间真有个能容四、五岁孩子通过的小洞口,底下都长满了青草,不过草长盖住了沙砾,洞口没有很脏。 看了一眼狗洞,苏小小嫌弃了一下,她弯下腰,将小小的身子往墙的另一端钻。 用帕子捂着脸的藤哥儿则站在墙根,泪眼蒙蒙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挤出墙面,终至消失。 望着空空的狗洞,他的心也像空落了一角,心里很空,似乎刚装满的暖意又丢失了,既孤单又失落。 而另一端的苏小小钻出狗洞,从容不迫的拍拍衣裙上的草屑,她想帮人真是一件苦差事。 蓦地,一双绣着兰草的粉色缎面花鞋映入眼中,她僵了一下,轻吐粉舌,笑靥如花的抬起头,轻轻喊了一声,「娘。」 淡淡的玉兰香气伴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宠溺迎面而来,「野到隔壁去了,我们家小小到处都jiāo得到朋友。」 「娘,我下次不敢了,我没有做坏事。」她是在帮助人,这是见义勇为、有侠气,路见不平踩上两脚。 「娘没说不行,可要注意自身的安危,平白无故的从屋子失踪,你说娘担不担心?」刚才她想端碗百合莲子汤到女儿屋里,可是却没瞧见人,床上空无一人,叫她担心坏了。 赵玉娘身后露出年仅九岁的丫头身影,她叫夏笙,是苏小小第一个贴身伺候的奴婢。 「娘,小小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她很正经的认错,黑亮的杏眸一眨一眨地闪着。 赵玉娘失笑地摇着头,「你呀,就那张嘴巴说得好听,一转身不知又丢到哪去,要是你像你姊姊一样听话,娘就省心多了。」 「娘,你没听过儿女是父母的债,我们是生来讨债的,你要看开点,别指望个个乖巧,总有一个让你头疼,要不,这日子难过。」一说完,她机伶的逃开,咯咯咯的笑声如林风吹过,拂过每一寸阳光照shè的土地,很是清脆。 「这孩子……太皮了。」赵玉娘满脸宠溺的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不大的狗洞,心想:一会儿让两小子把洞挖大点,敲下几块砖做个隐密的小门,省得硌着了女儿。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后悔做了这道小门,把女儿宠过了头,最后宠成别人家的媳fù,悔之已晚。 在赵玉娘走后,回屋子取了yào瓶的苏小小又探头探脑的来到墙边,这次她不爬墙了,从狗洞钻过去。 「小姐……」 「嘘,小声点,替我把风。」身后多了一根尾巴很不方便。 「可是……」没等夏笙可是完,她家小姐就往墙角钻去,很快的失去身影,从另一头出现。 藤哥儿见到苏小小很开心,一个用力,原本已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又开始冒出血珠子,把苏小小气得狠踹他一脚。 「你又要到隔壁去了?」 苏胧月略带责怪的声音一起,装扮简洁、梳着双丫髻的俏皮女童回头咧嘴一笑,门牙旁的牙齿少一颗。 「他在等我嘛,不去不行,你不晓得他多黏我,没见到我会哭的,我去给他瞧两眼就回来。」很听话的小弟让人非常有成就感,她说什么就做什么,比高空弹跳还畅快。 「那个小胖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爱哭又胆小,满身肥ròu,我一瞧他就热,感觉浑身的汗都冒出来。」圆滚滚的像一颗球,没才识也看不出才华,就只会傻笑,傻不楞的。 对于和她抢妹妹的人,苏胧月全都生不出好感。 「哪里好……」她想一下,想得头快破了。「我也不晓得他哪里好,大概是看得顺眼吧,眼缘很重要。」 「去你的眼缘,不许去,留下来陪姊姊刺绣,你上回那幅寒梅图还没刺完,姊姊教你新的绣法。」不拘着她不行,她都把心玩野了,从早到晚只想着往外跑,爹娘和哥哥弟弟把小妹宠坏了。 「不要,我手痛。」 一溜烟的,苏家小女儿从屋子溜出,把她大姊气得够呛了,只差没捉住她一阵好打。 隔壁小胖子家姓齐,他的大名叫齐正藤,是正室所出的嫡子,他母亲方氏继他之后又生了一子一女,共两子一女。 只是在方氏入门之前,齐家老爷已有一名表妹妾室,是老夫人的外甥女,深受老夫人的喜爱,原本是要娶做正妻的,可是和方家的婚约是自小订下的,不肯毁婚背信的老太爷坚持娶方氏为儿媳,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 此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因此媳fù未入门已不为婆婆所喜,待一进门更是被吹毛求疵的挑毛病,让方氏把规矩做到最好,不能有一丝的差错,晨昏定省、伺候婆母用餐更少不得。 方氏和周姨娘几乎是同时有孕,可是在婆婆刻意的刁难下,方氏不到三个月的身孕流掉了,而周姨娘却在七个月后顺产了一个白胖儿子,那便是庶长子齐正英。 虽然方氏在不久后又怀上孩子,但比庶子晚上一年,长子的位置被人抢了去,周姨娘为此大出锋头,气焰高张,一度想升为平妻,取代方氏,母凭子贵的扳回一城。 齐正藤在期待中出生,只是原本应该是最受宠的嫡子,却得不到该有的宠爱。但至少在老夫人眼中,嫡子高于庶子甚多,她疼英哥儿,但最宠的是嫡孙,孩子一落地没多久就抱到自己屋子养了。 可是让方氏不喜自个的亲生儿子的最大原因,竟是她在生产中难产,稳婆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时,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说出保小孩,还用刺激孕fù的口吻说着,死了才好给我中意的媳fù挪位置。 这句话让方氏暗恨在心,也令方氏种下了儿子是来讨命的yīn影。尤其儿子越大越不像她,反而像极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她生而不养的怨起祖孙俩,认为是他俩毁去她的福分。 而就在方氏和周姨娘誓不两立、争夺主母之位时,被两女夹攻的齐老爷没法待在府里,他向外寻求安慰,悄然包下一名粉头养在外头,等生下一子一女后再接回,打破妻妾相争的僵局,青楼出身的金姨娘擅长房中术,因此最为受宠。 齐晓蓉、齐正风便是金姨娘所出。 为此恨到不行的方氏便占着正室之位将齐老爷留在屋里,同时抬了她屋内的玉香为通房,利用少女年轻的身子和稚嫩留住了丈夫,她得不到的也不轻易让人,就为赌一口气。 之后方氏和玉香同时有孕,为防万一,两人的饮食同在一处,玉香用过后无碍,方氏才肯食用。 方氏生下次子齐正云,玉香生的是女儿齐晓芙。 又过一年,方氏再度有孕,有女无双。已经有儿有女的方氏是不可能让齐家再诞有子嗣,而她也有得是手段让其它女人生不出孩子。 因此齐老爷一共两嫡子两庶子,一名嫡女和两名庶女,共七名子女。 这些事,也是苏家人在和齐府当了大半年邻居后,慢慢地由其它街坊口中得知。为人洁身自好的苏正通只有一妻赵玉娘,所以他不太想和妻妾众多的齐家往来,怕带坏孩子。 门风不同,教养不同,一文人,一商贾,将来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定无jiāo集的可能。 偏偏出了一双jiāo情好到令人侧目的儿女,秀才老爷家的聪慧稚女怎会和商人憨儿走得近呢?真是匪夷所思。 不仅苏家双亲想不通,苏小小的哥哥姊姊们也十分纳闷,小妹到底看上那个爱哭鬼哪一点,竟然替他出主意陷害……呃,咳咳,是教他如此整治齐府蠹虫,让他们有改过向善的机会。 ☆、第五章 好在这件事只有苏家人知晓,满脑子铜臭的齐府上下毫不知情,他们甚至不晓得齐府哥儿和苏家小女儿搭上线,小儿小女小脾气,合力算计一府脑满肠肥的大儿小fù。 「我的心肝金孙,宝贝儿,你脸上的伤怎么还没好,不是抹了yào吗?为什么还留下这么难看的疤痕,等你日后长大了要如何娶妻?」老夫人董氏心疼的抚抚爱孙左脸颊的伤痕,每见到这条不掉的浅痕,心头就恨一回。 当时「误伤」齐正藤的齐正英被狠打了二十板子,打得大腿是皮开ròu绽,足足休养了大半个月才下得了床,至今走路还有点一跛一跛的,看得出是下了狠手去打,不见血不罢休。 而周姨娘也因管教无力而被关入佛堂半年,潜心修习,在抄写金刚经一千本之后方可出佛堂,但出来的同时也为老夫人厌弃。 这对母子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弄残齐府嫡子,让齐正藤失去嫡子的继承机会,再想办法打压齐正云,他们便能以嫡子无才为由出头,接下齐府家业。 可惜他们遇到灵魂非幼儿的苏小小,她以现代的企业理念和看过无数宅斗小说的心得,一下子就把两人打趴了。 其实不用明着告状,只要摆出忍辱负重的委屈样就成了,表情越是可怜,越是不能说出为谁所欺,任由旁人去猜想、去臆测,不说比说更引人同情那个受到伤害又苦苦隐忍,不想打破家族和谐的少年。 怀疑和猜忌的种子一种下,不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会以倍数被放大检视,稍有风吹草动便全算在他们头上。 齐正藤真的按照苏小小的话去做,什么也没说,不管谁来问,都以兄弟比剑为结尾,不说庶兄一句恶语,可是噙着泪的眼眶红得扎眼,他又要哭不哭的忍住,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而这种事瞒得了吗?只要一打听便可知前因后果,比剑是假,伤人为真,还不是坏心的庶子借机欺负心xìng软弱的嫡子,害了无知又单纯的弟弟。不然仅用一根树枝哪伤得了人,最多破皮而已,哪会伤到留下永难抹灭的伤疤。 殊不知,这也是苏小小叫齐正藤刻意留下淡疤的原因,不仔细看,疤痕还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每回往人前一转左脸,大伙儿自然而然会想到周姨娘母子的恶行,对他也多了几分怜惜。 在战术上,这叫欺敌,让对方以为他是可欺的、懦弱无能的,自是不放在眼里而轻易放过,不拿他当对手看待,可幼狐是会成长的,等它磨利了爪子、善用计谋的时候,看轻敌人的人就要在看不起的坑洞栽个跟头。 「祖母,不痛的,大哥真的不是故意伤人,是我们玩耍时不小心划到的,你不要怪他,我……我会好好的,将来娶个不嫌弃我的媳fù孝顺祖母。」他抿着唇,有意无意地以手捂住左边脸颊,显得yù盖弥彰。 「不要提那个畜生,提了祖母就心烦。都是齐家的子孙,哪来那么深的仇恨,他的手再偏一点,你的眼睛就被他戳瞎了。」小小年纪便如此狠dú,长大了还得了。 年龄不大的齐正英已知何谓嫡庶之别,他的确也想弄瞎齐正藤双眼,可是力气不够,削尖的树枝勉强划破他的脸,要再补上一戳时,见齐正藤流血的老仆惊吓的大呼出声,把更多的下人引来,他这才罢手。 此时的齐正英也很后悔出手不够狠厉,再多给他些气力的话,他会做得更完美,直接毁了以嫡子之名压在他头上的齐正藤。 「祖母,大哥受到惩罚了,他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原谅他好不好,我会把身子练好,以后不让他伤着。」齐正藤说得很忍耐,好似为了齐家的百年兴衰,无论如何他都会忍下来。 「好孩子,委屈你了,祖母疼你,谁敢再动你一根汗毛,祖母把他赶到庄子去。」 董氏每看到孙儿的伤疤就愧疚一次,是她的纵容才让某人越来越无法无天,把手伸得太长。 这个某人不用说,就是周姨娘,董氏由原本对她的喜爱变成厌憎,少了董氏这座大靠山,周姨娘再也蹦达不起来,她妄想当平妻,甚至是当家主母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了。 「祖母,我想请一位先生教我学问,再聘一名武师传授我拳脚功夫,不说可以南山打老虎,能强身健体就好。」他耍把戏似的挥动莲藕粗的肥手,打得乱七八糟,不拳不掌地团团转。 「呵呵,你还南山打老虎呢!不被老虎把你一口吃了才怪。」董氏被他的逗趣动作逗得呵呵直笑,喝了一口温茶后还忍不住发笑。「找先生和武师这回事,你娘没替你安排吗?」 一提到几乎将他放养的娘亲,齐正藤的小圆脸露出一丝难过。「娘叫我去找爹,说找先生和师傅是外院的事,不归内宅管,她一个fù道人家不方便出面会晤男子。」 「哼!她倒是有搪塞之词,上回上竹林寺上香,她还不是和外男聊了老半天,说是她姑姑家的表兄,她这两套标准分明是针对……」她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太伤人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恼她老婆子,明知她疼惜嫡孙便故意和她作对,宁可不要儿子也要摆出不低头的姿态,把母子之情消磨个殆尽,以为撑得久的便是最后的赢家。 呵呵,傻呀!为人双亲,日后不靠着长子养,难道要赖着小儿不成?方氏太自以为是,认为她对长子再坏,儿子也不敢不养她,想着一句孝道就足以压死他,她是稳占上风。 可是她没想过人有生、老、病、死,哪一天病了、倒了,没有亲情居中维系是不行的,儿子的孝在表面上,到了缠绵病榻之际,无人床头尽孝该有多冷清,除了仆婢成群,什么也得不到。 「罢了,藤哥儿,你的事就让祖母劳心,不求你考上状元光宗耀祖,能识几个字也好,多听、多看、多学总会有长进。」媳fù不管事就由她chā手了,她倒要看看方氏能闹到什么时候。 「谢谢祖母,孙儿会用心学习。」齐正藤小小的笑开来,眉眼间好不喜乐,彷佛有人疼爱是开心的事。 「好,乖,去玩吧,祖母这儿有个小玩意,你拿去当镇纸。」 董氏挥挥手,身后的钱嬷嬷从箱笼中取出一物。 「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这是……」一只蟾蜍。 「不值什么钱,玩玩呗。」她面露倦色的托着腮,神情明显力不从心,年纪大了撑不住。 「是的,祖母,我先回屋了。」他捧着巴掌大、背镶翠玉的金蟾蜍走出老人家居处后,脚步突然快了起来,后面的小厮差点跟不上。 【第三章 两小无嫌猜】 齐正藤并未回到他搬出内院所住的外院,而是一个拐弯来到杏树满荫的树底下,胖胖的身体靠着太湖石,静静地等着。 我等你,不管等多久。 八岁的齐正藤信守承诺,每一回都是他先来,他很喜欢很喜欢小小的小小,觉得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苏小小一从小门钻出来,双眼立刻被齐正藤手上的蟾蜍吸引。 「藤哥儿,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好像很有趣。」金子做的蟾蜍耶!还镶上晶莹透绿的翠玉,肯定很值钱。 「你喜欢吗?送你。」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可以给。 苏小小两眼发亮的摸着蟾蜍背上突出的疙瘩,却并未收下。「你先跟我说说,这只金蟾蜍是谁给你的?」 此时还没什么心机的齐正藤笑眯了一双眼。「今儿个祖母刚给我的,她让我拿着玩,挺沉手的。」 苏小小一听,多摸了两下,却是道:「那我不能要,你祖母给你,那是疼惜孙儿的心,怎能随便转让?要是她突然想看一眼,你上哪儿弄来给她看?」 不该她得的她不起贪念,以后她自己赚。 「可是我想送给你呀,我不说,祖母不会知道。」他很老实地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给最好的朋友。 她摇着头,将金蟾蜍推回去。「我不能收,太贵重了,等哪天你会赚银子了,再用你赚的钱买给我,到时我一定收。」 齐正藤有些失望的把东西往怀里塞。「嗯,小小你等着我,等再过几年,我爹把家业jiāo到我手中,我就能买簪子、珠宝给你,还有鸽卵大小的珍珠,串成链子很好看。」 ☆、第六章 「为什么要等到以后,你现在不行吗?」这年代的孩子很早熟,十来岁就能独当一面,当家做主。 「咦!」他一怔。 「不是让你马上做生意赚钱,而是边看边学,我前几天才说服我爹我娘拿出豆腐作坊的盈余,在城外买庄子置地,我们要养鸡、养鱼、种莲藕、雇人种地,当大地主。」 有地就不怕饿死,做生意,有赚有赔不妥当,她想得比较深远,多种稻,开间米铺,少了中间商的剥削,自产自销反而赚得多,一有什么天灾人祸还能应应急,先填饱肚子。 苏小小没什么胸怀天下的野心,她也不想轰轰烈烈的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的心很小很小,就像rǔ名一样,小小的,她只要平安顺畅的过完这一生,不用遭遇什么波折、高潮迭起。 她穿过来之前的生活也是很平淡,早出晚归的小资女,父亲早逝,母亲再婚,她有一个小她七岁的异母弟弟,两人的姊弟关系不近不远,偶尔通通电话,平常并不往来。 她想,她在另一世的死亡不会有人在意,她那两份保险足以办好她的后事,余下的钱当是孝顺母亲生下她的恩情。 仔细想想,这样多好啊,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来,又走得俐利落落,不给人带来困扰,那个世界少了她,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当了苏小小之后,她才知道有人疼爱是多幸福的事,她很珍惜这份无私的爱,想拥有它很久很久。 「小小,你好厉害,你才五岁就想得这么多。」他好像笨多了,没想过不靠爹要如何自行创业。 「我六岁了,不是五岁。」长得好慢,她想快快长大。苏小小忘了成长的苦涩,她和普天下的孩子一样,盼着早日长大chéng rén,她能自己做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你还是小我两岁。」他扳起指头算,面上小有得意。 「但我比你聪明。」至少现在比他聪明。 然而苏小小没想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也只有这几年能嚣张了,更不会知道她这是在调教一头狼,在不久的将来,将自食恶果。 「……」齐正藤闷闷地垂下头,没有回嘴的余地。 这时的齐小胖子很有志气,他暗暗发誓要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将来比聪明的小小强,不会老被她嫌笨。 「对了,盂兰盆灯会快到了,你们家出不出来看灯会?」热热闹闹的鬼节,她要买几个鬼面具吓人。 一提到盂兰盆会,齐正藤的脸色就黯了下去。「我娘没带我看过,我爹忙着做生意,没空。」 以往他很羡慕庶兄,每年的盂兰盆会周姨娘都会带着庶兄出门去逛,逛到很晚才回府,满手是灯会上买的小玩意。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来,从石头后面的小门过来。」她大哥、二哥把狗洞往下挖深了两尺,又敲掉一尺左右的砖墙,她弯着身就能通过,不用爬来爬去弄得一身脏。 「真的吗?」他喜出望外,一副雀跃得快要跳起来的模样,满脸的欢喜遮都遮不住,比得到翠玉蟾蜍更高兴。 「我爹娘很宠我,我一说,他们准会同意的。」苏小小很仗义的拍拍胸脯,一点也没想到男女大防。 在苏小小眼中,齐正藤就是个发育过盛的小胖子,她是「大人」,犯不着对个孩子小气。 「小小,你真好,你爹娘也很好。」为什么他的爹娘不像人家的父母一样好呢,是因为爹纳太多姨娘的关系吗? 齐正藤心里想着,他以后一定不要像他爹,他要学苏家伯父只娶一个妻室,然后一世只对她好,一家人和和乐乐,不会有争吵和永无休止的谩骂,他喜欢小小的家。 「知道我对你好,你要对我更好才是回报我的好,朋友有通财之义,你要是赚得比我多,记得要分我,不可以独吞。」不论他将来会不会富甲一方,以齐府的家产,在她的教导下,只要不被人夺产,他总穷不了。 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没人嫌富家朋友多,苏小小想得多,未雨绸缪的想到以后,却不知老天爷有时也会扯人后腿,抛出个难题,考验妄想事事顺心的世人。 「嗯。」他重重地点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有约而星月无约,悄然地隐身云幕后。 曾经结满果实的杏树,枝叶未剪,如今长得更茂盛了,横跨两家的墙头,犹似从墙中间长出一般,不分是苏家或齐府,它是两家共有。 墙这边的苏家,在杏花纷落下修了一座秋千,每当在花开季节中轻轻摇摆,扑鼻而来的花香盈满一身。 一年一度的盂兰盆会是县城的重大节庆,每年都会汇集各地百姓前来参观,千盏灯、万盏灯地连成一片灯海,整座县城亮如白昼一般,令人目不暇给。 最热闹的几条街挤满摊贩,一摊接着一摊,一望无际,绵延数里,每个摊位前都站满了人。 「施主,化缘吗?」 肩上被人一拍,猛一回头的苏承文先是一怔,继而发笑的头一低,看看戴着小狐仙面具的「方外大师」。 在「大师」身侧跟着一个胖胖身躯,脸上是白兔精面具,左手还很应景的拿了一根胡萝卜,上头有咬了一大口的缺口,虽看不到面具后的脸,但从眯起的眼睛一看,肯定笑得嘴都阖不拢,配合着小狐仙装神弄鬼,讨个吉利。 「大师要化金还是化缘,若要饭菜,请到茶楼酒肆,小生没挂着饭桶出门。」 苏承文屈身一回礼,逗得身后xìng格大刺刺的二弟苏承武哈哈大笑,只差没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不化金,不化银,给我十个铜板就好,我要买五串冰糖萌芦。」大哥一串,二哥一串,大姊一串,小胖子一串,她一串,五串刚刚好。 「小小,你忘了,刚掉牙,不能吃甜的。」 小狐仙面具后发出很不满的抗议,「我不是苏小小,我是狐狸精,你懂不懂盂兰盆会的精神呀!」居然揭穿她,太没意思了。 苏小小目前的痛脚是换牙,到了她这年纪,rǔ牙一颗接一颗的掉,新长的牙又长得慢,爱美是人的天xìng,不分几岁,她一张开口,就有几颗牙是没有的,所以她正处于换牙别扭期。 戴上面具一是好玩,让别人猜猜她是谁;二是遮缺牙,不想让人家看见她不美的丑态,小姑娘想要美美的见人。 「哈,哪有人喜欢自称狐狸精,那是骂人的话,不要学。」苏承武往前一跳,模样很滑稽的倒着走。 「二哥,不要揉我的头,我好不容易编好的辫子被你揉乱了。」坏哥哥,老爱蹂躏妹妹。 「乱了才像狐狸呀,你有见过编辫子的狐狸吗?」他取笑她,但适合练武的手掌却很轻柔地将妹妹微乱的发梳拢。 「就有,天下无敌美艳无双法力无边江河倒流的苏小小是也。」苏小小故做张狂,龇牙咧嘴的,咧开自以为很强大的下颚。 可惜个头小,毫无威胁xìng,反而像极逗人的吉祥物,几个哥哥姊姊笑成一堆,纷纷伸出手揉她双发旋的头顶。 「不要揉了,你们好坏,欺负人……」苏小小瞪着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小嘴微噘。 「就欺负你,谁叫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趁你没有反抗能力前,能多占些便宜就绝对不要吃亏,再等几年,你就是大姑娘喽,我怕你咬我。」苏承武觉得妹妹发脾气的模样真可爱,让人心发痒地想逗逗她。 「二哥!」她又不是狗。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小小最多只准吃两颗,多了不行。」为了她的牙着想,少吃为妙。 嫌吵的苏胧月拧着眉,拉开爱闹的弟弟妹妹,在他扪额头一人赏一颗栗bào,只不过苏承武那一下敲得比较重,对妹妹显然宽和了几分,轻轻落下,不痛不痒,搔痒似的。 但两人都很满意这样的力道,男孩子皮厚,下手重些才守规矩,小姑娘家是花做的,得细心呵护娇养,不能伤了细嫩的小花苞。 反正姊姊的偏心皆大欢喜,没人在意。 「好吧,我有打手,让他多吃几颗。」苏小小很吃力的拉过一直傻笑的白兔精,她的小手几乎巴不住他的肥胳臂。 「嗯,我替小小吃。」其实齐正藤一点也不爱甜食,他会胖的原因是爱吃ròu,尤其是炖得软烂的肥猪ròu。 ☆、第七章 苏胧月看了妹妹小小的一只,很是趣味讨喜,再看看一旁尺寸大了好几倍的「巨物」,那臃肿的身躯活似会走路的丸子,觉得惨不忍睹的摇头,这一小一胖的两道人影,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不过他们还小倒也无所谓,两小无猜,不解世事,玩在一块算是彼此解闷。 灯会人很多,到处挤来挤去,卖冰糖葫芦的贩子看起来很近,可是要挤过去却是不容易,几个孩子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年纪较大的苏承文很小心的顾着几个调皮的小孩。 通常在节庆中,拍花子会在其中穿梭,每年一到这时节,都会丢失几个孩子,还有扒手也会在周遭出没。 带着孩子出来的苏正通夫fù正在不远处的酒楼等候,他俩坐在靠窗的二楼往下看,不错眼的盯着自家娃儿,大人不在身边他们才玩得开心,孩子们的体力旺盛,当父母的是远远赶不及,不如坐着赏灯。 「我们要五串……」 咦,怎么有两道声音? 「谁要五串冰糖葫芦?」小贩瞧着左手边几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又看向右手边看来教养良好的小公子、小小姐,一时为难的顿了一下,他扎的稻草架子上也就剩五串了,卖给谁好呢? 「给我,我给你钱。」苏小小把从大哥那里要来的十枚铜板递过去,没取下的狐狸面具看上去十分喜人。 「好,小姑娘你等等。」小贩正要收下铜钱好取冰糖葫芦串,一只不知哪来的手却拍掉他手心的铜板。 叮隆,叮隆,十枚铜板掉了一地,被人踩来又踩去。 「我们先来的,凭什么卖给他们?我们有的是银子,给你。」开口的是一位穿着茜红色衣裙的小姑娘,头上的小髻chā了一朵缎做的头花,坠着小米珠流苏,盛气凌人的以眼神睨人,完全不讲理。 一两银子往前一递,看了心喜的小贩想收又有些不自在,小孩子吵架殃及池鱼,他收是不收? 「把我们的钱捡起来,一枚不准少。」 苏小小的语气很少这么严厉,她的哥哥姊姊们都吓了一跳,但仍是不发一语的力挺,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以声势吓唬人。 「不过是几枚铜板……」小姑娘的表情很是不屑。 「几枚铜板也是我爹娘辛苦赚来的,一米一粟当思来之不易,你要是不一枚一枚捡起来还我,我就到衙门告你行抢,把你关进大牢。」哼,看你怕不怕,看你拿什么嚣张。 没……那么严重吧!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认为苏小小小题大做了,几枚铜板而已,有必要大阵仗的闹上县衙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银子我们家多得是,谁要你的臭铜板。」茜红色衣裙的小姑娘胀红脸,气愤不已。 「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你把我的钱抢了过去,不管你是自己花用还是丢弃在地,都犯了大弘律法中的抢夺罪,理应处三年刑期。」她爹书房里正好有一本大弘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读书是有用的,多求学问多长智慧。 「你……你……」她急得快哭了,又惊又怕的白了脸,「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位小姑娘,是舍妹无状,做出无礼之举,请你不要见怪。」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少年拱手一揖,端的是行止得宜,容貌秀逸。 「她真的是你妹妹?」苏小小一脸不信。 「是的,正是舍妹。」少年憋着气,拉住想冲上前抓人脸皮的妹妹。 「你们不是同一个爹娘吧?」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同父同母所出。」他回答得很诚恳。 「怎么差那么多,一个温文有礼,一个野猫上街,你娘怀你妹妹时品的是花椒还是bào竹?」一说完,她自觉好笑的笑起来。 「这……」少年的面皮迅速的泛红。 「你才是臭狐狸,敢嘲笑我,我抓破你的脸,让你没脸见人。」不知是xìng情烈还是脾气坏的小姑娘,使尽一把蛮力,恼到不行地想挣开兄长的桎梏。 「小蝉,别闹了,出门之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不准闹事。」他这妹妹受不得气,总爱争强好胜。 听不进任何话的方玉蝉有些魔怔了,非要找人算帐,「我不管,今天我不抓花她的脸我不甘心!」 盛怒下的小姑娘力气特大,她用力踩了大哥一脚,把他推开,一个箭步冲上前,留着长指甲的十指往前一挠 「不许你伤害小小!」 就在众人以为方玉蝉真要伤着人,被人群推着走的苏家兄姊急得要命时,一道胖胖的身躯往前一站,一节一节如莲藕的胖胳臂朝前一推,把急奔而来的小泼fù推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跌坐在地的小姑娘。 突地,失了面子又跌疼的方玉蝉放声大哭,见状大家都很尴尬。 「小猫笑,小狗哭,你就耍赖着吧!铜板不用你捡了,不过买冰糖葫芦的钱还是由你出,谁叫你弄掉了我的铜板。」苏小小踩了人家的痛脚后,只取走两串冰糖葫芦。 一串冰糖葫芦有五颗,两串十颗,他们五个人一人分两个,嘻嘻!刚刚好。 「死胖子,你给我记住!」方玉蝉不甘的大吼。 死胖子?正咬着山楂果的齐正藤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别人圆的肚子。「小小,我很胖吗?」 她看了一眼他没有腰身的圆桶身材,不想太伤他的自尊,「胖是福气,有人想胖还胖不起来呢。」 他一口吞掉一颗冰糖葫芦,正要吃第二颗,「可是我好像圆了些。」他有胖的自觉,却没想过要瘦下来。 「是圆了点,不过你家养得起。」小时候胖不是胖,长个子时就会抽长,圆肚子会变小,不用太担心的。 「他……他们……呃,我认识。」他咬着下唇,吞吞吐吐地说着,表情不太自然。 「你认识?」喔,遇到熟人了。 「嗯,是我舅舅的小孩。」他的表哥表妹,他们常常到府里玩,只是嫌他胖,从不找他玩。 「哦,下次遇着了,你要装没遇见,打死不能承认,说他们认错了,你没出门。」 那个凶残的小姑娘看来不好惹,肯定是有仇必报的主儿,少去招惹她为妙,他可不是她的对手。 「好,我听小小的。」他笑着取下面具,放在手上耍玩。 苏小小和兄姊们走过一间客如云涌的酒楼,她忽生感慨的拉住大哥,「大哥,我们也开间酒楼好不好?」 「开酒楼?」年仅十一的苏承文为之一愣。 「不是现在,再过个一、两年,等爹买了地,我们盖农庄,养上鸡鸭、种上菜,满地的稻田黄澄澄,我们用自家种的粮食酿酒,将养殖的牲畜送到酒楼,自给自足不用跟贩子买,肯定会赚很多很多……」她看到滚滚而来的银子。 「你呀,钻进钱眼里了。」他笑道。 「好不好嘛,大哥,算是帮姊姊和我攒嫁妆,等我们要嫁人时,就有良田千顷,白银万两,陪嫁铺子和庄园。」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让苏家更富裕,有足够的银两挥霍。 「攒嫁妆呀……」苏承文陷入思考。 因为苏小小今日一席话,原本打算走科举的苏家长子一头栽入商场里,在酒楼茶肆中成就一番事业。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鞭pào声响彻云霄,街坊邻居奔走相告。 中举了、中举了,秀才老爷中举了,考上举人,秀才老爷不再是秀才老爷,要改口称举人老爷了。 在苏小小七岁时,家境日渐宽裕的苏正通有钱又有闲,他重拾课本,一有空闲便有书里钻,闲人闲事一概不管,全jiāo由妻子及长子打理,全心全意在科考上。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梅自苦寒来,熬出头了。 「举人老爷,恭喜了,你这一身红衣真大气,给你老讨喜气来了。」红包红包,快拿来。 「调皮。」人生正得意的苏正通呵呵直笑,满眼喜色地看着故作讨赏人,chā科打哗的小人儿。 「爹呀,你不给红封还打人,没意思,自家人报喜也是福气,你怎么大小眼,想省那几两银子。」苏小小取下头上的大红花,故作着恼的嘟着红咚咚小嘴,流露小女儿娇态。 他笑着搂过女儿,往她粉嫩小脸一羞。「多大了还这么淘气,我们家小小是小小地主婆了,还看得上这几两银子?」 「没人嫌钱多的,多多益善。」 ☆、第八章 她骄傲的把头一仰,一副大老爷模样,把苏家老小逗得开怀。 苏正通把豆腐作坊一年的盈余拿去买地盖农舍,依着小女儿的要求挖塘养鱼、养螃蟹、种起莲藕,另外也买下一座山头养鸡,近湖边的地方圈了一块地,养上水鸭和大白变。 他事先言明,这是给两个女儿攒的嫁妆,儿子没份,全年所得尽归苏胧月、苏小小所有,包括养鸡养鸭的地。 得到分红的苏胧月存着不花,嫁人的事还太遥远,她没想那么多,一部分存下来当私房,一部分用在胭脂水粉和布料上,也买了几根金钗银簪,准备好好装扮自己。 苏小小刚好相反,鸡鸭一年能卖好几次,鱼是半年一次,莲藕和螃蟹是一年一次,因此她只要一拿到银子,二话不说的叫她爹帮她买地,一买就停不了手,身无分文。 短短一年间,苏小小名下约有四十五亩地,她自己当然种不了,特意请人来种,她用娘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发工钱。 所以表面看起来她很富有,其实家里她最穷,只在田里作物收成时才有入帐。 不过在她爹中举前,她终于收到第一笔田获的银两,足足有一百二十两,她笑得可乐了,不时在爹娘、兄姊面前炫耀她是地主婆,等今年的田地全收成完,她最少能进帐五百两,由地主婆进阶大富婆,欢迎他们来借。 只是银子刚一到手,她又想花出去了,土地越多越好,只要不遭遇天灾人祸,土地的升值会越来越高,她买到算是赚到,年年生产的粮食和蔬菜有的卖,有的她打算拿来酿酒,烈酒在北方的销售一向供不应求,尤其是大寒天。 因此,她又要变穷了。 「你哥说的没错,都钻进钱眼了,见钱眼开,没瞧见爹娘养你的辛劳。」赵玉娘故意打趣小女儿的贪财。 「娘这话冤枉人了,我不依,瞧我两眼长得天大,哪会瞧不见最疼我、最宠我的美女娘、俊朗爹,我哭,呜呜呜……」她装哭的揉眼睛,抱着娘亲的腰一个劲撒娇。 「少埋怨老天了,就你这小捣蛋老来挖娘的心窝,小孩子快快长大就好,不要忧烦银子的事,这些让娘来cāo心。」她的宝贝女儿长高了些,雪白的小脸多了点血色,玉雪聪明得惹人怜爱。 看到女儿日益康健,赵玉娘比什么都高兴,一度她和丈夫以为这个女儿养不到三岁,没想到老天爷垂怜他们一片父母心,不仅把女儿还给他们,还如此慧黠机伶。 现在才七岁她已经很舍不得了,若是等女儿嫁人时,她肯定哭得不能自已,那简直跟割心没两样。 「我是舍不得娘太累,要为娘分忧解劳,想想我们都办妥了嫁妆,娘不是省事多了,只要替两个不肖子忧心他们的聘礼呀,唉,好不苦恼……」她老气横秋的说着。 「不肖子?」赵玉娘气笑地往她白玉脸庞轻掐。「让你两个哥哥听见,他们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不怕,有爹护着。」 苏小小做了个鬼脸,俏皮又天真,看得苏家两夫妻好笑又好气,笑啐小滑头。 「小小,你先跟姊姊学针线去,爹有话和你娘说。」苏正通摸着女儿滑嫩小脸,满脸笑意。 「什么话小小不能听?你们说悄悄话。」她一脸小jiān诈的看看爹娘,灵活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失笑,轻拍女儿小手。「你不是老嚷着要开酒楼,去找你大哥,爹准了,但是不可胡闹。」 她一听,先是怔住,继而欢喜的大叫,「耶!爹真好,我最喜欢爹了,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 「那娘呢?」赵玉娘吃味了。 苏小小谁也不偏心地抱住娘亲的脖子一阵猛亲,又跑到爹那边用粉嫩小脸蹭了蹭父亲的老脸皮,咯咯咯地笑声如银铃。「最喜欢爹、最喜欢娘,你们是我最爱最爱的心肝宝贝。」 「!巧言令色,就会说甜言蜜语哄人。」 难怪全家人都无法不宠她,一张小嘴甜起来会让人浸在蜜罐里。 「别理你娘,爹爱听,我们家小小快要是大姑娘了,爹要抱不动了。」记得她刚出生时才那么一丁点大,一转眼都有他的腰高了,粉粉嫩嫩地,像玉琢的人儿一般。 苏正通十分感慨岁月不饶人,曾经是少年的他已为人夫、人父了,四个孩子乖巧活泼,不若当年想上个学堂还得七求八求的求老父同意,考上了秀才却无力进学,从此荒废了学问,也在兄弟的要求下分了家。 如今有儿有女、有田产、有功名,他也算意气风发了,要不是小女儿无意间捣鼓出的白玉豆腐,他也不会有闲钱和闲暇重拾书册,在女儿的童言童语下奋发向上,决定参加科考。 有今日的荣耀,小小要记头功。 【第四章 合资开酒楼】 苏小小一离开后,苏正通颇为欣慰的握住妻子的手,「多谢你为我生了几个好儿好女,这些年苦了你。」 蓦地,赵玉娘红了脸,「夫妻间说这些干什么,是好是坏不都跟你一辈子,你还能把我舍下不成。」 「不舍下,不舍下,这辈子就你赵玉娘是我苏正通的妻子,我们要走到满头白发,相守一生。」娶到她,是他最大的幸运。 老夫老妻了,她还是羞红了双颊,「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趁着孩子不在身边你就赶紧说吧!」 知道妻子怕羞,苏正通笑了笑没揭穿,「平阳县的县衙有个典史的空缺,陈县丞有意让我过去。」 「你不是要等三年后的科考?」两边兼顾吃得消吗? 「在县衙做事也能学些实务,我边看边学着,哪日真让我考上了也不致手忙脚乱。」 做得上手了就心不慌,他得学一些用得上的东西,腹中有物,不能满纸空谈。 「你自个好好斟酌,反正我是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你这人不会照顾自己,没有我在一旁盯着,准是笨手笨脚。」夫妻是绑在一块的秤砣,谁也离不开谁。 「玉娘……」她是个好娘子。 「就是几个孩子费思量,你才刚答应老大留在县里开茶楼,小小兴匆匆的赶去报讯,你放心他们留下吗?」她是没法撒开手,心口沉着,老是担忧他们闹出事儿。 「老大是要留下的,偌大的宅子总要有人顾着,胧月嘛,看她的意愿去留,两个小的肯定要带走。」他不放心。 赵玉娘苦笑着轻叹。「小小肯吗?她呀,打小就不像个孩子,人小鬼大得很,她和隔壁的藤哥儿走得挺近的,怕是不想离开,你说她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就和那憨小子投缘。」 「就是聪明才看中人家老实,她欺负起来才不心虚。」只是苏正通没想到老实的孩子也会受环境所迫,渐渐走向狡猾的jiān商之路,让人大吃一惊。 「怎么这么说女儿,不是你肚子出来的不心疼。」小小最乖最听话了,哪会欺负人。 听着妻子的埋怨,他面色柔和地将她搂入怀中,嘴巴随即覆上,「不如咱们再生一个?」 「你……没个正经,都几岁了,哪有气力养孩子。」她半推半就的,大白天的好不臊人。 「你生,我养。」他一把将妻子推倒在床榻,春日正好,一晌贪欢。 不知分别在即的苏小小十分兴奋地冲向兄长的院落,二话不说的便拉着他往外走,把一头雾水的苏承文又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小小,你拉着大哥要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妹妹会害哥哥吗?」他可是她将来嫁人后的大靠山,当然要越强大越好。 两兄妹出门没坐轿,出了大门往东走,绕过三条街,往支子胡同拐了个弯,又前行了三个街头,最后停在一间红灯笼半破的楼房前,落叶飘飘,很是萧瑟。 「你看这里怎么样?」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苏承文又抬头一看斜了一边的朱红色匾额,再低头看看妹妹纯然无邪的粉色小脸蛋,他yù言又止,停了好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艰涩的话,「你晓得这是哪里吗?」 「飘香楼呀。」她指着倾斜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你知道它原来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妹妹很纯真,活泼可爱,一定不会知晓……但是,他失望了。 「青楼。」它之前做什么不重要,她要的是以后。 ☆、第九章 苏承文抚额呻吟,很想当没听见,「小小,这儿不适合你来,你晕了头,来,大哥带你回家。」 「大哥,我没弄错,就是这里,这间楼房正是我想要的。」空间大、格局好,楼高三层,一共有三大院、六小院,后面还有隔开的二进院,环境清幽,造景优美。 他是宠妹妹,但不是无底线,这……这就太过了。「小小,你要置屋可以另购,这里不行。」 苏小小很固执的和兄长拉拔,明亮的双眼黑如星辰。「大哥,你搞错了,我不是要自己住。」 「不是自住?」喔,还好还好,尚可商量。 「你看这左右各有一条街道,街面又大又宽敞,左边有一排树木足以停放马车,来往方便,不会挡道或无处可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子、马车,你说把酒楼开在这里如何?」开铺子看客源,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来人往,不愁生意不上门。 「开……开酒楼?」他目瞪口呆。她在开玩笑吧! 「爹答应我们开酒楼,我们庄子产的鸡鸭鱼ròu不用往外卖人,直接载到自个铺子,我们省下被人赚一笔的费用,还能保证产地的新鲜,无病禽,让客人吃得安心。」一条线的直产直销,质量上不成问题,也不怕人家哄抬价钱。 「小小,你忘了大哥今年才十二岁。」压力很大,他才考上童生没多久,就要成为一个酒楼的东家? 苏小小使劲吃nǎi的气力,往大哥抽高的肩头重重一拍。「大哥,我相信你,妹妹的全套花梨木嫁妆就靠你了。」 苏承文一听,顿时感到双肩好沉重,背也弯了。「你相信我,我不相信自己呀!小小,你给大哥丢了个好大的难题。」 「有我帮你怕什么,人要先立志才会成功。」不能还未开始就先退缩,敢于尝试的人前途无量。 有她帮忙……苏承文看了一眼妹妹不及他肩高的小身板,心里好不喟然。「你知道买下这个飘香楼要多少银两吗?」 「三、五千两跑不掉。」她估算过了,若无意外的话,尽量压低价码,她预估三千两便能成jiāo。 「你认为我们有三、五千两吗?」他猜想爹不晓得妹妹有这般大的胃口,竟一眼挑中占地二十亩的飘香楼,爹大概以为开酒楼一千两左右便顶天了。 苏承文猜得没错,苏正通的预算是八百两到一千两,预留三百两当装修和食材费用,以及厨师、跑堂的工钱,他看中的是城东的小铺子,不到飘香楼三分之一的大小。 「呃,这……」她的确忘了这回事。 「看开点吧,小小,我们买不起。」虽然有点心疼妹妹的沮丧,但她的异想天开是不成的。 「不,要买就买这里,否则我不甘心。」要卖地吗?她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实在放不开手。 「小小……」她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xìng子到底像谁?说是xìng情随和,偏又执拗得很,凡事不轻易妥协。 「大哥,你想想办法,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你忍心让你可爱又嘴甜的妹妹失望?」她睁着好不委屈的眼睛,很有技巧的挤出盈盈泪水,让人打心里头软化。 「这……」看到妹妹泪光盈盈的恳求表情,他的心都化成一滩水了,根本就不舍得。 「哥哥,小小想要。」快点头,快点头,她要撑不住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在苏小小快破功之际,心疼妹妹的苏承文忍受不住的败下来。 「什么法子?」她急切地捉住兄长手臂。 「合资。」 「合资?」这么简单的事她居然没想到,在现代少有独资的企业,大多都以股份方式营业,她大哥果然聪明。 「你不晓得齐府是本县首富吗?」她和那府的嫡子好得像手心、手背,难道毫不知情? 「你是说藤哥儿?」他家是首富……好冲击,她知道他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没多久,两人找上正练武练出一身汗的齐正藤。 「银子?我有呀。」 「你有?!」 「一千两百多两左右,从小到大,我祖母给我的,我没什么用到银子的地方。」他有吃、有穿,不太用得到钱。 「什么?!一千两百两……」好多!苏小小心里的算盘打得快,凑一凑应该够用。 「小小,你要用银子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不用算利息。」是她才有的jiāo情,别人不行。 借?怎么听起来怪怪地。 苏小小没发觉在她耳濡目染的传授下,齐正藤没有初识时的憨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慢慢地有了主见,也会去思考,更不会傻傻的相信别人,有自己的判断力。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说:「全拿去,不用还,我的就是小小的,你不够用我再向祖母拿。」 这就是差异,苏小小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点。 「我们要开酒楼,你算是二东家,赚的钱分你两成。」她觉得够优厚了,他只出银子不用干活。 「为什么只有两成?我是二东家,起码要有三、四成。」他学了一段时间算术,一算就算出不合理处。 苏小小很火大的以小指头戳他胸口。「你不让我分红吗?虽然我出的银子比较少,可我出菜单,我大哥是大东家分三成,你两成半,我两成半,我爹是幕后金主抽一成,剩下一成分成两份给两位大厨,不下重金是留不住好厨师的。」 「好啦好啦,小小,我不知道你也有份,两成半就两成半,我跟你一样,可是可以让我跟苏大哥学着经营酒楼吗?我想看看我有没有做生意的天分。」毕竟他是商人之子。 齐正藤雏鸟试飞,勇于踏出第一步。 她愣一下,好像眼前站了个不太认识的人,他的转变让她感到陌生。「你行吗?不要逞强。」 「小小比我小都会赚钱了,我不可以比你差。」他想着的是不能比小小差,要跟她一样厉害。 「喔喔,那你试试,不准喊累,不准哭鼻子。」她记忆中藤哥儿很爱哭,动不动就双眼一红。 「嗯。」他重重一点头。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二名半大不小的孩子,其中两个还不足十岁,他们不假他人之手摆平一切,没让家中长辈出面。 从议价开始,他们直接找上飘香楼的老板,三人三张嘴好不厉害,把五千两高价一路往下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飘香楼数落得一无是处,不让老板有开口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我们有一根筋的傻气才肯买下你这个破地方,别看我们年纪小就想抬价,欺负孩子,要不是实在钱不够,你送我养猫都要考虑考虑,你看那漆掉得多严重。」 「就是嘛!我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掌柜的,你自个摸着心窝想一想,青楼耶!有几个正经客人会上门,我们还得从里到外粉刷一遍,拆掉不堪入目的摆设,墙面起码要拆掉一半,雇工砌墙、上新漆,那楼台咱们也用不上,你要是用得着可以拆回去,不收你拆除费。」 「我爹姓齐,我是齐府嫡子,你若是不卖,我们就不买了,我爹说他那里有几间铺子……」 「等一下,齐少爷,我卖了。」 拍板定案。 苏小小和大哥苏承文费了多少口水说服,最后竟不如齐正藤短短的几句话,以预估的三千两买定。 齐家的富有众所皆知,齐老爷名下的铺子没有上百间,最少也有七、八十间,他大手一挥要送自个儿子几间有何难,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唯恐卖楼一事生变的掌柜自然赶快应允。 出门看实力,也要靠家世和背景,若非齐正藤有个叫齐向远的爹,谁会买他的帐? 想买楼再等等吧! 不过不管是谁的功劳,飘香楼还是买了,几个孩子也很实在,居然拒绝家里人的帮忙,他们宁可样样自己来,不但一桌一椅皆要亲自过目了才行,还要和人一根木头少十文的斤斤计较。 苏小小负责画图纸和设计菜单,苏承文找工匠,商讨器具的打造和整修,令人意外地,齐正藤不仅是监工,还是出面商讨价钱的人,他一手帐簿做得比谁都清楚,又是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掌钱。 在酒楼开幕前这段时间,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了,三大米仓都装得满满的地主婆也不想空等,她先取出一部分的粮食作酿酒的前置作业,以她参观过酒厂的心得,试着酿了三种粮食酒,还请人打造出蒸馏器具,她一个人慢慢的实验。 ☆、第十章 苏正通就任典史一事已定,原本要带儿女举家上任,可是为了小女儿的酒楼大业,他只好先行带妻子和小儿子赴任,把长子和两个女儿暂且留下,另聘两名老嬷嬷照顾女儿的衣食起居。 至于长子嘛……那就是放养,让他吃饱就成了。 只是他只给小女儿三个月时间,等酒楼的布置告一段落就得去与父母会合,苏胧月不走也是放心不下妹妹,等妹妹手边的事一了,她马上带着妹妹启程,绝不多逗留。 毕竟以她俩的年纪,不宜在没有长辈的照料下和爹娘分别太久,虽然嬷嬷很尽责,终究是外人,比不上亲爹亲娘。 当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时,最不舍的当数眼圈红肿的齐正藤。 「小小,你别走,我家很大,你可以来我家住……」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别说傻话了,你家和我家哪里一样,你都是「飘香酒楼」的二东家了,不能哭。」 她最怕送别的场面,一堆人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一留再留,想走也走不了的耽误时间。 「飘香楼」和「飘香酒楼」只改一个字,一目了然,这是她的意思,其它两人没意见,想打酒用膳的人一经过,只需抬起头一看便能明了其意,不会错将酒楼当青楼。 其实苏小小根本不想离开,她不是依恋故土或是舍不下认识两年的知jiāo好友,而是不甘心她花一番心血在里面的酒楼却无法亲眼见证它的成长,只能凭着想象去窥探它日后的繁荣。 也只有在这时候,苏小小才真正了解男女身分上的不同。她大哥是男子,即使年龄再小,还是能在外行走,行事皆由他出面,而她才七岁却不得再「抛头露面」,得谨守男女的分际,安于本分的待在家里,学起女红,刺绣。 穿针引线的活她不是做不了,在姊姊的督导下,她也能有模有样的绣出鸳鸯戏水,模样还不错,只比干这一行讨生活的绣女差一点点,哪天落魄了缺银子用,还能绣两幅去卖。 但是她更想做她大哥在做的事,酒楼有她的一份,菜单有她的设计,连其中有几道大菜都是她教给大厨的,这般的付出像养一个孩子,她希望能看他蹒跚学步,一步步茁壮。 「可是我鼻头很酸,两眼热呼呼地,我忍不住……」齐正藤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涌出。 他又哭了,不过这是发自内心的不舍,他也控制不了。 「算了算了,你想哭就哭吧,反正你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哭一哭也舒服些。」抑制着不让他哭,若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算在她头上,她都要走了,不要欠下一屁股烂帐。 「我不是爱哭鬼,这叫真情流露。」本来想哭的,被苏小小没好气的取笑,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哟,把我的话全学走了,我才说你情感丰富呢,你就来个真情流露,还真是现学现用,没白教你。」 苏小小的体内是成年女子的灵魂,她看齐家小胖子的眼光有如在看邻家小男孩,有亲近有怜惜,但其它错综复杂的情绪就没有了,单单是体态横向发展的壮小子,给些邻居大姊的疼爱,再多就没了。 她没想过自己此时的羸弱外表比胖小子更惹人怜爱,虚不受补,袅袅若柳,不只个子小还一副长不大的模样,谁瞧了都同情她多一点,不会有人怜悯小胖子。 她在可怜别人,别人却觉得她更可怜,身为典史的女儿却养不胖,瘦得像竹片,不知她爹娘是怎么养的。 「小小,你会回来吧?」齐正藤担心她一去不复回,眼中的纠结比万丈深谷还深幽。 「当然会回来呀!你当我爹只能当万年典史吗?等他高中进士申请外调,我就让他回县里当老爷,你可不能学坏了,若让我瞧见你做jiān犯科,非逮你入狱蹲苦牢不可。」 哎呀!为何鼻头酸酸地,有点涩然。 果然不论在哪个朝代,离别总令人难受。 苏小小不承认她难过,只是略微感伤而已,表示她这个人重感情。 「你爹什么时候考上进士?」他要等多久。 「很快。」三年一科考,总不会撑过三七二十一年吧。 考试这种事除了靠实力,也要看机运,谁也没法预料,能中是好事,锦上添花,若是真的落第就再努力了,年年有人登科,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很快是多快?」他吸着鼻子。 「我爹十天一休沐,一有空就会回来看看,何况酒楼在这里呢,我能走得远吗?每隔一阵子我可是要查帐的,你们可别动手脚,亏空我的钱,否则我会翻脸。」她丑话说在先。 「小小,你会不会想我?」他一定会很想她,很想她,想到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香。 「不想。」她会很忙很忙,没空想他。 「……你好无情。」亏他对她那么好,有什么好的都只想给她,她一走,就把过往的jiāo情全抛向脑后。 「我十天半个月来一趟,想什么想,你还没想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了,有这么难分难舍吗?」顶多不像以往走小门相会,三、五日碰一次面,她教他如何应对冷漠的亲娘,以及满肚子坏水的小妾间的yīn谋诡计。 齐正藤一听为之一怔。「咦,真的吗?你十天来一次,最多十五天?」 「我跟我爹说好了,起码酒楼开业的头一年我定要常来常往,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五十道菜色也要随时调整,加入新菜色,等我投入的银子回来了,再视情况做安排。」她就怕赔本,要时时盯着。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凡事掌握在手心才不会遗漏,这年头人心难测,靠自己比较妥当。 苏小小还是改不掉现代人防备的心态,她受文明社会的荼dú太深了,即使这辈子有宠爱她的爹娘兄姊,但仍摆脱不掉根深柢固的防备心。 闻言齐正藤笑开了。「那我等你来。」 她瞪大琉璃似的大眼,佯怒。「不仅是等我,还要帮我赚银子,不许中饱私囊,我的钱只能多,不能少,你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嗯,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们分钱。」他傻乐傻乐的,笑呵呵地立志赚大钱。 「你怎么不说全给我?」他以前乖多了,她说一是一,说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是二,对她的话无一句不信服。 他睁圆被肥ròu挤扁的眼,「是小小说的,亲兄弟明算帐,自家兄弟都会算计自家人,外人更不用说了,你要我留三分心眼对自己好,不可以把手中有的全jiāo给别人,自己要保留一点,做人什么东西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啊!原来我是搬石头砸脚,早知道就不教了。」他学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实例。 「小小,你……」 「够了没,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再聊下去天就黑了,今儿也不用走了。」轻软的女声微带责意。 「好呀,别走了,明天再走,我帮你们把行李拿进去。」他乐意得很,又可以和小小多相处一天。 看胖乎乎的身躯飞快的移动,掀开马车后的遮布,取下捆绑好的行囊,苏胧月没好气的一使眼神,车厢内的杜嬷嬷出声喝斥小胖子的胡闹,挥手赶蚊子似地将他赶走。 「小小,天色不早,该启程了。」到平阳约半日车程,平稳的行驶,约到黄昏时分才能抵达。 「喔,再等我一会儿。」听到姊姊的催促,苏小小回头应声,旋即又道:「要乖,要听话,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 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他听进去了,「小小,我比你大,你不要用拍弟弟的方式拍我的头。」 「啊,我忘了。」对哦,他身体的年龄比她大。 「以后不要再忘了。」他一脸「我原谅你」的神情。 她一哂,「我尽量……」 倏地,齐正藤的身后探出一颗黑色头颅,猛地让没提防的苏小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你干么吓人。」又不是多好玩的事儿,她吁了一口气。 「小小,你真狠心,我一直站着等你来招呼一声,你始终没发现。」苏承文觉得他被忽略了。 「大哥,爹留你下来是要磨练你的处事能力,你是我们苏家的长子,要更有担当,更有魄力,我们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就全靠你了。」她赋予他责无旁贷的信任。 ☆、第十一章 苏承文苦着脸,顿感责任重大。「小小,别吓大哥,大哥只有一个人,双肩难承重担。」 「过几年,等二哥大了些再叫他来帮你。」家里的男子是劳力,要做牛做马,供养她和姊姊两朵鲜花。 「这才像句人话。」他假抹虚汗,大大松了口气。 「二条,索子,要好好照顾你家少爷,顺带关照我家大哥,别让他们相偕做坏事。」 得找人盯着他们。 齐正藤左后方并立两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他们中气十足的应了句,「是的,小小小姐。」 二条和索子是苏小小替齐正藤在人牙子那挑来的小厮,实在、肯干,有点小机伶,有别于家生子,这两人的xìng子较灵活,不刻板,不会死惦着老主子的恩惠,对新主子绝对尽忠。 没办法,齐正藤的娘不喜这个儿子,下面的婢仆势利眼,见他不受待见便有些怠慢,即使有老夫人护着,可老人家上了年纪,还能护多久呢,等人一死了,他就真的失去依靠了。 所以他必须趁老夫人尚且健壮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掌控住齐府一半的实权,他要做到不受人约束,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样才不致受制于人。 「小小,走了。」苏胧月在马车内再喊。 「好,就来了。」一只手勾着门框,苏小小像只轻盈的小鸟攀向马车,她笑着朝马车外挥挥小手。 这一别,路迢迢,然而千山万水总会再相逢。 【第五章 再聚首】 六年后。 「到了哪里了?」 「青江。」 「再探。」 「是。」 一道青色影子如风一般,眨眼间消失。 黑檀木雕石榴蝙蝠书桌后,一名凝脂红唇的锦衣少年端坐在铺上厚垫的黑檀木宽椅上,一整排大大小小的狼毫倒挂在青玉笔架里,江烟墨、潮川砚搁在一旁,最醒目的是磨得发亮的翠玉金蟾蜍,蟾蜍背上的疙瘩似乎变小了。 俊逸少年手里拿了一本书,别人看的是打发时间的文史典籍,他拿的是账本,一页页新墨的气味犹在鼻间萦绕,一行行的帐目令人怵目惊心。 不是伤天害理的惊心,而是高得吓人的数目,这些年来累积的金额,足以买下半座城池。 「少爷,你要用膳了吗?」穿着云青色服饰的小厮上前询问,淡然无波的眼中透着一丝精明。 「再等一会。」若帐没算完,那人又要怪他怠惰了。 「少爷,小小小姐说,银子永远是赚不完的,但饭一定要吃。不吃饭便成仙,白骨一堆葬岗头。」他可是很尽责的小厮,不忘时时提醒主子用饭,不要饿着自己的肚皮。 「二条,有没有人说你话很多?」扰人。 正经八百的二条忽地咧开一口白牙。「少爷明察秋毫,百忙之中还注意到小的,小的太开怀了。」 「少在那耍宝,饭呢?存心饿死你家少爷不成。」光会耍嘴皮子。 「来了,少爷,你的南煎丸子、炒肚片、糟溜鱼片、锅塌豆腐和核桃鸡丁,一盘炒青菜是开阳翠蔬,汤是莲藕炖排骨,清肺补……」 「够了,不用念出菜名,你当在酒楼点菜吗?」他真当他是跑堂的,把菜名背得滚瓜烂熟。 「少爷,小的是怕你吃得不开心,若有一道不称心的,小的马上替你换下。」他小厮兼丫头,替主子布菜。 红袖添香? 啐!那是什么玩意,少爷的书房从不兴那一套,整个「敬月轩」除了几个打扫的老婆子外,看不到一个正值花信的娇美俏婢,清一色是男的,长得还不怎么能入眼。 不过这是主子的怪癖,下人不予置评。 看惯了妻妾之间的争宠,深受其害的锦衣少年不愿重蹈覆辙,他把心房关得紧,只允许一人进出。 「索子在干什么,我jiāo代他的事办好了吗?」这些年来,跟着他最久的这两人算是他最得用的左右手。 「索子还在庄子上呢!少爷的吩咐他哪敢听一是二,绝对办得妥妥当当,不让少爷你失望。」少爷的心思,他们多少知道些,但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言之于口。 「你这几年越来越油嘴滑舌,是我xìng子太好了,惯得你越发轻率了。」现在想想,的确是太纵容了。 二条装出很惶恐的表情,「少爷,小的只踏踏实实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做事,老实的像根木头一样。」 「有你这样的木头,有哪间屋子盖得起来。」他每道菜都浅尝几口,不太有胃口,仅吃七分饱。 「是的,少爷说的是。」他恭敬的一弯腰。 「你还有事?」拭了拭嘴,他放下筷子。 「少爷,小小小姐过了青江了,我们要不要十里相迎?」有几年没见到那位神采飞扬的小小小姐了,她总是在笑,眼神散发出温暖的碎玉光采,又透着柔和的慧黠。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吃里扒外。 「主子说谁是谁就是,小的绝无异议。」二条机伶地拍起马屁,好不夸张地把主子当成神仙来膜拜。 「哼!算你会说话,备马。」每次都是他等她,这次也不例外,去迎接这位迟迟归来的娇客。 打从苏小小离开后,头一年她倒是照约定,来往得很勤快,十来天来一回,一回住上个几天然后再离去。 有时是赵玉娘陪着她,顺便探望老是写信诉苦的苏承文,有时是苏胧月陪妹妹来走动走动,甚至是苏承武也来了不少回,帮大哥处理一些酒楼上的琐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因为飘香酒楼刚开张不久,有些东西在供应上难免手忙脚乱,酒楼内的人手和两位小东家有磨合上的困扰,在了解彼此xìng子前,磨擦和冲突不时发生。 毕竟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才九岁,两人年纪加起来还没二厨的岁数大,要令他们服气得拿出实力。 好在苏小小拿出的食谱镇得住人,客人贪鲜爱吃,厨房的师傅们心服口服,时间久了,他们也渐渐接受东家的年幼,总之只要有能力者居之,能撑起大场面的就是酒楼主人。 一、两年后,飘香酒楼打出了名号,上下一心未再起纷争,一切照苏小小当初所想的,自产自销自经营,养殖场扩大了一倍,鱼、虾、蟹养得又肥又大,最后还种上果树,水果拼盘也深受客人喜爱,饭后来一盘能消食。 酒楼的经营如预估的成功,有两位东家的镇场和管理,觉得没她的事的苏小小也就渐渐的少来了,顶多每隔半年推出几道菜色,原则上她已经很少出现,形同甩手掌柜。 没办法,齐正藤和苏承文都太忙了,十次有九次都没空招呼她,她来了也是发呆,翻翻做得比她完善的账本,更多的时间无所事事,她都不晓得为什么而来,便有点意兴阑珊。 尤其是齐正藤,齐向远瞧他酒楼打理得不错,有经商天分,遂将旗下的部分产业拨给他处理,不负所托的齐正藤一接手后,竟将手中的产业扩充一倍有余,生意蒸蒸日上。 于是,他更没有时间于小儿小女的打打闹闹,就连飘香酒楼也丢给苏承文一手处理,他专心在自家事务上。 慢慢地,两人越来越少见面,除了信件往来。 苏正通参加三年一次的春闱没考上,又准备下一回的科举,在这段期间,闲来无事又手边有闲钱的苏小小,在买了地后又不安分,她搭起棚子,弄了十几座温室种反季节蔬果。 也该说她运气吧,其实一开始她是一窍不通,不知怎么随便一弄就成,花了一年时间真的种出反季节蔬果,又用了一年搞出樱桃、苹果、草莓、香梨等果类,几十亩地就用来种水果,成果斐然。 才十三岁的苏小小真的成了名符其实的地主婆,她名下只有两间米铺和一座酒坊,可是拥有的土地已有四、五百顷,还在持续增加中,预估等她出嫁时,定有良田千顷的嫁妆。 因此你忙,我也忙,苏小小和齐正藤这对自幼感情好的知jiāo,有将近两年没见到面了,不是她来了,他刚好出城,便是他去平阳县寻她扑了个空,她又到外地买田了。 种种的yīn错阳差,两人错过了彼此最重要的成长期,如今已十五岁的齐正藤悄然无声的接下父亲手里大半的产业,俨然有当家作主之势,齐家其它人见状有点急了,包括方氏。 ☆、第十二章 「呃!少爷,小的……呵,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禀报。」他会不会被剥去一层皮,往乱葬岗一扔喂狗? 正yù起身的齐正藤睨了他一眼,「说。」 二条干笑着,硬着头皮开口,「方才小的送膳途中,遇见夫人身边的彩绢姑娘,她说夫人有事请少爷过去一趟。」 「有事?」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嘲讽。 「听起来似乎很急,彩绢姑娘一再强调夫人很想念少爷,你若不到「茗芳院」尽孝,夫人便会亲自来寻你聊聊。」夫人的xìng子也太极端了,不是喜便是恶,没见她对二少爷和颜悦色过,总是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面孔。 方氏很少主动找她的大儿子,像是早已放弃齐正藤这个嫡子,将他归于与她水火不容的婆婆那边,似乎他于她不是母子关系,而是债主,她只要一见到他便面露厌恶。 相反地,方氏对小儿子齐正云相当溺爱,连带地也很疼爱长相肖她的女儿齐无双,在她心目中,这一儿一女最为重要,旁的庶子、庶女她一概不理,放任他们自生自长。 方氏的想法与天底下的母亲并无不同,只要不触及她儿女的利益,她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放过,但是敢有非分之想的,她一个也不饶过,在萌芽之际先硬生生的掐断。 「嗯哼,她一日不找我麻烦便不痛快。」他对所谓的亲情已不奢望,她再瞎折腾只是毁了薄弱的母子之情。 「少爷……」你别生气了,要心平气和,气坏了身子不是自己吃亏,划不来。 「去叫安盛把马匹准备好,一会儿我就走。」除了那些她自个儿爽快的糟心事外,她还能找他做什么。 齐正藤冷静的面容上有深恶痛绝,以及不易发觉的不耐烦,眼睛锐利有神。 「是的,少爷。」果然还是小小小姐魅力大,城墙也挡不住,少爷沸腾的心飞奔而去。 安定、安盛是外院小厮,他三年前才收的家生子,由庄子来的,和齐府盘根错节的关系涉入不深,专管外间的事务,而二条、索子是真正的心腹,随时跟在主子身边听候差遣。 除了这四人还分有内管事、外管事,他们全是齐正藤的人,他用他犀利的手段收服了他们,在一番的整顿后,齐府的下人再无一人敢小看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藤二少。 「你还真是个大忙人呀,忙得想见你一面都得三催四请,连我这个被人遗忘的母亲也得往后压,等你八百年有空再来问安一声。」他那张脸,长得还真叫人讨厌。 齐正藤的面容说是肖父,其实更像他祖母,老夫人年轻时是江浙一带的大美女,当年的老太爷对她一见倾心,打败了不少对手才娶到美娇娘,他们曾经也有一段如胶似漆的甜蜜生活,可惜因为老夫人想亲上加亲,毁婚另娶,强迫唯一的儿子娶她的外甥女,也就是如今的周姨娘,老太爷是商人,不肯违背诚信,因此恩爱夫妻撕破脸,一直到老太爷几年后过世,两人都未和好,成为彼此的遗憾。 「既然娘晓得我人忙事多,有什么事就直截了当的说,犯不着拐弯抹角。」迎面而来不是关怀言语,而是令人寒心的冷嘲热讽,不抱任何希望的齐正藤也冷了脸,口气不快。 「怎么,娘找你说一句话也这么不耐烦,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生你、养你可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养不熟的白眼狼,果真是来讨债的孽种,生来坏她运道。 「请娘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话短说,我很忙。」他肯站在这里听她恶语连篇是出自孝道,她最好不要把他最后的底线给踩了。 方氏恼怒地放下手上的茶碗,「反了你,翅膀硬了就想飞是不是?早知道你是来吸我血、刮我皮ròu的孽胎,当初就该狠下心掐死你,省得日后来造孽,给我难受。」 闻言齐正藤神色未变,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娘教诲得是,一时不察悔误终身。」 「你……你这个孽子……」方氏气得十指发颤。 「哥,你不要再气娘了,你们不能好好的说话吗?又不是仇人。」软嫩的嗓音来自一旁坐在圈椅的明丽少女,她一身嫣红色衣裙绣着蝴蝶,滚银边的袖子有松花纹。 齐府唯一的嫡女生得娇俏可人,年仅九岁已能看出日后的绝代风华,她嘴小如菱,瑶鼻挺翘,一双长睫掀呀掀,有如两把羽毛扇子,睫毛下镶着细长眼尾的丹凤眼。 倾城倾国不敢说,但一定是美人,小小年纪的她已有芙蓉般姿色,再过个几年长开了,必定如花绽放。 「你说,叫我如何不动怒,我难得找他一回叙叙母子情,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活似我会害他一般,防我防得像外人。」他是她生的,他就得听她的话,别想自做主张。 「娘,你消消气嘛,双儿会怕的。」齐无双做出害怕的表情,细白无瑕的小手拍拍胸口。 看到小女儿稚嫩的娇态,盛怒中的方氏轻哼一声,表示儿子忤逆她的事暂时揭过。 「二哥,娘不生气了,你好好跟她说,不要再吵架了。」齐无双仰着嫩白小脸说着,他们好爱吵,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看着妹妹眼中的纯真,齐正藤缓和面无表情的神色。「娘说,我听着。」 「你……」见他仍板着脸,一点也不服软的样子,方氏心中的火又往上扬,她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这才勉强地压下去。「藤哥儿,你今年十五了吧,再过几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 他一听,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防备。「是的,娘,我八月中出生,离中秋团圆夜仅三日。」 他是八月十八出生的,现在却是春天,离他生辰还久着呢。 「这年纪不小了,该娶房妻室了。」方氏话中有话地暗示,脸上并无太多的喜悦,彷佛长子成亲跟过府做客没两样。 听到成亲,面上肌ròu立刻一绷紧,齐正藤目光如炬,如临大敌。「长幼有序,娘应该先替大哥挑一门好亲,我不急。」 一提到周姨娘所生的庶长子,方氏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又不是我生的,我管他死活,自有你祖母为他张罗。」 不是要亲上加亲吗?就让他们一家亲自个儿去打算,她为什么要惹人嫌,管起别人的闲事。 与齐向远自幼相处,有深厚感情的周姨娘,年轻貌美又极受宠的金姨娘,以及生下一女,由通房丫头抬举为妾的陈姨娘,方氏无一不妒恨有加。 丈夫的妾室是正室的眼中钉,ròu中刺,她没有一天不想着将她们拔除。 可惜她们一个个厉害得很,各有依恃,就连她亲手提拔的陪嫁丫头陈姨娘,她也奈何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又一只的骚狐狸勾走丈夫的心,冷落发妻,她仅剩最后的尊严。 「娘,他们喊的娘亲是你,你就是他们的娘。」这是她逃不开的责任,不论她如何否认、如何自欺欺人都不会改变。 方氏瞪着他,眼里有恨。「我只管我的儿子,玉蝉十四了,只小你一岁,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我不会娶她。」他用一句话表明立场。 「我没说让你娶她,只是先相看,看对眼了再做决定。」她说得漫不经心,事实上早有定论。 齐正藤语气冷漠的看着方氏,「我只说一遍,娘听仔细了,不要妄想cāo控我的婚事,方家也好,或是娘的世jiāo好友也好,全都一样,娘不喜我,我可以接受,但别将你的想法硬塞给我。」 方氏面皮一颤,怒色大盛,「你祖母要的不是亲上加亲吗?表哥表妹凑成一对,我顺她心意还不成,你怎么不说娘孝顺,一心孝敬婆婆,连你的亲事都顺着她?」 她有做错吗?没有。 蝉儿有什么不好,是她亲大哥的嫡女,明艳大方又嘴甜,是方家最受宠的女儿,他凭什么不满意,她还觉得蝉儿委屈了。 方氏冷眼轻眄儿子左脸颊若有似无的淡疤,她心里怒多于气,恼这个儿子不识相,胆敢拒绝她的苦心安排。 「所以表姨成了周姨娘,娘也要玉蝉表妹为妾吗?」她对祖母有怨,凡事都想压祖母一头,但……他不做傀儡。 傀儡,身上挂满细线,你拉一下,他扯一下,全在别人的掌控中,全无自主能力,他不可能让别人掌控自己的人生。 ☆、第十三章 「你……你……你这是存心气我!我……双儿,你看看你二哥,我没有这种儿子……」 齐无双很急,但不知该帮哪一个。「娘,二哥……」他们怎么又闹翻了。 「娘若没事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不能说无情,而是漠视,齐正藤一转身,走出茗芳院。 「你……你……你敢走……」看着儿子远去的挺直背影,方氏第一次有自己老了的感觉。 儿子已经大到不受控制了。 「娘,你不要难过,二哥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只是不想太早成亲,玉蝉表姊那么好,二哥一定会喜欢的。」齐无双安慰道。 「你还小,你不懂,你……你四哥才十岁,他将来怎么办,藤哥儿的能力越强,表示云哥儿得到的越少,要是他全拿走了,你四哥还剩下什么……」她不能不为云哥儿做打算,齐家的财产不能尽落藤哥儿手中。 「嗄?」娘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方氏的用意很可悲,但也可恶,她不喜长子,厌恶他,把他当成她一生最不幸的绊脚石,所以她想尽办法要搬开他。 可是他越来越强大,有目共睹的经商天分犹胜过其父,成为齐府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当家,他的才华出众如同一座山,压住其它人的光芒,日益茁壮的实力更是所有人眼中的yīn影,有他在的一天,谁还有出头天? 方氏很恨,因为她还有个小儿子齐正云,从小资质平凡,不爱看书,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论玩乐他是跑第一,胸无大志、庸庸碌碌,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仍无长进该如何是好? 她很忧心,所以也提早做了准备。 方玉蝉是方家的嫡女,也就是方氏的娘家人,她的想法和天底下的母亲没两样,用自家的侄女去牵制她的儿子,利用夫妻间的枕边细语吹吹枕头风,让大儿子主动让渡财产。 可是她没想过,就算齐正藤看在同胞血缘的分上让出一部分家产,原本是「自己的」财产方玉蝉肯舍得出去吗?方玉蝉比方氏所想的自私,方氏千方百计的打算根本是一场空。 小叔能亲过自己的丈夫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方玉蝉又不傻,怎么可能将自家的银子给了别人,姑姑是很亲,但能替她过日子吗? 这些方氏都没有想到,径自打着她的如意算盘。 「小姐,马车要不要再赶快点?我们把时辰都耽搁,到入了城天都暗了。」好像快下雨了。 穿着浅绿色比甲的曼丽丫头掀开绸缎垂穗窗帘,打量车外往后倒退的风景,以及瞧瞧外头的天候。 「你有事?」一道慵懒的软嗓轻扬。 春芽一怔,把头缩回。「没事。」 「那你急什么?」毛毛躁躁地,不如款冬沉稳。 「小姐,奴婢是怕你淋到雨,这天候变化无常,要是小姐受了风寒,奴婢们吃罪不起。」小姐就不怕淋成落汤鸡,日日与苦yào为伍? 春芽的xìng子是坐不住,太跳脱了,她宁可用两条脚走路,也不愿一整天窝在哪儿也去不了的车内,她觉得闷。 「你认为小姐这马车会让你淋到雨?」杞人忧天。 旁的不敢说,光是用铁木打造的马车车身,再锋利的箭也穿不透,她还做了双层木板的改造,底下有透气的小孔,四面是坚硬无比的夹层,一遇到危险升起内板,遇着了拦路盗匪也无惧会攻上车,这可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 当然,她还做了防火功能,不怕火攻,车上还备有食物和饮水,以及被褥、衣裳等用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所以有了这辆马车,她们可以在里头待个十天半个月也无碍,天南地北四处遨游,逍遥赛神仙。 春芽被堵了嘴,小小不满的跺着脚。「小姐,奴婢是不想你上下马车时湿了一身,奴婢的好心成了驴肝肺了。」 小姐的嘴太可恨了,总说不过她。 「难道你不给小姐我打伞?」 「这……」她满脸沮丧,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春芽,你也消停消停,就快到地头了,不要扰了小姐看书的兴致。」再忍也不过大半日。 「款冬姊……」马车真的走得太慢了。 「叫款冬娘也没用,你好好跟款冬学一学吧,瞧瞧人家多沉静,从一进马车就端坐着,没见她动过。」这才是一等丫头的风范,笑不露齿、坐不摇裙,静动皆宜。 肤白胜雪,指若春笋般鲜嫩,背靠着软枕的清妍女子斜着身子,半躺半坐的斜倚在铺上三层软被的坐垫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拈着红艳的樱桃,一口含着樱桃一边看书,神情悠闲得宛若在自个家里。 「小姐,奴婢只是知趣。」笑得含蓄的款冬低头咬断线头,一件绣着蝶恋花的胸衣完成,只不过…… 说是胸衣并不妥当,它是两块布做成的罩子,罩住女子胸前……呃,那两块ròu,上头一条带子绕过颈部吊着,后头是系带的,两头一拉紧,细带系于后,前面便托高了。 她们家小姐说这叫胸罩,又称内衣。 为了让自己更舒坦,罩衣下方还塞实了棉花,代替一种叫钢圈的东西,托在两块ròu下头,使胸型更丰腴,更有看头。 「听听,多会说话,知情识趣,同样是小姐我的丫头,怎么差那么多。」她俩是差不多时期买进,前后差不了几日,可是两个人的情绪南辕北辙,一个喜静,一个好动。 「小姐,你干么拿我和款冬姊比……」一听到小姐的嫌弃,春芽急得快哭了,一张脸胀成紫红色。 「春芽,别把小姐的话当真,她开玩笑,逗你的。」一杯香气四溢的碧螺春往前一递,红泥小火炉上还炖着yào膳。 党参红枣鸡,补血的。 「夏笙姊,你真好。」春芽抽着鼻子,一脸感动。 年长她两岁的夏笙笑着摸摸她的头,以示鼓舞。 和她们家小姐在一起要有非凡的定力,小姐那脑子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随时会蹦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玩意儿,要被磨久了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小姐永远有新鲜事考验她们的耐xìng,她是被奴役已久的过来人。 「她好我不好?」当她的面搞小团体,太不应该了。 春芽打了个激灵,谄媚地替小姐将茶吹凉。「小姐更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景仰你、爱戴你,当你是心目中的佛塔,佛光普照,拯救万民,你是活菩萨。」 「咕,把这个嘴上抹蜜的家伙拉开,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呀!啧,全是她惹的。」 她抬起纤纤玉腿,作势要踢人。 噗吓的笑声一声连着一声,不知是谁的手伸出,将宝里宝气的春芽拉到一旁,那一脚踹了个空。 【第六章 不着痕迹探心意】 马车上坐了一主四婢,四个婢女分别是擅膳的夏笙、懂医术的秋岚、精女红、刺的款冬,以及擅于打探内宅私密事,和谁都合得来的小探子春芽,春夏秋冬四季全到齐了。 一个主子有这四个奴婢,那真是走遍天下无敌手,如鱼得水般快活,无论身在何处都有得力的下人服侍。 蓦地,马车骤地停下。 「陈四,你尿急了吗?」 车夫陈仲达,排行老四,人称陈四爷,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快刀手,擅使双刀,精拳脚功夫。 马车前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小姐,有人挡路。」 小姐很是不耐的翻白眼,「你是今天才出来混的吗?如果有人找麻烦就撞过去,你还怕撞不死人。」 「有三匹马。」三匹都是好马。 「那又怎样,你敢说你没吃过马ròu?」他是皮痒了不成,看见人家的马儿就软了腿? 「是熟人。」而且很熟。 「熟人?」 就在不解之际,车外传来清朗的男子低哑的声音 「车上可是苏家二小姐苏小小?」 一双灵慧的水眸闪着轻笑,胭脂红朱唇微勾。「不是。」 「你不是小小?」来者满是疑惑。 「本小姐姓苏名轻怜,阁下认错人了。」哪来的苏小小,那是陈年的老酱油,过时不卖。 「咦!真不是小小?」这辆马车明明眼熟得很,连车夫都是几年前见过的那一位……等等,不对,他记得小小是rǔ名,她有个很柔美的本名,似乎叫……轻怜! 马上的儿郎翻身下马,大笑着走向马车,他身后跟着的是学过两年拳脚功夫的小厮二条和安盛。 ☆、第十四章 「小小,你怎么连我都捉弄,几年不见更顽皮了。」他连声招呼都不打,自来熟地掀开门帘。 「谁捉弄你了,我真的不是小小……啊!你是谁?」苏小小……不,苏轻怜大叫一声,将手中的书丢向「登徒子」脸上,准确无误的命中目标,那张错愕的脸很……好笑。 「你问我是谁?」捉着书,他满脸的慌张。 「陈四,你是死人不成,还没死就动动你快废掉的手脚,把这头猪给本小姐打下去。」她的马车是人人能攀的吗?回头得用烈酒拭上三回,再放上三天香花味。 陈四闻言,闷声低笑。「小姐,他是齐二少。」 苏轻怜的表情像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只水蛭般的惊吓,「等一下,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老眼昏花,你说他是谁?」 「齐二少,小姐的邻居。」他跟了小姐五年,一双识人无数的老眼还不至于出错,虽然藤少爷的模样有些变化。 「假的。」她不相信。 「真的。」可怜的小姐,受惊过度。 「他……他是那个走起路来全身的ròu会抖的齐小胖?」她要去洗眼睛了,问问这世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假包换。」陈四不介意再打击她一次。 「……很古怪的梦。」这是不可能的事,比天塌下来还离奇,她想她穿回去的机会很大。 果然天底下无奇不有,时时颠覆人的理解力。 「小姐,你没有在作梦。」自欺欺人是不好的习惯。 听出陈四话里的取笑,出了个大糗的苏轻怜很不是滋味的撇嘴。「为什么你认得出是他?」 难道她一双明眸大眼比他那眼睛还瞎?没道理呀!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蒙上的。 「因为齐少爷脸颊有道不甚明显的疤痕。」他两眼明锐,能视三里外一片树叶上的细小脉络。 原来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眼力…… 「哼!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就能捉捉耗子、夜里溜达,我只是太意外了……」 苏轻怜说得有点酸,不甘心还不够沉着应变,被突发事件给乱了阵脚,要做到处变不惊真是不容易。 「要辨别真身吗?小小。」见在yīn影处若隐若现的娇柔身影,齐正藤心中万马奔腾,狂喜不已。 「停,你给我停在原处。」马车内发出娇喝。 「小小,你不会真不认我吧?我可是在官道上等候已久了。」他现在能把假话说得流利,让人听不出破绽,事实上他才刚到而已,快马狂驰,马儿的呼哧声依旧,犹在喘息中。 「你不是说要辨认辨认吗?你不站在日头底下我哪看得清楚,我认识的齐小胖并非长成这副难民样。」苏轻怜刁难的左顾右盼,一口茶、一口红枣桂仁糕的端详再三。 遇到她耍起小xìng子,黑发如墨的齐正藤只好认命地由她摆布,深邃的眼眸噙着一抹宠溺。 须臾后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你爹不给你饭吃吗?」要不是她很清楚他面颊上的伤疤是如何来的,她真的不敢认他。 「上回你见我时我已了一圈,只是适逢大雪天寒,袄子穿得厚实些,你才没发现我瘦了。」这些年他一直持续不断的练武强身,早把一身痴肥练得精壮,骨ròu均匀。 苏轻怜的脑子有些混乱,她还是没办法把记忆中的小胖子和眼前秀雅飘逸的修长男人融和,他变了好多,多到她以为不是同一人。「我头晕,让我抹下驱风油。」 淡淡的茉莉香气飘来,rǔ白色的膏状物出现在秋岚手中,她指尖轻沾米粒大小的膏状物,轻抹苏轻怜额头两侧。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笑靥如花的露出一张莹白小脸,朝不远处的齐正藤招手,水葱般的小手跟白玉一样晶莹。 「你变得比以前好看了,我终于看到你有一双好眼睛了。」深邃幽远,带了点明媚春光,满天的星辰跑到他眼里闪烁。 没人不希望听到赞美,闻言齐正藤拉开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口白牙亮得刺眼。 「哈哈,小小你……你居然认不出正藤,他是变瘦了,但也没差到哪里,你怎么眼 拙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会看差了,你这双眼睛该用明月泉洗洗了。」 明月泉位于岐阳山下的明月洞口内,水质甘醇而带有一股甜味,早先被路过的苏轻怜发现,她用极少的银子买下这座山头,并在泉洞附近盖起山庄,私人土地不许他人随意进出,以维持水质的纯净。 她的酒坊便是取自明月泉的泉水,如今能酿十几种酒类,悉数供应飘香酒楼所需,用量甚大。 「大哥,你笑够了没,把牙笑掉了成无齿之徒,妹妹我可是不认你。」笑什么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猴子都会从树上掉下来,她一时失误算什么,瞧他笑得肚皮都在抖动,太过分了。 「不行,不行,我肚疼,一向伶俐地叫人招架不住的小小也会出错,我大概要笑上三年才停得下来……啊,咳咳!什么东西?」他把什么吞进喉咙里了? 「哈,天要罚你了,对自己妹妹幸灾乐祸会被雷劈,你出门小心点。」果然有报应。 苏承文一脸狐疑地看向同桌的两人,他不相信巧合,这两个人的生肖都属狐狸。 「谁弄我?」 相当然耳,没人承认,他问也是白问。 「大哥,老天爷是有眼的,明察秋毫,你瞧现世报来得多快。」她看到那只苍蝇还在挣扎着,被他一口吞了。 「小小,大哥相信不是你所为,你不会这么残忍对待大哥。」他眼角一斜,看向一脸平静的齐正藤。「肯定是你,你这小子越长越偏了,一肚子yīn险狡诈,腹中装了比墨还黑的黑水。」 飘香酒楼三位东家全到齐了,也就三个人,扣掉他本人,谁会下手一目了然,不容狡辩。 「凡事要讲求证据,捉人要捉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起坏心眼了?」他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听听,这小子蔫坏的,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这人坏在骨子里,迟早把你卖了。」 两人相处久了,苏承文太了解齐正藤这些年的转变,随时都在算计人。 没把大哥的话当真,苏轻怜颇为得意的自傲。「那是我教得好,把傻小胖教成聪明小子,脑袋瓜子也换了一颗,要是像以前傻愣傻愣的任人欺负,你哪来的好帮手。」 飘香酒楼会经营得如此成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三人齐心,合力断金,他功不可没。 「是呀,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论起做生意,小小,你不如他。」这是一株经商的好苗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不争这锋头。「我做好我的地主婆就好,也许你们银子赚得比我多,可是谁能比得上我的田地广,平阳县附近能买的地我差不多买完了,手上有余钱。」 「所以说你是回来买地的?」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呀,为了土地东奔西跑,一点也不像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 她轻点螓首,「这是其一。」 「其一?」还有其它原因? 「大哥,你是不是太不关心我们姊妹了,你知道姊姊今年几岁了吗?」她眼露不屑的轻哼。 「她……呃,十四……不,十五……」他记得之前办了及笄宴,可他没赶上…… 「姊姊十六了,正在议亲,娘看中的是县令家的管大哥,两家还在相看,但八九不离十,我快要有个姊夫了。」管家门风严谨,男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姊姊很中意这一点。 「什么,这么快?」苏承文的讶异不是假,他真的没注意大妹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他记忆中的苏胧月似乎还是挽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故作严肃的装大人,喜欢鲜艳的珠花…… 苏轻怜笑得有点贼,看向犹在感慨中的大哥。「大哥,你也不远了,娘挑中了几家姑娘,先看看品xìng,今年底或明年开春先定下来,jiāo换庚帖,等你满二十再行迎娶。」 苏承文一口茶喷了出去,差点呛到。「不……不会吧!」 「连我都避不了,大哥算什么,娘这一、两年十分热衷为儿女挑对象,她一直担心她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子好好cāo办咱们几个的婚事。」所以她不逃不行。 她才十三岁,又不是三十岁,真不晓得娘亲的心里在想什么,十来岁嫁人太小了,骨架还没发育完成呢。 ☆、第十五章 苏轻怜一边在心里埋怨古代的早婚,一边玩着手指,浑然没发现在她说出那句「连我都避不了」时,坐在身侧的齐正藤眼底闪了闪暗光,兀自想着该如何逃过这场灾难。 苏承文好笑的搔搔耳朵。「娘也想太多了,胧月也就算了,她都十六了,你才几岁呀,有什么好急的。」 苏家小妹的个头是长高了一点,可是在哥哥姊姊眼里,她还是那个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儿,体弱多病、面色苍白,喘口气来都会脸色发青,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即使事隔多年,他们也忘不了她五岁前的羸弱,小小的脸儿、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丫子,一切小得令人心疼。 「就是,就是,大哥赶紧写封信给娘,让娘不要乱点鸳鸯谱,姻缘自有天定,该来的总会来,她在一旁瞎搅和是无济于事。」她点头如捣蒜,将一切希望寄托苏家长子。 「为什么不是你去说,娘最疼的人是你。」女儿是宝,儿子是草,他有深刻的体会。 苏轻怜很认真的轻启朱红色唇瓣,「因为你是我大哥。」 「……」苏承文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理由太好了,好到他无力反驳,身为长兄,他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弟妹。 苏承文都想哭了,被妹妹反将一军。 「小小,你要回来几天?」暗暗盘算的齐正藤如平日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探问,面色如常。 「看情形。」她自个也不确定。 「你还要买田置地吗?」他问。 一说起买地,她的精神就来,十分振奋。「买,为什么不买?我手中的银两能再买一、两百亩。」 「未逢灾年的年头,卖地的人少,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些年我也结识不少人。」 齐府名下的土地不在少数。 「真的吗?那我要先谢谢你了,你是良朋益友,我的及时雨……」忽地瞧见比她长的睫毛,再看见相当陌生的俊秀脸孔,说实在话,她非常不习惯,总觉得是另一个人。 「小小,你怎么了?」 看他看得出神,眼中有瞬间茫然的苏轻怜觉得耳根有点发热,「藤哥儿……不对,要叫你齐二少,可是又怪怪的,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忽然间却不知要如何称呼,人一长大,烦恼也跟着来。」 「叫我齐二哥好了,省得你苦恼。」他笑得无害。 黛色的眉头一蹙,「有种被你占便宜的感觉。」 他看似随意地曲指轻扣她秀额,「我本来就大你两岁,喊声二哥不吃亏,好处还在后头。」 「有好处?」她怀疑。 「你不是要买田?」他的意思是多巴结巴结他,他帮她多挑几块好田,保证物廉价美,物超所值。 「嗯。」苏轻怜两眼亮如宝玉。 「这不就是好处了,我能让你买到烂田吗?」他一副自家人的神情,不用跟他客气。 「这倒也是,不信你还能信谁,你要是敢骗我,我大哥就会敲破你的脑袋。」有兄长靠就是不一样,底气足。苏轻怜想起从小到大,受尽爹娘和兄姊的宠爱,她全身溢满幸福感,身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她有任xìng的本钱。 被赋予重任的大哥苏承文只差没苦笑了,他妹妹还真信任他。「小小,你买那么多地干什么?等将来嫁了人,你还管得来吗?光是相夫教子就足以让你忙到双眼发黑。」 她振振有词的回道:「有备无患嘛,要是哪天来个大洪水,颗粒无收,我种在高处的粮食好歹能抢收一、两成,比别人多一些机会,在无粮可食的时候能多撑些时日。」 苏承文一听,失笑,但齐正藤却颇为认同的点头,身为生意人,眼光看得长远,他认为这想法不错。 「小小,你的未雨绸缪未免太荒谬了,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哪有风灾雨祸,年年丰收的稻米价低伤农。」买田是好事,但积粮防灾不切实际,要等到哪年才用得上。 此时的苏承文并未想到,妹妹的乌鸦嘴还真的言中,在连着多年的丰衣足食后,数年后一场连月的暴雨冲垮了堤防,苏轻怜趁雨势不大时抢收了部分粮食,也就是那些粮食让他们度过洪水侵袭的艰难日子。 苏轻怜不理会兄长的短视。「反正粮积多了自卖,又不亏本,咱们有米就不愁荒年了。」 「这……」好像有几分道理。 粮吃不完可以卖嘛,又不是放到坏,是他迂腐了。 「对了,齐二哥,你们家的人面广,你帮我把粮仓盖在通风良好的高处,最好连我要买的土地也要地势偏高,不能买在低洼处,地低容易积水。」她真的很怕水灾。 齐正藤好笑她的忧心忡忡,刻意的取笑她。「是,苏二小姐,你的吩咐莫敢不从,我很怕苏大哥打bào我的头。」 她不能少cāo心一点吗?老是这般忧国忧民。在已能独当一面的昂藏少年心中,昔日的苏小小便是小娃儿爱装大,老气横秋的教训人,如今年长了几岁,爱托大的臭毛病还是改变不了,仍是想得太多的小老太婆。 「少嘲笑我,你真跟大哥说的,学得蔫坏,你小时候憨憨地多可爱,又爱哭又胆小……」那时调教他多有成就感,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雕琢成璞玉,琢磨个数年成为美玉。 真是的,变化太大了,有种地老天荒的抢桑感。 齐正藤举起手求饶,一脸我不坏的老实样。「做人不揭人疮疤,我只是不傻了而已。」 爱哭、胆小不过缺乏怜爱,在他得知不可能拥有爹娘关爱后,他的心境有了巨大的转变,他知道他若不变,不仅周姨娘会为儿子谋权夺利而对他不利,就连他娘亲也会看他不起,继续忽略他。 在不断的历练中,齐正藤学到唯有自己变强,别人才不会轻看他,他不压过别人,别人就要吞掉他,只有靠实力说话,自己强大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并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是呀,不傻了,感觉好寂寞……」苏轻怜伸出手想摸他的头,像小时候一样,两小无嫌猜,可是手伸到一半才发现他长高了,她的手根本构不到他头顶,他们都长大了。 油然而生的落寞让她一怔,略带遗憾地把手收回。一切都不同了吧,她想。 「有什么好感叹,你都成了地主婆,比大哥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富有,哪天大哥缺银子就找你调。」 他不说借,兄妹谈钱伤感情,心知肚明就好,自家人调钱周转是情理之中,用不着生分。 苏轻怜假意恼怒的嗔道:「在大财主面前打我主意干什么,首富嫡子就在你面前,你还愁天上不掉下银角子吗?舍近求远,真是脑袋里装米糊了。」 「好呀,敢调侃大哥,看来你是长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承文把脸一拉,佯怒。 「是不放在眼里呀!可是放在心里。」她调皮的一眨眼,粉舌轻吐,模样灵慧又讨喜。 「你……」 「小小累了吧,我看你坐了一整曰的马车,眼眶下方都有明显的yīn影。」瞧她掩着口轻打了哈欠,面带倦色,齐正藤抢先打断苏家老大未竟之语。 「是有点累了。」马车改造得再好也是会颠簸的,她一路上喝茶提神,就怕白日睡多了,夜里难眠。 「我……」苏承文刚一张口,又被抢过去。 「我送你回去。」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老跟他抢话,苏承文不豫地看向一再多事的齐正藤,怪他把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抢了去,他这个想好好爱护妹妹的大哥该做什么,看蚂蚁搬家吗? 看出他眼底的狐疑和纳闷,齐正藤不疾不徐的解释。「顺路,我刚好也要回府,捎带上小小。」 勉强能接受的理由,「好吧,两家住得近,就让你送我妹妹回家。」 本来是要查帐、对帐的,不过在三位东家的同意下暂缓,苏轻怜被大哥送出酒楼,坐上铁木打造的马车。 齐正藤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不时和车里的人说话。 「小小,你买那么多田就为了种粮吗?没想过别的用途。」土地广泛的活用,比耕种获利更多。 譬如盖楼建屋,整批整批的卖,或是只租不售,把房子租出去,每年光收租金就收到手软。 商人想的是利益,白花花的银子,他认为粮食再好也不及腰缠万贯,有了银子什么都买得到。 ☆、第十六章 看他整个人快靠到马车上,手臂搭着车窗,苏轻怜噗哧一笑,「我就喜欢一望无际的土地,绿油油的稻田,黄澄澄的稻穗低垂,一粒粒谷子脱壳碾成白米,手捧白胖胖的米粮,我觉得人生好充实,整个心窝都富足起来。」 深邃的黑眸因她满足的微笑而晕开笑意。「你喜欢土地,我就帮你买很多很多的良田,让你欢喜到忘了烦恼。」 绽开一笑,小小梨涡忽隐忽现的,「齐二哥,你真好,能认识你是我莫大的福气……」蓦地,她一顿,眼神有几分复杂,「真奇怪,从小看到大的脸,竟有些怪别扭的。」 她没想过他瘦下来会这般清俊,如青玉在清泉中濯洗过百年、千年,渐露玉质光泽。 「我变丑了?」他摸摸脸上快淡掉的细疤,甚为在意。 「恰恰相反,是太好看了,好得我都要替你担心。」她几乎可预见齐府门坎被媒婆踩扁的盛况。 「担心什么,我都不敢问你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从她樱桃小口说出来的话,十之八九是消遣人的。 「我像是满嘴胡言的人吗?齐二哥太瞧不起人了,你由一颗人见人愁的圆球变chéng rén见人爱的翩翩佳公子,满街的姑娘闺秀还不看直眼,争着要攀上你这门亲。」哪天他成亲了,昔日的情谊也就淡了吧,他有自己的妻小要照顾……想到此处,她有些淡淡的郁闷。 「那你呢?」他脱口而出。 「我?」她不解。 齐正藤面上发热,清了清喉咙,「我是说,你娘不是在替你相对象,等你姊姊出阁了就轮到你,你想嫁什么样的人?说来参详参详。」 一提到婚事,苏轻怜小脸一皱,好不苦恼。「能由着我挑的话,第一个是不能纳妾,什么通房、侍婢通通不行,他娶我一人,就得老老实实地守着我,别想心生恶念。」 「若是长得丑呢。」他十分顾忧面上的疤。 「美丑不重要,我要的是他一心待我好的那颗心,不过一身疙瘩和满脸麻子除外,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不想一到半夜就被枕边人吓死。」丑一点无妨,但不能吓人。 「你的要求还真低。」不看家世和地位,只求真心。 她轻轻一睐他,眉间已有少许风情。「哪里低了?这年头要找个不拈花惹草、三妻四妾的男人有多难,就算不出去招蜂引蝶,男人只要有钱,自会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 有不吃蜜的蝴蝶吗?人家都送上门了,嘴边的鲜ròu不尝上几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没几个男人把持得住。 「我不会。」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 苏轻怜咯咯发笑,「那是你还没遇上,等你遇着了,我们这些打小的玩伴就要往后退,给别人挪位置了。」 【第七章 人是不能比较的】 苏轻怜「挪位置」的话才刚说完没几天,还真应验了。 在一番休息后,她让人收拾了马车,打算出门去,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正适合踏青野游,看看郊外风景。 谁想她才一踏出门口,尚未上马车,隔壁传来热热闹闹的声响,好几辆马车并停,堵在出入的街头,肆无忌惮的霸占别人的行走权,而且没有移位的打算。 一个又一个的箱笼从马车上卸下,鼻孔朝天的下人将其抬入齐府,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立在一旁谈笑,神情倨傲的老婆子仰高下巴,似在等人来迎接,神态不可一世。 也许是该出来的人没出来,原本想摆高姿态的娇客面子下不来,不一会儿,其中一辆最华丽的马车内步出一位装扮妍丽的女子,她穿着枣红色妆花缎衫,下身是月白云绫长裙,发上chā着嵌宝石花蝶珠簪与喜雀登梅花钿。 很富贵的一身打扮,就像银子堆砌成的华美,手腕上的镂花金镯子也有几两吧,应该很沉手。 「看什么看,没看过富贵人家吗?」一名绿衫丫头气焰甚高的怒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人。 平白被骂的春芽、夏笙等人也有些不快,斜眼睨了回来。「狗咬人不稀奇,像狗的人倒是不常见,这边吠呀那边吠,唯恐人家不晓得她是一只摇头摆尾的狗畜生。」 「你说谁是畜生,是不是想讨打?」绿衫丫头挽起袖子,气呼呼地想找人打架的样子。 「我们家老爷是读书人,向来诗书传家,是书香世家,哪来的山野莽夫学狗叫,端不上台面。」 苏轻怜的丫头个个伶牙俐齿,骂起人来毫不含糊,不带一个脏字。 「你们才是乡野莽夫,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谁,是本县首富齐府的亲戚,主母是我家姑娘的亲姑母,识相的就滚远点,不要想来攀关系。」 低调的奢华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方家的奴婢只看见对方主仆数人素净的衣着,却不知随便一个丫头身上穿的云罗锦缎都是名家精品,不比他们家小姐差,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亲戚也有分远近香臭,姑表侄女又如何,还不是穷亲戚来投靠,有钱是人家的,关你们什么事。」打秋风的亲戚不是没有,仗着关系颐指气使的就过分了。 「你说谁是穷亲戚?」气急败坏的绿衫丫头指着春芽鼻头,那一脸气的,快把牙咬碎了。 「瞧瞧这搬家的阵仗多浩大,还不把家底都搬来,一般到人家家里的客人会这般劳师动众吗?一看就知是打算长住不走,赖着人家吃喝。」被她说中了吧!羞得都讲不出话来了。 「你……你……」绿衫丫头憋得难受,她总不能说出她家小姐是为了议亲而来,的确有长住的打算。 在婚事尚未明确的定下来前,两家人会有共识地不向外声张,以免婚事有变,伤了彼此的颜面,也让两家的儿女在声名上有了污点,日后再找人家时增添困难,所以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要三缄其口,有教养的人家不会四处宣扬。 这点身为下人的都知道,不敢乱说话,以免坏了自家姑娘的好姻缘,姑娘家的名节胜过xìng命。 「茵草,你在跟一个外人唆些什么,还不过来扶着姑娘。」比绿衫丫头略大些的女子轻斥,她看向苏轻怜主仆的眼神充满不快,好似她们是挡路的野猫野狗。 「岂蔻姊,她们太过分了,我一时气不过才和她们对骂。」茵草小步的跑回姑娘身边,面上的怒意未消。 「你理她们做什么,不过是一群轻狂的浪蹄子,何必与她们一般计较。」名叫萱蔻的女子往她额头一戳。 「浪蹄子?」很轻很轻的软嗓从风中飘过。 忽地,某道黑影掠过,扶着自家主子的宣蔻忽然腿脚发酸,无力的一软,整个身子往她家姑娘身上一压。 就像骨牌似地,所有人跌成一团,惨叫声、尖叫声、咒骂声并起。 「你们这群做不好事的贱婢,还不给我起来,想把我的腰骨压断不成。」想做出贤淑闺秀模样的方玉蝉忍不住破功,张牙舞爪的跋扈xìng子瞬间现形,放声大骂。 「姑娘,是奴婢突然腿软……」也不知道被什么一点,脚上一麻,她连步子也迈不开就软倒了。 「谁管你腿软不软,不会走路就滚一边去,要你这个废物做什么,只会让我丢脸。」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觉得丢人极了的方玉蝉气得牙痒痒的,双手发狠地推开靠近的丫头。 「姑娘,不是奴婢的错,肯定有人搞鬼,不然奴婢的身子向来好得很,怎会突然腿软。」急着挽回姑娘对她的宠信,宣蔻看向几步之外的主仆,祸水东引,话有隐喻。 其实她没猜错,确实是苏轻怜的人所为,车夫陈四凌空点了宣蔻腿上的麻穴,她站不住就往旁边一倒,两腿不受控制的软得像棉花,不用推就倒,让娇贵的主子当了垫底。 奴才压主可不是小事,往大的一闹她可站不住脚,轻则挨几下板子、罚月俸,重则有可能被打死,或是发卖。所以她灵机一动,找起替死鬼,不论是不是他人所为,先推了责任再说,让别人去担这个罪名。 「你说是她们做的?」方玉蝉脾气不小的一瞟,正好看见苏轻怜坐在下人搬出来让小姐歇脚的玫瑰椅上,气定神闲的边喝茶边嗑瓜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一把火由腹中往上烧。 未结识,先结仇。 ☆、第十七章 「姑娘,你看看她们那样子,不像吗?」宣蔻说得模棱两可,但更有挑拨之嫌,把自家主子的火撩得更旺。 本就疑心生暗鬼,现在越看越像,方玉蝉心中有了认定。「给我过来磕头赔罪,让本姑娘消气。」 给我……她指的是谁?春芽、夏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方玉蝉在指谁,她们互视一眼后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于一旁。 可是她们不作声不代表事情会过去,遇到被宠坏的刁蛮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事也能惹来一身腥。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别以为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就会饶过你们。」见她们无动于衷的漠视,方玉蝉更加生气,迁怒她们的主子。「你的下人是怎么教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咦,你在跟我说话吗?」苏轻怜姿态优雅的端着茶碗,眼神如烟似雾地抬起头。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方玉蝉更气了。「不是你难道这里有别人?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蒜。」 「哪里有蒜,我只闻到很浓的脂粉味,这位红脸姊姊,你打翻了胭脂水粉吗?这味道浓得呛人。」她拿着只了朵半开荷花的素面帕子在鼻子前一挥,好像受不了浓呛的气味。 「你得罪我还敢反讽,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作对?」她今天不出这口气不行。 和齐府的财富一比,方家就真的不算什么,他们虽然有钱,却是小虾米中的大鱼,有点小势力,可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傍着齐府这座靠山,又有方氏私底下的撑腰,在众所宠爱下长大的方玉蝉就养成娇蛮的个xìng,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齐府就是她家的,就算闯下大祸也有人收拾,完全是肆无忌惮,仗着齐府的势,摆足高人一等的架子。 「你才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对典史大人的千金大呼小叫,民不与官斗,你一个平头百姓也敢在官家小姐面前叫嚣,真以为自己长脸了吗?」春芽气势汹汹的往前一站。 典史再小也是官儿,和平民百姓比起来,那可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被人当众甩脸子,方玉蝉的脸色憋屈的发紫。「典……典史了不起呀,你能以官压民吗?」 「是没什么了不起,但要以无中生有的小罪名,捉你去关大牢却是不成问题,人呀,是不能比较的,一比较就伤心了。」苏轻怜嘴里说着劝慰人的话,可句句戳人心窝。 「你……你……」方玉蝉很想回嘴让她难看,可是想到对方有个当官的爹,那念头就熄了。 「你什么你,原来你有口吃,邻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你,我看你那些箱笼还要搬一会儿,那并排的马车就先驶到一旁停放,别挡了人家的出入。」蛮横的占道惹人怨。 「我偏不,我为什么要让道?你要看不惯就闭嘴,我也就一些首饰、衣服。」她有些炫耀的说道。 看她自认为扳回一城的张狂样,好笑的苏轻怜神情轻懒地吃着夏笙剥好皮、去了籽的葡萄,嘴角噙着笑。 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罢了,理她干什么,现在不知收敛,以后有她受的了,齐府的亲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们在吵什么,一大群人围在门口还让不让进出?这齐府可不是庙口,由着你们喧哗吵闹。」代主子出言的二条严词厉色,架势十足,一摆起脸来像个威风的小管事。 一瞧见站在小厮后头的挺拔身影,先前耍横骄矜的方玉蝉脸色变得极快,娇娇柔柔地像受了委屈的贤良姑娘,矫柔作态的挤出两滴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表哥,我被人欺负了,你要为我做主……」 方玉蝉错愕地看着与她错身而过的表哥,那两滴眼泪yù滴不滴的挂着,她羞恼他的不识趣,但更多的是怨慰,气他居然不给她面子,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走过,但是更令人气愤的事还在后头。 冷着脸的齐正藤对方玉蝉不理不睬、神色冷漠,可是面对苏轻怜却是另一张脸,不仅软言温语的,还百般讨好,一张笑脸如春天的花盛开般灿烂多姿,令人迷眩。 「小小,你要出门?」看她这身简单的打扮,去的地方必定不近,行走上多有不便。 「被人堵住了。」她娟秀的下巴一努。 「你等着,我来赶。」齐正藤朝小厮打了个手势。 意会的二条有模有样的赶起人,将挡路的马车赶到旁边。 「表哥,那是方家的马车,车上还有我的东西。」方玉蝉气得直跺脚,拦着不让人动。 齐正藤听若未闻,当她是吵杂的麻雀,对着苏轻怜问道:「小小,你要去哪里,人手带足了吗?」 「出城。」她想出城去走走。 「虽然县城近来平静,并无猖狂盗匪,可是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还是不宜单身出游。」匪徒不一定有,但谁知会不会遇上登徒子或采花贼,她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娉婷生姿,容易遭人觊觎。 「听起来有人在自荐做护花使者。」她轻笑着睐了他一眼。 齐正藤心中的一根弦被她的眼波轻轻拨动,震dàng不已。「唉,舍我其谁呢,谁叫我刚好撞上。」 「啐,还装委屈了,能让你随行是你的荣幸,我可是典史大人的千金,可不是小老百姓。」她故作张狂的说道。 「是是是……苏大人的千金小的不敢开罪,小姐请上马车,由小的一路护送。」她爱玩就陪她玩吧,齐正藤的眼里有宠溺,黑眸深处映着一抹清灵倩影。 她忍笑,把下巴抬高。「齐府的少爷是吧?我会跟我爹提一提你,若有跑腿的活不会忘了你的。」 还真玩上瘾了,「是,小的齐府老二,小姐别弄错人了。」 一上了马车,苏轻怜忍不住捂嘴闷笑,在人前扮生疏他们不是没做过,但顶多装互不相识,从没有像这次这么好玩。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才刚来……你要陪陪我。」方玉蝉拉住正要上马的齐正藤,面色胀红。 「我要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吗?」他挥开她拉着衣服的手,神情漠然的跨上马鞍。 「可我是客人。」他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是我请你来做客的吗?」他说得气人。 「你……」她气闷地想给他一巴掌。 「离我的马远一点,踩伤了概不负责。」他一拉马缰,马声嘶嘶的扬起脖子。 马车驶远,坐在马上的儿郎尾随其后,跟着走远。 「不过是个破相的,要不是姑姑极力撮合,我才看不上他。」 「嘘!姑娘,轻声,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口,这攸关姑娘的终身大事。」竟蔻在一旁提醒。 方玉蝉忿然,却也噤了声,让下人把东西快快抬进齐府,自己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门。 出了城,向北走了约二十里,在湛蓝的晴空下,满是砂土飞扬的道路像蒙上一层水雾,反照出刺眼的日头。 绕过小路又往西走了约五里路,入目一片郁绿,几棵高大的树木挡住阳光,带来一丝丝凉意。微风轻送,让人有昏昏yù睡的感觉。 出了林子,远眺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山坡地,颇有高度,行走的路被杂草淹没,到处是芒草和蔓藤,其中隐隐可见几棵结果稀疏的果树,很是寂寥地与野草共生。 「这里是我爹当年分家,我小叔分得的果园,当时的果树收获甚丰,我小叔看中现成的利益不肯松手,我爹看在自家兄弟的分上不与他争,便让给他了。」爹他退让了很多,为了儿女的将来,他把吃亏当磨练。 「怎么会荒芜成这样?」放眼望去,除了杂草还是杂草,荒废地了无人烟,只有兔子、松鼠穿梭其中。 「这几年,我小叔一心放在铺子上的经营,对果园就不太上心,前年和果园管事因理念不同吵了一架,管事一气之下就走人了……」 小叔以为只是果树而已,放着也会自己开花结果,根本不需要人来管理,时候一到派人来采收就是,他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另做他用,既省事又不用听人在耳边唠叨。 谁知那一年特别炎热,虽不到无水可用的地步但也几乎快热死了,疏于看顾的果树因无人浇水而枯死了一大半,另一小半也蔫蔫地,开了花却结不成果,有也是小小的一颗,和以往丰硕的果实不能相提并论。 ☆、第十八章 小叔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原本想请人重新整理一番,可是一听到树苗的价格和整地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还要等果树长成才能采果,起码要两、三年后才能回收成本,当下便打了退堂鼓,决定废园。 「你看这里的地势不错,土壤也很肥沃,废弃了非常可惜,既然它曾经结出硕大的果子,表示适合栽种,我费心弄个几年也能成气候。」她想要自己的果园很久了,果子成熟了还能酿水果酒、水果醋,做果酱。 她想起酸酸的苹果醋,糜烂成糊的梨酱,还有桃子酒、杏酒,李子酿的蜜饯和酸梅、酒酿青果…… 「所以你想买?」齐正藤听出了她的意思。 苏轻怜轻耸双肩。「不是每个人都有经商的才能,我小叔的心太大,想要的东西太多,可是又太过急躁,不够稳定,他把全部的身家投注在铺子里,以为能大发利市,谁知道一本万利成了赔本生意。」 这就是她只想买田置地而不开铺子的主因,因为变量太多了,不光投入的心血能不能回收是个问题,还要防地方上的势力介入,同行间的嫉妒和陷害,红眼者的心机与算计,还有进货、出货的通路……林林总总的烦心事可不少。 她自认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懒得与人jiāo际,应付形形色色的客人,还得稳住店里掌柜和伙计的心,让他们没有二心、任劳任怨的为铺子打拼,这些太费心了,她做不来。 种田就简单多了,只要不遭遇天灾人祸,地一整好就播种,种子长大就施点肥,除除草、捉捉虫子,一季一季的收成是可以期待的,有米有粮就丰衣足食,不用求他人,不需要和人斗智,争权夺利拚个你死我活,人的一生很短暂,她不想重活一世又为这些事伤神。 「……刚好酒坊的管事给我送来三个月的营收,我爹来信问我手头上有没有余钱,说小叔想要卖果园,终究是自家的地,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我能帮就帮,反正我也爱买田,买谁家的不都一样。」她真被她爹逗乐了,明明是救穷,还说得像上市集买根葱,谁家的葱不是葱呢! 「要我出面替你洽谈吗?你小叔怕撂不下面子。」压低价钱嘛,肯定是不肯,若是哄抬价码,她也是不喜。 毕竟是叔侄,没必要为了一块鸡肋似的山坡地而闹得不愉快,血缘关系断不了,亲戚还要长长久久做下去。 听到齐正藤的主动提议,苏轻怜喜出望外的笑眯眼,「谢谢齐二哥了,你真是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 她真的不愿与自视甚高又自私自利的小叔打jiāo道,他那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嫌她爹的官小,不能提拔兄弟,又怪大哥不照顾自己人。不让他在赚钱的酒楼chā股,还瞧不起她买地买田的行径,认为她不安于室,穷忙活。 反正没有一个人他看得上眼,好高骛远的小叔总认为他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要下来走走吗?」以她的个xìng,怕是已经待不住了。 「止等着你开口呢,老窝在马车内,把人都窝懒了。」正好起来松松筋骨,活动活动四肢。 车帘子一掀开,葫芦双喜纹纱衣,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娉婷女子一露面,明霞骨,沁雪肌,鸦鬓半垂,半是淘气半是俏皮的挤眉弄眼,巴掌大的小脸盈满朝气。 齐正藤惊艳的怔了一下,略微失神的一恍,随即走上前,扶住正在下马车的顽皮姑娘,手指一握住腴嫩小手便不放开,装作不知的牵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 「齐二哥,你的手……」是不是该松开了? 「怎么了?」他一脸坦然。 是她想多了吗?苏轻怜觉得jiāo握的手心有点热热的。「齐二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好牵我的手吧。」 一回头,他颇为惊讶的睁大眼。「路不好走,我牵着你不会滑倒,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吗?」 「我可以让夏笙、秋岚扶着我。」她几个丫头又不是当摆设用的。 跟在后头的夏笙、秋岚等人直点头,她们也认为让齐少爷牵着小姐甚为不妥,若让旁人瞧见两人如此亲昵,小姐的名节就毁了,没人会相信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什么。 齐正藤狡猾的把话堵死,带她走最不平的上坡路。「要是你摔倒了,这么陡的山坡地,她们有气力拉住你吗?」 「这……」好像不太行。 看着丫头们的细胳臂,轻轻一折就断的腰,再瞧瞧近在眼前贲起的肌ròu,齐正藤的粗臂还是比较可靠。 一番思索后,苏轻怜决定妥协。 「想想看,小姐和丫头滚成一团的往下跌,还没滚到底下就一身伤了,你要想再爬起来就困难多了。」他半真半假的吓她,这时刚好有寸长的虫子从头顶飞过,杂草丛里也有东西在移动。 很怕死的苏轻怜一想到他说的情景,连忙反手握紧他大出她好多的手。「齐二哥,你拉紧我,可不能松手。」她可不想变成一颗球滚下去。 「小小别慌,有我开路,你跟着我就好。」齐正藤顺手折下一根树枝,边走边打草,以防蛇鼠钻动。 「嗯,我跟着你。」她绝对无异议。 【第八章 追妻要趁热】 山坡地虽然不高但占地辽阔,又有杂草野树挡道,他们走到山顶时约过了一个时辰,越往山上走果树存活率越高,粗壮的树根牢牢捉住地面,有几棵果树还意外的结了果。 站在最高处往下看,底下的马车变小了,面前的视野也变广阔了,看着这一片即将属于她的土地,苏轻怜的心中已浮起一幅规划好的蓝图,她想种什么,在哪里种,种成什么样子,还要留块地盖庄子,闲暇时能来此游玩采果。 她喜欢与土地亲近,更享受丰收时的满足,能吃的食物都是上天的赏赐,要知福、惜福,将所得的恩惠回归大地。 说穿了,她就是个务实的人,不被繁华假象迷丢了眼,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用汗水去换取成果。 「你想种什么?」这片山林能种上千棵的果树。 她说了几种,水雾般的双眸溢满神采,「你听过嫁接吗?可以提高水果的质量和产量,我还希望冰天雪地的冬天能吃到夏天的水果,酷热的暑气中也能尝到冬日的滋味,整个果园里不只有一种水果,让它们有季节差……」 这样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水果便能随想随摘,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不用等到季节替换。 越说越兴奋的苏轻怜彷佛看到满山遍野挂着累累果实,风一吹来,空气中布满浓浓的果香,香甜的红柿、微酸带甜的柑橘,迎风摇曳的成串葡萄,美人一笑的荔枝,汁多清甜的蜜梨,红得艳人的石榴,清脆的甜枣…… 她很贪心,脑海中三、四十种产量多且少见的果树,一株一株成形的种在她的土地上,东边一片细白花,西边满是胭脂红,南边的紫色小花,北边是白中带黄蕊,清香扑鼻。 很美的远景,一如她此时给齐正藤的感觉,有如百花盛开,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粉红的,开遍她周遭,然而花儿开得再美也夺不走她冰莲般的光采,璀灿而耀目,胜花三分。 「小小,你上次说,你娘正在为你和你姊姊相看对象,她挑中了哪户人家?」 一说到扫兴的事,她面上的开怀顿然全失。「我和我娘周旋了许久,她同意我及笄后再说,十五岁订亲,十六岁出嫁,用一年的时间备嫁,不过我姊姊倒是定下了。」 「是平阳县令的嫡长子管项阳?」看来他还有两年。 「嗯,管大人很提携我爹,两人的jiāo情不错,像这次我爹赴京赶考,他找了不少历届考题让我爹参考。」这是父亲中举后第二回科考。 「那他们的婚礼要等你爹考完后再举行喽?」从张榜到回乡,也要一、两个月,若是中了进士的话…… 「应该吧,我娘和管夫人挑出三个吉日,分别是五月初九,六月二十一,七月不宜嫁娶,改到八月初八,我姊姊待在家里的时间不长了。」她很想回平阳县陪姊姊,但又担心娘亲不死心,在她耳边叨念哪家的公子心地好,谁家的少爷才华洋溢,谁又孝顺又懂事,好友的儿子跟她很匹配。 ☆、第十九章 她从不晓得娘亲的话几时变得那么多,一张口如万朵莲花,滔滔不绝,一提到儿女亲事就来劲,把她吓得脸发白,耳朵长茧,唯恐避之不及的逃之夭夭,生怕被涎沫洗脸。 「那你呢,你想嫁什么样的丈夫?还是打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着别人去安排?」她不是这种人,她太有主见了,怕是苏家二老也是百般苦恼,因为要为她挑个如意郎君太难了。 苏轻怜眼带探索的睨了他一眼。「我之前就说过了,起码不纳妾,没有我以外的女人,其它好说,如果上无长辈,下无姑叔更好,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无人管束的快活日子。 没爹没娘虽然孤单,可省去不少麻烦,否则若碰到难缠的婆媳关系,光一个「孝」字就足以压死媳fù。 闻言,俊目染上笑意。「不要求家产万贯、良田千顷,华屋美宅无数,店铺、庄子大而财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进?」 「要那些干什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外在的条件固然吸引人,但比不上一颗真心,只要夫妻同心,财富唾手可得。」能吃饱穿暖就好,她的物质yù很低。但是手中有钱,她不介意宠爱自己,女人要先爱自己才有余力去爱别人,不懂爱,何生爱。 齐正藤咳了两声,耳根微微泛红。「有句话说做生不如做熟,熟客较知彼此的xìng情、好相处。」 「生张熟魏?」她想到的是皮ròu生涯。 他一愣,差点笑出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满脑子古里古怪,我的意思是说,与其嫁给不知根底的陌生男子,不如选个在你身边、熟悉你一切的人,他懂你、知你,不会让你难过。」 「哪有什么身边的人,我娘在这方面防得紧,从不让我和外男走得近……」突地,她呼吸一窒,视线落在两只jiāo迭的手上,她先是觉得不可能,渐渐地粉颊有点发热。 「我不纳妾,通房、侍婢一概不收,就守着你一个人,你想买地,我就陪着你买,你想藏粮,我帮你藏,你要辟果园,我来栽果苗,让你日日夜夜都欢喜。」他能做到全心全意。 「齐、齐二哥,你突然这么说,我、我没想过……」他这是被牛踢到了吗?存心让人受惊吓。 苏轻怜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着了,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她觉得太荒谬了,他怎会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 记忆中的藤哥儿是个胖乎乎的受气包,爱哭又没胆,他总要她开导再开导才能积存自信,在她的献策下讨好他祖母、应付亲娘,打击对他别有用心的姨娘,重塑他在他父亲心里的印象,逐步的蚕食齐府这块大饼。 后来胖小子不见了,出现个俊哥儿,两种样貌,两种体形,他变的是外在,但他还是她亲近的藤哥儿,这一点对她而言是不变的。 她没想到小小儿郎也有长大成熟的一天,他变得俊逸挺拔,有了个人思想,他会去表达感情,亲近友善的人,开始计划将来,他变得沉稳,变成是即将转换身分的……男人。 「你离及笄还有两年,可以好好地想一想,我就在一墙之距,够你看清楚了。」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也没人比他更适合她。 经他一说,她心口抽得发慌。「你让我心慌了,你离我那么近,我却……不管,你吓到我了,我得回去琢磨琢磨,你我太熟了,熟到你把眼泪、鼻涕抹在我衣服上的样子我都记得。」 这就是太熟的坏处,全无秘密。 齐正藤举高两人相握的手,牢牢握紧。「我说过,不急,我不会逼你,你慢慢的想,把我放进你心里。」 把我放在你心里……她的心吗? 苏轻怜感觉胸口热热地,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流过心窝,微烫,慰得人心发暖,带了点轻微的涩。 她能把他当男人来爱吗?她自问。 「看好了吗?小小,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城。」在外面耽搁太长的时间对她的名声不好,会引人非议。 神情恍惚地点头,她回看天边的流云,一抹红霞掠过。「齐二哥,你刚说的话,我会考虑。」 做生不如做熟,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哪及得上长年往来的青梅竹马,选择了他,最大的好处是娘家就在隔壁。 此时心很乱的苏轻怜不愿多想,她想顺其自然,若是有缘自会在一起,无缘,说再多也无益。 两年啊…… 「小心脚下的石头,别分神。」看来她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齐正藤小心翼翼的将发怔中的苏轻怜送上马车,嘱咐夏笙、秋岚等人照顾好她,他如来时的跨鞍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旁边,回程的路上安静无声,无一句jiāo谈。 一上车,苏轻怜便闭目佯睡,可是脑海里不断播放着和他有关的画面,从两人相识之初开始,到不间断的通信时日,再相见的意外惊喜,酒楼、土地、两小无嫌猜,四目相望的瞬间…… 陈四驾的马车很平稳,不一会儿就回到城内,但是假寐中的苏家小姐却被一长串鞭pào声惊醒。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发生什么事?」谁家娶媳fù? 「奴婢也不晓得,街上有人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咦,春闱的榜单出来了,我们县里有人考中进士……」原来是金榜题名了,难怪乡亲们这般兴奋。 听说发榜了,苏轻怜立刻派人去打听,结果让人万分惊喜,苏正通竟然考中了! 「你……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这个干什么?」待嫁新娘子羞忿地捶打笑不可遏的妹妹。 「添妆呀,不然拿来当扇子握风不成?」给了这些她也很ròu疼好不好,她攒了好久的私房。 「你没别的东西好送吗?一副头面、几根簪子,或是自的屏风也成,你……你给我这玩意我怎么能收。」这个傻妹妹呀,存心要让她心疼死,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我全换成你的名字了,你要藏好,别让人看见,以后若婆家待你不好,你还有翻本的本钱,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凡事要预留后步。 原本任职平阳县典史的苏正通考上了进士第四十五名,在平阳县令管大人的举荐下,又刚好本地县令出缺,很快有了令人惊喜的结果。 在等了六、七个月后,苏正通回原籍就任,是头戴翎帽的七品县太爷,苏家全家又搬回原来和齐府相邻的宅子。 不过因为升官了,须增人伺候,还得准备幕僚的住所,因此买下另一边的宅子,两边打通成一家,苏府的宅邸宽敞又明亮,由前堂走到后院要多出一刻,熏风送香的荷花池应景而生。 由于苏正通的迟归,所以长女苏胧月改在来年的三月初七出嫁,这一年她十七岁,正是花开得正艳的年纪。 而长了一岁的苏轻怜也来凑热闹,她嚷着要给姊姊添妆,姊姊不收还硬塞,姊妹为了这件事差点翻脸。 她不送金也不送银,更没有昂贵的玉器和宝石,与众不同的送了两百亩良田的地契,以及与田地相连的庄子,地里种了金黄的麦子和稻米,苏胧月只要等收成就好。 这礼太重了,价值约三千两银子。 可是土地再贵重也不及妹妹的心意重,不肯收的苏胧月在妹妹的一番说服下,含泪收下,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布满泪水,她没想过妹妹会送她这么重的礼,她受之有愧。 苏轻怜说:「你是我最爱的姊姊,我把我最爱的土地送给最爱的人,虽然心疼地要命,跟割心没两样,但是我姊妹情深嘛,给了就给了,忍痛割爱,姊姊不收便是不爱妹妹。」 苏胧月被她说得又哭又笑,想打她?舍不得,yù开口骂人已哽咽,只能抱着妹妹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姊姊不会忘了你的深情厚爱。」 「娘,眼泪虽然不要钱,可是你也别流个不停,人家会以为你舍不得嫁女儿,女儿一出门就成了别人的。」她的姊姊呀,原来家里少了个人,心会这般的空dàngdàng。 「是舍不得呀!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的一块ròu,她这一嫁人,娘的心窝就挖了块ròu似的,疼得没法说……」胧月打小就乖巧,从不需要人cāo心,安分守礼地令她窝心。 苏轻怜一脸淘气的故意逗她娘亲。「舍不得就叫回来呗,我去叫花轿往回抬,说我们苏家不嫁女儿了,要招上门女婿……」 ☆、第二十章 「你这疯丫头给我站住,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还尽胡闹,你想让你爹你娘被人笑话不会教女儿吗。」真让她出门嚷嚷,他们苏家也别做人了,直接把脸皮丢在地上任人踩吧。 她像只蝴蝶似地飞回娘亲身边,笑着挽起娘亲的手臂撒娇。「所以说女儿不能太早嫁,要多留几年,你好不容易将心头ròu养大了,怎好便宜那不知底细的臭小子……哎哟!」 赵玉娘泪中带笑的轻掐女儿鼻头。「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想嫁,你这心眼呀!娘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娘呀,你既然知晓女儿的心事,咱们商量商量,等我买足了良田千顷再将我配人,很快的,顶多二十岁。」能拖一年是一年,她不想成为被摧残的小幼蕊,花未开先凋零。 「隔壁那小子肯等?」她取笑。 忽地一窒,她笑不出来。「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谁家少年偷凿光吗?」 赵玉娘往女儿眉心一点,微板起脸。「还装傻,你是我生的,我还看不出你这点伎俩吗?」 「娘,我是真傻,你看我傻乎乎地,脑子不灵光,你得多疼疼我,以你慈母的光辉照护,让我安稳地活在你的庇护下。」苏轻怜像个孩子,直往娘亲怀里钻,在她胸口蹭呀蹭的,好不天真烂漫。 「是呀,娘的傻小小,从小你就身子弱,娘的一颗心就揪着,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唯恐你养不活,我恨不得时时抱着你,搂在怀中轻哄……」当时她总青白着一张小脸,多吓人啊。 「娘……」怎么有点鼻酸了,她不是拐着弯哄娘不要早早打发女儿出阁,留着她尽孝吗? 赵玉娘抚着女儿的头回想过往,眼神显得遥远。「那一年你几乎没了气,娘哭了一整夜,心里不断地向佛祖求,只要你能平安的活下来,折我几年寿都没关系……」 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思,孩子好她就好,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命,甘愿折寿也要保全,全然无私。 「娘,你看看我,白嫩可爱又善解人意,能逗你笑,陪你开怀,你是多大的福气才有我这珠玉一般的心肝,你要往前看,抛掉过去,把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她悄悄吐了丁香粉舌,不承认偷偷地在洗脑。 留在身边……一辈子?回过神,赵玉娘打了个激灵,怪罪的瞟着自幼鬼灵精怪的小女儿。「你是长大了,也活泼健康,所以娘更要为你挑份好良缘,让你过得舒舒心心,你这懒xìng子最叫娘头疼。」 「娘,我都能自给自足了,哪还能让你忧心得着,你瞧咱们府里的米粮、瓜果菜蔬、鱼虾鸡鸭,哪一样不是我庄子出产,娘少了我可就少了时鲜菜蔬,你不心疼也ròu疼,那能省下多少银子。」她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就你贫嘴,没了你那些土地和作物,爹和娘就会饿死不成。」她还没孤老到要未出嫁的女儿奉养。 苏轻怜耍出无赖的绝招,哼哼唧唧的赖皮。「积少成多嘛,好歹是女儿的孝心,你想,我若多陪娘几年,娘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呀!我还能替娘捶捶背,捏捏脚。」 「去去去,少来烦我,哪边凉快哪边待,我等着媳fù孝顺。」她假意推了女儿一下,嫌她腻人。 「媳fù再亲有女儿亲吗?知冷问暖的,娘呀,你变心了,移情别恋,不再喜爱你的心头ròu了。」 她被推开又赖过来,缠得赵玉娘又好笑又无奈。 「你呀,就是被我和你爹惯坏了,宠出了任xìng和无法无天,你看看你的哥哥姊姊们多听话,有哪一个像你这般胡闹,成天往外跑。」就因为她天生体弱,他们才纵着她由着自个xìng子,不去约束她规矩和礼教。 当初怕是养不大她,所以赵玉娘和丈夫特别纵容这个生来受罪的yòu nǚ,他们不去想她还能活多久,能快活一日就让她活得舒坦一日吧。 一日复一日,弱质纤纤的小娃儿虽没多长几两ròu,但好歹也养出精神,面颊红润、两眼有神、神采飞扬,他们也就放心,不改以往的继续宠溺,希望她的将来能更多彩多姿。 苏轻怜由鼻孔轻哼了一声。「孩子生得都一样多无趣,白羊堆里总会有一、两头黑羊,儿养九十九,母忧一百年,没我让你cāo心,你这日子要怎么过,太平淡无味了。」 「又胡说。」赵玉娘边笑边拍打女儿上臂。 「是金科玉律才对,娘心里是赞同女儿的话,可又不好说出口,我了的,我和娘心意相通。」哈,没打到,还好她闪得快,身手利落。 一巴掌落空,赵玉娘也笑了,女儿太聪慧,她想管也管不了。「了什么了,有点姑娘样,女孩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留来留去留成仇,娘不挡你的姻缘,省得成了你的大仇人。」 一想起刚嫁出门的大女儿,赵玉娘心里就难过,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心中不失落是骗人的。 可要是小女儿出阁,她肯定是更不舍,那是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担心被风吹走的宝贝,她多想她一辈子不长大,只当赖在娘亲怀里撒着娇的小人儿,整日嘻嘻哈哈没烦恼。 苏轻怜故意睁大一双秋水般的眼瞳,翦翦双眸俏丽生动。「哪是呀,女儿不怨娘,反过来还感激你,婆婆、妯娌、小姑小叔的,我最受不了了,娘要是疼我就别赶我,把我养成老姑娘吧,我给你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把你供成老菩萨。」 闻言,赵玉娘气笑了,舍不得掐女儿就横瞪一眼。「藤哥儿呢,你把他往哪搁?」 「藤哥儿谁呀?我不认识。」她装不熟的眨眼。 还装?这丫头打小鬼主意最多,老是出其不意给人惊吓。「咱们隔壁齐府的二少爷,别说你不认识。」 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喔,是齐二少呀!有点印象,他生意打理得不错,在大哥的酒楼有参股。」 见她打死不承认,赵玉娘轻轻掀了她的底。「年年吃人家的杏子,一坛子杏脯也不知打哪来的。」 「娘……」苏轻怜不依的轻拉娘亲衣袖。 「还有杏树下那道小门……」当她毫不知情吗? 窗户纸被戳破了,她也没辙了,东窗事发,赶紧娇声告饶。「娘呀,你有大神通,要替女儿保密,不可以告诉爹……」 话说苏大人,苏大人就到了。 穿着一身官袍的苏正通大步地走进正厅,面上尽是掩不去的喜气和欢愉,但眼中微微泛红。 那是嫁女儿的不舍。 「什么事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以告诉我?」两母女有秘密了。 耗子见到猫跳得有多快,苏轻怜蹦起来就有多迅速。 「爹,你辛苦了,快坐下来喝口茶,你每天日理万机的cāo劳公务,你的身体要紧,别累着。」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杯温茶,态度勤快地令人傻眼。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说,你又做了什么让你娘烦心的事?!」苏正通拢了拢垂至胸口的胡子,官威十足。 爹呀,你是苏青天吗?眼睛这么利。 「爹,女儿乖巧顺从又婉约贤淑,哪会做出什么让爹娘cāo心的事,今天是姊姊嫁人的日子,也不知道婆家会不会对她好,当了人家媳fù有没有受委屈,她这一去要再见上一面多难呀!」 「少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要是心中无鬼怎会面带虚色,快从实招来,少你皮ròu痛。」他拿出公堂上办案的表情,严谨凌厉,一丝不苟。 苏轻怜暗暗叫苦,她爹也太认真了,装得派头也够吓唬人了,她忙向娘亲一使眼神,求救去了。 「还不是看胧月嫁了,她舍不下咱们两个老的,正闹着不想嫁人呢,还说养咱们到老。」这丫头呀,尽会拖她娘下水。 一见逃过一劫,苏轻怜又调皮的吐吐舌。 「就她那几亩地?」板着脸装严肃的苏正通装不下去,面色一柔的笑出声,取笑女儿人小心大。 「不是几亩地,有六、七百亩了,要不是给了姊姊两百亩地添妆,我快有一千亩地了。」大地主婆的愿望啊。 「胡闹,哪有姊妹拿土地添妆,你以为胧月跟你一样吗?」送银子最实际,他准备了陪嫁两千两。 「有地多好,想吃什么就种什么,靠老天爷赏饭吃,不用看人脸色,田里的收成不比铺子,不会有人惦记着。」没人会去抢田里的粗活,可是铺子的生意火红,人人都会眼红的盯着这块肥ròu,婆婆小姑、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都想来chā手,分一杯羹。 ☆、第二十一章 苏正通听了,直对着妻子道:「听听,满嘴的胡言乱语,小小的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把她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当祸害。」 赵玉娘附和的点头。「是该相看人家了,相公心中可有人选,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苏正通想了一下,「徐家的老三不错,知书达礼又上进,还有陈县丞的儿子,文采一流……」 赵玉娘打断他的话,「你没想过隔壁的齐府?」嫁得近才不必时时忧心。 他面露为难,「不过是商贾人家……」 「你三弟不也是生意人,也没见你嫌弃他满身铜臭呀。」赵玉娘拿丈夫的兄弟来堵他的嘴,她是看不起苏家老三的。 一提到不成器又爱摆阔的三弟,苏正通不由得揉揉发疼的额头,生意做得不顺的老三居然找上他,要他帮忙关说,疏通疏通关系,想仗他的势大干一回,真是让人头疼。 而之前齐正藤以极低廉的价格帮苏轻怜买下她小叔那果园,请人来除草整地了之后,施了一次肥,等肥吃进了土里,一株株腰高的果苗栽入泥土里。 如今一年过去了,有了精于果园管理的管事细心看护,果树已比人高,没多久便会开花结果,只是数量不会多,得等三年果树完全长成才能迎来丰收。 【第九章 我不会变】 「说好了给我时间考虑,你怎么出尔反尔、不守信用,到我娘面前说三道四……」 苏轻怜的嗔恼还没抱怨完,一道含笑的清逸身影立于身前,手指轻轻的滑过她鬓边碎发。 「这个给你。」 金灿灿的流光闪过眼睛,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什么东西?」咦,他送她一对金耳环。 「你再瞧仔细了,我送你的绝非俗品,肯定是你喜欢的。」投其所好,得她欢心的并不多。 听他一讲,她又多看了两眼,惊喜地笑眯了眼。「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面容好逼真。」十分慈祥。 「我仿着庙里的神像画的,再让手工精良的师傅打造而成,把土地的守护者带在身上,保你年年风调雨顺,田里的作物全都大丰收。」瞧她乐不可支的样子,他知道他送对了。 苏轻怜对珠钗、簪子的兴趣不大,两大盒的首饰没见她戴过几回,由着丫头去装扮,以简洁明快为主。 「不愧是生意人,真会说话,明明是平凡无奇的奉承也被你说得像朵花似的,你拿这套油嘴滑舌去哄骗女人肯定无往不利。」这对土地公、土地婆打造得真传神,像活了似的。 苏胧月出嫁时,苏承文、苏承武以娘家的兄弟送嫁,陪送到平阳县,到了三日回门又亲自接妹妹回府,一来一往甚为波折。 苏胧月回门后,母女又抱头哭一回,苏轻怜在一旁负责看着她们。吃饭时父兄们灌姊夫酒,翁婿舅兄闹了好一会儿,依旧规矩,女儿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小两口又早早启程回平阳。 送走了苏胧月,静下心的苏轻怜才想到要找人算帐,她一得空就留了纸条,让人来见。 原本的小门还在,以她的个子还钻得过,可是对身长又抽长的齐正藤而言,那真是小了点,他头过肩不过,打算把门凿大些,进出也方便,爬墙太费劲了。 「生意人讲诚信,要哄也只哄你一人。」旁的女子他看不上眼,全是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 「哼,口蜜腹剑,我是看清你了,不是老实人,把我也算计在内。」她着实小看他了。 老虎再小也有牙,何况他是体形壮硕的成虎。 齐正藤淡笑如常的望着芙蓉般的娇容。「我做了什么惹苏二小姐发火,你说了,我一定改。」 他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好似全由她做主,但事实上那个「顺」是顺着他的心意,他「让」她欢喜一回。 「你还有脸说呢!谁让你送我娘美颜嫩肌的白玉膏,还左一句伯母、右一句伯母的把我娘拐得晕头转向,笑得嘴都阖不拢,直说你的好话。」她失宠了,耳朵里一直听见齐府老二多懂礼,得体大方,又说什么恭谨谦和,敦厚老实……都夸到天上去了。 「喔,原来小小是在生气我没送你白玉膏,你怎么想岔了,我哪会少了你那份,白玉膏是上了年纪的女子在用,我特意让人调制的百花玉肌丸才是给你的。」 变得油滑的齐正藤从怀里取出一只银制镶具嵌金丝绞花胭脂盒,轻轻旋开盒盖,淡雅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算你识相。」她闻了一口香味,觉得气味宜人,淡雅的幽香沁入鼻间,便很不客气的收下。 他低笑,「给你的当然要最好的,哪敢马虎,看似不挑的你其实最挑剔了,非是极品则不喜。」 很多东西她都抱着随和的态度,能用且用,可无可有,似乎不放在心上,让伺候她的人很省心。 可实际上她要的才多,因为得不到最好的,她才退而求其次,像吃食她一定要吃自己庄子产的,要新鲜健康的,每样都肥美甘甜,嫩得一咬就化开,她对美食的要求胜过老饕。 还有,他从未见到她在外头买过胭脂水粉,大多摘自园子里的花或是果园里的果花自制,虽在品相上不如铺子里卖的,也搁不久,但一身胜雪肌肤看得出功效,嫩白得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她不反骏的睐了他一眼,似是满意他对自己的了解。「你最近干么老往我家跑,鬼鬼祟祟地,把我娘的心也拉到你那边,你说说,是何居心?」 他跑得太勤她爹会看出端倪的,她爹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看不出他的企图。 「邻居串串门子哪来那么多大道理,有来有往才是街坊,我能当家了,当然要和你家走动走动,不看两家比邻而居的情分,也要瞧瞧你爹是当官的,我来问声好是情理之中。」 因为儿子太能干了,齐向远慢慢地在放权,齐府大权已有一半在齐正藤手中,他俨然是半个当家。 如今齐正藤手里有个绸缎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南北货和油铺子,正打算朝盐业发展。 等他拿到允许贩盐的盐票后,势头更锐不可挡,齐府家业不jiāo给他还能jiāo给谁,就算他庶兄齐正英在身后奋力直追也追不上他的万分之一,只能得到几间小铺子经营。 「少打官腔,说两句刻板话就想打混过去,我是谁呀,由着你敷衍。」他的官方说词瞒不过她。 忽然不说话的齐正藤静默了一会儿,面上的笑意为之一凝。「我祖母的身子骨拖不了多久。」 「你祖母?」怎么话题又扯到老夫人去了? 「她最多两年,不超过三年。」他也想她长命百岁,可是世事不由人,时候到了总要走。 「你是说……」老夫人要死了?忌讳的话苏轻怜说不出口。 「我必须在她去世前定下亲事,不然我娘不会让我娶你。」她一心为小儿子着想,属意娘家侄女嫁他。 说实在的,说起方氏的偏心,他已经不难过,在被亲生母亲伤过一次又一次后,他的自愈能力比别人强,也知道他在她那边得不到什么,无缘无故的恨成为她的魔障,至死方休。 齐正藤对娘亲没有任何期待,他只盼着她别扯他后腿,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彼此也能少了磨擦。 苏轻怜一听,立即明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把主意打在我头上?」 「我说过等你到及后,我并未失信。」他只是没明明白白说清楚,那是最后的期限。 「你骗我。」她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似的,闷闷的,很不舒服。 「小小,你认为我骗你吗?你终究要嫁人,你娘不会留你一辈子,你们苏家一向是十六岁议亲,十五岁相看是正常程序,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是不可能随心所yù的。」 他没骗她,不过用话误导了她,让她以为过了十五岁再考虑终身大事,她还有一、两年的时间逍遥,不用被爹娘逼嫁,也不必赶鸭子上架的被抬上花轿。 她沉吟了好一会儿,仍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你那个一住大半年不走的表妹呢?」 苏轻怜和方玉蝉两个人是相见两厌,两人常在大门口碰见,一个轻车简从,率xìng而行,一个声势浩大,非要带足了丫头、婆子、家丁方肯出门,把所有人折腾得人仰马翻。 ☆、第二十二章 方玉蝉是摆足了派头,盛气凌人,可苏轻怜却是不屑一顾,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几乎落她面子扬长而去。 虽然没有大纷争,小纷乱可就不时上演,导致两府的气氛越来越僵硬,下人们的往来也不太自在。 「又不是我留她的,好几次我明示暗示她该走了,她一回头就向我娘告状,说我赶她,你说脸皮这么厚的女人上哪找。」齐正藤说得无比憋屈,好像他才是外人。 「可你娘想要她做儿媳fù呀!人一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姑表通婚血缘太近,容易生下痴憨儿。 「小小,全靠你了。」以她的聪明脑子,没有想不出的办法。 她神情一变,全身绷紧,有些刻意地和他拉开距离,一脸不屑的防备,「全靠我是什么意思?」 见她防贼似的表情,齐正藤好笑的勾起嘴角。「早点嫁给我,事情就解决了。」 苏轻怜轻啐了他一口,柳眉倒竖。「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娘是何许人也,岂会轻易点头。」真是痴人说梦话。 养儿防老是天xìng,可方氏不知是怎么想的,明明有两个儿子,她眼中只看得见年幼的小儿子,认为大儿子是来要她命的妖魔鬼怪,小儿子才是她将来的依靠,她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幼子那份家产,不让大儿子侵吞了。 「我娘那一关不用理会,只要说服我祖母,由她出面便水到渠成。」他娘不敢违逆老人家。 她没好气的横睇他一眼,「你说得倒轻松,不用理会,日后我若真嫁入齐府,和婆婆相处的时间是从早到晚,若她有意拿捏我,光是一堆规矩就足以整死我,我可吃不消。」 男人的嘴是摆着好看的,中看不中用,尽出些馊主意。 「小小,帮帮我。」齐正藤换上小时候憨憨的可怜相,双手一张包住小小的身躯。 「放……放开。」她挣了挣,他虽然抱得不紧她却挣不开。 「不放。」他无赖的抱着,唇畔微微上扬,细闻她发间的香气。 「你流氓呀!这种不着调的事也干得出来。」苏轻怜发狠地往他脚面踩下去,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我的妻子只能是你,不会有别人。」他头一回表明心迹,明白的说出心里住的那个人是谁。 「你……」听到他在耳边的低语,感受他身上传来的体温,挣脱不了的苏轻怜有些心软。「想要把人送走并不难,就是有点yīn损……哎呀,还是积点德,别做缺德事。」 她和方玉蝉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害人。 「你说,我听。」他来做。 心中天人jiāo战,她的心和理智是分开的。「呃,那个……你娘的本意是让她嫁入齐府,而你有好几个兄弟。」 他了然的眯起眼,「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哦!你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你心肠坏,一肚子坏水,你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她很正大光明的撇清,表态不涉入别人的家务事。 「那你认为谁最适合,年龄适当的只有我大哥……怎么了,不合适?」她一双水盈盈大眼瞪圆了,真可爱。 葱白素指往他胸口狠狠一戳,「你是没大脑还是缺心眼?我还没入你家大门你就给我树个大敌,我和府上娇客的jiāo情有多好你不是不知情,在这种情况下当了我大嫂,她还不把我往死里整得死去活来,你没事往我头上压座大山干什么,嫌我太闲,给我找事做吗?」是想见识一下她所向披靡的战斗力吗? 「小小……」被她这么一戳,齐正藤不恼反笑,反过来要她多戳几下,虽然她口头上尚未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允两人的婚事,但心里已有念头,他离抱得美人归的日子不远了。 「滚开,别搂着我,热呼呼得像座暖炉,你想热死我呀!」她一转身,在他的放纵下退开两步。 「小小,你一及笄我就来提亲。」他迫不及待想娶她入门,他打小就喜欢隔壁这个个头小小的小姑娘。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神色微郁,「等我及笄了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挂,男人的心说变就变。」 「我不会变!」他语气坚定。 苏轻怜把手一挥,表示不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她只看他做了什么,「人心是最大的变数。」 「小小……」她太多疑了。 「别再提无聊的事了,聊聊正经事吧。」她不想多提令人烦心的事,出声打断他的话。 一生一次的终身大事不是正经事?她一遇到婚事就逃避,齐正藤也很无力,「你想谈什么?」 微风轻吹,枝桠摇曳。一朵杏花从枝头飘落,被风一吹,转了好几圈才掉落地面,芳草郁郁,承接着落地的芳华。 春日明媚好风景,喜邀少年游,一树桃花千朵红,枝头春意闹,再踏芳草碧连天,照在绿波中。 「咱们的飘香酒楼已打出名号,远近驰名,我想再开一间以yào膳为主的酒楼,店里兼卖各式的yào酒。」她觉得脑袋瓜子再不动一动就要生锈了。 「你哪来的想法?」他颇感兴趣的问道。 「早就存在我脑子里了,一直没拿出来用,因为还不够周详,我想了又想才琢磨出几道yào膳方子,可是还不够支应一间酒楼,剩下的你来想。」她把责任丢给他。 「你又嘴馋了。」以她的懒xìng子,她只有在想吃的时候才会动脑子,琢磨出爱吃的再扔给别人善后。 她脸一红的装镇定。「我是为了广大身体欠佳的客人着想,何况我这一身骨不该补一补吗?」 见她玫瑰红的丹唇一掀一阖,喉头一滚的齐正藤低下头一碰。「应该,你多长些ròu才不会弱不禁风。」 「啊!你……」她捂着唇,眼露愕然。 「好滋味。」他故作回味的舔了舔唇。 「齐正藤你……」他占她便宜。 齐正藤一脸笑意的等着她扑来,他才好抱满怀。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两人同时作贼心虚的僵住。一回头,见到来者,又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大哥,你别吓人,你的声音真像爹,猛一听还以为爹来了。」差一点没吓破她的胆。 迎面一颗栗bào落下,苏轻怜痛呼着揉揉额头。 「就算不是爹,你也要严守男女大防,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下相会,这要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幸好撞见的人是他,否则这盆污水泼下来怎么也洗不清。 她轻拉着大哥的袖子,装出无辜的表情。「我们只是谈新酒楼的筹备,和飘香酒楼一样,我只出菜谱,内部的管理我一概不理,分成的时候记得分我一份。」 「新酒楼?」苏承文的注意力果然被拉开,他甚感兴趣的凑上前,丝毫没瞧见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以yào膳为主,像十全大补乌骨鸡、八珍鸡汤、杜仲炖猪尾、麻油腰花、桑枝炖母鸡、南杏排骨汤、参须红枣炖九孔、冬笋绍子、陈皮ròu丝汤、参菜醉鸡……」她一口气念出三十几道菜名,让人光是一听便食指大动,口角生津。 酿yào酒不难,难的是年份,越陈气味越佳,疗效也更好。 「等等,小小,你上哪知晓这么多yào膳方子?」苏承文光听就口水直流,巴不得每道都吃上几口,管他补什么。 苏轻怜一脸神秘,故作天真。「偶遇奇人。」 「连大哥也不能说?」苏承文想藉由长兄名头挖话。 「无可奉告。」她双手伸出食指在唇上打个叉。 「你还真玩上了呀!快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拿自个妹子没辙,他还可以迁怒别人。「齐二少,我苏府有门,麻烦你下次走正门,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像宵小一样翻墙。」 「是的,苏大哥,我下回一定改进。」未来大舅兄的话得听,可是做不做另当别论,抄近路走得快。 「还有,不要老跟我妹妹见面,你们都不小了,要懂得分寸,日后我家小小要嫁人的,你不要坏她名节,我爹的意思是把她嫁给书香世家,门当户对,天作良缘……」 他一端起兄长的架子就说个没完,好像倒豆子似的一发不可收拾,浑然不觉为时已晚,在他这些年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下,两人的关系已密不可分。 「啊!」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穿破云霄,从齐府内发出,声音之尖锐,连一墙之隔的苏府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二十三章 苏家人向来早起,讲究养生,尖叫声刚响起时他们刚好起床,以青盐漱口的漱口,用温水净面的净面,坐在妆台前理云鬓的差点打破铜镜,还有正在蹲恭房撇大条的。 说惊吓倒也不致于,好歹心口跳了一下,洗漱完的人们出了屋子到了正厅,面上有不解的狐疑。 「发生什么事了?」苏承武好奇的往隔壁一探头,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大概是杀鸡吧!」眼神一闪的苏轻怜猜测着,但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宣之于口。 「一大早杀鸡,齐府是太闲了。」谁家的鸡脖子粗如大腿,能声传千里。 赵玉娘道:「我听是女子的叫声,颇为惊恐。」像是瞧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惊慌失措的放声大叫。 苏轻怜安抚着众人,「总之不会有大事,要不然早找到家里来,求爹做主了。」除了凶杀案外,其它真的不算什么大案件。 「说的也是,你爹是县太爷。」有冤自会鸣冤,无冤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一提。 在赵玉娘一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后,苏家几口人一哄而散,该上衙门的上衙门,该读书的读书,该做事的出门干活,最好命的苏轻怜打了个哈欠,在丫头的服侍下回房睡回笼觉。 她很快地就睡着了,不去理会外头的纷纷扰扰,睡得十分安心,颊边的小梨涡忽隐忽现。 相较她的悠然自得,隔壁的齐府可是zhà了锅,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杂音快把屋顶掀了。 「呜……呜呜……呜呜……」 女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凄楚无比。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把话说清楚了,谁是谁非论个分明。」方氏急道,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姑母,我也……呜……不知道,一醒来就……就在床上……」这里不是她的屋子。 「你是死人呀!怎会不晓得?这么大的人被人「搬」来「搬」去还没有一点感觉。」 忍不住放声大骂的方氏强调了「搬」这个字,表示侄女是非自愿地,有人暗中下了黑手。 「我……我……」她真的毫无所觉,一夜好眠睡得正熟,殊不知一睁开眼,身边多了个光着膀子的人。 方玉蝉委屈极了,哭哭啼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完全吓呆了,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夫人这话说差了,什么叫搬,你认为我们风哥儿这小身板,搬得动你们方家那尊大佛吗?更别提他离方大小姐的居处还隔上三座院落,这一路上还都没人发觉。」不显老态的金姨娘一脸忿然,妖娆的腰肢不比年轻女子粗,甚至更有风韵。 「也许是小厮……」方氏还想推到别人身上,好挽回侄女的名声,但是看到比庶子还瘦小的小厮,话到嘴边就没声了。 「夫人怎么不说是令侄女太下贱,夜半饥渴难耐,摸到男人床上寻求慰藉。也不知道她这yíndàng的xìng子是打哪学来的?」才几岁就学人家爬床,以后还得了,天生的浪dàng蹄子。 金姨娘是青楼出身,嘴上不留情,她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就是窑子里学来的,齐老爷就爱她妖媚的骚劲。 「我没有,我不是……姑母帮我……我不要他……」她再傻也不会挑中一无是处的庶子,自绝后路。 方氏很想甩掉方玉蝉黏湿的手,可是看她哭得凄凄惨惨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毕竟是娘家侄女。 「风哥儿哪算是男人,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子闹一闹算什么大事。」 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把整件事抹过去,当是孩子间的胡闹,不用太认真看待。 只是既然设了这个局,哪有那么容易让她轻易躲过,她想风平浪静,别人偏要掀起滔天巨浪。 「夫人的侄女几乎光着身子躺在风哥儿身边,夫人好意思说这是胡闹?你敢说,婢妾可不敢听,方大小姐比风哥儿大两岁,她会不晓得男女同眠代表什么?」那才叫贻笑大方。 听到一声尖叫,齐府上下惊慌的冲到年仅十三岁的齐正风屋里,他虽然年幼,但已知晓人事,屋里有两个丫头已是他的人,他对男女情事并不陌生,也喜欢在房事上玩点花样。 大家以为他玩太凶了,把屋里人虐得大叫,但是一把将门撞开后,只见他一脸茫然的揉着后脑杓,上身只着一件亵衣,见鬼似的瞪向床幔垂落下的床榻上。 把床幔拉开,赫然是衣衫不整的方玉蝉,她头发凌乱,香肩小露,yù遮还羞的低头向内。 看到这情景,众人还有什么不明了的,不就是捉jiān在床嘛! 只是她原先想找的人是谁呢?应该不是尚且年幼的齐三少爷,更有可能是摸错门,上错床,和某人搞混。 不过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她的名节是彻底毁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睁眼说瞎话,说她什么也没做吗? 「金姨娘,你嚷什么嚷,真要把这事闹得不可开jiāo,丢尽齐府的脸面吗?」方氏的脸色很难看,手指的指甲戳入掌心里。 护子心切的金姨娘毫不退让,不肯吃下这暗亏,「把方家的人请来,把话当面说清楚,我可不想日后有人栽赃风哥儿不检点,小小年纪就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我还希望老爷为他择一门好亲。」 她面露鄙夷的一瞥抱膝缩着的方玉蝉,话里话外是不肯认下这事,可是又不愿放过,对方玉蝉无耻的行径十分鄙视。 「非要把事情闹大不可吗?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方氏觉得头疼,一个头两个大。 「还谈什么,夫人想粉饰太平不成?若没给婢妾一个合理的公道,那就闹到老爷跟前,让老爷评评理。」她有恃无恐,理亏的是方氏,是他们方家没把女儿教好,教出个不知羞耻的烂人。 方氏一听她的威胁,气得咬牙切齿,「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吧,不肯退让几步?」 「说句良心话,若是换成云哥儿,你能忍气吞声当没这回事吗?」将心比心,为人母亲的心情都一样。 「云哥儿还小……」一想到面容稚嫩的小儿子若是遇上这种事……方氏眼中闪过怒意。 「不是小不小的问题,而是这事着实见不得人,风哥儿本就是没什么本事的庶子,再传出他品xìng不好的流言,你让他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人一有了污点便洗刷不掉,一辈子都得背着臭名被人戳脊梁骨。 「你让我想一想……」事关重大,她实在做不了主。 眼看姑母在金姨娘的逼迫下有所动摇,心慌意乱的方玉蝉泪眼婆娑,她担心方家来的是生xìng严厉的父亲,边哭边拉着方氏的衣角,脸色发白的恳求她不要宣张这件事。 「姑母,我爹他会打死我……」 你爹会打死你,我大哥又何尝会放过我?方氏悔之已晚,她执意要将侄女嫁给自己的大儿子为妻,无视兄长来信的催促,将侄女一留再留,如今铸下难以挽回的大罪,她又该如何向大哥jiāo代? 【第十章 聘礼良田五百顷】 方老爷没来,来的是方玉蝉的大哥,大家都有心瞒着,不让方老爷知晓,否则真闹起来,那时两家都没颜面。 听了金姨娘提出的要求,方少肆冷冷的道:「金姨娘的要求未免欺人太甚了。」 金姨娘媚眼横抛,媚态横生。「谁欺谁还不晓得呢,是令妹到风哥儿屋里,而不是风哥儿钻令妹的被窝,孰是孰非一清二楚,还需要把那张薄薄的窗户纸撕开吗?」 不管方玉蝉如何解释,诉说委屈,齐府上下都认定她的目标是齐府二少齐正藤,可是她对外院的路不熟,又是夜黑风高,她怕人发现,有点急了,便胡里胡涂开错了门。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长住齐府不走的原因,又有方氏的推波助澜,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恶胆横生,干脆豁出去造成事实,一旦成了好事,方氏还能不兴高采烈地为她做主? 方氏姑侄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偏执。 其实方玉蝉不见得多中意面有瑕疵的齐正藤,她甚至有点嫌弃他的破相,不太想屈从,可他居然拒绝貌美无双的她,让她很没有面子,所以她才从不甘心转为执拗,不拿下他绝不罢手。 只有她瞧不起他的分,断无他挑她的可能,为赌一口气她决定不走了,看谁耗得久。 ☆、第二十四章 「我们愿意拿出一笔银子来摆平,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不要得寸进尺。」真当方家好欺负吗? 金姨娘冷哼一声,「哼!我的要求过分吗?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把她嫁给谁,祸害了我家风哥儿又想找第二个冤大头,你就不怕新婚夜里元帕没落红,她被人原轿抬回,那才是丢大脸。」 「大哥,我没有,我还是……」方玉蝉拉着大哥衣袖,急着说明她仍是完璧之身,女子是不是处子,自个感觉得出来,她虽然不晓得为何一觉醒来会在齐正风屋里,可她很清楚没有被侵犯。 但是这种事不是她单方面说了算,越想辩白是越抹越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和齐正风共处一室,就是没什么也有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她跳到河里也洗不清,除了咬牙吞下羞辱外,别无他法,她百口莫辩。 「好了,大哥知道你的委屈,你一边待着不要说话。」闹出这么大的丑事,她以为她还能全身而退吗?「七间铺子、三座庄子、三百亩土地和五千两陪嫁是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你三千两和两间铺子,此事便一笔勾销。」 「方大少在说笑吗?难道你不想令妹嫁人,还是打算直接送她进尼姑庵当尼姑,省得丢人现眼。」她就要压方氏一头,让方氏知晓正头夫人不是那么好当。 「风哥儿还小,与舍妹并不相配。」方少肆以年龄差距来推掉令方府备感屈辱的婚事。 「睡在一起时怎么就不嫌小,睡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了,你当这是玩小倌呀!付完夜渡资便船过了无痕。」金姨娘说话难听,她没什么不敢说的。 「你……」方少肆怒不可遏。 「大哥,我不嫁庶子。」 又来添乱的方玉蝉还看不出今非昔比,依然高傲的自以为高人一等,却不知一句「不嫁庶子」得罪了其它庶子。 「谁说是嫁了,应该用纳,我们风哥儿不娶自甘堕落的下贱女子为妻,她只能给风哥儿做妾。」 金姨娘此话一出,连一旁的方氏都着恼了,她娘家的嫡女配庶子已经是低嫁了,居然还半点颜面也不留的要求为妾。 「不可能。」方少肆恨得想把整日惹是生非的胞妹咬死,她从没做过一件对的事,却老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姨娘,我也不要她,她太凶了,长得也没如屏好看。」齐正风咕哝着不想要老凶他的「表姊」,他觉得丫头如屏比方玉蝉温柔美丽。 「你这死庶子,你敢嫌弃我,拿我跟一个低贱的下人比……」他凭什么,不过是姨娘生的贱种。 方氏头疼地揉着额头两侧,方少肆忙拉住不知轻重的妹妹,金姨娘在冷笑,而若有所思的齐正英眉头一动。 不远的一旁,双手环胸的齐正藤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一手主导的好戏,众人闹得越热闹越有看头。 「方大少爷,看看令妹这泼辣xìng子,你认为她嫁得出去?」金姨娘不遗余力的出言讽刺。 方少肆瞪着眼,不发一语。 自家胞妹的脾xìng他能不了解吗?若是不入齐府,只怕今日的事瞒不住,如此一来以后她也很难觅到好良缘,今生的婚事落空。 他其实很想撒手不理了,由着妹妹自做自受,可是攸关方府的门面,他再不愿也得出面处理。 「男不娶,女不嫁,那就由我来接手吧!至少对外的说法好看些,也不易引起质疑。」 「你?」 众人的目光看向齐正英。 他一笑,带有深意。「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可是你已和田家过了聘礼,择日迎娶。」方氏想起她已为庶子择了一门亲,对方出身不高。 「那就做贵妾吧,要委屈玉蝉表妹了,妻妾同一日入门。」这么好的便宜他不捡,谁捡?他们都没想到背后的利益。 此话一出,登时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齐正英为何要纳方玉蝉为贵妾,是为了兄弟情深吗?不忍心年幼的异母弟弟背负起他负担不了的重担。 虽然并未发生不妥之事,可是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事实抹灭不了,即使方玉蝉说自己没被碰过还是失了清白,兄着弟的旧衫说得过去吗?那简直是悖德逆lún的大笑话。 但是在方玉蝉入门之后,他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方玉蝉是方府嫡女,无论再不济,心疼女儿受委屈的方夫人还是拿出了私产做为女儿的陪嫁,她明面上的嫁妆并不多,并未压过正室田氏,但压箱底的银子却有好几万两,她娘还送了她几间铺子当私房。 可这些都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隔天要奉茶时,方氏端坐在正位喝着媳fù茶,而喊她姑母的小方氏只是个妾,没资格敬茶,姑侄俩面面相觑,因这身分地位上的不对等,她们再也不是姑母和侄女。 所谓气不死你就恶心死你,这便是齐正英的目的。 一名庶子纳了方氏的侄女为妾室,先不论贵不贵,妾就是妾,加个贵字也不会是正室,这还不够方氏难堪吗? 而且方氏是方府嫁出的女儿,都出门几年了,上一辈也即将放下大权,新一任方府主母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道理,方夫人会倾尽方府的力量扶持方玉蝉,对方氏反而没有往昔热络。 因为一个方玉蝉,方氏等于没了娘家,她的兄嫂怨她毁了侄女的一生,侄子们则对她失去敬重,她的一念成魔成了无根之人,在齐府的地位大大往下跌。 对方府的小一辈而言,姑母是隔辈亲人,但已令人失望;妹婿是自家妹妹的丈夫,自是关系亲近。 两者一比较,谁亲谁疏便能分出高下。 很明显地,方府偏向齐正英,对方氏却是不谅解,庶子、嫡母的火热战线正要展开。 「藤……咳咳,藤哥儿,你也不小了,几时娶个孙媳fù让祖母瞧……瞧瞧,祖母怕是看不到曾……曾孙子出生……」董氏面色偏白,一双枯瘦的手微抖。 「祖母哪能说丧气话,你是一时风寒入体而已,吃几帖yào就能好了,别老往坏处想。」齐正藤让下人搬来凳子,坐在祖母床前,手臂一伸将她身上盖的丁香色被褥拉高。 「我这身子骨我还会不清楚吗?老了、老了,人老就得认,硬撑也骗不了人,也就这一、两年了。」她似有预感命不久了,平静的面容上微带淡淡愁色。 「祖母想多了,藤哥儿还没好好孝顺你呢,你是富贵长寿命,是来享老福的。」祖母的气色越来越差了,不知能再撑多久。 「呵呵……我是享够福了,没什么好忧心,唯独放不下你,你是祖母最割舍不下的心肝ròu。」打小抱养在身边,他们祖孙的情分是谁也取代不了。 「祖母,我很好,我长大了,能独当一面。」现在的他不是人人能欺的胖小子,他强大到足以对付任何人。 「好是好,可是英哥儿只大你一岁,如今他娶妻又纳妾,有人照料,而你还是独身一人,身边没个嘘寒问暖的可人儿陪在左右,祖母一想就心疼。」她赐他丫头他不收,只说没必要,一点也不像他风流多情的爹。 「祖母,我还不急,再等上一、两年无妨。」人家不嫁他,他也莫可奈何,只能半哄半骗地拐到一个承诺。 「你不急,祖母急,总要在闭眼前瞧见你……等等,你说一、两年?」董氏听出了话中话。 「是的,祖母,对方尚未及笄,还有得等呢。」他说得像个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逗得老夫人心放了一半。 「是谁家的姑娘呀,祖母认不认识?」 「是咱们隔壁苏府的二千金,她小名叫小小。」他还是习惯喊她小小,人如其名,小巧玲珑。 「咦,是县太爷府?」他们不会高攀了吧? 官家千金和商贾人家,董氏忧心不相配。 「是新任的县太爷他们家没错,我与苏府的大少爷合作酒楼的生意,jiāo情还算密切。」若是「大舅兄」知晓他打小小的主意,大概会连夜将他踢出酒楼,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 那是苏府的无价宝,苏府上下疼若命根子,他的觊觎对苏家人来说是亵渎,该活活打死,他们家的宝贝碰不得。 「县太爷知道你想娶他的女儿吗?」人家是官,这一门亲事不好说,他想如愿怕是困难重重。 齐正藤摇头,「苏夫人倒是略知一二。」 ☆、第二十五章 他在丈母娘面前透过口风,虽未明言,但也透露了那么丁点意思。 「喔,那她的反应呢?」打通岳母这一关,接下来便不难了,做母亲的总是疼爱儿女,只要为女儿好就不会阻拦。 「不发一语的望着我笑。」笑得他心头七上八下。 董氏虚弱的一笑,「那就是成了一半,她没让人赶你,或是摆脸色给你看,那就表示她对你还算满意。」但也有可能是对方风度好,不作声地观察他品xìng。 「钱嬷嬷,把我放在左手边柜子的花梨木嵌玉方盒取来。」她边说边咳了数声,咳得脸都红了。 「是,老夫人。」 跟着董氏大半辈子的钱嬷嬷原本是董氏的陪嫁丫头,得了主子的恩惠,嫁给庄子上的管事,日子还算过得美满,只是中年丧夫,儿女又长大了不需要她照顾,于是她又进了齐府,当了董氏跟前的管事嬷嬷。 钱嬷嬷步履蹒跚了,走得不是很稳健,她手里捧着三尺见方的木盒,盒子上的桐漆已有些剥落。 「祖母,这是……」齐正藤面上有着愕然,但更多的是动容,他知道在齐府真心待他好的也只有祖母了。 抚着掉漆的木盒,董氏眼中浮起一层浓浓的怀念。「这是祖母这几十年来的体己,你拿去下聘吧。」 「我不能拿,我有足够的银子……」还差一点,他就能筹够钱准备体面的聘礼。 她佯怒地把木盒塞入孙儿手中。「祖母的心意你敢不收?长者赐、不可辞,你想看祖母含恨而终吗?」 「这……」他怎么能收,那是祖母一点一点存下来的私房。 「收下来吧,孙少爷。老夫人不给你还能给谁呢?她这一生值了,有个孝顺的孙子承欢膝下。」钱嬷嬷拭着老泪,笑得开怀,她家小姐没什么遗憾了,就盼着孙儿成家立业,找个心爱的女子为伴。 听了这话,齐正藤只得默默地收下木盒。 「不是祖母偏着你,可是你那个娘呀……祖母是不敢指望了,你有娘却跟没娘的孩子似,她不会为你打算,还是……咳咳,得祖母为你出面……」董氏看到他左脸颊上的淡疤,心口抽疼了一下,就是因为她的疏忽才会害他白受罪。 老夫人原本是偏疼周姨娘所出的庶长子齐正英,虽然也疼齐正藤,但是少了那份用心,未加关注。 后来齐正藤被齐正英伤了脸,她每见那伤口一回便自责一回,怪自己太轻忽了,居然没有护好宝贝孙儿。 慢慢地,她对齐正英的疼爱也就淡了,对嫡孙的心疼与日加,最后成了割舍不了的祖孙情。 「祖母,没事的,我可以自理。」只要父亲同意,他还是能越过母亲,请媒人上苏府提亲。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当然得由长辈上门,你放心,祖母撑也会撑到你成亲的,不到那一日,祖母绝不肯咽气。」这孩子除了她会关心他外,还有谁会时时惦记。 齐正藤红了眼眶。「祖母,我也心疼你呀!」 闻言,她面容平和的笑了,「有你这句话,祖母死也甘愿,你也是不……咳,不容易……」 「祖母……」她又了,腕上的白玉镯快戴不住了,有点松脱。 「瞧瞧你,不会要哭了吧?去,祖母累了要休息,你回去,不要来吵我一觉好眠。」 她闭上眼,呼吸很浅。 「嗯,我走了。」他抬起头,把眼中的泪光眨回去。 他发过誓,他不再哭了,他不是爱哭鬼。 一走出老夫人的院落,屋外的阳光刺眼,金沙洒落的光芒落在树叶上,点点粼光闪烁。 「少爷,你拿的是什么?让小的为你代劳吧。」二条勤快地上前,恍惚间,他身后似有条狗尾巴直晃。 「索子呢?回来了没?」他有事要jiāo代他去办。 二条抱着木盒走得飞快。「索子哥去办过户,是少爷你的吩咐,应该快回来了。」 「嗯,他一回来就叫他来见我。」他设定的目标快到达了。 「是的,少爷。」一入屋子,二条便小心地把花梨木嵌玉方盒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稳妥了便不再动。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让我静一静。」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真能拖到他成亲吗? 齐正藤将小厮支走了,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刚一掀开,一瞬间七彩光芒溢出。 再一仔细瞧,原来是三副镶满宝石的头面,有碧玺的、有青玉的、有湛蓝色猫眼石,每一副都价值万两银。 头面下头是一迭契纸,有铺子、田地、庄园等,再往下瞧是成捆的银票,一共有二十万两。 老夫人疼爱孙子的心叫人心酸,她知道方氏不会为齐正藤准备这些,她临死之前也用不了这许多,索xìng都给了爱孙,省得他迎娶时太过寒酸,让人笑话齐府败落了,娶不起媳fù。 这一刻,齐正藤悄悄地滴下男儿泪。 百花开尽,开到荼蘼花事了,夏荷迎风招展。 很快地,秋天来了。 在月圆人团圆的中秋过后,迎来的是白雪铺地的隆冬,一家人围在暖炉前吃着腊八粥,苏府的餐桌边多了不请自来的客人,无视其它人白眼的齐正藤怡然自得地喝着甜粥。 那一年,老夫人有过两次病危,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去了,可是就在众人打算哭丧时又活过来,她握着爱孙的手说她舍不得走,病体拖着拖着居然拖到来年的阳春三月。 二月二十,苏轻怜的生辰。 「娘,你干么一直看着我笑,看得我怪难为情的。」她脸上是长了花,还是多了猪鼻子,娘一径的笑。 望着女儿去掉绒毛,光洁得有如剥了壳的水煮鸡蛋般柔嫩的脸蛋,赵玉娘有女儿终于长大的欣慰。「我看你好看,当年襁褓中的娃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娘这是高兴,忍不住想笑。」 「娘这是自夸吗?大家都说,几个孩子当中我最像娘,女儿生得俏,当娘的也是一枝花,咱们往铜镜前一站,美得镜面都要裂了。」她不怕羞的自赞,还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骄傲模样。 赵玉娘往女儿面上一羞。「说你胖你就喘了,哪有人这般臭美,来,让娘量量你脸皮有多厚。」 「不能量,不能量,量了就现形了,我就从实招来吧,我乃千年老树妖所化,树皮厚度有一尺。」她装模作样的闪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不时压低嗓音,装出怪声怪调妖婆婆的声音。 「你这丫头还调皮,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打小到大xìng子一点也没变,叫娘如何舍得……」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知是悲是喜的拎着绣了喜雀登梅的帕子轻拭眼角。 苏轻怜感觉到娘亲的态度有一些不对劲,不过她没往深处去想,以为娘亲只是感伤,把一个多病的女儿养到大很辛苦,这是苦尽甘来了。 「娘呀,你要是舍不得,就把我拴在裤腰带,我让你带着走,时时陪在你身边,你多看两天就腻味了。」远香近臭嘛,天天在跟前烦着,久了还不头疼万分,只想快快打发。 「我还真腻了你,嘴上没把门的,在自个府里说说还好,要是到了别人家中……」 她还不愁白了发。 赵玉娘心中感慨的轻掐女儿鼻头,满腹心事无从说起,虽说两个女儿她都疼爱,可是不可否认地,她的心就是偏了,小女儿的窝心和淘气更是让她疼到心坎里,不舍放手。难怪说儿女都是父母前辈子的债,真是欠了她的。 「在别人家做客我当然是规规矩矩,不让娘你丢脸。」她表里不一的表面功夫做得可好了,让人捉不出破绽。 「就怕不是客……」赵玉娘低声的说着。 「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什么客呀客的,是谁家办喜事要请客,又得去热闹热闹了。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jiāo际应酬,苏轻怜并不热衷,所以她和长年相处的几个丫头比较亲近外,基本上是没什么闺中密友的,顶多是走动得较勤的亲戚,她不喜欢厚着脸皮和人攀jiāo情。 「没什么,娘在想该给你挑什么样的夫婿,能包容你的胡闹,纵容你的小xìng子,不怕烫手的接手你这个麻烦。」她什么都好,偏是对买地置田的执着叫人有些受不了。 「娘……」她不依的撒娇。 芙蓉如面柳如眉,淡扫蛾眉天上女。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看着女儿日渐娇媚的眉眼,赵玉娘心头酸涩,养大的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 ☆、第二十六章 「娘,小小,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时辰快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见人。」嫁了人的苏胧月嚷嚷起来嗓门还挺大的,有股当家主母的气势。 「行了,行了,别催魂似的,这不是出来了嘛,就你这急xìng子。」没嫁人前明明温婉可人,怎么一到了夫家就变了xìng情,语气态度多了fù人的味道。 一见到妹妹浓淡适中的妆扮,苏胧月满意的点头。「我们家小小就是好看,美人胚子一个,姊姊我一看就要晕头转向,赶紧赶紧,把今日前来观礼的人全给迷倒了。」 赵玉娘和苏轻怜一听,捂着嘴笑了。 苏轻怜三月二十的生辰,同时也是及笄宴,苏府宴请了不少女宾到场祝贺,观看苏二小姐的笄礼。 赞者是自家姊姊苏胧月,她非要参加,谁也奈何不了,早半年前她就说了,不许妹妹变卦。 而有司是赵玉娘娘家的侄女,大苏轻怜一岁的表姊,已经说了人家了,准备年底出阁,表姊妹感情不错。 正宾是及笄礼中负责加礼之人,通常由德才兼具的女xìng长辈担任,苏胧月的婆婆管夫人当仁不让的成了宾者。 「姊姊,你小心点,走慢些,有孕之人别太急躁……」她那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让人看了心惊胆跳。 苏胧月嫁入管家一年,也该怀上孩子了,她五个月的身孕是在从娘家定下赞者一事后才有的,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妹妹带给她的福气,即使全家人都不赞成她太过劳累,她也要挺着肚子当赞者不可。 苏轻怜在席上坐下,苏胧月帮她梳头后放下梳子。 有司托着盘子,赞者协助正宾行礼,管夫人念完祝词后取起托盘上一根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簪尾是三串金丝串起的米珠流苏,流苏底下是红玉雕出的蝴蝶,簪子一拿高,蝶儿便如活起来般双翼轻颤,美得耀眼。 赵玉娘噙着泪看着管夫人拿起如意簪就要往黑发如鸦的发髻一chā 「等等,这正宾能不能由老婆子来做?」 簪子停在发间,众人一致地朝门外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在孙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齐老夫人,你怎么来了,快请坐。」这般年纪了,不宜太劳动,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不坐了,我来chā个簪就走。」董氏的体力负荷不了,她光走几步路就脸色发白了,有些喘。 「那簪子……」管夫人看着赵氏夫妻的神色,见他们并未反对,连忙把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送到老夫人面前。 「不用,我自个儿带来了。」她一挥手,表示不用苏府准备的如意簪,她一招手,身侧的齐正藤立即送上外表有点灰扑扑的…… 咦,那是簪子吗?众人疑惑。 chā簪,礼成。 「小小,你不看看簪子吗?有意外之喜喔!」齐正藤学她俏皮的一眨眼,眼露狡色。 「簪子不就是簪子,有什么不一样。」苏轻怜摸摸发上的簪子,手感略粗,她取下一看……咦!是纸做的? 「你收下我的聘礼了,你得嫁我为妻,不日将请媒人上门议定日子,早早迎娶你过门。」 聘礼? 将纸做的簪子拆开,是一张一张的地契,总共十张,仔细一统算,竟是良田五百顷,把苏轻怜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女客也惊讶地zhà锅了,两眼大睁的沸腾了,不敢相信齐府有钱到这种地步,在人家的及笄宴上大手笔送出叫人眼红的田产,以契纸为聘礼直接下聘,不容人拒绝。 簪子都chā了还能退回吗? 在大弘国的习俗里,除了自家亲属外,能为及笄者chā簪的长者为女子未来夫家的姑嫂、婆婆,她们当着众人的面chā簪是表示这女子他们家定下了,女方不阻止便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因此拖着病体的齐老夫人抖着手chā下簪子,这簪子一chā上,苏轻怜便是板上钉钉的齐家媳fù了。 众人吃惊的是在笄礼上下聘的事,毕竟这两件都是姑娘的人生大事,即使齐家送了百顷良田为聘,大家仍是认为苏轻怜低嫁了,身为县太爷千金,怎能嫁给背着算盘珠子的商贾呢! 现场唯一神色不变、从容不迫的,便是垂目低笑的赵氏夫妻,因为前些时日老夫人就让人来通过气,yù替嫡孙求亲,两方私底下商量了好几回,最后才有了决定。 苏轻怜是嫁定齐正藤了,婚期定在五月。 原本是订在年底,但老夫人的身体等不了,只能事急从权。 【第十一章 入了齐家门】 「这天反常的热呀,谁会选在这么热的天气出阁了,不嫁了,我回水榭清凉清凉。」 这一身汗的,黏糊糊地。 「又说什么胡话,快把嫁裳穿好了,今日出了门就是人家的媳fù,不比在家那般自由,那些胡闹的小xìng子给我收好。我瞧瞧你这发妆有没有乱,胭脂的颜色不够亮,妆太淡……」 「好了啦!娘,你别再念了,从昨儿夜里念到今天早晨,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饶了我行不行,我是嫁人,不是坐监。」为什么她得嫁得这么急,连半点挣扎的时间也不给她。 苏轻怜想着年过十七,最好是能到二十再婚嫁那就最美好了,她想了好多往后要过的日子,连着数年的生活都设想好了,她要过得舒心且快活,没烦没恼睡到饱。 谁知世事难料,出现了变量,她以为的忠犬是变种狐狸,有生意人的心机和商人的狡猾,闷不吭声的算计她,让她不知不觉中卸下心防,走入他事先布好的陷阱里。 「呸呸呸!什么坐监,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开口,喜娘,这儿来补点粉,再上点胭脂,抹浓点无妨,今日是大喜日子,喜气点好。」 一位年轻媳fù走了过来,看了看新娘子脸上的妆,她打开胭脂粉盒,先上点粉补妆,再抹一点胭脂抹在丰润唇上,轻轻地匀开,艳色的唇瓣衬托出娇美雪颜。 绝代风华的新娘子在喜娘的巧手下更加艳丽了。 「娘,该让妹妹上花娇了。」苏承文在外面喊着。 「嗯,就来了。」 哭了一夜早已哭肿双眼的赵玉娘语带哽咽,亲手为女儿盖上喜帕,表示传承和夫妻和乐。 「小小,来,小心点,别踩到裙摆,大哥背你上花轿。」他们家的小人儿呀,居然也到了这一天。 「好。」真的要嫁人了吗?好像在作梦。 难得乖顺的苏轻怜趴在大哥的背上,脚离地的一刻,她的心顿感一空,威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回头想再看娘一眼,可是红咚咚的喜帕遮住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她知道娘一定在哭,因为母女连心。 「上轿了。」 秋岚匆匆忙忙地在新娘子手中塞了颗苹果便起轿了。 齐府和苏府只隔一墙,因此是这门过那门,根本走不到几步路,打个喷嚏就到了。 可是呢,为了让岳家瞧见齐府对新fù的厚意,不只让花轿绕内城一圈,还锣鼓喧天的往城外走,红得张扬的花轿四平八稳地行进在青石板路上,沿路散着喜糖喜钱,好不张狂的显示齐府财大气粗的雄厚实力。 天气晴朗,一阵微风吹来,微微吹动绣上龙凤呈祥的轿帘,一双枣红绣花鞋若隐若现。 蓦地,骑在最前头的新郎官忽然掉转马头,朝新娘子的花轿骑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下了披彩挂霞的高大骏马。 更让人瞠目的是,喜堂还未到,他突然一弯身探入轿子里,笑意溢眼地将娇柔若柳的新娘子抱出来。 「怕不怕?」 「你想干什么?」听着近在耳边的低笑声,苏轻怜血液中一抹淡淡的叛逆被激发出来,嘴角含笑。 「带你到天之涯、海之角,就你和我。」如影随形,比翼双飞,连枝并蒂徜徉天地间。 「乖,作作梦就好,不要想太多。」她以哄孩子的口气轻拍他肩头,知晓他不会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小小……」她这语气让齐正藤哭笑不得。 「说吧,你想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她等着接招。 这便是两个人太熟悉的结果,她太了解他的心xìng和作风,以他的个xìng,不会无缘无故做多余的事,肯定有后招。 「姑娘家太聪慧便显得男人太无用,你给我留点尊严让我装装样子好吗。」大红喜球胸前挂的齐正藤小声告饶,但眼中浓浓的笑波不曾散去。 ☆、第二十七章 不讲礼数的,他将人掳上自个马背,她横坐在他身前,两两相依偎,红衣怒马甚为风流。 「小小,你今天真美!」齐正藤低喃。 「天生如此,美玉无瑕。」她不害臊地自夸。 他一听,放声大笑,「好个天生如此,美玉无瑕,我服气了,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少卖关子了,葫芦里装了什么快拿出来,今日过后我肯定是城里众人口中的话题。」有哪个新娘子不坐花轿改骑马的。 苏轻怜娇嗔地往他ròu上一掐,谁知他腰骨一颤,倏然耸立的是某个部位的反应,眸色瞬间一黯。 「不要挑逗我。」他声音低哑道。 她水眸一横,「你才给我老实点。」 齐正藤扬唇一笑,策马往前奔了约两里路,长臂一举指向远方。「小小,你看到没,那一片种满作物的田地是我送给你的五百顷聘礼,从这往东走上三日,都是你的。」 「我的?」刹那间,她被眼前的景致惊住,久久回不了神。 「喜欢吗?」这是他给她的新婚大礼。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她大为动容,只觉得有股满满的幸福感从心底溢出。 「是你说的反季节蔬菜、反季节水果,我依你曾说过的让索子去试种,他找了上百名经验老到的农夫、果农一次次去试,一次比一次成功,就成了你眼前所见的景象。」 看到她的满眼欣喜,齐正藤是骄傲的,充满无与lún比的自信。 五月份就有结实硕大的枣子,以及秋天才有的橙色柑橘,红得喜人的柿子挂满枝头……苏轻怜有说不出的感动,他的心意她收到了,不管日后会如何,这一幕她将永存心底。 「还有你说的二获稻,以目前的长势而言,六月底便可采收了,隔着几天灌溉、施肥,又能播下这二次稻作,最晚十月也能收成。」他从没想过一年一获的稻米能收两回。 苏轻怜不过几年前说过,这里的气候日照充足、雨量丰沛,为什么稻米一年只能收一回,若是提早育苗,一开春就栽下手掌高的秧苗,那么收成是不是能早上几日,然后重新整地再chā秧,秋收不成问题。 她随口一说便忘了,并未在自己的田地实行,因为地多而人手不足,加上她并不缺银子,因此她不想带头做出太过突兀的事引人注目,原则上她是很怕麻烦的人,能省一事是一事,出头鸟难做。 可是她光说不练,有一个人却记住了,齐正藤晓得她对土地的热爱,也懂得送礼要送到她真心喜爱的,因此他脑子动得快,不动声色的暗中筹划,以达到瞬间的震撼。 别的稻田还是绿油油的一片,「她的」水田已是开花抽穗,小小的果实正在结成,两边的景致叫人好不惊叹。「齐二哥,如果你此生的情不变,我苏轻怜也跟你一辈子了。」 有个人肯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他的情意有多深呀!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直到这一刻,眼圈儿一红的苏轻怜才彻底感受到,她真的嫁人了,身后这个面上有瑕疵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日后依靠的天,他们要长长久久走下去,只有生与死才能分开他们。 闻言,他嘴角上扬,「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商人重信誉,只此一生,就咱们俩一起过。」 没有花哨的言语,有的只是涓涓细流的真诚,可是比指天咒地的海誓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盟更动人,叫人听了窝心。 「还不回城,要是错过拜堂的时辰,你看我爹、我娘,还有我两个哥哥会不会拆了你的骨头。」他是皮厚,不怕抽筋剥骨了是吧? 因为只嫁到隔壁,因此苏承文、苏承武不像上一回苏胧月出阁时一路送嫁,兄弟俩以为不过绕城一圈,很快就回来了,所以他们正以娘家舅兄的身分在齐府等两人回府。 要是他们晓得齐正藤还有这一手,肯定一前一后的盯紧他,让他没法从中作乱,好好的一场婚礼被他搞得不lún不类。 「是,娘子。」 齐正藤将马头掉转,回到迎亲行列,笙鼓喷呐声响彻云霄,可他却没将新娘子放回花轿里,始终抱在怀里,一直到快入城了,在苏轻怜的轻恼下才肯放人。 鞭pào响连天。 在城里城外绕了一圈后,花轿停在齐府门口,丝毫不顾及礼俗的齐正藤一把抱起新娘子,抱着她跨火盆,新娘足不沾地的入了大厅。 宾客见状哄堂大笑。 有的羡慕新娘子得夫婿的宠爱,一进门便备受呵护,有的取笑新郎官的猴急,天还没黑就急着入洞房。 虽然闹了一场不算大的笑话后,婚礼顺利的进行,但是从头到尾方氏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儿子娶媳fù她笑也不笑,绷着脸像在看别人的事,偶而视线飘向站在人后的方玉蝉,那份不甘和挫败让脸上蒙上一层冰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一喊,齐正藤又故态复萌地想拦腰抱起新娘子,这次有防备的苏轻怜赶紧后退两步,让他落了空,看到两人「不睦」的情形,来喝喜酒的客人又笑了,笑他夫纲不振。 没能一举偷袭成功的齐正藤只好规规矩矩的拉着红绸布,一步一步地带着新娘子回新房。他知道他再逗下去她真的会发火,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铁定泡汤。 「小小,我会先让人送点吃的来,你吃一点填填胃,不要饿着了。」他一说完就准备离开,到前头敬酒。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是傻了吗? 「什么事?」 「盖头,还没掀。」她要戴着这厚重的凤冠到几时。 齐正藤闷闷地一笑,把手放在她喜帕下,让她瞧自己两手汗湿。「我怕盖头一掀开就走不了,只想把你压在身体底下恣意妄为……」 齐正藤的话让苏轻怜怔住,她失神了好一会儿才了悟他的含意,顿时又好笑又好气的红了双颊,轻啐他的急色,他们又不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有必要这么猴急吗? 不过两人都是头一回成亲,她包容他的急不可耐,却也要他礼不可废,掀了盖头才能出去敬酒。 可是喜帕一掀她就后悔了,她看到不是深情款款、眼露温柔的新郎官,而是双眼透着狼xìng的嗜血男人,他一看到妆容明艳的她便两眼发直的说了句,小小,你好美,随即扯开喜帕扑向她,又啃又咬地只想把她剥光。 要不是夏笙、秋岚怕她们家小姐饿,端来点心,惊动了正在床上预备翻云覆雨的小夫妻,否则夫妻俩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足以让人笑上好几年。 好不容易等到送走宾客,齐正藤净身完,进入内室看着端坐喜榻上明媚动人的苏轻怜,多年的等待终于美梦成真,他情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手一挥将红帐放下…… 「疼……」娇声呼疼。 身子一僵的齐正藤轻轻耸动,「我已经很轻了。」 「还是疼。」都是他的错。 「傲娇。」他宠溺的低笑。 「学话精。」学她说过的话。 在上面的齐正藤沉腰一顶,撞进最深处,「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谁说的?」男人不疼才会说风凉话。 「书上说的。」很狡猾的说法。 「……」哪一本书会教这个。 明知道他随口胡诌,苏轻怜也就疼着疼着的忍受,破身的痛是免不了,她咬着牙也就忍这一次了。 可是她没想到第二回、第三回还是疼,整个下身被撑开了,她以最羞人的姿势迎接他的冲撞,虽然有股酥酥麻麻的颤栗感,但无处不在的疼意让人没法想太多,只想快点结束。 他很狠,整整要了她三回才瘫软在她身上。 「你下去,别压着我,很重。」她该庆幸他变瘦了吗?要是以他小时候的胖身子,她准会被压成ròu饼。 「小小,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嗯,她好香,一样流了汗,她凝脂玉肌泌出的是淡淡幽香。 精疲力尽的齐正藤累得动不了,整个人压着小妻子,他一身的汗臭味犹不自觉,一手还握着养得白嫩的包子。 她推推他,试图将压在身上的重量推开,「你翻个身也好,我想要净身。」 齐正藤犹带喘息地轻吻她胸前的小莓果。「等一下我们一起洗,我们可以在浴桶里来一回……」 他的异想天开被一巴掌拍开。 ☆、第二十八章 「你不怕精尽人亡,我还担心当寡fù,别忘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敬茶,要是睡迟了,或是精神不济出了差错,你家那群豺狼虎豹还不撕了我。」各怀心思的齐府人太复杂了。 偏心小儿子的婆婆方氏,想让自己亲儿子上位的周姨娘,野心不小、妄想家主之位的庶长子齐正英,小有心机想多分点家产的金姨娘,以及做不成正妻沦为妾室的方玉蝉。 想想他们苏家多和乐,夫妻和睦、儿女孝顺,兄友弟恭、姊妹情深,哪有这些猫儿上灶的糟心事,这一票新家人都不好对付,一个个都得费点心思周旋。 偏她嫁的是嫡子,不然还能想个由头分出去,上无长辈压着,下无小姑小叔子来烦心,那日子才是人过的,不用晨昏定省,看人脸色,以孝道为名来让她这个新媳fù不好过。 一提到敬茶,齐正藤面色一淡。「小小,明日你不用理会我娘说什么,左耳进、右耳出,表面的礼数做到就好,用不着事事顺从,有什么事就往我这儿推。」 「你是说她会刁难我?」她是嫡子媳fù,她不好,婆婆就能好吗?别人怕是更想她们起内关。 适才情狂如火的黑眸冷了几分。「只怕不只是刁难,她没办法把方玉蝉塞给我,大概会从你这边下手。」 他很想对母亲多些敬重,可是她每每令他失望,魔怔地认为他只要不接掌家业,齐府的财产便会是四弟的。 她也不想想,四弟守得住吗?就算他肯,周姨娘肯不肯,庶兄愿不愿意放手?光是金姨娘大施媚术的吹吹枕头风,齐正风说不定就能分走不属于他的那一份。 觉得沉的苏轻怜顺手一推,真的把他推开了,她挺得意地扬唇。「你三弟那件事是你搞的鬼吧,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方玉蝉嫁的不是他,同样是庶子,当长子的妾会比次子的正妻差吗?」 她不过开了个头,他便闻弦歌而知雅意地暗下黑手,她相信他一开始的用意是将方玉蝉塞给齐正风,压她一头,让她生不了乱子,安守本分地做他的弟妹,别再妄生不该有的念头。 可是出人意表地,方玉蝉是进了齐家门,却不是嫁给和她闹出丑事的那个人,而方老爷竟也同意女儿为妾,更是匪夷所思。 「一开始她也不肯,闹着要嫁我为妻,大言不惭地说不嫌弃我破相了,一副施恩的嘴脸,端着架子。后来方少肆说两名庶子选一个,否则进家庙,她才一脸不情不愿的挑中大哥。」其实他也很意外,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一个不愿娶,连纳也摇头,一个愿意接纳她被人「睡过」,许以贵妾之位,骄蛮但不够聪明的方玉蝉想也没多想地便做了选择。 她以为贵妾地位仅次正妻,等进了门之后才知道,贵妾再贵也还是妾,正室田氏的地位高她不只一大截,她见田氏不但得行礼,还得像个丫头一样伺候田氏用膳,她才后悔不已地想回方府,做她高高在上的方大小姐。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方府对她的请求不予理会,只要她好好地守住自己的嫁妆,别再多做他想。 「那你后不后悔呢?当年我怂恿你别在伤口上yào,故意留下伤疤让心疼你的人内疚,瞧你好看的脸多了道疤,你肯定恨死我了。」所以用娶她来当作报复。苏轻怜好笑的想着。 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说的,想要仇人家宅不宁、家破人亡,把自家女儿养废了,嫁到仇人家祸害他全家。 同理可证,最狠的报复不是杀死对方,而是娶了她,软刀子慢磨,以温柔多情来牵制她,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一辈子只能沦为他爱的奴隶,供他驱使和折磨。 「娶到你就不恨了。」大手覆上抚着他脸上淡疤的小手。 「还真恨呀。」她倏地抽回手,往他面上轻拍。 齐正藤捉住她的手,笑得很满足。「是恨呀,恨你小小的年纪就勾走我的心,让我打小就对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整日想着如何把你变成我的,让你眼中只有我一人。」 「你变瘦是为了我吧。」她不气了,他的恨很可怜。 他低笑,以鼻轻蹭她洁白下巴。「你大哥、二哥老是小胖子、小胖子的叫我,叫久了我也不甘心,又看到你小小的一只,大腿还没我的胳臂粗……呵,你在搔痒……」 「不,是掐你,你几时偷看我的大腿?」下流。 他一听,整个胸膛上下震动。「那是比喻,你自个说说,你何时胖过?小手小胳臂的,无一不小。」 所以她的rǔ名才叫小小。 「我把ròu长在该长的地方,有什么不好,纤细若柳的风姿……啊!你在干什么?」 他就不能消停会吗? 「我量量「ròu」够不够沉手,你别躲,我的手比量斗准。」齐正藤笑闹地伸出手,下身的览器又#议yù动。 「……不要,你走开,我全身黏糊糊地,我要净身,你不许靠近我……」床为什么这么小,无处可逃。 他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一把搂住她纤腰,那滑嫩的肌肤让他又想再逞凶一回。 「乖,别闹了,我抱你去净室,你乖一点,是我弄疼你,我负责当你的奴才,为夫人净身。」 「什么夫人,感觉很老。」她咕哝着,由着他抱起,酸痛的身子让她一动就不舒服,干脆就不动了。 屋子里的动静虽不大,却瞒不了外头守夜的丫头,年纪较长的夏笙、秋岚早早烧好了热水,一见姑爷抱着小姐出内室,连忙微羞的低下头,问声要不要伺候便退开。 齐正藤是年少,初尝情yù,一到了净室又有些耐不住,小小闹了一回,两人一身湿的回到屋里。 拧干了发,又说了会儿话,终于忍耐不了瞌睡虫来敲门而沉沉睡去,小夫妻相拥而眠。 【第十二章 新fù难为】 次日,真正的考验才到来。 入门三日红,苏轻怜穿着一身大红如意缎双丝绫鸾裙,腰上是色泽较淡的桃红纱罗飘带,外罩浅红半臂,一块雕着海棠花的雨过天青玉佩系为腰间为垂饰,下头打的双喜络子随着走动摇摆,十分显目。 「二少夫人敬茶了。」 一位管事婆子模样的fù人喊了一声,一旁便有个年轻媳fù走上前,手上托着托盘,盘上放了几碗茶水。 见状的春芽便接过手,毕竟她们这些跟在身边服侍的丫头才是小姐的陪嫁,若收了礼不自个儿收着还不便宜了别人。 只见年轻媳fù不太肯放手,和坐在上位的方氏jiāo换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xìng情急躁的春芽二话不说的抢了过来,眼中带着忿然的瞪了那年轻媳fù一眼,然后又规规矩矩地回到原位。 「祖母喝茶。」 面容瘦得厉害的老夫人脸上微呈青白色,看得出时日不多,她抖着手端起茶碗,在钱嬷嬷的帮忙下轻啜了一口茶。「好,好,果然长得端正,藤哥儿的眼光真不错。」 得到赞美,苏轻怜故作娇羞地垂下头。 「祖母,我都成亲了,不能再喊藤哥儿了,得喊我的名字。」陪着敬茶的齐正藤双膝跪在蒲团上,上身挺直。 董氏假意一啐,「你再大还是祖母的孙儿,祖母见你就是个没断nǎi的nǎi娃儿。藤哥儿媳fù,起来吧,别跪疼了双腿,否则我这不长进的孙子又要心疼着。」 她边说边脱下腕间水头饱满的白玉镯往苏轻怜腕上一戴,甚为满意地瞧瞧玉镯光泽衬着凝脂肌肤。 「谢谢祖母。」 「乖,祖母中意你,以后和藤哥儿好好地过日子,生几个白胖曾孙好让家族旺盛。」 目光清澈,眉眼如画,果然是个标致又让人欢喜的小人儿,难怪藤哥儿对她倾心。 老夫人一句「中意你」意含不可违逆的威仪,意思在警告其它人,别想在敬茶中弄出什么乱子,她老太婆还没死,想有个动静前先考虑清楚,她没断气呢!总有整治人的手段。 她一说完便低首垂目,钱嬷嬷挪着她身后的迎春花蟒纹大靠枕让她背靠着,在场有不少人微微变了脸色。 其中以方氏的反应最为明显,她拿着石榴色绢帕的手倏地一紧,一条帕子硬是被她揉皱了。 一旁的周姨娘、金姨娘,包括入门一年却迟迟未孕的小方氏方玉蝉,她们嘴边看热闹的兴味变淡了,露出一抹妒意。 ☆、第二十九章 新媳fù太好命了,甫一进门就有老人家护着,一时半刻谁敢找她麻烦,又不是存心和老夫人杠上。 只是,她能称心多久呢?老夫人的身子骨好不了,一旦倒下了,她的苦难才要真正到来。这是大家心里所想的。 「爹喝茶。」 「好。」 齐向远很实际,他直接给了一只赭青色荷包,荷包很扁,里面装的是一千两银票,很符合苏轻怜的心意。 没有什么比银子更好用了,能置田产、能当私房。 「娘喝茶。」 方氏像是太过疲累打了个小盹,没听见新媳fù的声音,苏轻怜又面不改色的唤了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声,看似敬茶,实则不动声色将雪白瓷碗往方氏放在大腿上的手一塞,方氏不接便会洒了。 「你在干什么?想烫死我……」 老夫人适时一咳,方氏神色僵硬的压下yù发作的恼色,语气冷冰冰的随手丢下一根不到一两重的银簪。 看到她给媳fù的脸,不少人暗地的笑了,那礼还真「重」呀!赏给二等丫头都不只这个档次。 「向远媳fù,你是不是给错了,我看你也老了,老眼昏花。」董氏端起茶碗一饮,身后的钱嬷嬷走到方氏面前,不发一语地解下方氏颈上的百蝠盘云赤金璎珞圈放上托盘。 形同被抢的方氏yīn沉着脸,更加忿然。 「谢娘亲赏。」苏轻怜是何等眼色,不等方氏说起便自行起身,又把她气噎了一回,眼神如刀的瞪着。 不过苏轻怜一点也不在意方氏恼不恼,她又笑脸迎人的向周姨娘、金姨娘等人行了半礼,彷佛是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媳fù,一切由夫君做主。 周姨娘给了赤金碧玉缕空嵌花簪,示威地睨了方氏一眼,金姨娘则是一对鎏金芙蓉花镶红珊瑚花钿,表情似是得意地炫耀,嘲笑方氏的小家子气,一府当家主母居然拿不出象样的玩意儿给媳fù。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方氏此举是落新媳fù面子,但是他们更乐意看方氏出丑,她这些年出格的事越做越多了,再不知收敛的恣意妄为,迟早会被收拾。 一旦方氏落马了,可有不少人盯着她空出的位置,只是没人想过官家千金出身的新fù有什么能耐接掌大位,目光短浅的后宅女子一心盯着方氏,期待她真做出什么,好把自己逼入绝境。 「大哥、大嫂喝茶。」 齐正英与田氏送出的是一对通体透绿的鸳鸯玉佩,玉质上等,莹绿翠泽,对新婚夫妻而言的寓意是十分吉庆。 只是苏轻怜并不喜欢,因为象征夫妻情坚的鸳鸯并非如世人所想的,一公一母形影不离,情比金坚,而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它们在jiāo配期会有别的伴侣,不会守贞。 「二弟娶了贤良娴德的小妻子,以后就是大人了,大哥很是欣慰,日后齐府就由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守护了,咱们是兄长,要照顾底下年幼的弟弟妹妹,不可以有所偏袒。」 齐正英像只笑面虎,皮笑ròu不笑的端着长兄名头,话里话外暗示着他才是大哥,齐正藤是嫡子又如何,还是比他晚了一年出娘胎,他自认在家主的继承权上还是占了「长」的优势,完全不理会嫡庶之别。 至于齐正风、齐正云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裤,没什么担当能力,一个是被嫡母宠成废物的小鬼,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人掐死,毫无威胁xìng。 唯一令他忌惮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嫡弟,齐正藤有能力、敢冲拚且腹有心术,年岁又与他相差无几,娶的妻子又是县太爷的千金,这才是他最大的阻力,不除不可。 「大哥此言差矣,不是兄弟二人,而是四个人,你把风哥儿、云哥儿往哪摆?三弟、四弟虽然还小,可总有长大一天。咱们得好好调教这两个小的,督促他们上进,来日才好分担府中重担。」只要安分守己,不动歪念头,庶弟、嫡弟他一视同仁。 一听他话中有话,齐正英yīn晴不定,「呵呵,二弟说的是,是大哥失言了,老二媳fù,以后多和你大嫂走动走动,一家人别生疏了,有什么不懂的事就去请教你大嫂。」 「是的,弟媳省得。」苏轻怜露出最端庄的浅靥朝田氏一颔首,随后又向小姑小叔们问安,送出适合的见面礼。 等了许久,以为终于轮到她的方玉蝉抬高不可一世的下巴,准备仗着「长嫂」的名头给新媳fù下马威,谁知苏轻怜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走过,温顺秀雅的站在齐正藤身侧,让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恼恨得想冲上前理论。 就在方玉蝉刚要一动时,知道她心思的方氏开口了,抢先一步向苏轻怜发难,要知道谁家婆婆不为难媳fù。 「老二媳fù,你给我过来跪下,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嫁入齐府的头一日就迟至,让一干长辈空等你二人,你知不知错?!」她不信以自己婆婆的身分压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 给她跪下?她想得倒美。苏轻怜惯会装柔弱,眼眶一红,睁着小白兔似的红眼,可怜兮兮的瞅着,模样很是无辜。 「跪什么跪,她又没做错什么,你摆什么婆婆的谱。」董氏口气不悦的睨了方氏一眼,要她少无理取闹。 方氏态度很强硬的说道:「老夫人,这事儿你别管,我在教媳fù。」 「我也在教媳fù。」她掩着口,捂住压抑不住的咳嗽。 「老夫人你……」一把年纪了还死硌应着。 董氏手一挥,双眼迸出难得一见的清明,「媳fù都进门了,你也该松快松快了,手头管事的权要放一放,新婚三日无大小,等过了回门就教教你媳fù,这个家总要jiāo给她来管,宜早不宜迟。」 「什么?!」 不只方氏脸色大变,忿然的咬破下唇,在场心有盘算的人皆震惊不已,他们听出老夫人的意思,齐正藤一成亲,老夫人就打算将齐府jiāo给嫡子嫡孙打理,同时也十分看重苏氏。 方氏不乐意jiāo权,她认为齐府是她的,她想给谁就给谁,由不得年老力衰的老夫人指手划脚,老夫人的身子还能拖多久,哪日嘻了气,齐府便是她的天下,唯她是大。 同样的,苏轻怜也不大有意愿接下这个烂摊子,她嫌麻烦,因为她光几百顷土地、果园和酿酒作坊就忙不过来了,哪有空闲理各自为政的小宅,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惹人嫌。 婆媳俩面和心不和的应允,先敷衍体力不支的老夫人,但私底下仍未有jiāo权的动静,方氏依然掌着齐府大权。 只是,方氏管着内院,可她手上能有多少银两?真正的银钱掌握在齐向远和齐正藤父子俩手上,他们由前院拨银子才能到了账房,方氏所取有限,她不晓得她正慢慢地被架空,府里的下人只听从发月银的主子。 「二少夫人,你不忙吧,能否歇歇脚咱们聊聊,好好连络连络感情?」媚得酥人的娇笑声轻快地响起。 「你是……金姨娘是吗?」明明知道她是谁的苏轻怜装出一脸迷糊,一双盈盈水眸很认真的认人。 金姨娘甩着香帕送媚,「哎呀,可不是我嘛!我姓金,叫雪雁,跟了老爷十多年了,当得起二少夫人喊我一声姨娘。」 「金姨娘有事吗?我们到亭子里坐坐。」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麻烦事。 齐府是本地首富,传了数代的老宅子占地甚广,齐老爷年轻时也学人附庸风雅,在自家挖了能乘船的深湖,湖里种了几株莲,年年花开花落,莲花已满整个湖面,花与叶互相辉映,蔚为壮观,美得令人驻足。 在近湖的湖边搭建了一条九曲弯廊,横过半座湖,湖上有座八角玲珑宝塔凉亭,朱漆柱身,赭青瓦片,四面宽敞透风,亭中有张大石桌,六、七个散落的雨花石石凳。 「没事不能来找你串门子吗?闲磕牙两句,你这么说不是太生疏了。」她仰头笑得花枝乱颤,随手拉出身后神情有点倨傲的黄衫小姑娘。「来,这是你大妹晓蓉。」 看到两母女的表情,苏轻怜有些了然在心,「妹妹几岁了,看来像个大姑娘了,订亲了没?」 说到重点了,金姨娘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生女儿似的,拉起苏轻怜嫩得水滑的雪嫩小手,「这孩子命苦,哪有二少夫人你命好,都十三岁了,嫡母还无声无息的晾着,好像她不是齐府的姑娘,不是自己生的就不心疼。」 ☆、第三十章 「十三岁还小嘛,再等上一、两年也差不了哪去,我想娘她自有主张,一定会为妹妹选个妥当的婆家。」不过是中学生的年纪,急什么,女孩子太早嫁其实对身体不好。 即使已经来到这时代十来年,苏轻怜的心里还是不太能认同女子早婚的婚姻制度,十一、二岁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女生却得开始找婆家,相看两年定下婚事,及笄后,最多十六岁就得出阁,十八岁嫁人算是老姑娘,会被人议论身有残疾或是名声有瑕疵。 哪像在现代进步的医美保健下,四、五十岁的女人还娇艳得像朵花,皮肤光滑、面色娇嫩,比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毫不逊色,更添女人的风情,还有的人才刚当妈呢。 可是瞧瞧老夫人、瞧瞧方氏,一个不到耳顺之年,一个刚过而立没几年,那面容已樵悴得失去光泽,比实际年龄老上十来岁,身子骨提早好几年出现老态。 那是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就被迫早熟的后遗症,古人把癸水一来视为chéng rén,有了生育能力就能嫁人,却没人想过稚嫩身躯承不承受得起,早早受损的身体自然无法长寿。 很不幸地,她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早有养生之法的开起yào膳馆,以食疗补法先固元强本,从内部加强。 「二少夫人这话可说岔了,不是姨娘要背后说人是非,大少夫人你瞧过了吧,就是小家子气,没点长媳气势,怎么看都上不了台面,夫人她这方面不上心,朦着眼,马马虎虎指一个。」方氏那侄女也是差不多的货色。 苏轻怜并未附和金姨娘的话,好脾气的说着,「大嫂她人好,说起话来秀秀气气的,很配老实的大哥。」 齐正英要是老实,那天底下的狼都不吃ròu了,改吃素。 闻言金姨娘表情丰富的大笑,「你这孩子不会看人呀!也难怪了,才花骨朵儿似的年纪能识得清几人,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把人看得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 「姨娘,你不是来说这些的。」一旁的齐晓蓉不耐烦听她说了半天没说到主题,用力地扯了她衣袖一下。 「是是是,废话不多说,二少夫人,姨娘也就一子一女,风哥儿还不急着说亲,可蓉姐儿却是等不得,再过两年她就及笄了,夫人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人不得不急,方氏根本不想庶女嫁得好,故意让她们乏人问津。 「金姨娘的意思是让我跟娘提一提?」庶妹急嫁,她帮着说两句话是无妨,但别打她的主意。 「不不不,我是说呢,你是县太爷千金,若是有空到外头走走,有人下帖子邀你过府,不妨把蓉姐儿带上,让她也跟着长长见识。」若能多认识些夫人,机会大些。 「不瞒你说,基本上我很少出门,几乎是足不出户,嫁了人得守三从四德,我得问过夫君才行。」果然算计到她头上了,能利用的全利用,以为她跟外表一样单纯可欺。 「啊,是这样呀……」一提到齐正藤那个煞星,金姨娘明显很失望,但她仍不死心的游说。「苏府的两位公子不是尚未成亲吗?我也不敢奢望大公子,你二哥的年岁倒是和蓉姐儿配得上。」 怎么连她二哥也惦记上,这人的心也太大了吧!苏轻怜有些冒火,「金姨娘,我们苏府的家规是,男子及冠方可娶亲,虽然我也有心攀这门亲,亲上加亲多好呀,小嫂子是自个的小姑,可是蓉姐儿能等上四年吗?」 「四年呀……」黄花菜都等老了。 「金姨娘不用着急,回头我一定跟娘提起,晓芙妹妹也十三了,刚好一起相看人家,看她们喜欢什么样的,我让娘留意。」她根本不想管这事,由着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吧。 「这……」真让方氏决定,她的蓉姐儿哪挑得到好夫婿。 「雪雁呀,我看你是讨好错人了,你看这精致的小人儿长得多细致娇柔,让她拿起绣花针绣幅鸳鸯戏水倒是容易,可夫人管理内宅几年了,二少夫人闹得过成精的老妖婆吗?」 显老的周姨娘冷嘲热讽,早就失宠的她已不巴望能从齐向远身上捞到好处,她现在一心盼着的是儿子。 「呵……是周姨娘呀,你也耐不住寂寞,想来吐两句苦水是吧!夫人纵有不是也是齐府主母,你怎好以下犯上,口出谩骂?」这周姨娘是傻的,才会不受老爷喜爱。 心气高,但底气不足,再傻的人也晓得不可在人前议论主母,那是犯大忌讳的,一般人家是不会允许奴大欺主。 妾室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实则地位只比奴婢高一点,可以打骂、发卖,甚至打到死也是草席一卷,往乱葬岗一扔的事,即使是家主的宠妾爱姬,生和死不过是主母的一句话。 长年的不如意让周姨娘变得尖酸刻薄,「金雪雁,我不像你这么虚假,你明明是看见老夫人有意让二少夫人接掌齐府内务才赶紧来示好,你的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 金姨娘自知出身不好,她在府里的靠山只有齐向远,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她也感受到齐老爷对她的兴趣渐渐淡了,从以前大半个月宿在她屋里,到如今应卯似的一个月两、三回,居安思危的她考虑起后路。 方氏有两名嫡子,周姨娘的儿子占了个长,她的风哥儿想要越过他们三人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会分家,而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能多分点家产,给了足够的银两,她和儿子会爽快地搬出齐府,绝不给任何人添堵。 而在青楼打滚过的她双眼可是雪亮的,她一眼就能看出庶长子和嫡子私底下的争斗是谁占了上风,人是趋利而逐,哪里有利可图便往哪里靠,先把关系打好再徐徐图之。 至于方氏嘛……她已经不成气候了,光是一个敬茶就被媳fù拿捏住,不论苏氏是天真或是装傻,背后有齐正藤撑腰,在齐正云未长成前,方氏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你干么说我姨娘虚假,你要真有本事,就把嫡母拉下来,别因为人老色衰就四处迁怒人。」嫡母是老树妖,她便是万年龟精,一心只想害人,一遇事就往壳里缩。 「哎哟,蓉姐儿,不可对周姨娘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放肆,她好歹是长辈,言语上要多加修饰。」 金姨娘表面上在规劝女儿要修德修言,知礼仪、明是非,可面上恣意的笑却是赞许。 「是的,姨娘。」故作乖顺的齐晓蓉得意地鼻孔朝天。 「金雪雁你……你们母女……你们难道真以为傍上她就是傍上一棵不倒的大树了,若是老夫人不在了,看谁还护得住她。」不过一时的顺风顺水,很快地就会浪高十丈淹死人。 方氏准备在早晚请安中对付苏轻怜,让齐正藤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可是老夫人的一句「侍疾」便打碎了方氏的计划,让她气得砸坏好几个杯碗。 金姨娘横勾媚眼,笑得妩媚地撩发,「若是老夫人真的仙去了,第一个该哭的人是你,你没忘了,当年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你往夫人背上chā了多少刀吧?一旦失去这道庇护,老爷又对你视若无睹,你认为夫人会饶了你吗?」 嗯嗯!这就是宅斗,不见血的刀光剑影,成天没事干的后院女子,为了这一亩三分地倒是争得头破血流,她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辽阔。这是看着热闹的苏轻怜体会出的心得。 然后不知不觉的,石桌上多出两盘甜而不腻的糕点,又过了一会儿多出一壶茶,接着是瓜子、花生、核桃,而后还有切成片的水果,懂得主子心意的夏笙一样一样送上吃食。 「吃撑了?」男声。 「有点撑。」 男人无奈的苦笑。「人家在练嘴上功夫,你跟着逗乐子干什么?」 「有趣。」日子太枯燥了,总要给自己找点趣味。 两个女人酸言酸语的对骂,让她不由得怀念起老戏拖棚的八点档连续剧,婆婆妈妈的最爱。 「有趣也不用拚命往肚子塞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小小的身体能装多少。」齐正藤好笑又好气的揉着妻子小腹。 「闲得没事做嘛,正好手边有盘酸nǎi酪,我就想起醋溜鱼片,一想起醋溜鱼片就念着想吃几门咕ròu,然后来口人参鸡汤也不错,再烤只鸽子吧……」结果她越吃越馋。 ☆、第三十一章 周姨娘和金姨娘本就形同水火,一碰在一起很少有不吵起来的,为了各自的儿女,她们吵得更凶了,完全忽略了一旁看戏的新媳fù,一时口没遮拦的揭起陈年的疮疤。 从主角变到配角,沦为布景,觉得无聊的苏轻怜忽然嘴馋,便吩咐随侍身边的丫头弄点吃的来止止牙痒。 一开始是枣泥糕、梅香伏苓糕之类,但甜食吃多了会腻味,她便改吃热食,酸酸甜甜的口感让人胃口大开,结果就停不下来了,等她发觉时已摆满一桌,把口角斗得凶的金姨娘、周姨娘吓了一跳。 然后包括齐晓蓉在内,四个人把一桌菜吃完,每个人都吃得很撑,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默然无声的走回各自的院子。 「小小。」 「干么?」一应完,苏轻怜警觉地眯视眼前的男人。 「帮我。」没有她,他做不到。 「你是嫌我太闲是不是?」 她噘起水润小嘴,红滩诱人,某人的身体一热。 「祖母的身子撑不了太久,最多八月底就……」齐正藤说不下去,至亲的离世对阳世子孙而言都是伤痛。 「可是我不想和你娘斗,她说什么都是生你的人,我……我会很吃亏的。」不是斗不了,而是用脑子太伤神。 苏轻怜很懒,懒得去争,她奉行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不靠别人才有底气,自己养自己,谁也不能对她颐指气使。 「我相信你。」齐正藤长臂一捞,将想要逃走的小娘子捞回怀里,一翻身用大腿压住她双膝。 「……你根本是吃定我。」哼,遇到扮猪吃老虎的,她亏大了,上了贼船。 「娶到你我很荣幸,因为我的小小是天上仙子,是来渡化我……」他一只手往她腿肚滑去,一寸一寸爬高。 【第十三章 逐步掌家权】 苏轻怜是不做则矣,一做则雷厉风行。 她不喜欢宅斗,但不表示她不会,在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后,就算没吃过猪ròu也看过猪走路,小菜一盘。 夺权的第一步是从厨房开始,在这个全府油水最丰的地方已安chā了不少人的人手,以方氏最多,其次是金姨娘、周姨娘平分秋色,连最无声的陈姨娘也隐隐有她的影子在。 各有各的主子,各为各自的主子办事,只要不越过线,维持利益均分,这些人大抵能相安无事,暗伸手脚捞银子。 可是有一股不该有的势力介入了,打得她们方寸大乱,个个急着固守地盘,反而越急越乱,原本凝聚的力量被打散了,捉出几个带头闹事的,事情就摆平了。 他们终于见识到苏轻怜出手的快、狠、准,不给别人翻身的机会。 不到半个月,厨房被她清理干净了,里面下人谁的人都不是,只能是二少夫人的人,暂时由夏笙代管。 接下来是针线房,每个月的布料都有定数,主子有主子的,下人归下人的,一季两套衣服,多少人用多少布,堆满整间库房的布匹由管事统一采购,同样也是能从中得利的管道。 但是不能查,也查不得,一查就露馅了。针线房和对外采购的管事是方氏的人,他们是方氏的陪房,由小厮、丫头一路升到如今的管事,其中不乏有方氏的提携。 虽然不能查人,但能查物,开库房一查,明明刚买进的布料却不足半库房,新布旧布掺杂,里头还有四、五年前用剩的花布。 再往下查,供应布料的绸缎商给了采购管事一成的折扣,然后翻开账本一对比,买进的价格居然比定价高一倍,一个月一千五百两的布料费高达三千两,足够齐府上百人吃上一整年。 苏轻怜二话不说的把人换掉,改由擅长女红、针黹的款冬替上,她训练自己人管事,日后配了府内人当管事媳fù。 手上的权力一点一点的被夺走,方氏不可说不急,她急得嘴角生燎泡,肤色黯淡,夜里睡不沉,老是作恶梦,一早起来精神不济、两眼无神,一头黑色的头发居然发现两根银丝。 她很想扳回颓败的局势,但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老夫人像回光返照似的牵制她,将她手中的权慢慢分出去。 老夫人的用意是趁着她还有一口气在时,将刚进门的嫡孙媳推上位,确定苏轻怜当家主母的地位,让失权的方氏可以少蹦达些,齐府的纷争也消停些。 其实大家都在等。 等老夫人去世,她一不在了,各方蛰伏的势力就会动起来,开始为谋夺日后的利益而大展手段。 董氏可以是某些人的庇护,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阻碍,因为她,谁也不能动,只能暗自隐忍。 「不……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她快不行……她要见各位少爷小姐……」 一位脸色苍白的小丫头跑得跌跌撞撞的来报,她喘得快断气似的,额头冒得全是冷汗,手脚因跑得太快而擦撞出不少伤口。 「祖母她……还是撑不住了。」身形一晃,齐正藤眼前出现重影,他打起精神不让悲伤击败。 「快去看看祖母吧,总要见她最后一面。」唯一的屏障倒了,以后的风风雨雨就要她自己扛了。 等齐正藤和苏轻怜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时,已有人先行到达。他们谁也没看的走到床头,眼圈是红的,双膝落地跪在脚踏板,强忍着不让滚动的泪水滑落。 老人家的面容已呈灰白,目光涣散,皮包骨的手背可见浮肿的青紫色血管,呼吸浅得几乎全无。 「你……你们来了……」董氏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发不出来,呼哧呼哧是隐约可猜出字意的气音。 「祖母……」齐正藤哽咽了,苏轻怜目眶也蓄着泪。 「别……别哭,我能撑……撑到现在已经很……很满足了,我的……乖孙……」这天怎么黑得这么快,都快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点白光隐隐闪动。 「祖母,藤哥儿在这里,我陪着你,我握着你的手了……」祖母的手几时变得这么瘦小,半点ròu也没有。 「好、好,长大了,祖……祖母很欣慰……」她的手抚上他面上淡得快瞧不见的疤痕,微露一丝遗憾。 一直到临了这一刻,董氏还在为没护着嫡孙周全而自责。 「祖母,你累了吧,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听着。」他为祖母掖了掖被角,讶异她身体的冰凉。 她想笑,却脸色突然胀红,喘不过气来。「怜儿,怜儿,孙媳fù……来……」 「祖母,我在。」苏轻怜轻揉老夫人胸口,她那口梗住的气才顺下来,面容显得平和许多。 「府……府里的大权,你掌控了多……多少……」她忽然大力的捉住柔白小手,彷佛那是最后的气力。 「书房、库房、祠堂、厨房、茶水房、针线房、马房,田庄和铺面我掌握了八处,祖母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还不致于任人摆布。 董氏吁了口气,笑了,话也说得顺畅了。「不错不错,短……短短的三个月内有这……这样的成就,祖母放心了。」 董氏的眼一点一点的阖上,好像很累了,想休息。 「娘!」 在外头与人谈生意的齐向远赶了回来,他衣衫有点乱,看得出赶得很匆忙,他眼中满是泪的跪在老夫人脚边。 「向远,回来了呀。」听到儿子的哭声,董氏又努力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是的,娘,我回来了。」他泣不成声。 「很好,很好,我的儿孙都在身边,让我再瞧瞧你们,英哥儿、藤哥儿、蓉姐儿、风哥儿、云哥儿、芙姐儿、小无双,我儿孙满堂呀,老爷,你瞧见了没,我比你……有福……有福……」 一说完「有福」,老夫人的手像棉花一样滑落,她胸口的起伏是平的,唯有嘴角噙着一抹安详笑意。 老夫人过世了。 「娘……娘!」 「祖母……呜……呜……祖母……」 「老夫人……」 董氏死了,一片哀嚎声骤起,孝子孝孙跪满一地。 哭灵的声音传出院子,飘过一道围墙,传到隔壁的苏府,刚用完膳的苏正通喟然的发出轻叹。 「齐府要乱了。」 「咱们小小要辛苦了。」这是为人母亲的心疼。 「她打小就聪明,你不要担心。」齐府那乱子还压不垮她,她该强悍时还是非常强悍的,有超人一等的意志。 「怎么能不担心,她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ròu呀。」那孩子最怕麻烦了,偏偏麻烦事却要找上她! ☆、第三十二章 赵玉娘果然一语成谶,齐府真的出事了。 在老夫人停灵的第七日,周姨娘以身为老夫人娘家人,率先提出要查看老夫人身后的身家。商人之家,对妾的规范没这么严谨,但在苏轻怜看来还是觉得太逾越了。 老夫人积累了一辈子,身家不在少数,别说每年儿孙的孝敬,光是年轻时老太爷给她的,便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更别提这些年田庄、铺面的收益,那不是区区几千两就能jiāo代过去的。 虽然说她也赏给小辈们不少,可是绝非明面上所见的这些,这连他们所知的十分之三还不足。 「我记得老夫人有一副碧玺头面,她戴过两回就收起来了,足足五、六千两买的,这会儿到哪去了?」周姨娘咄咄逼人的说着。 没人回答她,账面上的单子清清楚楚,一笔一笔都做了纪录,混淆不了也搪塞不了人,就是众人所看见的。 「还有一套猫眼石的头面,上面镶了很多宝石,祖母说过要等我出嫁时给我当陪嫁的。」齐晓蓉也来添乱。 还是无人开口,灵堂前一片静默,只有被火烧着的纸钱因燃烧而飞起,焦黑的纸张化成灰。 「夫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老夫人的私房不是小钱,你不要一时起了贪念给昧下了。」否则那么大一笔钱怎么会不见了,齐府上下还没一个人敢偷主子的东西。 被诬蔑的方氏脸色难看,两手捉着帕子捉得死紧。「谁晓得老夫人给了谁,你不是她的外甥女吗?就算悄悄地给了你,我一点也不意外,当初她为了让你进门还和老太爷闹翻了。」 每每提到这件事,方氏的心里就有恨,对老夫人的作法也有怨,不能谅解,要不是老夫人让老爷先纳了周姨娘进门,她也不会在两人连手胁迫下动了胎气。 九死一生后才生下长子,可是也伤了身子。她吃了两、三年yào才养好了身子,隔了四年才又怀上云哥儿。 她知道老夫人一向比较疼周姨娘,要不是藤哥儿小时候和英哥儿玩耍时被弄伤了脸,相信周姨娘很快就会取代她的位置,在老夫人的护持下由妾升为平妻,继而让她这个元配无声无息的死在后院。 「哼,你这是明摆着祸水东引,要是老夫人给了我,我会大声嚷嚷吗?分明是你栽赃到我头上,想引开别人的注意力,让人怀疑不到你身上。」她真是yīn险,表里不一。 「谁晓得你是不是做贼的喊捉贼,明明得了便宜还喊冤,老夫人和我向来不和,她手中的私房有可能给我吗?但是你不同,她是亲自带你进府的自家人。」她们可是一家子。 老夫人尸骨未寒,还停灵正厅,在她灵前烧纸钱跪拜的只有一名身着麻衣的女子,苏轻怜一张纸钱一张纸钱的投入铜盆内,两眼盯着盆内火光,两耳不闻身后的争执。 田氏原本也该来祭拜,但她的肚子大了,不方便,便在房里休息安胎,等送葬时再出来答礼。 至于方玉蝉当是与田氏比较,见田氏不来她也跟着佯病的躲懒,一整天没见到她的身影。 「夫人,你不要拿了东西又把污水往我这儿泼,谁不知晓这些年老夫人和我生疏了,别说把她的身家jiāo给我了,她连根簪子也没给过我。」想想也真呕,姨母为了齐正藤那小畜生,居然把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怪上了,久久不肯见她一面,只让她好生保重。 「我才要说你们是在演戏,演不睦的戏码欺瞒大家,事实上,东西早就给了你,把大家当傻子耍。」老夫人临死了还要使yīn招,叫人平白惹一身腥。 「演戏能演一辈子吗?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要是有钱,我会让你安排英哥儿娶田氏吗?!」 苏轻怜皱了皱眉,周姨娘这话说重了,有点伤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不管你们谁拿了,给我一副头面我就心满意足了,绝对不会跟你们争。」金姨娘把话挑明了,她贪得有分寸,很知本分。 她一不是正妻,二不是老夫人的亲戚,真有那笔银子也分不到她手中,老夫人有众多孙儿孙女,一人分一份也就差不多了,不会有人想到姨娘,为人妾室注定被忽略。 「我没拿。」 「没给我。」 方氏和周姨娘不约而同地朝置身事外的金姨娘一吼,吼完后又互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惑。 难道不是她?可……不是她,会是谁? 「哎哟,拜托两位了,吼得我耳朵发疼,与其在这里吵个不停,不如问问伺候老夫人的钱嬷嬷,她一向跟在老夫人身边,形影不离。」谁都不承认就找个知道的人来问吧。 金姨娘这话一说,两人同时明悟地眼睛一亮,方氏让丫头彩绢到老夫人院子,找来正在整理老夫人遗物的钱嬷嬷。 只是钱嬷嬷找是找来了,钱嬷嬷口风却紧得很,怎么逼问也不肯松口,只说那是老夫人的心意,她想给谁就给谁。 于是又是一番争执,正吵得不可开jiāo,几个女人都快要在灵堂打起来时,到墓地看修坟进度的齐府男丁们回来了,一回府就听见争吵声,几张微带风霜的脸沉了下来,神情带着愠色。 等到问明原因后,除了齐正英外,齐老爷和齐正藤怒容满面,瞪视方氏和周姨娘,看戏的金姨娘也受到池鱼之殃。 「是我拿的。」 「你?」 「祖母给我时我不想收,但是祖母说人死了一了百了,她死后也带不走,不给我还能给谁。」她们就为了这点钱在灵堂起争执,实在狼心狗肺。 不给我还能给谁……听到这句话的齐正英眼中闪过一抹yīn郁,他忿恨地怨着,难道他不是祖母的孙子? 为了幼时那一件「误伤」,祖母疏远他,她骂他心狠,小小年纪竟有狼的yīn狠,连自家兄弟也不放过。 「原来在你手里呀,那就拿出来分一分,英哥儿是长子,理应多分一份,老夫人很多首饰是从娘家带来的,我是她的娘家人就给我吧。」周姨娘说得理直气壮,浑然不觉两父子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说一定要分,那是祖母留给夫君的念想,你们想分就去问问祖母,她同意了,我和夫君一文不取,全分给你们。」她们看不出他正为祖母的死悲痛万分吗?竟还忍心凌迟他的心。 披着麻衣的苏轻怜穿着素白,神情肃穆的走上前,毫不犹豫地站在丈夫身侧支持他。 「你不过是个媳f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给我滚到一边去。」方氏语气冷凝,少了老夫人的压制,她胆气又足了。 苏轻怜不退不让,两眼没有怯意的直视她。「当我在为祖母上香时,你在做什么?当我在为祖母折莲花时,你在做什么?当我抄写佛经烧给祖母时,你又在做什么? 「……是,我不过是个媳fù,可是我这个媳fù比你这个媳fù有心,祖母的棺木还停在厅堂,她的魂魄还没走远呢,若是她看见你在她死后还不让她安宁,她能死得瞑目吗?」 头七,回魂日,yīn间亲人要回来见子孙最后一面,正式辞世,她们若是不怕会有报应,就再继续闹腾吧。 「反了,反了,做媳fù的居然敢指责我的不是,是因为没有立过一天规矩才不知规矩吧,你这般伶牙俐齿,忤逆长辈,就罚你在老夫人灵前跪上一夜,尽尽你的孝道。」 头一回被媳fù明着顶撞,方氏无法咽下这口气,她想起先前老夫人对苏氏的维护,打压得她溃不成军,拔掉她不少心腹,她新仇旧恨一起算,绝对不会再有丝毫包容。 「娘忘了,祖母已让媳fù担了半座齐府吗?祖母临死前的遗愿是让娘早早享享儿孙的福,不要太cāo劳,你安心地把齐府jiāo给我,我会打理得跟娘一样好。」想罚她?作梦吧! 苏轻怜语轻如絮,却坚韧有力。 「我还没老到不能管事,由不得你自做主张,这府里是我说了算。」她要把被夺走的大权拿回来。 「你说了算,那我算什么?」略带沧桑的声音由齐老爷口中发出,他疲惫地看着结发多年的妻子。 除了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她,这些年他有亏待她吗?为何她始终放不下纠结的过去,要和孩子过不去? 她漠视长子,他由着她去,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总不会真掐死他吧?妻子偏爱幼子他也由着她,再宠也宠不出一个浪dàng子,上了学堂有夫子教,又能坏到哪去呢。 ☆、第三十三章 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大儿子当成仇人,想尽办法削弱儿子的实力,以母亲的身分迫使他屈从,把微薄的母子之情消磨殆尽,她真的还记得她是个母亲吗?她不是只有一儿一女而已啊。 「老爷,你……你是什么意思?」为何他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彷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 「你要儿子媳fù尽孝道,我也要做个孝顺儿子孝敬我娘,既然我娘的意思是让老二媳fù管理内宅,那么以后府里的内务你就不用chā手,安心的待在佛堂,念你的经文。」 「什么?!」方氏的身体一震。 「爹,容孩儿说句公道话,祖母的私房虽然给了二弟,可是祖母不只他一个孙子,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让底下的弟弟妹妹也能分得祖母的一点念想,不致日后手足间因为此事而闹得不愉快……」 几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他不可能不要,既然得不到全部,他也不让别人得去,那就见者有份吧。 听到父亲要越过长子长媳,将齐府的内务jiāo给进门不到三个月的老二媳fù,齐正英顿感五内如焚,一股冲天的怒意在眼底烧灼,他不愿也不肯再一次被忽略。 凭什么一句嫡庶有别就决定两个人不同的命运,他才是长子,齐府这一代第一个男孙,就因娘亲的身分是妾,便只能被压在底下,偌大的家业不是他的,连从小住到大的宅子也不是他的,眼睁睁看着别人不花一丝力气的拿走。 他不甘心,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明明晚生一年却拥有叫人眼红的一切。 「我不同意。」齐正藤出声打断兄长的谬论,他眼神冷漠,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话语被打断,齐正英眉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大哥知道你可能不满,不过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人和家族才会兴旺,独木不成林,齐府不能只靠你一人,兄弟要齐心。」 他说得合情合理,句句真诚,好像是真心为弟妹们着想,连表情都十分恳切,似是为免兄弟阋墙所隐忍着。 「大哥会将爹给你的东街那三个铺面拿出来和大伙儿分吗?不要铺子,只要每个月营收的一半。」他是不满,但更多的是失望,大哥永远是想要什么,而非付出什么。 脸上的伤他真的可以当做误伤,一笑泯恩仇,打断手骨连着筋,再怎么说还是一家人,总不能自相残杀让人看笑话。 可大哥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在他大一点的时候再回想,便发现其实削尖的树枝是正对他的胸口,只不过他刚巧一个踉跄才刺上他的左脸。 接下来的数年,他不是半夜睡觉时床上多了一条手臂粗的dú蛇,要不便是街上走着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推,一辆戴着重货的板车差点辗过他,或是巡铺子时头顶上方的匾额掉落…… 诸如此类的意外不胜枚举,要不是小小事先来信提醒过,以及二条、索子的机伶,他不知死过几回了。 每次一收到手中的调查他就心痛一次,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在害他时没想过他们是骨ròu至亲吗? 「这……」齐正英语塞,面色难看。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你做不到的事,有何颜面要我做到。」他想公平吗?那就将仅有的也拿出来均分。 【第十四章 主母之威】 看到大家异样的眼神,齐正英故作镇定地做出羞愧的神情,「并非我不愿,而是这几间铺子收益不丰,我怕拿出来分一分,大伙的所得不多,反而徒增笑柄。」 「那是你没本事。」既然自曝其短就别怪他捅刀。 「没本事?」齐正英倏地抬头,目光冷锐。 既生瑜,何生亮。齐正英这辈子最恨的一件事,就是永远也比不上二弟,齐正藤有生意人的头脑,有经商的手腕,他还懂得看时机,提早投入银子大赚一笔,甚至相人的眼光也奇准无比,铺子、田庄所找的掌柜跟管事个个精明能干。 反观身为大哥的他却处处不如二弟,安chā的人和他不同心,很容易就被同行收买,就连进货、出货他也压不到最低价钱,老让人钻了空子。 可是,谁说他没本事,他只是没人引进门,若有人专门教他商道,他不信会输给二弟,他们是同一个爹生的。 齐正英认为,商人之子天生有做生意的才能,不是不会,而是yù乏引导,只要给他机会,他能做得比谁都好。 「你要是有本事,怎会经营不善,连点象样的营利也拿不出来,做得不好就换人,换上真正能做事的人,不能因为你是父亲的儿子就能一直赔本,占着茅坑不拉屎。」大哥要自毁长城他不介意。 「没有赔本,只是赚得不多……」齐正英不想说出赚得还不少,但他认为这是个人私事,不便透露太多。 那几间铺子,是他千求万求才从父亲手里求来的,加上姨娘闹了一场,父亲才勉强点头jiāo由他打理。 他不像二弟,有的全是父亲给的,有的还已经转到二弟名下,所以他的辛苦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好不容易获得的东西他会守得更牢,绝不让人如探囊取物般轻易地取走。 可面冷的齐正藤却是毫不留情的道:「赚得不多便是赔,我们开铺子为的就是赚钱,赚不到令人满意的金额还不如不开,把铺子租出去还能多赚一笔租金。」 一听他打自己铺子的主意,齐正英的脸色很难高兴起来。「我们说的是祖母的私房,你把话题扯远了。」 他的心里很焦虑,既想得到祖母所留的身家,又担心父亲质疑他对铺子不用心,不如预期中满意。 「祖母的私房关你们什么事,祖母说了要给你们吗?」齐正藤不客气的给人没脸。 齐正英无话可反驳,面色相当yīn沉。 「既然没说,那就是我的,我要不要拿出来是我的事,大哥该cāo心的事太多了,不要老盯着这丁点东西。」目光太狭隘了,外面满地是黄金,就看他搬不搬得动。 「那不只是一丁点,而是相当可观的财富……」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被银子迷了眼。 齐正藤漫不在意的一睨,「钱再多也是要花的,不花,留下来占地方吗?」 「等等,你花掉了?」他訾目一瞪。 「是花掉了,买了五百顷田地。」他说这话时两眼放柔,眼带深情地看向连日来劳累得小脸有些发白的妻子。 「什么,你用了数十万银子去买田置地?」他疯了不成。 「值得。」他的小小值得千金万两。 想到一大笔银子就这么没了,齐正英再也装不出温和假象,朝他大吼。「你是犯了什么浑,做出这样的蠢事,齐府是生意人,不是靠收租为生的大地主,你买地干什么?」 齐正英觉得他才是那个快疯了的人! 若有祖母那笔私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留在齐府看人脸色,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搬出去,另谋发展。 一个「庶」字害了他,难道他还要一辈子受制于这个庶子身分吗? 「那是我的钱,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说话的口气真财大气粗,叫齐正英恨得牙痒痒。 「你……你……」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如齐正藤所言,别人的银子想怎么挥霍他管得着吗?他就算心疼死也是别人的,不会变成他的,他是穷人家吃馄饨,心里有数。 「那头面呢,你总不会也卖了吧?」周姨娘念念不忘地是老夫人那几副价值不菲的头面,光是一副就够她吃喝不尽了。 「送给我妻子了。」反正他也用不上,不给她还能给谁。 「送……」她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嫉妒地望着神色未变的苏轻怜。 灵堂内,除了几个小的还不解人事,不知银子的好用外,其它人都用妒羡的眼光看着镀金的小夫妻,此时他们在众人的眼中是发着光,闪着金山银山的光芒。 其实他们都短视了,齐府的家产远不只这些,还多出甚多。 齐向远的生意遍及好几个省分,若资金一次收回会多到吓死人,首富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爹,我觉得不公平。」按捺不住的齐正英走上前站在父亲跟前,眼里有被亏待的悲痛。 「哪里不公平?」齐向远看也不看庶长子一眼,走到铜盆前跪下,接手烧起纸钱。 ☆、第三十四章 「同样是爹的孩子,为什么有人得的多,有人得的少,有人完全没有。」他说得像是为其它人设想,不忍心他们的那一份被剥夺,实则也想藉这机会逼父亲表态,嫡庶之别并未那么重要,应该每个孩子都能平分齐府产业。 齐向远轻哼,鼻音甚重。「这便是世间的规矩,正妻肚皮所出的就是嫡子,是香火传承,是这府里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子,你能让奴越主,当家做主吗?所有的妾都是爷儿房里的玩意罢了。」 齐向远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妾再受宠也是上不了祖谱的下人,是可以买卖的外人,唯有正妻才被祖宗承认,正室所出的嫡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庶子虽是主却是卑微的,日后分了家就得自立门户,与本家并无关系。 闻言,齐正英双手握着拳,他望向齐向远,又看了看跪在父亲身侧折元宝的齐正藤,发现他们才是父子,他不是。「爹,那分家时庶子会分到什么?」 一说到分家,庶子齐正风和他姨娘金雪雁连忙竖直耳朵,他们也想知道能分到多少,每个月光靠月银根本不够花。 「分家?」齐向远冷冷地由鼻孔嗤哼。「我还没死呢!等风哥儿、云哥儿娶亲了,蓉姐儿、芙姐儿、无双都嫁了,也许我会考虑考虑,这会儿你是想都不要想。」 灵堂前的纷乱告一段落,一切恢复平静,白色香烛燃着火焰,纸钱一张一张的消失,四周安静地恍若无人,只有在吊唁者上门时偶而传出几声低啜。 头七过后没多久,老夫人就下葬了,葬礼隆重而盛大。 在老夫人出殡后第三日,下起了细细如羊毛的雨丝,雨很细很小,遮了伞就淋不湿,只是下了一整日也还不停歇…… 通常秋雨下不长久,也就几日光景而已,每下一回气候就冷一些,越到后面越冷,等到第一场雪银霜满地,冬天也到来了。 可是这一次反常的连下七天还没见要停止的样子,而且雨势有由绵绵细雨逐渐变大的趋势,窗户一忘了关实,便打进屋里,地面湿淋淋一片,怎么用干布擦拭都觉得潮湿。 站在窗边看着屋外的雨滴从廊檐滴落,淅淅沙沙的雨声让苏轻怜感到心浮气躁,坐立难安,她想到她的田地,她田里尚未收的作物,以及挂满枝头的累累结果,它们禁得起连日来雨水的冲洗吗? 越想越焦虑,看老天爷吃饭就是这点麻烦,没法控制天候,让它永保四季如春。 唉,是她痴人说梦,这种事在她穿过来的那个科技发达的年代也做不到,依然有粮食危机,依然有人因为吃不到一口饭而饿死,何况是知识落后的古代。 「怎么了,一大早就看你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一只修润大手揽上纤柔腰身,好闻的男子气味逼近。 「你看这雨还要下多久,我觉得很不安。」苏轻怜往后一靠,偎向令人安心的怀抱。 「顶多再下几日吧,过了中秋很少有连续大雨,等雨停了也快到九九重阳,我带你登山赏景,喝喝菊花酒。」去年的重阳节他在干什么已不记得了,和她在一起才是过日子。 「如果雨一直不停呢?」她不希望她所预料的成真。 齐正藤失笑,轻抚妻子微凉面颊。「怎么会不停,再这么下去会成灾的,做生意的人损失可不小。」 他想到的是生意上的损益,苏轻怜想到的是大雨成灾后的惨况。她的田地收成怎么办,住在土地里的人该何去何从,一旦水量淹过沟渠,满到田里和住家,那么这灾情就不会小。 「不行,我坐不住,你给我调几百人吧,找庄子上或是铺子里闲着的人,你让他们给我待着。」有备无患。 「你想干什么?」调人是无妨,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不知道。」她焦虑地咬着手指,隐约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而她必须想办法防止。 齐正藤好笑地用双手包住妻子凉透了的小手,心疼她不会照顾自己。「不知道你瞎忙活什么?」 「我是觉得我若不做就没人做得了,可是具体方向我是毫无头绪,就是看到这雨静不下心。」江南的雨景很美,充满诗情画意,烟柳河畔雾蒙蒙,但是…… 「好,别急,我给你调人来,你先休息一下,睡一觉就静心了。」他轻哄着,一点也不认为雨会下太久,秋雨哪能泛滥成灾。 谁知情况出乎他的意料,雨竟毫无停止的迹象。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再不动就来不及了,你快把调来的人让我指派,不能再被动的等待了。」 「小小,你别急,事情还没恶化到你所想象的那样,稍安勿急。吸口气,别慌,不会有事的。」齐正藤如此希望a 雨,连下了十五日,下得原本信心满满的齐正藤也有点忐忑不安了,只盼着雨势稍缓。 两日之前,他曾出城查看城外的情形,雨水已经从沟渠满了出来,流向正在结穗的稻田,马蹄满是泥泞,淹过足踝,踩水易滑,他看着雨势汹涌便未再前进,折返回城。 妻子的田地大多在地势高的地方,一时半刻还淹不着,可是若再下个几日雨,那就很难说了。 难怪她要急了,打前几天起就急得要上火了,不停地在他耳边念着:人不够,人不够呀,人手不足。 「我是不想慌呀!可是一想到我那些田,还有泡在水里的作物,我很心疼你懂不懂?那是银子,是可以果腹的粮食。」她知道洪水的可怕,足以冲刷掉地面一切的活物。 齐正藤搂住妻子微颤的身子,轻拍她的背,「好,我晓得了,有我在,我会处理,你要相信我。」 她是相信他,但是……「让人把田里的作物全都采收了,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刻不容缓。」 「小小,稻子还没全熟,再等半个月……」他知道她急,但也不能急成这样,都病急乱投医了。 「你认为这雨再下上十日,田里的作物保得住吗?」苏轻怜很认真地望着过于年轻的丈夫。 自幼生长在富裕中的齐正藤没遭遇过重大灾情,在他不到二十岁的生命里,最大的不如意是娘亲不爱他吧,他没种过田,没拿过锄头,所以感受不出粮食的重要xìng。 因为他随时有得吃,从未挨饿过。 「这……」他在心里回答,肯定保不住。 「你再想一下,若是大雨在两、三日内停了,被水浸泡过的粮食还能吃吗?早就泡烂了吧,若是我们手中有粮,那价格定要翻上一倍。」她还不晓得灾情有多严重,但粮食一定短缺,雨水冲断的桥梁和道路让各地难以通行。 用商人的角度切入,齐正藤一听两眼就亮了。「我懂了。」 她暗吁了口气,「那就把你能调到的人全派出去,作物虽未全部成熟,但现在已无法再等了,即使下雨也要抢收,收割的米麦要想办法烘干,收到米仓,要记得用木板架高,粮食不要堆放地面,避免潮湿发霉,要隔开……」 苏轻怜说得口有点干,夏茎适时送上一杯茶。 她其实很想偷懒,躲在被子里闷头睡大觉,外面的事jiāo给男人去做,她只需管好内院的女人,婆婆也好,姨娘也罢,甚至是年幼的小姑,她只要栓上院子的门便可高枕无忧。 可是她想她是天生劳碌命吧,脑子里有很多事想做,也有很多人想要保全,在这非常时刻她不能怠惰,总有忙不完的事等着她处理,她只能顺其自然的往下走。 「还有果的挂果也要摘,不管它们熟了没,我可以拿来做腌制品、酿醋、酿果酒、做成蜜饯……」反正不浪费。 连半熟果也要利用?齐正藤哭笑不得,妻子比他更像个商人,不时往利字想,连废果也能当宝。 「对了,款冬,你到隔壁喊我爹来一趟,要快,快去快回,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有些事只有她爹做得到。 「是,小姐。」款冬福身一应。 「等等,走小门比较快。」不会耽误时间。 和苏府相连的那道墙,孩童高度的小门依旧在,以女子的身长穿梭是有点困难,不过侧着身还是能过。 屋外雨声淅淅,不见光的乌云厚厚的笼罩一片,偶而夹杂着呼呼风声,外头的地上满是湿鞋的雨水。 ☆、第三十五章 感觉款冬去了好久,但实际上不到两刻钟,等待让人觉得时光好漫长,特别难熬,心如猫爪抓挠般难受。 蓦地,有几把青花油伞在雨中靠近,几道渐渐清晰的人影在伞下显现,脚下的鞋子都湿了。 「小小,有什么事?」先开口的是一脸急切的苏承文。 原来不只苏正通来了,苏轻怜的两个哥哥也来了,本来不放心的赵玉娘也想过来瞧瞧,但在丈夫和儿子的阻止下这才打消了来意,一个人在府里等消息。 因为苏府的人都晓得,家里这个小女儿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买地了,正值丰收的关键期却下起这场雨,若是雨势不停,她的损失有多惨重呀!娘家人对她的关心一如往昔。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也来了?」苏轻怜很惊喜。 「还不是你那句「要快」,我们以为你发生事了,赶忙三步并两步的冲进雨里,连伞都差点忘了拿,你看,爹的官袍都淋湿了。」可见有多急,不敢有片刻停留。 没办法,即使嫁了人,苏轻怜还是苏府上下最宠爱的心肝宝贝。 「哼!爹疼我嘛,你吃味是不是?」一看到面露宠溺的亲爹,苏轻怜立时展露小女儿娇态。 「是吃味呀,你根本是磨人精,专门来折腾人的。」看她没事也就安心了,她这一年闹的事可不少。 先是掌权,接着是老夫人过世,而后当家,庶长子又弄了些小风波为难夫妻俩,再来便是这场雨。 「就折腾你,就折腾你,怎样?」 她任xìng地耍起小无赖,在自家人面前全无顾忌,让人欢喜又感慨。 婚后的苏轻怜过得有点压抑,不能像未嫁前那般随心所yù,想撒娇就撒娇,想出游就出游,她上有公婆,下有姑叔,凡事要讲规矩,以齐府媳fù的身分掌理一座府邸。 所以能看到她开心的笑,他们也是很高兴,只是难免感伤她无法随心所yù,被世俗观念和礼教约束住。 「不怎么样,谁叫我是你兄长。」苏承文很无奈的皱眉,装出莫可奈何的苦瓜脸,「有妹如此,只好受了。」 「好哥哥。」苏轻怜淘气的拍拍兄长肩膀。 一旁在擦拭官袍的苏正通看到一双儿女斗嘴的模样,嘴边的笑纹微微扬起,眉间的皱褶平了些。 「女儿,你找爹来干什么?瞧你都不小了,还是一样的顽皮。」他这女儿很好,再没有比她更好的。 「爹,你有没有想这场秋雨会带来什么灾情?」她爹是地方官,首当其冲,不可不预做防范。 这正是他所苦恼的,镇日难露欢颜。「你说说,爹听着,爹这颗头是一个头两个大,疼呀!」 「爹,不是女儿危言耸听,你还记得工部派人来疏浚修堤吗?我跑去偷看了一眼,他们的堤防修得不够高,而且堤壁太薄,小雨小风不成问题,但像这样的连月雨恐怕挡不住上游冲刷下来的雨水。」她提醒过修堤的监工,但被严厉的喝退,说她不懂工事少发言。 「你是说有溃堤的危险?」苏正通松开的眉头又拧紧了。 苏轻怜用力的点头,「不无可能。」 「爹该先疏散百姓……」见女儿摇头,他停下话来等她说。 「百姓肯不肯走是一回事,毕竟洪水未至前,谁都不肯相信堤防挡不了大水,要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何其困难,而且要退到哪去,咱们无处可去。」到处都在下雨,躲到山里更危险,天雨路滑,不但可能山洪暴发,也可能遇到土石流。 「那你的建议是?」他的女儿从小就有超乎寻常的智慧,她很聪明,他相信她。 「爹,我们县城的城墙很高,应该挡得住洪水,你让人找来大口袋子,越多越好,往里面装沙填土,摆放在四座城门内侧,一见形势不对,就将一只一只的沙袋把城门填实了,让外头的水进不来……」形成盆底现象,外满内干。 「嗯!不错,我家小小真是聪慧。」苏正通欣慰地抚着长须,频频露出满意的笑容。 什么你家的小小,明明是我家的,岳父大人你搞错了。微带不满的齐正藤睨了苏正通一眼,但在看到妻子侃侃而谈的飞扬神采时,他又双眼溢满骄傲,他家娘子真能干。 「爹呀,你不要急着赞扬你女儿,你要组织起百姓,让他们准备能载人的木盆,万一水淹进城里,能靠着木盆飘在水面逃生,或是逃到高一点的屋顶等待救援。」 「嗯嗯,真机智,反应灵敏,很好很好。」他心头的重担可以放下一半了,有这个女儿,凡事省事多了。 「爹,我带人去装沙袋,挨家挨户让百姓们备妥木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做了防备了,之后如何只能看天意,朝廷怪不到爹头上。」苏承文率先提出为父分忧。 「好,你去做,我让守城的官兵去帮你。」儿子有这份孝心,他轻松多了。 「是的,爹。」一说完,苏承文的身影便冲入雨幕。 救灾如救火,一刻也延迟不得。 「还有,爹,灾后重建也很重要,你要把城里的yào材全集中在一处,由所有的大夫统一管理。洪水一退肯定会有蚊虫滋生,现在一些死去的牲畜堆积,雨一停,病死牲畜要尽快焚化,烧化的灰烬埋入土里,若是哪里有疫情要到县衙通报。」 洪水过后最怕的是疫病,蚊虫肆虐,死尸堆积如山,再加上混浊的水源,习惯生饮的百姓很容易就感染上疾病,发烧盗汗、上吐下泻还是小事,要是来了最难治的瘟疫,一城百姓不知要死多少。 而生病了要找大夫,但病人一多找不到大夫,恐怕病患家属一着急起来闹事,城里又会不平静。 所以得弄个像救护站的地方,大夫和助手在同一处,若有人来报便派人前去医治,或是将人送到救护站由大夫看诊,这样便不会乱无头绪,百姓也能安心,共体时艰。 「爹,yào材的事我去做,我有几个同窗家里开yào铺,跟他们说明原由应该会配合,私塾那边地方大,可以整理一下让大夫们待。」脸上犹带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的苏承武自愿请命。 「好,这事就jiāo给你负责,要给爹争气点,不要搞砸了。」小儿子也长大了,懂得承担责任了。 「好的,爹,我绝不会让你丢脸。」他想着该先找谁,yào材最怕遇潮,防潮的东西少不得。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度灾年】 雨,继续的下。 天无一日晴,在连下了三日后,大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溃、溃堤了,靠近徐家湾的堤防破了好大的洞,水……水都涌出来了……」太……太可怕了,怎会有那么多水,一下子淹没周遭的稻田,放眼望去一片汪洋水泽。 来报的巡城兵慌张失色,一身湿透了,身上的水往下滴。 「四个城门都堵上了?」只要水进不来,百姓的安危便无虑了。 「是的,大公子带人用沙袋堵得严严实实地,保证一滴水也进不了。」也曾参与其中的巡城兵自得不已。 「好,仔细地守着城头,若有城外的百姓前来求救就放下吊篮,将他们吊上来。」 他都没想到呢,他聪明绝顶的女儿便提出吊篮救援法,以防城外有难的百姓进不来。 「是!」他大声地应和。 「去吧,熬过这几天雨总会停的,等天儿放晴了,我给你们杀头猪加菜丨」慰劳他们守城的辛苦。 「谢谢大人的赏。」巡城兵欢欢喜喜的离开。 堤防溃堤后,水势迅速的升高,有如万马奔腾般向低洼处漫去,很快地,近河的田地全被河水淹盖,只有几棵长势较高的大树还冒在水面上,底下的田地和道路完全看不见了。 洪水凶猛,直冲县城而来,遇到了砖石堆砌的城墙就被冲散开来,水位一寸一寸的往上升,升到半墙高就变缓慢了,让人看了稍稍松了口气。 雨势不大,但还是淅沥哗啦的落着,眼看着一时半刻还停不了,风声渐歇,湿重的气味萦绕不去。 「水来了,水来了,好大的水……」 「呜……呜……我们会不会被淹死……」 「肯定是逃不掉的,我们都得死……」 「娘,我想娘,我不要死,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齐府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还有人挑起事,悄悄散布洪水来的消息,并大肆的渲染,引起众人的恐慌,府里上下闹得zhà锅了,每一个人心里想着的是该如何逃出去。 ☆、第三十六章 看到一屋子闹成一团,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收拾细软想逃,有人吓得腿软的瘫坐在地,帮不上忙的给人添堵。 清妍面容蒙上一层yīn影的苏轻怜冷眼旁观,一股气不由得往上冒。 她不先急着清理这团乱,看他们能闹到什么程度,等到一名十五、六岁的洒扫丫头因推挤而跌在她鞋子前,她半声不吭地提起玲珑小鞋,往跌倒丫头的手背狠狠踩下。 凄厉的惨叫声止住了众人的慌乱,他们惊慌得四处张望,目光在落向全身冷凝的二少夫人身上便不动了,感觉她似乎比洪水更可怕。 「还闹吗?」 所有人噤声。 「想活命的就别再给我惹出事来,否则就将你们从城墙上扔下去,我是县太爷的千金,你们说我敢不敢?」想死不怕没鬼做,墙下的水深足以将人淹死。 「是的,二少夫人。」被震慑住的众人声如蚊蚋,回答的像没吃饭似的,几乎快听不见。 县官的女儿谁敢惹,还是最得宠的,傻子才去得罪她。 「很好,大家都听懂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们很怕,但谁不怕呢,洪水一来,谁也逃不掉,现在大水被挡在城墙外,你们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如何活下去。」苏轻怜鼓舞大家。 人死了就没了,还谈什么将来。 「二……二少夫人,我听你的。」一名厨房帮佣的小女儿大声的喊着,好像跟着二少夫人就没那么害怕了。 有一人出声,其它人也跟着表态。 「二少夫人,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二少夫人看起来好镇静,就是做大事的人。 「是的,二少夫人,我们都听从你的安排。」 苏轻怜动也没动地轻轻一睐目,全场静默无声。 「好,听我的分派,怕就人多一点聚在一起,下人们在偏厅,男的一边,女的一边,架炉升火煮汤烧菜,死也要当个饱死鬼,你们几个去把府里的主子请到正厅。」 婢仆在侧厅,主子在正厅,泾渭分明。 当齐府的大小主子被请来时,其实他们都有些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有着仓皇,面容憔悴,眼神不安的捉紧身边人的手。 方氏是一手捉着一个,浑身发颤的不敢放开,齐正云、齐无双被她捉得手疼,一看大厅人多就将她的手甩开。 周姨娘是跟儿子齐正英在一起,两人身后是他的一妻一妾田氏和方玉蝉,显然她们吓坏了,魂不附体。 金姨娘不离一双儿女左右,像母鸡护小鸡般。 走得慢的齐晓芙则红着眼眶,拉着陈姨娘,寸步不离。 「二嫂,我们会不会死?」 苏轻怜笑着抚摸齐无双的头,「不会。」 「真的吗?」 「真的。」 「二嫂没骗我?」 「骗你有糖吃吗?」多活一世的她从未这般天真过。 齐无双摇头。 「那就对了,二嫂没骗你。来,我们吃饭了,吃饱了才好跑给洪水追,腿脚没力要怎么跑。」 人多了果然就不害怕了,看到认识的人就在身边,说说笑笑的,似乎就算死也不可怕了。 至少有人作伴,不是一人孤伶伶的死去。 吃到香软的白米饭,喝到热热的大骨汤,人的身子也变得暖和了,先前的惊慌、不安、恐惧一下子全不见了,感觉好温暖、好窝心,即使面对洪水猛兽也不惧不惊。 这是苏轻怜头一回受到众人发自内心的认同,二少夫人的冷静和沉着受到齐府下人一致推崇,觉得她处变不惊的气度很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官家千金,具有成为当家主母的资质。 「二嫂,他们很可怜。」 「哪里可怜了?」 「他们没饭吃又衣衫褴褛。」 「那无双想怎么做?」 齐无双偏头想了一下,「给他们饭吃。」 在大水封城的第五日,连日来的大雨终于停了,天边出现一道七彩霓虹,又过了三日洪水才退尽。 洪水一退,齐向远和齐正藤连忙出城运粮,不管路面有多么泥泞难走。因为他们知道,不趁着这个时候把米粮运回城,等城外的百姓吃光了手上的食粮,一饥饿便会行抢。 人一饿,bào dòng就起。 他们整整拉回二十车大米和白面,本来还有更多,但他们担心车队太过庞大,引人注意,因此少拉了十几车。 谁说买田置地不好,这些可全是苏轻怜的土地刨来的。 这位像花粟鼠有储粮习惯的齐二少夫人,当真储了不少粮食,她几座粮仓都是满的,猛然一开仓,真有丰衣足食的感觉,谁想得到外面流民成灾,食不果腹的躺在路边等死。 不过苏轻怜的当机立断也发挥了极大的效用,她让人冒雨抢收地里的作物,不眠不休地把一袋袋的粮食烘干,或是制成酱菜,增加了食物上的供应。 虽然几百顷土地只收成三成,那也是极可观的数目,在周遭几个县城都遭难的情况下,她手中的粮食就成了奇货可居,县里几十家大户的存粮加起来还不到她的五分之一。 这算扬眉吐气了吧,她回想丈夫以前的嘲笑,她就是地主婆怎样,老娘有粮,想吃就得看她脸色。 「婆婆,你小心烫,傍晚还会再发一次粥。」看到狼吞虎咽的老婆婆,齐无双用略带无措的笑脸提醒。 行善吗? 苏轻怜会用鄙夷的眼神睨上一眼,说:她在替她爹积功,地方官员要政绩做得好才能得到皇上的嘉奖,她趁着水患,一日施粥两回,百姓饿不死,她爹这县太爷自是好处多多,她这叫孝心。 这是真的,苏轻怜从来就不是有善心的人,她更怕麻烦,路有饿死骨与她何关?人又不是她杀,顶多看个两眼,念两句阿弥陀佛,照样走她的阳关道。人生何其短暂,哪有空闲悲秋伤春。 然而她可是苏家人,与苏家一荣荣,一损损,若苏正通治理的县城出现暴乱、斗殴、瘟疫、尸横遍野,他上头的官员会在他年度考核批上个「优」吗?只怕是削官丢职,发配边疆的可能xìng高。 身为他的女儿,苏轻怜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父亲被流放三千里,连带着她娘、她哥哥,乃至于嫁到管府的姊姊受到牵连。 因此,当想跟着她出城瞧瞧田地受损情形的齐三小姐一提起助人,她二话不说的办了粥棚施粥,并且将府里勾心斗角的人全给拉出来,让她们瞧瞧别人是怎么过日子,她们身在齐府又有多好命。 她从不否认她的出发点是沽名钓誉,为她爹和齐府博得「乐于助人」的好名声。可谁知县官千金和齐府二少夫人的双重身分,竟成了抛砖引玉的效果,不少家有余粮的大户人家也纷纷搭建粥棚,不稀不稠的白粥一日两施,造福乡里。 真是意外的丰收,苏大人所管辖的县城是此次水患受损最轻的地方,死亡人数最少,流民的安顿最为妥当,一次民变也没发生,人人有饭吃,饿死的人一个也没有。 「二嫂,你人真好。」她以前都错怪二嫂了,娘总说二嫂的坏话,害她以为二嫂真的很坏。 是吧,是吧!多夸夸,很快地就晓得她有多邪恶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为人的根本,人若不知善而行恶事,枉为人。」 齐无双一脸佩服地望着故作谦逊的二嫂,「二嫂说得好有道理,可是娘为什么不喜欢你,还要我离你远一点?」 「自古以来婆媳是天生的死敌,没有为什么,就是合不来。等将来你嫁人了,千万不要相信婆婆把你当女儿看待的鬼话,因为你们争的是同一个男人,而婆婆永远是占上风的那个人。」孝道的大帽子一扣,一票媳fù死一地。 「为什么婆婆要跟媳fù争?」她想不通。 「因为天底下的男人都靠不住,儿子是自己生的,是身体落下的一块ròu,婆婆理所当然的占为己有,视为所有,媳fù想来抢她的「ròu」,就是敌人。」这就是女人可怕的占有yù。 不认为自己靠不住的男人在两人身后轻咳了一声,但是没人理会他,他自讨没趣地继续站着。 「是这样吗?」齐无双还是不懂。 苏轻怜笑着拍拍小姑的小肩膀,「二嫂说的绝对没错,你好好想想便能悟出真理。去吧,你去帮帮芙姐儿她们,她和蓉姐儿那一桶还剩下大半呢!」 ☆、第三十七章 这孩子太有爱心,每一次都把碗盛得快满出来,流民们都喜欢来找她盛,一桶粥很快就见底了。 齐府粥棚搭得不算小,一共抬出五大桶半人高的粥桶,有点小小恶趣味的苏轻怜特意把闹得最凶的金姨娘、周姨娘排成一组;妻妾绝对不和又怀有身孕的田氏与方玉蝉一组,主仆离心的方氏、陈姨娘一组,再来是两名xìng情回异的庶女。 她呢?当然挑软柿子,和最无害的齐无双一组。拐拐小傻子也挺有趣的,她说什么居然都相信。 「什么叫男人都不可尽信,这句话有争议。」他觉得好受伤,被妻子捅了一刀,他明明是天底下最讲诚信的人。 「去去去,别靠近,你身上是什么味呀,是掉到酱缸里了吗?」一股很重的臭酸味。 齐正藤自己闻了一下,还真是不好闻。「我刚到你位于东林村的庄子去搬粮食,你腌了好几缸酱菜,我不小心踩破了一缸。」 「现在知道地主婆的法力无边了吧!被粮食砸到头是什么感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习惯凡事预留后路。 「晕的。」他完全不晓得她私底下瞒了他许多事,当看到十几座满满的仓房时,他真有晕头转向的感觉。而她不只储粮,还储存各式各样的种子以及各类干货,种类之多,叫人眼花撩乱。 「我这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谁比她更会精打细算,看准了灾年就出手,万无一失。 拥有现代人思想的苏轻怜了解居安思危的道理,她知道天灾人祸无法避免,所以在四处买地的同时又兼盖庄子,把一年收成的粮食拿出三成储存起来,来年收了新米再汰换旧米,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 因为她的地越买越多,自然三成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一座米仓放不下就盖第二座,第二座嫌小再盖一座,如此周而复始,她年年有新米,年年也不愁大灾难来临。 基于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的原则,所以她类似的农庄有几座,分别在东南西北不同的方位,以她为中心点是很近,但每座庄子的距离却非常远,一处闹灾不会影响另一处。 至于干货是她爱吃,反正一放可以放三、五年,她只要瞧见质量不差的就买,让夏笙收到库房。然后一不小心就买多了,简直媲美干货商人,品种之齐全叫人兴叹。 「你要大发利市?」 「不,我不会像黑心商人大卖高价,你以高于市价的一成卖出就好,而且要限制数量……嗯,限一次五斤好了,这一次水灾毁损的土地面积太多,粮食肯定短缺,至少到明年七月底,会有不少人向外购粮。」而粮价势必飞涨。 「你忘了,最多一个月朝廷便会派人下来收粮赈灾。」老百姓应该不缺粮,齐正藤认为她该趁机把粮价调高。 苏轻怜发出嗤笑声,「没听过无官不贪吗?等到了老百姓手中还能剩多少,一层一层地剥削下来,最可怜的还是老百姓,吃不饱、饿不死,看京官满嘴油的大吃大喝。」 「小小,你有点愤世嫉俗。」齐正藤将最后一勺粥舀给一个抱着孩子的fù人,多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她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救急不救穷,他也是量力而为,让孩子也能吃点甜食。 她故意哼哼两声,抢过勺子敲他手臂。「我是实话实说,总比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jiān商好。」 「娘子,你也不遑多让呀!」她宰得比他狠。 「我是助人为乐,帮助穷人家早日重建家圜。」苏轻怜骄傲非凡的挺起胸,好像非常了不起。 她是助人自立,这可没错,只是顺便赚点小钱。 大水冲走庄稼人一年的心血,连带着他们的家,他们少数的积蓄,一场水灾让他们一穷二白,可是向人乞讨又有些拉不下脸,十分羞耻。 于是一位救民于苦难的活菩萨现世了,粮食可以赊欠,来年播种的种子也能借,甚至是盖房子的银子她照样出借,只要到县衙门口做登记,打契约保证明年的收成多偿还一成,你要什么都可以拿走。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只有苏轻怜想得出来,她用了她爹的名头来讹人……不,是广施德泽,除非明年又是灾年,否则谁敢跟县衙赖帐,每个人的户籍可是登记在册。 苏轻怜此举不仅为她赚来满钵银两,还得到有钱买不到的善名,不少庄稼人说要为她立长生牌位。 「是,为夫的与有荣焉。」他取笑着轻点妻子鼻头,明明是趋利之举却成了造福乡民的善行。 「珐,少酸我了,我也受盛名之累……咦,那边在闹什么,怎么推来推去的?」难道是分配不均? 「好像是一个fù人被人推倒了,这桶粥施完了,我先送你到一旁休息,这几日也够你累了。」 她最不耐烦这些琐事,偏偏这事又少不了她,城里每一位人家都盯着齐二少夫人,她成了别人的指标。 「喔,腰有点酸,回头你帮我捏捏,骨头跟ròu好像分开了……等等,那个女人看起来很眼熟……」苏轻怜不确定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怎么觉得那个蓬头乱发的女人似乎很像…… 「眼熟?」齐正藤随之脚步一顿。 「我走近看一看。」不看清楚不安心。 「你小心点,别被冲撞到了。」他走在妻子身侧,以随时伸手护卫的姿态亦步亦趋,神情宠溺。 女人很狼狈,一身的泥水,身上的美人扑蝶轻罗衣衫已脏得看不出颜色,脚下的鞋还掉了一只。 蓦地,她两眼发亮地朝苏轻怜挥手,嗓音沙哑,「小小!」 这声音……这声音……「姊姊?」 「苏胧月?」听妻子一喊,齐正藤讶异的睁目。 两人快步地往女子走去,再三确认。 「看什么看,你连你姊姊也认不出来吗?」这死丫头,白疼她了! 苏胧月不晓得她此时的模样有多糟,就算她娘站在面前也认不出亲生女儿。 「姊姊,你怎么变成……这样。」她说不出适当的形容词,脸上尽是被雷劈中的痴呆状。当然,是被她吓的。 「我是来借粮的。」妹妹有储粮的习惯,所以她跟夫家说让她来借粮,来碰碰运气。 「我不是送了两车粮食过去?」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妹妹。 「半途被流圈劫走了,不过我要借得更多,足以养活一县的灾民。」她不客气接过妹婿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 「姊姊,难道我没告诉你,我在送你的田地里有一座米仓,我记得它……呃,刚被填满……」她越说越小声。 苏胧月用力瞪她,再瞪,瞪瞪瞪。 苏轻怜被瞪得很心虚,只好转移话题,眼一瞟,就看到应该隆起的肚子扁掉了。 「姊姊,你不是应该刚出月子,怎么就来了?」 「孩子早产了,幸好一切平安。」所以她早出月子了。 「你用走来的?」这也未免太辛苦了。 「坐马车,但马车坏在路上,两个婆子、三个丫头都跑了,我走了三天才走到,差点饿死在半路。」 呃,真悲惨。苏轻怜与丈夫对视一眼。 「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要给我饭吃,你知不知道我饿了多久,再不吃饭我就晕给你看。」还好,她还有个好妹妹。 苏轻怜与丈夫皆无语,瞧她中气这么足,晕得了吗? 「皇商?」是不是颁错人了。这是苏轻怜第一个想法。 但是明黄色圣旨明明白白地写上两夫妻的名字,妻荣夫贵的指明,齐正藤之妻苏氏救民无数,以无私的胸怀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其仁善之举堪为行商典范。 赚了银子还被褒奖,世上还有这么叫人啼笑皆非的事吗? 说实在话,小夫妻俩有点不敢受,不过是圣旨,不受也得跪接了,他们还没有掉脑袋的打算。 只是皇上怎会知道他们呢?他们不过是两个升斗小民而已。 原来苏轻怜的爹苏正通向皇上上了奏折,言明此次的水患受灾最为轻微,是因女儿的建言,以及她广施米粮、安抚百姓,这才度过一场大劫难,一切都要归功于足智多谋的女儿。 而且不只苏正通上奏了,受到恩惠的管大人也上表表扬,指她为慈心女子,当为fù人指模。 两位地方官同声赞扬,身为一国天子也不好不表达一下意思,只是国库空虚、粮食不足,实质的奖励就免了,直接封为皇家专使,以后税收免缴三成。 ☆、第三十八章 这……有好处的事就收下吧,生意人是哪里有便宜占就往哪里去的,一年免三成税金可是省下好几千两,当皇商也不吃亏。 于是很勉强的,两人成为皇商。 可是意外地,他俩成为皇家宠儿,因为他们种出反季节水果、反季节蔬菜,还加工各种宫中娘娘喜欢的水果酒、水果醋,以及酸甜适中的蜜饯,每年供给宫里的数量相当可观。 「好,好,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齐府会成为皇商,你们给祖宗长脸了,我很高兴……」说到一半的齐向远似有所感触,老泪纵横的哑了音,他悄悄以手背拭泪。 不是每一个商人都汲汲于名利,他们在追逐财富时,不求万世流芳,至少也要光宗耀祖,百年之后也好向先人jiāo代,没有辜负祖先给的姓氏。 齐向远银子有了,妻妾儿女一个不少,他在商界有名望,是有目共睹的出色商人,该出手时是绝不手软的狠厉,他一生就用在商道经营,以为到jiāo棒时还是士农工商最末微的一流,即使赚足了财富却受人鄙夷。 没想到他养了个争气的儿子,儿子又娶了聪慧能干的妻子,小两口一柔一刚的把持里外,不骄矜、不散漫,有长远的眼光,一次的审时度势就为齐府争来莫大的荣耀。 皇商呀!他作梦都会笑醒,人生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该放权的时候就该放权,不要眷恋,尸位素餐,他老了,上了年纪,年轻一代的子孙已经长成,他不放手,他们如何能长成参天大树呢!磨练是最好的成长。 田氏肚子里那个快生了,若是老二媳fù再怀上,一手抱一个,含贻弄孙,他这辈子就没白活了。 此时的齐向远已有jiāo权的念头,看着皇上御赐的朱漆匾额,他是既欢喜又感慨,人的一生很短暂,很快就走到尽头了。 「爹,这是意外之喜,我们也没想到会获此殊荣,只是觉得粮食多了不拿出来布施,会有多少人盯着咱们手上的粮,若不做些动作就要来抢了。」 有些事是瞒不了的,齐府一车一车的粮食往城里运,大多还是白米,那些缺米的商铺还不瞪红了眼,想从中分点羹。 米贱伤农,可遇到颗粒无收的惨重灾情时,原本一斤十文钱的米价涨到五十文,而且还有市无价,一些存心捞一笔的粮商还故意囤粮,暗中cāo纵让米价一路攀升,高到一般百姓买不起,只能束紧肚皮望米兴叹。 齐府是商贾,当然也想赚钱,但他们多了一样东西叫良心。在合理的价格下,齐府商铺愿意让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都能满意,欢欢喜喜的离开。 做生意要长长久久,讲求诚信,若是一次、两次的高价把客人吓跑了,那下次还有谁肯来jiāo易。 利民也是利己,少点利润,多点稳定的客源,这才是真正懂得做生意的商人,他们要的是源源不断的回头客。 正好他们手上有粮,妻子和妹妹又提出以府中的粮食赈灾,夫妻俩便趁机推出水灾前的米价多加一成的价格售粮,一次以五斤为限,不做大批贩卖,让每个人都能吃饱。 看起来齐府铺子吃亏了,其实是赚大发了,因为没钱的百姓只会来他们铺子买粮,或是以赊欠的方式,用来年偿还的办法来借粮,齐正藤与苏轻怜赚到的反而比想象还要多。 虽说市价一成表面上看来不多,可是积少成多,十几万石白米换算下来是稳赚不赔,他们还赚到人心。 反倒是那些囤粮想赚高利的商家惨赔一番,有了便宜一半有余的粮食可买,谁还上门去买他们的?他们谁也没有苏轻怜雄厚的本钱,想要联合起来垄断粮市是不可能的事。 「是呀,幸好你们做对了,没有为齐府招来灭门之祸。这次我们大伙儿都能避过这场灾祸,都该感谢你的媳fù,老二媳fù,你是我们齐府福星。」有她在,相信齐府会更好。 听到赞许,苏轻怜谦虚的摇头,「爹这话可叫媳fù承受不起,一家人哪说两家话,谁好不是大家好,我只是尽了齐府媳fù的本分,让府里不生乱,下人们各安其分的做好自己的事。」 她利用了水患立威,彻底地让一府的奴仆知晓谁才是府里的主子,同时也施展震慑之术,让人不敢有二心。 不管他们之前是谁的人,一旦她掌家了,只能为她所用,否则她不管底下的人根扎得有多深,照样连根拔起。 「说的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处事态度爹很满意,把咱们齐府jiāo给你,藤哥儿便无后顾之忧了。」妻贤夫祸少,两夫妻同心协力打拚,他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苏轻怜足何等慧黠,听出他话中之意,「可是爹,娘那里可不好摆平,她对昔日的风光还念念不忘。」 她所谓的「风光」指的是掌权,明面上,苏轻怜已是新一代的当家主母,但是执拗的方氏迟迟不肯jiāo出各库房的钥匙,让人一催再催才勉为其难的给了几把不重要的钥匙。 若不是看在方氏是婆婆的分上,又给丈夫留几分薄面,苏轻怜才不在乎那几把钥匙,她会使出强硬的手段将所有的锁头弄断,那就用不到方氏手中的钥匙了,攥得再紧也是废铁一堆,她再自行重配,掌控实权。 不是不为,而是不屑,和个心生病的母亲计较没意思。 一提到妻子的不知进退,齐向远的脸色微微一沉,「做你该做的,不用理会她,她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 「有爹这句话,我就安心整顿了,不敢说做得更好,但绝不会让爹失望。」那几根扎手的钉子该拔了。 倚老卖老的白嬷嬷、陆嬷嬷、孙婆子、李大娘……当她是没脾气的小媳fù搓圆捏扁吗?该是收拾你们的时候了。 「嗯,有心就好。」这个媳fù他越看越中意,不禁得意的笑出声,「还有,老二,爹把齐府jiāo给你了,从今天起,你便是齐府的家主,我手上的那些会移转给你。」 齐老爷说得漫不经心,像是在jiāo代晚上要烧鱼还是炖只鸡,可他口中的「那些」是齐府全部的生意,他毫不栈恋地jiāo出经营权,让他所看重的儿子承担起他背了一辈子的责任。 他和齐正藤所在意的不是家产的多寡,而是家族的传承,齐府要一直立于不败之地,有能力的继承人不可少。 「爹要把齐府jiāo给我?」他讶然。 「也该是时候了,不是吗?」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齐正藤顿了一下,「儿子还年轻,只怕不能服众。」 「你是怕有人不服?」齐向远目光一凛,他想到另一个心大的儿子,再一次轻叹自己老了。 齐正藤笑不达眼的扬唇,「米仓里总有几只吃大米的老鼠。」 齐向远笑了,却笑得悲凉,「这段期间我会放手,你能学到多少就学多少,我会在你祖母百日过后召族中耆老开祠堂,昭告一干族人,你为新任家主,你要做好准备。」 「是,爹。」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十六章 分家保安宁】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父子私底下的jiāo谈不知被谁透露出去,传到某些有心人耳中。 三日后,齐正英找上齐向远,刚好齐正藤也在场。 父子三个人很尴尬的碰面,却也有一股压抑的沉闷,彼此间都不太自在,想从窒闷中逃出。 「你想分家?」 「是的,爹。孩儿已经成家了,不久后长子也会呱呱落地,身为男子该有一番作为,不能依存家族的庇护,所以孩儿想分出去闯一闻。」他语气恭敬,彷佛分家是为求上进。 孩子还没生,谁知道是男是女,他故意说是「长子」,有要挟之意,若他爹想抱孙子,就善待他一点,不要心偏得太厉害,否则长孙一落地,他给不给看还另说,长孙可只有一个。 另一层含意是请他爹不要忘了他才是长子,即便是庶子,仍占了长位,他爹要把家业往下传,他才是不二人选,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家主之位非他莫属。 齐正英提出分家不是真的想分家,而是一种试探,想看看他爹的反应,他再顺势而为,以求后利。 只是他弄巧成拙了,此举正好中了齐向远之意,他早就想把不安分的长子分出去了,让他少在府里挑事。 ☆、第三十九章 「嗯,你说的也没错,快是一个孩子的爹了,也该有自己清清静静的小家,我就把柳巷那间三进的宅子给你,还有几间铺子和田庄,让你免于为生计奔波,你好生经营,也是生财之道。」总之日子富裕,他不胡乱挥霍还是能过得不错的。 几间铺子和田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你要把我分出去?」他不再自称孩儿,目訾尽裂。 「这不是你的要求吗?爹不会小气的不给你,你能自个儿争气,爹也是很欣慰的。」 齐向远装作没发现儿子眼中的愤怒。 「可是……我们齐府的产业何其大,不可能只有几间铺子,光是绸缎庄和胭脂铺子就有上百家!」他的意思是给少了。他是他的儿子不是乞丐,不该得这份施舍。 齐向远冷哼,「那是你的吗?那是齐府的家产,没你的份,不是你的就不该有奢念,省得魔怔。」 「你要将它们留给老二?」他话中有怒意。 齐向远不加掩饰的直言,「因为他是我的嫡子。」 又是嫡子……齐正英被噎得脸色很难看,「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厚此薄彼。」 「银子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何况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让我越过嫡子抬举庶子,这才是天大的笑话,有谁家正妻有所出还让庶子当家做主的,你脑子被驴踢了呀!」 那就成了宠妾灭妻了,他齐向远将为世人所不齿。 「我不服,我不应该只分到这一点点,起码要给我一半的家产。」齐正英又不想分了,故意狮子大开口好反悔。 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齐向远有四子三女,给了他一半,其它儿女分什么,难道把他一把老骨头给分了? 闻言,齐向远指着他鼻头大骂,「你作梦,祖训有云,嫡长子即家主,分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由其它嫡子分走一半,剩下的才由庶子平分,你拿的就是你该得的那一份。」 「爹……」齐正英不接受,怎么会跟他想的差距这么多。 「滚,给我滚出去,十日内就搬走,我顶多再补贴你五千两,再多就没了,你好自为之。」他能给的都给了,再贪心就是贪得无厌,他不会再纵容。 齐正英是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思而来,他认为虎dú不食子,略施压力必能得到想要的,谁知却是垂头丧气的离开,最后不但没能成功反而把自己折进去。 他很后悔思虑不周,错判了父亲的想法,把沉睡的老虎当成无牙的猫,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前逗弄,这才被反咬了一口,鲜血淋漓,伤口深得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痊愈。 沮丧、懊恼、不甘、悔恨,他知道自己已再没有机会了,悲愤的垂下头,以垂落的眼皮遮住眼底泪光,他缓缓往外前行。 「大哥。」 耳中听见二弟的呼唤,齐正英面色冷然地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大哥,请留步。」齐正藤扬高声音。 「你赢了,还想来打落水狗吗?我的笑话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吧!」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给你。」齐正藤没理会他的话,从怀中取出一迭契纸。 「什么东西……」齐正英正想说不要,打算一把推开,眼角余光略微瞄了一眼,拨开的手忽地停顿,僵在半空。 「祖母留下的田庄和铺子,我分成四份,你、我、三弟、四弟各一份,至于三个妹妹,我会另外置三副头面给她们当陪嫁,我不会独占祖母的私房。」他有能力赚比这些多几十倍。 「你……你为什么肯……拿出来?」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喉头抽疼,一股酸涩塞在胸口。 「因为祖母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我们还是兄弟。」打断手脚还连着皮呢,对内再怎么斗狠逞凶,也永远改变不了他们是齐府子孙的事实。 这一番话让齐正英顿感羞愧,「二弟……」 「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哥,我都明白,你是害过我没错,但哪家的孩子不是打打闹闹的吵到大,要不是你,我还没法认识隔壁的小姑娘,进而把她娶进门成为我的妻子。」 光是为了这一点,他就十分感激大哥。 齐正英看着他面颊上那道淡疤,「那个伤,我很抱歉。」 「都过去了,何必再提。」他不放在心上,因为这道伤,他有了梦寐以求的好姻缘,得其所爱。 齐正藤的大方放下,让齐正英苦笑,「是过去了,只有我还想不透,胡里胡涂地做傻事,以为没有了你,齐府就是我的天下。」 他太不把嫡庶之别当一回事,脑子不清楚的认为有能力居之,若是他真把老二弄残、弄死了,也还有老四。护犊子的嫡母绝不可能容忍他动老四一根寒毛,只要他敢生出恶dú心思,在他还未动手前,嫡母会先灭了他。 「大哥,我送你。」话不必多,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正英挥挥手,释然的扬眉,「不用了,有了这些馈赠,我会走得很稳,日后在生意上对上了,别把大哥宰得太凶。」 「亲兄弟明算帐。」公归公,私归私,在商言商。 齐正英听后,大笑着走开。 兄弟骨ròu情,再怎么不和也是一家人,如今这样的结果算是最好了的吧。 看着兄长走远的背影,齐正藤吁了口气。 「二……二少爷,不好了,二少夫人晕倒了,她……」 「什么,小小晕倒?」 不等飞奔而来的小厮说完,一下子血色全退的齐正藤面露惊慌,拔腿就跑,直往敬月轩而去。 一入屋,他的双手还在抖着,与一位提着yào箱的老大夫错身而过,可是他眼中看不见任何人,只有脸色苍白的妻子。 「小……小小,你没事吧?怎么了?」 「瞧你一身汗的,吓傻了吧?我很好,没事,只是有了。」苏轻怜笑咪咪地抚着肚子。 「有了?」什么意思。 「有了孩子,你高不高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孩……孩子? 他先是一怔,继是困惑,而后视线落在小手搁着的腹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狂喜不已的趴在她身旁。「小小,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只对你好。我不会变心,只爱你一个,你要好好的,一直陪着我……」 这家伙乐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苏轻怜同情地拍拍丈夫的背,心底溢满如蜜一般的甜味。 「来,多吃一点,再吃一口,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多吃点,孩子才会长得快。」宠妻子的齐正藤刻意拨开鸡汤上一层一层的浮油,小口的吹凉再喂孕fù。 「不……不要了,我吃不下,每天都吃得这么油腻腻,我都快吐了。」等生完孩子她会肥死。 「吃。」 一旁有道权威的女声不准她任xìng。 「娘呀,你要逼死你最可爱又孝顺的女儿吗?包括这一次,我今天已是第四次进餐了,我真的吃撑了,再也咽不下去了。」又不是乡村养猪法,拚命喂食好长膘。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都快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嘴上没把门,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一股脑的倒出来,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犯忌讳,不吉利,孩子和当娘的都平平安安,福寿康泰。 要不是她怀着身孕,真想给她一颗栗bào。赵玉娘伸向女儿的手改敲为揉,把她一头青丝揉乱了。 「又不一定说了就灵,你……好嘛好嘛,我闭嘴,当可怜的哑吧媳fù。」赵玉娘两道刀子似的冷光一甩,识时务的苏轻怜连忙脖子一缩,装出非常乖顺的模样。 「你还可怜?有这么多人伺候,你是好命到让人想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让你吃点补身的还推三阻四,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连口饱饭都顾不上,这会儿还在发愁明日吃什么。」女儿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被一家人娇养长大。 其实孕fù没什么好做的,也就吃和睡而已。 可是春芽、夏笙、秋岚、款冬四个大丫头却异常忙碌,一下子开窗,一下子为主子挪挪靠枕,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下子又端来温水让主子漱口,一下子摆盆鲜花…… 就看她们四人在那走来走去,也不知在忙什么的忙得脚下不停,彼此虽无jiāo谈却默契十足,不用分派活儿就知道该做什么,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会重迭或撞在一起。 不过在听到苏夫人数落小姐,小姐无奈的小意讨好时,她们还是会掩口低笑,笑看主子耍赖。 ☆、第四十章 「不能打,不能打,我很乖的,你看我笑得多惹人怜爱,娘忍心打坏我吗?」她装可爱的一眨一眨又长又卷的羽睫,把小女人的娇憨和纯真表露无遗,叫人真狠不下心责骂。 不能打,她就掐。没好气的赵玉娘轻掐女儿水嫩梨颊,「你还当你是小孩子呀!怀孕两个多月居然没发觉,你是傻了还是缺大脑,要不是发现得早,你这一胎准保不住。」 女子头胎若没保住,以后怀孩子会有困难,而且怀上了也容易滑掉,一次、两次、三次后,身子就坏了。 而她这傻女儿还到处走走跑跑,到城外施粥,不怕遭人碰撞的亲力亲为,让人一想到就为她捏了把冷汗,至今仍有些后怕,幸好打小的好运气还是护着她,没让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又不能怪我,最近的事太多了嘛!」她小声的嘀咕。 先是出嫁,而后掌家,接着祖母病逝,身为当家主母的她又要安排灵堂,还得准备丧礼事宜,然后又连下快一个月的雨,把人闷得快发霉了,最后再来个洪水围城。 所有的事都挤在一块了,她哪能注意到身体的变化,虽然她精于养生,也善于调理自己的身子,可是她天生体弱的体质只能调个大概,不定期的癸水几时来她也拿不准。 有时一个月一回,有时两、三个月来一回,她向来就是懒散的人,哪会去记住大姨妈来不来。 「你在说什么?」赵玉娘狠狠一瞪。 母上大人威武,她示弱的缩颈,「没什么,娘越来越年轻了,像朵花似的好看,爹很滋润你吧。」 苏正通升官了,一跳三级,现在是从四品的知府。 「少贫嘴,别以为娘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你是我生、我养大的,还能瞒得住我。」 她就是被宠坏的小女儿。 「娘……」苏轻怜娇软着嗓音撒娇。 「岳母,劳你关心了,你这几天来来去去也够累了,歇个两天,别让小小担心,她有孕在身,小婿会好好照顾她的。」看到妻子求援的眼神,齐正藤好笑地解危。 「是呀,是呀!娘,你辛苦了,虽然只是住隔壁而已,可是劳心比劳力更累人,女儿舍不得你太劳累,你累倒了,女儿不是更心疼。」她配合的直点头,好不关切。 看到小两口一搭一唱的,赵玉娘伸出一根手指,朝女儿眉心一点。「得了,我看你是巴不得娘快走,省得在你耳边唠唠叨叨,烦得你叫苦连天,你这是在赶娘。」 她也有小小的抱怨,女儿长大了就不贴心了。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娘了,娘是我的千亩田,万软地,女儿没有娘可活不成……」 母爱最伟大。 「好了,好了,你给我躺好不要动,儿女是为人父母前世的债,我这算欠你了,你姊姊嫁得远,我顾不上,也只有你这个小冤家让我牵肠挂肚。」她将yù起身的女儿压回床铺。 赵玉娘又叨念了两句,这才和带着补品过来的陈嬷嬷离开。 她一走,这屋里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可是…… 鸡汤还在。 「小小,不要看我,那是岳母炖了一天的慈母心。」齐正藤觉得一肚子油水,别再叫他代喝了。 「你不是说一辈子只对我好?」她撒娇的道,使出美人计。 齐正藤硬着头皮苦笑,「对你好就是不能跟你争食,咱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你不能不吃。」 「你只喜欢孩子。」她使起小xìng子。 「我更喜欢孩子的娘。」他端起鸡汤,舀了一匙。 「我恨你。」明明很好喝的鸡汤变难喝了。 「乖,喝完再恨。」他笑着哄人。 满脸嫌恶的苏轻怜捂着嘴装吐,「不行了,我要吐了,快拿痰盂来,你离我远一点,免得吐到你身上。」 他无动于衷,「小小,你是最好命的孕fù,大夫说你没有妊娠反应,吃得好、睡得饱,脸色红润得像抹了胭脂。」 「……我真的恨你了,齐小胖子。」餐餐喝鸡汤,好恶。 齐正藤失笑,「好,让你恨,不过鸡汤还是要喝。」 「……」她委屈含泪。 七个月后,苏轻怜生下齐府的嫡长孙,齐向远乐得嘴都阖不拢,和孩子的爹抢着为孩子取名。 方氏来看过一眼,从佛堂出来的她竟然异想天开的说要抱养孙子,不过被齐向远、齐正藤两父子给一口回绝了,没给好脸色的叫她回去抄经,多看佛经好修身养xìng。 只是不知是死心了还是真被佛祖感化了,方氏此后倒是一心向佛,初一、十五开始茹素,一串佛珠不离心。 至于田氏则生了一名哭声如幼猫的女儿。 五年后。 人生如白驹过隙,一转眼苏正通又升官了,他为官清廉,公正又无私,深受百姓爱戴,在任期届满时被调回上京,从地方官升职为吏部侍郎,官从三品,获赠四进官宅一幢,俸禄也增了一倍。 苏轻怜的田地越置越多,苏承文的酒楼、yào膳馆、火锅店、烧烤店、四季蔬菜馆也越开越多,里面的食材全由妹妹的庄子供给,他赚得钵满盆溢,俨然是连锁业大亨。 不过他至今尚未娶亲,不管他娘怎么逼他,都不肯点头娶妻,扬言要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才肯成亲。 而叫人意外的是,自小不爱读书的苏承武居然走上科举之路,他考上秀才又中举人,目前准备明年的春闱,依他自己的说法,是非常自信会上榜,父子两进士,苏家又多了个当官的。 至于齐府,两庶一嫡三个女儿都出阁了,可是都嫁得不远,就在邻近城镇,来回往返一天左右。 这也是苏轻怜身为二嫂的用心,不要嫁太远才有娘家依靠,若有事遣人回来说一声,一府上下立即能打上门。 什么婆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问题?把人家儿子打怕了,看当娘的还敢不敢吭一声气。 庶子齐正风成亲后就搬出去了,齐正藤同样给了他几间铺子和田庄,以及几千两花用,渐觉花容老去的金姨娘也跟去和儿子住_,她现在是祖母了,有两个白胖孙子绕膝。 没有了方氏的挑拨,齐正云跟在齐正藤身边学做生意,兄弟两人感情越发的好了。 方氏礼佛,金姨娘走了,周姨娘因生xìng尖酸刻薄而老得快,一副老态,因此一屋子女人争了大半辈子,最后陪在齐向远身边的,竟然是丫头出身的陈姨娘,快四十岁的她还有了身孕。 「哇,你看这片土地多肥沃,黄澄澄的麦子颗颗饱实,都快垂到地面了,若是能酿成酒一定很好喝。」冒着泡的啤酒,冰冰凉凉的冰块一加,澄黄色的酒液多诱人。 「小小,你又想买地了?」饶了他吧,她买得还不够多吗?她是甩手掌柜,劳累的人是他。 当了娘后更显娇美的苏轻怜没好气的一睨,「买地碍着谁了?我就是张狂得不可一世的地主婆。」 「你知道你有多少田地了吗?」这声音有点虚弱,彷佛有种负荷不了的无力感。 钱太多无处花也很苦恼。 「良田千顷又如何,我还想买上万顷呢!把看到的土地都变成我的。」她痛快地发下豪语。 说实在话,苏轻怜也不晓得她究竟有多少土地,她只喜欢买,买了看适合种什么便建庄子,请管事、买种子,头一年还巡个两回看看作物长势,之后就年年等着收成。 若要知道真正的数量,问夏笙最清楚,她……啊!她和秋岚嫁给府里的管事连生、福生,他俩也不是别人,就是二条、索子,苏轻怜嫌他们的名字难听就给改了,夏笙、秋岚则成了管事媳fù。 春芽嫁了她表哥,离府了,款冬则和铺子上的掌柜成亲了,小夫妻俩管着苏轻怜的米铺,生活优渥地也买起小丫头伺候。 「你那么贪心干什么,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他都成了三省首富,银子多得花不完。 她鄙夷的一瞪眼,「你这皇商已经有钱得连皇上都想向你借钱,为什么你还要做生意,把那些可怜的小行商并吞?」 五十步笑百步,他也没好到哪去。 齐正藤拥着妻子,眼底是数年不变的宠溺,「好,你想买就买。」满足她是他最大的愉悦。 闻言,苏轻怜满意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买下它吧,我想种茶,我们喝的茶叶是蒸煮过再晒干,味道不香,我们自己制茶,用炒的……」 「炒茶?」听起来满有意思的。 坐在马车上的夫妻看着车外绵延不绝的土地,两人不时相视一笑,在他们身边或躺或卧三个睡得正沉的孩子,浅淡如水的日子也过得惬意…… ☆、后记 【兰花盆里的娇客 寄秋】 野鸽子魔咒吗? 还是斑鸠也会念巢。 每年二月过后,秋家阳台的同一盆兰花上,不管秋如何除草,chā上筷子防止鸟类筑巢,每回只要秋一不注意,兰花盆栽上就会多出杂草筑成的半个鸟巢,供成鸟下蛋。 真的很快,一个鸟巢不到半天就筑好了,让秋措手不及,气得牙痒痒地想拆巢。 可是巢还没拆母鸟就下蛋了,一日一颗,一共只下两颗蛋,秋一看到蛋就知道完了,没辙了。 秋不杀生。 因为它们是野生的,并非人工饲养,所以秋才常想那是它们自由自在的生命,咱们又不吃它们,那就由它们去吧!忍耐一个月也就飞走了,到时再把鸟巢拆了。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上一窝长大的幼鸟飞走才两天,秋在写稿,想着写完稿再来「整修」兰花盆栽,谁知浇花时又看到一对斑鸠飞来,应该是一公一母吧,身上的羽毛明显不同。 唉?不要吧!不会明天再去阳台看时,原有的旧鸟巢又多出一颗蛋了呀?!秋快疯了。 不是秋没有爱心不让母鸟产卵,孵化,而是想到禽流感,它们就在窗户旁边,况且那些鸟屎…… 别把画面想得太美。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东a儿)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46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