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这样炼成的》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杜莹秀】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双子微风】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部分庸人浑语 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但粗俗的外衣下却是人类那颗追求幸福与完美的心。 这本小说讲的是一个比较荒诞的故事,贾七一看上了方路的老婆,但他觉得自己的老婆与方路不般配,搞不好会受苦,于是又把周胖子拉了进来。最终周胖子娶了贾七一的老婆,方路娶了周胖子的老婆,而贾七一也娶走了自己的意中人。离奇吗?一点儿都不离奇,这是我听来的一个最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上海。但本人不是上海人,只得把故事的发生地迁到了北京。 我不善于写情感,因为鄙人的情感生活很单调。但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新的婚姻模式,即婚姻是可以自我设计的,是可以重新组合的,只要你有一颗真正追求的心,就不用去考虑道德问题。 第一部分油饼涨价了(1) “油饼涨价啦!”老妈气急败坏地把一小锅豆浆墩在饭桌上,白色泡沫溅出不少。她脸色煞白,口喘粗气,似乎受了多大屈辱。 “油饼?”贾七一不知道油饼平时卖多少钱,听了这话一时有点糊涂。他正在卫生间里刷完牙,牙膏泡沫随着“饼”字喷到了地板上。 “原来五毛一个,现在六毛啦。”老妈正用抹布擦桌子呢,全然没看见地板被贾七一喷成了星空。 “您没买呀?”贾七一赶紧提出墩布,把地上的牙膏泡沫擦干净。 破坏卫生是他们家最大的行为不检点,老妈要是看见了,顶多是臭骂一顿。可这要是让海燕看见,绝对就是个事儿了。其实她也不会说什么,往往是冷脸一耷拉,不卑不亢地把地板墩上六、七遍,然后再前后左右地审查上几回。贾七一最怕她使这手,每到类似时刻他都会手足无措,脑门上总要冒些虚汗,就跟小孩说瞎话被大人当场抓住似的。 “没买,我不给他们那么大的脸!我就买了二斤豆浆,明天我自己在家里zhà油饼,我叫他们涨价,我不买还不行?”老妈突然兴奋起来,似乎油饼涨价实在是多此一举。 “油饼涨了,豆浆就没涨?”贾七一笑道。 “豆浆?”老妈忽然表情凝重地呆立在当地,随后伸出几个手指头,算命先生似的在鼻子下面掐算了几把。“糟糕!豆浆八毛一斤,我给了他两块钱,那小子没找给我钱。”说着,老妈痛心疾首地向外面跑去。 “您嘛去?”贾七一问。 “差我四毛钱呢,我得找他要去。”说着,老妈一溜风似的出门了,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捶打楼梯的声音。 老妈前脚刚走,海燕就站在客厅里了。实际上贾七一没起床时,海燕就起来了,但她一直坐在梳妆台前摘眉毛,女人化妆就是这样,左一根右一根地扒拉,半天也舍不得揪掉一根,似乎要把全体眉毛理出个甲乙丙丁来。贾七一穿好了衣服,打好了领带,海燕依然专心致志地摘呢。他实在不忍心目睹媳fù的自虐行为,只得先去刷牙了。如今海燕终于把眉毛整成了一条细细黑黑的蜿蜒小路,容光焕发地昂首走进客厅。 贾七一例行公事般地夸奖道:“哎呀,真够in(时髦)的!和天生长出来的眉毛一模一样。” 海燕气得给了他一巴掌:“少损人啊!” “我什么时候损人了,本来嘛!不信你走到大街上问问人家:您看我这眉毛像是摘出来的吗?人家保证说不像。”贾七一一脸坏笑,他甚至准备挨上几拳。 但海燕除了狠瞪他两眼外就再没别的表示了,她走到饭桌前看了看:“今天怎么没早点?” “老妈说油饼涨钱了。” “老妈说的?”海燕的眉毛动了一下。 “是啊!说是长了一毛钱。” “她不会是嫌咱们的生活费给得少吧?” “我妈我妈没那么多心眼,嫌少她早说话了。”贾七一实在搞不清楚,构成女人脑子的物质到底是什么,她们琢磨出来的事总是高瞻远瞩、创意无边的。她们能从油饼涨价联想到生活费的问题,能每天坚持不懈根据天气预报换衣服,硬说炒菜中的ròu有股腥气而坚决不吃,只吃小排骨。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海燕微微皱了皱眉:“那我在超市买一袋酸nǎi吧,一块钱就够了。”说完,海燕提着包下楼了。 贾七一今天不用上班,他把电脑打开,然后连线上网。 门户网站刚刚打开,一条条极其醒目的特大新闻就把占满了整个屏幕。今年粮油副食的价格一夜间暴涨了10%,这是六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他赶紧点击大标题,估计是浏览的人太多,三分钟后才进入界面。文章很长,作者分析了多种原因后认为,凭少数商家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不排除产业联盟或国家宏观调控的可能。 贾七一心里叫了声不好,全国都涨价,老妈不去台湾是砍不成价了,她得多伤心呢!原来老妈最大的爱好就是货比三家,价比六处,哪儿家的价钱要是高了,老妈就会把这事嚷嚷得满街都知道,非给你挤死不可。去年物价局听说老妈有这个爱好,还特聘她当了物价监督员,这一来她更牛了,在市场上一转悠,池子里的鱼都不敢吸气。这次塌实喽,全国都涨价了,老妈去物价局告状的权力都被剥夺了。贾七一脑子里晃着老妈茫然无助的样子,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此时电话就响了,是海燕打来的。海燕就在楼下,她告诉贾七一,自行车胎又被人扎了,不得不打车上班。贾七一立刻明白了,赶紧应承道:“您放心,我就是不吃饭也得把您的香车修好。” 海燕当然毫无表示,连句谢谢的表示都没有就把挂电话了,她就这样! 贾七一和海燕是去年结婚的,他们的认识很简单,同事介绍,没几个月就谈婚论嫁了。婚后,贾七一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就跟炒菜没放盐似的,将就着吃。海燕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会计,人也的确象个会计,算计不到的事绝对不能干。 第一部分油饼涨价了(2) 海燕平时不怎么爱说笑,偶尔笑一回只能露出四颗牙来,万一露出了第五颗,那就是一天中最大的失败,是不可原谅的。至于贾七一时不时地打情骂俏,海燕是根本不带搭理的,弄得贾七一寂寞高手般找不到对手。他特希望老婆能跟自己急一次,哪怕是真翻脸呢,但海燕的涵养比河马都好,凭你说什么,人家不理你。好在老妈对这个儿媳fù比较中意,这是过日子的人哪!这么塌实的人多难得啊,且比闹猴子似的媳fù强多了吧?实际上除了为人太严谨外,贾七一也说不出老婆有什么不好,就这么过吧。老婆是会计,至少攒钱的事,不用自己cāo心。 此时老妈一膀子将门撞开,贾七一回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老妈左手提着一大捆雪里蕻,左手拎着一小麻袋土豆,足有二三十斤。更吓人的是,老妈牙齿上还叼着一只西瓜般大小的塑料袋。贾七一赶紧冲上去,先把她嘴上的东西接过来,原来那是一袋豆芽菜。 老妈的嘴刚被解放出来,就开始恼怒地大喊大叫了。“全涨价了,全涨了!豆浆一块钱一斤了,怪不得那小子不给我找钱呢。” “涨价了您还买这么多菜?”贾七一惊奇地问。 “就这三样菜没涨钱,人家说保不准明天就会涨。我得预备点儿啊。”老妈擦擦了头上的白毛汗,气喘吁吁地又骂起来:“这帮卖菜的,全黑了心了他们,好几毛好几毛地涨,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不成,下午我就去物价局,我让他们知道知道。” 贾七一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算啦,不是他们的事,应该是国家调控的,全国都涨了。你告谁去?” 老妈一听这话,鼻子、眼睛立刻纵成了一团。“凭什么呀?我们退休工人也没涨工资,他们凭什么涨价呀?事业单位退休倒涨了30%的工资,可我们没涨啊?凭什么我们企业单位退休的就是后妈养的呀?不成,我得回我们单位,我跟他们没完。”说着,老妈冲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柜门就找衣服。 “您干嘛去?企业单位退休的都没涨工资,你们单位能单独给您涨工资?”贾七一叫道。 “那这以后每个月得增加多少开销啊?”老妈泄气了,坐到床上直喘。 “也就多花几十块钱吧。” “你财大气粗啦,几十块钱?谁白给我几十块钱呀?这是咱家的生活费,是嚼谷。”老妈狠狠剜了贾七一一眼,似乎这个儿子是别人寄养的。 “您还在乎那几十块钱?”贾七一觉得有点儿烦,老妈都六十多岁了,还一天到晚地算计钱,有什么用啊?死了还能带走是怎么着?就算是以前穷怕了吧,可总这么算计最少也得折几年寿吧? “我能不在乎吗?咱们一家四口人的嘴是我管着呢?每礼拜你哥你嫂子还得回来一趟,哪次不得做几个象样的菜啊?要不,你嫂子的脸就得跟门帘子似的,咱们全得看着。” “你一个月六百多工资呢,我给您六百,我哥每个月也给几百呀。我早算计过了,每个月您都剩下几百。” “胡说!算计谁呀,算计你妈呢?”老妈真急了,整张脸都bàozhà了,凭空扩大了一倍。“谁说我一个月能剩几百呀,谁说的?这不是放屁吗?” “您自己说的,上个月您自己说走嘴啦。” “放屁!”老妈冲到贾七一面前,几乎要动手了。 “你自己说的,您说您股市里还有钱呢,全是生活费里省下的,结果被套住了。”贾七一使劲按着下巴,绝对不能乐出来,一乐就没气氛了。“您是忘了,我记着呢。” “你记你妈点儿好。”果然老妈泄气了,她打量着贾七一的表情道:“我手里没俩钱行吗?你妹还没结婚呢。” “您这不就是做倒行市啦?咱家又不是娶媳fù了,您出哪门子钱呢?那是婆家的事。”贾七一这回真乐出来了。老妈嘴上一直骂贾七七不争气,可心里是真着急,二十六、七的大丫头却有十几个男朋友,当妈的心里能塌实吗?为了心疼闺女,手里留几个钱也能理解。 老妈眨巴着眼睛:“你小子是不是怪我偏心眼啊。” 贾七一穿好衣服准备下楼。“我是说呀,您留点儿钱自己花吧,谁也别惦记着。再说了,我妹妹能看上您那万八千的吗?她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大款。” “那她要嫁不成大款呢?”老妈担心地问。 “嫁不成也是她自己找的,大款又不是地里的韭菜,一抓一把。你就别cāo心啦!我还跟您说句真格的,别指望闺女,指望不上,那是人家的人,靠不住。我爸活着的时候说过,宁看儿子的屁股,不看姑爷的脸。您说是不是,天崩地陷了都得说亲儿子管用。原来您老说单位是您大儿子,比谁给的钱都多,现在怎么样?我和我哥给您发的钱比您大儿子给得多吧?”说完,贾七一挺着鼻子哼了一声,下楼了。 第一部分怪胎(1) 贾七一边下楼边偷着乐,这回给老妈来了个烧(又鸟)大窝脖,估计中午都吃不下饭去了。 头几年,贾七一所在公司的效益很不好,经常开不出工资来。贾六六就更甭提了,下岗在家看孩子,一年多没收入。哥儿俩的经济形式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每个月只能象征xìng地给老妈一二百块钱的生活费。至于贾七七嘛,她的钱从来就没够过,闺女是妈的贴身小棉袄,脸皮自然也厚些,贾七七没钱花了就偷偷向老妈要,老妈心软,常常一百一百地往出扔。这倒好,闺女的生活费要不到,白养活还总得赔点儿钱进去。老妈失落得很,这三个孩子全是白眼儿狼,于是整日介拉着脸,天天甩片儿汤话。 偏巧那两年政府连续给退休工人涨了三次工资,老妈终于有了出火的地方。每当哥儿三人凑齐了,老妈便喜气洋洋地宣布道:“看看,现在要孩子有什么用?我都六十多了你们还在家白吃白喝呢,还是单位好,单位年年给我涨工资。告诉你们,单位才是我大儿子呢,你们全不行。” 当时贾七一的公司眼看就吹灯了,经常为以后的出路发愁,而贾六六更是领工资的地儿都没了,在老婆和老妈面前都是次等公民。二人说话没底气,自然不敢与老妈争辩,顶多生闷气。贾七七觉得自己反正不是儿子,老妈的话与自己无关,于是老妈的气焰着实嚣张了两年。 现在情况掉转了,贾七一所在的公司是死人喘气,见缓了,这两年明档卖疯了,效益出奇地好。贾六六更有出息,人家当作家了,在家写字就挣钱,他们家的打印机整个就是印钱呢。二人腰里横了,出手阔绰,每月给老妈的生活费竟bào涨了好几倍。可这两年老妈的单位却再没动静了,听说连医yào费都报不出来了。 贾六六是老大,不好说过什么,贾七一在嘴上却从不肯吃亏,没事就拿老妈的大儿子挤兑她。“您大儿子也有不行的时候啊?现在怎么样?指望上老二老三了吧?您就是井里的蛤蟆,光看见巴掌大的天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 每到这时老妈先是翻着白眼琢磨上半天,想不出原由来,接着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娘儿俩斗嘴分斗嘴,感情却一直不错,因为两人斗嘴都讲究个规矩,老妈从来不当着儿媳fù的面儿贬低贾七一的形象,贾七一挖苦老妈时也从未让海燕听到过。二人都保全了面子,倒也相得益彰。 贾七一在停车棚里找到了海燕的自行车,车胎果然被人扎了,而且一看就是钉子扎的。贾七一对此很有经验,上学时他不止一次地扎过班主任的车胎,一看外胎上的眼儿心里就全明白了。 贾七一围着自行车转了几圈儿,他突然有股骂街的yù望,恨不得叉着腰在楼群里吼上一顿。二十年前北京街头经常有到处流窜乱骂的老太太,真解气呀!可惜,这种老太太大多气死了。但有些人就该这么对付,就该这么骂,骂得他们在家抠脚指头却不敢露面。也难怪贾七一生气,这是两个月来海燕的自行车第四次被扎了,光补胎的钱就够买条内胎的了。其实他清楚是谁干的,可没抓住人家,光生气却毫无办法。 大约两年前的时候,贾七一有急事骑车外出。在楼群口拐弯时,突然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斜刺着冲上小马路上,幸亏贾七一发现的即时,手脚并用的才把自行车刹住,即使这样前车轮离孩子的屁股只有二十公分,孩子不知道危险,依旧在马路上乱跑。贾七一是怒从心头起呀,他横着眼睛四下张望。果然一个胖胖的女人从楼口外跑了进来,一把将孩子拽了回去。 贾七一连喘几口大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他无可奈何地对女人说道:“您别让孩子在路上玩儿好不好,多危险哪!” 没想到胖女人竟梗着脖子,满眼凶光地质问:“你不会看着点儿,这哪儿不是路啊?凭什么非要走这儿?” 贾七一的心扑通一下,落到腿肚子里去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好心提醒她吧,却不知好歹。贾七一踏上脚蹬子,冷笑一声:“您要这么教育您的孩子,早晚这孩子得让车轧死。不信咱就走着瞧!”说完,趁这女人内还没反应过来,蹬上车就跑了。 事后贾七一也觉得这话有点儿太牙碜了,但他就是不明白,这女人放任自己的孩子在路上乱跑却一点儿不知道害怕,难道她以为自己生了个孙猴吗?更可气的她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嘿嘿,万一出了事也是活该!后来他向老妈打听过女人的情况,原来那是一群附近的农转非,房子被拆迁了,刚刚搬进楼群,还一身土腥味儿呢。据说他们都是一窝子一窝子的,一个单元里住的全是一个姓。此后这事就过去了,贾七一也没放在心上。 可事有凑巧,两个月前楼群外的小马路上真发生了一起车祸,有个四、五岁的孩子横穿马路时被一辆轿车撞飞了,当场毙命。 听到这个消息,贾七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有股特难受的劲儿笼罩着他,浑身都没着没落的。 他把这个感觉告诉了海燕,海燕却摸了摸他的脑门:“你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贾七一不解。 “我觉得你是发烧。”海燕颇有些怜悯地望着他。 贾七一当然不是发烧,这事的确与他有些关联。 第一部分怪胎(2) 车祸后的第三天晚上,一伙子人男男女女就冲到了贾七一家门口,哭着喊着让贾七一赔偿损失,甚至要动手打人。众人吵闹了好半天,贾七一才弄清楚,自己的预言成为现实了,被撞死的孩子就是两年前差点跑到自己车轮下的那个。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孩子他妈也清楚地记得贾七一的警告,她认为孩子是被贾七一咒死的,于是胖女人纠集了所有亲戚找他评理,想让他偿命。贾七一二话都没说,当时就播打了110。警察一来,这群无理取闹的农转非全老实了,不少人当场就溜了。只有胖女人不依不饶,依旧疯了似的要冲进来,警察上前阻拦,胖女人竟在警察脸上狠狠抓了几把,并号称,谁都不怕。 警察也没客气,一撅胳膊就把她塞警车里去了。据说胖女人因为袭警被拘留了十五天,出来后就老实了,见人就鞠躬。 但从此后,贾七一家的自行车车胎就倒霉了,隔三岔五地被扎。 贾七一无奈地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迎面碰上了楼下的老张。老张大笑道:“车胎又被扎啦?” “妈的,别让我逮着。”贾七一凶恶地说。 “人家半夜扎,你还能盯一晚上?” “你碰上过?” “没有没有,我后半夜也睡觉。”老张突然指着外面道:“咱们楼口新开了一家修车铺,这回你可近了。” 贾七一不理老张了,推着车继续往外走。 老远的,贾七一就看见了老张所说的新修车铺,它面积不小,占据了楼群口最显著的位置。修车铺的大门是块刷成白色的大铁板,上面写着个巨大的“胎”字,离近了才看清,铁板一角上有个极为细小的“补”字,与“胎”字比起来简直不成比例。贾七一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声,心道:这个修车匠肯定够龌龊的,大白天的居然敢假冒fù产科大夫。 贾七一来到修车铺近前,照着铁板上拍了一掌:“有人没有?” 也就是十分之一秒的工夫,铁板门后面突然钻出个脑袋,贾七一吓得一蹦,这脑袋可真够大的,整个是个大号的倭瓜,倭瓜顶上还明目张胆地长了几百根直上直下的黑刺儿。这刺生在刺猬身上绝对配套,可长在人头上却与头发的称谓不大相干。 贾七一被这个怪胎吓得后退了一步,此时怪胎居然说话了:“没人?没人成吗?咱中国别的没有,全是人。” “您,您是修车的?”贾七一有点儿拿不准。 怪胎也看见了贾七一手中的自行车,立刻换了副笑脸道:“对,专业补胎,啊不光补胎,是带轱辘的咱都能修。”说着,怪胎从铁板门中晃了出来。 贾七一真是憋不住地想乐,这人的海拔应该是负数。要光看脑袋,谁都得以为这个怪胎至少也得一米八高呢,结果这小子钻出来贾七一才发现,他连一米六都没有,小粗胳膊、小短腿、挺圆的肚子,好象耗子身上安装了一个猫头,根本就不是一路货。更可笑的是这怪胎走起路来还一颠一颠的,似乎头顶上有条钢丝拽着呢。贾七一明白,这小子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他狠狠地咬了咬舌头,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何造出这么个物种来。 “车胎扎了,麻烦您给补补。”贾七一道。 怪胎蹲下去查看了一下,大手一挥道:“行啦,你愿意等在这儿就等着,不愿意等,俩钟头以后来推车。” 贾七一当然不愿意等,付了点儿定金便回家了。 回家后,贾七一告诉老妈,楼群口新开了家修车铺,修车的是个瘸子。老妈说她早知道了。贾七一问她修车铺的老板是个什么货色,老妈说那家伙叫洋二。贾七一吐了吐舌头,心道:老妈认识的歪瓜裂枣怎么比自己都多? 老妈看出了他的疑问,没好气地说:“我得给你们几个奔嘴吃,为了弄点儿便宜东西,我一天到晚地在市场上转悠,不多认识几个人,行吗?” “那个洋二长得可真有样儿!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他?”贾七一突然笑出了声。“您看见没有,那就是个怪胎,您说他妈得多难过呀?” 老妈不屑地看着他:“你没孩子,你不懂,屎壳螂夸孩儿香,刺猬夸孩儿光。在妈的眼里,就没有难看的孩子。” “对,对!”贾七一不得不承认老妈说的有道理。 老妈非常得意,索xìng打开了话匣子:“这洋二啊,以前在东街开修车铺,后来东街拆了,这才把修车铺搬到咱楼口来。” “不对,我知道东街有个修车铺,那不是修汽车的吗?” “听说洋二的伙计跳槽啦,他自己手艺太差,这才改修自行车,这叫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儿。” 贾七一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也搞不懂,修理汽车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修上了自行了呢?修汽车手艺潮点儿,难道连修摩托都修不了? “听说洋二有个美国妹夫,以前天天给他汇钱。‘911’时,他妹夫给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吃上美国劳保啦。所以他妹妹就不给洋二汇钱啦……”老妈神神叨叨地说起来没完了。 第一部分刘小灵与方路(1) 两个小时后,贾七一到修车铺把自行车取了回来。 临走时洋二还热情地招呼道:“兄弟,这车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有毛病再回来啊。” 贾七一搭讪道:“我能不放心吗?您以前是修汽车的,还摆弄不了一辆自行车啊?” 洋二干笑两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要说洋二也的确是个神人(洋二的故事见《地煞》《痞爷》以及《德行之房子、车子、小狗子》),他以前的确是开过汽车修理铺,可他自己没手艺,干活的都是伙计,洋二认为:人应该长挣钱享福的能耐,干活,那是下等人的事。久而久之,洋二除了拆卸车轮之外就搞不懂汽车上的其他零件了。后来街面拆迁,汽车修理铺被拆了,伙计索xìng借这个机会跳了槽,由于技术不错,小伙子堂堂正正地进了正规修理厂。 自此洋二再也玩儿不转汽车了,他是残疾人,办事处不得不帮他,可洋二自己不争气,好车都能让他修坏喽。好在洋二是个大丈夫,能曲能伸,修不了汽车咱就修自行车吧。至于修摩托的事,那是想都没敢想的。是啊,带发动机全是费脑筋的活儿,洋二可费不了那个劲。 按下洋二的事不说,再说贾七一。 当天晚上他就把自行车的钥匙jiāo给海燕了,正巧海燕要去超市买饮料,骑上车就跑了。 大约十分钟后,贾七一在三楼的房间里,就听见楼下传来山崩地裂的一声呐喊,紧接着就是女人惨到极处的哭天抢地。贾七一听出那是海燕的声音,三步两步便冲到楼下。只见海燕缩头乌龟似的趴在地上,饮料瓶子已经摔碎了,地上是一大滩洒出来的甜水。 贾七一赶紧心疼不已地把老婆搀起来,结果老婆一抬脸,他就乐了。 原来海燕的半边脸上全是黑泥,另一边的耳朵上却挂着一块白菜梆子,神情狼狈而茫然。 海燕屈辱地瞪着他,随后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噔噔噔”地上楼了。 贾七一张望几眼才发现,自行车在离楼道口十几米远的地方躺着呢,样子十分的怪异。贾七一怎么看都觉得自行车的样子太奇怪,却看不出怪在哪里。他迷惑地走过去,弯腰把车扶起来,这回明白了,自行车只剩了后轱辘,前轱辘大大方方地躺在远处的草坪里,睡着呢。 “嘿!”贾七一气得脊梁沟里都痒痒,他一手提着已经残疾的自行车,另一手提着车轱辘,怒气冲冲地跑向修车铺。 老远就看见了,洋二那小子正准备关门呢,贾七一万般恼怒地把车轮扔了过去。洋二正好伏着身子,半趴在地上准备锁门呢,车轮的橡胶轮胎不偏不倚地砸到背上,弹起半尺高又砸了下去。洋二回手就把车轮抓住了,随即哈哈笑起来:“天上掉车轱辘啦,我要发财啦!” “我叫你发面!”贾七一扔掉残破的自行车,一把揪住洋二的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然后鼻子对鼻子,嘴对嘴的喊道:“您看看,您看看,我就补个车胎。您倒好,把车轱辘修掉了。就您这样的还修车呢,我今儿修理修理你吧。”说着,贾七一怒不可扼地想揍他。 洋二闪身躲过一拳,然后伸直脖子,眼珠子向上一翻,火山bào发似的喊道:“打人啦,打死人啦,打残疾人啦!快拨110啊,快呀……” 贾七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臭无赖还想报警呢,先揍你,等警察来了再说。他不想放过这小子,抡着拳头又要打,洋二挺有招儿,钟摆似的地飞快地左右摇晃着身子,嘴里不住地叫唤。如此一来贾七一找不准下手的方位了,高举着拳头却打不下去。 此时贾七一身后传来了笑声:“哈哈,打呀,使劲打,把这小子打成自行车,人见人骑,满地滚。” 贾七一和洋二同时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家伙叉着腰,一脸怂恿地站在不远处。贾七一和洋二异口同声地叫道:“方路,怎么是你小子?”而后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贾七一稍微松了松手。 洋二是个猴精,贾七一的手指稍一松动,他便泥鳅般地钻了出去,一直跑到方路身后才停下。 贾七一还没来得及瞪眼,洋二就气势汹汹地扯着嗓子喊道:“打呀,有本事你打呀,今儿你不打死我,你都是孙子。” 贾七一浑身冒汗,骨头缝里都疼啊,他捏着拳头冲了过去。洋二得意洋洋站在方路身后,没想到方路突然闪开了。贾七一整个身子撞上了洋二,洋二像只破风筝一样,飞出去五、六米,当时就摔岔气了。 贾七一还要冲过去扑打,方路一把揪住他:“真打呀,万一捅出娄子来怎么办?给他偿命可不值。” 贾七一朝地上的洋二狠狠啐了一口:“这个臭流氓!舔着脸的还修车呢,你看看我这辆车,把我老婆摔了个大马趴,都摔成大花脸了。” “就这位可不是凡人,以前还敢修汽车呢。后来他让自己的伙计踹了,瞧他这点儿出息。”方路慢悠悠地走到洋二近前,蹲在他身边道:“二爷,你能不能把这辆车再拾掇拾掇啊?让人家骑着一个轱辘上街,那不成马戏团的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 洋二跟没听见似的,躺在那儿不动。 贾七一怒道:“这小子是不是要耍死狗啊?” 方路冲他眨了眨眼,担忧地说:“坏了,弄不好真让你撞成植物人了。快去,快去拿把锥子来,扎他两下,看他还有没有反应。” “锥子太小了,还是拿钳子吧,用钳子夹他手指头,如果没反应就是植物人。”贾七一认真地说。 “也行,去拿吧,修车铺里就有。”方路道。 第一部分刘小灵与方路(2) 贾七一在地上狠狠跺了两下脚,洋二好象被蜜蜂蛰了似的,“噌”地蹿了起来。他悲愤地揪住方路:“方路,你小子太不是东西了,你们家开小卖部的时候,我没少帮忙吧?你太损了你。” “嘿嘿。”方路哈笑几声:“谁让你躺那儿不起来的?老老实实地把人家的车修好喽,都是朋友,没事。” “我也没说不给他修啊,他这人胡搅蛮缠,上来就要打我。”洋二气愤地瞪着贾七一。 “你不欠打啊?你知道把我老婆摔成什么样了吗?我现在还想打你呢。”贾七一作势又要冲过去。 方路伸手把二人分开,微笑着说:“拉倒,拉倒拉倒,瞧我的面子行不行?”说着他点着洋二的脑门,数落道:“你,赶紧把人家的车修好喽,把人家媳fù摔了,现在赶紧赔不是。”接着他又转向贾七一:“咱俩好几年没见了,今儿就看我的面子,把他当个屁放了吧。改日,我请你和弟妹吃饭,咱们叙叙旧。”说完方路拽了洋二一把。 洋二赶紧装模做样地鞠了个躬,嘴里道:“我真不是成心的,没准轱辘早就活动了,咱们都没注意到。” 贾七一使劲揉了揉脑门:“照您的意思,这车是我们自己弄坏的?” “也不能那么说。”洋二干笑两声,振振有辞地说:“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有责任,你们也有责任,这是双方面的,是吧?” 贾七一的眉毛、眼睛、鼻子都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手又抬起来了。方路一把按住洋二道:“二爷,您修不修吧?” “修,修!都是朋友嘛!”洋二赶紧点头。 方路够意思,当下就扔下洋二,拉着贾七一去喝酒了。 方路似乎比贾七一大两岁,他们早年曾在涂料公司做过一年同事。那时贾七一刚毕业,在公司里就象个穿开裆裤的孩子,谁见谁欺负,方路的确提携过他。后来方路跳槽到别的公司当上了副总经理,自此二人就再没见过。贾七一倒是听到不少关于方路的传闻,据说他在工程招标中向湖南某高干的儿子行贿,后来高干出事被抓,把方路也牵连进去了。再之后,就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二人在一家小酒馆落座后,贾七一问方路:“你家也住在附近?” “我们家一直就住这一带,有十几年了。”方路道。 贾七一点点头,怪不得呢!他们家是96年才搬到这片儿的,那时方路已经跳槽了,自己也已经到了现在的公司。贾七一干笑两声:“真快呀,咱们有快十年没见了吧?” 方路仰头想了想:“咱们是94年分开的,真是快十年啦。估计一条狗都活不到十年,咱们这叫恍如隔世啊。” 贾七一的身子,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恍如隔世,是狗的一世啊!” “这个词里没说是人的一世还是狗的一世啊?”方路反问道。 “不说了,不说这事了。”贾七一乐得双手乱摇,好一会儿才道:“我听说后来你在另一家涂料公司当副总了?” 方路研究了一下贾七一的表情,然后无所谓地说:“当了三个月副总我就进去了,法院差点儿判了我。” 贾七一放心了,方路没拿自己当外人,索xìng挑明了:“我知道那事,你是行贿的,对吧?” “嘿嘿!”方路竟狞笑了一声。“我行贿丢人吗?不丢人!受贿的才丢人呢,我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把钱送给别人啊?我告诉你,别瞧我是行贿的,我狠透贪官了,天上打雷先劈他们。我还告诉你,电视里一说要qiāng毙贪官,我这心就说不出来的痛快!该杀!打一qiāng都不够,要是让我去行刑,我怎么着也得打他五六qiāng,我让他们受点儿罪!”方路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脸都红了。 “那你后来呢?”贾七一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噎死,赶紧转换话题。 方路果然大喘了几口气:“我后来,我后来干嘛啦?” 贾七一刚好喝下一口酒,结果从鼻子眼里喷出来了,方路应该去说相声。“你后来干嘛了,你问我呀?” 方路使劲敲了敲脑门:“对了,我出来后就找不到工作了,谁也不敢要我。后来我跟我妈开了两年小卖部,那个洋二就是我开小卖部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小卖部拆了,我又干了两年广告。” “你还干广告了呢?”贾七一不得不用手指按住嘴唇,后面的一句话才没说出来,他本来要说:你会吗?但仔细一想,方路干广告有什么奇怪的?贾六六一个下岗职工还当作家了呢。 方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兄弟,别小看人,我这脑子里全是创意,以前在小公司里是没发挥出来,现在有用武之地啦。你信不信,前年我策划了一个国家级汽车赛事,一百多辆车,好几百口子人被哥哥我从北京弄到新疆去了,中央台的体育新闻是天天报道,随行的有三十多个记者……” 贾七一想起来了,他的确听说过这事,但传闻与方路说的不太一样,于是赶紧打断他:“我是听说过这事,可我听说你们的车队跑到阿富汗去了,还碰上塔利班了呢。” 方路一把按住他的嘴:“没说塔利班,你再说塔利班,我跟你急。” 贾七一不名所以地望着他。 第一部分刘小灵与方路(3) 方路的眼珠上下左右的乱转,脖子却原地不动。好一会儿。他觉得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俩,才压低声调道:“是有一辆车被恐怖分子弄到阿富汗去了,还差点儿死了人呢,别提多悬了!” “不对呀。”贾七一依然觉得方路的话不靠谱。“我听说是立功啦。两个偷运生化武器原料的恐怖分子都没跑了,安全局还给车手发了奖状和奖金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方路异常惊恐地望着他。 “我认识周建国,那小子是我同学。” “周胖子呀!”方路无奈地拍了拍桌子:“这小子的嘴怎么就没把门的,这种事能往外瞎说吗?” “这么说周胖子是满天刷糨糊,糊云(胡说)呢?”贾七一疑惑问。 方路叹息道:“他倒没胡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跟我们车队没关系。我们到喀什就回来了,就周胖子那一辆车给弄到阿富汗去了。” “那人家不是瞎说啊。” “说吧,到处去嚷嚷吧,等这事让拉登知道,周胖子还活得了吗?”说着说着,方路竟真有些担心了,眼睛不住地往外看。 “对!”贾七一大点其头。“对,这事还是别说了,那你这两年干什么呢?”(周胖子和方路去新疆的故事见《的爷》) 方路又叹了口气:“唉!搞大型活动太难了,有些事是你根本预见不到的。你想啊,谁能想到车队里混进走私生化武器原料的亡命徒啊,幸亏是把人给抓住了,要不,我们不就成恐怖分子的帮凶啦。当然,他们肯定是冲美国人去的,可美国人好歹也是人吧,咱总不能看着人家罐头似的闷死在大楼里吧?唉!弄大型活动太难了,咱们实在玩儿不起。从新疆回来我就改行了,现在我弄电视剧呢,专搞发行。” 贾七一拧着脖子也想不明白,电视剧发行是个什么行业。 此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出现在酒馆门口,贾七一眼睛一亮,自己似乎见过这女人。他飞快地动员起所有脑细胞,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但的确眼熟得很,应该认识很久了。 没想到女人径直朝他们的桌子走来,方路也看见她了。他起身微笑,女人竟大大方方地坐在方路身边。方路介绍道:“这位是贾七一,哥们儿!这位是在下的内人,刘小灵!” 贾七一恍惚地点了点头,他依然在琢磨这女人的面孔,那是一股极其遥远的回忆,遥远得超乎想象。 第一部分遥远的梦(1) 贾七一失眠了,而且彻夜没睡。 海燕就在身边,她摔得不轻,所以睡得特别香,甚至打起了呼噜。 刘小灵不时地在贾七一面前转,她就是个幽灵,而且是个挥之不去的幽灵。贾七一掐着脑门回忆,扣着膝盖回忆,把脑袋整个埋进被子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不,肯定见过,否则不可能那么熟悉,一点儿陌生的渣子都找不出来。 刘小灵出现在二人面前时,贾七一已经灌下去好几杯了,他歪着眼睛问方路:“你是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妹妹弄到手的?” 刘小灵骄傲地拔了拔胸脯,方路却捂着胸口咳嗽一声:“你可真会说话,我怎么没觉出她漂亮啊!” 贾七一尴尬地举着酒杯,找不着嘴唇。刘小灵照方路后脑勺上拍了一把:“你什么意思啊你?要不是有我在,你在飞机上早吓死了,还在这儿喝酒呢?跟死鬼喝吧。” 贾七一不明白他们说什么。方路嘿嘿笑道:“有一次我坐飞机差点儿失事,她就在我身边。咱英雄救美。” “呸!谁救谁呀?”刘小灵瞥了贾七一一眼:“你这人永远自高自大,人家要是夸我一句,你就不愿意。干嘛一定要夸你呀?” “我是说,我这兄弟还真没见过几个漂亮姑娘。”方路冲贾七一直眨眼。 贾七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方路这句话竟说到了自己心坎上。他贾七一见的漂亮姑娘还真不多。想来又是奇怪得很,小时候经常能在街上见到明眸皓齿的美人,招摇过市,这些年却根本找不到了,似乎天下的美女都绝代了。后来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说:现在的美女全进小车了,在街上自然极难捕捉到。当然进小车的姑娘大多不会在公司上班,所以写字楼里的顶多是二等货色。当时贾七一拍案称绝,文人就是比一般人看得远,看得深,人家一眼就能把小轿车的玻璃看透喽,谁行啊? 刘小灵眼巴巴地盯着贾七一,她没想到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竟频频点头,不禁怒火中烧,揪住方路的脖领子:“按你这么说,我就是猪八戒的妹妹了?” “你是孙悟空的妹妹。”方路又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转向贾七一道:“我这媳fù在报社工作,专门管投诉,别的能耐没有,一副灵牙利齿专能吃人。” 贾七一突然哈哈笑起来:“这么说是白骨精啦,不对呀,白骨精几时成孙悟空的妹妹了?” “表亲,他们是表亲。”方路左右看了看刘小灵:“别说,还真有点儿象白骨夫人!” 刘小灵淡然一笑:“这么说你是唐僧ròu啦?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十世修行的好人。”说着一手扣住方路的腮帮子,另一手使劲翻开他的眼皮。 方路惊得跳到另一张椅子上,贾七一却大呼过瘾。 那天晚上三人一直吃到十点多,最后洋二鬼头鬼脑地钻进来了,他发现救星似的一把拉住方路:“你们还有完没完啊?我这车早就修好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转了四家饭馆才找到你们。” 如此一来,贾七一和方路的重逢终于化上了句号,临分手时二人jiāo换了手机号码。方路握着他的手,再三叮嘱道:“你们公司要是想投资拍电视剧,一定得找我,咱是中国第一电视剧发行人。” 刘小灵哼了一声:“又喝多了,认识我的时候你说你是中国第一车赛策划人,没半年就改行了。” 方路红着眼,嚷嚷起来:“还能干车赛吗?去哪儿啊?你不知道拉登还没死呢?塔利班今天还打下一架美国飞机来呢。” 刘小灵翻看着天花板不理他,满面傲然。贾七一望着她表情丰富的脸,一时间有点儿看呆了。 回家后。这张脸让他在床上整整翻滚了一个通宵。 其实刘小灵谈不上漂亮,但那股口无遮拦的劲儿十分动人,就象坐过山车一样,当时惊得腿肚子转筋,舌头抽筋,可过后是越想越痛快,排半个钟头的队也得再坐一回。另外贾七一还有种极其异样的感觉,他和刘小灵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似乎认识很久了。那是个很遥远的回忆,遥远得在骨髓深处翻腾着,似乎是前生的事。 贾七一一夜没睡,脑子里当然不全是刘小灵,偶尔的也闪现过方路。方路学坏了,与他当年认识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了。贾七一清楚他是个骗子,这种骗子满街都是,区别就是有的骗子在写字楼里行骗,骗成几件大事。有的骗子跪在街上骗人,骗进了拘留所。他脑子里还出现过一个人,是海燕,此时她正在躺在身边打呼噜,鼾声里充满了悲愤。 如果粮油副食涨价使一般人无从选择的话,那么人的第一次婚姻同样是无法选择的,更确切地说是盲目的。男人也罢,女人也罢,第一次婚姻时,他们大多涉世不深,往往揪着一个异xìng就海誓山盟,上过一次床就以为会海枯石烂。 贾七一就是这样。海燕就是贾七一盲目选择的结果,他同样相信海燕对自己也不大满意。二人摸索着过了一年多,可就是找不到通向对方的那条钢丝绳,或者根本就没想找过。 第一部分遥远的梦(2) 他们俩大约是两年前认识的,jiāo往了一年便结婚了。说实话,贾七一在海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之前没jiāo过正式的女朋友。他只是在外地出差时,碰上过几次(禁止),但贾七一不敢上。有一次(禁止)已经把他带上了床,贾七一以担心她有xìng病为由,拒绝了。搞得(禁止)要干他爷爷,实际上贾七一是个处男,他是真害怕呀。估计海燕的情形也差不多,于是贾七一清楚自己的新婚之夜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海燕是个处女!为此他着实兴奋了好几个月。 如今二人已经生活了快两年了,贾七一说不出老婆有什么不好来,但总觉得螺丝与螺母的型号有些差异,对不上扣。但日子总是要一天天地过下去,两人也没发生过任何激烈冲突,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但他心里清楚,正如油和水一样,一般情况下是打不起来的。 第二天早晨,海燕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贾七一担心车况不好,特地送出了半站地,然后才打车上班。当然贾七一从不当着老婆的面打车,只要一伸手老婆的目光便利箭一样shè到手指上,在她看来打车是最大的浪费,正经人是不应该打车上班,除非家里死了人,最少也是半死。 去公司的路上,贾七一给周胖子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几句。 看样子周胖子又开上出租车了,贾七一告诉他,自己下午要去怀柔的一家饭店谈业务,周胖子立刻问他用不用车,贾七一自然同意。于是二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周胖子是贾七一的小学同学,小学没毕业就分开了。但二人奇迹般地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两年前他结婚时,周胖子特地跑来参加婚礼。那时他刚从新疆逃回来,脑袋晒得跟驴粪蛋儿似的。 贾七一和周胖子平时很少见面,但周胖子一直是贾七一与朋友聊天时的主要话题,这小子简直神到家了。 其实周胖子顶多是小学文化水平,他五年级的时候就被市摔跤队选拔走了,自此就再没进过正规的教室。按说这种从学校里选出的体育苗子,大多坚持不了三个月,新鲜劲儿一过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但周胖子智商比较低,他硬是在运动队里坚持了八年。八年后,认识的字快忘光了。身体,毁了,由于经常要突击xìng地增减体重,结果弄出了哮喘病。钱,没见过。就这样,周胖子光溜溜地回到了凡人的世界。 人一开始背运,至少说明他以前风光过。周胖子当年的确是风光过,在同学的心目中,绝对是大腕儿!六年级时,同学们得知同班同学周胖子已经成为市少年摔跤队的重点培养对象,班主任觉得自己为国家做出了贡献,逢人就说自己教出个运动员,其实他是教数学的。同学们自然也以与周建国同学为平生的最大荣耀,他每次回学校时都跟拿了世界冠军似的,受到夹道欢迎。从那时起,周建国就成了贾七一嘴里永恒的主题。后来周建国入选了市青年队,成年队,还拿过一次全国比赛的第二名呢,再后来这小子居然入选了国家摔跤队,差一点儿进了奥运会。但运动员就是这样,差一点儿都不行,再之后周建国就退役了。他先是在一家铁路信号公司当吊车司机,后来又进私营公司当过推销员,但能力实在有限,最后不得不开上出租车了。也就在这个时期,周建国的体型发生了惊人变化,裤腰从二尺猛增到三尺三,于是周建国的名字逐渐被人们遗忘了,大家都叫他周胖子了。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天生的不安分,老天爷对他们也格外的眷顾。周胖子当运动员能混进国家队,开出租车能开到阿富汗去,而且还当了一回英雄,据说和拉登还有过一次亲密的邂逅呢。 当然贾七一不相信这套鬼话,即使安全局的奖状就挂在周胖子家里,他照样不信。阿富汗是那么好进的?塔利班是那么好惹的?拉登是那么好见的?美国有好几十万FBI豁着命想见拉登都见不到,他周胖子怎么会有这这么大福分?但奇怪的是,方路也是周胖子的帮凶,也帮着他说话,于是贾七一很想再见见这小子,主要是给拉登面子。 第一部分女人没有鉴赏力(1) 下午周胖子赶到了贾七一的公司,他安排好公司的事物,便坐上周胖子的出租车直奔怀柔。 周胖子这人的嘴不好,见谁挖苦谁。贾七一刚上车,他就找到了攻击对象:“你这经理就算是姓贾(假)吧,就算是二房的孩子,没有继承权吧,可总不至于出门打出租吧?公司没给你配车呀。就这种破公司,一把火点了他得了。” 贾七一拍了拍周胖子圆圆的脑袋,异常怜悯地说:“兄弟,我们老板前年就想给我配车了,可咱不要。我可不是没长成形的小崽子,开辆车就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的小舅子了。” “哎呦!我牙疼!”周胖子撒掉方向盘,假装捂住了嘴。“我告诉你,除了我们开出租的,是握着方向盘的都挺拿自己当人的,都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脾气都见长。难道你贾七一就不是人?” “你懂个屁呀,除了开车能挣钱的司机,剩下的司机全是瞎起哄。”贾七一由衷地哼了一声。 周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明白。“ “我告诉你,这不开车呀有十六个好处,今儿我跟你说说。”贾七一瓣开手指头算了起来。“第一,不用学车本,你说这算什么事啊?本来谁花钱谁是大爷,可咱明明是自己花钱学车的,还得给教练送礼,学员之间还得比着送,他算哪儿屋里的?凭什么呀?这第二,不用跟警察较劲。本来咱是个大良民,犯不着在警察面前装孙子,可你只要一开车就得违章,天下就没有不违章的司机。让警察逮着,得说一屋子好话,我跟我老丈人都没这么装过孙子,凭什么呀?第三,你别在意啊,这车是什么呀?” 周胖子瞪着俩眼珠子正听得上瘾,听到贾七一如此一问便脱口而出道:“车是车呀,还能是媳fù?” “一看你就没入道,车是老虎,手一哆嗦就得出事。一般的车祸也就是赔两钱,添点儿恶心。可万一要是撞死一个呢?你就得成犯罪嫌疑人啦,弄不好就得判上几年,何苦呀?第四,我不当驴。我不会开,走到哪儿都是坐车的,咱长坐车的本事还不行?干嘛非要伺候人呢?” “你小子才是驴呢?怪不得你得非典呢,你该!”周胖子有点儿急了。 “我没说你是驴,我是说咱不干跌身份的事。这第五……” “少废话吧?我这一句招出你好几百句来,真够烦的。”周胖子使劲踩了踩油门,速度表指到了一百五。 贾七一晃悠着眼珠,不敢说话了。 周胖子叹息着摇摇头:“你这人也怪难得的,不会开车就不会吧,还总结出十六条理由来。” “这叫十六大!”贾七一又来劲了。 “歇,歇会儿!再废话我给你踹下去。” 贾七一狞笑道:“你别忘喽,今天我是东家,你要服务态度不好,我到你们公司投诉你。” “那我就去找你妈那儿投诉你。你们家老太太最可爱了,骂人从来不带打磕巴儿的,我让你们家老太太好好骂你一顿。”周胖子的狞笑更加yīn险。 贾七一气得脖子疼,真是jiāo友不慎,怎么认识了周胖子这个混蛋? 此时出租车已经开上了八达岭高速,周胖子觉得自己终于把贾七一的气焰压下去了,不禁有点儿得意忘形,车速越来越快。 贾七一忍不住了,哼了几声:“你太快啦!你不要命我还要呢,哥们儿家里还有媳fù呢。” “新鲜!拿媳fù吓唬谁,谁没有啊?”周胖子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指着路面道:“这么好的路还能出事?告诉你,阿富汗的路次不次,我照跑不误,咱是中国第一车疯子。” “呸!吹吧你。中国人里就没有比你再不要脸的,硬说自己见过拉登,你都快见过上帝了你。”贾七一又找到了报复周胖子的话题。 “我真见过!”周胖子有点儿急了。“北京有一记者跟我一块儿见的,我们车队的一百多人都能给我证明。” “你们都串通好了,昨天我碰上方路了,那小子也满嘴喷粪。”贾七一满脸的不忿。 “你认识方路?”周胖子很奇怪。 “你以为北京有多大呀?地球才是一个村!” “那他应该告诉你呀?” “方路保证是个骗子,绝对是到处扎钱的。” 周胖子大笑着点头:“对,这小子的确是个骗子,硬是骗成了一个车赛。到第二届的时候就没人敢去了,听说他又改行了。” “一个骗子能给你证明什么呀?”贾七一嘿嘿冷笑。 “信不信随你,我见没见过拉登也没什么关系,又不能多活几年。反正老天爷知道就行了,我周胖子爱胡说却从来不吹牛。”周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办事得用多长时间?” “顶多一个钟头。” “行,回来后咱们找方路吃饭去吧,这小子还欠我钱呢。”周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多少钱?” “一千!” “一千块钱还值得要?就当给你们家狗买狗粮了。”贾七一觉得周胖子是个小气鬼。 第一部分女人没有鉴赏力(2) “我们家狗还能冲我晃尾巴呢,方路能晃尾巴吗?能晃我也不要。我凭什么白给他呀,他又不是我儿子。再说了,就是要不到手也得让这小子出点儿血,好好吃他一顿。” 贾七一立刻表示赞同,反正方路的钱也不是好来的。 当天晚上,周胖子、贾七一果然把方路堵进一家小饭馆了,周胖子见面就揪着方路的脖领子要钱。 方路惊道:“我欠你什么钱?” “咱们去新疆的帐还没结完呢。”周胖子道。 “给你啦,骗别人那叫本事,骗朋友那叫什么东西?”方路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把将周胖子远远推开。 “说好了,我当车手跑一趟新疆,来回你们给我四千块钱,可最后才给了我三千。我容易吗?我都跑到阿富汗去了,比一般赛手多跑了三千公里。”周胖子不依不饶。 “是我把你弄到阿富汗去的?啊?我有那么大本事吗?再说了,四千块钱是是你自己说的,秘书长当时就答应给三千。”方路一把拉住贾七一,异常委屈地说道:“这小子是鸭子褪毛,鹅(讹)茬的。你说他讲理吗?组委会秘书长答应给他三千,他说他有块全国比赛的奖牌,挂着奖牌去新疆,说明车队里有体育界名人,所以应该多给一千。可我们秘书长没答应啊,比赛一结束他就向我要四千,都要了两年了。” 贾七一清楚周胖子在找茬儿,却依然把方路推上绝路:“反正人家跟你跑了一趟,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没苦劳还有牢骚呢。受了一路惊吓,多给一千算什么?反正你们的钱也是赞助商的。” “就是,我差点儿死在阿富汗,要不是你们非让我当赛手,我能受那么大罪吗?”周胖子道。 “你还见到拉登了呢。你还把塔利班军官摔了三个大马趴呢。你露脸吧你。”方路想避开周胖子的纠缠,再次转向贾七一:“你以为现在扎点儿钱容易啊,车赛就没赚到钱。再说了,谁出那一千块钱啊?总不能让我自己出吧?一千块钱不算什么,可吃亏得吃到明面儿上,这叫什么呀。” 周胖子不屑地摇了摇头:“方路,你以为我真惦记着一千块钱呢?我就那么不开眼?你们那个张秘书长太(又鸟)贼了,他是没答应给我四千,可他也没当面拒绝吧?这是不是有点儿诈骗的嫌疑啊?” 方路立刻说道:“对,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个玩意儿,他该死,他就该出门撞车上,一口气上不来噎死他。” 周胖子和贾七一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没话了。周胖子清楚方路与张东的关系,他们俩现在还在一起开公司呢,所以方路恶dú的诅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贾七一根本就不知道秘书长是谁,自然不好评论。 方路搂着周胖子的肩膀道:“咱不能跟他似的,咱是朋友,今儿这顿饭我请了,随便喝。” 周胖子的脸马上恢复了血色:“知道找你的意思就行。” 此后三人叫上酒菜,推杯换盏,一通猛喝。 贾七一满脑子刘小灵的影儿,于是问方路道:“你哪年结的婚?” “去年。” 周胖子又来了精神:“你小子也结婚啦?” 方路怒道:“我怎么不能结婚?” “我以为你还惦记着那个四川姑娘呢?”周胖子一脸yín笑。 方路哼了一声:“娶个外地老婆,成本太高。” “那不一定,现在孩子可以随父亲的户口。”贾七一觉得自己是在怂恿方路找别人,多少有点儿惭愧。 方路大喝了一口酒,摆着手道:“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周胖子清楚。咱就说娶个外地老婆的事吧,就光户口问题难办啊?别的事也不少,你娶的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家子。用不了三年,外地老婆就得把爹、妈、小舅子、大姨子全弄到北京来。你说咱管不管,我捣不起那个乱。” 贾七一和周胖子又对望一眼,不得不承认方路说得有些道理。 方路接着道:“现在是经济社会,干什么事都得弄个成本核算,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得穷。去年我表弟因为偷车让派出所抓进去了,当时我跟我舅舅说啊,顶多也就是关半年,总共才偷了四辆车吗……” “胡说。”周胖子冷笑一声。“四辆车得多少钱,稍微好点儿的车就得上百万。判个十年、八年的都不新鲜。” “自行车!”方路无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拍了拍胸脯,似乎有口气憋在胸膛中出不来。“他才十七,能有偷汽车的本事吗?当时按我的意思,根本不用捞他,不就几个月的事吗?可我舅舅不干,满北京市地托人,连法院对门洗浴中心的修脚小姐都托到了,结果怎么样?没找准人。” “那是,要再去托扫大街的就更出不来了。”贾七一道。 第一部分女人没有鉴赏力(3) “洗浴中心不是用法院的房子开的吗?小姐认识法官。咳!这么说吧,反正是没托到正根儿上,里外里花了三万多块,我表弟还是给判了。就五个月!你说亏不亏?三万多块捞他?这小子只有偷自行车的能耐,你们说他还有什么本事?这是没捞出来,捞出来也是干赔,他三年也挣不出三万块来呀。” 贾七一点头道:“那是亏了。犯事捞人也得捞做买卖的,进去一天他没准就损失几千,这种人捞出来值,花点儿钱也就花点儿了。” “废话,做买卖的能偷自行车吗?”周胖子道。 贾七一忽然觉得不对,自己本来是想问问方路和刘小灵的事,怎么一下子跳到偷自行上去了。赶紧转回话题道:“这么说你结婚还不到一年呢。” “十个月。”方路变换了一下姿势。“你们俩呢,都结婚了吧?” 周胖子和贾七一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周胖子忽然叹了口气。贾七一和方路看着他,想听听这小子要说什么。他们认识周胖子都有很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气,这家伙是什么话都存不住的。果然周胖子又连连叹了几口气,京剧叫板似的坐直身子:“苦哇!要知道结婚是这样,我他妈才不结呢。” “你媳fù有病?”方路关切地问。 “你媳fù才有病呢。”周胖子气得身上的ròu直颤悠。“我是说结婚的感觉不好,不是谁我媳fù不好。” “如果媳fù好,婚后就应该过得不错呀。”贾七一依然不解。 周胖子一口干掉一大杯酒,郁闷地说:“按说我这媳fù也不错,就是天天打架。结婚两年了吧,打了七百多场。” “一天打一场还叫不错呀?”方路差点笑出来。 “这事也赖我,结婚前我把自己说得太好了,我媳fù以为她嫁了个超人呢。可一结婚才知道,哥们就算是超人,可总也是人吧,总不那让我天天去摔塔利班军官吧?” “你到底跟你媳fù是怎么吹的?”贾七一问。 “我没瞎吹。我就告诉他我曾经是全国摔跤锦标赛的第二名,入选过国家队,还参加过一个国家级车赛,半路被恐怖分子劫到阿富汗去了,最后关头英勇撞山,把歹徒抓获了。国家安全局为了表彰我的见义勇为,给我发了个大奖状。”周胖子无辜地摊开手:“我真没瞎吹吧?” 方路和贾七一都张着嘴不出声,按说周胖子的确没胡说八道,可这几件事听来都跟假的似的,忒不靠谱了!这几件事要都是真的,即使周胖子不是超人,最少也被超人揍过。 “我媳fù一听这话,第三天就嫁给我了。她说了,小时候有人给她算过命,说她注定要嫁给呼风唤雨的人物,注定要万众瞩目,贵不可言。”周胖子双手抱头,似乎在寻求援助。 方路哈哈笑道:“呼风唤雨?那是猪八戒,是妖精!”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我老婆认准了我能呼风唤雨,还一再鼓励我干大事业呢。”周胖子苦笑得牙都酸了。 “她想让你干什么大事业?”方路似乎很感兴趣。 第一部分女人没有鉴赏力(4) “我还能干什么大事业?你们自己说说,现在什么事算大事业?航天是大事业,可那跟咱有关系吗?就我这肚子,飞船都装不下我。长江截流是件大事业,可总不能把我扔进去填坑吧?这举办奥运会是大事业,哎……”周胖子忽然转了转眼珠,揪着下巴道:“这事倒跟我好象有点儿关系,咱以前是运动员啊,你们帮我琢磨琢磨?我怎么参与?” “你还想参赛?”贾七一一脸坏笑。 “开奥运会的时候我都得四张多了,参赛?不得让人家摔死?”周胖子仰着脖子,似乎在屋顶上找苍蝇。好一会儿他才接着道:“好象举办奥运会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这老婆真烦人,总不能逼着我去当恐怖分子吧?” “谁让你以前干过那么多大事呢?”贾七一乐开了花,这个全国亚军,这个抓住歹徒的英雄却发愁干不成大事,真是怪了。 “那是蒙的。”周胖子急得快哭了。“我当了十年运动员,参加过二十多次比赛,蒙也能蒙上一回亚军吧?我告诉你们,我拿亚军的那次,就我这个级别,总共才五个参赛的,我第一轮轮空,半决赛那哥们儿把自己的脚崴了。我就进决赛啦,就拿亚军啦。咱再说抓歹徒的事吧,方路清楚,是我愿意抓的吗?那是逼的呀!不撞山就得死啊。国家就是这样,宁肯牺牲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东西运出去的,那得死多少万人。我告诉你们,这英雄啊都是逼出来,有几个愿意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啊?” “有,当然有了,谁也没逼着恐怖分子去zhà大楼吧?”方路歪着脸道。 “他们认为自己不是人,是伟人。”周胖子叹息道。 “对!这话说得对,凡认为自己很伟大的家伙,带给人类的全是灾难!”贾七一道。 方路若有所思地摇着头,却没再说话。 周胖子却没功夫琢磨这句话后面的深意,依旧狠狠地说:“真烦,我媳fù就是一把qiāng,顶在我脑门上的qiāng,天天逼着我干大事。其实我他妈就是一出租司机,大事就是撞死一个,那就真坏了。” 贾七一不禁想起了海燕,嘿嘿笑起来:“我媳fù是把算盘,除了存钱就不会干别的。” “那好啊,那是过日子的。”周胖子很是欣赏。 “你们呀都没琢磨透,女人是什么呀?女人就是一堆儿ròu,一堆儿能动换的ròu,她们什么都不懂。她们的话就是耳边风,顶多是落一个痒痒。”方路的面目突然凶恶起来。 周胖子清楚他以前的遭遇,也不好说什么。贾七一却歪着眼睛道:“你老婆也是一堆ròu?” “那可不。她懂什么呀,她就是一个报社搞投诉的,一天到晚跟只鸭子似的,就听她一人的了。实际上她真是什么都不懂,人贩子一骗就走。”方路又喝了一大杯酒。 “你喝多了。”贾七一抢过他的杯子:“女人跟咱一样啊,女人里也出了不少艺术家、科学家呢。” “她们懂个屁,我告诉你们,女人是一点儿鉴赏力都没有,就知道跟着哄。我做过好几年广告,广告的投放人群就是女人和孩子,因为他们智商低,什么都敢信。哈哈……”方路抄起酒瓶子,咚咚咚地喝起来。 第一部分保护单位(1) 那天晚上,方路喝多了。 在他嘴里,世界上的所有女人都成了臭狗屎,好在他还没完全丧失意志,这小子把他妈刨出去了。 后来周胖子决定改变话题,于是揪着方路问他还搞不搞车赛,方路抡着舌头道:“不搞了,车赛太累,又挣不了几个钱。” “这么说你还是挣钱啦?”周胖子颇有些怒意。 “废话,不挣钱我们喝西北风去。”方路看了看手表,眼睛有点儿挣不开了:“过几天我去美国,我到纽约去,你们俩想要什么?” 周胖子和贾七一同时笑起来,周胖子大声道:“我想找个美国大秘,你弄得回来吗?” 没想到方路竟十分自得地拍了拍胸脯:“这事,我成,你不成。” 周胖子真想啐他一口,眼珠子挤在鼻梁上直逛dàng。贾七一怕他们俩话赶话,真急了眼,赶紧问道:“你他妈老爱胡说八道,昨天你说你是电视剧发行人,难道你到美国发电视剧去?人家美国人看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商业机密!行啦,有机会再说吧。”说着方路起身穿衣服,示意服务员埋单。“你们俩听好喽,要别的,咱没那么多钱买。我决定跑到世贸大厦的废墟去,给你们俩拣回两块碎砖头来,当个纪念。”说着,方路晃晃悠悠地走了。 “什么东西?”周胖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而贾七一突然沉默了,方路这小子根本不拿女人当人看,刘小灵是怎么跟他过的,不会是家庭暴力的牺牲品吧?想到这儿,忽然有股莫名的兴奋涌上来,似乎眼前出现了几许光亮。 回家后,海燕轻描淡写地问他干什么去了,贾七一说去喝酒了。海燕异常紧张地盯着他:“你已经喝了两天了,要不咱们明天去医院查查吧?” “查什么?”贾七一不解。 “酒精肝啊。老喝酒肯定就是酒精肝,再不注意就成肝炎了,一旦转化成慢xìng的,早晚就是肝硬化。”海燕越说越心虚,脸上逐渐出现了悲伤的表情。 “对!然后就是肝腹水,跟孕fù似的。再往后是尿dú症,先瞎眼后死人。最后一步就是把我放骨灰盒里。你你”贾七一气得差点哭出来:“我就喝了两顿酒,你,你想什么呢你?” “防患于未然!你要是这样下去,你就快了。”海燕的声调也提了上来。 此时老妈从另一个房间中冲了过来,她指着贾七一的鼻子,怒其不争地骂道:“人家海燕说得对!前楼的老马就是喝酒喝死的,才三十九。你别不识好歹,咱们家都是本分人,不能出个酒鬼!” 贾七一赶紧举手投降:“你们都是我妈,我听你们的还不行。” 此时海燕已经不声不响地打好了洗脚水,贾七一在老妈和海燕的监督下,乖乖地去洗脚了。 第二天上午,公司开例会。 老板忧心冲冲地告诉大伙,最近几个南方厂家嚷嚷着要进军北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估计用不了多久,北京明档的市场竞争就会非常惨烈。他希望大伙能做好再度吃苦的准备,如果能变出几个克敌制胜的法宝最好。法宝的妙用就是让那几个南方厂家能知难而退,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善! 贾七一是公司最得力的干将,老板的目光一直围着他下巴转。 老板发言完毕,他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首先他对敌人的不宣而战表示了最强烈的愤慨。然后代表公司的全体员工,向老板表达了最真挚的忠诚,大家对公司捍卫市场的行动给予最强有力的支持。最后他发誓要对胆敢进军北京的其他对手,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力。并再三宣称北京市场是公司所有市场中最不可分割的部分,绝对不允许他人染指分毫。 大伙觉得贾七一把大家的心声都说出来了,掌声数次响起,场面热烈而隆重。 老板微微点头道:“原则是没错的,但如何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呢?” 贾七一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实话,我还没完全想好,只是有个大致轮廓。首先得让全行业的人都知道咱们才是北京市场的老大,北京市场是咱们的。这叫心理战,也叫品牌战略,让他们觉得进入北京要付出很大代价,一般的厂家也许就撤了。一旦还有不怕死的,非要进来的话,剩下就是死磕。拼价格,拼服务,拼关系,拼实力。实在不行,咱们就动用一帮哥们儿给他们捣乱,恶心死他们。当然这最后一招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别用,终归咱们国家还是法制社会吗。”贾七一说得兴起,一把端起老板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大伙诧异地望着他,老板却是满脸的欣赏。“照你的意思是,先得做广告?” “得做,看样子不做不行了。”贾七一忽然想起了刘小灵:“我有个朋友是报社的,具体计划是不是跟他们商量商量。” 老板点了点头:“做!广告词就是:我们是明档霸主!具体事务,你列个计划出来。” 第一部分保护单位(2) 贾七一当场向老板讨得令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打通了刘小灵的电话,刘小灵一个劲在电话里说自己水平不行。贾七一却道:“你要不行,咱中国就得回到旧社会去。你一定得帮忙,我公司上百人的饭碗就靠你了。” 按说贾七一这人毛病挺多的,贪吃,贪玩儿,贪钱,也不敢说自己不近女色,但他却有个很好的优点,敬业,而且把工作当成自己的头号大事,所以他一直是老板眼中的红人,红得发紫了。这不,当天下午贾七一就风风火火地赶到报社,向刘小灵请教广告事务去了。 刘小灵所在的报社在一片巨大的写字楼群内,据说他们租下了其中最高的大厦的最高的四层,取高瞻远瞩,舍我其谁之意。 贾七一走进写字楼大厅就开始感叹了,掌握了一家媒体就是开了家印钞厂啊!这栋大楼的租金是全北京最高的,它俯视着整条长安街,天好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天安门。能在这地方租房子开企业的,全是把钱不当钱的主儿。 贾七一知道,全世界的前一百名富豪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与媒体有些关系。中国政府简直太英明了,改革开放就得这么干!把那些不挣钱的或者费力不讨好的行业,全开放喽!谁愿意折腾谁去折腾。暴利行业全部保留,绝对不许外人chā手,比如电信,比如汽车、比如媒体,比如石油,比如民航,那可是国家的金娃娃,谁想伸手就剁谁的手指头。 刘小灵供职的那家报纸在北京相当有名,据说开创了中国小报业的先河,专门在犄角旮旯里挖新闻,90%的篇幅是各类知名人物的私生活,最接近主流意识的就是养狗是否利大于弊的问题。报纸品位绝对符合小市民的欣赏水准,所以卖得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好!在电话里,贾七一曾试探着问刘小灵:“你们报社一年的广告费有一个亿吗?”刘小灵乐不可支地告诉他:“你真小看我们报社,两亿五千万都挡不住。”当时贾七一的舌头差点儿掉到裤裆里。 贾七一终于在群众工作部找到了英姿飒爽的刘小灵,一见面他就指着门口的牌子道:“你不是管投诉的吗?怎么是群工部啊?” “来我这儿投诉的都是人民群众,我当然是做群众工作的了。”刘小灵笑着将他让进屋。 “可你不是专门替报社跟人家打架的吗?”贾七一问。 “不打行吗?来一个灭一个,有本事就去告我们。”刘小灵极其自豪。 “哈哈,我明白了,你们这个群工部是专门干跟人民群众打架的部门。”贾七一从没接触过报社的工作,觉得一切都是挺新奇的。 “不许瞎说啊,是这么回事也不许这么说。”刘小灵为他倒了杯水。“怎么着,你们真要做广告啊?” 贾七一将来意简明说了说,最后小声问道:“要在你们报纸上做广告,能便宜点儿吗?” “我不是广告部的,反正内部人介绍的客户能享受比较低的折扣。” “越便宜越好。”贾七一笑道。 “又不是你的钱,总不能白做吧?”刘小灵笑了。“不过呀,这种品牌广告还是不能太抠门了,否则效果不好。” “没事。”贾七一觉得自己不能给老板丢面子,干脆挺起腰板道:“本来我们这种产品用不着做广告的,主要是跟饭馆打jiāo道,关系搞好就行了。可这回不行啦,眼看着一群狼就要来了,手里没棍子还行?您放心,在裉节上我们老板挺敢花钱的。” “我不是说让你们大把大把地烧钱。广告这东西就是这样,花得太少了,一是没效果,二来也享受不到报社的优惠待遇。最少得花十万,两个整版或是四个半版。”刘小灵道。 贾七一听出刘小灵是话中有话,赶紧追问道:“还有别的优惠待遇?” 刘小灵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小声道:“这件事我们媒体一般是不对外公布的。怎么说呢,媒体本身的运营肯定要赔钱的,就拿我们报纸来说吧。一张报纸九十六版,才卖五毛钱,不靠广告怎么活呀?所以我告诉你,所有媒体都有自己的保护单位,也就是说一切对保护单位不利的事都不能报道,关键时刻还得站出来说他们的好话。你们公司在北京也是很有名气的,肯定少不了质量纠纷、服务纠纷之类的事。如果成为我们报社的保护单位,将来就是有人找上门投诉你们,我们也会尽力保护的。除非你们老板罪大恶极,不可救yào。” “有这事?”贾七一万分惊喜,他们公司的明档虽然质量不错,但谁能担保以后就不出事啊?而且老板公司生产的明档有一个对谁都不敢说的缺点,制剂全是弗立昂的。这种东西国家早就禁止生产了,据说是能造成温室效应。公司本来也想淘汰老产品,但一打听替代设备太贵,老板觉得地球一时半晌地zhà不了,便是偷偷摸摸地继续生产,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这种事早晚是个雷,要是和北京的新闻单位搞好关系,公司还怕谁呀? “当然了,去年大鹏鸟家园的物业和业主因为房屋面积的事闹纠纷,保安把三十多个业主打得都跟血葫芦似的,业主联合起来在各大媒体转了一个礼拜,你也没见到有一家报纸报道这事吧?”刘小灵问。 “是啊!”不仅贾七一听说这事,所有北京人都知道这事,听说差点儿闹出人命来。后来所有的业主在窗户上挂出了大副标语和血书,路过这个楼盘的车辆都能看见。 第一部分保护单位(3) “大鹏鸟家园一年在各大媒体上投入了两个多亿的广告费,哪家报纸能得罪这个财神爷!人家就是行业的保护单位,谁能给你报道啊?”刘小灵忽然叹了口气。“按说这事够缺德的,可我也没办法。所以要想不受伤,就必须得做保护单位,进了保护伞,万事大吉!” 贾七一觉得这事靠谱,立刻问道:“凡是做广告的都是保护单位吧?” “也不一定。我们报社规定,年广告费投放量在十万以上的才是保护单位呢。其他报社也都这样,只是最低广告费的限度不同罢了。”刘小灵忽然有点儿后悔,盯着贾七一道:“你是方路的朋友,我才告诉你的。千万别传出去,影响不好。” “那我不成了狗咬吕洞宾啦。明天,明天我就给你消息。”贾七一兴奋得有些按捺不住了,终于把老板的一块心病解决了。 “明天,你直接去广告部吧,我就不掺乎了。”刘小灵道。 “你不去他们能认我吗?” “能,他们就认jiāo钱的。”刘小灵笑道。 贾七一也笑了:“您明天还是在百忙中抽出点儿工夫来吧,我们从来没做过广告,万一有事弄不清楚还得麻烦您呢。” “那你就明天下午来吧,明天上午我去飞机场送方路。” “他要去哪儿?”贾七一问。 “美国,先到洛杉矶。”刘小灵突然哼了一声:“这人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干大事,这回倒好,成旅游团的导游了。” “他又改行啦?”贾七一万分奇怪,方路曾经干过油漆推销员,曾经开过小卖部,还干过广告,搞给车赛。前几天碰上这小子,他说他是电视剧发行人,难道两天的功夫就改行啦? “他的合伙人有病,花了好几十万,请全国三十多家电视台的头头儿去美国考察,其实就是个旅游团。你说说,第一站洛杉矶,第二站拉斯维加斯,第三站科罗拉多,这不就是玩儿吗?”刘小灵十分不满。 “高哇!”贾七一在商场上打拼了十年,自然清楚这件事的经济价值。“他们是不是准备卖电视剧啊?这是多好的公关手段!不算行贿受贿,不算营私枉法,商业考察嘛!合理合法。”贾七一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给老板出这样一个主意,把北京所有国营大饭店的老板弄出去,去美国太贵,就来趟泰国吧。每人一万块就够了,要是真成行了,自己的明档不得卖疯喽? “所以啊,电视上全是烂得叫人恶心的破电视剧。”刘小灵忿忿地说。 贾七一突然觉得今天太有收获了,于是马上起身告辞,高高兴兴地回公司了。 第二部分要钱不要命(1) 老板的确是明察秋毫的,他只听了十分钟汇报,就认可了贾七一收买媒体的计划。老板掰着手指头算计道:“全北京有影响的媒体不过就六、七家,这么说用个六七十万就能把他们的嘴全堵上了?” 贾七一胸有成竹地道:“可能都用不了这么多,我朋友的那家报纸发行量有好几十万呢,底线不过十万块,另外几家弄不好都到不了十万。” “对,先把这家搞定,一个一个地来,一个都不能少!嘿嘿!”老板得意地笑了两声,他拍着贾七一的肩膀道:“小贾,你得好好干,等年底拿了股份你就是有产阶级啦。看见没有,这年头什么最管用,就一个字钱!”贾七一立刻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他当下又把邀请大饭店老板出国的主意拿了出来。这次老板有点儿吃不准了,他倒吸着气道:“明档是耐用消费品,能用好几年呢,基本上属于一次xìng消费。出血太多喽不划算。” 贾七一眼睛都没眨,立刻道:“咱们不请私营的饭店,专请那些家国营的老字号,名儿响,规模大,分店多,明档的消耗量也大。出国玩儿一次,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们,机器该折旧啦,谁好意思不弄回几十台去?反正是国家的钱,他们不心疼。” 老板赞许道:“也是,国营企业本来就没个好。这么着吧,你弄出本策划书来,我在董事会上征求大家的意见。小伙子真有主意!我岁数大了,将来的天下是你们的。” 贾七一暗地里直搓手。 晚上,贾七一兴冲冲地回家了。 一进门老妈竟瞪着他道:“洋二死啦!” “洋二?”贾七一马上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修车铺的老板吗?这么个没气没囊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让他媳fù逼死的。”老妈道。 “逼死的?他媳fù?”这条新闻的确出乎贾七一的意料,大老爷们儿能让媳fù逼死? “咳,今天街上都嚷嚷遍了,洋二也是不争气,越活越回旋了,挣不来钱还好捅娄子。洋二这媳fù呀是天天的唠叨他没能耐、没本事,挣不来钱,瞅个空就损他两句。昨天晚上洋二喝多了,他媳fù又数落他,把人给数落急了,洋二一上火就喝敌敌畏了。”老妈边说边摇头,似乎洋二就在眼前。 “那他媳fù就不拦着?”贾七一叫道。 “他媳fù也没想到他敢喝,喝前还说呢:有种你就喝,不喝你都不是人养的!洋二就真喝了。你说这洋二也是,有喝敌敌畏的气xìng,学点儿什么学不会呀?这倒好,死定了。属猴的,今年才三十五,还没你哥大呢。”老妈不住地摇头。 “瞧您比这人,我哥是作家,洋二是修自行车的。”贾七一十分不满。 “你没孩子,你不懂,在当妈的眼里,全是孩子!” 贾七一琢磨着老妈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可再一细想立刻发现了破绽,大声道:“洋二也不是您的孩子,你cāo哪门子心。” “可惜了的你还上了大学了呢,我说的当妈的是指天底下所有的妈。”老妈忽然看了门口一眼:“我可跟你说,你这个媳fù挺不错的,从来不多言不少语,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多好哇!” “我也没说她不好啊?”贾七一真佩服老妈,脑子转得太快了,从洋二身上联想到贾六六,从洋二老婆身上联想到海燕,看样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果然,老妈瞪着眼道:“我是你妈,我还能看不出你来?你对海燕一直就冷冷淡淡的,人家招你啦?” 贾七一向餐厅看了一眼,饭桌已经摆好了,其他人还没回来。他拉着老妈道:“你是不是早就吃完啦?” “怎么啦?” “赶紧遛弯去,吃完饭得运动运动。”说着贾七一硬是将老妈推出了门。 老妈在门外胡乱骂了几句,果真去遛弯儿了。其实她每天吃完饭都要出去转悠一会儿,据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是老妈从小的理想。去年她掐着手指头一算,顿时吓得三天没吃下饭去。自己要是真活到九十九,老大贾六六就七十七了,连贾七一都七十多了。老老太太、小老头!真到那份光景,谁也照顾不了谁!自此老妈毅然改变的生活习惯,把每天的三次饭后走,改成了一次,她发誓坚决不能活到九十九。 老妈走后,贾七一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竟想起周胖子来了。看样子周胖子的媳fù与洋二老婆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小子早晚得喝了敌敌畏。他赶紧给周胖子打了个电话,还行,周胖子活得很硬朗,正在小摊上吃ròu饼呢。 晚上海燕回来了,洗漱完毕,贾七一悄悄地把一条腿伸进了老婆的被窝,这是他想要那个的暗示。海燕却毫不客气把他的腿踢了回来,贾七一不禁有些恼怒,质问道:“都一个礼拜啦!” “我来那个了!”海燕翻过身去,睡了。 第二部分要钱不要命(2) 贾七一气哼哼地喘了口气,海燕要么是害羞,要么是对那事没兴趣,反正她从来没把那个的周期告诉过贾七一。所以他总算不准日子,要么一素就是半个月,要么一个礼拜做上四次,弄得头晕脑涨的。 望着海燕逐渐睡去的背影,贾七一突然想起了方路那句话:“女人就是一堆儿ròu,一堆儿会动换的ròu。”虽然方路这小子的话大多是喷粪,但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都没有,至少海燕就有点儿像。贾七一使劲用指甲抠了脑门一下,罪过!老妈要是知道自己动了这个念头,还得骂人。 第二天下午,贾七一带着所有材料和公章赶到报社群工部,拉上刘小灵到广告部去签广告合同,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二十分钟就解决战斗了。 回到群工部的办公室,刘小灵把门关上,而且还上了一道锁。贾七一心里忽悠一下子,刘小灵要干什么?难道难道。 刘小灵倒很坦然,十分郑重地说道:“其实我不愿意带你去广告部,要不是你死活拉着,我绝对不去。” 贾七一陪着笑脸道:“咱们不是有这层关系吗?在广告这行我就是个棒槌,不叫你去,我心里不塌实。” 刘小灵示意他别出声,接着道:“按报社规定,员工拉来的广告能提取10%的回扣,十万块钱里我就能提一万。你是方路的朋友,我怎么能拿你们公司的提成呢。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10%我会退给你们的。” 贾七一咧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钱是你该拿的,广告费已经打五折了,我们老板早就知足了。” “等报社把提成给我,你就拿回去吧。别让你们老板说,你的朋友全是黑了心的。” “嘿嘿,也是,你们家方路是能人,大把大把地进钱,一万块钱算什么?”贾七一尴尬地笑起来。 “哼!我可是自食其力啊。”刘小灵不屑地晃了晃头,轻蔑地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结婚快一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他挣多少钱,也不知道他把存折藏在哪儿了。这人,脏心烂肺!” 这是人家两口子的家事,贾七一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吧嗒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却找不出话题,最后猛然指着墙上的挂钟道:“你快下班了,咱们去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饭吧。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算了吧。” “反正是报销,你帮我们公司办了这么大的事,吃顿饭算什么?走吧,附近有一家黎昌海鲜,咱们吃海鲜去。二八月吃螃蟹,现在正合适。”贾七一拉着刘小灵就走。 “我不吃海鲜,吃完海鲜,脸上长疙瘩。”刘小灵急道。 “那是过敏了。这样吧,东边还有一家金山城,花椒、辣椒都是四川的正宗货,味儿不错。”贾七一号称是北京第一大吃货,北京有多少家电影院,多少大商场,他不知道。但哪里有什么饭馆,哪家饭馆有几种特色佳肴,贾七一绝对能说上来。 “吃川菜上火!睡觉都耳鸣。” “那你想吃什么,随便说?”贾七一满眼期待。 “咱们去吃肯德基吧,我最爱吃麻辣(又鸟)翅了,还有麦香(又鸟)的汉堡,一顿能吃两个呢。”刘小灵兴奋地瞪大了眼,神色中多少有点儿羞涩。 贾七一无奈地摊开手,原来刘小灵就这么点儿出息! 二人坐电梯下楼,很清净,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贾七一本能地想找几句话说,但牙齿疵出半寸多长,却一个字都没抖落出来,只得干笑了几声。令他惊奇的是,刘小灵也同时干笑了两声,这情景居然和许多电影里的情节一模一样。此时电梯到底层了,贾七一忽然痛恨这个无情的铁家伙来,为什么这么快?简直就是一眨眼嘛! 他们走出楼群,刘小灵说西边五百米就有家肯德基。贾七一觉得坐公共汽车没情趣,打出租又实在不值,于是提议走过去,刘小灵同意了。 现在正是下班时分,长安街如一条五彩斑斓的火龙,无数辆小轿车紧紧咬着前方小轿车的屁股,寸步不落。他们士兵似的同进同退,壮观得如一场望不到边际的马戏表演。 贾七一生怕刘小灵看不起自己,牛哄哄地说:“明年我也该买车了。” 刘小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买车有什么用,方路倒是有辆车呢,可我就是不开。” “那为什么?”贾七一觉得这话很耳熟。 “我就不开,我连学都不学。开车有什么好?一违章就得跟警察陪笑脸,跟小姐似的。车坏了,还得到处找人救援,赔钱赔面子。万一出点儿车祸,搞不好一辈子的名誉就全搭进去了……” 贾七一大张着嘴,刘小灵的话就是人间最动听的音乐,就是森林中最美妙的鸟鸣,就是炒菜时,蔬菜下锅时最撩人食yù的那声“嚓”。贾七一有点儿听傻了,刘小灵真不是凡人,最少不是方路那种凡人,可她怎么嫁给方路了呢?简直是鲜花chā在牛粪上。 刘小灵说得眉飞色舞,却听不到回应,嗔怪地问:“你想什么呢,是不是骂我是农民啊?” 第二部分要钱不要命(3) “谁是农民,一天到晚琢磨着买车的才是农民呢?”贾七一狠狠拍着大腿,张扬着浑身的肌ròu,似乎要把满街的车一拳捶扁:“人家西方人买车是生活需要,咱们中国人买车却是个面子问题。有多少中国人离开汽车不能活呀,无非就是想在亲戚朋友面前充大个的,有了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有人说:人一开车脾气就见长。瞎说,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了不得啦,看谁都不如自己啦。你说说,到底谁是农民?” 刘小灵乐得花枝招展,整个人都在哆嗦了:“你说话也太损了吧?人家开公司的买辆车也算正常。” 贾七一中学生似的低着头,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是,我不能以偏盖全,但大部分人就是这德行。” 二人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一条黑影突然从路边花坛里冲出来,径直扑向刘小灵。贾七一大叫声不好,但反应终归慢了一步,黑影已经将刘小灵手中的小提包一把抢了过来,然后鬼魅似的冲向一条小胡同。 刘小灵张着空手喊起来:“贼,抓贼啊!” 贾七一脑瓜一热,嚎叫着冲向黑影逃走的方向。此时所有的路人和车辆都停下来,大家都把脑袋拔高了三十公分,全想瞅个究竟却没一个追随贾七一的,似乎这不过是场事先编排好的街头表演。 贾七一根本没注意这些,他三步两步就追着脚步声冲进了胡同。黑影不敢在胡同里跑直线,但右边有条大马路,这小子只得连续向左拐了两个弯。此时贾七一已经追出了二百多米,胯骨快脱臼了。自从大学毕业后他连五十米都没跑过,如今心脏蹦成了一个响儿,额头上没出汗反而有些发凉。 贾七一边跑边骂道:“小子,把包还给我,我饶了你。”黑影缩劲紧双肩,两腿风车一样捣腾得更起劲了,贾七一心里骂道: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这时黑影冲到了一个胡同口,前方是条小马路。他刚要拐弯,迎面却扑上来一个人,只见她双手拌着墙角,单腿高高抬了起来。黑影pào弹一样,脑袋正好撞在来人的鞋跟上。“砰”的一声,小提包飞出去了,而黑影却如货车上摔下来的面口袋,重重扔在地上,虾米一样地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贾七一刚要道谢,来人却抢宝似的把提包抓了回来,贾七一这才看清,来人竟是刘小灵。他来不及问别的,摆动双腿,照着黑影身上就狠狠踹了起来,黑影嗓子里咕噜着,双手当空胡噜着,人却一个劲往墙角里滚,身后留下一滩滩血迹。贾七一连踹了十几脚,脚腕子都酸了。 刘小灵一把拉住他:“报警吧,别打了。” “报警管用吗?像他这样的,顶多关上十五天就出来了。出来他还得偷,不如打他个半死。”贾七一狠狠地道。 这时倒在地上的黑影说话了,那是浓重的河南口音:“大哥,谢谢你了,你打我吧,只要别打死我就成。” 贾七一照他脑袋上又跺了一脚:“你这个臭无赖,打死你都不多。”接着他又揪起黑影,照他脸上连打了几拳,结果弄了一手的血。 “算了,别真打死了!”刘小灵有点害怕了。 贾七一也打累了,拉起刘小灵就想走。刘小灵却非常地不情愿地说:“我看还是报警吧?这种人不能在外面呆着。” “大姐!”黑影仰起血迹斑斑的脸,绝望地哀求道:“大姐,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我都让你们打成这样了!” 贾七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吧,够他一戗了。” 二人出得胡同,刘小灵依旧不甘心,不时地回头观望,大有回去抓人之意。 贾七一微笑着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小偷小摸的没多大罪过,半个月肯定出来了,也罚不到什么钱,基本上小偷是不会接受教训的,该偷还偷。咱们要是打他一个半死,治病就得让他花两千。过后他一琢磨,偷东西的成本太高,没准就不偷了呢。” 刘小灵仰着脸想了半天:“我怎么都觉得你说的是歪理,可又不知道到底哪儿错了。” “没错,经济社会就得用经济办法。成本核算能应用在所有领域,小偷的问题同样适用。你知道为什么有些阿拉伯国家路不拾遗吗?他们对小偷的惩罚是剁手指头,多高的成本!谁还敢偷啊!”贾七一心道,这种经济分析法是跟方路学的。突然他揪住刘小灵问:“你怎么会事先等在那儿?” 刘小灵得意地说:“我一算路线就知道,这小子保证得从这个口出来。以前我在这一代上了六年学,一个外地贼还跑得了?” “那你练过功夫?”贾七一想起刘小灵刚才那一脚,不得不有些胆寒。 “没看我板着墙呢,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刘小灵忽然嘿嘿笑起来:“这个贼挺笨的,赔了,肯定会赔不少钱。没准他以后真不干了。” 贾七一着急地拽了刘小灵一把:“走吧,咱们赶紧吃饭吧,我还真饿了。” 第二部分(又鸟)的问题(1) 被打的滋味往往伴随着屈辱,所以经常挨揍的人精神大多萎靡。但打人总能刺激荷尔蒙的分泌,伴之而来的是兴奋、欣喜和过多的冲动。所以偶尔揍别人一次,对身心都是有益处的,有舒筋活血之效。但这种事不能常干,刨除法律因素和失手被打的危险外,过于频繁地施暴,人就太亢奋了,逐渐就变态了,最后则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牲口。 二人把匪徒暴打了一顿,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愉悦,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贾七一望着夜空中寥落的星光道:“不知道方路到哪儿了,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太平洋上呢。”刘小灵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方路最怕坐飞机了。飞机升空的时候,他也跟着升空,整个人都能从安全带里褪出来。飞机降落时,他的腿也跟着哆嗦,有几次吓得嘴唇都翻起来了。” “那他还敢去美国?” “他就是想挣大钱,这种人野心勃勃,早知道他这样当时就不应该嫁给他。”刘小灵似乎有些后悔。 “那你为什么跟他结婚?”此言一出口,贾七一就懊丧不已,人家跟方路结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管得着吗?此刻他觉得自己跟街头巷尾嚼舌头的老太太差不多,真是讨厌到家了。 “我们就是在飞机上认识的,那时候我觉得这个人很可怜,需要帮助。”刘小灵道。 贾七一禁不住哈哈笑起来:“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全体非洲人都需要帮助,但不至于得嫁给他们吧?” 刘小灵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点着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连飞机都不敢坐的人却是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在他眼里女人就应该裹小脚,就应该围着锅台转,为这事我们俩没少打架。算了,不提这事!” 贾七一大吃一惊,看来方路也有当作家的资质。前两年贾六六就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认为女人是社会风气堕落的根源。原因是女人走出家门,进入了她们不应该进入的行业,打乱了原有的秩序,造成了中国人道德水准急速下滑。比如说商业,以前男人不讲价,所以老字号的东西大多货真价实,犯不着骗你。可女人却偏偏爱砍价儿,最后逼的商业经营满天要谎儿,不要点儿非陪死不可。贾七一叹息一声,看来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并不在少数,但他没敢提哥哥的事,万一刘小灵把自己与贾六六、方路之辈看成一丘之貉就坏了。 肯德基到了,贾七一让刘小灵走在前面。说实话他不是在推崇女士优先,是怕露怯。别看美国垃圾食品已经在北京折腾十几年了,但贾七一只吃过一次麦当劳,可吃一次就够了,这种东西是美国装卸工吃的,与美味是根本不沾边儿的,更是对不起那不菲的价钱。贾七一不清楚为什么女人和孩子乐此不疲,难道方路和贾六六的看法有些道理? 刘小灵对肯德基的经营套路非常熟悉,她点了一大堆吃的,全是带赠品的。最后她突然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这地方没酒。” 贾七一赶紧告诉她,自己一点儿酒瘾都没有,平时纯粹是装样子。 贾七一忽然有点儿郁闷,顾客是花钱来吃饭的大爷,却还要自己去端菜,美国人的架子也太大了,真是可恶!刘小灵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死活按下他,自己跑到柜台前去等菜了。贾七一无事可干,便四下观望起来,这地方绝对不是成年人应该来的,到处都是哭叫乱跑的孩子。突然他被高悬在收款台上方的一副广告招贴画吸引了,画面是一只硕大的漂亮(又鸟)腿,文字却全是英文的。那几个变形的单词是:“We do chicken right!” 贾七一大感奇怪,他前后学了十来年的英文,却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当然画面上的所有单词他都认识,但翻译成汉语就过于怪异了。贾七一连续转换了几种译法,都觉得不大可能。 他望着刘小灵道:“那句广告词是什么意思!” 刘小灵也注意到了,她不经意地说道:“我们就是(被禁止)的!啊不对不对!太不象话了。我们(被禁止)是对的!” “难道(被禁止)还是对的?”贾七一双手抱住了脸,使劲把嘴里那口气咽了下去。他歪着鼻子道:“应该这么翻译,我们(被禁止)很正点!” 刘小灵瞪了他一眼,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拍着桌子道:“我们一定要把(又鸟)打成右派!” “对,没错!接下来就要给中国所有的(又鸟)来一回文化大革命了。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又鸟)太猖獗了。前几天我去大兴办事,在一个小区门口聚集了一百多名(又鸟),死活全要上我们的车,保安还想帮着她们开门呢。”贾七一笑道。 “你就让她们上啦?”刘小灵眯着眼睛问。 “没有,我说我是派出所的。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群(又鸟)都进化成飞机了,转眼就跑光了,那叫快!” 刘小灵懒得搭理他,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广告词上:“我们有(被禁止)的权力!也不对,我们行使了(又鸟)的权力!更不对了。只有我们才可以(被禁止)?” “咱们的思路都偏了,前后顺序掉转一下。应该是:向右看,有(又鸟)!”说完贾七一和刘小灵下意识地同时向右看了一眼,却见两个北京傻丫头正举着两条(又鸟)腿猛啃呢。 第二部分(又鸟)的问题(2) 刘小灵忽然恼怒起来,她猛地一拍桌子,高声叫道:“服务员,服务员!”全餐厅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刘小灵却旁若无人,扯着嗓子连叫了好几声。 裹着红围裙的服务员灯笼一样地飘了过来,伏在刘小灵耳边,小声道:“小姐,Can I help you?” “说中国话,什么毛病?”贾七一气得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眼。 “你们两位需要帮助吗?”服务员立刻就改嘴了。 “舌头也挺溜儿的。”贾七一笑着说。 刘小灵没理,指着服务员道:“你懂英文吗?” “懂一点儿,不多!”服务员有点儿唬,不清楚这二位要干什么。 刘小灵指着广告招贴画,厉声质问道:“那你给我翻译翻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服务员显然没意识到顾客会问这个问题,她不知所措地盯着招贴画一会儿,然后抑扬顿挫地说:“我们只做正确的(又鸟)!” 刚才贾七一和刘小灵只是低声议论,周围的人都没听见。而服务员却理直气壮地喊了出来,这一来餐厅里zhà了窝,所有人都夸张而无聊地大笑起来,快餐店里顿时出现了少有的活跃气氛,很多人甚至开始学(又鸟)叫了。服务员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下台。 刘小灵满脸严肃地问:“你们到底要说明什么,难道要侮辱中国人吗?” 服务员盯着广告词,喃喃地说:“让我们现在(被禁止),吧!” 这句话更如石头扔进了粪坑里,所有男xìng食客们全都笑歪了脸,不少年轻时髦的姑娘气得摔门而出,剩下的女人大多上了年纪,眼巴巴地等着看好戏。贾七一双手捏住下巴,装出副严肃的样子,他怕破坏了刘小灵的兴致。 刘小灵面如猪肝:“你还敢胡说八道?去,把你们店长叫来。” 服务员意识到事态严重,赶紧灰溜溜地跑了。食客们说什么的都有,快餐店简直成(被禁止)问题的研讨会了。有人说:没准美国的(又鸟)不叫(又鸟),叫鸭子,他们管鸭子才叫(又鸟)呢。有人说:这是美帝国主义贼心不死,想把所有来快餐店吃饭的中国人都变成(又鸟)。更有人说:在美国(被禁止)没准就是正确的,他们有些州的法律并不禁止(被禁止)。 刘小灵纹丝不动地坐着,严肃得如一尊雕像,似乎根本没听见众人的议论。 此时店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他在刘小灵面前端端正正地站下,先是仔细打量了打量刘小灵的穿戴,捎带着用眼角的余光把贾七一也审视了一遍。几秒钟后,店长彬彬有礼地说:“这位女士,难道我们的服务有不周之处吗?” 刘小灵依然指着广告词,咄咄逼人地说:“你给我翻译一遍。” “我们做的zhà(又鸟)腿最正宗!”店长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刘小灵立刻被激怒了,尖声道:“哪个词是zhà(又鸟)腿?” 店长也仔细看了看招贴画,有些犹豫地说:“CHICKEN吧?” “你学过英文吗,那是(又鸟)的意思!” 店长苦着脸思索:“那,英文有(又鸟)腿这个词吗?” “没这个词可以不用,可以想别的。你们写这个广告词到底是什么居心?”贾七一不能让刘小灵单兵做战,也高声喊了起来。 “对,说,到底谁想(被禁止)?”“谁(被禁止)是正确的?”“右边有(又鸟),左边就没(又鸟)吗?难道我们坐右边的都是(又鸟)?”食客们也跟着起哄,他们惟恐餐店不乱,空气中弥漫着欢乐而荒诞的气氛。 店长铁青着脸道:“这是我们公司在全球同时推出的广告词,请不要想其他的问题。美国人不知道‘(又鸟)’在中国还有别的含义。” 刘小灵冷笑一声:“广告法规定,任何广告都必须尊重我国的风俗、习惯和文化。难道语言不是我们的风俗习惯吗?美国人不知道,你们公司的好几万中国员工是干什么吃的?” “对呀,你们是聋子的耳朵?”贾七一适时地chā嘴道。 店长大瞪着眼,没词了。 刘小灵拿出工作证在店长眼前晃了一下:“我是媒体的,我们是内行。另外国家还规定,在宣传品和产品说明中必须有明确的中文解释,你们这张招贴画上有一个中国字吗?明天我们的记者会来的,给你们曝光!” 店长惊得差点给刘小灵跪下,他手指天空道:“今天晚上我就通知总部,明天就撤了还不行吗?您可千万别曝光,一曝光我的饭碗就砸啦。美国人最恨在媒体上丢人了,说解聘就解聘。” “解聘也应该解聘做广告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刘小灵面沉似水。 “他们都是策划部的头头,都是有根儿的人,没准本人就是美国人呢,人家能解聘上层人物吗?大姐,美国人也知道吃柿子,拣软的捏。我不是得罪您了吗?他们肯定回迁怒于我的。您放心,您这不是提出来了吗?提出缺点来就是爱护我们,我们肯定改。今天晚上就改,咱们谁也不当(又鸟)了。”店长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在给刘小灵作揖。 “明天中午我还会来的。”说完,刘小灵低头吃(又鸟),再也不搭理店长了。 贾七一目送着店长诚惶诚恐地退进后厨,不禁颇为感慨:“在媒体工作就是好哇,看看,多威风呀!” 刘小灵微微笑道:“这些外国企业就怕媒体,捅它一下就受不了。要是中国企业就不一定了,人家要是有后台,才不搭理我们呢。” 贾七一心道:有后台的企业终归不多,一般小地方的市长、书记都怕北京的记者。要知道当记者这么舒坦,自己当初就不该进企业。 几天后,贾七一公司的广告出现在报纸上,效果不错。不少延庆、门头沟的高档餐厅上门探讨购买明档的事,南方厂家进军北京的风声也越来越遥远了。老板非常满意,一个劲夸贾七一会办事。 第二部分煤矿bàozhà(1) 自此贾七一和刘小灵的关系迅速拉近了,刘小灵也的确是个人物,她快意恩仇,豪爽率直,颇有点儿古代游侠的味道,而且还是个女侠。贾七一偷偷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刘十五娘。当然贾七一是个有原则的人,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没事从不给人打电话,万一让方路知道,不得认为自己居心不良啊! 大约在贾七一、刘小灵暴打歹徒、痛斥快餐店之后的一个星期,贾七一家里出事了。 那天晚上,贾七一、老妈和海燕正准备吃饭。对了,咱们得介绍一下贾家的居住状况。贾六六自己有房子,与老婆、闺女住在一起。贾七七倒是住在家住,但她一般是不到夜里十二点不会回来。贾七七的应酬太多,男朋友也太多,有时贾七一都担心妹妹会不会把男朋友弄混喽。这么说吧,绝大多数情况下老妈和海燕在家吃饭,贾七一一个星期能在家吃上两顿就不错了。 那天老妈刚把饭桌摆好,电话就催命鬼似的叫喊起来。贾七一跑到客厅去接电话,是嫂子打来的。她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贾六六出事了,被zhà在矿井里了。 贾七一只觉得有人玩命在后面拽自己,要不是海燕使劲在后面顶着,肯定就平摔在地上了。 原来贾六六自从当了作家后,应酬越来越多社会活动也不少。上个月作协来了通知,据说有个集体活动希望贾六六能参加。活动内容是组织一群真真假假的作家去山西旅游,顺便到煤矿去视察一翻,号称是体验生活。贾六六一直游离在作家圈子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同道了,于是欣然前往。但一个星期后,山西阳泉的一家小煤矿,有个叫王老五的人打来了电话,矿井里发生了瓦斯bàozhà,贾六六和一群矿工没上来,如今生死未知。 贾七一就这一个哥哥,哥俩感情向来不错。当年贾七一结婚时钱不够,贾六六硬是把自己头两本书的稿费拿出来,让弟弟结婚,自己则吃了半年咸菜。 贾七一当即决定立刻赶往山西,但他没敢跟老妈说实话,只说单位出了点儿事,必须马上出差。收拾东西时,他偷偷把大哥出事的消息告诉海燕了,并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老妈。海燕惊恐道:“我听说山西小煤矿的矿主都霸道得很,特不讲理。” 没想到这句话提醒了贾七一,他赶紧在自己房间里拨通了刘小灵的电话。先是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然后问她能不那帮忙找个记者,绝对是独家新闻。刘小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贾七一的想法很简单,是不是独家新闻跟他没关系,但身边跟着个记者,当地矿主就没那么大胆子了。此时他也颇觉奇怪,既然是跟着作家考察团一块儿出去,那团里的人呢?难道都关井里啦,那是一群作家呀!都关进井里绝对是新闻了。贾七一想不了那么多,又马不停蹄地给周胖子打了电话,希望他能连夜和自己一起去山西。周胖子很够义气,听说贾七一家里有事,只字未提钱的事,十分钟后就出现在贾七一家的楼下了。 贾七一上车后又给刘小灵打了电话,刘小灵在电话中怒道:“我就不信了,我提供的新闻线索,他们会不感兴趣?你到我家来,我和你一起去找个记者,我看看谁说敢不去?”贾七一马上说,实在麻烦就算了,刘小灵却不信这个邪,让他十分钟后赶到。 贾七一赶紧让周胖子把车开到方路家,刘小灵已经在楼下等了。 一见面贾七一就不好意思地说道:“真的,要是实在太麻烦就算了。” 刘小灵昂着头道:“放心,见了我的面他们就不敢不去了。平时我给他们顶了多少雷?谁要是不去,以后碰上他的事我就溜儿肩膀,看看谁倒霉。”说完便指挥着周胖子开车。 贾七一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就是想拉一个壮胆的,这群煤黑子太野。你和记者不是一个部门的,人家能听你的吗?” “我明白,放心吧。你别忘了我是报社里唯一主管投诉的,记者全怕我。一旦我摆不平人家,被投诉的事就得送到总编桌上。你想想,什么结果?他们敢得罪我吗?” “嘿嘿!”周胖子坏笑两声。“没想到方路有这么个暴脾气的老婆,真够他一梦的。” 刘小灵鄙夷地盯着他:“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周胖子的名儿,你可别得罪我。方路欠你的人情,我可不欠。” “姑nǎinǎi,我欠你的,行了吧!”周胖子哈哈大笑。但他只笑了两声就噶然而停了,贾七一正愁眉苦脸地发呆呢。 出租车来到报社,刘小灵风风火火地跑上去了。不一会儿她揪着一个年轻人的脖领子跑了回来,年轻人边跑边叫道:“刘姐,刘姐,我还没跟我们主任说呢。” “没事,明天我跟他说。”此时二人已经跑到车前,她一把将年轻人推上车,然后介绍道:“这是小赵,要闻部的记者。胖子,开车!” “好嘞您,第一站六里桥京石高速。”周胖子一脚油门就下去了,出租车野马般跑了出去。 贾七一朝小赵点点头,强做笑容道:“受累啦,这回是煤矿瓦斯bàozhà,把一个北京的作家zhà在里面了。” 小赵摇着头道:“咱国家的煤矿一年怎么也得zhà了百八十回的,不新鲜。再说,一个作家zhà在里面也不算什么新闻点啊,要是把个外国大使zhà在里面才好呢,那样我们的报纸绝对卖疯了。” 第二部分煤矿bàozhà(2) “你也不能天天盼着有重大新闻吧?”刘小灵十分不满地说。“‘911’就一回,再zhà大楼都不新鲜了。你得学会在普通新闻的内部挖出重大新闻线索来,你的大学是怎么上的?” 小赵眨巴着眼睛,好久才道:“原来刘姐不光会打架,还能当新闻系教授呢!” “骂我呢?”刘小灵瞪圆了眼。 小赵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说的是有道理。” “本来嘛!北京著名作家身陷矿井,生死未卜。就这条新闻还不够吸引人的,等着拿奖金吧你。”刘小灵得意洋洋。 贾七一沉痛地接口道:“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估计三分之二的北京作家都在里面呢,绝对是重大新闻。” “这么说,北京作家快死绝啦?这事值得做。”小赵终于来兴趣了。 刘小灵拽了他一把,指着贾七一小声道:“有一个是他哥哥。” 小赵立刻不敢言语了。 贾七一叹了口气,幸亏贾六六当了作家,他要还是个不值钱的下岗工人,掉狼窝里都不是新闻,这就是名人与普通人的区别。 此时出租车已经开上了高速路,周胖子的确是个车疯子,富康出租车被他开到了一百六。贾七一有点儿担心,提醒道:“慢点儿,明天早上能到就行。” 周胖子嘿嘿笑道:“我开高速你都不放心。告诉你,我可是开车去过阿富汗的,什么样的路我没跑过。” 突然刘小灵大叫起来:“坏啦,坏啦,我怎么没下车呀?” 原来她光顾着开导小赵,忘了下车了。 贾七一还没反应过来,周胖子就哈哈笑起来:“好,已经过了杜家坎了,下站良乡,是不是送您回去呀?” 小赵也笑起来:“刘姐,咱们都跑出这么远了,算了吧,咱们搭个伴儿。明天你给你们头儿打电话请假不就行啦。” “要不,先送你回去?”贾七一嘴里这么说,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刘小灵毅然道:“就这样吧,我陪你们跑一趟,反正我也没去过山西。” 贾七一情不自禁地攥着她的手,语无lún次地说:“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灵,我先替我哥谢谢你了。” “咳,但愿你哥没事。” 随着刘小灵这句话,车内立刻安静下来,周胖子默默注视着路况,小赵默默注视着手机上的短信,贾七一死死盯着速度表,刘小灵死死盯着贾七一。最后贾七一自己打破了沉默:“真不明白,我哥怎么跑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小煤窑去了。这个作协也是,组织文化人下乡不过是做做样子,干嘛玩儿真的呀?” 小赵忽然笑起来:“没准小煤窑矿主想让作家们给他写写新时代六十一个阶级兄弟的故事,人家出钱呀!” 贾七一叫了声好,他认为这种可能xìng太大了。贾六六没多少钱,他平均一年要出三本书,脑门上写的全是字,不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吗?矿主出高价请他给写个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贾六六是绝不会推辞的。“可现在人被zhà在里面了,矿主不认帐怎么办?”贾七一担心地说。 “没事,咱们有记者,我就不信矿主敢杀人灭口,他们还敢把咱们四个人全杀喽?借他两个胆子。”刘小灵大义凛然地说。 周胖子哆嗦了一下,整个车身也哆嗦了一下,他惊叫道:“我怎么觉着咱们不是去山西啊?咱们是不是去伊拉克啊?有点儿悬啦?” “放心,你不是美国大兵,伊拉克游击队不会把你当靶子的。”刘小灵笑道。 “你以为我怕游击队?我是怕美国大兵,他们连英国兵都敢zhà,zhà了我这辆破出租又算什么?”周胖子绝望地说。 众人哈哈大笑,车里的气氛总算缓解了。 此时已经夜里十二点了,出租车开到了石家庄,周胖子在石家庄的外环上加了油,然后转道石太高速。一猛子就冲西扎下去了,不一会儿,影影绰绰的山峦出现了,贾七一知道那是太行山。 在夜空中,那山峰的暗影如无数张着巨大翅膀飞翔的妖怪。它们在头顶滑翔着,不住地变换着俯冲的角度,出租车似乎都会被抓走。此时月亮也成了大山的帮凶,要么躲在妖怪背后偷窥,要么伏在妖怪的翅膀上一起盘旋。山路蜿蜒,高速路已经变成了两车道,周胖子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一次次地躲过大山的偷袭,可满天的黑影似乎没有尽头,躲过一批,又来一群!贾七一虽然感到压抑,却一点儿倦意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儿尿意都没有。尽快赶到阳泉,尽快见到贾六六,尽快把这些大山一网打尽吧。 刘小灵和小赵已经睡着了,周胖子目光炯炯,如一只大猫。贾七一笑道:“前两年你去新疆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吧?” “那是白天走的。”周胖子忽然在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喃喃地说道:“那次我车上也是四个人,三男一女,结果我被人用qiāng顶到阿富汗去了,差点成了pào灰。今天车上还是三男一女,这事有点儿有点儿怪!” “你他妈别胡思乱想行不行,咱们只要把人带回来就万事大吉。”贾七一有些恼怒。 “我明白,我明白!”周胖子又在反光镜里看了几眼。 第二部分最底层(1) 凌晨四点钟,贾七一一行人赶到了太行山西麓的阳泉,这是座灰蒙蒙的城市。太早了,天空刚刚有点儿泛白,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最后他们不得不找到治安岗亭,把呼呼大睡的联防队员摇醒了。队员睁开眼就大叫道:“有贼吗?”贾七一赶紧说自己的打听路的,队员这才打消逃跑的念头。按照联防队员的指点,大家在阳泉市区东面四十公里处的一个小山沟里,找到了王老五所说的小煤窑。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汽车驶上山坡顶部,大家俯视着那个叫狗子沟的地方,一时间竟有点百感jiāo际了。 狗子沟是个山间小盆地,四周全是光秃秃的黄土山,由于是冬天,秃山呈现出肮脏的青灰色,似乎是一堆挂着霜的巨大茄子。小煤窑坐落在盆地中央,无边无际的渣土一直蔓延到山坡上,几乎看不到一棵植物。远远望去,破烂的煤窑笼罩在一片青雾中,几百米外就能闻见空气中有股暴躁的味道,似乎点根火柴,整个天空就会燃烧起来。目光所及,所有物件都是黑的,小煤窑所有房屋的屋顶都罩着一层煤灰,破败得如废墟一般。 大家看了好一会儿,刘小灵才道:“怎么跟月球表面似的?” 众人没说什么,周胖子开车下山了。 从地图上看,这里是一条省级公路干线,可路况却差到极点。周胖子的车就象海上颠簸的一条小帆船,东摇西晃地躲避着路上的大坑,万一没躲过去,众人便抓住把手,上刑场似的大叫一声,以此来缓解来自屁股的冲击。接近矿区了,路边全是砖头瓦块、锈死的铁管以及很多脏乎乎且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最后贾七一指挥着出租车在矿区外的一片平房前停下,自己走向一家刚开张的小卖部,去找人了。 贾七一敲开小卖部的门,向里面的一个老太太询问道:“王老五住这儿吗?” 老太太不着急回答,反而仔细端详起贾七一的面容来。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天来的那个人跟你长得差不多。” “那人可能是我哥哥。”贾七一颇为紧张,终于有哥哥的消息了,赶紧颤抖着问?“他,他出来了吗?” “出来?还能有个出来?我们这儿每年都得在井里死上十个八个的,也没见出来一个呀!”老太太长长叹息一声,回头叫道:“老头子,前天那人的兄弟来啦。” 贾七一难过地在老太太身后寻找,突然有个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贾七一差点儿叫出声来。原来自己身后站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他正欠着脚往贾七一的脖领子里看呢。贾七一跳开一步,刚要发作就听见中年人道:“我就是王老五。” 贾七一又看了看小卖部里的老太太,看样子他们的岁数最少差了二十岁,王老五小!“你就是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呀?”王老五向出租车招了招手。 “真快,这么快就从北京来啦?我以为最少得三天呢。”王老五很是兴奋,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我们是连夜跑过来的。”贾七一道。 “都进屋吧,咱们在屋里说。” 贾七一只好把刘小灵等人招呼进小卖部,王老五指挥周胖子把车开进了后院,但总有一只眼睛盯着街上的动静,完全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小卖部是前后两进的房子,大家走进后屋。屋里总算比外面干净些,刘小灵把椅子擦了两次便坐下了。 贾七一心急火燎地拉住王老五问:“我哥怎么样啦?” “你哥哥是不是贾六六?”王老五不放心地问。 贾七一立刻拿出身份证,指给王老五看。“我叫贾七一,我哥叫贾六六。” “那就对啦。”王老五向墙角一指:“那是你哥的东西吧?” 贾七一发现墙角有个大背包,果然是贾六六的东西。他一把将背包抱起来,睹物思人,眼圈都红了。“我哥现在到底怎么样啦?和他一块儿来的那些人都进去啦?” “就他一个人。”王老五道。 “不会呀,来山西是作协组织的,一群人呢,”贾七一大惊。 “不,不,就一个嘛!”王老五一个劲摆手。“前天上午贾六六来的我们这里,就一个人。他把背包存在我这儿,让我帮他联系下井的事。是我找的大巴子把他带进去的,前后就是他一个人。” “大巴子?”刘小灵咧着嘴苦笑。 “就是工头,带人在井下干活的。按说我不应该让他下去,可他给了我五十块钱,我不帮他,他就要把五十块钱要回去呀!临走时,他给我留了个你们家的电话,有事就让我打电话找你们。” “就他一个人?”贾七一还是不信。 “当然是一个,井里也容不下许多人下去。”王老五看了贾七一口袋一眼,接续道:“他是前天下午下去的,按说应该昨天下午出来。可昨天上午就bàozhà了,井里有三十多人,全没出来。” 第二部分最底层(2) “那你怎么昨天晚上才打电话!”贾七一有些怒不可遏了,他真想把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按在地上,踹一顿。 “我是想看看他包里还没有别的东西,结果除了个打不开盖儿的铁匣子就没什么正经物件了。”王老五恼怒地贾七一面前的背包,似乎有点不甘心。贾七一清楚,所谓打不开的铁匣子保证是贾六六的笔记本电脑。笔记本上有个小锁,这个山沟里的老冒儿当然打不开了。只听王老五接着道:“为了这个破铁匣子,我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打开。我倒是想用斧头把他劈开来着,可一想终归是人家的东西,万一你哥的鬼魂找来我不好jiāo代,这才给你打电话。先声明啊,你哥哥背包的寄存费还没jiāo呢。” 贾七一狠狠点了点头,看来人家根本没拿贾六六的死活当回事,叫自己来主要是为了寄存费。他赶紧掏出五十块钱,塞到王老五手里道:“你要是还能帮帮我,我就再给你一百。” “果然是北京来的,跟你哥一样大方。”王老五浑身洋溢着幸福,简直快不能自制了。 “矿主呢?为什么不去救人呢?”小赵已经偷偷地把录音机打开了。 “这是瓦斯bàozhà,谁敢进去救人!离井口近的就能跑出来,远的就只能听天由命啦。”王老五叫道。 “不行,实在不行,我自己下去。”贾七一一把揪住王老五:“走,咱们找矿主去。” “我不能去,我是在矿上讨饭吃的,我去了,会被人打死的。”王老五手指远处的一片平房道:“矿上的头头都在那里,你们自己去好了。听说他们已经把死人家属找来了,没准能赔上两万,你们不白来。” 贾七一丢下王老五,众人起身就要出门。 王老五突然给大家作了个揖:“几位老师傅,千万别说是我让你们来的,千万别说啊。” “这矿主比青帮老大都厉害?我给他摔怀了孕我!”周胖子照自己肚子上拍了一把。 “说什么呢你?”刘小灵一拳打在周胖子后背上,却抱着手腕子疼得原地转了一圈儿,周胖子浑然未觉。 王老五真怕他们闹出点事来,哀求似的说:“他们人多呀!这狗追挎篮的,人追有钱的。有钱人放个屁都好使,谁都得听他的。” 贾七一没功夫与他磨牙,挥手道;“走。” 周胖子把车存在小卖部,王老五又是一顿千恩万谢,估计是惦记着存车费呢。 小卖部离煤窑的办公区大约有几百米,路上全是黑糊糊的烂泥,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刘小灵不时地抱怨着,她居然联想起红军过草地的旧事了。贾七一没心思听她的唠叨,他脑子总在盘算一个问题,贾六六明明是参加的集体活动,怎么会独自来到小煤窑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现在我们不得不提一提贾六六了。贾六六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个作家,最起码是二般的! 要说模样吗,这哥儿俩似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面出奇地相似。二人最大的区别是身材,贾七一高高大大,肚子上如扣着个锅盖,极有男人气派。贾六六虽然生得也不矮,却瘦得厉害,从远处看就如一根马竿顶着个灯笼似的。 贾六六的瘦是有历史原因的,他出生的那个年代,中国人大多营养不良,先天就不好。后来因为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打头的骡子先受苦,贾六六高中后就接他爸爸的班,毅然决然地进工厂了。他本以为这辈子一混就过来了,但时世难料,97年贾六六糊里糊涂地下岗了,从此就再没上过班。 贾六六真不容易,三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一般,而且上有老下有小。当然最可怕的是他什么都不会,于是满北京地转悠了半年,北到沙河,南到大兴,他一心想找个体面的工作却毫无进展。最后贾六六发现,下岗中年工人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回家吃低保,要么当环卫工人,扫大街去。除此之外就再没正经营生了,不是骗就是蒙,实在不成就坑自己的家里人。(关于贾六六找工作的故事见《德行之找个活儿干》) 贾六六真有志气,一怒之下就回了家,发了半个月高烧后就开始写书了。俗话说愤怒出诗人,愤怒同样能造就作家,贾六六怒了,就此也产生了一股仇视社会的心理。他先是社会罪恶的根源归结到女人身上,因为在找工作的经历中骗他的大多是女人。于是他把自己找工作的经历写成了一本小说,将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痛骂了一顿。 小说的开头是这样的: 您就好好琢磨琢磨吧,女人要是消停了,中国的社会矛盾绝对会减少70%。所以就应该给她们裹小脚,就应该让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应该让她们生个十个、八个的孩子,累得她们顾不上想别的。要不就坏菜!不信?您翻开中国历史瞅瞅,凡是母(又鸟)打鸣的时代,保证是天怨人怒,不得安生的……。 第二部分最底层(3) 贾六六很有毅力,他不怕别人瞧不起,所以抱着这本小说跑遍了北京所有的出版社。最后还真有个编辑被他打动了,编辑激动地捧着书稿道:“这是,这是中国六、七亿男人的心声啊,怎么让你说出来啦?”随后这本小说在编辑的大力协助下,堂堂正正地出版了,而且还卖得不错。贾六六由此赢得了作家的名声,并开始了真正的创作。几年来他疯狂地写了十几本书,随着创作的深入贾六六对人生和社会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转变。他发现女人虽然有天生的劣根xìng,但并不是社会矛盾的基本面,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万恶的源泉。前年他看了一本关于雨果的传记,贾六六发现自己的看法与大文豪的观点出奇的一致,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在他看来,要消除人类社会的不平等、不公正、不自由的唯一办法是用一颗直径10公里的小行星,在地球表面狠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来那么一下,得,全干净了,所有的罪恶都消除了。 正是基于这种理念,贾六六对一切进步的、光明的、伟大的东西没兴趣,他关注的是错误,是丑恶,是人们最不好意思抖落出来的那些玩意儿。 前俩月,作协向他发出了邀请,说是去山西做社会调查。很少与正经文化人接触的贾六六觉得这是成为主流作家的好机会,连想都没想就参加了。但走到半路他就后悔了,原因是考察团的待遇太好了。 调查团的第一站是张家口、大同,然后转道南下应县、代县、原平。所到之处全是当地宣传部的头头亲自接送,住的全是当地最好的宾馆、招待所。有一个山区乡实在太穷了,没有宾馆,最后硬是将乡中学的学生都赶回家,把教室腾给这些文化人住。至于吃喝就更甭说了,除了孩子,山西当地的一切活物,调查团都吃到了。 一开始贾六六还挺兴奋的,他从没想到在字里刨食的文化人还能这么风光。但一过大同,贾六六就不舒服了,主要是自尊心遭到了严重创伤。原来调查团在大同参观了全国最现代化的大型煤矿,一进煤矿他就觉得自己进了星球大战中的外星飞船,到处是叫不上名字的机器,到处是巨大的铁家伙在干活,连工人都很少见。大家都在感慨国家发展之快,令人振奋,贾六六却有股上当受骗的感觉,那些经常死人的小煤窑在哪儿呢?那些偷挖乱采的小矿主在哪儿呢?为什么当地领导不带他们去看看乡下小煤窑的状况,去看看那些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农民工呢?这不是弄虚作假吗?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更糟心,那就是吃饭的时候,当地领导虽然伺候的十分殷勤,眼中却总有股子不屑。贾六六异常敏感,他知道,人家不过是在应付一群北京文化人的骗吃骗喝。几顿饭下来,贾六六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他不知道同来的作家们有没有自尊,但他却再也不能容忍了。 就在三天前,贾六六找到团长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北京,人家自然不能拦他。于是贾六六坐上了去阳泉的长途汽车,他想看看,吃人的小煤窑到底什么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矿工到底是种什么状态。最后贾六六迷迷糊糊找到了狗子沟,此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贾七一跑来找人,贾六六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哪儿了。 第二部分手印、脚印(1) 贾七一、刘小灵等人好不容易才走到煤窑办公区,没想到这里却是戒备森严的。三、四十名保安在办公区门口围成了半个圈儿,手提警棍,狗视眈眈地注视着所有敢于靠近的家伙。这些保安一水儿的黝黑脸膛,涂抹得一道一道的,似乎是迷彩,而且不少人头上还顶着钢种盆,跟德国宪兵似的。 贾七一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前,分开众人就要进门。带头的保安一把拉住他,气势汹汹地问:“你们是哪儿的?要干嘛?” 贾七一指着不远处的矿井办公区道:“我哥在矿井里面呢,我要找你们矿主说事。” “胡说!井下根本没有北京来的煤黑子”保安头是见过些世面的,贾七一一张嘴,他就听出口音来了。 周胖子哈哈笑起来:“他还说人家是煤黑子呢,就跟他不是煤黑子似的。” 保安头似乎没听见,他用警棍顶着贾七一的胸脯道:“赶紧走,别在这儿捣乱。听见没有?” “我哥就在里面呢,你们要不让我进去,我就打飞了你们。”贾七一已经面目狰狞了。他手脚麻利地将警棍一把抢了过来,然后照着保安头的脑袋上的钢种盆狠狠敲了一下。 “铛”的一声脆响。保安头当众翻了几个白眼,然后使劲晃悠了几个脑袋,人总算没倒下去。他气急败坏地挥着手道:“敢打我?给我打!上!” 三十多名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刘小灵惊慌地一头钻进贾七一怀里,嘴里却不服气地叫道:“打110,快打110。”贾七一把刘小灵甩到身后,此时他后悔了,心道:还有工夫打110?等警察来了,自己这几个人全得成了ròu饼。 两伙人如草原上的两群偶遇的黑猩猩,他们相互逼视着,仇恨在目光中逐渐聚集起来。接着粗重的喘息响起来,眼看就要bào发火拼了。突然办公区里跑出个留着小胡子的家伙来,他边跑边叫道:“别打,别打,井下是有北京的。” 贾七一等人定睛一看,只见这小子穿着对襟小棉袄,两撇小胡子又细又长,一直耷拉到腮帮子下面,那形象完全就是个前清的师爷。师爷跑到保安头近前,嗔怪地说:“你应该问清楚喽,井下的确有个北京的。” “昨天老板说了,谁都能进去,就是不能让北京人进来,北京的记者多。”保安头理直气壮地说。 贾七一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小赵竟缩到刘小灵后面去了。 “今天上午才搞清楚,大巴子真是该死!他弄了个北京的作家进去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说着师爷转向贾七一他们:“哪位先生姓贾呀?” 贾七一站出来道:“我姓贾,井里那个是我哥哥。” “那就对了,没错,你们跟我进来吧。”师爷示意众人跟他走。 大家刚要迈步,保安头却高声叫道:“慢着,我得查查你们身上的包。”说着黑黑的爪子奔着刘小灵怀中的皮包去了。 刘小灵就象被开水烫着似的,闭上眼咧开嘴“啊啊啊”地叫起来,她叫的声音尖锐响亮而且极其突然,简直就是冲了保安头的耳朵去的。保安头吓得跳起三尺多高,胳膊扎到了肩膀上,这回真跟黑猩猩差不多了。他哆嗦着地叫道:“神经病,她是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呢!你凭什么查我的包?”刘小灵气得直笑。 “看看包又怎么啦,就你们北京人事多!”保安头毫不示弱。 师爷赶紧解释拉住贾七一道:“没别的,我们就怕记者混记者混进来,想看看你们带没带摄象机。他这是忠于职守,请您夫人配合一下,理解一下。您放心,不查别的,没录象机就行。” 贾七一听得小赵吓得连连咳嗽,竟有点儿庆幸的感觉。“几位,您看我们象记者吗?算啦,就让他们看看吧,咱们又没带摄象机,怕什么?”贾七一心道:幸亏是小赵是报社的记者,要是电视台记者还真麻烦了,弄不好这些就会消尸灭迹了。此时他感激地望着师爷,这小子的智商并不高,他怎么就没想到录音机呢?贾七一担心地看了看刘小灵,刘小灵却低着头,脚尖倔强地把陷在你里的一块石头翘了出来。 众人无奈,只得打开包让保安们检查,保安头的确没发现摄象机,于是朝师爷挥了挥手。大家随师爷走进办公区,周胖子多嘴道:“要是真有记者来了,你们怎么办啊?” 师爷嘿嘿冷笑道:“轰走,要是不走就打,打跑了不就行啦。” 小赵又咳嗽了几声,刘小灵却大着胆子道:“人家要是报警呢?” “报啊,他能认出是谁打的吗?”师爷颇为得意。 第二部分手印、脚印(2) 几人这才明白,怪不得保安全是一水儿的黝黑脸膛呢,估计是抹了不少煤渣子。周胖子大笑道:“这叫自我保护啊!好多野生动物都会这手。” 师爷赞赏地点了点头:“咱也没办法,这是逼的。” 贾七一突然揪住师爷问道:“你们怎么不组织救援呢?” “矿井上半部的人已经跑出来了,下面的就根本上不来啦。煤矿的瓦斯bàozhà就是这样,气体没完全散出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zhà一回。要是再zhà了怎么办?太危险了,谁去救援谁完蛋。”师爷叹息着说。 “那我去,给我弄点儿设备,我背也把我哥背回来。”贾七一yīn沉着脸说。 “咱们都是成年人,别感情用事好不好?你下去?你下过矿井吗?”师爷苦口婆心地问。 贾七一摇头。 “没下去过的人,下去就上不来。一个井就是几千米深,比蚂蚁洞都复杂,光岔路就有好几十条,很多洞头几年就废弃了,说塌就塌。你放心,不用瓦斯bàozhà你就得死里面,你连路都找不到,自己就得把自己饿死。”师爷同情地拍了拍贾七一的肩膀。“下不得,下不得呀,我们矿主开了七年矿,一次都没下去过,你能行吗?” “到底是哪个井口?”贾七一四下张望。山脚下有四、五个黑窟窿,分不出哪个是井口。 师爷指着一个井口立着铁栅栏的井口道:“那个,昨天就用铁条焊死啦,根本出不来。不,不,是进不去。” “你们为什么要把井口封起来?”此时小赵已经不害怕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就是怕家属不死心偷着进去,弄不好还会搭几条命进去。”师爷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现在呀是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瞎折腾有用吗?没用。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为活人着想吧。” 贾七一是越走腿越软,最后连都腰要塌下来了。他现在是yù哭无泪,肚子里全是沮丧。咳!鬼都不清楚贾六六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到井下去,难道作家的脑子都有问题?如今他只清楚一件事,搞不好,自己连哥哥的骨灰盒都抱不回去,怎么向老妈、嫂子和侄女jiāo代呢?总不能说贾六六自己把自己埋了吧,谁能信呢? 从办公区门口走到办公室大约只有二十来米,但贾七一竟觉得那是一条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路,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在地上。刘小灵向周胖子使了个眼色,周胖子不得不在旁边搀着他。即使如此,这条路贾七一还是足足走了三分钟。 事故处理办公室设在一个大食堂里,屋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死难者家属,大家人脸上洋溢着悲切和忐忑,有些女人甚至哭出了声。食堂中央有个大方桌,一个横眉立目的家伙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摆满了纸张、公章、钢笔之类的东西。此时桌前坐着一位老者,正与对方商量着什么。 师爷偷偷介绍说桌子后面的就是老板,众人毫无表示,师爷只得安排他们在末席坐了。 此时老板忽然冲着老者大声吼起来:“两万你还嫌少啊?买头驴才八百块钱,你能养一群驴了。” 老者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板又立着眉毛叫道:“人?人怎么了?婆姨不是人啊?你买个婆姨才多少钱?五千块钱。我告诉你老张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老二的媳fù不就是从四川买的吗?你自己说,多少钱买的?” 老张头低着头不说话。 老板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老张头,两万块钱不少啦。你就是要告,能不能告出两万块来还是回事呢。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县长的关系吧?有本事,你今天就别签字。你不签字,明天县公安局就得到你们家拿人去,你们家老二的媳fù就完啦,你还抱孙子呢你?!” 老张头抱着头不说话了,肩头一个劲抽搐。 老板不耐烦了,“咚咚咚”地拍着桌面道:“把他弄出去,倒霉样子!不签就算,下一个。” 老张艰难地高举双手,终于投降了:“我签,我签!” 老板脸上浮现了笑容:“这就对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这是照顾你们呢。”说着,他从桌子上拎出一张纸扔在老者面前。“签了,明天上午就拿钱,我这人说话算数,绝不耍赖。” 老张头草草在纸上看了两眼,然后大拇指哆哆嗦嗦地在印泥中沾了一下,最后闭着眼狠狠按下去,白纸上出现了一个红印。再之后,他做了个让贾七一们打死都想不到的动作,老张头把鞋脱了。大腿一抡,小腿一抬,脚丫子就上了桌面。他把印泥扣在大脚指头上,接着大脚趾也在纸上按了一下。 第二部分手印、脚印(3) “啊!”刘小灵双手捂住嘴,头扎到了两腿之间,不敢再看了。 小赵和周胖子几乎同时把头转了过去,贾七一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道:这狗东西是在处理后事啊,难道贾六六就值这两个脚印吗?媳fù五千一个,矿工两万一个,那作家得多少钱一个呀? 此时老者已经被人驾出去了,老板面前又出现了一个中年瘦子,他先是向老板鞠了个躬,然后一脸jiān笑地欠着屁股,慢慢悠悠地坐下了。 老板审贼似的上下打量他好几眼:“你哪儿的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六毛的爹,早上刚从兰考赶过来。”说完,瘦子又讨好地笑了两声,眼神里充满了局促。 “河南的呀?”老板脸上出现了不屑的表情。“河南人跑我们山西来挣钱,不容易呀,啊!这样吧,一万五!” 瘦子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此时老者的背影依然在门口晃悠呢。瘦子一脸惶恐地说:“刚才那人不是还两万呢吗?” “废话,他是当地人,你儿子是外地人,能一样吗?河南的物价比我们这儿便宜,给一万五就不错了。” “我们家一个大活人才一万五啊,我,我,我……”瘦子憋红了脸,最后道:“我是坐火车来的,我来回车票还花不少钱呢。” 老板的眉毛又立起来,他不耐烦地骂道:“就他妈你们这帮河南人最歼了!得,一万七,爱要不要,不要现在就滚!” 瘦子一点儿被骂的感觉都没有,似乎老板在骂自己的爸爸。他赶紧点头道:“我签,我签,谢谢老板,谢谢啊。”说完,他做了与老者同样的动作。 刘小灵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瞪着师爷道:“你们是人贩子啊?” 食堂很大,刘小灵的话根本传不到老板耳朵里,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爷不以为然地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先把活人安顿好喽。” “你们他妈的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了你们?”周胖子的大粗手指头顶上了师爷的鼻子,看样子那鼻子随时会被小棒槌敲回去。 师爷避开周胖子的手指:“老天爷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跟老天爷说不上话,我们只能跟人打jiāo道,只要把人安顿好喽就什么事都没有。你们看,这些人不是挺高兴的吗?他们家儿子干多少年能攒下两万呢,不少啦!我再告诉你们,我们这儿的孩子便宜,从一岁养到二十也花不了两万块,还有赚呢。” 贾七一狞笑道:“你们老板是不是也想这么打发我们呀?” “那不会,那不会,你们是北京人,北京肯定比我们这儿的人值钱。咱们好说好商量。”师爷安慰似的笑了几声。 此时老板已经把其他人打发走了,他虎着脸大声问师爷:“到底还有几个呀?不是二十七个吗?怎么还有四个人呢?” 师爷赶紧小步快跑过去:“他们是一起从北京来的,就剩一个啦。” “妈的,这大巴子就是该死,把一个北京人弄进去干什么?他吃多了他?”老板厉声骂道。 “你他妈不该死?你丫早就该死,你这孙子应该让驴踢死。”周胖子冲起来,硕大的身躯影壁似的立在桌前。 贾七一也按捺不住了,他冲到周胖子面前,双拳狠狠砸在桌面上,纸张、钢笔都飞起来了。“狗杂种,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没完,我不把你弄进监狱去,我姓你的姓!” 小赵又偷偷打开了录音机,刘小灵站在他身前做掩护。 老板从没见刚这么刁蛮的家属,一时间被骂得不知所措了,只得眼巴巴地盯着师爷。 第二部分检查团(1) 师爷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吓了个半死,他使劲揉了揉脖子,喉咙里才发出声音来:“诸位诸位诸位,你们都是北京人,都是有素质的人,我们有事好商量吗,何必非要这样呢?大家坐下来商量。” 贾七一的眼睛在喷火,红光吐出半尺多长,老板怕烧到眉毛,不得不站远了些。贾七一凶恶地哼哼道:“孙子,你真孙子!你不张罗着赶紧救人,倒在这儿处理后事。万一井里还有活人怎么办?就看着他们死里头啊?” 老板应该很长时间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了,他运了一会儿气,牙齿间逐渐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最后这小子梗着脖子道:“我这儿都出了七回事了,没一个活着上来的。我派人下去那不是白填陷吗?万一再搭上几条人命,我还得赔钱,我凭什么呀?有本事你出钱雇人下去,我看他谁敢去?” 师爷拉住贾七一,苦苦地劝道:“兄弟,为大局着想吧!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难处。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得为活人着想啊,是吧?你们闹,可你们能闹出什么来?这地方可不是北京,我们老板在狗子沟跺跺脚,县城都得晃三晃。咱再说句难听点儿吧,县长管我们老板叫兄弟,我们老板管咱当地的黑老大家兄弟,你们明白了吧?啊?” “呵!吓死我了,我这心那……!”周胖子装腔作势地捂着胸口,仰面就躺在桌子上。他指着屋顶叫道:“我今天就死这儿了,你们拿刀去,拿qiāng去,把我弄死得了,把我大卸八块喽。我要看看我的肠子是怎么流出来的,我这脚丫子是怎么跟我这腿分开的。” 老板大怒,伸手就往腰里摸,师爷又一把拉住他,神秘地在老板耳边说了句什么,老板狠狠一跺脚,扭过身去不说话了。师爷郑重站在众人面前:“诸位,咱们是解决问题呀,还是胡闹啊?要我说呀,还是解决问题要紧。我先把矿上的底线告诉你们,首先贾六六先生不是我们矿上的人,他下井没通过我们,顶多是和工头商量过,可如今工头也没上来,这事可是死无对证啦。所以我们没有必要给他提供保险、安全措施之类的东西。其次,现在谁也不能下井,主要是安全原因,不能去冒险,人命是第一重要的,必须等瓦斯气体散出来之后。再者,人终归是在我们井里死的,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同意进行一定的赔偿。你们有什么要求,现在就提出来,要是在这儿胡闹,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胖子,先别理他们。”贾七一把周胖子拉起来,冷笑道:“我倒想听听,你们给我哥哥开价多少?” 师爷回头看看老板,老板没好气地点了三下头,师爷赶紧道:“三万。我说过,你哥哥是北京人,怎么也比我们这儿的人值钱。” “呸!”贾七一这一口粘痰是一点儿都没糟践,正好啐在师爷的眉心上。师爷“嗷”的一嗓子,身子倒退着蹦了出去,三蹦两蹦就躲到老板身后去了。 “你们,你们……”师爷边嚷嚷边用袖口擦额头,额头倒是干净了,粘痰珠儿却挂在胡子稍上,一说话就跟着颤悠。 “该!”刘小灵欢快地拍了下巴掌。 贾七一的手指离老板的脸只有半寸远:“告诉你,我哥是作家,你们知道一个作家卖多少钱一斤吗?” 老板纵了纵鼻子:“天天在家坐着的人能挣几个钱?” “胡说八道,是真作家!是在中国作协挂过号的。” 老板回头问师爷:“作协是什么东西?生产皮鞋的还有集团呢!” 师爷小声道:“就是写书的,作协里的人全是写书的。” 老板哼了一声:“写书的算老几?缺心眼儿的人才看书呢,你哥要是写钱的还差不多。得了,得了,你哥也挺不容易的,大老员跑我们山西来送死。算了算了,我这人也不黑,五万吧,多一分都不行了。”说着,老板又从桌上拎起一张纸,扔给贾七一。 贾七一想看看那些家属的手印、脚印到底印在什么章程上去了,于是拿起纸来粗粗看了几眼。这是一份事故处理协议书,除去金额部分空着未填外,最显眼的就是如下这几句话来了: “双方本着平等协商的精神达成如下协议: 1:家属拿到赔偿金后,不得以任何理由,把死者的死亡原因通知政府行政部门和安全生产部门。违者将退回赔偿金,并承担因此给对方造成的一切损失。 2:本协议为一次xìng了断,一旦生效,家属不得再以任何名义提出任何要求,否则天诛地灭。 3:矿上重新开工后,如发现死者尸体,矿上负责全权处理,家属无权过问。如家属执意要领走尸体,将承担因此发生的一切费用。 4:本协议只此一份,家属凭此领取赔偿金,然后上缴,由矿上保留,家属不得复印、外传。 5:任何一方违反本协议,另一方保留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的权力。” 天衣无缝!这是贾七一的唯一感觉,要不是关系到贾六六他非要高声叫好不可。这是天下所有商人期待的协议,完美得无可挑剔! “行吧,五万呢,值好几百吨煤了。”师爷又溜了出来,偷偷拽了拽贾七一的袖子。 “可真便宜!能顶上三个河南人了!”贾七一冷笑着挖苦他。 “当然了,你们是北京人,赔偿绝对不一样。您就拿坐飞机说吧,死一个外国人赔多少钱,死一个中国人赔多少钱?不得差十倍呀?您心里明白,咱中国人就是没人家值钱,国家都这么订,咱不能例外呀。”师爷忽然悲痛起来:“咳!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人死不能复生……” 第二部分检查团(2) “你他妈还会不会说点儿别的?我都听了八回人死不能复生了。”周胖子又急了,他挺着肚子站在师爷面前,似乎要把师爷塞进肚脐眼儿。 师爷根本不理他,依然对贾七一道:“真理说一百回也不为过,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咱们不冲死人,冲活人!” 贾七一看了看窗外被铁条封住的井口,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是啊,那井口太遥远了,遥远得有些迷离,有些不真实。咳!挺争气要强的贾六六就这样人间蒸发啦?总不能连个尸首都找不回来吧?嘿嘿,大哥也真是的,没事跑矿井里干什么去?如今倒好,挺大的活人,装骨灰盒里了。不对呀,要是连尸首都找不到,自己连骨灰盒都抱不回去。 老板看出了贾七一的心思,大度地说:“这样吧,找到了尸首我们通知你,我们负责火化和骨灰盒的费用。这样总可以了吧?” 大家都等了贾七一拿主意,可如今贾七一是真没主意了,他盯着屋顶不说话。 此时保安头飞奔进来,大汗淋漓地叫道:“老板,大巴子的媳fù疯啦,拿着菜刀要跟咱们拼命!” “敢!”老板腾地站起来,双手叉腰,义愤无比。 师爷尖声叫道:“不好,一定要把她稳住,下午省里的安全检查团就要来啦。”说着,他拉着老板往出跑。跑到门口,师爷回头对贾七一等人说:“你们先找地方吃点儿饭,开发票啊,我们报销。晚上咱们再签协议,钱的事好说。” 刘小灵和小赵立刻跑到窗口,果然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挥着菜刀往院子里猛冲,她目光血红,嘴里叽里呱啦地骂着当地土话。老板怒冲冲地上前说了句什么,女人竟一刀砍向老板的脑门。幸亏保安头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七、八只手一顿乱划拉,终于抢下了菜刀。接着六、七个保安再次冲上去,将女人硬生生地按倒在地。刘小灵恨得牙根儿疼,拉着小赵就要冲出去评理。 贾七一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张开手拦住他们的去路:“不能去,你们不能暴露身份,这伙子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刘小灵再次望向院里,众人已经将女人抬跑了。煤屑弥漫的空气里,到处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贾七一连头都没回,冷静地说:“咱们要稳住,先吃饭。下午我进矿井,看看能不能把我哥找回来。你们三个躲起来,调查团一到就瞅机会把这事捅出来,非把那俩小子弄进去不可。” “你你一个人下去?”刘小灵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那是我哥!”贾七一大踏步往外走去。 三人只得跟着他,一时间都没话了。 中午四人胡乱在王老五的小卖部吃了些东西。 饭后,贾七一又拿出五十块钱,塞到王老五手里道:“你帮我们准备手电、电池、钢锯,再预备点儿水和吃的。” “您这是去哪儿?”王老五疑惑地问。 “我下井,你能不能给带路?不管能不能找到我大哥,我都再给你五百块。”贾七一道。 王老五急得直吐舌头:“我的爷爷,您给我一千块我也不敢跟你下去。好几千米深呢,岔路就跟八卦阵似的,走错一个岔口就上不来啦。再说这里面还跟国营大矿通着呢,国营大矿的井就更深了,人家都挖了几十年了。而且那里面都是不长眼的机器,搞不好就把咱们当煤铲了去。” “怎么会与国营矿通着,人家能干吗?”刘小灵觉得很奇怪。 “国营矿的煤层厚,质量好,老板偷着挖呗。万一让人家发现了,老板私下里打点不就完啦。”一提起老板,王老五的面色立刻紧张起来。“再说了,我带您下去了,万一让老板知道,不得打死我呀?” “照你这么说,他都成南霸天了。”周胖子怒道。 “南霸天?”王老五瞪着眼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南霸天不就有个水牢吗?犯错的不就是在水牢里关几天吗?这儿的老板可比南霸天厉害,他要砸你的饭碗,你就别想吃饭。他要消了你的户口,你就得成了黑户。你们信不信,人家一句话的事!人家有钱,有钱人什么事干不成啊?什么事不能干呀?要去还是您自己去吧,我可没那么大胆子。” “哼!”小赵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握着兜里的记者证,面目凶恶地说:“这回,我消了他的户口!我,我剥夺他的政治权力!” 刘小灵赶紧向他使了个眼色,小赵歪着嘴不说话了。 贾七一低头想了想:“那你能不能给我画张图?” “我哪儿有那么大本事?那是技术员的事。你只要沿着轨道走就行,就是运煤车走的铁轨。沿着轨道走就丢不了,还有一个就是矿灯线,沿着线路走也没错。千万别瞎拐弯,拐了弯就回不来。千万不能见了明火,瓦斯见火就zhà。千万,对了,井口封着呢。”王老五忽然想明白了,贾七一根本进不去呀。 “那你别管,帮我找一身你们当地人穿的衣服,越破越好。”贾七一坚定地站了起来。 “两身!”周胖子也站了起来。 “胖子,咱别闹啊!”贾七一使劲推了他一把,却根本没推动。 “谁愿意跟你闹?两身破衣裳,我也去,我能让你一个人下去吗?”周胖子也扔给王老五五十块钱。 王老五捧着钱,不知所措:“真是亲兄弟呀!咳!我们这儿的人全穷怕了。人一穷啊,什么亲戚、兄弟就全完了,光认钱啦!”说完,王老五掂量掂量钞票,最终还是放进了口袋。 第三部分消户口(1) 收拾停当,贾七一和周胖子背着满身的工具,在王老五的指点下从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进入了矿区。那条小路在垃圾堆后面,是村里的孩子为了偷煤而踩出来的。他先用钢锯把铁条锯开,然后和周胖子偷偷下去。据说矿井口比较隐蔽,在矿区门口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只有从食堂窗户里才能看见。但王老五告诉他们,老板带着不少人去县城接安全检查团去了,绝大部分保安们正在村里劝导个别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服气的家属,其中就包括大巴子的婆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闹得最凶,她居然敢骂老板是畜生,而且想用刀砍老板,这不是要砍全村的财神爷吗?所以同是村中居民的保安把她关了起来,听说是让她过过凉风,醒醒脑子。当然还有层意思就是不能让考察团看见她,不能给县里的工作摸黑。 刘小灵曾问王老五,难道他们就不怕这几个北京人捣乱吗?王老五道:“外地人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死了往矿井里一扔,谁也不知道。所以外地人从不敢在狗子沟闹事。” 贾七一闷哼一声,周胖子在后腰里chā了把扳子,都是一脸的不屑。二人雄赳赳地绕小路先走了,刘小灵和小赵偷偷藏在小卖部里,只等检查团的同志大驾光临。小赵一直在摆弄自己的笔记本,刘小灵知道他在写稿子,只得不错眼珠地盯着通往矿区的道路。 大约三点钟的时候,刘小灵终于看见几辆轿车从山坡上飘下来。她紧张得直哆嗦,嘴唇都紫了,她回头看了看小赵,只见这小伙子也是满脸通红,口中直冒热气。刘小灵比他大好了几岁,只好安慰道:“小赵,别害怕,他们都是政府官员,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小赵嘿嘿笑道:“刘姐,我是兴奋的,我当了三年多记者,头一次碰上这么传奇的事,我能获奖啦。真得谢谢你。” “能吗?” “能!我非把这小煤窑整关张了不可。告诉你,我已经把第一篇稿子传回报社了,明天就能见报。我准备再做几回连续报道,让北京人全知道狗子沟的名。”小赵的声音很低,却越说越开心。 “你怎么传回去的?”刘小灵很惊奇,没见小赵打电话啊,更没见他动过小卖部的电话线。 “您真老土,该退休了。我用手机上的网,这叫无线传输。”小赵的拳头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捶了一下。 此时车队已经开进了矿区,刘小灵领着小赵,贼一样的溜出小卖部的后门。后门边有个佛龛,王老五正跪在佛龛前磕头呢。两人没搭理他,绕过平房区的垃圾堆,偷偷从贾七一、周胖子走过的小路钻进了矿区。一进矿区刘小灵就下意识地向矿井口看了看,还好在这个角度能看见井口。真不错,没人,估计贾七一他们已经进去了。 矿区里有不少残破的建筑,二人在建筑中间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来到了食堂的后窗下。小赵向前门探了探头,赶紧又缩了回来。然后向刘小灵伸出六个手指头。刘小灵明白,前面有六个看门的保安。食堂的窗户很大而且透风,里面的谈话听得非常清楚。 此时老板正致欢迎辞,朗朗的声音自窗缝中传了出来:“感谢省里领导的光临指导。我们这个煤窑虽然是民营企业,规模不大,但却是咱们县的纳税大户啊!国营大煤矿是国家的,人家的税是直接jiāo给国家,跟咱县里没关系。我们才是县里的骨干呢,这两年,咱们县……” 有个声音打断了老板的慷慨陈辞:“我们是劳动局的煤矿安全调查团,你jiāo不jiāo税不归我们管,那是税务局的事。我们这次在全省巡查就是调查一下民营煤矿的安全情况,还是谈你们的安全管理吧。” 老板尴尬地笑了两声:“各位领导,我们煤矿的安全措施很到位,为了工人的安全,该想的招儿都想了。连续三年来,我们一直是县里的安全标兵,从没死过人。你,把咱们的锦旗抱过来。”接着屋里传出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老板又接着道:“大家看,这是县里发的奖状和锦旗。三年来我们煤矿就没出过重大安全事故,在附近是有口皆皆” 屋里忽然传出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刘小灵听得出,那是师爷的声音。“这个字念‘碑’。” “对,有口皆碑!”老板道。 还是那个曾经打断过他的声音:“真的一次事故都没有?” “啊!那,那折胳膊断腿的事自然难免,不刚我们没死过人那,只有死了人才能叫重大事故,是吧?”老板有点儿磕巴。 师爷补充道:“死了四个人以上才属于重大事故呢。” “是的,是的。”这个声音是第一次出现。“我们县政府对安全工作是非常重视的,是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经常督促他们搞好安全工作,大会小会地说,嘴皮子都磨薄啦!呵呵……” 打断老板的声音又出现了:“可我刚才在矿区走了一小圈儿,很不乐观,这种生产状况很难保证安全。” 老板抢着道:“绝对安全,有隐患的矿井我们都封了,不下去人,自然出不了事啊。反正咱们这里到处都是煤,再挖一个坑不就完啦。” 刘小灵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从地上抄起块砖头,“啪”的一声,将窗玻璃打得粉碎,接着抬腿就把窗户踹开了。屋里“嗡”的一声,接着有人高喊:“地震啦,地震啦,快跑啊。” 刘小灵刚要从窗户跳进去,小赵使劲拉住她,径直跑到食堂前门。刚一拐弯,刘小灵就明白了,屋里的所有人都跑出来了,正望着食堂里发呆呢。小赵冲到大家面前,凛然道:“哪位是调查团的领导。” 有位面目威严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我就是,这是怎么回事?” 刘小灵嚷道:“玻璃是我们砸的,就是要和你们见一见。” 第三部分消户口(2) 老板兔子一样蹿到她面前:“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咱们的事晚上再说,别在这儿捣乱!保安!”保安头狂犬一样冲到老板面前,老板叫道:“他们怎么进来的,快轰出去。” 刘小灵闪身躲过保安头的撕扯,嘴里嚷道:“他们胡说,前天矿井里死了二十七个人,他们把井口封了,根本不去救援。” “这女人是疯子!”老板伸手又要往腰里摸,师爷拼命地拉住他。 在团长庄严目光的威视下,保安头终于溜到后面去了。团长盯着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胡说,他们是疯子,他们根本就不是山西人,他们想讹我的钱,他们他们”老板‘他们’了半天,估计是想骂人又不敢骂出口。 此时小赵走到团长面前亮出了记者证,解释道:“我是北京报社的记者,特地来调查他们隐报事故,瞒报死亡人数的真相,到现场我们才发现,他们还存在见死不救的事实,简直是惨绝人寰。”接着小赵把这半天的见闻,详实地叙述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议论。最后他指着老板道:“他亲口说的,三年来出了七次有伤亡的事故,而且一次都没救援过。” “胡说,我根本没说。”老板扎着膀子连续地跳高,似乎在从事某种特定的运动项目。 “我有录音,你想听听吗?”小赵拍了拍口袋,几乎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回咱看看要消谁的户口。” 老板死死盯着师爷,师爷狠狠瞪着保安头,保安头委屈地说:“你们不就是说要注意录象机吗?他那录音机那么小,我怎么能找到呢?” 团长的脖子粗了一圈儿,哭笑不得地瞪着老板:“咱们山西,咱们山西怎么老出你这号儿的?啊?”接着他瞪着旁边一个穿西装的家伙:“你是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吧,这就是你的标兵单位?这就是你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副县长大大方方地说:“我们的工作不是十全十美的,但他们说的事还需要再调查调查。” 刘小灵冷笑着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我们有两个人已经下井了,等他们抬着尸体上来吧。” 团长突然怒吼起来:“还不赶紧组织人去抢救,看看还有没有活的。” 老板照保安头的屁股就是一脚:“快去,带人下去。” 保安头凭空一招手,立刻冲过来十几个人,保安头立刻带着大家冲向井口。 此时副县长悄悄走到团长面前,难过地说:“我工作中有失误的地方,我接受组织的批评。可我真没想到,这些小矿主真是又可恨又狡猾,专门欺瞒基层干部,看来我们还是需要加强学习。” 老板大咧着嘴,整张脸都变形了。 团长铁青着连没说话,背着手向井口走去。 此时井口突然bào发出一阵嚎叫,保安头带去的人鸭子似的跑了出来,然后呈放shè状,四散奔逃,转眼就不见了。老板顾不得在心里咒骂副县长了,一把揪住保安头道:“怎么啦?又bàozhà啦?” “zhà啦!大巴子zhà尸啦。”保安头甩开老板,飞似的地向外面跑去。 团长和刘小灵等人立刻快步跑到井口,刘小灵发现铁条早被锯开了,井口里有黑影在晃动,很快一个从头黑到脚人的人出现在井口,目光电一样shè向老板。老板也到了,他“啊”的叫了一声:“大巴子!大巴子,我,我,我对不起。”说着老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了。“我,我是把你老婆关起来啦,我想等调查团一走就把她给放喽,我还想多给你们家五千块呢,我可不是有意害你呀。瓦斯bàozhà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点的……”说着说着老板已经泣不成声了,青黄色的鼻涕一直流到膝盖上。 黑面人从铁条里钻出来,一脚把老板踢翻了:“人家已经告诉我了,你这个狗东西,你不救我也就算了,你还敢关我老婆?” 这时铁条中又闪出几个人影,刘小灵在人影中发现了贾七一和周胖子,他们俩驾着一个男人走出来。贾七一满脸泪痕地说:“这就是我哥!他没死!” 刘小灵扑上去抱住贾七一,在他脸上恶dú地亲了一口:“你真伟大,你才是干大事的呢。” 贾七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昏了,周胖子更是惊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好在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没人关注这个细节。 人们陆续从井口钻了出来,一共是七个人,如果把贾七一和周胖子刨除,总共回来五个。 原来贾七一和周胖子偷偷摸到井口,贾七一比较笨,锯折了两根锯条都不见成效。周胖子一把将他推开,原来锯铁条必须得有把子力气才行。他们俩怕矿上的人发现,锯到一半,周胖子发神威,硬是将铁条拽断了。然后,二人义无返顾地进了矿井。 第三部分消户口(3) 说实话,一走进黑洞洞的井口,两人就有点儿害怕了。黑呀,黑透了!这才叫身手不见五指呢,不要说五指了,连自己的鼻子头都看不见了。两人仗着胆子往前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手电比萤火虫的屁股亮不了多少,极其渺小。贾七一他们磕磕绊绊地走了半个钟头,二人同时停下了,贾七一惊恐地问道:“胖子,咱们走多远了?” “有半里地?”周胖子回头看了看井口,真可怜,偌大的井口就跟针眼似的,几乎都看不见了。周胖子咽了口唾沫:“这里面真有点儿吓人,怎么这么深呢,这得走到哪儿年去?” 贾七一蹲在地上,使劲想办法,最后想得肠子里都有反应了。他赶紧找出些纸来,痛痛快快地来了一次,周胖子不得不走得远点儿,以免踩上。其实贾七一的胆子还没周胖子大呢,他早就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却不甘心就此回去。正在二人彷徨无措的时候,忽然似乎听到点儿动静,两人不由得浑身一颤,刚要做出反应。黑暗中突然有人惊叫起来:“手电,有手电的光,有人来救咱们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七一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人的笑声吗?那声音空洞得如天上的响雷,而且歇斯底里地再不间断了。 周胖子脑子比较好使,他抢过手电,一个劲地向里面晃悠,嘴里喊道:“在这儿呢,就在这儿呢!” 大约二十分钟后,几条身影出现在灿烂的手电光芒中,贾七一在人群中发现了哥哥,两人抱头痛哭。旁边的周胖子把外面的事告诉了领头逃出来的大巴子,大巴子听说婆姨被老板关起来了,立刻祖宗nǎinǎi地骂了起来。 原来,瓦斯bàozhà时贾六六和工头大巴子等人在矿井的一个岔井里休息,几人匍匐在井里躲过了几轮冲击波,奇迹般地活了下来。bàozhà过后,贾六六说在原地等救援,大巴子知道煤矿的底细,便提议自行逃出去,众人自然愿意跟着他走。瓦斯bàozhà的能量很大,矿井被zhà了个乱七八糟,不少隧道根本走不通了。好在大巴子在这个井里呆了三年多,对地形极其熟悉,于是带领大家从一个废弃的矿井绕路跑了回来。众人在黑暗中整整摸索了两天,矿灯没电了,干粮吃完了,终于在临近出口时碰上了贾七一和周胖子。 大家把贾七一他们身上的干粮和水一扫而空,然后发誓要找老板算帐。就这样,半个小时后大家在井口碰上了保安头等人。那群保安也挺实在,认出是大巴子,还以为是zhà尸了呢,当场就吓散了。 第三部分叵测的聚会(1) 混乱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团长不仅发动了全村,而且把副县长和老板都赶到井下救人去了。下午四点钟,一具具尸体被抬了上来,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逐渐井口前的小广场上都摆上了死人,那是二十二具血ròu模糊的尸体,二十二个苦难深重的阶级兄弟。贾六六当上了书记员,在旁边记录着死人的姓名、籍贯和死亡原因,时不时地用话语戳几下团长的心窝子。最后团长亲自给地区公安局的局长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小煤窑就被警察严密地监控起来。 晚上,精疲力竭的团长依然在狗子沟最好的饭馆里摆了一桌最好的酒席,专门宴请贾七一等人。 大家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团长的脸忽青忽白,苦笑着道:“记者、作家、运动员、群工部的领导,你们都是能人哪!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回对我们西部地区的印象更深了吧?”说着他端起酒杯,高举到贾六六面前:“我很佩服你,能跑到这种矿井里体验生活的作家不多了。我一直以为作家不过是作协笼子里的八哥呢,人家爱听什么就说什么,看来也不全对。” 贾六六沉痛地说:“您说的那种作家是吃俸禄的,我要靠自己的书养活自己,不写点儿真格的不行啊!” 团长点头道:“是啊!是啊!在市场和道德面前,所有谎言都是灰白的。你受惊啦,嘿,差点儿死在我们这个破地方,先喝杯酒吧。” 贾六六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歪着眼道:“我倒想知道知道你们如何向死难者的家属jiāo代。” “按国家规定的办。至于责任人嘛,自然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请几位放心,多行不义必自毙。”团长忽然看了看小赵和刘小灵,语重心长地说:“我有件事,要托付托付二位。” 小赵一下午都在编写稿件,如今脑子里还是稿子的事。刘小灵赶紧接口道:“是不是新闻报道的方向问题,您放心,我们有自己的尺度。” “北京的媒体自然是值得信赖的。”团长轻轻抿了一口酒,皱着眉道:“我是专门检查安全生产的,已经干了十年了,有幸,我的良心还没泯灭。我们省是煤炭大省,在全世界都是有名的了。大矿、小矿、私人小煤窑到处都是。我每年平均要跑十万公里,两年跑坏一台车,在我手里抓进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同事都改名叫我捕快。可即使这样,还是老出事,老死人,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这小煤窑怎么就野火烧不尽呢?这可能是体制原因也可能是人的原因,当然这不是我这个级别的干部应该琢磨的。唉!说实话,我都有点儿绝望了,这样下去,早晚我得成了神经病。今天这事呀,怎么说呢,大家都看见了。唉!你们要是我们省内的媒体,报道也就报道了,省内控制嘛。可你们是北京的媒体,北京的媒体影响太大,可能会对我们整个行业造成不利影响,这个,这个……”团长求援似的望着大家。 小赵使劲掐了掐眉心:“你的意思是,北京的媒体就别凑热闹了?” 团长苦笑一声:“话不能这么说,反正,反正能不能不报道呢?” 贾七一、贾六六、刘小灵、周胖子和小赵相互看了看,然后同时盯住天花板,屋里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团长眼巴巴地望着大家,嘴唇不住地蠕动却总也出不来声。最后团长把一大杯啤酒狠狠灌了下去,挂着满嘴酒花道:“报!就在北京的媒体上报道,让所有中国人都知道知道狗子沟这个地方,都知道知道咱们身边还有这样一群见死不救的狗崽子。从重从严,一定要从重从严,qiāng毙了他们都不多。” “您就不怕牵连到当地政府的人?”刘小灵试探着问。 “牵连到谁都是活该,谁让他们不知检点的,这人命是闹着玩儿吗?”说完,团长又激动地喝掉一杯酒。 贾七一等人兴奋得鼓起掌来,刘小灵的眼眶都湿了。 团长疲惫地张开手,摇着头道:“拉倒吧,我这人就是个普通人,就是还有点儿良心,我担心早晚有一天这点儿良心也得被狗叼了去。行啦,我的事太多,今天就不陪你们了。”说完,团长转身向外走去,众人自觉自愿地送了出来。 团长默默走出饭馆,贾七一在后面忽然发现他的肩膀哆嗦了一下,随即整个人立在门口不动了。贾七一第一个感觉是有人要暗杀团长,他叫声不好,飞身冲了出去。团长没事,只是吃惊地望着前方,贾七一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的天!饭馆门口聚集了好几十人,大眼灯似的瞧着他们呢。贾七一认识,这些人大部分是上午在矿区食堂里见过的死难者家属,于是长出了一口气,欣慰地告诉团长道:“他们是死难者家属,估计是要您主持公道的。” 团长这才点了点头,朗声道:“外面太冷,大家有话在屋里说吧。” 贾七一觉得自己肩负着些责任,拉住最前面的老张头道:“团长是好人,是党的好干部。您放心吧,老板肯定进监狱了,他跑不了啦。” 老张头吧嗒着眼皮不说话,此时他身后的兰考人轻声道:“老板让公安局抓走了,俺们的钱呢?” 贾七一觉得这话不对劲,不得不回头看了看团长。团长表情很凝重:“大家先进屋,有话慢慢说。” 第三部分叵测的聚会(2) 贾七一等人刚要随着团长转身回屋,却听得地面上“扑通”响了一声,然后便“扑通”成一片了。众人立刻回头观望,天哪!几十名家属在老张头的带领下,全都跪在地上了,那情景跟演电影似的。老泪横流的老张头用膝盖向前走了几步,双手伸向团长。团长大惊失色,拼命想把老张头拉起来,嘴里道:“老汉,你这里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呀。您放心,我一定把责任人法办,尽快尽严,绝不姑息,一定给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老张头死活不起来,咧着嘴号啕起来。此时后面的不少家属喊道:“领导,首长,把老板放了吧。他是好人,我们狗子沟离不开他呀!您高抬贵手,把他放了吧,我们还指望他活命呢。” 众人这回可傻眼了,特别是贾七一、刘小灵等人。上午老板杀鱼切ròu似的整治这些家属时,他们在场啊,难道这些人是中了(被禁止)不成?大家无奈,只得抬木头似的把家属们挨个搬起来,团长把老张头等几个年长的家属请进饭馆,另外的人不愿意离开,门口依然黑压压站了一片。 团长站在张老头面前,局促地问:“老汉,你们真想把老板放喽?” 老张头悲愤地拍着大腿:“首长,这人死不能复生啊!事已经出了,人已经死了,你们就是把老板qiāng毙了又管什么用啊?俺们孩子不是一样地白死吗?”另外几个老人不住地点头。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合同来,恭恭敬敬地在团长面前展开。“您看看,这是俺们和老板签的合同,本来都说好了,明天拿这张合同去换钱,算是对活人有个jiāo代吧。可你们把他管制了,这钱俺们朝谁要去?俺家孩子就白死啦。”老人们不住称是,不少都开始抹眼泪了。 贾七一等人面面相觑,肚子里跟翻江倒海似的,所有的船全翻了。只有小赵飞快地敲着笔记本,一字不落地记录。 团长显然早想到了这节,他微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啊。这个老板已经触犯了国法,他不为工人提供安全措施,出了事以后瞒报死伤人数和事故真相,而且还见死不救,已经是罪大恶极了。如果不是工头熟悉井下的地形,后面的五个人还得死在里头,你们说他的罪过够不够法办呢?我看他死八回都不多。” “够,够,绝对够,qiāng毙他八回都不多,让他下辈子托生成屎壳郎都不多,可可。”老张头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敲着,似乎是解恨也象是懊悔。“可这俗话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呀。你们qiāng毙了他,俺们一家人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俺儿媳fù正怀着孕呢,孩子生下来靠什么养活?这两万块钱是我孙子的命啊,qiāng毙了他等于把俺孙子也毙了。” 团长叹息道:“您放心,事故造成的损失自然要赔偿,小煤窑虽然是私人的,但照样是个企业,作为企业法人的老板即要负刑事责任又要负民事责任,民事责任就是要赔偿死难者家属的损失。据我所知,这个钱不止是两万,他想用两万块钱打发你们是想骗你们。” “不止是两万?”屋里的老人们将信将疑,老张头却接着道:“那,俺们朝谁要啊?” “法院会判下来的,法院会替你们把钱要回来。” “俺们不敢多要,俺们多要了他的钱,这小子回来不得跟我们算帐啊?”后面有个老人叫了起来。 “回来?他还能回来?”贾七一嘿嘿笑了两声:“你们放心,他回不来啦,就是不够qiāng毙的也出不来了。” “那,那……”老张头轻轻拽了团长袖子一下:“首长,这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呀,这与理不通啊!” 团长满脸的无可奈何:“我跟您说,国法是又打又罚,要不得多少人犯法呀?按您的意思,人只要有钱就能随便杀人啦,反正是罚了不打嘛。” 老张头疑惑地望着大家,好久没再说话。 最后团长以人格保证大家会拿到赔偿,老人们才纷纷散去。 众人在狗子沟住了一晚上,贾七一和贾六六同睡一室,他狠狠把哥哥臭骂了一顿,责怪他给家里找事,不知道死活。贾六六哼哼了几声:“这一次的经历就够了,够一本小说啦。我是真没想到,挖煤工这么苦,简直是猪狗不如啊!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吗?一个揍xìng!不写写这些人,不把这种生活状态写出来,我不甘心。明天你先回北京吧,我不走,我要把事件跟踪到底,我要亲眼看着老板给带上铐子。” 天亮后,贾七一才知道,要留下来的人不止一个,小赵也不愿意走,他要做个连续报道,干脆和贾六六搭伴住了下来。贾七一只得和周胖子、刘小灵上路。 临上车前,周胖子拉着贾七一神秘地说:“我看你和刘小灵的关系有点儿不对劲啊?” “别他妈胡说,他是方路的老婆。”贾七一狠狠掐了他一把。 “反正是有点儿不对劲。”说完周胖子上车了。 轻车熟路,回北京时可顺多了。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开上了高速路。刘小灵累了,一直在后座上迷糊着,贾七一时不时地在反光镜里偷看上几眼。他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一股能量,一股能把喜玛拉雅峰顶的冰川融化成滔滔巨河的能量,一股能冲上月亮表面,撞出个环行山然后折shè回地球的能量,当然这种能量同样能击穿贾七一,能让他蒙灯转向。 贾七一已经三十多岁了,是个成熟的男xìng,男人成熟的标志自然是曾经经历过若干个女人,能在与女人的周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可现在他有点儿摸不着自己的脉了,到后来眼珠子跟吊着根线似的,一直挂在反光镜上。终于贾七一看见刘小灵醒了,而且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自此他再不敢往后瞧了。 车进北京后,贾七一回身问刘小灵:“方路几时回来?” “用不了几天,时间长了他们老板非破产不可。”刘小灵道。 “那好,等他回来,咱们三家人聚会一下,我请客。”贾七一道。 周胖子哈哈笑起来:“这就对啦,好歹咱们也算出生入死一回,你小子应该请客。咱们吃鲍鱼吧,四个头的(四只鲍鱼一斤称为四个头的)。” 贾七一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第三部分风月无边(1) 中午大家就看见了三环路,刘小灵特地叫周胖子在一个报摊前停下了。卖报人冲着车窗里高喊着:“看看吧,看看吧,特大新闻!山西小煤窑草菅人命,见死不救,二十七条人命人间蒸发!” 刘小灵赶紧买了一张,周胖子奇怪地问:“不是二十二个吗?” 刘小灵边看边说道:“这篇稿子是昨天中午发过来的,那时还不知道贾六六他们能逃出来呢。” 贾七一欣慰地望着报纸头版的特大标题:“这趟山西真不白跑,咱们还当了一回神探亨特呢。” 刘小灵思索着说:“咱国国家要是把新闻控制取消喽,文明程度最少能前进十年。” “您就给天下的废物留一口饭吃吧。真要照你们说的办,全国的宣传口儿得有多少人下岗啊?国家有宣传口儿,省里有宣传口儿,各地区各市各县都有宣传口儿,这一串儿连下来不得百十万人?咱们国家的失业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我要是当了头头也不能取消新闻控制,这关系到多少人的饭碗呢,失业率又得提高一个百分点。”贾七一冷笑一声。 “你就知道用经济杠杆分析问题,怎么跟方路似的?”刘小灵厌恶地白了他一眼。 “经济社会嘛!” “行啦二位。”周胖子不客气地打断他。“到报社啦。” 贾七一只得恋恋不舍地与刘小灵告别,并再三告之,方路回来一起吃饭。 刘小灵下车了,贾七一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进了报社大楼,他真恨自己无能,这眼珠子怎么就不能拐弯呢?周胖子拽了他一把道:“行啦,眼珠子都掉出来啦。你至于吗?” “你别脏心烂肺的好不好,她是方路的老婆,我能勾搭朋友的老婆吗?”贾七一急了。 “那您这是干什么呀?人家一下车,您倒跟丢了魂似的。”周胖子又嘿嘿了两声。 “那不是,那不是战斗中的友谊吗?一会儿咱俩分开,我也丢魂儿。”贾七一有点儿气急败坏了。 周胖子瞥了他一眼,再不说话了。 到家后,贾七一只告诉老妈自己出了趟差,然后偷偷给嫂子打电话,告诉他哥哥贾六六依然活着,而且又找到了发家致富的途径。没想到嫂子早知道这事了,原来贾六六从井里一出来就给老婆打过电话了。贾七一暗骂自己是仨鼻子眼儿,多出了一口气,谁的媳fù谁不惦记着呀? 晚上,他在床上把自己的离奇遭遇讲给海燕听,海燕边听边倒吸气,身子都凉了。贾七一讲完,海燕却得出一个极其理xìng的结论。外地都是水深火热的,以后千万不能出去旅游了,以免被狼心狗肺的外地人害喽。 贾七一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海燕的思路总是出他意料的。最后他赌气地说:“人家团长也是外地人,人家就不是坏人。” “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是政府干部,连一点儿觉悟都没有怎么能当干部呢?”海燕怜悯地瞟了他一眼,似乎这问题很弱智。 “那老张头呢?” “他是受害人,狼心狗肺也轮不上他呀。” “你有理,你有理,明儿你应该去派出所改名,你应该叫常有理。”贾七一背过身去睡了。等他再次睁开眼,海燕已经上班去了。 此后贾七一是天天买报纸,报纸上天天都有山西狗子沟的新闻,全是小赵写的。三天后连老妈都知道狗子沟出事了,居然在家查了半天地图。最后指着狗子沟的大概位置,慌慌张张地告诉贾七一:“原来狗子沟离北京就这么近啊,这儿的人可真不是东西。” 贾七一只得说:“主要是老板不是东西,当地人太老实了。” “你去过?”老妈问。 “没有,我去这地方干嘛?他们再给我关井里。”贾七一忙不迭地否认。 大约一个星期后,贾六六回来了,他告诉贾七一,老板已经被公安局正式逮捕了,下个月检察院就要公诉了。当地的两个副县长也被双规了,据说还能掏出几个脏官来。贾七一忽然想了一个人,马上问道:“那个师爷呢?是不是也给抓起来啦?坏主意保证是那小子出的。” “跑啦。这小子可真够滑的,记者一露面他就跑了,再也没人见过他。我估计呀,就是抓住他,可能也判不了。”贾六六道。 “怎么呢?”贾七一不解。 “事不是他干的,受益人不是他,这小子只要一口咬定主意不是他出的,谁也没办法。”贾六六道。 第二天,贾七一给刘小灵的单位打了电话。他还没张嘴刘小灵就愣愣地问:“是贾七一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呀?”贾七一很奇怪。 刘小灵咳嗽了一声:“你不是说要请客吗?” “就是为了这事。”贾七一约好了时间地方,并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带上方路,刘小灵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贾七一的心一阵狂跳,连手指都哆嗦了。刘小灵在等自己的电话,在等自己的消息,她还等什么呢? 下午贾七一给某大饭店的老板打了招呼,人家答应他,可享受五折待遇。一下班,贾七一便带上海燕欣然前往了。 大约七点钟以后,方路和刘小灵来了,又过了几分钟,周胖子率先出现在门口。贾七一破口骂道:“说好了三家人聚会,难道就你自己顶着个脑袋来的?” “我还带着嘴呢。”周胖子嬉皮笑脸。 “少废话,人呢?”方路叫道。 “我老婆太难看,我怕大伙笑话。”周胖子依然站在门口不进来。 第三部分风月无边(2) 方路哈了一声:“再难看还能比你难看呀?快进来,我知道嫂夫人就在后面呢,别让人家等急喽。” 周胖子不大情愿地让开身子,一个身材高硕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在座众人全都吃了一惊,这是个能用明艳二字形容的女人。她齿白唇红,弯眉凤眼,几乎比周胖子高了半个头,但这女人的嘴角、眼角都透着股狠劲儿,光滑的皮肤也是白中带青的。总体来看这女人不仅生得标致,多少有点心高气傲,真不知道周胖子是怎么蒙到手的。 方路看得高兴,口水差点儿流出来。他欠着身子道:“嫂夫人可真是朵鲜花啊,看着就那么顺溜。胖子好福气呀!” “去你大爷的。”周胖子的嘴从不饶人,他挑着眉毛道:“你说我老婆是鲜花,那你就骂我是牛粪啦,你你。”他看了刘小灵一眼,心有不甘地说:“我这是给刘小灵的面子,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要不我非把你的烂事好好抖落抖落不可。” 方路举着手投降:“算我不会说话,行了吧。” 周胖子不忿地哼了一声,指着刘小灵给老婆介绍道:“这位是刘小灵,女中豪杰啊!那个调查团团长本来是想控制新闻发布的,咱小灵过去就一顿嘴巴,硬是把团长的阶级觉悟给打出来啦!” 贾七一和刘小灵立刻乐不可支,贾七一叫道:“团长要知道你小子背后糟改人家,非放狗咬你不可。” 周胖子浑然没听见,继续介绍道:“这位是贾七一,他们家什么都是假的,所以就起名叫贾七一了。他哥更神,叫贾六六,比六六粉少一个六。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方路方主任,那次汽车集结赛的协调部主任,说一不二,差点儿把原子弹卖越南去。你不是老想认识要干大事业的人吗?这位就是。当年大天yào厂抢注龙哥名称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差点儿把美国人的肚脐眼儿气通喽。人家现在是中国第一电视剧发行人,你想找什么狗屁大明星签名,他都能帮你找到。”周胖子的老婆惊喜地瞪了方路好几眼,随后赶紧低下了头。周胖子指着自己的老婆道:“这是我老婆,大名就算了,说了你们也记不住。记小名吧,叫她小锤子就行了。” 大家本以为周胖子夫人会急眼呢,没想到她竟颇是自豪地冲大家点头微笑。 贾七一无奈地说:“这周胖子真是一点儿正形儿都没有,这是你们两口子之间的称呼,我们总不能也把嫂夫人叫成小锤子吧?” “没事儿,我媳fù从小就叫小锤子。”周胖子觉得贾七一少见多怪,呼哧呼哧地说:“关键呀,我媳fù的确是个小锤子,谁要是不争气要强,她就凿谁,跟锤子似的。你们看看,我们现在都让她凿成什么样啦。”说着他把肚子墩在桌子上,整整探出半尺多。 “你那是吃的。”贾七一怒道。 “气的!哎呦!”周胖子一头摔进椅子里。 “拉倒吧,前年你跟我说你的胖是累的,现在又成气的啦?”方路道。 “又累又气,能不胖吗?”周胖子无精打采,似乎受了多大委屈。 “对你这么个不知道要强的人就应该这样。”小锤子突然抡起拳头,照周胖子后背就是一下,周胖子下巴上的赘ròu,呼呼直颤。似乎真是遭到了重击。 众人无不惊骇,再也不敢多言多语了。 不久酒菜上桌,屋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刘小灵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她高高兴兴地告诉大家,自己在报社里正进行普法教育呢。大家不明其故,刘小灵笑道:“前两天,有个外地女人到我们报社反映问题,说他老公是虐待狂,隔三岔五地打她,现在怀孕了都打,浑身都是伤。我们也没办法呀,只好让她去fù联告状。女人走后,我的一个女同事说:这女人真够窝囊的,要是我,先把孩子做掉,然后一刀把他捅喽。”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周胖子高声叫好。 “看来你也应该进行普法。”刘小灵瞪了他一眼。“我告诉那个女同事说,你能一刀捅了他,却不应该打掉孩子。” “那为什么呀?”贾七一也不明白。 “你们这些人哪!连这个都不懂,都是法盲。告诉你们,女人在怀孕期和妊娠期间,法院不能判刑!这是为了保护fù女儿童的权利。杀了那个混蛋最起码还能活两三年呢,到时候再找人怀上一个,就一个一个生吧,法院拿你没招儿。”说着刘小灵哈哈大笑。 贾七一和周胖子也跟着乐,另外两个女人只是微微笑了笑,方路却皱着眉道:“就听你的了!” 刘小灵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不说话了。小锤子却盯着方路道:“最近演《青衣》呢,是你们拍的吗?” “不是,那是现代剧,没劲!我们正准备拍摄《谋天下》呢。”方路十分自豪地拔了拔胸脯。 “《谋天下》?好象是一本小说吧,我在书店见过。”小锤子道。 “庸人的历史小说《谋天下》写得真不错,有一寸厚呢。我们准备把他改成四十集的电视剧,这肯定是大戏呀!是写秦朝统一的,人家把中国人脑子里那点儿脏事全给写出来了。明年就开机啦,我们准备请几个大明星,好好折腾一下。”方路说得眉飞色舞。 “请谁呀?”小锤子一脸钦佩。 第三部分风月无边(3) 方路接着说了几个明星的名字,小锤子更是兴致大增,二人开始探讨演员人选了,唧唧喳喳地说起来没完。 贾七一等人毫无兴趣,大家相互看了几眼,不约而同地打了几个哈欠。海燕忽然捂着嘴道:“坏了,咱妈让我下班买白菜呢,我给忘了。” “忘就忘了呗。”贾七一道。 “你懂什么?今年白菜涨价啦,不买点儿还得涨。”海燕很不满。 贾七一还没说什么,周胖子却接了过来。“那可不,头年的白菜一毛二一斤,今年一入冬就两毛五,看样子是得涨。我就奇怪了,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咱国家也没遭什么灾呀?” “你还cāo这个心呢?”贾七一大惊。 “废话,我媳fù不会过日子,我还不过日子?那非得败家不可。”周胖子揪着海燕道:“今年我们家那片香油也涨了,十多块一瓶了,你们那儿呢?” “一样啊,全市都涨啦。”海燕异常地痛心疾首。 “实在不行,我开车去趟河北,把一冬天的副食都买回来。”周胖子说得极认真。 “那你帮我们家带点儿吧,反正也是去一趟。油钱和过路费平摊呗。”海燕比周胖子更认真。 贾七一无事可干,无话可说,只得无聊地冲刘小灵笑了笑:“我哥回来了,小赵呢?” “昨天回来的,瘦了一圈儿,嚷嚷着要请我吃饭呢。”刘小灵道。 “那是,你提供的这条新闻线索让他做了十天的头版,绝对立功啦,连我们家老太太都知道狗子沟了。”贾七一笑道。 “他是记者,那是他应该做的。” “能做自己应该做事就是美德,现在的人!”贾七一哼了一声。 “可不,这人也不知道都怎么了,除了名就是利,而且还特明目张胆。就拿山西这个事来说,你说老板不知道的他缺德吗?我看他知道,否则见了大巴子就不至于吓成那样了,可这小子就是不知道死的滋味。”刘小灵叹息一声。“今天我又碰上个事,别提多可笑了。有个中年人说要向我们提供新闻线索,我说:您说吧。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先向您汇报汇报我最近学习雷锋的心得吧,看看能不能让记者报道一下。这人真是有病!” “要是我大哥在这儿就好了,这种事只有他能想明白。”贾七一自卑地说。 “我看他也想不明白,他要是能想明白了就不下井了。” 贾七一直着眼睛想了半天,刘小灵说得有道理呀,可不吗?贾六六要是想通喽,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还至于跑矿井里去? 此时桌上形成了三个谈话中心,方路和小锤子在探讨拍摄电视剧的问题,周胖子和海燕在琢磨今冬物价的走向,贾七一和刘小灵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屋里高一句低一句的煞是热闹,由于三个男人都抽烟,不一会儿房间里就跟着了火似的,烟雾腾腾。这时服务员进来送菜,刘小灵让他把排风扇打开,服务员说排风扇坏了。 贾七一不言不语地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半尺宽的一条缝儿,冷风吹进来,他觉得精神了不少,不禁向外望了几眼。这个餐厅坐落了一个大厦的顶层,庞大的城市似乎只是它的背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灯火辉煌的都市如一片巨大的火海,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光影,到处都有飞腾的灼热气团围着无数高楼流动,逐渐它们把大地变得虚无而遥远,似乎要把整个城市都端到天上去。贾七一从没想到自己居住的城市如此壮丽,与之相比,那轮明月只是一张挂在上方的白纸条;那无尽无边的风声,只是它轻轻的一次喘息。 第三部分yīn谋(1) 贾七一恋爱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尴尬的处境,清楚地明白自己无聊的情感病症。是的,做为一个有fù之夫,他爱上了一个有夫之fù,而且爱得有点儿不能自拔。没错,自从聚会之后他经常xìng而且习惯xìng地忘事,不是忘了带钥匙就是忘了拿手机。有一次他倒是带着手机上班了,却一整天都没开机,弄得几个客户把电话打到老板那儿去告状。还有一次他竟把装满水的塑料盆坐在点了火的煤气灶上,差点儿把整栋楼都送上天去。 贾七一明白,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就堕落成四六不分的中学生了。贾七一觉得对不起海燕也对不起刘小灵,当然最对不起的是方路,好歹他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啊。对了,他同样对不起自己,自己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这么个烫嘴又噎人的烤白薯啊? 一连七、八天了,贾七一昏昏沉沉、迷迷瞪瞪的,最后眼珠子比平时大了一圈儿,而且还破天荒地长出了双眼皮。 有一天,贾六六兴冲冲地来了,号称自己最新的一本小说已经完成初稿了,内容就是关于小煤窑的。贾七一懒得夸奖他,张嘴便道:“你爱写什么写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六六顿时兴致全无,瞪着眼道:“瞧你那德行,大眼儿灯似的,怎么啦?” 贾七一看看四下无人,便偷偷地将自己的悲惨境遇唠叨了一遍,最后绝望地说:“哥!我这人不可救yào了,真是一点儿德行都没有,万一哪天让汽车撞死就算了,你们也别找人家司机的麻烦。你呀,好好孝顺咱妈,我倒是还有点儿积蓄,都给海燕吧,她也挺不容易的。” “你,你,你个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贾六六气得直结巴。 贾七一这叫气,骂自己是兔崽子,那是老妈的专利,贾六六怎么也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会了?他怒道:“你骂我是兔崽子,你是我哥,你难道不是大兔崽子?” 贾六六没闲心跟他咬文嚼字,甩手就回家了。晚上贾六六又跑了回来,而且还带着一本书。他把书扔给贾七一,郑重地告诉他,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办法就在书里。 贾七一虽然将信将疑,睡觉前还是把这本书大致翻看了一遍。这是一本美国人写的小说,大意是两位执着于学问的大学教授想搞一项人类学实验,主题好象关于家庭、婚姻和情感的。二人与妻子商量后决定换妻三个月,三月遏止互不来往,并分别记录各自的换妻感受。三个月后,时间到了,教授的课题顺利完成了,二人的妻子却分别成了对方的老婆,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贾七一大约用两个小时就把这本小说看完了,他闷哼一声,心道,贾六六这个混蛋,这不是教唆吗? 第二天,贾七一人在公司上班,脑子里却总是换妻的念头,不到中午他就向这个念头投降了。 然而中午在餐厅吃饭时,贾七一又有了新的顾虑,自己倒想把老婆换成刘小灵呢,可方路能干吗?海燕能干吗?老实本分的海燕嫁给方路岂就不是糟践啦,他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方路肯定会虐待海燕的。再说了,人家方路能干吗?这小子才看不上良家fù女呢,他一心琢磨着干大事呢?干大事的人能娶一般女子吗?人家娶的不是烈士就是dàngfù。不妥,实在是不妥,要真那样,把海燕推进火坑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呀!贾七一举着筷子吃下去了,眼睛茫无目的地在餐厅里乱转。忽然有个又矮又胖的家伙从身边走过,体型酷似周胖子。贾七一脑海中灵光一现,有啦! 下班后,贾七一约周胖子六点半见面,让方路七点钟抵达,而自己则早早地占据了饭馆的一个雅间。 六点半,周胖子真来了。他惊奇地问:“喝酒就喝酒吧,干嘛要找个雅间呢?人家收服务费。” “我认识这儿的老板,敢收服务费就把服务员吊起来打。”说着贾七一为他倒了杯酒。 “你可真够厉害的。”周胖子把酒杯推开,yīn险地笑道:“无功不受禄,你凭什么请我喝酒啊?有话还是先说吧。” “你这人就是德行,胡思乱想,咱朋友之间喝顿酒就非得有事啊?”贾七一也知道说这话心虚,可总不能顺着他的竹竿爬吧。 “平时我信,今儿我不信,你这小子眼神不对劲儿。”周胖子道。 “怎么不对啦?” “冒贼光。”周胖子哼了一声。 贾七一实在装不下去了,放下酒杯道:“我是有事要跟你商量。胖子,这两年你的生活怎么样?” “没劲,就那样呗。” “想找点有劲的事吗?”贾七一问。 “抽bái fěn有劲,可我没钱。”周胖子满脸的似笑非笑。 “那是人干的吗?我是说生活方面的事,你跟你媳fù过得怎么样啊?”说这话时,贾七一都有点儿哆嗦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媳fù就应该嫁给联合国秘书长,她老盼着我奋发崛起,你说我也不能天天吃兴奋剂吧?我当运动员的时候吃兴奋剂是职业需要,现在吃什么都没用。再说,我崛起了,我干什么去呀?要是外国侵略者打进来,哥们儿能参加游击队。要是外星人打进来,哥们儿就舍身,就拿我做实验吧,咱为了全人类。可现在没这事啊。” “烦吧?” “烦。”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你拉皮条啊?” “真难听!”贾七一狠狠拍了下桌子,周胖子嘴里的煤渣子也太多了。“你的问题就是家庭不幸福,家庭压力太大,主要问题是出在精神方面,找个女朋友就能焕发新生。” 第三部分yīn谋(2) “说实话,这事我也想过,可小锤子太厉害,万一让她知道我在外面找情人,我得几个死啊?” “不会,不会,我有把握。” “你凭什么有把握?”周胖子立刻不愿意了。 “咱不是找情人,不是包二nǎi,咱是正经解决感情问题,觉得好就重新组合。”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哪,你小子就不怕掉护城河里?”周胖子冷笑了几声。 “我敢跟你说这事我就不怕,死有什么呀?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直接掉护城河里呢。” “豁出去啦?那,那你就给我介绍一个?”突然周胖子呸了一声:“我他妈差点儿入了你的套儿,瞧我这肚子,你瞧瞧,原子弹似的,谁能瞧得上我呀?小锤子看上我,那主要是看上了我的奖牌和奖状,可现在谁还留心这个呀。” “我觉得问题不大,这人你还认识,绝对谈得来。” “谁呀?” “我老婆,海燕!” 周胖子骤然间伸长了脖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观察起贾七一来,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蚊子蛋。最后周胖子在自己头上摸了摸,然后又在贾七一额头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不发烧。”贾七一急道。 “那你是吃错了yào了,你是魔怔了,你最近是不是炼气功呢你?”周胖子突然笑了出来,他拍着大腿,打竹板似的说道:“嘿嘿,新鲜,真新鲜,我从来没听说过,谁要把自己的老婆介绍给别人当女朋友。嘿嘿,你是不是在矿井里碰上脏东西啦?是不是把魂儿给丢啦?我认识个会收魂儿的,绝对大师!要不咱请他给收收?放心,有我在,他不敢要钱,顶多是吃顿饭的事,大师怕我把他摔死。” “一边儿去,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贾七一有些恼火。 “这要叫正经事,中国就没正经事啦。”周胖子也急啦。 “我这是有条件的。”贾七一道。 “你这孙子穷疯啦,不会是惦记着管我要钱吧?” “去你大爷的。”贾七一大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把周胖子按在座位上。“听我说完喽。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然后你再给方路介绍个女朋友,期限是三个月。咱可得先说好喽,怎么jiāo往可以,但不能动真格的,不许碰,得全须全尾地还给我。当然,方路也不能动你介绍的女朋友,敢动咱俩就把他扔矿井里去。”贾七一觉得这话还不清楚,干脆撕开脸皮道:“咱们三对儿都他妈是味儿事,过得都不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我媳fù跟你挺谈得来的,挺投机的,啊?” 周胖子终于明白了,他仰着大脑袋,挺着肚子在屋里转了半圈儿,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空气道:“你把你媳fù介绍给我当女朋友,我把小锤子介绍给方路当女朋友,那你呢?你晒白干布?你怎么那么高尚啊?你比雷锋都厉害。” “我我?”贾七一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是在惦记刘小灵呢,在山西时我就觉得你们俩特腻乎,是不是有那事了?”周胖子挑着眉毛,一脸坏笑。 “孙子,这叫精神恋爱你懂不懂?” “我不懂,反正这事挺缺德的,这招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换仨月媳fù玩儿,换完了还能一块儿过吗?谁看谁都得别扭,更得打架了。” “不是玩儿,是正经jiāo往。再说,谁让你换回来啦,要是都觉得好,咱们就直接民政局啦。上午离,下午结,还是咱们六个人。” “啊!零件还一样,重新组合?”周胖子依然歪着脑袋琢磨。 “是,零件是一样,可一样的零件组合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发动机原来是化油器的,咱们重新组合就成电喷的啦,升级换代啦!”贾七一知道周胖子是司机,对汽车上的物件最熟悉。 周胖子终于想明白了,他兴奋地敲了下桌子:“说实话,你媳fù人是不错,绝对是过日子的人。哪象小锤子啊?小孩唱歌,没谱!她跟方路倒是一对,天天拿鞭子抽着他去干大事业,累死这狗东西。多好哇!哈哈,哈哈,小锤子跟了他,没准这小子一死就有人给他盖纪念馆呢,小锤子绝对有这个心。”周胖子乐得浑身颤悠,又指着贾七一道:“你跟刘小灵真挺般配的,怎么看都是两口子,挂相!哎?不对呀,你怎么跟你媳fù说呀?总不能说,我给你发出去了吧,海燕不得跟你动菜刀啊?” “这事好办,海燕不是会计吗?每两年都要进修一次,现在正在进修呢,每礼拜两个下午。我就说我怕她累着,包你的车去接送。感情这东西就得处,处一阵子没感情的都有了,何况你们俩挺谈得来的,用不了半个月就有门儿。” 周胖子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这孙子早想好啦,真不是东西,忒不是东西了。” 第三部分yīn谋(3) 此时方路趾高气扬地出现在门口,二人赶紧起身让座。方路大大咧咧地道:“小贾,这就对啦,没事就请我多吃几顿。拍下个戏的时候,我也给你弄个群众演员,让你露一脸儿。” “我才不想当碎催呢。”贾七一很不服气。 “那你想干什么?有我在,电视剧这行儿里的职位,你随便挑,看哪个职位好,咱就干,一句话的事。”方路又挺了挺腰板。 “这么说电视剧这行挺好干的呀?”贾七一道。 “上个月,国家广电总局为这事开了个会,主要是告戒行业里的人,现在电视剧行业的资金和人员的准入门槛太低了,影响了行业的整体素质。再说句明白点儿的吧,剧组里什么傻X都有,就是没正经人。你去没问题。” “你才不是正经人呢。狗东西,骂人不吐核!”贾七一让他气乐了。“真的?想干什么都成?” “没问题,说吧。” “我就看上出品人他爹了,干这个行吗?”贾七一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方路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这事得问我们老板,他妈要想改嫁也成。” 几人大笑几声,周胖子迫不及待地把贾七一推到旁边,揪住方路道:“方路,这两年你小子生活怎么样?” “没劲,都那样呗。” “想找点有劲的事吗?”周胖子认真地问。 “抽bái fěn有劲,可我没钱。”方路满脸的似笑非笑。 “我是说生活方面的事,你跟你媳fù过得怎么样啊?”周胖子满脸的憧憬。 方路左右看了几眼,迷惑地问:“你们俩要干嘛?谁惦记着我媳fù呢?” 贾七一和周胖子同时咳嗽了一声,贾七一心道:方路这小子是比周胖子聪明多了。 周胖子不想让他把话题岔开,瞪着眼问:“你跟你媳fù过得烦不烦?” “烦。”方路叹息一声:“真烦!我媳fù呀,她以为她是圣母玛丽亚,世界人民他妈呢。一天到晚算计她那点儿破事,总琢磨着要为人类做点儿贡献,这不是有病吗。”贾七一白了方路一眼,虽然方路是刘小灵的老公,可贾七一依旧不满他的口吻。由于有事要求他,只得咬牙强忍着。只听方路接着道:“更可气的是,我媳fù瞧不上我的工作,认准了我是好高骛远。胖子,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我这辈子是挺背的,可咱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干成了不少大事吧。” “是,没错,你是我所有哥们儿里最有想法的,也是最敢干的。”周胖子忽然望了贾七一一眼,有些拿不准地问:“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好啊?我跟刘小灵快过不下去了,她都半个月不让我上床啦。趁她蹬了我之前,赶紧帮我介绍一个,得留一手啊。”方路大为高兴。 贾七一在心里暗骂方路不是个东西。而周胖子却接着道:“我可不是给你解决生理问题啊,主要是改变生活状态。你的问题就是家庭不幸福,精神压力太大,找个女朋友没准就能焕发新生。” “没错,我明白了,刘小灵早晚得跟我离婚,早做准备总比没准备强。谁呀?我认识吗?” “我老婆,小锤子!” 方路伸长了脖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观察起周胖子,最后他在自己头上摸了摸,然后又在周胖子额头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不发烧。”周胖子急道。 “那你是吃错了yào了,你是魔怔了,你最近是不是炼气功呢你?”方路突然大笑了出来,他拍着大腿,打竹板似的说道:“你以为这是美国呢?这种缺德事只有美国人才能干得出来,给自己的老婆拉皮条……” “少废话啊,少废话!我告诉你,要精神恋爱,不许碰我媳fù。”周胖子有些恼火。 “你还懂精神恋爱呢?”方路咧着嘴问。 第三部分yīn谋(4) “我当然懂,精神恋爱就是许看不许碰。”周胖子理直气壮地说。 “一边儿去!精神恋爱是许想不许碰,看都不能看。”贾七一赶紧补充道,周胖子留了这么大一个漏洞,那还得了? “对,你怎么想都行,就是不能看不能碰。”周胖子向贾七一暗挑大指。 “那我是吃饱了没事干啦?”方路极其不屑的晃着脑袋。 周胖子大大喘了几口气。“听我说完喽。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然后你再给贾七一介绍个女朋友,期限是三个月。咱可得先说好喽,怎么jiāo往可以,但不能动真格的,不许碰,得全须全尾地还给我。当然,贾七一也不能动你介绍的女朋友,敢动咱俩就把他扔矿井里去。说实话,咱们三对儿都他妈是味儿事,过得都不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我媳fù跟你挺谈得来的,挺投机的,啊?” 方路的确比周胖子聪明多了,他点着贾七一的鼻子道:“这主意肯定是你出的。嘿嘿,你看上刘小灵了吧?周胖子是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你老婆啦,二位是不是想撺掇我离婚呢?” 贾七一脸红了,说不出话来,周胖子却不管这套:“少说没用的,小锤子怎么样?你要想干大事业,她绝对支持你,你上房她替你扛梯子,你掉下来,她能接着你,还能把你重新踢上去。” 方路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觉得小锤子挺好的。可换来换去,换乱喽,最后咱们仨打起来怎么办?” “谁让你瞎换啦?”贾七一终于说话了:“要是都觉得好,咱们就直接民政局啦。上午离,下午结,还是咱们六个人。” “真的!”方路也兴奋地敲了下桌子。“哎?不对呀,你怎么跟小锤子说呀,总不能说,我给你发出去了吧,小锤子那脾气,能饶了你吗?” “这事好办,小锤子在北城上班,挺远的。你们公司不也在那一片儿吗?你又有车。我跟小锤子说,每天让方路接你,都是哥们儿,相互帮忙嘛!小锤子肯定愿意。感情这东西就得处,处一阵子没感情的都有了,何况你们俩挺谈得来的,用不了半个月就有门儿了。”周胖子几乎把贾七一的原话学了一遍。 方路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这俩孙子早就算计好啦,真不是东西,忒不是东西了。”突然他盯着贾七一道:“你怎么办呀?我怎么跟刘小灵说呀?” “对呀,贾七一不会开车,单位又不顺脚。”周胖子也觉得这是个问题。 “我自己解决,你们就别管了。”贾七一低着头道。 突然三人异口同声地地说:“说好喽,是精神恋爱!” 三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第三部分绝不妥协(1) 接下来几天贾七一干了几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先是叫了快递公司的人,把贾六六的小说给了刘小灵,当然贾七一没写寄件人,先让刘小灵自己去猜吧。然后他和鲜花店达成了协议,每天上午十点,中午一点,下午四点,分别送一朵红玫瑰到报社群工部,期限是一个星期。收花人是刘小灵,埋单的是自己。当然贾七一依旧是匿名干的,他相信刘小灵能猜到这人是谁。然后就是坐等电话啦,他也挺沉得住气,一等就是四、五天。 这几日里,周胖子已经开始接送海燕去进修了。贾七一私下里关注着海燕的变化,头一天,海燕跟没事人似的照吃照喝。第二天她的目光就有些闪烁了,胃口也大不如前两天了。三四天后,海燕竟明显地瘦了,她吃不下饭去,晚上常常看电视看到一点多,而且海燕看贾七一的眼神总是怪怪的,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气。这是他认识海燕以来从没有过的现象,贾七一估计,周胖子已经在海燕心目中留下了位置,只是不知道程度如何了。 自从yīn谋开始实施后,贾七一就再没和海燕行过房事。他觉得这么做有点儿对不起周胖子,似乎海燕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再说,他能看出海燕的变化,再干那事就有点儿(被禁止)的味道了。几天后,贾七一憋得太难受了,平生第一次在厕所中解决了问题。临近喷发的时刻,脑子里全是刘小灵,他差点把这三个字叫出来。 贾七一开始送花的第五天,刘小灵终于来电话了。那天他正好在家歇班,刘小灵打的是手机,电话刚一接通刘小灵就怒道:“贾七一,你怎么回事呀你?没完啦,你有多少钱呀?” “怎么啦?”贾七一装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送花的是不是你,寄书的是不是你?你什么意思啊?就算咱们俩去了趟山西,可你总得尊重我的人格吧?我是你朋友的老婆。”刘小灵义正词严,语调凛然不可侵犯。 “咱俩呀最好见个面,面谈!”贾七一道。 “我不和你面谈,你那个念头让我恶心。怎么一点儿德行都没有啊?换妻,也亏你想得出来。” “不是换妻,你要这么理解就太狭隘了。”贾七一赶紧编造了一堆理由。“我这是突破腐朽观念的最新尝试,是打破只有美帝国主义者创造新型婚姻模式的专利权,是丰富中华民族传统的恋爱方式……” “是为了你自己吧?直接说不就完啦?”刘小灵已经不那么强硬了。 “甭管怎么说,反正是于国无害,于己有利,而且还有助于社会的安定团结,是避免家庭矛盾的最好尝试。要不,咱们还是面谈吧,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晚上六点还在肯德基碰头,不见不散。”贾七一惟恐刘小灵拒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天哪儿!手心里全是汗! 刚刚吃过午饭,贾七一无事可干,勉强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睁眼看看表,不过才三点钟。他把电视的所有频道拨了一个遍,却找不到想看的节目。再看表,才三点十分。他想找老妈斗斗嘴,老妈却到楼下锻炼身体去了。窗外的天空十分yīn沉,气压很低,贾七一呼吸有点儿困难,只得使劲拍了拍胸膛。此刻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肚子,由于常年胡吃海塞,肚子明显下坠了。虽然比周胖子强了不少,但总有些累赘。贾七一感到股莫名其妙的自卑,于是倒在床上玩命做起仰卧起坐来。贾七一有股狠劲儿,一口气做了一百个,出了一身的透汗。再看表,三点二十。他本想再做几个,但腰却实在直不起来了。贾七一只得又躺在床上假睡,没想到这回倒真睡着了,再次睁开眼已经快五点了。贾七一风风火火地整理衣服,可刚站起来,立刻感到有些头晕。 原来出了身透汗后就睡着了,没盖被子,贾七一明显是着凉了。他知道老妈屋子里有yào,赶紧冲过去,找出盒“感康”来,胡乱吃了几粒。然后穿上衣服,直奔肯德基。 路上,一股股冷汗顺着面颊流下来,到达肯德基时,贾七一的领子都湿透了。心发慌,腿发软,几乎有点儿站不住了。贾七一好不容易才挨到肯德基门口,刘小灵正在屋里向外看呢。贾七一扶着玻璃向她招手,刘小灵刚有反应,他就顺着玻璃出溜下去了。 刘小灵惊慌地跑出来,拽着他的手喊道:“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贾七一坐在台阶上,脸跟白纸似的,呼吸急促,浑身哆嗦。“我也不知道,下午还没事呢。” “快去医院吧?”说着,刘小灵掏出手机来就要打122。 贾七一忽然拦住她:“我在家里吃了两片感冒yào,是不是yào出问题啦?” “你看生产日期了吗?” “没有。” 第三部分绝不妥协(2) 刘小灵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说:“吃了感冒yào顶多是犯困,就是过期几个月的yào都没事。可你这样,就跟快死了似的。” 贾七一说出家里的号码,示意她快打。电话通了,老妈已经回家了。贾七一问她“感康”盒里的yào是不是过期了。老妈惊道:“那是我治糖尿病的yào,是降血糖的。感康的yào盒小,随身带着方便,我才把yào放里面的。你是不是吃啦?快,快去弄点儿白糖来,多吃点儿白糖就好啦。” 贾七一挂掉电话,让刘小灵去买些白糖来。刘小灵紧张地问:“行吗?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白糖,我妈说了,吃点儿白糖就好。”贾七一挥着手把刘小灵打发走了。 其实贾七一不是怕去医院,他是不希望这得之不易的聚会被医生的冷脸蛋子破坏喽。刘小灵跑了,贾七一乞丐似的瘫坐在肯德基前的台阶上。路上全是人,大家时不时地看他几眼,目光中全是好奇。贾七一也觉得怪可笑的,要是告诉大家自己为了见别人的老婆,慌忙中吃错了yào,走到半路就起不来了,这伙子人不得乐掉几颗大牙? 几分钟后,刘小灵飞似的跑回来,她手里拎着两袋白糖。贾七一二话不说,扯开塑料袋就抓了一大把,然后一甩手扔进嘴里,直接咽下去了。接着贾七一的嘴就跟漏斗一样,多半袋白糖都顺了下去。随着白糖的下落,人也不知不觉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刘小灵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效果吗?” 贾七一干脆把剩下的小半袋白糖也倒进嘴里,难过地说:“肚子里好象有底儿了,要不咱们再吃几块儿(又鸟)腿吧。”说完,就拉着刘小灵走进快餐店。 降血糖的yào真管用,贾七一是一边吃(又鸟)腿一边上厕所,(又鸟)腿吃了四根,金黄色的尿液同样喷出去小半桶。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多个小时,贾七一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口齿也利落多了。他告诉刘小灵,自己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白糖,真过瘾。 刘小灵气得牙根痒痒,怒道:“你刚才都吓死人了,还过瘾呢。” 贾七一却道:“还不是为了见你,把yào都吃错了。” 刘小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活该,傻死你。” “我可不能死,我死了,你后半辈子怎么办呢?”贾七一开始公然挑逗了。 刘小灵瞪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道:“我对你是有点儿好感,可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把自己的形象全破坏了。别忘了,我是你朋友的老婆,即使我们再不般配,你也不应该横刀夺爱。” “我没夺呀,我这是争取。再说方路也没闲着,你知道他现在跟谁在一块儿吗?要不,我打个电话,你自己问。”贾七一拿出手机。 刘小灵哼了一声:“重新组合也得看看合适不合适,你老婆能看上方路吗?方路能看上你老婆吗?你也不想想?” “我早想过啦,方路和小锤子在一起,周胖子和我老婆在一起,这么一挑换不就般配啦?” 刘小灵大张着嘴,好久没说话,最后道:“这主意谁出的?” “那我不能说。”贾七一难堪地笑了两声。 “保证是方路,这个狗东西。那次吃饭的时候,他就跟小锤子眉来眼去啦,什么玩意儿,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东西。”刘小灵越说越生气,到后来就盯住了贾七一:“你!你也真听他的呀?他让你死你就死啊?你怎么不长点儿脑子啊,方路这人自私着呢,跟谁都耍心眼……” “这是,这是我的主意。”贾七一缩了缩脖子。 “你!你也不是好东西!”刘小灵甩手就走。 第三部分绝不妥协(3)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肯德基,奇怪的是刘小灵并不叫出租,只是气哼哼地健步而去。贾七一傻瓜似的跟在后面,大约走出几十米,刘小灵回身叫道:“别老跟着我,你离我远点儿。”贾七一点点头,却依然跟在后面。又走了百十米,刘小灵再次回头叫道:“告诉你了,别老跟着我,让别人碰上还以为咱俩怎么着了呢。”说完刘小灵再次扬长而去。贾七一当然不能舍弃,反而追得更近了。终于二人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刘小灵恶狠狠地转过身:“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要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贾七一傻忽忽地把手机递给她,刘小灵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起来:“你们这三个混蛋,就知道欺负我们几个女人。你们拿我们当什么了?就是件东西,想换就换,还jiāo叉着换。三个死鬼,早晚老天爷地震,把你们都震死。”说着,她昂首挺胸地站起来,一把将贾七一抓过来,照脸上就是一巴掌,接着整个人都扑进贾七一怀里,抽泣起来,顿时如梨花带雨啊,样子极是可怜。 贾七一哆哆嗦嗦地寻找着,费尽了周折,终于找到了刘小灵的嘴唇。他狠命地吻起来,在这一刻二人的胸腔都要zhà开了。 是啊,热吻是咸的,全是眼泪!热吻是湿润的,干燥后就可以粘在一起了。热吻是偷偷摸摸的,因为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晚了,已经十一点了,贾七一不得不将刘小灵送回方路的家,刘小灵说方路不在家,灯没亮。回家时,贾七一有点儿后悔,自己违反了三个人的君子协定。大家说好的,只许想,不许看不能碰。可自己不仅碰了,还吻了,一口气吻了半个钟头,招了一群孩子在旁边瞧热闹。他觉得实在对不住方路,也对不住海燕,愧疚得嘬了一路的牙花子。 海燕已经回来了,贾七一觉得她的目光中全是鄙视和漠视,他以为海燕看出了自己的心虚,赶紧倒头睡了。 半夜,贾七一突然醒了,一睁眼竟看见一双冒光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自己。贾七一差点儿吓昏过去,立刻就想跑。海燕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贾七一这才知道那双眼睛是属于海燕的,颤抖着说:“大晚上的,你干嘛吓唬人玩儿?” “我有事跟你谈。”海燕郑重地瞅着他。 “说!”贾七一身上又渗出些冷汗,不得不找条毛巾擦擦。刚把毛巾放下他就傻眼了,原来海燕已经举起了一把剪子,剪子尖对准了她自己的胸口。贾七一惊得双手象蝴蝶翅膀似的扑闪起来。“你干什么呀你,你疯啦?” “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必须答应,我绝不妥协。如果你敢推三阻死的,我就死在你面前。”海燕目光坚定地举着剪子,在这一刻贾七一想起了电影中的无数先烈,似乎他们都是这个样子。 第三部分中国之最(1) 贾七一做贼心虚,他以为自己与刘小灵的事弄不好被海燕看见了。只得战战兢兢地说:“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剪子放下。” “不行,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死!” “说,快说,我什么都答应。”贾七一快哭出来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绝不反悔。” “我要和你离婚,越快越好,只要你同意离婚,咱家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海燕死死盯住他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似乎这小子一不留神就会飞喽。 贾七一使劲拍了拍胸脯,终于塌实了。“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这事不至于闹出人命来。说说,是谁?” 泪水在海燕眼眶里转悠,但她强自挺着。“贾七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的心已经不是你的了。咱们过了一年多,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我就是觉得,觉得没劲,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两天你让周胖子天天接我,我也知道你是怕我累着。可,可……” “你是不是爱上周胖子啦?你可得想好喽,他就是个出租司机,挣钱没我多。”贾七一心中一阵狂喜,但他不得不勉强按捺住,他要把一切后果摆出来,省得海燕以为自己求之不得呢。 “我知道周胖子是你的朋友,我不应该对他产生那种感情,可我就是抑制不住。我也清楚无论是长相、工作,他都不如你,可周胖子比你会过日子,会心疼人。他是个出租司机,可他以前当运动员的时候攒了点儿,过日子没问题。你,你就放了我吧,我一分钱都不要。”说着,海燕失声痛哭起来,肩膀跟抽了风似的,上下哆嗦。 贾七一刚要把事情挑明,电话却响了。已经十二点了,哪个狗东西这么不懂事?他没好气地抄起电话,刚要骂人就听周胖子在电话里喊道:“我老婆要跟我离婚啦,我老婆看上方路啦。嘿嘿,你那儿怎么样?跟贾七一说了没有?你放心,我早说过了,他肯定同意。” 贾七一怒道:“我他妈不同意。” “贾七一呀!这事可是你的不对啦,不是你出的主意吗?我告诉你呀,你要是反悔,我就跟你拼了。”周胖子急了。 贾七一一甩眼,海燕又绝望地举了举剪子,赶紧道:“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吗?可方路那儿怎么样,这小子不会只是逢场作戏吧?” “那我就不管了,反正你离了,我离了,我和海燕的事就解决了,至于你和小锤子的事跟我没关系。再说了,方路敢吗?咱俩先搁一边,小锤子可不是好惹的,非把他的头发拔光了不可。”说着周胖子大笑着把电话挂了。 贾七一冲海燕摊开手:“明白了吧,我同意。咱家的钱一人一半,房子不能给你,房子是我妈的名。” 海燕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是串通好了?” 贾七一狞笑一声:“难道你跟周胖子不合适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是一对儿,我是媒人!” 海燕看看手里的剪子,又看看贾七一,灯光下泪水竟在脸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一夜醒来,贾七一精神矍铄地去上班了。他和海燕的事已经解决了,周胖子和小锤子也达成了协议。现在只等方路和刘小灵的消息了,但奇怪的事,好消息总也不来。贾七一如坐针毡地等了一上午,方路和刘小灵就跟失踪了一样,手机不开,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单位里同样找不到人。贾七一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分,他等不及了,准备即刻赶往报社,与刘小灵当面摊牌。 贾七一刚刚下楼,就在写字楼大厅里看见了刘小灵,她正向保安打听贾七一公司所在的楼层呢。贾七一微笑着说过来:“别上去了,我在这儿呢。” 第三部分中国之最(2) 刘小灵上下打量他几眼,面目逐渐狰狞起来,贾七一正要问话,刘小灵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蓝本,一把拽在贾七一脸上:“这是我的离婚证,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贾七一根本没反应过来,保安悄悄地把小蓝本递到他手里:“贾经理,您的离婚证!”保安表情复杂地说。 贾七一低头一看,果然是方路和刘小灵的离婚证。他恼怒地盯着保安道:“你看清楚喽,这不是我的。” 保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脸奇怪的笑容。 方路和刘小灵离得真快,但再快也谈不上中国之最,贾七一、周胖子、小锤子和海燕一起创造了一项中国之最。 当然在此之前还得说一件事,贾七一和海燕离婚前看望了丈母娘,离婚这么大的事总得事先通知一下吧。丈母娘听说他们要离婚,当场就把贾七一和畜生联系到一起了,还一个劲叫喊着闺女命苦。要不是海燕苦口婆心的劝说,老太太真要菜刀了。最后她满面狐疑地问:“他没外遇?”海燕摇头。“你们俩也没打架?”海燕摇头。“他是不是得癌症了?”海燕拼命摇头。丈母娘已经糊涂了:“你们俩也不缺钱,婆婆跟你关系也挺好?那你这是干什么呀?吃多啦?我可告诉你,女人离了婚可就不值钱啦,可就是二手货啦,你可得想好喽。”无奈之下,贾七一和海燕只得告诉她,会仔细考虑她的担心。但第二天他们俩就在民政局和周胖子等人会合了。 办离婚的大姐怜悯而惋惜地看了看贾七一和海燕:“真离呀?” “离。”贾七一道。 “还是先调解调解吧?”大姐道。 “不调解。”贾七一口气很坚定。 “那你呢?”大姐问海燕。 “不调解。”海燕的口气更坚定。 大姐叹了口气,在离婚证上盖下了钢印。 之后上来的是周胖子和小锤子,二人更干脆。周胖子上来就说:“大姐,您就直接盖章吧,不调解不调解。” 大姐恶dú地瞪了他们一眼,只得盖章。 没想到刚在周胖子、小锤子的离婚证上盖完章,贾七一等人又凑了过来。大姐不耐烦地说:“不是给你办完了吗?” 方路一把揪住小锤子:“我们结婚!我们的结婚照都准备好了。”说着他高高兴兴地递给大姐一包喜糖。 大约十分钟后,三对儿新人的结婚证都办好了,众人得偿所愿。贾七一娶了刘小灵,方路跟了小锤子,周胖子和海燕也办了证。此时大姐已经惊得七魂出壳了,最后她指着六人道:“你们要想创造吉尼斯记录,事先就应该把公证局的人叫来,我说了不算。” 由于刘小灵的努力,几人的光辉事迹上了报纸,怎么评价的都有。但结局却只有一个,三个重新组合的家庭至今依然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双子微风】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杜莹秀)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980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