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 正文 1.天赐良缘 阿香端着碗莲子羹走在木地板上,院长里名贵的花儿开了个遍,二十年的桃树开得正盛,春日里的日光不刺人,照得人的皮肤舒坦。 阿香的脚步轻,走得也慢,后头渐渐声音大了起来,阿香回头一看,只瞧见太太院子里的刘婆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来。 “阿香姑娘,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定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方金河端详着照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不急不慢,带着分礼貌,又是淡然:“这关小姐我是见过的。” “哦?大人见过我这闺女?” “前几日我刚来,朋友搓着去听了回戏,我恰巧见过关小姐。”他狭长漂亮的眼皮子挑了起来,带着笑意看住关老爷,“关小姐是好佳人,鄙人正有意打听她呢,原是伯父的女儿,果真是巧了!” 关老爷听罢一阵舒坦,若是他巴着嫁女儿,便少了一分金贵,倘若男方来求亲,便是完美了,方金河正巧圆了这完美。他内心明白,也许方金河也并不追求他女儿的要紧,他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若是在戏楼里一见钟情,怎么当时不打听,关玉儿在平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若是有意打听,怎么等到现在?等着他拿了照片端详了许久才说认得? 关老爷觉得这未来女婿说活做事给人舒坦至极,身份样貌都是顶好,也尚未娶妻,必然委屈不了自家的女儿,而这事情有如此恰巧,正如命师所说的——月老牵线c天赐良缘! 北方来郎君,千里姻缘一线牵! 这女婿他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如意郎君 这人啊一旦先入为主,再改便难了些。 关老爷认准了方金河,再给关玉儿相了几门亲事,都觉得瞧了些次品,又刚刚对比了方金河,这差异更是巨大。 关老爷认准了女婿,又派出了太太何琼香去打听。 何琼香最擅长的事有三样,一是桥牌,二是交友,三是打扮。 这位关太太牌品极好,便交友无数,打扮也跟得上新潮,常年一身蓝缎镶金旗袍,她身材并不玲珑有致,微微偏胖,但她一身打扮却是有些味道,大红的唇与指甲是学了京城里的官太太们的,又看了些电影明星c美貌名伶,对摩登很有一套。 平阳里上流的太太很喜欢与她玩耍,何琼香笑脸很好,也不嘴碎,太太们的闲言碎语只放耳听着却不多嘴,但她一回到关家便倒豆子似的把新鲜事件全给倒进了关老爷的耳朵里,关老爷耳朵起茧,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大约是关太太倒的豆子过多。 那些上流太太们的消息最是灵通,谁家讨媳妇,谁家老爷逛窑子被夫人揪住,谁家男人有什么隐疾都能打听清楚,何琼香嫁与关老爷前几年关注的是自家老爷有没有在外头偷腥,后来关楼白去了北方求学上了军校,她便日日心惊胆战关注战事,也关注平阳城里哪里有好的姑娘,指望着儿子回家让他娶个媳妇继承了家业安安稳稳。 她能打听到的消息远远比男人所知道的隐晦,但也碎而杂c透着幸灾乐祸或者喜恶夸张,真真假假猜对了靠运气。 何琼香打了几圈牌,得到了方金河八个版本的身世家世,无一例外是他如何如何厉害,听说他在京城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在上元还有几家俱乐部。 何琼香有位牌友是王家的王太太,这位太太的丈夫是京城的官,她听摆掩嘴笑了一声:“那方先生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家世怎么着我先生也说不准,钱倒是有的,但是诸位可别被他外表蒙骗了,这人瞧着文质彬彬生了张好皮,女孩儿见着了得倾心,但手段可是吓人!”她瞥了眼何琼香,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是在故意吓人,“据说啊,他能有今日,可是杀了拜把子的大哥!把人家生意地盘全抢了过来!比之大兵土匪还有凶恶!” 何琼香听着一阵鸡皮疙瘩,一旁的太太们开始与王太太争论起来了,论着论着还红了脸,这牌也打得不欢而散。 何琼香把这事和关老爷说了一通,关老爷只在意着他有多少家产,够不够养活自家女儿,也不听王太太的胡说八道,他这会儿就相中的方金河,让何琼香去打听只不过是想听些锦上添花的事。 何琼香见老爷也不当回事,她更是抛在了脑后,只计算着关玉儿找个有钱的c能养活她的夫家当然不错,方金河还是商会会长,将来自家儿子继承了家业,这个妹夫还能帮衬着点儿。 虽说这人是打听清楚了,方金河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但自家女儿却是个大问题! 她金豆子一掉,谁都没辙。 太太按了按太阳穴,掀开眼皮看着关玉儿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眼眶里眼泪已经在转着圈了,丫鬟阿香轻轻抚着她的背,关老爷已经开不了口说任何话,瞧那楚楚可怜的娇气模样,关老爷再说一句,她就得掉了金豆子! 关老爷用眼神示意何琼香,何琼香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按在太阳穴,像是要按破这一层皮,她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老爷,您这女儿是心肝,可这恶人回回要我来当,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但她做惯了这事,语气也把握得妥当:“玉儿啊,那商会会长方金河我也给你打听清楚了,人着实不错,不是母亲说啊,虽说如今思想新潮,女孩儿能上学堂能去战场,二十几岁单着的大有,可你瞧瞧咱们平阳老姑娘也多,上了学堂的老姑娘大有,如今她们是什么样你也清楚了,而且学堂你也上了,可你娇气得紧,三天两头生病,你父亲还把老师请到了家里!你若是出国了,哪里有人照顾你?难不成下人还要跟着你出国?” 关老爷重重咳了一声,何琼香语气却是把握得妥当,不紧不慢,但她早就想教训关玉儿了,这会儿借题发挥。 关老爷对待儿子可是严苛得要命,虽说男儿能吃些苦,但对比下来可真心寒。关玉儿自小被宠着,太太一日瞧一日,见她越来越大,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撒娇,一撒娇一个准,也不知道往后在夫家如何了,她总寻思着王太太那话,万一方金河真是如此,关玉儿这被宠上天趾高气昂的模样简直要被作弄死。 关玉儿终于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理由正当且多,委屈还无限:“那时不过生了病,谁家孩子年少时没病过,如今我长大了,身体好了,也想出去看看,学堂是没去上了,上个月表妹去了法国,给我寄了信,果真是大开眼界,我便是要闷在这平阳城一辈子不出去吗?哎呀!我娘死得早啊!没人疼我啊!” 这可是关玉儿的绝招,一说生母就有效,能克关老爷也能克太太,何琼香立刻被堵了一遭闭了嘴。 关玉儿不过十八岁,见识着实不多,也是个寻着新鲜的性子,因被表妹寄回来的信晃花了眼,便想着出国留学,还听闻她这样在家里保守这的女孩子都是老旧派,若是在外头必然被人看不起,说是她这样的女孩子是“男人的依附品”,没有本事,得不了自己生存,终究会被人看轻。 关玉儿越想越是,又买了好几本洋书独自观看一番,再写了文章交了报社,又被打了回来,便知道自己有所不足,见识着实浅薄,的确没有生存能力,往日学的诗书课本她也是学得极好,但报社却不认可她的文章,家里的人夸赞再多也没用。 她左右思考了许久,将自己的一生想了个遍,正如表妹所说,倘若她一成不变,必然一生便如此平庸渡过,将来相夫教子,还的忍受夫家几房姨太太,平日里和其他太太们打打牌c聊个闲,一生就这么过了。 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一场转变,这转变能磨她的性子,让她得到生存能力,也改了这一生的平庸。 她又阅读各类杂学搏记,西方的教育和经济都比国内好得多,若是出国留学几年,无论是眼界还是知识都得长进。 她计划得好好的,没想到父亲竟然给她说了亲事!还是什么商会会长,他父亲忙活了一辈子还不过是商会会员之一,若是做到了会长,那得多少年? 什么年纪相当?定然是个糟老头子! 关玉儿只觉得父亲要将她推向火坑,又刚刚失去了梦想,一时间悲从中来,想起了没什么记忆的生母,更是哭得要紧。 其实关玉儿并不排斥什么成亲,她这会儿思想没那么新潮,倘若在身体好好地不娇娇弱弱,跟着一群学子上学,见识必然更多,也许会跟随新潮思想,觉得早早成亲的是“守旧”“封建”,然而她只是道听途说,表妹说这样会被人看不起,但她被人宠着疼着,没人看不起她,不知道“看不起”是个什么味,便也没多少排斥成婚。 然而那什么方金河是个什么样的人c什么年纪c多少房姨太太她都不知道,一听他的“头衔”关玉儿就有了退意。 又觉得父亲和太太都站在了一边,更加委屈。 关玉儿正哭得起劲,关老爷正手足无措,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啊哟!我的祖宗哎!” 关玉儿转头一看,只看见自己的大舅c小舅c姑母c姑父c外婆c叔叔婶婶都来了。 她那外婆是黎家的老夫人,撑着拐杖,见着关玉儿眼中含泪,连拐杖都不撑了,腿脚便利得身后的丫鬟都跟不上,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立刻凄凄喊道:“我的小祖宗宝贝玉儿!告诉外婆!谁欺负你了?!” 她说着狠狠地看了和琼香一眼,何琼香内心呵呵,面上带万年不变的笑。 关玉儿一看着阵仗有点儿懵,这么外婆舅舅们都来了?难不成那什么亲事,父亲和外婆都说了!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可怜又招人疼,还带着哭腔:“父亲说让我嫁那方金河” 她瞥着外婆的表情,见她外婆神情未变,面色还缓了缓,便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只听一旁的姑母温和笑道:“乖玉儿这有什么哭的,这可是好事!咱们都给你相了一遍,人是不错的,和你顶配!” 二婶婶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天都听着喜鹊在树梢上唱着歌儿,日日来报喜,今儿个咱们来就是给你选了日子,定了下月初九呢!” 关玉儿头昏脑涨,见着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笑着,这些都是平日里疼她宠她的长辈们,仿佛都是在为她好! 关玉儿哭得更加起劲,黎老太搂着抱着一个劲儿的喊着“心肝”“祖宗”,一旁的姑母与婶婶还大声地聊起了天—— “哎呀瞧瞧我们家玉儿,哭起来也这样好看,都说关家养了未天仙女,掉的金豆子可是珠宝啊!赶紧哄着别哭啊!” 二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说玉儿这是在害羞,突然就说了亲事了,都没个准备,我当年也是又哭又笑的,哎呀你们瞧瞧咱们玉儿,她可是捂着脸呢,咱们别瞧她,指不定在笑呢!” 关玉儿把手往脸上那开,显出一脸的眼泪,十分憋屈的反驳:“我哪里笑了,有什么好笑,那什么方金河是个老头子,我才不嫁呢!”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参差笑了起来,何琼香拿着照片过来哄着:“乖玉儿,这是方先生的照片,你瞧瞧像不像老头子。” 关玉儿捂住双目怕辣眼睛,但又十分好奇怎么个辣法,纤白的手指只见留出一点儿缝隙,朦朦胧胧得伴着眼里的水雾,好长时间才瞧清楚了照片中的影像—— 像是镜头晃来晃去终于定了焦,相片里的男人一身贴身的高档西装,身体修长,面容英俊利落,一架金边的眼镜遮住了利剑似的眉眼,显得文质彬彬有斯文得体,似个文明有学问的先生。 关玉儿呆了半晌,哭声也止住了,她觉得照片里的人仿佛是见过,又十分合她的意,她如今正巧想学学问,若是将来的丈夫学问足了,指不定能教她。 但她刚刚还在哭着呢,如今一瞧照片便不哭了,简直正应了二婶婶的说的那又哭又笑,她可要被笑死。 关玉儿想了想,还是继续哭了起来。 二婶婶见她渐渐假哭了,又凑过去轻声和她说话:“你爹给你算了八字,说是为你好,这可是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不应了这事,便是有大灾难的!” 二婶婶口吻认真,平日里从来不撒谎,这一下真把关玉儿吓着了。 其实关玉儿吃软又吃硬,怕疼又怕死,二婶婶也不说什么灾祸,但越不说越可怕,关玉儿已经胡思乱想起来,想了想出国还是没有命重要。 而且方金河生得也好看。 不如就嫁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夫妻对拜 关玉儿在家中一副闷闷不乐模样,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太太能马住她的性子,知道她怕死,也知道她虽然嘚瑟但胆子却小。 这些年太太在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老爷将女儿宠上了天,不,应该说她不睁一只不闭一只眼简直得牙痒痒,这个样子养女儿怕不是要把女儿养歪?她虽然占着太太的名头,但是是不敢教训她的,她一个撒娇一个委屈,老爷一心软,都是空的。 何琼香想着,若是这个给我当亲女儿养,我得将她养得服服帖帖乖乖巧巧,将来嫁京城里的权贵都绰绰有余。但这女儿不是她女儿,老爷养这女儿是当能养上一辈子的法子,并非是养需出嫁的女儿,没人教她怎么伺候夫家,但要什么得什么娇生惯养目中无人撒娇的本事却是大把。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管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书,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c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虽说关老爷也是跟新潮的,但是他半跟不跟,别人怎么着他都说好。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去留学,他双手赞成,关玉儿要去留学他一万个不愿意。再有关老爷坐不了汽车,一坐就吐,还要生一场大病。 关家也买了汽车,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显得富贵,要他坐进去,九头牛也拉不进。 关老爷不喜西式的婚礼,他更不喜欢新娘子穿一身的白,他觉得不吉利。而且老式的婚礼规矩的,喜话多,铺张富贵,喜气又繁琐,他最是宠爱关玉儿,他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怎么着也得折腾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关玉儿只有小时候坐过轿子,还是太太抱着她挤在一块,少有独自乘坐,这会儿独自乘坐,轿子里红彤彤得很暗,还不到日光照射的时辰,瞧着黑漆漆的,感觉自己独身被关在箱子里,又想着今后嫁了人不再是关家的大小姐,而是称作“方夫人”“方太太”。称呼变了,住所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一切都陌生至极,未来的一切变得不可掌控,她的心底蓦然窜出一丝惧怕。 花轿的窗帘是用绸缎做的,关玉儿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c外头亮不亮,她戴着大红盖头微微开了窗帘,光线一窝哄涌了进来,阳光洒在她手上微暖,她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怎么了?” 关玉儿的耳朵几乎抖了一下,沙哑低沉的轻声像是贴在她耳畔,方金河大概是骑着马,见窗帘开了就俯身问了一句。 关玉儿立刻关上了窗帘,阿香说的话又浮了上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臆想方金河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多数女人臆想的东西,要么是顶好c要么是顶坏,这会儿阿香起了个头,有了坏的开端,关玉儿一向想得多,于是越想越坏,已经想着方金河披着张斯文的皮囊,暗地里是个喜好折磨人c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了! 然后她把那些残忍的臆想加在了自己身上,已经揣测出将来如何暗无天日,要被收拾得怎样的惨! 她脑子里正出现了自己可怜兮兮给他洗着衣服c还不给饭吃的场景,然后她奋起甩了衣服,方金河跳起来要打她! 但人还没打成,轿子却先停了,喜乐声更大,唱歌的参差,关玉儿被吵闹的声音阻断了想象,忘记了自己刚刚编到了哪,她懵懵懂懂地下了花轿,方金河牵着她进了礼堂,喜婆子们念念有词,一道一道门的唱,焚香祭拜了天地,直到黄昏司仪终于念起了婚书—— “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家宜室,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筏,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洞房花烛 关玉儿坐在床檐边,床上洒了花生桂圆红枣等等,还用红线绑着几个蜜柚,盘子里放了些寓意好的水果。 屋子里亮着洋灯,也点着红烛,照得大喜的婚房亮堂堂的,橙黄的光映得屋子很暖,关玉儿双手有些冷,她只有化妆前吃了点素食,婚礼的步骤太多,入洞房的时候已经快是黄昏。 按照礼仪,这期间不准吃东西,但其实也是有人吃的。 关玉儿出身大户,家中重礼,特别是婚嫁这种大事尤为看重,小户人家随意,大户人家讲究,关玉儿能端能忍。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她昏昏欲睡,眼皮一合一合的,周公盛情,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关玉儿惊了一下,瞬间清醒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她性子娇气,在家里是放肆,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c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找了个先生教了他认了字,又学了几个好的词语装模作样,再有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合都观察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寻常人难以看出他的本相。 若说关家,还是与他有点儿渊源的。 方金河年少时被卖到了平阳,关家有个婆子见他机灵就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个正经名字,恰巧庭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婆子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桂子。 关家是旧时代的贵族,方金河年少时关家还风头正盛,旧时代留着尾巴,关家有权有势,人丁颇多,据说皇帝还赐了太监,那些太监就取名叫什么“小允子”“小圆子”。 不过当时方金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何不妥,只觉得这名字好,是个富贵名 ,又进了大户人家,往后定然能吃饱穿暖。 方金河算是最后进关家的孩子,那次只买了他一名小孩,他又黑又瘦,当时已经是十二或者是十三岁,却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关家的下人们都能吃饱穿暖,个个养得像富贵的主子,方金河就像个泥巴里滚出来的猴子,没人搭理他,活也多给了他。 大抵有人命与常人不同,而命不同的原因有许多,有的是家世,有的是遇见的人,但将来要成如何,归根结底还是性子。 方金河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他并不喜欢有人搭理他,他闷不吭声一整天不说话,像个小闷葫芦。他手脚灵活,活也能干完。 但他饭量大,吃的多,也吃得急。 关家是富裕的,也不苛待下人,别的孩子也就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两句话,瞧着他像个小叫花子似的狼吞虎咽,他们都觉得好笑,甚至还拿饭逗他看他能吃多少,像看猴子耍把戏,又像逗傻子,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这也算得上一种乐趣。 方金河并不觉得这很傻,所有能得到利益的方式在他眼里都不是傻,他吃饭还有人能给他,他们笑是他们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证能够活着和吃饱就够。 但吃多了逗多了也寡淡无味,方金河渐渐的吃不饱,他又得干最多的活,肚子就更饿。 有一日管事的让他挑一石白菜去内院,原来挑菜的许是找不见了,恰巧他在旁边刷桶,他个子不高,但是力气大,管事的让他挑一个试试,没想到真的给挑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内院,内院是主子们的地界,听说富丽堂皇堪比皇宫,方金河一进内院就看傻了眼,但他先把东西挑进了厨房。 他要想做一件事,绝对不会让另一件事绊住,就好比挑白菜,倘若他按时挑了按时回去管事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若是晚了了,管事的就会问他去了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他先做完这件事,就有时间看这富丽堂皇的内院。 花开得姹紫嫣红,亭台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巧漂亮,院子大得他都能迷路—— 我想要这样的院子。 方金河当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这样异想天开,但是不突兀,他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的人生大多数是为了“活着”,他现在已经能活着了,渐渐的就会出现想要的。 他把这个想法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刻意去想也不忘却,但是他已经开始盘算这着得用什么法子得到一间这种院子,当然这盘算的计划需要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的时间,他的阅历此时也有限。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今日父亲母亲都外出听戏了,你们就这么怠慢玉儿了?连个人也不跟着,这是什么人?今日谁当班的?”那男孩一边抚着小孩的背哄人,一边训人,“一块打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了,还一边哭一边打嗝。 方金河感觉到拳脚锤在他身上,很疼,但是并不是不能忍,他皮糙肉厚从小就这么被打过来的,他知道怎么护着身体才最不疼c最不伤,他仰头看着那漂亮的小孩儿一抽一抽的在男孩的怀里打嗝,头发顺滑而柔软,鬓角出了细汗,还沁出了甜甜的奶香味。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孩见到他就哭了? 一顿拳脚之后,终于有人问他什么缘由,他只说是送菜的,第一次来内院不小心迷了路。 他瞧着老实极了,而且他的确是来送菜的,管事的也能证明,他的话语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除了打一顿,只能给他安上个冲撞的罪名。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然后他打了盆水在日头下洗脸,那水一淌一淌的,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而后水渐渐平息,他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蓬头垢面,脏兮兮地像个小怪物,一双眼睛直白又凌利。 和那个漂亮的小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宛如梦魇里偷窥吃人的凶怪,那样娇养的孩子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盯住自己的倒影看了许久,他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我想要她。 这个想法比要院子更加没由来,他也不能明确定义“要”的意义,大概只是“我想和她说话”“我想和她玩”,或者是看到漂亮的东西或者是人,本能的想要占有。 无厘头且孩子气。 但是他却想了许久,与“院子”一并列入计划。 他渐渐的开始寻找能经常去内院的差事,他很聪明,也灵活,总有办法见到那个孩子,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关玉儿。 他不识字,不知道这名字的意义也不知道笔划,就念了几遍记住了,然后在角落里看着。 他发现那天他被打的有点儿冤,这小孩就是个娇气矫情爱哭的,三天两头就哭,他就是撞了狗屎运! 但她实在好看极了,软乎乎地,连摔跤c走路c玩游戏都可爱到让人想揉揉 ,哭起来也特别漂亮,像是从眼里掉了透明的珠子,眼睛红红地鼻头红红的,白里透红,像可口的果子又像香甜的点心。 方金河慢慢地看着,突然有一天,他听见管事的儿子说是要娶媳妇了。 “为什么要娶媳妇?” 管事的儿子扬起了嘴角得意洋洋:“娶了媳妇,那媳妇就是你的了,她能给你揉肩捏背,做菜做饭,还能给你欺负,不明白吧小子?小桂子,我说你还没满十岁吧,这就想着媳妇了?” 方金河顿了几乎两秒,突然开口:“我也要娶媳妇。” “哈哈哈哈哈哎呀笑死了你这娃娃!我说小桂子你也能娶媳妇?” “为什么不能?” 他神神秘秘又带着吓人的表情逗人:“你瞧瞧你这名字,就不像能去娶媳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金河不知道名字怎么了,他觉得做菜做饭他都能动手,也不需要什么人揉肩捏背,但他想欺负人,最好是把人弄哭了又哄,哄了又弄哭,她一定可爱死了。 他闷着脑袋想象,然后又去问了问名字,结果一问还不得了,卖馄饨的大爷说十八街有个瞎眼的老太监就叫这个名字,他可知道什么是太监,然后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又打听到了关府里是有太监的,再思起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就被关家的人买了,莫不是要阉了他? 他可是要娶媳妇的,当了太监怎么娶媳妇? 方金河暗暗思索了半日,而后偷偷的藏了粮食,最后选了个晴朗的大夏夜,连夜逃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新婚燕尔 方金河看见关玉儿的睫毛颤了颤,在橙黄的烛光下像是蝴蝶渡了层金粉,面容如顶级的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一对美目辨不清是杏眼还是桃花眼,浓施淡抹的妆让她的眉眼精巧深刻了三分,殷红的唇显得娇媚无比,脸蛋又似霜雪般纯真鲜洁。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他有点儿高兴,又很满足,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慢悠悠地,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书,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媳妇生病 方金河立刻打开了房门,让自己的亲信赶紧去把家里的大夫找来,他眼皮动了一下,又特意嘱咐躲着闲人,别让人看见。 新婚的洞房不能有外男,但大夫大多数是男人,有的新娘子体弱一点,撑不住婚礼生了病,丈夫又不请大夫,难免落下病根,有的还会闹出人命,夫家只说晦气。 方金河不在意那些门门道道,但他也特意认真学了步骤,瞧了婚俗,知道平城有这个说法,可他媳妇的身体要紧,好好的才是实在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其实都是虚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c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c璎珞c贝类c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c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c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喂药亲亲 关玉儿醒来的时候头疼的紧,她皱着眉头用手掌撑着太阳穴,而后慢慢睁开的了眼。 日光往窗外透了进来,她眯着眼差不多渗出了眼泪才适应了光。 睁眼的一瞬间看见的是白花花的墙,她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嫁了人,也没想起自己在哪里。 “可醒来了,都第二天中午了,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已经嫁人了,还嫁了个可怕的方金河。 他拿着斯文的照片骗人 ,新婚洞房里露出了狼尾巴,将她吓得够呛! 关玉儿头还有点疼,她瞧着方金河端着药来,有些防备:“那是什么呢?” 她声音弱弱哑哑,带着丝奶音,裹着被子瞧着软软的,脸色苍白,五官漂亮,像个被藏在被窝里的瓷娃娃。 方金河将药递过去:“你这身子可真经不起熬,这是药呢,来,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方金河其实比较倾向于后者,他喜欢喂她吃药,昨晚到现在都喂了两次。 昏昏沉沉的关玉儿乖极了,勺子到她嘴边,让她张嘴就张嘴,虽说也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是不哭不闹,末了給颗蜜枣,又软乎乎的缩在他怀里。 关玉儿向来怕苦,一听是药,跟要了她命似的拧起了眉头,她嘴巴里有点儿甜又带着丝苦味,不知道方金河给她吃了什么,她嫌弃地瞥着那药碗,嘴硬地开口:“我哪里生了病,我好极了,不要端药过来!” 生了病的关玉儿可是祖宗,在关家的时候她要是生了病,她就是天。但这是在方公馆,她还是因为怕方金河算是收敛了,否则那碗药端进房里都要磨好久。 方金河瞧着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声音还有气无力,她醒来之前许大夫还过来给她把过脉,虽说是好点儿了,退了烧,但是病还未除根,必须把这开的药吃完才能算好。 方金河再走近两步,关玉儿就已经拧着鼻子,一副丝毫不能忍受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美目瞪着他,又像是嫌弃又像是撒娇。 方金河心说,哟,昨天还怕我怕得要命,今天就赶瞪你老爷了?小模样瞪着人还娇气得紧,不知怎么的,方金河竟然将这个“瞪”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像极了两口子的眉目传情,娇嗔还暗含秋波,又在勾引他。 不过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比之躺在不说话的时候又可爱的几分,像只高傲的小猫,病恹恹的还扬着小爪子。 但不吃药不行,方金河有的是办法。 他也知道这位主在关家时是个宝,也见过她怎么样赖皮耍娇,但他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金河慢悠悠地将药放在一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瞧住他,声音还有点儿冷:“好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关玉儿仰头瞧着他:“怎么证明?” 方金河突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耳畔轻轻地说话:“昨夜你耽误了时辰,老爷我见你病了便准你躺着,如今你说是好了,那过来伺候你家老爷呀。” 关玉儿生了病情绪更加敏感,她这还病着呢,就让她伺候人,往后该怎么过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又忍着的模样,声音沙沙得已经伴着哭腔:“怎么伺候呀” 方金河那颗心简直想是在被揉来揉去,这小可怜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他,软绵绵的嗓音,乖乖巧巧又像撒娇,他要是关老爷也会忍不住随了她的愿,要什么给什么。 但他可是方金河,他得调教好小妻子,别的可以,但不吃药这个毛病可得改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方金河轻轻捻了捻她的小尖下巴,语气有几分轻佻,眼神带着暗示:“还能怎么伺候?关太太没教你么?自然是洞房之礼了!” 关玉儿的脸一下红透了,苍白的脸上像是擦了胭脂,显出了几分娇媚,方金河被她这害羞的小模样给煞到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多戳戳她的小脸蛋。 接着瞧见她那小手儿捂住了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生病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哟,还挺有理由?还说什么“不能把病气过给你”?方金河仔细体会了一下“过”这个词,心痒痒地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过来还是治病要紧,他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那刚才是谁说病好了的?你可是我太太,这可是你的本分,莫不是你还要装病逃避本分?” 关玉儿被他那凶样和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抖,害羞也去了,心里头全是委屈,她想着我哪里受过这种苦呀?什么“本分”不“本分”?这方金河明明看出了她还生着病呢,居然还要行什么“洞房之礼”? 当然,她不吃药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她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我哪里装病了?我就是病了!我脑袋疼死了,都没有人心疼我!” 方金河心说,我心疼得紧,可是姑奶奶你得吃药啊!小可怜模样哭得我心都碎了,但他现在可一点也不能心软,他端着架子他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编谎话骗我?还说没病,还不肯吃药?” “那药苦死了,吃了就吐,跟没吃有什么两样?”她十分理所当然,并且还开始怪罪人,哭腔沙哑,但语气却强势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这样不好,我用得着生病吗?” 方金河心说我哪里不好了,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整晚! “我怎么了?”方金河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我c我可没做什么?” 两口子拌嘴就像打仗,要么针锋相对的杠着,若是有一方有了怯意,自然要被压倒的。关玉儿自小深谙敌退我进之道,立刻马住了方金河的底气不足,她变得更加有了底! “没做什么?新婚燕尔的,你给我说姨太太!”她一双美目冷飕飕得瞧着他,“哦!我知道了!你定然有个相好的在前头!”她说着嘤嘤嘤的哭得更甚,“既是娶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我可真命苦!” 方金河冷汗直流:“哪里有什么姨太太,都是骗你的,我这不是逗你吗?”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乘胜追击:“又不是阿猫阿狗,有什么好逗的,你肯定有个相好的!怎么着?带我瞧瞧?” 她总算出了口恶气,昨天晚上被他吃的死死的,可憋屈了,如今终于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方金河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说,怎么非得编个姨太太呢?若是她还似昨晚那般乖乖巧巧能哄,这个‘姨太太’是调教的手段,但她就睡了一个晚上,生了病,底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突然就张牙舞爪趾高气昂的指责他有了相好!他哪里有什么相好?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里,还要什么相好? 方金河摸不准女人的性子,关玉儿瞥了瞥他的神情,突然就像握住了什么诀窍似的。女人就像天生能把握住c操控住男人的情绪,她们知道令男人“慌张”的最好方式,她们敏感且感性,能体会到最幽微的善恶。 关玉儿被他凶巴巴冷冰冰的表象却是吓得够呛,但她一边唯唯诺诺伴着弱相,一边也仔细的推敲着,这方金河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方才她一经试探,果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还要我伺候人?关玉儿认认真真记下了“伺候人”“姨太太”这两个词,准备把这两个词好生的包装,这两个词想必会很厉害,将来就是他的把柄。 当然,他的把柄会越来越多。 方金河佯装镇定,但是底气还是没上来:“宝贝儿,我就瞧着你可爱才想逗你的,别,但是药得吃的,你可是病着呢!” 关玉儿心里得意洋洋,心说我就是可爱,但是也是你能逗的吗?她一点也不怕了,仿佛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哦,那你承认了你坏吧?” “算是吧”方金河瞧着她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既然你这么坏,自然要受惩罚的”她趾高气昂的说着话,像只扬着下巴的小奶猫,“就c就罚你帮我把药喝了” 她偷偷瞄了喵他是神情,只见方金河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吃了和你吃了没两样。” 关玉儿耳尖红红的,“算c算你识相。” 她瞧见方金河果真低头喝了一口药,她心虚虚的,想着那药可苦了,待会给他说点好听的。 正在这时,方金河突然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影子还罩住了她的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后背贴着的是实实的枕头与床板,方金河的手牢牢地将她按住,接着她睁大眼睛——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嘴已经被翘了开来,药也渡了进去,口中的苦味还被舔了干净。 连被呛都没呛到,就咽了下去。 关玉儿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还正准备喝药:“你瞧着这才叫‘夫妻一体’,别急,老爷我再替你‘喝药’。” 关玉儿立刻喊了起来:“不要了!”她声音又弱了点儿,脸红扑扑地喵了喵他,“你别过来,我自己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欺生欺主 新买的医书关玉儿已经安排妥当,放得整整齐齐,还编了号贴了注解,甚至难度的大小区分与和她的匹配度她都仔细的标注,她将书放在架子上,还放出了美感,为了和家具房间的色调相称,她甚至还换了自己喜欢的封面c摆上了相称的盆景。 从前在关家,太太那边的人个个说她矫情又爱折腾,一般人也觉得她折腾的本事实在太大,甚至难以理解,明明随意放着书也得好好看的,怎么非要自己动手摆设标注,不过就是几本书罢了,摆得好是读摆不好是读,书房漂亮是读c不漂亮也是读,书的内容也不会因此变化,这样折腾,累人又浪费时间。 但关玉儿可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不舒服的地方是灾难,合了她的意的地方怎么着都是享受,而且书本按照她想要的模样乖顺的躺着,瞧着都舒坦。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她备着厚厚的纸,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非神兽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关玉儿不和他扯有的没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口味?明明是品质次了非说口味!好好的新鲜蛤蜊都让你给浪费了!”她眯了眯眼,声音又慢了下来,漫不经心说,“你说我不发善心?那我就发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鲜汤,给我尝尝,若是好了,便准许你留下。” 姜厨子脸色红白交加:“小的不是怪太太不发善心” 关玉儿不再听他说话,只往厨房走去。 姜厨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好不好都是方太太的嘴说的算,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是秉着太太性子软来闹事,这不过一炷香,他完全被方太太牵着鼻子走了,他与一开始的‘怪罪’不同,他真真正正的开始在祈求这她能满意,或者是真的发善心。 姜厨子的确做了十几年菜了,他经验老道,程序都摸了透彻,一个时辰后终于做出了一碗汤。 关玉儿是盯住他做出来的,她连偿都不偿,就直接说不好吃。 “太太!您连一口都没偿!”姜厨子内心生出了一丝怨恨,他觉得方太太在耍他,她一开始就是将他当做了猴子来耍! 关玉儿不答他话,只低头写了一张纸给他:“你看看这个,照着再做一份,若是在不服”她一双美目有点儿凉,“便别再做厨子了。” 她说的是“别在做厨子”,而不是“别再做方家的厨子”,这是直接否定了他的职业! 姜厨子气愤不已,他想瞧瞧这是个什么纸张,写了什么内容,一个黄毛丫头不过是个食客,写的什么,居然来指挥他? 然后他低头一看,愣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而后按照纸张上的白纸黑字重新做了一道汤。 他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接着他愣了半晌。 纸张上不过是指出了工序的时间c去腥佐料的用料与用量,还有蛤蜊清洗的程度,为什么会这样不同? 只是这样简单的出入,味道就上了一个层次? 他这些年在天香楼从来是个打下手的,他窥探这大厨们的做法,味道总是有些出入,仿佛是劲头不足,总少了点什么—— 原来出入在这里,只是这么微妙的不同,做出来的东西就天差地别。 第二天,姜厨子收拾了行囊,沉默着离开了方公馆,下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位新来的主人。 这位新来的主人并非什么省油的灯,她没什么善心,也不心软,还能沉得住气。仿佛还厨艺精湛? 不然怎么教姜厨子如何煮汤,让他心服口服? 接着下人们又发现,这位新主子不仅会厨艺,还精通装修建设c园艺c采购c材料c布艺c首饰c胭脂的各道工序,她样样都像个行家,指挥起来像个行业老手! 下人们啧啧称奇,已经在开始讨论方太太从前在关家的生活如何如何。 当然,也无人敢再生事,甚至要做什么,下人们还喜欢得太太的主意再做。 关玉儿当然不是样样是行家,但她喜欢琢磨和专研,吃的c穿的c用的,她都要最合意的,所以她会进而了解这些东西的由来,如何去做才是最好。要她亲自去做那可拉倒吧,她只会动动嘴皮子,虽说偶尔有些失误,但大体上她还是能做一个嘴上的行家。 不过这已经够了。 方金河得到这些讯息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心说我这媳妇可真不一般,还知道怎么驾驭下人呢,懂得可真多,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什么呢,这么一颗可爱的小脑袋,主意怎么这么多呀? “她还说什么了?”方金河慢条斯理的问着来他这儿告状说关玉儿要造反c要独揽方家大权并且目中无人的丫鬟的话。 那丫鬟十分年轻,还有些姿色,她不明方金河的态度,只见他板着张脸,又自认为关玉儿不过是个靠美色和家世的黄毛丫头,张扬跋扈的娇气模样方金河一开始新鲜,后来渐渐必然会知道她的坏处,而且老爷也得娶姨太太的,丫鬟陪房比正儿八经的夫人有趣多了。 她心跳得快了几分,仿佛方金河一厌恶关玉儿,她必然就是姨太太了。 “她还说”她瞥了瞥方金河的俊脸,心中狂跳,“说老爷您宠她,她捅破了天也没关系,她可是方家的主人!钱财地盘都是她的!” 只见方金河低声笑了起来,那丫鬟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冷笑,但听着又不像,直到她看见他弯着的眼睛,仰起的嘴角,一脸宠溺的说话—— “哎呦还挺嘚瑟嘛!” 那丫鬟心凉了半截,紧接着他又听见了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又有点儿冷—— “你这舌根嚼不错,方公馆可容不下你,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闺房之乐 关玉儿时间安排得妥当,既不累着自己,又好生的看书,一月下来,医理的原理能浅显的知道一二,一些前人的经验她也记下来好生揣摩,磕磕碰碰写了一大本书,勉强知道点药理与膳食如何有益身体。 不知哪天开始,她发现方金河也变得喜好看书了。 方金河大约有自知之明,他先是练字,练字的模板还是关玉儿的草稿,他白日里很忙,时常要六七点回来,回来吃了饭,就在书房里捂着练字。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c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相互在试探,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奇的,她默默地揣测着,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字迹瞧着很生疏,像是刚刚写字的人,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出将入相,封妻荫子,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白日里要忙得要命,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阿香脸色太好,她模样害怕,压低声音在关玉儿耳畔开口:“小姐,您还记得您出嫁那日,奴婢和您说过的话吗?那日方公馆死了个女人!” 关玉儿一怔,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方金河虽然爱糊弄人,但关玉儿怎么也不能将他想成坏人,这样的坏事自然就没有按在他身上。 关玉儿眼皮动了动,问:“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了!据说死的人是桂西一个农户的女儿,过来平阳谋生,被方公馆买下,结果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尸体还被扔在了乱葬岗!”阿香打了个哆嗦,“那农户还报了官,据说那农户还和桂西的司令乔厚德乔司令是远亲,如今喊了人,声势浩大的来要人呢!” 关玉儿嫁过来就查过方公馆下人的名单,她记性极好,并没有这一号人,她顿了一下,而后立马问:“方金河呢?” “方先生被乔司令带走了,公馆外头围着人,方先生请了人在门口守着,没有人敢进来。” “方金河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关玉儿问。 阿香瞧了瞧关玉儿:“方先生说让小姐您别怕安心待在公馆”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奴婢觉得,小姐先回关家才安全毕竟方公馆真是死了人” 关玉儿突然笑了一声,她瞧了瞧镜子里的人,样样打扮得妥当了,就起身往外走去。 阿香立刻跟了上去:“小姐您是回关家了?” 关玉儿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好好的回什么关家?” “那您是?” 关玉儿冷笑一声:“别人都在咱们家门口欺负人闹事了,我这个主人,自然是不能放任的!” “走吧,咱们去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门前闹事 方金河买的这个公馆,是平阳最大的闲置公馆,虽说占地面积比不了关家,但高大而宽敞,足足有三层,钢筋混泥土材料,楼内迂回,上下贯通,主人与仆人分栋,内壁是彩绘,窗栏雕梅镂空,地板是大理石铺就,整个公馆是意大利哥特式城堡样式。 它上一任主人是一名旧时代的高官,握着大把的钱财,因事端躲去了香港,公馆拿来挂卖,又因那位前主人在香港不过两个月就死在了姨太太手里,染了一层晦气,再有价格昂贵,便一直闲置着没人下手。直到方金河过来将它买下,关玉儿想着法子将它弄得更加漂亮,便成了方公馆。 关玉儿一身定制的洋装,踩着双细跟的皮料高跟鞋,披着条护肩,阿香托着她的手,她踩着楼梯,高跟鞋蹬在楼梯上,一哒一哒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亮。 嘈杂的声音更近,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人高马大,个个是练家子,腰间鼓胀着,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c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书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所谓真相 政府派的人只有几名断案的巡警跟着方公馆的人来,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所谓断案断冤,必然是制服了对方后才断的,但此情此景没什么制服不制服。 领头的巡警姓徐,他听闻此事有些难办,从桂西来的人后头有人指使,这事不简单。但方公馆的女主人方太太是黎家的外甥,黎参事特意喊了人,方家又来报官,必然要来人的。 方家的下人说得自信满满c底气十足,他还以为方公馆有多少人,结果一来,人不多,方太太倒是出来说话了。 这么个大美人站在外头,离那些粗鄙的闹事刁民这样近,他都要为她揪心。 但奇怪的是,这些据说后头有人的c特意来闹事的刁民们,这会儿乖得很,仿佛把这位美丽的方太太当做了活菩萨! 而且方太太说着说着,倒是把官府扯出来了! 关玉儿特意往徐巡警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巡警尴尬笑了笑,不得不站了出来。 关玉儿立刻给他吹捧起来:“这位巡警大人可是咱们平阳有名的断案高手,不少大案都在他手上破了,堪称咱们平阳城最年轻有为的巡警之一,立刻要晋升警长了!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特别擅长这样的命案,王老伯!您尽管把冤屈证据都说出来!咱们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的!” 关玉儿压根不认识这人,就知道他是个巡警,瞎编的。但是这人官职不大,又像个老油条,如果不吹捧,无论是闹事者还是巡警都不会重视。 徐巡警脸色僵了僵,这位方太太可真厉害,赶鸭子上架c转移目光的本事真是了得,他就是靠关系当了公务员,从来没有破过案!更别说什么“马上要晋升了”! 但关玉儿说得更是真的似的,那口吻还带着崇拜,一旁的几名巡警都面面相觑,甚至真的有点儿相信他马上要晋升了。 至于什么破案,几人心知肚明,大案子他们可破不了,特别这这样的富商权贵手里头沾了人命的案子。 不过这位方太太着实很有魄力,他听闻方公馆确实不干不净,但这位方太太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正义感满满,还要为人讨回公道。 在场的只单看她说的话c做的事c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摇摆不定,方公馆的女主人如此坦荡,方公馆真的出过人命吗? 平阳的老百姓也有人来围观,许多人都听说过关玉儿,今日这一见,着实惊艳,人人都将关注点放到她身上c听着她说话。 王老头愣了一瞬间,他的确是死了女儿,但是他女儿并没有亲自说过他来方公馆谋生,尸体也不是他亲自发现的。王小花自幼跟着她远亲表兄谋生,离家其实已久,王老头也多年未见她,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她有钱。 来方公馆当下人这样有钱吗? 方先生才来平阳多久?王小花却有钱很久了,她这样有钱,怎么要来方公馆当下人? 王老头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她在做什么c怎么死的c在哪里谋生都是他远方外甥刘立告诉他的,然后指使他来方公馆闹事,说闹了事,必然有钱,如果方公馆倒了,就分大笔的钱财给他! 王老头看着关玉儿一副势必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女儿八成不是死在方公馆的,但他又舍不得钱财,他咬了咬牙,还没下定决心怎么闹,旁边就有人替他说话了。 说话的是他远房外甥派来的人,那人一张大黑脸,身体十分壮实,瞧着关玉儿语气有些微的轻浮:“方太太!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您清点下人没看见,那是因为王小花死在了您嫁过来的头一天晚上!” 这个时候关玉儿应该问下人有没有人见过有什么王小花,她没嫁过来,下人总知道的,关玉儿还在铁门里头的时候就开始问了下人也没有这号人,下人都说没有。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把握,指不定说方公馆的下人都在包庇主子,而且关玉儿特意看清楚外头是些什么人,有人带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关玉儿认得,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方金河赶了出去。 他们早有准备,关玉儿看得清楚,自然是不跳陷阱的。 “小花姑娘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关玉儿对着王老头说。 王老头其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天他外甥找他,说是发现了他女儿的尸体。他这会儿不再状态,老实的按知道的回答:“前天。” “在哪里发现了?”徐巡警问。 “在平阳的城西东区的乱葬岗”向来是民怕官,王老头毕竟是平常的老百姓,徐巡警一问,他也跟着答。 关玉儿眼皮子掀了一下,越发地有耐心:“前天发现的,今日是六月二十了,也就是六月十八发现的,我出嫁那日刚好是五月初九,那位大哥说小花姑娘是我出嫁的前一日遇害的,也就是五月初八,这刚好四十日,验尸的仵作这样精准呀?可否问一下是哪位仵作?”她瞥了眼徐巡警,“大人,这可是命案啊,咱们得把仵作找来问清楚!” 黑脸男人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位方太太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手里的人都没法发挥,突然就被她的话语带到了仵作身上了!他冷盯着她:“太太,仵作是桂西的仵作!时间早就断清楚了!” 关玉儿冷笑一声,瞥了眼巡警们,又看了看围观的平阳百姓,她不紧不慢,声音却大了点:“咱们平阳的命案,哪里是轮到桂西管的?既然在平阳发现的尸体,怎么就被不声不响得带去了桂西?”她眼尾微微上挑,冷冷盯着他,“说是方公馆害了人的是你们,不声不响捂着尸体运回去的是你们,验尸的也是你们,断定凶手的也是你们!莫不是我们平阳的人好欺负,桂西的说我们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人?你们瞧瞧,还带着棍棒,这是要做什么?既然说我们杀了人,这里有官府,你们桂西也有官府,怎么就没有官府出面?” 平阳看热闹的百姓也看不下去了,一听关玉儿这样一说,这事情疑点重重,他们桂西的无凭无据,就指名道姓的说方公馆杀了人!还带着棍棒来闹事!官府的人还是方公馆请的。可是如果方公馆出了人命,他们怎么还会理直气壮的请官府的人? “怎么着?平阳的老百姓好欺负啊?” “我说啊,你们肯定是来要钱的!看着方公馆这样大,想狠狠敲一笔!” “案子是官府的事,你们连报官也不敢!肯定有猫腻!” “都说死了人,我是方公馆附近的,方公馆的下人经常上街买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叫王小花的在方公馆当下人?” “是呀是呀!那日方公馆招人,我也去了,只是没选上,我看了选上的人的名单,哪里有什么王小花啊?你栽赃也得看清楚,方先生才来多久,他府上的下人都是街上的,不是卖身,都是雇佣,人人都认识,我可没听说有什么桂西的人来当差!” “指不定没什么过世的姑娘,都是编的!说不定是你们谁杀了人,栽赃到我们平阳人身上了!” “我们可不好欺负!” 王老头冷汗直流,闹事者也有点儿怵,因为看热闹的平阳人越来越多,仔细听听,都在为方公馆打抱不平! 平时也没人喜欢出头,今日是怎么? 一个地域像个圈,几个圈的人本来相安无事,但一旦挑起事端,自然是抱住自己圈里的人,圈里的人受了其他地域人的欺负,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只有有人出声,接二连三就会有更多人出声。 关玉儿早就做好了准备,教了人台词,让人帮着喊,她还特意挑拨,结果还不错。 闹事者已经生了惬意,那黑脸男人冷冷盯着关玉儿,突然就伸手过来抓她! 关玉儿夸张地惊叫一声,立刻往后躲开,穿马甲的男人一双眼睛如狼一样,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挡在关玉儿前头,还没看清他什么动作,黑脸男人就已经被掐住了喉咙! 徐巡警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巡警押住那黑脸男人。 关玉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拿着手绢掩面掉泪:“我就说了些疑点,没想到就有人恼羞成怒,仿佛生怕我说出什么真相似的!” 关玉儿一掉泪,可真是我见犹怜,当下立马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我看杀人的是这个人吧!这样凶,方太太一个弱女子都这样狠心下手,若不是方公馆有能人,也不知道方太太怎么样了!” “是啊!恐怕是怕我们平阳查出了真相吧!” “方先生也是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方公馆待人也和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你们贪图钱财!指不定是贼喊捉贼!人是你们杀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角,突然又喊了一声:“呀!那不是我们方公馆前几日犯了错被解雇了的丫鬟晓唐吗?她怎么和桂西的人在一边了?” 阿香在旁边配合,指着晓唐:“就是她!” 徐巡警好歹是过来人,立刻反应过来,几个巡警马上就抓了晓唐。 他已经看出了方太太的本事了,这个叫晓唐的女人他也注意到,指不定是闹事的做的准备来陷害人的,但是方太太偏偏就不上当,带着节奏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人在他手上,这人便没了作用,他已经猜到方太太要倒打他们一把了。 可关玉儿却不说话,她就像还未平复情绪,躲在丫鬟婆子的簇拥里就是不出声。 徐巡警自然得开口,他做巡警凶惯了,又是没什么威胁的女人,便更加有底气:“你是平阳的人!怎么在他们之中?莫不是与他们一帮的?!” 这晓唐就是那日嚼舌根被方金河赶出去的丫鬟,她向来看不惯关玉儿,若此时是关玉儿问,她必然要栽赃陷害,但徐巡警这样问,她却怕得要命:“大人!我是被他们胁迫的!我是平阳人!又恰好是从方公馆出来的丫鬟!他们就找上了我!” “找你做什么?” “他们让我说c说,让我说是我亲眼看见是方先生杀了的!”她惊慌极了,嗓门很大,“我抵死不从!没有的事我从来不说的!咱们方公馆也没有什么王小花!” 围观者终于看到了“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人早有准备,特意来陷害方公馆的! 闹事的人一瞬间有些恐慌,主事的被人抓住,还被平阳的百姓围住了,恐慌和焦躁在其中蔓延,他们手中拿着武器。 关玉儿眼眸动了动,她就像总算平息了害怕,脸上依旧是单纯又心善的模样,她走到王老头面前,声音温和:“王伯父,您也看到了,我猜呀,你是被这个人骗了!”她指了指那黑脸男人,又说,“我瞧您忠厚老实,必然不是这样的恶人,我们平阳人都十分热心且善良,您女儿刚过世,心里伤痛,指不定被什么人糊弄了,您瞧瞧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您可不能让您女儿蒙冤啊!”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平阳的百姓只厌恶恶人,他们都是为正义打抱不平,自然不会为难您的,哎?这些都是您亲戚么?您亲戚肯定也不是恶人” “对!我是王大爷的侄子!” “我是他外甥!” “我是他堂弟!” “” 关玉儿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不是恶人,咱们平阳的百姓是非分明,自然不会为难大家的!” 徐巡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漂亮的的方太太一套一套地说话,那些闹得凶的人跟着王老头身后,棍棒也不要了,仿佛生怕平阳人一人一个石头将他们砸死,都灰溜溜地出了城。 他可是得了消息,这些都是凶人。 徐巡警独自细思了片刻,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刚才这些人被围着,没有出路,手里又拿着武器,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这样多的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里,若是出事吗,那可不得了! 可方太太偏偏一脸温和的将人放走了!给了人台阶下! 他又瞧了一眼方太太,心里不禁佩服,这位方太太可真有手段。 几乎没有任何人受伤,也没有大规模的打架,不仅将人赶跑了,还洗清了方公馆的杀人嫌疑,甚至还逮到了疑是主事者的人,更有了闹事者蓄意诬陷的证人晓唐! 关玉儿对着徐巡警笑了一下:“大人,人是您逮住的,人证也是您逮住的,您可又断了一件大案!哪天晋升了,可要恭喜啊!” 徐巡警笑笑:“哪里,是太太您出的力,得嘞!我这就将人带走好好审问!还方公馆一个公道!” 他已经预感到了机会来了,指不定真的能晋升警长!这位太太可真是大福星啊! 徐巡警押着人回去,关玉儿有命人处理了琐事,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关玉儿立刻让司机开车。 关玉儿看着那马甲男人问:“方金河可是雇佣了你们?雇佣的多久?” 那人愣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答道:“有那么些天,一日两日月两月,说不准,太太,您是要我们做什么吗?”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程棠,听候太太差遣。”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瞧你身手不错,你再挑几个好身手的人。”她顿了顿,眼尾微微挑了起来,“咱们去接一下方金河,听说他只身被请去了桂西的司令府!” “路途还有些远,我这个做太太的,怎么着也得去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银海程棠 平阳军职如同闲职,并不起什么大作用,这儿富人c高管家属太多,盘根错节,又不怎么生事,寻常用不着军职,有也拿不了权c捞不着油水。平阳便没什么官兵驻扎,只是多了些巡警代替。 桂西却恰恰相反。 桂西与平阳挨得极近,开汽车大约两个时辰就到,没什么山路,几乎都是平路。 桂西地势稍微高点儿,也没有平阳这样发达,但是此地自古就出过不少将才枭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桂西的司令乔厚德几乎连政权也掌到了,总得来说,桂西天高皇帝远,他手里头还有兵,他就是桂西的土皇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但也及其好强,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方虽说来者不善,但是段数不高,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程棠有点为这位方太太可惜,方金河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方金河从来是装模作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行事也十分凶恶,听说当了中区的商会会长后改了点毛病,但他可不认为方金河是改了,他只是在收敛。 方金河此人唯利是图,待人向来凉薄,少有人看得透他,他从来不把心思和目的给人猜到。这位太太这样漂亮聪慧又通透,跟了方金河,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当真是可惜。 程棠微微转头看了眼关玉儿,从他这边只能瞧见她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娇美又清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动了点儿心思,他觉得方金河这样的人迟早得因为某些利益卖了这位漂亮的太太,这位太太看似聪明,却已经把心思放到了方金河身上,女人一旦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在某方面就会犯傻,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他琢磨着也许可以从方金河手里把人要过来。 他听着关玉儿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太太好胆量,也不清楚我们能不能救人,就先一步让我们去桂西,太太您猜猜我们有没有本事将方先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本事的。关玉儿看得出这些人很厉害,她甚至可以琢磨出桂西的乔厚德并不敢动方金河,带人过去是出于某种威慑。关玉儿去接人是为了让方金河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可以凸显底气,倘若他完好无损的从司令府出来,接他的人也等着,必然底气十足。 乔厚德没什么理由为难方金河,就算他要为难也不会伤人。假设他有歹心,方金河有危险,关玉儿正好带了人,好好操作也是能救人。再万一程棠等人没本事救人,关玉儿其实还有一手准备。 黎家混的是官场,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小舅黎永义已经知道了,她也特意嘱咐了阿香要怎么行事。 倘若今日回不了平阳,才会动用黎家的关系,如果回得来,就没什么必要。 关玉儿心里在演算着待会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希望动手,如果正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胜算,这是桂西的地盘,乔厚德手里头有兵。 稍微好点儿是用小聪明让程棠救人,但这也是次等。 关玉儿最崇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认为动了手的都算是次等。她自小身体娇弱,都养在家里,也看过许多书,兵书也在其中,她心里衡量的胜与败与平常人不同,如果是惨胜,在她心里与败无异。她谋求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程棠见她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惹了人生气了,他又说:“太太放心。”他看关玉儿不说话,又再开口,“我方才的话语是失礼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关玉儿笑了一声:“我是在想事呢,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来桂西,而且你身手这样好,做事也牢靠,必然能平安的带回我先生。” 程棠眼珠子盯着她,神情温和了一点,他心里想着你家先生可不用你操心,乔厚德不敢动他,就是动了他,他也有本事出来。 但是程棠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从方金河手里得到这位太太,而这位太太对她先生了解得好像并不多,这可正好,他还挺喜欢关玉儿的,这样通透的美人儿好好养着还挺不错,若是她乖巧又合意,索性就娶了,反正他身边正缺个女人。 程棠看着她笑了起来:“承蒙太太的信任,程某必然如了太太的愿,不负太太的重望。” 关玉儿挑了挑眉:“我先生肯定也是和我一样信任你们,今日若是方金河回来了,肯定会重赏各位。” 到了桂西的城区已经是下午,进了城汽车就直直开向司令府。 让关玉儿意外的是程棠轻车熟路,知道司令府在哪里。 乔厚德的司令府修得十分富贵奢华,不过价钱花大了,却丝毫没有品位。 据说这司令府是乔厚德自己设计的,把能显摆的都修上,门口放的雄狮是最贵最大,还按照风水师傅的批语将大门c树草c朝向c形状等等按照老方法修好。但这毕竟是司令府,乔厚德也要跟时代,这府邸既有西式,又是按照中式的风水,揉合得乱七八糟,单单一瞧,十分别扭,跟土财主的老窝似的。 车停在乔厚德的司令府门口,门口站着七八个大兵守着,大门是西式的铁门,可见到里面站着更多的兵。 关玉儿透过车玻璃仔细看着乔司令府的建设,不过他们车一停,门口几名大兵就过来敲车门。 程棠还没等人询问,就开了车门下去,关玉儿摇下车窗。 “什么人?” 程棠笔直站着那里,说:“银海的程棠,路过桂西,特来看望乔司令,不知道乔司令有没有空?” 那名大兵听得一惊,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请稍后!小的立刻去禀报!” 银海的程棠?关玉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大兵的反应来看,此人也许来头不小,而且认识乔厚德,看样子很说得上话。 那为什么方金河不直接让他来桂西?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令府里走来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方脸男人,那男人笑出一脸皱子,旁边的侍卫们将大门打开,那男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程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想起老哥我了?快快快!今日正好有件事,你也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啊!” 程棠微微笑了一下:“乔司令,今日可不是我来——” 他话音刚落,关玉儿已经开了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 “哟。”乔厚德盯住关玉儿愣了半晌,接着他露出了然的笑意,“这位是?” 关玉儿笑得礼貌得体:“乔司令,我是方金河的太太,特意来接我家先生的。” “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程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三章合一 乔厚德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他大约停顿了两秒,又笑着爽朗地说话:“中区新来的商会会长方金河,怎么着, 程老弟也认识?” “从前在上元有过几面之缘。” 乔厚德琢磨了会儿,眯着眼睛看着关玉儿,又哈哈大笑:“哎呀!那可正好, 今日方会长正在我这司令府做客, 如今程老弟也来了, 方太太也来了,正好聚在一块认识认识!” 关玉儿微微一笑, 温声开口:“那就叨扰乔司令了。” “请!” 程棠跟在关玉儿身后, 阿云和张叔也跟上,乔厚德走在前头一点,他比关玉儿矮了半个头, 一张大方脸,眉毛长入鬓,生了一副张飞的凶相, 但他笑起来也格外的爽朗, 他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嗓门大极了, 和女人说话时又小点儿。 “方太太怎么遇上了程棠老弟的?此前可是认识?” 关玉儿笑笑:“我哪里认识, 他是我先生的朋友,今日来找方金河, 恰巧他不在, 我一问下人, 原来是乔司令您请他来喝茶了!”关玉儿轻轻摸了摸鬓角,瞥了眼张叔,笑意更深,“我家先生是个不明人情世故的性子,下人说他两手空空就过来了!这可不行啊!乔司令您可是在桂西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他嘛又是丢三落四向来忘记带礼物,我这做太太的得持家,自然是将他落下来的东西带过来,今日娘家母亲生辰,又正好接他回去吃完饭!张叔!东西提好了吗?” 张叔哈腰将礼品递给乔厚德身边的护卫,乔厚德赶紧客套一番:“方太太,这可使不得,方会长掌管整个中区的商行规矩,也与桂西有些交际,桂西的百姓都得仰着他讨口饭吃,我在桂西做司令,请他来喝茶,是理所当然的,您若是带着礼品,可就是生分了!” 关玉儿:“您这样好客,我们若是两手空空才是生分呢,咱们老祖宗都说礼尚往来呢!您就别客气!” 乔厚德笑呵呵的收下了礼物:“那乔某就恭敬不如从命,改明儿去方公馆拜访,我带了礼物,方太太可别客气!” “那是自然!”关玉儿笑道,“平阳与桂西相邻,车程又近,我儿时便听我父亲说起乔司令的英雄事迹,我们桂西少兵,您经常帮衬着呢!” 乔厚德哈哈大笑:“国家将重任交付于乔某,什么桂西c平阳的?其实都是一家人,什么事都是家事的!哪有家人有事不帮的?”他眼眸微微睁开,露出一对黑色的眼珠子,对着关玉儿说,“您说是不是,方太太?” 关玉儿知道他话里有话,她并不了解方金河怎么惹上了乔厚德的,但方金河是商会会长,十有八九是和利益有关,再从他刚刚说的话来分析,是方金河的“规矩”碍着了他什么。 关玉儿掩唇笑笑:“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我们家先生是个好性子,他定然和司令是一样的想法,他呀,和司令一样,必然是为了整个‘家’!” 乔厚德眯着眼睛看了关玉儿片刻,呵呵笑了几声,护卫将大厅的门一开,几人踏了进去。 里头的人听见动响一回头,关玉儿正看见了方金河,方金河也正看见了她。 方金河的一身贴服的西装,带着一副金色细边眼镜,五官深邃,相貌英俊,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似个留洋回国的英俊博士,他身后立着五名带枪的士兵,个个凶神恶煞,衬得方金河更加斯文标致。 他本来一副淡定的模样,但在看见关玉儿的第一眼,忍不住站了起来,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来了?” 关玉儿十分大方的朝他方向走去:“乔司令请你来做客!你礼物忘在家里了,我整顿好了立刻就给你送来!这丢三落四的习惯可得改改了嗷!害我跑了一趟!顺便接你回家吃饭呢!” 关玉儿从外边走过来,方金河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摸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眸微垂,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知道了,害你跑一趟,回去与你赔罪。” 然后他看见跟着关玉儿身后的程棠,程棠对他笑了一下。他将关玉儿拉过来点,眼眸微眯盯着程棠,还没说话,旁边的乔厚德的大嗓门已经开始闹腾—— “方会长与方太太感情真好,这一见面就打情骂俏!”他看着程棠,哈哈道,“听说方先生是从上元调过来的文化人,会立规矩c会做事!竟不知道方会长交友这样广?连程老弟也认识?程老弟可是银海地下的一把手啊!平常请都请不来?”他眯着眼笑道,“今日竟是护着方太太来找方会长!” 关玉儿愣了一下,银海的地下一把手?她本来以为是方金河雇的江湖上的打手而已,或者是更厉害一些的江湖帮派武馆的人,没想到来自银海。 银海可是大地方,光占地面积就是桂西和平阳加起来的总和,又占着港口,海上的货就是从这里流过来的,银海可是一块肥地,但是又十分混乱,官府几乎管不了,这里的人有两套规矩,一套是明面上的法律,还有一套是地下的规矩。 关玉儿早就听说银海的黑帮十分嚣张,无法无天,还自己立了规矩欺人,没想到那无法无天的头子就在这里,还陪着他坐了一路的车。 方金河轻轻磨蹉了一下关玉儿的指尖,他克制的笑了一下:“我与程棠兄弟在上元有过几面之缘,哦?程棠兄原来是银海人?” 程棠呵呵了一声,心说方金河这骗人骗鬼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练出来的,早在上元见过一次之后他的老底就被方金河扒了出来,他还差点死在方金河手里,可方金河这会的表情真得不能再真,京城里唱戏的角儿都没他会演。 程棠咳了一声,只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乔厚德终于放宽了心,他还以为方金河和程棠有多大交情呢,原来不过是几面之缘,他少有去上元,也不知道方金河是从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小子,瞧着模样大概是个有文化的博士。 乔厚德生平最恨这些有文化的先生,一个个装模作样,本事不大,规矩倒是挺多,还又臭又硬。不过是个愣头,商会会长?这什么玩意,一个空降的商会会长,在中区毫无根基,竟然还想立规矩? 他又瞥了眼关玉儿,这位方太太实在美丽得过分,程棠和方金河又没什么交情,说什么特意来找方金河?屁!他十有八九是看上了这位方太太!不然怎么这样殷勤得紧? 一定是这样,瞧程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哈哈哈哈哈这已经是那什么的心路人皆知了!乔厚德慢悠悠地打量着方金河与关玉儿,两人的确是郎才女貌,只是可惜呀可惜,程棠若是出手,方金河今年中秋都挺不到。 他今天请方金河来,不过是吓吓他,方金河当然不能死在司令府,不知道去方公馆闹事的人怎么样了,今日只是试探,闹事只是砸了方公馆的大门来威慑一下,来日方长,王小花的确是死在了方公馆,方金河跑不了,往后日日去闹,让他坐立不安。 不过他现在不怎么打算亲自动手了,这不有程棠吗?再试试他的底,指不定他在一旁看好戏,方金河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乔厚德打算待会留着程棠商量点事,毕竟有的东西从海上运来更好,如果程棠此路通了,那就不用偷偷摸摸。他还没想出找个什么理由,外头就传来了他太太的声音—— “哟~老爷!这都是些什么贵客呀?” 只见外边走开一名中年的富太太,这位乔太太今年四十九岁,身材高挑,一身大红的旗袍,身体瘦骨嶙峋,脸上的粉白得如洋墙,两片薄唇染得似吃了血,还没进门,身上的香味就差点让人打了个喷嚏。 她什么人也不看,只盯着关玉儿,两片薄唇微张,吐出尖细的嗓音:“正厅里都是些男人,怎么有个女人?老爷!您说有正事,什么正事还要女人‘陪’着?要不我也来听听?” 乔厚德的太太名为张千金,这位太太比乔厚德大三岁,乔厚德年轻时入赘到张家,后来发达了才正了乔姓。 乔厚德神情有些尴尬,张千金善妒,如今脑子有些问题,整天疑神疑鬼,还喜欢折磨人,家里一共五房姨太太,个个都让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死了两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生了名儿子,又被划花了脸,尚且在乔家保住了性命。 但是她肆无忌惮,她张家的大把钱财都投进了乔厚德的事业,乔厚德能有今天,她认为大半都是她的功劳,她做什么都有底气。 她最见不得有女人比她漂亮,她从前胖极了,但是乔厚德不喜欢胖子,她就拼了命地瘦,还是吃了洋烟瘦了下来。 她的眼睛十分阴冷,像蛇一样盯着关玉儿,关玉儿实在太过漂亮,又这样年轻,还肆无忌惮地坐在她家的正厅! 肯定是个骚狐狸!她旁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生得这样俊俏,这骚狐狸就赶着贴着男人,不要脸! 方金河把关玉儿拉过来点,他将关玉儿的小手儿包一手心,他一双眼睛往眼镜里打了出来,他嘴角含着笑温和说话,眼睛却冰冷如霜雪:“鄙人是中区的商会会长,今日承蒙乔司令请来喝茶,旁边的是我太太关玉儿。乔夫人您别盯着她我太太身子弱,经不起吓!” 张千金被方金河的眼睛看着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她往乔厚德身边走了几步,寻着椅子坐了下来,想从乔厚德身上寻点慰藉,乔厚德却看也不看她。她又瞧见方金河紧紧握住关玉儿的手,跟护宝贝似的,两人挨着坐在,一副恩爱模样,她心里头就冷不丁地蹿出了火! 长得这样漂亮,不好好呆在家里,非要出来!指不定有什么企图,整个厅里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瞧那模样,那个方金河肯定是被勾引老实人,她勾引一个不够,还要勾引她家老爷!肯定是这样! 张千金喘着粗气,她像个哮喘病人般吸了两口气,乔厚德估摸着她烟瘾又犯了,皱着眉让人带她下去,免得丢人现眼! 张千金跌跌撞撞被下人搀扶着出去,下人们给她点了烟,她倚在床榻上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总算平复了心情。 又想起了关玉儿那张脸,怎么这样好看,贼老天这样不公,这样的人就应该早早死去免得勾引男人! 商会会长是什么?不过是个文职,还不是公务员,乔厚德掌着兵马,要抢过来就抢过来,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这狐狸精肯定想进他们乔家大门! 她突然脑子一动,想到二姨太的儿子乔严可是在他手里养着的废物,二十七八了还整天在外头沾花捻草,这不正好和那狐狸精相配么? 儿子把人搞到手,老子能碰吗?当然不能。 乔严那德行,最喜欢作弄女人,最好是作弄死! 张千金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出生就早早夭折,二儿子十八岁的时候与妓女厮混染上了梅疮,挨了一年也死了。大女儿早早出嫁到了南方,乔厚德又到处沾花惹草,好在她身边有个小儿子,才终于得了些慰藉。 张千金的小儿子名为乔明志,这个孩子自小聪明伶俐,很得乔司令的喜欢。乔志明五岁的时候被四姨太喂了毒,差点死了。张千金从此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疑神疑鬼,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生怕那些女人害了她儿子,她本来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如此手段也狠了起来,她把从前害她吃过亏的人通通都作弄了一遍,姨太太们终于知道了怕。 乔志明聪慧而好学,性子倔强又是执着,他十八岁的时候去了上元上大学,如今又出了国,家里人劝不住他,张千金哭也哭不来,于是她愈发乖张,手里头又养着二姨太的儿子乔严。 张千金与二姨太有仇,她怀着乔志明的时候被二姨太推了一把,差点一尸两命,但二姨太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乔厚德总是觉得张千金无理取闹,于是张千金就无理取闹给他看,找了个机会划破了她的脸,又得了乔严的抚养权,她立志要将乔严养废,如今好像成效不错。 乔严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娃娃能背的三字经都背不了,在学校又搞大了女学生的肚子,时不时还逛窑子,有一次逛窑子的时候还碰见了乔厚德,被他爹揪了回来,差点打折了腿。 张千金在小儿子去上学之后愈发阴沉,而后吃食无度,胖成了个肉山,这期间乔厚德差点又纳了姨太太,张千金怕后来的姨太太又生了孩子,将来与她的儿子争抢家产,又拼命地瘦下。好在有人献了洋烟给她,终于瘦成了苗条的身材。 给张千金出主意吃洋烟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巧乐,巧乐的男人刘立在乔厚德身边当差,乔厚德恰好也做着这门生意。 张千金觉得洋烟是个好东西,吸上一口什么苦乐悲欢人间俗事通通抛在脑后,轻飘飘的舒服极了,还能瘦下身来。 时兴的旗袍能穿得上了,她又好生的打扮一番,觉得那些个狐媚子通通都比不了她。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十分秀美,如今年纪大了也算是风韵犹存。 自打她抽了烟后瘦了下来,乔厚德仿佛又对她新鲜了不少,虽说后来又渐渐淡了,但也证明这烟是个好东西。 张千金厌恶乔厚德身边的一切女人,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她一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觉得家里又要多一个姨太太,她得好久才能弄死,若是手段好些,还生个儿子,威胁更大。 恰巧关玉儿美丽不可方物,简直比她臆想地c听的那些祸国殃民戏曲里的狐狸精还要漂亮,即使她已经有了男人,但她公然在外头抛头露面,必然不是什么正经人,指不定就是为了勾搭人! 张千金慢悠悠地抽着烟,一边让人盯住正厅的动静,一边让人把乔严找回来。 乔严可听她话了,他得从她手里拿银子。 “夫人,那个关玉儿都有了丈夫,方会长还是个能人,掌管整个中区的商贸,她对司令应该不奴婢的意思是她有男人管着掀不起风浪的”巧乐心说人家一对郎才女貌c恩恩爱爱怎么看得上乔司令?乔司令又是这样的样貌,年轻的姑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哪里巴上他啊!你看关玉儿那一身行头就知道她荣华富贵已经有了,瞧气质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还要图乔司令什么? 张千金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方金河空有头衔,手里没兵,管得着什么?这世道枪杆子才是硬道理,老乔要是一枪崩了他,把人给弄回来,他还是做鬼来掐人?怪就怪那女人出来招蜂引蝶,惹了男人的眼!她自作自受!” 巧乐连忙附和,心说太太您还是抽您的大烟吧,人家与你无冤无仇,要是有什么错也是司令的,您自己管不了自己的男人天天就知道作弄女人,迟早有一天会碰见鬼! 巧乐得了令去请乔严,哄他过去看美人,而正厅里的气氛也再次顺畅起来。 乔厚德时不时打量着关玉儿,琢磨着这位方太太的作用。 乔厚德虽说喜欢找女人,但他多半喜欢会来事的,他有三名姨太太是窑子里要回来的,主动c够骚c会玩,他并不喜欢端着架子的女人。 关玉儿确实漂亮,但是在他心里已经定义了这女人是程棠看上的,还是有夫之妇,再有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的,有文化c有架子,并不是怎么合他口味。 再说,他能跟程棠抢人吗? 虽说他不怕程棠,但也不想与他结仇,好多东西得从银海运送,程棠要是做点手脚,或者给他穿小鞋,那肯定要费一大笔钱财。 乔厚德的理念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钱财权势就如他的命根子。自然是钱财要紧,还管什么女人? 乔厚德笑呵呵说:“方才那位是我夫人,她恐怕是烟瘾犯了!”他看着方金河,“贱内身体不好,多亏了这洋烟,你们瞧瞧,这病也治好了,我就算洋烟是个好东西,治病救人的良药啊!” 方金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样好的药,乔司令一定自己也用了吧?” 乔厚德眼睛突然冷了起来:“就算是好药,也得生了病才用!”他对着程棠眯眼笑道,“程老弟,你认识我许久了,我身体硬朗,没病没灾的,哪里得用?可百姓们生病的多得是,若是不用,哪里能好得起来?” 这乔厚德应该不叫乔厚德,该叫乔厚脸!颠倒黑白c厚颜无耻! 程棠只是笑笑不答话,方金河笑意又深了一刻:“乔司令,话可不能这样说。” “哟,方会长是有什么高见了?” “高见却不是什么高见的,只是乔司令这话有些不妥,或者说是乔司令肯定是被人骗了!”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狭长的双眼隐藏在镜片之下,一张脸显得愈发斯文俊美,他声音不急不缓依旧似闲聊,“鄙人不才,没听过洋烟能治病的,咱们老祖宗写下的医书上没有说,西方那样发达也没有说。乔司令,方某斗胆说一句,您说的是偏方!自古偏方多害人,指不定要死人的。” 乔厚德没读过什么书,就随口乱扯的什么治病救人,偶尔听人提起吃了能消除痛苦飘飘欲仙,但是他自己不吃,他知道这玩意厉害,会上瘾。他原本以为他的话说得这样清楚,这又是他的地盘,方金河怎么敢反驳,他就是指鹿为马方金河也得认!可他偏偏就胆大包天的打了他的脸! 乔厚德眼睛冷了下来,刚想发飙,只见关玉儿掩唇一笑,点了点方金河的脑袋:“你啊!好好的日子,乔司令还请咱们喝茶,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晦气!” 程棠立刻接话:“方太太说的是,这大好的日子,不说什么不吉利的。” 前有关玉儿缓了气氛,后有程棠跟着附和,乔厚德过了最恼的时段,又摸不清程棠是个什么想法,只得先咽下这口气,心里想着往后定然要弄死方金河! 乔厚德想要卖洋烟,但方金河偏偏就在禁烟,而且手段还强硬,扣了他一大批烟,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乔厚德今天带方金河过来扣着,就是想让他把烟吐出来,不吐不放人,可偏偏程棠来了,还带着位方太太! 看程棠的意思是想给方太太卖个好,乔厚德心里憋闷,大约知道今日方金河肯定要走的。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乔厚德左右暗示明示,方金河就是如块丑顽石般不松口,搞得他差点一枪把人崩了! 这方金河还真有点意思,一个文人,后边是虎视眈眈的武兵,又在他桂西的地界,他怎么这样沉得住气? 而且他从早上被带来桂西,滴米未进,只是后来程棠和方太太过来才上了茶,他就这么风轻云淡的模样,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纳凉!真让人窝火! 你不说清楚他又装作不明白,说得透彻了他又与你打太极,乔厚德最恨政客,也最恨这些有文化的文人!像棉花又像臭石头,他恨不得把这些一个两个拉出去全部给突突了! 但是乔厚德又不能动手,他的烟被他扣着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而且这个商会会长又是中央亲自任命,虽说山高皇帝远,但是方金河若是死在他桂西,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在方公馆闹事泼脏水的人怎么样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来报?如果脏水泼成了,把方金河拉下马,他想怎么作弄他都行。 他眼皮突然动了一下,瞧见关玉儿雍容大方 的端坐在方金河的身边,他手指一动,突然问道:“方太太,我听说方公馆那边有人闹事?” 方公馆有人闹事,关玉儿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怎么这么淡定地过来接方金河? 实在太奇怪了。 关玉儿笑了一声,一副温和娇美的相貌,声音很轻,十分地动听:“乔司令怎么知道的?” “我属下刘立的表妹,名叫王小花,恰巧去平阳谋事谋生,正好去了方公馆,没想到却被人谋害了!我这次请方先生来喝茶,也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相信方会长会做这样的事,我请他过来,就是为了还他一个公道!来人,让刘立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走了过来,他站在乔厚德身边,冷冷地盯住方金河,他嘴巴一张,正想说话,关玉儿就抢了先。 关玉儿这张脸长得漂亮,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悲苦愁乐仿佛总能在一瞬间体现,而且她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极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满是怜悯同情,她字句清晰,声音也不小:“刘长官,那位王老伯,是您舅舅,是吧?” 王老伯?一个闹事头子,这位方太太喊得这样亲热,仿佛什么事也没闹,他舅舅只是去了方公馆喝茶!刘立回头望了眼乔厚德,但乔厚德只是眯着眼睛不打算说话。刘立刚想开口,关玉儿又抢了先。 关玉儿这回不是故意抢先的,她看刘立好像还要思考很久,只得替他说了:“您那舅舅已经回了家,事情也已经真相大白啦!”她笑了一下,“我们平阳的官府亲自过来管了c断了案子,王老伯的一堆亲戚都感恩戴德地回去,人呢,和咱们方公馆没有任何关系,平阳的百姓都能作证,而且我们还抓住了挑事的恶人,正在审问呢!刘长官放心!” 刘立一惊,这还能“真相大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计划做得周全,也和平阳的官府疏通了,而且找的都是凶人,桂西最会挑事的混混都过去了,还能“感恩戴德”地回去?! 这位方太太在说笑的吧? 而且王小花的确是被杀了,他能断定这事和方金河脱不了关系,因为王小花就是去方公馆杀人的,没想到自己却死了。 他们特意拿这个事来想扳倒方金河,想着如果方公馆那边出了事,这边方金河在桂西,怎么拿捏他都好。 但是万万没想到,平阳没传出什么消息,方太太来了,还带着程棠! 更重要的事,王小花被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摆平了?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一名侍卫进来,那人附在乔厚德耳畔小声说了一顿话,乔厚德眼眸一睁,突然看向了关玉儿。 他这个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带着重新审视和估计。 这位方太太看着柔柔弱弱地模样,却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关玉儿等人搭着汽车过来,虽说走在王老头的后面,却比人先到一步。直到现在乔厚德才得到消息——他们不仅没闹成事,连人都折进去了,还被反泼了脏水! 更重要的是,这位方太太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还就着平阳的百姓,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若是往后再去闹事,再也起不了势头。 乔厚德突然笑了起来,他说:“原来是误会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方会长不会是这样的人,哎呀,天色都要晚了,诸位,要不留下了吃个晚饭?我们桂西什么没有,吃食倒是一绝!” 关玉儿连忙客套:“乔司令实在客气!今日请我们喝了茶,还要请吃饭!我先生还两手空空来,实在是没有脸面,但是乔司令既然请吃饭,若是不吃就生分了,但恰巧我娘家母亲今日生辰,得和我先生回去吃饭,不好意思呀乔司令!” 乔厚德哈哈大笑:“既然这样,我就不挽留了!” 乔厚德已经忍到了极限,今天奈何不了人,他巴不得人走,若不是关玉儿做做足了脸面,他早就撕破了脸皮!不,应该说在带方金河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算是撕破了了脸,可这两口子装聋作哑,一个是风轻云淡地以为自己在司令府做客,一个还带了礼物就像来串门!不得不说这两口子是绝配。 几人起身告辞就走,乔厚德也不打算送,他也不想什么借口了,只是命人朝歌借口叫程棠过来,他走到门口,恰巧碰见了儿子乔严。 “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回自己院子去!别丢人现眼!”他心中一顿窝火,这个儿子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关玉儿和方金河先走一步,程棠被喊住了。乔厚德等着程棠过来,就和他说话。 “程老弟,这事你怎么看?” 程棠说:“什么事怎么看?” 乔厚德啧了一声:“我就直说了吧,方金河吞了我一批货,现在不吐出来!”他露出了一个笑脸,“如今什么玩意最赚钱?洋烟啊!可这个方金河偏偏就软硬不吃!非要立什么规矩!我就说文人误国,放着钱都不赚的!” 程棠暗暗笑了一声:“哟,原来乔司令在运烟啊,我怎么不知道?” 乔厚德笑脸僵了一下,又说:“此前一直想请你,怕你不来,今日就是和你说的,我这烟是往德都运的,不通过银海,不过若是程老弟感兴趣,生意可以一起做呀!若是程老弟能在银海帮衬着,就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我给程老弟一成的干利,程老弟要不要考虑考虑?” 事实上乔厚德早就递了帖子,他的货从银海偷运了,他在银海折了货,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是程棠一直不来。 程棠沉默了片刻,看模样像是动摇了,乔厚德继续笑着说:“我见那位方太太实在是美丽,唉,真是可惜却是配了方金河那样的草包,怎么不是美人配英雄呢?程老弟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配这样的美人,我真为那位方太太不值得呀!” 程棠笑了一声:“方太太的确是名美人,我也为她可惜。”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也晚了,我也有事,回去想想,改日再续?” “好说,程老弟考虑一下!” 程棠走到门口,张叔的车在等他。 他拉了一下后座的门拉不开,再拉了一下,还是拉不开,显然后座的门被锁了。 他又拉了一下副驾驶座,开了。 阿云上了另一辆汽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一看,正看见方金河取下了眼镜,挑着狭长的眼盯着他。 方金河旁边是昏昏欲睡的关玉儿,两人排排坐着,方金河护着她肩膀。 张叔一启动车,关玉儿就醒来了,方金河抚了抚她的背,又问了关玉儿要不要再睡一下。 关玉儿睁着眼睛看着前方,说不睡,方金河这才声音稍微大了点。 “程棠老哥,怎么想起来桂西了呢?”方金河的声音慢悠悠地,像是在聊天,但是有些冷,“你不是不愿来吗?” 程棠啧了一声:“这不是方太太过来么,方太太点名要我过来,方太太,您说是不是?” 关玉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她现在不太舒服,汽车有点颠簸。 方金河抚了抚她的背给她顺气,当然,他媳妇总是没错的,错的是起了心思的男人。冷冷地看着程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程棠。” 程棠能在方公馆给他守门,是各取所需。 程棠不愿意洋烟往银海过,恰巧方金河来做中区的商会会长,他得要让方金河帮衬着做些不好出面的事。 但是他不想明面上参与禁烟之中,不然竖敌就太多了。 虽说程棠厌恶洋烟,也嘱咐手下的人别碰,但是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则。 军火c洋烟大多从海上来,他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最近几年洋烟的威胁渐渐大了起来。如果是军火他是乐意运来的,因为他会收点“过路费”。 可是洋烟,就算扣点儿他也不卖,他觉得这东西有邪性,民间相传这玩意是修罗鬼种的花从地狱发种到了人间。 虽说程棠手里沾了不少血,但是他信佛。 他手腕上常年带着一百零八颗佛珠,据说是东南亚的高僧开过光的,能抵一切邪物。 相传修罗鬼是偷盗舍利的盗贼,邪气阴气太重,常年接触,得折阳寿,佛珠的法力也会被偷走。 所以程棠不愿沾洋烟,不看也不碰,也禁止自己手下碰。 但他吃干股,就是货从银海过,他要利。 德都给他两分利,他吃了两个月,觉得运气坏了起来。 这洋烟利润太大,有人开始造反了! 因为他在银海禁烟,还不准手下碰,眼巴巴的看着货从眼前流过,却不让人碰,老大拿着干股吃着肉,手底下的人只能啃骨头喝汤。 自古钱财权势最令人垂涎,程棠管着偌大的银海,他手段狠,用的规矩是以暴制暴,早就有人不服,如今又有这样一出,想搞他的人实在太多。 连德都的手和桂西的手都伸过来。 程棠在银海来了一次大清洗,自己也受了不少损伤,死了两个跟了他多年的兄弟。他琢磨着就是这洋烟害的,这玩意果然不是好东西,得禁。 但是就算他不拿干股,银海依旧有人在运,就像乔厚德,他说往德都运的?屁!德都运得绕一大圈,成本太大,德都都想从银海运,之前给了两分利,明面上运,暗地里又运。桂西也不差,利一分也不给,还暗地里在银海运烟,还越来越嚣张,真当他是吃素的? 程棠烧了桂西一批烟,乔厚德这才收敛了点,帖子发过不下八回给程棠,请他一聚,但是程棠就是不理不睬。 程棠已经不想要利,只想这东西赶紧消失,恰巧方金河担了中区的商会会长,他一来,手段可不是盖的,运货的通通偃旗息鼓。 方金河暗地里和程棠见过一次,两人达成了协议,方金河在明面上制定规则,程棠暗地里帮衬着。 老实说程棠并不想费力,他更希望在一旁看戏,如果方金河能够把这些家伙都一锅端了更好,最好是方金河也大伤元气,然后他可以坐收渔利。 但是方金河并不是那样好拿捏,程棠之前烧了烟c还杀了桂西和德都的人,全部嫁祸给了方金河,方金河呵呵地看着,不出声也不出声,无声无息地掌握着证据。 当然不止烧烟与杀人的证据,还有更多。方金河拿这个作为筹码和程棠谈了一上午,两人才终于达成协议。 只不过程棠的底线是,他得在暗。 这次让他帮守着方公馆,是因为关玉儿在方公馆,方金河放心不下。而程棠肯过来,是因为来闹事的人没有认识他的。当然这风险很大,然而方金河再三要求,程棠必须来守着,他怕万一。 可没想到,连守门也不情不愿的程棠,居然护送关玉儿来桂西接他! 这就直接承认了他认识方金河,还有可能暴露了他的动作,让他渐渐浮出明面。 方金河当然不会觉得这家伙是担心他死在桂西所以铤而走险,事实上方金河已经判断了形势,这一次乔厚德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是给个下马威。 程棠能来,甚至还若有若无的表达出自己是作为一个倚仗而来的,不是因为方金河,是因为关玉儿。 他已经起了兴趣。 方金河最了解程棠这样的眼神,有关关玉儿的一切,他都敏感而重视,他觉得自家媳妇可爱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有意思,而且程棠还没有底线,这种人最要防备! 方金河冷冷盯着他,程棠琢磨着也许不能从方金河手里以利来交换这个女人,他其实只是起了兴趣,但是并非非要不可,当务之急还是把那些整天蹦跶的家伙一锅全端了! 程棠露出无害的表情:“方兄弟,你误解老哥我了,我能起什么歪心思?咱们还是共同抗敌,别起内讧啊!” 方金河并不相信他,程棠得防着,但是合作还是要继续的,更何况他家媳妇可看不上这假和尚,他媳妇只看得上他。 回到方公馆时已经入夜,阿香见关玉儿平安带人回来,赶紧去关家c黎家报消息。 家里备好了晚饭,热乎乎地,方金河饿了一天,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最终还是听着关玉儿的话慢慢地吃。 方金河时不时给关玉儿夹菜,他遵循她的意思吃得很慢,但是她却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 “宝贝儿怎么了?时不时饭菜不合胃口?”他顿了顿,“怎么不高兴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呵呵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这一天都云里雾里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金河赶紧放下筷子要来哄她。 “别,食不言寝不语!别停,继续吃!” 方金河听着指令憋着话语吃完了饭,下人们收拾了盘子,端上了茶,他才终于出了声:“宝贝儿,媳妇儿,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关玉儿喝了口茶,把杯子重重地一放:“担不担心我还是去了桂西!知不知道也去了桂西!云里雾里是一遭,明明白白也是一遭,你在干什么事,之前做什么的,从来不告诉我!什么?我不问你就不会说吗?我猜来猜去,还得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呀!你是石头里蹦出了的,还是白骨洞里的白骨精啊?生怕显出了原形?你就打算捂一辈子?” “宝贝儿你别生气!我说我说!”他过去摸了摸她肩膀,给她顺了一波毛,“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他摸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不要嫌弃我。” “我什么也不怕,最怕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往事如烟 头顶的洋灯上扒着只飞蛾, 翅膀拍在滚烫的玻璃罩上,若是旧时代的灯烛,飞蛾早就燃火烧死, 烛芯子也得闪烁明灭。但玻璃灯罩隔了火热,飞蛾只恹恹地又癫狂得手舞足蹈。 方公馆灯火一盏一盏熄灭,唯剩一两盏灯, 主人的卧室正厅灯火未熄, 丫鬟守在门外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 屋子里头关玉儿睁大眼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就是这样,而后我来了平阳当了商会会长, 恰巧八字先生给我算了命, 又认识岳父,就娶了你。” 关玉儿听着方金河风轻云淡地说着过去,言语也是寥寥, 但是她听着,每一个字都心惊胆战。 正如关玉儿所猜测的,他的出生不好, 能有今日都是脑袋捆在裤腰带上。 方金河是个孤儿, 辗转多地去了上元, 年少时先是做着苦力, 后来有幸识得一名钟表匠,当了学徒, 随后做了他义子, 那钟表匠姓方, 方金河便随了他的姓。 方金河做修钟表的时候不过十四岁,他手艺做得牢靠,人也聪明,也得了些真传。 十四岁的少年前途未卜,不是未来在何地,闷头闷脑干着活只为了讨口饭吃。 不过方金河人是十分机灵的,他义父钟表修得好,时常帮富贵人修表,方金河跟着就认识了很多人。 他长得好c会说话,十分得人眼缘,不知不觉还交了几个朋友,也有人带他去玩。 上元的花花世界几乎能迷乱人的心与眼,一般的愣头只单单一看,也许就要陷在这迷醉的欲望里。 可是方金河眼中一片清明,他眼睛看见的与他人不同,他看到的是机遇与财富。 总的来说,方金河活着就像一名苦行僧,程棠说得对,少有人能看透他,少有人知道他要什么。 其实方金河要的很简单,他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他要买个院子,娶那个漂亮的爱哭鬼。 这个目标是很多人的目标,但是很多人都夹渣着其他,他们在路途中左顾右盼,渐渐地绕了远路或死路。 人在年少时会许下纯粹的愿望,但是越长大,那愿望就变得越幼稚与不切实际,渐渐不再提及。 但是方金河不一样,他这个人固执得很,他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之前所有的苦都是蛰伏时付出的成本,成本越高,收获往往越大。 方金河跟着朋友去了一次夜总会,他摸着路子,觉得在那儿当打手能赚很多钱。 自打他吃得饱了,个子长得愈发的快,还不到十六岁,个头就蹿上了一七几,他力气又大,夜总会的打手也不天天打架,就是维护治安,钱来得快,偶尔还得得打赏,也认识很多的人。 比之此前日日挨打又没吃食好得太多。 钟表店铺里的事情很多,方金河白天到六七点收工,晚上就去夜总会当打手,他也不买什么吃喝,攒着钱买了一两套体面的衣裳做准备,其他都是存着将来买院子娶媳妇。 他那些个“朋友”,有富裕的,也有贫穷的,他们要么醉生梦死,要么被迷了心窍,唯有方金河做着苦差过日子,他们都想不通他。 但是想不通他也不会疏远他,方金河说话做事很有一套,他既不强出头,也不缩手缩脚,要是遇上什么事,他说句就总会让人心安。 他做过很多行,他就像什么都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总是能做到。 就好比在夜总会当打手,虽说是谋钱财,但是他认认真真地当,也会看人看事,也能打能扛。做了半年,老板就给他提了职,让他做贴身打手,还有人教他一两拳脚。 做老板的贴身保镖可不是普通的打手,他人又“实在”,年纪又轻,很得老板的信任,大有让他做长期保镖的势头。渐渐的,他能够帮老板办一些重要的事,他认识了更多的人。 他能沾老板的光,换个说法就是,他可以狐假虎威了。 方金河其实并不死板,他只是忠于职守,就好比儿时在关家送菜到内院,他先干完活再看院子。 他胆大却不鲁莽,忠职却又能变通,他心思很细,在他手里办的事,几乎从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一次两次如此,算是运气好,但是久了,就说明这个人牢靠c有本事。 和他交际的人的身份也渐渐高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开始承担更大的风险—— 直到有一天,老板被人杀了。 被二把手杀了。 杀人放火的事方金河见得实在太多了,他淡定得简直不似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冷静而果断,并且还能堪察到蛛丝马迹,他带着人,出其不意地,就找到了二把手。 一枪把人崩了。 他的行动实在太过于利落,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整个夜总会就没了头子,他安静地站在中央,手里拿着枪,看起来可怕而不可接近,但是有分外地令人安心。 方金河接管了夜总会。 接得十分名正言顺,保险箱的密码他都知道,顺手就接了股份,雷厉风行,完全不拖泥带水,第三天就全权接管了整个夜总会。 顺畅得就像老板没有死,业务一点也没磕碰。 那一年,方金河只有十八岁。 他从一个钟表匠,再到兼职打手,不过四年,就当上了老板,这个夜总会名叫“乐香园”,虽说是小,但总得来说他站住了脚。 上元的俱乐部并不是吃素的,方金河当了老板之后,才真正地算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那几年活的像鬼,有钱人的手段和闹事的混混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方金河既要应对内部的流言蜚语,又防着各种花样的暗算。 内部的流言就是有人传他杀了老板, 上元每天都在死人,死很多人,官府管不了这条道上的人。 方金河确实没杀人,但是老板一死,他立刻动了心思。如果他当时再老练一点,绝对会做得完美无瑕,什么流言蜚语也传不出来,但是他那时候实在是太年轻,光是得那个位置,就耗费了他大把的气力。 方金河很会做生意,也很有手段,人也狠,俱乐部日渐壮大,他在上元出了名,在京城也小有名气。 有人说他有九条命,在鬼门关游荡了好几回,阎王爷也不收。 道上的人给他取名“方太岁”,寓意凶神,动则有杀身之祸。 其实方金河并不想这样凶,只是人在江湖真的会身不由己c逼不得已,你不够强硬c不够凶,别人就会欺你。要么出众要么出局,就是这个理。 说到底就是弱肉强食,方金河在这套规则之下差点彻底迷失。 让方金河真正收了心的是,他的义父中了人的计谋,染上了烟瘾,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钟表匠死了。 方金河逼着他戒烟,他戒不了,咬舌自尽了。 那日雷声大响,暴雨倾盆,方金河在钟表匠的门口站了大半夜,而后只身拿着枪杀了和这件事相关的c让他染上烟瘾的所有人。 之后他收起了心,拿着股份,退居幕后,再也不碰这些事。 后来他拿到了中区的商会会长,来到了平阳,娶了关玉儿。 这是正大光明的职位,也是能配的上她的身份。 方金河能得中区的会长,是因为中央铁了心要整治中区,可是文人不行,因为不够强硬,必须稳重而有手段。方金河能够胜任,但是隔行如隔山,他费了很大的劲,动了不少关系。 方金河其实只和关玉儿说了只言片语,未曾吐露血腥的细节,他只说从前跟着义父做钟表,后来兼职当混混,老板觉得他实在,就提了职,后来老板死了,他接了位子。也说了从前认识的什么人。 他只说了寥寥几句,有些事他不想让关玉儿知道,他怕她担心c怕她害怕,怕她思虑过重生了病。 方金河如今院子拿到了,漂亮的爱哭鬼也娶到了,从前的事勉强算是了结,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正道。 但是他最恨洋烟,他见不得这玩意在他眼皮子底下,如今来到了平阳,洋烟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当然不能忍。 不过方金河虽说说了过去,却一字未提儿时在关家做过下人。 他心里有点忐忑,又有些期待,他忐忑是:自己家里低贱下人娶了高高在上的小姐,就算下人飞黄腾达了,还是当过她下人,如此一来就像是身份不匹配。这样比毫不相干的出生低微的人更难以令人接受。然而与之相背的是他又生出了期待——他期待着关玉儿能够记得他。 虽然只见过一面,他的印象那样深刻,他同时也希望她记得他。 其实不止一面,方金河在关家整整两年。遇见过的次数,方金河都记着,只是都是匆匆地,他低着头。 还有一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关玉儿知道——那什么八字算命先生,是他亲手安排上的! 关玉儿是个想很多的人,虽然方金河口吻极淡,但是其中艰险关玉儿不用方金河填充细节就已经帮他编上了。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方金河原本的经历,甚至还刻画了他坚忍不拔c越挫越勇的精神,当然还会有晚上独自咬牙吞泪的情节。 方金河当然没这种晚上咬牙吞泪的经历,他要么一倒在床上就睡了,要么防着别人暗算,没这时间。 但虽没有,也挡不住关玉儿的编造。 关玉儿想着想着还被自己的想象给虐哭了,方金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来哄。 “媳妇儿,你别哭啊!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好?” “方金河!”她猛地搂住他脖颈,好生抱了抱,濡濡地开口,“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她纤细雪白的手指摸住他的背脊,声音娇软而温柔,“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只要你不负我。” 方金河弯着眼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摇了摇哄着,他眼眸微微垂下,黑琉璃一样的眼珠子映着一截暖黄的光,他声音轻轻地,带着丝哄唤,又像是在郑重地安静地承诺:“好的宝贝儿,这辈子c下辈子c下下辈子,我就是变成了阿猫阿狗了也跟着你不负你。” 关玉儿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就你皮!” 方金河这段时间的确是忙,关玉儿平常闲着在家里看书学习。 沈家太太又约关玉儿看戏,这位太太已经约过关玉儿好几次,关玉儿忙着都给推脱了,恰巧今日得了空闲,便应了约。 这位沈太太的丈夫也是个商人,他生意做得很多,也有门路,据说是在卖西药,在京城c上元也有门路,但是他常年在外,忙起来少有回平阳,沈太太独自一个人,家里也没有姨太太,就经常约些朋友听戏打牌。 关玉儿传了一身月白暗纹的旗袍,披着条护肩,她身材玲珑有致,标志漂亮得像是西方说的用软尺量好最合适的比例。又生了一张与之匹配c甚至是添彩的脸蛋,她下了汽车,戏楼里的目光都凑到了她身上。 关玉儿带着丫鬟阿香,还带了一个护卫阿云。 这阿云是程棠的人,身手十分了得,也是方金河与程棠的线人,时常两头跑,也跟着关玉儿走,他最主要是护着关玉儿的安危。 小二引路带着她去二楼沈太太的订好的雅间,弯弯绕绕了好久。 那雅间编了阿拉伯数字,写着9号,门扉是日式的推门。 关玉儿将门一开,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只是点着香。 二楼的雅间都是些贵人,侍卫不能入内,阿云只守在楼梯口。 关玉儿走了进去,她打开香炉,看了一眼香,她微微地皱起了眉。 香炉里的是岁香,能安神,也能助兴,是一种轻微的催化剂,气味很好闻,戏楼很爱点这个,但是这味香其实是一种药,经常做引子,与许多东西都能起反应,需要避讳点东西。关玉儿时常来听戏都会换一种,今日是沈太太订的房间,不知道关玉儿的讲究。 关玉儿正准备让人换种香来点,正在这时,外头的门扉一动,关玉儿立刻看了过去。 不是什么沈太太,是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西装,打扮得油头粉面,还喷着香水,一见到关玉儿,眼睛就放光—— “方太太!在下乔严,前几日你我还见过的,在桂西!你还记得我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桂西乔严 关玉儿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整个事情。那位沈太太恐怕并不好心,这个乔严出现肯定不是什么偶然。 不然为什么会精准地找到了这个房间, 沈太太没来, 倒是来了个男人。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关玉儿记性很好, 更何况前几天还见过这个人,就在乔家的司令府,这个男人是乔厚德的儿子,叫乔严,当时他还被乔厚德训了一顿。 他来做什么? 关玉儿打量了他一下, 他身后还跟着个人, 这个人关玉儿也认识, 叫刘立,就是方公馆死了的刺客的王小花的远方表兄。 而关玉儿这里只有阿香和她, 阿云在楼梯口守着。 阿云见过刘立也见过乔严,如果这两人上了二楼,阿云肯定会警醒, 一定会过来看看。 可他没来, 而且没有动静。 这就说明这两人早在他们上二楼之前就已经等着了, 就是为了等她。 关玉儿和阿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关玉儿看见刘立守在了门口,一双鹰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乔严站在前面。 这架势显然是不让关玉儿出去。 关玉儿笑了起来:“记得,乔先生令人印象很深刻, 您也来平阳么, 快过来请坐!” 乔严看着关玉儿一笑, 愣愣地晃着神,这位方太太实在是太过漂亮,像一朵悉心培养的娇花,肆无忌惮地绽放,还透着一股子不可亵渎的贵气。 比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名女人都要美丽,不,应该说,这样的美人是世上不可多得,人群里是千万里挑一,遇见就是福气。倘若能与她说上话,那是上天眷顾,若是能得她青睐,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缘。 乔严这会儿觉得自己得了这位美人的青睐,要不然她怎么对着他这样笑? 世人都对女子苛刻,关玉儿是有夫之妇,独自与外男同坐,必然会被人闲言碎语,即使是乔严起了心思,只要他反咬一口,人人只会议论关玉儿。 关玉儿慢条斯理地沏着茶,一旁的阿香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是她向来以关玉儿马首是瞻,关玉儿这样淡定,她也平了心。 关玉儿沏茶的动作都好看得让人赏心悦目,屋子里有茶具,但煮茶的侍女并未进来,关玉儿就亲自去煮。 工序一道一道下来,加的用料也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无论是乔严还是刘立,对这样精湛高雅的技艺都不是很通,两人其实都是粗人,懂什么雅致?只觉得关玉儿煮茶实在是好看至极,白雾缭绕中的美人,如雾里的花,朦朦胧胧又格外撩人,只觉得那茶的香气愈加诱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的手。 “刘长官,您也过来坐呀!”关玉儿大大方方沏了两杯茶,笑着端在桌子上,“上回您舅舅在方公馆,也喝了我茶,您那些亲戚朋友都说顶好,这次二位好不容易来了,必然要听咱们平阳的戏c喝咱们平阳的茶。” 乔严听了关玉儿的话,立刻让刘立过来坐。 刘立盯住关玉儿,他觉得这位方太太不简单,寻常的女子见着外男都是要躲着,又不是上元那样的大都市,在平阳还是守旧居多,西化并不重,徒然来了两个男人堵在雅间里,她应该会受了惊,或许会翻脸。 刘立擅长翻脸,并不擅长弯弯绕绕,他得了乔夫人的命令,说要帮少爷把人弄到手,不管软的硬的,只要把人搞到就行,他们都不怕方金河。 刘立不知道乔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一向听命,而乔严自打那日见过她一回就一直心痒痒的念着这名美人,茶不思饭不想,仿佛中了什么毒突然成了个痴情种子,就像此前玩的女人都成了过眼云烟,只念着这位有了丈夫的太太。 不得不说这位方太太确实不一般,样貌长得极美,气质一等一的好,比得上京城里出生极好的贵族小姐,他们这些粗人给她连提鞋都不配,要说方太太能看上乔少爷?打死他也不信。 刘立得了令坐在凳子上等着喝茶,他瞧见关玉儿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茶杯端了过来,戏还要一会才开唱,再喝一杯茶也不迟。 乔严挺直了背,装模作样学了好姿态,端着茶轻抿了一口,惊喜道:“方太太这茶好香!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刚才见您多次烹泡,放了许多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关玉儿笑道:“这是我们关家祖传的技巧。”她眼尾微挑,将香囊里的东西到了出来,“我们关家从前在京城定居,皇上赏了一名茶艺师傅过来,曾祖母闲来无事,就学了茶艺,还加了自己想法写成了茶艺工序,我们这些晚辈也跟着沾了光,学了点皮毛,乔少爷不要见笑。” 关玉儿将香囊里的东西一一摊开又讲解:“戏楼里的茶也是好茶,”她慢悠悠地笑道,“若不是遇见了乔少爷,一般人的难以吃到这道茶,这些不过是我随意带里的料子,但是却是这道茶的辅助,虽说如此,乔少爷喝的这杯茶,却不是成品,若是乔少爷今日有空,来方公馆,我再煮一壶茶,怎么样?” 乔严再喝了一口细细品味:“这还不是成品?方太太,您这手艺实在是好呀!” 关玉儿喝了一口茶,又拿着帕子掩唇轻笑,回望刘立:“刘先生,你们第一次来平阳,招待不周,请见谅!” 乔严立刻答话:“方太太这样令人舒心,我来听戏,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还能遇见方太太,还能喝到方太太的茶,”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我真是有缘。” 关玉儿内心一阵嫌恶,面上却带着笑,一旁的刘立犹豫了会,见关玉儿也喝了,终于抿了一小口茶。 味道与平常的茶不太同,还有些怪,看色泽的确是精煮好的,但是他着实品味不出有什么好,不过赏心悦目与香气却很足,配上雅间里的香炉,还真有些飘飘欲仙的滋味。 关玉儿又给两人倒了两杯茶,慢悠悠地扯了些有的没的,突然问道:“今日沈太太约了我,怎么是乔少爷在这儿呢?是不是我走错了雅间?若是沈太太今日在这儿,咱们还能玩点别的。” 乔严感觉轻飘飘的,不知是美人太美还是屋子里的香味太浓,他脑子有点儿糊,舒服得又想睡觉,他撑着眼皮说道:“今日也是沈太太引见,不然哪里能遇见方太太呀!” “噢?那沈太太在哪里?要不请她也进来,咱们玩点别的?” 关玉儿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徒然说起“玩”字,特别她又这样漂亮,难免令人遐想连连。 乔严和她父亲一样,也在中意会玩又漂亮的女人,而且从关玉儿的行为举止来看,第一她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地就在这个屋子里煮起了茶,虽说不是孤男寡女,但是身边是亲信,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也许这位方太太表面是满身清贵不可亵渎,背地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要不然怎么这样自然? 乔太太的计划简单粗暴,教他法子见关玉儿,直接强占了就是,又有沈太太在旁边克制,捂着这事作为把柄,怎么拿捏她c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特别是关家在平阳很有名,关玉儿还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要是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被人知道简直没有脸面活着。 乔严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往后拿着把柄经常来平阳与这位大美人私会,偷情的感觉又是刺激,想想都心痒难耐。 但是关玉儿偏偏一副坦荡模样,仿佛没有任何忌讳,还将他请进去喝茶。 看她的模样,有种欲擒故纵c半推半就的感觉。莫不是这位美人对他有意思?不然怎会记得他? 强扭的瓜自然没有送上门来的甜,既然这位美人都送上门来了,还来什么霸王硬上弓? 乔严迷迷糊糊的说着话,手脚有点儿麻木:“沈太太就在隔壁8号雅间呢!我刘立去请她!” 关玉儿笑道:“你们是客人,我让阿香去请就好!阿香,去请沈太太来!” 阿香领命就去,刘立一瞬间想去拦人,但他站起来,眼前一黑,又坐了下去! 关玉儿的笑声如同银铃:“刘先生还没喝酒呢,就已经醉了!乔少爷您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 “呀!”关玉儿突然惊呼了一声,“乔少爷,您怎么流鼻血了?莫不是火气太重了?!” 乔严睁着眼睛清醒了点,他一摸鼻子,低头一看,摊开手掌满是猩红的血。 “这可不得呀,您别急,我赶紧去为您找大夫!” 乔严和刘立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弹了,关玉儿一开门就跑了出去,刘立已经猜到着了道了,只盼望沈太太能聪明些,把事情解决了。 但乔严还没怎么意识到,他还以为是见了美人所以火气太旺,他赶紧擦了擦鼻血,免得在美人面前丢了脸面。 其实乔严并不愚钝,怪只怪关玉儿实在太自然了,她一开口说话就能将人带偏,仿佛几人都是相熟的好友,她慢悠悠地说着话,模样无害得如山间任人追捕的鹿,无法想象她有着利爪。 只是片刻,门终于被推了开来,刘立抬头一看,是沈太太。 “沈太太!我们着了道了!你快去找关玉儿!” 沈太太慌了一瞬,而后淡定了下来,他立刻去看乔严和刘立,“二位怎么样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啊!” 关玉儿找不找得到是次要,但今日她的确私会了外男,完全可以泼一盆脏水! 一旁的阿香见此情况不对,自家小姐也不在房里,她一顿慌神,已然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喧哗了起来,推门突然一开,只见门口站了一堆来看戏的太太,何琼香也在其中。 关玉儿站在最前头。 沈太太在这一瞬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危险的预兆让她眼皮直跳,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关玉儿的声音已经抵达了她耳膜—— “哎呀!吓死我了沈太太!您今日约我过来,没想到雅间里还有男人!我怕出什么事,将阿香留在这里,特意找人过来帮你!阿香!没发生什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戏楼大戏 阿香反应了半晌还说不出话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令人遐想。 太太们盯住沈太太的眼神都变了样, 关玉儿没有直接说她任何不是,但是她这句话已经让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了一遭:沈太太约了方太太听戏,可屋子里藏了男人。这男人还是两位, 长得还人模狗样。就在刚刚推门的一瞬间,还看见沈太太躬身下去嘘寒问暖——这显然不是一位太太该做的。 关玉儿甚至把沈太太当做了受害者,仿佛那两男人是什么恶人,要轻薄了沈太太, 可沈太太这样, 是对轻薄者的态度吗? 可真是一出好戏, 底下的大戏已经开场了,但没哪出戏有这样有趣。 沈太太咬牙切齿:“关玉儿!明明是你私会外男!我逮着你了!我就在旁边, 你在这屋子里这样久!” 何琼香冷冷笑了一声:“沈太太!您这脏水泼得可真奇怪, 我们家玉儿带人来救你你非但不领情, 还反咬一口?您这人品也是绝了,是不是我们坏了你什么好事呀?” 何琼香那词“好事”还意味深长地打了个旋,一听就是意有所指。 何琼香一向人缘好,立刻就有人帮腔了。 “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别乱咬人!” “是呀, 是呀!明明逮着你了, 玉儿在外头喊人,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当我们是傻子么?” “瞧瞧, 把玉儿的丫鬟阿香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两男人是什么人呀?我来看看!” “哟!这人我认识呀!这可是桂西乔家的四少爷乔严啊!张千金和沈太太的娘家可是表亲,听说当年还差点把沈太太许给了四少爷!乔太太和乔少爷表兄表妹的本亲密点儿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就坏在,沈先生在外头拼死拼活地捞钱,沈太太成了亲还这样不避讳!沈太太,您平日里温柔贤雅的模样,对比一下现在,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沈太太有苦不能言,她又不能把事情全套托出,如果让人知道了真相,更令人唾弃,因为她是存了心要害关玉儿。 张千金写了信让她帮个小忙的确是其一,主要的是,她不喜欢关玉儿,因为沈先生此前在关家求过亲,关老爷给拒绝了,沈先生才娶了她。 她心思深,平日里恶毒的心思都藏在了温柔假相的内里,她铁了心想让人看看关玉儿的不堪,仿佛这样沈先生就能将她当块宝,她能把关玉儿比下去,免得关玉儿依旧是他先生心里的那片白月光。 可万万没想到,这计划本来万无一失,两个大男人,刘立还是武人,还带了枪,却连个女人也控制不住,在屋子里待了这样久,两个男人还着了道! 阿香过来请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狐疑,但是怎么着她也要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两人着了道,这一瞬间没有人知道要发生什么,前一刻她还在想怎么把帽子给关玉儿戴实了,下一刻帽子已经扣到了她头顶! “我没有!对!方太太!我今天约了你来的,我要是私会外男,怎么会约你?” 关玉儿立刻温柔地答话:“是呀!我也相信沈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今日她约了我,若是私会,不是要人逮着吗?” 沈太太扣着手指的指甲,心里如同淬了毒,她心里想着关玉儿真是太过恶毒,居然把脏水泼向了她!她还能看得上乔严这个草包?真是恶心死了!今日暂且放过你关玉儿! 于是沈太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过去摸住关玉儿的手:“你我是好姐妹,还好你替我作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玉儿不着痕迹抽出手来,眯眼笑道:“是呀,都怪我来得太慢,沈太太在屋子里肯定久等了!” 何琼香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已经摸透了关玉儿的本性,知道她要搞事,也看出来了这事是沈太太想害关玉儿,今日是个圈套,却被关玉儿倒打一把。 何琼香立即配合笑道:“哟,这么说来,玉儿来之前,沈太太已经到了很久了?不知道这位乔少爷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人看见呀?” 沈太太一瞬间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大约过了五秒钟,王太太笑得灿烂:“巧了,我一大早就过来,正巧看见了乔少爷!这位乔少爷来得可真早,就像在等什么人!你们瞧瞧乔少爷打扮的跟唱戏的似的!莫不是听说沈太太喜欢听戏,特意这样打扮的?” “对了,沈太太今日也来得不晚嘛!我早见你来了!” 关玉儿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沈太太:“你” 而关玉儿是应约快到点才来的,她这样惹人关注,随便问问人就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看起来也和早早来的人没什么关系。 沈太太突然哭了起来:“你们诬陷我!对!你们看看,乔严和刘立!两人都不太对劲,关玉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两人的脸色就像中了毒!关玉儿!你说呀!” 关玉儿终于冷冷地笑了起来:“沈太太,您一口一个我做了什么,您也不瞧瞧你前言不搭后语,处处是漏洞,我碍着您什么事了吗?大家看见的是你,这屋子也是你订的,你和这位乔少爷都是早早到了,人也是你表兄,那你说说,我这一不认识你表兄,二是你约了我,三是我不在这屋子里。做人得有良心啊沈太太!我帮你作证时就说是‘好姐妹’了,怎么事情败露了,第一个就拉上我!我关玉儿脾气好得很,但也不是这样平白无故地让人拿捏的!” 关玉儿脾气并不好,在场的何琼香深有体会,但是她娇娇软软手段又高,平日里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说自己脾气好,没人能说她什么。 关玉儿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很冷:“阿云,这位桂西的乔少爷,我们不怎么熟悉,但是我先生方金河认识他父亲乔厚德乔司令,又恰巧认识沈先生,这是事关二人,我先生又是商会会长,这种事也不是报官的事,不如带回方公馆让方金河做个中间人和解,啧啧,沈太太说得对,乔少爷的确不对劲,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火气竟然这样大,还流了鼻血,看样子是要大夫瞧瞧了!我们方公馆巧有医术高明的许大夫在!” 关玉儿说他“火气大”,这流鼻血的模样又是令人起了误会,关玉儿说话避重就轻,而这“轻”又是女人们在意的,谁在意你什么模样难不难受,是不是中毒要死了。“火气大”的男人和已经有丈夫的女主同在一屋,显然更加有趣。 太太们围观着指指点点,啧啧几声,又见了沈太太鬼哭狼嚎地大喊冤枉,人人都心满意足离去,这大戏可比台上唱的要爽利,也能做许久的谈资了。 沈太太的名声不出一日就能传遍平时城。 沈太太恨恨地盯着关玉儿,想过来打她,但阿云冷冷的盯着她,她丝毫没办法近身。 看戏的片刻就走完了,只剩下了当事人,沈太太恶声恶气的诅咒:“关玉儿!做人不能这样绝,善恶终有报!你等着,你肯定要受到惩罚的!” 关玉儿慢悠悠地笑了起来,她一步一步向沈太太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咚咚作响,阿云向后退了一步,露出了被挡着的沈太太。 关玉儿扬起手来甩了她一个巴掌—— 响亮得阿云都觉得疼。 “说得好,善恶终有报,沈太太,我觉得刚刚你受到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她的眼尾微挑,宛如一只傲慢的猫,“怎么着?还不够吗?要不” 沈太太苍白着脸退了几步,身旁的丫鬟上前护住她,她哆嗦着细声开口:“别过来够了!”她声音大了起来,“回去,带我回去!” 关玉儿并不想阻拦她,,阿云还给她开了门,关玉儿只幽幽地说了一句:“善恶终有报啊沈太太,您自己说的,可别再干恶事了。” 沈太太浑身抖了一下,赶紧让人护住回了家。 沈太太一走,关玉儿立刻指挥阿云扛乔严和刘立回方公馆:“快快快!我下了重手!再不回去,要出人命啦!” 方金河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下人比往常忙活,他进到大厅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许大夫,许大夫后头跟着的丫鬟还端着药。 方金河心里一咯噔:“怎么了?玉儿呢?你怎么端着药啊!” 许大夫:“不是太太,”他欲言又止,“太太带了两个人回来,中了毒” 许大夫不好意思说,这两人是方太太弄成这样的,因为关玉儿大大方方的把香囊解开,告诉他她用了多少量,怎么搭配的。 而怎么认药材,怎么识功效,就是他教的。连看的医书也是他教的。 方金河一听关玉儿没什么事,也就放下了心,又听说是关玉儿带的人回来,他立刻上楼去看。 这一看还下了一跳,这两人他还认识!一个是刘立,一个是乔严,都跟乔厚德有关。 “怎么了?” 乔严和刘立脸色苍白发青,嘴唇乌白,一副中了毒快死的模样。 “刚刚施了针,现在好多了,待会能醒来。”许大夫说。 关玉儿坐在一旁,见方金河过来,就开了口:“哦,他们来平阳做坏事,被我逮着了,你看看有什么用没有?” 方金河立刻抓住了重点:“什么坏事?” 关玉儿目光闪躲,她觉得方金河知道了八成会发疯,她不想说。 方金河又看着阿香,阿香立刻躲在了关玉儿身后。 正在这时,刘立醒了。 他睁眼就看见方金河冷冷地盯着他。 大概过了两秒,他才虚弱的开口:“这是哪儿?” 没人答他,他自己说:“是方公馆?”他呆滞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怎么着,方会长,这是报复啊?被请到司令府喝了茶,也请我们来‘喝茶’?” 他底气十足,觉得方金河怎么着都不会动他,这些叽叽歪歪的文化人c博士,都没这个胆量,就知道耍嘴皮子。 关玉儿也笑:“都说了那茶不是成品,恰巧刘长官和乔少爷有空,这不是请两位来了吗?” 刘立脸色不太好,盯住关玉儿问:“那茶有问题。” 关玉儿不理他。他又说:“你也喝了,怎么没事?” 关玉儿把手帕一扬:“吐了。” 关玉儿当时掩嘴看似在笑,却趁机吐在了手帕上。 她慢条斯理的清点着香囊里的东西:“这些都是好东西,配好了是药,配坏了是毒,当然毒也是药,再加上雅间里点的香,那香名为‘岁香’,能安神,但是配上我的药,恰巧有点厉害,能伤内脏。” 那什么关家祖传的茶艺功夫,都是她乱编的,关玉儿的确学过茶艺,她觉得茶艺玩起来十分优雅,又能讨好父亲,就学得十分精湛。但是配上这些药香,她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不过香是肯定的,她的技艺是精湛的,味道她可没试过,然而乔严忙着讨好美人,就是一个劲得夸。 而且关玉儿做得那样自然,配成毒药的材料还大大方方摊开,一一给人讲解,她慢条斯理又自然而然,自己也轻抿了一口,神情动作没有一丝怪异。 难以想象到一个娇美柔弱的女人,居然胆大包天当着他们的面调了毒,还让他们吃下了! 刘立回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他其实知道这位方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她胆子大到令人可怕,心思如此诡谲,她有着与外表完全相背地心思,她走在钢丝线上优雅地跳舞,却偏偏摔不下来。敢做又能做,还掌控着局面—— 这可不是一个女人能有的心思,这样冒险,又这样沉稳,做起事来毫不手软,后头一想就发寒。 她怎么就认定了他们都会喝茶?而且是两人都喝。 她怎么认定了沈太太就在这里,阿香一喊就来? 时机掐得那样准确,简直就像老天爷也在帮她。 而他们就云里雾里地着了道,到了最后一刻,还给他编了“喝醉了酒”,给乔少爷编了“上了火”? 关玉儿当然不确定他们一定会喝茶,但是关玉儿从来没有只单单做一套计划,就算他们不喝茶,关玉儿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只是功效有好有次,但是再差的方法,关玉儿都能脱身。 刘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毫无畏惧:“那方太太您再给我们泡茶呀,就泡在戏楼里喝的那个?”他笑了一下,“有本事不给我们解!”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金河,“方会长,您可真有本事,娶了位厉害的太太!寻常女人都是男人出面才能解决的事,她就干净利落的自己解决了!” “哦?”方金河眼眸眯了起来,“什么事得男人出面才能解决呢?” 刘立哈哈大笑:“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女人不被别人上了啊哈哈哈哈!您可真是日理万机,若是今日方太太没这样厉害,那可就——” “啊——!”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疼痛让他几乎在一瞬间晕厥。 因为方金河的皮鞋踩在了他的右手上,用力一挪,一瞬间踩断了他两根手指。 “阿香,快带玉儿回去,我这边有点正事。” “你可悠着点哦。”关玉儿嘱咐了两句就踩踩高跟鞋走了出去,她也觉得这两人很欠,方金河大概要打人,别说,她也想打人。 “那可就什么?”方金河硬邦邦地皮鞋底子又轻轻地踩上了他的第三根手指,居高临下地盯住他,“说。” 刘立浑身都是冷汗,他的脸色清白交加,脖颈上的青筋鼓起,“你敢——啊啊啊啊!等等——!不!” 他当然敢,这还远远不够。 旁边的乔严终于被刘立的喊声吵醒了,许大夫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乔严一脸呆滞的盯着眼前,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关玉儿呢?” 方金河的眼睛危险地挑开,狭长的眼尾往眼镜框里打了出来,冷不丁地开口:“许大夫,乔少爷的毒解了吗?” “还没得再吃副药养着。” “哦,这么麻烦。”他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用软布擦了擦,工工整整的放在眼睛盒子里,“那干脆做个手术吧。” “?”许大夫云里雾里,中了毒,做什么手术?而且他对外科只是略懂,“方先生,做什么手术?” “阉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丫鬟巧乐 关玉儿半夜口渴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点眼缝,猛然看见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惊吓,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渴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在黑暗的夜里像是哄人入眠的睡曲, 关玉儿的心安了下来, 接着他听见瓷杯身盖轻微的碰撞,她的背脊被人微微托起,嘴唇碰到了茶杯, 温开水下肚, 她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又安心地睡了下去。 方金河坐在床沿边, 初夏的夜里的凉气依旧微冷,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冷气侵袭着他挺直的背脊,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透着点儿微光, 玻璃窗外的天色很黑,但也并非不能视物, 他的轮廓在暗色中微微模糊, 身体静静伫立如暗夜里高大危险又孤独的猛兽。 他垂着眼睛看了关玉儿许久, 久到他晃过神来已经是后半夜,他的影子与黑夜融为一体,庞大地笼罩在床头, 盖着关玉儿闭着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他认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职责。 从前他的目标只有两个, 买个院子,娶个媳妇,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现在已经实现了,他娶了喜欢的媳妇,住着比关家还有好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 但现在他发现还远远不够,因为人是活的,想法永远在变,媳妇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物件,她会让人越来越喜欢,你会想对她越来越好。 而这个世道,已经乱了起来。 刘立有一点说得很对,他没有保护好她。 若是关玉儿没有这样聪慧,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刘立已经把今天他们的计划全盘招了出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胆战。他无法想象关玉儿会遭遇到这些恶事,他设身处地的想着关玉儿当时的心境与动作,在这样一个周全地c被人谋算好的圈套里,能够全身而退并且还打了敌人的巴掌,连方金河都没办法做到这样。 稍微有点闪失,就会被人得逞。 这样需要人的时刻,他恰巧不再她身边。 他曾听人说,女人如果学得越多,越是独立,就表示着她没有被好好的疼爱。关玉儿这样聪慧,懂得这样多,就像什么也不需要他也能好好地c把所有的事情办妥。 是不是他在她心中并没那么值得依靠? 方金河开始反思自己。 他想将她好好的养着,钱财c产业,随意她使用,可是他没有陪在她身边。 他需要工作,他揽了中区商会会长一职,中区的刺头太多,他得拔了这些刺头才行。 方金河其实一点也不缺钱财,他在上元c在京城,有着日进斗金的大好产业,他就是窝起来娇养关玉儿一辈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方金河实在看得太清楚了,他的眼睛与他的脑袋,远远比常人看见的c琢磨得更多——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能够安安稳稳窝起来的地方,世道已经乱了起来,如果无法自保,会被暴风卷进旋涡里,不,应该说是,无法驾驭,就会深陷淤泥。 他不缺钱财,缺的是权利。 而牢靠的权利是建立在功绩之上。 其实在当年,在他在上元的时候,没什么人看逆他的麟。但是那是在刀口上跳着舞,总有一天会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方金河实在是太过理智,他就像天生能看透这些东西的本质,他坐在上元,一呼也是百应,也是无人敢欺,但是那些都是假象,假象上不得台面,总有一天会被撕破,摧枯拉朽,被规则狠狠地踩在脚底。 就像他义父自尽的那个雨夜,他被狠狠地打了脸。 国家已经乱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浑水摸鱼的人实在太多,方金河担任商会会长,本是个文职,但是因为是他当着,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因为方金河要有作为,有作为就得强硬,然而他手上的权利跟不上他的手段与态度,权利不强硬,他这样强硬,就会有危险。 方金河不怕什么危险,但是今天他突然就怕了。 因为他身边有了关玉儿,关玉儿就如与他一体,他的事总会牵连到她。 方金河在某一瞬间想着或许要限制关玉儿的活动范围,把她藏起来,危险就不会蔓延。 但他这个想法一冒出头,他就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 凭什么要关玉儿活得不自在?说到底,是他的本事不够大。 被窝里的关玉儿翻了个身,小声的呓语,好看的唇微张,在说着什么梦话,嘟囔着c无知无觉又显得稚嫩可爱,方金河忍不住伏下身来注视着她。 他把耳朵贴了过去,试图听一听她在说些什么,然而梦中的言语晦涩难懂,方金河难以理解,只觉得她的声音濡濡地带着娇气,方金河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 他的手放过去,细腻的触感就蔓延进了他的心脏,就像有根轻飘飘的羽毛拂了拂他的胸口,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柔软起来。 他又想伸手过去捋一捋她额间的发,正在这时,关玉儿又动了一下,她翻了个身,一把将他的手搂在怀里当做了枕头。 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他脱了冷硬的外套,轻手轻脚的缩进了被窝里。 关玉儿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了过来,方金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地抱了抱,温度终于蔓延了过来,他的心就像被填的实实的,终于安定了心。 好软。 方金河又摸了摸她温凉的头发,然后心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有个软乎乎的媳妇可真好,他又把被子整了整,让她躺得舒舒服服,他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想着,怎么着还是看他媳妇儿的想法,明天问问她。 他可是想把她栓在身上,恨不得挂在口袋里。 要不给她也弄个小职位,免得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牌听戏,最好是时时刻刻能看着的小职位。 关玉儿第二天醒来,听说刘立把能招的都招了。 “乔司令的太太?我和她无冤无仇,她怎么要害我?” 阿香嘟囔道:“她肯定是嫉妒小姐!她一定是个丑八怪!” 关玉儿噗嗤一声笑起来,又问:“那个乔严呢,方金河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人,扣着,还是放人?” 正在这时,外头的门一开,只见外头是方金河。方金河穿着个衬衫,眼睛看着她,直直地走了过来。 “怎么?”关玉儿有些惊讶,“今天又不放假,你不去上班,还在家里?” 方金河修长的手指探了过来,摸住关玉儿的指尖,挨着她坐在了她旁边:“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也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可别好奇去看那两个混账。” 关玉儿翻了个大白眼:“我可不想看这两什么人,我说方金河,你是不是把人怎么样了?你怎么打算的?” 方金河顺手剥了颗葡萄喂她,见着关玉儿张嘴就吃了下去,他不动声色的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又去剥第二颗,一边也在说话:“人好好的呢,就是不太想回家,玉儿,你觉得呢,这两个人怎么着,放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吃白饭?” 关玉儿仔细思考了一下,她笑了起来:“你都说他们不想回去了,我们还能推人走吗?上回不是我去找你乔厚德才放人的嘛,这回也得他来接人啊!这才叫礼尚往来。” 方金河的又给她喂了颗葡萄,他笑道:“我媳妇儿这么多主意,要不帮你老爷出谋划策怎么样?我哪里正缺个‘参谋’,宝贝玉儿你要不要来呀?” 关玉儿手指戳了戳他:“你肯定是想了很久了,”她慢悠悠地瞥了瞥他,片刻后哼哼道,“主意还挺多的嘛,我知道你想什么!”她就着他的手再吃了一颗葡萄,“既然你想好了,我当然是去的!顺便看看你在外头有没有不检点!” “媳妇儿,我哪敢啊!”他赶紧说,“我坦坦荡荡,要不然敢这样正大光明的监督我?” 关玉儿噗嗤笑一声:“哟,还是我监督你呢?明明是你监督我呢!”她也没生气,她心思向来细腻,方金河一开口她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肯定是昨天的给他提了醒,怕她出什么事。 方金河笑了笑:“对对对,我监督你,那你应不应?” “当然应!”她其实有点儿想去,如今她身体好了点可以到处走走,她并不喜欢捂在家里,说到底她就是个好折腾的性子,“快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得走正常的路数进去,要写文章还是什么本事?你别给我开后门!” 方金河的手指磨了磨她的指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路数可是我定的,只要我满意,宝贝儿,你得讨好你的上司,知不知道?” 关玉儿刚想锤他一下,外头的老管事就过来禀报有事。 方金河咳了一声,立刻正经了起来:“什么事?” “老爷,外头来了一位姑娘,名叫巧乐,说是打探到她丈夫被方公馆请来了,特意来接他!” “谁?” “是刘立的太太。” 方金河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媳妇来接我,怎么立刻就有人来学了呢?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够不够分量,这里是哪儿!” 关玉儿眼眸动了动:“先让她进来。” “怎么?”方金河说,“玉儿是想让她就把人接走?” 关玉儿笑了起来:“这大概是来探风是丫鬟,我探探她来做什么,看看后边的人教她怎么说话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温厚待人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端着碗莲子羹走在木地板上, 院长里名贵的花儿开了个遍,二十年的桃树开得正盛, 春日里的日光不刺人,照得人的皮肤舒坦。 阿香的脚步轻, 走得也慢,后头渐渐声音大了起来, 阿香回头一看,只瞧见太太院子里的刘婆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 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来。 “阿香姑娘,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 定然是有事的, 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自然不能得罪的, 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不露声色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 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 名叫阿云, 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 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 她只是有些难受, 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 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 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 但也及其好强, 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 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对方虽说来者不善, 但是段数不高, 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程棠有点为这位方太太可惜,方金河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方金河从来是装模作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行事也十分凶恶,听说当了中区的商会会长后改了点毛病,但他可不认为方金河是改了,他只是在收敛。 方金河此人唯利是图,待人向来凉薄,少有人看得透他,他从来不把心思和目的给人猜到。这位太太这样漂亮聪慧又通透,跟了方金河,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当真是可惜。 程棠微微转头看了眼关玉儿,从他这边只能瞧见她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娇美又清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动了点儿心思,他觉得方金河这样的人迟早得因为某些利益卖了这位漂亮的太太,这位太太看似聪明,却已经把心思放到了方金河身上,女人一旦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在某方面就会犯傻,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他琢磨着也许可以从方金河手里把人要过来。 他听着关玉儿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太太好胆量,也不清楚我们能不能救人,就先一步让我们去桂西,太太您猜猜我们有没有本事将方先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本事的。关玉儿看得出这些人很厉害,她甚至可以琢磨出桂西的乔厚德并不敢动方金河,带人过去是出于某种威慑。关玉儿去接人是为了让方金河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可以凸显底气,倘若他完好无损的从司令府出来,接他的人也等着,必然底气十足。 乔厚德没什么理由为难方金河,就算他要为难也不会伤人。假设他有歹心,方金河有危险,关玉儿正好带了人,好好操作也是能救人。再万一程棠等人没本事救人,关玉儿其实还有一手准备。 黎家混的是官场,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小舅黎永义已经知道了,她也特意嘱咐了阿香要怎么行事。 倘若今日回不了平阳,才会动用黎家的关系,如果回得来,就没什么必要。 关玉儿心里在演算着待会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希望动手,如果正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胜算,这是桂西的地盘,乔厚德手里头有兵。 稍微好点儿是用小聪明让程棠救人,但这也是次等。 关玉儿最崇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认为动了手的都算是次等。她自小身体娇弱,都养在家里,也看过许多书,兵书也在其中,她心里衡量的胜与败与平常人不同,如果是惨胜,在她心里与败无异。她谋求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程棠见她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惹了人生气了,他又说:“太太放心。”他看关玉儿不说话,又再开口,“我方才的话语是失礼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关玉儿笑了一声:“我是在想事呢,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来桂西,而且你身手这样好,做事也牢靠,必然能平安的带回我先生。” 程棠眼珠子盯着她,神情温和了一点,他心里想着你家先生可不用你操心,乔厚德不敢动他,就是动了他,他也有本事出来。 但是程棠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从方金河手里得到这位太太,而这位太太对她先生了解得好像并不多,这可正好,他还挺喜欢关玉儿的,这样通透的美人儿好好养着还挺不错,若是她乖巧又合意,索性就娶了,反正他身边正缺个女人。 程棠看着她笑了起来:“承蒙太太的信任,程某必然如了太太的愿,不负太太的重望。” 关玉儿挑了挑眉:“我先生肯定也是和我一样信任你们,今日若是方金河回来了,肯定会重赏各位。” 到了桂西的城区已经是下午,进了城汽车就直直开向司令府。 让关玉儿意外的是程棠轻车熟路,知道司令府在哪里。 乔厚德的司令府修得十分富贵奢华,不过价钱花大了,却丝毫没有品位。 据说这司令府是乔厚德自己设计的,把能显摆的都修上,门口放的雄狮是最贵最大,还按照风水师傅的批语将大门c树草c朝向c形状等等按照老方法修好。但这毕竟是司令府,乔厚德也要跟时代,这府邸既有西式,又是按照中式的风水,揉合得乱七八糟,单单一瞧,十分别扭,跟土财主的老窝似的。 车停在乔厚德的司令府门口,门口站着七八个大兵守着,大门是西式的铁门,可见到里面站着更多的兵。 关玉儿透过车玻璃仔细看着乔司令府的建设,不过他们车一停,门口几名大兵就过来敲车门。 程棠还没等人询问,就开了车门下去,关玉儿摇下车窗。 “什么人?” 程棠笔直站着那里,说:“银海的程棠,路过桂西,特来看望乔司令,不知道乔司令有没有空?” 那名大兵听得一惊,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请稍后!小的立刻去禀报!” 银海的程棠?关玉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大兵的反应来看,此人也许来头不小,而且认识乔厚德,看样子很说得上话。 那为什么方金河不直接让他来桂西?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令府里走来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方脸男人,那男人笑出一脸皱子,旁边的侍卫们将大门打开,那男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程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想起老哥我了?快快快!今日正好有件事,你也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啊!” 程棠微微笑了一下:“乔司令,今日可不是我来——” 他话音刚落,关玉儿已经开了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 “哟。”乔厚德盯住关玉儿愣了半晌,接着他露出了然的笑意,“这位是?” 关玉儿笑得礼貌得体:“乔司令,我是方金河的太太,特意来接我家先生的。” “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程棠说。 方金河立刻打开了房门,让自己的亲信赶紧去把家里的大夫找来,他眼皮动了一下,又特意嘱咐躲着闲人,别让人看见。 新婚的洞房不能有外男,但大夫大多数是男人,有的新娘子体弱一点,撑不住婚礼生了病,丈夫又不请大夫,难免落下病根,有的还会闹出人命,夫家只说晦气。 方金河不在意那些门门道道,但他也特意认真学了步骤,瞧了婚俗,知道平城有这个说法,可他媳妇的身体要紧,好好的才是实在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其实都是虚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瓮中之鳖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 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 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 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 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 口气还这么的凶, 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 又板着脸, “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 不过你得用心学着, 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 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 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 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 我不和姨太太争宠, 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 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她昏昏欲睡,眼皮一合一合的,周公盛情,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关玉儿惊了一下,瞬间清醒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她性子娇气,在家里是放肆,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c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西方贸易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 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 我得加紧赶上, 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 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 多了一分柔软舒坦, 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 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 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 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 标签没什么新意, 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 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 他从小混的是江湖, 得的是生存的本事, 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大雨将至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 锁转动一下,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 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 下次要亲亲的时候, 她肯定要躲开的。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 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 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 北边挨着德都,西边还通银海, 地理位置在正中心,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但它四通八达, 流水络绎不绝, 金银来来往往, 总会漏下些肥的,一百年前,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 然而今非昔比, 世道变了, 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c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c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书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书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书,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书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书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书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书。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c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书c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书,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书房里,医书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书c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书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c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书有她念的好,念书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书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书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书。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书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c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书,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书,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c吃食c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书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书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c书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书,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一个天真的人,比不天真的人更能成事,特别执着而坚韧的人,如果加上天真,他们的威胁性会无比的大,他们甚至能把别人认为天真的c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但天真也是两面的,它只适用于有这个资格实现它的人,对于别人却是巨大的灾难。 关玉儿读过许多书,她在学问的道路上独自探索,冥冥中也探知到了世界与历史的一些规律,她能清楚的知道自身十分渺小,也知道顺应波涛奔走才是最好。 但是身在某个时代c某个地点,某个事件之中,往往会看不清也辨不明它的本质。 你不会清楚和确定哪条路是正确,总会在怀疑中迷惘c甚至迷失。 然而关玉儿是锦衣玉食的,她知道这个世道已经乱了起来,但是如今还不会波及她,她也知道她属于并不会被轻易波及的人。 至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事,她如今并没有想过,打仗也许会打的,但歌舞升平的地方也不少,她如此的渺小c力量如此的薄弱,对什么都没有影响力,国家大事c担责之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在她肩头。 不过她是个喜好舒坦的人,如今只为了这个,她将方金河的书房摸了个透顶,其他让他也舒坦。 让她失望的是,方金河的书房里并没有什么书,而且方金河的一手字也简直没眼看,狗爪子都能比他写得好,真是浪费了他带着眼镜时的一副斯文有学问的模样,关玉儿只单单瞧了他书房,就已经摸透了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是她看得出这家伙会装模作样,也会哄人。 她就这么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懵懵懂懂地就嫁过来了。 他长得好却是不假。 关玉儿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书,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佛陀凶神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睁眼的一瞬间看见的是白花花的墙, 她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嫁了人,也没想起自己在哪里。 “可醒来了,都第二天中午了, 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 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 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 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 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已经嫁人了,还嫁了个可怕的方金河。 他拿着斯文的照片骗人 ,新婚洞房里露出了狼尾巴, 将她吓得够呛! 关玉儿头还有点疼, 她瞧着方金河端着药来,有些防备:“那是什么呢?” 她声音弱弱哑哑, 带着丝奶音,裹着被子瞧着软软的,脸色苍白,五官漂亮,像个被藏在被窝里的瓷娃娃。 方金河将药递过去:“你这身子可真经不起熬, 这是药呢,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方金河其实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喜欢喂她吃药, 昨晚到现在都喂了两次。 昏昏沉沉的关玉儿乖极了,勺子到她嘴边,让她张嘴就张嘴,虽说也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是不哭不闹,末了給颗蜜枣,又软乎乎的缩在他怀里。 关玉儿向来怕苦,一听是药,跟要了她命似的拧起了眉头,她嘴巴里有点儿甜又带着丝苦味,不知道方金河给她吃了什么,她嫌弃地瞥着那药碗,嘴硬地开口:“我哪里生了病,我好极了,不要端药过来!” 生了病的关玉儿可是祖宗,在关家的时候她要是生了病,她就是天。但这是在方公馆,她还是因为怕方金河算是收敛了,否则那碗药端进房里都要磨好久。 方金河瞧着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声音还有气无力,她醒来之前许大夫还过来给她把过脉,虽说是好点儿了,退了烧,但是病还未除根,必须把这开的药吃完才能算好。 方金河再走近两步,关玉儿就已经拧着鼻子,一副丝毫不能忍受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美目瞪着他,又像是嫌弃又像是撒娇。 方金河心说,哟,昨天还怕我怕得要命,今天就赶瞪你老爷了?小模样瞪着人还娇气得紧,不知怎么的,方金河竟然将这个“瞪”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像极了两口子的眉目传情,娇嗔还暗含秋波,又在勾引他。 不过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比之躺在不说话的时候又可爱的几分,像只高傲的小猫,病恹恹的还扬着小爪子。 但不吃药不行,方金河有的是办法。 他也知道这位主在关家时是个宝,也见过她怎么样赖皮耍娇,但他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金河慢悠悠地将药放在一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瞧住他,声音还有点儿冷:“好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关玉儿仰头瞧着他:“怎么证明?” 方金河突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耳畔轻轻地说话:“昨夜你耽误了时辰,老爷我见你病了便准你躺着,如今你说是好了,那过来伺候你家老爷呀。” 关玉儿生了病情绪更加敏感,她这还病着呢,就让她伺候人,往后该怎么过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又忍着的模样,声音沙沙得已经伴着哭腔:“怎么伺候呀” 方金河那颗心简直想是在被揉来揉去,这小可怜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他,软绵绵的嗓音,乖乖巧巧又像撒娇,他要是关老爷也会忍不住随了她的愿,要什么给什么。 但他可是方金河,他得调教好小妻子,别的可以,但不吃药这个毛病可得改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方金河轻轻捻了捻她的小尖下巴,语气有几分轻佻,眼神带着暗示:“还能怎么伺候?关太太没教你么?自然是洞房之礼了!” 关玉儿的脸一下红透了,苍白的脸上像是擦了胭脂,显出了几分娇媚,方金河被她这害羞的小模样给煞到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多戳戳她的小脸蛋。 接着瞧见她那小手儿捂住了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生病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哟,还挺有理由?还说什么“不能把病气过给你”?方金河仔细体会了一下“过”这个词,心痒痒地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过来还是治病要紧,他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那刚才是谁说病好了的?你可是我太太,这可是你的本分,莫不是你还要装病逃避本分?” 关玉儿被他那凶样和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抖,害羞也去了,心里头全是委屈,她想着我哪里受过这种苦呀?什么“本分”不“本分”?这方金河明明看出了她还生着病呢,居然还要行什么“洞房之礼”? 当然,她不吃药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她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我哪里装病了?我就是病了!我脑袋疼死了,都没有人心疼我!” 方金河心说,我心疼得紧,可是姑奶奶你得吃药啊!小可怜模样哭得我心都碎了,但他现在可一点也不能心软,他端着架子他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编谎话骗我?还说没病,还不肯吃药?” “那药苦死了,吃了就吐,跟没吃有什么两样?”她十分理所当然,并且还开始怪罪人,哭腔沙哑,但语气却强势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这样不好,我用得着生病吗?” 方金河心说我哪里不好了,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整晚! “我怎么了?”方金河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我c我可没做什么?” 两口子拌嘴就像打仗,要么针锋相对的杠着,若是有一方有了怯意,自然要被压倒的。关玉儿自小深谙敌退我进之道,立刻马住了方金河的底气不足,她变得更加有了底! “没做什么?新婚燕尔的,你给我说姨太太!”她一双美目冷飕飕得瞧着他,“哦!我知道了!你定然有个相好的在前头!”她说着嘤嘤嘤的哭得更甚,“既是娶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我可真命苦!” 方金河冷汗直流:“哪里有什么姨太太,都是骗你的,我这不是逗你吗?”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乘胜追击:“又不是阿猫阿狗,有什么好逗的,你肯定有个相好的!怎么着?带我瞧瞧?” 她总算出了口恶气,昨天晚上被他吃的死死的,可憋屈了,如今终于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方金河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说,怎么非得编个姨太太呢?若是她还似昨晚那般乖乖巧巧能哄,这个‘姨太太’是调教的手段,但她就睡了一个晚上,生了病,底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突然就张牙舞爪趾高气昂的指责他有了相好!他哪里有什么相好?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里,还要什么相好? 方金河摸不准女人的性子,关玉儿瞥了瞥他的神情,突然就像握住了什么诀窍似的。女人就像天生能把握住c操控住男人的情绪,她们知道令男人“慌张”的最好方式,她们敏感且感性,能体会到最幽微的善恶。 关玉儿被他凶巴巴冷冰冰的表象却是吓得够呛,但她一边唯唯诺诺伴着弱相,一边也仔细的推敲着,这方金河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方才她一经试探,果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还要我伺候人?关玉儿认认真真记下了“伺候人”“姨太太”这两个词,准备把这两个词好生的包装,这两个词想必会很厉害,将来就是他的把柄。 当然,他的把柄会越来越多。 方金河佯装镇定,但是底气还是没上来:“宝贝儿,我就瞧着你可爱才想逗你的,别,但是药得吃的,你可是病着呢!” 关玉儿心里得意洋洋,心说我就是可爱,但是也是你能逗的吗?她一点也不怕了,仿佛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哦,那你承认了你坏吧?” “算是吧”方金河瞧着她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既然你这么坏,自然要受惩罚的”她趾高气昂的说着话,像只扬着下巴的小奶猫,“就c就罚你帮我把药喝了” 她偷偷瞄了喵他是神情,只见方金河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吃了和你吃了没两样。” 关玉儿耳尖红红的,“算c算你识相。” 她瞧见方金河果真低头喝了一口药,她心虚虚的,想着那药可苦了,待会给他说点好听的。 正在这时,方金河突然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影子还罩住了她的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后背贴着的是实实的枕头与床板,方金河的手牢牢地将她按住,接着她睁大眼睛——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嘴已经被翘了开来,药也渡了进去,口中的苦味还被舔了干净。 连被呛都没呛到,就咽了下去。 关玉儿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还正准备喝药:“你瞧着这才叫‘夫妻一体’,别急,老爷我再替你‘喝药’。” 关玉儿立刻喊了起来:“不要了!”她声音又弱了点儿,脸红扑扑地喵了喵他,“你别过来,我自己喝”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亲吻申请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 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定然是有事的, 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 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 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 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 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 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方金河端详着照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不急不慢,带着分礼貌,又是淡然:“这关小姐我是见过的。” “哦?大人见过我这闺女?” “前几日我刚来,朋友搓着去听了回戏,我恰巧见过关小姐。”他狭长漂亮的眼皮子挑了起来,带着笑意看住关老爷,“关小姐是好佳人,鄙人正有意打听她呢,原是伯父的女儿,果真是巧了!” 关老爷听罢一阵舒坦,若是他巴着嫁女儿,便少了一分金贵,倘若男方来求亲,便是完美了,方金河正巧圆了这完美。他内心明白,也许方金河也并不追求他女儿的要紧,他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若是在戏楼里一见钟情,怎么当时不打听,关玉儿在平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若是有意打听,怎么等到现在?等着他拿了照片端详了许久才说认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亲亲抱抱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不在意那些门门道道, 但他也特意认真学了步骤, 瞧了婚俗, 知道平城有这个说法, 可他媳妇的身体要紧,好好的才是实在的, 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 其实都是虚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 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 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 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 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 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 闷在家里的时间长, 少有露面, 被人捧着宠着惯了, 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 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c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c璎珞c贝类c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c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c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从前在关家,太太那边的人个个说她矫情又爱折腾,一般人也觉得她折腾的本事实在太大,甚至难以理解,明明随意放着书也得好好看的,怎么非要自己动手摆设标注,不过就是几本书罢了,摆得好是读摆不好是读,书房漂亮是读c不漂亮也是读,书的内容也不会因此变化,这样折腾,累人又浪费时间。 但关玉儿可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不舒服的地方是灾难,合了她的意的地方怎么着都是享受,而且书本按照她想要的模样乖顺的躺着,瞧着都舒坦。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她备着厚厚的纸,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非神兽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梳妆镜台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嘈杂的声音更近, 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 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人高马大, 个个是练家子,腰间鼓胀着,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 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 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 不讲理的, 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 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 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 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 平阳在中原偏南, 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 高挑漂亮, 贵气逼人, 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德都商会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 她备着厚厚的纸, 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 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 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 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 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 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 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 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 非神兽而不能及, 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 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 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 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会长助理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陪喝酒的大把, 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 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 慢悠悠地, 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 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 也看过书,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 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 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 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 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 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 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 “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这才新婚洞房呢, 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媳妇交友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何琼香想着, 若是这个给我当亲女儿养, 我得将她养得服服帖帖乖乖巧巧,将来嫁京城里的权贵都绰绰有余。但这女儿不是她女儿,老爷养这女儿是当能养上一辈子的法子, 并非是养需出嫁的女儿,没人教她怎么伺候夫家, 但要什么得什么娇生惯养目中无人撒娇的本事却是大把。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 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 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 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 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 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 如今都四月中旬了, 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 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 就连黎家也没闲着, 若说是闲着的, 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书,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c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会长捉奸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怕她在被子里闷久了呼吸不顺畅,见他在这里又不敢出来, 只得弯着眼睛无奈地出去。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 锁转动一下, 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 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下次要亲亲的时候,她肯定要躲开的。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 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北边挨着德都,西边还通银海, 地理位置在正中心,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但它四通八达,流水络绎不绝,金银来来往往, 总会漏下些肥的, 一百年前, 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 然而今非昔比,世道变了,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c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c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书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书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书,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书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书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书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书。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c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书c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书,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书房里,医书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书c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书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c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书有她念的好,念书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书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书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书。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书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c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书,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书,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c吃食c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书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书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c书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书,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戏耍玩闹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姑娘,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 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 定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 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 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 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 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 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 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方金河端详着照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不急不慢,带着分礼貌,又是淡然:“这关小姐我是见过的。” “哦?大人见过我这闺女?” “前几日我刚来,朋友搓着去听了回戏,我恰巧见过关小姐。”他狭长漂亮的眼皮子挑了起来,带着笑意看住关老爷,“关小姐是好佳人,鄙人正有意打听她呢,原是伯父的女儿,果真是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捕风捉影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出身大户, 家中重礼, 特别是婚嫁这种大事尤为看重, 小户人家随意,大户人家讲究, 关玉儿能端能忍。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 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 她昏昏欲睡,眼皮一合一合的, 周公盛情,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 关玉儿惊了一下, 瞬间清醒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 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 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 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 她性子娇气, 在家里是放肆, 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 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c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找了个先生教了他认了字,又学了几个好的词语装模作样,再有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合都观察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寻常人难以看出他的本相。 若说关家,还是与他有点儿渊源的。 方金河年少时被卖到了平阳,关家有个婆子见他机灵就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个正经名字,恰巧庭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婆子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桂子。 关家是旧时代的贵族,方金河年少时关家还风头正盛,旧时代留着尾巴,关家有权有势,人丁颇多,据说皇帝还赐了太监,那些太监就取名叫什么“小允子”“小圆子”。 不过当时方金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何不妥,只觉得这名字好,是个富贵名 ,又进了大户人家,往后定然能吃饱穿暖。 方金河算是最后进关家的孩子,那次只买了他一名小孩,他又黑又瘦,当时已经是十二或者是十三岁,却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关家的下人们都能吃饱穿暖,个个养得像富贵的主子,方金河就像个泥巴里滚出来的猴子,没人搭理他,活也多给了他。 大抵有人命与常人不同,而命不同的原因有许多,有的是家世,有的是遇见的人,但将来要成如何,归根结底还是性子。 方金河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他并不喜欢有人搭理他,他闷不吭声一整天不说话,像个小闷葫芦。他手脚灵活,活也能干完。 但他饭量大,吃的多,也吃得急。 关家是富裕的,也不苛待下人,别的孩子也就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两句话,瞧着他像个小叫花子似的狼吞虎咽,他们都觉得好笑,甚至还拿饭逗他看他能吃多少,像看猴子耍把戏,又像逗傻子,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这也算得上一种乐趣。 方金河并不觉得这很傻,所有能得到利益的方式在他眼里都不是傻,他吃饭还有人能给他,他们笑是他们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证能够活着和吃饱就够。 但吃多了逗多了也寡淡无味,方金河渐渐的吃不饱,他又得干最多的活,肚子就更饿。 有一日管事的让他挑一石白菜去内院,原来挑菜的许是找不见了,恰巧他在旁边刷桶,他个子不高,但是力气大,管事的让他挑一个试试,没想到真的给挑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内院,内院是主子们的地界,听说富丽堂皇堪比皇宫,方金河一进内院就看傻了眼,但他先把东西挑进了厨房。 他要想做一件事,绝对不会让另一件事绊住,就好比挑白菜,倘若他按时挑了按时回去管事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若是晚了了,管事的就会问他去了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他先做完这件事,就有时间看这富丽堂皇的内院。 花开得姹紫嫣红,亭台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巧漂亮,院子大得他都能迷路—— 我想要这样的院子。 方金河当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这样异想天开,但是不突兀,他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的人生大多数是为了“活着”,他现在已经能活着了,渐渐的就会出现想要的。 他把这个想法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刻意去想也不忘却,但是他已经开始盘算这着得用什么法子得到一间这种院子,当然这盘算的计划需要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的时间,他的阅历此时也有限。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暗中戳火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但奇怪的是, 这些据说后头有人的c特意来闹事的刁民们,这会儿乖得很,仿佛把这位美丽的方太太当做了活菩萨! 而且方太太说着说着, 倒是把官府扯出来了! 关玉儿特意往徐巡警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巡警尴尬笑了笑, 不得不站了出来。 关玉儿立刻给他吹捧起来:“这位巡警大人可是咱们平阳有名的断案高手, 不少大案都在他手上破了, 堪称咱们平阳城最年轻有为的巡警之一, 立刻要晋升警长了!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特别擅长这样的命案, 王老伯!您尽管把冤屈证据都说出来!咱们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的!” 关玉儿压根不认识这人, 就知道他是个巡警,瞎编的。但是这人官职不大, 又像个老油条, 如果不吹捧, 无论是闹事者还是巡警都不会重视。 徐巡警脸色僵了僵,这位方太太可真厉害,赶鸭子上架c转移目光的本事真是了得,他就是靠关系当了公务员, 从来没有破过案!更别说什么“马上要晋升了”! 但关玉儿说得更是真的似的, 那口吻还带着崇拜,一旁的几名巡警都面面相觑, 甚至真的有点儿相信他马上要晋升了。 至于什么破案, 几人心知肚明, 大案子他们可破不了,特别这这样的富商权贵手里头沾了人命的案子。 不过这位方太太着实很有魄力,他听闻方公馆确实不干不净,但这位方太太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正义感满满,还要为人讨回公道。 在场的只单看她说的话c做的事c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摇摆不定,方公馆的女主人如此坦荡,方公馆真的出过人命吗? 平阳的老百姓也有人来围观,许多人都听说过关玉儿,今日这一见,着实惊艳,人人都将关注点放到她身上c听着她说话。 王老头愣了一瞬间,他的确是死了女儿,但是他女儿并没有亲自说过他来方公馆谋生,尸体也不是他亲自发现的。王小花自幼跟着她远亲表兄谋生,离家其实已久,王老头也多年未见她,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她有钱。 来方公馆当下人这样有钱吗? 方先生才来平阳多久?王小花却有钱很久了,她这样有钱,怎么要来方公馆当下人? 王老头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她在做什么c怎么死的c在哪里谋生都是他远方外甥刘立告诉他的,然后指使他来方公馆闹事,说闹了事,必然有钱,如果方公馆倒了,就分大笔的钱财给他! 王老头看着关玉儿一副势必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女儿八成不是死在方公馆的,但他又舍不得钱财,他咬了咬牙,还没下定决心怎么闹,旁边就有人替他说话了。 说话的是他远房外甥派来的人,那人一张大黑脸,身体十分壮实,瞧着关玉儿语气有些微的轻浮:“方太太!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您清点下人没看见,那是因为王小花死在了您嫁过来的头一天晚上!” 这个时候关玉儿应该问下人有没有人见过有什么王小花,她没嫁过来,下人总知道的,关玉儿还在铁门里头的时候就开始问了下人也没有这号人,下人都说没有。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把握,指不定说方公馆的下人都在包庇主子,而且关玉儿特意看清楚外头是些什么人,有人带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关玉儿认得,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方金河赶了出去。 他们早有准备,关玉儿看得清楚,自然是不跳陷阱的。 “小花姑娘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关玉儿对着王老头说。 王老头其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天他外甥找他,说是发现了他女儿的尸体。他这会儿不再状态,老实的按知道的回答:“前天。” “在哪里发现了?”徐巡警问。 “在平阳的城西东区的乱葬岗”向来是民怕官,王老头毕竟是平常的老百姓,徐巡警一问,他也跟着答。 关玉儿眼皮子掀了一下,越发地有耐心:“前天发现的,今日是六月二十了,也就是六月十八发现的,我出嫁那日刚好是五月初九,那位大哥说小花姑娘是我出嫁的前一日遇害的,也就是五月初八,这刚好四十日,验尸的仵作这样精准呀?可否问一下是哪位仵作?”她瞥了眼徐巡警,“大人,这可是命案啊,咱们得把仵作找来问清楚!” 黑脸男人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位方太太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手里的人都没法发挥,突然就被她的话语带到了仵作身上了!他冷盯着她:“太太,仵作是桂西的仵作!时间早就断清楚了!” 关玉儿冷笑一声,瞥了眼巡警们,又看了看围观的平阳百姓,她不紧不慢,声音却大了点:“咱们平阳的命案,哪里是轮到桂西管的?既然在平阳发现的尸体,怎么就被不声不响得带去了桂西?”她眼尾微微上挑,冷冷盯着他,“说是方公馆害了人的是你们,不声不响捂着尸体运回去的是你们,验尸的也是你们,断定凶手的也是你们!莫不是我们平阳的人好欺负,桂西的说我们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人?你们瞧瞧,还带着棍棒,这是要做什么?既然说我们杀了人,这里有官府,你们桂西也有官府,怎么就没有官府出面?” 平阳看热闹的百姓也看不下去了,一听关玉儿这样一说,这事情疑点重重,他们桂西的无凭无据,就指名道姓的说方公馆杀了人!还带着棍棒来闹事!官府的人还是方公馆请的。可是如果方公馆出了人命,他们怎么还会理直气壮的请官府的人? “怎么着?平阳的老百姓好欺负啊?” “我说啊,你们肯定是来要钱的!看着方公馆这样大,想狠狠敲一笔!” “案子是官府的事,你们连报官也不敢!肯定有猫腻!” “都说死了人,我是方公馆附近的,方公馆的下人经常上街买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叫王小花的在方公馆当下人?” “是呀是呀!那日方公馆招人,我也去了,只是没选上,我看了选上的人的名单,哪里有什么王小花啊?你栽赃也得看清楚,方先生才来多久,他府上的下人都是街上的,不是卖身,都是雇佣,人人都认识,我可没听说有什么桂西的人来当差!” “指不定没什么过世的姑娘,都是编的!说不定是你们谁杀了人,栽赃到我们平阳人身上了!” “我们可不好欺负!” 王老头冷汗直流,闹事者也有点儿怵,因为看热闹的平阳人越来越多,仔细听听,都在为方公馆打抱不平! 平时也没人喜欢出头,今日是怎么? 一个地域像个圈,几个圈的人本来相安无事,但一旦挑起事端,自然是抱住自己圈里的人,圈里的人受了其他地域人的欺负,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只有有人出声,接二连三就会有更多人出声。 关玉儿早就做好了准备,教了人台词,让人帮着喊,她还特意挑拨,结果还不错。 闹事者已经生了惬意,那黑脸男人冷冷盯着关玉儿,突然就伸手过来抓她! 关玉儿夸张地惊叫一声,立刻往后躲开,穿马甲的男人一双眼睛如狼一样,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挡在关玉儿前头,还没看清他什么动作,黑脸男人就已经被掐住了喉咙! 徐巡警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巡警押住那黑脸男人。 关玉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拿着手绢掩面掉泪:“我就说了些疑点,没想到就有人恼羞成怒,仿佛生怕我说出什么真相似的!” 关玉儿一掉泪,可真是我见犹怜,当下立马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我看杀人的是这个人吧!这样凶,方太太一个弱女子都这样狠心下手,若不是方公馆有能人,也不知道方太太怎么样了!” “是啊!恐怕是怕我们平阳查出了真相吧!” “方先生也是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方公馆待人也和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你们贪图钱财!指不定是贼喊捉贼!人是你们杀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角,突然又喊了一声:“呀!那不是我们方公馆前几日犯了错被解雇了的丫鬟晓唐吗?她怎么和桂西的人在一边了?” 阿香在旁边配合,指着晓唐:“就是她!” 徐巡警好歹是过来人,立刻反应过来,几个巡警马上就抓了晓唐。 他已经看出了方太太的本事了,这个叫晓唐的女人他也注意到,指不定是闹事的做的准备来陷害人的,但是方太太偏偏就不上当,带着节奏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人在他手上,这人便没了作用,他已经猜到方太太要倒打他们一把了。 可关玉儿却不说话,她就像还未平复情绪,躲在丫鬟婆子的簇拥里就是不出声。 徐巡警自然得开口,他做巡警凶惯了,又是没什么威胁的女人,便更加有底气:“你是平阳的人!怎么在他们之中?莫不是与他们一帮的?!” 这晓唐就是那日嚼舌根被方金河赶出去的丫鬟,她向来看不惯关玉儿,若此时是关玉儿问,她必然要栽赃陷害,但徐巡警这样问,她却怕得要命:“大人!我是被他们胁迫的!我是平阳人!又恰好是从方公馆出来的丫鬟!他们就找上了我!” “找你做什么?” “他们让我说c说,让我说是我亲眼看见是方先生杀了的!”她惊慌极了,嗓门很大,“我抵死不从!没有的事我从来不说的!咱们方公馆也没有什么王小花!” 围观者终于看到了“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人早有准备,特意来陷害方公馆的! 闹事的人一瞬间有些恐慌,主事的被人抓住,还被平阳的百姓围住了,恐慌和焦躁在其中蔓延,他们手中拿着武器。 关玉儿眼眸动了动,她就像总算平息了害怕,脸上依旧是单纯又心善的模样,她走到王老头面前,声音温和:“王伯父,您也看到了,我猜呀,你是被这个人骗了!”她指了指那黑脸男人,又说,“我瞧您忠厚老实,必然不是这样的恶人,我们平阳人都十分热心且善良,您女儿刚过世,心里伤痛,指不定被什么人糊弄了,您瞧瞧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您可不能让您女儿蒙冤啊!”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平阳的百姓只厌恶恶人,他们都是为正义打抱不平,自然不会为难您的,哎?这些都是您亲戚么?您亲戚肯定也不是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一掷千金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一身定制的洋装, 踩着双细跟的皮料高跟鞋, 披着条护肩,阿香托着她的手, 她踩着楼梯, 高跟鞋蹬在楼梯上, 一哒一哒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亮。 嘈杂的声音更近,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人高马大,个个是练家子, 腰间鼓胀着,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 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 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 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 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 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c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书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 阿香的脚步轻,走得也慢,后头渐渐声音大了起来,阿香回头一看,只瞧见太太院子里的刘婆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来。 “阿香姑娘,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定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太太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东窗事发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 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相互在试探, 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奇的, 她默默地揣测着, 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 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 字迹瞧着很生疏,像是刚刚写字的人,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 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 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 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 出将入相, 封妻荫子, 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 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 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 白日里要忙得要命, 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 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 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阿香脸色太好,她模样害怕,压低声音在关玉儿耳畔开口:“小姐,您还记得您出嫁那日,奴婢和您说过的话吗?那日方公馆死了个女人!” 关玉儿一怔,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方金河虽然爱糊弄人,但关玉儿怎么也不能将他想成坏人,这样的坏事自然就没有按在他身上。 关玉儿眼皮动了动,问:“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了!据说死的人是桂西一个农户的女儿,过来平阳谋生,被方公馆买下,结果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尸体还被扔在了乱葬岗!”阿香打了个哆嗦,“那农户还报了官,据说那农户还和桂西的司令乔厚德乔司令是远亲,如今喊了人,声势浩大的来要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诽谤诬陷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 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 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 字迹瞧着很生疏,像是刚刚写字的人, 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 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出将入相, 封妻荫子, 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 白日里要忙得要命, 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 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 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 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 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 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 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阿香脸色太好,她模样害怕,压低声音在关玉儿耳畔开口:“小姐,您还记得您出嫁那日,奴婢和您说过的话吗?那日方公馆死了个女人!” 关玉儿一怔,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方金河虽然爱糊弄人,但关玉儿怎么也不能将他想成坏人,这样的坏事自然就没有按在他身上。 关玉儿眼皮动了动,问:“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了!据说死的人是桂西一个农户的女儿,过来平阳谋生,被方公馆买下,结果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尸体还被扔在了乱葬岗!”阿香打了个哆嗦,“那农户还报了官,据说那农户还和桂西的司令乔厚德乔司令是远亲,如今喊了人,声势浩大的来要人呢!” 关玉儿嫁过来就查过方公馆下人的名单,她记性极好,并没有这一号人,她顿了一下,而后立马问:“方金河呢?” “方先生被乔司令带走了,公馆外头围着人,方先生请了人在门口守着,没有人敢进来。” “方金河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关玉儿问。 阿香瞧了瞧关玉儿:“方先生说让小姐您别怕安心待在公馆”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奴婢觉得,小姐先回关家才安全毕竟方公馆真是死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人言可畏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在家中一副闷闷不乐模样, 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太太能马住她的性子, 知道她怕死,也知道她虽然嘚瑟但胆子却小。 这些年太太在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老爷将女儿宠上了天, 不,应该说她不睁一只不闭一只眼简直得牙痒痒,这个样子养女儿怕不是要把女儿养歪?她虽然占着太太的名头, 但是是不敢教训她的,她一个撒娇一个委屈,老爷一心软,都是空的。 何琼香想着, 若是这个给我当亲女儿养, 我得将她养得服服帖帖乖乖巧巧,将来嫁京城里的权贵都绰绰有余。但这女儿不是她女儿,老爷养这女儿是当能养上一辈子的法子,并非是养需出嫁的女儿, 没人教她怎么伺候夫家, 但要什么得什么娇生惯养目中无人撒娇的本事却是大把。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 钱财大把, 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 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 她心思深, 人不坏, 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书,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c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虽说关老爷也是跟新潮的,但是他半跟不跟,别人怎么着他都说好。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去留学,他双手赞成,关玉儿要去留学他一万个不愿意。再有关老爷坐不了汽车,一坐就吐,还要生一场大病。 关家也买了汽车,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显得富贵,要他坐进去,九头牛也拉不进。 关老爷不喜西式的婚礼,他更不喜欢新娘子穿一身的白,他觉得不吉利。而且老式的婚礼规矩的,喜话多,铺张富贵,喜气又繁琐,他最是宠爱关玉儿,他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怎么着也得折腾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关玉儿只有小时候坐过轿子,还是太太抱着她挤在一块,少有独自乘坐,这会儿独自乘坐,轿子里红彤彤得很暗,还不到日光照射的时辰,瞧着黑漆漆的,感觉自己独身被关在箱子里,又想着今后嫁了人不再是关家的大小姐,而是称作“方夫人”“方太太”。称呼变了,住所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一切都陌生至极,未来的一切变得不可掌控,她的心底蓦然窜出一丝惧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命悬一线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 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 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 眼睛一眨不眨, 背脊挺直, 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她本身生得娇美, 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 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非神兽而不能及, 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 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 心里得意的想着, 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 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 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 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心有余悸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 人高马大, 个个是练家子,腰间鼓胀着, 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 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 都是些恶人, 不讲理的, 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 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 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 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 高挑漂亮, 贵气逼人, 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 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 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c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书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 “可醒来了,都第二天中午了,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兄长上线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 钱财大把, 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她心思深, 人不坏, 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 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 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 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 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 就连黎家也没闲着, 若说是闲着的, 唯有关玉儿是闲的, 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 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 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 偶尔去听几回书, 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c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虽说关老爷也是跟新潮的,但是他半跟不跟,别人怎么着他都说好。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去留学,他双手赞成,关玉儿要去留学他一万个不愿意。再有关老爷坐不了汽车,一坐就吐,还要生一场大病。 关家也买了汽车,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显得富贵,要他坐进去,九头牛也拉不进。 关老爷不喜西式的婚礼,他更不喜欢新娘子穿一身的白,他觉得不吉利。而且老式的婚礼规矩的,喜话多,铺张富贵,喜气又繁琐,他最是宠爱关玉儿,他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怎么着也得折腾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兄长与夫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 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 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 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 非神兽而不能及, 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 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 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 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 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 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 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 多了一分柔软舒坦, 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关家父子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 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 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 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 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 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 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 但她声音喜气, 调子圆滑, 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 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 都将小姐夸上了天, 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 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 “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娘家父母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 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 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她本身生得娇美, 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 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 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 非神兽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 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 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 我得加紧赶上, 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 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这儿站了半晌, 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 多了一分柔软舒坦, 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关玉儿不和他扯有的没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口味?明明是品质次了非说口味!好好的新鲜蛤蜊都让你给浪费了!”她眯了眯眼,声音又慢了下来,漫不经心说,“你说我不发善心?那我就发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鲜汤,给我尝尝,若是好了,便准许你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暖暖棉袄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何琼香最擅长的事有三样, 一是桥牌, 二是交友,三是打扮。 这位关太太牌品极好,便交友无数,打扮也跟得上新潮, 常年一身蓝缎镶金旗袍, 她身材并不玲珑有致,微微偏胖,但她一身打扮却是有些味道, 大红的唇与指甲是学了京城里的官太太们的, 又看了些电影明星c美貌名伶, 对摩登很有一套。 平阳里上流的太太很喜欢与她玩耍,何琼香笑脸很好, 也不嘴碎, 太太们的闲言碎语只放耳听着却不多嘴, 但她一回到关家便倒豆子似的把新鲜事件全给倒进了关老爷的耳朵里, 关老爷耳朵起茧,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 大约是关太太倒的豆子过多。 那些上流太太们的消息最是灵通, 谁家讨媳妇, 谁家老爷逛窑子被夫人揪住, 谁家男人有什么隐疾都能打听清楚, 何琼香嫁与关老爷前几年关注的是自家老爷有没有在外头偷腥, 后来关楼白去了北方求学上了军校, 她便日日心惊胆战关注战事,也关注平阳城里哪里有好的姑娘,指望着儿子回家让他娶个媳妇继承了家业安安稳稳。 她能打听到的消息远远比男人所知道的隐晦,但也碎而杂c透着幸灾乐祸或者喜恶夸张,真真假假猜对了靠运气。 何琼香打了几圈牌,得到了方金河八个版本的身世家世,无一例外是他如何如何厉害,听说他在京城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在上元还有几家俱乐部。 何琼香有位牌友是王家的王太太,这位太太的丈夫是京城的官,她听摆掩嘴笑了一声:“那方先生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家世怎么着我先生也说不准,钱倒是有的,但是诸位可别被他外表蒙骗了,这人瞧着文质彬彬生了张好皮,女孩儿见着了得倾心,但手段可是吓人!”她瞥了眼何琼香,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是在故意吓人,“据说啊,他能有今日,可是杀了拜把子的大哥!把人家生意地盘全抢了过来!比之大兵土匪还有凶恶!” 何琼香听着一阵鸡皮疙瘩,一旁的太太们开始与王太太争论起来了,论着论着还红了脸,这牌也打得不欢而散。 何琼香把这事和关老爷说了一通,关老爷只在意着他有多少家产,够不够养活自家女儿,也不听王太太的胡说八道,他这会儿就相中的方金河,让何琼香去打听只不过是想听些锦上添花的事。 何琼香见老爷也不当回事,她更是抛在了脑后,只计算着关玉儿找个有钱的c能养活她的夫家当然不错,方金河还是商会会长,将来自家儿子继承了家业,这个妹夫还能帮衬着点儿。 虽说这人是打听清楚了,方金河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但自家女儿却是个大问题! 她金豆子一掉,谁都没辙。 太太按了按太阳穴,掀开眼皮看着关玉儿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眼眶里眼泪已经在转着圈了,丫鬟阿香轻轻抚着她的背,关老爷已经开不了口说任何话,瞧那楚楚可怜的娇气模样,关老爷再说一句,她就得掉了金豆子! 关老爷用眼神示意何琼香,何琼香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按在太阳穴,像是要按破这一层皮,她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老爷,您这女儿是心肝,可这恶人回回要我来当,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但她做惯了这事,语气也把握得妥当:“玉儿啊,那商会会长方金河我也给你打听清楚了,人着实不错,不是母亲说啊,虽说如今思想新潮,女孩儿能上学堂能去战场,二十几岁单着的大有,可你瞧瞧咱们平阳老姑娘也多,上了学堂的老姑娘大有,如今她们是什么样你也清楚了,而且学堂你也上了,可你娇气得紧,三天两头生病,你父亲还把老师请到了家里!你若是出国了,哪里有人照顾你?难不成下人还要跟着你出国?” 关老爷重重咳了一声,何琼香语气却是把握得妥当,不紧不慢,但她早就想教训关玉儿了,这会儿借题发挥。 关老爷对待儿子可是严苛得要命,虽说男儿能吃些苦,但对比下来可真心寒。关玉儿自小被宠着,太太一日瞧一日,见她越来越大,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撒娇,一撒娇一个准,也不知道往后在夫家如何了,她总寻思着王太太那话,万一方金河真是如此,关玉儿这被宠上天趾高气昂的模样简直要被作弄死。 关玉儿终于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理由正当且多,委屈还无限:“那时不过生了病,谁家孩子年少时没病过,如今我长大了,身体好了,也想出去看看,学堂是没去上了,上个月表妹去了法国,给我寄了信,果真是大开眼界,我便是要闷在这平阳城一辈子不出去吗?哎呀!我娘死得早啊!没人疼我啊!” 这可是关玉儿的绝招,一说生母就有效,能克关老爷也能克太太,何琼香立刻被堵了一遭闭了嘴。 关玉儿不过十八岁,见识着实不多,也是个寻着新鲜的性子,因被表妹寄回来的信晃花了眼,便想着出国留学,还听闻她这样在家里保守这的女孩子都是老旧派,若是在外头必然被人看不起,说是她这样的女孩子是“男人的依附品”,没有本事,得不了自己生存,终究会被人看轻。 关玉儿越想越是,又买了好几本洋书独自观看一番,再写了文章交了报社,又被打了回来,便知道自己有所不足,见识着实浅薄,的确没有生存能力,往日学的诗书课本她也是学得极好,但报社却不认可她的文章,家里的人夸赞再多也没用。 她左右思考了许久,将自己的一生想了个遍,正如表妹所说,倘若她一成不变,必然一生便如此平庸渡过,将来相夫教子,还的忍受夫家几房姨太太,平日里和其他太太们打打牌c聊个闲,一生就这么过了。 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一场转变,这转变能磨她的性子,让她得到生存能力,也改了这一生的平庸。 她又阅读各类杂学搏记,西方的教育和经济都比国内好得多,若是出国留学几年,无论是眼界还是知识都得长进。 她计划得好好的,没想到父亲竟然给她说了亲事!还是什么商会会长,他父亲忙活了一辈子还不过是商会会员之一,若是做到了会长,那得多少年? 什么年纪相当?定然是个糟老头子! 关玉儿只觉得父亲要将她推向火坑,又刚刚失去了梦想,一时间悲从中来,想起了没什么记忆的生母,更是哭得要紧。 其实关玉儿并不排斥什么成亲,她这会儿思想没那么新潮,倘若在身体好好地不娇娇弱弱,跟着一群学子上学,见识必然更多,也许会跟随新潮思想,觉得早早成亲的是“守旧”“封建”,然而她只是道听途说,表妹说这样会被人看不起,但她被人宠着疼着,没人看不起她,不知道“看不起”是个什么味,便也没多少排斥成婚。 然而那什么方金河是个什么样的人c什么年纪c多少房姨太太她都不知道,一听他的“头衔”关玉儿就有了退意。 又觉得父亲和太太都站在了一边,更加委屈。 关玉儿正哭得起劲,关老爷正手足无措,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啊哟!我的祖宗哎!” 关玉儿转头一看,只看见自己的大舅c小舅c姑母c姑父c外婆c叔叔婶婶都来了。 她那外婆是黎家的老夫人,撑着拐杖,见着关玉儿眼中含泪,连拐杖都不撑了,腿脚便利得身后的丫鬟都跟不上,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立刻凄凄喊道:“我的小祖宗宝贝玉儿!告诉外婆!谁欺负你了?!” 她说着狠狠地看了和琼香一眼,何琼香内心呵呵,面上带万年不变的笑。 关玉儿一看着阵仗有点儿懵,这么外婆舅舅们都来了?难不成那什么亲事,父亲和外婆都说了!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可怜又招人疼,还带着哭腔:“父亲说让我嫁那方金河” 她瞥着外婆的表情,见她外婆神情未变,面色还缓了缓,便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只听一旁的姑母温和笑道:“乖玉儿这有什么哭的,这可是好事!咱们都给你相了一遍,人是不错的,和你顶配!” 二婶婶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天都听着喜鹊在树梢上唱着歌儿,日日来报喜,今儿个咱们来就是给你选了日子,定了下月初九呢!” 关玉儿头昏脑涨,见着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笑着,这些都是平日里疼她宠她的长辈们,仿佛都是在为她好! 关玉儿哭得更加起劲,黎老太搂着抱着一个劲儿的喊着“心肝”“祖宗”,一旁的姑母与婶婶还大声地聊起了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兄妹谈话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从前在关家, 太太那边的人个个说她矫情又爱折腾,一般人也觉得她折腾的本事实在太大,甚至难以理解, 明明随意放着书也得好好看的,怎么非要自己动手摆设标注,不过就是几本书罢了, 摆得好是读摆不好是读, 书房漂亮是读c不漂亮也是读, 书的内容也不会因此变化,这样折腾, 累人又浪费时间。 但关玉儿可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不舒服的地方是灾难,合了她的意的地方怎么着都是享受,而且书本按照她想要的模样乖顺的躺着, 瞧着都舒坦。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她备着厚厚的纸,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 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 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 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 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非神兽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关玉儿不和他扯有的没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口味?明明是品质次了非说口味!好好的新鲜蛤蜊都让你给浪费了!”她眯了眯眼,声音又慢了下来,漫不经心说,“你说我不发善心?那我就发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鲜汤,给我尝尝,若是好了,便准许你留下。” 姜厨子脸色红白交加:“小的不是怪太太不发善心” 关玉儿不再听他说话,只往厨房走去。 姜厨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好不好都是方太太的嘴说的算,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是秉着太太性子软来闹事,这不过一炷香,他完全被方太太牵着鼻子走了,他与一开始的‘怪罪’不同,他真真正正的开始在祈求这她能满意,或者是真的发善心。 姜厨子的确做了十几年菜了,他经验老道,程序都摸了透彻,一个时辰后终于做出了一碗汤。 关玉儿是盯住他做出来的,她连偿都不偿,就直接说不好吃。 “太太!您连一口都没偿!”姜厨子内心生出了一丝怨恨,他觉得方太太在耍他,她一开始就是将他当做了猴子来耍! 关玉儿不答他话,只低头写了一张纸给他:“你看看这个,照着再做一份,若是在不服”她一双美目有点儿凉,“便别再做厨子了。” 她说的是“别在做厨子”,而不是“别再做方家的厨子”,这是直接否定了他的职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工作调动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 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她昏昏欲睡, 眼皮一合一合的,周公盛情, 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 关玉儿惊了一下,瞬间清醒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 是方金河无疑, 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 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 她性子娇气,在家里是放肆, 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 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 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 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 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 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c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找了个先生教了他认了字,又学了几个好的词语装模作样,再有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合都观察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寻常人难以看出他的本相。 若说关家,还是与他有点儿渊源的。 方金河年少时被卖到了平阳,关家有个婆子见他机灵就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个正经名字,恰巧庭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婆子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桂子。 关家是旧时代的贵族,方金河年少时关家还风头正盛,旧时代留着尾巴,关家有权有势,人丁颇多,据说皇帝还赐了太监,那些太监就取名叫什么“小允子”“小圆子”。 不过当时方金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何不妥,只觉得这名字好,是个富贵名 ,又进了大户人家,往后定然能吃饱穿暖。 方金河算是最后进关家的孩子,那次只买了他一名小孩,他又黑又瘦,当时已经是十二或者是十三岁,却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关家的下人们都能吃饱穿暖,个个养得像富贵的主子,方金河就像个泥巴里滚出来的猴子,没人搭理他,活也多给了他。 大抵有人命与常人不同,而命不同的原因有许多,有的是家世,有的是遇见的人,但将来要成如何,归根结底还是性子。 方金河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他并不喜欢有人搭理他,他闷不吭声一整天不说话,像个小闷葫芦。他手脚灵活,活也能干完。 但他饭量大,吃的多,也吃得急。 关家是富裕的,也不苛待下人,别的孩子也就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两句话,瞧着他像个小叫花子似的狼吞虎咽,他们都觉得好笑,甚至还拿饭逗他看他能吃多少,像看猴子耍把戏,又像逗傻子,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这也算得上一种乐趣。 方金河并不觉得这很傻,所有能得到利益的方式在他眼里都不是傻,他吃饭还有人能给他,他们笑是他们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证能够活着和吃饱就够。 但吃多了逗多了也寡淡无味,方金河渐渐的吃不饱,他又得干最多的活,肚子就更饿。 有一日管事的让他挑一石白菜去内院,原来挑菜的许是找不见了,恰巧他在旁边刷桶,他个子不高,但是力气大,管事的让他挑一个试试,没想到真的给挑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内院,内院是主子们的地界,听说富丽堂皇堪比皇宫,方金河一进内院就看傻了眼,但他先把东西挑进了厨房。 他要想做一件事,绝对不会让另一件事绊住,就好比挑白菜,倘若他按时挑了按时回去管事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若是晚了了,管事的就会问他去了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他先做完这件事,就有时间看这富丽堂皇的内院。 花开得姹紫嫣红,亭台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巧漂亮,院子大得他都能迷路—— 我想要这样的院子。 方金河当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这样异想天开,但是不突兀,他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的人生大多数是为了“活着”,他现在已经能活着了,渐渐的就会出现想要的。 他把这个想法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刻意去想也不忘却,但是他已经开始盘算这着得用什么法子得到一间这种院子,当然这盘算的计划需要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的时间,他的阅历此时也有限。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今日父亲母亲都外出听戏了,你们就这么怠慢玉儿了?连个人也不跟着,这是什么人?今日谁当班的?”那男孩一边抚着小孩的背哄人,一边训人,“一块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抵达上元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 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 这一来,定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 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 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 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 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 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 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 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 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 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方金河端详着照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不急不慢,带着分礼貌,又是淡然:“这关小姐我是见过的。” “哦?大人见过我这闺女?” “前几日我刚来,朋友搓着去听了回戏,我恰巧见过关小姐。”他狭长漂亮的眼皮子挑了起来,带着笑意看住关老爷,“关小姐是好佳人,鄙人正有意打听她呢,原是伯父的女儿,果真是巧了!” 关老爷听罢一阵舒坦,若是他巴着嫁女儿,便少了一分金贵,倘若男方来求亲,便是完美了,方金河正巧圆了这完美。他内心明白,也许方金河也并不追求他女儿的要紧,他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若是在戏楼里一见钟情,怎么当时不打听,关玉儿在平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若是有意打听,怎么等到现在?等着他拿了照片端详了许久才说认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新的家宅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 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 他有点儿高兴,又很满足, 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 末尾还打了个旋, 慢悠悠地, 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 也看过书, 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 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 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 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桂西却恰恰相反。 桂西与平阳挨得极近,开汽车大约两个时辰就到,没什么山路,几乎都是平路。 桂西地势稍微高点儿,也没有平阳这样发达,但是此地自古就出过不少将才枭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桂西的司令乔厚德几乎连政权也掌到了,总得来说,桂西天高皇帝远,他手里头还有兵,他就是桂西的土皇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但也及其好强,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方虽说来者不善,但是段数不高,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孙贵孙生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但关玉儿可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不舒服的地方是灾难, 合了她的意的地方怎么着都是享受,而且书本按照她想要的模样乖顺的躺着,瞧着都舒坦。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 她备着厚厚的纸, 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 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 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 背脊挺直, 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 非神兽而不能及, 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关玉儿不和他扯有的没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口味?明明是品质次了非说口味!好好的新鲜蛤蜊都让你给浪费了!”她眯了眯眼,声音又慢了下来,漫不经心说,“你说我不发善心?那我就发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鲜汤,给我尝尝,若是好了,便准许你留下。” 姜厨子脸色红白交加:“小的不是怪太太不发善心” 关玉儿不再听他说话,只往厨房走去。 姜厨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好不好都是方太太的嘴说的算,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是秉着太太性子软来闹事,这不过一炷香,他完全被方太太牵着鼻子走了,他与一开始的‘怪罪’不同,他真真正正的开始在祈求这她能满意,或者是真的发善心。 姜厨子的确做了十几年菜了,他经验老道,程序都摸了透彻,一个时辰后终于做出了一碗汤。 关玉儿是盯住他做出来的,她连偿都不偿,就直接说不好吃。 “太太!您连一口都没偿!”姜厨子内心生出了一丝怨恨,他觉得方太太在耍他,她一开始就是将他当做了猴子来耍! 关玉儿不答他话,只低头写了一张纸给他:“你看看这个,照着再做一份,若是在不服”她一双美目有点儿凉,“便别再做厨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万大明星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桂西与平阳挨得极近, 开汽车大约两个时辰就到, 没什么山路, 几乎都是平路。 桂西地势稍微高点儿, 也没有平阳这样发达, 但是此地自古就出过不少将才枭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桂西的司令乔厚德几乎连政权也掌到了, 总得来说,桂西天高皇帝远, 他手里头还有兵,他就是桂西的土皇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 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 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 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 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 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 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 必然会被人笑话, 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 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但也及其好强,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方虽说来者不善,但是段数不高,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程棠有点为这位方太太可惜,方金河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方金河从来是装模作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行事也十分凶恶,听说当了中区的商会会长后改了点毛病,但他可不认为方金河是改了,他只是在收敛。 方金河此人唯利是图,待人向来凉薄,少有人看得透他,他从来不把心思和目的给人猜到。这位太太这样漂亮聪慧又通透,跟了方金河,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当真是可惜。 程棠微微转头看了眼关玉儿,从他这边只能瞧见她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娇美又清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动了点儿心思,他觉得方金河这样的人迟早得因为某些利益卖了这位漂亮的太太,这位太太看似聪明,却已经把心思放到了方金河身上,女人一旦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在某方面就会犯傻,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他琢磨着也许可以从方金河手里把人要过来。 他听着关玉儿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太太好胆量,也不清楚我们能不能救人,就先一步让我们去桂西,太太您猜猜我们有没有本事将方先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本事的。关玉儿看得出这些人很厉害,她甚至可以琢磨出桂西的乔厚德并不敢动方金河,带人过去是出于某种威慑。关玉儿去接人是为了让方金河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可以凸显底气,倘若他完好无损的从司令府出来,接他的人也等着,必然底气十足。 乔厚德没什么理由为难方金河,就算他要为难也不会伤人。假设他有歹心,方金河有危险,关玉儿正好带了人,好好操作也是能救人。再万一程棠等人没本事救人,关玉儿其实还有一手准备。 黎家混的是官场,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小舅黎永义已经知道了,她也特意嘱咐了阿香要怎么行事。 倘若今日回不了平阳,才会动用黎家的关系,如果回得来,就没什么必要。 关玉儿心里在演算着待会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希望动手,如果正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胜算,这是桂西的地盘,乔厚德手里头有兵。 稍微好点儿是用小聪明让程棠救人,但这也是次等。 关玉儿最崇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认为动了手的都算是次等。她自小身体娇弱,都养在家里,也看过许多书,兵书也在其中,她心里衡量的胜与败与平常人不同,如果是惨胜,在她心里与败无异。她谋求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程棠见她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惹了人生气了,他又说:“太太放心。”他看关玉儿不说话,又再开口,“我方才的话语是失礼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关玉儿笑了一声:“我是在想事呢,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来桂西,而且你身手这样好,做事也牢靠,必然能平安的带回我先生。” 程棠眼珠子盯着她,神情温和了一点,他心里想着你家先生可不用你操心,乔厚德不敢动他,就是动了他,他也有本事出来。 但是程棠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从方金河手里得到这位太太,而这位太太对她先生了解得好像并不多,这可正好,他还挺喜欢关玉儿的,这样通透的美人儿好好养着还挺不错,若是她乖巧又合意,索性就娶了,反正他身边正缺个女人。 程棠看着她笑了起来:“承蒙太太的信任,程某必然如了太太的愿,不负太太的重望。” 关玉儿挑了挑眉:“我先生肯定也是和我一样信任你们,今日若是方金河回来了,肯定会重赏各位。” 到了桂西的城区已经是下午,进了城汽车就直直开向司令府。 让关玉儿意外的是程棠轻车熟路,知道司令府在哪里。 乔厚德的司令府修得十分富贵奢华,不过价钱花大了,却丝毫没有品位。 据说这司令府是乔厚德自己设计的,把能显摆的都修上,门口放的雄狮是最贵最大,还按照风水师傅的批语将大门c树草c朝向c形状等等按照老方法修好。但这毕竟是司令府,乔厚德也要跟时代,这府邸既有西式,又是按照中式的风水,揉合得乱七八糟,单单一瞧,十分别扭,跟土财主的老窝似的。 车停在乔厚德的司令府门口,门口站着七八个大兵守着,大门是西式的铁门,可见到里面站着更多的兵。 关玉儿透过车玻璃仔细看着乔司令府的建设,不过他们车一停,门口几名大兵就过来敲车门。 程棠还没等人询问,就开了车门下去,关玉儿摇下车窗。 “什么人?” 程棠笔直站着那里,说:“银海的程棠,路过桂西,特来看望乔司令,不知道乔司令有没有空?” 那名大兵听得一惊,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请稍后!小的立刻去禀报!” 银海的程棠?关玉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大兵的反应来看,此人也许来头不小,而且认识乔厚德,看样子很说得上话。 那为什么方金河不直接让他来桂西?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令府里走来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方脸男人,那男人笑出一脸皱子,旁边的侍卫们将大门打开,那男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程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想起老哥我了?快快快!今日正好有件事,你也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啊!” 程棠微微笑了一下:“乔司令,今日可不是我来——” 他话音刚落,关玉儿已经开了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 “哟。”乔厚德盯住关玉儿愣了半晌,接着他露出了然的笑意,“这位是?” 关玉儿笑得礼貌得体:“乔司令,我是方金河的太太,特意来接我家先生的。” “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程棠说。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c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江家小姐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可醒来了, 都第二天中午了, 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 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 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已经嫁人了,还嫁了个可怕的方金河。 他拿着斯文的照片骗人 ,新婚洞房里露出了狼尾巴,将她吓得够呛! 关玉儿头还有点疼,她瞧着方金河端着药来, 有些防备:“那是什么呢?” 她声音弱弱哑哑, 带着丝奶音,裹着被子瞧着软软的,脸色苍白, 五官漂亮, 像个被藏在被窝里的瓷娃娃。 方金河将药递过去:“你这身子可真经不起熬, 这是药呢,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方金河其实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喜欢喂她吃药, 昨晚到现在都喂了两次。 昏昏沉沉的关玉儿乖极了, 勺子到她嘴边, 让她张嘴就张嘴,虽说也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是不哭不闹,末了給颗蜜枣,又软乎乎的缩在他怀里。 关玉儿向来怕苦,一听是药,跟要了她命似的拧起了眉头,她嘴巴里有点儿甜又带着丝苦味,不知道方金河给她吃了什么,她嫌弃地瞥着那药碗,嘴硬地开口:“我哪里生了病,我好极了,不要端药过来!” 生了病的关玉儿可是祖宗,在关家的时候她要是生了病,她就是天。但这是在方公馆,她还是因为怕方金河算是收敛了,否则那碗药端进房里都要磨好久。 方金河瞧着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声音还有气无力,她醒来之前许大夫还过来给她把过脉,虽说是好点儿了,退了烧,但是病还未除根,必须把这开的药吃完才能算好。 方金河再走近两步,关玉儿就已经拧着鼻子,一副丝毫不能忍受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美目瞪着他,又像是嫌弃又像是撒娇。 方金河心说,哟,昨天还怕我怕得要命,今天就赶瞪你老爷了?小模样瞪着人还娇气得紧,不知怎么的,方金河竟然将这个“瞪”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像极了两口子的眉目传情,娇嗔还暗含秋波,又在勾引他。 不过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比之躺在不说话的时候又可爱的几分,像只高傲的小猫,病恹恹的还扬着小爪子。 但不吃药不行,方金河有的是办法。 他也知道这位主在关家时是个宝,也见过她怎么样赖皮耍娇,但他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金河慢悠悠地将药放在一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瞧住他,声音还有点儿冷:“好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关玉儿仰头瞧着他:“怎么证明?” 方金河突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耳畔轻轻地说话:“昨夜你耽误了时辰,老爷我见你病了便准你躺着,如今你说是好了,那过来伺候你家老爷呀。” 关玉儿生了病情绪更加敏感,她这还病着呢,就让她伺候人,往后该怎么过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又忍着的模样,声音沙沙得已经伴着哭腔:“怎么伺候呀” 方金河那颗心简直想是在被揉来揉去,这小可怜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他,软绵绵的嗓音,乖乖巧巧又像撒娇,他要是关老爷也会忍不住随了她的愿,要什么给什么。 但他可是方金河,他得调教好小妻子,别的可以,但不吃药这个毛病可得改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方金河轻轻捻了捻她的小尖下巴,语气有几分轻佻,眼神带着暗示:“还能怎么伺候?关太太没教你么?自然是洞房之礼了!” 关玉儿的脸一下红透了,苍白的脸上像是擦了胭脂,显出了几分娇媚,方金河被她这害羞的小模样给煞到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多戳戳她的小脸蛋。 接着瞧见她那小手儿捂住了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生病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哟,还挺有理由?还说什么“不能把病气过给你”?方金河仔细体会了一下“过”这个词,心痒痒地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过来还是治病要紧,他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那刚才是谁说病好了的?你可是我太太,这可是你的本分,莫不是你还要装病逃避本分?” 关玉儿被他那凶样和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抖,害羞也去了,心里头全是委屈,她想着我哪里受过这种苦呀?什么“本分”不“本分”?这方金河明明看出了她还生着病呢,居然还要行什么“洞房之礼”? 当然,她不吃药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她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我哪里装病了?我就是病了!我脑袋疼死了,都没有人心疼我!” 方金河心说,我心疼得紧,可是姑奶奶你得吃药啊!小可怜模样哭得我心都碎了,但他现在可一点也不能心软,他端着架子他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编谎话骗我?还说没病,还不肯吃药?” “那药苦死了,吃了就吐,跟没吃有什么两样?”她十分理所当然,并且还开始怪罪人,哭腔沙哑,但语气却强势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这样不好,我用得着生病吗?” 方金河心说我哪里不好了,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整晚! “我怎么了?”方金河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我c我可没做什么?” 两口子拌嘴就像打仗,要么针锋相对的杠着,若是有一方有了怯意,自然要被压倒的。关玉儿自小深谙敌退我进之道,立刻马住了方金河的底气不足,她变得更加有了底! “没做什么?新婚燕尔的,你给我说姨太太!”她一双美目冷飕飕得瞧着他,“哦!我知道了!你定然有个相好的在前头!”她说着嘤嘤嘤的哭得更甚,“既是娶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我可真命苦!” 方金河冷汗直流:“哪里有什么姨太太,都是骗你的,我这不是逗你吗?”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乘胜追击:“又不是阿猫阿狗,有什么好逗的,你肯定有个相好的!怎么着?带我瞧瞧?” 她总算出了口恶气,昨天晚上被他吃的死死的,可憋屈了,如今终于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方金河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说,怎么非得编个姨太太呢?若是她还似昨晚那般乖乖巧巧能哄,这个‘姨太太’是调教的手段,但她就睡了一个晚上,生了病,底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突然就张牙舞爪趾高气昂的指责他有了相好!他哪里有什么相好?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里,还要什么相好? 方金河摸不准女人的性子,关玉儿瞥了瞥他的神情,突然就像握住了什么诀窍似的。女人就像天生能把握住c操控住男人的情绪,她们知道令男人“慌张”的最好方式,她们敏感且感性,能体会到最幽微的善恶。 关玉儿被他凶巴巴冷冰冰的表象却是吓得够呛,但她一边唯唯诺诺伴着弱相,一边也仔细的推敲着,这方金河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方才她一经试探,果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还要我伺候人?关玉儿认认真真记下了“伺候人”“姨太太”这两个词,准备把这两个词好生的包装,这两个词想必会很厉害,将来就是他的把柄。 当然,他的把柄会越来越多。 方金河佯装镇定,但是底气还是没上来:“宝贝儿,我就瞧着你可爱才想逗你的,别,但是药得吃的,你可是病着呢!” 关玉儿心里得意洋洋,心说我就是可爱,但是也是你能逗的吗?她一点也不怕了,仿佛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哦,那你承认了你坏吧?” “算是吧”方金河瞧着她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既然你这么坏,自然要受惩罚的”她趾高气昂的说着话,像只扬着下巴的小奶猫,“就c就罚你帮我把药喝了” 她偷偷瞄了喵他是神情,只见方金河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吃了和你吃了没两样。” 关玉儿耳尖红红的,“算c算你识相。” 她瞧见方金河果真低头喝了一口药,她心虚虚的,想着那药可苦了,待会给他说点好听的。 正在这时,方金河突然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影子还罩住了她的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后背贴着的是实实的枕头与床板,方金河的手牢牢地将她按住,接着她睁大眼睛——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嘴已经被翘了开来,药也渡了进去,口中的苦味还被舔了干净。 连被呛都没呛到,就咽了下去。 关玉儿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还正准备喝药:“你瞧着这才叫‘夫妻一体’,别急,老爷我再替你‘喝药’。” 关玉儿立刻喊了起来:“不要了!”她声音又弱了点儿,脸红扑扑地喵了喵他,“你别过来,我自己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但也及其好强,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跳梁小丑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 新娘就这么等着, 关玉儿顶着红盖头, 遮住了光线,她昏昏欲睡, 眼皮一合一合的, 周公盛情,正在唤她, 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关玉儿惊了一下, 瞬间清醒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 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 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她性子娇气,在家里是放肆, 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 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 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 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 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c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找了个先生教了他认了字,又学了几个好的词语装模作样,再有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合都观察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寻常人难以看出他的本相。 若说关家,还是与他有点儿渊源的。 方金河年少时被卖到了平阳,关家有个婆子见他机灵就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个正经名字,恰巧庭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婆子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桂子。 关家是旧时代的贵族,方金河年少时关家还风头正盛,旧时代留着尾巴,关家有权有势,人丁颇多,据说皇帝还赐了太监,那些太监就取名叫什么“小允子”“小圆子”。 不过当时方金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何不妥,只觉得这名字好,是个富贵名 ,又进了大户人家,往后定然能吃饱穿暖。 方金河算是最后进关家的孩子,那次只买了他一名小孩,他又黑又瘦,当时已经是十二或者是十三岁,却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关家的下人们都能吃饱穿暖,个个养得像富贵的主子,方金河就像个泥巴里滚出来的猴子,没人搭理他,活也多给了他。 大抵有人命与常人不同,而命不同的原因有许多,有的是家世,有的是遇见的人,但将来要成如何,归根结底还是性子。 方金河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他并不喜欢有人搭理他,他闷不吭声一整天不说话,像个小闷葫芦。他手脚灵活,活也能干完。 但他饭量大,吃的多,也吃得急。 关家是富裕的,也不苛待下人,别的孩子也就吃饭的时候和他说一两句话,瞧着他像个小叫花子似的狼吞虎咽,他们都觉得好笑,甚至还拿饭逗他看他能吃多少,像看猴子耍把戏,又像逗傻子,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这也算得上一种乐趣。 方金河并不觉得这很傻,所有能得到利益的方式在他眼里都不是傻,他吃饭还有人能给他,他们笑是他们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保证能够活着和吃饱就够。 但吃多了逗多了也寡淡无味,方金河渐渐的吃不饱,他又得干最多的活,肚子就更饿。 有一日管事的让他挑一石白菜去内院,原来挑菜的许是找不见了,恰巧他在旁边刷桶,他个子不高,但是力气大,管事的让他挑一个试试,没想到真的给挑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内院,内院是主子们的地界,听说富丽堂皇堪比皇宫,方金河一进内院就看傻了眼,但他先把东西挑进了厨房。 他要想做一件事,绝对不会让另一件事绊住,就好比挑白菜,倘若他按时挑了按时回去管事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若是晚了了,管事的就会问他去了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快,他先做完这件事,就有时间看这富丽堂皇的内院。 花开得姹紫嫣红,亭台是他从未见过的精巧漂亮,院子大得他都能迷路—— 我想要这样的院子。 方金河当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这样异想天开,但是不突兀,他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的人生大多数是为了“活着”,他现在已经能活着了,渐渐的就会出现想要的。 他把这个想法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刻意去想也不忘却,但是他已经开始盘算这着得用什么法子得到一间这种院子,当然这盘算的计划需要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的时间,他的阅历此时也有限。 他在内院里胡乱着逛,他看起来像个忙碌的下人,但也只是看起来,没人能管住他的眼睛。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八角亭,八角亭里有个小石桌也有几个固定的石凳,上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 方金河咽了咽口水,那点心实在太漂亮了,香甜的气味让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叫了起来,他的手蠢蠢欲动,他想要捏一块吃进嘴里。 但他的手还没开始动,前方就传来了声响,他立刻往旁边一翻,躲在了八角亭的边缘。 他往外看了看,下头是长了荷叶的池塘,他也不会游泳,掉下去可能就会死。 八角亭里的动静其实很小,不一会儿走来了个小孩,身上的衣裳富贵漂亮,就她一个人。 然后她走近了点,接着她坐在凳子上,方金河把眼睛慢慢挪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小孩的样貌。 白嫩可爱,漂亮精致,像老乞丐们口中的金玉仙童,小脸蛋软软的,瞧着比点心还可口。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就看呆了,还想凑近摸摸。 他的手又往前攀了攀,想在多看看她的样貌,那小孩突然抬起了眼,就这么看见了他。 他这一瞬间不慌不忙,甚至还想光明正大的去和她说话,反正这边没人,这小孩差不多七八岁,还比他矮。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小孩会哭。 两人几乎只对视了一秒,那小孩就哭了起来,而且那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练了无数遍,抑扬顿挫还很好听,但威力巨大,简直能把方圆十里的丫鬟婆子都招来! 方金河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哭,但他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哎呀我的小姐!”“哎呀祖宗别哭了!”“我的小心肝!”“今儿个是谁伺候的!怎么把小姐落下了!我的乖乖!” 这个时候方金河有两个选择,一是跑路,二是留着这里等着人来抓获。 但是他选择了第二个。 他就像天生能如此冷静,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也能吃苦,总是会选择损失最小的一面。 前路后路丫鬟婆子都堵上了,要跑路只得跳下池塘,他不会水,不到半炷香他就得淹死,倘若侥幸没淹死,也会被打得半死——逃跑被抓总会比乖巧认错让人火大。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许会慌不择路就跳了下去,但是方金河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他甚至连认错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有任何侥幸,他被扣住了,接着他看见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跑了过来,那漂亮的小孩儿娇娇气气的哭着被男孩抱了起来哄着。 那男孩冷冷的盯着他,没问什么缘由就让人开始打。 “今日父亲母亲都外出听戏了,你们就这么怠慢玉儿了?连个人也不跟着,这是什么人?今日谁当班的?”那男孩一边抚着小孩的背哄人,一边训人,“一块打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了,还一边哭一边打嗝。 方金河感觉到拳脚锤在他身上,很疼,但是并不是不能忍,他皮糙肉厚从小就这么被打过来的,他知道怎么护着身体才最不疼c最不伤,他仰头看着那漂亮的小孩儿一抽一抽的在男孩的怀里打嗝,头发顺滑而柔软,鬓角出了细汗,还沁出了甜甜的奶香味。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孩见到他就哭了? 一顿拳脚之后,终于有人问他什么缘由,他只说是送菜的,第一次来内院不小心迷了路。 他瞧着老实极了,而且他的确是来送菜的,管事的也能证明,他的话语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除了打一顿,只能给他安上个冲撞的罪名。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然后他打了盆水在日头下洗脸,那水一淌一淌的,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而后水渐渐平息,他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 蓬头垢面,脏兮兮地像个小怪物,一双眼睛直白又凌利。 和那个漂亮的小孩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宛如梦魇里偷窥吃人的凶怪,那样娇养的孩子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盯住自己的倒影看了许久,他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我想要她。 这个想法比要院子更加没由来,他也不能明确定义“要”的意义,大概只是“我想和她说话”“我想和她玩”,或者是看到漂亮的东西或者是人,本能的想要占有。 无厘头且孩子气。 但是他却想了许久,与“院子”一并列入计划。 他渐渐的开始寻找能经常去内院的差事,他很聪明,也灵活,总有办法见到那个孩子,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关玉儿。 他不识字,不知道这名字的意义也不知道笔划,就念了几遍记住了,然后在角落里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金玉公司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锁转动一下, 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 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 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下次要亲亲的时候,她肯定要躲开的。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 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北边挨着德都, 西边还通银海,地理位置在正中心, 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 但它四通八达, 流水络绎不绝, 金银来来往往,总会漏下些肥的, 一百年前,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 然而今非昔比, 世道变了, 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c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c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书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书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书,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书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书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书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书。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c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书c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书,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书房里,医书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书c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书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c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书有她念的好,念书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书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书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书。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书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c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书,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书,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c吃食c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书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书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c书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书,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一个天真的人,比不天真的人更能成事,特别执着而坚韧的人,如果加上天真,他们的威胁性会无比的大,他们甚至能把别人认为天真的c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服装公司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买的这个公馆, 是平阳最大的闲置公馆, 虽说占地面积比不了关家, 但高大而宽敞, 足足有三层, 钢筋混泥土材料, 楼内迂回,上下贯通, 主人与仆人分栋, 内壁是彩绘,窗栏雕梅镂空,地板是大理石铺就, 整个公馆是意大利哥特式城堡样式。 它上一任主人是一名旧时代的高官, 握着大把的钱财,因事端躲去了香港,公馆拿来挂卖,又因那位前主人在香港不过两个月就死在了姨太太手里,染了一层晦气,再有价格昂贵, 便一直闲置着没人下手。直到方金河过来将它买下, 关玉儿想着法子将它弄得更加漂亮, 便成了方公馆。 关玉儿一身定制的洋装, 踩着双细跟的皮料高跟鞋, 披着条护肩, 阿香托着她的手, 她踩着楼梯,高跟鞋蹬在楼梯上,一哒一哒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亮。 嘈杂的声音更近,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人高马大,个个是练家子,腰间鼓胀着,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开始创业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 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 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 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 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这儿站了半晌, 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 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 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 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 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 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 他从小混的是江湖, 得的是生存的本事, 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c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c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c手段不一c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c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江家大哥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不知哪天开始,她发现方金河也变得喜好看书了。 方金河大约有自知之明, 他先是练字, 练字的模板还是关玉儿的草稿, 他白日里很忙, 时常要六七点回来, 回来吃了饭, 就在书房里捂着练字。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 不知道他家世背景, 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c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 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 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 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 相互在试探,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奇的,她默默地揣测着,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 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字迹瞧着很生疏, 像是刚刚写字的人, 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 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出将入相,封妻荫子,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白日里要忙得要命,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除夕饺子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家的下人说得自信满满c底气十足, 他还以为方公馆有多少人, 结果一来,人不多,方太太倒是出来说话了。 这么个大美人站在外头,离那些粗鄙的闹事刁民这样近,他都要为她揪心。 但奇怪的是, 这些据说后头有人的c特意来闹事的刁民们, 这会儿乖得很,仿佛把这位美丽的方太太当做了活菩萨! 而且方太太说着说着,倒是把官府扯出来了! 关玉儿特意往徐巡警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巡警尴尬笑了笑,不得不站了出来。 关玉儿立刻给他吹捧起来:“这位巡警大人可是咱们平阳有名的断案高手, 不少大案都在他手上破了,堪称咱们平阳城最年轻有为的巡警之一, 立刻要晋升警长了!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特别擅长这样的命案,王老伯!您尽管把冤屈证据都说出来!咱们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的!” 关玉儿压根不认识这人,就知道他是个巡警,瞎编的。但是这人官职不大,又像个老油条, 如果不吹捧,无论是闹事者还是巡警都不会重视。 徐巡警脸色僵了僵, 这位方太太可真厉害, 赶鸭子上架c转移目光的本事真是了得, 他就是靠关系当了公务员,从来没有破过案!更别说什么“马上要晋升了”! 但关玉儿说得更是真的似的,那口吻还带着崇拜,一旁的几名巡警都面面相觑,甚至真的有点儿相信他马上要晋升了。 至于什么破案,几人心知肚明,大案子他们可破不了,特别这这样的富商权贵手里头沾了人命的案子。 不过这位方太太着实很有魄力,他听闻方公馆确实不干不净,但这位方太太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正义感满满,还要为人讨回公道。 在场的只单看她说的话c做的事c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摇摆不定,方公馆的女主人如此坦荡,方公馆真的出过人命吗? 平阳的老百姓也有人来围观,许多人都听说过关玉儿,今日这一见,着实惊艳,人人都将关注点放到她身上c听着她说话。 王老头愣了一瞬间,他的确是死了女儿,但是他女儿并没有亲自说过他来方公馆谋生,尸体也不是他亲自发现的。王小花自幼跟着她远亲表兄谋生,离家其实已久,王老头也多年未见她,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她有钱。 来方公馆当下人这样有钱吗? 方先生才来平阳多久?王小花却有钱很久了,她这样有钱,怎么要来方公馆当下人? 王老头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她在做什么c怎么死的c在哪里谋生都是他远方外甥刘立告诉他的,然后指使他来方公馆闹事,说闹了事,必然有钱,如果方公馆倒了,就分大笔的钱财给他! 王老头看着关玉儿一副势必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女儿八成不是死在方公馆的,但他又舍不得钱财,他咬了咬牙,还没下定决心怎么闹,旁边就有人替他说话了。 说话的是他远房外甥派来的人,那人一张大黑脸,身体十分壮实,瞧着关玉儿语气有些微的轻浮:“方太太!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您清点下人没看见,那是因为王小花死在了您嫁过来的头一天晚上!” 这个时候关玉儿应该问下人有没有人见过有什么王小花,她没嫁过来,下人总知道的,关玉儿还在铁门里头的时候就开始问了下人也没有这号人,下人都说没有。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把握,指不定说方公馆的下人都在包庇主子,而且关玉儿特意看清楚外头是些什么人,有人带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关玉儿认得,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方金河赶了出去。 他们早有准备,关玉儿看得清楚,自然是不跳陷阱的。 “小花姑娘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关玉儿对着王老头说。 王老头其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天他外甥找他,说是发现了他女儿的尸体。他这会儿不再状态,老实的按知道的回答:“前天。” “在哪里发现了?”徐巡警问。 “在平阳的城西东区的乱葬岗”向来是民怕官,王老头毕竟是平常的老百姓,徐巡警一问,他也跟着答。 关玉儿眼皮子掀了一下,越发地有耐心:“前天发现的,今日是六月二十了,也就是六月十八发现的,我出嫁那日刚好是五月初九,那位大哥说小花姑娘是我出嫁的前一日遇害的,也就是五月初八,这刚好四十日,验尸的仵作这样精准呀?可否问一下是哪位仵作?”她瞥了眼徐巡警,“大人,这可是命案啊,咱们得把仵作找来问清楚!” 黑脸男人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位方太太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手里的人都没法发挥,突然就被她的话语带到了仵作身上了!他冷盯着她:“太太,仵作是桂西的仵作!时间早就断清楚了!” 关玉儿冷笑一声,瞥了眼巡警们,又看了看围观的平阳百姓,她不紧不慢,声音却大了点:“咱们平阳的命案,哪里是轮到桂西管的?既然在平阳发现的尸体,怎么就被不声不响得带去了桂西?”她眼尾微微上挑,冷冷盯着他,“说是方公馆害了人的是你们,不声不响捂着尸体运回去的是你们,验尸的也是你们,断定凶手的也是你们!莫不是我们平阳的人好欺负,桂西的说我们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人?你们瞧瞧,还带着棍棒,这是要做什么?既然说我们杀了人,这里有官府,你们桂西也有官府,怎么就没有官府出面?” 平阳看热闹的百姓也看不下去了,一听关玉儿这样一说,这事情疑点重重,他们桂西的无凭无据,就指名道姓的说方公馆杀了人!还带着棍棒来闹事!官府的人还是方公馆请的。可是如果方公馆出了人命,他们怎么还会理直气壮的请官府的人? “怎么着?平阳的老百姓好欺负啊?” “我说啊,你们肯定是来要钱的!看着方公馆这样大,想狠狠敲一笔!” “案子是官府的事,你们连报官也不敢!肯定有猫腻!” “都说死了人,我是方公馆附近的,方公馆的下人经常上街买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叫王小花的在方公馆当下人?” “是呀是呀!那日方公馆招人,我也去了,只是没选上,我看了选上的人的名单,哪里有什么王小花啊?你栽赃也得看清楚,方先生才来多久,他府上的下人都是街上的,不是卖身,都是雇佣,人人都认识,我可没听说有什么桂西的人来当差!” “指不定没什么过世的姑娘,都是编的!说不定是你们谁杀了人,栽赃到我们平阳人身上了!” “我们可不好欺负!” 王老头冷汗直流,闹事者也有点儿怵,因为看热闹的平阳人越来越多,仔细听听,都在为方公馆打抱不平! 平时也没人喜欢出头,今日是怎么? 一个地域像个圈,几个圈的人本来相安无事,但一旦挑起事端,自然是抱住自己圈里的人,圈里的人受了其他地域人的欺负,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只有有人出声,接二连三就会有更多人出声。 关玉儿早就做好了准备,教了人台词,让人帮着喊,她还特意挑拨,结果还不错。 闹事者已经生了惬意,那黑脸男人冷冷盯着关玉儿,突然就伸手过来抓她! 关玉儿夸张地惊叫一声,立刻往后躲开,穿马甲的男人一双眼睛如狼一样,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挡在关玉儿前头,还没看清他什么动作,黑脸男人就已经被掐住了喉咙! 徐巡警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巡警押住那黑脸男人。 关玉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拿着手绢掩面掉泪:“我就说了些疑点,没想到就有人恼羞成怒,仿佛生怕我说出什么真相似的!” 关玉儿一掉泪,可真是我见犹怜,当下立马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我看杀人的是这个人吧!这样凶,方太太一个弱女子都这样狠心下手,若不是方公馆有能人,也不知道方太太怎么样了!” “是啊!恐怕是怕我们平阳查出了真相吧!” “方先生也是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方公馆待人也和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你们贪图钱财!指不定是贼喊捉贼!人是你们杀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角,突然又喊了一声:“呀!那不是我们方公馆前几日犯了错被解雇了的丫鬟晓唐吗?她怎么和桂西的人在一边了?” 阿香在旁边配合,指着晓唐:“就是她!” 徐巡警好歹是过来人,立刻反应过来,几个巡警马上就抓了晓唐。 他已经看出了方太太的本事了,这个叫晓唐的女人他也注意到,指不定是闹事的做的准备来陷害人的,但是方太太偏偏就不上当,带着节奏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人在他手上,这人便没了作用,他已经猜到方太太要倒打他们一把了。 可关玉儿却不说话,她就像还未平复情绪,躲在丫鬟婆子的簇拥里就是不出声。 徐巡警自然得开口,他做巡警凶惯了,又是没什么威胁的女人,便更加有底气:“你是平阳的人!怎么在他们之中?莫不是与他们一帮的?!” 这晓唐就是那日嚼舌根被方金河赶出去的丫鬟,她向来看不惯关玉儿,若此时是关玉儿问,她必然要栽赃陷害,但徐巡警这样问,她却怕得要命:“大人!我是被他们胁迫的!我是平阳人!又恰好是从方公馆出来的丫鬟!他们就找上了我!” “找你做什么?” “他们让我说c说,让我说是我亲眼看见是方先生杀了的!”她惊慌极了,嗓门很大,“我抵死不从!没有的事我从来不说的!咱们方公馆也没有什么王小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除夕年夜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这些年太太在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老爷将女儿宠上了天, 不, 应该说她不睁一只不闭一只眼简直得牙痒痒,这个样子养女儿怕不是要把女儿养歪?她虽然占着太太的名头,但是是不敢教训她的,她一个撒娇一个委屈, 老爷一心软,都是空的。 何琼香想着, 若是这个给我当亲女儿养,我得将她养得服服帖帖乖乖巧巧,将来嫁京城里的权贵都绰绰有余。但这女儿不是她女儿,老爷养这女儿是当能养上一辈子的法子,并非是养需出嫁的女儿,没人教她怎么伺候夫家,但要什么得什么娇生惯养目中无人撒娇的本事却是大把。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 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 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 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 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 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书,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开业大吉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可醒来了, 都第二天中午了,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 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 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 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已经嫁人了, 还嫁了个可怕的方金河。 他拿着斯文的照片骗人 ,新婚洞房里露出了狼尾巴,将她吓得够呛! 关玉儿头还有点疼, 她瞧着方金河端着药来,有些防备:“那是什么呢?” 她声音弱弱哑哑,带着丝奶音, 裹着被子瞧着软软的, 脸色苍白,五官漂亮, 像个被藏在被窝里的瓷娃娃。 方金河将药递过去:“你这身子可真经不起熬,这是药呢,来, 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方金河其实比较倾向于后者,他喜欢喂她吃药, 昨晚到现在都喂了两次。 昏昏沉沉的关玉儿乖极了, 勺子到她嘴边, 让她张嘴就张嘴,虽说也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是不哭不闹,末了給颗蜜枣,又软乎乎的缩在他怀里。 关玉儿向来怕苦,一听是药,跟要了她命似的拧起了眉头,她嘴巴里有点儿甜又带着丝苦味,不知道方金河给她吃了什么,她嫌弃地瞥着那药碗,嘴硬地开口:“我哪里生了病,我好极了,不要端药过来!” 生了病的关玉儿可是祖宗,在关家的时候她要是生了病,她就是天。但这是在方公馆,她还是因为怕方金河算是收敛了,否则那碗药端进房里都要磨好久。 方金河瞧着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声音还有气无力,她醒来之前许大夫还过来给她把过脉,虽说是好点儿了,退了烧,但是病还未除根,必须把这开的药吃完才能算好。 方金河再走近两步,关玉儿就已经拧着鼻子,一副丝毫不能忍受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美目瞪着他,又像是嫌弃又像是撒娇。 方金河心说,哟,昨天还怕我怕得要命,今天就赶瞪你老爷了?小模样瞪着人还娇气得紧,不知怎么的,方金河竟然将这个“瞪”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像极了两口子的眉目传情,娇嗔还暗含秋波,又在勾引他。 不过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比之躺在不说话的时候又可爱的几分,像只高傲的小猫,病恹恹的还扬着小爪子。 但不吃药不行,方金河有的是办法。 他也知道这位主在关家时是个宝,也见过她怎么样赖皮耍娇,但他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金河慢悠悠地将药放在一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瞧住他,声音还有点儿冷:“好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关玉儿仰头瞧着他:“怎么证明?” 方金河突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耳畔轻轻地说话:“昨夜你耽误了时辰,老爷我见你病了便准你躺着,如今你说是好了,那过来伺候你家老爷呀。” 关玉儿生了病情绪更加敏感,她这还病着呢,就让她伺候人,往后该怎么过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又忍着的模样,声音沙沙得已经伴着哭腔:“怎么伺候呀” 方金河那颗心简直想是在被揉来揉去,这小可怜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他,软绵绵的嗓音,乖乖巧巧又像撒娇,他要是关老爷也会忍不住随了她的愿,要什么给什么。 但他可是方金河,他得调教好小妻子,别的可以,但不吃药这个毛病可得改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方金河轻轻捻了捻她的小尖下巴,语气有几分轻佻,眼神带着暗示:“还能怎么伺候?关太太没教你么?自然是洞房之礼了!” 关玉儿的脸一下红透了,苍白的脸上像是擦了胭脂,显出了几分娇媚,方金河被她这害羞的小模样给煞到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多戳戳她的小脸蛋。 接着瞧见她那小手儿捂住了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生病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哟,还挺有理由?还说什么“不能把病气过给你”?方金河仔细体会了一下“过”这个词,心痒痒地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过来还是治病要紧,他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那刚才是谁说病好了的?你可是我太太,这可是你的本分,莫不是你还要装病逃避本分?” 关玉儿被他那凶样和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抖,害羞也去了,心里头全是委屈,她想着我哪里受过这种苦呀?什么“本分”不“本分”?这方金河明明看出了她还生着病呢,居然还要行什么“洞房之礼”? 当然,她不吃药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她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我哪里装病了?我就是病了!我脑袋疼死了,都没有人心疼我!” 方金河心说,我心疼得紧,可是姑奶奶你得吃药啊!小可怜模样哭得我心都碎了,但他现在可一点也不能心软,他端着架子他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编谎话骗我?还说没病,还不肯吃药?” “那药苦死了,吃了就吐,跟没吃有什么两样?”她十分理所当然,并且还开始怪罪人,哭腔沙哑,但语气却强势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这样不好,我用得着生病吗?” 方金河心说我哪里不好了,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整晚! “我怎么了?”方金河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我c我可没做什么?” 两口子拌嘴就像打仗,要么针锋相对的杠着,若是有一方有了怯意,自然要被压倒的。关玉儿自小深谙敌退我进之道,立刻马住了方金河的底气不足,她变得更加有了底! “没做什么?新婚燕尔的,你给我说姨太太!”她一双美目冷飕飕得瞧着他,“哦!我知道了!你定然有个相好的在前头!”她说着嘤嘤嘤的哭得更甚,“既是娶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我可真命苦!” 方金河冷汗直流:“哪里有什么姨太太,都是骗你的,我这不是逗你吗?”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乘胜追击:“又不是阿猫阿狗,有什么好逗的,你肯定有个相好的!怎么着?带我瞧瞧?” 她总算出了口恶气,昨天晚上被他吃的死死的,可憋屈了,如今终于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方金河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说,怎么非得编个姨太太呢?若是她还似昨晚那般乖乖巧巧能哄,这个‘姨太太’是调教的手段,但她就睡了一个晚上,生了病,底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突然就张牙舞爪趾高气昂的指责他有了相好!他哪里有什么相好?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里,还要什么相好? 方金河摸不准女人的性子,关玉儿瞥了瞥他的神情,突然就像握住了什么诀窍似的。女人就像天生能把握住c操控住男人的情绪,她们知道令男人“慌张”的最好方式,她们敏感且感性,能体会到最幽微的善恶。 关玉儿被他凶巴巴冷冰冰的表象却是吓得够呛,但她一边唯唯诺诺伴着弱相,一边也仔细的推敲着,这方金河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方才她一经试探,果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还要我伺候人?关玉儿认认真真记下了“伺候人”“姨太太”这两个词,准备把这两个词好生的包装,这两个词想必会很厉害,将来就是他的把柄。 当然,他的把柄会越来越多。 方金河佯装镇定,但是底气还是没上来:“宝贝儿,我就瞧着你可爱才想逗你的,别,但是药得吃的,你可是病着呢!” 关玉儿心里得意洋洋,心说我就是可爱,但是也是你能逗的吗?她一点也不怕了,仿佛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哦,那你承认了你坏吧?” “算是吧”方金河瞧着她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既然你这么坏,自然要受惩罚的”她趾高气昂的说着话,像只扬着下巴的小奶猫,“就c就罚你帮我把药喝了” 她偷偷瞄了喵他是神情,只见方金河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吃了和你吃了没两样。” 关玉儿耳尖红红的,“算c算你识相。” 她瞧见方金河果真低头喝了一口药,她心虚虚的,想着那药可苦了,待会给他说点好听的。 正在这时,方金河突然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影子还罩住了她的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后背贴着的是实实的枕头与床板,方金河的手牢牢地将她按住,接着她睁大眼睛——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嘴已经被翘了开来,药也渡了进去,口中的苦味还被舔了干净。 连被呛都没呛到,就咽了下去。 关玉儿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还正准备喝药:“你瞧着这才叫‘夫妻一体’,别急,老爷我再替你‘喝药’。” 关玉儿立刻喊了起来:“不要了!”她声音又弱了点儿,脸红扑扑地喵了喵他,“你别过来,我自己喝” 平阳里上流的太太很喜欢与她玩耍,何琼香笑脸很好,也不嘴碎,太太们的闲言碎语只放耳听着却不多嘴,但她一回到关家便倒豆子似的把新鲜事件全给倒进了关老爷的耳朵里,关老爷耳朵起茧,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大约是关太太倒的豆子过多。 那些上流太太们的消息最是灵通,谁家讨媳妇,谁家老爷逛窑子被夫人揪住,谁家男人有什么隐疾都能打听清楚,何琼香嫁与关老爷前几年关注的是自家老爷有没有在外头偷腥,后来关楼白去了北方求学上了军校,她便日日心惊胆战关注战事,也关注平阳城里哪里有好的姑娘,指望着儿子回家让他娶个媳妇继承了家业安安稳稳。 她能打听到的消息远远比男人所知道的隐晦,但也碎而杂c透着幸灾乐祸或者喜恶夸张,真真假假猜对了靠运气。 何琼香打了几圈牌,得到了方金河八个版本的身世家世,无一例外是他如何如何厉害,听说他在京城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在上元还有几家俱乐部。 何琼香有位牌友是王家的王太太,这位太太的丈夫是京城的官,她听摆掩嘴笑了一声:“那方先生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家世怎么着我先生也说不准,钱倒是有的,但是诸位可别被他外表蒙骗了,这人瞧着文质彬彬生了张好皮,女孩儿见着了得倾心,但手段可是吓人!”她瞥了眼何琼香,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是在故意吓人,“据说啊,他能有今日,可是杀了拜把子的大哥!把人家生意地盘全抢了过来!比之大兵土匪还有凶恶!” 何琼香听着一阵鸡皮疙瘩,一旁的太太们开始与王太太争论起来了,论着论着还红了脸,这牌也打得不欢而散。 何琼香把这事和关老爷说了一通,关老爷只在意着他有多少家产,够不够养活自家女儿,也不听王太太的胡说八道,他这会儿就相中的方金河,让何琼香去打听只不过是想听些锦上添花的事。 何琼香见老爷也不当回事,她更是抛在了脑后,只计算着关玉儿找个有钱的c能养活她的夫家当然不错,方金河还是商会会长,将来自家儿子继承了家业,这个妹夫还能帮衬着点儿。 虽说这人是打听清楚了,方金河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但自家女儿却是个大问题! 她金豆子一掉,谁都没辙。 太太按了按太阳穴,掀开眼皮看着关玉儿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眼眶里眼泪已经在转着圈了,丫鬟阿香轻轻抚着她的背,关老爷已经开不了口说任何话,瞧那楚楚可怜的娇气模样,关老爷再说一句,她就得掉了金豆子! 关老爷用眼神示意何琼香,何琼香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按在太阳穴,像是要按破这一层皮,她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老爷,您这女儿是心肝,可这恶人回回要我来当,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但她做惯了这事,语气也把握得妥当:“玉儿啊,那商会会长方金河我也给你打听清楚了,人着实不错,不是母亲说啊,虽说如今思想新潮,女孩儿能上学堂能去战场,二十几岁单着的大有,可你瞧瞧咱们平阳老姑娘也多,上了学堂的老姑娘大有,如今她们是什么样你也清楚了,而且学堂你也上了,可你娇气得紧,三天两头生病,你父亲还把老师请到了家里!你若是出国了,哪里有人照顾你?难不成下人还要跟着你出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日进斗金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一身定制的洋装, 踩着双细跟的皮料高跟鞋,披着条护肩, 阿香托着她的手, 她踩着楼梯, 高跟鞋蹬在楼梯上,一哒一哒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亮。 嘈杂的声音更近, 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 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人高马大, 个个是练家子,腰间鼓胀着,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 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都是些恶人,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 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 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 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c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书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 关老爷认准了方金河,再给关玉儿相了几门亲事,都觉得瞧了些次品,又刚刚对比了方金河,这差异更是巨大。 关老爷认准了女婿,又派出了太太何琼香去打听。 何琼香最擅长的事有三样,一是桥牌,二是交友,三是打扮。 这位关太太牌品极好,便交友无数,打扮也跟得上新潮,常年一身蓝缎镶金旗袍,她身材并不玲珑有致,微微偏胖,但她一身打扮却是有些味道,大红的唇与指甲是学了京城里的官太太们的,又看了些电影明星c美貌名伶,对摩登很有一套。 平阳里上流的太太很喜欢与她玩耍,何琼香笑脸很好,也不嘴碎,太太们的闲言碎语只放耳听着却不多嘴,但她一回到关家便倒豆子似的把新鲜事件全给倒进了关老爷的耳朵里,关老爷耳朵起茧,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大约是关太太倒的豆子过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共同盈利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怕她在被子里闷久了呼吸不顺畅, 见他在这里又不敢出来,只得弯着眼睛无奈地出去。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 锁转动一下,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 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 下次要亲亲的时候, 她肯定要躲开的。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 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北边挨着德都,西边还通银海,地理位置在正中心,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 但它四通八达,流水络绎不绝,金银来来往往,总会漏下些肥的, 一百年前, 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 然而今非昔比,世道变了,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c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c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书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书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书,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书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书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书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书。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c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书c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书,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书房里,医书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书c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书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c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书有她念的好,念书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书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书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书。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书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c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书,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书,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c吃食c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书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书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c书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书,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一个天真的人,比不天真的人更能成事,特别执着而坚韧的人,如果加上天真,他们的威胁性会无比的大,他们甚至能把别人认为天真的c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但天真也是两面的,它只适用于有这个资格实现它的人,对于别人却是巨大的灾难。 关玉儿读过许多书,她在学问的道路上独自探索,冥冥中也探知到了世界与历史的一些规律,她能清楚的知道自身十分渺小,也知道顺应波涛奔走才是最好。 但是身在某个时代c某个地点,某个事件之中,往往会看不清也辨不明它的本质。 你不会清楚和确定哪条路是正确,总会在怀疑中迷惘c甚至迷失。 然而关玉儿是锦衣玉食的,她知道这个世道已经乱了起来,但是如今还不会波及她,她也知道她属于并不会被轻易波及的人。 至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事,她如今并没有想过,打仗也许会打的,但歌舞升平的地方也不少,她如此的渺小c力量如此的薄弱,对什么都没有影响力,国家大事c担责之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在她肩头。 不过她是个喜好舒坦的人,如今只为了这个,她将方金河的书房摸了个透顶,其他让他也舒坦。 让她失望的是,方金河的书房里并没有什么书,而且方金河的一手字也简直没眼看,狗爪子都能比他写得好,真是浪费了他带着眼镜时的一副斯文有学问的模样,关玉儿只单单瞧了他书房,就已经摸透了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是她看得出这家伙会装模作样,也会哄人。 她就这么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懵懵懂懂地就嫁过来了。 他长得好却是不假。 关玉儿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c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德国商人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看见关玉儿的睫毛颤了颤, 在橙黄的烛光下像是蝴蝶渡了层金粉, 面容如顶级的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一对美目辨不清是杏眼还是桃花眼,浓施淡抹的妆让她的眉眼精巧深刻了三分, 殷红的唇显得娇媚无比,脸蛋又似霜雪般纯真鲜洁。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 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 他有点儿高兴, 又很满足, 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 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 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慢悠悠地, 像是在吓唬人, 又像是有点儿轻佻, 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书, 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 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 她内心七上八下, 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乔家大院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 年纪不大, 见识不多, 闷在家里的时间长, 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 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 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 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 不, 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 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 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 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 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c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c璎珞c贝类c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c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c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而且方太太说着说着,倒是把官府扯出来了! 关玉儿特意往徐巡警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巡警尴尬笑了笑,不得不站了出来。 关玉儿立刻给他吹捧起来:“这位巡警大人可是咱们平阳有名的断案高手,不少大案都在他手上破了,堪称咱们平阳城最年轻有为的巡警之一,立刻要晋升警长了!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特别擅长这样的命案,王老伯!您尽管把冤屈证据都说出来!咱们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的!” 关玉儿压根不认识这人,就知道他是个巡警,瞎编的。但是这人官职不大,又像个老油条,如果不吹捧,无论是闹事者还是巡警都不会重视。 徐巡警脸色僵了僵,这位方太太可真厉害,赶鸭子上架c转移目光的本事真是了得,他就是靠关系当了公务员,从来没有破过案!更别说什么“马上要晋升了”! 但关玉儿说得更是真的似的,那口吻还带着崇拜,一旁的几名巡警都面面相觑,甚至真的有点儿相信他马上要晋升了。 至于什么破案,几人心知肚明,大案子他们可破不了,特别这这样的富商权贵手里头沾了人命的案子。 不过这位方太太着实很有魄力,他听闻方公馆确实不干不净,但这位方太太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正义感满满,还要为人讨回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竹中豺狼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不知哪天开始, 她发现方金河也变得喜好看书了。 方金河大约有自知之明, 他先是练字,练字的模板还是关玉儿的草稿,他白日里很忙, 时常要六七点回来, 回来吃了饭, 就在书房里捂着练字。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 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c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 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 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 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相互在试探, 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奇的, 她默默地揣测着, 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字迹瞧着很生疏, 像是刚刚写字的人, 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 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出将入相,封妻荫子,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白日里要忙得要命,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阿香脸色太好,她模样害怕,压低声音在关玉儿耳畔开口:“小姐,您还记得您出嫁那日,奴婢和您说过的话吗?那日方公馆死了个女人!” 关玉儿一怔,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方金河虽然爱糊弄人,但关玉儿怎么也不能将他想成坏人,这样的坏事自然就没有按在他身上。 关玉儿眼皮动了动,问:“怎么了?” “有人来闹事了!据说死的人是桂西一个农户的女儿,过来平阳谋生,被方公馆买下,结果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尸体还被扔在了乱葬岗!”阿香打了个哆嗦,“那农户还报了官,据说那农户还和桂西的司令乔厚德乔司令是远亲,如今喊了人,声势浩大的来要人呢!” 关玉儿嫁过来就查过方公馆下人的名单,她记性极好,并没有这一号人,她顿了一下,而后立马问:“方金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欲擒故纵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不在意那些门门道道,但他也特意认真学了步骤, 瞧了婚俗, 知道平城有这个说法, 可他媳妇的身体要紧, 好好的才是实在的,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其实都是虚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 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但他如今娶了媳妇, 夫妻乃是一体,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 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 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 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奇事坏事, 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年纪不大,见识不多, 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 被人捧着宠着惯了, 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 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c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c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c璎珞c贝类c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c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c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这位关太太牌品极好,便交友无数,打扮也跟得上新潮,常年一身蓝缎镶金旗袍,她身材并不玲珑有致,微微偏胖,但她一身打扮却是有些味道,大红的唇与指甲是学了京城里的官太太们的,又看了些电影明星c美貌名伶,对摩登很有一套。 平阳里上流的太太很喜欢与她玩耍,何琼香笑脸很好,也不嘴碎,太太们的闲言碎语只放耳听着却不多嘴,但她一回到关家便倒豆子似的把新鲜事件全给倒进了关老爷的耳朵里,关老爷耳朵起茧,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大约是关太太倒的豆子过多。 那些上流太太们的消息最是灵通,谁家讨媳妇,谁家老爷逛窑子被夫人揪住,谁家男人有什么隐疾都能打听清楚,何琼香嫁与关老爷前几年关注的是自家老爷有没有在外头偷腥,后来关楼白去了北方求学上了军校,她便日日心惊胆战关注战事,也关注平阳城里哪里有好的姑娘,指望着儿子回家让他娶个媳妇继承了家业安安稳稳。 她能打听到的消息远远比男人所知道的隐晦,但也碎而杂c透着幸灾乐祸或者喜恶夸张,真真假假猜对了靠运气。 何琼香打了几圈牌,得到了方金河八个版本的身世家世,无一例外是他如何如何厉害,听说他在京城还有一家娱乐公司,在上元还有几家俱乐部。 何琼香有位牌友是王家的王太太,这位太太的丈夫是京城的官,她听摆掩嘴笑了一声:“那方先生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家世怎么着我先生也说不准,钱倒是有的,但是诸位可别被他外表蒙骗了,这人瞧着文质彬彬生了张好皮,女孩儿见着了得倾心,但手段可是吓人!”她瞥了眼何琼香,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是在故意吓人,“据说啊,他能有今日,可是杀了拜把子的大哥!把人家生意地盘全抢了过来!比之大兵土匪还有凶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漂亮裙子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姑娘, 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 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 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 这一来, 定然是有事的, 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 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 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 爱理不理, 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 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 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 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 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 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c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生日晚宴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 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他有点儿高兴, 又很满足, 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 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 慢悠悠地,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 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书,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 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 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 更是紧张,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 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 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 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c你先生c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c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c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c怎么了?不怕了?这c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c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舞会游戏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 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 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 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 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 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 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 但也及其好强, 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 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对方虽说来者不善, 但是段数不高, 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程棠有点为这位方太太可惜,方金河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方金河从来是装模作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行事也十分凶恶,听说当了中区的商会会长后改了点毛病,但他可不认为方金河是改了,他只是在收敛。 方金河此人唯利是图,待人向来凉薄,少有人看得透他,他从来不把心思和目的给人猜到。这位太太这样漂亮聪慧又通透,跟了方金河,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当真是可惜。 程棠微微转头看了眼关玉儿,从他这边只能瞧见她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娇美又清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动了点儿心思,他觉得方金河这样的人迟早得因为某些利益卖了这位漂亮的太太,这位太太看似聪明,却已经把心思放到了方金河身上,女人一旦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在某方面就会犯傻,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他琢磨着也许可以从方金河手里把人要过来。 他听着关玉儿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太太好胆量,也不清楚我们能不能救人,就先一步让我们去桂西,太太您猜猜我们有没有本事将方先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本事的。关玉儿看得出这些人很厉害,她甚至可以琢磨出桂西的乔厚德并不敢动方金河,带人过去是出于某种威慑。关玉儿去接人是为了让方金河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可以凸显底气,倘若他完好无损的从司令府出来,接他的人也等着,必然底气十足。 乔厚德没什么理由为难方金河,就算他要为难也不会伤人。假设他有歹心,方金河有危险,关玉儿正好带了人,好好操作也是能救人。再万一程棠等人没本事救人,关玉儿其实还有一手准备。 黎家混的是官场,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小舅黎永义已经知道了,她也特意嘱咐了阿香要怎么行事。 倘若今日回不了平阳,才会动用黎家的关系,如果回得来,就没什么必要。 关玉儿心里在演算着待会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希望动手,如果正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胜算,这是桂西的地盘,乔厚德手里头有兵。 稍微好点儿是用小聪明让程棠救人,但这也是次等。 关玉儿最崇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认为动了手的都算是次等。她自小身体娇弱,都养在家里,也看过许多书,兵书也在其中,她心里衡量的胜与败与平常人不同,如果是惨胜,在她心里与败无异。她谋求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程棠见她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惹了人生气了,他又说:“太太放心。”他看关玉儿不说话,又再开口,“我方才的话语是失礼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关玉儿笑了一声:“我是在想事呢,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来桂西,而且你身手这样好,做事也牢靠,必然能平安的带回我先生。” 程棠眼珠子盯着她,神情温和了一点,他心里想着你家先生可不用你操心,乔厚德不敢动他,就是动了他,他也有本事出来。 但是程棠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从方金河手里得到这位太太,而这位太太对她先生了解得好像并不多,这可正好,他还挺喜欢关玉儿的,这样通透的美人儿好好养着还挺不错,若是她乖巧又合意,索性就娶了,反正他身边正缺个女人。 程棠看着她笑了起来:“承蒙太太的信任,程某必然如了太太的愿,不负太太的重望。” 关玉儿挑了挑眉:“我先生肯定也是和我一样信任你们,今日若是方金河回来了,肯定会重赏各位。” 到了桂西的城区已经是下午,进了城汽车就直直开向司令府。 让关玉儿意外的是程棠轻车熟路,知道司令府在哪里。 乔厚德的司令府修得十分富贵奢华,不过价钱花大了,却丝毫没有品位。 据说这司令府是乔厚德自己设计的,把能显摆的都修上,门口放的雄狮是最贵最大,还按照风水师傅的批语将大门c树草c朝向c形状等等按照老方法修好。但这毕竟是司令府,乔厚德也要跟时代,这府邸既有西式,又是按照中式的风水,揉合得乱七八糟,单单一瞧,十分别扭,跟土财主的老窝似的。 车停在乔厚德的司令府门口,门口站着七八个大兵守着,大门是西式的铁门,可见到里面站着更多的兵。 关玉儿透过车玻璃仔细看着乔司令府的建设,不过他们车一停,门口几名大兵就过来敲车门。 程棠还没等人询问,就开了车门下去,关玉儿摇下车窗。 “什么人?” 程棠笔直站着那里,说:“银海的程棠,路过桂西,特来看望乔司令,不知道乔司令有没有空?” 那名大兵听得一惊,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请稍后!小的立刻去禀报!” 银海的程棠?关玉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大兵的反应来看,此人也许来头不小,而且认识乔厚德,看样子很说得上话。 那为什么方金河不直接让他来桂西?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令府里走来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方脸男人,那男人笑出一脸皱子,旁边的侍卫们将大门打开,那男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程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想起老哥我了?快快快!今日正好有件事,你也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啊!” 程棠微微笑了一下:“乔司令,今日可不是我来——” 他话音刚落,关玉儿已经开了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 “哟。”乔厚德盯住关玉儿愣了半晌,接着他露出了然的笑意,“这位是?” 关玉儿笑得礼貌得体:“乔司令,我是方金河的太太,特意来接我家先生的。” “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程棠说。 舒坦的书她能全神贯注的看,她并不会得过且过c囫囵吞枣的将书看完,她备着厚厚的纸,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要的东西,她喜欢把东西写下了,书本上的看过去就过去了,写下来c变成自己的话,才会真正的学到。 她的字写得好c且快,她拿笔和坐姿几乎可以当做教学的模板,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又风格明显,再苛刻的老师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方金河已经在窗外瞧了她多时,关玉儿低着头认真的书写与看书,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生得娇美,但她认真的时候又生出了一丝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着一层不可跨越的“九万里”,非神兽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这天下已经起风了,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见了他书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硬是没看见书房变了个样。 书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书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书籍,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书。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书籍,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他从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c逛街c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书,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书。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c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独自失恋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 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 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 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 她心思深,人不坏, 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 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 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 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 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 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 偶尔去听几回书, 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c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c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c穿什么c什么时候睡觉c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c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c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虽说关老爷也是跟新潮的,但是他半跟不跟,别人怎么着他都说好。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去留学,他双手赞成,关玉儿要去留学他一万个不愿意。再有关老爷坐不了汽车,一坐就吐,还要生一场大病。 关家也买了汽车,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显得富贵,要他坐进去,九头牛也拉不进。 关老爷不喜西式的婚礼,他更不喜欢新娘子穿一身的白,他觉得不吉利。而且老式的婚礼规矩的,喜话多,铺张富贵,喜气又繁琐,他最是宠爱关玉儿,他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怎么着也得折腾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机器采购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那药喝了大半个钟, 直把方金河喝得耳朵红了个透,把关玉儿喝得蒙在被子里捂着不出声。 不过在捂被子之前关玉儿把方金河带的蜜枣吃光了,还喝了好几口白开水c甚至让方金河许下了诸多不平等条约。 方金河在旁边摇了她好久,她死活不肯出来,仿佛出来就得被吃掉。 方金河怕她在被子里闷久了呼吸不顺畅, 见他在这里又不敢出来, 只得弯着眼睛无奈地出去。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锁转动一下, 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 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下次要亲亲的时候,她肯定要躲开的。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 北边挨着德都,西边还通银海, 地理位置在正中心, 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 但它四通八达, 流水络绎不绝,金银来来往往,总会漏下些肥的,一百年前,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然而今非昔比,世道变了,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c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c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书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书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书,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书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书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书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书。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c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书c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书,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书房里,医书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书c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书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c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书有她念的好,念书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书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书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书。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书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c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书,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书,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c吃食c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书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书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c书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书,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一个天真的人,比不天真的人更能成事,特别执着而坚韧的人,如果加上天真,他们的威胁性会无比的大,他们甚至能把别人认为天真的c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厂地招工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不知哪天开始, 她发现方金河也变得喜好看书了。 方金河大约有自知之明,他先是练字, 练字的模板还是关玉儿的草稿, 他白日里很忙,时常要六七点回来,回来吃了饭,就在书房里捂着练字。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c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 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 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 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 相互在试探, 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奇的,她默默地揣测着,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 关玉儿已经摸透了方金河没什么文化, 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是家世不好,或者说是没有钱念书。 他书架上放的都是些识字的新本子,字迹瞧着很生疏, 像是刚刚写字的人, 但又比年幼的孩子稳妥些。 这可以看得出方金河识字念书其实不久, 她不知道他如何成了一个中区的商会会长,但他此前应该没念过书,男人没家世没念过书能得成就,一般的将性命捆在腰带上,出生入死。 如同上战场的将军,出将入相,封妻荫子,累累的战功靠的不是寒窗苦读,是一次又一次在阎王爷手里抢了性命回来。总来说就是不容易,没有什么成就是轻而易举得到的。 方金河能有今天不容易,关玉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此的不容易,白日里要忙得要命,晚上还刻苦练字读书,似个认真修行的苦行僧。 关玉儿对他增了一分好感。 大多数女人会对认真且刻苦的男人生出好感,特别这男人生了张好皮相,关玉儿也随大流,她喜欢有着坚韧品性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虽说方金河戴着眼镜装模作样,但是其实比有学问还更讨喜。 他上进而顾家,而且对她其实很宠很大度。 关玉儿很能识别好坏,她从来少有从他人言语中得出结论,她看的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和做的事。从她在方公馆活的还挺肆意就能看出方金河对她很大度,而且他的钱财还交给了她掌管,这是男人最少有的行为。 可以说是世间少有,虽说如今赶了西方的潮流,女人也有掌家,但这也得那个女人有本事,关玉儿自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刚刚嫁过来,方金河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让她掌家了,这真的让关玉儿十分意外。 方金河几乎是全然信任她,这样的行为宛如把一辈子都交到了她手上,让她徒然间就像担了一份责任,她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成了她的家。 关玉儿端着碗养胃的汤站在窗外瞧了他片刻,关心好丈夫其实是妻子的本分,但关玉儿头回给人端茶倒水送汤,其实不怎么拉得下脸,她矫情得起劲,又怕方金河觉得她喜欢他得紧,生怕他起了什么歪主意。 晚春夏初,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它们驱着灯光,寻着皮肉。 关玉儿皮肤细嫩,寻常夏夜晚间都在屋子里点着驱蚊的香,少有出门,今也也算头一遭,那蚊虫在她白皙的腕子上叮勒令一口,关玉儿轻声喊了一下,方金河一抬眼就看见她站在窗外。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赶紧走出去接她。 关玉儿脸微微红了一下,映着灯光像个夜里走来的娇媚的山妖,方金河开门一看,一阵心猿意马,练字读书的心思又飞了,赶上去接着她。 他瞧见她手中还端着碗汤,他立刻端着接了手。 他心里高兴得翻滚,甜滋滋地又暖极了,这感觉就像是冗长而枯燥路途中突然瞧见一朵美丽的花,那花还向着他开着。 而且关玉儿这样娇气得紧,竟然还亲自给他端汤了,这大概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像高傲漂亮的猫主子突然有一天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手背,软乎乎的肉垫又踩了踩胸口,心都给揉得软绵绵地,白日里那些烦人的恼事都变得不值一提,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上滚了一遭,整个人褪去了尖利的棱角,他眼眸微微垂下,暖黄的夜灯下,黑色的眸子亮极了,直直的看着她。 关玉儿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宽敞的书房仿佛变得狭小起来,她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声音濡濡软软都点儿奶:“就c就想喝汤,恰巧路过”她抬眼偷偷瞄了瞄他,声音小了起来,“你都接了,那你就喝呗,这个养胃又适合晚上喝” 哟,还羞哒哒地不好意思呢!厢房c厨房还是餐厅,都没必要路过书房。这得绕一大圈。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小脑瓜里想了什么,都让他想戳戳。 不过方金河知道她要面子,便弯着眼睛应着他:“那可真好!我正想喝汤你就来了,就像我的及时雨!” 关玉儿嘴角扬了扬,又憋着生怕他看出来她的高兴,一对漂亮的眸子想偷偷看他一眼,但方金河正在看她,她立刻迅速地收起了眼神,“你怎么还不吃呀,都要凉了!” 方金河摸了摸碗,还是热乎乎的,他心里又软又暖,想先拉着她抱抱,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垂下,神情十分温柔,声音很轻,“过来让我瞧瞧,我听你在外头喊了一声,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关玉儿听方金河这么一说,关注点立刻到了手上,蚊子叮咬的痒意存在感着实太高,她定睛一看,手上都起了个大包。红彤彤的在腕子上,像极了旧时代点的红朱砂,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漂亮。 方金河摸了摸她腕子,瞧着那红彤彤的包,心疼得要命,立刻吩咐人去拿药。 方金河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摸得关玉儿舒服极了,不轻也不重,恰巧安抚住了蚊子包的痒意,她那舒服的模样像是猫儿被捋着下巴,方金河见他那模样,心里痒痒地,突然就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关玉儿一时不备,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我家乖太太愣站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往她耳边细细密密的传递进她的耳膜c头颅与胸腔,“老爷我拿腿给你当凳子,软乎乎地,还热着,你说好不好。” 关玉儿羞了个大红脸,细细的挣扎了会儿,调子有些不稳:“不好!我可不要这样,”她声音濡而软,凶起来没什么劲儿,“你尽是坏心思!” 方金河低声笑了一阵,心里软软地又荡漾,手指磨蹭着她那个蚊子盯的小包,动作渐渐地变了味,声音哑了起来,贴着她耳朵轻声开口:“哪里什么坏心思?书上都说这叫‘闺房之乐’,后头得跟上一句‘鱼水之欢’,贤人人都得行‘周公之礼’!怎么就坏了?” 关玉儿耳朵滚烫,心说方金河行啊,这些天的书刻苦认真,原来读到这上面来了! 方金河摸着她的手软乎乎地,抱着她摇来摇去,轻笑着提议:“要不咱们今晚就圆了房,好不容易闲着。” 关玉儿红着脸有些害羞,但同时也担心,一双眼睛瞧了瞧书架上的医书,声音小极了,“生孩子我怕疼”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关玉儿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上面去了,他这媳妇小脑瓜子想得还真多,但他仔细想一想,的确也是,她身子其实很弱,他也听闻难产而死者无数,西方说年纪至少二十生育才最为妥当,关玉儿如今才刚满十八,瞧着还有几分稚嫩,娇娇弱弱地,的确要考虑好好养养才是。 而关玉儿近来学了医理,也同时看了些西方医学,看到关于生产这一方,一看还不得了,一下就吓住了,那生孩子的过程光了解就疼。 她可怕死了,虽说早晚有这一遭,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她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过世得早,关玉儿与黎阮君有六分相似,喜好与一些毛病也遗传了,她怕自己会和母亲一个样,而且她向来体弱,如今恰巧学了医理,先得用膳食调养。 方金河心痒痒的吻了吻她发梢,暂时不再想这事,他也很担心关玉儿。 方金河喝了汤,关玉儿拿着她写的字瞧了瞧,又看了看他在看什么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他该看什么书最好,又想教他写字,准备把笔画拆分开来,写给他看,再备注一些注意的事项。 两人玩闹了会儿,天色已晚,梳洗后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但第二日却起了事端。 方金河一般比关玉儿起得早,关玉儿这日也比平常早了些,原因是外头声音过于嘈杂。 阿香过来伺候她梳洗,关玉儿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阿香脸色太好,她模样害怕,压低声音在关玉儿耳畔开口:“小姐,您还记得您出嫁那日,奴婢和您说过的话吗?那日方公馆死了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一个单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 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 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 这一来, 定然是有事的, 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 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 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 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 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 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 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 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 -----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 关老爷平日里最紧张这个女儿,当下立刻给女儿算了八字,这一算可不得了,说今年月老牵线,天赐良缘,若是违背了天命必然要行灾祸,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关老爷一听惊得心慌,立刻找人算了良人方位,八字先生闭目一顿大算,言辞确确,说是坎位即凶,若是有一名从刚从北方来的良人匹配,必然能冲了这凶命! 关老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北方来的良人,又得赶紧去参加商会会义,一上午心神不宁,中午散会吃饭,见着会长身边的一名老管事忧心忡忡眉头紧皱,一时间也觉得同病相怜,便攀谈了起来。 那老管事唉声叹气:“我们家老爷命里有劫难,我正愁着呢。” 关老爷心说,我女儿也如此,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管事又说:“命师批了这命您老瞧瞧,说得找个辛亥年的良妻才能冲了这凶命,且方位也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好找啊,关老爷您对这平阳熟悉,我家老爷命定的良妻也在平阳,住宅方位属东,年月也这这儿,您瞧瞧您有没有认识的,给我家老爷介绍介绍。” 关老爷心中一咯噔,心说巧了!关玉儿正是辛亥年出生的!再思起今早给关玉儿算的八字,更是巧了! 那商会会长,不就是从北方来的吗! 关老爷与管事一顿诉说,都是啧啧称缘,那管事赶紧回去禀报会长,关老爷也回去拿关玉儿的照片。 那北方来的商会会长名唤方金河,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背景还不曾探知,只知道来头很大。 关老爷坐在一旁暗暗打量他,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才,这几日也是文质彬彬,一架金框细边的英格兰进口眼镜遮住里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侧面瞧着利落,轻抿着唇,似个出生妥当的公子少爷,又恰巧身边无父无母,据说父母双亡,得了家产,也尚未娶妻,果真是良配! 方金河端详着照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不急不慢,带着分礼貌,又是淡然:“这关小姐我是见过的。” “哦?大人见过我这闺女?” “前几日我刚来,朋友搓着去听了回戏,我恰巧见过关小姐。”他狭长漂亮的眼皮子挑了起来,带着笑意看住关老爷,“关小姐是好佳人,鄙人正有意打听她呢,原是伯父的女儿,果真是巧了!” 关老爷听罢一阵舒坦,若是他巴着嫁女儿,便少了一分金贵,倘若男方来求亲,便是完美了,方金河正巧圆了这完美。他内心明白,也许方金河也并不追求他女儿的要紧,他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若是在戏楼里一见钟情,怎么当时不打听,关玉儿在平阳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若是有意打听,怎么等到现在?等着他拿了照片端详了许久才说认得? 关老爷觉得这未来女婿说活做事给人舒坦至极,身份样貌都是顶好,也尚未娶妻,必然委屈不了自家的女儿,而这事情有如此恰巧,正如命师所说的——月老牵线、天赐良缘! 北方来郎君,千里姻缘一线牵! 这女婿他喜欢!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她昏昏欲睡,眼皮一合一合的,周公盛情,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关玉儿惊了一下,瞬间清醒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销量大爆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端着碗莲子羹走在木地板上, 院子里名贵的花儿开了个遍, 二十年的桃树开得正盛, 春日里的日光不刺人,照得人的皮肤舒坦。 阿香的脚步轻, 走得也慢, 后头渐渐声音大了起来,阿香回头一看, 只瞧见太太院子里的刘婆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来。 “阿香姑娘, 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 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这一来, 定然是有事的, 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 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 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书,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 太太立马接了口,面上依旧在笑:“我说玉儿呀,你都十八了,若是出国留学几年,那可是二十好几了!那时候可成大姑娘了!你可别跟着王家李家几个孩子胡闹嗷!”她一对丹凤眼瞥了眼关老爷,继续开口,“你爹昨日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这会儿正要与你说呢!” 关老爷被赶鸭子上了架,不得不亲自开口:“玉儿啊…….那新来的商会会长年纪正与你相当,相貌家世也是匹配,人家也瞧了你的照片…….这会儿只等你应着了。”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一对美目睁得如猫瞳,雪缎轻纱制的洋裙边在日光下显出一截虚影,外头树梢上有喜鹊叫唤着,远远听见下人小声嗤笑大约有好事来临。 关玉儿盯了她父亲一眼,见他父亲闭了闭眼,她心中委委屈屈,想着自家爹爹出门前还好好的,全然没有给她说亲的意向,怎么见了那商会会长就被她给许了呢? 关家近年来生意愈发不景气,北边来的这名商会会长,掌管的不仅是平阳,是整个中区,相当于一个省会,据说是带来了大把赚钱路子,多少商人巴着赶着往上凑,要什么都满了他的意。 那什么商会会长又没见过她,哪里什么求什么亲,搭什么姻缘,她前几日正好去听了戏,戏里的父亲卖女求荣,把女儿嫁了个肥头大耳有着几房太太的富商,这可不正应了今个这事么?关玉儿一时间委屈极了 ,想着自家爹爹若是和戏里一个模样,那她必然要大哭一场。 关老爷这回可冤枉,这女儿也是个心肝宝贝,他也没准备今年要嫁女儿,想多留几年宠宠,也应了这新时代女子嫁的稍微晚些不打紧,可前几日他阴差阳错给女儿算了八字,说今年必行婚姻,不然得出大灾祸! 那算命样样说得准,便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都算了出来,又说他膝下凑好,子女双全,而后摇头叹息,说女儿有灾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风起云涌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桂西地势稍微高点儿, 也没有平阳这样发达,但是此地自古就出过不少将才枭雄, 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桂西的司令乔厚德几乎连政权也掌到了, 总得来说, 桂西天高皇帝远,他手里头还有兵, 他就是桂西的土皇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 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 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 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 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 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 常年一辆人力车, 必然会被人笑话, 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 但也及其好强, 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 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方虽说来者不善,但是段数不高,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方金河好似也没那样放在心上。 仿佛不那么信任她,连从前做什么也不告诉她。 听说这位方太太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也不知道方金河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手,还让她心甘情愿。她不仅仅是有张好皮相,从她刚才处理闹事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位方太太十分的聪明,而且处处护着方金河。就连知道他在桂西,也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来接人。 程棠有点为这位方太太可惜,方金河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方金河从来是装模作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行事也十分凶恶,听说当了中区的商会会长后改了点毛病,但他可不认为方金河是改了,他只是在收敛。 方金河此人唯利是图,待人向来凉薄,少有人看得透他,他从来不把心思和目的给人猜到。这位太太这样漂亮聪慧又通透,跟了方金河,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当真是可惜。 程棠微微转头看了眼关玉儿,从他这边只能瞧见她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娇美又清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动了点儿心思,他觉得方金河这样的人迟早得因为某些利益卖了这位漂亮的太太,这位太太看似聪明,却已经把心思放到了方金河身上,女人一旦把心思放到男人身上,在某方面就会犯傻,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他琢磨着也许可以从方金河手里把人要过来。 r /> 他听着关玉儿的话,突然笑了一声:“太太好胆量,也不清楚我们能不能救人,就先一步让我们去桂西,太太您猜猜我们有没有本事将方先生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本事的。关玉儿看得出这些人很厉害,她甚至可以琢磨出桂西的乔厚德并不敢动方金河,带人过去是出于某种威慑。关玉儿去接人是为了让方金河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可以凸显底气,倘若他完好无损的从司令府出来,接他的人也等着,必然底气十足。 乔厚德没什么理由为难方金河,就算他要为难也不会伤人。假设他有歹心,方金河有危险,关玉儿正好带了人,好好操作也是能救人。再万一程棠等人没本事救人,关玉儿其实还有一手准备。 黎家混的是官场,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小舅黎永义已经知道了,她也特意嘱咐了阿香要怎么行事。 倘若今日回不了平阳,才会动用黎家的关系,如果回得来,就没什么必要。 关玉儿心里在演算着待会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希望动手,如果正面对上他们绝对没有胜算,这是桂西的地盘,乔厚德手里头有兵。 稍微好点儿是用小聪明让程棠救人,但这也是次等。 关玉儿最崇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认为动了手的都算是次等。她自小身体娇弱,都养在家里,也看过许多书,兵书也在其中,她心里衡量的胜与败与平常人不同,如果是惨胜,在她心里与败无异。她谋求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程棠见她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语气惹了人生气了,他又说:“太太放心。”他看关玉儿不说话,又再开口,“我方才的话语是失礼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关玉儿笑了一声:“我是在想事呢,你刚才那样说就是有把握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来桂西,而且你身手这样好,做事也牢靠,必然能平安的带回我先生。” 程棠眼珠子盯着她,神情温和了一点,他心里想着你家先生可不用你操心,乔厚德不敢动他,就是动了他,他也有本事出来。 但是程棠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从方金河手里得到这位太太,而这位太太对她先生了解得好像并不多,这可正好,他还挺喜欢关玉儿的,这样通透的美人儿好好养着还挺不错,若是她乖巧又合意,索性就娶了,反正他身边正缺个女人。 程棠看着她笑了起来:“承蒙太太的信任,程某必然如了太太的愿,不负太太的重望。” 关玉儿挑了挑眉:“我先生肯定也是和我一样信任你们,今日若是方金河回来了,肯定会重赏各位。” ……. 到了桂西的城区已经是下午,进了城汽车就直直开向司令府。 让关玉儿意外的是程棠轻车熟路,知道司令府在哪里。 乔厚德的司令府修得十分富贵奢华,不过价钱花大了,却丝毫没有品位。 据说这司令府是乔厚德自己设计的,把能显摆的都修上,门口放的雄狮是最贵最大,还按照风水师傅的批语将大门、树草、朝向、形状等等按照老方法修好。但这毕竟是司令府,乔厚德也要跟时代,这府邸既有西式,又是按照中式的风水,揉合得乱七八糟,单单一瞧,十分别扭,跟土财主的老窝似的。 车停在乔厚德的司令府门口,门口站着七八个大兵守着,大门是西式的铁门,可见到里面站着更多的兵。 关玉儿透过车玻璃仔细看着乔司令府的建设,不过他们车一停,门口几名大兵就过来敲车门。 程棠还没等人询问,就开了车门下去,关玉儿摇下车窗。 “什么人?” 程棠笔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直站着那里,说:“银海的程棠,路过桂西,特来看望乔司令,不知道乔司令有没有空?” 那名大兵听得一惊,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您请稍后!小的立刻去禀报!” 银海的程棠?关玉儿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大兵的反应来看,此人也许来头不小,而且认识乔厚德,看样子很说得上话。 那为什么方金河不直接让他来桂西?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令府里走来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方脸男人,那男人笑出一脸皱子,旁边的侍卫们将大门打开,那男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程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想起老哥我了?快快快!今日正好有件事,你也来了,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啊!” 程棠微微笑了一下:“乔司令,今日可不是我来——” 他话音刚落,关玉儿已经开了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露出漂亮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 “哟。”乔厚德盯住关玉儿愣了半晌,接着他露出了然的笑意,“这位是?” 关玉儿笑得礼貌得体:“乔司令,我是方金河的太太,特意来接我家先生的。” “我是护着方太太来的。”程棠说。 桂西却恰恰相反。 桂西与平阳挨得极近,开汽车大约两个时辰就到,没什么山路,几乎都是平路。 桂西地势稍微高点儿,也没有平阳这样发达,但是此地自古就出过不少将才枭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桂西的司令乔厚德几乎连政权也掌到了,总得来说,桂西天高皇帝远,他手里头还有兵,他就是桂西的土皇帝。 关玉儿坐在汽车的后排,开车的是方公馆的老司机张叔,副驾驶座坐的是程棠的一名手下,名叫阿云,程棠坐在关玉儿左手边。后头还开着几辆车,车里都是好手。 关玉儿其实也不太喜欢坐汽车,但她好歹不像她爹一样坐上去就吐,她只是有些难受,她也刻意练过怎样坐汽车才让自己舒服,因为上流的淑女们多数是坐汽车的,倘若你不坐,抬着土轿子,常年一辆人力车,必然会被人笑话,关玉儿向来端着架子,自然不会被人看低。 虽说她性子娇气,但也及其好强,就像今日有人欺上家门,她当然不会软弱。 她很会判断形势,倘若今日的事对方太过强硬,无法转圜,她肯定要缩在屋里。但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了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对方虽说来者不善,但是段数不高,她足以应对。 道路并不平整,车身有些摇晃,关玉儿眼睛直直盯住前方,这是她发现的能让自己坐车舒服点的方法之一,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棠说话:“若方金河什么危险,你能救出他么?” 程棠愣了一下,关玉儿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突然和他搭话,一问却是这样问。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方太太,您对您先生是有什么误解?”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左手微抬,袖口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腕,竟是带着一串佛珠。 “这话怎么说?你认识方金河很久了吗?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关玉儿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突然又觉得方金河没良心,她不问就不会主动说的吗?她其实并不想通过别人知道他的事,她更想要他亲口说。 “你还是别说了。”关玉儿又改了口,“你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你们能不能救他就行。” 程棠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好像低落了几分。 他本以为方金河娶了这样一位太太,大约会放在心上,方金河花了大功夫让他守着方公馆保护她时他是这样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山雨欲来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家的下人说得自信满满、底气十足, 他还以为方公馆有多少人, 结果一来,人不多,方太太倒是出来说话了。 这么个大美人站在外头, 离那些粗鄙的闹事刁民这样近,他都要为她揪心。 但怪的是,这些据说后头有人的、特意来闹事的刁民们, 这会儿乖得很, 仿佛把这位美丽的方太太当做了活菩萨! 而且方太太说着说着,倒是把官府扯出来了! 关玉儿特意往徐巡警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巡警尴尬笑了笑, 不得不站了出来。 关玉儿立刻给他吹捧起来:“这位巡警大人可是咱们平阳有名的断案高手,不少大案都在他手上破了,堪称咱们平阳城最年轻有为的巡警之一, 立刻要晋升警长了!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特别擅长这样的命案, 王老伯!您尽管把冤屈证据都说出来!咱们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的!” 关玉儿压根不认识这人,就知道他是个巡警, 瞎编的。但是这人官职不大,又像个老油条, 如果不吹捧,无论是闹事者还是巡警都不会重视。 徐巡警脸色僵了僵, 这位方太太可真厉害, 赶鸭子上架、转移目光的本事真是了得, 他就是靠关系当了公务员,从来没有破过案!更别说什么“马上要晋升了”! 但关玉儿说得更是真的似的,那口吻还带着崇拜,一旁的几名巡警都面面相觑,甚至真的有点儿相信他马上要晋升了。 至于什么破案,几人心知肚明,大案子他们可破不了,特别这这样的富商权贵手里头沾了人命的案子。 不过这位方太太着实很有魄力,他听闻方公馆确实不干不净,但这位方太太一副坦荡的模样,甚至还正义感满满,还要为人讨回公道。 在场的只单看她说的话、做的事、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摇摆不定,方公馆的女主人如此坦荡,方公馆真的出过人命吗? 平阳的老百姓也有人来围观,许多人都听说过关玉儿,今日这一见,着实惊艳,人人都将关注点放到她身上、听着她说话。 王老头愣了一瞬间,他的确是死了女儿,但是他女儿并没有亲自说过他来方公馆谋生,尸体也不是他亲自发现的。王小花自幼跟着她远亲表兄谋生,离家其实已久,王老头也多年未见她,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她有钱。 来方公馆当下人这样有钱吗? 方先生才来平阳多久?王小花却有钱很久了,她这样有钱,怎么要来方公馆当下人? 王老头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她在做什么、怎么死的、在哪里谋生都是他远方外甥刘立告诉他的,然后指使他来方公馆闹事,说闹了事,必然有钱,如果方公馆倒了,就分大笔的钱财给他! 王老头看着关玉儿一副势必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女儿八成不是死在方公馆的,但他又舍不得钱财,他咬了咬牙,还没下定决心怎么闹,旁边就有人替他说话了。 说话的是他远房外甥派来的人,那人一张大黑脸,身体十分壮实,瞧着关玉儿语气有些微的轻浮:“方太太!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您清点下人没看见,那是因为王小花死在了您嫁过来的头一天晚上!” 这个时候关玉儿应该问下人有没有人见过有什么王小花,她没嫁过来,下人总知道的,关玉儿还在铁门里头的时候就开始问了下人也没有这号人,下人都说没有。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把握,指不定说方公馆的下人都在包庇主子,而且关玉儿特意看清楚外头是些什么人,有人带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关玉儿认得,是府里的一个丫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方金河赶了出去。 他们早有准备,关玉儿看得清楚,自然是不跳陷阱的。 “小花姑娘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关玉儿对着王老头说。 王老头其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天他外甥找他,说是发现了他女儿的尸体。他这会儿不再状态,老实的按知道的回答:“前天。” “在哪里发现了?”徐巡警问。 “在…….平阳的城西东区的乱葬岗…..”向来是民怕官,王老头毕竟是平常的老百姓,徐巡警一问,他也跟着答。 关玉儿眼皮子掀了一下,越发地有耐心:“前天发现的,今日是六月二十了,也就是六月十八发现的,我出嫁那日刚好是五月初九,那位大哥说小花姑娘是我出嫁的前一日遇害的,也就是五月初八,这刚好四十日,验尸的仵作这样精准呀?可否问一下是哪位仵作?”她瞥了眼徐巡警,“大人,这可是命案啊,咱们得把仵作找来问清楚!” 黑脸男人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位方太太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手里的人都没法发挥,突然就被她的话语带到了仵作身上了!他冷盯着她:“太太,仵作是桂西的仵作!时间早就断清楚了!” 关玉儿冷笑一声,瞥了眼巡警们,又看了看围观的平阳百姓,她不紧不慢,声音却大了点:“咱们平阳的命案,哪里是轮到桂西管的?既然在平阳发现的尸体,怎么就被不声不响得带去了桂西?”她眼尾微微上挑,冷冷盯着他,“说是方公馆害了人的是你们,不声不响捂着尸体运回去的是你们,验尸的也是你们,断定凶手的也是你们!莫不是我们平阳的人好欺负,桂西的说我们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人?你们瞧瞧,还带着棍棒,这是要做什么?既然说我们杀了人,这里有官府,你们桂西也有官府,怎么就没有官府出面?” 平阳看热闹的百姓也看不下去了,一听关玉儿这样一说,这事情疑点重重,他们桂西的无凭无据,就指名道姓的说方公馆杀了人!还带着棍棒来闹事!官府的人还是方公馆请的。可是如果方公馆出了人命,他们怎么还会理直气壮的请官府的人? “怎么着?平阳的老百姓好欺负啊?” “我说啊,你们肯定是来要钱的!看着方公馆这样大,想狠狠敲一笔!” “案子是官府的事,你们连报官也不敢!肯定有猫腻!” “都说死了人,我是方公馆附近的,方公馆的下人经常上街买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叫王小花的在方公馆当下人?” “是呀是呀!那日方公馆招人,我也去了,只是没选上,我看了选上的人的名单,哪里有什么王小花啊?你栽赃也得看清楚,方先生才来多久,他府上的下人都是街上的,不是卖身,都是雇佣,人人都认识,我可没听说有什么桂西的人来当差!” “指不定没什么过世的姑娘,都是编的!说不定是你们谁杀了人,栽赃到我们平阳人身上了!” “我们可不好欺负!” 王老头冷汗直流,闹事者也有点儿怵,因为看热闹的平阳人越来越多,仔细听听,都在为方公馆打抱不平! 平时也没人喜欢出头,今日是怎么? 一个地域像个圈,几个圈的人本来相安无事,但一旦挑起事端,自然是抱住自己圈里的人,圈里的人受了其他地域人的欺负,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只有有人出声,接二连三就会有更多人出声。 关玉儿早就做好了准备,教了人台词,让人帮着喊,她还特意挑拨,结果还不错。 闹事者已经生了惬意,那黑脸男人冷冷盯着关玉儿,突然就伸手过来抓她! 关玉儿夸张地惊叫一声,立刻往后躲开,穿马甲的男人一双眼睛如狼一样,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挡在关玉儿前头,还没看清他什么动作,黑脸男人就已经被掐住了喉咙! 徐巡警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巡警押住那黑脸男人。 关玉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拿着手绢掩面掉泪:“我就说了些疑点,没想到就有人恼羞成怒,仿佛生怕我说出什么真相似的!” 关玉儿一掉泪,可真是我见犹怜,当下立马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我看杀人的是这个人吧!这样凶,方太太一个弱女子都这样狠心下手,若不是方公馆有能人,也不知道方太太怎么样了!” “是啊!恐怕是怕我们平阳查出了真相吧!” “方先生也是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方公馆待人也和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你们贪图钱财!指不定是贼喊捉贼!人是你们杀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角,突然又喊了一声:“呀!那不是我们方公馆前几日犯了错被解雇了的丫鬟晓唐吗?她怎么和桂西的人在一边了?” 阿香在旁边配合,指着晓唐:“就是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七月十五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看见关玉儿的睫毛颤了颤, 在橙黄的烛光下像是蝴蝶渡了层金粉, 面容如顶级的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 一对美目辨不清是杏眼还是桃花眼,浓施淡抹的妆让她的眉眼精巧深刻了三分,殷红的唇显得娇媚无比, 脸蛋又似霜雪般纯真鲜洁。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 他有点儿高兴, 又很满足,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 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 末尾还打了个旋,慢悠悠地,像是在吓唬人, 又像是有点儿轻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知道洞房得做什么, 当时就吓了一遭, 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 她内心七上八下, 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怎么了?不怕了?这、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不知哪天开始,她发现方金河也变得喜好看了。 方金河大约有自知之明,他先是练字,练字的模板还是关玉儿的草稿,他白日里很忙,时常要六七点回来,回来吃了饭,就在房里捂着练字。 关玉儿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不知道从前是做什么、怎么就这么有出息做了商会会长,她是个矫情性子,方金河不说她也不问,就这么闷头闷脑的揣测,这感觉不怎么像是两口子,到像是刚开始处男女朋友。 据说“女朋友”和“男朋友”是情人的学名,但“男朋友”和“女朋友”又比情人说起来更青涩一点,相互在试探,各自还摸不到透底。关玉儿对他是好的,她默默地揣测着,又给他编了一段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商会会议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可醒来了, 都第二天中午了, 怎么样了?” 那房门一开,方金河端着药进来,声音同时跟随了过来。 他这会儿一身居家的长褂,眼镜大抵是用来装模作样骗人眼睛的, 在自家后院里也没带上, 一双狭长似利剑的招子暴露无遗,关玉儿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已经嫁人了, 还嫁了个可怕的方金河。 他拿着斯文的照片骗人 ,新婚洞房里露出了狼尾巴, 将她吓得够呛! 关玉儿头还有点疼,她瞧着方金河端着药来,有些防备:“那是什么呢?” 她声音弱弱哑哑, 带着丝奶音, 裹着被子瞧着软软的, 脸色苍白,五官漂亮, 像个被藏在被窝里的瓷娃娃。 方金河将药递过去:“你这身子可真经不起熬, 这是药呢,来,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方金河其实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喜欢喂她吃药, 昨晚到现在都喂了两次。 昏昏沉沉的关玉儿乖极了, 勺子到她嘴边, 让她张嘴就张嘴,虽说也嫌弃的皱了皱眉,但是不哭不闹,末了給颗蜜枣,又软乎乎的缩在他怀里。 关玉儿向来怕苦,一听是药,跟要了她命似的拧起了眉头,她嘴巴里有点儿甜又带着丝苦味,不知道方金河给她吃了什么,她嫌弃地瞥着那药碗,嘴硬地开口:“我哪里生了病,我好极了,不要端药过来!” 生了病的关玉儿可是祖宗,在关家的时候她要是生了病,她就是天。但这是在方公馆,她还是因为怕方金河算是收敛了,否则那碗药端进房里都要磨好久。 方金河瞧着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撒谎,声音还有气无力,她醒来之前许大夫还过来给她把过脉,虽说是好点儿了,退了烧,但是病还未除根,必须把这开的药吃完才能算好。 方金河再走近两步,关玉儿就已经拧着鼻子,一副丝毫不能忍受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美目瞪着他,又像是嫌弃又像是撒娇。 方金河心说,哟,昨天还怕我怕得要命,今天就赶瞪你老爷了?小模样瞪着人还娇气得紧,不知怎么的,方金河竟然将这个“瞪”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像极了两口子的眉目传情,娇嗔还暗含秋波,又在勾引他。 不过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比之躺在不说话的时候又可爱的几分,像只高傲的小猫,病恹恹的还扬着小爪子。 但不吃药不行,方金河有的是办法。 他也知道这位主在关家时是个宝,也见过她怎么样赖皮耍娇,但他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方金河慢悠悠地将药放在一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瞧住他,声音还有点儿冷:“好了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关玉儿仰头瞧着他:“怎么证明?” 方金河突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耳畔轻轻地说话:“昨夜你耽误了时辰,老爷我见你病了便准你躺着,如今你说是好了,那过来伺候你家老爷呀。” 关玉儿生了病情绪更加敏感,她这还病着呢,就让她伺候人,往后该怎么过呀?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哭又忍着的模样,声音沙沙得已经伴着哭腔:“怎么伺候呀……” 方金河那颗心简直想是在被揉来揉去,这小可怜模样简直要心疼死他,软绵绵的嗓音,乖乖巧巧又像撒娇,他要是关老爷也会忍不住随了她的愿,要什么给什么。 但他可是方金河,他得调.教好小妻子,别的可以,但不吃药这个毛病可得改好,一点也马虎不得。 方金河轻轻捻了捻她的小尖下巴,语气有几分轻佻,眼神带着暗示:“还能怎么伺候?关太太没教你么?自然是洞房之礼了!” 关玉儿的脸一下红透了,苍白的脸上像是擦了胭脂,显出了几分娇媚,方金河被她这害羞的小模样给煞到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多戳戳她的小脸蛋。 接着瞧见她那小手儿捂住了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生病……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哟,还挺有理由?还说什么“不能把病气过给你”?方金河仔细体会了一下“过”这个词,心痒痒地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过来还是治病要紧,他咳了一声,又板起了脸:“那刚才是谁说病好了的?你可是我太太,这可是你的本分,莫不是你还要装病逃避本分?” 关玉儿被他那凶样和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一抖,害羞也去了,心里头全是委屈,她想着我哪里受过这种苦呀?什么“本分”不“本分”?这方金河明明看出了她还生着病呢,居然还要行什么“洞房之礼”? 当然,她不吃药是十分理所当然的。 她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眼泪也跟着哗啦啦掉下来:“我哪里装病了?我就是病了!我脑袋疼死了,都没有人心疼我!” 方金河心说,我心疼得紧,可是姑奶奶你得吃药啊!小可怜模样哭得我心都碎了,但他现在可一点也不能心软,他端着架子他挑了挑眉,说:“那你还编谎话骗我?还说没病,还不肯吃药?” “那药苦死了,吃了就吐,跟没吃有什么两样?”她十分理所当然,并且还开始怪罪人,哭腔沙哑,但语气却强势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这样不好,我用得着生病吗?” 方金河心说我哪里不好了,我可是伺候了你一整晚! “我怎么了?”方金河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我、我可没做什么?” 两口子拌嘴就像打仗,要么针锋相对的杠着,若是有一方有了怯意,自然要被压倒的。关玉儿自小深谙敌退我进之道,立刻马住了方金河的底气不足,她变得更加有了底! “没做什么?新婚燕尔的,你给我说姨太太!”她一双美目冷飕飕得瞧着他,“哦!我知道了!你定然有个相好的在前头!”她说着嘤嘤嘤的哭得更甚,“既是娶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我可真命苦!” 方金河冷汗直流:“哪里有什么姨太太,都是骗你的,我这不是逗你吗?”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乘胜追击:“又不是阿猫阿狗,有什么好逗的,你肯定有个相好的!怎么着?带我瞧瞧?” 她总算出了口恶气,昨天晚上被他吃的死死的,可憋屈了,如今终于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方金河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不说,怎么非得编个姨太太呢?若是她还似昨晚那般乖乖巧巧能哄,这个‘姨太太’是调.教的手段,但她就睡了一个晚上,生了病,底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突然就张牙舞爪趾高气昂的指责他有了相好!他哪里有什么相好?这么漂亮的媳妇在家里,还要什么相好? 方金河摸不准女人的性子,关玉儿瞥了瞥他的神情,突然就像握住了什么诀窍似的。女人就像天生能把握住、操控住男人的情绪,她们知道令男人“慌张”的最好方式,她们敏感且感性,能体会到最幽微的善恶。 关玉儿被他凶巴巴冷冰冰的表象却是吓得够呛,但她一边唯唯诺诺伴着弱相,一边也仔细的推敲着,这方金河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方才她一经试探,果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还要我伺候人?关玉儿认认真真记下了“伺候人”“姨太太”这两个词,准备把这两个词好生的包装,这两个词想必会很厉害,将来就是他的把柄。 当然,他的把柄会越来越多。 方金河佯装镇定,但是底气还是没上来:“宝贝儿,我就瞧着你可爱才想逗你的,别,但是药得吃的,你可是病着呢!” 关玉儿心里得意洋洋,心说我就是可爱,但是也是你能逗的吗?她一点也不怕了,仿佛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无理取闹:“哦,那你承认了你坏吧?” “算是吧…..”方金河瞧着她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招。 “既然你这么坏,自然要受惩罚的…….”她趾高气昂的说着话,像只扬着下巴的小奶猫,“就、就罚你帮我把药喝了…….” 她偷偷瞄了喵他是神情,只见方金河突然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吃了和你吃了没两样。” 关玉儿耳尖红红的,“算、算你识相。” 她瞧见方金河果真低头喝了一口药,她心虚虚的,想着那药可苦了,待会给他说点好听的。 正在这时,方金河突然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影子还罩住了她的头,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她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但是后背贴着的是实实的枕头与床板,方金河的手牢牢地将她按住,接着她睁大眼睛—— 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嘴已经被翘了开来,药也渡了进去,口中的苦味还被舔了干净。 连被呛都没呛到,就咽了下去。 关玉儿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弯着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还正准备喝药:“你瞧着这才叫‘夫妻一体’,别急,老爷我再替你‘喝药’。” 关玉儿立刻喊了起来:“不要了!”她声音又弱了点儿,脸红扑扑地喵了喵他,“你别过来,我自己喝…….”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横行霸道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一身定制的洋装, 踩着双细跟的皮料高跟鞋, 披着条护肩, 阿香托着她的手,她踩着楼梯,高跟鞋蹬在楼梯上, 一哒一哒地, 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亮。 嘈杂的声音更近, 关玉儿从护栏上远远一看,来了不少人。 方公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从前没见过的一些保镖守在门口, 人高马大, 个个是练家子, 腰间鼓胀着, 隐约瞧出是一柄手.枪。 关玉儿下了楼,立刻又丫鬟侍卫跟了上来,那侍卫却拦着她:“太太!外头人多, 都是些恶人, 不讲理的,只想来闹事!怕伤着您污了您眼耳!” 关玉儿脚步一点也不慢,侍卫拦着也是虚虚的拦着, 不敢碰她。 关玉儿长了一张娇柔漂亮的脸蛋, 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矮, 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 关玉儿不穿高跟鞋一米□□五, 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几,平阳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还算是出挑的,她往楼上踩着高跟鞋下来,高挑漂亮,贵气逼人,一众佣人护卫都被她摄到了,再有关玉儿在方公馆比方金河说话还算数,她要去哪里,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着她,但她现在出来了,再也没人敢拦。 下人们只跟在关玉儿身后,到了门口,一众奴仆恭敬的行礼,朝她喊了声“太太”。 不过眼生的打手们,直挺挺的站着,更些木头桩子似的,不偏不倚,没人朝她行礼。 关玉儿在心里做出了揣测,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暂时雇佣的,看模样是混江湖的。 门口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着衬衫马甲,打扮与他人不同,瞧着不像个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气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听着后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看了关玉儿一眼,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盯了关玉儿一眼,大约过了两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声:“太太。” 外头站着的人这才行了礼。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们护着您,这地方危险,请您回屋去。” 他话音刚落,外边闹事的人喧闹得更凶,大约听见有人喊“太太”,仿佛总算找到了闹事的对象,一腔怨恨就要发泄出来,隔着层层的人墙与铁门,关玉儿听见有人哭喊着—— “还我女儿命来!” 关玉儿眼皮子微微挑开,直直往门口走去。 西式的铁门外头站满了人,外头的人见着一名贵气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们簇拥这款款走来,于是更加闹得要命—— “方公馆杀人啦!” “还我女儿命来!” “没有王法啊!拿着我们穷人的血汗钱,吸着血,杀人剥皮!啊哟冤啊!” 关玉儿隔着铁门看外头是些什么人。 喊得最起劲的最前面是一名摇着白条四五十岁的老人,皮肤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茧,脸上挂着泪痕,一半伤心一半贪婪。 他身后有男有女,年轻力壮的男人属多,手里拿着棍子。 关玉儿看了看自家的门,看痕迹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这样闹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并不好惹。 关玉儿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么关系。 她直觉他们不是为了女儿这么简单。 她先嘱咐下人去报平阳的官府。 这世道官府其实管不了什么,官府管不了土匪军阀和权贵,他们只管老百姓。 闹事的是桂西来老百姓,按理说平阳的官府该来管的,但人就怎么进来了,还带着棍棒武器,显然是闹事,平阳的官府却不主动来管,这就是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此前报了官了吗?”关玉儿先问了一句。 下人答道:“回太太,方先生说报官没有用,官府管不了此事,便无人去报。” 关玉儿指了名机灵点的下人,又遣阿香去黎家找关玉儿的小舅,关玉儿的小舅是官府的参事,很说得上话,关玉儿教那名下人说:“你就说方公馆这边有冤情,请人过来主持公道。”她特意说了一句,“方公馆的人多,不需要官府担忧安危,但要主事的来主持公道,你得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官府怕事,关玉儿这样说是让官府明白:我方公馆人多势众,不怕闹事的,这点事并不处理不了,只是有冤情,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关玉儿一吩咐完,下人就去报官,阿香赶紧去黎家,关玉儿就在门口站着,她在护卫的中心,保证自己怎么着也不会受伤。 她等待着闹事的喊累了,同时也估摸着官府的人快来了,才往门口走了一步。 她非常有目的性,只看着那拿白布条的老人,嘱咐人拿了一杯茶过来,亲手端着,命人开门。 穿马甲的男人微微皱眉:“太太,这门开不得,难保他们起歹意!”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声音大了许多,保证外头的人都听见:“我瞧那位老伯可怜,我听他说是女儿刚过世,必然伤心过度,我是方公馆的主人,也总得知道是个什么事吧?你瞧瞧,他们喊了这样久,必然是渴死了,阿四阿六,嘱咐人多备些茶水!我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是本分的,哪里会有人起什么歹意?开门!” 后边的下人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可怜”?这样凶神恶煞,大门都快砸坏了还老实?睁眼说瞎话吧!这位方太太寻常也不见有什么同情心,也不曾听闻人求情就发善心,今儿个还是有人在闹事,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发了善心了呢? 但是她的确是方公馆的主人,她怎么嘱咐的,必然是有人遵循的,下人们立刻去准备茶水,关玉儿盯着那穿马甲的男人,离得有些近,压低声音说:“你开门,在我身边守着,护着我,能行么?”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磨蹭着两根手指,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请您放心。” 他说完,立刻去放了门。 关玉儿捧着茶一出去,拿着把条的老人立刻跪着朝她磕头,声音嘶哑又凄惨:“太太啊!您给主持公道啊!” 关玉儿刚刚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她声音温柔又好听,口吻里处处带着同情,样貌也娇美漂亮,一副柔弱又易动善心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外头的人琢磨着这大概是位被娇养的太太,也许能宰出大肥肉。 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无非就是被利所趋,左右是利,如果方太太能傻不拉几的赔钱,他们还大费周章闹什么事?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清脆,关玉儿立刻作势要扶他,旁边的下人先一步代劳,将那老人扶起。 关玉儿手捧着茶,眼中已经含了泪,“老伯!我辈分小,可受不起您这跪拜!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瞧着您在外头说了多时,必然口渴了,便让煮了茶,来,您喝,别客气!” “您可真是菩萨嗷!”白布条的老人盯住那杯茶,瞧模样是想喝的,但好像又要说什么话,关玉儿不等他说话,茶杯有递过去了一分。 诱人的茶香立刻漫了过去,他砸吧了一下舌头,闹得太久也没喝水,早就口渴得厉害,他忍不住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样顶级的龙井,够的上平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他茶一喝,关玉儿就示意下人给其他人送茶,虽说比不上拿白布条老人的茶,却都是上好的茶,平常人吃不起。 众人见关玉儿如此大方,随意捧着茶请人喝的,都是如此的等级,那方公馆必然富得流油,倘若宰上一丁点儿,都够了本,而且这位方太太瞧着像个漂亮的活菩萨,性子仿佛傻得透顶,眼中已然带泪,看起来非常好糊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确实是个理。刚才还凶得仿佛要吃人的闹事者突然变了个样,仿佛个个都成了可怜虫,跟着拿白布条的老人唱拜了一下,等着这位傻太太发善心! 唱拜也唱拜完了,立刻有人又抓住关玉儿的错处:“太太,您这样好心,方才怎么在门口站了那样久,就像看戏似的?”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她这副落泪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这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难以把责怪给她,她吸了口气,又擦了把眼泪:“方才大伙各说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在里头听了好久,只听到一句这位好老伯的女儿过世了,我心里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可怜,我家里也有老父亲,便心有所感,让人煮了茶!不过我却不知道诸位为何在咱们方公馆?”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大家吵吵嚷嚷地只大声呼喊,声音难以听见,的确得听好久才听出是什么事,亏了这位太太耐心的听下去。 这会儿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公馆的主人,而且身边这样多下人,就算之前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也会告知,哪里用得着什么亲自去听?但关玉儿说得真诚至极,还掉着眼泪,瞧着真的不能再真,又长得漂亮,赚足了眼球,带足了情绪,糊里糊涂地竟也相信了。 白布条老人大约是被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勾起了情绪,又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女儿,太太有所不知,我女儿来平阳谋生,当了方公馆的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人亲眼看到,是方金河杀了她!” 关玉儿似惊吓了似的,摸住胸口,掩面哭了起来:“我先生方金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老伯您说您女儿的姓名,我必然要为您讨回公道!” 关玉儿掩着帕子,瞧见官府已经来了人,她擦了擦眼角,像个正义感极强的善人。 那白布条老人见她如此上道立刻开口:“小的姓王,我女儿叫王小花,她就是在方公馆当了佣人的!太太!您要给小的讨回公道啊!” 这会儿仿佛大家都忘了她是方太太,她就像和他们成了一边了。像是她一为他“讨回公道”,就能把方公馆给拆了似的。 但这是她的本事,她自小就能莫名令人放下戒心、令人喜欢。 关玉儿听了他的话,放开擦泪的手帕,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王老伯,我一嫁来就瞧了府里下人的名单,也仔细认了人,咱们方公馆没个叫王小花的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眼皮微微掀开,“您记一记,小花姑娘是说方公馆吗?可有信,可有什么证明?若是不是方公馆,如今大伙在此地,可是白走一遭啊!那凶手可不是要逍遥法外了么?王老伯,您看,官府的人也来了,我特意请人来为您主持公道的!您放心大胆地说!咱们今天必然要它水落石出,莫要让小花姑娘魂魄不安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吸血鬼刀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但他不能让人看见,第一是这对关玉儿不好, 第二是新婚燕尔的大夫进了婚房, 指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 但他如今娶了媳妇,夫妻乃是一体, 虽说外头提倡什么男女平等,外国还有什么妇女运动, 然而这个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的, 外人谈论的都是女人,他们喜好谈论女人的事坏事, 带着隐秘的心思不怀好意。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 年纪不大, 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 少有露面, 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 必然心里难受, 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 旁人若是敢僭越, 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 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任何势力,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现在更不是,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还在洞房就病了,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璎珞、贝类、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方金河的眼一瞬间迷离了一下,关玉儿实在长得漂亮,红盖头掀开的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给他填实了,他有点儿高兴,又很满足,宛如多年的愿望得了现实。 “陪喝酒的大把,我当然得陪我的媳妇儿~” 他嗓音很低,声音很轻,末尾还打了个旋,慢悠悠地,像是在吓唬人,又像是有点儿轻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也看过,知道洞房得做什么,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更是紧张,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口气还这么的凶,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又板着脸,“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不过你得用心学着,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荒诞惶惘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方金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鹅,总有一日她柔软的肩头羽翼会丰满, 这天下已经起风了, 煽翅飞走是轻而易举。 方金河瞧着她那一手好字,心里得意的想着,我这媳妇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紧赶上, 莫要被抓住了坏处。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瞧见了他房竟然全变了样! 关玉儿的长相实在太夺人眼球, 就是这么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会腻,忽略别的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儿站了半晌, 硬是没看见房变了个样。 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软舒坦, 还摆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鲜活的丹青, 卷味与底蕴立刻出来了。 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时看见了他那几本浅显的籍, 被整齐的搁置在一旁,上头还清清楚楚给他写了标签,标签没什么新意,只几个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 对比她那一大叠深奥漂亮的籍, 方金河觉得他该钻个洞藏着。 而且她肯定是看过他那手丑字。 简直不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没什么文化, 他从小混的是江湖, 得的是生存的本事, 捞是钱财,他学习识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他必须识字,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条约。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关玉儿这样有才情,他若是还是个没什么墨水,装模作样的浑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东西,但他对待女人,依旧保留着老旧的想法,他认为男人娶媳妇,必须比媳妇要强那么一点。 他就像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辉煌腾达了来娶贵族小姐,而且他这“娶”还是使了手段的。 这贵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只是如此,两人还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养着。 但她不似一般只会闲聊、逛街、听戏的夫人,她刻苦的看着,在学习着,他也得了许大夫的禀报,说她在看医。 医生如今十分抢手,在哪里都是供不应求,虽说她没必要拿这个谋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医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张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丝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长进点,今时不同往日,他未来也许大多数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识必须长进。 同时他也生出了丝阴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着她,相貌漂亮,性格可爱,又会持家,连同头发丝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时思念着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他便如捞得一场空月。 那为什么要留着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办法不露声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丝毫,还能让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并未想起丝毫手段,他胸腔跳动着,觉得她比自己的无数个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说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宝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东西的时候,付出的热诚会更多,大多数是得到宝物之后好生收藏,几番瞧弄,渐渐地归于平淡、渐渐地索然无味。 但方金河这宝物却是活的,她比预想中更加香甜,比预想中更加珍贵,总是在给他惊喜。 新潮的方公馆本来没什么人气,就像个华贵冰冷的壳子,但她一住进来就改了个模样,仿佛这公馆在恭迎这位太太进门之后才变成了一个家,它有了热诚地生活的痕迹,也变得柔软。 方金河年幼时看着她,就如隔岸观火,只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软软地好可爱,却从未与她说过话、没有与她相处。 如今她如了他的愿,成了他的媳妇,他才得了相处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她像外国那些娇贵的猫儿一般,得事事宠着迁就着,她只会撒娇,像个美丽的小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方金河发现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她什么也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是个顶级的指挥官。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并非当做过眼云烟,她虽然不会具体做某件事,但她却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来的第二日,厨房熬了鲜汤,她单看色泽就皱了眉头,再勉强偿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关注着她,瞧着她对每一样食物的态度,来决定未来的菜色。 他之前在关家已经拿到了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亲自指挥说过。这鲜汤是从银海运来的新鲜蛤蜊煮的,听说在关家她爱吃这个,但在方公馆她却只尝了一口,这代表着厨子并不妥当。 方金河决定重新请个煮汤的好厨子。 但那厨子却不服气,从前的汤也是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里不合意了?他嚷嚷着找人理论。 当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听说方太太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骄里娇气的,刚刚来到方公馆,必然谨慎做人,笑脸相迎。 事实上关玉儿对每个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好。 那厨子姓姜,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姜厨子这几日也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经之地,他看见关玉儿过来,立刻嚷嚷着大声的哭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发发善心啊!我做厨子做了几十年,手艺老道!您可不能辞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关玉儿慢悠悠的赏兰,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脚边,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护着她退了几步。 忙活的下人们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活计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瞄了瞄这边。 他们都想看热闹,这位新夫人瞧着漂亮娇弱,不似个能把握住家的人,虽说方先生有吩咐说,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但是两人的鼻子眼不同、手段不一、性别有异,到底是隔了一层。 姜厨子见关玉儿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他底气更足,哭声更大,委屈更多,杀猪似的敖叫:“啊哟我命苦啊!” 关玉儿睁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瞧着。 直到想看热闹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茧子,姜厨子也哭得累了。他仰头见关玉儿还这么瞧着他,那模样没什么小心翼翼与惧怕,也不见软弱,倒仿佛像见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戏似的。 姜厨子心中憋闷,莫名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但是关玉儿一副天真的模样,不怎么像在耍人,又像是吓呆了。 一定是吓呆了,不然这么个年轻的夫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寻常人总得问一句“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但这位方太太却一个字也不说。 姜厨子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得理,他不能这么耗下去,耗到方金河回来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他不得不先开了口:“小的是厨房煮汤的姜厨子,前几日煮了碗鲜汤,太太您说不好喝,方老爷就不要我煮汤了!”他又起了哭腔,“太太!您可要发发善心啊!” 二者试探,先开口者便算输了一遭,对方可以从语调与言语中窥见目的与软处,更何况这么个大男人,长得也不好看,哭起来难以得人可怜。 关玉儿心肠其实很软,但是她很少从他人的言语上就起了同情,她至少得看见事。更何况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她十分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表情与小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关玉儿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与想法—— 这个姜厨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她好说话,所以来求人。 若说求,也不准确,他带着怪罪,还泼着脏水,隐约的还在欺生欺主。 关玉儿最厌恶这种求人还到打一把的人,他若是老老实实地求了,她说不定还好说话,但是到了这份上了,关玉儿当然不会软。 关玉儿眯着眼,又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像是在打发时间似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你做了十几年的厨子。那你给我说说你从前在哪里做过厨子?” 关玉儿一开口,姜厨子心就咯噔一下,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高位多年手段了得的贵人。姜厨子摸不准她如何出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想象,他心里有点儿慌:“小的从前在天香楼当厨子,当了十几年,方先生来到平阳,便雇了小的来公馆当厨子。” 关玉儿笑了一下:“我也爱吃天香楼的菜,我这嘴啊,说来也怪,一偿那菜便知道了是哪位厨子做的,我识得的天香楼的厨子,有李厨子、有王厨子,还有一位新来的做点心的厨子杨厨子,没有听见一个姓姜的,也不曾吃过你那菜的味道,你怎么就是天香楼的厨子了?” 姜厨子冷汗直流:“小的并不是大厨,只是个煮汤的,天香楼主打不是汤,夫人许是不知道…….” 他的确是天香楼的厨子,但只打个下手,跟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厨,恰巧方先生来天香楼买厨子,他就厚着脸皮巴了上来。 他的确也是有手艺,也觉得自己被埋没了多年,如今在方公馆终于得了伯乐,大有把自己当方公馆的主厨的态度,没想到关玉儿一进门,方先生就要换厨子! 关玉儿瞥了他一眼:“那姜厨子煮汤煮了十几年,手艺怎么还如此不精?拿了钱财,就得对得起这份事,方公馆给你的工钱堪比天香楼的大厨,你若是对不起这份工钱,怎能对他人公平?” 姜厨子满脸通红,脸色僵硬:“个人口味不同,太太您刚进来,想必还不适应这口味!” 关玉儿不和他扯有的没有,冷笑了一声:“什么口味?明明是品质次了非说口味!好好的新鲜蛤蜊都让你给浪费了!”她眯了眯眼,声音又慢了下来,漫不经心说,“你说我不发善心?那我就发一次善心,你就再做一次鲜汤,给我尝尝,若是好了,便准许你留下。” 姜厨子脸色红白交加:“小的不是怪太太不发善心…….” 关玉儿不再听他说话,只往厨房走去。 姜厨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好不好都是方太太的嘴说的算,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是秉着太太性子软来闹事,这不过一炷香,他完全被方太太牵着鼻子走了,他与一开始的‘怪罪’不同,他真真正正的开始在祈求这她能满意,或者是真的发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平安顺逐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又是个娇气的性子, 年纪不大,见识不多,闷在家里的时间长,少有露面,被人捧着宠着惯了,徒然这么在人们口中被不怀好意的谈论, 必然心里难受,指不定还要大哭一场。 方金河觉得她哭起来很好看,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弄哭她,这是他媳妇, 自然要欺负也得他独自欺负, 旁人若是敢僭越,他可不能忍。 再有今日是关玉儿第一日进门, 若是就这么病了,关家得怪罪他。 方金河如今权势钱财远远高于关家,他不怕关家, 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任何势力, 他做的只是蛰伏和得利。他从前就不怕关家, 现在更不是, 他怕的是“怪罪”。 刚刚交到他手中的女儿, 还在洞房就病了, 往后还了得?关家若是“怪罪”起来, 指不定要和她媳妇说什么话, 觉得她在这儿委屈了,又藕断丝连的宠着,他媳妇便又觉得自己还是关家人,不曾有姓方的自觉。 说起这个“方”姓,本身也不是他的祖姓,他儿时便胡乱讨饭、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姓在一名曾收留他的钟表师傅的姓,他灵活又讨巧,吃苦又勤劳,钟表师父见他十分扎实,就养了他做义子。 虽说是跟了别人的姓,既然有了姓了,这就是他的,关玉儿可是方太太,不再是关家大小姐。 方金河让人请了大夫,又赶紧让婆子端来热水。 新婚夜里热水总是足的,不过一下子就端了热水过来,方金河在门口等着,婆子热水一来他就接了手,又让人把门关上。 丫鬟婆子们见他急急忙忙,又亲自动手的,只面面相觑心知肚明的笑,见门关得死死的,便远远的小声聊起了天。 方金河端了热水,就开始解关玉儿的衣服。 她里衣湿透了,都是阴冷的汗,若是就这么闷着,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病,她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这套凤凰嫁衣金贵又繁复,上头绣的凤凰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又有宝石、璎珞、贝类、珍珠镶嵌,针线精细又别致,一层一层地,方金河不知道自己脱了多少层,这么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如此重的嫁衣,东西也没吃,跟着他耗了一整天,不病倒就怪了。 而且关玉儿一直这么娇养着,成个婚可是受了大苦。 方金河做事妥当,不扰着她给她脱衣服,虽说慢了点,但还是到了里衣。 方金河眨了一下眼睛,关玉儿的里衣半湿不湿,上好的素色绸缎料子,又软又滑,虚虚地遮住他娇巧玲珑的身子,纤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的从领子里打出,精致的锁骨半露不露,下头是遮掩得严实的酥胸。 方金河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有点儿抖,他心里反复的默念这是我媳妇,他还得跟媳妇更加羞羞的事,这点可不算什么,他得赶紧把她剥光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但此时此刻关玉儿闭眼睡着,没有意识,他独自在这儿忙里忙外,她看不见,这种感觉像是在唱独角戏,又像是偷偷摸摸干着坏事。宛如又回到了儿时他偷偷藏在角落偷窥她的场景,她无知无觉的哭着笑着,眼睛不看他,什么也与他无关。 他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觉得罪恶,就像此时此刻他给她脱衣服,明明是丈夫的本分,但总需她首肯了才像是得了盖章的通行证。 方金河的手其实只顿了一下,接着他麻利地脱了她衣服。 玉脂般的肌肤刺得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他耳尖红了起来,好闻的体香氤氤氲氲漫开,他不敢去取那粉色的肚兜,只拿着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身子。 她那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方金河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给她印着,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他用手托着她肩头,别过脸想给她翻个身,但身还没翻过来,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关玉儿细细地呻.呤了一下,方金河差点要跳起,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那酥胸宛如嫩豆腐一下柔软又温热,让他立刻心猿意马,关玉儿的声音就像是在他干坏事时抓了他的包,他几乎以为她醒来了。 “我、我就怕你着凉!”他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声音哑得像是堵了喉咙。 但是关玉儿除了轻轻呤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难受。 方金河放下了心,他过去探了探她额头,更加烫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给她擦好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又好生的给她盖上软软暖暖的被子。 他看见关玉儿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刚想捂进被子里给她暖暖被窝,外头的亲信就敲了敲房门。 大夫到了。 方金河把被子捋地平整又舒服,关玉儿只打出了个小脑袋,其他都捂得严实。 然后他才去开门。 只见外头进来了一名带着眼镜的年轻大夫,看模样不到三十,穿了一身长褂,打扮得倒是老成。 这名大夫姓许,世代医家,又留过洋,会把脉也知道西药的用处,医术十分了得,方金河花了大价钱才挖来的人才。 许大夫来房里之前,亲信已经清过路,不会有什么闲人。 方金河表面上好说话,但他管人却很森严,他说一不二,下人们都有点儿怵他,他说什么没人敢不听,也不敢说什么。 许大夫就听亲信说了,方太太病了,体热、发烧,估计是累着了染了风寒,让他准备着。 他这会儿进来婚房有些拘谨,他怕坏了礼俗,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只瞧见方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暖呼呼的,也遮掩的严实,方金河还挡住了她的头。 他低头咳了一声,方金河这才把关玉儿的手拿出来,许大夫不敢抬头,他怕犯了方金河的忌讳。 他并非平阳的大夫,而是方金河从上元带来的人,他知道方金河的手段,知道他不少事。 他也听闻方太太是平阳城有名的美人,据说生得跟天仙女似的,但这天仙女是方金河的人,他可半点也不敢僭越,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了太太。 “是染了风寒,我开副药,让婆子立刻去煎药。” “那你快点!”方金河的声音稍微急了些,“她身子滚烫,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我怕她挨不住!” 许大夫微微的惊讶了一番,他从没见过方金河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听说这妻子还是算八字算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动了心思。 想必这方太太的确合了他的意,也生了副好皮囊。 “金先生,您别急,这治得好的。” “那就好。”方金河摆手让他出去开药,又嘱咐婆子端了冷水,再让人备好能喝的热开水。 煎药很慢,方金河就给她用冷毛巾贴着额头降温。 那毛巾一贴上去,他感觉到关玉儿有打了个抖,他的手往被子里探了一下,发现被窝里已经热了,但她一双圆润漂亮的脚却依旧冰冷。 他的手探进去,让她膝盖微微拱起,给她暖脚,但她膝盖一拱,就透了风进被窝里,关玉儿抖了一下,身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堵住了通风口子。 方金河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他慢慢的吐气吸气,他已经有一半的身子上了.床,关玉儿这一缩,让他下意识地又挪进去了点。 他眼眸微微垂下,盯住关玉儿的脸瞧了许久,突然就脱了婚袍整个缩了进去。 去了繁重的婚袍,里衣贴近他的胸膛,暖暖的温度晕染开来,关玉儿更加贴近了一分。 方金河笑了一下,枕着她脑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清楚,打出了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 她的呼吸很热,呼在他胸口与脖颈,方金河不由地心痒痒,像是他温热的呼吸深进了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地。 他把被子又拨弄好了点儿,让她呼吸畅快,一只手还时不时的给她换着冷毛巾。 换毛巾的间隔他又好好将人抱住暖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垂,瞧了她片刻,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接着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头顶。 哎呦我的媳妇怎么怎么可爱呢,连生了病也这么可爱,还这么黏糊——方金河无奈的想着。 而那方金河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 太太那边的人都说她矫情,她的确是矫情,太太把她看得透透彻彻,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透彻,她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女儿,但她那鼻子眼没一个像她的,也不是她亲自生的,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关玉儿在家里捂着也没闲着,派了阿香去打探消息,阿香十分乐意地接了这个任务,势必要打听出方金河的坏事才罢休。 阿香十分不乐意关玉儿出嫁,她年少时就伺候关玉儿,她比关玉儿大了五六岁,手脚麻利、做事稳妥,很能伺候这个娇气的主子,她将关玉儿伺候舒舒服服,吃什么、穿什么、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都经了她的手,她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姐是她养大的,总觉得能一直养下去,她觉得关玉儿一大半都是她的,如今突然有人横插一脚把人给抢了,心里自然不舒坦。 她觉得自己养了位天仙女,世上没人配得上她,没人能染指,她最好是出国留学当了女博士,天下的男人没人有本事娶她,都抬头仰望着她,这才是最好。但关玉儿还没出国留学,走得也并不高,空有美貌与家世,正好是只能当个金贵小媳妇的水准。 阿香奔走于方公馆与关家之间,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主动担了许多事,两头跑着,消息没打听出什么,人倒是累得半死,眼看五月初九就要来了,还是没抓住方金河的坏处。 那日五月初八,无论是关家、黎家还是方公馆已经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阿香虽心有不甘,但也已然放弃,都这节骨眼上了,小姐就算是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这么久都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哪里能打听出来?想必那方金河也许真是个好君子,虽说心中不舒坦,但是小姐嫁个好郎君她也替她高兴。 阿香理好了各项事仪已经腰酸背痛,她自己捶了捶背,在方公馆上了趟厕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人渐渐少了起来,方公馆还有几道门也关上了,最近的是左侧门,近路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不得不说方公馆确实很大,建设得十分新潮,住起来十分舒坦。阿香沿着镶嵌着石子的路快步地走,这段路很生,她只走过一次,进了花园算是方金河的内宅,花园里已经有了沁鼻的香气,又有鸟虫窸窸窣窣,夜空也是晴朗,天气不冷也不热,穿着缎子正好。 正在这时,拐角那边传来了人语,阿香的脚步轻了几分,怕吵到了人歇息,突然“砰”的一大声枪声响起,阿香吓得抖了一下,她手软脚软的挪去了墙边喘着粗气,她面上冷汗直流,但她胆子大,平息了好一会儿慢慢探出了头。 她的身子微微地抖,攀在墙边上一点一点的打出了眼睛,只瞧见方金河一身贴服整齐的西装,一架金框细边的斯文眼镜,侧面冷硬利落,狭长的双目从镜边打了出来,如利剑一般渗人,而他脚下躺在一个女人的尸体,猩红地血淌了一地。 阿香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惊叫,她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赶紧绕了个大弯路寻了个侧门出去,守门的侍从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问什么,就放她出去。 阿香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的腿脚实在软得不行,这会儿都人力车都是少的,她耽搁的时间太长,关家的人以为她早回去了就不再等她,她在黑暗的街角藏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了心中的惧怕,然后她避开街上的醉汉混混,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 关家今夜不眠,卯时初是吉时,阿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她想进去和小姐说话,但是太太的人和黎家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小姐在房里梳洗,刘婆子一看她浑身狼狈,便银铃声笑了起来:“阿香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快!你是陪嫁的丫鬟,给你早备上了新衣,王婆子!快带阿香姑娘去梳洗!” “哎!我得见小姐,我有话说!” 刘婆子笑了起来:“你就这么黏糊?几个时辰不见就嚷嚷着有话,小姐现在在梳洗打扮忙得很,早寻不见你,现在来了也是添乱,赶紧去打扮,待会小姐打扮好了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快去啊,别误了吉时!” 阿香被推搡着去房里梳洗打扮,她在澡盆里洗了洗脸冷静了一下,而后配合着打扮梳洗,衣裳头发一弄好她就去小姐的房门外候着,但是她完全没有说话的份,她又不能把这事嚷嚷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方公馆死了个女人,方金河冷眼看着,他手里没枪,也没有亲眼见他杀人,而且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丫鬟说什么都没有分量,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到大只听从主子吩咐,什么都等主子决断,这事也是。 而且这年头世道乱,军阀土匪还有权贵,个个手中沾了人命,官府没那么大的本事得罪人,她听闻方金河背景很大,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事报官也没用,指不定还要惹来报复。 关玉儿房里挤满了人,黎家的人关家的人都在里头说话,一会哭一会笑,喜婆子一边还讲着讨喜的话,时不时唱上一段。 等喜婆子唱完了,有人推阿香进去伺候,阿香才见着小姐。 关玉儿一身大红嫁衣,好看得无法用言语相容,浓施淡抹,朱唇殷红,一双美目里仿佛含着星辰与海,她瞧见阿香过来便朝她招了招手,阿香过去摸住她的手,她那手微温微凉,像细腻的玉脂,像上好的绸缎,纤白修长,阿香一碰,不知怎么就哭了起来。 一旁的太太连忙嗔笑:“刚刚哄了老夫人,怎么你个小丫头也哭了,这哭嫁都过了,得笑,这大喜日子的,就哭一炷香就够的!别带着玉儿也哭了,若是妆花了人就不美了。” 关玉儿眼泪刚出来,听了太太的话又收了回去,阿香擦了擦眼泪拉着关玉儿坐在一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压低声音贴在关玉儿耳畔:“我刚才在方公馆……瞧见了死了个女人,血流得成盆,方先生就站在一旁…….” 关玉儿心中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一声大鼓将她惊了一下,喜婆子开始唱歌,司仪大喊—— “吉时已到——” 三姑六婆们一顿手忙脚乱,各项礼仪皆是如流水般接起了龙,关玉儿罩着大红盖头被众人搀扶着,她瞧不见前方,纤白的的手往前方探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 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修长偏白,关玉儿从盖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只手,节骨分明,修长利落,但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细嫩的手皮子一触碰仿佛刺了一下,她蓦然思起阿香那番话,她的手一颤,刚往回缩了一寸,对方立刻捏得紧了些。 不疼也不是太紧,但就是握住了,不容退缩不容反抗,牵着她进了花轿。 喜气的乐声接着响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关玉儿一夜没睡,都在打扮,此时有点儿累,她紧紧握住手帕,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是八抬大轿,富贵喜气。 关玉儿寻常少有坐轿子,不是坐汽车就是人力车,如今大城市里、年轻人都喜欢西式的婚礼,用汽车载着新娘子,新人去教堂里,新娘子一身白色的婚纱,新郎西装革面,牧师做司仪主持婚礼。但这婚礼简单,许多老习俗都没有。 虽说关老爷也是跟新潮的,但是他半跟不跟,别人怎么着他都说好。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去留学,他双手赞成,关玉儿要去留学他一万个不愿意。再有关老爷坐不了汽车,一坐就吐,还要生一场大病。 关家也买了汽车,但这不过是做做样子显得富贵,要他坐进去,九头牛也拉不进。 关老爷不喜西式的婚礼,他更不喜欢新娘子穿一身的白,他觉得不吉利。而且老式的婚礼规矩的,喜话多,铺张富贵,喜气又繁琐,他最是宠爱关玉儿,他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怎么着也得折腾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番外一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关玉儿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点与教导, 也看过,知道洞房得做什么, 当时就吓了一遭,如今大约是要来真得了,她内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吓了一遭, 更是紧张,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 手心里都是细汗。 她接不上话。 方金河感觉猫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 瞧着她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回想起她在家里娇娇气气趾高气昂的模样,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脸,利剑似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沉了沉:“你什么意思?还不理我?往后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爷,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么伺候自己夫君的吗?” 关玉儿一下子心凉了半截,这才新婚洞房呢,就让她伺候人了, 口气还这么的凶, 往后还了得? “怎么?不会啊?”他眼睛眯了眯带着点儿笑意, 又板着脸, “乖乖的听话老爷我就教你, 不过你得用心学着, 要不然你将来得和姨太太争宠喽!” 他尾调又打了个旋, 像是用棉花钓鱼般,带着饵又吊着胃口,等待着漂亮的鱼儿上钩。 关玉儿这会儿很乖,她判断了会形势,应着话答,声音小小的,宛如奶猫儿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声:“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争宠,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里头并不是什么滋味,又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次问了一句,他盯着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抢夫君的!” 关玉儿弱弱濡濡地说:“我抢不过……” 方金河这一刻被气了一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闷气浮了上来,心里想着你都不抢,怎么就抢不过了?又瞧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未来必然有个姨太太出现在这家里,她能坦然接受并且面不改色! 这跟他在上元、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那些太太们为自己的男人争风吃醋,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宫、挤到了天边! “你怎么就抢不过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气,他不装模作样了,就很生气,盯着她袖子里握得紧紧的手,没好气地开口,“还握着拳头干什么,想打你老爷啊!” 他说着又想着,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呗,那小拳头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软软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猫抓的肉垫一样踩来踩去,肯定一点也不疼。 “没有,我就是紧张……”关玉儿小声地说。 方金河的耳朵动了动,蚊子似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软软濡濡的听着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边,离她近了点儿,细细的香味一点一点的渗进了他的鼻腔,他气不知怎么就消了,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那把手拿过来我瞧瞧。” 关玉儿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吃软又吃硬,这会儿已经被方金河镇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缩了一下,接着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哟,这么乖啊? 方金河内心里哼着小曲,只觉得差不多镇住了自己的媳妇,往后的日子必然能让她服服帖帖。 然后他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顿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腊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结冰,他伸手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一瞬间侵染了过去,他将他另一只手抓住,不经意地搓了一下,摊开她的手心,满是细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来是被吓着了,收起来翘起的尾巴,缩着一团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 又有昨晚他这院子里死了个人,关玉儿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吓唬人了,她从小就娇娇气气经不得吓,这一天心里头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门外头朝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下人端了碗鸡汤炖肉粥过来,这是他早就让人备下了吃食。 “过来。”他招了招手。 关玉儿认得这个动作,像是她召唤小狗一样,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睁得很大,但此时此刻这不是个好放肆的地方,又还没马到方金河的弱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关玉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她走起路来好看,是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 但好看则是好看,方金河看她走了几步,怕她不小心摔了,就过去捞她过来了。 他瞧见她精神不怎么好,得赶紧吃点东西,这一天着实是繁事太多,她必然是昨夜才吃了东西,这都一整天,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关玉儿摸了摸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温度像刚才方金河的手一样,她身体好受了点儿,方金河再给她下达了指令,让她吃。 新娘子在成婚这日一般少有吃东西,但若是夫家来了,得陪着吃。 肉粥是香,但关玉儿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不饿了,这会儿吃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温暖的食物下了肚,身体一瞬间回了暖。 她大约吃了五六口就放下了勺子,她眼皮一眨一眨地,身体很累。 “得吃完!”方金河像个凶恶的大兵,一阵一阵地给人下指令。 关玉儿吃了几口热食,这会儿他口吻更凶,但她不再那么害怕,她渐渐地开始提要求:“我想躺一下。” 若是在关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新婚洞房里,夫家的意见很重要,太太这样教她的。 “那先再吃几口。”方金河的口吻软了点。 关玉儿又吃了几口,然后她坐了一下,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往前边扑了一下,正巧扑进了方金河的怀里。 方金河屏住呼吸,关玉儿身上的香气好闻极了,她的头发软软地挨着他的下巴,他气息有些不稳:“怎、怎么了?不怕了?这、这么主动了?” 关玉儿眼皮子很沉,她靠在方金河的胸口,温暖的体温让她好受了些,她打了个寒颤,也没听清楚他的话,她脑子像绞着浆糊,忘却了太太教的规矩,开始露出点本性,开始使唤人。 “我走不动了…….抱我去床上躺着……” 方金河指尖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了起来,怀里的小媳妇又软又香,声音濡濡地像是在朝他撒娇,又猜着大约是他的“策略”起了作用,小媳妇知道了自己本分,这会儿在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还说什么“走不动了”!后头还加一句“抱我去床上”!没想到这么一副不谙世事、娇气巴拉的模样,还是懂得怎么套人的嘛。 方金河内心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宝贝儿可就是他的了,他一面板着脸还想装模作样一会儿,但他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么娇气啊,叫声夫君就抱你!” 不过他的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动了起来,碰着她的膝盖弯,一把就打横抱了起来。 关玉儿闭上了眼,缩在他的胸膛,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你这会儿还给我害羞?得了,老爷抱你过去。” 方金河用手掂量了一下,他觉得关玉儿实在是太轻了,在他怀里像只软乎乎的小猫似的,重量都是衣裳的,她脸蛋还蹭在他胸膛,他心痒得不行。他抱着人在房里神经病似的走了两大圈,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走向床边,接着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枕头好生垫着。 关玉儿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方金河站了一会儿,又蹲着看着她,企图瞧出她装睡的把柄,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抓到把柄。 他往她胳膊弯挠了一下,见人确实没动静,才发现她真的睡了。 “新婚燕尔的,居然就睡了,怎么伺候你夫君的?”他过去摸住她的手,感觉到还是冰冰凉凉地,他将那双纤白细腻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感觉到捂热了,又出去让人打了盆热水。 他一点一点地给她擦了妆容,好生地擦了干净,再把金贵的头饰首饰给她卸下,发髻散开。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娇媚清纯,脸上没了妆容的关玉儿看起来很稚嫩柔软,方金河呆了一瞬,很想揉揉抱抱她。 烛光照得屋子里很暖,方金河的手伸了过去,一碰就轻轻地碰到了她的下巴。 接着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另一只手立刻在她纤细的脖子边探了一下。 他心里一抽,滚烫的温度刺到了他的皮肤,她浑身是细细的冷汗,打出在脖颈的里衣不知哪个时候就湿透了。 一片冰凉湿冷。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 整个关家忙了起来,就连黎家也没闲着,若说是闲着的,唯有关玉儿是闲的,她只需点头答应和当好新娘便可。 关玉儿第一次成婚,并没什么大的体会,只觉得懵懵懂懂仿佛不是自己的婚事,该吃什么该玩什么照样。她整天捂在家里没见过什么年纪相当的男人,要么去听戏要么跟着太太打牌,偶尔去听几回,关老爷护这女儿护得紧,少有人能进身,特别是外男。关玉儿心里没有个如意郎君的模板,她学问是要做的,生存的本事也是得谋求的,但是嫁人也得嫁,她又不排斥相片里的方金河,嫁了也无妨。 但关玉儿那日哭了一顿,一副死活不嫁的模样,如今若是应得太过爽利,必然要被人笑话,于是关玉儿成天没个好脸色,仿佛十分排斥自己的婚事、却又无力反抗只得勉强答应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番外二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阿香端着碗莲子羹走在木地板上, 院子里名贵的花儿开了个遍, 二十年的桃树开得正盛,春日里的日光不刺人, 照得人的皮肤舒坦。 阿香的脚步轻,走得也慢, 后头渐渐声音大了起来,阿香回头一看, 只瞧见太太院子里的刘婆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去来。 “阿香姑娘, 去哪儿啊?小姐起床了没?” 阿香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辰小姐自然是起床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都端着碗莲子羹了, 自然是给小姐送去的, 这刘婆子平时少有来小姐的院子, 这一来,定然是有事的,而且是太太的事。 准没什么好事。 刘婆子脸皮练了好几十年, 什么脸色什么态度都见过, 这阿香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得罪的,虽说她是太太身边的人, 但是老爷都将小姐宠上了天, 小姐身边的丫鬟便是骂你两句你也得笑脸相迎, 但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骂人泼张的,她们学了小姐一个性子,爱理不理,矫情得要紧。 刘婆子笑呵呵说:“哟,今儿个怎么吃莲子羹了,往日里小姐不都是早上吃些木瓜香米素粥的么?” 阿香慢着步伐往前走,只淡淡开口:“素粥正在熬着,怕小姐饿着了便端来了莲子羹。” “难怪小姐越长越标致,吃食便与寻常人不一样,还分批着煨炖。”刘婆子这话像是带着点儿讥讽,但她声音喜气,调子圆滑,听着却意外的不刺耳,笑得跟银铃似的,“咱们平阳城里见过小姐的,都将小姐夸上了天,人人说咱们关家养了位天仙女,求亲的都快排到平阳城外去了!” 刘婆子的脚步声远没有阿香的轻巧,“咚咚咚”地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刺得阿香越发烦躁,她眼皮直跳,心里不舒坦,仿佛要发生什么事。 关家的正厅已经铺上了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板,澄亮一片,响声也没这样咯人。老爷向来宠爱小姐,大理石地板虽说贵了点儿,但是关家也不缺这个钱,然而小姐不喜爱那些亮堂堂冰冰冷冷的大理石,独爱温凉的木板,院子里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地板自然也是。 但是响声却是响了点儿,太太那边的人就爱咋呼。 阿香拐了个弯,快走两步,推开了一间亮堂屋子的门,那门做得极好,推门是无声无息的,连咯吱龃龉都没有,若是来的得人更轻些,里头的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日光却是更亮些的,刘婆子跟着阿香拐弯进去,她仰头轻轻一瞧,又呆了几息。 只见软软的榻座上坐着名天仙似的美人,要说天仙也是不准确的,日头随着门开启涌了进来,映照着屋内透亮,那美人儿的皮肤跟玉脂冰雪般白透,她那眼眸随意瞧了过来,像是在勾住人的魂,身段曼妙婀娜,懒懒地坐着榻上,更多的像是只勾人的妖。 她纤白的手指夹着枚西洋棋,瞧见刘婆子过来微微笑道:“嬷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刘婆子被小姐那笑又晃了一道,心里想着前太太也的确是名美人,素有平阳第一美人之称,然而小姐这美貌大约可以出了省,倘若是旧时代王孙贵胄挑选美人,必然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眉眼鼻子嘴是怎样长的竟是这样好看,瞧见是像前太太,也有些像老爷,但是却好了几个档次,就好比德国货与美国货,虽说都是顶尖的洋货,但是美国货就好了几个档次。 刘婆子笑道:“奴婢遵命过来是来请小姐过去正厅坐一坐的,老爷回来了,有事要与小姐说。” 关玉儿手中的西洋棋一顿,又笑了起来:“爹爹回来了?不是说北边来了名商会会长,爹爹这几日都在外头么?那可正好,我正有事和他说。” 刘婆子瞧见小姐往榻桌上拿了一本新,刘婆子认得些字,只瞧见上头几个大字“远洋详述”,她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说:“近日又有几家公子小姐都去国外留学了,如今洋人的东西好呀,年轻人都喜欢。” 关玉儿瞥了她一眼:“好却是一般的,但是能长点见识。” 刘婆子有点儿急:“小姐您可别学别人要留什么学啊!” 她心里暗暗说,倘若小姐您要外出留学,可不是要备上一帮人伺候您么?关家哪里还是从前的关家呀,如今生意难做,都是些新玩意,老爷也不是那样跟得上时代的,家里吃的是老本,若是给您花费太大了,大少爷往后指不定要继承个空壳子。 关家是老旧时来平阳避祸的贵族,后来老时代过去了,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但底蕴钱财是有的,老爷的生意从前也是不错,但自从改了民国,打仗也更多了,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四五十岁的老爷也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生意渐渐不好起来。 老爷年轻时娶了平阳城第一美人黎阮君,又纳了南方来的一名姨太太何琼香,姨太太何琼香先给他生了一名儿子,取名关楼白,四年后黎阮君才给他生了名嫡女,取名关玉儿。金玉珍宝,这女儿比儿子要紧。 但黎阮君生孩子时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过世了,姨太太后几年也扶了正。 关楼白十五岁时去了北方的军校上学,关老爷就这么一儿一女,本就宠爱女儿,儿子不在身边,自然宠得更多,但怎么着女儿是要出嫁的,家产还是得留给儿子。 关玉儿多用一分钱就是用了哥哥的钱,刘婆子是关楼白的奶妈,看大少爷比看自己的亲儿子还要重,小姐锦衣玉食,平常花费就大,太太成天笑呵呵的不说什么,但她揪心。 关玉儿慢悠悠的吃了莲子羹,又来了几口木瓜素粥,这才起身跟着刘婆子去正厅。 阿香旁敲侧听想跟刘婆子打听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什么事,但刘婆子这会儿的态度和刚才阿香的态度成了一样,爱理不理,笑呵呵地晃过去,就说不知道。 刘婆子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就拧着眉头思虑,据说还和亲戚朋友们写了信带了话,这阵仗估计是大事。 关玉儿换了身新式的雪缎洋裙,梳了个漂亮的姑娘头,又戴上几个素净金贵的珠花,手里捧着那本《远洋详述》,踩着高跟鞋,刘婆子引路进了正厅。 关老爷此时也刚吃了早饭,刚刚抿了口饭后茶,抬眼见刘婆子带人进来了,立刻正了正身。 关玉儿和父亲、太太请了安,她瞧见父亲的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她父亲看了她两眼都没开口,关玉儿眼皮动了动,先笑着开了口:“爹爹,玉儿有件事想与您说。” 关老爷立刻回了:“是不是又想买什么新玩意了?” 旁边的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开口:“玉儿要什么老爷都给什么,你可说说,你爹爹必然应了你。” “我想去英国留学。” 关老爷愣了两秒才瞪大眼睛开口:“留学!?玉儿,怎么想去留学了呢?英格兰多远?轮船火车开多久,离家十万八千里!不行!这个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番外三 最快更新娇气最新章节! 叮咚——!小仙女你掉入异次元啦!购买60%或不跳订可以恢复~ 不过在捂被子之前关玉儿把方金河带的蜜枣吃光了,还喝了好几口白开水、甚至让方金河许下了诸多不平等条约。 方金河在旁边摇了她好久, 她死活不肯出来, 仿佛出来就得被吃掉。 方金河怕她在被子里闷久了呼吸不顺畅,见他在这里又不敢出来, 只得弯着眼睛无奈地出去。 “我出去了。” “真出去了!” 那门一开一合有着轻轻的响动,锁转动一下, 关上了。 关玉儿在被子里听着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打出半只眼睛,方金河真的走了。 她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厉害。 什么“夫妻一体”。什么“喂药”?方金河就想亲她! 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亲?跟吃人似的,青天白日的方金河可真不害臊。 关玉儿哼哼地想, 下次要亲亲的时候,她肯定要躲开的。 …….. 方金河并不是闲人,他算是整个中区的商会会长, 平阳南边接接壤的是桂西, 北边挨着德都, 西边还通银海,地理位置在正中心,方金河在平阳买了公馆办事十分近。 平阳的商业在全国并不出挑, 但它四通八达, 流水络绎不绝, 金银来来往往, 总会漏下些肥的,一百年前,这里的繁华非同小可,然而今非昔比,世道变了,什么地方越肥便哪里开刀,旧时代的末尾在平阳开了大刀,动了平阳的根基,平阳便不再辉煌,再有如今国门被强硬的打开了,外国的东西源源不断流了进来,直接通的是上元,上元便成了整个国家最繁华的地。 平阳的经济算是一般,应该说整个中区都一般,钱财都被上元吸住了,商人政客削尖了脑袋埋稳了足要在上元站住脚,但平阳也是有钱的。 平阳山清水秀,住的都是“闲人”,这些闲人拿着大把的钱财,他们有的是旧时代的贵族,正如关家,有的是老牌的商家,他们有大把的钱财。 因此,鸦.片在平阳销路很广。 太太们都管这个叫“洋烟”,这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说是吸一口云里雾里,能治百病,就是得花点儿小钱。 但这“小钱”可是能要人命的。 方金河是个大度的人,他什么都干,只要得利。 但唯独这“洋烟”不行。 他曾经跟着做钟表的义父,就死在这上面,他有几个兄弟也因为这玩意陪了身家和性命,这玩意沾不得,一沾就得下地狱。 像是吸血的蚂蟥,又像是厄喉的魔鬼,它能让一个杰出的人六亲不认,能逼出人最恶劣、最残忍的一面。 方金河担任中区的商会会长,头一件事就是禁烟,而且他手段好,办事效率还高,说一不二,无法撼动。 这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已经有人想弄死他了,但八字先生说他能长命百岁,方金河觉得要弄死他还真有点难。 不过麻烦却是多了起来,他比成婚前更忙,只陪关玉儿好生逛了逛方公馆,再买几套首饰,又做了好多件衣衫,再回了门,便再也挤不出时间。 关玉儿不懂男人的事,她的本分是在家里做个好太太,方金河不在,丫鬟可以陪着逛街听戏,也可以约太太们打牌。 但关玉儿不怎么喜欢打牌,她也不喜欢听太太们没个底的闲聊、嗑着瓜子暗自攀比,她学不来何琼香的那一套。 方公馆的守卫森严,除了出门得要人跟着,关玉儿几乎可以使用方公馆一切的权利——包括把方金河的钱用光。 关玉儿用钱其实很厉害,但是她从来没有亲自用钱,要什么已经有什么了,东西现成的给她摆着,喜欢什么任她挑,在关家如此,在方公馆也是如此。 所以方金河的钱暂时没什么危险。 关玉儿如今最是厌恶吃药,在方金河的手段下,她生了病只得乖乖吃药,丝毫不能反抗。 所以关玉儿病一好,就开始想着办法预防自己少生病,她把多年的经验写成了册子,又找了大把的医理籍独自揣摩,准备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调理和养生的法子。 恰巧方金河有私人医生许大夫,许大夫出身医理世家,还喝过洋墨水,关玉儿准备向他请教一番。 许大夫十分斯文有礼,脑袋常年是低着的,一张脸时常只让瞧见眉梢和鼻梁,一双眼睛规规矩矩,从来不胡乱看什么。 他得知方太太要向他请教医理的事,独自紧张了一番,一来是方太太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男人若是多看几眼,难保不动心。二来是方先生本事太大,若是与方太太走得太近,他怕方先生心里不舒服。 但令他意外的是方太太只问他有什么医理的是可信的,哪里可以买到好,还以老师之礼提了个预警,说若是不懂想要问他。 许大夫自然是应着,也告诉了她什么可信,还把自己读过的列了个表,十分细心的备注了大致讲了什么,甚至拿出了家里一些珍藏的医。 许大夫如此尽心尽力,不仅仅是因为方金河花了大价钱请了他,更重要的是方金河曾经帮过他,帮的是他的家族,因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个私人医生。 再有这位方太太实在美貌又可人,还十分懂礼,请求人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住你,不说是男人,女人也难以拒绝,就想捧着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给她。 关玉儿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其实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这“手段”是天生的,或者说练了多年。她想要什么,一般都能得到。她不仅仅懂得撒娇,还懂察言观色,更懂进退,知道什么人该怎么对付,也知道想要什么东西、得到的最好方法。 许大夫看着方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医、并且吩咐下人去买,他准备着方太太不久就要来求教,他坐立不安了好几天,却硬是不见人来。 关玉儿坐在房里,医整整齐齐的摆着,窗外透着自然光微微透了进来,屋子里亮堂,椅子下并没有软垫,她背挺得笔直。 这是关玉儿的习惯,倘若她要看、要学习,坐的必然是硬邦邦的凳子,背脊挺直着,唯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思。 关玉儿虽说是个娇气性子,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她念却是极好,而且好胜心强。表亲、堂亲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的有她念的好,念念的好的孩子能得宠,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关玉儿念得了第一,就是为了撒娇时底气更足,也为了不被“别人家的孩子”压制,不得爹妈的唠叨。 但是念其实是苦的,应该说坚持是苦。 关玉儿坐着软凳子就想慢悠悠的吃点心喝茶,或者是昏昏欲睡,冷硬的凳子和挺直的背能提醒她还得念。 不过关玉儿向来是聪慧,也有这个天赋,她知道重点,也能辨别好坏。 医虽说是难,她也从来没接触过,但是为了不吃药,她必须好好的学。 然而“调理养生”知识又夹在“治病救人”之中,要了解个透,必须一套看下来。 关玉儿最是不喜半懂不懂的人,她认为半懂不懂比不懂还要害人,她自己当然不会是自己不喜的人,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认真的、能做好的,她对事物苛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样。 就好比出嫁那天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化了美丽的妆,家里的人哭嫁时最是感动,她眼皮子浅眼泪说流就流的,但她为了漂漂亮亮的出嫁,硬是忍着不哭,生怕哭花了妆便不美了。 所以她要学就学一整套,半点不大意。 而且她也有点喜欢看,她并不喜欢频繁的问老师问题,她喜欢自己认真的细看,不懂就记下来慢慢琢磨,她这“琢磨”并非瞎琢磨,而是看更多的,直到这个问题通透了,倘若不能通透,再问老师也不迟。 关玉儿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娇气的性子和漂亮娇软的外表不同,她的字漂亮又利落,透着一股子不可触碰的孤高与洒脱,她的字很有力,若是不看她这个人,光看这个字,少有人能辨清写者是男是女,她的字既有女人的娟秀漂亮,又有男人的霸道与利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即使是打草稿,都好看得像在潜心抄佛经。 她不喜一切不美的东西,字如此,摆设、吃食、房屋宅院皆是如此。 她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次序,就算是杂乱,也得是漂漂亮亮的杂乱,就好比这房,她如今得了一半的权利,就在一日之内将房按照自己所想命人摆设好了。 关玉儿对美很有一套,也能考虑得方方面面,方金河要用的东西,怎么样舒坦,灯光在哪里、籍笔墨如何最便利她都已经安排了好。 倘若她是个男人,是个有权利的男人,必然是控制欲极强的,就像明太.祖,也是个事事喜欢安排的人,他控制欲极强,甚至是最小的官吏如何当官的准则都有一套,关玉儿看过许多史,倘若她能与这位明太.祖见面,必然能促膝长谈。不过关玉儿也同时觉得这位皇帝太过天真和刻板霸道。 一个天真的人,比不天真的人更能成事,特别执着而坚韧的人,如果加上天真,他们的威胁性会无比的大,他们甚至能把别人认为天真的、不可能的事变成现实。 但天真也是两面的,它只适用于有这个资格实现它的人,对于别人却是巨大的灾难。 关玉儿读过许多,她在学问的道路上独自探索,冥冥中也探知到了世界与历史的一些规律,她能清楚的知道自身十分渺小,也知道顺应波涛奔走才是最好。 但是身在某个时代、某个地点,某个事件之中,往往会看不清也辨不明它的本质。 你不会清楚和确定哪条路是正确,总会在怀疑中迷惘、甚至迷失。 然而关玉儿是锦衣玉食的,她知道这个世道已经乱了起来,但是如今还不会波及她,她也知道她属于并不会被轻易波及的人。 至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事,她如今并没有想过,打仗也许会打的,但歌舞升平的地方也不少,她如此的渺小、力量如此的薄弱,对什么都没有影响力,国家大事、担责之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在她肩头。 不过她是个喜好舒坦的人,如今只为了这个,她将方金河的房摸了个透顶,其他让他也舒坦。 让她失望的是,方金河的房里并没有什么,而且方金河的一手字也简直没眼看,狗爪子都能比他写得好,真是浪费了他带着眼镜时的一副斯文有学问的模样,关玉儿只单单瞧了他房,就已经摸透了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是她看得出这家伙会装模作样,也会哄人。 她就这么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懵懵懂懂地就嫁过来了。 他长得好却是不假。 关玉儿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商人重利,钱财大把,倘若往后纳了有手段的姨太太,关玉儿得被人压死。何琼香是过来人,她这些年有着自己的为人之道,她心思深,人不坏,谋求的是平和安稳和富贵,她认为关玉儿至少能做到她这样才行。 何琼香一方面写了信给儿子关楼白,说是关玉儿要出嫁了,让他赶紧回来。一方面则着手办给关玉儿办婚事。 关楼白如今已经从军校毕了业找了事务,他很看重这个妹妹,若是收的了信没什么大事必然要回来的。 关玉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九,如今都四月中旬了,办得很紧。方金河那边也十分主动且效率高,时常派人过来对接与商讨礼仪步骤等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