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1 未婚产子 苏婳是被喧闹的吵嚷声和哭声吵醒的。 浑身的酸痛随之而来,就像被人拆了一样。 撑开眼皮,视线内,一个身穿绿色碎花衣裳,瘦巴巴的小丫头正跪在地上,对着个老妇人哀求着: “曹妈妈,求你了,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小姐看看吧!” 老妇人生得满脸横肉,一看便不是善茬,冷笑一声:“没出阁就产子,如今难产熬不过去,这种天大的丑事,还让我去大夫上门,是嫌还不够丢人吗?死了倒是好事!要是京里的老爷知道了,只怕连我都得受罚!再说了,这荒山野岭,请个大夫上门要多少银子你可知道吗?” “这些年你也拿了不少老爷寄给小姐的生活用度,就连小姐当初带出来的那些首饰盘缠,也都被你搜刮了去,如今为小姐请个大夫怎么了?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还有,老爷要你在外面照顾小姐,可你呢,从没当小姐是主子,要不是这样,小姐又怎么会去外面找吃食时,被外人轻薄,还怀了身孕?”小丫头哭。 曹妈妈厌恶瞅一眼床上的人,仍在推搡:“她凉了好半天,连喘气都听不到了,只怕已经归西了,就算请了大夫也是银子丢水里。” 小丫头见她就是不愿救床上人,又怒又急:“你害死小姐,小姐纵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把你碎千刀,斩万断!” “你这黄毛丫头居然敢咒我?”即便床上的主子在,曹妈妈都不怕,何况主子都快没气了,冲过来就拽起小丫头的头发,正要一个巴掌摔在她脸上,只觉一股力道冲过来,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被甩到了墙壁上,晕死过去。 小丫头定睛一看,只见苏婳捧着脑袋摇晃着从床上坐起来了。 刚才那一脚,就是小姐踢的。 也顾不得惊讶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小姐哪来的力气,扑过去:“小姐,你醒了?没事了吧?” 苏婳瞥一眼摔在地上的恶老家伙,揉揉太阳穴,真是——吵死了! 又打量了一下周遭。 不久之前,她还是现代医毒世家的千金传人。 只可惜遇人不淑。 从小有婚约的未婚夫出轨,那小三儿还狗胆包天,约她去出租屋谈判。 也是倒了血霉,遇上煤气泄露。 她和那天杀的小三在出租屋齐齐晕厥。最后,依稀能听到急遽脚步和开门声,还以为能被救,可再等醒来,换了人间。 头一转,正看见一面铜镜中映出来的自己。 是个十五六岁的稚龄女子,穿着简陋,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披头散发,就跟死了一回似的。 更可怖的是,床单上印着斑驳血迹,惨不忍睹。 显然,都是这副身子流出来的。 脑子里断续有新记忆一波波涌现上来…… 这儿是大楚朝,自然不是原先自己生活的时代。 原身苏婳,与自己同姓名,芳龄十六。 不过这个大楚的苏婳,与现代的自己全然不同,是当朝兵部尚书家中的庶出三小姐,因早产,生来孱弱多病,脑子也钝,自幼就不受家人待见。 两年前,不小心得罪了嫡姐,被亲爹送到了祖籍老宅附近的尼姑庵悔过。 陪着伺候的,就只有刚才那个恶妇曹妈妈和刚才那个瘦的跟猴儿一样的贴身丫鬟鼓儿。 曹妈妈掌管钱款,安排三人吃穿用度,鼓儿则照顾原身饮食起居。 然而,曹妈妈却没曾尽到该尽的责任,对这个没地位的庶小姐可没什么好脸色,仗着天高皇帝远,非但经常冷言冷语,更将京里寄来的用度私下克扣,中饱私囊,让主仆两饥一餐饱一顿。 原身长期吃不饱,一日饿急了,拿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碎银子,偷偷出去寻吃食。 没料到这一出去,再等回来,没过几个月,肚子就大了起来。 怎么问,原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曹妈妈怕老爷知道会责罚自己,将原身干脆禁足在寺庙的闺房中。 七个月后,也就是前日夜半,原身发动,本来就是头一次生产,又没有稳婆,年纪小小哪里受得住生产煎熬,竟活活疼死了过去,被她占了核子。 苏婳吸了口气,自己死得也算是够倒霉,没想到这个异世的苏婳更悲催,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该看到的,望向小丫鬟:“那谁,鼓儿还是锣儿,那孩子呢?” 鼓儿愣了一下,回答:“昨天生下来后,就被曹妈妈偷偷抱出去,应该是扔了。” 苏婳眉一皱:“把这个恶奴弄醒。” 鼓儿见小姐来了气势,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正准备去外面,苏婳拦住:“干什么?” “奴婢去拿水桶,泼醒她。” “哪用这么麻烦?两耳刮子掴醒就行了。” 鼓儿迟疑:“啊?” 这主仆两,怕是平时受气受惯了。苏婳眸一挑:“这恶奴平时对咱们这种嘴脸,你也不想出口恶气?” 鼓儿这才吸口气,一咬牙,上前对准曹妈妈的脸就是两大耳刮子。 曹妈妈呜一声,抱着红肿的脸睁开眼,看清苏婳醒了,一个灵激。 刚才还失血过多的三小姐,这会儿竟生龙活虎地坐在面前,一双眼睛熠熠似珍珠,又明丽如寒星,正盯着自己,吞吐:“你,你……” “孩子丢去哪了?”苏婳将她衣领一揪,拎过来几寸。 曹妈妈只觉她手劲儿大了不少,哪像是刚生过孩子的人,骇住,脖颈一寸寸发紧,才喘道:“丢、丢进寺庙后面山下的苍屏湖了……” 鼓儿瞪大眼睛,捂住嘴。 虽然这孩子是个孽胎,留不得,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刚一出生就丢进湖里,哪还活得了? 也太狠心了。 苏婳脸一变。 或许是出身医毒世家,对于性命看得宛如缥缈浮云,十分淡漠,甚至还在自己身上炼过毒。 可这一刻,心脏却被揪了一下。 虽说从没见过那婴儿,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身下传来的隐约疼痛,仍是提醒着她,之前是撕心裂肺、拼了一条命,才生下那孩子。 总归是这具身子上掉下的一块肉。 还没活一天,却被这奴大欺主的恶奴给弄死了? 她五指一紧,捏得曹妈妈面色绀紫,手指顺势滑下,就在曹妈妈松了口气的瞬间,反手将她腕骨一捏,捉起往后扔去。 华夏医术与武术很多方面相通,甚至一脉相称,尤其在穴位、经络方面。 所以前世,她对于华夏武术也有涉猎,除了强身健体,也能防身,毕竟十八岁开始,就自己一个女孩子住。 而今换了副身子,内力居然还残存。 尽管囿于产后身体的限制,力气弱了不少,但技巧尚在。 曹妈妈整个身子直直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这一下可没刚才那么幸运,满脸是血,翻了白眼。 鼓儿吓了一跳,忙上前试探呼吸,接着,一个寒战:“小姐……她没气儿了……糟了,万一被庵堂的慧心住持知道了,可怎么说……还有京里老爷那边,又如何交代?” 没气了? 苏婳眉心一紧。 这老婆子不过是个奴婢,死了也就死了,即使被庵堂的尼姑们发现,自己也能将这婆子的罪行说出来,或说罚过了头,或说曹氏自行了断,总不至于为她填命。 只这样一来,麻烦也会多了。 她这副身子未婚产子的事,难免会被人发现。 这个大楚朝的风气,一看就比不上现代开明,她不想刚来就被人浸猪笼。 “鼓儿,去准备个大麻袋和麻绳。再给我打盆热水,我要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她翻身下床,忍住仍断续传来的生产余痛,吩咐。 鼓儿明白她的意思,吞吞唾,立刻去办。 将尸体打包捆好,苏婳清洗了下浑身是血的身体,换了套干爽衣裳,便示意鼓儿与自己合力将麻袋抬出去。 鼓儿见小姐精力恢复得这么快,性子也果断不少,惊诧地张一张嘴:“小姐这身子,行吗?” “没事。”苏婳活络了一下手臂。 虽然还有些产后虚弱,但尚能撑着。 借着正浓的夜色,两人从寺庙后面的小角门出去。 幸好庵堂的尼姑睡得早,这个时候,庙内鸦雀无声,黑灯瞎火。 庵堂位于山上,外面也没半个人影。 两人顺利地将麻袋抬到后山的苍屏湖边,在岸边找了几块大石头,和麻袋绑一起,手一松,瞧着麻袋顺着湍急的水流沉了下去。苏婳吁了口气。 没想过刚来这大楚朝,就做出毁尸灭迹这种重口味的事。 手心,亦不觉沁出凉汗。 她只当是体力透支,毕竟抛尸是个体力活儿,尤其这身子又刚生产。 可慢慢,才发觉冷汗越流越多,衣衫也被浸湿,紧贴皮肤。 夜风一吹,遍体发凉,有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而且,越来越寒气逼人。 但,这明明是八月桂子香的炎夏。 不应该啊。 这种冷,不是从外而来,而是从身子里生出的。 蓦的,心神一动。 是中毒。 而且,还是陈年老毒。 显然,是原身身上的毒。 原身从出生起,长年多病,便是这个毒在作祟。 怕是在胎中便中毒,才会早产落地,孱弱畏寒。 因为生产完才一天,刚又出了力气,这个时候,发作了。 她悄然隔衫按住手臂内侧的肱中穴,稍镇住寒毒。 正这时,耳畔传来哗啦流水声,寂静夜色中,格外清晰。 刚忙着抛尸,没注意。 这会儿,循声望过去。 苍屏湖上,一帘瀑布宛如九霄银河,从悬崖顶端朝下滚落。 素月大川间,衬得气势恢弘。 苏婳沉吟,道:“你先回去。” “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这干什么?” “放心。我稍后回来,你先回去,趁天亮前,把屋子收拾干净,再去曹氏的屋子,将她平日从我这儿搜刮的那些财物都取回来。别让庵堂的人发现。” 鼓儿见她安排得有条不紊,也没多问了,疾步先离开。 苏婳见鼓儿离开,坐在地上,右手食指搭上左手脉搏。 果然,这身体虽然才十几岁,但体内的寒毒不浅,经年已久。 可惜这种环境,没有银针草药,无计可施,只能尽量镇住再说。 湖边环境幽静,无人干扰,是个疗伤的好地儿。 调匀呼吸,正准备闭住几个气穴,只听低哑却充满磁性的戏谑嗓音,从瀑布后飘来—— “夜黑风高,一个小姑娘家毁尸灭迹,眼皮都不眨一下,有点能耐。” 苏婳没料到瀑布后竟然有人,倒吸口气:“谁?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还是鬼,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语气更添几分阴沉魅婉。 却又好听得叫人耳朵怀孕。 ------题外话------ 新文,求个收藏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2 小女子怕冷,不如爷出来 苏婳屏住呼吸,试探:“阁下真的看见刚才的事了?” “还需要我重复一次?”似笑非笑。如云似雾,语气却又很认真。就像在逗弄小孩子。 倒霉。 千年不做贼,第一次做贼,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苏婳镇定了心神:“小女子和阁下素不相识,大半夜的,你泡你的澡,我弃我的尸,井水不犯河水。还望阁下只当没见过这事儿。” “井水不犯河水?你打扰了我。” 苏婳眉心一拧。 打扰? 谁有兴趣欣赏他洗澡! 不过半夜三更在瀑布下洗澡的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仰起脸:“苍屏湖不是私人地盘,你能用,我自然也能用,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是我打扰你?” “没错。就是我家的。”男人语气淡泊,又很是认真。 苏婳唇一抖,怪胎一个! “那你是什么意思?”眸中闪过一丝凌冽阴沉光泽,下意识握紧了袖口里滑出来的半截匕首。 那是准备处理尸体时带出来的。 “过来。” 两个字,带着绝对的强势和命令。 苏婳意识到男人是要自己去瀑布后方,警醒扬声:“你想做什么?”“大楚律例,杀人害命当判填命,何况你性质恶劣,还加了一条弃尸罪,不管是有什么缘由,斩立决,应当跑不了。”男人一字一句玩味。 苏婳攥紧了袖管里的匕首,一咬牙,系好裤管和袖口,下了湖,涉水过去。 好。 谁让她被人捏住把柄?! 岸边离瀑布不远,水也不深。 不消一会儿,苏婳已从水中探身,出水芙蓉一般,水花四溅,衣衫湿透,紧贴玲珑凸透的身躯上,刚生产后突出挺拔的胸前丰饶,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雪颈锁上,诱人得很,夜色下,宛如暗夜昙花,灿烂一现。 瀑布后,身影微微一动,呼吸粗急了几许。 苏婳听得一清二楚,眸内凉意更深。 不但是个乘人之危的怪胎,还是个色中恶鬼。 好。 既然如此,灭口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权当是为这初来乍到的大楚朝除害。 爬上瀑布前面的岩石,许是刚浸泡过水,夜风一吹,寒毒复卷。 一股冷意,又从骨子里窜出来。 她强压住寒气,故意娇甜了声音:“小女子过来了。” “进来。”男人的声音已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靠! 得寸进尺! 她继续撒娇卖痴,声音都快浪成波浪线了:“那儿凉。小女子怕冷,不如爷出来。” “不想被押送官府,就进瀑布。”声音更沉戛阴冷。再没什么耐心。 苏婳见勾引不出他,心内咒了一句,却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踩着礁石,绕到了瀑布前面。 正要进水帘,男人声音又飘出来: “慢着。” 要人进来的是你,慢着也是你。 玩小姑奶奶? 苏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只听他说:“解下自己的腰带。” 尼玛,要不要这么急?苏婳快按不住袖子里的刀了,声音又飘来: “……用腰带蒙上眼睛,再过来。” 她一怔,暗中舒了口气,不过这样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听话?”男人的语气仿似在不悦自己的一只小宠物。 苏婳只得依意,解下腰带系在眼前,然后摸索着进了瀑布。 瀑布后方,水声渐弱,比起外面安静了不少,温度显然也更低。 阴湿环境中,她骨子里的寒气更盛,打了个寒颤。 也能感觉,那男人近在咫尺。 继续能听到他的呼吸。沉重,急遽,粗密,而且……炽热。 不知为什么,男人身上传递而来的热量,竟让她被寒毒折腾的身体暖和了一点儿,舒服多了。 “上前三步。”命令再次传来。 她走过去三步,只觉鼻唇前,多了个温热而坚实的物体…… 像是人的某部分——躯干? “吸出来。” 她一个灵激。 这个死变态! 这大楚民风这么开放了吗? 一见面就蒙眼睛,还吸…… 她再不犹豫,袖口里的匕首往下滑去,握紧,朝前面的男人倾去,莺声燕语,软得不像话:“若奴家依了爷,爷是不是就保证不揭发奴家了?” 说话间,撞到了一方宽厚魁梧的怀抱。 条件反射抱住。 虽然看不见,隔着轻薄的衣衫,却能摸到他黄金比例的胸肌和腹肌。 一块块,朗健而紧绷。 腰身窄瘦而精壮,笔直挺拔。 这不是普通男子的身材。 比起现代那些男模,更多了浓重的阳刚肃杀气。 是常年练武,甚至征战沙场才能打磨出来的完美身材。 收回心思,她手掌一翻,握着匕首便朝他腹部刺去。 身材好又怎么样? 再帅也得死! 刀尖还没落到肉上,却觉一股力道袭来,手腕一震! 虎口麻掉,五指松开,匕首瞬间弹到了地上好几尺远。 她惊住,只察觉男人讽刺的鼻息逼近: “还有什么东西,一次性都拿出来。” 这大变态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她的那些防身术最多自保,况且现在寒毒发作,产后虚弱,根本不可能正面对付他。 眼珠子一转,笑颜如花:“小女子和爷开个玩笑而已。爷不要这么严肃嘛。行行行,你说吸就吸,吸哪?” 等会儿趁男人意志力最弱的时候,不剁了他! 玩笑? 男人唇边浮现泠然,却也懒得跟她废话。 “把血吸出来。” 她一愣,只觉那温度炽热的躯干朝自己又凑近半寸。 抬手,慢慢蹭上去,才知道,是那男人的小臂。 原来是吸——血? 健硕,矫健,肌肉分明,此刻又烫得吓人,就跟发烧似的。 一股腥热气息扑面而来。 是血的味道。 他的手臂,有伤。 倏的,她的脑袋被一只手摁下去,在男人的引导下,唇瓣覆上血腥的来源。 那血,温度比常人高出许多。 她心尖儿一动,纤指悄然搭上他腕上的脉搏。 洪脉。 杂乱沉重。 骤然明白。 这男人,有伤。 手臂中了抹毒的刀箭。 这毒,与她从胎中带来的陈年寒毒恰好相反,是以热症为主的毒。 难怪跑到潮冷的瀑布后。 是为了镇住热毒。 刚才对着她的喘息,并非色急,是受毒伤折磨。 正想着,阳热的血液注入口腔,流窜舌尖味蕾,顺着,滑入咽喉,进了胃腹。 她身子更暖,四肢也热了起来,体内的寒气如潮水般退散。 抱着他的小臂,像只贪婪的馋猫儿,吮着,一口接一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3 小心拔了你的牙齿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寻常人煎熬不住,足以致命的热毒,对于身中寒毒的她来说,倒成了舒缓的解药。 男人见她将毒血吸出却没吐出来,反而吞咽下去,却并没任何不适,小脸更潮红一片,身子也暖多了,眸色沉了一沉,又见她抱得自己紧紧,柔软的身子不时蹭自己,仿佛这样很舒适,脸色更是复杂。 这丫头,似在靠自己取暖。 却又感觉皮肤一刺。 这小猫儿,居然一边吸着,一边在用贝齿咬他。 分明是故意使坏。 “你在干什么?”冷声从上空飘下。 苏婳故作无辜:“没什么啊。” 要不是正需要她,这丫头,死八百回都不够。 “小心拔了你的牙齿。”男人掰起她的下巴,低戛了嗓音,阴狠中又夹杂几许逗弄。 伏在手臂上的小人儿,这才乖了些。 半晌,男人脸色渐好。 苏婳抬起脸,唇瓣边还挂着一丝血迹,却没用手背擦去,丁香微吐,绕过唇瓣一周,餍足地舔了一舔,将最后一丝阳血搜刮入肚,生怕浪费。 男人看着这副妖娆光景,喉结一动,干涩几分。 明明手臂上的毒已经被吸出来了,却又另一股灼热从小腹下延绵升起。 “看在有缘的份上,我不妨再多告诫阁下一句,阁下中的毒虽然已经吸出来,无性命之虞,但毕竟进入体内过,血液筋脉中,必有残毒,偶尔还是会身子不适,接下来的九十天内,最好定时服用解毒汤药,以便肃清残毒,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苏婳朗朗开声。 果然,是个精通医道毒理的。 男人的猜疑成了真,唇微微一扬。 “我这么帮阁下,也希望阁下礼尚往来,只当今天没看到我。”苏婳又道。 这男人的伤,绝不算轻。 那热毒极霸道,要是一般人,根本熬不住。 这人体质比常人强悍,再加上血温天生高,体热较常人重,又及时进瀑布镇住热毒,方可保住一条命。 可,如果再不吸出来,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她救了他一命,怎么着他也该再不提那事儿。 话音一落,沉静须臾。 骤然,罡风袭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衣领被人拎起来,被人打横抱起来,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脖颈。 经过水帘,长袖一挥,轻而易举挡开瀑布。 零星水滴都没碰到她身上。 风声赫赫中,她只觉他抱着自己,落地站定,将自己放了下来。 耳边,热气袭来: “成交。” 苏婳舒了口气,总算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摘下眼罩,面前空无一人,只有苍穹湖水,还有附近碎玉飞花般的瀑布。 那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吸了口气,再没多耽搁,将腰带系好就匆匆离开。 … 不多时,远处,一袭人影一闪,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后显出身型,目送着那小猫儿跑的远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又抬起手,睨一样手腕上伤口旁边留下的小牙印,薄唇微翘。 敢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步履声响起。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男子从山那一边疾步走过来,看见男人,深吸口气: “恕属下来迟,九爷没事吧?” 一个时辰前山下遇袭,清平与主人在应付此刻中分散。 就在半刻钟前,才接到九爷的通报,得知九爷在苍屏湖瀑布这边,匆匆赶赴来。 九爷的手臂中了刺客的一箭,清平一直担心不已。 “已无大碍。”男人拨开林叶,徐徐走出。 清平见主人脸色尚好,舒了口气,再看向他手腕,只见已没流血的箭伤旁边有不少锯齿般的牙印,显然不是箭伤,又一惊:“九爷被谁咬了?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男人淡谑:“一只野猫。” 野猫?这深山野岭,哪来的猫? 清平诧异,却听主人已道:“下山,回驿站,备马,即刻返京。” 清平收回心思,明白九爷的意思。 这一次九爷从封地回京述职,特意绕道苍屏湖,是有私事要办,并没多少人知道。 这种荒僻的地方还能遇袭,必定不是偶然,对方也绝不是普通山匪。 刺客早就埋伏好了,奔着九爷而来,妄图行刺。 九爷是想回京尽快查证这事。 “是。九爷。”清平拱手,又迟疑一下,道:“属下这几日,打听过九爷想查的事,不过……并没听说过这附近方圆百里近一年来有哪家闺女清白被毁或是被人轻薄。” 这也是九爷回京特意经过苍屏湖的缘故。 这种事,毕竟是丑闻,就算有,家中也是藏着掖着,岂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男人眉心微凝。 “且这附近多数村民已搬迁到了山下镇子上,人烟稀少,村女就更少。不过,附近还有个尼姑庵,属下还没去问过……。”清平又补充。 尼姑庵?男人眉皱得更紧,神色有些难看。 不会吧。 难不成一年前那女人……是个尼姑? 大楚从上到下尚佛,莫非他真做过亵渎佛门的事情? 最终开声:“这事迟些再查。回京再说。” “是。” ※※※※ 苏婳回到庵堂时,天呈蓝灰色,已是黎明前夕。 鼓儿不负重任,早已经将生产后狼藉不堪的屋子收拾的妥当,又将曹妈妈厢房里的柜屉锁都砸开,将这两年从小姐这儿搜刮来的好处,都抱了回来。 苏婳看着堆了一桌的银票、珠宝,秀眉拧紧。 这贪心老奴,还真是死有余辜。 贪了这么多,却连一顿饱饭都不给主子吃。 鼓儿在一旁忍不住:“小姐,接下去怎么办……天亮了,慧心住持迟早会发现曹妈妈不见了,到时万一报官,找起来,查到今晚的事,咱们会不会有事?” “没事。”苏婳让鼓儿找了个屋子里安全的地方,将曹妈妈贪的那些银款饰物都藏了进去,然后打了个呵欠。 折腾一夜,也是疲倦的不行,挥手:“好了,睡吧。” 鼓儿哪睡得着,焦心地盯着小姐。 苏婳只得拍一拍她肩:“总之,天亮后有我应付。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饱饱睡上一顿,养足精神,免得糊里糊涂,说错话。” 鼓儿只觉小姐自打生了孩子,人都不一样了,不但体魄精神好了不少,说话和脑子也清晰了,却又叫人安全感十足,有了依靠,不自禁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苏婳也再支撑不住,倒头睡下。 明明很疲倦,却不知怎么,睡得反而不沉。 朦胧中,不知是梦还是醒,视野中,出现了一片令她惊人的场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4 佛心喂了狗 眼前,遍地的药草。 全是她熟悉的、可以炼制药物或毒药的天然药草。 除了很常见的马齿笕、六角英,金银花、车前草、杜仲…… 还有很多名贵稀罕的药草。 前世攀山越岭,经常去深山野岭搜罗药材。 而眼前的药草田,是她从没见过的奇观。 甚至有些明明不可能生长在一起的药草都在一起。 她兴奋了,冲过去,蹲下来,抓了两把药草,放在鼻子下面嗅起来,任凭药草的独特香气灌满鼻腔口腔… 然后,四肢摊开,在药草地里躺下来,打了几个滚儿,还抓了好几把药草。 一直到瞌睡虫袭来,沉沉睡去。 ※ 天亮后,苏婳被鼓儿的叫声吵醒了。 一睁眼,才知道竟已临正午了。手心多了什么。 定睛看,竟是一味朱砂七。 她翻身而起。 还以为那是一场梦。 可梦境中药田里的朱砂七,怎么能带到现实里来? 若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小姐,快起来。慧心师太好像发现曹妈妈不见了,来了咱们屋子外,想让您出去。”鼓儿神色紧张,打断苏婳的遐思。 苏婳也来不及多想那片神秘的药田,翻身下床,洗漱了一番,领着鼓儿走出屋子。 “苏小姐起身了。”院子里,一个脸庞瘦削,神色严肃,约莫五十上下的老尼在弟子的陪伴下,冷冷望过来。 苏婳一看就知道,面前人,正是这静水庵的住持师太慧心。 静水庵是苏家出资修缮,受过苏家不少香火,所以京城的苏家才会将犯错的庶女放在这里。 说起来,这慧心也是有责任精心照看原身,可这两年,做了什么? 她一定清楚曹妈妈奴大欺主,对原身不敬苛待,却只当看不见。 原身在被外男占了便宜,不幸有孕,被曹妈妈锁了好几个月直到生产,她也完全不知情,足可见对苏家寄养此处的小姐完全不经心,分明是个只拿银子不办事的东西。 亏得还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佛心喂了狗! 苏婳走上前,不紧不慢:“师太找婳儿,不知道有什么事。” “曹妈妈每日一大早本该去庵堂的厨房那儿拿早膳,可今早到现在晌午都久久没去,有弟子去她屋子找过,却没看着人,又在庵堂和附近寻了一遍,还是没找着人。不知苏小姐这儿可曾见过?” 苏婳眉一挑:“有这事?婳儿昨夜受了点凉,身子不舒泰,早早睡下了,到今天醒来确实还没见过曹妈妈。鼓儿,你领着小师傅去曹妈妈屋子仔细瞧瞧。” 慧心示意身边一个小尼姑随鼓儿过去。 不多时,两人急匆匆打转回来。 “小姐,不好,曹妈妈的确不见了人影,而且屋子中的柜箱都有打开的痕迹,里面空无一物,连一根针都没留下来!”鼓儿一站定就禀报。 “什么?”慧心一惊,望向一起跟随去的小尼姑。 小尼姑也是还没缓过神,忙点头:“没错。曹氏那屋子,就像被人搜刮过一样,稍值钱些的都没了。” “岂有此理。”苏婳脸色一变,“这个奴婢,居然卷银子潜逃!” “卷银子潜逃?不会吧?”慧心虽然震惊,却又不大相信曹氏会卷钱跑了。 这曹氏在庵堂说是伺候家中三小姐,但无人管,吃得好穿的也好,过得不知多舒服,还能刮些油水,无端端的跑了干什么。 “依贫尼看,曹妈妈失踪这事有些蹊跷,倒不像是卷银子潜逃,不如报官,请衙门去查查吧。” 正要挥袖让弟子下山,却听苏婳无声一笑:“师太确定要报官?” 慧心一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曹妈妈不是卷款潜逃,那便只有是庵堂进了贼,或者是有内贼,不管是哪一个,闹大了,信众会如何看待静水庵?如何看待师太你?庵堂日后的香火,师太是不管不顾了吗?” 慧心一个灵激,没错,到时,外人只会认为静水庵管理不善,秩序紊乱,她这个住持无能,指不定还认为庵堂是个贼窝。 静水庵地理偏僻,本就信徒不多,若不是家乡出了个在朝为官的尚书苏乾阳,时不时给捐点香火银子,几乎难以为继。 若是名声再一坏,岂不是要关门大吉? 怕是连苏乾阳也不会再捐资了。 思前想后,终究作罢,朝弟子道:“算了。” 苏婳见她妥协,唇不易察觉轻巧一弯:“那师太打算如何对京城那边交代?” 慧心只觉无形中被眼前这小丫头捏住了喉咙管儿,却不得不说:“曹氏蒙蔽贫尼多时,原来在庵堂一向苛刻主人用度,中饱私囊,如今更贪婪成性,卷财潜逃,不知去向。” 又示意身边的小尼姑回厢房准备笔墨,去信京城汇报。 苏婳这才满意,眸内却又凉光一现。 蒙蔽? 明明早清楚。 慧心被苏婳眼色看得莫名发憷。 那冰雪般慧锐眼神,决然不再像是之前那个懦弱少女。 平日极少与苏家这名少女打交道,知道她不过是苏家的庶女,在府上不受重视,这次还是因为犯错受罚送来,对她态度也就更加散漫,甚至欺软怕硬,对刁钻泼辣的曹妈妈都要更客气一些。 曹妈妈对这少女在庵堂的苛待,她这个庵堂主人哪会完全不知道,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刻,被她这么一端详,莫名心虚。 毕竟怕她多提。 万一捅到京城苏家那儿,自己也得被记上懈怠失责。“若无其他事,贫尼先走了。”赶紧开溜,方是上策。 “慢着。”苏婳开声呵止。 “苏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慧心只得站住。 苏婳慢慢踱过去,笑眸盈盈,慧黠地像只小狐狸,叫人招架不住:“既然师太要写信回京给我爹报告曹氏的事,不如再多加几句。” “…加什么?” “说来,婳儿叨扰静水庵不短,也该回去了。就劳烦师太在信函中,说婳儿近年潜心礼佛,乖巧懂事了不少,身体也痊愈了,不妨早些接回去。”苏婳歪了歪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5 当真狡诈阴毒! 记忆里,原身被送来这里悔过,安的是个生病的由头。 既然康复,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 慧心没料苏婳竟提出这种要求,吞吐:“苏小姐是留还是回,全凭苏尚书的意思,贫尼无法左右。” “师太谦虚了。父亲大人既然送我来这里悔过,便是让师太督促看管着我,师太对我的评断,父亲大人定然会作为我能够回京的衡量标准。”苏婳绕过慧心,抬手轻拍了一下她肩膀。 慧心被她拍的身子一弹,没料到她做出这轻慢自己的动作,眉一皱。 瞎了眼。 这苏家庶出三小姐哪是什么孱弱蠢钝的货色? 摆明了是个心机不浅的小狐狸。 让自己为她说好话? 镇定了心神,仍是拒绝:“苏小姐太抬举贫尼了。不过,尚书大人怕是不会听贫尼的话。” 苏婳见她就是不松嘴,眸光一动。 慧心就是不让自己离开庵堂,显然不光是为了她寄住在此的生活用度。怕是有人特意放过话,让慧心在汇报信函中,一直说她表现不佳,身体未愈,阻止她回京,将她一辈子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庵堂。 不然,原身一场“病”,也不会病了快两年都回不去。 慧心纵容曹妈妈苛待自己,恐怕,也是因为那人的吩咐。 “既然如此,那婳儿也是无奈,”苏婳叹息一声,慢悠悠倾近慧心,就在她松了警惕,正要告辞转身,手一抬,捏住她两颊,将一团东西丢进了她嘴里。 慧心始料未及,那东西已顺势滑下了喉咙,顿时握住脖子咳起来:“你干什么,你喂我吃的什么?咳咳——” 鼓儿在一旁也惊诧地看向小姐。 苏婳云淡风轻:“没什么。不过是叫人肝肠寸断的毒药罢了。” 慧心惊住,却不信:“你别开玩笑……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当毒药那么容易买到、天上掉下来的么? “这两年身居庵堂,平日也没什么消遣,只能研习药草,打发时光。先前无聊,偷偷去后山冶游,随便摘了些,后来对比医书,才知道是有剧毒的药草。” “你——”慧心失色。 这庵堂身处山上,别的没有,各色各样的药草的确是不少。 正这时,肚子绞痛起来,一阵赛过一阵。 还伴随着一阵恶心欲呕。 料不到苏婳来这一招儿,也来不及盘诘,转身就准备离开。 “师太是去找大夫?哦,忘了说一声,这毒草可禁不起气血流动,走一步,毒浸一分,腹痛更甚,婳儿怕师太就这么自己走回厢房,即便大夫来了,也等不及了……” “你——”慧心又气又怕,咬紧牙关,恨不得撕碎了面前少女。 “师太勿急,坐下平息静气,尚能拖延毒发身亡。”苏婳逗弄。 慧心刹住。 这妮子说话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可这会儿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总不能拿自己一条性命做赌。只得盘坐下来,颤颤巍巍,按捺住脾气:“劳…劳烦苏小姐帮贫尼去喊一声弟子,让她们帮贫尼去喊大夫来。” “师太客气了。婳儿自然不会看着师太死,不会,婳儿这么帮师太,师太如何报答?”苏婳长睫一拍。 慧心哪会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一咬牙,先应付过去再说: “行,你先帮我去让庵中的弟子来,我便为你写家书!” “鼓儿。”苏婳料到她怕是会事后反悔,一拍手。 鼓儿将抱出来的笔墨放在慧心前面不远的青石墩子上。 “都准备好了,请师太现在就落笔吧。”苏婳盈盈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鼓儿在墩子上摊开纸,将早就磨好的笔递给慧心。 慧心没料她早就准备好,倒吸口气。 苏婳见她不接笔,莞尔:“师太,时辰可不多哦。” 当真狡诈阴毒!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慧心只觉腹痛更甚,胃中更不适,一小口酸水吐了出来。 毕竟惜命,又不敢大幅度动作,抖索着爬过去,提笔写了起来。 苏婳见她写完,拿起信函一抖,先一翻转,趁着墨迹湿漉,还没干,在另一张白纸上印了一印。 白纸上,立刻浮出一模一样的浅显字迹。 慧心目瞪口呆,不知她在干什么。 苏婳又快速看了一下慧心给苏乾阳的信函,嗯,看了一看。 嗯,把她的近期表现写得还不错。 看来这老尼姑还真是怕死。将那原封信函递给鼓儿:“把师太的亲笔书函送给外面的小师傅,就说师太让快马加鞭,尽快下山送去京城。” 又笑着凝视一样慧心:“哦对,做完了,再让小师傅去叫大夫来。” “是,小姐。”鼓儿接过来,朝院子外走去。 慧心稍松了口气,又对苏婳一肚子气,却也见识到这丫头的狠辣,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多动,怕引发了毒性。 苏婳在院子里拣了一把藤椅,悠哉落下,面朝着慧心,就跟衙门大老爷审犯人似的。 日头又攀高了几分,鼓儿领着个小尼姑回来了,对苏婳做了个事办妥的动作,又对小尼姑说: “师太在那儿,与我家小姐说话说得正好,肚子绞痛,也不知误食了什么,快些扶回去吧。” 小尼姑忙过去搀起了慧心。 苏婳见慧心转身欲走,将手中的信函拓印版微微举起,晃了一晃,和蔼:“师太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养,别操心别的了。” 慧心呆了一呆,明白了这狐狸刚才为什么会拓印了一封信函。 这是不许她事后派人去拦截那家书。 她还有自己亲笔书函的拓印版在手。 另外,万一将这小狐狸逼得急了,揭发自己这两年放任曹妈妈苛待她,更麻烦。 说起来,那曹氏忽然失踪,只怕也与这狐狸有关。 却不敢多追究了。 吞下憋屈,哼一声,架在弟子肩膀上,先走了。 “小姐,你给慧心师太吃的,真的是毒药?”鼓儿见慧心狼狈离开,忙不迭过来。 “我可没精力天天丢尸体。”苏婳撇撇嘴。 “那是什么?为什么她会肚子那么疼?”鼓儿更好奇。 苏婳见小丫头好奇宝宝似的,也没多隐瞒:“朱砂七。野生药草,可用于化痰散结,不过需配药服用,单独服用,有微毒,可令人腹痛如绞,呕吐恶心。不过,单凭这个,也不至于让她肚子一下疼得这么厉害,还加了点儿别的——佐料。” 光靠那么点份量的朱砂七,确实不足以让慧心疼成这样。 “什么?” 苏婳眨巴眼睛:“你真想知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6 美人胚子 鼓儿点头如捣蒜。 “咱们屋子角落的死蟑螂和尘土。” 鼓儿噗一声! 难怪慧心疼成这样,还吐了! 这么脏污恶心的玩意儿下了肚子,人会舒服才怪! 怕是不拉个天都不会停。 又好奇:“小姐怎么会有……朱砂七那玩意?真是从后山捡的?” “你家小姐说的话,都不信了?”苏婳嗔。 “当然信。”鼓儿再不多问了,“这个慧心师太也不是好东西,和那曹氏一丘之貉,两人都是活该。” 苏婳呼吸微凝。 曹妈妈和慧心自然是活该,可还有个更应该得到报应的,她却连是谁都不知道。 就是侵犯了她这副身子的男人。 她才十六。 被辱怀孕时,也不过才十五岁,放在现代,那就是典型的摧残祖国花朵的恋童癖。 还有那个无辜的婴儿,也是可怜。 连小小的尸身,都不知漂流到了哪里,只怕是喂了鱼腹。 总之,这一切,全是那个强女干犯的错。 不管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可别让她找出来,不然,一定亲手给剁了! ※ 这日后,慧心也再没来过苏婳住的院子,更没找过她麻烦。 苏婳也明白,那书函,应该已是安然无恙地送去了京城。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在鼓儿的照顾下,产后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 这期间,她又在睡眠中进入过几次那片药田。 而每次醒来的时候,手上都会捏着或多或少的各种药草或种子。 每次梦见药田,再醒来,体力都会增加不少,精神也好多了。 进去了几次,她便有了准备,每次尽量去寻些产后食用、帮助恢复气血的药草,捏在手里或者放进袖管里,第二日便将梦中带出的这些药草,让鼓儿悄悄单独开小灶,熬了给自己饮用。 这些,也让她身体恢复得突飞猛进。 久了,她意识到,梦中的药田,或许不是什么梦,而是属于自己的另一个空间。 是老天爷给她第二条性命时,赠与她的一份独特礼物。 或许是见她前世潜心研究医毒病理,却无端端陷入一份孽缘,死得太冤枉,才让她这一世也继续前世未了的志向? 这日正午,苏婳喝下最后一剂补血药汤,坐在镜子前。 铜镜里的人,瑶鼻檀唇,肌肤赛雪,吹弹可破,星眸樱唇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跟珍珠似的,不施脂粉亦熠熠发光,我见犹怜。 无论日子过得多苦,天生一头浓密而乌黑的三千青丝,怎么挽怎么盘,都是秀美绝伦。 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人,果然是要好好养着。 这段日子,除了经常服些补气益血的药材汤水,她将从曹氏那边拿回来的钱银经常偷摸下山买些吃食回来开小灶,果然滋润了回来。 这副模子,哪里还像是那晚刚醒时看见的自己? 在异世呆了月余,偶尔还是会念起前世。尤其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毕竟死的不明不白。 堂堂一个医毒世家传人,一辈子正事没做成,却因情而亡,将家族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爷爷若知道,该从棺材里气得坐起来吧? 也不知道那小三怎么样。 不过在满是一氧化碳的屋子里,自己既然都没命了,那个第三者,估计也难活。 这么想着,总算才能勉强舒口气。 挖人墙角抢人男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罢。 前缘既了,那就在这大楚好好活下去吧。 只是—— 她手滑下去,覆在平坦得根本看不出已生育过的小腹上。 从没想过,刚来异世就当了母亲。虽然她还没来得及看这孩子一眼,毕竟是这副身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产后疼痛尽管已经好了,可生育过后胸脯时不时传来的胀痛,偶尔被奶水浸湿的小衣,还是会提醒着她这具身体曾经遭遇过的事。 孩子,为娘的,也算是帮你报了一半的仇。 至于那个始作俑者——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顺顺利利先离开这里,才能有机会找到你那个杀千刀的亲爹,帮你报仇。 “小姐!”正这时,鼓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苏婳收起遐思,抬起头。 这丫头,比自己如今年龄还小几个月,从小与原身一块儿长大,从小也没吃饱穿暖,和原身一样,本来瘦巴巴的,说话都是无精打采,被自己调养了一下,这一两个月,也圆润健壮了不少。 “怎么了?”很少看见这丫头这么兴奋。 “京里来信了,老爷说会派人来接您回去!” 她身子一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样看来,京里那个尚书爹,倒也不是对自己这个庶出女儿渣到无药可救。 听说自己表现尚可,也没打算让自己烂死在外面。 也罢。 无论如何,总算能够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了。 — 一个月后,苏婳与鼓儿坐上了京城苏府派来的马车。 来接她的,只有一个府上的低等车夫,对着她的态度也是散淡,脸色就跟死了还没来得及埋似的,问一句,答一句。 还没回府,苏婳已经完全领略到了自己在苏家的地位。 不过也没关系。 再怎么,也总比被困在庵堂好。 鼓儿也早就习惯了府上下人的跟红顶白,完全不介意,上了马车,一路欣赏着风景,笑得咯咯响。 这两年的庵堂生活,将这小妮子也是憋坏了。 静水庵距离京城约有七八日的车程。 天公作美,一路上风和日丽,路途顺利。 最后一天,抵达京城城门外的郊外小道,鼓儿已迫不及待掀开帘子,朝外望去,兴高采烈:“小姐,快到京城了。” 路过集市时,苏婳拿了些银子,让车夫帮自己去书坊买了些话本,在路上打发时光,这会儿合上书,朝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正疾驰在两侧杨柳轻轻的羊肠小道上。 这段路是京城与近旁县城的中间路段,属于三不管地段,也不是官道。 许是如此,格外僻静,今天除了马蹄橐橐,更是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从外地回京的商客不少为了赶时辰,都会抄近路,走这条小道,比起官道要节省一两个时辰,苏家车夫也不例外。 忽然,马车一个嘎吱,停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7 麻醉散 因为太急,两人身子惯性朝前冲去,幸好扶住车壁。 鼓儿见苏婳没什么大碍,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直直看向前方,声音极不自在:“兄弟,咱们可是京城尚书府的车子。” 马车正前方,一个浑身横肉,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手上拎着把砍刀,背着一卷麻绳,一步步朝马车走近。 尚书府的名号显然没将他震慑住,完全没让道的意思:“哟,还是尚书大人家的车?当官的家私可不少吧。” 鼓儿猛抽一口气,跌回了车厢内:“小、小姐……好像是打劫的……” 苏婳自然也看到了,眉拧紧。 回个京,还真是波折重重。 快到家门口还能遇着打劫的。总之就是不让她顺利回京! 也不知道是天意她就这么倒霉,还是人为。 “兄台,可别过分了!打劫也得看对象,仔细吃不了兜着走!”车夫继续摆出东家背景,壮着胆子呵斥一声,话音未落,那劫匪已将刀子架在了他脖子上。 车夫一个颤抖,再没底气,屁滚尿流滚下来:“饶命,饶命——” “怂货。”劫匪用刀背将车夫敲昏,迈过去,哗的一声,掀开车帘。 鼓儿吓得惊叫一声,蜷在小姐怀里。 劫匪目光落在苏婳脸上,倒是有些惊艳,随即将背上的麻绳丢进去: “别让老子费劲亲自动手,自个儿乖乖把自己手脚给绑了。” 鼓儿颤抖着:“你要怎么样?” “自然是把你们卖去窑子里赚一笔了。”劫匪笑着摸了摸下巴,盯着苏婳的眼神色眯眯,“放心,你家小姐这么水灵,到时顶板是窑子里的头牌,吃香的喝辣的。” 十来岁的小姑娘家,难得有这份风情。 眼神虽然厉了点儿,冷了些,却又着实动人,看得男人心里发痒。 谋算着要不要丢去窑子之前,先自己享用一回?也不辜负这趟买卖! 鼓儿又惊又怕,纵然怕得不行,还是倾近力气伸开双臂挡住苏婳:“不要碰我家小姐——” “放宽心,你也跑不了,你这丫头片子虽嫩了点,不及你家这美人小姐,但也还是能卖出几两银子的。”劫匪手伸过去,正要将鼓儿拎到一边,却听苏婳定定看着自己,开声: “你做这些无非是求财,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我包裹里有些银两饰物,比咱们的身价更值钱,不如你直接拿了去,放咱们一条生路。” 说着,瞥一眼鼓儿。 鼓儿克制住畏惧,立刻拿出包袱,递到车外。 劫匪料不到这丫头这种时刻尚能有条不紊说出这么一番话,半晌,才看一眼鼓儿手上的包袱,终归是财迷心窍,受不住诱惑,将那包袱一把抓过来,解开。 包袱里,有几件少女的亵衣和手绢。 男人脸上露出几分色迷迷,拿起来放鼻子下嗅了几口,不怀好意地看一眼苏婳。 鼓儿忍住恶心,继续挡在苏婳面前,生怕他会过来。 幸好劫匪忙着搜罗财物,暂时没空做别的,继续翻找。 翻出好几锭用帕子裹着的首饰和银元,大喜过望,塞进了腰袋里,又看到一个碎花香囊,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 苏婳见状,阻止:“大爷,你拿了这么多,这个就算了吧。不值钱的。” 劫匪听她阻拦,料定是好货色,嗤一声,拉开两边绳子,便拿近眼前想看清楚,却觉异香袭来,好奇地更加凑近几寸,忽的,异香更浓,只觉眼前一黑,头一晕,手脚痹滞,指间香囊也滑了下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偌大个汉子,半天爬起不来。 “小姐——他——这是怎么了?”鼓儿吓了一跳。 香囊里是从夹竹桃树皮上提炼出来的苷液。 这种液体具有令人麻醉昏迷的效果。 可能是因为隐约察觉有人在千方百计制止自己回京,料定旅途也不会太平静。 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准备这些防身玩意,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从空间里带出来的夹竹桃树皮分量太少,制造的麻醉散药效持续也不会太久。 苏婳来不及多做解释,飞快下车,将香囊捡起来扎紧,放回包袱里,又吩咐鼓儿与自己用那卷麻绳将手足无力的劫匪捆个实。 鼓儿忙连爬带滚下了车,与苏婳一块儿绑起劫匪。 “臭娘儿们,你给老子施了什么妖法——”劫匪尚在哼哼唧唧地咒骂,却没力气反抗。 苏婳一耳刮子扔过去,打得他闭了嘴:“既然知道我会妖法,还敢嚣张?说,是谁派你来劫持我?” 劫匪被她掴得噤声,粗黑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似是没料到她门儿清能猜出背后有人:“你他妈说什么?……他妈少废话,快放了老子!” 苏婳知道香囊药草的麻痹效果持续不了多久,见撬不开他的嘴,又看他力气比刚才大了一些,也不再犹豫什么,拿起旁边地上的刀,准备打晕他。 谁想刚碰到刀,劫匪已恢复了大半,强撑着起身,趁势甩掉身上还没绑好的绳子,一手将鼓儿拽过来,用力掐住她脖子,恶狠狠:“把刀给老子丢过来!再把自己绑好!” 苏婳没料到这人的体力比自己想象中强,见鼓儿被他掐得脸色惨白,将刀尖对准他:“放开她!” “你先把刀子丢过来,老子就放,不然老子掐死她!”劫匪叫嚣着,粗糙五指嵌进鼓儿细嫩脖颈更深半分。 鼓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口申吟:“小姐,你先走……别管我……先去报官……” 苏婳知道劫匪这会儿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不然早就冲过来了,何必与自己讲条件? 非但不放下刀,反倒持刀逼近一步:“你若不放,那咱们就这么僵持着,我倒是无妨,就怕你,再不去看郎中,性命难保。” 劫匪一张脸扭曲:“你这臭娘儿们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 “你去看看大夫不就知道了。”苏婳见他心理防线快要崩溃,刀尖更近一寸,“怎么,还不打算放下人,去找大夫?” 劫匪神色复杂,挣扎了一下,似下了狠心:“好!老子就算死,也要你的人陪葬!反正是个小雏儿,去了阴间,给老子暖床,也不吃亏——” 手指滑到鼓儿的颈骨—— 苏婳没料这劫匪连死都不怕,竟有一块儿死的心,脸色一变。 正这时,一道寒光袭来。 还未等三人回过神,一把宽刀已插进那劫匪的后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8 辽人 劫匪仰面而倒,瞳孔涣散,至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鼓儿腿儿一软,惊魂未定跪倒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才飞快跑到了苏婳身边。 与此同时,马蹄声渐近,卷起路边尘埃,在苏家马车前停下。 苏婳循着望去,只一抹高大身影跨坐马鞍上。 是个年轻男子,五官深邃,尤一双晶莹夺目的眼眸,瞳色泛着浅褐色泽,一看就不是大楚本土汉人,眸梢一颗如血的红痣,更透风流婉转。 有几分像边疆血统。 鼓儿看清楚那男人的穿着打扮,抽了口气,并不比看见劫匪平静:“小姐,是辽人。……这儿怎么有辽人?” 苏婳眸色一动。 在静水庵休养的这段日子,也了解了大楚目前的一些情况。 大楚朝虽一统中原汉室已久,但周遭仍有不少异族组建的朝廷。 大部分已臣服,奉大楚为兄国,年年来朝,进献贡品。 却自然也有野心勃勃,时不时来挑衅几下的。 这辽国,即是大楚北方最大的异族朝廷,也是与大楚渊源最为复杂的北方朝廷。 几代下来,楚辽两国打打闹闹,关系时严峻时宁静,偶尔兵火燎原,打得如火如荼,偶尔又休战养生,互不侵犯。 如此,便过了几代。 但不管两国政局如何,民间的通商却未曾断过,大楚境内,时不时也能看到南下经商买卖的辽人。 大楚百姓对于辽人,大半还是持着防备态度,毕竟是异族人,还是数度侵犯过国境的外族。 所以鼓儿眼下这个态度,也是正常。 在大楚经商游学的辽人,应该不算少,尤其现在已近京城,估计更是多,碰见了也不奇怪。 只是——辽人,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噬血。 就这么一下子结果了那劫匪的性命。 本来还想着多套套话,审出幕后指示的人。 这一下,死无对证。 苏婳轻拍鼓儿手背两下,站起身,面朝马鞍上的人:“有劳恩公出手相助。” 男子没有下马,只睫毛一动:“客气。” “那,现在这个样子……”苏婳望一眼地上的尸体,“可要我们主仆随你去衙门?” 毕竟闹出了人命。 这尸体,总不能就这么丢在路上。 她这个当事人,总得跑一趟。 男子反问:“小姐可想去衙门?” 苏婳吸口气,老实摇头:“要是能不去,自然是最好的。” 她一个带错之身,还没回苏府,先进衙门,也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波或者被人捉住什么把柄。 “既然小姐不愿意,那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男子早看得出她不想闹大,踩蹬下鞍,抽出马鞍下面的一块布,将地上不多的血迹抹去,又抓起地上的绳子将尸体麻利地捆好,扛起来,丢上马背后,翻身上马,望向盯着自己目瞪口呆的主仆两人,提醒:“这小道虽然人稀少,但偶尔还是会有人路过的。没事就快走吧。” 苏婳这才回过神:“……等等,这尸体,你怎么处理?这事,就这么完了?” 男子坐在马鞍上淡道:“剩下的,在下会处理。小姐安心上路,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辽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了,还这么细心妥帖,主动帮她善后处理尸体? 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婳几步挡在马头前:“你到底是谁?” 男子恬淡自若:“如果小姐问我名讳,可以叫我汉名容徽。” 苏婳:“……”顿了一顿:“我是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帮我?” “他日投桃,今日报李。容徽做的一切,小姐受得起,不用担心。”容徽一扬鞭,拽了拽缰绳,马首一偏,打马而去。 苏婳后退几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 投桃报李?!受得起?! 她给这外族男人投过什么桃子了? 难道原身帮过这个男人,或者给过这男人什么好处,他才会回报? 可记忆里,她对这个男人完全没印象,根本不认识啊。 别说一个异族男人,原身原先在京中身处后宅十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与自家府上的男家丁都不曾多说话,又怎么可能与一个外族人有渊源?! 而这男人,对她近乎像当半个主子了! “小姐,这些北人做事,果然都是奇奇怪怪,不按理出牌……”鼓儿缓过神,跑过来拽紧她胳膊,手心的汗还是没干:“他就这么带着尸体走了……真的没事么?” 如今带也带走了,还能怎办。 苏婳缓了缓:“应该没事。我们也只当这事没发生过,不要提起碰见这外族人的事情。” “嗯嗯。”鼓儿频频点头。 苏婳与鼓儿合计几句,走到车夫跟前,两巴掌打醒了人。 车夫一屁股翻身坐起,还惊魂未定,待看清苏婳和鼓儿安然站在面前,才喘息:“小姐……那、那劫匪呢?” “走了。”鼓儿皱眉看着不中用的车夫,“刚打晕你,就有客商马队经过,吓跑了那劫匪,幸好如此,不然靠你,咱们已死了一百回!” “客商经过?”车夫还在喘着大气,朝周遭看去。 鼓儿一个手掌甩到他额头上:“还在看什么?人家早走了!还等着陪你醒不成?还不滚上去,赶紧走!等着劫匪叫人回来?” 许是经历了一劫,这丫头胆子也大了不少,训起人来也有了架势。 苏婳赞许地看一眼鼓儿,只见车夫已浑然变色,忙点头:“好好好,小姐,快上车。咱们马上启程。” 马车在尚书府停下,苏婳下了车,便看见台阶上一个身着浅绿碎花长衫,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少妇顾不得失态,冲了下来,哭得红红的眼睛一下子又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自己: “我的婳儿,你可算回来了。” 自己回府,除了生母,还能有谁巴心巴肝等着自己? 苏婳知道,眼前的妇人就是苏府的二夫人杨氏。 这个生母,倒没有一贯印象中姨娘的娇骄模样。 打扮朴素秀美,浑身也透着股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脸颊上有些淡淡的斑痕,虽然施了淡妆,细看,还是看得清楚,似是留下的小疤。 就像一副绝美的山水画被墨迹污染了,很是可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09 苏家后院 原身留下的记忆中,这生母杨氏的确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京城以北沛县人。 杨父是沛县一名举人,是当地颇有名望的鸿儒。 此刻看杨氏哭成泪人,苏婳也动了恻隐,轻抚她的背:“婳儿这不是回来了。娘莫哭了。” 杨氏身边的丫鬟翠环和徐婆子也下来劝道:“是啊,二小姐这不回来了么,该是喜庆事儿啊。” 杨氏刚止住哭泣,听车夫禀报在京郊遇着劫匪的事,腿都软了,幸好又听说虚惊一场,劫匪被人吓跑了,方才长舒口气。 苏婳见这一紧一松的,弄得杨氏脸色发白,软声说道:“娘,婳儿累了。” 杨氏这才挽住女儿,再不多说,进了尚书府邸。 ※ 苏府,东北院子的小花园。 一抹纤细的身影百无聊赖的趴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纤手玩弄着一株探进来的花枝,脸上却全无欣赏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脚步响起,都没注意。 直到妇人的声音响起:“娉婷,听下人说,你连午膳都没用,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苏娉婷回头,看见是妇人,方才懒懒从美人靠上坐直了,撒娇地呢哝:“娘,女儿无碍。” 来人正是尚书府主母,苏乾阳的正室洛氏婉琼。 洛氏乃开国功臣,大楚名门,如今开泰年间,洛氏一族虽已不如前朝风光逼人,各房嫡系仍在朝中各部身处要位,深得朝廷重视。 洛氏是洛家这一代家主的嫡幺女,素来受宠。 未出阁前,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嫁给苏乾阳后,亦是前呼后拥的高官夫人。洛婉琼这一世活得也算是顺风顺水,保养得也极好,皮肤白腻丰滑,无一丝皱纹。 “还说无碍。”自己生的,洛婉琼岂会看不出女儿那点心肠,过去轻点了一下爱女额头,“无碍,就不会娘走过来半天都听不到了。” 苏娉婷被娘一眼看穿心事,也就不再藏掖了,冲大门口瞥一眼:“女儿不明白,为什么娘同意爹让那丫头回来。” 洛婉琼就知道女儿怏怏不乐是为了这个:“慧心修书给你爹,说婳儿身体好转,在庵堂乖巧听话,表现尚佳,到底是苏府的女儿,你爹总不能将她丢在外面一辈子,既然说接她回来,我又能说什么?” 提起这个苏娉婷就更气:“那个老尼姑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干嘛为那丫头说好话?亏得我还……” 说到这,噤了声。 洛婉琼当然知道女儿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亲生女儿做的哪件事,自己会不知道? 自打苏婳被送去静水庵,娉婷就对庵堂住持慧心暗中打过招呼,在每月报给京中苏府的平安信中,只说苏婳仍是心窍未开不懂事,为此,也给了静水庵不少香油钱。 慧心也一直照办,却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却转了风向。 说来也怪,除了那慧心变了,安排去伺候她的曹妈妈也莫名失踪,说是什么卷财潜逃了。 这些事,也不知道与苏婳有没有关系。 若真有关系,二房这女儿,也不知道使过什么手段。 唯一肯定的是,这个昔日唯唯诺诺的苏婳,送到外面磋磨了两年,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念及此,洛婉琼目色一敛,拍了女儿手背两下:“行了。回都回来了。你这样子,可不要在你爹面前摆出来,你知道你爹最喜欢看着家宅和睦,手足亲厚,不喜欢争宠吵闹,若不是这样,两年前,也不会见她害你落水,一气之下送她去乡下了。” 苏娉婷脸色一动,攥紧了纤指间的帕子,却还是不大甘心,嘀咕着:“可是,就这么看着她回来么……” 洛婉琼岂能不知女儿担忧的是什么,唇边沁出一缕打趣:“宽心。便是她回了,也抢不走宫庭勋。你担心个什么?宫少爷如今眼里,可只有你。” “娘……”苏娉婷到底没出阁,见娘直接挑出自己的心思,仍是红了脸,又仍是忧心忡忡:“可宫少与她到底有婚约。” “那又如何?婚约既是人为所定,亦能人为所解。这门亲事,当时订的本就不妥,谁能想到宫庭勋步步高升,有了贵人荫照,这一房倒成成了伯府荣光,如今,她就更配不上。妹夫易姊,也是迟早的事。你爹其实也早有这个意思,只是伯府那边还没提,自己自然也不好多说。等日后有有机会,一定能成。”洛婉琼倒是信心十足。 苏娉婷这才容光焕发,笑逐颜开。 “这下,总有胃口吃饭了吧。”洛婉琼拉起女儿的手。 膝下就娉婷这么一个女儿,只能事事为她操心谋划。 也想多为丈夫开枝散叶,只是生了娉婷后,小产了两次,就再也怀不上了。 这成了洛婉琼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却更是将这独女捧在手心当成宝贝。 苏娉婷心满意足,也就乖巧点头。 回府半个月了。 苏婳也完全摸清了苏府的后院构成。 苏乾阳正室洛氏婉琼,育有一女,便是两年前害得自己被送去静水庵受罚的嫡姐苏娉婷,与自己同年,才大半岁。 然后就是自己这一房,生母杨媛儿虽是尚书府二夫人,却比洛婉琼先与苏乾阳定亲,也就是说,杨媛儿本来是苏乾阳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房。 苏乾阳本一介寒儒,当年赶考旅居沛县,因盘缠不够,被惜才的杨父,也就是苏婳的外公看中,料定这年轻人不是池中物,日后定有大为,聘他为西席为幼子教书,接他到家中西厢住下,一日三餐地送着,供他安心读书。 就是住在杨宅的期间,苏乾阳与杨家的长女杨媛儿情投意合。 杨父看在眼里倒也高兴,全然不介意苏乾阳暂无家世也无职衔,为他与爱女定下了婚事。 杨父没看走眼,金科之后,苏乾阳入了殿试,成了天子门生,果然鲤鱼跃龙门,一朝富贵,前途无量,但也成了朝中重臣择婿的重点对象。 而年轻有为,外表英俊不俗的苏乾阳则被洛氏一族看中。 随兄长赴宴,暗中对苏乾阳惊鸿一瞥的洛婉琼,也非君不嫁。 洛氏对苏乾阳提出亲事,才知对方竟在沛县已有了未婚妻,洛家女儿总不能去作妾,本要作罢,洛婉琼却誓死不愿,更差点儿闹着要自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0 正室退居妾位 洛家向来宠这幺女,又实在不舍得放弃苏乾阳这个陈龙快婿,只能私下与苏乾阳协商,希望苏乾阳能与沛县杨氏女解除婚约。 苏乾阳不愿辜负杨父恩情,更不愿意落个飞黄腾达就抛弃糟糠的骂名,并没同意。 洛氏竟迂回找到沛县的杨家,软硬兼施,好说歹说,希望杨氏女退居妾位。 杨父一生忠直,见洛家派人来叫自己女儿当小老婆,将来人骂得狗血淋头,赶出杨家。 杨媛儿却左思右想,垂泪无眠,知道若自己不同意,洛家便与苏乾阳结下了梁子。 依京城洛氏的权力,今后苏乾阳在官场,一定是荆棘丛生,官路难走。 依他一个官场新人,根基尚不稳,纵使再才华横溢,再受皇家重视,又如何禁得起官场倾轧? 又年少天真,觉得只要能与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何必太过计较名分? 如此这般,杨媛儿为了心爱的人竟答应了洛家,又主动修书摁手印,与苏乾阳退了婚。 苏乾阳与洛婉琼成婚后,便将杨媛儿接来了。 此,本该是苏家正室夫人的杨媛儿,就成了苏家的二夫人。 女儿的自作主张,气得杨父不浅,只觉她自甘堕落,不做妻却做妾,败坏了杨家脸面,在女儿进苏家之后,便发了话,从此与这个女儿断绝来往。 杨媛儿嫁给苏乾阳后,也就诞下了苏婳这么一个女儿。 接下来便是三房,三姨娘名叫蔓枝,连姓氏都没有,原本是杨媛儿在娘家的贴身丫鬟,自幼是个孤儿,因为家乡水灾,被同村人逃难到沛县,被杨家收留,取名蔓枝,从此便伺候杨媛儿,后来也作为陪嫁,一起入了苏家。 杨媛儿怀苏婳时,吃喝不进,瘦成了一把骨头。 苏乾阳心疼,只要下朝回府,便来二房院子,几乎夜夜陪在这边,但因为杨媛儿有孕,两人并没同床,一个睡在里间,一个睡在外面的床榻。 有一日,蔓枝呕酸水被杨媛儿发现,一问,才哭哭啼啼地跪在了主子面前。 杨媛儿这才知道蔓枝肚子里,竟是怀了苏乾阳的种。 就是苏乾阳来陪自己的某一晚,与蔓枝有了一夜春风。 杨媛儿心软,又与蔓枝一块儿长大,主仆不是没感情,事已至此,见蔓枝要寻死,便也就劝老爷纳了蔓枝。 苏乾阳只说那夜不过喝多了酒,字里行间更恼怒是蔓枝故意勾引自己,不作回应。 后洛婉琼又大度劝了几句,说不看大人面看,也得看蔓枝腹中块肉的面,苏乾阳才勉强收了蔓枝,将其安置在西北的小院落里,却从没去过一次。 蔓枝肚子却也算争气,几月之后,紧跟着洛婉琼和杨媛儿,竟是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总算才让苏乾阳对这三姨娘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虽然是个庶子,毕竟苏家有了第一个儿子,男婴取名苏文朗,女婴取名苏袅袅,也算是与嫡姐娉婷芳名有个呼应,娉婷袅袅。 不过,苏乾阳对三房的好,也仅仅是看在这庶子的份儿上,对蔓枝的好,也到此为止。 依苏婳有限的记忆和回府后的了解,蔓枝自打成了三姨娘,产下儿女,这十多年,苏乾阳基本就没去过她院子,更没过过夜。 苏婳也能理解。 这三姨娘蔓枝下人出身,资质粗俗,大字都不识一个,纯粹靠肚子起家,又不是貌若天仙,若在现代苏乾阳也是个自持风雅的知识分子,哪瞧得起她? 又与她能有什么话可聊?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自己在大楚已有了未婚夫,是京城浔阳伯府的三少爷宫庭勋。 宫庭勋的生母本是浔阳伯府的二夫人,说来也是庶出,与自己这个同样二房所出的庶出二小姐,本来还算是匹配,故此从小就和还在肚子里的原身,被两家指腹为婚。 不过,宫庭勋运气好,浔阳伯爷的原配正室过世得早,生母二夫人一人主持中馈,打理后宅,除了没有正室的名分,其他倒是无异,且二夫人有个同胞妹妹,早年进宫做司账女官,后来不知怎的,竟被当朝天子景舜帝看中宠幸,还诞下皇子,一路升着,竟擢为惠妃,仅次贵妃之下,深得帝宠。 为讨好惠妃这个正当宠的大红人亲戚,浔阳伯爷也就顺理成章将为二夫人抬为正妻。 而宫庭勋,也就一跃从庶变成嫡。 这一下,便与原身的身份不大匹配了。 再加上,据闻宫庭勋也挺争气,手腕灵活,见风使舵,与姨妈惠妃的儿子,也就是表哥泸王走的很是亲密,年纪轻轻就领了吃重的职衔,在官场比前两个哥哥还混得风生水起,成了浔阳伯府的骄傲。 如此一来,苏婳这个先天孱弱多病又迟钝懦弱的庶出未婚妻,就更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可能上辈子就是被未婚夫害惨了,这辈子,苏婳对“未婚夫”这三个字,有着深深的抵触。 何况这宫庭勋似乎也不大瞧得上自己,反倒与苏娉婷走得很近。 两年前,自己被罚,也与这个宫庭勋脱了不了干系。 那日,苏家宴客,宫庭勋来了尚书府,宴后逛花园,与苏娉婷私下说话。 残存记忆中,原身对这个优秀的未婚夫也抱着小女儿的情思,见未婚夫难得过府,偷跑出院子,一路尾随,见宫庭勋与姐姐驻足笑语,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黯然神伤,正要回去,却被苏娉婷发现。 而后,她人还没回院子,苏家就乱做了一团,下人们说苏娉婷摔进了后花园的荷花池里,刚被送回了闺房。 再后来,她还没回过神就被拖去了前厅,说是苏娉婷言明是她把自己推下去。宫庭勋站在苏乾阳面前,也愤愤为苏娉婷佐证。 铁证如山,无从抵赖。 动机也明显,嫉妒未婚夫对嫡姐亲厚,她为了泄恨,才将苏娉婷推下水欲置死地,这理由,任谁都不会不信。 苏乾阳哪容后院出了这种事,纵使宠爱杨媛儿,仍将原身送去了家乡庵堂思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1 高温灼伤 现在想来,原身不过是跌进了苏娉婷的坑罢了。 而苏娉婷这么做的目的,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肖想她的未婚夫。 将这二妹送得远远,方能成全自己与宫庭勋的好事。 宫庭勋帮苏娉婷作伪证,无非也是瞧不上她这个未婚妻,想要摆脱她。 不过,如今她既是顶着原身的核子回来了,就再不会被这对男女欺辱了。 那宫庭勋瞧不上她? 不好意思,小姑奶奶还不愿意嫁。 这笔婚事,迟早是要解的。 回京路上遇险的事儿,还没忘。 基本已肯定那人背后有人指示。 不然不会提前准备好绑自己和鼓儿的绳子,更不会那么迂回要卖掉自己换银子。 主要意图分明不是为财,而是为了自己。 只可惜那劫匪已死了。问不出主谋。 如今看来,苏娉婷与宫庭勋倒成了最可疑的人。 毕竟,目前来看,这两人千方百计想赶自己离得远远,容不得自己存在。 那么,到底是苏娉婷还是宫庭勋?亦或是两人合谋? …… 回府后,苏婳大半时光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除了还没正式见过平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尚书爹,只被杨氏带着去给主母洛氏请过几次安。 这个高高在上的嫡母虽然也没说什么,但居高临下的神色举止,却俨然布满了鄙夷,对着杨媛儿说话的口气,虽然含着笑,却又夹杂着轻慢。 好几次,杨媛儿给她奉茶,她却故意与婢子说话,当没看见,直到杨媛儿手端的酸胀,才接过来。 这日又从主院请安出来,苏婳再忍不住:“娘以后来主院请安,可别叫上婳儿了。” 杨媛儿见女儿受不得气,倒是有些意外。 打从成了苏家二夫人,她在后院一向不争不抢,逆来顺受,一来小家碧玉,家教使然,二来,也是为了不让苏乾阳分心后宅事。 婳儿耳濡目染,与自己一样,也是个不大吭声的人,再加上自知身子不好,不如嫡姐招人喜欢,更是沉默寡言。 如今,女儿从外面回来,倒变了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想着,温声宽慰:“婳儿,那个终归是你嫡母。再说,这些年,对我们母女也并无不好。你既然回来,每天陪着为娘来请个安,也是应该的。” 苏婳见她还在为主院这边说话,秀眉微挑:“对你不无不好?那么,娘脸上的疤痕从何而来?” 这事儿,刚回来就想问了。 只每次一试探,杨媛儿就左闪右躲,不正面回答。 越是如此,越是有问题。 看这样子,杨氏脸上这疤痕,是苏婳在庵堂期间留下的。 女子都爱惜容貌,哪会轻易让脸上留下疤痕? 仔细瞧杨氏脸上的疤痕,像是被高温灼伤,更加重苏婳心中怀疑。 杨媛儿被女儿再次一问,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苏婳再不准备磨叽了,冷冷望向娘身后的翠环和徐婆子: “翠环,徐氏,你两是二夫人的近身侍婢,却照顾主子不周,竟让主子脸上留疤,即便家法处置再发卖出去都不可怜!” 翠环和徐婆子一个哆嗦,双双跪了下来:“小姐,不关奴婢的事啊,是夫人——” 杨媛儿想阻拦已来不及。 果然与洛婉琼有关。 苏婳加重语气:“还不说。” 翠环早就一肚子委屈,此刻见二小姐问起,咬牙: “小姐离府当年,一次府上举办小宴,夫人宴请几名官宦女眷来府上做客,二夫人陪同,后厨缺人手,夫人笑语常听二夫人还未出阁前就有一手好厨艺,便是连老爷都经常赞叹,今日不知道可否有幸让大家尝尝二夫人的烹饪技艺,二夫人便去了厨房,烧鱼时,下了油,一个不长眼的厨房粗使婆子竟将一大桶凉水泼进了锅里,冒出的火花当时就蹭到了二夫人脸面上……后来虽消了肿,好了些,却也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印痕。那粗使婆子经常与主院那边走动,与主院亲近,分明就是夫人指示的,故意想毁二夫人的容貌。” 说着又愤又气,眼泪花子都冒了出来。 这个洛婉琼,将杨媛儿当婢女一般使唤就罢了,竟想毁掉女子最珍重的容貌。 苏婳眸色渐暗:“老爷不知道么?” “二夫人性子仁慈温厚,小姐又不是不知道,那婆子事后又哭又求,说自己只是脚上打滑不小心才误伤了二夫人,二夫人着实下不了狠心,加上二夫人……”翠环悄悄看一眼杨媛儿,“也知道这事与夫人有关,不想得罪夫人,与主院那边坏了关系,让老爷为难,便只对老爷说是自己个儿不小心,最后老爷也只将那婆子家法处置,打了二十棍。” 苏婳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亲娘。 当时指证洛婉琼,尚能给洛婉琼一些惩罚。 这么久了,时过境迁,怕是只能认倒霉了。 杨媛儿生怕女儿恼火,劝道:“不妨的,娘脸上这疤痕也不算太明显,多擦些胭脂水粉,尚能掩盖得住。” 难不成还非得让洛婉琼彻底毁了容颜才算数?苏婳按下脾气,让翠环和徐婆子起身,才道: “娘,婳儿一定让你恢复成以前一样。” 杨媛儿错愕:“恢复成以前?” 女儿回府后,她见鼓儿从包袱里清理出一些医籍药书,还有些装着药草的瓶罐,又听鼓儿一说,才知道女儿这两年在庵堂热衷研习医理,侍弄药草,自学成才,学了些歧黄之术。 女儿家的,闺阁无聊,弄些消磨时光的兴趣,不足为奇。 不过多半是看书练字,女工琴画之类的。 女儿跑去研习岐黄,倒让杨媛儿意外。 不过乡下没什么别的,就山上药草多,用这个作为消遣,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女儿竟连疤痕都有能耐治。 “嗯。娘这疤痕若是陈年老伤,婳儿可不敢保证,幸好还是新伤,只要假以时日,用合适药材外敷调理,戒辣禁辛,一定能恢复如初。” 杨媛儿虽不信完全能恢复,但也不愿意打消女儿的积极性,捏捏女儿粉颊:“好。那就有劳婳儿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2 破坏天子之物 说着,杨媛儿笑容一凝,伤感地抬手摸了一把爱女的脸蛋:“为娘没用,害你一生下来就体质不如人,还保不住你,让你在外头吃了两年的苦。” 女儿好歹也是苏府千金,一想着像个野孩子漫山遍野跑找药草,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苏婳心忖,幸好没提过原身这两年在庵堂被曹妈妈苛待、被慧心师太无视的处境,更没提起自己被外男占了便宜,未婚生子的事儿。 若被杨媛儿知道,岂不是更加晴天霹雳,大受刺激? 却正好趁机循循善诱,教导心性柔弱的亲娘:“婳儿不怕苦,不过吃苦也要吃得值得,若婳儿的确犯了错,受罚是应该,就怕是无妄之灾,被人陷害,那才是憋屈。其实娘也一样,您本该是苏家正室夫人,退居侧室本就已经够委屈了,况且有时候,有的人,你退一步,她只会更进一步,并不会因此感激你的宽宏大度。” 杨媛儿怔了怔,明白女儿的意思。 女儿是在奉劝她,对待主院那边该硬气点了。 论先来后到,她在洛婉琼之前。 论夫妻恩爱,她与苏乾阳情投意合。 为何要这么委曲求全? 女儿说得怕是也对。 她的退让,旁人并不曾感激,反倒步步紧逼。 不然,爱女怎么会被陷害送去庵堂两年?她绝不信婳儿真的会推娉婷下水。 不然,她这脸,怎么会弄伤? 还有,十多年前,她早产生下婳儿的事。 她孕期一向保养得不错,突然早产,女儿一生下来也浑身青紫,差点没气,后来又畏寒多病,难道真的只是意外?不是有人刻意加害? 她的忍让,伤了自己无所谓,可女儿也被卷进来,却难忍。 或许,真的要奋起反抗了? 想着,杨媛儿沉默了,拽住女儿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苏婳见她心思动摇,也就没多说了。 这个府中,杨媛儿与自己是一条战线的。 只有自己一个人使力,是不够的。 只有这个娘亲也站起来才行。 …… 接下去的日子,苏婳也没闲着。 杨媛儿那有几盒上等的珍珠粉,是苏乾阳以前送给她用的,是现成的。 将珍珠粉与将空间中消疤祛痕的上好药材一起碾磨,又去苏家的花园每日摘些花瓣挤成汁液,一起拌匀成膏状,存放在珐琅罐中。 一次做得多,常温存放,怕容易失效。 可惜这年头,又没有冰箱。 幸好暑气还没完全退,府上还备着很多解暑的冰块。 尤其主院和苏娉婷那边,冰块用量很多,经常还有剩余。 她让鼓儿找厨房那边每日悄悄要些还没融化的冰块,用来冰镇住药膏,用一盒,拿出来一盒。 杨媛儿起先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早晚用了几盒以后,发觉疤痕还真的是淡了许多,惊喜不已。 ※ 这天一大早,天光刚亮,苏婳就拉了鼓儿去苏家的花园摘花瓣。 一大清早带着晨露的花瓣最新鲜。 杨媛儿的祛疤药膏快用完了,也要提前备一些了。 苏家府宅与其他同阶朝官的府邸无异,是大楚正三品朝臣的典型配置。 唯独后院的花园,却是规格堂皇。 听说是前几年与大辽的瞳关一役得胜,身为兵部尚书的苏乾阳在战役中有功,当朝景舜帝犒赏功臣时,特意御赐宫廷工匠给苏家花园扩建修缮过,还移植了不少大楚境内外的奇花异卉,所以苏家花园,格外气派,花卉品种也多。 苏婳正挽着篮子和鼓儿在院子里溜达,时不时摘些花瓣,却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随便摘花园的花?” 苏婳望去,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窈窕少女身着上好苏湖绫罗,在婢女的陪伴下走过来。 叱责的人是婢女,却显然也是那少女的意思。 少女正是洛婉琼的女儿,自己的嫡姐苏娉婷。 回来这么久,苏婳几与她正面打过交道,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正式面对面,眼神一敛,停了手里动作,退后半步,垂下头。 苏娉婷见她没敢继续摘花了,娇唇一动,沁出毫不意外的清傲。 这个二房的,对着自己,从来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昔日如此,回了府,还是如此。 与她娘一样的软糯,死性难改。 母亲说的也对,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即便她回来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宫哥哥怎会弃自己而选她? 不过……又细细端详面前的苏婳,唇边光泽黯了一黯。 这庶妹两年不见,不知道是长大了些,还是别的原因,容颜竟是丰美了不少,皮肤也少了枯黄,多了白腻,身段更是透出一般少女少有的窈窕玲珑,引人遐思。 虽然此刻低头敛眉,一身素衣淡裳,也遮不住华光。 想着,苏娉婷又有些底气不足。 男子皆爱色。 二房这妹子,毕竟是宫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宫庭勋若看到回京后的苏婳蜕变成蝶,与往日的瘦弱干瘪大相径庭,会不会动了心思? 苏娉婷心里摇摆不定,轻移莲步,目光落在苏婳身上:“妹妹回来了啊,姐姐还不曾去看望你一次,也是姐姐这边怠慢了。” 小姑奶奶回来的时间都够你做几个小月子了,现在才想起来?苏婳只垂首轻声:“婳儿哪敢让姐姐来看望。” “那妹妹可还记恨姐姐,觉得是姐姐害你去庵堂受罚?”苏娉婷进一步试探,毕竟怕她想通了去跟爹告状,诉说冤屈。 苏婳依旧低声:“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这次能够回京,已是大幸,婳儿不做别想。” 无凭无证,没法说自己是被苏娉婷摆了一道。 这笔账,先记着。 苏娉婷冷笑一声,看来是被两年的外放吓破了胆子,生怕自己再找她麻烦,这才转入正题: “虽你我是姐妹,但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方才你在做什么?早听说你这段日子经常在园子里摘花,今日一见,才知道不是下人乱说。你可知苏家花园是御赐的,你这么做,是破坏天子之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3 使肌肤润滑,如剥壳鸡蛋 苏婳抬头惶恐:“婳儿在采摘花瓣,为娘亲敷脸伤。并不知道花园的花不能动。” “花瓣敷伤?”苏娉婷一疑,又想起娘提过,杨氏最近去主院请安,脸上的伤疤的确是淡了不少,还疑惑过是不是老爷又偏心拨了银子给二房,让杨氏用了什么上好的胭脂水粉,原来,竟是苏婳用花瓣给杨氏敷好的? “区区花瓣还有这种功效?你这是哪来的土方?” 苏婳见苏娉婷顾不上问罪,话题转了,唇一动。 果然,不管哪朝哪代的女人,都是爱美如命的。 一提起美容秘方心得,就忍不住兴趣来了,寻根究底。 她咬咬唇,一副知无不言的小绵羊样儿:“这是婳儿住在庵堂时,听几个女香客提过的民间美颜秘方,说是山下有个村落,里头的妇人们靠种植花卉为生,平日善于用花瓣调汁敷面,许多妇人的容颜宛如少女,甚至还有五六十的老妇保持三四十容颜的。婳儿无事也就托香客帮忙去那村子采些花卉来试试,皮肤的确好了不少,所以这次让娘也试试。没想到果真有用。” 苏娉婷听得蠢蠢欲动。 杨氏脸上疤痕淡了,有目共睹。 这老二美了,也是事实。 再不犹豫:“哪些花的功效好些?” 苏婳转身,走到一处枝头下,手抬起抚弄了下枝头花苞,软绵绵地说:“这些能使肌肤润滑,如剥壳鸡蛋。” 又走到几步之遥的另一边:“这些能让肤色红润。婳儿也用的最多。” 扬起红粉小脸,认真地望住苏娉婷。 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还用多说? 最后才小声道:“婳儿通常用这些拿来泡澡,方便,效果也快……不过,婳儿真不知道府中花园的花动不得,今后再不敢了。” 苏娉婷见她肌肤如脂似雪,白里透红,深吸口气,一颗心早痒痒的,哪还顾得上别的,没工夫与她多耗,抬了抬下颌:“这次就罢了,下次可不许了,否则我一定要报给父亲那边。你先回去吧。” “嗯。”苏婳拉着鼓儿便离开了。 苏娉婷见主仆背影消失,即刻吩咐:“杏蕊,把那丫头刚说的几样,全都摘下来。” 杏蕊是苏娉婷肚子里的蛔虫,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意,仗着主子的宠,打趣:“小姐就算不用这些,参加浔阳伯府的寿宴,也一定是艳压全场,叫宫少看了三魂不见七魄。” 下个月月初,是浔阳伯府老夫人的七十寿宴,自然邀了苏家。 小姐也会随着老爷夫人一道赴宴。 这些日子,正在准备行头饰物,除了是想惊艳于宫庭勋,也是想给伯府一个好印象。 苏娉婷见婢子猜透自己心意,一个巴掌甩过去:“就你话多。还不去。” “奴婢这就去拿篮子来盛。”杏蕊咯咯笑着便走开了。 苏娉婷唇际露出一抹笑靥,抬手轻柔地触摸着枝头上的花,仿佛在抚摸着自己即将吹弹可破的好皮囊。 与此同时,苏婳携鼓儿走到不远处,驻足,望向花园中央。 虽离得远了,主仆两人的笑声,仍能飘来。 见苏娉婷遣丫鬟去摘花,苏婳凝思。 指派劫匪在路上劫持陷害自己的人,会是苏娉婷么? 为了抢占自己的未婚夫,害自己送去庵堂受罚,见自己回来,不能如愿,变本加厉,干脆派人把自己卖到窑子里,这么想,也合理。 依苏娉婷的得宠程度和月份钱,买通地痞流氓是有资本的。 不过,一个不常出门的千金小姐,有渠道与外面的地痞匪徒交往? 还有,那劫匪以为自己中了毒,却宁死都不离开找大夫,显然就是不完成目的不罢休…… 苏娉婷给了多少钱,才能让劫匪有这种牺牲精神? 亦或说,劫匪被背后人威胁过,若完成不了任务,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这样看来,似乎又不大像是苏娉婷一个闺阁女儿家能办到的。 这正时,鼓儿不满的嘀咕:“……未来妹夫的府上寿宴,她倒是兴高采烈,就像已经认定伯府是夫家了。” “就让她笑笑吧。”苏婳恢复情绪。 再过几天,就笑不出来了。 即便暂时没证据证明苏娉婷是否是幕后指示人,也得先给这个害自己在庵堂思过两年的嫡姐,小惩大诫一次。 —— 十来日后。 苏婳听在后宅听到风声,苏娉婷身子不舒服。 据说是皮肤瘙痒难捱,还红肿得厉害。 寻了几个大夫上门,擦了不少药膏都没好转。 鼓儿听闻,呆了片刻,回屋后才将门帘一拉,望向小姐:“小姐,是不是她摘的那些花……” 五色梅,玉丁香,黄杜鹃全都是可欣赏却不可亵玩的花卉,接触久了,刺激性大,容易致皮肤过敏。 苏娉婷用这些花瓣泡澡,自然是逃不过。 苏婳不语,只当默认。 鼓儿吸口气,不自禁啐一口:“大小姐活该,谁让她勾搭未来妹夫,还陷害您去庵堂受罚?这次也算是她自作自受!看她这次还怎么去浔阳伯府!” 正这时,家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二小姐,老爷回来了,在前厅,请您过去。” 苏婳眸子一动,这个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今儿终于要见面了? 不徐不疾看一眼鼓儿。 鼓儿会意,立刻跑到门口,应了一声:“就来。” …… 苏婳到前厅时,正好遇到也过来了的杨媛儿。 母女两一块踏进厅内时,只见洛婉琼母女和三房的蔓枝母女都到了,庶弟苏文朗还在学馆没下学,没到场。 苏婳目光落在苏娉婷身上。 苏娉婷脸上蒙着一块纱,露出的一双眸子含着怨毒,也正望过来。 她眼眸一挑。 看来比她想象中更严重,都见不得人了。 苏娉婷察觉到苏婳的畅快,摁住椅子扶手几乎便要冲过来,却被洛婉琼摁了下来。 她若对父亲告状,说苏婳骗自己采了些致人皮肤溃烂的花,那么就是不打自招,自己在御赐的花园里采摘过花,也算是损坏天子之物,与苏婳同罪。 到时,便很可能与苏婳一同受罚。 何况,苏婳既然有心害自己,肯定不会承认,定会狡辩说自己用那花没事,偏偏她用了就有事。 到头来,只怕父亲也不会怪她。 毕竟,那些花,苏婳可没拿刀子逼着自己用,全是她自己主动上赶着去采了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4 丢苏家的脸 都怪她被这丫头骗了。 在外面呆了两年,早就成了狐狸,那日在她面前却还故意装作一副羊羔样,害自己着了她的道儿,竟还被她的话说动了心,去采摘那些花瓣沐浴泡澡,害得一身皮肤红肿瘙痒难忍,还不知几时能好。 这下好,明明是被这丫头陷害,却也不好跟父亲告状,娘叫她这次吃下这个闷亏算了。 苏婳目光一转,正中央的主座,一个身材英挺的中年男子坐着,五官俊朗,眉眼间也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下朝从官署回来,已换了一身便袍。 这个爹,果然长得还不错,加上才干出众,难怪被洛婉琼和杨媛儿两人倾心地要死要活。 一个为了他,闹自尽都要嫁,一个为了他,薄命甘作妾。 杨媛儿牵住女儿的手,上去轻声道:“老爷近日公务繁忙,久不在府,婳儿回家这么久了,也还没正式见过您。……婳儿,过来,见过你父亲。” 苏婳俯身行了个礼:“婳儿给父亲请安了。” 苏乾阳见这个女儿两年不见,长大了些,容貌也出众了不少,比起本就秀美可人的杨媛儿青出于蓝,更胜一筹,举止也比以前沉稳了很多,神色舒展开来:“听说回家路上遇着了劫匪,可没什么大碍吧。” “有劳爹爹挂心了,女儿没什么大碍,幸好经过一车子商旅队伍,唬跑了贼人,有惊无险。”在苏宅后院待了这么些日子,苏婳规矩礼仪也学得似模有样了。 苏乾阳也早听说了,此刻也不过是顺口一问,点头嗯了一声:“那就好。” 洛婉琼却是柔声插了一句:“幸好如此。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水灵貌美,正是芳龄,那匪徒可不曾起什么歹心吧?听说,咱们府上的车夫被那匪徒给弄晕了一阵子,这段时辰内,你可没受别的伤吧?” 苏婳眸色一暗,唇边渗出凉意,洛氏这番话听似关切,却又显然是在污她的名声。 只平静回应:“回母亲的话,商旅队伍赶来的及时,那匪徒并没来得及多逗留,而且对方也不过是求财,并没别的意图。” 杨媛儿见洛婉琼这话分明暗示女儿可能会被匪徒玷污,便是再柔软的性子,也是坐不住了,轻怼了回去:“有劳夫人关心,不过这次,婳儿有黄天庇佑,并未与那匪徒有直接正面的接触。” 洛婉琼见杨媛儿这软糯性子都站出来护女,倒是有些意外,方才冷道:“我只是关心婳儿,才问多了些。可别多想。” “既然如此,这事就别再提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莫不是非得让外人都知道京城近郊治安管理不善,尚书府的小姐也差点被打劫才好?”苏乾阳望一眼洛婉琼,语气肃然。 洛婉琼见老爷不悦,垂下首,再不敢多挑刺头了。 苏乾阳又望向苏婳,语气变得温和:“这两年婳儿身体如何。” “女儿以前年幼,经常三病五灾的,叫父亲操心了,如今长大了些,身子骨也结实多了,极少再生病。”苏婳回应。 回来这段日子,环境比在庵堂要好多了,加上她已有所准备,常备些温热药材进补,寒毒再没发过,只是偶尔还是会怕冷,禁不起寒凉。 这从胎里带来的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全解掉的,只能慢慢调理了。 苏乾阳听她说话有条有理又极贴心,脸上容色更温和:“我瞧你的脸色的确比以前好多了。在庵堂其他一切也还好吧?” “一切安好,只一件事,女儿该自罚,女儿管教不严,才发生了曹妈妈携款潜逃一事。” 苏乾阳一听这事,微微拧了拧眉:“这事也不能怪你。本来是让曹氏去照顾你,哪知道她竟生了贪念。你一个小姑娘家,哪能时刻盯着那奴婢的行举?要怪也只能怪所托非人,那么多奴婢,却偏偏选了这个么恶奴陪你去。” 洛婉琼眉一蹙,自己是苏家的大妇,管着后院大小事务,两年前苏婳被遣去庵堂,拣了府上的曹妈妈跟去照顾,当然也是自己安排的。 苏乾阳这话,虽给了自己面子,没明说,却显然是在怪责自己当时安排下人不经心。 这丫头,忽然将曹妈妈的事拿出来说,激起老爷对自己的不悦,要说不是故意的,她还真不信。 明摆着是对刚才的反击。 苏娉婷见娘吃了瘪,隔着面纱,脸颊还微微刺痛,不禁冷冷朝苏婳望去,却见苏乾阳的声音响起:“娉婷,你的脸是怎么了。” 从刚才进来就见她戴着面纱,还没来得及多问。 苏娉婷见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及时收住怨毒的目光,只能委屈道:“许是换季的缘故,那日去逛花园,又禁了风,皮肤有些痒痛红肿。” 苏乾阳脸色一动:“你摘下面纱给我瞧瞧。” 苏娉婷咬唇,只得慢吞吞将面纱摘下来。 一张肿得眼鼻不分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脸颊上,还有一大块风疹般的红斑。 蔓枝和苏袅袅母女惊呼了一声。 苏乾阳亦是一惊:“怎么肿成这个样子?再过些天,就是浔阳伯府寿宴,你这幅样子,怎么办?” 这次赴宴,苏乾阳本打算携洛氏母女出席,可女儿眼下这样子,还怎么去? 洛婉琼忙说:“请大夫看过,每天正擦着药膏呢,已经是好多了,到寿宴那天,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苏乾阳的眉却皱得更紧:“这样还叫好多了?要不是出声,我还真认不出是我苏家的女儿。只剩几日,怕是也难得痊愈,那日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养着吧。” 苏娉婷急了:“女儿到时多擦些脂粉,不会失礼的。” “你一个女孩家,不好好爱惜容颜,顶着这张脸去外面见人,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丢苏家的脸?不用再说了。”苏乾阳脸色微垮,一锤定音。 洛婉琼见丈夫不大高兴了,给女儿丢了个眼色。 苏娉婷不敢说话了,可盼了多时的伯府寿宴就这么泡了汤,眼圈都急红了,求助地望向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5 塞了一嘴的狗粮 洛婉琼看向丈夫:“老爷,娉婷一直盼着去伯府赴宴,不让这孩子参加,肯定难受,而且伯府邀请苏家阖府出席,咱们也说好了苏家小姐会一起过去,若是缺席了娉婷,怕也不大好吧。” “明知道马上要去赴宴,自己不经心一点,弄成这副模样,还能怪别人不让她参加?”苏乾阳越发不悦。 苏娉婷气得泪花都飚了出来。 没错,她是没经心,让苏婳坑了一把! 洛婉琼见丈夫脸色严峻,也再不好为女儿说话了。 气氛暂时沉静了下来,三房母女就更是声儿都不敢吭一下。 半会儿,杨媛儿的声音陡然响起:“老爷,若大小姐抱恙去不了,不如让婳儿陪您与夫人去,可好?” 这话一出,洛婉琼定定盯住杨媛儿。 苏乾阳亦是顿了一顿:“让婳儿去?” 苏婳也是有些意外,没料到杨媛儿竟为自己开口。也能理解杨媛儿的心意。 苏娉婷身为嫡长女,自小就被洛氏带着与京城官宦女眷结交。 而自己,却从小到大被养于深闺,生人都没见过几个。 也该出席些正式场合了,见见世面了。 况且浔阳伯府本就是她的未来夫家,过去拜寿,也是应该的。 杨媛儿为了女儿,鼓足了一口气,点点头:“苏家需要一名女儿出席,既大小姐去不成,不如让婳儿顶替一下。婳儿虽不是苏家嫡长女,却也成人了,不会丢老爷的脸。” 苏乾阳目光落在苏婳身上。 何止是不会丢苏家的脸,这两年被乡间山水滋润地倒是隐隐透出几分倾国之色,论姿仪,在京城的名媛中都能排的上号。 再加上刚才见她行礼说话,也颇有分寸,少了稚嫩,多了灵敏。 终于,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子吧。” 苏娉婷终于忍不住了,差点没拍案而起:“什么,让她代我去?” “嗯,你有什么问题吗。”苏乾阳见她焦躁的模样,脸色更差。 洛婉琼及时将女儿手一拽,按下来,又握紧了,站起身,轻声道:“老爷,既是如此,那妾身和娉婷就先下去了。伯府寿宴将近,妾身还有些许事务要准备。” 苏乾阳点点头。 洛婉琼拉着苏娉婷就朝屋外离开。 苏乾阳又望一眼蔓枝母女:“你要是没事,也先回去吧。” 蔓枝多时不见老爷,今儿好容易见上一面,话都没说上一两句,就被赶走,虽然习惯了,还是心头酸楚,却也知道苏乾阳是想与杨媛儿相处,垂首应了一声,与苏袅袅一同告辞。 厅内人一少,清净了不少。 苏乾阳才将目光挪到杨媛儿脸上,比起方才一家之主的谨慎威严,此刻倒更像个普通的民间夫婿,脸上绽出温柔笑意:“媛儿,叫为夫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又好了不少?” 前几次回来宿在二房这边,就发现她脸上的瘢痕似没了。 今天一见,更是雪白如玉,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只刚才太多人在,也不好问。苏婳站在一旁,感觉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虽然知道家里三房妻妾中,杨媛儿方是苏乾阳真心选择的,却也不知道私下两人原来这么恩爱。 杨媛儿见苏乾阳在外忙得昏天暗地,还对自己不无关注,脸颊上透出红粉霏霏:“多亏了婳儿,自己配置了些药材给妾身敷脸,才好多了。” 见女儿在旁边,脸色臊红:“婳儿还在旁边。” 苏乾阳这才收敛了点儿。 苏婳不是榆木脑袋,更不想当电灯泡,识趣:“婳儿不打扰父亲,先退下了。” 苏乾阳见这女儿比起昔日伶俐了不少,有些意外,也颇欣慰。 说实话,对于这个女儿,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婳儿是爱妾杨氏所出先天不足,他本该爱屋及乌,最为疼惜,无奈这孩子从小体质就比别人弱,天生畏寒,连房门都极少踏出一步,春夏两季,都穿的严严实实,尤其怕凉。 找大夫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许是早产的缘故。 身体一差,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婳儿自幼样样都比娉婷甚至袅袅迟钝,话都说不伶俐。 对于这样个病秧子,昔日的苏乾阳自然谈不上多喜欢。 尤其两年前,见宫庭勋和娉婷联合指证她推嫡姐下水,更是火烧心,干脆将她罚出家门。 如今,婳儿在外面待了两年,倒是变了样子,性子也叫人爱怜了不少。 着实让苏乾阳高兴,对于她在外青灯古佛思过两年,也多少有些愧疚,又自责是不是罚得太过了,虽然推嫡姐姐落水是大错,可小孩儿家不懂事,动手打闹也正常。 这么一来,生了弥补心:“也好。既然要去参加寿宴,你也得提前去准备准备。媛儿,衣裳首饰之类的,记得也得为婳儿张罗一下。” 杨媛儿轻声应道:“说起来,婳儿的确该重新置办一些衣饰了,这两年身量高了不少,以前的都不合身了。不过伯府寿宴将近,做衣服怕是来不及了。” 苏乾阳果断道:“那就先去成衣铺买些应付,婳儿,你找账房那边支取银子,稍后就叫下人陪着你去试。” 杨媛儿对苏婳使了个眼色。 苏婳会意,福了一福,甜甜道:“多谢父亲。那婳儿先去准备了。” 太好了。能出去逛逛了。 回京后还没出过门,在尚书府都快宅的透不过气了。 自己也对杨媛儿暗示和抱怨过,没想到杨媛儿记在心里,刚刚也是故意那么说,才能为自己讨了个出门的机会。 这个娘,进步不少,总算懂得会为自己争取了。 迈出前厅,刚走出天井,苏婳就看见一个纤纤身影站在月门口,似乎等了多时。 一见苏婳出来,少女移步过去,轻福了一记礼,面上含着恭维逢迎的笑:“二姐。” 正是三房蔓枝姨娘膝下的三妹,苏袅袅。 记忆里的这个三房妹妹,一向无声无息,却极会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看人脸色做事。 或许知道自己这一房在苏府的地位不高,尤其亲娘,当初只是二房夫人的丫鬟,上位也上得颇尴尬,不受老爷宠,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也不多话,生怕犯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6 不是猫,竟是个人? 苏婳脚步一驻,见她分明是在等自己,也淡淡回了个礼:“三妹有什么事吗?” “因为三姨娘最近身子不舒坦,袅袅一直陪伺在旁,分不开身,二姐回来这么久,也没去你院子那边看过你,更不曾问候过二姐,二姐不会怪责袅袅吧。”苏袅袅瞪大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就像是生怕被天敌吞掉的小白兔。 苏婳唇一动,回来这么久,苏袅袅从没来看过自己,便是在家里遇到,也是垂头当不认识,擦肩而过。 不意外。毕竟自己与苏娉婷有矛盾,苏袅袅怕得罪大房,自然不敢与自己亲近。 现在跑来嘘寒问暖套近乎,不用说,定是刚才看见她一回来就能代替苏娉婷参加寿宴,还颇得苏乾阳欢心。 这个三房的妹妹,可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苏婳一笑,反问:“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 “二姐自然不小气。”苏袅袅忙挤出笑,见她似乎懒得怪自己,也就放心了,“二姐回府后,一切可还好吧?若有哪里不惯,千万要对下人说。” “嗯。”苏婳应了一声。 苏袅袅见她懒散散的不欲自己多说话,也就垂额:“那袅袅不打扰二姐了。” 苏婳见她离开,也耽搁什么,带了鼓儿便去账房那边支了银子。 管事被老爷吩咐过,早叫车夫备了车子在门口等着,让车夫载着苏婳主仆就离了府。 * 在成衣铺置办了几套衣裳,苏婳和鼓儿回了车上,沿路欣赏着窗外的京城街景。 大楚立朝几代,虽然北面仍有辽人时不时虎视眈眈,但内部江山已稳固安定。 街上俨然一个昌平盛世,商贩走卒,杂耍技艺,热闹非凡,建筑民宅亦是井然有序,不时有衙役穿插其中,巡守皇城。 主干街道快走到尾,苏婳让车夫停下来,在原地等一会儿,拉着鼓儿下了车。 鼓儿在家里就知道了小姐今天出来顺便想做的事,也不意外,陪着她一起走到了提前打听到的一家药铺门口。 这家华佗堂是京城最大的药材铺之一。 苏婳看着门前进进出出的客流量,舒了口气。 这段日子,除了给娘配置祛疤药膏,顺便将一些药草用来磨成细粉,炼制成药粉或药膏。 除了一些基本药物和防身毒药,剩下的也不想浪费,打算卖出去赚点儿私房钱暖暖荷包。 虽然从曹妈妈那儿拿回来的银两已不少,但银子,总是多多益善。 尤其是在苏家这种上一刻还是千金小姐,下一刻很可能被送出去思过的深宅大院,太朝不保夕了。 多存点儿银子防身总没错。 这么大的药铺,对于药材需求量肯定更大。 她踏了进去,叩了一叩柜台。 药铺小工忙过来:“姑娘想要些什么?” “小哥这儿可要药材?有生药,也有炼制好的。价钱便宜,童叟无欺。”苏婳让鼓儿将包裹打开,拿出包裹成一扎的药草和瓶瓶罐罐,给小工看。 小工一愣,半会儿才明白少女的意图,有点儿好笑:“姑娘,咱们华佗堂有专门的进药材渠道,不熟的货源,不要。” “一回生两回熟嘛。”苏婳腆着厚脸皮。 “姑娘,要是您不是来买药材的,就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小工开始赶人了。 鼓儿脸皮薄,悄悄拉一下苏婳,小声说:“小姐,算了吧” 苏婳却不甘心:“这样吧,不如您这儿先收了我的药,我暂时不要你们的银子,卖出去再给我。华佗堂是大店铺,我信得过。” 小工越发好笑:“你信得过我们,可我们信不过你啊。你这药是好是坏是真是假的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帮你卖,万一给人吃出些好歹,岂不是赔了我们华佗堂的名声?得嘞,拿回去吧。” “是好是坏是真是假,您这儿找个坐堂的郎中来瞧瞧不就行了!我这药,如假包换,绝对上好又纯粹,便是进贡给宫里的御医院都够资格。”苏婳干脆先把牛皮吹上天再说。 与此同时。 柜台后面,影影绰绰的竹帘内,一抹颀长的身影斜倚榻上。 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少年,托着榻上人的手臂,正在为他针灸。 清平则站在一侧。 苏婳和小工你来我往的对话声飘进来,让榻上的宇文霆渊轻蹙眉,身躯翻转了一下。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清平见主上脸色突变,望一眼正在针灸的少年。 少年会意,暂停手上动作,站起来: “吵着九爷了,我去处理。” 少年粗眉大眼,长得很敦厚,不过五官很有些英气,正是华佗堂的老板窦宝。 华佗堂的创建者,是窦宝的爷爷窦世德。 窦世德本是御医院的太医,医术了得,在业界地位颇高,谁料牵涉到后宫争斗中,得罪了宫中权贵人士,幸好有贵人求情,加上两代老臣,才保住一条命,才只被贬官而已。 出宫后的窦世德心灰意懒,不想再让子孙进入名利场,创建了这座华佗堂,不出几年病逝,华佗堂便由刚成人的孙子继承了。 窦宝虽然才十八,但已接手一年多,将华佗堂打理得井井有条。 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榻上传来懒散声音: “把帘子撩开点,瞧瞧。” 窦宝一愣,却没有违逆,将竹帘撩开一半。 宇文霆渊的目光利箭一般顺着帘子射出,凝固在柜台在的纤美身影上。 又抬起手掌,隔空遮住那脸颊上方的一双眼睛,堪堪只露出脸颊下方。 果然。 是她。 那夜在苍屏湖瀑布下,遇到的半夜抛尸女子。 这穷山僻壤的野丫头,怎么也来了京城? 居然还跑来华佗堂卖药材。 清平从未见过主人这样,外面那小姑娘,莫不是九爷认识的?诧异:“九爷,那姑娘是” “山里的小猫儿。” 山里的小猫儿? 清平愣住,须臾回过神。 等等,不会是那夜在苍屏湖咬破了九爷手的猫吧? 原来不是猫,竟是个人? 还是个姑娘家? 宇文霆渊开声:“窦宝。” 窦宝应道:“是,我马上去赶走那姑娘。” “不。”顿了一顿,“把她的药材,全都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7 暗中盯他的梢 窦宝错愕,却还是没有多问什么,仿佛眼前人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是金科玉律,打帘出去。 柜台后,小工见窦宝出来,忙让到一边:“东家,这姑娘——” 窦宝手一挥,示意自己听到了。 东家? 这么年轻的小哥哥居然是老板? 苏婳一听两眼放光,立刻转移了目标:“您是华佗堂的老板?” “正是在下,姑娘想要出售药材?”窦宝客气地回应。 “是啊,我的药材很不错的,可你家小工连看都不看一下,要不老板您先过过目?” “不用了。” 小工一听,即刻撸了袖子:“听见没?咱们东家也说不要,还不走?别磨磨唧唧的了!” 话音甫落,窦宝的声音响起:“我的意思是不用看了,姑娘的药材我都收了。按照市价给姑娘银子,看如何?” 这话一出,不但小工呆住,苏婳也说不出话半,刚刚药铺还死活不收,转眼老板就全都收了,半会儿见小工将自己的药材拿去称重,才醒悟:“你真的全都要了?也不看看?” “姑娘既然一言九鼎,说自己是上好的药材,窦宝也相信姑娘的为人。” 称好重,苏婳拿了换取的银两,在窦宝的目送下,与鼓儿走出华佗堂。 “小姐,今天可真是运气好呀,碰上个心肠好的豆包老板。”鼓儿一出门就感慨,看一眼站在门口仍在目送自己和苏婳的窦老板。 鼓儿不识字,也不知道窦宝是哪两个字,只听着依稀像是豆包,就这么念了。 苏婳却一凝神,走到拐角处,停住脚步:“你先回车上,我迟点来。” “小姐你都卖了药材了,还要干嘛?”鼓儿奇怪。 “总之你先回去,我稍后再来。” 鼓儿只得先离开了。 苏婳站在拐角处,盯住华佗堂的大门,不知怎的,觉得怪怪的。 就像小工说的,像华佗堂这样的大药物,进货都是有熟悉渠道的,怎么会收自己这种新手的药材? 可现在,老板居然亲自出面收了,而且全都买了下来,看都不看一眼!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有古怪。 华佗堂,内堂。 “照九爷的吩咐,已是收下了那姑娘的药材。”窦宝进去后禀报,迟疑了一下,又忍不住问:“窦宝看了一下那姑娘卖的药材和炼制的药膏药粉,果然都是上等货色,有不少还是京城难得寻觅的。不知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附近的药农药贩,他都很熟悉,这姑娘,绝对不是药户人家。 若那些药材都是那姑娘栽种调制的,就算九爷不开口,他也想与其合作。 宇文霆渊凝思不语,食指。 什么人? 他也想知道这猫儿是哪来的。 清平见状,望向窦宝:“窦老板,继续给九爷扎针吧。” 窦宝这才重新给宇文霆渊施针,完毕后,将银针从手臂穴位中抽出,放回针袋,方才撩衫站起来,恭敬道: “九爷体内的热毒比起上次好多了,照这样子下去,只要定时服用药汤和定时施针,不出一月,定会痊愈。” 宇文霆渊心念一闪,那小猫儿也是这么说的。 虽然那夜让她把自己体内的热毒吸吮了出来,但毒浸五脏,起码需要九十天的调养之期。 而今,已过了两个月。 那丫头,在医术上,还是有些道行的。 少顷,接过清平递来的外袍套上,站起身,系上腰带。 清平又为他理了理发冠。 广袖宽袍,暗金发冠,周身低调却又明显是出自上好私制服饰,比起刚才的慵懒随性如逍遥仙人,此刻目色如冷风清明睿利,又似凉月深邃无底,仿佛能一眼洞穿人。 “嗯。那就过几日再来华佗堂麻烦窦老板了。”宇文霆渊淡淡。 回京路上遇袭中毒的事,为免打草惊蛇,让幕后凶徒有防备,并没告诉外界,只每隔几日来华佗堂让窦宝亲自为自己疗伤。 窦宝拢袖垂首:“这话折杀了窦宝。当年若不是九爷开口,窦宝的爷爷早已经死在了宫廷纷争中,哪能告老归田?还有这华佗堂,京人都知道是我爷爷创建,却不知道当年幕后出资的却是九爷,若没有九爷,我窦家哪有这般雄厚财力开这么大的药铺?如今别说为九爷疗伤,就算九爷有再大的事,也是应该。” “宝啊,你居心不良,还盼着九爷出什么更大的事啊?”清平来华佗堂最爱逗弄憨厚的小东家。 窦宝面色涨红立刻说:“窦宝失言了。窦宝当然不想九爷出事,惟愿九爷平平安安。” 宇文霆渊看一眼清平,示意他别耍窦宝:“不早了,走了。” 窦宝立刻上前撩起帘,送他出去。 华佗堂外的拐角,苏婳守了半会儿,终于看见窦宝陪着一个人从店铺的左门走了出来。 那人被左右拥簇着,样貌看不真切,又披着一件大氅,遮住了半边头脸,只知道是个男人,身型也异常高大英魁,尽管远远看着,仍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 这人应该不是华佗堂的客人,不然怎么不从正门进出。 不过,连窦宝这个老板都亲自送客,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知为什么,冥冥中感觉,窦老板突然愿意收购她的药材会与这个人有关。 “窦老板不用送了,在这里止步吧。”台阶上,宇文霆渊道。 这声音飘到苏婳耳里,没来由一个灵激。 这把声音,怎么像是在哪里听过? 好耳熟。 没错——很像瀑布下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夜蒙着眼,虽然看不见他真容,但声音,却还是记得的。 可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又遇着这人了? 或者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正这时,她看见那袭挺拔颀长的身已与扈从下了阶,沿着御街,笔直走去,下意识便尾随上去。 宇文霆渊走了一截路,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步子不禁放缓,薄唇轻勾: “清平,你先回去。” 这只猫居然没走。 还在暗中盯他的梢。 估计是怀疑窦宝为什么会收购下她的药材,才会打转回来。 疑心病和警惕心当真重。 也是,敢深更半夜抛尸的女子,能是普通良家弱女子吗? 清平是个练家子,自然也察觉到身后有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8 我在救你的命,你却在吃我的豆腐? 脚步轻盈零碎。 像是女子的步履。 清平心知肚明了。 是九爷口里的那只猫。 听得九爷这么吩咐,也没多问什么,垂首离开。 苏婳见前方男人的扈从离开,身形一转,偏离了御街,朝隔壁巷子走去,也赶紧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走进巷子,人声顿时消弭。 因为巷子里太安静,步伐声清晰,也不敢跟得太紧,保持着一定距离。 太专注跟着前面那人,苏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有脚步跟了上来,再等发觉,只觉一股热气扑上过来,从后面用一方帕子捂住自己的嘴鼻。 一股奇异的味道窜进鼻腔内,让她神魂一惊。 帕子上有浓浓的药味儿,最明显带着淫羊藿、仙茅之类的成分,这些成分的统一特点便是催情,尤其适合女子,服之令人意志溃散,昏迷不醒,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她立刻屏住呼吸,转过身用力推开来人,后退几步,只见偷袭自己的是个瘦不拉几,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年青男子,穿着普通,似是一般百姓,手里拿着个一人多高的大麻布袋,此刻阴沉一笑,步步逼近。 苏婳撑着酥软的双腿朝后面退:“你是什么人,这可是皇城脚下,到处是巡守的衙役官差!” 又下意识朝前方望去。 暗巷静谧,稍有一点儿响声,便能发觉,何况是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前面那袭身影停住了脚步,还背转过来,幽幽望过来,显然,也看到了苏婳遇袭的这一幕。 她再不犹豫,努力扬起声音:“救命——” 那身影,却巍然不动,身子倒是往这边倾了一倾,却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倒更像是想要看热闹看得清楚一点。 苏婳贝齿一咬,心底咒了一声。 男子见前面有人,起初也是吓了一跳,竟是没注意,这会儿见得那人并不准备帮忙,松了口气,从来行侠仗义的人不多,看热闹的倒是不少,只冲着苏婳阴测测一笑: “放心,这儿可没官差,没人救你的命。识相的话,就自觉过来,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免得我动粗给碰坏了,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乖乖在我那儿待上几天,我就放了你。快——” 这人不会害自己性命,却只是想让自己去他那儿待上几天? 这是想干什么? 苏婳来不及多想,又恨恨瞪一眼巷子那一边见死不救,只顾着看好戏的男人,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掏出腰间防身的银针,暗暗夹在指腹间,扶着墙壁,软声嗲气: “既是如此,那小哥哥过来扶奴家一把,奴家现在身子软,使不上力。” 宇文霆渊眉峰一耸,这小野猫儿,果真是见风使舵,极会魅惑人心。 果然,男子热血方刚的哪受得住这般挑逗,软了半边身,色眯眯地上前:“行,既然你走不动了,那哥哥就帮帮你——” 话音刚落,走到苏婳跟前,手刚伸出去,便觉虎口被什么扎了一下,仿似刺进了肉里,顿时眼前一黑,瘫软昏厥在地。 苏婳舒了口气,却觉迷药扩散,身子力气流失的厉害,香汗也浸湿了衣衫,靠着墙壁就滑下来,头一转,看见那道身影还在凝视着这边,没好气呵斥一声: “看够了没有?你是不是男人啊?看着一个弱女子被欺负只知道看热闹,也不帮忙!” 弱女子? 她这种叫做弱女子? 真是不知道羞耻。 宇文霆渊薄唇无端端挑起一抹笑意:“看够了。走了。” 那声音再次让苏婳一个灵激,若说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再听到他的声音,却基本能够肯定了。 完全与那瀑布下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连语气里那种若有似无的轻佻与谑意也如出一辙。 又急忙喊住:“等等,别走!看够了,先过来帮我一把!”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夜那男人,这会儿,还得他帮一把手呢,不能让他走! 宇文霆渊驻足,看向她:“你让人帮忙,就是这样的态度?” 苏婳心里快把这男人剁一千刀了,却只能按捺住,软道:“求郎君不要走,先帮帮奴家。” 宇文霆渊讽刺:“你拿我当成那地痞?” “当然不是行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帮一把我也不行吗?”苏婳忍不住了,知道这男人不吃那套,恢复语气。 宇文霆渊见她小脸潮红,身子控制不住地抖着,似是真的快受不住了,总算迈步过去,走到她跟前。 长身略弯,大氅内,男人的脸颊堪堪逆着光线,包裹在昏暗中。 再加上苏婳此刻已是有些意识不清,尽管近在咫尺,却仍是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只察觉一股悍烈而强势的气息,随着他的走近,扑面而来。 一如那夜在瀑布下。 “帮我解下腰上的荷包,拿出粉黄色的香囊,解开后让我闻闻。”她真的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宇文霆渊手探进她裙衫里,滑到到她腰间。 酷暑刚过,这会儿穿的衣服不厚。 男人粗粝的指腹与少女的肌肤仅隔着一层纤薄的里衫,一路摸索,寻找荷包,让苏婳身上滚起一波热浪,迷药的药效再次冲击而来,恨恨咬了咬唇。 他察觉出少女的气愤,唇不自觉一动,愈发是不紧不慢放慢了动作。 她手足不自禁酥软了一下,下意识伸出小拇指死死勾住他袖口,整个人才能不滑倒在地。 男人眸波一漾,陡的停住手上动作,倾近她烧成透明的耳垂边吐息调侃:“我在救你的命,你却在吃我的豆腐?” 真是够了! 谁吃他的豆腐啊! 苏婳小脸成茄紫色,忍不住了:“一个荷包,用得着找那么久吗?你老年痴呆啊?!” 老年痴呆?这稀奇话,倒还是头一次听。 不过老年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却显然不大受用,骏眉微蹙,手指就势滑到她下巴处,往自己这边一托:“老年?” 她正气愤着,继续戳他的不快:“是啊,大叔,快点把荷包解下来。” 大叔? 可惜。年纪轻轻的,眼睛却瞎了。 宇文霆渊站起身:“大叔眼花,找不到。自己慢慢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19 当真是个财迷 苏婳心底暗咒,还挺傲娇的。 睚眦必报,小气得很。 算了,谁让自己这会儿是弱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好了,走着瞧。 她咽下不满,倾尽全力拽住他大氅一角,放软了调子:“是小女子不懂事,随口胡言,求爷继续。” 其实就算不故意放软声音,在迷药的煎熬下,一把声音也似是灌了春水,泥泞得不像话。 酥到了骨子里。 宇文霆渊见她风情,眸色深了又深。 为了求人帮忙,还真舍得。 这作风和姿态,还真不像一般的大楚良家女子,倒有些像边境胡女的彪悍作风。 可外表,却又俨然是个汉女。 这丫头,到底出自谁家? 想着,最终弯下腰。 也懒得再逗弄,再次探入她腰际,一把拽下她身上的荷包,拿出里面的香囊,照着她的意思拉开香囊口,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鼻下。 “是什么。”他望向瘫靠在墙上的苏婳。 “野黄连,可以缓解不少毒。”她气喘吁吁,有些快招架不住体内的迷药了,一双凄迷彷徨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盯着他。 惹不起惹不起。 行了吧。 他一顿,将香囊放在她鼻下,由她深吸几口后,又照着她的意思将磨成齑粉的野黄连喂她服下。 片刻,苏婳只觉体内紊乱的气息调匀了下来,只是力气还没完全恢复,靠在墙壁上打算休息会儿。 宇文霆渊见她好转,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她的声音飘来: “你是那晚苍屏湖瀑布下的人。我记得你的声音。” 他步履一驻,看见她跟踪自己的时候,也约莫知道她猜出来了。 她见她不说话,明白自己猜的没错。 果然是他。 还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在京城与遇到了! 又纤眉一挑:“是你叫窦老板买下我所有药材?” 他不置可否。 看来他在药铺里早就看见自己了,苏婳呼吸一凝:“你是什么人?窦老板为什么听你的话?你又为什么帮我?” 帮她? 与其说是帮她,不如说是想看看这丫头勾起他的兴趣,想瞧瞧她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多少花样。 他淡淡回应:“你的药材要是不好,华佗堂也不会进。” 苏婳听他这话的口气,眼睛一亮:“莫非你才是华佗堂的大东家?”否则窦宝怎么会这么听他的话? 像这种名震京城的大药铺,不止一个老板也正常。 这么一想,人也有劲儿了,撑着墙壁蹭过去几寸。 宇文霆渊见她精神来了的模样,失笑,自然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这丫头,当真是个财迷。 只打消她的念想:“我不是华佗堂的东家。华佗堂是原任太医窦世德创立,是窦家的产业。你不会没听说过。” 就算不是华佗堂的大东家,也肯定是窦家的上宾贵客,而且很熟,窦宝不会这么听他的话。 苏婳见他要走,机不可失,挺着两条还有点儿软兮兮的小腿儿追过去:“既然爷也知道我的药材好,不如跟华佗堂那边打声招呼,以后长期让我供药?” 宇文霆渊见她挡在前面,泠然一笑:“得寸进尺。” 这哪里得寸进尺,明明就是努力争取。苏婳不放弃:“你答应了我就让你走。” 居然威胁到了他头上。他脸色蓦的凉薄了几许,却开口:“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不该是仇人吧。再说,我还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的毒可是我帮你吸出来的。” 真是个厚脸皮的丫头。 那夜帮自己吮出毒液的事,一点不觉得害臊,还在旧事重提,唯恐天下不知。 宇文霆渊脸色忽明忽暗,俄顷,修长手指倏的抬起,将她轻巧一下拎到了眼皮子底下。 苏婳始料未及,轻软酮体撞入他怀中,被他强大而凌冽的气息瞬时裹住,头一抬,只对上一张刀雕斧琢般的俊美容颜,不禁怔然。 这是第一次正面清楚看到他的容貌。 那把幽诡磁性的嗓音,果真配得起这副容颜。 看的叫人呼吸不过来。 只眉眸聚集了太多叫人后背发冷的森严,不像是普通男子该有的神色。 而且刚刚他在自己身上找荷包时,亦能察觉得出他指腹上很多粗厚老茧,尤其在食指指节处,这人,显然也不会是个平凡百姓,倒似是常握兵器的。 见怀里女子出了神,他无声勾唇,提醒:“眼珠子掉出来,就安不回去了。” 苏婳这才回神,挪开眼神,挣脱起来,却被他托住纤腰,环住不放。 依她现在虚弱的力气,他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紧紧将她锁在怀里。 “你干什么?”她瞪大了雪冷的瞳仁。 他俯下头颈,在她耳边轻启薄唇,讽刺:“我想瞧清楚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一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有这么厚的脸皮。 她听出他的嘲讽,抵住他胸口,反击:“你才不是男人。” 不想帮忙就直说,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身子还没全恢复,一定叫他好看。 先前笑他大叔就罢了。 这会儿竟还骂他不是男人。 宇文霆渊沉了眸色,大手将她越发挤压在怀里,雕刻般的下颌逼近几寸,硬生生快贴到她柔嫩脸颊,嗓音暧昧而低戛:“我是不是男人,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 臭变态!苏婳再憋不住,使劲儿挣扎起来,想腾出手,却听巷口传来脚步声,鼓儿的声音也飘过来: “小姐——你在哪儿啊?” 估摸着是半天没回马车上,鼓儿沿着路找来了。 苏婳拼着力气扭过脖子,朝巷口看去。 与此同时,只觉得男人从背后将她的纤腰掐住,头悬空搁置在她肩上,贴住她耳根子,声音低沉: “那夜遇到我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否则——” 略显粗粝的指腹攀上她雪嫩脖颈,刺激得她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小心你这条小命。” 虽然这条小命若是死了,倒也可惜。 苏婳还未及反应,身子一松。 她眼睁睁瞅着他大步朝巷尾离去,身影消失,嘴皮子一抽。 好像生怕她认识他,沾了他的光似的。 不用他说,她也不可能对外人说起那晚的事。 正这时,鼓儿已经找了过来,一看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这人怎么了?怎么回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20 既姽婳于幽静兮 苏婳瞥一眼地上被银针刺中昏迷穴的男人:“这人想要绑走我。” “什么?”鼓儿一惊,“怎么又来了个贼子?莫不是和那日回京城遇到的那个贼人,是同一个人指示的?” 苏婳摇头:“这次这人不是劫匪,跟上次那人的幕后指示人,也不是一个人。” “小姐怎么这么笃定?” 苏婳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发衫,不紧不慢:“他刚刚说不会害我性命,只让我去他那儿待几天,然后放了我。” 鼓儿一诧:“这是什么意思?” 苏婳反问:“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鼓儿一愣,旋即会意:“是浔阳伯府老太太的寿宴!这人是想绑了你,让你去不成寿宴!” 苏婳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点头:“你说,现在谁最不想我去寿宴?” 鼓儿吸口气:“——大小姐!” 苏婳再没说话,三两步跨到那个还在昏迷的男人身边,拽起他手臂,腕上三寸,拇指摁下去。 “咿呀”一声,男人从昏厥中悠悠醒转,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苏婳虎口一张,手掰住他脸颊两边,迫使他张开口,迅速将一颗药丸丢进了他嘴里。 幸好今天出来打算出药材,带了不少这段日子自炼的药丸。 这药丸是几种有毒性的药材配制而成,当然也不是无药可解。 自从回京路上遭遇劫匪,觉察有人暗中加害自己,更少不了防备心。 这药是她用来贴身带着,防身用的。 男子猛咳起来,惊恐瞪大眼睛:“你给我吃的什么?” 苏婳懒得废话,一字一句:“从现在开始,你还有十二个时辰的命,要是还想活,我问一句,你就给我老实答一句。” 男子虽然不信,却也见识了她刚才的本事,转眼就将自己放倒在地,这会儿才醒,昏厥那一刻,只觉肢体一麻,眼前发黑,就没了知觉,马上掐住脖子强要吐出来。 “你就算把肠子给呕出来,那药也吐不出来了。”苏婳失笑。 男子脸色惨白,摇摇晃晃便要站起来去找大夫,刚一起身,只觉得肢体麻木,简单的一步竟半天迈不出去,好半天,才费尽全身力气收回步子,身子重心不稳,摔坐在地,半天才爬起来,扶住墙根,惊惧地望向面前不过十几岁、容貌天真无邪却会用毒的少女: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耳朵不好使?”苏婳不耐烦。 男子这才吞了吞唾液:“你说,只要你给我解毒。” “你是什么人,是谁让你绑我的?” 男子面色纠结,似乎准备否认,正迎上苏婳冷冽目光,只得说:“小的王五,在京城的春风楼做事,尚书府的杏蕊姑娘是我远房表妹,与我素日有往来,刚刚把我喊了过去,让我绑了你把你安置在郊外山神庙几日,三天后的晚上,再放了你。” 鼓儿脸肌一震,果然是大小姐做的! 大小姐被剥夺了去伯父的资格,见去伯府的机会落在苏婳身上,自然不忿。 让近婢杏蕊托府外的地痞亲戚帮忙使坏,也不奇怪。 苏婳唇边一动,春风楼?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风月场所。 难怪这王五有那种药,那药显然是教训不听话姑娘的,对于在青楼干活儿的他来说,拿到那种药也方便。 “王五?我看你叫王八才对!竟敢当街绑人,你可知这是在天子脚下?又可知道你要绑的人是谁?!”鼓儿已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我知道你是尚书府二小姐。”王五喉结滚动,只觉骨子里一股股麻疼越发厉害,哭丧着脸:“可杏蕊给了我不少银子,只说二小姐不过一个庶出女儿,在府上不受重视,即便出事,苏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找人,况且只要办得好,事后还要打赏小的最近赌钱输了不少,手头紧,才鬼迷了心窍,得知二小姐出了府,立马儿就跟了过来,终于逮着二小姐单独的机会” “行了。这话,等会儿再说一遍就行了。”苏婳手一挥。 “等会儿再说一遍?”王五哑然,旋即明白苏婳的用意,是让自己去揭发幕后主使的人,顿时脸一白:“我不去——” “我不勉强你,那你就回去找个通风凉快的地方躺着吧。” 王五反应钝,傻傻问:“躺、躺着?为为什么?” 苏婳没好气:“这样尸体才不会那么快发臭烂掉啊。” 王五登时脸色大变,崩溃了。 正这时,苏家车夫见鼓儿去寻二小姐迟迟不回,也找了来,踏进巷子一看这情形,顿时呆了一呆:“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鼓儿立刻手一抬,指住王五:“把这人拿下!” 金瓦碧墙的驿馆,伫立在御街近皇城的末尾,正门和东西侧门都有侍卫驻守,进出之人皆须摘下腰牌给侍卫查看,戒备甚严。 提早回来的清平正在拴马桩边等着,见主人回来了,迈上前,低声道: “九爷。查到了那姑娘的情况。” 跟了九爷多年,哪会不清楚这主子心中想什么。 方才在华佗堂里,他便知道九爷想要搞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分开后,立马就去查了一查。 “说。”宇文霆渊步子没停下,抬步上了阶梯,朝驿馆内走去。 与其他进出的人不同,并没掏出腰牌,门阶两侧的侍卫并未没有任何让他出示的意思,反倒垂下头,退至一边。 “那位姑娘是兵部尚书苏乾阳的女儿,苏府的二小姐,芳名一个婳。”清平一边跟着,一边禀报。 竟是苏乾阳家中的女儿? 宇文霆渊步子缓了一缓,却仍是没停,在驿馆内左右两侧驿馆官员的俯身恭请中,径直朝馆后的马厩走去,眸光晃了一晃:“哪个画。” 清平似没料到九爷问得这么清楚,怔然须臾,立刻回答:“女画婳。”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小小年纪就有胆子杀人放火的小野猫,也当得起描写神女的婳字? 眸波转动间,走到一匹棕红色长鬃骏马跟前。 看到主人回来,雄壮结实的骏马十分通人性,微扬前蹄,喉咙发出嘶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21 这猫儿已是许了人家 宇文霆渊卷起袖口,拾起草喂起了座驾,一边继续不徐不疾: “那她怎么会在苍屏湖出现。” “据说是两年前在家中犯了错,被苏乾阳送去了祖籍松山县思过,在两个下人的陪伴下,寄住在苍屏湖附近山上的静水庵。” 两年前去了松山,而且还恰好住苍屏湖附近的庵堂? 他眼皮子一动,心念也跟着蓦然一闪,手上喂食动作暂且停住,却也没多问什么:“这苏乾阳的女儿,年纪只怕是刚及笄而已,怎么会医术,还通晓毒理?” “这个就不知道了怕是在庵堂闲来无事,自学的吧?”时辰就这么多,清平能打听到这个程度,已算是不错了。 庵堂?在庵堂,能学到这个地步? 宇文霆渊眯了眸子。 “哦对,属下还打听到了一件事,”清平补充道,“这苏婳小姐,是浔阳伯府三公子宫庭勋的未婚妻。” 原来,这猫儿已是许了人家,有夫婿了。 男子深乌色瞳仁蓦的闪动,却叫人辩不出心绪,“宫庭勋,泸王的那个伯府表弟?” “是。” 他再没多问,将最后一扎草喂下了爱驹腹中,拍拍手,转身朝驿馆的楼内走去。 苏府。 后院,宽敞的天井内。 苏乾阳和杨媛儿正在二房院子里说话,听说苏婳出去购置成衣饰物出了事,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被车夫带回来的男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天井中间,杨媛儿已是一个颤抖,后怕的汗渗出来,朝女儿扑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婳儿,你没事儿吧?” 流年不利。 回京路上遇劫就罢了,如今回了京城难得出去一趟,竟又遇到歹人。 杨媛儿秉性脆柔,哪里禁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惊吓! “女儿没事,幸好鼓儿与女儿在一块儿,吓住了这人,车夫又及时赶到,将他给绑了。”苏婳安抚了杨媛儿两句,向苏乾阳汇报了今天被这男子跟踪的前后,只是免得多些麻烦,免去了被男人下了青楼邪药的细节。 苏乾阳听得眉目深敛,作为当朝高官,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当然十分窝火,睨向天井中的王五,朝车夫斥责了一声:“怎么不将他就地送去官府查办?还拖回来做什么?”脚步传来,伴着洛婉琼不冷不热的声音飘来: “是啊,婳儿,这种人直接叫下人押去衙门处置不就结了,带回府上干什么?尚书府是什么地痞流氓都能进来的么,岂不是脏了咱们苏家的地方。” 雪冷的目光又射向车夫:“你这狗奴也是,二小姐年纪小没分寸,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还不将这登徒子拉去衙门!” 府上人出了这种事,作为主母的洛婉琼自然也过来了。 苏婳见洛氏口口声声在指摘自己,唇边泛起一抹讽刺,只望向苏乾阳:“女儿见兹事体大,才不敢随便报官,所以叫车夫先带回来,给父亲过目审问,再看如何处置。” 苏乾阳脸色一动:“兹事体大?什么意思?” 苏婳睨一眼王五。 王五见一个灵激,只觉身子更麻痹不堪,就等着解药,再加上头一次看见尚书大人,被中年男子一身官威气势压制,哪还敢废话,痛哭流涕地磕起头来: “小的王五,一时贪念才铸成大错,可主犯不是小人啊!还望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 “还有人主使你?说,到底是谁叫你竟敢绑尚书府的人?”苏乾阳本来当这贼人只是一般的鼠盗狗窃之辈,苏婳运气不好才碰上了,这会儿一听,脸色忽变。 洛婉琼身体也是陡的一颤,看向苏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五哪敢多瞒:“是小人的表妹,苏府的杏蕊姑娘指使小人这么做的” 并将杏蕊指使的前后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在场所有人,除了苏婳主仆,脸色倏的大变。 杏蕊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既是杏蕊指使这恶徒表哥绑架二小姐,岂不就是大小姐所为? 苏乾阳没料到幕后主使竟就是自家人,半天说不出话,却也猜得出娉婷这么做的缘由,狠狠瞪向洛婉琼。 这般来看,婳儿倒是考虑得周详。 若当场就将这王五绑去管押,刑审之下,肯定会供出娉婷,指不定他这会儿还得去京衙一趟,脸都得丢干净! 洛婉琼早就呆住,难怪这丫头竟先不报官,反倒带这歹人回来,原来竟是有告状的打算,也没料到娉婷那孩子居然瞒着自己搞出这么件事,半晌才吞吐:“老爷,这事儿不能由这贼胚子一张口说了算啊。” “好!管事,把大小姐和杏蕊带过来!”苏乾阳也懒得废话。 半晌,苏娉婷和杏蕊脸色惨白地来了天井,路上被管事说起,早知这儿发生了什么。 一看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都搅和在一起的王五,苏娉婷不易察觉地咬牙剜一眼杏蕊。 而杏蕊也是双腿一颤,又狠狠拽了一把裙角,心底咒了一句。 这个没出息的,绑个十几岁的丫头都绑不住还被人反押回来,难怪只能在青楼当龟公! “娉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苏乾阳抬手指向王五,声音已有些发颤。 说实话,这个长女算是他三个女儿中寄望最高的了。 不仅是正室嫡出,各方面也都出众。 往日也还算循规蹈矩。 只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一件件事,实在叫他无法理喻。 这样看来,这个长女恐怕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守规矩,竟是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苏娉婷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爹,不关女儿的事啊!这人虽是杏蕊的亲戚,但跟我半点不相干,女儿从没让杏蕊指使这人去绑人,也是冤枉啊!” “杏蕊是你的贴身近婢,她让王五去绑你二妹,不是你的吩咐,她敢做?”苏乾阳见她不承认,越发恼恨。 杏蕊见正对面的洛婉琼眸光冷然射来,宛如被利箭射中,遍体发寒,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唇瓣一咬,只能跪下去: “老爷,是奴婢的错,奴婢见大小姐不能去伯府赴宴,反倒被二小姐夺了彩头,才让我表哥去绑走二小姐几天,好让大小姐能去赴宴。小姐完全不知道,不关小姐的事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22 家法五十棍 苏乾阳见杏蕊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意外,幽幽看一眼洛婉琼,朝杏蕊冷笑一声:“我在这里,你在怕谁?再敢帮人隐瞒,仔细你的命!” 杏蕊却咬死可牙关:“总之,老爷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真的不关大小姐的事。” 这件事,她横竖脱不了干系,总是得被严惩的。 区别是,若不将责任揽过来,被老爷罚完了,只怕还会被夫人再罚一次。 她是苏家的家生子,家人指不定也会受牵连。 故此,便是被老爷家法打死,也只能一人顶下来。 苏乾阳见她就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斥道:“好,把这个贱婢绑去后院,先家法处置,打三十棍,再与她的同党一起押去衙门,就说两人里应外合,祸乱苏府内宅!” 管事立刻领命,招来两个家丁,将王五和鬼哭神嚎的杏蕊押去了后院。 苏娉婷暗中舒了口气,只当这事勉强过去了,洛婉琼也给她丢了个颜色,示意她先回屋,却见苏乾阳冷冽的目光望过来,阻止了长女逃离的脚步:“站住。” 苏娉婷后背发凉,洛婉琼干笑着开声:“老爷,这不都证明这事儿和娉婷没关系了吗?她也是受害者,遭了杏蕊那蹄子的牵连,不如让她先回去吧,看这孩子也是吓得不浅——” “你闭嘴。”苏乾阳打断洛氏,直勾勾望向苏娉婷:“等杏蕊行毕家法,再把大小姐也押过去,家法五十棍!” 什么?苏娉婷大惊,腿都软了。 洛婉琼也是急了:“老爷,真的不关娉婷的事啊” 苏乾阳呵斥:“这事到底关不关她的事,你和她,都心知肚明,你再磨叽,我连面子都不懒得再顾,直接把这丫头送去衙门,和杏蕊、王五一起被刑审!”洛婉琼身子一软,知道老爷主意已定,只得眼睁睁瞧着苏娉婷被拉到了后院,心疼万分,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却听苏乾阳的声音飘来: “你还替她求情?你当自己脱得了干系不成?” 洛婉琼战战兢兢:“老爷,这事儿可完全不关妾身的事啊,妾身也是到了这儿才知道的。” “不关你的事?你是她亲娘,又是府上夫人,却教女不善,对下人约束不严,当初婳儿去庵堂悔过,你挑了个贪心不足的曹氏过去就罢了,如今又出了个杏蕊,更是可恨,竟窜通外人胆敢对府上小姐作恶,你这挑人识人的眼光,还配得上当一府主母吗?这后宅给你打理,再过两天,宅子里是不是得进贼了?婳儿还知道这事牵连了家中姐姐,怕闹出笑话,先带回来给我审,我瞧你的心劲儿,连十几岁的娃娃都不如!” 洛婉琼嫁了苏乾阳十多年,还是第头一遭被他骂得狗血淋头,顿时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再听他说自己连一个庶女都不如,更是攥紧指腹,却哪还敢犟嘴:“是,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回去反省。” 说罢,摇摇欲坠地在婢女婆子的搀扶下离开。 苏婳清晰地看见洛氏转身的一瞬间,朝自己瞥了一眼,目光不无怨毒,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待天井一空,安静了许多,苏乾阳在朝上和官衙忙碌了一天,本就疲惫,如今眼见着家中发生这事,心情愈发不好。 杨媛儿给苏婳使了个眼色,对苏乾阳轻道:“老爷,我陪你回屋休息。” 苏乾阳点头,感慨地看一眼杨氏,目光又落在苏婳脸上。 到底媛儿教出来的女儿还是最懂事。 苏婳恭送父亲与娘双双离开,长舒了口气,与鼓儿也慢慢朝自己屋院走去。 走到一半,听见后院那边传来苏娉婷撕心裂肺被打棍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鼓儿呲呲牙,却丝毫没有同情,一边走着一边还不解气:“活该,这下好,小姐把从大小姐那儿受的委屈连本带利都给讨回来了!依奴婢看,大小姐这次没有一个两月只怕都下不来床不过要我说啊,小姐在外面就该报官,把王五直接押去衙门,让衙门来把杏蕊和大小姐一起押回去审!那大小姐这会儿就在监牢里了,更是大快人心!” 苏婳睨她一眼:“我若报官,京衙看见这事儿与尚书府的大小姐有关,肯定会先跟父亲知会一声,带走杏蕊有可能,可你觉得会大张旗鼓押走苏娉婷吗?指不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还暗中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之,为了苏家颜面,父亲肯定不会让苏娉婷这事儿闹大。然而,我将人先带回来,父亲除了处罚苏娉婷,更能感念我的懂事,对我和娘印象更佳,你说,选哪种比较好?”“小姐考虑得周祥。是奴婢草率了。”鼓儿赞许点头。 老爷是三品兵部尚书,即便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少人巴结的高官。 苏家千金出这种事,京衙那边,绝对不可能当做普通老百姓犯事儿那么处理。 毕竟官官相护,衙门的京兆尹大老爷与苏乾阳以后同朝为官,低头不见还得抬头见呢! 既如此,不如老爷自己处理,也够大小姐吃一壶的。 * 深夜的绣阁,帐幔中的榻上,传出因为疼痛而呜咽的呻吟与啼哭。 空气里,漂浮着沁凉醒神的药膏气味。 洛婉琼屏退了下人,正亲自给趴在榻上的苏娉婷上药,剥去衣裙,见爱女后背到臀腰上处处都是伤,又气又心疼,恨不能将药瓶捏碎。五十棍,身娇肉贵的女儿打小就被捧在手心,别说打棍子,蚊虫都不曾叮咬一下。 杏蕊三十棍就被打得吐血昏死过去,送去衙门时还没醒,娉婷五十棍,岂不是更加吓人? 幸好她暗中勒令行家法的家丁下手稍微轻点,家丁忌惮她的主母地位,自然也不敢下狠手。 不然,只怕比现在还要伤得重。 见爱女哭得厉害,洛婉琼又不得不按捺脾气,安慰:“娉婷,忍忍。” “怎么忍啊,娘。那贱蹄子一回来就害女儿的脸弄成这样,抢了我去伯府的机会,如今还让爹把我打成这样”许是说着费劲儿,苏娉婷又呲牙呼痛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宠医妃:皇叔,请下榻》正文 23 何时能添个弟弟? 洛婉琼轻了点儿手,又眼神一凝。 没错,不但女儿忍不了,就连她也忍不了了。 那丫头不但害了娉婷,还接二连三害得她被老爷责怪。 她清楚,苏乾阳当初娶她,大部分还是为了自己的家世门庭和他在官途的前程,并非真心爱恋,这些年一直爱惜宠爱的始终是二房杨氏,可再如何,对她也算是爱敬的,尽了丈夫的义务,并未冷落自己,不然自己也不会在娉婷之后还怀过两次。 可今天,竟是连她不配当主母的话都飚了出来。 全都是那庶出的祸害搅乱了她们母女的安宁。 “娘,我瞧最近咱们母女这么倒霉,都是那蹄子处心积虑,指不定回京之前就算计好了想要折腾咱们过几日,再等她去了伯府,讨了宫哥哥和伯府人的欢心,可怎么得了?莫不是真的看着她嫁去伯府,成为宫哥哥明媒正娶的妻房?”苏娉婷越想越是发慌,盖过了身子上的疼痛,就差点爬起来。 若是以前的苏婳,她全然不会担心。 可现在,她完全拿不住这个二房的丫头,连那丫头的心思都猜不出。 洛婉琼眸里闪过一抹泠然如雪的光泽。 宫庭勋现今是伯府嫡子,加上有惠妃和泸王撑腰,迟早是伯府世子。 依他的造化,日后恐怕不止能接任一个伯府,还有更大前景。 这个陈龙快婿,迟早是苏府的。 只,并不会是苏婳的。 收敛了目色,她恢复一贯雍容华贵,轻抚了爱女秀发一把:“放心。娘不会叫她得了好彩。一个庶女,还能上天?当年她娘都只能屈就于我之下,如今女儿也越不过你。” * 两日后,苏婳一大早起身后去看望杨媛儿,便听翠环白着一张脸,还有些惊魂稳定,说是杏蕊那日被施了家法后,与表哥王五一起丢到了衙门监牢,又刑审了一夜,昨儿下半夜,疼得嚎了一晚上后,撑不住,死了。 苏婳眼皮子微掀,这杏蕊也算是以命换命,救了苏娉婷一次。 只可惜死也是白死,洛氏母女这个时候自顾不暇,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恩。 杨媛儿见女儿不说话,只当是吓着了,握住她手柔声:“这杏蕊也是罪有应得。婳儿,你可别多想了。” 苏婳恬恬一笑,绽出两个醉人的小梨涡:“婳儿没想别的,在想娘的事儿呢。” 杨媛儿一疑:“在想为娘的什么事?” 苏婳瞅一眼隔断那边屏风上搭着的一件男式披风,促狭一笑:“父亲昨晚该是又在娘这边休息的吧。” 杨媛儿没料到苏婳竟是说起这个,脸皮薄,立刻红了大半:“你个小妮子怎么提起这个。” 这丫头,自大从庵堂回来,不仅灵巧了不少,脸皮子也厚了,竟也不害臊。 苏婳挽了杨氏的手臂轻摇两下:“爹娘恩爱,有什么不能提?爹娘本来就是情投意合才在一起,这些年,对娘也是宠爱得很,依女儿看,再过几日,指不定连家宅事都会分些给娘了。” 杨媛儿一听就摇头:“主持中馈是夫人的事,这一点,万万不能逾矩。即便夫人最近不得你爹欢心,你爹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接受。再说了,打理家务哪有那么好?你瞧瞧,夫人不就是走了眼,看错了两个奴婢,才会被老爷骂成那样吗?事情一多,责任也大,为娘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宁可在屋子里看看书,练练字。” 哎,这个娘。 到底就是太墨守成规,不想与洛婉琼争权。 可当年洛婉琼面对有未婚妻的苏乾阳,可没对她这么礼貌客气,人家可是说抢就抢! 不过为了她,杨媛儿最近已经变了些性子,至少敢反驳洛婉琼,为她争取,进步算是挺大的,也不能逼得太紧。 苏婳也没有再说什么,撒娇地往杨媛儿臂弯里挤了一挤:“娘既不愿意打理家务,也至少也多惦记一下自己的事吧。” “我自己的什么事?” “婳儿何时能添个弟弟?”苏婳真心实意地问道。 杨媛儿不过三十出头,正当曼妙徐娘,也是育龄,苏乾阳来二房的次数也是最多,可嫁到苏家这么些年,除了自己,再没诞过一儿半女。 杨媛儿脸色更是潮红,一个手绢拍打过去:“你这丫头,还没出阁的人哩,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 “女儿也是希望娘与爹关系更亲近,在苏家的日子更好些啊。”苏婳软绵绵地倚着杨媛儿,就像个贴心小棉袄。 苏家如今只得一个庶子,若杨氏能再生下子嗣,在苏家的地位也能更高些,也更有底气抵抗洛婉琼。 洛婉琼再矜贵清傲,对待蔓枝也不会太过苛待,无非也是看在三房有儿子的份儿上。 杨媛儿面色一动,黯然了几分,叹了口气:“娘知道婳儿盼着为娘好。可这子嗣的事,也不是说来就来,总要靠缘分。” 自从生下婳儿,身子就再没音讯。 一开始以为是生苏婳时难产动了根儿,可歇了好些年,还是不行。 也曾瞧过大夫,喝过些帮女子助孕的滋补汤水,可惜依旧没信。 “娘月信可紊乱?信期可会腹痛难?”苏婳条件反射。 “这个倒是一向正常。至于信期腹痛,偶尔会,但也不至于太凶猛,我做女儿时每逢月信也会有些不适,所以也就习惯了,这个应该是女子的通病,不是什么大事儿。”杨媛儿照直说。 “女儿瞧您身子骨还算康健,月信又比较正常,照娘的年龄,不该如此,不如让女儿诊诊脉?” 杨媛儿脸上的疤既然都被她治好了,对她也是放心,拉起袖管,将腕子搁在她面前。 苏婳查起杨氏的脉象,许久之后,放下手。 “婳儿,是不是瞧出有什么问题?”杨媛儿见女儿沉思不语,问道。 “娘的身子在同龄人中算是壮健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气血有亏损,有宫寒之症,怕也是不能顺利成孕的最大原因。” “没错,前些年为娘开助孕汤药的大夫也这么说,许是生你时产厄出血太对,损了气血,所以我也曾喝过好些年调气血的汤药,可是对于成孕,依旧没什么功效。时日久了,娘嫌麻烦又没用,也就没喝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赴宴 既然喝了好几年,理应有效果的,为什么杨氏的宫寒与气血亏损依旧存在,而且还有些重? 苏婳起了疑,莫非是娘喝的那些补气血的药汤有问题? 不过那些药汤杨氏早就没喝了,现在也不能查证了。 杨媛儿也猜到苏婳的心思:“婳儿,你是不是怀疑娘以前喝的那些汤药被人动过手脚?这个倒不会,为娘的这些年对入口的食材一向经心,大夫是我让徐婆子去华佗堂请的坐堂郎中,那刘郎中在京城德高望重,佛心圣手,好评如潮,汤药也是华佗堂挑好的药材,我又叫其他大夫对着药方一行行对过,没有问题,才让翠环在咱们院子里煎煮好,直接服用的,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自打早产,差点儿死在生产中,女儿生下来后又浑身青紫后,杨媛儿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在后院活得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 涉及到这些入口的,越发紧张,不会假手于人,甚至自己亲自煮熬。 既是药汤没问题,倒是更怪了。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苏婳只能道:“那些补气血的汤药,不如娘再试着继续喝,个人体质不同,有人药效可能比较慢。不过,这次不用麻烦外面的大夫,由婳儿给你亲自煎了按时服用。” 杨媛儿点头。 苏婳又试探:“娘刚才说,这些年对食材分外经心,可是因为以前出过什么纰漏,才会经一事长一智?” 杨媛儿见女儿提起这个,怔了一怔。 苏婳见她不愿多提,也就大着胆子直接问了:“娘是不是因为我生下来就遍体青紫,心里明白,您自己是怀孕时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被人加害过,之后才会那么小心谨慎?” 杨媛儿见她直接这么说了,脸色一震,慢慢才平静下来,叹了口气:“没错。娘怀你时保养得不错,却忽然早产,你生下来就差点儿死了,成人后畏寒体弱,怎么会是无端端的事?有人想要害我滑胎,让我吃过什么不该吃的,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只老天庇佑,幸好我们母女逃过一劫,但却害得你体质天生羸弱。” 苏婳眸光微动,这样就对了。 她这从娘胎里带来的寒凉毒,便就是生母怀她时吃过什么,中了毒。 所幸,这毒没毒死杨媛儿,只转嫁到了胎儿身上,所以她这副身子才带毒出身,天生畏寒。 “那,娘可猜得出毒害你的人是谁。” 杨媛儿身子一颤,似不愿多提,苦笑:“其实你也猜得出是谁。可是即使猜得出,又如何?当年她比我早生下娉婷,怕我紧接着生下儿子,对我用毒,不想我顺利生产,也不奇怪。 苏婳无奈:“既然娘早知道您早产和我生来带毒是洛氏所为,当时为什么不告诉爹?” “告诉了又如何?让你爹爹为难吗?她总归是正室大妇,又是洛氏一族的女儿,若你爹罚她,只会落得与洛氏为敌的难堪境地。反正最后我们母女也没事,就算了吧,我自己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苏婳无言以对了,不过也挺符合杨氏的性子,说到底,都是为了苏乾阳。 但杨媛儿这话也没完全错。 便是告诉了苏乾阳又如何,洛婉琼始终出自洛家名门,背景根基不浅,有人撑腰,苏乾阳便是恼怒,只怕也是难罚得下手。 不过这口气,杨媛儿吞的下,她却是难以下咽。 寿宴当日,洛婉琼携着贴身婢子幼萝与苏乾阳带着苏婳与鼓儿一块儿登上马车,到了浔阳伯府。 浔阳伯府祖辈是开国功臣,府宅是大楚立国时敕造所建,红瓦碧墙,门前杨柳依依,白玉座兽左右各自蹲守。 比起苏家的尚书府邸,又多了几分庄重气派。 难怪苏娉婷拼死拼活想要代替自己嫁进来。 近年来,浔阳伯府因为惠妃的关系,又成了众人巴结对象。 今天伯府老夫人的寿宴,客似云来,熙熙攘攘,门阶下停了不少软轿马车。 伯府的几个管事与家丁都在门口迎着。 见苏家来人,伯府一名管事不敢怠慢,忙迎上来,与苏乾阳抱拳寒暄两句后,苏家五人被一名管事领了进去。 寿宴还没开始,苏乾阳去前厅与伯府这一代的家主宫伯爷会面,而苏婳和鼓儿,则和洛婉琼主仆的一块儿在两个侍女的带领下,去了后院。 参加寿宴的女眷们都聚在后院,热热闹闹聚了一趟。 今儿气候不错,有些坐不住的年轻女眷,拜见过了宫家的老夫人后,干脆携着丫鬟去了后院的花园里散步赏花去了。 苏婳被洛婉琼领着,见过了今天伯府寿宴的主角儿,宫伯爷的老母c宫庭勋的祖母宫老太太唐氏。 唐氏晓得临阵换了人,今天跟着苏家夫妻来的是苏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爱孙的未婚妻,眯着眼睛,打量了苏婳半天。 宫庭勋素来会讨人欢心,老太太一向也最疼这个孙儿,知道这孙子瞧不起苏婳,所以对苏婳未免也不是那么经心,见洛氏母女敬完茶,便懒道:“有劳苏夫人和苏小姐今日特意来赴宴。我这老太婆身子骨不行,折腾一上午,也是累了,苏夫人和苏小姐自行坐坐,喝喝茶,吃吃糕点,可别见外了。” 说着就被转过身,与另一家的千金说起话来。 洛婉琼自然看得出宫老太太是不大喜欢苏婳,特意轻慢她,唇一动,也没说什么,坐到一边儿呷了两口茶,也没多理会苏婳,轻喊一声:“幼萝,随我去伯府花园里去逛逛吧。”又望一眼苏婳:“婳儿可想随我一块儿去?” “母亲去吧。婳儿在这里等着母亲就好。”苏婳才懒得和她多相处,脸上却露出甜美笑容,乖巧得像只小鹿。 大庭广众下,总得做出个乖乖女的模样。 洛婉琼带着幼萝离了花厅后,苏婳坐了会儿,也是无聊,就着上好的龙井,兀自一口一个糕点地吃起来。 说起来,这伯府的点心还真不错。据说是惠妃赏的贡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战皇之称 倒是难得。 苏婳吃得更不客气。 不远处,唐氏不时瞟过来一眼,见苏婳独自坐在那儿吃得有滋有味,眉头皱得越发紧。 难怪庭勋不喜欢这个未婚妻。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若是别的女孩儿,难得来一次未来夫家,肯定会忙不迭地巴结自己这个长辈。 这丫头倒好,竟懒得睬自己,自顾自地吃上了,就跟来了茶馆似的。苏婳不瞎,一边吃着,一边也能感受到唐氏传递来的怨恨不满的目光。 怎么着? 你不拿正眼瞧我,还想我奉迎你? 又吩咐鼓儿:“给我再去拿一小碟龙须酥哦对,茶再沏浓点。” 吃完一小碟,肚子发胀,怕等会儿主宴吃不下,她站起身,带着鼓儿出了花厅,打算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小姐,您也不去跟宫老太太说说话么?”鼓儿出来了,跟在后面忍不住。 “说什么?你没看人家刚用什么眼光看我么,就跟我是个恶狼,要吞了她的心肝孙子似的。这宫家从上到下,根本就瞧不起我,我干嘛上赶着去凑热闹?” “话不能这么说啊,小姐您终归是要嫁进宫家的,若这会儿不处好关系,今后可怎么办。” “谁说我要嫁到宫家?”苏婳步子一止,挑眉看一眼鼓儿。 鼓儿只当她还在介怀在外头未婚生子的事,低了声音:“不管怎么样,小姐和宫少爷都是有婚约的,只要苏家不同意,伯府纵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好背弃婚约。再说了,小姐对宫少爷不是也挺中意的吗。” 想当初,小姐对这个未婚夫可是痴迷得很。 堂堂伯府公子,皇室姻亲,前途无限,家门容光,长得还风度翩翩,连心高气傲的大小姐都看上了,小姐哪会不喜欢。 昔日的小姐虽然呆呆木木,但一听人提起宫庭勋的名字就两眼发光。 但凡宫庭勋来苏府,小姐都会想法子从后院跑去前厅偷瞄,若非如此,也不会惹怒了苏娉婷。 “那是以前你家小姐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看到只绿头苍蝇当五彩凤凰,可如今,你觉得我对一个冤枉过我的男人,还会有什么眷恋吗?这门亲事,我不认了。”苏婳刚撂下话,见前头叽叽喳喳的,一堆官宦小姐正围着青石墩子聊天,好奇地朝前头走去。 鼓儿一愣,继而苦笑着追过去:“就算小姐不喜欢宫庭勋了,婚姻大事岂能由小姐说不认就不认?再说了,小姐不嫁给宫庭勋,怕是再还难找到更厉害的门楣呢,还能嫁谁啊。” 说话间,苏婳已走到一群官小姐跟前,只听一个穿鹅黄色襦裙,脸庞丰润的千金正说得兴起: “我还是觉着泸王好,生母可是现下最得宠的惠妃娘娘,你们瞧瞧,只要沾着惠妃和泸王的府邸臣子,哪个不是鸡犬成天?就像这浔阳伯府,如今老太太一个散生寿宴,也弄得气派无比,据说陛下还亲自派了使者出宫来道贺,这不都是看在惠妃的面子上吗?若是成了泸王正妃,今后在京城里定是处处横着走,无人敢冒犯。” 这话引起女郎们一阵咯咯笑,打趣:“就慕七小姐这身形,便是不用嫁泸王,也能横着走!” 有人不同意那位慕小姐的话:“泸王再好,哪里比得上皇太孙?那可是日后的皇帝,且当今天子对这位皇太孙也是视为金孙,珍重得很,不然,也不会在太子过世后,弃子立孙了,若能为皇太孙正妃,日后那可就是皇后了哩。” 苏婳会意,原来是一群闺阁待嫁女闲来无事,在八卦大楚的金龟婿。也好,听听也无妨。 饶有兴趣地便拣了张墩子,坐在了一个官小姐身边。 “皇太孙是好,就是年纪稍小了一点儿,据说还有两三年才正式选妃,咱们可等不起啊,你们的眼界都太狭窄了,尽盯着京里,要是我说,谁都比不上慎王殿下。”一个身穿紫色蝴蝶暗纹的妙龄少女五官秀美,气态却有些清高倨傲,正坐在离众人稍微远点儿的地方,在丫鬟的陪伴下轻摇画扇,漫不经心道。 一听这名字,佳丽们纷纷凝住呼吸,望向那少女。 苏婳注意到,估计是那女孩父家官位颇高,一群人都不好怎么反驳。 鼓儿看出小姐的心意,弯腰小声说:“好像是信国公府嫡出二小姐温灵。” 终于,有人弱弱道:“慎王的确有战皇之称,亦是大楚的边疆顶梁柱,又还没立正妃,只是久居边疆封地,极少回京,而且少年起就征战沙场,生性好战勇猛,远的不说,就最近长南关一役中,一夜生擒大辽主帅,将他人头一刀斩下,挖其髓,做成了夜壶,剥下皮做成了马鞍,还将捕获的三千大辽敌军就地坑杀。为人行事作风,似是残暴了一点。” 有人将帕子捂住樱唇,受了惊吓:“择婿,不就是想求个体恤温柔c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夫君么,我可不想面对一个杀人狂做夫君,夜夜入眠时还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再说了,若是嫁给慎王,岂不是要跟着他一同去往边境封地?据说边境风大沙大,还成日有辽人骚扰来犯,我要是去了那种地方,还不如死。”在场的可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闺秀,哪会愿意离乡背井,还是去那种蛮荒之地。 “而且慎王自幼无母,是被先皇后抚育长大的,不像皇太孙是太子之子,生来含着金汤匙,亦不像泸王有个得宠的生母惠妃。” “可不是?说起来,慎王的生母,迄今还无人知晓,不过慎王是在开泰五年,皇上去前线御驾亲征之后诞下的,都说是那时皇上在外头与农家百姓女生下抱回宫的。” “生母是个农家女就罢了,更关键的是,你们可曾听过关于慎王的传言?慎王行九,早几年就被天子给他挑了王妃,是先皇后娘家侄女儿,可那位慎王妃还未过门,就死了。”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替慎王抱不平:“这关慎王什么事?慎王又不是阎王爷,还能管人的生死不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杀了未过门的妻子 “怪就怪那选定的慎王妃死的蹊跷!据说,那日她正好与回京述职的慎王在宫里碰过一面,不到两个时辰就暴亡,而且至今都未明确公布这位慎王妃的死因,只说是突发疾病,你们说,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有人吸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慎王妃是慎王殿下所杀?” “不然呢?” 千金们集体噤声,似是被吓到了,却也不会不信。 一个在沙场上削了大辽人不知道多少脑袋的战兽,一个不顺心,杀了未过门的妻子,又有什么奇怪? 怕是那未过门的慎王妃得罪了慎王,亦或是慎王瞧不中她,才会亲自手刃。 那慎王妃到底是先皇后的侄女,慎王也太无情了,就算是看在抚育自己的养母的面子上,也不该如此狠心啊。 半会儿,一个武将家的闺女小心地说:“其实,我老早就听我爹和兄长聊天时提过,慎王对女人薄情冷血,全无怜香惜玉之意,曾经将府上天子所赐的几名侍妾赏给立下军功的部属,甚至一个不高兴便丢进军中妓帐,任士兵淫乐亵玩,这些年,皇上给慎王的那些侍妾,也常有莫名暴毙。” 一群千金更是冷气连连。 看来这慎王果真是嗜血成了性。 到底是自己府上服侍自己的女人,又是御赐,怎的下得了这个手?当慎王妃?简直就是拿性命开玩笑。 温灵摇着画扇的手倏的停下,脸色极难看,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一个个的全都是胡说八道!这些污蔑皇室宗亲清誉的话,再敢乱说,仔细你们的命!” 说着,忿忿转身离去。 苏婳看着温灵的背影,显然,这温灵是那位慎王的超级粉丝。 见所有人都不认可她的偶像,自然很不高兴。 一群千金嘀咕着:“私下闲聊几句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这温家二小姐仗着门庭高,家中长辈与皇室关系甚亲,素日就瞧不起咱们,眼下甩脸子给我们看又算什么。”说着也自觉没意思,纷纷散了。 苏婳瞥一眼鼓儿,正好,免得她以后再啰嗦,劝自己嫁进浔阳伯府,教诲道:“听见没?随便一听,就知道大楚还有这么多金龟婿。宫庭勋在这些皇子帝孙里头,算老几?我何必非要栓死在浔阳伯府上头?就算攀附权贵,我也不一定要找他,干嘛不攀个更高点的?!” 鼓儿失笑:“那小姐看中哪个?” “别说皇太孙和泸王,即便是那个慎王,也比宫庭勋强一百倍。” 小姐这品味还真是独特,鼓儿倒吸口凉气:“小姐没听她们刚才说慎王多残暴吗?把敌军主帅的脑袋做了夜壶,皮做了马鞍,还有,连之前那个未过门的慎王妃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虽然苏婳也不大认同那位慎王的作法,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道:“战场上,你不对敌人残忍,敌人就会对你残忍。至于那慎王妃的事,不过道听途说,又没真凭实据。我倒是觉得那位慎王被人这么议论,挺冤。” 鼓儿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在别家千金口里噩梦一般的男子,在小姐这儿变得这么好? “时候还早,先去后面再逛逛吧。”苏婳拔腿朝后花园踱去,鼓儿也跟了上去。 就在一群官宦千金散去的同时,洛婉琼携着幼萝慢慢走过来。 逛了会儿,也没什么心情,便准备回花厅休息。 正好路过这儿,远远看着一群青年女郎谈得欢畅,又看到人群中的苏婳正听得入神,洛婉琼心情愈发糟,想到今天来不了的女儿,脸色也更阴霾。 “夫人,那儿好像有个钗子。”幼萝眼尖,几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物什,“呀,好精致,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 洛婉琼轻步走上去,瞥一眼,漫不经心道:“估摸着刚才围在这里聊天的哪家千金掉的。” “奴婢想起来了,刚才是信国公家的温二小姐坐在这里,怕就是温小姐撂下的。要不奴婢给那温家小姐送去?” 洛婉琼也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不耐地点点头,见幼萝准备转身离开,蓦的又心神一动: “慢着。” 伯府的花园比起尚书府,还要大两倍不止,蒙了惠妃荫照,有御赐的宫廷匠人翻修过,还有个偌大的湖,堪称伯府一景。 苏婳到的时候,岸边已三三两两围着好几个官家千金,都是刚才围在一起闲聊金龟婿的。 其中有三个怕是走得热了,正聚在岸边的一株柳树下纳凉。 见苏婳带着鼓儿过来,三人窃窃私语:“看见没,尚书府的二小姐来了。” “早就看到了,刚刚不就跟咱们一块在前面园子里听咱们说话么。” “倒是奇怪,还以为今日来的是娉婷,竟是她一个庶女,出来抛头露面的,也好意思?” “可别说人家庶女了,再是庶女,也是这伯府未来的少夫人呢。”有人阴阳怪气地抛出一句。 “哎哟,倒也是,这浔阳伯府,可是她未来夫家呢,来了也是应该,宫少爷前途似锦,指不定过两天便是这伯府世子,她就是未来的伯爷夫人了呢。届时人家麻雀变疯狂,翻了身,仔细你想攀都攀附不上。哎,也不知道说是这浔阳伯府倒霉,还是她走运。” 语气充满着尖酸刻薄,一边聊着,一边咯咯笑成了一团。 显然,三人都是与苏娉婷平日关系不错的。 聊完了京城贵公子,又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拿她开涮了? 关键是自己这个当事人就在面前,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 苏婳不动声色的带着鼓儿慢慢走过去。 几人见她听了这些碎语,非但不羞恼跑开,还好意思拢上前,倒是有些意外,同时噤了声。 苏婳环视一周,似是在找什么,半会儿,目光才停定在三人身上,露出释然: “是说哪儿的蛙鸣声呢,叫得人心烦意燥,原来搞错了。鼓儿,走吧。”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三人却是白了脸,反应过来,苏婳竟是在辱骂她们是青蛙。 一人恼怒地追过去几步,挡在苏婳面前:“你给我站住!你说是青蛙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皮囊再好也没用 苏婳轻嗤:“干嘛这么气?我说你们了么。” 其他两人也过来了,气鼓鼓:“你刚才那话不就是说我们是青蛙吗?” 苏婳笑起来:“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听到呱呱声,心想这季节怎么还这么多青蛙,吵得心烦,才到处找。只没料到是三位小姐在说话这可怪不得我。” 鼓儿接道:“是啊,非得怪,就只能怪三位小姐的声音太像青蛙了。” 三人脸色更是雪白,继而涨红。 一人上前便抬起手朝鼓儿的脸一边欲要掴下去,一边指桑骂槐:“嘴贱的下作奴婢,你算哪根葱,竟敢这么对我们说话!你主子是死了,没人教你吗?” 话音未落,手腕被苏婳半空抓住。 说话的人只觉一股力道从腕子处灌入,整个身子不由朝后猛的退了几步。 脚下一踩空,正落在了湖里。 幸好岸边水不深,不过刚没到成人腰半。 那千金扒拉了两下水,站直了,露出大半截儿身子,见自己浑身透湿,又气又恨,狼狈地哭起来:“快,快拉我上去——” 余下两个千金傻住,事发突然,瞬间而至,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我来拉你?”苏婳遥遥抱臂。 水里的千金见看到她,就跟看见鬼一样,缩回去几寸,显然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还当她会什么妖法:“你c你别过来——” 岸上两人忙手忙脚乱将她拉了上来,一人拍打着那千金身上的水渍,另一人则气急败坏:“你干什么,竟然推人下水,我们这就去告诉你家里人和伯府!” “你们哪个眼睛看到我推她下水了?我人就在这里,一步都没移,离岸边起码还有好几丈,若是能从这里能把她推到水里,你们还不如说我会水上漂。”苏婳又瞥一眼附近围观过来的几个千金,“你们可曾看见?” 两人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话。 她们亲眼看着友人身子似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道推了一把,自个儿朝后面连退几步。 若说是苏婳推友人下去的,确实不可能,两人离岸边还远得很。 那苏婳不过是拽住友人的腕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可若是你们拿不出证据,只是信口冤枉我,那可就不是你们告状,而是我要告你诬赖人了。” “行了,别说了,还不陪我进去换衣裳。”落水千金见围观的官家小姐越来越多,再看看自己衣裳湿漉漉的,夏衣本就单薄,都能显出身型了,越发羞恼,只觉颜面都丢干净了,哪里还顾得上告状。 三人贪图美景,都没带丫鬟在身边,两人狠狠瞪一眼苏婳,扶着友人匆匆离开了。 “小姐您刚才对那位官小姐作做什么了?”鼓儿缓过神。 内家篾生,外家不养生,内家拳起源于道家,而道家古来多半也是医者。 内家拳,是前世爷爷教给幼时的她的第一套中国拳法。 靠内力施力,将对方击倒而无形。 只可惜在她那个时代,内家拳这种正宗的华夏武艺,已接近失传,很多国人甚至不知道。 人人都喜欢西洋武艺,比如跆拳道c空手道或者泰拳,或许认为外来的月亮比较圆,更洋气些? 殊不知,内家拳的精髓是任何西方武术无法取代的。 苏婳望向鼓儿:“你觉得我做什么了吗?” “奴婢觉得您什么都没做,可那小姐” “那就行了。反正大家都看得清楚我没对她做什么,不是很好嘛。”苏婳径直朝岸那一边走去。 鼓儿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立刻跟了上去。 不远处,湖上的水榭中,几双眼睛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庭勋,你这个未婚妻还当真厉害的很啊。”督察院右佥督御史家中的公子啧啧。 “话说回来啊,庭勋,这苏家二小姐,倒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差啊。我瞧着,倒是比苏娉婷还要有些风韵。”工部尚书府上的嫡长孙公子虽年龄不大,却是京城风月场中的老手,还没娶妻,后院通房姬妾已是一堆,看女人自有一套,此刻直勾勾盯着岸边苏婳的身影,不无色相。 被围坐在中央的宫庭勋眯着眸,朝岸边望去,也是久久没出声。 那人,真的是他那个孱弱木讷的未婚妻? 半晌,撩袍起身,朝岸边走去。 日头高升,苏婳逛得有些热了,带着鼓儿走到的湖边的长廊下避太阳。 “小姐,天儿热,奴婢给你去拿壶水来解解渴。”鼓儿给苏婳擦了把汗,便朝前厅去了。 伯府前院,鼓儿取了水,端了托盘朝后花园回去,经过回廊,正巧遇着幼萝。 “你怎么一个人,你家小姐呢。”幼萝走上前。 “小姐在湖边的长廊里头,我怕天气热,给小姐拿点水过去。” “正好。那你帮我收着这钗子,等会儿再找你拿走。”幼萝将一柄钗搁她托盘上。 鼓儿一诧:“这是什么?” “夫人的饰物。方才松了点儿,怕万一掉了,先卸了下来。我这会儿得帮夫人去做事,且先代我收好了,可别弄丢了,不然,小心夫人回去后削你的人。” 鼓儿不敢怠慢,只得将那钗子收到了腰上的口袋中里:“是,幼萝姐姐。” 秋老虎的天气,还是很猛的。 鼓儿去拿水时,苏婳拣了个凉快通风口,坐在美人靠上,不一会儿,男子的声音飘来: “你对你姐姐做过什么?” 苏婳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面前。 看着比自己不过大三两岁,虽气质有些轻邪,却遮不住华彩,眉眼也是俊俏得很,称得上是个翩翩贵公子。 脑海中人影一闪,记忆涌现。 眼前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宫庭勋。 凭心而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难怪原身和苏娉婷两姊妹都对他倾心不已。 只皮囊再好也没用。 人太渣。 她轻翘檀唇,并未起身,纤臂随意搭在阑干上,慢条斯理宛如柳岸清风:“你这是在审问我?” 宫庭勋从没见过这个未婚妻这种傲然清高的姿态,眸色一深,呼吸也跟着微微凝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要脸 果然真如工部孙少爷所说,有些风韵。 那年尚书府苏娉婷落水一事后,再没见过苏婳。 也听苏娉婷说过,苏府将这个二女儿秘送去祖籍悔过。 没料再见面,已不是吴下阿蒙,换了副玲珑心窍,身量高了,模样也蜕变不少。 他走近了几步:“是不是审问,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若是审问,我不是犯人,没必要答你。” 宫庭勋唇角一勾,还真是慧黠了许多,放柔了语气:“好。那你只当我在好好问你。” “那我就更没必要回答你了,我不跟垃圾说话。” 宫庭勋脸色一变:“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牙尖嘴利,也得看对象。” 这是拿他当成刚才那三个愚妇一样耍弄了? “我还就是看准了对象才这么说。”苏婳巧笑倩兮。 宫庭勋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你姐姐托下人跟我说,是因为你对她使了手段,身子染恙,不便来伯府,才让你得了便宜,我还不大相信,今天一看,你恐怕真有这能耐。连自家亲姐妹都能耍狠,心肠真生歹毒得很。” 苏婳好笑的很:“这话亏你也说的出口,应该说给你和苏娉婷自个儿听才对吧。一个坑害胞妹,一个诬赖未婚妻,你和苏娉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要脸啊!” “谁诬赖你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宫庭勋见她提起两年前那茬,受不得这冤枉。 苏婳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倒是冷静了几分:“这么说,不是苏娉婷教唆你,让你与她合谋冤枉我的?” “我一个男人,岂会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被任意唆摆?那天,是杏蕊叫我去池子边,说是你姐姐找我有几句话说,等我过去了,就看见你姐在池子里扑腾,赶紧叫家丁来把她捞了上来,你姐姐一上来就拽着你的手绢,哭着说你吃醋了,得知她约我私见,气不过,把她推下了池子,那手绢就是她与你拉扯时拽到手里的。物证动机都在,你姐姐也不会拿命开玩笑,不是你,还有谁?我当然要为她做主,在你父亲面前指证你。” 若说只是看见苏娉婷落水,不算什么铁证。 干脆便直接说亲眼瞧着苏婳推她下去。 苏婳眯了眯眼眸,瞧这二世祖说得斩钉截铁,看来,真的只是被苏娉婷给糊弄了。 亏得人人都说他才干出众,是伯府最有前途的儿子,却阴沟里翻了船,被个闺阁女子骗得团团转。 不过,倒也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妻,对自己有着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再加上苏娉婷那场戏做的足,他信了,也不奇怪。 却还是翘起粉唇:“好,就当两年前你是无辜的,可两年后这事呢?” “两年后?”宫庭勋似是被她问住,“什么两年后这事?” “不满意你我的婚约,就派贼子在京郊围堵我回京,这笔账,你想置身在外?” 宫庭勋一脸气毙的模样:“苏婳,你别血口喷人,随便诬我的清誉!我亲姨妈是当今惠妃,表哥是泸王殿下,我即便瞧不起你当我正室,也多的是法子跟你毁掉婚约,用不着用我的前程犯险。” 说的倒也是,苏婳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站起身。 宫庭勋见她要走,喊住:“等等,你这意思是当年娉婷冤枉了你?你没推她下池子?” 苏婳回头讽刺:“反应真快。还以为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个假脑袋呢。” 宫庭勋脸色一紫,追上去:“够了,苏婳,我今天是踩你尾巴了?” “那我就不惹您烦心了。您也自个儿忙去吧。”苏婳径直朝前走去。 “还有,你回京路上被贼人差点劫持?”宫庭勋还是穷追不停。 苏婳已经能够感觉他真的不是京郊劫持自己的幕后黑手,也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情,脚步没停:“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同你可是未婚夫妻。还有,明明是你提起来的!”宫庭勋脸色发黑,脚步跟得更紧。 这丫头以前对自己可是黏得很,怎么如今避之唯恐不及? “未婚夫妻?”苏婳脚步总算一刹:“我记得你刚才还说瞧不起我当你正室,希望你记得自己这句话,最好尽快想法子解除我们的婚约。” 她居然想要主动跟自己解除婚约?宫庭勋惊诧地盯着她。 “少爷原来在这儿,老爷在前厅喊您过去,一起招待客人。”正这时,身边的家丁寻了过来,站在长廊外头喊了一声。 宫庭勋眼睁睁看着苏婳离开自己的视线。 苏婳顺着长廊走了会儿,回头见宫庭勋跟着家丁走远了,才停住脚步,又不禁望着他的背影,想得出了神。 若在京郊派人劫持自己的,不是宫庭勋,又会是谁? 经过王五一事,她几乎更能排斥苏娉婷了。 京郊那匪徒的凶狠,与王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若苏娉婷真有那能耐可以让人在城门外就拦截她,就不会让杏蕊买通一个没出息的二流子表哥来绑自己了。 莫不是洛婉琼? 毕竟这位嫡母对自己也是印象极差的。 比起女儿,洛氏显然手段也是高明不少,人脉只怕也是更广。 可能是想得太出神,朝自己走近的脚步声也没注意。 “人走远了。” 她一个灵激,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前方,似临风玉树,挺拔笔直,一双幽黑眸子直直望过来。 与上次见面不同,今天他一身青色长衫打扮,就跟普通的民间公子一般,看着倒是较上次稍微亲和一些。 是瀑布下那男人。 当真冤家路窄,怎么又遇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 苏婳被问住。 今天浔阳伯府大宴,宾客多如牛毛的,这人怕也是其中之一。 他连浔阳伯府也能进,华佗堂的窦宝老板又对他唯命是从,看来还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看他两次穿着打扮,虽然都低调得很,但来了异世这么段日子,她也分得出料子的好赖。 他这一身,是大楚东南丝绸名地苏镇所出的上云绸,云般轻软,以飘逸凉爽为特点,尤其适合这个热气还没完全过去的季节,双面暗纹,在阳光下拿起来细看,金丝嵌内,宛如长河沙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不怕有命做王妃,没命享? 好绸难求,据闻一年方才产出几丈而已,大部分都进贡给了皇宫内院,剩下的,便是价高者得了。 现今在京城有钱人里也算是风靡抢手得很。 这人,估计是什么低调的巨贾。 老天爷既叫她遇到这么个隐形富豪,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老天一件苦心? 上次还没搞定的事又涌上来。苏婳眼神微亮,俏脸浮上软绵绵,走过去几步,轻了语气:“那小女子与爷还当真是有缘得很。” 宇文霆渊见她一副套近乎的模样,哪会猜不出她心思:“跟你有缘的人,何止我一个。” 苏婳听出他语气的讽刺:“我刚才是在想问题,想出神了,没盯着看那渣男。” 又一蹙眉,自己干嘛跟他解释。 便是她盯着宫庭勋看又怎么样? “渣男?”宇文霆渊目光一动,这丫头,新鲜词倒是一个接一个,玩味:“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未来夫婿?” 这人居然连宫庭勋是自己未婚夫的事都知道? 不过既然能参加寿宴,必然与伯府有点儿交情,了解伯府姻亲情况也不奇怪。 “既然还未过门,也指不定有变数。是不是未来夫婿,很难说。” 听这小妮子的口气,倒像是根本不在乎这门亲事。宇文霆渊眸色如氤氲山岚拨开,清亮了几许:“浔阳伯府背靠惠妃泸王,宫庭勋前途一片光明,不知多少名媛攀附不起,你却瞧不起?” “宫庭勋再厉害,也抵不过那些皇子凤孙,我要是真想攀龙附凤,直接去找个王爷就好,当王妃岂不是更舒坦?”苏婳撇撇嘴。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多。 可能是为了与他拉近点儿距离?多套点儿近乎? 毕竟,自己能不能成为华佗堂的长期供货商,很可能就是这男人对窦宝一句话。 男人唇际山峦叠嶂般,勾勒出一抹深沉笑意:“比如,找个杀人狂王爷?” 她呆了一下,他刚才也在前面院子听到了一群官家女的侃大山? 而且,还听到了她和鼓儿的话? “那儿是女眷们待的地方,男宾都在前面的议事厅。你怎么跑到后院了?” 他绵长悠远的目光盯着她:“浔阳伯府,没有我去不得的角落。” 口气还真大!苏婳眯了眯眸子,却见他脸庞倾近几寸:“你还没答我的问题。” 苏婳察觉他灼热吐息迫近,下意识退后半步:“是啊。慎王都比宫庭勋好千倍万倍。” “不怕有命做王妃,没命享?”他眸色微垂,敛了一敛。 “我不信慎王真的会无缘无故杀人。即便是真的,我既然能嫁给他,也一定有法子让他待我如珠如宝。”当事人不在跟前,乱吹一气儿也不紧要。 “慎王最爱扒人皮,你二皮脸成这样,你们两成婚,他第一件事估计是扒了你的脸皮。”男人不易察觉倾尽几分,阴测测的声音从苏婳头顶上方飘近,混合着略灼的气息。 一个小姑娘家,满嘴都是嫁人,还自己挑起丈夫来了。 她怕被他瞧出怯了:“总之,就算慎王草菅人命,暴戾成性,我选个杀人魔,也比嫁到伯府好。” 他唇边沁出一缕若有似无的笑,如廊外水天接连处色泽的朦胧:“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到时吓得反悔了。” 苏婳见他像是要离开,喊住:“等等。既然你知道宫庭勋是我的未婚夫,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吧。” “兵部尚书苏乾阳的府中能养出你这么个精怪,也是稀奇。”他轻讽。 听他提起爹的这个口气,云淡风轻的,仿佛对朝中高官名臣已是司空见惯了。 苏婳睫毛一扑,难道这男人,不是一般的有钱商贾,是官场上什么人? 第一次见面,他中了热毒,在瀑布下疗伤。 第二次在后巷,也摸到他手上的厚茧 莫非是个武官? 她试探道:“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不是很公平吧?” “上次,你不是听到窦宝对我的称呼了吗。” 小气得很。还是不肯明说。也罢。算了。她只想让与华佗堂合作,对这男人到底是商还是官也没什么兴趣:“那行,我就随窦老板一样,称你一声九爷。既然我与九爷也算是熟人了,那华佗堂供货这事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跟他周旋半天,不过就为了赚钱。财迷。 苏乾阳到底怎么亏待这个女儿,难不成没给她月份子钱吗? 他眼神半明半昧,还没说什么,鼓儿回来了,见苏婳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长廊,怔了一下:“小姐。” “回来了。”苏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这位是——”鼓儿小心翼翼走到自家小姐后面。 “这位是九爷,我们能在华佗堂出掉手上的药材,全靠九爷的意思。”苏婳没提苍屏湖瀑布那件事。 原来这位九爷是华佗堂的大老板?难怪小姐对他还挺客气。鼓儿忙端着托盘屈膝福了一福:“见过九爷。” 苏婳见她腰上鼓鼓囊囊,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刚才还没见着。” “回小姐,”鼓儿一边倒水递给小姐,一边禀报,“刚才遇着幼萝,说是夫人头钗松了,怕掉,取下来随身拿着好回去修,因为要去做别的事儿,便先放我这儿保管着,等会儿再给她。” 本是小事情一桩,苏婳却无端皱了皱眉,呡了口水:“拿出来给我看看。” 鼓儿将荷包里的钗子递给苏婳。 苏婳捏在手里,是个蝴蝶钗子,手工不凡,看着还挺精致。 虽然不大确定洛氏今早是否戴了这个出来,但这钗子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完全不像是个已婚妇人戴的。 倒像是年轻少女的配饰。 但,若这钗子不是洛婉琼的,为什么又要幼萝给鼓儿拿着? 肯定有鬼。 “既然苏小姐要忙,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声音陡然响起。 苏婳这会儿只想着钗子这事,嗯了一声。 正想再多问鼓儿一些细节,却听前面步履骤止,男人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随口道: “刚才,我倒是无意看见了苏夫人和婢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栽赃 苏婳知道怕是与这钗子的事有关,忙问:“你看见什么了?” 他侧颜微转:“苏夫人和身边婢子似是在前院拾到了什么,没让婢子去找失主,而是让婢子将那东西给收了起来。一个尚书府夫人,却不懂路不拾遗的道理,你们苏家的人,一个个的,还真都是奇形怪状。” 说罢,离开了。 苏婳没顾得上他讽刺自己,站在原地,眼眸一动。 这男人,不会是在提醒她吧? 不用说,洛婉琼刚刚拾到的,应该就是这蝴蝶钗了。 在前院拾到,那应该就是方才一群官小姐聊天儿时有人落下的。 这钗子明明是有主儿的,她不叫幼萝还给主人,却给了鼓儿。 “小姐,夫人不会是想栽赃你吧!”鼓儿一惊。 苏婳瞟她一眼:“反应越来越快了。” “是奴婢蠢,随便就接了幼萝的东西,险些害了小姐,幸好及时发现了奴婢这就去把得这该死的钗子扔掉!”鼓儿慌了手脚,将蝴蝶钗拿过来就准备下阶。 “她可是夫人,让你拿个东西,你还能拒绝吗?不用自责,这钗子你也不要扔掉。”苏婳将那钗子拿了过来,收在袖管内。 时辰差不多了,快要开宴,洛婉琼游园也有些乏了,领着幼萝朝前面走去。 “妥了?”一边慢踱,洛婉琼一边淡道。 “是的。都按着夫人的意思做的。”幼萝低声。 那等会儿且等着看好戏了。洛婉琼眉目闪过一丝光泽,绞了一绞帕子。 这场好戏下来,苏府也会丢了颜面,她这大妇嫡母,指不定也会被老爷责骂两句,但无论如何,苏婳只会比自己更倒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伯府的人本就瞧不起苏婳,这事儿一发生,让浔阳伯府的人亲眼瞧见,苏婳与宫庭勋的婚约只怕也彻底没戏了。 女儿也能心满意足了。 主仆两人还没回前厅,正碰着前方几步之遥,苏婳带着鼓儿盈盈走过来,福了一福:“母亲。” “你难得出来一趟,也不多逛逛?”洛婉琼眉一抬。 苏婳柔声:“婳儿见时辰差不多,怕误了开席的点,再加上天气热,婳儿怕禁不起暑气,便带着鼓儿回来了。” 洛婉琼眸光在她身上梭巡:“犹记你以前畏寒畏得厉害,大热天都不穿单衣,外头非要套上一层,如今都立了秋,居然还怕起热来了。到底在外面磋磨了两年,人也大了,身子骨还是健壮了不少啊。” 苏婳盈盈一笑:“婳儿不敢让父亲的担心,这两年在外头好生调养着,比昔日确实是好多了。有劳母亲关心。不过今天确实日头猛,婳儿瞧着母亲似也有些出汗了。刚刚婳儿嫌热,叫鼓儿给我去拿了一壶水,母亲也喝点儿,解解渴。”又招呼道:“鼓儿,还不给夫人倒杯水。” 鼓儿应了一声,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墩子上倒了杯水,给夫人递过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回厅里再喝不迟。”洛婉琼冷冷淡淡,并没接水,径直朝前头走去。 鼓儿也不勉强,毕恭毕敬:“是,夫人。”端着水杯与洛氏擦肩而过,却身子一倾,手上一杯水,不偏不倚,一滴不剩,全部泼在了洛婉琼身边的幼萝身上,外面披着的罩衫湿了个透。 “该死,你怎么做事的!”幼萝斥了一声,忙掏出帕子给自己擦起来。 鼓儿忙说:“是我失手了,幼萝姐姐我来帮你擦。” “不要了,笨手笨脚的,真是不知道谁把你教出来的!”幼萝叱着,顺便指桑骂槐了苏婳一通,又继续擦着,无奈罩衫材质太过轻薄,汲了水便湿透,一下子根本擦不干。 洛婉琼见幼萝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回了花厅也是丢苏家颜面,脸色也是极不好看,若是在自家府上,即刻便得将鼓儿拿下去处置,冷冷望向苏婳:“你这个婢子是怎么回事?端个水都端不稳?” 苏婳忙垂头:“是婳儿管教不善,”又呵斥一声:“鼓儿,还不把幼萝的外衫拿去烘干!?” “是!”鼓儿忙过去,瘪着小脸儿:“幼萝姐姐,刚刚我看见伯府那边院子有个下人用的灶房,我帮你去弄干。” 幼萝对她气得不行,将罩衫脱下,递给鼓儿:“你给我仔细点儿!可别再弄坏了衣裳!” “放心放心,只要幼萝姐姐莫怪我就是。”鼓儿接过罩衫便一脸惶恐地转身跑了。 苏婳瞧着这丫头倒真像是生怕洛婉琼回家责罚,不自禁弯了弯唇。 这小妮子,演起戏来,还真是越来越逼真了。 不一会儿,鼓儿捧着烘干的罩衫回来了,双手递给幼萝:“幼萝姐姐,我在炉子上烘烤了下,这儿已经干了。”又望向洛婉琼,战战兢兢:“还望夫人宽宏。原谅婢子这一次失手,饶了奴婢这一次。” 洛婉琼便是要责罚这蹄子,也是回家了的事,何况这会儿还有更要紧的事,不是收拾这丫头的时候,只清冷转过脸,懒得接话。 幼萝正想抖开罩衫仔细检查检查,看鼓儿烘衣裳时,有没有把衣服给烧了,只听苏婳开口:“时辰不早了,要开宴了。母亲,不如我们先去花厅那边吧,免得迟了,叫老太太不高兴。” 洛婉琼眸色一闪,微微呡了抿唇:“行。那就先过去吧。” 幼萝也没多说什么了,赶紧披上罩衫,先陪着夫人朝前厅走去。 四人刚回到花厅,只见门外的天井里一片喧闹。 一群官家千金在自家丫鬟的陪伴下,站在一边,忿忿朝中间的人看去,不时小声嘀咕几句,却是敢怒不敢言。 全都是方才与温灵聚在园子里聊天的几人。温灵脸上如覆霜雪,就跟谁欠了自己八百钱似的,身边的婢女正冷冷说着:“反正我家小姐的头钗就是在这里不见的,这会儿搜搜身,也是正常。” 终有人忍不住:“为了个钗子你们就要搜身,是不是也太狂妄了些?” “这可是在浔阳伯府,又不是在她信国公府,还真拿这里当自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反将一军 温灵的婢女扬起声音:“奴婢刚才说过,那头钗不是普通物件,是先帝朝的上官太后赐给我家老夫人的贡品,老夫人疼惜小姐,转赠给我家小姐的,是实打实的御赐之物。御赐贡品不见了,别说搜身,就算马上喊大理寺的人来都不为过!” 这话将一群千金都震慑住。 外头的动静显然也惊动了唐氏,在乔氏和婆子的搀扶下走出来,问清楚是什么情况,脸色很难看:“这么说,老身刚才也与温二小姐说过话,是不是连老身也要给温小姐搜搜?” 今天到底是自己的寿宴,这个国公府的千金着实也是太不给面子了。 温灵不卑不亢福了一福:“老夫人说笑了,方才灵儿是出了花厅后,头钗才不见的,怎么会与老夫人有关系?灵儿也没别的要求,只想看看刚刚在外面的女眷们是不是不小心拣了灵儿的钗子。” 虽说这温灵为了找头钗想在伯府大肆搜女眷宾客的身,确实狂妄了点,可那头钗若是上官太后赐的,那确实不是寻常物件。唐氏思前想后,也不好阻止,只是这些年轻女宾,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或者妻房,也不好叫她们受了委屈,一时左右为难,却听洛婉琼的声音飘来: “今天是老太太的喜庆日子,为了这事儿搅了老太太的兴致,实在不妥。但上官太后的御赐之物不见了,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能给国公府一个交代,妾身愿意带个头,让温小姐搜身。” 这话一出,完全彰显了洛婉琼的识大体,不仅让唐氏不仅心存感激地朝她望过去,众女眷看见连兵部尚书夫人都主动愿意让国公府的丫鬟搜身,也都妥协了。 苏婳唇边沁出一缕若有似无的光泽,带着鼓儿,慢慢走到了待搜身的队伍里。 温灵身边的两个丫鬟再不犹豫,开始给女宾及丫鬟们搜身。 苏婳与鼓儿在洛婉琼主仆前面,被温府两个丫鬟开始搜衣裳时,洛婉琼与幼萝对看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可都搜到底了,却也没搜出个什么,直到温家丫鬟走到洛婉琼跟前,她才呆了一呆,望向幼萝。 幼萝也是愣住了,无辜地看向夫人,表示自己真的将那钗子给了鼓儿,也亲眼瞧着鼓儿收到了随身荷包里。 由不得主仆多想,温家丫鬟已经开始给两人上下搜罗,很快,洛婉琼便搜完了,轮到了幼萝。 温家丫鬟刚摸索到她的罩衫内,脸色一动,将她罩衫一扯,拉开几寸,伸手进去。 幼萝羞恼不已,自己到底也是尚书府的大丫头,也是有几分矜贵的:“搜身就搜身,犯得着这么粗鲁吗?” 那丫鬟却显然摸到什么,非但没停,反倒更往里伸去,然后用力一扯,再等出来,指腹间已然多了个东西,正是个蝴蝶头钗。 在场的人怔住,幼萝也是傻了眼,没料到这头钗竟是从自己罩衫里找了出来。 洛婉琼亦是惊住,继而,下意识瞪向苏婳—— 是刚才鼓儿给幼萝换罩衫时将头钗弄进去的。 不用说,苏婳已经发觉这头钗不对劲,却没丢掉,倒是反将一军,想法子栽回到了幼萝身上! 幼萝是自己的近婢,她出事,等于自己出事。 是她疏忽,怎么就没想着这丫头早已变了性子? 娉婷身上的教训,竟没让她警觉。 丫鬟瞪一眼脸色惨白的幼萝,已转身走到了温灵跟前,将头钗递给小姐。 温灵捏着头钗,冷冷看向洛婉琼:“苏夫人有何解释?” 幼萝这才反应过来,慌了神,冲温灵道:“温小姐,奴婢没做过啊” 洛婉琼自然知道幼萝没做过,只如今人赃并获,还能说什么,只能道:“温小姐,这婢子就算再大的胆子,怕也不敢在伯府偷窃,让妾身且先问问。”又厉色望向幼萝:“还不说说,怎么回事?” 幼萝双膝一屈,跪下来,还算聪明:“是奴婢刚才捡到的,所以才暂时收了起来,奴婢并没做过盗窃这种混账事。” 苏婳撇嘴,哟,还挺有急智。 温灵却轻勾粉唇,冷冷一笑:“有贼被抓住了会不喊冤枉吗?若你只是捡到头钗,为什么不马上找失主,即便不知道是谁掉的,也应该马上告诉你主子或者伯府,再退一万步,即便你没来得及说,刚才我说不见了头钗,为什么你又不马上说?你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说不是你偷的,谁信?就算不是你偷的,也是你捡了钗子以后故意知情不报,妄图占为己有,与偷盗没区别!” 苏婳唇边沁出一缕浅笑,这温家小姐虽然清高又咄咄逼人了点儿,却也不傻,字正腔圆,逻辑清晰得很。 幼萝被说得哑口无言。 洛婉琼见这情势,蹬蹬几步走过去,一耳光摔在幼萝脸上,先发制人:“竟敢做出偷窃这种事!辜负了我平日对你严加管教!回府了,我定叫你好看!” 温灵见得洛婉琼打马虎眼,不阴不阳:“奴婢没教好,与主人也脱不了干系,这婢子还是苏夫人的近身侍婢,不知道的人,看见您这堂堂兵部夫人教出些鼠盗狗窃的人,还以为您也是这种人呢。” 这话一出,众女也都对着洛婉琼低声指点起来。 洛婉琼脸红耳赤,攥紧了拳,早听说温灵性子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小姐,开国功臣之后,家中祖母又与大楚几代君主敬重的上官太后是手帕交,自小就经常出入宫闱,谁的面子都不给,本想利用她这个清傲性子为难苏婳,没想到却为难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的岁数都能做温灵的娘了,却沦落到被一个晚辈讽刺,却也不能辩解什么,毕竟自己真的失责了。洛婉琼只能讪道:“这次确实是妾身没管教好下人。” “苏夫人一句话莫不是就想算了?这次贵府奴婢偷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物件,而是上官太后给国公府的贡品。”温灵一口气还没出,并不打算就这么了结。 洛婉琼气绝:“那温小姐想要如何?难不成想将我与这婢子押去刑部大牢!?” 温灵冷道:“就算如此,也不过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积食 洛婉琼气得快要厥倒。 幸好,唐氏被两人吵得头晕,不耐烦地开了口:“今儿是老身寿诞,不如温小姐给老身一点薄面,将这事大事化小?老身劝个和,先将这贱婢押去鄙府南院关着,待宴席过后,再让苏尚书和苏夫人带回去,家法处置,看如何?” 虽老太太恼恨洛婉琼娇管教不严,带了个偷盗的婢女来搅了寿宴,但更不想自己的寿辰出这种不光彩的事。 温灵虽然任性刁钻,但也还是顾及几分伯府老太太的面子,终于冷冷:“那灵儿全听老太太的,大度不再追究。” 洛婉琼更是气得快掐断手绢,却不得不借坡下驴,咬牙:“如此,妾身先谢过温小姐。”幼萝痛哭流涕着,被两名腰大膀圆的婆子架了下去。 唐氏见这事了结,道:“诸位且先进屋坐坐吧,稍后管事来传便能去宴厅了。”又冷漠朝洛婉琼望一眼:“苏夫人也莫为这事耿耿于怀了。” 话虽这么说,却显然是满满的责怪。 洛婉琼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吃酒,脸上都没了血色,正脚步虚浮着,跟着唐氏与一群女眷朝里面走去,却听前面传来乔氏的惊呼。 唐氏走了几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眼前一黑,滑到在儿媳乔氏的怀里。 这一下,顿时引起众女的惊慌,纷纷围过来。 “快,快去通知伯爷与几位少爷,叫郎中上门!”乔氏醒过神,忙吩咐下去。 一个府上婆子立刻健步如飞朝前院本飞奔而去。 苏婳挤进人堆,只见老太太躺在乔氏怀里,紧阖着双目,满脸难受,额头还滚着细汗,昏昏沉沉样子,忽的,头一歪,呕出了几口酸水。 有人自然也看得清楚,惊道:“伯夫人,老太太这个样子怕是不是中暑了。” “看这样子还真像!这几日秋老虎,热得很,咱们年轻都抵不住这热气,刚才我逛园子时,太阳晒得久了,都有点儿头晕目眩呢!”” 乔氏察觉老太太身子发烫,确实是有几分中暑的迹象,赶紧说:“快,快再去旁边厨房拿点儿冰镇绿豆汤,先给老太太服下!” 所幸这天还没凉,府上备了不少绿豆汤。 又让婆子将老太太衣领稍微解开点儿,搀扶到阴凉有风的地方。 郎中来府上总得要点时辰。 可老太太被扶到窗边的罗汉榻上,仍是半昏半醒,吐得还更厉害。 苏婳眸子微烁,轻步走上前,悄悄观察了下老太太的呕吐物。 吐出来的基本全是黄水,没多少食物。 唯一不多的食物残渣,依稀可见,是—— 宫里赐予浔阳伯府的那些御用点心。 乔氏见老太太这情景,急得骂起下人:“郎中怎么还不来?伯爷呢?通知了没?还有绿豆汤怎么也还没拿过来?老太太若有个好歹,你们这些狗奴才可别想好过!” 正这时,却听一个纤纤声音响起: “去厨房该拿的不是绿豆汤,夫人不如叫人先拿块生姜过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诧地循声望去。 人群中盈盈而立,斩钉截铁的,赫然是尚书府二小姐苏婳。 乔氏本就不甚喜欢她,此刻又正心急,将怒气迁到她身上:“苏二小姐这个时候可别开玩笑!” “婳儿没开玩笑。伯夫人若是信,就让人将生姜磨成汁粉,喂老太太服下去,老太太定能醒转。” 有人说道:“生姜不是阳热之物么?老太太如今中暑,正是需要解凉的时候,你却让老太太服用生姜,岂不是更加上火?” “老太太不是中暑,是肠胃失和,积了食。” 乔氏一讶:“积食?可老太太这样子与中暑无异啊。” “夫人可仔细瞧瞧,今天过了一半,老太太至少也吃过一餐了,却没吐出什么食物,只有酸水,足可证明食物已淤积胃腹之内难下了。老太太身子烫,便是积食过多造成发热,并非中暑。婳儿猜,怕是老太太这几天点心吃得有些多,而点心油重,老人家脾胃消化又弱了些,刚才又一阵波动,胃气逆行,终于发作晕厥。” 乔氏怔住,没错,惠妃娘娘得知自己婆婆要做大寿,这几天特意派人送了许多御膳房的点心来伯府,老太太贪食甜点,又看见是御赐点心,很难得,一连几日吃了不少。 正这时,仆妇端着绿豆汤回来了。 苏婳瞥一眼那汤水:“老太太这会儿本就脾胃不调,若再服用寒凉的绿豆汤,更会郁积不下,呕吐加剧。而生姜有止呕功效,又能消除腹胀,开胃健脾,驱风醒神,对老太太此刻的病症有益无害。” 乔氏动摇了:“苏小姐可真有把握?” “夫人可一试。” 乔氏终于说:“去按照苏小姐的意思,将生姜磨成齑粉,喂老太太服下!” 鼓儿见仆妇去拿姜,有些担心,悄悄拉一拉苏婳衣衫角儿,低声:“小姐,不会有事儿吧?” 万一老太太有个什么意外,那小姐不得背锅吗? 苏婳轻轻摇头,目露叫她宽心的神色。 洛婉琼早看得呆掉,此刻才缓过神,看向意识昏迷的唐氏,心跳得厉害,倒是希望这老太太用过生姜粉后出什么大事才好。 如此这般,才能抵消了今天自己出的事。 不多时,仆妇回来了,将生姜粉就水,喂进了仍在持续呕吐反酸的老太太嘴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唐氏。 少顷,唐氏竟还真的不再吐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随之,眼皮子一弹,竟是幽幽醒转。 “婆婆,您可算是醒了,没事吧?”乔氏大喜,忙让下人将老太太扶起来。 唐氏揉揉胸胃处,声音虽还有些虚,却条理分明:“刚刚只觉一股浊气涌了上来,难受得紧,想吐又吐不出来,然后一阵头晕,就站不稳了。服了你们给我吃的,才通体舒泰,清爽了不少。”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议论,目光全都投向苏婳身上。 除了洛婉琼雪白着一张脸,皆是赞许。 正这时,浔阳伯爷带着几个儿孙,与刚赶到府邸的郎中已过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女人,果真都是口是心非 郎中立刻上前,为老太太诊起脉,乔氏则匆忙过去将前后原原本本说给了伯爷听。 宫庭勋站在父亲身边,讶异地望向女眷中的苏婳,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郎中诊脉完毕,亦是过来禀报,果真是积食造成的肠胃之患,虽然因为吐了几回,好转了些,但仍是当场开了焦三仙c炒鸡内金c刘寄奴的消食顺胃方,让老太太之后服食,化解腹内残余。 浔阳伯爷让长子与管事领着郎中下去,又叫几个婆子扶了老母先去内堂休息会儿,对众女眷道:“今天真是失礼了。” “伯爷哪里的话,老太太身体安康就好。”一干女眷们都垂首应道。 浔阳伯爷目光又落在苏婳身上:“老母亲的事有劳苏二小姐了。” 这话一出,所以人都望向苏婳。 本来家中奴婢出了丑事,她毕竟也是苏府的,免不了会受些牵连,被外人说道两句。 如今得了未来公公浔阳伯爷的亲口致谢,这苏家二小姐也算是长了脸。 这样一比,堂堂苏家夫人洛氏连个下人都管不好,在伯府闹出这种丑事,老太太胃气逆行晕厥,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倒是显得还比不上一个晚辈庶女了。 连带着乔氏,看着苏婳的目光也不一般了。 洛婉琼脸色越发的白,站在人群中攥紧拳,才能止住身子的轻微发颤。 苏婳回了个礼:“婳儿只不过尽些所能。” 宫庭勋眸子愈深,目光在她身上打着转,也越发耐人寻味。 浔阳伯爷令乔氏带着一干女眷去前面的宴席上,方才携着儿子与管事离开。 乔氏做了个请的动作:“前院宴席已备好,请各位夫人小姐移步。”又看向苏婳,语气温婉了不少:“苏二小姐,请。” 苏婳与鼓儿刚跟着人流跨出花厅,就有几家小姐蹭过来套近乎,与之前的冷漠完全一样: “苏二小姐刚才真生冷静,竟然看一眼就知道宫老太太不是中暑,而是积食。” “苏二小姐是哪里来的这种本事?” “可不是,便是郎中来了,也得先把把脉,苏二小姐只不过看了几眼就那么清楚。” 苏婳应付了两句,故意慢了步子,落在人群最后面。 几个千金见她没兴趣说话,也就讪讪走远了。 “这些人之前怎么也不见搭理小姐,现在看到小姐跃然于众人前,被伯爷赞了,倒是慌了。”鼓儿撇嘴。 人不都是这样吗?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闻。 就像洛婉琼,半个时辰前还多么意气风发,这会儿就跟蔫了的病鸡似的,回去了,肯定还要被苏乾阳痛斥一顿。 苏婳瞥一眼前方不远处脚步虚浮的洛氏。 其实,她并没打算插手唐氏晕厥的事,只是幼萝一事虽然与自己没关系,但今天自己毕竟跟着洛氏一道儿,洛氏出事,怕自己也会被苏乾阳说两句,讨不了便宜。 不如先挂个免死金牌在身上,避免麻烦。 而且这样,也能让洛氏在苏乾阳眼里更显得不懂事。 “女人,果真都是口是心非。”苏婳一个灵激,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青袍角落入眼帘,正站在前方假山下面。 鼓儿也瞧见了:“小姐,是那位九爷。” 这男人,来伯府吃酒赴宴,不好好在前面的议事厅待着,却满府到处跑干什么?头一次来达官显贵的府上,什么事都觉着新鲜,所以才到处溜达? 苏婳让鼓儿却旁边看着,走过去:“九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奇石骏岩遮住头顶大半阳光,女眷们也都走远了,四周一片清静。 阴翳垂在男人脸上,看不清神色,只听见淡淡声音从上面飘来:“才说不愿意当伯府少奶奶,马上就忙不迭讨好未来夫家了。” 看来她救了老太太的事儿,已传到了伯府前院。 苏婳觉得没必要也懒得跟他解释原因:“医者父母心。就算我再不喜欢当宫家儿媳妇,难道看着一个老人家出事,我也不理?” 这小狐狸几时能这么好心肠?宇文霆渊薄唇忽而沁出一抹莫测光泽。 还没等苏婳反应过来,只觉腰身被一只手掌擎住,整个人惯性被挤到了他臂弯中。 他随之退后几步,两人的身形一起融入假山下的昏暗中。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诓骗我。而且,”他一手握住她纤腰,轻而易举地制服着她乱动,一边倾近她莹润娇小的耳垂边,嗓音更哑沉了几层,“还是个女人。” “把你的蹄子拿下来。”她酥手抵住他胸口,想要挣开自己腰上的手。 不就是说她宁愿嫁慎王也不想嫁给宫庭勋,然后却又帮忙救治了宫家老太太么?怎么就诓骗他了?关他屁事啊。 要不是看在他很可能是华佗堂的大老板,再加上要不是他的提醒,现在难堪的可能不是洛氏,而是自己,她才懒得跟他多废话。 他没放开她,反而更进一步,将她摁到怀中更深一寸,仿佛是无声的惩罚,让她几乎能听到他鼻下滚动的绵长呼吸,仿佛回到那夜在瀑布下。 “不是说不想嫁进伯府吗?我也算是在帮你。” 他这一帮,浔阳伯府是不会要他了,可她这辈子,也是完了。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她咬紧秀嫩唇瓣,警告。 距离太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在清凉幽静的假山下,格外暧昧。 “说到底,还是怕被你夫家瞧见,嫁不进来了?”他察觉到她心跳加快了不少,附在她耳边,轻沉戏谑。 这话提醒了苏婳,没错,现在可不是在荒无人烟的苍屏湖,这可是在伯府。 万一被路过的宾客或下人瞧见她被个男客抱在怀里,她今天可比洛婉琼还难收场了。 她抬起袖管,转瞬间指腹已多了一根银针,不偏不倚朝他胸腹刺过去,却被他横手抓住皓腕,用力一抖! 手上的针落到了地上,他将她纤臂一抓,狠拉过来,倏的一下,拉起她的袖管,翻了过来。 袖管内侧,有个缝制过的暗袋,里头竟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细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再蹦跶,也嫁不进宫家 “准备得还挺周全。”宇文霆渊阴翳了眸色。 若不是知道她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还以为是个女刺客。 上次在巷子里,这次在伯府,都不忘记带些防身用品。 这丫头,随时随地都在防人。看来,是经历过什么事,警惕性才这么高。 苏婳用力抽出手,趁机退出假山,将袖子理好,讽刺:“那当然,总得防备着一些登徒子。” 转身朝鼓儿那边走去。 宇文霆渊也没过去了,看着她背影远了,才敛了眼神,转身走出假山。 清平从不远处走近了:“九爷。”又望一眼苏婳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苏小姐是如何得罪了九爷?” 亲眼瞧着九爷刚才将那苏二小姐拉到了假山里头,又见着苏二小姐气冲冲走了 脑子里没有些绮丽画面,是不可能的。 九爷今天来伯府,是想搜罗前几月前回京路上遇刺一事的证据,可眼下一看,倒更像是奔着这苏家小姐来了。 “女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宇文霆渊撂下话,朝伯府侧门走去。 清平愣了一愣,马上跟上去,只见主人面色严峻数分,拉回了正题:“你那边,如何。” 清平立刻正色,一边跟着男人的步伐,一边低声汇报今日九爷微服来伯府的主要目的: “泸王今日虽没来,但遣了心腹来为伯府老太太拜寿,刚才属下暗中监看,泸王心腹与宫庭勋在府上的朗春阁秘见过,属下在阁外监听,两人并没提起过几个月前九爷在苍屏湖附近遇刺的事,泸王心腹只对对宫庭勋交代,说让他几天后去一趟华丰县,对浔阳伯只说办件普通公差,勿多提具体去向。不过并没多说让宫庭勋去办什么事,估计宫庭勋早已经收到了吩咐。” 宇文霆渊脸色微凝。 华丰县? 无端端的,怎么会让宫庭勋去那儿? 松山行刺一事,是谁想要行刺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眉目。 只没有实际证据,暂时也不方便打草惊蛇。 不过,现在看来,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刺杀自己的事,暂且放在一边。 深邃俊朗的五官舒展开来。“嗯。回驿馆吧。” 清平应一声。 九爷今天是随大理寺卿邱光希一同来伯府的,借的是邱光希的下属门生身份。 邱光希是九爷的人,素来拥簇九爷,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九爷这些年甚少回京,即便回京,也少在宫内走动,更不在高官名宦中周旋,所以朝中大臣熟悉他相貌的,自然也不多。 所以,整个浔阳伯府,今日除了邱光希,无人知道九爷的到来。 当晚一回苏府,苏乾阳第一件事就是先让家丁将幼萝拉去后院执家法,然后把后院女眷都叫到府上议事厅。 苏婳站在下首,悄悄朝苏乾阳望过去。 在伯府吃酒时,苏乾阳便听说了洛氏这边发生的事情,当时不好发作,却朝洛婉琼盯了好几眼。 回家的路上,在马车上,苏乾阳便一句话没对洛婉琼说,只要她这个女儿坐到边上,问了几句关于唐氏积食晕倒的事,语气倒是欣赏得很。 马车内,对面坐着的洛婉琼,又惧又气,看着苏婳的眼神杀人似的。 此刻,洛婉琼站在苏乾阳的冷然目光中,也是遍体寒凉。 若是像上次杏蕊犯事把自己骂一顿,还好。 如今一句话不责怪,反倒让她更是心惊肉跳。 而杨媛儿与蔓枝这一房也听说了幼萝在伯府盗窃的事,亦是还没回过神。 幼萝是夫人的近婢,她犯错等同于夫人的责任。 这一次,洛婉琼也跌进了坑里。 果不其然,苏乾阳目光梭巡了一圈下首妻妾,泠然:“今日起,夫人身子不适,须在宅院里闭门休养一段日子,家中事务就暂且交给府上管事,以及——”说着,目光落在杨媛儿身上:“媛儿你身上了。” 这话一出,洛婉琼大惊失色,老爷这是要把她禁足?关键是,还要将内务交给二房? 苏娉婷虽然伤势还没好,却也被两个婢子搀了来,此刻一听这话,便失声:“爹——” 却被苏乾阳的一个刀子般眼神剜得吞下抗议,又转头朝向洛氏:“你没什么异议吧?” 洛婉琼攥紧指根,后槽牙咬得脆响。老爷都开口了,她能有什么异议? 曹妈妈和杏蕊两件事,本就让苏乾阳对她攒了一肚子火。 今天幼萝这事,闹到了府外,更是雪上加霜,让他颜面尽失,哪还憋得住脾气? 禁足,已经算是轻的了。 一时,洛婉琼又悔又恨,若知道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该在伯府生是非了。 这下好,倒是便宜了二房! 杨媛儿回过神来:“老爷,妾身能耐有限,又从没管过中馈,怕是辜负了老爷所托——” “父亲既信任娘,娘便一定管得好。”苏婳不经意插道,阻止了杨氏推走美差的举动。 多好的机会。难得能挫一挫洛氏锐气,又能抬抬二房在府上的地位。 苏乾阳亦是点头:“你亲娘走的早,又是长女,原先在娘家也是长期帮你父亲料理家务,照顾幼弟,不是没有经验。打理后院,也不在话下,习惯几日就好。” 杨媛儿见父女两这么说,也只得点头:“那妾身就领下了老爷交托的任务,一定尽心尽力,将府上家务打理好。” 苏乾阳颔首,语气又蓦的一凉:“我相信你,不管怎么样,也总不会再教出些贪财潜逃c勾结外人c鼠盗狗窃的奴婢。”又看一眼苏婳:“况且,你还养出了这么个为我苏家争脸的女儿,我对你哪还有不放心。” 这讽刺让洛婉琼脸色又是一紫,咬碎银牙才能将委屈愤恨吞下去。 苏娉婷也听说了苏婳为老太太诊病的事,这会儿心里还堵着一口气。 贱人。 难得去一次伯府,自然要讨好未来夫家。 想借此提高自己在伯府长辈眼里的印象? 做梦,庶女就是庶女。 宫哥哥不喜欢她,她再蹦跶,也嫁不进宫家! 杨媛儿也知道女儿今天在伯府发生的事,垂首:“婳儿这两年在静水庵无事,看了些医书,今天才侥幸为宫家老太太帮了一次忙。不过,也都是皮毛而已,谈不上能干,老爷可不要夸她夸得太厉害了。” “你脸上的疤,不也是婳儿给你弄好的吗?你啊,就是太过谦逊。不过也是,夸得太厉害也不好,免得像娉婷,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苏乾阳想着更气。 苏娉婷见扯到自己身上,脸色一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一味药出了问题 洛婉琼知道老爷正气头上,自己和苏娉婷继续留在这里,也落不到好处,忙拽住女儿的手:“既如此,就有劳妹妹了。老爷,妾身先带着娉婷回了。” — 打从洛婉琼禁足c杨媛儿开始持家,二房这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原先杨媛儿虽得苏乾阳的宠,但到底后院以洛氏为大,府上下人不敢得罪夫人,再加上杨媛儿又是个不争不抢的软糯性子,对二房并不算太上心。 如今后院由杨媛儿掌着,夫人又触怒了一家之主,自然一个个都见风转舵,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好的尽往二房这边端,日日都有人来逢迎。 包括三房的蔓枝姨娘,苏婳刚回京时,可未曾有一天见她来主动来过二房。 这段日子,蔓枝却日日不落来二房与杨媛儿讨近乎。 苏婳对这个三姨娘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厌恶,却也没什么好感。 每次遇见蔓枝过来了,态度都不冷不热。 可杨媛儿却是个老好人,顾念着与蔓枝到底有主仆情分,没有太过冷待蔓枝。 这天蔓枝过来给杨媛儿请安,正逢苏婳给杨媛儿亲自煮药汤端了过来,又被苏婳一张冷鼻子冷脸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讪讪离开。 杨媛儿见女儿不高兴,反倒劝解说蔓枝昔日对自己态度冷漠也是身不由己,谁让夫人独大? 蔓枝若与自己亲近,那就是开罪了夫人,她身份低微,又不得老爷的宠,仅凭着膝下唯一的庶子才能安身立命,要是再得罪夫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横竖三房也掀不起浪花,目前看来,这个蔓枝,没像洛婉琼一样害过二房,最多不过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苏婳见杨媛儿执意,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柔软性子一时也不好改,由着这娘去了。 一开始,苏婳本来还有点担心杨媛儿接受内务后不习惯,日子久了,才放心了。 这个娘,口上谦逊说管治不好,外表也是柔柔弱弱,其实治家还是有能耐的,倒也是,本身就是举人之女,识文断字,聪慧异常,才能并不比出身名门的洛氏差,再加上有了洛婉琼的前车之鉴,事事精心,又特意整顿了一下家奴,这段日子,整个苏府,都焕然一新。 苏乾阳虽然官署中事儿忙,但府宅中的事也看得清楚,见杨媛儿料理得错,对她越发看重。 对于苏婳来说,杨媛儿当家这段日子,自己的日子也好多了。最明显就是人身自由多了,能够偶尔在杨媛儿的放水下,偷偷溜出去了。 每次从角门出去,守门的小厮见是二房姑娘,也没说什么。 趁着每次出去的机会,她将京城逛了个遍,也算是摸熟了大楚的都城,时不时又抱回一些这个时代的医籍翻阅研究,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唯一的不妥,就是杨媛儿的身子。 自从伯府寿宴之前,母女说起再育子嗣的事后,苏婳就开始马不停蹄地为她准备补气血的暖宫助孕汤水,然后日日亲自端过来服用。 可,一来二去也有月余了,苏乾阳每次回府,也是在宿在二房这边。 然而,杨媛儿的身子还是没一点儿消息。 午后,苏婳在自己闺阁外的小院子里,坐在小红炉边,一边看着火候,给娘熬着汤药,一边想着杨媛儿的身子为什么还没起色,正想的出了神,鼓儿疾步走进了院子:“小姐。” 苏婳拉回思绪,见她神秘兮兮的,疑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豆包老板派了个小工来府上侧门找您,说让您去一趟华佗堂。” 窦宝居然知道了她是谁家女儿了?不用说,定是那位九爷知会的。 不过,华佗堂找自己去做什么?苏婳可不认为是他们想要找自己进药材,放下勺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鼓儿脸色有些慌,点头:“好像说是您上次卖给他们的其中一味药,有客人用出了问题。” —— 到华佗堂时,不过半个时辰之后。 苏婳让鼓儿在外头等自己,刚进了药铺内,小工便将她迎进了内堂。 窦宝正在里头等着,见苏婳来了,迎过来,鞠了一躬,比起上次更加讲礼节:“苏小姐。” “是九爷告诉你们我出自何家?”苏婳走过去。 “嗯。不过只告诉了我一人,九爷吩咐了,不许对他人声张暴露小姐身份,华佗堂其他人都不知道。”窦宝自然也清楚苏婳身为官宦千金,私下跑到华佗堂兜售药材,不会想四处张扬。 苏婳娥眉一挑,那男人这点还做得挺贴心:“既然如此,窦老板不用苏小姐前苏小姐后,叫人听到了,迟早也得猜出我身份,小女子单名一个婳,你比我长不了几岁,唤我婳儿即可。” 窦宝吓了一跳,脸色涨红:“窦宝不敢随意叫小姐闺名。” “名字不就是供人叫唤的吗?何况你我私下相处,叫什么都无所谓。不打紧。” “那可不行。女子闺名只能由父母或夫君叫唤。实在不行,窦宝叫您婳姑娘如何?”窦宝谨守礼仪,退了一步。 “也罢。随你。”苏婳又问:“窦老板派来的小工说我上次出售给华佗堂的其中一味药丸出了问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宝这才正色:“婳姑娘有一味外敷的白露膏,前几日由华佗堂售给了住在城西患头疮的马老爷,可今日一大早就上门,又吵又闹,说头疮不仅没好,反而严重了,至今还没走,在铺子里闹个不休,窦宝只有先将您请过来,想先看看。” 苏婳眸子一闪:“白露膏由治疗毒疮的草药制成,对各种恶疮都有奇效,药性平和,不霸道,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即便没有马上好转,也不会严重。怎么会这样?” “没错,这是治疗头疮的基本用药,正因如此,坐堂郎中将这药开给了那位马老爷” 话音还没落,旁边厢房传来吵嚷声。 苏婳二话不说,走过去,打帘进去。 只见一名四五十上下,身穿绫罗长衫,略是发福的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 因为长了头疮,头发都剃了,此刻摘了帽子,果然,一片恶臭袭来,脑袋瓜子上的创口不仅没收口子,还有溃烂的苗头,似是要化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 禁房事 此刻,那男子正对着华佗堂小工唾沫四溅:“瞧瞧,我先前来的时候,头疮还没这么严重,擦了你们的药膏,反而都烂了,亏得你们还是什么百年老铺,呸!我看是谋财害命的黑店才对吧!今儿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把你们告到京兆尹衙门去,叫你们关门大吉!” “马老爷可以让小女子把一把脉象吗?”苏婳缓步走过去。 马老爷看见苏婳的一瞬间,目色一动,生了几分色意,却又皱眉:“你是什么人?” “那白露膏,是小女子售给华佗堂的。得知马老爷用了之后有异,特来瞧瞧。” “原来是你啊!你这丫头片子不是害人吗?”马老爷气不打一处。 “是不是小女子的药害人还不一定,所以我想先看看老爷的脉象。”苏婳走过去,将他的袖管掀上两寸。 马老爷嗅到一股少女身上与生俱来的幽香,本不大情愿的脸色微微一变,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色眯眯地望向为自己把脉的苏婳:“哟,瞧不出你一个小姑娘还会把脉呢。” “闭嘴。听不清你的脉向了。”苏婳冷冷。 马老爷被呛了一下,竟是也乖乖没作声了,嘿,小辣椒似的。够味儿。 诊脉完毕,苏婳凝思未语。 “怎么样啊,小美人儿,瞧出什么问题没有?别说我不怜香惜玉哈,要是真是你药的问题,就算你是个姑娘家,我还是得告得这华佗堂倒闭。”马老爷扯下袖子。 苏婳望向马老爷,问:“马老爷在用白露膏的这段日子内,可有擦拭或者服食过什么别的药材?”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我用白露膏期间,从没擦过别的药物!就是你的这个药膏害的!” “别急。我只是在马老爷的脉象中发现两股相逆气,怀疑马老爷在用白露膏的同时,误擦抹或者服用了与白露膏药物相抵相克的药物,才会造成头疮不好反恶的结果。”苏婳有条不紊,徐徐道来。 马老爷一愣,却还是坚持:“我用白露膏期间确实没用其他药物,别说药物了,当日开药时华佗堂的郎中叮嘱过用药期间最好忌生冷刺激,我这几天连荤腥c酒水c葱姜蒜那些发物都不曾吃过,清茶淡饭的,嘴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窦宝走近苏婳几步,低声说:“他既然这么坚持,怕也不会记错。是不是白露膏里哪些成分下重了?” 苏婳对自己的手制白露膏自信得很,不信会出什么岔子。 这白露膏是最基本的外敷用药,若连这药都掂量把握不好,她还混什么? 回忆方才马老爷的脉象,又有些肾虚之状,再想起他刚才色眯眯的举止,她眼睛一烁:“冒昧问一句,马老爷有几房妻妾?这几日,可否在妻妾房间留宿?” 窦宝没想到苏婳问抛出这问题,脸色微微一红。 马老爷皱眉:“这关我头疮有何关系?你们郎中可没说过用药期间不能同房!” 那就是有了。苏婳试探:“马老爷坚持没有吃过什么药物,就怕身边亲近的人用过什么,误让马老爷服食或者沾染了,才造成药物互抵相克的现象。马老爷不如再仔细回忆一下,这几日与您一起同吃同住的妻妾,可有用过什么药物?” 马老爷脱口便嚷:“小姑娘,你莫要推卸责任了,我十二房妻妾个个身子康健,没有什么病痛,最近更没用过什么药”说到这里,却陡然一个灵激,停住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旁边跟着的一个心腹小厮也记起什么,小声提醒:“老爷这几天都是在五姨娘的院子过夜的,五姨娘不是为讨老爷欢心,长期口嚼丁香保持唇齿清香吗?丁香也是能入药的药材,会不会” 苏婳明白了。 没错,罪魁祸首,恐怕就是丁香。 “白露膏里含有郁金,郁金这药材清心解郁,凉血止血,对恶疮有功效,然而,与丁香同用,就正中了十九畏里‘丁香莫与郁金见’,会抵消药效,甚至致使伤患恶化。只要杜绝再接触丁香,继续擦拭白露膏,头疮一定不会恶化,至多一个月,便会痊愈。” 马家五姨娘长期口嚼丁香叶,唇齿口腔内必有残余。 与男子亲密相处,两厢勾兑时,必定会将这丁香残渣递送对方口腔内。 况且,还在五姨娘那儿留宿了好几夜 啧啧。 这老色鬼,也算是为自己好色付出了代价。 窦宝也联想到了一些画面,白嫩脸庞更加涨红。 马老爷收起尴尬:“行,这次就权当冤枉你们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回去再试试。” “稍等,”苏婳见他带着小厮要离开,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儿?” 苏婳笑笑:“既然您都亲自上门了,也别怪我不提醒您一声,这白露膏治得了您这次的头疮,却保证不了下次复发。” “那如何治根本?”马老爷已领教过这小丫头的能耐,虚心了不少。 “马老爷须知这头上恶疮,是内火旺盛造成的,纵欲无度,只会让病患继续加深,最好禁欲半年,期间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用药慢调,方有治根的希望。” “禁c禁欲半年?”马老爷傻眼。 这比让他半年不吃肉不喝酒还要吓人。 小厮也是同情地看一眼身边的老爷,深知老爷好色成性,要他半年对着十二房如花似玉的妻妾只能看不能碰,比死还惨。 “马老爷若想一辈子让这头疮反复复发,全当小女子没说。”苏婳一脸自便。 马老爷痛苦又纠结地看向窦宝,还存着一线希冀。 窦宝迟疑片刻,道:“这位婳儿姑娘为我们华佗堂长期供药,精通医理药学,马老爷方才自己也亲眼见过了。她说的话,与郎中是一样的。” 马老爷的最后一线希望砰的破灭,哭丧着一张脸,带着小厮离开了。 屋内静下来,小工忍不住望向窦宝:“东家,那马老爷真的需要禁房事这么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 玉石枕 窦宝不语。 头疮纵然是阳热过盛所致,也有太多法子可治,不必非要禁房事。 就算是禁,也无须禁这么久。 婳姑娘这么做,摆明了是在故意捉弄马老爷,想治一治马老爷刚才的轻薄。 如九爷所说,这位尚书府二小姐果真跟狐狸似的,寻常人可别想在她这儿得半分好处。 手一挥,示意小工退下。 苏婳见没人了,也就开口了:“窦老板刚才说我会华佗堂长期供药,真的还是假的?” 窦宝点头:“其实,今天请婳姑娘来的目的,除了解决马老爷这事,也是想与婳姑娘正式打一声招呼,今后定时为华佗堂提供药材。” 刚才苏婳一下子断出马老爷犯了十九畏,让他更放心与苏婳的合作了。 这个比自己还小的苏家小姐,确是有几把刷子的。 苏婳心中一喜,又试探:“是九爷要你这么做的?” 窦宝没瞒什么:“是。” 苏婳呼吸一凝,那个九爷,嘴巴虽然没说,居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还以为不理会自己了呢。 心思完全猜不透。 又顺嘴悄悄问:“那位九爷与你们华佗堂到底什么关系?也是你们华佗堂的老板吗?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窦宝笑:“婳姑娘一口气问这么多,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了。九爷是京城人士,不过长年居住西北城镇,如今旅居京城一段日子,过段日子要回去的。至于与华佗堂的关系,窦宝只能说,九爷是华佗堂的大恩人,九爷的话,我自然句句不会违逆。” 说得她更加懵懂,如坠云雾,却也懒得多问了。 反正能和华佗堂长期合作就行了。 至少,今后在这大楚,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靠山。 万一苏家那边有什么事,她和杨媛儿也不会两手空空,骤失依仗。 靠人,始终还是不如靠己的。 又记起要紧事,说:“天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今后每隔几天,我便会让我的贴身侍婢鼓儿来一趟华佗堂送些售卖的药膏或者药材。窦老板需要什么,也可写在纸上,让鼓儿给我带回去。我一旦有机会,也会过来。” ※ 一回苏府,苏婳就直奔杨媛儿的院子。 “婳儿,怎么了。”杨媛儿闲来无事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做女红,见女儿风风火火进来,抬起头。 “娘,你把你平时常佩戴的饰物与衣着都给女儿瞧瞧。”苏婳站定问。 今天马老爷那事儿,给了她一些启示。 娘长期调理身子,仍旧无法成孕,即便她最近加大了补药分量,娘的寒症还是没有太大好转,不会没原因。 进肚子的食物可以提防,可是日常接触的东西,却不一定每样都能防住。 就像马老爷,虽然知道饮食上节制,却抵不住无意沾染了身边人身上的物事。 “婳儿,你看那些做什么。”杨媛儿放下针黹活儿,情不自禁站起来。 “娘先给我看看。” 杨媛儿见她坚持,也没多问什么了,进了内室,将装着自己香囊饰品的妆奁盒一一打开,又打开衣柜,给苏婳看。 苏婳一一拿出来细细查看,珠钗吊坠甚至还掰开检查,连玉镯都轻轻叩动,查看里头是否被塞了东西。 又将杨媛儿四季常穿的衣裙都仔细翻查了一遍。 却并没什么收获。 “婳儿,你是不是怀疑娘日常用度上被人动了什么手脚?”看到这儿,杨媛儿似是明白了。 苏婳点点头,“女儿始终觉得奇怪,我为娘调理了这么久,娘的身子还是寒凉不减,不过,暂时也找不出什么异样。” 杨媛儿叹了口气:“许是命该如此。你也别为娘操心,娘有你这么个女儿,已是心满意足了。”又怜爱地托着苏婳的手朝外面走去:“对了,娘给你做了些糕点,这会儿离吃饭还有些时辰,你跑出去半天该是早饿了,我叫翠环给你端进来。” 苏婳脸一讪:“娘知道婳儿出去了?” “你这段日子动不动就往外面跑,娘哪会不知道?都给你打着掩饰呢。不过也别太厉害了,小心你爹知道了不高兴。”杨媛儿捏捏女儿小脸蛋肉儿,正巧翠环端着糕点进来了:“二夫人,二小姐。”放下托盘,便一福身:“二夫人的被褥床单也该收拾了,要不奴婢顺便去给二夫人拾掇一下,换床新的,将旧的拿去给徐婆子洗晒。老爷晚间过来休息,也舒坦一些。” 杨媛儿爱干净,至多十来天便要换一套床具,一般都是徐婆子换了拿去清洗晾晒,今儿徐婆子在忙别的,翠环也就先顶了做。 苏婳吃了两块,又喝了半壶冻顶乌龙,便听隔断里面传来砰一声物体落地的声,伴着翠环的一声低低惊呼,走进去:“怎么了?” 翠环捡起掉在地上的玉石枕,膝一弯:“是奴婢不小心,摔了夫人的枕头。亏得这玉石枕结实。” “万一又给摔破了,可再补不了了。以后还是让徐婆子来收拾吧,你这丫头,到底年轻,做事儿不牢靠,我是放心不下了。”杨媛儿后脚跟进来,虽嘴里在叱,却显然并没有罚翠环的意思。 翠环知道二夫人一向心软大度,不会真的怪自己失手,吐吐舌。 又给摔破了?苏婳下意识问:“娘这玉枕之前摔过?” “嗯,许久前我自个儿不小心摔了一次,摔裂了好几处,我舍不得丢,毕竟这玉石枕从我嫁给你爹,便一直用到现在,让人帮我去外面修补,便用纯银将枕头四周镶镀了一圈。” 苏婳望向那玉石枕,难怪不是纯玉石做的,旁边镶着一圈纯银。 母女说话间,翠环将换下来的旧枕套c被褥c床单抱起来,准备出去。 “枕头不拿去洗吗?”苏婳随口问。 杨媛儿笑道:“这枕头是玉石所制,又不是绫罗绸缎,不需要清洗。玉用久了与肌肤相亲,洗了反倒将玉石上长久积累的人气给洗掉了,就像玉镯,一经戴到手腕上,就不会摘下来,就是为了多沾染点儿主人气息。所以每次只将外头的枕套拿下来去清理就行了。” 苏婳蓦的心头一动:“翠环,你把枕头给我瞧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 生石膏 翠环递了过去。 苏婳走到窗棂边,将玉石枕举起来,放在阳光下,慢慢转动。 透过莹润的碧绿色玉石,阳光下面,隐约能瞧见枕头里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晃了一晃,枕头里头的东西也跟着晃动,而且噼啪响,动静还不小。 她呼吸一凝。 杨媛儿也看清楚了,倒吸口气:“枕头里面有东西?怎么会?” 玉石枕平日有枕套套着,又从没放在强光底下看过,根本不曾注意到里面竟会有东西。 苏婳点头,手指放在枕头四周包裹的银边上:“怕就是娘上次摔破,去外面修补的时候被人趁机将东西放了进去。”又吩咐下去:“翠环,去拿个小斧头过来!” 翠环立刻去拿,回来后,将斧头递给二小姐。 苏婳看一眼娘,得到了她的允许后,举起斧头对准玉石枕,砰的砸下去! 玉石枕当即碎成了几快,碧色的裂玉中,几块乳白色的物体格外抢眼,显然,就是枕头里的东西。 杨媛儿和翠环双双呆住:“这是什么?” 苏婳拿起来,手指上多了些白色粉末,放在鼻下深嗅了一下,心中一动。 原因,怕是找到了。 “是生石膏。娘经年不孕,用药多加调理仍是气虚血凉,宫寒深重不见好,只怕就是因为这个在作怪。” 杨媛儿还没缓过神:“这东西让我不孕?” “生石膏是大凉之物,通常用于阳热过盛c需要大泄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敢随便用,女子属阴,本就受不得寒凉,娘生了我之后更加血亏气弱,需要温补,哪禁得起生石膏的侵袭,玉与人气相通,生石膏通过玉枕浸润身体内,娘又长年睡在这枕头上,自然会受影响。幸好娘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又年轻,这些年也时常吃些温补药抵消了生石膏的性寒效力,否则,只怕更麻烦。” 果然,防不胜防。 谁会知道害人的,竟是杨媛儿每晚都得枕着入眠的枕头? 难怪不管吃多少剂补药,效果都不大。 一边吃药,一边却在服毒,再好的药效,也被抵消,寒凉自然稳固不下! 杨媛儿听得脸色苍白,半会儿才自言自语:“我枕头里头怎么会有生石膏——” 翠环一咬牙:“是徐婆子!您的床帏事务素来就是她打理,当年枕头摔坏了,也是她拿出去帮您修补,除了她,还能有谁趁机这害人的东西放进去?奴婢刚看见老爷回来了,不如将她带去老爷那边,好好审个清楚!” 杨媛儿气得哆嗦,好半天才咬紧牙关:“去把徐婆子带去前厅。” 苏府,议事厅。 徐婆子战战兢兢一跨进门槛,看见座上一脸震怒的苏乾阳,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 “说,是谁让你在枕头里放生石膏的?”苏乾阳狠拍桌面,震得茶盅跟着弹跳而起。 刚刚从翠环口里听说了这事,知道后院竟出了这种事,火气顿时就冒了出来。 他素来最重视家宅和睦,这些年,对于后院,还是比较自豪的。 虽然有三房妻妾,但家风正,一团和气,不像其他同袍后宅你争我斗,相互倾轧,乌七八糟。 可这事,却打破了他对后宅外表宁静的幻觉。 原来,这苏家后院,与其他官宦人家的后院,也并没什么不同。仍是有人包藏祸心,伸手害人,而且还如此阴毒。 杨媛儿打从诞女之后,再没喜讯,他也曾疑惑过,不过也只当是生苏婳时亏空了身子。 谁想,竟是有人千方百计用大凉之药阻碍杨媛儿有子嗣,这不相当于是在断苏家香火么? 苏婳随杨媛儿坐在左手下方,都能感受到苏乾阳浑身的愠怒。 “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徐婆子喊起冤枉。 “不知道?二夫人的床帏一向是你料理,那玉石枕本来是完整一块,里头根本不可能有异物,只当年不小心摔裂了,你拿到外面去修补装裱,才趁机将生石膏装进枕头的!”翠环咬牙叱道。 徐婆子面如金纸,讲不出一个字。 “说,”苏乾阳冷冷,再懒得废话,“是谁主使你的。” 徐婆子一咬牙:“老奴真的不知道枕头里会有什么生石膏。许是外面修补枕头的师傅不小心装进去的,也未可知。” 苏乾阳见她就是打死不认,脸上冷意更盛:“来人,拖到天井里,家法伺候,打到她认!”又吩咐管事:“去把夫人和三夫人叫过来,一起观刑。” 苏婳脸色一动,苏乾阳叫洛氏与蔓枝一块来看徐婆子挨打,当然不是没事找事。 苏乾阳心里也很清楚,害杨媛儿的,极大可能只有后院其他妻妾,所以才会让两人过来,震慑一下真凶。 徐婆子脸一白,被两个家丁架到门槛外,压在条凳上。 待家丁拿了长棍过来,洛婉琼和蔓枝也过来了。 两人脸色惨白地看着徐婆子,站在一边,紧紧攥住手心里的帕子。 管事的一声令下,棍子一棍棍落在徐婆子的臀上,不消十来下,就打得血肉模糊,裤子都烂成了条缕,哀嚎声也弥漫了整个天井。 “怎么,还不肯说是谁主使的吗?”苏乾阳站在门槛后,怒斥。 徐婆子虽然疼得快死,却还是闭口不提,只哭嚎着:“老奴真的不知道啊,也没人指示老奴啊二夫人饶命,老爷饶命啊” 苏乾阳气得半死:“好,那就继续打!” 苏婳见徐婆子浑身就跟个血人似的,气息越来越弱,再加上年纪不小,这么打下去,恐怕随时毙命。 她走近苏乾阳,低低提醒了一声:“父亲。徐婆子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苏乾阳虽然恨不得将这老奴打死,却也暂时收敛了怒气:“把她押下去,先关在南厢的柴房!不供出幕后指使的人,明天继续打!” 管事立刻让家丁架着半死不活的徐婆子离开,所行之处,一路留下了血脚印,看得洛婉琼和蔓枝都吸了口凉气,见苏乾阳冷冷目光扫了两人一眼,寒气逼人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应该知道家中出什么事了吧?” 蔓枝屈膝垂脸:“徐婆子竟敢如此害二夫人,活该受此大罚。老爷这次一定要严审,查出幕后指使人。” 苏乾阳目光又移到洛婉琼身上: “夫人怎么不说话,又有什么看法?” 洛婉琼见他目光如冰霜,哆嗦了一下:“老爷不会怀疑是我指使徐婆子做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 大寒毒物 苏乾阳一字一句:“夫人在后院当了十多年的家,家中哪个下人,对你的命令敢不从?” “就因为这样,老爷就猜疑是我做的?便是衙门办案,也得有个人证和物证吧?那徐婆子是伺候二房的,谁知道是不是二房在哪里不小心得罪了那老婆子,才会被暗中报复?” 苏乾阳脸色森凉:“虽然没有物证人证,但天有眼,是谁做的,谁心知肚明!行了,既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 蔓枝垂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洛婉琼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无比怨念地望向苏乾阳,语气透着几分凄凉:“我与老爷十多年的夫妻,也生养了女儿,老爷就这么不信任我?” 苏乾阳也想信洛氏,然而,眼下除了她,还有谁有能耐指使徐婆子,又有谁防备着杨媛儿生下子嗣? 洛婉琼两次小产后,被大夫诊断,已是断绝了再有孕的希望,不愿意杨媛儿这个宠妾因为生子再上一层楼,也是清理中的事。 洛婉琼见苏乾阳不说话,眼眶泛红,又气又恨,却只能转身离开。 人去楼空,苏乾阳望向杨氏母女。 “多谢老爷为妾身盘查。”杨媛儿盈盈一福。 苏婳也跟着一福:“多谢父亲愿为娘伸冤。” 苏乾阳怜惜地将杨氏的手一托,又望向女儿:“家中有人做出这种伤阴鸷的事,自然要将这人揪出来,肃清家风。只是,一想到这幕后人是她心情总是万般复杂。”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你们母女俩,也已认定是她所做的?” 苏婳知道,洛氏毕竟是这苏府正室夫人,苏乾阳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倾前两步,跪下来: “婳儿和娘没有实证证明是夫人所做,然,夫人昔日对娘所做的一切,让我们不得不怀疑她今日也能做出这种事。” 不管这次的生石膏事件到底是不是洛婉琼所为,之前的账趁机算算,也好。 总不能让杨媛儿这些年的委屈,白受了。 苏乾阳一怔:“昔日所做的一切?” “娘前年脸上沾油留疤,便是夫人吩咐灶房下人所为,妄图毁娘容貌。幸好无大碍,娘亲又不愿意与夫人翻脸,让父亲为难,才忍吞下来。”苏婳一字一顿。 苏乾阳变色,却也知道杨氏的性子,不说也很正常,眉目间落下几许冷意,愈发握紧了杨媛儿的手,却听苏婳继续缓缓: “这倒也罢了,不过是后院间女人争风的惯常小手段,可若是要想要人命,那就是阴毒了。” 苏乾阳手一松:“要人命?” “娘当年生婳儿,无端早产,婳儿出生时浑身青紫,之后长年畏寒,体质孱弱,莫非父亲就没怀疑过吗?” 苏乾阳声音发颤:“怎会不疑?当年我也曾要大夫给你和你娘检查过,只大夫说是你娘孕期受凉才会早产,至于你浑身青紫,也是早产形成的血瘀,而后你娘也不愿意深究,才媛儿,这事,也与婉琼有关?” 既说到这,杨媛儿也不再多隐瞒了,垂首:“当年妾身生下婳儿后,回想起在生产前夕,喝了一碗核桃露,顺着悄悄调查,方知那核桃露在被端来之前,在厨房曾被夫人身边的婆子碰过。而后,便腹痛难忍,提早发动,也是巧,幸好盛那核桃露的碗还没洗,我事后叫婢子将那残渣拿去外头给郎中瞧,方知渣中竟汇集了苦地胆c羊蹄草c黄柏c知母c苦地丁等物。” “这些药” 杨媛儿声音多了几许抖,眼圈也红了:“郎中说,这些药,全是寒凉之材,也就是说,投入核桃露的药,是集大寒于一体的毒物,对于一般体虚血弱的人,服用了都会不堪寒凉,大病一场,何况当时快要临盆的妾身?孕妇服食,不是早产,便是滑胎,所以婳儿才会早早出世,妾身运气好,逃过被寒毒侵害,可寒毒,却过到了胎儿身上,成了婳儿的不足之症,害得婳儿从小到大都体弱怕凉。与此同时,我也查到,当年为我和婳儿检查的大夫,事后去过一趟洛府,与夫人的母亲见过面,而后还在京城盖了所小别院,俨然便是收了夫人的银子。” 苏乾阳半天说不出话,拳头却攥得紧紧,显然已是动了心怒,半晌才看向杨氏,长叹:“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事后还说不想多追究了?你啊你!” “那核桃露,妾身并没铁证证明被夫人碰过,若是强行指认她,恐怕会落个污蔑正妻的罪名,被倒打一耙。况且,当时老爷刚入兵部,正是冲刺仕途的时候,若那会儿得罪了洛家,妾身怎么对得住你况且,妾身母女总算保住一条命,也就不想再追究了,也好,经这一事,妾身谨慎了不少,这么多年,再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只没料到,防得住食材,却防不住枕头里的毒物。”杨媛儿眼泪啪的落下。 苏乾阳呆了半晌,杨氏本该是自己发妻,退居妾位,本就对她心怀有愧,这些年情感上偏私于二房,本以为也算是弥补了,没料到她这些年活得这么艰辛,根本没享什么福,而自己却全然不察,怅然:“也是我不够仔细,竟从不知道你这些年的委屈。” “老爷是男子,又正值壮年,正是为朝廷尽心捐力的时候,哪能时刻留神家中后院妻妾的琐碎事?” “以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既然我们母女无碍,娘也不愿再旧事重提了,只要父亲知道夫人对娘并不是像您想象中那么慈和贤淑,就好了。”苏婳静静说道。 苏乾阳不语,半晌,才道:“放心。这次的事,我必定严查到底。” 又想起什么,下意识问:“婳儿,你娘的身子,不会因为这生石膏,有什么影响吧?” 经过几次,也清楚这个女儿确实医术了得,所以这会儿,也情不自禁将这女儿当成了大夫。 苏婳自然知道苏乾阳担心的是什么:“父亲放心,娘底子好,这生石膏虽然对娘的气血有些影响,但到底不是直接服用,亏损不大,只要拿了生石膏,日后再服用暖宫的温补汤药,定会调理好身子,生儿育女,不成问题。” 苏乾阳和杨媛儿双双舒了口气。 天色不早,苏乾阳还有些公务要去书房,杨媛儿带着苏婳先告辞了。 母女两经过后院回廊边,却见前方有个人影,站在廊阶边,似乎正等着她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 上吊 一看见杨媛儿和苏婳,那身影便疾步过来,恨恨一巴掌准备摔到杨媛儿脸上:“是你在老爷面前诬陷我——” 话音还没落,手腕被苏婳半空一拽,整个人被推出去好几尺远。 洛婉琼喘了几口,才站定,正看见苏婳护在杨媛儿面前,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恨恨道:“你们一大一小两个贱人,在老爷面前诋毁我,害我被老爷误会!” “娘有没有诬陷母亲,母亲心知肚明。虽说暂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父亲迟早会从徐婆子口里审出来那幕后指使的。”苏婳冷冷看着失去平时沉稳的洛婉琼。 不听这话尚可,一听,洛婉琼便炸了:“好!我也希望老爷快点儿把徐婆子的嘴巴撬开,找出幕后黑手,还我一个清白!让老爷知道你们这两个贱人是在诬赖我!到时,我定要你们母女两好看!” “最后究竟是谁好看,还说不定。妾身只知道,夫人现在一口一个贱人的叫,若被老爷听见了,不好看的,却一定是夫人。”杨媛儿陡然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震慑住洛婉琼。 苏婳意外地看向身后的杨媛儿。 洛婉琼也没料到杨媛儿竟敢对自己叫板,气得差点闭了窍门:“杨媛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妾身一直敬夫人三分,步步退让,全因妾身不愿老爷难做,却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夫人低贱,当年如此,现下亦是如此。从今以后,但凡再有人妄图辱骂和陷害婳儿,别说什么正室夫人,便是天上的大罗神仙,妾身也会与她至死方休。”杨媛儿一字一顿,眸波不动,宛如天际素白凉月。 “好,好!你们母女两了不得了!”洛婉琼见她竟是变了个性子,脸色涨得通红,哆嗦着转身离开。 苏婳见洛婉琼走了,才望向杨媛儿,舒了口气,恬笑:“娘是越来越长进了。” 杨媛儿回过神,纤指轻刮了女儿一个爆栗:“连娘都敢打趣。”又叹息道:“婳儿你这两年长进了不少,娘又怎么能原地不动,拖你后腿?洛氏外贤内奸,当年用药害我早产,害你天生带毒,也就算了,竟还步步紧逼,在我枕头里放了这种虎狼药,为娘的再不会由她欺上头了。” 苏婳笑意微凝,压低了声音:“娘也肯定枕头里的生石膏是洛氏放的?” “不是她,还有谁?连你爹都已经笃定了是她。只没证据罢了。怎么,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苏婳望一眼洛婉琼离开的背影。 其实,就在洛氏跑来大闹之前,也笃定是她做的。 可经她这么一闹,倒是有些怀疑了。 若真是洛婉琼所做,她在苏乾阳面前喊喊冤,挤挤眼泪就罢了,何必又跑到她们母女面前闹腾,更抛出她也希望爹审出真相这番话? 洛氏没必要在自己和杨媛儿做样子。 不过,现如今,整个后院,就只有洛氏与娘有这么大的仇怨,且有毒害怀孕的娘的前科,嫌疑自然也最大。 而且,只有洛氏的苏府女主人身份,才能让徐婆子不敢说出真相吧。 苏婳收回心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摇头:“女儿没什么想法。一切,就等父亲明儿审了徐婆子再说吧。” 华佗堂。 宇文霆渊卷着袖子,一边由窦宝针灸,一边听着他叙说今天那丫头在华佗堂的事。 清平听到后头,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所以那姓马的还真就按照苏小姐的话去做了?打算半年不碰女色?” “怕是如此。”窦宝一边认真扎针,一边应道。 “哈哈,苏小姐整人,果真有一套。” 窦宝也真心真意道:“嗯,婳姑娘不但医术了得,确实也伶俐。” “婳姑娘?”榻上男人睫毛一动。 窦宝察觉他的反应有些森冷,停下手上针灸:“婳姑娘叫窦宝这么称呼她的。” 宇文霆渊眸色晃了一下。 这女人,对谁都是这么随便么。 “她不是行二吗。叫她二姑娘就行了。”语气散漫淡淡。 窦宝一怔,只得应下:“是。”又道:“今日一事,九爷也试出婳二姑娘的确有些能耐了。” 今天马老爷一事,其实窦宝亦早猜出是服用过相克药,但九爷却叫他让苏婳过来解决,全为了瞧瞧苏婳的本事。 宇文霆渊却是不以为然:“不过是为伯府老安人诊出个胃积食,又判出个十九畏,还不足以把她夸上天。” “若九爷真想再试试二姑娘,眼下便有个极好的机会。”窦宝轻旋针灸,默默道,“内阁大学士宋钰涵近来常派家丁来找华佗堂拿药材,还找窦宝询问过,有没有什么杏林好手介绍给宋家,据说是宋钰涵的正妻病了。但一来二去这么久了,宋夫人的药并没断,今早又来拿过一次药,份量还加重了,看来还是不曾好转。若二姑娘能断出宋夫人的病,也算是能够证明自己能耐不浅。” 清平马上道:“那还不好办,窦宝你即刻将苏二小姐引荐给宋大学士不就行了。” 窦宝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宇文霆渊:“宋家是高官门楣,为宋夫人瞧病的,都是城内名手,二姑娘在京城杏林界毫无名气,又不过是个小姑娘,窦宝怕宋大学士信不过,觉得窦宝是在瞎胡闹,不会答应二姑娘为宋夫人看病。” 宇文霆渊眸色微动,旋即,道:“你通知一声那丫头,让她改天去一趟大学士府。” 窦宝立刻明白九爷会安排一切,即刻应道:“是。” —— 次日,天光蒙蒙亮,苏婳就被鼓儿的声音吵醒了,揉揉惺忪睡眼坐起来,看着床榻边一脸惊慌失措的鼓儿:“一大早的,怎么了?” “小姐,徐婆子她上吊自杀了!” 苏婳的睡意顿时就不见了:“死了?” “嗯,被下人发现解下来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了,看来是半夜就吊死了。”鼓儿还有些余惊。 苏婳久久说不出话,那不是死无对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 肉豆蔻 起身后,苏婳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杨媛儿也急急来了,脸色苍白地朝自己走过来:“婳儿,你听说了南院那边的事了吗?” “嗯。”苏婳点点头。 杨媛儿气息一松,叹了口气:“可惜。这么一来,就查不到幕后指使她的人了。” 翠环不甘心:“幕后指使人还用查么,除了夫人,还能有谁?这下好,徐婆子这一畏罪自尽,没了人证,便是老爷有心想罚也没法子,又便宜了主院的那位!” 苏婳沉吟了半会儿,道:“徐婆子的尸体还在南院么?我想去看看。” 杨媛儿吓一跳:“还没抬出去,正停放在关押她的柴房里,你去瞧她干什么?也不怕瘆人?” “不妨。” 杨媛儿见女儿这副笃定的样子,知道她是有什么疑窦,也就与翠环一起领着女儿过去了。 南院,光线昏暗的窄小柴房中,徐婆子的尸体躺在地上,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卷被家丁刚刚割断了的麻绳。 杨媛儿不敢进去,在屋外与翠环等着,苏婳带着鼓儿进去了。 鼓儿有点儿犯怵,不敢靠近,站在门边。 苏婳也没勉强她,一人上前蹲下身,检查起徐婆子的尸身。 除了腰臀上昨儿被家法处置的几十板子,身上并没什么其他伤,唯有颈子上一圈勒痕。 上吊而死的人,颈上勒痕大多呈竖斜状。 徐婆子的脖子上伤痕完全都是纵向,看起来,还真像是自己上吊死的。 可正因为这上吊的痕迹也太过于“完美”了,仿佛是精心做出来的一样,反倒更让苏婳疑心。 毕竟,就算是自己上吊的人,在吊死的过程也免不了会因为恐惧而后悔而挣扎,颈上的勒痕,不会完全是纵向的。苏婳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面墙壁上。 柴房里四面墙壁都无什么异样,唯独这里一处,离地面大约两尺左右,有些斑驳肮脏的痕迹,还有些掉漆,像是被人踢过。 拢近细看,那痕迹居然不是杂乱无章,有些细细的纹,似是鞋底纹路印上去了。 只是太杂乱,根本看不清花纹样式。 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徐婆子失去了意识,然后被人先用麻绳以上吊的方式纵向勒毙,被挂上了横梁。 而凶手,显然是力气不够,才在这里用脚抵着墙壁,反抱住昏迷的徐婆子,用力勒死。 苏婳解开徐婆子衣裳,从头查到脚,除了昨夜被家法处置的棍伤,再没其他伤。 若徐婆子不是被人用外力打晕击晕,便只有是被药物迷晕了。 不过,她掰开尸体的嘴查看了舌齿,又查了鼻腔,也没瞧见什么残存的药物。 倒也是,若徐婆子是被人有心弄死,凶手用药将她迷晕之后,也一定会将她口鼻中的药物弄干净,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小姐,这种污浊地,别多逗留了,阴气逼人,怪吓人的,还有股怪怪的臭味,也不知是不是腐了。”鼓儿脸色煞白,捂着胸腹作呕。 这徐婆子最多死了一个时辰,哪来的腐臭? 这丫头,摆明了是心理作用,苏婳望她一眼:“我瞧着是你鼻子腐了才是——”话没说完,却一凝。 鼓儿不提,还不觉得,一提,细嗅,还真察觉有股味道。 刚才一门心思顾着查看尸体,倒没发觉。 不过,也不是腐臭味,反倒是一种——奇异的香味。 长年在药草中打滚,这味道,苏婳不会不熟悉,竟有些像肉豆蔻的味。 这肉豆蔻虽常用作香料,但也是可以入药的药材,但不管怎么样,却不会无端端在关押下人的柴房里出现。 她心神一闪,将徐婆子的手抓起来,查看起十指。 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甲内,果然发现了一些很细微的东西。 拿了根地上的柴杆,挑出来,似是白色的药膏之类的,放到鼻下,果然便有着肉豆蔻的淡淡味道。 莫不是徐婆子在被晕倒前一刻,抓挠凶手的身体留下的? 正这时,门口传来杨媛儿的声音:“婳儿,下人们要将徐婆子抬出去了。还有,老爷唤我们去前厅。” 苏婳这才起身,与鼓儿出去,看着家丁将尸体从角门抬出去,才与杨媛儿一起去了前厅。 一路上,杨媛儿见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婳儿,你可是在徐婆子身上查看到什么?” “娘,府上近来有谁用过肉豆蔻?”苏婳没直接回答,只反问。 最近是杨媛儿代为打理后院事务,账本自然常翻,对各房的用度一清二楚,怔了一下:“肉豆蔻?这不是香料么?府上用的不多,最近也没采购过。” 那就更奇了。 明明有肉豆蔻的味,账本用度上却没记载,说明是府上有人私下买来使用,没有过明账。 可肉豆蔻也不是什么朝廷禁止的用药,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用? 除非,是用来做羞于启齿的不正经事。 毕竟,肉豆蔻除了香料与一般入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 催情。 若是如此,偷偷买了用,也是正常。 厅内,苏乾阳一早起身得知徐婆子自尽了,恼火不堪却也无可奈何,将三房妻妾聚到厅内,说了这事,又冷冷道:“别以为那恶奴一死,这事就此完了,我苏家后院容不得这种恶毒事,这事儿没完,等查清楚了,我定罚不轻饶!” 训完话,才出府去官署了。 洛婉琼见老爷说那话时,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摆明了还是觉得自己是凶手,气得面色涨红,待苏乾阳一走,恨恨瞪一眼杨媛儿,甩袖离开。 蔓枝轻步走到杨媛儿跟前,望一眼洛婉琼气冲冲的背影,叹息一声:“天网恢恢,二姐也别愤懑,老爷既有心追查这事,这事迟早会水落石出,揪出幕后指使的人,还二姐一个公道。” 杨媛儿见蔓枝主动关切,微微一颔首。 苏婳眼神一动,替娘应道:“三姨娘有心了。不过徐婆子都死了,这事,怕是也查不下去了。” 杨媛儿有些意外地看一眼女儿,这女儿最是瞧不起蔓枝,每次遇到,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更别提主动搭腔,今天倒是奇了,竟跟蔓枝说起话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 赤豆羊肉 蔓枝听苏婳这么说了,又叹息了一声,望向杨媛儿,不无讨好道:“二姐最近料理家务事,本就辛劳,现在因这婆子的事,更是添了烦扰,今儿一大早的起来,怕是还饿着吧,不如先去我院子用点早饭,我今早熬了些赤豆粥,赤豆通气除烦,降压舒心,也适合二姐。” 杨媛儿还没来得及推辞,苏婳眼皮微一动,漫不经一般随口道:“三姨娘似是晓得些药理?” 蔓枝脸肌一动,继而,立刻自嘲:“妾身一个粗妇,不及夫人雍容华贵,大家闺秀,也不及二姐诗词满腹,小家碧玉,连字儿都不认得几个,哪懂什么药理?只赤豆是经常吃的东西而已,才知道有这种药效。二姑娘若是问其他的,妾身就一头雾水了。” 苏婳没再说什么了,只温声感慨:“到底还是自己娘家的人最亲厚,既然三姨娘盛情,娘不如就去她那儿吃一顿早饭吧,也能与三姨娘说说话,纾解纾解心情。”又望向蔓枝,宛似撒娇般:“三娘,婳儿也还没用早饭,陪着娘一块儿去你那儿用用早饭,可不介意吧?” 蔓枝忙说:“怎么会?二姑娘一起过来吧。” 杨媛儿见女儿这么说,也只能点点头。 “光吃赤豆粥,未免素淡了些,娘前日不是叫厨房那边采购了些羊肚片么,不如婳儿叫翠环去拿点过来,佐佐味吧。”苏婳又道。 蔓枝面色骤然一变:“羊肚?” 苏婳好奇:“近来天凉了些,吃羊肉对身子有益,腌制过的羊肚片沾上醋汁,再配上三姨娘的赤豆粥,美味得很呢,三姨娘不妨试试。” 蔓枝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不用那么麻烦了,我那儿有几罐婆子腌制过的雪里蕻,二姑娘要是嫌清粥无味,配这个吃,更爽口。” 苏婳笑了一笑,笑意中,却泛出一抹深意。 赤豆与羊肉不能同食,否则肚痛如绞。 看来,这三姨娘果真是晓得些药理的。 一试,终究露了些马脚。 却娇慵懒懒,轻捋了把发丝:“嗯,那就依三娘的意思吧。” —— 在蔓枝院子里用完早膳,苏婳陪杨媛儿回了屋,刚出门口,便看见鼓儿疾步走过来,朝自己地递了个眼色,低声说:“小姐,豆包老板派人递了信儿过来,说是请你去给人看病。” 苏婳暂时将家里这事儿放在一边:“让我看病?患者是什么人?” “没说。不过马车已在苏府后门的巷子口候着小姐,小姐整理之后,马上便能上车,车子会送小姐去那患者的府上。”苏婳脸色一动,华佗堂自己又不是没郎中,怎么非要自己去上门为人诊病? 这事儿倒不像是窦宝的意思,难道是那男人的意思? 这是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好推拒,毕竟自己正为华佗堂供药。 惹他不高兴,随时收回成命怎么办。 而且——也好。 她刚好也有事想找那男人。 苏家生石膏这事,或许那男人也能帮得上忙。 想着,苏婳眼眸一眯:“嗯。” 尽管知道要看的病患身份不浅,但到了大学士府门口,苏婳还是有些惊诧。 “二姑娘,到了。”送她来这的华佗堂小工在车前头说道。 “二姑娘?”苏婳暂敛了惊诧,蹙蹙秀眉,望向小工。 “是窦老板叫我们怎么称呼您的。” 上次不是叫窦宝称呼自己婳姑娘吗,怎么又成了二姑娘。 二?谁二了?苏婳唇角抽了一下,却也没多想,下了车,又是一怔。 某人正站在阶下,比她提早到,显然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见她来了,薄唇轻微勾起个弧度,似笑非笑:“来了。” 许是知道今天要给人看病,这丫头与上次在伯府时的打扮截然不同。 一身浅绿布裙,发髻上的珠钗饰物都拆了,乌黑长发只挽了个髻用竹笄固定住,又未施粉妆,清爽可人,倒还真像个小医女,也愈发显小。 她眯了眯眸,果然,自己猜得没错,是这男人让她来上门给人治病的。 这是想试她究竟有没本事为华佗堂供药? 她走上前:“九爷怎么也来了。”他凝视未答,他若不来,只怕她连这道门都进不去,只转身:“进去吧。” 苏婳跟上去几步:“这儿是大学士府?是当今朝廷内阁大臣的家宅?” “嗯。”虽然已知道了,但亲耳听见,她还是停住了半步。 内阁是朝廷处理军机政务的机构,直接听命于天子,内阁首辅等同于别代的宰相,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权势之大不可言说。 而内阁中的臣子,除了是高官,也是帝王看重的心腹近臣,非一般人能进。 她也隐约听娘提过,父亲这些年一直也梦寐以求想入内阁。 “我今天要看的病人,是内阁大臣?哪位?”她手心出了点儿汗,虽然对自己医术有自信,但若病患是内阁成员,还是有些压力的。 这男人,给她第一个就来个这么高级别的。 “是宋大学士宋钰涵的夫人秦氏。” 说话间,朱红府门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似是早听说华佗堂会派人来,将两人带进去,一路到了后院,方才在一处厢房外停下。 台阶下,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c侍女打扮的女子走过来:“华佗堂的大夫到了?” 管事点头,又朝苏婳两人介绍:“这位是夫人的贴身侍婢沁月姑娘,也是府上的一等侍女,平日照管咱们家夫人的起居。” 沁月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会儿,凝定在宇文霆渊身上,显然误会了:“奴婢先请大人出来,与大夫说说夫人的情况。” 宇文霆渊淡道:“大夫是这位姑娘。” 管事与沁月看向他身后的苏婳,双双一愣,这小丫头身量还不足,不到男人的肩膀高,至多不过十五六岁,哑然:“你们没搞错吧?” “没有。跟你们家主通传就是了。” 管事吸口气:“你们窦老板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应付么。患者可是咱们宋家夫人,万一治出个好歹,你们可担得起责任?不成不成,快回去!换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 慢性毒 沁月端详了一番苏婳,也是皱皱眉,却总算道:“得了。来都来了,就让她先看看吧。” 显然这沁月在府上地位不低,管事没说什么了,掀帘进去,朝里间喊了一声:“大人,华佗堂派的大夫到了。” 一个三十上下,身穿便服的男子对着床帏薄纱内的纤细身影低声安抚两句,站起身,走出,正想出去,却见管事欲言又止:“大人,那大夫——” “怎么了?”宋钰涵一疑。 “华佗堂派来的大夫,似是不怎么可靠啊是个小姑娘家,看着不过十几岁。” 宋钰涵脸色陡的一变,寻的城内名医一时都治不好妻子毛病,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了有什么用处,华佗堂这是做什么,拿他夫人的性命开玩笑? 想着,面色愠怒地甩帘走出去,一眼看见苏婳,知道她就是华佗堂派来为自己夫人瞧病的大夫,比想象中还要稚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华佗堂就是这般敷衍我宋家吗?滚回去!” 苏婳看着眼前的宋钰涵,有些意外。本还以为既然能入阁,应该是个陈腐酸气c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学究呢,这位内阁大学士,倒是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也挺英俊的,真是算是年轻有为,只上前半步,不卑不亢轻声道:“见过宋大学士。小女子正是前来为宋夫人问诊的医女。亦不敢有半点敷衍宋大人。” “还说不敷衍?叫你们华佗堂换个人来!”宋钰涵虽然膝下无子,但若然早育,只怕都能生出这少女了,哪能不气,“来人,请出去!” “宋大人为宋夫人身子担忧,火气大了些。不过眼下夫人身体为重,不如先让这位女大夫瞧瞧。再下定论也不迟。”淡然却冷清稳沉的声音从一旁飘过来。 宋钰涵一怔,只觉这声音似是哪里听过,循声望去。 刚刚正气头上,只看见了苏婳,这会儿才注意到这小医女身边还跟着个人。 看清楚男子面容身型,他一个灵激,只当看错了,再仔细端详,怒容顿消,反倒浮出震惊,倾前两步:“是——” “是龙是蛇,宋大人真的不愿试试吗。”宇文霆渊不徐不疾打断宋钰涵的话。 宋钰涵到底是宦场打滚的,立刻意识到面前男子不愿多提,及时收步,咽下了准备冲出口的话,镇静了下来,又深吸口气,面前人今天亲自莅临,竟只是为了带个小医女前来为他夫人看病?这医女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不管怎么,显然是不能拒绝的。 在男人灼灼目光下,宋钰涵面朝苏婳,语气松缓几分:“并非宋某瞧不起后起之辈,只是医者的经验至关重要,姑娘年纪太小,治病救人,只怕是纸上谈兵,误人性命。” 虽然恐怕不能拒绝,但还是担心这小医女的能耐。不得不多问两句。 苏婳虽然诧异宋钰涵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却还是说:“有志不在年高。宋大学士不也是年纪轻轻就入阁为臣,成为当今皇上器重的高官?与宋大人一般大年纪的人,多得是还在家中寒窗苦读的,若知道同龄人宋大人这般有为,只怕也会摇头不信。” 宋钰涵被她说的怔住。 宇文霆渊已泛出隐隐笑意:“宋大人,这小医女的医技,只会比她的嘴皮子更厉害。” 宋钰涵苦笑:“请姑娘随我进来。” 苏婳看一眼宇文霆渊,与宋钰涵走了进去。 宋钰涵先对苏婳大概说了一下妻子的情况,约莫两三个月前,秦氏开始觉着手足无力,头晕目眩,请大夫上门来看,开了不少补气血的药,却都没什么效果。 秦钰涵撩开床帐,一个羸弱苍白的女子倚靠在腰枕上。 看起来至多二十六七,正是花朵绽放正盛的年龄,此刻却气息如纤,虚弱不堪。 看起来,已经病了多时。 “有劳大夫了。”秦舒窈轻声道,虽然也惊讶这次的医者是个少女,却不失礼节,并无刁难鄙夷,看得出来是个极有修养c心思柔善的人,倒与书卷气的杨媛儿有些相像,让苏婳心生好感:“夫人不用客气。” 她将秦舒窈的手搁在腕枕上,屏息聆诊。 秦舒窈的脉象虚浮,的确是缺血少气之症,并不是内脏器官之大症引起,却缠绵不绝。 照理说,都两个月了,饮过对症的汤药,应该会有好转,眼下情形,却不然。 而且,宋钰涵说,秦氏以前并没这病,这症状是慢慢严重起来的,一开始尚只是有点头晕气短,现如今,晕的厉害时连床都不能下了。 那么—— 只有一种情况。 中毒。 且是长年累月的慢性毒。 这种毒,或性质温和,或份量极微,需要长久用,才能慢慢致人气弱血亏,所以,便是大夫查看,也查不出什么。 念及此,她又查验了一下秦舒窈的舌苔与牙齿c咽喉。 但凡长期服毒者,毒物滑过其口腔,时日久了,必有其残留与侵染荼毒。 亦或让牙齿舌苔变色,亦或让光滑的喉壁生疮。 可秦舒窈口腔内却并无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或者说—— 秦氏这毒,与娘一样,并非从口中进入? 宋钰涵在一旁也是一直不安,时刻注意着苏婳的每个动作。 若不是外面男人,根本不会让这小丫头给妻子看病。 万一这小丫头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那人面子再大,他也只能将这丫头打发出去了,这般,外头那人应该也能谅解。 见苏婳替妻子检查半天却不说话,宋钰涵的耐性也到了尽头: “姑娘若是看不出个究竟,就请回吧,我们另找高明。” 秦舒窈怕苏婳一个小姑娘被训斥得难为情,善意地身子朝前一倾,握了握苏婳的手,以示安心:“我家大人也是心急了。小姑娘,你若还能查,就查查,若不行,也无妨。” 苏婳听着暖心,又觉手腕痒痒的,低头一看,只见秦舒窈一根发丝跌在了自己腕子上,又见她青丝似是有些稀薄,不觉问:“宋夫人最近掉头发掉得频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 男人啊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秦舒窈叹了口气,点头:“嗯,一天掉一大把,看着心疼。大夫说我现下气血不足,掉发也是正常的。血盈气盛,才能滋养青丝。” 苏婳将那根头发拿起来,放在眼皮子下面一点点细看,蓦的眼神一动,又抬起头:“可容我瞧瞧夫人的头发?” 秦舒窈一愣,点头。 苏婳倾身过去,掰开秦舒窈的长发,只见她每一束头发都是发尾光滑乌黑,而靠近头皮那一侧的发根,与刚才那根落发一样,全都呈焦黄枯萎状。 难怪在秦舒窈的口腔内完全找不到痕迹,原来,毒是从头皮处浸入的。 “这是怎么回事?”宋钰涵也看清楚了,惊讶出声。 苏婳站起身:“宋夫人是中毒了。这几月的气虚血弱,便是中毒的症状。” 夫妻二人双双呆住,继而宋钰涵才开口:“怎么会?之前也请了好几个大夫,从未提过中毒这事” “这毒的使用分量极少,通过脉象难以察觉,且男女有别,宋大人官威在前,之前的大夫只怕也不方便遍查宋夫人全身,才有遗漏,最后只当成寻常气血亏弱之症治疗。” “那我夫人是如何中毒的?” “毒物侵体的途径有千百种,通过嘴入腹自然是最直接的,却也最明显c最容易检查出来,而通过皮肤浸入体内,虽慢了许多,但也隐蔽得多,看刚才的情况,夫人则是后一种。” 秦舒窈呆呆:“通过皮肤?” 苏婳环顾四周,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奁盒里拿起一把尚绕着发丝的牛角梳,转头:“这把梳子,可是夫人常用的?” “是。这梳子我每日都用。”秦舒窈立刻点头。 苏婳将梳子拿到鼻下深嗅,除了木梳特有的檀香味,还多了一缕说不出的气味。 看来,毒源,就出自这里了。 她从华佗堂为自己备好的医箱只用拿出水银,滴了几滴在梳子的齿上。 随即,本是蜡黄色的梳齿,竟是缓缓浮出黑色。 “大人和夫人应该瞧清楚了。有人将毒物抹在梳齿上,夫人日日梳发,毒物通过头皮浸入体内,而夫人最近掉发厉害,发根枯萎,并非因为气血亏损,而是因为这儿受了荼毒的缘故。”苏婳将毒梳搁在桌子上。 秦舒窈脸色雪白。 宋钰涵怒叱一声:“沁月!” 沁月在隔断外也已听到里头怎么回事,明白宋钰涵是怀疑自己,毕竟自己是每日服侍夫人的人,立刻仓惶进来,跪了下来:“大人,夫人,不关奴婢的事啊!” 秦舒窈亦是脸色苍白地说:“自打我嫁入宋家,一直便是沁月伺候我,她一向对我细心周到,夫君,不会是她。” 沁月也哭了起来:“是啊,奴婢无端端的为何要害夫人夫人这边平日进出的人并不少,二姨娘与三姨娘也是日日来请安,有机会接触夫人私人物品的,也绝对不止奴婢一个” 哟,原来这宋钰涵看起来如此紧张正室,也还是有几个妾室啊。 男人啊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苏婳瞟一眼宋钰涵,只见他已经浑然变色:“来人,把陈氏和潘氏带过来!” 不消一会儿,管事来报,说两个姨娘已来了。 宋钰涵与苏婳c沁月走了出去,只见两个年轻少妇正紧张地站在天井内,显然一路上已得知是怎么回事,一进来就哭哭啼啼:“大人,不关妾身的事儿啊。”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你们见我从不去你们院子,便嫉妒舒窈,暗中埋怨,当我不清楚?现在为了争宠,竟还敢对舒窈投毒,早知你们两这般恶毒,我便是顶着不孝的罪名,便是无后,也不会让你们两个恶妇进门!”宋钰涵大怒。 苏婳悄悄走进宇文霆渊身边,低声:“听这意思,宋大人似是并不大情愿这两个姨娘进门?” 某人斜睨她一眼,淡道:“宋大学士夫妻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朝野众所周知,只宋夫人婚后一直没有生育,宋大人的老母亲提出要为他纳妾,他却一直以朝廷命官逾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律制给应付着,一个多月前,宋家老太太见宋夫人身子愈发孱弱,愈发逼得紧,先斩后奏买了两个扬州瘦马,硬是塞到了后院,宋大人才只得将两人暂时收了房。不过,据说这两个妾室进门后这一个来月,宋大人从未去过两人房间。” “你的据说可真多啊。”苏婳望一眼某人。 人家宋钰涵好歹也是堂堂内阁大学士,这男人,跟趴在宋家夫妻床榻下面似的,居然这么了解宋府的私事。 不过,看这样子,两个姨娘倒也不像是投毒凶手。 两人进门才一个来月,位置还没坐稳,有这个心,只怕也没充裕的时间去准备毒药又去想法给秦舒窈的梳子抹毒吧。 再说,她们看得清楚夫主对爱妻情深一片,眼里容不得别人,便是毒死了秦舒窈又如何?宋钰涵也不可能喜欢她们。 “吵吵嚷嚷的,到底怎么回事?” 正这时,一个老妇人在丫鬟的陪伴下,朝天井里走来。 一见两个妾侍哭哭啼啼,老妇人脸色一变:“钰涵,这是怎么了?” “母亲。”宋钰涵抱袖行了个礼,看一眼管事。 管事立刻上前,对着宋老夫人言明了发生的事。 宋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钰涵,你可有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后院统共就这么些人,不是她们还能有谁?”宋钰涵冷声。 “那你现在想如何?”宋老夫人颤巍巍。 “谋害妻主,自然是送官究办了!” 两个妾侍惊吓过度,抱作一团,哭得愈发厉害了:“老太太为咱们做主啊我们真的没做过” “胡闹!这事儿根本没查清楚,就这么闹到官府去,你这大学士的脸面不要了,我们宋家还想要脸!”宋老夫人坚决不同意。 “家中出了这种恶毒之事,我还顾得上什么面子?幸好及时查出来了,万一没查出来,舒窈岂不是死了都不知道原因,让恶毒之人得了便宜?不妨,到了官府,再让衙门去仔细审查,也不迟!来人啊,将这两个恶妇先绑了,稍后押去京兆尹衙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 你居然怀疑我? “不行!”宋老夫人急了,“家丑不可外扬!这种后院的事惊动官府,岂不是叫人笑话?到时还说咱们宋家家宅不宁,一塌糊涂,连这么点儿家事都管不好!” “儿子家宅如此,也不怕被人指点,更不会因此藏着掖着,便宜了奸人。” 苏婳对这宋钰涵的好感倒是提升了不少,年纪轻轻入阁被天子信任,也不是没原因的,原来这么刚直,当然,也是因为对妻房秦氏真的很在意,才会如此盛怒吧。 看来身边某人说的没错,宋氏夫妻当真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 宋老夫人被儿子呛住,青着脸,一拂袖:“总之,我不答应!要把人带去官府?好,从老身身上踏过去!” 管事一看这情景,自然也不敢叫家丁绑陈氏c潘氏了,为难地望向大人。 宋钰涵看向老母,神色蓦的变幻,语气也复杂了几许:“母亲这般拦阻儿子,就是不愿意让儿子将这两人送去衙门刑审,除了是不愿意家丑外扬,可是有别的缘故?” 宋老夫人呆了一呆:“你你什么意思?” 宋钰涵虽有克制,却最终忍不住,痛心疾首地问道:“舒窈的毒,莫不是母亲下的?” 宋老夫人身子一软,幸亏身边婆子揽住才不至于摔倒,脸色已是青紫交织:“你居然怀疑我?” “舒窈嫁给儿子后,经年未孕,母亲对于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我因心中只有舒窈,不愿意纳妾,母亲越发是看舒窈不顺眼,觉着她碍了宋家香火。如今收了两名妾侍,见我还是成日不沾,更是不忿。舒窈不在了,儿子才能安心去和其他女子开枝散叶,母亲可是这样想?” 宋老夫人气得直哆嗦:“纵使我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是个毒害儿媳的恶婆婆,倒是你,你父亲过世得早,我一力将你抚养长大,如今你竟然为了你的妻房,质疑起我这个亲娘,你——” 宋钰涵跪了下来:“孝道大过天,养育之恩不敢忘,可若是不能保护妻子,也枉为男子。” 宋老夫人气得扬起拐杖就朝儿子砸过去。 那拐杖是沉木所制,份量不轻,宋钰涵又正跪在地上,垂着头,一砸上去,必定伤得不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过跪在地上牢牢护住了宋钰涵,拐杖正砸在来人背上,那身影被撞得闷哼一声,疼得脸都扭曲了,却顾不得别的,立刻拾起拐杖,转身朝宋老夫人捧去,求情: “老太太,大人只是一时冲动,您切勿动怒。” 是沁月。 苏婳眼皮子一动。 宋老夫人俨然余怒未消,拿过拐杖,仍准备朝儿子打去:“不孝子,老身今日偏偏要好好教训——” 宋钰涵跪在原地,并不躲闪,任由母亲出气,沁月仍旧死死护住他,不让宋老夫人的棍棒沾上一分一毫。 苏婳神色更是复杂。 “要不要走?”耳边,飘来男人慵懒地声音。 这丫头的任务已是完成了。 他没什么兴趣看宋府的家庭纷争。 “等会儿。”苏婳仍盯着不放,摆摆手。 见她似乎瞧出什么端倪,他眼色微动,却也随她了。 正这时,秦舒窈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已撑着虚弱的身子出来了,看见婆婆正在棒打丈夫,一下阶便哭着跪下来:“婆婆息怒,这事妾身不想再追究了!” 宋钰涵转过身咬牙;“沁月,扶夫人进去!” “夫君,不要再查了——”秦舒窈生怕丈夫继续惹婆婆怒,苦苦哀求。 “你别理这事,先进去!”宋钰涵扬起声音。 “这事儿与她相干,你干嘛要她进去?若不是她,咱们母子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就让她这宋府主母留在这里,亲眼瞧瞧你为了她这个红颜祸水,是如何违逆亲娘,如何让宋家鸡飞狗跳吧,不得安生吧!”宋老夫人也是气急了。 “够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清脆声音,打破宋家的一滩浑水,“再吵闹下去,只会便宜了真正的凶手。” 在场人循声望去,看见说话的正是华佗堂来的小医女,俱是一怔。 苏婳又望向宋老夫人:“让老太太与宋大人闹成这样的,不是宋夫人,而是真凶。宋老夫人不想家丑外扬,情有可原,可那凶手今日既能为私心毒害宋夫人,明天可能也会伤害老夫人或者宋大人。” 半会儿,沁月最先冷冷开了口:“这是宋家的家事,不关你的事,若姑娘诊完了,就请回去吧。” “三位主子都没开口,倒是沁月姑娘先发话要赶我走,看来沁月姑娘在宋府地位果真不低啊,又或者是——心里把自己已当成半个主子了吧。”苏婳眉眸一转。 沁月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奴婢只是在代家主行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宋府的后宅事?管事,还不把这个外人拖出去!” “沁月姑娘方才轻易让我一个无名小医女进去为夫人看诊,现在又心急如焚想要赶我走,这前后态度,可真是天壤之别。”苏婳字字清晰。 沁月仿似被一记重锤击中胸口,脸色一白。 “你有什么话想说?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投毒的凶手?”宋钰涵听出苏婳话里藏话,制止管事对苏婳无礼,望向苏婳。 苏婳问:“刚听宋夫人说,自打嫁入宋府,沁月就一直伺候她,听起来,沁月姑娘似乎并不是宋夫人的陪嫁,倒像是宋府的丫头?” 宋钰涵点头:“沁月是宋家的家生子,自幼在宋家长大,她娘是伺候我母亲的,她长大后曾伺候过我,后来我与舒窈成亲了,我才将沁月拨去伺候舒窈,成了她的近身侍婢。” 与自己的猜测果然如出一辙。苏婳朝向沁月,玩味道:“沁月姑娘从小在宋家长大,与宋大人年龄相当,又伺候过宋大人,宋大人年轻有为,相貌英俊,不知道沁月姑娘有没有过什么额外的想法?比如,日后被宋大人收房,当个通房?” 沁月身子一颤,却尽力扬起头颈,冷道:“奴婢一直尽心伺候主子,别无他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 哪个女子不巴望着母凭子贵? 苏婳兀自继续说着:“少女思春,并没有过错。只可惜,梦中情人却并没这个意思,成亲后与妻子鹣鲽情深,完全没有纳妾的意思,就算这位妻子,长年膝下无所出,也被夫婿疼爱如珠宝,因为如此,沁月姑娘心里许是更不平衡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沁月怒叱一声,欲要上前阻止,却被宋钰涵一声呵阻:“让她说!” “从小暗恋到大的男子,就算无后也不纳妾,已让沁月姑娘愤恨。老夫人送了两名小星,宋大人也完全不碰,更让沁月姑娘心中最后的一丝嫉恨爆炸,看不得心爱的男子眼里只有宋夫人一个女子,方才在梳子上抹了毒。” “你胡说!便是如此,那陈氏和潘氏我也应该一起害了才是!为何独独害夫人?”沁月咬唇。 “陈氏和潘氏在大人眼里全无地位,你心里清楚得很,害她们有什么用?她们死了,大人不会有一点伤心,老太太再替大人纳两个便是。你要毁的,是大人心目中最重视的那个人。夫人没了,才能让大人这辈子有机会多瞧你一眼,宋府这后院,才有可能雨露均沾,你才有机会与大人的关系更近一层。” “我没有——” “你既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夫人死,为何别的下人紧张万分,不放心我进去,唯独你轻易放我进去给夫人看病?莫不是瞧见我年纪小,没名气,想着我肯定治不好,正好拖延了夫人病情,求之不得?还有刚才老太太杖责大人,你拼死相护,每个举动,也全然透露了你对大人的心思。” “就凭这些就断定我是凶手?这算什么证据?不过你的猜测!” “这些自然算不得证据,”苏婳轻步走上前,将沁月的手腕一捉,拎起来,亮于众人面前:“可这个,就算是证据了。” 只见沁月的右手十指指甲尖,本是莹润粉嫩的肉色,竟蒙上一层乌青,就像被颜料染了色一般。 “这是”宋老夫人惊住。 “梳齿细密,长期给上面抹毒,又需要抹得均匀,免得被人发现起疑,必定得用手,时日久了,便是再周密,手上自然也会染些毒。大人可以将夫人梳子上的那毒,与沁月姑娘手上这毒叫人去查验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便可知真相了。”苏婳不轻不重将沁月的手一扔。 沁月退后几步,脸色已如金纸,大口喘气。 宋府各人亦从震惊中醒转,最先开口的是秦舒窈,红着眼圈,仍是不敢置信:“沁月,没想到是你,我自认一直待你不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沁月忽的一扬脸,神色如被人逼到角落的困兽,再无忌惮,冷笑:“你还有脸问?你嫁入宋府多年都未生育,凭什么霸占大人的宠爱?而我,自幼侍奉大人,与大人一同长大,大人待我一直与别人不同,我本来早该被大人收房,就是因为你,大人眼里才看不见其他女子,我至今还是个丫鬟,大人才多次与老太太争执,至今膝下无所出这宋府的一切不顺,皆是由你而起。你死了,我方有机会与大人同衾共枕,方能为大人生儿育女——” 话音未落,一股疾风袭来,脸颊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她倒退几步,只觉口腔涌出一股血腥味,抬头正看见宋钰涵如从冰库中捞起来一般的脸,打了个寒颤。 在宋家当差这么久,大人从未这么对待过自己,更别提动手。 大人性子温和亲厚,不对下人滥施刑罚,对自己这个从小伺候在侧的家生子,更是不薄。 平日对自己说话,这男人从来温厚亲切,便是不小心做错事,他也从不责骂。 也因为这样,让她更是蠢蠢欲动,生了攀高之心,觉得自己与大人的情分,终究不一样。 “贱婢。”宋钰涵俊朗的脸也紫青交织,怒到了极致:“一日为奴,终身为婢,是谁给了你这种无法无天的心思?便是舒窈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也不会把你收房。在我心里,你永远便只是个奴婢!来人,将这谋害主母的恶奴押去官府!” 沁月呆住,心中一片死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家丁的拉扯中崩溃地奋力挣扎:“奴婢也是为大人好啊她究竟是哪里好?孱弱之身,无法为大人开枝散叶,她不能做的,奴婢都能为大人做啊——” “一个女子只能靠生子来博宠爱,是不是太悲哀了点儿。两情相悦靠的是人,不是肚子。宋夫人暂无子嗣都能得夫君厚爱,反观你,便是能生十个八个,又如何?人家愿意跟你生吗?”苏婳看不得这沁月抨击秦氏无子时的嚣张和婊里婊气,在一旁幽幽插上一句。 宇文霆渊斜睨了身边丫头一眼。 本来还说这丫头的脾气形似胡姬,这番言辞看来,便是胡姬也不如她言辞犀利潇洒。 普天之下,哪个女子不巴望着母凭子贵? 这丫头倒是骨骼清奇,像是对有没有子嗣不以为意。 沁月被苏婳一席话说得脸色涨红,扭曲了不少,又狠狠瞪住苏婳,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挣开家丁,袖管里正好有一把要做针线活的剪子,抽出朝苏婳冲去:“都是你!” 若不是这小医女,秦舒窈迟早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她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婳想要制服沁月并非难事,只是在场的人太多,若一出手,便都会瞧得清楚。 一个医女竟是个练家子,只怕惹人猜测。 尤其是身边这男人,自己一个尚书府小姐通晓药理医术,估计就已经让他怀疑了,不然,今天也不会特意试探自己。 若再发现自己有些身手,只怕更是难解释。 就在这时,沁月持着剪尖在众人的惊叫中逼近,苏婳只觉身侧人往前一格,挡住沁月,随即将她手腕反手捉住,甩出去。 砰一声,剪子落在地上,沁月被摔得亦是面色煞白。 宇文霆渊转过森冷的脸,望向宋钰涵:“宋大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 男科,你也懂? 宋钰涵面色发白,却显然不是因为沁月的突然动作,而是沁月险些用剪子伤了这男子,见面前男人毫发无伤,才暗中松了口气,随即,马上呵斥:“还不将这恶婢拉出去!” 哭喊着的沁月被家丁拉了出去,声音慢慢消弱,直到听不见。 宋钰涵又让两个妾室先回去,见妻子经了这番折腾,脸色苍白,想陪她先进去,秦舒窈却示意无碍,望向苏婳,真心实意道:“全靠姑娘,救了妾身一条命,揪出恶人,还宋家后院安宁。” 苏婳看一眼宋老夫人:“宋家后院安不安宁,不是取决于小女子,而是取决于老太太。” 宋老夫人对沁月的事还没缓过神,正发着呆,此刻才一个激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妻妾多,自然容易滋生事端。人少,才清净安宁。若宋大人雨露均沾就罢了,偏大人是个情种,专宠妻房,只会引得其他女子更多的怨恨,难保日后不会再出第二个沁月。” 这小丫头,竟敢教训自己,说自己不该给儿子塞妾,还当真以为对宋家有点儿恩德,就得意忘形了?宋老夫人皱眉:“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舒窈无所出,老身怎么能不为宋家香火谋算?” 秦舒窈听了这话,不由垂下头,脸上尽是愧疚。 苏婳看一眼秦舒窈,道:“若老太太是担心这个,大可宽心。我刚才为夫人诊脉时,发现夫人除了中毒,身子并无大碍,妇科亦正常。” “你什么意思?舒窈身子没问题,难不成是我儿子有问题?”宋老夫人动了肝火。 苏婳直言:“成孕不是一个人的事,若女方没问题,那么,大有可能便是男方那边的问题了。” 宋老夫人脸赤红一片:“我儿正当壮年,好好一个阳刚男儿,怎么会不能生育?别以为你这丫头对宋府有些小功劳,便能够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污蔑我儿!” 苏婳一字一顿:“素来夫妻无子,世人总会最先归咎到女方身上。这不仅对女子不公平,对于男方,也没益处。老太太若真想快点抱孙子,就不要讳疾忌医。” 宋老夫人气急,正准备领管事将她轰出去,却听儿子道:“娘,不如让这小医女为儿子瞧瞧。” “钰涵”万一真的是儿子这边有问题,传出去岂不是丢人?一个男人竟无法让妻子受孕,这与阉掉的公鸡有什么区别?宋老夫人又怕又急。 “儿子已是决定了。”宋钰涵不想再让爱妻受委屈了。若真的不是秦舒窈的原因,她已白白受了好几年的冤枉,又朝苏婳说:“里面请。” 苏婳正要跟上去,却觉前面有阴阳降下,不悦的语气飘来:“男科,你也懂?” “略知一二吧。”苏婳绕过他,刚走几步,却见某人也跟了过来,不禁蹙蹙眉:“我给宋大人检查,你进来干什么?” 宇文霆渊不动声色:“我进去看看你怎么个检查法。” 这男人一脸监督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怕她医术浅,把宋钰涵给治死了吗? 倒也是,宋钰涵可是堂堂大学士。便是这男人有钱,只怕也担不起这责任。 苏婳也就随他了。 宋老夫人与秦舒窈也后脚进来了。 里间,苏婳给宋钰涵把了会儿脉,又查过舌苔,问了一番,方才停下。 “我家大人如何?”秦舒窈小心试探。 “大人舌红苔薄,脉弦细略数,加上刚才描述平日脱发心烦c精神不振的症状,足可证明大人肾阳失制,相火亢盛,以致阴虚内热,暗耗阴精。男子不能生子,多半有六种原因,一精寒,二气衰,三精少,四痰多,五相火盛,六气郁,而大人,便占了其中两条。”苏婳轻声说。 按照现代西医说法,宋钰涵是典型的少精,精子活力也不足。 这宋钰涵身体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很是健壮,平日没什么大病小灾,怕是因为如此,也就忽略了,根本不曾想过是自己的原因。 而造成肾阳失制的原因,只怕是这位宋大人年少寒窗苦读太过,后来进了宦场,日日又穷思竭虑着周旋应付。 年纪轻轻便成为天子器重的高官名臣,风光的背后,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么说来,真的是钰涵的问题?”宋老夫人颤抖了一下,“这,这可怎么是好?” 本以为是儿媳妇的原因,谁想问题出在儿子身上 这下,纳一百个妾也没用了。 宋家莫不是要绝后? “老太太宽心,宋大人不是什么大病。我稍后为大人拟个补肾益精的方子,每日水煎饮一剂,先调半个月再说。”苏婳缓道。 宋家三人这才长舒了口气。 “那夫君的身体就拜托姑娘了。”秦舒窈抓住苏婳的手,已将她奉为半个活菩萨了。 “我这边无妨,慢慢调就是,夫人的毒没事吧?”宋钰涵问。 “放心,沁月怕被发现,用的毒分量极少,又是从皮肤外浸入,所以进程慢,目前伤害也不大,饮下解毒汤药,不日就能痊愈。”宋钰涵赶紧叫下人准备笔墨。 苏婳为夫妻两人拟了两套方子,才和宇文霆渊被宋钰涵与管事送出大学士府。 门前,宋钰涵再次亲自对苏婳道了谢,又望向宇文霆渊,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把想要问的吞了下去。 今天几次本想问,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必定是不愿意自己多提,指不定这小医女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自己也不好多说了。 告别大学士府,苏婳与宇文霆渊上了马车,背朝宋家,顺着御街离去。 “那我就不去华佗堂了,麻烦九爷送我回尚书府,在后门的巷子口停下就是。关于宋大学士夫妇的病情,就劳烦九爷跟窦老板转达一声,有什么问题,再让窦老板派人来知会我。”上车没多久,苏婳说道。 “你和窦宝,倒是越来越亲密了。”对面的男人眼皮子一动,深邃眸子中掀出一缕微光。 苏婳随口:“既然合作,关系密切也是自然。” “亲密到连闺名都不忌惮被一个外男叫?”声音淡淡,又带着几许莫名的阴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