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的杂货店》 正文 1.原味裹胸 南洲大学主校区后头的老街不知道哪年哪月开了一家杂货店,门脸儿不大c门庭冷落,看着颇有些寂寥。大概是经营不下去了,二十年前关了门,自此杂货店被人淡忘,偶然有人想起竟然记不住它究竟在老街的哪块地方。 一周前,杂货店悄无声息地重新开了张,自此来往于此的街坊四邻脑海中关于杂货店的记忆变得鲜活了起来,能够感叹地对家里面晚辈说:那家杂货店啊,卖的东西可稀奇了。 要问杂货店在哪里,抬手一指老街的最里面,看到一棵大槐树便是了。 两人堪堪合围的大槐树如盖似云的树冠下是与其它老建筑别无二致的青砖青瓦的小院儿,小院儿临街的地方做成了店铺,店门大敞,门上悬着一块古拙的牌匾,匾上有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墨色大字——昆吾居。 牌匾两侧伸出来的门梁上各挂着一盏黄皮纸的灯笼,仔细瞧,灯笼里亮着灯。 “哎呦,店里面门槛忒高,我差点儿迈不进来。”在老街上开小超市的李婶午后闲着没事儿就走街串巷地到处走走,看着重新开门的杂货店就想着还不认识里面的老板是谁,于是就走了进来瞧瞧。 杂货店的门槛是真的高,目测下来估摸有三十公分,不熟悉迈门槛的还真是会被拌一下。 “老里老早的规矩,门槛造高了不是更好迎贵客。” 清朗干净c富有朝气的声音,李婶望过去,眼前蓦地一亮,好俊的后生,浓眉深目高鼻梁,天生的笑唇弯弯,笑着说话的时候两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又帅气又明朗,还让人很有亲近感。耳垂上赶时髦地戴着一颗黑色的耳钉,倒显得不娘气。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了?有没有女朋友?是在店里面工作吗?”李婶靠到了柜台上,热情地询问着种种,“婶子有个侄女就在南洲大学上学,长得可漂亮了,要不介绍介绍。” “谢谢婶婶,我还是学生呢,家业没有立起来,就不说谈恋爱的事情了。”姜元知道像李婶这样走街串巷的老住户最轻易得罪不得,不然名声就在这一片臭了,天知道半天过后会传出多少是非。笑着请李婶在一边的茶座那儿坐下,姜元给她倒了一杯水果茶,六月初夏的午后喝上一杯酸酸甜甜的水果茶最好不过。 “成家立业是好事儿,但谈恋爱也不能够耽误,等毕业了好女孩儿就被人家挑走了。” 李婶苦口婆心,恨不得立刻就打了电话把自己的侄女喊过来介绍给姜元,姜元始终报以微笑,并没有答应。 李婶遗憾地咂咂嘴,就跟着姜元闲话家常,了解到更多,这才知道昆吾居重新开业店老板就是眼前的小伙子,说是过来继承家业的,也不准备做大,就想给店里面的货物找到有缘人。聊了很久,灌了一肚子的水果茶之后李婶心满意足地走掉了,不出半天,这条街上的人肯定都会知道昆吾居的老板是个姓姜的年轻后生。 抬高了腿跨出门槛,李婶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柜台那儿看了一眼,看到了电脑屏幕后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心里面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走出昆吾居,站在阳光下,李婶蓦地后脊发凉,二十年前她还是个丫头片子的时候就不时来昆吾居找店老板唠嗑,见过里面的几个店员,其中就有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二十年过后了我都成大妈了,她怎么可能还是小姑娘,肯定是看错了。”李婶自言自语了一番,快步地走回了家。 昆吾居内,“l”形状的大柜台后面是贴着墙摆放的货架,货架上放着杂七杂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柜台短边的那头放着电脑,后面坐着的女人是店里面的网店客服,店老板姜元搬了一张高脚凳正对门在长边那头后面坐着,在店员珠珠“哒哒”清脆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中思绪乱飞。 他抬手摸到右耳耳垂,耳钉便落在了手心中,拿到跟前,“耳钉”如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变大变小,黑洞洞的它有个名字叫做玄鉴,是昆吾居主人最重要的身份象征,整个杂货店内的货物绝大多数都是玄鉴吐出来的。 玄鉴据说是连接着弱水的河底,“弱水三千,鸿毛不浮”,沉进去的东西唯一出来的方式大概就是通过玄鉴重见天日了。 玄鉴怎么到他手里c他怎么接手了三界唯一杂货店昆吾居,事情还要从一周前他刚刚重生那会儿说起。 不错,姜元本身就不是个普通人,他是经历了十年困苦后重生到22岁的。重生那天他正坐在车上,开车的是爸爸,妈妈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教育着叛逆期的妹妹要好好和哥哥相处,妹妹坐在他的旁边闷着头不吭声。 当时的情况并没有给姜元多长时间来适应重生的时差,因为车子再往前开就会遭遇到毁灭性的车祸,他们全家只会活他一个,并且肇事逃匿的罪魁祸首会因为钱权地位逍遥法外。 “爸,爸,停车啊!”姜元大喊着,抓着椅背手因为紧张而痉挛地蜷缩,他要阻止车祸的发生。 爸爸莫名其妙地问着,“怎么了?”车速并没有下降。 电光火石之间,姜元用力地咬着牙,身体先于大脑,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紧急刹车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刺啦”声响刺激着耳膜,却是姜元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他趴在地上,胳臂上是火辣辣的疼,却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儿子跳车而惊魂未定的爸爸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心砰砰地剧烈跳动,也就是在那个瞬间,肇事车辆按照固有的轨迹飞速而来,与前世不同,这一世有了姜元的干预,车子没有撞上姜家的车,而是擦着边重重地撞上了行道树,猛烈地砰一声后那辆跑车上的驾驶员生死不知。 恍惚中,跳车擦伤了整条手臂的姜元被爸爸架着上了救护车,怎么进的医院c怎么被医生各种折腾c怎么做的检查都在他的魂游天外中过去,最后医生说他脑震荡c皮外伤,住院一天观察观察没事儿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听着病房外父母担忧地交谈声,躺在病床上的姜元笑了,管它重生还是做梦,只要家人安好他耽于其中又如何。 “唔” 姜元被什么东西糊了一脸,好容易挣扎着把东西从脸上撕下来,他发现贴着自己脸的是个黑色的c扁平的圆形物件儿,手感滑润冰凉,玉石一般。在他手上亲昵地跳动着c变化着大小,让姜元想到了姑妈养的小狗,见到喜欢的人了也是这么撒娇的。 “玄鉴很喜欢你。” 姜元警惕地抬头,不知何时床脚蹲坐了一只白胖白胖的猫儿,它极力地缩着自己软丢丢的肚子,短小的前爪搭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对它来说已经相当努力的严肃姿态。 “姜元是吧,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不是妖物,而是四灵之一的白虎神兽,是给你带来莫大喜讯的人。”胖猫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用一种狼外婆诱哄小红帽吃苹果的语气说:“你手上的玄鉴乃唯一一家卖货于三界上下的杂货店昆吾居主人的身份象征,恭喜你得到了玄鉴的喜爱,成为了昆吾居的新主人。” 姜元:“呃?!我在做梦?”不然猫为什么会说话? 白猫以不符合体型的灵巧动作跳到了姜元的大腿上,挥起爪子就给了姜元一巴掌,完了还问:“疼吗?” 被打的很疼的姜元:“”虐猫犯法吗? “疼就对了,你不是在做梦,重生是真实的哦,十年后的你与爱人走投无路之下相拥着跳河自杀,你恰好被玄鉴接住,它带着你回到了十年前,从人生的转折点重新开始,感觉如何?” 姜元低头看向玄鉴,玄鉴乖巧地蹭着他的手掌。恍惚地问:“我c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我的爱人呢?” “你的爱人玄鉴可带不回。”白猫用着自己软萌的毛脸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可听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则同意,正式接手昆吾居;二则拒绝,你们家的厄运该来的还会来。你要考虑清楚。” 镇店神兽给姜元两个选择,同意和拒绝。 一旦同意,自此就和昆吾居绑定在一起,承担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一旦拒绝,躲过一次的遭难依然会找上他们家。 哪里还需要什么考虑,姜元在不了解昆吾居的前提下,毅然选择前者,昆吾居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家人平安他也会闯一闯,更何况昆吾居在世界上的地位并不低,出品的货物受到三界一切生物的追捧,成为它的主人身份地位自此便不一般。 姜元接手昆吾居之后就努力,努力使自己成为昆吾居真正的主人,他还在试用期,需要通过镇店神兽的多种考验才能够转正。 “老板。”清甜可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小钩子一般挠着人心。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姜元抬头,不知何时柜台前站着个用素色纱巾围着头脸c戴着大墨镜的女人,看不出年岁,穿着长及脚踝的灰色长袖肥大连衣裙,哪怕是如此,袅袅身姿依然可窥看出一二。 大热天的,防晒如此到家并不少见,姜元并未多想,笑着问:“需要什么吗?有没有在网上预定过?” 老店子也要跟上新时代,昆吾居重新开张之后就在某宝上开了网店,取消了过往给老客人邮寄购物手册的麻烦。有了网店之后就可以网上直接购物,也可以通过网店进行预约所要货物之后到店取货,免得错失了自己要的东西,要知道昆吾居看着冷清,生意其实挺好的,各种货物十分抢手。 女人拉下了纱巾,栗色的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荡在耳边,她又摘下墨镜,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皮肤白皙透亮,她朝着林梧俏皮地眨眨眼,轻声地说:“网店名字叫什么,我还没有关注呢。” 看到女人的脸,姜元不要太熟悉,整天都可以从各种大幅海报c视频广告中看到,是娱乐圈当红小花胡玫莉,她身上既有少女的甜美,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甫一出道便俘虏了万千男人的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宅男女神。 “就叫昆吾居。”姜元介绍着自家的网点,眼中有着对胡玫莉美好姿容的欣赏却并没有痴迷的沉浸其中。 胡玫莉眼中闪过遗憾,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能够接手昆吾居的人哪里会被皮相所惑。 “有什么需要的?”姜元例行公事地问着,到店购物的客人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来了之后都不会直白了当地说明自己要什么,需要他反复问了几次之后才犹犹豫豫地说明来意。 胡玫莉浅浅一笑,柔媚多情,“老板,我要一条裹胸,我听家姐说它就在昆吾居。”她抬手挡着嘴,似害羞地说:“是妲己娘娘五百年前在水边遗失的那条呢,绣着牡丹争艳图,只要得到裹胸,娘娘修行过程中积累的美容养颜c蛊惑人心的法子可都学到了。老板,裹胸还在吗?” “还在。”姜元已经熟记店内库存,不需要去仓库里翻找便脱口而出。他看了看埋首于电脑的珠珠,他个新老板还真是催不动这些老员工,还是自己亲自打个电话给仓库好了,“稍等,马上就送来。” 胡玫莉拍拍胸口,“幸好还在,我来的及时。” 给仓库去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后门上的门帘子便掀开,长发披散c肤色青白c穿着白色长裙的十六七岁姑娘捧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把托盘给了姜元之后,她幽幽转身如同来时一般飘走了,脚跟不沾地,可不就是飘飘。 托盘上整齐叠放着一条天青色绣大红牡丹的裹胸,柔软的丝绸质地,看起来不过小小一块,但拿起来后足有两三米长,轻薄无物,还散发着幽幽香味,味道是说不出的香甜,此件裹胸名为原味裹胸,真是令人浮想联翩,是不是千年前的妖姬妲己便是这般美妙的体香。 展示完物品之后,姜元说道:“原味裹胸,售价五万五,现金c刷卡还是扫码?” 昆吾居的货物定价就是这么的嚣张,完全无视物价管理条列,垄断行业c独家买卖的情况下就是可以狮子大开口,有人竞价的话还能够飚的更高。 接手昆吾居的姜元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声:黑店!不过这种感觉他喜欢 胡玫莉用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原味裹胸,仿佛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和狐族的偶像妲己娘娘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她激动地手指颤栗,说话的声音也带上颤抖,“我c我要刷c刷” 话音未落,就有人裹着一阵风般地从门外冲了进来,截胡地人高声地喊着,“六万,我要了。”进来的是个穿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眼睛都不眨地提价五千,大有原味裹胸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架势。 胡玫莉秀丽长眉微蹙,“先来先得,怎么可以抢呢?况且裹胸乃我们狐族的至宝,你一条长蛇过来凑什么热闹。” 年轻男人轻哼出声,“你付钱了吗?裹胸离开柜台了吗?老板收你钱了吗?”那人连连发问,问完了好整以暇地说:“那么,凭什么说裹胸是你的,我可是知道昆吾居的规矩,货未离柜,见者皆可竞价购买,帅哥老板你说是不是呀。” “老板你说,有没有这条规矩?” 二人同时看向姜元,姜元对胡玫莉报以爱莫能助的目光,“抱歉,货未离柜那么就只是昆吾居的商品不属于任何人,但凡有意购买者皆可以付款购买,价高者得。” “既然这样,我出七万。”胡玫莉柳眉不展,垂于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说胡姐最近手头上不轻松,还是留着钱多买一些水军给自己洗地吧。” 姜元看男人,有一些眼熟,估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重生回来,姜元一门心思在怎么通过考验c尽快转正上,没有闲工夫关注娱乐圈的八卦,所以不知道胡玫莉最近陷入了“插足他人家庭甘当小三”的丑闻当中。 胡玫莉被戳中痛脚,看着公司后辈洋洋得意的嘴脸,心里面就恨得要死,五指成爪攻击了上去,“姑奶奶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你这条菜花蛇还是个蛋呢,在你姑奶奶面前嚣张,谁给你的勇气!女人用的裹胸也抢,你怎么不去做变性!” “我变成女的不就是行了。”年轻人腰身一扭,躲过了攻击,等转过身时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身量变小,方才合身的西装变得松垮垮,当真是一秒变性了。 姜元大开眼界,讷讷地说:“勇气大概是梁擦,你们两个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店主这身体不行啊 胡玫莉两个在昆吾居大打出手拆家了,拿出管制刀具的那种,刀剑相碰发出来的金属撞击声听得姜元牙齿发酸,他上辈子可是领教过刀具的厉害。 家人车祸过世之后他积极寻找证据,想要把肇事逃匿的富二代绳之以法,但富二代家里面不仅仅有钱,还有权有势,姜元抵押了房产c找了关系准备开始在网络上造势,舆论压力还未成气候,富二代就找了人砍断了他的左手c毁了容貌,扔到了异国他乡,就是要让姜元彻底消失。 “不准打了,我报警了!”姜元拍着柜面,企图让胡玫莉两个停止打斗,不过收效甚微,柜台旁边的茶几都被打翻了,茶几上盛放着水果茶的琉璃水壶碎了一地,同时碎在地上的还有一碟子豆沙糕,粉糯凉口的绿豆糕被四只脚踩来踩去,糊在了地上成了难看的颜色。 身为爱惜食物的吃货,姜元心疼死了,果断拿起手机报警,类似于此类动真家伙的火拼还是交给警察叔叔比较靠谱。 “哒哒哒”清脆的敲击键盘声响中,客服珠珠微微抬头,视线擦过黑框眼镜的边缘看了姜元一眼,抿了抿嘴,沉默地没有说话。 妖怪是论实力排资论辈的,几十年修为的打过了百多年修为的,后者就要遵前者一声前辈,适用着强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胡姐姐,你已经被我按在地上摩擦,是不是可以放弃了,裹胸归我了哦。”穿西装一秒变性的小姐姐踩着胡玫莉的背,洋洋得意地说:“就不用狐大仙儿喊我一声前辈了,哈哈。” 胡玫莉不肯放弃,吐出一口血沫,“吃丹药堆出来的实力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蛇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嘻嘻,有实力就行,管什么嗑药呀。” “那有实力也不能够在昆吾居撒野,踩了你虎爷的面子,找抽呢。”一抹肥大的白影冲了进来,先是糊上了蛇精的脸,凭借优秀的体重优势成功地压倒了蛇精,顺势落在了胡玫莉的背上,被打得苦逼兮兮的胡玫莉一口血喷了出来。 有了“垫脚石”作为跳板,落地后的大白猫又跳了起来,炮弹般地直冲姜元的脑门过去,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满的不满,“让两个小妖精在昆吾居撒野,我大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姜元灵巧地躲了过去,“他们动刀动剑的,我打不过。”怎么阻止? 大金肥嘟嘟的腰身在空中扭转改变了方向落在了柜台上,柔软的长毛c肥软的肚子肉晃荡了好几下才安分了下来,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失败,太失败了,身为昆吾居的主人竟然是个肩不能扛c手不能挑的家伙。” “我没有这么差”在普通人里面,姜元还是很能打的,厮混于国外街头数年,与大小地痞混混打过,他的身手可是在实战中一点一滴练出来的。但那也是普通人啊,不是可以飞天遁地的妖精。 姜元委屈。 “哼。”大金斜眼,“是应该好好操练你了,锻炼身体的日程提前,好好学习吧宝贝。” 至于地上两个,更好办了,“滚,以后还敢来昆吾居撒野,我就让你们知道昆吾居的灶台长什么样儿。” 蛇精直接就被打散了妖丹中的元气,维持不了原型变成了一条通体青绿的竹叶青,贴着边灰溜溜地爬了出去。胡玫莉还好,就是胸口疼得厉害,她面色苍白地笑了笑,柔柔地说:“老板,裹胸我还没有买呢。” 姜元回以微笑,无视了一地的凌乱,仿佛刚才发生在自己跟前的打斗未曾有过,“五万五,刷卡c现金还是扫码?”可见,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他也是个心理素质强硬的。 ··· 小马是老街派出所新来的片警,接到了报案骑着小电炉就急匆匆地顶着大太阳跑了过来,但在街上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办案人说的名叫昆吾居的杂货店,急得是火烧火燎的,倒是没有怀疑报假警。 见到个走访时见到过的阿姨,小马忙跑了过去,“李阿姨,你知道昆吾居在哪里吗?” “小马要找昆吾居?那不就是了,看到棵大槐树就看到了昆吾居,很好找的。”刚刚和水果店的老板八卦完的李婶热情地给片警小马指着路。 顺着李婶指的方向,小马果然看到了一棵挺拔高大的大槐树,心里面一阵阵疑惑,这么大一棵树他怎么就和睁眼瞎一样没有看见?谢过了李婶,小马紧赶慢赶地朝着大槐树的方向跑过去,快跑到的时候看到一条气息奄奄的大蛇贴着墙根在爬,看蛇的脑袋是三角形的,嘶,是一条毒蛇。 小片警鸡血上脑,“跐溜”地冲了过去,瞅准了蛇的七寸一把抓住提了起来,竹叶青挣扎了几下,浑身疼得跟散架似的,根本就挣脱不了一个凡人,悲哀地软倒了身体。 “怎c怎么办?”小马脑袋有些懵,掐着蛇成了老街上的一景儿,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被围观啊,有养身派的大爷说了,把蛇给他泡药酒去,算是为民除害了。 小马僵硬着身体低头看向竹叶青,从蛇豆粒大的黑眼睛里看到了祈求,小马心一软,就没有答应,“我会送去林业局,看怎么放生的。” 小马心里面还惦记着昆吾居报案说的器械斗殴事件,掐着蛇就挤出了人群进了昆吾居,见到埋首于电脑的珠珠,他问:“你们报的案?” 珠珠头也不抬地说:“小孩子闹着玩的,已经过去了。” 小马:“你们老板呢,这么报警是占用公用资源,是要受批评教育的。” 珠珠终于抬起了头,厚密的长发挡住了脸颊c堪称巨大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沉默又沉闷的打扮,“他有事。” 老板当然有事,他终于掀开了后门的棉帘子走进了神秘的后堂。 姜元来了昆吾居三四天,被允许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店铺里面,棉帘子挡着的后门碰都不许他碰。 看看四周的情况,再看看手里面的“法宝”,姜元沉默地想,开始干体力活啊,还不如不进来呢一rz。 “昆吾居的主人是个弱鸡怎么可以!你知道你的前任吗,那可是在三界都鼎鼎有名的人物,见识广博不说,修为也很强悍,如此杰出的人才才堪当昆吾居执掌人的大任,菜鸟如你就给虎爷撸毛都不配!但是”虎爷大金很有领导风范,深知教育要秉持着“一棒子加一甜枣儿”的做法,转折用的相当到位c传神,“你能够被玄鉴看上就是可造之材,按照我制定的学习计划,在我的鞭策之下,你肯定可以成为个不错的店主。目前你已经记住了所有的库存名录,算是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那就可以进行第二关了。” 姜元知道大金口中的“前任”事迹,那是位天资聪颖的人中龙凤,靠着自己的勤奋和悟性踏入修仙之路,兵解之时已经寿长五百,如果不是兵解身故,昆吾居主人的位置还轮不到姜元来坐呢。 与“前任”相比,姜元就是个渣渣,在老员工面前一点儿威信都没有。 大金拖着软丢丢的肚皮在姜元跟前来回踱步,肚子尖尖上的毛在肥沃松软的黑土地上蹭着,“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进来种地,每天必须在地里面劳动一个小时,种地可以培养你艰苦耐劳的意志,还能够锻炼你的身体c强身健体,而且,你不是想要转正吗?” 姜元点点头,他想转正,十年的困苦让他知道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是多么的无能为力,现在成为有权有势的机会放在眼前,他怎么会容许它从自己手中溜走。 大金站定了脚步,蹲坐了下来,肉肉的圆脸蛋上露出个鼓励的笑容,“那就努力吧少年,隔着这片百里雾障,便是历代昆吾居主人的正堂,进入正堂便正式转正。开荒一亩,雾障向后退一亩,开的越快,试用期就越短。” 掀开后门上的门帘,展现在姜元眼前的并不是青石铺地的天井c不是精巧雅致的花园c不是玲珑精致的院落而是一亩见方的土地和土地四周围着的迷蒙雾障,他已经试过,雾障犹如海绵,手压上去会往后面缩,却穿不透。 此地空气清醒湿润,有不知自哪里而来的徐徐清风裹带着舒心的香味。 抬头看天,天空亦是柔白色的雾障,但很高很远,并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 低头看地,地上黑色土壤肥沃松散,长着鲜嫩的荠菜c马兰头c野葱c野韭菜等等,他能够认出来全因为小时候外婆带着他下过地c上过山,挖过荠菜c摘过香椿c摸过田螺c抓过鱼长辈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对吃食由衷的热爱,各种山野之味如数家珍。 “我会努力的。”视线从荠菜上挪开,落到了大金琥珀色的眼中,姜元没有任何异议就接受了组织的考验,他询问:“开荒需要我种什么?” “什么好吃的种什么,现在这个季节种西瓜吧,吊在井里面的西瓜最好吃。”一出口就暴露了大金的真实想法,要个免费劳动力种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啊。咳咳,太不严肃c太不严肃了,大金板着毛脸,义正言辞地说:“地里面的产出也是可以放在杂货店里面卖,很受各大修真门派的喜爱,供不应求。对了,昆吾居的地不是普通的地,不受外界四季c气候的影响,大冬天种西瓜c大夏天种柿子,你要是有果苗,在这儿种荔枝c芒果c番石榴都可以。” 大金眼里冒着星星,想吃。 姜元忍着笑,蹲下(身)挠了挠大金的短脖子,“好,看我开荒的本事,要是可以那就什么都种。” 大金抬起爪子搭在姜元的手上,嘟囔,“严肃点儿,怎么可以这么对待长辈。”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按着姜元的手不让他离开。 大金可以轻易穿过雾障,姜元看着它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看来雾障只是对他的考验。多想无益,他看着地上的种地四件套——钉耙锄头铲和铁锹,回忆着幼时见到外婆干活的场景,他捡起了一把锄头,试着抡了几下找找手感。 种地不是轻省的活儿,面朝黄土背朝天,付出的是汗水c是辛劳,辛辛苦苦伺候着的田地说不定一场大雨c几天暴晒就颗粒无收。 姜元这具身体毕竟不是经历了十年磋磨的老帮子,二十二岁听起来很大了,但在父母眼中还是个孩子,没有接受过多少波折。会打篮球c会攀岩游泳,但毕竟没有接受过真正的大体力劳动,锄头没有抡几下就有些吃不消了,就像是大金说的,他就是个还没有出笼的菜鸟。 幸好此地土壤松散,不需要姜元花多大的力气翻地。 在劳作的时候,地上长着的野菜他都收集了起来,经历过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就更加知道食物的珍贵,更何况地上长着的荠菜等等非常鲜嫩,包饺子c做凉拌c粉丝汤里撒一把小葱花,多好的东西呀。 姜元哼哧哼哧干活的时候,消失在雾障中的大金去而复返,背上还扛着一个小麻布口袋,“姜元姜元,我给你带种子了。” 憋着一口气干到现在的姜元停了下来,瞬间就感觉四肢酸疼,汗如雨下,他喘着气问:“什么种子?” “花生喽,我想吃油炸花生c鱼皮花生c花生糖了。”大金差点儿流口水,昆吾居关门了二十年,地里面就荒废了二十年,他好久没有吃地里面的产出了,非常想念。 种就种,姜元弯腰拿过口袋,然后面临一个难题,“怎么种?”他不会具体操作啊。 大金眨巴着眼睛看姜元,“问我咯?” 姜元:“算了,直接挖个坑埋地里好了。应该能够长大吧?” “小姜同志,态度如此敷衍可不行,你要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大金长辈款儿上身,逮着机会教育着姜元。 在地里刨了个坑,扔了两粒花生的姜元耸肩,“不然咧,经验是慢慢积累的,等我种地多了,肯定就十拿九稳。” 一口袋看着不多,但是按照姜元点种之间的间隙,满打满算还是种满了一亩地。 “妈呀,我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还有我的腰c我的胳臂”总之就是那哪儿都不对劲了,肌肉酸疼到爆炸,骨头稍微动动就跟缺少了润滑油一般钝钝的疼。 摊手摊脚睡了几个小时的大金腾地翻身站了起来,极力逼着一个哈欠不打出来,严肃认真地检查了姜元的劳动成果(虽然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嗯,不错不错,很认真地做完了。”先给予表扬,深谙调(教)小弟一道的大金脸变得比小娃娃还要快,刚表扬完了就施加了否定,“不过,你的工作效率太差了,才种了多久就累瘫,还是缺少锻炼。”免得夸奖了几句就飘起来喽。 教育完了,大金还有奖励要给,小短爪子挥了挥,四周雾障剧烈颤动,肉眼可见的有一面开始往后退,当出现了另一亩肥沃的黑土地之后雾障才停止了抖动。“看,努力终是有回报的。” 扶着腰的姜元:“”感觉身上更疼了。 “明天种另一亩,让我想想种什么好呢,唔,就种西瓜,皮薄馅大的大西瓜。”大金愉快地转身,扭动着自己肥嘟嘟的大屁股细数着自己要吃的东西。 姜元无力地瞧了一眼空地,深感昆吾居主人的不好做。 到了姜元出去的时间,空气扭动,虚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门框,一条蓝印花布的门帘子将前后院分割成两个世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姜元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不知不觉间他在后院竟然种了这么久的地。 “珠珠,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过来?”姜元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了高凳上,很开就进入角色c履行店主的职责。 慵懒声音传来,“没有呢。”调子拖的很长,明明吐字清晰却给人一种含在嘴中低语呢喃的感觉,像极了浓稠香甜又丝滑的巧克力,惑人极了。 姜元明显看到跳到柜台上的大金身子僵硬,大金干干地笑了笑,“呵呵,朱娘来了啊。” 来到昆吾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姜元已经知道了各位店员的与众不同,镇店神兽是一只自称虎爷的大白猫;客服大概是双重人格,以白天和黑夜为界,白天的珠珠沉默寡言,夜晚的朱娘火辣性感,走着两个极端;之前送货的仓管是死了有百八十年的少女鬼。还有两位员工,一个休了长假回老家探亲了,一个据说干着一份比本职工作还要高大上的兼职,至今未出现过。 朱娘拿着一杆翡翠烟嘴的纤长烟杆站了起来,黑亮的长发撩到身后,黑框眼镜已经摘了,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衣着未变,但气质已经截然不同,婀娜身姿款款走到姜元身边,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姜元的下巴,红唇微动,“我饿了呢。” 姜元体会到了大金的僵硬,被撩了,他很是尴尬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一次送货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的几十年生命中,姜元还从未被漂亮小姐姐撩过,尴尬地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放在哪里,害羞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清凌凌的眼睛到处乱动。 看到姜元这幅羞涩的摸样,朱娘笑得花枝乱颤,“真是可爱的小弟弟,还是个雏儿吧,要不要今天留下来。”抬着姜元下巴的手指往下移动,落到了姜元的t恤领口,勾住领口的边缘,朱娘诱惑地说:“姐姐教你怎么做大人。” 姜元更加尴尬了,双手无处安放地在虚空中抓了两把,“劳姐姐关心了,你要是个大帅哥,还是我心里面那个人,不用你强留我过夜,我自己就留下了。成年人,你懂的。” 朱娘遗憾地耸肩,松开了勾住姜元领口的手指,“好可惜哟,姐姐的十八般武艺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尝试了呢。” 得到了自由,姜元火烧屁股似地从高凳上跳下来,连着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朱娘好意我心领了,哈哈,心领了。”内心流泪,他真想立刻上网发帖求助:有个豪放派的员工就是想撩我,我该怎么办? 朱娘又不是真想的想和姜元干成年人羞羞的事情,不过是想看看姜元好玩的反应罢了。手拿烟杆在柜台边缘磕了嗑,细细烟灰扑梭梭地掉落了下来,在落下的半空中消散于无。灭了烟杆,朱娘反手用烟杆将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空出的双手往身侧一捞,一只想要逃跑的胖猫儿便落入怀中。 朱娘挠着大金的下巴c摸着他肥丢丢的肚子,生无可恋的大金取悦了她,发出一声声撩人的笑声。 看大金被朱娘上下其手地摸来摸去,站在货架边的姜元给予同情的目光,只可惜他爱莫能助,这份沉甸甸的同事情就让大金一虎承担吧。 姜元从后院出来时已经七点,刚才一番打闹又过去了二十分钟,此时此刻五脏六腑大唱空城计,正想着吃什么,之前在昆吾居里面解决饥饿的办法就是点外卖,可是外卖味道虽好,却总给人油重盐多不健康的感觉,吃了几顿就腻歪了。 身侧的蓝印花布门帘被掀开,仓管小满静悄悄地飘了出来,白到透明的脸上是恹恹的表情,她幽幽地说:“饿了。” “小满妹纸饿了,好事儿啊,上次饿肚子是什么时候?”抱着猫坐在高脚凳子上的朱娘扭身,凹出的“s”型恰到好处c完美至极,天生尤物自此有了代言人。 “二十年前。”小满飘忽不定的声音再一次幽幽地响起。 “都这么久了啊。”朱娘感叹,风流美目微眯,这一刻有着看不透的深沉,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消失无踪。“点外卖吧,点你喜欢的。” 小满阴着脸,森森地说:“不想吃外卖。” “喵,我也不想吃。”被摸得浑身炸毛的大金举爪子抗议。 “那难办了,我不会做饭。”朱娘说着大实话。 随后,没啥存在感直当壁花的新店主姜元被三双眼睛盯上,压力有些大。算了,反正他也饿了,“我会做饭,厨房在哪里?” “跟我来。”像是就等着姜元说这句话,小满立刻就掀开了门帘子,一改丧到家的态度积极地给姜元带路。 微低头从门帘子下走过,姜元本以为又会见到柔和的白色雾障,却不想一脚就踩进了厨房。厨房很大,窗明几净,就是窗外一团黑看不到任何风景。厨房内还保留着古旧的风格,没有抽油烟机c没有天燃气灶c没有电磁炉只有姜元在外婆家才见过的老土灶,老灶后头堆着干柴。 厨房中间的长桌上放着砧板c菜刀等物,靠窗的位置放着三口大缸,一口盛满清水c两口放满米面。 窗户的墙那儿是橱柜,透过镂空雕花的柜门依稀分辨出里面是碗盘等物。 长桌上放着个菜篮子,篮子内新鲜的c根须上还沾着泥巴的荠菜c马兰头c野葱等物看着是那么的熟悉,分明是姜元翻地的时候摘了堆放在一侧,出来时忘记拿的。 小满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阴沉不变,但圆溜溜的双眼里透露出来的渴望怎么也藏不住。姜元忍不住笑了,她的年纪和自家妹妹差不大,死了百八十年又怎么样,依然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呀。 “材料不齐全,今晚就简单吃吃吧,用荠菜下面条,马兰头焯水凉拌,怎么样?我看还有鸡蛋,就葱炒鸡蛋好了。”姜元已经动手分拣起杂乱地堆放在篮子里的野菜。 小满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呆呆地说:“你和老板好像哦,就一瞬间,老板就是老板,别人模仿不来的。” 小满口中的老板就是大金说的前任,那位惊采绝艳的人中龙凤,守着昆吾居快五百年的前店主。与之相比,渺小凡人的姜元的确很不起眼,是没法和那人相提并论。 姜元问:“他是怎么样的人?” “老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如美玉一般温润儒雅,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华皆受人敬重。”小满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一边,撑着脑袋看着姜元和面c醒面c磕鸡蛋,“老板也会做菜呢,很好吃。老板不在后,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那你尝尝我做的。”姜元天性乐观,再大的困苦也能够挺过来,现在不过是处处被店员们不当做一回事儿,他并不在乎,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姜元也会是个合格的昆吾居主人。 “好呀。”小满声音恹恹地说,她是个鬼,语调轻松不起来。 面团醒了醒就可以擀成面皮c切成面条,在细长的面条上撒了白(粉),抖落几下防止面条粘连。这时候锅里面的热水也开了,可以下面条。 老灶姜元会用,小时候给外婆打下手生过火,他的厨艺就是跟着外婆学的,重生后就没有去看过年迈的外婆,等有空了,他要回老家一趟。上辈子接连受到女儿c女婿和外孙女去世的打击,坚韧的外婆挺了过来,陪伴着姜元走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后来他被毁容扔到了国外,真不知道又失去了他的外婆是如何过的日子。 啊啊,不能够想。 姜元狂甩着脑袋,重来一次,他永远都不会让发生在家庭的悲剧出现。 大金说过,昆吾居身在五行中又在超脱于五行外,世间的滚滚红尘会在他成成为昆吾居主人的那一刻发生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始终在昆吾居中,就能够影响家人的命运。 · 手擀面里头有许多浮粉,入水后面汤就浑浊粘稠了,影响口感,所以姜元在另一口锅里面也煮了水,水内放了酱油c细盐,滚开了就是最原始的酱油面汤,吃的时候汤面上淋上色拉油c撒上切碎的葱白即可。 小葱绿色的部分放在了蛋液里头炒了鸡蛋。 焯水后马兰头有股奇怪的味道,初次尝的人会很不习惯,姜元切了蒜末c放了香油c撒了盐和糖,口感清新。 “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小满凑了过来,低头闻着食物的香气,“好舒服的味道。” “吃起来肯定也不差的。” 小满从筷筒里拿了一双筷子出来,夹了一筷子细面条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强忍着夸奖的冲动,细长的眉毛纠结地皱在了一块儿,违心地说:“唔,味道还行,和老板做的比起来还差那么一点点。我觉得你做的会好吃吧,肯定是用了老板留下的米面,所以味道才会和老板做的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 肚子饿得实在是忍不住的姜元面条出锅后就呼啦啦地吃了好几口,听到小满说用的食材是二十年前的老货,含在嘴巴里的面条差点儿喷了。忐忑地又嚼了两下,吃不出任何腐败c霉烂的味道,新鲜的就好像是刚从地里面打下来的麦子磨成的粉。 心里面安慰着,昆吾居是不一样的。 吃食端到了外面,和大家一起吃,朱娘和大金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他们吃的速度就知道很满意的。 吃到一半,安静地待在姜元耳垂上的玄鉴突然有了动静,飞了起来到了空地上,口朝下悬在半空中,体型变得越来越大,从绿豆粒似的耳钉变成了直径近两米的大黑洞。 轰隆隆—— 暗流沉闷的响声自玄鉴内传来,不过片刻,一块泥疙瘩样的东西掉了下来,砸在地上跳了两下后平静的一动不动。这仿佛是个开始的信号枪,后面大批“种子选手”奔涌而至,争先恐后地从玄鉴里跑了出来。 寸长的铁棍c丈八的方天画戟斛龙眼大的珍珠c勉强看到个“明”字的破烂阵旗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青石砖很快就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山,散发着沁凉水汽。 像是打了个嗝的玄鉴缩小缩小再缩小,飞到了姜元的耳边亲昵地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然后就贴到了耳垂上,看起来又是个死物一个。 “姜元看到地上的东西了吧,这还是你进入昆吾居之后玄鉴第一次吐出东西,这些就是昆吾居的货物了,你试用期的第三个考验便是能够快速鉴定出这些货物叫什么名字c大致来处c有什么作用。”镇店神兽趁机开始给实习店主上课,“为此,你要熟背各种古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 朱娘嗤笑了一声,“哦,你准备的?” 大金跳脚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也给了很多参考意见的好吧。” 姜元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哑谜,不过肯定与自己的考验无关。 “书单已经给你列好了。”大金不重点突出自己准备的了,“你按照书单上的看,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抽查的。书单就在柜台下的抽屉里,你自己拿。” 姜元依言在柜台下找了找,果然找到个暗藏的小抽屉,打开后里头是一卷布帛,打开后一手极好的瘦金体呈现在眼前,姜元暗赞:好字。 好字布满了四五米长的布帛,姜元看了眼晕,天啊,他要看这么多书——《山海经》c《淮南子》c《抱朴子》c《黄帝内经》c《本草纲目》等等耳熟能详的古籍之外,还有《二十世纪华夏民俗经典》c《图腾与华夏文化的渊源》c《太阳崇拜》c《中国神话大词典》这些又是什么? 需要博览古今c通晓千年吗? 书单上所有的书垒起来有几个姜元高了。 朱娘依偎了过来,抚摸着姜元不断抽搐的嘴角,“可怜的娃,昆吾居的主人不好当啊。” 姜元深吸一口气,卷起布帛之后说:“试试吧,通不过大不了回老家。”口上说说而已,姜元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呵呵,不通过就死啦死啦滴。”大金可不喜欢听到丧气话。 姜元丧丧地说:“我脑子不行,记不住怎么办,而且这么多书找全了也很难啊。” 大金跳起来重重地挥爪给了姜元一个毛栗子,“身体不好,脑子也不行,玄鉴怎么就看上了你,你是猪吗!!气死我了,你给我好好看书,手指点一下帛书上的书目,这本书就会出现在帛书上。每五天我会抽查一次,背不出来,呵呵,你就完了。” 气氛有些僵,电脑里传来的“叮咚”声打破了杂货店内的沉闷。 朱娘过去看,“有客人要了一份来自于邓林的坚果,是加急件,需要送过去,送货地址很近,就在大学城南门那儿的小区。” 提到了加急件就不得不将昆吾居的售货方式介绍介绍,昆吾居采用的是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卖货,此前胡玫莉过来买裹胸就是线下实体店的销售模式,珠珠/朱娘负责的网店便是线上。 线上的送货方式有二,普通件走人类快递,加急件就要店员亲自送货上门了,这加急件可是要付双倍的钱的。不只是客人要的急所以称为加急,还有客人所在地方情况特殊,必须店员送件。 此前送加急件,一般是另外两位还没有露面的员工负责,大金和朱娘也会帮忙。 “新老板,今儿个你送送吧,反正你也要回学校的,顺路。”朱娘把打包好的包裹塞到姜元的怀里,“送快递也是你的考验。” “快递又好又快的送到客人的手中,还受到好评,我就会开放一亩地给你。”大金一脸你赚到的表情看着姜元。 姜元抱住了包裹,还能够怎么办,想当好昆吾居的店主,就是要承担各种重任。 昆吾居没有姜元的房间,而且他还是大三学生,在学校里有宿舍的,每晚宿舍区大门关门前,他肯定要回去,今天不过是提前了两个多小时而已。 高抬腿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大的槐树,夜色中,树枝张牙舞爪般地伸向天空,黑黢黢一片瞧着阴森吓人。 更吓人的是有个老迈的男人靠着树干垂头睡着,肩头发间落着树叶,不知道在这儿睡了多久。 老迈男人是槐树精,也是昆吾居的员工,目前为止姜元不知道他在昆吾居扮演着什么角色。 “鬼叔再见。”姜元礼貌地说了一声,哪怕得不到回应,肩膀上扛着大金走了。 他的身后,鬼叔脑袋轻点,像是回应,又像是瞌睡时正常的生理反应。 “第一次送货,免得你这个四体不勤c头脑不发达的家伙有去无回,我就大发慈悲的跟着。”大金把自己几十斤的重量压在了姜元的肩头,毛绒的长尾在身后甩来甩去,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一层不变又变化万千的景色,他无时无刻不再感叹,人类竟然可以用蝼蚁般的生命创造出那么多稀奇的玩意儿,当真是神奇。 “那就劳烦金爷了。”姜元找到了一辆共享单车,扫码开锁之后垮了上去,顺势把压着自己肩头的大金给摘了下来放到了车篓子里,连带着快递盒。 看着车篓子装不下的大金,姜元沉默了,“十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只是超胖”,大金应该是染色了吧,他肯定是一只披着白毛的大橘猫! 有大金在车篓子里压阵,姜元的觉得车头重心不稳,压不住,摇晃了好几下,调整了好几把才算是平稳上路。 客人给的地址是学校南门那儿,老街所在是学校北门,一南一北,看起来从学校里横穿过去就好。其实不然,学校中间有个大湖,弯弯绕绕地绕着湖骑到南门还不如沿着学校围墙外的路走呢。 此处是南洲大学老校区,五年前新校区在郊外落成,绝大多数院系都搬了过去,听到可靠消息,等姜元这一届毕业了,他所在的文学院也会搬到新校区。 周围的环境与老校区相得益彰,是南洲市的老城区,老街老巷老建筑,随手抓拍一个景便充满了上世纪的风情。时间在这儿减缓了脚步,一切看起来还像是几十年c几百年前的摸样。 姜元车速不慢,很快就接近了南门,这一片的感觉和北门那儿的老街完全不同,老洋房c精致的花园,曾经是租界,现如今住的都是身价不错的人家。 “友谊路18号,黄公馆。” 姜元按照地址找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老男人,你好 友谊路长而笔直,路两侧栽种着高大的香樟,浓密的树叶挡住了路灯的光亮,灯光落到地上时已经变得昏昏暗暗。 友谊路的左边,典雅精致的洋房渐次出现,有旋律优美的钢琴音乐不知道从哪幢房子传来,靠近洋房区,仿佛空气都带上了精美的味道,包装出了美丽的外壳。 右边,是大片未拆除的筒子楼,三四层高的建筑修建于七八十年代,是原手帕厂员工的宿舍楼。后来手帕厂改制c承包给私人之后,搬迁到了郊区,大量员工下岗,宿舍楼却在风雨飘摇中保留了下来,通过购买成了私人房产。 老旧的筒子楼之间拉起的电线c网线等等仿佛一张大网将这个陈旧的地方围了起来,成了社会难题。 拆,拆不起;留,留不得。 走在友谊路上,无端端地感觉在这儿凭空中竖起了一道资本的藩篱。 姜元骑行在路上,瞪大了眼睛找寻着18号黄公馆。 洋房外头多是围着一圈的造型精致的铁栅栏,攀爬着蔷薇或者藤萝植物,门牌号躲藏在其中,没有点儿眼力真心看不出来。好容易找到了,姜元下了车,抱着包裹走了过去,按响了门铃。 “找哪位?”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 姜元下意识看向大门,还紧闭着,才反应过来是电子门禁那儿传来的声音,他对着门禁说:“你好,我是来送快递的,请问白尾先生在吗?” “你找错地方了,我们家没有姓白的人。” 姜元看向包裹,上面的快递单明明写着友谊路18号黄公馆,他又确定了一遍门牌号,没有错啊。“请问您这儿是黄公馆吗?” “对,主人家姓黄,没有姓白的。”说完了,门禁挂断,不再出声。 姜元纳闷了,难道是客人填写错地址了,出师不利啊,转头去看窝在车篓子里不动弹的大金,“送不出去,那带回去?” 懒散地大金一下子挺直了腰背,扬着脖子(脖子在哪里?),教导主任般地教育着,“脖子上的东西是啥,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也是有的啊。”憋着个哈欠,大金不耐烦地挥爪子,“看我干什么,我脑门上有办法啊,自己想。” 大金永远不知道自己一张大饼脸摆出严肃表情是多么的软萌,虎爷是刚硬的,不能够软萌,姜元说出来大金是要炸毛的。 “大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虎爷,怎么是个猫儿样?”说不定是还是染了色的橘猫,姜元想想还真有可能,橘色和大金更配哦。 琥珀眼翻了翻,可惜没有眼白,这个白眼就不是那么正宗,但情绪表达的很到位,大金说:“我是四灵之一的白虎真君,见证过洪荒灾难的好吧,本体一个篮球场都装不下,变出来吓死你们,虎斯拉侵略地球,嘿嘿,听着还挺带感的。” “哇。”姜元配合地叫了一声,看表情可没有那么惊讶,他经历的太多,很少有东西可以撼动内心,“那还是保持猫样儿比较好。我知道客人了,是不是你?” 姜元蹲下(身),笑着对出现的小生物说:“白尾先生?” 拄着拐的刺猬约莫有一个足球大,在刺猬家族里头绝对是“大人物”的存在,他的背刺稀疏c颓软,失去了年轻健康的光泽,皮肤褶皱,出现了年老的斑纹,眼睛前架着一副老花镜,说话慢慢吞吞,透着对晚辈说话的慈爱,“我就是白尾,是这家的家仙,腿脚不灵便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麻烦小哥大晚上走这一趟送来。” 家仙,又称之为五运财神c保家仙等等,是民间百姓供奉的“大仙儿”,家人供奉c家仙庇护,互惠互利,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经历过动荡时代又有科学观念不断地普及,已经很少见到家仙。 家仙有狐黄白柳灰,前两个很好理解,分别是狐仙和黄鼠狼,后面端看文字还真是很难猜测,其实都是非常常见的动物,白对应刺猬,柳是蛇,而灰便是老鼠了。 那么,眼前这位客人白尾,就是黄家供奉的家仙白大仙。 姜元把包裹放在了白尾的旁边,包裹比白尾大了不只是一圈,“不麻烦,送货是我们应该做的,谢谢你照顾昆吾居的生意。” 白尾伸出手怀念在纸箱上摸着,感慨地说:“昆吾居这一关竟然都二十年了,我以前就很喜欢在你们店里面掏一些难得一见的果子吃,关了二十年生活中就跟少了什么似的。我年纪大了,以前还能够到店里面去买,现在唉,岁月不饶人哦。” 刺猬虽然不大,但饱经沧桑的声音c充满睿智的眼神,并不会产生轻慢的心态。 白尾在快递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细细小小的。姜元把单子撕了下来,这单算是成了。 告辞了白尾,姜元重新骑车上路,时间不等人,他要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回去。骑出去十来米,他心有所感地转头,看到黄公馆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出来了个年轻男人,男人恭敬而又小心地捧起了白尾,还顺带拿起了快递。 夜风将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送来。 “白爷爷你怎么自己出来拿了,跟我说一声,我出来就是了。” “就是出来看看,二十年没有消息的昆吾居重新开门了,真好啊。” “那也别自己出来啊,被风吹到了怎么办。” “我身体硬朗着呢。” “” 后面还说了什么,姜元已经骑远,听不见了。 感觉真好,很和谐的样子。 “啊,生活真美好!”姜元骑着骑着突然双手脱把,张开双臂大声地喊着,“我活着,大家都活着,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啊啊——谁也无法阻挡我过好日子,谁也不能!” “姜元你疯啦!”大金瞪大了眼睛,爪子牢牢地抓着车篓子的边缘,随着姜元的喊声一起叫着,“啊啊,给我注意安全,我要被甩出去了。” “没事儿,我控制地住”话不能够说太满,瞬间被打脸,幸好有大长腿子在摔倒的刹那脚撑地,避免了大脸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危险。姜元摸摸鼻子,讪讪地说:“一时大意。” 大金吓得哟,“我脸都吓白了。” 姜元看着大金白得如雪一般的长毛,附和地点头,“对,更白了。” “昆吾居的主人要行至端庄,不怒自威,哪里像你这么疯疯癫癫的,给我改。”大金摆正了脸孔,又开始教育起了姜元,给他套上昆吾居主人的条条框框。 抓紧了车把手,姜元脚上一蹬,重新上路,“那就不是我了。” “可差不多历代昆吾居的主人就是这样,你的前任做的最好。” “经营昆吾居又没有说要压抑天性,我就是我,我会努力学习c掌握各项技能,但不会把自己捏断了骨肉套进了那个名叫儒雅的盒子里。”姜元嗷呜了一声,年轻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和朝气,“看着吧,我会成功转正的。” 大金纠结地皱着一张脸,下巴上叠出了三层的软肉肉,“可,昆吾君就是这样。” 大金的声音太小了,姜元没有听到,所以没有追问。 ··· 姜元偷懒,为了节省时间抄了近路,那就是拐进筒子楼那儿,横穿过这片建筑再走过一个小公园直接就是学校的南门了,特别近。筒子楼烟火气浓浓,这家夫妻之间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在拌嘴c那家年轻的爸爸在教着孩子做简单的加减,起了油锅c滑入肉片的刺啦声音,老人坐在吱吱嘎嘎的躺椅上咳嗽每一扇窗户后面就是最朴实无华的生活。 筒子楼这片房子造的没有规律,弄得小巷道特别多。 路灯年久失修,有些忽闪忽闪地亮着c有些已经彻底没有了光亮。 投射到地上的昏暗亮斑小小的,仅仅照亮了方寸之地。 姜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骑着车,路过横生出来的一条小道,他下意识地往那儿看了一眼,匆忙一瞥,心跳如雷,他猛地刹车,大力地甩头看了过去。在小道内,昏黄灯光堪堪能够照到的地方,一人腹部插了一把刀子躺着,生死不知,一人半蹲在一侧,手抓着刀柄看起来像是在行凶。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着刀柄的男人,是姜元重生回来后心里面就一直牵挂的人,他的老男人。 在前世的漂泊于异国他乡的十年中,他们两个互相扶持c相濡以沫,度过了许许多多的坎坷和波折。 有对方在,那世界就在。 老男人没有说多少自己的过去,姜元也没有,伤心的过往谁都不愿意回忆。 姜元就知道他在家族企业中做的很大,是祖父钦定的继承人。为了钱权地位,血浓于水的亲人转过身就是抽刀子的敌人,老男人被亲叔叔谋害,失去了双眼c砍断了双腿,成了蜷缩在异国他乡桥洞内的流浪汉。 姜元和老男人是在一个风雨夜抢桥洞归属权时不打不相识,自此结伴同行。可惜,未能同行到老,被人追杀的他们走投无路之下相拥着投河自尽了。 姜元以为自己重遇故人会激动地眼泪汪汪,却发现真遇上了他是笑着的,无声地笑着,太好了,他们相遇了。 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握着刀柄的男人察觉到看了过去,他身穿墨色的两粒扣西装,西装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丝绸衬衣,看起来像刚刚从高端写字楼下班出来的精英男。 男人眉眼精致,非笔墨可以形容,见到姜元,眼中飞快地闪过某种情绪,稍纵即逝,再细看平湖静水般的双眼中只有见到陌生人的淡然。 “需c需要帮忙吗?”姜元徒生近乡情怯之感,因为紧张,口中水分像是被抽离,他吞咽着口水c不自在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说话时难得的结巴了一下。“我c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c看见,这一带没有监控,你快走吧。你走了后我再报警c叫救护车,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姜元越说越顺,脑洞不知道开到哪里他已经脑补了自己顶罪c绝对不能够让老男人再遭罪的大义凌然c感天动地的想法,他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车篓子里的大金满头黑线地看着激动的姜元,很怀疑玄鉴是不是坏掉了,怕不是找了个三观不正的傻子吧。 低沉悦耳的笑声传来,是那么的好听,男人说:“你误会了,此人酒醉后持刀抢劫,我还未做任何反抗,他自己便平地摔倒,刀子正好插入腹中。我已经报警,也打了120,他们很快就来。” 姜元囧了,窘迫地说:“对不起,那我现在可以做什么吗?” 男人摇头,垂下眼帘遮挡住双眸,内里翻腾的情绪旁人窥探不透,他说:“谢谢,不需要的。” 可姜元打定主意赖下不走了,人海茫茫,找个人何其艰难,现在转角遇上了,怎么会轻易错过,他要先套交情c再要电话号码,不给他没事,他可以把自己的号码给老男人啊。 “大爷你别赶我走啊。”做了决定之后,姜元的嘴皮子溜了,上辈子叫习惯的错号脱口而出。 男人松开匕首的手忍不住握了握,嘴角向上微微扬起,诧异地看着姜元,“我今年不过三十多岁,还不到当大爷的年纪。” 姜元嘴角抽抽,心里面疯狂吐糟:我俩认识的时候你也不大啊,但性格沉稳内敛c谦逊有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不就是老干部行事,跟个端着茶缸看报的大爷似的。 嘴巴里可不能够这么说,一来就表现的这么亲昵,想想就有问题,怎么开展自己的撩汉之路。“咳咳,口误口误,我想说大c大叔,对,大叔来着。”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干净的一只手从内口袋中抽出一块方格子手帕,手帕一角有精致的刺绣l一g一,估摸着价钱不低。但他并不吝惜,直接擦拭着自己满手血污的手,浅笑着说:“看来我还是老了,都已经是大叔的年纪了。” “哪有,你很帅,是男神。”话音落下,姜元就想抽自己,让你嘴快c让你嘴贱,还没有要到电话号码呢就强撩! 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姜元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可以缓缓了,骤然见到故人,他情难自禁c无法自控。 距离报警不过过去了十多分钟,警察便紧急出警,同来的还有救护车,医生护士抢救伤员,姜元把自行车靠在墙上厚脸皮地跟在男人的身边走前走后,看着他镇定自若地回答着警察的问询,看他从容不迫地描述着遇到醉汉的遭遇,他的谈吐温文c举止优雅矜贵,无一处在姜元眼中不是完美的。 特别是男人的眼睛,姜元着迷地看着,他发现男人的眼睛真好看,眼的形状修长饱满,浓密的睫毛拱卫着黑濯石一般的瞳仁,眼睛仿佛沉静平和的澄澈大湖中倒映着天上的明月星辰,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感觉魂魄都要被摄进去了。 蓦地,姜元更加痛恨起了伤害老男人的那些家伙,肯定是嫉妒老男人拥有一双能够摄人心魄c看穿人心的眼睛,所以才会弄瞎他。 太可恶了! 呃姜元心中一紧,看穿人心? 姜元面红耳赤地垂下头,自己那么丢丢的小心思是不是就被看透了? “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要不我们互通姓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呗。” 姜元偷偷抬头打量,身前哪里是身姿颀长c挺拔苍劲的老男人,莫名其妙换成了脸颊上长着小疙瘩的痘痘警察。“人呢!?”姜元匆忙地转着圈找人,小巷内只剩下一两个警察在查看现场,哪里有老男人的身影。“擦!”竟然趁着自己低头的功夫不见了,对得起自己重生后几天的日思夜想吗!!! “你是找刚才的那个男人?” “警察叔叔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警察郁闷,他不过是长得老相,但只是刚过了三十岁啊,“他被带去局里面做笔录了,他说你就是路过的,你们互相也不认识,我就例行公事问你一些问题。” 人都走掉了,刚才精神满满的姜元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哦,你问吧。” ··· 共享单车停在了宿舍区的前面,姜元在临关门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完全无视了宿管阿姨不满的表情。垂头丧气的姜元哀声连连,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又到哪里去找人? 躲过了宿管阿姨的火眼金睛溜进来的大金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出来就要求姜元抱着,被抱起来后在姜元的手里面像是一块蓬松的绒毛毯子,浑身每一根毛发都写着“我胖我颓我是肥肥”,哈欠连天地问:“那个就是你的爱人?” “昂。”姜元无力地回答。 “身为昆吾居的主人你给我振作点儿!”大金不客气地给了姜元一爪子,哼了一声说:“不过是个凡人,找起来不要太容易。” “真的?”姜元眼睛亮了。 大金凉凉地说:“要是某人通不过考验,无法转正,呵呵,那就找不到了。” “你放心,我肯定会通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你的名字 姜元今年大三,快放暑假了,等暑假回来便是大四,是半只脚踩上社会的人了。 他的宿舍在16幢六楼,最高的那一层的中间,606室便是。六人寝室,来自于不同的班级,但都是文学院的稀缺品种——男的,活的。 相处三年,彼此关系不说深交,但也没有交恶,可以用比较融洽来形容。 学校规定,宿舍楼每天十一点熄灯,姜元擦着点回来,刚踏进宿舍的门,寝室里的大灯就灭了,唯有走廊里白亮的灯光与室友桌子上暖黄的台灯相映成趣。 寝室里有养生派,不到十点就会准时上床,十点半前肯定入睡。也有养生朋克,枸杞泡水后熬夜打游戏,一战战一宿的都有过。因为养生朋克那位操作时都是带着耳机,倒是与睡眠党相安无事。 剩下的属于中庸一派,玩玩也好但是不会疯狂,准点睡觉但不会太早,姜元就属于此流派的代表人物。 和还在地上的两位室友打了个招呼,姜元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推开浴室门洗澡。 在外面混过才知道百般嫌弃的学校是多么的良心,带独立卫浴的房间一年的“房租”不过千元,浴室还提供二十四小时热水,踏入社会后哪里找这么好的地方。 洗完澡出来,姜元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己的床位,他们是上床下桌的形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刚把脸盆放好,他就看到自家大肥猫忒不要脸的喵喵叫,就为了裴海佑手里面的原味牛肉干。 “姜元你带回来的猫真可爱。”和姜元同班的裴海佑笑着轻声和姜元说,他手上捏着一条牛肉干,某只已经彻底忘记自己身份的猫立起了身体用前爪抱着裴海佑的手腕,嘴巴够着牛肉干吃得津津有味。 “咳咳。”姜元实在是不想承认猫是自己家的,丢人。 吃得正欢的大金身体僵硬了一瞬,不愧是活了许久的老家伙,脸皮比南洲市的护城墙还要厚,从容淡定地松开了牛肉干,纵身跳下了裴海佑的桌子,厚着脸皮走到了姜元的身边,爪子搭上姜元的小腿。 姜元低头看他,大金淡定回望,这一眼怎么也有个几千年。 得不到回应,大金眯起了眼睛,要不是碍于环境不允许,他肯定是摆起了长辈的款儿对姜元进行全方位立体地教育。 “喵。”吃点儿不犯法啦,给个台阶下。 姜元:“”他的脑电波竟然和金爷的同频了,可怕。 姜元说:“上来,我给你擦擦爪子,今晚和我睡。” “喵!”竟然嫌弃我脏! “一 一你在地上走过了。” “喵。”哼。 尽管不愿意,大金还是臭着脸任由姜元擦洗了爪子和软肚子上的毛毛,被服务了,他还挺享受。 等擦完了,姜元也不说抱自己上床的,大金气结,但拿姜元没有办法,只有自己学着一只普通的猫爬上去,要不是有一群的凡人,他的一纵身可以直上直下六层楼的,憋屈。 “它竟然上去了,刚才爬的时候像是一只白色的胖海参在挪动。” 姜元差点儿笑喷,在大金逼视下强忍着笑意地拍拍裴海佑的肩膀,“嗯,形容的真好。”还特意强调了胖,太戳中红心了。“不早了,睡吧。” 莫名其妙被夸奖,裴海佑挠着脑袋,“哦。” 姜元爬上去,就看到大金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床铺的正中位置,摊手摊脚地睡着。大金是秒睡的专家,躺下去便睡着,张大了嘴巴发出呼呼的鼾声,小山似的肚子随着呼噜上下起伏,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个草莓大福,捏起来肯定很舒服。 姜元认命地给大金换了位置,自己躺了下去,半日的劳作在此时此刻全都找了过来,肌肉酸疼c骨头僵硬如排山倒海一般顷刻间将他吞没,难受得差点儿呻(吟)出声,种田真是太累了。 身体累狠了但是脑子非常精神,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千头万绪,竟然一下子抓不住一个“线头”来深入思考。那么多的“线头”,有前世支离破碎的家庭,有前世被套麻袋棒打c毁容,有与老男人的相遇,有两个人相处的近十年的点点滴滴他想了很多,但又觉得什么都没有想,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屋顶,很想回忆起前世时老男人的一颦一笑,却发现对方的人格魅力更吸引自己。 我竟然不看脸? 姜元有些自我怀疑,心里面想着:就算是老男人面丑无盐,在自己看来依然是最好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姜元翻身面对着墙壁,把随手放在枕边的帛书拿了起来,抽开绳子打开,露出第一本书《道德经》,他发现在黑暗中帛书上的字迹依然能够看清楚,它们本身带着莹莹的光亮。 按照大金说的,姜元在“道德经”三个字上点了一下,似触及了平静的水面出现了浅浅的涟漪,展开的部分扭曲了一瞬间,待恢复了平静之后,画面已经改变,从书目变成了《道德经》的内容:道可道 ,非常道 。名可名 ,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 始 ;有名万物之 母 玄之 又玄 ,众妙 之 门 。 随着视线移动,文字如流水般映入眼帘c进入心中,不知不觉中,五千多字的《道德经》姜元看下去了大半,竟然不觉得枯燥无味,看完了他也就记住了。 床下桌子上的小闹钟时间悄然来到了凌晨一点半,将整篇《道德经》看完的姜元进入了睡梦中,被他按在手下的帛书悄无声息地自动合上。 ···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 “嗷嗷,姜元你快接电话,吵着虎爷我睡觉了。”小半身子搭在姜元身上的大金一爪子糊上了姜元的脸,含糊地喊着。 姜元挣扎着在床上摸到了手机,吐出一嘴的猫毛接通了电话,“喂?” “姜元你竟然还在睡!!!”电话那头传来了室友裴海佑压着嗓子的吼声,“你忘记啦,今天全年级的讲座,必须到,每个班要点名的,缺席你就在院长面前留号了。擦,刚才古文老师说,谁不来他的课这学期就没有学分,你就是期末考了第一也不行。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来真的。” 姜元闭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我竟然忘记了!” “你还有啥记住的,你快把自己忘记了,快来,你还有十五分钟,我还给你买了早饭,一食堂的肉饼。” “好好好,马上来。” 挂了电话,姜元翻身下了床,简单洗漱把自己捯饬干净,抓起了背包飞快的出门,路上随意地扒拉了几下头发,时间不等人,这就算是打理过了吧。在宿舍门口看到了自己昨天停这儿的单车,扫码后骑上,比靠着两条腿快多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讲座开始前五分钟赶到。 站在门口,看到大型阶梯教室内乌压压的全都是人,说话声倒是不响亮,估计是因为最前面一排有一堆领导坐着。 “姜元,这边。”裴海佑伸长了胳臂挥手,他抢占了个黄金位置,倒数第三排,那么大的教室呢,就知道他胳臂挥的有多猛才能够吸引姜元的注意力了。 姜元提了一下肩头的背包,无视许多人投注过来的目光,坦然自若地走到了裴海佑身边的空位上,按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两条腿快废了。”自行车都快蹬成风火轮了。 “哝,肉饼,我还刷了一点点辣油,你喜欢的口味。”裴海佑把塞在书包里c用手帕包着的肉饼拿了出来,放了有二十多分钟了,依然烫手。“早晨我走的时候就喊你,你说你知道了,让我先走,马上来。” “我说过?”姜元接过了肉饼,打开塑料袋咬了一口,太好吃了。一食堂的肉饼饼子是半发面的油饼,质地看起来一丝一丝的,里面包的馅料有着独家秘方,粉丝c木耳和肉末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c层次感十足。饼子出锅卷起来的时候会在内面刷上甜酱或者辣酱,当然也可以两者都加,姜元就喜欢刷上满满的本地甜面酱之后淋上一些辣油。吃上这一个饼,饱腹又满足,沉睡了一夜的味蕾,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勾住裴海佑的脖子,姜元太感谢这位哥们了,“还是老海你知道我的口味,谁要是嫁给你,就是享福的命啊。” 时隔十年再吃到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肉饼,姜元吃的虔诚,差点儿想哭。 好日子得来不易,更要珍惜。 斯斯文文,长得又瘦弱的裴海佑抿嘴笑着,他偷偷打量着姜元的脸,眼睛里藏着别样的情愫。 吃货·姜是看不见的。 时间紧迫c任务重,姜元大口吃着肉饼,两三分钟就搞定了。吃完了之后脏脏的塑料袋用面纸抱着塞进了桌肚里,讲座上完了就带出去。 吃完了饼子,胃里面充满了食物,血液进入了胃袋帮助消化,脑袋就昏昏沉沉了起来——借口,不过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导致睡眠不足c白天就想睡觉的借口。 “我睡了,有啥动静跟我说一声。”不等回应,姜元就趴在了桌子上睡大觉。 姜元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周围人的眼中,没办法帅哥走到哪儿都是引人瞩目的。 姜元这个帅哥可不同,他很幸运的从全班三个男生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班草,并且秒杀了文学院四个年级不到二百名的男生成为了院草,然后一路上过关斩将,被老校区几千号女生认证为了校草。 前两者说是幸运使然的话,那最后就是凭着实力胜出的。 今天校草同志打扮的慵懒颓废,与往常干净清爽的大男生截然不同的味道,突然就像是个男人了。 初一进门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女生见到红了脸,男生看到红了眼。 看看姜元,匆忙出门之下不修边幅,宽松t恤配长度及膝的牛仔中裤,露出修长而有力的小腿,宿舍穿的黑色人体拖忘记换了下来,踢踢踏踏得看起来是相当的随意悠闲。出门只是扒拉两下的头发经过一路“风驰电掣”的摧残,柔软的发丝有向鸡窝靠拢的趋势。 以上,不同于以往的风格,姜元就更加被人关注了。 姜同志不知道哇,坐在第一排,被领导围着说话的某个男人见到他的时候,深邃的眼睛里有宠溺猝不及防的出现,但很快就被他埋在了伸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方总,这就开始吧。”坐于男人身边的院长看时间到了,出言说了一声。 方总收拢了情绪,颔首笑着说:“好。” “让方总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真是太麻烦了。这群熊孩子不省心哦,有您这样的成功人士给他们传授一些经验,是他们莫大的福气。”院长五十开外,朴实的教育工作者,前些日子本市的慈善活动中偶然间认识了方氏集团的总裁,见对方言谈间对教育事业关注颇多,这才动了心思请人过来给大三的学生们做个讲座。 方总礼貌地欠了欠身,“我不过能够说一些过往的见闻,传授的经验不足一提。学生们有您这样处处为他们着想的师长,才是他们福气。” 一来一往说了几句,院长走出来从旁人手中拿过了领夹麦克风,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唤回了在座所有同学的注意力,简单地说了两句开场白之后便是邀请今天的主讲人,“竖立在市中心的大楼上巨大的l一g一大家肯定都看过,那就是跨国大集团方氏的办公大厦,也是很多同学向往的公司。今天学院给大家请来了方氏集团的ce一c全国杰出青年”此间是长段的头衔,“方总,请他给大家做一次讲座,大家欢迎。” 院长退到一边,穿着剪裁简单雅致的商务西装的方总走了出来,站在了讲堂的中央,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电脑上的按键,黑板上悬挂下来的投影幕布上风格简洁明了的ppt封面出现。 “院长谬赞了,诸多的头衔不过虚名。”戴着无框眼镜的方总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个亲和的笑容,“大家好,我是方晟言,我不过虚长在座的诸位几岁,人生阅历肯定没有你们的师长多,能够给大家带来的不过是一些我对社会发展的浅见,以我方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为大家解答一些今后的求职c就业中可能遇到的问题。 “当然,我毕业后就享受了家族企业的优待,难道要告诉大家拼爹比拼家族?”方晟言适当地自嘲般开了一个玩笑,“如果这么说了,估计大家就要把书本扔我脸上了。” 学生们笑了起来。 阶梯教室的最后面,姜元继续呼呼呼。 ··· 讲座时长共九十分钟,其中前六十分钟是方晟言的主讲时间,后三十分钟是学生提问时间。方晟言准备了生动易懂的ppt,期间还放了好几段方氏集团内部流传的视频,拿出来的数据真实c不带水分,呈现在莘莘学子眼前的是残酷的社会竞争,也是富有活力和朝气的蓬勃职场 。 害怕的人胆怯退缩,自信的人向往拼搏,淘汰不是从踏入社会那一刻才开始的,说的不好听点儿,在象牙塔里面就已经分出了三六九等。 工作几年,在重复繁琐层不变的工作中蓦然回首,就会恍惚地发现,学生时代,自己已经先人一步或者落后许多 提问环节,举手的人太多,叫起来太麻烦,总要带上体貌特征等等,凭白耽误了时间,方晟言就采用了叫学号的形式,前面带上各专业就行。 文学院的专业也就那么几个,中文c中文师范c高秘c历史师范c广电等等,其中南洲大学的中文师范最为特殊,属于强化班,一个班三十人,可以说各方面都很优秀。 在抽了几个学号回答了学生的问题之后,方晟言点到了中文班,“中文班,11号。” 等了几秒钟没有动静,方晟言笑着问,“没有这个学号吗?” 怎么可能,当然有。 而且还是整个文学院鼎鼎有名的人物,长相最好,成绩最好,大学三年大小考试霸居榜首,望着那优秀的成绩,旁人只能够兴叹:别人家的孩子啊。 因为太有名了,坐在角落里也能够被人找到,几乎所有人望了过去,行着注目礼。 此时此刻,别人家的孩子·姜元被裴海佑推搡着弄醒,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干嘛?” “起来,让你提问了。”裴海佑不习惯被人看着,低头c缩着腰,小声而焦急地对姜元说。 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姜元意识到是什么了,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脑海里转了转准备着提的问题,心里面疯狂囔囔着:天啊,讲座他睡过去了,根本就不知道讲的什么,怎么提问题?讲的是就业?他难不成提,如何提高杂货店主人工资待遇吗? 不用吐糟,也不用去想td什么提问了,他看清楚了主讲台上的人。 很好,又见面了。 姜元俊俏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满场安静,第一排的院领导c老师皱起了眉,姜元的班主任兼古文老师恨不得冲过去按住姜元的脑袋让他立马道歉c改口。 讲台上,隔着二三十米c数百人c成排的桌椅,方晟言也笑了,不是客套礼貌的弯起的嘴角弧度,他的眼中染上了笑意,“方晟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方天画戟 “真是好名字。”姜元清凌凌的眼睛始终落在了方晟言的身上,再次见面,他的情绪波动可控制了许多,不会激动地胡言好吧,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严肃认真的讲座中这么说,本身就不是理智的行为。 但他受够了所谓的理智,没有理智,他就能够在前世家人出事之后,提着刀把那个肇事逃匿的王八蛋捅死,而不是期待公正的审判! 世界上有公平公正,法律惩恶扬善,但姜元在等到光明伟正的结果前就已经被黑暗给折了。 往事不说,回到讲座上。 方晟言眼中的笑意去的很快,但他看向姜元的目光有着自己未察觉到的柔和c纵容,“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仅仅是问个名字,就浪费了提问的机会。” “有啊,我有很多问题,对未来人生的规划c对毕业后的就业方向c对就业后职场的适应等等,太多了,很想方老师能够给我指点指点。但是我这么一个一个问题问的话,就太耽误大家的时间,这样吧”姜元厚着脸皮,腆着脸说:“下课之后能不能单独指教指教?”顺便就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了啊。 眼睛瞪大了暗送三斤秋波,老男人都鞥能够当他眼睛不舒服,浅招撩不动,他就强撩好了,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心里面捂脸,他的面子,在出口的那瞬间就被扔在地上了。 “有机会,我们可以好好探讨。”方晟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未给姜元明确的答案。他重新喊道:“高秘班30号。” 那位同学积极地站了起来,大声地问道:“我们怎么样才能够进入方氏工作?” 姜元无奈地坐了起来,不再打瞌睡,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前方,视野中只有方晟言。 “姜元你闯祸了,我看到院长往你这边看了好几眼。”裴海佑低着头,担忧不已地说:“还有老班,他眼睛已经瞪起来了,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讲课结束了肯定来找你的麻烦。你要怎么办啊?” 不用裴海佑说,姜元已经和班主任对视上了,班主任蹭亮的脑门感觉已经被愤怒点燃,闪闪发亮,上面仿佛有“姜元,你给我等着”的大字在滚动播放。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掉链子,他为这孩子担忧,在院领导面前挂了号,又在方总那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该怎么办哦。 姜元讨好地笑笑,得来的是老班警告的眼神,不用说,姜元都知道老班传来的脑波信号是什么:安分守己,老实待着,不准作什么幺蛾子。 哪里敢哦,他现在琢磨着怎么收服方晟言这个老男人呢。 难度有点儿大。 姜元在脑海里列了一下两个人的身份,发现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在凡人眼里他是杂货店的试用老板,而方晟言是镀着金的集团总裁,论小老板如何追到大总裁? 霸总小说才这么搭配啊,灰小伙子翻身记? 在姜元胡思乱想间,提问环节结束,方大总裁要撤了。姜元看到班主任推开了人群往自己这儿走了过来,连忙缩了缩脖子,提起了背包就溜,“和班主任说,我有事情先走了。” 旁边就是后门,已经被打开了,姜元仰仗着自己灵活的身手轻松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重围,离开了阶梯教室。站在外面,看到远处方晟言已经被院领导簇拥着出来,正在往大楼外走。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冲。 冲鸭,姜元要让方晟言当杂货店老板娘! ··· 姜元没有选择人多的时候出手,而是趁着方晟言被领导围着脱不开身时,在外面绕了一圈,确定了楼后停车场那辆有司机坐在里头的宾利就是方晟言的座驾,他就在来停车场必经的路上着,靠在墙上守株待兔。 “兔子”来的还挺快,,身边没有什么人,真是天助他也。 姜元伸出大长腿拦住了大老板的去路,自认为非常帅气地把额前的发丝拨弄走,“真巧啊。” 真是个烂透的开头。 姜元腹诽之时,嘴巴没有停,“满打满算,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这就是缘分。昨天的情况怎么样,我一直担心你会说不清楚。” 方晟言的视线胶着在姜元修长而笔直的小腿上,他就穿着人体拖,一双白皙的脚和细致的脚踝露了出来,脚趾圆润可爱。小腿上毛发不多,皮肤光滑细腻,因为伸出脚拦着自己的去路,肌肉微微用力,拉扯出漂亮的线条。 察觉出自己在看什么之后,方晟言果断垂下了眼,敛去了眼中所有的光芒。再抬眸时,眼中情绪一片坦然平淡,他抬起手手指在空中动了两下,随后顺势拿下了眼镜。 在姜元的身后,坐在车内的魁梧司机已经走了出来,他两手交握于身前安静站立,老板不让他靠前,他便不再动弹。 “昨晚一切顺利,谢谢关心。”方晟言很显然并不想与姜元多做纠缠,他客套而有礼地说:“我公司还有事情,就不和同学多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绕过姜元往车子的方向走,错身之时,他说道:“人生中遇到的诸多难题,并不是都有答案的,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解题方式。” 似在回答姜元讲座上说的话,又似另有所指,太隐晦了,姜元歪歪头,不是很弄得明白。 姜元收回脚,感觉自己被讨厌了,方晟言冷漠的态度令他有些受伤,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一开始抢桥洞的时候。姜元心性豁达,稍微低落一会儿就回血复活,他转过身冲着方晟言的背影说:“我叫姜元,电话号码是159xxxx8888,很好记的,可以加我v信。” 方晟言摆摆手,并未回头,直接上了车。 性能优良的车子发动,平滑地开出了停车场,开出去两三百米,车上魁梧的司机声音低沉,“主上,那人还在后面看着。” 方晟言仰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轻轻地说:“我知。” 见主上不再说话,司机闭上嘴,专心开车。 ··· 六月上旬的时候,文学院大三的学生就陆陆续续完成了期末考试,但没有到放暑假的日子,下旬便安排上大学生就业指导课或者各种讲座,课程轻松,要不是指导科和讲座需要签到,不然影响学分,在学校内就见不到绝大多数人的踪影。 没有课,姜元就会去杂货店。 昨天看了《道德经》整卷,姜元似有体悟,到店里面闲暇之时可以琢磨琢磨。 “嗷,姜元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撇下我自己回去。”一大坨白毛如同千斤坠一般砸进了姜元的车篓子里,车头瞬间猛烈摇晃,差点儿摔了。 姜元看着大金肥硕的背影,汗颜,他心里面想着事儿,把在宿舍呼呼的金爷给忘记了,弥补地问:“早饭吃了吗?” 车篓子不大,难为大金把自己给塞了进去,猫果然是水做的。他艰难地扬起了脖子,琥珀眼倒看着姜元,控诉地说:“饿死了。” “马上到了,回去给你做葱油饼。”厨房里有米面,昨日摘的葱还未用完,正好做了葱油饼吃,快十点了,做完了葱油饼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要不我拐去菜市场买些菜?” 大金严肃地说:“你的首要任务是转正,不是围着灶台转。” “那算了,我们中午吃外卖。” “偶然间做上一顿那绝对是可以的呀,是老板体恤我们员工,给我们的员工福利。”大金一秒变脸,“我要吃粉蒸排骨,红烧带鱼,清蒸蒜蓉粉丝大虾,还要炖蛋和大酱豆腐汤,吸,我的毛!”口水掉下来了。 大金一口气报了一桌菜,还在费心想着买什么菜的姜元瞬间被解决了难题。 菜市场距离学校三站路,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虽然不是最热闹的早市,但菜市场内人依然很多,各个摊位上的东西他看过了,挺新鲜,紧着好的买了,回杂货店时已经是十一点。 大金说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硬是让姜元“孝敬”了一只炸鸡。菜市场靠里的那家荷叶炸鸡非常香,先蒸后炸,吃的时候还会撕碎了拌上调料,就连最柴的鸡胸肉送入口中咀嚼也是汁水丰盈c香烂入味,就连骨头嘬几下也带着鲜香的味道。 姜元从虎爷口下磨到个翅根,吃完了一路口齿留香。 远远地看到杂货店门口停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雄健非凡,近了看,目光朗朗,是难得的好马。 大街上停了这么一匹能上战场突入重围亦能够跑马场上争霸第一的健马,来往于此的人们尽皆当自己眼瞎看不见。 姜元再次感叹了昆吾居的神奇,跨入室内就看到柜台前站着一员小将,身披甲胄,头上未带头盔,长发用黑绸带扎成个丸子。见姜元进来,小将双手抱拳行李,声如洪钟,中气十足,“见过老板。” “有礼有礼。”拎着菜的姜元绕到了柜台后,放下手上杂物,询问小将前来买什么。 小将说:“我家都督曾经在下邳城外丢失了一把方天画戟,昨日晚网店上新,我一看那丈八的方天画戟便是我家都督的,特前来购买,好在都督做寿之日献礼。看到旧物,都督一定高兴。” 姜元约莫知晓了小将的都督是谁了,丈八的方天画戟可不是谁都可以舞动起来。昨天才被玄鉴吐出来,今日便有人前来购买,可见昆吾居的生意有多好,“稍等,马上拿来。” 按照现代计量,一丈为三米三,古代与现如今有差异的话,那丈八长的方天画戟也是个四米左右的庞然大物,能够用起此物肯定是臂力惊人c身材魁硕c武力高强之辈,想想小将的都督是何人,也就了然。 从仓库里拿出来就挺费事儿,仓管小满是单手提出来的,横放在柜台上。 姜元抽了抽嘴角说:“小将士看看,是不是此物?” 小将仔细查看,激动地说:“对对,就是它,我记得靠近尾部的地方有一道凹痕,是都督与人斗阵之时磕到的。” “是它就好。”姜元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绑在方天画戟上的价钱,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好歹是历史名人的武器,应该摆在博物馆陈列的文物,怎么着价钱也应该五位数起。但事实上,价签上的数字是8888,听起来倒是吉利。定价不是姜元弄的,昆吾居自有一套规则,接手杂货店时日尚短,他对这套规则尚不是很熟悉。 小将高兴地付了钱,“我攒了好久的俸禄,还以为不够,没有想到却多了许多,真是太便宜了。唔,我还可以给都督买些别的。” 姜元:“”你不觉得太便宜了掉逼格吗? 小将脑子里没有此概念,付完了钱之后准备扛起方天画戟走人,扛呃一 一“太重了。” 姜元上手试了试,干脆地放弃,他也拿不起来,看向沉默的珠珠,珠珠比仓管小满还要鬼气森森地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单手拿起了方天画戟,绑在了门外高头大马的身上。 姜元和小将面面相觑,颇有些为男子汉的尊严默默流泪。 ··· 午饭过后短暂的休息,姜元被大金赶着去地里面干活,走进后院的那一刻他惊呆了,昨天刚种下的花生竟然发芽了,长出了巴掌高的小苗苗,以这种速度,不出两三日便有落花生吃。 “神奇吧,昆吾居神奇的东西多着呢。”大金与有荣焉地昂着头走在前头带路,站定在新出现的一亩地里面要求,“今天种西瓜,种子都给你拿出来了。宝贝儿,加油,我看好你哦。” 昨日种地的酸疼还没有消失,今天的体力劳动又来了,姜元拿起锄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走到边缘开始翻地,姜元是有毅力之人,不埋怨c不抱怨,该做什么保质保量的完成。 当种下最后一颗西瓜种子(姜元不懂具体怎么种田,有种子直接就塞地里,总能够长出来的吧?),阴郁沉默的珠珠掀开了门帘子,朝着正在干活的姜元说:“有加急件,酒方残卷送到锦中古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锦中古宅1 锦中地处内陆,离着沿海的南洲市有千公里的距离,坐飞机就要好几个小时。干完了活的姜元在心里面想着,身为店主可不可以申请车贴,报销个来往的车马费,不然这一趟一趟的,他压岁钱再厚也经不住折腾。 胡乱想着的姜元怀里被塞了个小包裹,用绸布包着,上面贴了昆吾居特制的快递单,看着和普通的机打单子没什么样儿,放在灯光下仔细瞧能够看见“昆吾居”的水印。水印用料特殊,市面上不可能出现仿制。 “老鬼叔去套车了,小老板你准备些吃的带着呗,以防万一在那儿耽误了。”小满把包裹给了姜元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撑着下巴拧着细长的眉毛思索着传授给了他一点儿经验,“送货不是每次一过去就可以找到客人的,总有耽误的时候,还会遇到各种危险,要注意安全。小老板,你第一次长途送货要加油哟。” 姜元做了两顿饭后就多了个小迷妹小满,在小满的心里面姜元的地位就比老板差一丢丢,称呼上就很明显,加个“小”字,总是有差距的。 “好,我会努力的。”姜元在小满的头上摸了摸,“谢谢小满。” 小满羞涩地捧住脸,嘟嘟嘴,故作气呼呼地说:“人家的脑袋只有老板可以摸的啦,你还不可以。” 说完就抚开了姜元的手,阴嗖嗖的巴掌大小脸蛋上似浮上了一些红晕,飘着回了内堂。 有了方才小满的寥寥几语,姜元知道,出差有专车,不需要自掏腰包买车票了,就不知道车速如何,要是太慢了,还不如飞机灰来灰去。 “姜元出来,出发了。”大金扯着嗓门在外面喊着,这一趟还是他跟着姜元出去,一来督促,二来保护,总不好昆吾居的主人囫囵的出去,缺胳臂断腿的回来,多没面子,让外人知道了要笑掉大牙的。 “就来。”姜元拽过了放在柜台上的背包,胳臂里抱着包裹往外走。 走到了昆吾居的外头,并没有看到专车的身影。大金拖着一身肥扑扑的肉灵活地爬上了姜元的肩头,老神在在地说:“老鬼去套车了,马上来。” 姜元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单边肩头承受着生命的重量,太重了。 老鬼叔就是靠在槐树上休息的那位健壮老汉,称呼其鬼但并不是真鬼,是门外参天槐树的树灵,今儿个姜元知道他除了守门外,还是昆吾居的车夫。他从昆吾居左侧的小道内出来,看起来就是个朴实的种田老汉,老鬼叔手上拿着缰绳,缰绳另一头系在一头青驴身上,青驴高大,个头与健马相比不逞多让,拉着一辆青布小车哒哒走了出来。 “上车。”待车子靠近,大金从姜元的肩头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车辕上,又一个跳跃落进了车内。 姜元紧随其后,朝着老鬼叔点点头,掀开青布车帘坐了进去,里面倒是比站在外面看着宽敞许多,还有小板凳可以坐。有些年头的小车,没有经年陈腐的气味,是草木天然的清香,卷上侧边的竹制车帘,推开车窗,透过花窗可以看见街上的景象。 来往于此的人,目不斜视,他们看不见停在这儿的青布小车和高大的青驴。 槐,木鬼也,长于人间,头顶天c根入地,被认为连通阴阳,驾车走的便是阴阳相交之路,可以看见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亦可以见到大片荒野c长满鲜红彼岸花的幽冥鬼界,两个世界在风驰电掣之时奇异地重叠在一起,令坐于车上的姜元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是实c哪一个为虚。 阴阳相交之地,岔路极多,只有经年的老人才敢走这条路,不然很容易就迷失在其中,被阴阳二气绞碎成齑粉。 车行其中,速度极快,人类手段几个小时才能够到达的锦中不过须臾便至,下车时便看到了暮色下城堡一般的古宅大院,气势恢宏c威严高大,在日暮西垂的昏暗天色里,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等着弱小的猎物进入它的狩猎范围。 ··· “你也是过来探险的?”看起来三十岁不到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姜元,笑眯眯的脸上藏着戒备。 姜元没有想到进入古宅内后,会见到七个组团过来探险的年轻人,举着自拍杆的c拿着所谓专业探鬼仪器的c嗑瓜子吃零食的五男两女,站在七八十米长的甬道内说着话,姜元看着,恍惚间有种看国产恐怖片的既视感。 姜元笑了笑,“就是过来看看。” “你一个人的,要是不加入我们,就转身离开吧,这儿晚上可不太平。”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着锦中古宅的离奇故事。 古宅位于锦中市下的偏远老村里,占地五千多平方米,大概建造于明末时期,因为当地县志佚失大半,具体已经不可考证。主人家原来姓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是做酒的,掌握着一手好秘方,酿造出来的酒水清冽甘美c醇厚绵长,是禁中贡品,辉煌一时。 后来家道中落,古宅萧条,连带着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破败之中。 锦中轰轰烈烈发展旅游的那几年里,古宅也被列入了发展对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 原因是什么,众说纷纭,说的最多的便是古宅闹鬼,仗着好奇心慕名而来的游客言之凿凿地说在古宅内看到了鬼影,每到月上中天,就有鬼哭的声音幽幽而来。 附近一带的人都说了,白天可以过来看看,到了晚上千万不要靠近,会被鬼迷了心智的。 古宅最出名的莫过于有剧组到这儿拍过一部《深宅女人》的电视剧 “你猜怎么着?”说话的男人很会讲故事,把坊间关于古宅的种种传闻会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走在幽深甬道内,在天光逐渐消失于地平线之际,营造出了阴森恐怖的氛围。 抱着肥猫的姜元配合地问:“后来怎么了?” “剧组拍戏之前,就有当地人告诫了,不允许晚上在这儿逗留。但是剧组一连拍了几个白日,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胆儿肥了,夜戏也敢拍了,后来,拍戏的时候女主被鬼附身,哼唱起了小调儿。”男人犹如亲历现场,在“啪嗒”按开手电动的声音中,缓缓说道:“有人上前拍打女主的肩膀,一下子就被女主掐住了脖子,那力气大的,十个男人都拉不开,那个人活生生就被掐死了。疯了一个c死了一个,电视剧就没有拍下去,半路流产。” “张哥你别说了,吓死了。”两个女生抱在一块儿,被吓得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而说故事的张哥反而一反之前营造气氛的古怪,声音变得正常,“哈哈,别怕别怕,都是骗人的,哪里有鬼。” “真是的张哥,你就喜欢骗人。”长发的女生跺跺脚,生气地拉着同伴走向了最前头。 “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姓张,叫张天酒,是锦中市本地人,灵异社团的组织者,这回探访古宅就是我发起的。我们都是一个群的,不过他们不是本地人,就过来玩儿。”张哥伸出手,脸上的戒备已经消失,“刚才还以为你是村里面找来的管理员,不允许我们进来的。哈哈,不过看你这么帅,哪里雇这么好的员工。” ··· 吱嘎—— 老旧的门扇被推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正在说话的姜元和张天酒一同看过去,发现是走在最前头的两个女生推开的门,她们身后的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室内。 “好恐怖,我们出去吧,这边竟然是祠堂,放的全都是牌位。”就听有人在里面这么说。 姜元已经站在了台阶上,就着手电筒的光亮看着室内,半明半暗中对着门的供台上放着几层的牌位。牌位出乎意料的干净,供台上摆着瓜果c鲜花,香炉内插着的线香已经烧完,就残留着香脚。 一切都显示着,还有后人前来祭奠。 “别怕,我们不就是来找鬼的,越是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有鬼。大头,你的仪器有显示吗?”张天酒询问拿着仪器的人。 那人盯着跟探雷器差不多的仪器皱着眉,上面的指针摆来摆去,不停地动,“仪器不行,一直在动。” “就说你这个破机器不行,要么不一动不动,要么不停地动。” “咸鱼淘换的二手货,将就着用用吧。” 姜元在绕着祠堂走了一圈,在一些角落里发现了诡异的身影,也许机器不是坏掉了呢。 “喂喂,出来说个话。”姜元用气音对诡异的身影说话。 黑暗扭曲了一瞬,有东西消失不见了。 绕了一圈回来,姜元头疼地想怎么找收件人静夫人。 一行人没有在祠堂内多逗留,出去之后沿着甬道继续探险,姜元就跟着他们。 走了一会儿,落在后头和姜元并行的张天酒暗暗地数着人数,一二三八c九?“姜元,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呀?”姜元的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 陷入恐惧的张天酒哆嗦着说:“多了,多了一个人。” “是吗” “张哥,我听到你喊我?” 张天酒茫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也有一个姜元。他吞咽着口水一顿一顿地转头,看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脸颊上有两大坨红色,“张哥~”幽幽地喊着,苍白的脸上肌肉僵硬地牵动,红艳艳的嘴唇咧到耳后,露出笑容。 “啊!” 反应过来的张天酒疯狂地大喊着,转身狂奔,其他人同样看见了鬼,跟着跑。转眼间,甬道内只剩下了抱猫的姜元和咧嘴笑的男鬼。 “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了。”转悠了半天,急着回家的姜元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来来来,我问你一个问题。” 男鬼瑟缩地往后,“啊啊,不要靠近我,我害怕!” 姜元一 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古宅2:追着头盖骨 古宅某个角落内,姜元像是欺男霸女的恶霸抖着腿恶狠狠地说:“快说,静夫人在哪里,不然呵呵。” 男鬼蹲在角落抱着胳臂瑟瑟发抖,“呜呜,壮士饶命,我不知道静夫人在哪里啊。嘤嘤嘤,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奶娃娃,不能够出事啊。” 姜元,“你好歹是个鬼,专业一些好吗?” 男鬼尴尬地挠挠头,把活着时候讨扰的话顺嘴说出来了,“口误口误,我以后会改的。姜先生您找静夫人,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过是古宅内最微不足道的小鬼,还没资格打探古宅主人的踪迹。” “哦。”姜元顺着大金的厚实柔软的被毛,进了古宅之后大金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言不发,看着还真有几分真猫的样儿,不给他任何帮助和建议,一切都要自己来。“那你知道静夫人一般会在哪里出现?” 男鬼猛烈摇头,脑袋都要晃荡下来了。挺魁梧的汉子变成了嘤嘤哭泣的小媳妇,看着辣眼睛,姜元别过头,索性不问了。 “算了,不难为你了。”姜元让开了路,摆摆手让男鬼走。 男鬼感激涕零,哭着对姜元说,“我哭着对你说,童话里都是骗串了串了,最近老是听这歌,有些入魔了。姜先生,您大概可以在正厅找到静夫人,听旁的鬼说,她会去那边小坐。” 姜元瞪,知道还猛摇头。 男鬼脚底抹油,飘了。 姜元摇摇头,鬼都是人变的,人的劣根性鬼是一点儿都不少,说不定因为变成了鬼,少了许多束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今天怕是回不了家了。”姜元摸着猫慢慢地在甬道内走着,高约有十米的院墙犹如阻挡阴阳之界的无法逾越的壁障,古宅角落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影影绰绰的身影。 ··· 当光亮在地平线彻底消失,明净的苍穹之上多了丝丝的絮状流云,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的大面饼,虚弱地藏在流云之后。 张天酒一行人因为害怕走散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聚在了一块,躲在了一间厢房内,靠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他们的灵异群说白了是一群闲得发慌c对社会又满腹牢骚的人聚在一块儿,真说相信鬼的,没有几个,人心里面的鬼倒是许多。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世界上td真有鬼。 古宅太大,还到处是鬼打墙,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他们只能够熬过去黑夜c熬着等待天亮。 厢房内,七个人谁也没有心情说话,张天酒感觉后脑勺有头发搔来搔去,刺刺痒痒,烦躁不安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低声斥责,“小红把你的头发扎起来,落在我脖子上难受死了。” 小红没有吭声,不过他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估计是把自己披肩的长发扎起来了。 安分了没一会儿,又有水滴落在了脸上。 一滴—— 两滴—— 张天酒伸手摸着脸,就着窗外清冷的水光,看到手上黑黑红红的一片。脖子后头又有了头发扎着皮肉的刺刺麻麻,张天酒迟疑地抬头,看到了水草一般的长发从梁上挂了下来,有一个女人吊在上头不知道挂了多久,赤(裸)青紫的脚就在她们头顶上晃来晃去。张天酒想要挪开眼睛,但身体不受控制,直勾勾地看着吊死鬼的脸,那张瞪大了眼睛c托着舌头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个诡异的笑容,一滴两滴好多滴的血顺着她的舌尖落了下来。 “啊!” 身后传来了同伴惊恐的叫声,张天酒僵硬的身体被唤醒,拔腿狂奔。老旧的门被推开,用力地砸在了墙上,发出老大的响声。 一行人鱼贯而出,疯狂逃命,整个古宅都是他们的尖叫声。 姜元:“” 他就在门口,推开的门差点儿砸了他的鼻子。 抬头看向室内,女鬼是被自己的头发吊死的房梁上,头发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块头皮被拽了下来,身体“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随后那块血肉模糊的头皮带着浓密秀丽的长发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叽的声响。 女鬼匍匐在地,挣扎着向姜元爬来,脸上始终挂着恶劣的讥笑。 姜元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无趣,吓人都没有新鲜的套路,木着一张脸举起了手中的棍子,棍子是路上捡来的,“是自己站起来好好说话,还是我让你好好说话?” 吊死鬼讪讪地收回搭在姜元脚上的手,手掌撑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红裙,姿态优雅地给姜元屈膝行礼,“奴家见过姜老板,老板万福。” “多好看的姑娘,做丑态吓人会不好看的。”姜元和善地问着:“静夫人在哪里?” “吓唬他们多好玩呀,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玩过。”收起了死相的女鬼长相并不出众,但如云的长发亮丽夺目,她顽皮地吐出舌尖,“要找静夫人就去正厅大堂呢,夫人每日会在那儿小坐片刻。” “正厅在哪儿?” “顺着主道一直走,遇到拐弯就左转,穿过一个小花园,很快就到了。” 姜元点头,“多谢。” 明确了目标,找起来就方便了,姜元很快就走到了小花园,而张天酒一行人竟然也在这儿,被在花园里“赏花c赏月”的鬼吓得够呛,尖叫声连连,简直是用生命在叫着。 姜元历经困苦,见证过人性最险恶的一面,感受过来自于整个世界的灰暗,但心中依然保持着善良c正直,能够帮的肯定会出一臂之力。把闹事儿不嫌大的鬼都赶走,不过是些调皮c戏弄凡人的小鬼,看凡人抱头鼠窜他们就哈哈大笑,和去动物园看猴山的猴子被几根香蕉逗得团团转一样。 众鬼散开,站在远处行礼,姜元回礼之后,彻底散去,少了打理c植物任意生长的花园恢复了寂寥。 “胆子小,火气弱,鬼会更加缠上来。”姜元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串,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一张帆布,掩耳盗铃地顶在脑袋上,硬生生隔出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如蜗牛一般移动着。 姜元心里的黑线都要在脑袋上实体化了,一把掀开了帆布的一角走了进去,吓得里面的惊弓之鸟叫了几声。“你们不是来找鬼的吗,现在找到了不是应该高兴?” 张天酒哭丧着脸,“想和真的见到是两回事情啊。” “那你们不够专业,真灵异爱好者应该抓只鬼进行研究的。” 说着话的他们也没有停止,正以龟速移动,脚不离地的蹭着走。姜元想提高了速度行动都不行,张天酒他们已经认定了姜元是高人,是鬼宅内唯一的救命稻草,哪里会让他离开。 · 手上捧着头盖骨,蹒跚走在路上的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漫无目的地找着,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脑袋里空空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老旧的古宅巷道内道路不平,他被绊得摔了一跤c碎了一地,手上的头盖骨滴溜溜滚了出去,跑出好远。 “我的,我的。” 零零散散的碎肉块艰难蠕动着重新把自己拼装在一块儿,别扭地站了起来,伸长了胳臂追着头盖骨跌跌撞撞地走着。 “我的,我的。” · 张天酒脚上踢到了什么,天色太黑他没有低头去看,不外乎碎石c树枝吧。他天生对声音敏感,总觉得离着他们十来米的地方有个沉闷的声响在逐渐靠近,他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形容词,总算想到了,就像是拖着一条残腿走路的声音。整个古宅活人估计就他们几个,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不言而喻。 “快快,有东西在后面跟着。”张天酒害怕地出声,他听到声音更近了,顾不上其它,掀开帆布狂奔起来。 今晚一直在不断逃命,灵异群的人已经形成了反射机制,张天酒跑他们也跟着狂奔,唯有姜元慢慢走着,还打算扭头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儿的鬼。 “感觉不对劲,姜元你也跟着跑。”沉默了一晚上的大金眉峰隆起,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他的掌控,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姜元有一点好,他不逞强斗狠,他不是那种明明没有实力还要显摆的人,在挣扎求存那十年学会了退让c求全,还有感知危险的第六感。后面的东西很危险,本能告知姜元要跑,于是他跑了起来,很快就追上了灵异群七人组,然后第一个推开了正厅的大门冲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来后,姜元和张天酒火速把房门关上,众人缩在门后,听到了拖动着残腿走路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徘徊。 “我的,我的”不断地喃喃从门外传来,激起了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徘徊了好一会儿,那鬼才不甘心地离开了。 但是姜元不敢掉以轻心,依然缩在门后没有动。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张天酒含糊的话还未说完,便陷入了沉睡。 姜元晃了晃脑袋,清明的大脑逐渐混沌,眼皮越来越重,在彻底昏睡前他依稀看到了个身影,他的老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古宅3:嘘,那是熟悉的人 正厅内桌椅整齐c墙面洁净,墙上挂着杜康酿酒图,两侧的美人耸肩大插瓶内疏疏落落地插着几支百合,洁白的百合在烛火的映照下染上了暖黄。地上铺着的地毯已经撤去,坚硬冰凉的青石砖躺在上面肯定是又冷又硬,姜元看着地面如此想着。 放置于屋角,儿臂粗的红烛噼啪脆响惊醒了同样醒着的张天酒,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四周,随他一同来的伙伴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确定地问:“我们是穿越了吗?” “不是。”姜元很确定地这么说,“等等吧,说不定有什么人物要招待我们。”已经很晚了,他疲惫地捏着酸涩的眼角,他昏睡的短暂时间,大金不见了,还有他昏睡之前看到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那么像老男人? 张天酒在姜元身边的圈椅那儿坐下,他和姜元并不熟悉,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紧张就特别想说话,“我家做酒的,粮食酒,高粱蒸好了酿酒,出来的高纯度白酒,酒量浅的人闻一下就熏醉了。做的酒太普通,哪怕质量高又怎么样,卖出去连小超市里两块钱一瓶的二锅头都比我家的酒值钱。前段时间,小作坊撑不下去,关了门,我家做酒的手艺到我这一代怕是要断了。唉,又能够怎么办,竞争不过啊。” “嗯,市场竞争大。”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姜元扭头看向角落,那儿帷幔层层,火烛微弱的光线照不到那块地方。姜元总觉得那边有人,不是飘飘c不是什么怪物,就是个人,感觉还很熟悉。 “是啊,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张天酒感叹着,“以后,张家酒坊就彻底没有了,我没有说吧,我家先辈就是从这古宅里走出来的,古宅也算是我家的祖产对不对?我想过来看看,看看祖先辉煌的时候,没有想到成了鬼窟。” 绕着祠堂走一圈时,姜元就看见了,祠堂内放着的诸多牌位姓氏为张,他还看到张天酒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拜了拜。 噼啪的火烛燃烧声音中,张天酒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姜元心思不在这儿上头,就简单的回应了几句。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再过十分便是第二天了,大金依然没有回来。 正厅的大门被推开,带进来的风吹得火烛摇曳起来,火光随即变得飘忽不定,从门外走进来四五个容貌妍丽的丫头,穿着古装剧里面才能够看见的服装,乌黑发亮的头发梳着辫子,末端系着红绳。她们手上或端吃食c或端茶水,依次摆放到姜元和张天酒之间的小茶几上。 “公子们请用。” 声音细细软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张天酒目光还落在侍女的身上,姜元却已经看向了送来的食物,不是什么奢华c精致的小点,而是锦中最负盛名的汤面,清亮的面汤是大骨熬成,表面浮着晶亮的油花,点缀了绿绿白白的葱碎,是饥肠辘辘时最肠胃最好的慰藉,色香味俱全的极致勾引。 老话说,吃了鬼提供的食物,生魂会被勾出来,就回不了家了。 抵制诱惑,姜元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美味的汤面,表情委屈又可怜,清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控诉和倔强,他肚子饿,他还想回家。 一声轻笑,姜元猛地看向帷幔,重重叠叠的帷幔还是刚才那样,轻笑声仿佛自己的错觉。 “食物没有问题,是用活人的麦面做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端庄大气,姜元看过去,不知何时正厅主位上坐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上穿酱色袄裙,下配绣着八宝流苏璎珞的马面裙,妇人的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不见多少纹刻的银簪。 妇人容貌并非多好,因为染上了岁月的风霜,眼角带着许多皱纹,可她眉目和蔼,气质落落大方,浸透着岁月的双眸睿智平静,往那儿一坐,仿佛泰山崩塌于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静夫人。”姜元心中已经了然了妇人的身份,正是在昆吾居订购了半本酒方残卷的静夫人。 静夫人颔首,笑着说:“劳烦姜老板千里迢迢送来,老身铭感五内。” “无妨,这是我们店应当做的。”姜元歪歪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静夫人可曾和我家大金有过什么交涉?”一路走来的感觉太奇怪了,古宅中的鬼知道他的身份,吓唬他的同时不忘行礼,赌上年年考试第一的尊严,他姜元相信其中肯定有预谋。 静夫人大方地承认,“神君与我联系过,此次名为送货,其实是对先生胆量的考验,能够顺利见到我,便是通过了。恭喜先生通过了考验。” 姜元无语地眨眨眼,大金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自己进行考验,布置那么多鬼还不如在他面前毁掉美味呢,后者更令他恐惧和愤怒。鬼的话,他曾经听过一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人心中的鬼可比真的鬼可怕多了,他见过。 静夫人是古宅的主事人,为游荡人间的鬼提供栖居之地。她和姜元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站起来,微微欠身,“先生从这孩子口中应当知道,我张家世代酿酒,但家道中落,许多方子佚失,后人无法以此为生。一旦酒坊关了,张家的根就断了,我没法为子孙做什么,就把酒方残卷给他,希望他能够重振家业吧。” 静夫人看向张天酒,神情欣慰c慈爱,“孩子过来,我们到内堂说说话。”张天酒呆呆地走到了静夫人的身边,垂手乖顺站立。 姜元已经将包裹给了静夫人,快递单回收,他的工作便圆满完成啦,按道理说他可以离开回家了,但是大金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够继续坐这儿等着。 桌子上的面条静夫人说了可以吃,但姜元看着粗枝大叶,谨慎小心并不少,美味的面条秀色可餐,他却不碰,内心煎熬的,就和钝刀子正在一刀一刀地拉他的肉一样。 “不看不看,我不吃。”姜元给自己念了两声咒,蔫搭搭地站了起来,远离食物。 心不在焉地走到门边,探头往外看,希望能够看到大金白乎乎身影出现,那样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黑暗中又有拖拉着断腿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呜咽一般的“我的c我的”。姜元已经知道古宅一行是大金在测试自己的胆量,因此并没有关上房门回避,过了片刻,他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他胆子是大,看到之前的鬼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了现在这个,依然心惊肉跳。被细致切割下来的肉块勉强地组合在一起,走动的时候还不时有掉落,它的手上捧着白森森的头盖骨,眼睛像两个黑洞似的不见光亮。 “你见到了吗?”它走到了姜元的旁边,歪着头蠢蠢地问。 姜元闭口不搭话。 它自言自语,“见到了什么呢?嘻嘻,我自己都忘记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忘记了。”它的喉管被割开,说话声音漏风,脸上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姜元,“你给我好不好?把我的还给我。” 碎尸鬼逼近了姜元,姜元后退一步。本来平平无奇的身体构件放错了地方,就莫名的多了奇怪的诡异感,颠倒装错上下的嘴唇一开一合,不断地说着:“我的,我的,你给我好不好。” 姜元继续后退,后退的时候拽了一把身侧的帷幔,厚重的帷幔落了下来砸在了碎尸鬼的身上,它散落了一地,不给姜元松口气的机会,尸块蠕动着又拼凑到了一块儿。 这一幕把姜元恶心坏了,又连着退了好几步,背后靠上冷硬的墙壁,已经退无可退。无奈地看着拼凑起来尸块再次靠近,姜元想着抬腿用力地踢一脚,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把碎尸鬼踢成一块块。 “呵呵,还给我呀。”碎尸鬼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黑洞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姜元。 姜元瞪大了眼睛瞄准了碎尸鬼腰部的位置准备踢过去,但惊悚地发现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碎尸鬼黑洞洞的眼睛懵懂地瞧着他,伸出了弯弯扭扭的残破手指抓向了他的脑门。 温热的手掌盖在了脸上,本来贴着的墙壁成了宽阔的胸膛。气息熟悉,重生前的十年内,多少个风雨夜两个人相依相偎,用句俗到家的话来说“化成灰他都认识”。 “老” “嘘。”身后的人凑到了姜元的耳边,轻轻地发出一声。 姜元感觉痒痒地侧了侧头,心里面不断地嘀咕:故弄什么玄虚,直接面对把话说清楚啊!他的老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那前世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一堆乱麻。 姜元猛地矮身往后转,看到的只是墙壁,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墙,非常结实。 “这边是哪里?” 姜元转身,没有碎尸鬼,取而代之的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疑似高人 “是我失误了,出去抓厉鬼竟然忘记了灯下黑,没有检查正厅附近,还好你没有事情,不然我大金的面子往哪里搁。”大金严肃地蹲坐在凳子上进行自我检讨,以及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没有以后。 姜元他们已经坐上了青布小车往家的方向去,古宅毕竟是鬼怪居所,白日有阳气还好,到了夜间阴气浓浓,凡人待时间长了会受到影响,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会咳嗽c头疼几天,但总归不好。 走时,静夫人赠送了姜元几棵梨树小树苗和两坛上好的梨花醉,为她的疏忽放入了厉鬼c差点儿伤害到姜元道歉。 梨花醉是张家酒坊最经典的品种,亦是当年的贡品,后来传承断绝,世人再也不见梨花醉的醇香惑人。现下,静夫人买回了酒方,又找到了后继之人,想来梨花醉很快就可以面世吧。 靠坐在车厢内,姜元有些心不在焉,含含糊糊地问大金,“什么人可以顷刻间消失不见?” “啥?”大金自我反省完了就开始抠脚,坚决不会在自己的错误中多做沉迷, “你说超人啊?外国人的审美太糟糕了,内裤外穿是什么梗?”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审美了,你看,他们现在都穿紧身衣。”被大金带到沟里面的姜元连忙摆手,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家老男人穿紧身衣拯救世界的摸样,他会奔溃的。“那都是西方国家的,咱自己国家的呢?是你说到过的得道高人吗?” 但姜元始终想不通,方晟言很厉害的话,那怎么会有前世撂倒穷困的十年发生。或许,迫害方晟言的人比他还要厉害。姜元脑洞大开,脑补了一个大隐隐于市的修真家族内的争斗,失败的方晟言被破了丹田c废了功法,这才成了睡在桥洞的流浪汉。 脑洞发展的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我在古宅看见的,会不会就是飞来飞去的高人。” “怎么可能!”大金斩钉截铁地否定,把自己的大饼脸怼到了姜元的面前,眯着眼睛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姜元:“?” “哼,虎爷我可是从洪荒年代存活至今的神君,凡尘俗世里的修士在我面前不可能来去不留下痕迹,就算是他们的祖宗来了也不行。”大金欺压到就姜元的身上,用短爪子壁咚地说:“三界之内就那么几个老不死能够在金爷的鼻子底下来去无踪c不留踪迹,但没有一个会闲得发慌地到鬼宅里头来。” 姜元后脑勺紧紧地贴着车厢,好看的五官在大金因为激动狂飙的口水里越缩越紧,生无可恋。 好容易捱到杂货店了,他推开布帘就冲了出去,在柜台桌子上找到了矿泉水照着头倒了下来,凉凉的水冲去口水也冲淡了睡意,他脑海中徘徊不去那声轻轻的“嘘”,忍不住摸向了耳朵,全身的血液往那儿充,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边已经通红。 随着重生,各种秘密接踵而至,前路迷雾重重,什么时候可以推开它们见到灿灿天空? 姜元成了杂货店里面的“小打工”,前院看店c卖货,是他的事儿,后院种田也不能够耽误,还要时不时来一场送货。在店里面购买了加急件的客人几乎都不会留下联系方式,到了地方必须慢慢寻找,跟找地下工作者一样艰难,好在到目前为止,姜元都未遇上真正棘手的送货之旅,只是跑跑腿已经相当轻松。 时间如手里面一捧细沙,看起来很多,却已经从指缝间悄然无声地落下。 六月底,姜元正式放了暑假,跟父母说了一声他要留在学校做暑期工,父母让他不要累着,积攒工作经验可以,但不用拼命。挂了电话后不久,姜元就收到了短信,父母给他打了几万,大有让人当个游手好闲的二世主,而不是奋发努力的有为青年。 暑假放了,学校为了便于管理,将留校的学生安排到固定的宿舍住宿,便于管理,姜元的室友裴海佑也没有回去,两个依然床铺紧靠着。 这一日早晨,姜元翻身下床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就准备出门,裴海佑从床上探头出来看他,“又出去打工?还是那家杂货店吗?” “我现在可是每天有上工时间的,有监工盯着呢。”姜元开玩笑地说,他长得好看,笑起来两颊的酒窝出现,穿着白色短袖衬衣的他明朗的犹如初恋。摆摆手,姜元说:“你要是有功夫可以到我那儿看看,我请你吃饭。” “好。”裴海佑看着姜元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喃喃地说:“我去过了,老街上哪里有什么叫做昆吾居的杂货店。” 从宿舍出来,姜元刷了辆单车便出发去菜市场,赶了早市买了一些当天能够用到的蔬菜肉蛋,随后回到昆吾居就得到了“监工”的热烈欢迎,又胖又软的长毛“海参”在姜元的身上上蹿下跳,“早饭呢?” “没买。”姜元举高了手里面的袋子,快要被大金抓坏了。 大金虎着脸落到了地上,暗暗地磨着牙,毛茸茸的大饼脸上看到了教导主任般的严肃和刻板,“给你的资料看的如何了?我看你最近浮躁了啊,搬了台电脑过来干什么呢,一天到晚上网,正经事情不干,你就是这么想转正的吗?!” “放心,资料我每天都有看,目前看到了《淮南子·精神篇》,你要是想考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姜元绕过肥坨坨蹲在地上的大金,漫不经心地说:“昨天我种了一行韭菜,今天肯定长出来了,我割点儿头茬韭菜摊烧饼吃,吃的时候刷上我前几天做的牛肉酱,味道肯定很好。” 大金忍不住吞咽着口水,但还是很要面子的撑着自己“监工”的尊严,慢吞吞地说:“考察的日期还不到,再给你宽松几天。今天我提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紧紧皮子,别犯当前小青年一贯的臭毛病,对着个电脑c捧着个手机就是一整天多不好,要知道生命在于运动,长时间窝着会长成大胖子。” 一天到晚窝在电脑前的珠珠面无表情地探头出来看着已经肥到看不见脖子的大金,又面无表情地缩回了头,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了嫌弃的情绪。 大金教训督促完了,深觉自己完成了“监工”的光荣使命,可以立马变身成为姜元厨艺的小迷弟,腆着大脸绕着姜元的脚转来转去,“摊饼子的时候记得放鸡蛋,多放几个,别小气吧啦地就放一个,那么一点点味道给谁吃啊。对了,牛肉酱没有多少了,你再买点肉做做,存在冰箱里可以吃很长时间。” 掀开蓝印花布门帘的姜元一个趔趄差点儿左脚拌右脚摔个大马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门槛,他做了足足三斤的牛肉酱啊,放了大把的辣椒c花椒和花生,为了丰富口感还在里头放了瑶柱丝,肉酱咸,做菜c吃饭时候稍微用点儿,满打满算可以用上一个多月,这刚做好的两三天就没有多少了?!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大金也是要脸的,被姜元看饭桶一般的不赞同眼神看着,直接炸毛,“吃点儿怎么了,我一天一天的督促你也是很累的。” “好吧。”金大爷说的有道理,姜元无力吐糟,“等我有空了再做一些放着。大金,酱太咸,你少吃一些,别吃了掉毛。” “怎么可能,我可是神兽。”说完了低声狐疑地说:“难道真的会掉?” 脚边跟着怀疑猫生的神君,姜元掀开了布帘走了进去,杂货店给他开放了部分权限,现在他掀开布帘便可以到厨房,而厨房的门通往田地。 姜元把买来的菜分类放好,塑料袋也收拾叠了起来,以后可以用到。收拾好了就拿了长桌上的篮子推开门走了出去,含氧量很高的清新空气怡人舒心,放眼望去,满目的绿色更是令人成就感十足,这可都是姜元用自己的双手开垦出来的。 最先一批种下去的花生已经长成收获,空出来的地依然种的花生。他还分别种了不需要怎么打理的土豆c地瓜c南瓜c冬瓜等作物,收获起来又方便又轻省,怎么省事怎么来。 靠近厨房的地里,姜元种了韭菜c大蒜等物,做菜的时候用起来方便。 割了一把青嫩的韭菜,断口汁水丰富,韭香浓郁,切碎了放进面糊里拌匀用电饼铛做几张饼子最好不过。 “大金走了,不准刨坑。”割完韭菜的姜元喊了一声,在新栽种的梨树底下不断徘徊的大金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爪子,遗憾地在上面拍了拍,埋在下面的几坛梨花醉真是勾得他酒虫咕嘟嘟叫。 ··· 姜元在厨房做早饭时,昆吾居前停了一辆价值不菲却内敛低调的黑色轿车,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率先从车上下来,司机脸孔如同大夏天路上被烫化的柏油,五官随着融化的皮肉一起向下流淌。司机绕到后座,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青年嘴角含笑,抬头望着昆吾居的牌匾,温声说:“进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杀威棒 姜元的韭菜饼只有巴掌大,大小适中可爱,抹上肉酱用筷子卷起,吃起来还斯文,不会稀里哗啦地吃得满脸都是。 “见笑见笑。”姜元不好意思地笑笑,扯过几张面纸,咬着牙露出个任劳任怨地笑容给大金擦脸,“金爷别吃这么豪迈,放慢速度品的美味更多,我又不会和你抢。”要知道油腻沾到毛上很难洗的啊,抓大金洗澡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大金不是很走心地用爪子推姜元,小声地嘀咕着,“和老妈子一样。” 他身为昆吾居的镇店神兽,私底下对着姜元又是教训又是督促,恨不得脑门上刻着教条,肩膀上带着袖箍,势要将姜元培养成符合昆吾居形象的店主人。但大金有一点好,私底下无论如何,一旦有客人来了,他还是很给姜元面子的。 姜元的对面坐着客人,穿着休闲的亚麻色衬衣c舒适的西装裤,气质干净文雅,模糊了年龄的感觉,但细看他眼睛嘴角有着细纹,眼睛里透出来的沧桑,都预示着他并不年轻了。是个有故事c有经历的,三十岁往上,四十岁不满的青年,不,大概用中年来形容他更合适。 客人双手交握与身前,自然地放置在交叠的腿上,手腕上戴着一串星月菩提的长链,太长了,在细瘦苍白的腕子上缠绕了好几圈,姜元注意到手串的佛头,是个人面虎齿c头大嘴大的怪物,本该属于眼睛的地方被巨大的嘴巴占据,反而该是颈脖子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凸起,那是眼睛,一眼圆睁眼紧闭。 “我浏览了昆吾居的网页,看到有根杀威棒,反正也是顺路,就过来买了。”男人手腕微动,佛头位置转移,“那天让老板受惊,真是抱歉。” “没什么,先生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哈哈,我胆子大,吓到倒是不至于,只是略微有些不适罢了。”男人便是姜元去锦市古宅送货时遇到的碎尸鬼,被外力打散了身上戾气c 恢复了神智,外貌便有了改变,不再是扭曲可怖的堆砌起来的尸块,变得文质彬彬c儒雅温文,一看生前就是个成功人士。 旁人的隐私姜元没有好奇到打听的地步,客人是来买杀威棒的,当然满足他的要求。 打了电话让仓管小满送来,趁着还未送来的空挡,姜元问起了古宅那天的事情,“我那天被个男人捂住了眼睛,就是他帮你恢复了神智的吧,你见到了他的长相吗?” 在姜元殷切的目光中,男人歉意地摇头,“未恢复前,我神智混沌,人是好是歹c物是圆是扁都分辨不出来,哪里记得住那人的长相。” “哦,这样啊。”姜元失落地说。 “他能够在我将要伤害你时出现,肯定是时刻关注着你,只要有心,还会见面的。” “嗯。”姜元性子豁达开朗,失落不过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乐观的心态,“对,只要有心,哪里见不到。” 他通过网络,了解了很多方晟言的过往,真真假假暂且不说,总之是从侧面了解了老男人的优秀,还把进入方氏的方法总结了一堆,等什么时候去尝试一下,希望不要被当成痴汉被保安扔出去。 旧时押送犯人流放时,为了让犯人服帖受管制,常常会在出发前打上几十棍子,杀杀犯人的气焰,这便是“杀威棒”的由来,李致远就曾经在《还牢末》中写过“旧规犯人入牢,先吃三十杀威棒”。 打犯人的棍子都可以称之为杀威棒,当然能够被玄鉴吐出来的肯定不同寻常,约半臂长,通体乌黑发亮,握在手上重量c长短c粗细刚刚好,可是在唐代酷吏之手用过好几代的,打杀过的犯臣贼子不知凡几,染上的凶煞之气,能够镇煞住恶鬼。 男人很满意杀威棒,爽快地付了高昂的费用,领着司机离开。 低调奢华的汽车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未引起老街上任何人的注意。这条宽只有四五米,人流量密集的街道在一头一尾放了圆形的石球,只允许自行车和电动车进出。 ··· 下午店里面接了个单子,买的是前段时间同方天画戟c杀威棒一同从玄鉴中出来的一堆青砖,那些青砖的一面上有深刻的雕刻线条,组合起来便是一副轮廓鲜明c线条细腻的砖雕。但没有原图,做拼图的话就相当耗时耗力,收入库中就一直放着。 送货的地址为南洲市博物馆,收件人姓梁,这位竟然连名字都没有写全,加大了姜元找寻客人的难度。 “箱子这么大?!”看到怪力萝莉·小满抱着一米八双开门冰箱大的箱子,姜元有些麻爪。 “一共三百八十块砖头,为了防止磕坏了,中间还用宣纸隔着,旁边垫了泡沫,看起来大,其实不重。”小满把箱子放在了手拖车上,拍拍小嫩手说:“小老板你完全可以拖得起来。” 姜元把“不能”给吞了回去,小妹纸都这么说了,他一大男人再说自己不能岂不是显得很没有面子。“反正没有多少路,走走就到了。好久没有去博物馆看过,送完货了我正好在里面溜达一圈。” 博物馆就位于老城区,离着老街六七站的路,按照姜元的脚程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今天拖了个大件儿c大件儿旁边再窝着一只大猫,花费的时间也不过才半个小时。 南洲市博物馆虽然是地方级博物馆,但与国家博物馆比较并不逊色,其建筑本身便是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董,曾经是皇帝的行宫。正门排队安检,姜元凭学生证进去还能够打折,但箱子进不去,有心将箱子放在外面,让大金看着,可是大金就是不乐意,还拿出了“监工”的嘴脸教训姜元,命可丢c身体零件可以丢,唯独包裹不准丢,事关昆吾居面子的。 无奈,姜元只能够另谋出路。 他对博物馆还挺熟悉,知道侧边有个侧门,和看门的大爷套套近乎,说不定能够进去。 大概吧 费劲儿地拖着箱子走到那边却发现侧门大开,有扛着仪器的人进进出出。 “你说我要是伪装成其中一份子,能不能混进去?”姜元异想天开地说。 ··· 一辆银灰色的保姆车低调地靠近,车门推开,从车上下来个老道世故的短头发女人,她边下车边打电话,还侧身对着车内伸出手,很快白皙莹润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搭在了女人的手上。 “小心些,外面太阳大。”女人如护崽的母鸡,絮絮叨叨地让车上的人注意这注意那,体贴入微到极致。 “知道了,红姐。”声音甜而不腻,寥寥几字,宛转悠扬,勾人心魄,惹人怜爱。 说话的人走了出来,纤瘦却不失玲珑凹凸的身子上穿着一字肩的薄纱白色长裙,露出精致修长的脖颈c平直小巧的锁骨以及圆润可爱的肩头,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似美玉一般莹润发光。 美目流转,解决掉了小三传闻c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胡玫莉看到了单手拉着拖车站在阳光下郎朗如白杨的姜元,红唇微启,她笑着侧头对经纪人耳语了几声,经纪人迟疑地松开了她的手。 得到自由的胡玫莉款步走到姜元身边,在姜元错愕中抱住了他,“老板好。” 前后两辈子,姜元发誓他成人以来头一次感受到女人的酥胸,简直c简直没法形容。 拥抱很短暂,松开姜元的胡玫莉看到一张红彤彤的脸,抿唇笑了起来,善解人意地没有调笑,她挽起了姜元的胳臂,娇嫩甜美的声音说:“老板是过来送货吗?我今天在博物馆有活动,要是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可以带您进去。” “那就麻烦了。”瞌睡有枕头送上来,姜元的心情美滋滋。 “不麻烦呢~”尾调甜美柔和,听入旁人耳中似羽毛轻轻地刮了两下,伸手去挠又挠不到,难耐得很。周围运送器材的人已经呆了,恨不得代替了姜元,成为被胡玫莉挽着的人。 姜元疑惑地侧目瞧了胡玫莉一眼,身为狐狸精,媚意入骨,但他之前见过胡玫莉,还不到简单音节就使人神魂颠倒的地步。想到胡玫莉从店里买走的原味裹胸,他有些了然,得到了魅力值加成套装,加技能点了啊。 见姜元眼中只有欣赏而无欲念,胡玫莉有些挫败,她再接再厉想要抱着姜元的胳臂贴得更紧,身上蓦地寒意来袭,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只要她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就会暴毙当场。胡玫莉脸色变得惨白,活命的本能让她松开了姜元的手,威胁生命的气息才瞬间抽离,踉跄两下,差点儿扑倒在地。 “没事吧?”姜元关切地问。 胡玫莉哪里还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连连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感觉太刻意了又向前挪了一下,掩饰性地解释着,“没什么,最近拍戏太累,被太阳一晒就有些头晕。” “那就快进去,你要是当场晕倒了,附近的男士要吃了我喽。” 胡玫莉干笑地扯动一下嘴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没有,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杀机宛如自己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洛神女1 通过交流,姜元从胡玫莉的口中得知,博物馆正和国家博物馆合作,由知名纪录片大师及金牌综艺节目制作人操刀,拍摄一部讲述国宝的前世今生的纪录片。以全国范围中挑选出来的九家博物馆为主角,每家博物馆会推出九件珍藏,由真人演绎,将国宝历经的沧桑岁月娓娓道来。 “听你的描述,有些《国宝会说话》c《国家宝藏》的味道。”拖着箱子的姜元听完了胡玫莉的讲述之后,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 “我就知道个大概,为了保密,具体的本子还没有到我手上。”胡玫莉苍白的脸庞恢复了些许血色,不过看起来依然不是很健康。她这回学乖了,离着姜元足足有两米的距离,两人中间可以再走上几个魁梧壮汉,说话声音稍微小点儿,对方都有可能听不见。 “还是有些期待的,国宝的前世今生,想想便是波澜壮阔c见证历史兴衰的,于它们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不同剪影,于后世而言却是历史长河中不可磨灭的存在。”姜元越发期待起了该纪录片的出现,衷心希望能够拍出新意和创意,给世人普及老祖宗的辉煌过去。 大概是自己成了杂货店的主人,过手的东西都是老物件儿,听到能够有纪录片专门讲述国宝的前世今生,姜元心中感慨激动。 激动完了就要回归现实,那位姓梁的客人究竟是哪位啊? 今天是纪录片开拍之前的统筹日,所有的演员及参与的工作人员都会在,胡玫莉一进大楼就被喊了过去,没法再帮姜元的忙。 进入侧门后,是博物馆后起的现代建筑,行政办公c档案室c文物修复等等都在这里。 “你好,请问你们这边姓梁的工作人员吗?”拦住了个胸前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姜元采取了排除法式的询问方式,“他有个快递要拿,但没有把姓名填写清楚。” 瞄着工作人员的胸牌,姜元惊了一下,他是什么好运气啊,眼前的这人就姓梁,叫做梁天成,职务写着馆长。一抓就抓到博物馆最大b一ss,姜元觉得自己离开了博物馆后肯定要左拐去小卖铺买一张彩票,说不定可以中大奖。 梁天成馆长先是看看姜元,小哥长得帅气讨喜,笑起来嘴角边的酒窝就很受长辈的喜爱。再看姜元身后的大箱子,他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起来,五十多岁c保养得宜的男人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越过姜元紧紧地抱住了大箱子,仿佛是见到了失散二三十年的儿子。 “我要找到的客人不会就是您吧。”姜元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还苦恼于怎么找客人,客人却自己主动跳了出来,任务完成之快,破纪录了啊。 把箱子当亲闺女抱了好一会儿的梁天成平复了心情,从兜里拿出帕子擦掉了眼角的泪,“您一定就是昆吾居的工作人员吧?真是谢谢,谢谢接了我的订单之后就立刻送过来,我本以为会迟上几天,没想到,没想到”他抚摸着箱子,仿佛手掌已经穿透了纸箱摸到了里面蒙尘数百年的砖刻画。 梁天成是普通人,之所以知道昆吾居还是前任馆长在退休之时跟他说过,让他时刻关注昆吾居的动态,发现了文物就立刻买下来,馆内有一笔常备的秘密资金,用途就是在昆吾居里面买买买。 他当馆长近二十年,昆吾居关门歇业,再未更新过购物清单,本以为在他退休前再也见不到昆吾居的神奇,没有想到昆吾居又重新开张了,还给自己带来了偌大的惊喜。 货物交接好,拿回了快递单存根的姜元没有立刻就走,拖车太重了,梁天成拖不动,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帮手,他便帮着送去梁天成指定的地方。“博物馆里面的藏品不是都要有个来处,你们从昆吾居买的,怎么说?” “捐赠或者从匿名藏家那儿购买。”砖刻画来了之后,整颗心都踏实的梁天成给姜元解惑。 历经了两辈子的姜元在经验c阅历丰富者的面前还是有些嫩,需要学习的很多。 “馆藏也有一副砖刻画——《洛神图》,但那幅是清代匠人根据原作仿制的,仿制的终究少了灵气,只能够称之为藏品而非国宝。只可惜,原作在战乱中遗失,我们一直在寻找,稍微有些蛛丝马迹就会派人去看,可遗憾都不是。”梁天成讲述着砖刻画的前世今生,完美的契合了即将开拍的纪录片,他说的时候内心百感交集,“我浏览店内网页的时候看到,青砖上的刻纹灵动c圆润c流畅,隐隐之中有感觉,它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就这么确定?”把拖车推进电梯里的姜元反问。 梁天成哈哈笑了两声,“当然,那可是昆吾居。”昆吾居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老馆长对昆吾居的描述令他向往,同时也更加不敢小觑。他半开玩笑地说:“就算是不是,昆吾居出品的砖刻画肯定也不是凡品,稳赚不赔的买卖,买下来值了,错过会后悔一辈子。” 姜元点头,认真地说:“对,错过了找回的可能性机会为零。到了——” 电梯提示音轻响,从电梯里出来姜元跟着馆长一路将拖车拖到了会议室门口,院长推开门的时候感激地说:“谢谢小哥,今天馆内为了纪录片的事情,忙得很,要不是你帮忙,凭着我这把老骨头要把砖刻画搬上来,难喽。” 门被推开,姜元几欲出口的客气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他张张嘴,半响吐出三个字,“老男人。” “嗯?”馆长没有听清楚,疑惑地发了一声。 看到了眼前的人,姜元眼里就容不得其他了。 方晟言临窗而立,窗外是博物馆的碧树黛瓦c是粉墙花窗,剪裁简单素雅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似从烟雨朦胧的水墨画中走出来,“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潇洒疏朗。 “方总劳您久等了,会议室嘈杂,烦请多担待一些。”馆长迈步进入室内,率先和方晟言打了招呼,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连一间干净安静的房间都找不出来,只能够让方氏的老总c纪录片的投资商待在人来人往的会议室内。 “没什么,馆长客气了。”方晟言的目光平淡地在姜元身上扫过,就像是看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方晟言的目光一下将姜元从了愣神中唤醒,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清晰而来,此时此刻一百多平米的会议室里头聚集了二三十号人,杂乱却放置地井然有序的东西堆得人插不进脚,难为这些工作人员还能够在里头毫无障碍地移动。 姜元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有本事大晚上跟着我去古宅,就继续仗着本事跟我说清楚真相啊!!!气不顺的姜元强迫自己把眼珠子从方晟言身上摘下来,木着声音问馆长,“馆长,箱子放在哪里?” 馆长连忙说:“麻烦小兄弟了,放在角落里就好。” 角落? 会议室现在可没有角落,是随便找个空地放放吧。姜元心中有气,索性挑了个离方晟言最远的空处。 “让让,让让” 姜元必经之路上突然横插进来三四个人,正移动着拍摄时需要拍到的古玩字画卷轴。口中喊着让让的男人背对着走,急匆匆而来,姜元想要避开,但情急之下箱子因为惯性根本移动不了。 男人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箱子上,箱子竟然被撞得往后倒,可见小满说的对,箱子看着大,其实并不重。 眼看着箱子要砸下来了,姜元想要避开,脑子有反应了,但没有经历过十年困苦的身体养尊处优,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完了完了。 姜元心里面想着,这要是砸下来,死的可能性不大,被砸出个脑震荡还是可能的。 有力的手扶住了箱子阻止了它倒下的趋势,手的主人用力推了一下,箱子恢复了原状。 还保持着躲避姿态的姜元视线落在了那只手上,手指修长c手掌有力,手指头圆润,指甲因为用力泛着健康的红艳。沿着这只手,姜元的视线逐渐上移,落到了方晟言的脸上,试图从始终挂着得体浅笑的脸上找出一些关心自己的端倪。 但令人沮丧的是,老男人的伪装已经精准到了每一根头发丝,无懈可击。 毫无表情算面瘫的话,那万年不变的浅笑其实也是面瘫的一种,前者冷漠,后者同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看到了后者能够自我欺骗一下。 另一头,站在窗边的馆长茫然地看看自己眼前,又看看远处的方晟言,“什么时候走过去的,我怎么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馆长你刚才不是让我看看砖刻画。”方晟言淡定地收回了手,自然地说道。 “哦哦,对。”馆长接收到了信息,自然而然地顺着说:“我敢保证,砖刻画肯定是《洛神图》的真品。” 因为变故安静了一瞬的周遭重新恢复了活力,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 方晟言要走,姜元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西装下摆,灼灼有光的双眼逼视着他,近乎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给说清楚,你就完了,方晟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洛神女2:方老师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晒进了室内,肩上扛着c手上提着各种仿品古董的人们沉浸劳碌中,和同事说笑着c抱怨着,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轨迹进行,一百多平米的会议室内充斥着人间烟火,脆弱的只要用手稍微拨弄一下,便可以轻易改变。 姜元清朗的眼睛执拗地看着方晟言,他只想要个答案。带着恼怒c有着急躁,还藏着小心翼翼的探寻,他问着:“你认识我吗?不要骗我,我不是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送货几次你都在。”他不懂自己在执着什么,是在乎两个同甘共苦的十年只有自己知道,还是在乎方晟言隐藏着秘密不愿意与自己相认?他不知道。 方晟言无奈地叹息,抬过手似要触摸姜元的脸,却在即将碰上时错过落在了姜元的肩膀上,抽手拿开时指尖多了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姜元肩头的树叶。“算上这一次,我们总共见过三次。” 方晟言的眼睛干净清澈,静静的仿佛一泓看不透的潭水,姜元挫败地发现自己不了解现在的方晟言了,哪怕有着十年的相处。“你现在不愿意承认,总有一天算了,先不说这些,我要谢谢你在古宅救我,对了还有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刚才出手,我就砸在箱子底下,不死也残” “嘘。”方晟言竖起手指压在嘴边,脸上笑容浅了几分,“不要说那个字。” 姜元眨眨眼,听话的应了,小声地埋怨着,“和我外婆一样啊,听不得这个字。” 方晟言望着姜元,他哪里是听不得,看多了c经历多了,一颗心早就如铁石一般,整个世界顷刻间在他眼前化为虚无,对他而言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刻。却不愿意听到“死”从姜元的口中说出来,那十年,对他的影响比想象的深。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姜元想要问许多却乱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起这个头,而方晟言看着时而纠结皱眉c时而抿唇深思的姜元,目光在自己未察觉时越发的柔和,也不愿意开口打破难得的相处。 他们两个不说话,却拖着个大箱子挡在会议室的中间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拖车上一只胖乎乎的猫蹲着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刚才方晟言瞬移他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琥珀眼落在方晟言的脸上,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想不起来究竟是谁,难道现在人类修士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可以期瞒过虎爷的眼? 大金坚决不承认,他更倾向于方晟言拥有什么法宝,才能够隐藏自己的能力。 肯定是这样! 大件儿杵在这边太碍事,但因为方晟言气场太强大,小工作人员不敢靠前,就找了梁馆长说,梁馆长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对反应情况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知道了。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梁馆长走了过去,笑着说:“方总和姜小哥认识?” “对啊,方老师可是给我上过课的。”梁馆长不过客气一语,找个开场白,但姜元恨不得在方晟言浑身上下贴上自己的标签,抢着告诉梁馆长自己和方晟言认识。得意地看着方晟言,“方老师上课生动有趣,我听得如痴如醉呢。”那堂干货十足的讲座他全程睡了过去,醒过来之后觉得如知如醉,那是看人看的啊,同学们提了什么问题c方晟言有了什么样的回答,他统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适当的捧一捧,梁馆长深谙其道,“待在这里太过嘈杂,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嗨,为了纪录片的拍摄到处乱糟糟的,我的办公室堆满了杂物,不然就请二位过去坐坐了。” “没事,我们现在待着就挺好。”姜元咧着嘴笑,和方晟言站在一块儿他就高兴。 窝在一旁自我怀疑的大金不得不抽空捂住大脸,再一次怀疑玄鉴看人的能力。 本来送完货就想走人的姜元有了新的想法,他想赖在这儿不走了,眼睛转了一圈找着留下的理由,“不知道我们店里面出来的砖刻画如何,是不是馆长需要的那幅真品《洛神图》呢?要是有机会,能够看看拼出来的就好了。” “肯定有机会,等以后展出” 梁馆长还未说完,将姜元的神色完全看在眼中的方晟言说:“我听说那幅仿品本来要收入进纪录片拍摄的国宝中,只可惜等级不够所以未成。既然真品就在这里,梁馆长如果有空,不妨现场还原一下给我们看看。” 梁馆长立刻就脑抽似地答应了,“行,我也激动着呢,如果就是《洛神图》真品,那我们博物馆就又多了一样镇馆之宝,国家又有一件国宝现世。” 说行动就行动,梁馆长不顾现场的杂乱就要开箱“拼图”,大有陪着“昏君”一起给“宠妃”逗乐子的佞臣架势,看得大金瞪大了琥珀眼,心里面吐糟的弹幕疯狂刷屏:天啊,快来看我的老板是妲己在世,看起来英明神武的方老师其实是个昏君! 虽然在大金看来,一堆破砖头,放在哪里不是看一 一。 幸好,有人及时阻止,梁馆长的助理看他在这儿拆箱子不解地问了一声,破了馆长脑海中混乱的想法,立马敲敲脑袋,化解尴尬地说:“会议室太乱了,不适合开箱查看,要不我们去地下二层,那边清净,温度湿度都有严格的控制,对文物好。” “那就麻烦馆长了。”姜元立刻去看方晟言,笑眯眯地说:“方老师,我们走吧。” 一行人转移场地,来到了地下楼层,南洲市博物馆的藏品皆在此地,地下还有着文物修复室,姜元就从打开的门里看到有工作人员伏案修复残损的字画——对着放置在在灯箱上的古画贴裁剪好的宣纸条——姜元曾经看过纪录片,这项工作耗时长又枯燥,往往投入进工作中弯着腰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睛长时间对着明亮的灯光,骤然抬起头看向外面,不适应下会眼前骤黑。 甘于平淡,从事一项工作几年乃至于数十载光阴,真的很了不起,姜元严肃着脸,对文物工作者肃然起敬。 梁馆长推开了一扇门,打开了灯,约四十多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案台和数个放满旧报纸的书架,“里面简陋了一些,麻烦大家将就将就了。小张,把《洛神图》拿过来。” “好的馆长。”跟着过来的助理转身过去拿《洛神图》的仿制品。 进入室内之后,便是开箱,姜元热情地帮忙,很快里面一堆青石砖就露了出来,“一共三百八十块,砖块不大,我手掌大小,一面带有刻纹。”对店里面出来的货,姜元都有着基本的认识。 姜元正准备拿出来一块给方晟言看,梁馆长阻止了他,和蔼地说:“人的手掌上会有汗渍c细菌c皮屑等等,对文物有一定的侵蚀,我们拿取的时候一般都是带着手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备着的装备递给了姜元和方晟言,梁馆长继续说:“口罩最好也戴着,人呼出来的气体潮湿温热,近距离观察的话最好戴着。” 接过口罩的姜元:“”真是不好意思说,它们在昆吾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金贵的待遇,被玄鉴吐出来时更是叮叮当当地砸在地上,没有磕碰坏,只能够说本身质量很好了。 把所有砖块清理出来堆放在铺着报纸的地上,那边助理也走了程序把《洛神图》的仿品拿了出来,是直接拼好镶嵌在玻璃框内的,宽一米二三左右c高两米一二左右,是一副很大的立图,画中的女神衣带飘飞c裙摆飞扬c披帛轻动,雕刻手法之细腻传神,犹如画笔精心绘制而成,就算只是一件仿制品,按照仿制者的高超手艺,便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文物。 “可惜,仿制品终究是仿制的。”梁馆长给二人介绍时感叹了这么一句,神女当前,他有着每一次看的惊艳,更多的是痛惜。 姜元疑惑,他理解文物工作者对真品的执着,但该仿制品巧夺天工,也是难得一见的啊。 “缺少灵气,匠意太重。”方晟言给出八字点评。 “切中要害。”梁馆长目光中流露出在赞许。 方晟言和梁馆长说到一块儿去了,姜元耸肩,好吧,他就是个大俗人,欣赏东西还停留在“美还是不美”的最浅显的层面,深入不到灵魂当中。仔细打量着高贵冷艳的神女,她两手抬起,五指张开,纤纤手指微微向上翘起,就像是手掌里面有什么东西握着。但砖刻画中,没有表现出来,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据翻找到的杂文记载,《洛神图》仿品不过是仓促之间利用一年光阴做出来的残次品,并不完整,没有真品精髓的十分之一。” 听到梁馆长这么说,姜元抬抬眉毛,一年时间竟然是仓促之间,那原作该是何等的绝世珍品。 “有了参考,将原作拼出来肯定很快。”梁馆长说的很自信,他喊了一声,“小张,把雕刻组的喊来,我们把图拼出来,接下来将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当真是如此? 姜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博物馆专业的工作人员连两块砖都没有拼在一块儿,有图对照也不行?“错了,你手上拿着的这块是脚上的,你给放在了脑袋的位置。” 对照着看了几眼,姜元已经能够做到心中有数,在雕刻组组长又放错的时候出言提醒。 组长皱眉,乳臭未干的外行小子,不懂就瞎指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洛神女3:河图洛书 《洛神图》全高212米,宽122米,采用了多种雕刻的手法,可以说是砖雕c石雕c玉雕乃至于木雕的集大成之作,每年会在秋季展出三个月,每次展出都会吸引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美术爱好者,驻足看着一看便是一整天,被神女迷得魂儿都丢在了南洲博物馆。 如此出众的藏品却被点评为“毫无灵气,不过尔尔”,姜元有些为此叫屈,就更想知道原作是多么的惊天动地了。看工作人员的进度那么慢,几乎将《洛神图》印刻在脑子里姜元就忍不住出声了,见对方质疑,回到二十岁性子也跟着有些年轻气盛地姜元不服气了,指着组长手上拿着的砖块说:“《洛神图》上头部是流云,看着与水纹有相似之处,但流云纹清浅,更加飘逸流动。脚下的水纹为了表现出水波流淌的感觉,刻的时候会深上零点几毫米,更显厚重,水流潺潺,轻缓而不飘逸。” 图中神女站在波浪拱起的水中,脚下是流水缓缓,头上是大片的留白,再上是悠悠流云,远处是青山许许,所有的背景都透着空灵十足的感觉,意在烘托出神女的灵韵。 组长比对了一下,心中不得不承认,还真是如此。 他四十出头,在南博度过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年华,退休前所有的岁月肯定也在其中。常年和文物打交道,性子难免固执执拗c不知道变通,在他看来馆长把《洛神图》拿出来就是为了讨好权贵,心里面极其看不起,又来了个小年轻态度轻浮地指指点点,心里面就更来气了,就不知不觉把情绪带在了脸上。 现在见姜元说的都对,顶在心口的那口气就放了下来,虚心求教,“你看这个砖块上的纹路,走势是向上的还是应该是向下?” “向上,我看了仿品上,向上的刻纹会略深一些。”姜元在观察上,可谓是细致入微,外婆教导他做菜的时候就讲究个观察,那些概念化的“些许”c“少量”c“少许”等等,在使用上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稍微手重一些味道就截然不同了。 把烹饪的经验运用到其它上,照样可以。 而且,姜元发觉自己重生后脑子更好用了,本来看个两三遍才会背的文献现在看一遍就完全记在了脑子中。 有才者不在于年高,普通人中亦多藏龙卧虎之辈。 从业二十多年的组长惊异于姜元的观察能力,起了爱护晚辈的心思,询问兼考校的同时,还问了一些诸如“在哪里上学”c“学什么专业”c“多大了”c“毕业后的职业规划是什么”的问题,颇有些将其招揽进南洲博物馆的意思。 “我和你们副院长是同学啊,同校的,在学校的时候还一起参加过联谊会。”人际关系稍微排查排查,不超出三十人说不定就有了联系,“有没有兴趣考研,历史系就很好,南洲大学历史系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直接和历史系的院长说,可以直接保研,毕业了就到博物馆来工作。” 组长一脸“看,平顺的未来都给你规划好了,快答应快答应”的表情,不过姜元是个志向小的,只想转正当个杂货店的正式老板,在三界立足(小?),腼腆地说:“谢谢老师,我在杂货店打工挺好的,以后老师你要是有什么急缺的,可以到大学北门老街那儿的昆吾居找我,我们店里面东西很全的。” 听到此话,组长痛心疾首,恨不得打开姜元的脑壳看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元看把头发花白的组长气得脸都青了,愧疚,连忙补充:“我家杂货店历史悠久,《洛神图》真品就是我店里面出来的,老东西不比博物馆多,我件件能过手。” 组长眉头微蹙,心里面打定主意以后多劝劝姜元,好苗子就应该有更大更好的舞台。 ··· 姜元观察入微,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对《洛神图》进行了多年的研究,对此的了解只会比姜元多c不会少。不过,对仿品了解归了解,在碰上与仿品几乎完全不同的真品,短时间让拼出来,难。 有了姜元的加入,砖雕很快就拼了出来。 围于桌边,所有看到《洛神图》的人皆如痴如醉,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女的存在,她圣洁孤傲c清冷孑然,她的美,无论用什么笔墨形容都显得匮乏,似笑非笑眼c似笑非笑唇,被洛水托起的神女冷漠又怜悯地看着芸芸众生。 真品,这便是真品,与之相比仿品真的是匠意太重c失了神(韵)。 而且仿品只是拙劣地仿照了一部分而已,神女身上仙衣的十分之二三都没有仿照出来,更别说那份得天独厚的灵韵了。 “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仿品上,神女的双手抬起,掌心向上,手指微曲,手上显然是拿着东西的,但仿品并未刻上。将真品拼出来之后,手掌上的东西显出了庐山真面目,一卷布帛卷书简,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姜元尤为在意。 不知何时,方晟言站在了姜元身后,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说道:“河图,洛书。” 姜元接受大金的店主培训计划,背了许多古书,古书中记载的神话本身就有矛盾的地方,询问过大金,大金对他说:看多了,就能够分辨是非,从纷杂的神话记载中抽丝剥茧,窥探一些远古的真相。 根据书中记载,伏羲大神途径黄河时浮出龙马,龙马背负“河图”,以此演成了八卦。至于洛书,大禹治水久久没有成功,取来息壤却苦无不知天下水脉分布,往往是东边治理好了,西边又泛滥成灾,后有神龟出水献上“洛书”,凭借此书,治水成功,划出九州。 姜元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在场的都比自己拥有更加渊博的学识,说出来不过是班门弄斧,最后眼巴巴地看向方晟言,“是这样吗?” 方晟言莞尔,垂于身侧的手手指动了动,克制着没有抬起来摸上姜元的头。他轻咳两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向了《洛神图》上的两卷书,目光沉了沉,“洪荒时代,曾有神祗为天下万水之共主,为救苍生而魂散于天地,此后万水悲鸣c咆哮,有桀骜者心中愤懑c泛滥成灾。天帝派鲧治水未成,鲧含冤而死之后腹中生出禹,禹得幸于天,获息壤c洛书治水。息壤堵塞万水之源,留下七十二水脉残存,洪水褪去,水脉分九州。” “方总说的这个版本我倒是头一次听,水脉竟然有主?从未听到过此记载的神明啊。”听完了方晟言说的故事,梁馆长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把华夏流传至今的神话故事梳理脉络c做个体系,写一本自己的体会,光收集资料就用了快二十年,越是收集就越是对古代先民的想象力叹为观止,“方便告知是在哪里听到看到的吗?” “不过是一次旅游偶尔听少数民族的旅人说起,忘记询问他是哪里人了。”方晟言淡淡地表示遗憾。 “那就可惜了,同一个故事不同的民族就有不同的版本。”梁馆长看向《洛神图》,眼中有遗憾c有怅惘。 姜元敏锐地从身后人身上感受到了寂寥,仿佛刚才说的对他来说并不是道听途说的故事,而是亲眼见到过的真相。回头看去,男人于人群中长身玉立,头顶明晃晃的灯光似清冷的月辉落在他的身上,简陋的地下室因为他的存在变得与众不同,他仿佛从亘古之前就这么孑然一身,却又固执地守候着什么。 突然,姜元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产生了嫉妒,真羡慕被男人守候的人。 察觉到了姜元的目光,方晟言望过去,眼中清冷尽数掩藏在了温和的假面下,朝着姜元温和地笑了笑。 姜元却觉得那个笑容分外的刺眼,根本就不是真实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前世相处的十年中,他就见过男人笑过几次而已,他想尽办法逗他笑,那才是真实的。 方晟言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等出去就是差不多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吃小禾面馆的招牌面条。”姜元舔了舔嘴唇,抬眼直视着方晟言说:“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在穷困潦倒的十年中,姜元会在寒风瑟瑟啃着不合口味的异国食物怀念家乡的味道,小禾面馆他就不只是一次提过。 拒绝的话滚在舌尖给吞了回去,方晟言无奈地说:“好。” 窝在一旁的大金觉得这一幕相当的熟悉,歪歪头,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小弟太多,吵着要吃猫罐头c要霸占整个南洲市时,面露出无奈表情的自己吧。 看到了巧夺天空c灵韵十足的《洛神图》真品在自己手中拼成,又邀请了方晟言共度晚餐,姜元信心满满,走路带风,恨不得叉腰骄傲一会儿。 梁馆长送他们离开,在出口时遇到了一队人,中间是一位摸着小腹走路慢吞吞的女士,周围前呼后拥了七八个助理以及保镖,俨然比身价百亿计的方晟言还要贵重。 “认识不,按照你的年纪,应该是看着她的电视剧长大的呀。” 鼻尖萦绕着晚茉莉的幽香,姜元就知道是谁了,微微侧头就看到了胡玫莉,一字裙外罩了一件丁香色的轻薄短斗篷,离着自己三四米远,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洪水猛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洛神女4:我不敢了T^T 南博行政办公大楼的出口处,纪录片拍摄之前的碰头会开完的胡玫莉穿上了一件丁香色的小斗篷,遮住了小漏的香肩,离着姜元三四米远就站定了,她想打个招呼就走。 姜元比划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至于这么远嘛,说话都要张大嘴巴嚎了。” 胡玫莉委屈,她不是怕嘛,细长的高跟鞋抬起又落下哒哒几声,走近了一些,准备拉起姜元的手c依偎到他的怀中抱怨一下起先自己被抓着心脏差点儿死掉的事情,经过下午几个小时的思索,她怀疑那一刻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说不定是真的拍戏太累了。 精神紧绷了一个下午,神魂不定地高度戒备防范,除了把自己搞得更加憔悴以外,什么都没有探查出来。太累了,她想找个小哥哥坚实有力的肩膀靠一靠。 不经意间抬头,胡玫莉看到了立于姜元身后的高大男人,靠着狐族天生敏锐的感觉,她敢肯定温和只不过是男人的表象,假面下是冷淡杀伐到极致的威严。冷冷地扫了自己一眼,心脏被冰寒冻住的感觉来袭,胡玫莉抬起的手“刷”地落下,脸色瞬间苍白,不敢有任何造次。 垂下眼,微微打着摆子的胡玫莉不敢往姜元的方向看上一眼。 “你脸色怎么还这么差,别这么拼,反正你和普通人的情况不一样”姜元含糊地一句带过,大概胡玫莉是亲自到店里面来买货的,天生对女人的柔弱就招架不住的他很自然地就将胡玫莉当成了小妹妹,虽然这位妹妹保守估计活了五百多岁。“好好待自己,女儿家多娇贵呀,累了病了在外打拼太辛苦,工作的时候别太拼,要劳逸结合,钱是赚不完的c名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打下来的,慢慢来。好好的生活不多多享受,多可惜。” 胡玫莉抽了抽鼻子,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带着浓重鼻音又委屈又可怜地应了一声,“嗯。” “乖,回家休息吧。”姜元拿出了哄妹妹的温柔。 胡玫莉更要哭了,感觉落在脑袋上的如有实质的目光,她急匆匆地说了一声,“谢谢老板关心,我先走了,回家肯定好好休息。”落荒而逃。 徒留下姜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胡玫莉仓皇的背影,奇怪地喃喃自语,“怎么怪怪的?” “女人心海底针。”方晟言淡淡地说。 “也是,我活了几十年始终没有搞定女人。”他妈妈稍微委屈一下,他爸就坐立不安c反复诘问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他妹妹稍微哼唧两声,当哥哥的他就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女人啊,是弄不懂的奇妙生物,是应该被守护的公主。“走了走了,我请你吃饭,地方简陋了一些,方老师你肯定不介意。” 方晟言失笑,“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要说什么。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反悔,姜元带路吧。” “好咧,你要是反悔,‘前仇旧恨’加起来,这辈子休想我原谅你。”拖着拖车,拖车上大金端着前爪眯着眼不知道在想啥。与大饼脸上一脸沉思的大金不同,姜元步调轻松,因为要和老男人吃饭了,一步实现了从“混进方氏集团大楼一制造巧遇认识一各种制造机会熟悉”等等步骤的大跨越,飞一般的感觉。“你喜欢吃汤汤水水的,吃的又清淡,招牌的双鱼面你肯定喜欢。我想吃里面的虾仁猪油拌面,嚯嚯嚯,来一碗豆腐大肠汤,重口味一下。” 沉思的大金不甘寂寞,“喵。”他也要吃,他要吃小禾面馆的大肉馄饨。 “好好好,买买买。”心情好,姜元很好说话的。 方晟言表情放松地跟在一侧慢慢走着,温馨自然的感觉让他沉溺其中,懒洋洋地不想说话。姜元有种平淡却缱绻的魔力,引得人沉溺其中不想自拔。 小禾面馆在老城区开了有三十多年了,姜元来上大学第一次吃了这家店的面条之后就惊为天人。不好的味道各有各的不好,好的味道却有着相同的魅力,让人不时想起。 面馆两层,干净利落,桌椅板凳虽然经常擦拭,但摸着仍然有经年累月的泡在烟火气中的油腻,姜元扯了两张面纸用力地擦了擦,“很干净的,吃的也很卫” 姜元地手被按住,重生以来头一次的肢体接触让他不自觉心脏加速跳动了两下,疑惑地看向方晟言,方晟言笑着松开了姜元的手,“别擦了,我不在意。” “嗯嗯。”姜元轻快地应了,觉得一下子就将大老板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拉近了。 面馆上菜速度很快,鳕鱼黄鱼双拼面c虾仁猪油拌面c大肠豆腐汤c炸猪排并一碟蘸猪排的辣酱油便一起上了桌。姜元从筷筒里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方晟言之后给自己也拿了一双,棍状的细面条抄底夹起来翻个面,底下的酱色汤料粒一粒的虾籽c蜷缩起来的粉嫩虾仁便一同被带了上来,白面条被染成了酱油色,因为面条的热度而融化的雪白猪油又给面条带上了润泽。 翻动下,香味跟着热气一同扑面,直直地往鼻子里钻。 一个字,香! 要是觉得不够味,可以问服务员要一把葱花,翠绿的葱花撒上去,更加好看了。 “就是这个味道,想了好久了。我回来后太忙,直到现在才吃上。”他不是放假后回校的那么一小段时间,他是重生前的整整十年,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面条入口,眼泪水差点儿逼出来。 抽抽鼻子,立志要当屹立三界伟丈夫的姜元怎么可以哭。 方晟言静静地看着姜元,深邃的双眸中有心疼c纠结c烦恼等种种情绪在翻腾,心中自嘲,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些凡尘俗世的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双眼合上又分开,复杂的情绪消失无踪,留下一片看不透的平静。他拿着筷子夹了一片鱼肉送入口中,鲜美的鱼肉用舌头抵在上颚上轻轻一抿便消失无踪,果如姜元说的那样,很好吃。 桌下,用着一次性餐盒的大金吃了一颗馄饨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他也很满意。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顿饭拖拖拉拉吃再久也终究结束的那一刻,姜元站在门口看着方晟言上了他那辆低调内敛的车子,痴痴地看着车子汇入了车流,不久后彻底消失看不见了。 “回家吧。”姜元握着手机,他要来了方晟言的v信,很大的进步,分开后会再见面的。 打了个嗝懒散地躺在小推车晾肚皮的大金甩着尾巴说:“走,家去。” ··· 隔了几天,懒洋洋的午后,姜元窝在柜台后面无聊地玩着手机,点开了方晟言毫无创意的头像——一条蜿蜒流淌不知道去往哪里的河,发了个表情过去,打滚卖萌的猫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吧砸吧砸地看着屏幕外的人,萌吗,心动吗,为什么还不回复!(╯‵□′)╯︵┻━┻ 同系列的表情他就跟吃饭一样,一日三餐地发了好几天,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姜元小声地抱怨,“我加了一个假v信,方晟言这个没良心的老男人。” 切开v信,姜元意兴阑珊地浏览着八卦,突然快速滑过的信息有东西吸引了他,赶紧拉回来。 姜元:“” 旁边探来了个猫头,读着屏幕上的八卦新闻,“小花胡玫莉与面生男子当街拥抱,行为亲昵,难道是恋爱了?男人是谁,有什么大的魅力引得胡玫莉酥贴身” 还配了几张糊掉但绝对一看就知道是胡玫莉的照片。是那天在博物馆侧门的情景,照片上姜元的脸不甚清晰,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啊! “竟然还有视频链接,姜元点进去。”大金八卦地扒拉姜元的手,让他快动。 姜元木着脸点开视频链接,他也想看看视频究竟是什么个摸样,有没有大正脸。 “咦?”链接点进去是空的c显示不存在,退出来发现,原先那条八卦也找不到了。“怎么不见了?” “删了吧,真没劲,你们人类的手段就是不光明正大的。”失去了八卦来源,大金八不动了。 难道是胡玫莉家的公关? 那要好好谢谢他们了,及时处理,不用让他一个素人在网上挂着脸。 以防万一,姜元换了关键词c换了app反复搜索,胡玫莉的其它八卦都在,唯独和自己的不见了,有些还可以搜到文字,原先的配图已经成了“豆沙包”。本来当红小花疑似男友的新闻已经席卷各大门户网站c网络平台,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铺天盖地的新闻被撤销的撤销c被覆盖的覆盖 发现这一现象的网友们懵了,有人说他电脑里的截图也不见了可怕。 胡玫莉一时间和神秘力量画上了等号,成了有强大后台的人。 胡玫莉tt要死,我再也不敢撩拨姜老板了。 胡玫莉——嘤嘤嘤嘤,老板我错了,我现在人在外地,等回来了一定负荆请罪。 姜元看着胡玫莉发来的信息一头雾水——? 胡玫莉——qaq对不起,么么哒。 胡玫莉——我错了,收回么么哒,我不敢了。再也不敢靠近你的时候,偷偷吸你阳气了。 姜元:一___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纳魂袋(捉虫) 两排黛瓦白墙的老房子夹着四五米宽青石板的老街上熙熙攘攘,大学生放了暑假回了家,老街并没有冷清,它迎来了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游人,带着浓浓方言的普通话不时可以听到。 昏昏欲睡的午后,炙烤大地的太阳白晃晃地挂在天上,天蓝的很正,有絮絮白云慢慢地飘着。知了不知疲倦的声音中游人的脚步变成沉重缓慢,非常想找个地方小憩片刻,打发掉烦闷燥热的时光。 热腾腾的空气中飘着似有似无的香味,有些像茶叶蛋。循着气味,脚步不知不觉就跟着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槐树,槐树如盖的浓密树冠在地上落下一大片阴凉。走到这儿,顿觉暑气全消,在太阳底下走出来的汗水慢慢收干,整个人都变得干爽了起来。 “我要两个茶叶蛋,毛豆和花生可以拼吗?”收了太阳伞的小姑娘两样都想吃,可又吃不掉那么多。 帅气阳光的小哥笑着说:“可以呀,价格都一样的,要普通煮的,还是要糟的?” “普通水煮的就行。”茶叶蛋先拿到了手,客人闻着太香了,忍不住直接剥了壳吃了起来。剥开的茶叶蛋蛋白已经染上了汤料浅浅的褐色,上面有对应着蛋壳碎裂的纹路,不知道卤汤里放了什么,吃起来很香,吃上一个就忘不了。 卤制的时间相当到位,粉糯的蛋黄也有了卤汤的咸香。“好吃,再给我两个不,六个,我带回去慢慢吃。” “我这儿每天都有这些卖的,吃多少买多少吧。”姜元把装好了的毛豆和花生给了客人,“欢迎下次光临。” 嘴巴里包着茶叶蛋,腮帮子鼓起一块的客人呆呆地看着姜元,年轻小姑娘一下子就脸红了,低下头讷讷地说:“谢c谢谢,离开南洲市之前,我会天天来的。” “在南洲市玩的开心哟。”原来是过来旅游的,姜元顺势祝福旅途愉快。 小姑娘一脚轻一脚重地拎着东西离开,走出好长一段路才傻乎乎地乐了一下,爽利地撑起了遮阳伞,自言自语,“长得真好看,比明星还要好。” 昆吾居那头,随着姜元开荒顺利,地里面的产出越来越多。最近开出来的一亩地他在上面撒了草籽儿,转天就长成了青绿的草场,绿茵茵的草地上开着紫色c黄色的小花,是紫苜蓿和南苜蓿。 摘了嫩头,打汤c清炒都是不错的野菜,南洲人称之为草头。 姜元种上整整一亩地的草头可不是简简单单用来吃的,他在上面养了十来只下蛋小母鸡,养了一个多星期,它们就长成了,每天都能够下一到两个蛋。鸡蛋太多,自家吃消耗不掉,姜元就做成了茶叶蛋放在外面卖。 同时摆在桌子上的还有花生毛豆,蒸熟的地瓜c土豆。桌子上是熟制品,桌下还放了几个敞口的麻布袋子,生的花生毛豆等等,口袋旁边还堆着几个南瓜c冬瓜,时有街坊邻居过来买。 “热死喽,还是小姜你这儿舒服,大槐树把太阳光全挡住了,店里面不开空调也行。”李婶撑着一把小花伞走了过来,手当扇子的在脸旁边扇来扇去,“五斤花生,五斤毛豆,再给我拿一个大南瓜。一堆人在我家打牌呢,不给弄两个好吃的,囔囔地都快把房顶拆了。南瓜拿回去我先晒晒,等我家丫头回来了做南瓜饼给她吃,她最喜欢了。” 姜元手脚勤快地把李婶要的东西称好,末了还拿了几个茶叶蛋给李婶,李婶推拒,姜元说了,“都是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李婶你拿着,喜欢吃再来拿啊。” 李婶忍不住一阵阵的香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了茶叶蛋,“小姜会来事儿,等啥时候有绿叶子菜了李婶就不出去买菜了,我就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家吃的都是你们这儿出来的菜。” “行,过段时间就丰富品种,保证大家满意。”姜元的蔬菜种植计划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再开一亩地出来后种上。 李婶跟姜元说话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前背着猫包走了过来,是姜元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公馆家的小年轻,仔细看他猫包前头的透气蜂窝网罩,会发现猫包里面呆着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只毛发失去健康光泽的年老刺猬。 姜元朝着网罩挥挥手,打着招呼,“白先生好。”他接手昆吾居第一次送货便是将一包产自于邓林的坚果送给黄公馆的家仙白尾。 “带着爷爷出来散步,到处走走。”小黄先生暂为白尾的代言人。 李婶奇怪地瞧了一眼年轻人,现在给宠物起什么名字的都有啊,竟然管猫叫爷爷的,也不怕自己亲爷爷抡起拐杖打人。“小姜钱我放这儿了。” “好的李婶。”姜元点点头,注意力集中在了新来的二位客人身上。他倒是有些担忧,当中午的天气这么热,白尾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能够吃得消吗? 姜元目光中的不赞成太明显,小黄解释,“爷爷说是正午的阳光除邪祟,他晒着舒服。”小黄先生对家仙白尾的爱护只会多不会少,要不是白爷爷保证了,他是不会带着出来的。 “谢谢老板关心,大中午的太阳舒服着呢。”白尾的声音听起来比第一次见时更加苍老了。 既然如此说,姜元便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涉及到人家的家事。他已经不是刚刚接手昆吾居的吴下阿蒙,没一点常识,在大金的督促下不断看书的他知道邪祟并不是满大街都是的大路货,撞恶鬼c做恶事c行无道c被怨缠等等才有可能中邪,程度重需要请大师做法c程度轻那晒晒正午至阳便可。 黄家这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家仙才要出来晒太阳。 “麻烦老板给我个大南瓜,再来两斤的生花生。”小黄先生是来光顾姜元生意的。 买了东西之后他礼貌地对姜元点点头离开,猫包里的白尾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刺人的热烈光线透过网罩照进了猫包内,蜷缩在里头的刺猬背刺又脱落了几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元感叹了一句,就低头准备把李婶放在桌面上的钱收起来,“真是的,竟然把茶叶蛋的钱给付了些。” 邻里邻居的,虽说给些东西没什么,但这样客气着往来更能够长久,不会到时候翻了脸,锱铢必较地把针头线脑的旧账都翻出来。不过,姜元好脾气,除非有人单方面找他干架,一般他还真不会计较那么多。 转身进了屋,让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的木傀儡出去守着摊位。木傀儡是老鬼叔做的,平平的五官没啥特色,但近看远看都是个人,关节灵活c语言刻板,木傀儡的芯子里塞了个仓库里做打包工作的小鬼,相当于机器人的芯片,做生意的时候还挺有脑子,平平板板的声音也能够把前来买菜的阿姨妈妈们逗笑了。 背书太累站摊位松松脑子的姜元继续看书,柜台上的大金晾着肚皮睡得豪迈而坦荡,呼噜一个接一个,不知道梦里面有什么,时不时挥两下前爪c抖动一下腿,看得姜元暗笑不已。 继续投入到看书中,目下他看的名叫《道家养生秘笈》,暂且不知为什么书目里会有它,内容倒是有趣,教人如何顺应天时吃饭穿衣作息,每篇里面都带着菜单,笔者会夹带私货的说这个怎么好吃c那个如何的香,看得姜元恨不得立刻动手做时令的荷香莲子粥c清补白鸭汤c银丝(茭白)虾仁 看到书中提到了一句,“饮食当合时令,存人之阳气”,姜元就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和胡玫莉发的信息,这小妮子屡次三番和自己亲近,原来是在吸自己的阳气,还试图和姜元发展出床上友谊,想来个大补。 姜元居于昆吾居,日日吸收灵气,未经修炼的丹田存不住灵气就会外溢,身体里走了一圈出来的便是阳气,很得妖怪们的喜爱,不然自古以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怪谈里面有妖怪吸阳气一说。发展床上友谊,那吸的可就不是阳气了,而是精元,更加宝贵。 姜元是个正派人,还已经有了朱砂痣,自认为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上了一个人就要矢志不渝心一意,欣赏美好的容颜可以,却绝对不会发展出其它。 试问,屹立三界的大丈夫能够是个私德有问题的吗? 肯定不行呀。 “老板日安。” 温润平顺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姜元从布帛中抬起头,看到位穿着灰色短褂僧衣的和尚双手合十行礼,右手上拿着一串星月菩提做的十八子,十八子上压着一个佛头,是个人面虎齿c头大嘴大的怪物。姜元第二次见到了,怪物为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 “师傅好。”姜元回礼。 面容不甚出众,但气质绝对平和的大和尚道明来意,“我来买纳魂袋。”大和尚眉眼带着轻柔笑意,一笑眼角的皱纹便更加深刻,十数年光阴过去,年轻的容貌留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杀威棒1(捉虫) 又一日白昼消失,黑夜来临,苍穹之上繁星点点,有絮絮流云静止不动,闷热的夏夜里一丝风都没有。趴在树上的蝉聒噪地知了知了叫着,像是一群大八卦说着白日里的见闻。一条流浪狗经过岸边柳树的阴影,黑黢黢的阴影里似翻动着什么,它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赶紧溜了。 柳树对岸,是南洲市最大的富人别墅区,住着一群非富即贵的人物,不管祖辈是贩运走货的经商人还是土里刨食的农家子,他们的后辈通过种种手段成了同一片小区内的左邻右舍,出则豪车入则豪宅,一幢豪宅是普通人叹为观止的天价数字。 小区里有一李姓人家,在此地住了十七八年,是最早的一批住户。男主人李有福每每看着自家占地十几亩的大宅,心里面都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豪迈,现在要买这么大的一块独门独户的宅子,难喽。 翻过李家攀援着藤蔓的墙壁,里面附庸风雅地仿照江南园林风格做了院子,小桥流水,水边杨柳依依,无风的夜柳枝却不断地摇摆,在院子里一闪一闪的青碧色地灯照射下,像是一只只青白的鬼手往主人家的房子够着。 牵着狗巡夜的保安粗鲁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再看那些垂挂下来的柳条纹丝不动。保安嘀咕着,“不过两杯啤酒下肚眼睛竟然花了,妈的,明天要和老李说了,该把院子里地灯修修,一闪一闪的像什么鬼样子。” 他打了个嗝,牵着狗挑了光线明亮的地方走。 地上的阴影与明亮交错,交界线在保安的脚下蠢蠢欲动,似一张张大开着嘴巴c淌着涎水的狗嘴,无声地咆哮着。保安突然觉得有些冷,手上牵着的大狼狗夹着尾巴贴着他的脚,不安地看着四周。 像是有什么牵引着,保安哆嗦着抬头,透过稀疏的树叶看到了别墅,大半夜的三楼上还亮着灯,被厚实的窗帘挡着,流露出暗黄的光,如同放了很久的老照片,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突然,两只手按在了窗户上,一顺的左手,隔得很远 保安瞪大了眼睛,一只两只三只视野里按在窗户上的手越来越多,最后停留在十四,全都是左手。 两腿哆嗦,脚上一片热意,他和狗子都吓尿了。 倏忽间,那些左手如出现时那般诡异地消失不见。 三楼主卧睡着李有福夫妻,李有福四十多岁了,但事业成功c妻妾和睦,看起来没什么不顺心的他保养又好,看着就和三十四五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差不多。他妻子掀开被子下了床,贤惠慈善的她不放心睡在隔壁的人,“有福,我去看看安妮,她晚上说肚子疼我不放心,去陪陪她。” 李有福微不可查地皱了眉,翻看着杂志的他很快放下了杂志,捏着额角笑着对妻子说:“真是麻烦你了。”声音中带着疲累。 妻子温婉地笑了,“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多照顾是应该的。你早点休息,我在安妮那儿多待一会儿陪她说说话。” “嗯。”看着妻子离开了卧室,李有福挂着笑容的脸沉了下来,心里面挥之不去的烦躁让他坐卧不安,索性站了起来,紧跟着出了房间。他没有开灯,借着墙壁上幽暗的壁灯摸索着到了地下室,拿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檀香的味道经久不散,黑暗中两根线香红色的光点如同野兽嗜血的双眸盯着李有福的一举一动。 李有福没有开灯,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房间的角落侧躺了下来,手温柔的摸着身侧的地面。当年轻时汲汲以求的一切变得唾手可得时,再面对它们反而觉得意兴阑珊,很想有个志同道合的人相濡以沫,但那个人,不见了 ··· 南洲大学老校区这儿有个大湖,三四年前学校在湖里面投了鱼苗,经过几年的生长,这些半散养的鱼已经长得老大,今天学校放水捞鱼,有经验的老渔民看着沉甸甸的渔网,好家伙,长得竟然这般大,平均都有一个小孩子那么长了。 经过一个白日的辛苦,一共捞出来一万多斤鱼,新老校区几万号学生免费吃一顿鱼都还有多。多出来的,校领导经过商议在学校门口摆摊便宜卖掉,得来的钱继续买鱼苗,几年后又有成鱼可以吃了。 姜元乘机买了一条十七八斤重的大青鱼,在昆吾居里养了一夜,第二天杀了做全鱼宴。 “大金绕着水盆转了一晚上,恨不得跳进去来个活杀哩。”巴掌大的小脸青白灰败的小满恹恹地坐在厨房里的长桌旁,伸手去够盘子里的酥皮花生,小老板做的可好吃了,晒干的花生剥出花生仁,在调好的鸡蛋面糊里面滚一圈,捞出来放到油锅里炸,外壳变得焦黄捞出来控油,吃起来是又香又脆还甜丝丝的。 因为火候掌握的好,每一粒酥皮花生都是金灿灿的颜色,去掉酥壳,里面的花生干脆,当零食c做下酒菜都是不错的选择。 “哎呦。”小满委屈地收回小手,“大金好凶,你都拍红我了。”被她捂着的小手上苍白一片,天知道她哪里看出了红。 大金拿出长辈的款儿教育小满,“当鬼了不能够吃太多,小心不消化。”阳间的食物直接食用,积攒多了会在鬼的身体中形成阳毒,时间长了会肠穿肚烂。“人死作鬼,鬼死作聻”,成了聻比魂飞魄散还可怕。 小满有分寸,从来不多吃,大金今儿个这么严格,哼,当然是小满揭他的短,身为“监督者”怎么可以掉面子,不过是条鱼是条鱼,好香啊。大金矜持地问:“姜元你在做什么?” 姜元暗笑,他说:“鱼头和鱼尾红烧,中间的鱼身我切了一段出来做成爆鱼片,其它的切成蝴蝶片做汤,鱼骨裹上面粉油炸后撒椒盐。现在就在油炸爆鱼片,我调了汁,炸好了在汁水里泡一会儿就可以吃了,甜咸香酥,你肯定喜欢。” “怎么不做鱼丸?”大金几个纵身跳到姜元的身边,有些失望地看着锅里面正在炖的鱼头鱼尾,咕咚咕咚的汤汁渐渐浓稠,他看到姜元泡了粉条,估计是要放进去的。 “你要吃?”姜元夹着鱼片的筷子停了停,“鱼丸做起来太麻烦了,你要是想吃,做汤的鱼片我就做成鱼丸了。” 大金蹲坐在灶台上一本正经地纠结,苦恼地低着头,两个都想吃。毛茸茸的尾巴无精打采地扫了几下,眼看着要扫到锅里面了,姜元连忙阻止,哄着这位祖宗,“今天做鱼丸来不及了,就吃我说的几样,等明天有空了我去菜市场转转,买条鱼回来专门做鱼丸。” 垂着的大脸蛋儿抬了起来,一双琥珀眼亮亮的充满了期待,他又要摆长辈的架子又要当姜元手艺的小迷弟,冰火两重天的情绪在毛脸上交替出现,姜元都帮他觉得累。恰好一盘爆鱼出来了,他端着盘子抱着猫,送到了桌子上,让他们慢慢吃,省得蹲在锅台旁边,掉了一锅的毛。 姜元还挺满意现在的生活,昆吾居里面样样都好,不说其它,吃喝绝对是最好的,无公害又富含灵气的瓜果蔬菜普通人可吃不到。他前两天给在南洲辖下县城的家里面寄了一堆自己种的东西,爹妈收到后立刻开了个南瓜做上了南瓜粥,打电话过来说那个粥啊,香出一整栋楼,多少人家打听着谁家的东西这么好味。 唯一让姜元有些忧虑的是,他的转正之路挺遥远,望向窗外,窗外田地相连,打眼望去看不见边,开荒以来他已经陆陆续续开出了十二亩地,却离真正昆吾居历代主人的住所还很遥远。还有各种书籍,看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姜元好歹算是个学霸,都已经有些疲劳地不想看了。 唉,感情上也是一团乱麻,上次面馆一别,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为了转正,当屹立三界的男子汉,姜元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希望烦躁的情绪随着呼出的浊气被带出身体。 姜元跟着外婆学习来的手艺不错,还未用昆吾居主人的身份征服员工们的心,却已经用美味的饭菜征服了他们的味蕾。 吃完了饭,脏的碗盘自有鬼役收拾,饱着肚子的诸位站起来走动走动消食就行。 电脑那儿传来一声熟悉的“叮咚”声,珠珠过去查看,十指在键盘上如飞一般打字,很快新的一单生意被敲定。 珠珠头也不抬地说:“菩提寺的熊本雄订购五十斤的花生。” “那就打包寄过去。”站着消食的姜元说了一声。 “不行,熊本雄付了加急件的钱,让今天一定要送过去。” 姜元:“”五十斤花生而已,有客人订购几百斤的呢,不是照样走物流。他抹了一把脸,困意跟着一起抹掉,“把花生称出来,我送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杀威棒2:熊本雄 昆吾居地里面出产的东西很得客人的喜欢,经常是几百斤几百斤的买,南瓜c冬瓜c西瓜之类的瓜类恨不得一车一车的发,送去的地方也是千奇百怪,某山上的大道观c某河边的城隍庙c某万里之遥的荒芜山寨c某千里之远的伶仃荒宅幸亏做鲜食物流的老板肯接单子,吃力不讨好地开着冷鲜车送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后来姜元知道,和昆吾居合作的这家物流公司老板是只鸿雁成精,手下云集各种鸟类,过来拿货看似平凡的年轻人说不定就是展翅一挥便千万里的飞禽。 有一阵子禽流感闹得最凶的时候,物流公司还歇业了一段时间,就怕大妖小怪路上送货时不小心感染了病毒。 姜元:一 一 出来地铁站,姜元拎着五十斤的花生坐上了公交车,还需要近一个小时才能够到菩提寺。车上的人不多,姜元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袋子放在脚边,跟着一起来的大金放在了一旁的空位置上,大金嫌弃座椅又硬又不舒服,大脑袋挤开了姜元放在腿上的手臂,以与圆滚滚的身材截然不同的灵巧速度爬上了姜元的腿。 姜元翘着二郎腿,大金不高兴地拍了拍,示意他把两条腿放平了,等姜元如了自己的愿,他打了个哈欠在姜元的腿上团成了一团,唯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照顾不到垂了下来,时不时晃悠两下。 坐在斜对面的小孩儿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大金,小手在空中抓着,嘴巴里说着:“猫,大猫猫。” 抱着他的年轻妈妈应和地点头,安抚着孩子不让他乱动。 姜元朝着小孩子笑了笑,孩子回应了个甜甜的笑容,好天真无辜的小孩儿,纯洁的仿佛一张白纸c不染尘埃。他手上无意识地抚摸着大金柔软的长毛,扭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是大片的麦田,麦田后是连绵的青山,山势起伏高低,会延伸入海,是南洲市最天然的屏障大青山。 千年古刹便在大青山的深处,据说山势拱卫形似莲花,在群山环绕间的菩提寺就处于莲花的花蕊处,享山中生机勃勃之气。百里外,大青山入海处有一道观与菩提寺遥遥相望,这一对望便有千年岁月。 南洲市内有一佛一道,市内的宗教气氛却并不浓郁,市民如祖辈们那般秉持着儒道的中庸思想,“有事烧香拜佛,无事不登三宝”,逢年过节往往能够看到南洲市的人去了菩提寺烧香,然后像是赶场一样又火速赶往道观。 一路行来,路边有虔诚的佛教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听口音绝大多数是外地人。 南洲市人不崇佛c道,却对这样虔诚之人相当尊敬。 公交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路两边是高大的林木,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地上落下斑斑点点,散碎的星子一般。山中温度较之于城市里要低很多,有山风徐徐而来,带着草木的香味,安静悠然,人就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在车后按响,车上迷瞪的人无不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原来是四五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一定要让公交车放慢了速度,让他们超车过去。 公交车司机是个好脾气,虽然有些弄不明白,林间路窄但足够两车并行,他开车并不占道,为什么后面的车队还要按响喇叭催促他让道? 山中多怪事,司机在这条线上干了几十年见得多了,索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让黑色车队先行。 车队擦着公交车往前开,公交车上的人看着它们议论纷纷,本来在母亲怀里面睡得香甜的小娃娃猛地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怎么哄都没有用。 在孩子的啼哭声中,车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突然有人小声地说:“黑色的车子上为什么挂着白幡?” 姜元沉默地看过去,车子黑如墨,反光镜上系着的苍白绸带被风带得猎猎作响。有许多许多大小不一的狗跟着车子飞快地跑着,狗瘦骨嶙峋,嘴巴大张,鲜红的舌头甩了出来,腥臭的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水迹看起来如同狞笑的鬼脸。 公交车内人多生气足,小娃娃的哭声在沉寂的山林中回荡,竟然吸引来了一两条跟车的大黑狗,用着浑浊的眼睛垂涎地看着车内。姜元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糯米,打开窗户撒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大黑狗的身上。如鬣狗的黑犬呜咽着向后退,缩着头c塌着腰c夹着尾巴,似在讨饶,但它们的眼睛流露的贪婪骗不了姜元的眼睛。 姜元再次拿出了一把糯米 大黑狗畏缩,远远的传来了狗叫声,两条黑狗狂奔着往前追赶。 “雕虫小技。”貌似睡着的大金打击姜元。 “有用就行。”糯米克阴物,姜元带在身边防身的,没有想到今天可以用上。 埋首于爪子底下的大饼脸上满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作为合格的“督促者”大金严肃地不多夸奖,免得夸多了飞上天。 停止不前的车上,又有人小声地说着:“不会是灵车吧?” 气氛越发的吓人,黑色车队已经看不见了,公交车依然一片死寂。坐在司机后面的大汉甩着大花臂骂骂咧咧,“不就是几辆黑色的车子,宾利的豪车都没有见过,真是没见识。哪里来的白布条子,大白天的吓唬鬼呢,司机快开车,赶着上山办事呢。” 大抵鬼怕凶人,花臂大汉阳气足,嘴巴里又骂骂咧咧地一通乱骂,反而驱散了公交车内的阴冷,大家纷纷活络了起来,小娃娃也不哭了,纷纷说起了指责胡说八道的两个人,大白天哪里来的鬼。 那两个人面上讪讪,在他人的七嘴八舌中了解到车队不过是普通的黑色车辆,怀疑自己眼花了。 司机发动了车子,接下来的路平安无事。 ··· 姜元是给叫做熊本雄的客人送花生的,送完了就准备走人,并不想在菩提寺多逗留,稍微多待一会儿,他回市里面的时间就晚了,想玩可以下次早些来。 熊本雄是姜元送货以来唯一一个留下联系方式的,拨通了电话号码,彩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电话,“喂,请问是熊本雄先生吗,我是昆吾居来送货的。” “稍微等一下,我让熊熊接电话。”一阵细碎的声音,手机很快易主,另一头传来了个粗犷烟嗓,“我就是熊本雄啊,麻烦你送到后山的灵囿来哟,我走不开哈。” “行,我马上送来。” 挂了电话,姜元准备蹲下来把滚圆的大金抱起来,谁想大金用肉呼呼的爪子推开了姜元的手,“我自己走,稍微运动运动。” 姜元耸肩,正好,二十多斤的分量抱一路,他会手残的。 菩提寺香火鼎盛,信徒游人众多,进入山门就是个金色大鼎,鼎内插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线香,香烟袅袅,氤氲出千年古寺的沉浮沧桑。 寺内需要几人才可以合抱的大树很多,树冠在地上交织出浓阴,给游人提供了歇脚的地方。走过正殿c偏殿,进入侧门沿着向上的阶梯一直爬行,约莫一刻钟能够见到一条向下的小路,岔路口竖着一块指示牌,往下走便是灵囿。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灵囿便是周文王圈养珍禽异兽的地方。寺中借以取名,大概是想赞美养了十多年的大黑熊是灵兽?不知道具体哪年哪月,菩提寺后山来了一头高大的黑熊在竹林间晃荡,它也不干什么就是赖在这儿不走了,仿佛是要学南海观音座下的黑熊精那样,在观音大士的道场里当个守山人不对,是守山的妖。 不过看现在大和尚们专门给他修建了豪华的园子,种上了结满瓜果的树木,按上了采蜜的山蜂,还有专人伺候这哪里是来守林子当苦力的,明明是来当大爷的啊。 这样的好吃懒做,怎么就不被菩提寺嫌弃。 “爸爸看熊熊动了!” “哇,好可爱,好想抱抱。” “呜呜,妈妈,我不想回家,我想和熊熊在一起。” “” 好吧,总有人欣赏大黑熊的懒散。 站在高高的围墙外,里面沿着一条沿着围墙的长沟后头就是熊本雄的家了,地方很大,足足有两亩地,还有一个超大的c现代化的房子提供住宿。胸前有一弯月牙儿的熊本雄晾着肚皮睡在一棵桃树下,树上是尚未成熟的桃子,却已经隐隐有了桃香。 姜元在一众小孩之间,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麻布袋,对着熊本雄展出了昆吾居特有的快递单,“熊熊。”他的喊声并不突兀,因为多的是人喊着熊本雄的小名。 树下小山似的大黑熊懒洋洋地撩开了眼皮,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过了不到一分钟,有个小和尚跑了过来,对着姜元合十行礼,气还没有喘匀呢就着急地说:“檀越请随我来,熊老师在后屋里等着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杀威棒3:妻妾和美 菩提寺正殿供奉的是观音大士,后山便种了大片的竹林,竹海滔滔,清风送来,有阵阵声响。不过对于吃货来说,竹林更像是个大宝库,各种珍馐美味尽在其中,竹笋c竹荪c竹蛋等等,菩提寺做的玉兰片可是一绝,来了这儿肯定要带些回去的。 “玉兰片还是立春前的含苞笋做的宝尖最好,味道丰腴肥美,用来炒肉片,比肉还要好吃。”粗犷的烟嗓砸吧着嘴巴,沉浸在美食中,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吃食上就是要吃的精细,同样的食材要吃就吃最好的。就说这玉兰片,我说的宝尖最好,后头节气做的冬片c桃片c春花,味道也不错,但和宝尖比起来就是差了些什么” 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和尚推开了门,领着姜元往里面走,“熊老师就在里头,请先生随我来。”小家伙来找姜元之前估计在收拾菜,裤腿挽着,露出细细的小腿上沾着水渍,还有一片小小的青菜叶子。光头上毛刺刺的,长着短短的头发,要不是身上青灰色的短褂僧衣,看起来和放假在家的小学生一样。 姜元逗他,“暑假作业做好了吗?” 走在前头的小和尚愣住,估计是没有想到姜元会问起这个,呆呆地说:“小学毕业了啊,没有作业。”说完了,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光脑袋,“不过师父给我找了个家教,每天都要网上授课一小时,让我提前学习初中课程,不然初中开学了跟不上,好烦哦。” 小孩子苦恼哟,就是如此的简单。 姜元爱莫能助,耸了耸肩膀,“没办法,谁让我们这儿是教育大市呢,补习蔚然成风。哇,好家伙!” 小和尚领着姜元一路走到了后面的饲养区,刚刚又用钥匙打开门走进了高高围墙围着的后院,现在绕过两三棵树,姜元赫然看到一头高大的黑熊人般坐在地上,靠着一棵独个伶仃的樱花树,树的阴影正好覆盖住了大黑熊,晒不到半点儿刺目的阳光。 “熊老师。”小和尚哒哒哒地走了过去,给姜元介绍大黑熊就是订货的熊老师,外面院子里的熊熊是熊老师放的替身,熊老师被人围观的烦了,就会放出替身偷懒。 圆头圆脑,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大黑熊口吐人言,和姜元打了招呼之后继续说着自己那套吃的理论。樱花树不远处的菜地里,有个中年和尚挽着袖子c裤腿,戴着斗笠正在地里面摘青红二色的长条青椒。 姜元认识那个和尚,正是来昆吾居买纳魂袋的那位了然师傅。了然师傅直起身,恰好看到了姜元,随和亲切地打着招呼,“姜先生。”了然的心情显然很好,笑容灿烂,眼角的皱纹看起来都舒展了许多。 “了然师傅好。瞧您气色比上次见时好很多呀,人逢喜事精神爽,了然师父肯定是遇到了大好事儿。”姜元走上前,把装着花生的麻布袋放在了大黑熊的身边,“熊先生你的快递,请签收。” 熊本雄立刻兴奋地搓着大爪子,“太好了,有小二十年没有吃过昆吾居里面的东西了,唔,好想念呀。”他伸出爪子,用锐利的指甲在快递单上画了几下写上了名字,见姜元把快递单撕了,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裹,露出里面洗得白净c晒得干爽的生花生。 昆吾居的花生是当地种,两粒红的小花生,颗粒不是很大,却很饱满,出油率不高,所以不用来榨油,而是炒个下酒菜c做个小炒货等,味道很是香脆。别看熊本雄爪子大而粗笨,剥起花生来非常灵巧,不过眨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多出了一堆花生壳,而他的大爪爪上多了一小把花生米,他万分不舍地分给了小和尚几颗,小和尚嘟嘟嘴,“小气熊,生的有什么好吃嘛!” 闻言熊本雄在小和尚脑袋上扑棱了几下,撸得小和尚大叫着推开了熊爪子往菜地里跑,继续摘菜去洗。熊本雄手上一空,乐呵呵地笑了笑,顺势将另一只手上的花生仁给走来的了然,“尝尝,生着吃才香,有花生的原味。” “好。”了然接过了花生送入口中,平和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洋洋喜气,他对姜元说:“多年未见的故人即将见面,心情激动,难免就带在了脸上。” “恭喜恭喜啊。”能够使平和的了然师父如此激动,这故人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 送完了货,姜元便要离开,他想去前广场那边的特产店那儿买些寺里做的玉兰片,带回家泡开了用来和红烧肉同煮,笋里面的纤维吸收了肉汁,挑着嫩尖儿的部分吃,味道比肉还要好。 看似对外人毫不在乎的熊本雄突然说:“让了然陪着你去大厨房那边买,外面店里面的玉兰片货都不行,吃着和普通的笋干没多大区别。大厨房那儿可藏着好货,没有宝尖,冬片c桃片也行。” 姜元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然师父走这一趟了。” “要的要的,昆吾居的主人来了菩提寺,我们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嘛。”熊本雄出乎预料地坚持。 了然是个随和的人,听了熊本雄的话,有着柔柔笑意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异色,他垂下头,视线恰好与大金对上,大金勾着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了然说:“我进去换身衣服带姜先生过去,熊熊说的对,特产店是外包给他人做的,卖的玉兰片多用老笋,吃起来口感粗糙,不比寺里面专门做的好。” 对于吃货来说,有更好的食材就在眼前,错过就太可惜了。姜元不好意思地道谢,“真是太麻烦了。” 剥着花生的熊本雄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等了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姜元走出院子后,一声饱含无奈的哀叹随着风传来,姜元回头去看,高大的院墙挡住了视线,憨态可掬的大熊c伶仃生长的樱花树c忙碌的小和尚都看不见了。 ··· 身为寺中人,了然知道怎么避开大多数人群去大厨房。一路上,两个不熟悉的人话题却没有断过,通过交谈,姜元知道了然今年已过不惑之年,出家之前是南洲大学计算机学院的讲师,是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当老师的,可谓是品学兼优c前途光明,在十四年前突然就看破红尘出家了。 “我出家多年看过许多佛家典籍,但却参不透人世伦常,看不破生离死别。”两人行走于湖边时,看着一池为了丁点儿鱼食就争先恐后抢夺的锦鲤,了然双手合十念道:“若诸有情贪欲c瞋恚c愚痴c忿恨等皆悉炽盛,恼乱身心,常不安乐。至心称名念诵归敬供养地藏菩萨摩诃萨,一切皆得离贪欲等,身心安乐。” 许多游人c信徒并不知道,菩提寺不对外开放的后殿供奉着地藏菩萨,寺名菩提便来自于“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姜元没有宏伟愿望,也不愿意看透滚滚红尘,当个凡俗之内的有能力护卫家人的人物便可以。“出家在家,不都身在红尘万丈中,哪里需要看破,不过求个心静罢了。” 了然浅笑,笑容中竟然带着凄然和痛恨,他悠悠地说:“是啊。” 姜元定睛细看,了然的笑容平和沉静,并未杂糅任何情绪,大概是眼花看错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过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不需要探究他人的隐私。姜元转头看向湖边不远处的建筑,很端正的佛家建筑,估计是寺院内的禅房,“咦?”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地在窗户中来回找寻着熟悉的身影,就在刚刚一刹那他竟然看到了方晟言。 戴着眼镜,无框圆形的镜片,穿着惯常穿的黑色西装,敞开衣襟,露出里面铁灰色的丝质衬衣,惊鸿一瞥间,姜元觉得那人斯文又儒雅,却又藏着深深的秘密。 难道是太想念出现的幻觉? 不过二十来米远,他年轻视力好,仔细盯着窗户却遍寻不着,姜元只能够归结于此了。 “前面的房子住着谁啊?”姜元问。 了然回答:“那边是方丈的禅房,今日听说方丈有客人,好像是李姓一家找方丈解惑。” “哦哦。”明确了客人,那就不是老男人了。自己眼花了,唉,姜元在心里面叹气,有些遗憾啊。 了然领着姜元去了大厨房,找了那边的管事买了一大包今年新做的宝尖。管事看在了然的面子上,还传授了几招素炒玉兰片的法子,保证比用荤菜做的还要好吃。大抵吃货之间是惺惺相惜的,姜元和管事聊了几句于吃食一道竟然意外的投契,走的时候管事还舍不得上了,硬是从坛子里捞出了一些他做的酸笋给了姜元,说让姜元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连手艺带拿的,姜元厚脸皮都有些吃不住,“我回去了给你寄我自己种的花生c土豆c南瓜,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胜在是我自己种的,又新鲜又好吃。” “好好。”管事觉得这个小友交的爽快,索性又给了几块豆腐。 姜元离开时,可谓是满载而归。 告别了管事,姜元转身看到月亮门那儿,了然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女人姿容甚美,顾盼多情,时不时带着爱意地轻抚小腹。 等姜元走过去,那女人走远了,和远处貌似是两姐弟的男女汇合,那弟弟应当是女人的丈夫吧,轻声地对女人说了什么,而那其貌不扬却温婉贤惠的姐姐挽住了女人的手臂,扶着女人慢慢地走。 了然望着那和谐的一家,嘴角渐渐勾起嘲讽的弧度,哂笑地说:“妻妾和美,羡煞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杀威棒4:山中避雨(捉虫) 妻妾和美? 多新鲜的词儿,封建王朝没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来这一套。 姜元满脑子不可思议。 了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语气平和地说:“那男人是李有福,南洲市知名企业家,两年前大学百年校庆时还在庆典上做过讲话。” 难怪觉得眼熟。姜元恍然,经过了然提点,他想起来了,校庆上远远地见过一面,四十多岁却如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般,活力与魅力兼备,当场就吸引了很多小女生的目光,听他在讲台上说话,绝对是大叔控的福音。 唯一与成功人士不搭的便是,名字土了点儿,李有福听起来和土财主似的。 “那妻妾和美是什么意思?”姜元难得八卦了一回,但了然迈步向前,往李有福去了,他看到李有福见到了然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后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那般热情地聊了起来。 现在要了解一些成功人士的八卦哪里需要口耳相传,拿出手机输入一下名字,搜索引擎就会将海量的信息送来。但这位李有福先生风评极佳,能够找到的是与发妻伉俪情深c举案齐眉,仅有的几个花边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拉着当背景炒作的。 “藏得很好的,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姜元扭头,好奇地问:“你知道?” 大厨房的管事点头,凑到了姜元身边小声叨叨,“李有福看着正派,那都是假的,做给人看的,哪个正派人会在外面养十七八个小情人的。嘿嘿,听说那方便特别强,男人嘛,你懂的。” 姜元:“大和尚你懂很多吗!” “阿弥陀佛,我乃出家人,六根清净,懂什么?”管事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随后更加猥琐地说:“孽根功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撒出去的子儿一个结果的都没有,他们两夫妻为了有孩子每年都过来抢头香,给寺里面捐了很多香油钱。” 姜元(⊙﹏⊙) 管事的口气,李有福就是大肥羊c冤大头。 “现在好喽,安妮的肚子里终于有了个宝贝疙瘩,为了这块肉,李家夫妻能不当心着。说来也奇怪,李有福他老婆竟然一点儿都不妒忌,待每一个小情人都很好,过年的时候带来烧香的,要是在古代肯定是标准的大妇。不过,现在嘛,啧啧”管事拍拍手,说完了八卦之后还很痛心地做西子捧心状,“安妮可是我的女神啊,她息影的时候我还难过了好几天,没有想到给人做小三去了。唉,女神梦碎。” 管事摇着头进去了,徒留姜元三观破碎。博物馆送货那日,前呼后拥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可不就是影后安妮,五六年前霸占大小荧屏的媚娃,胡玫莉还说姜元是看着安妮的作品长大的呢。 姜元是要赶着回家的人,就不多耽误了,准备过去和了然说一声就走。 走近了听到了然说:“家中连连出现怪事可不能不放在心上,会影响到一家老小的气运,对有身孕之人更是有碍,惊扰到胎儿就不好了。” “就是怕对家庭有影响c心里面不安我才上山来的,和方丈大师聊过之后心中安定了许多,还请了一尊开过光的佛像回去,可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李有福揉着酸疼的肩膀,苦恼地说:“方丈指点过方位,可我于玄学一道并不精通,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是无从下手。” 了然一反常态,竟然主动将事情揽在了身上,“我于此道略懂一二,可以随你回去帮你安置佛像,还顺道看看房子的风水,也许是老宅住久碍到了什么,舍些钱财请它们走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我可以找其他” 李有福想要拒绝,看起来比他大十岁不止的妻子温柔地劝说:“旁人咱们还信不过,就让老师来吧,知根知底的更加放心。” 妻子目光轻柔地落在了安妮未见任何起伏的肚子上,“为了我们的孩子,再小心也没有坏处。” 安妮摸着肚子羞涩又不安地抿唇笑了笑,不愧是当年横霸荧屏的女神,太美了。 “好。”李有福最后答应了。 姜元在一旁看的咋舌不已,好怪异的家庭相处方式。 “了然师父,那我先走了。”姜元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挡,找到了然说了一声。 “这是老师的小友吧,反正我们也正要下山,可以坐车一起回去。”李有福有乐善好施c兼济天下之名,每年做慈善都是千万起步,名下关爱贫困失学儿童的基金更是年年被评为优秀。 姜元笑了笑,“不”脚边大金软软地叫了一声,他立马改口,“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李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有福朗笑,观相貌就是个关爱年轻人的有志之士,哪里看得出来私德有问题,“助人为善,我辈应当做的。” 前呼后拥的佣人保镖将李家人围得团团转,姜元就跟在后头,耳边似有狗“呜呜”的叫声,左右看着,去往停车场的夹道内看不见一个动物。路的两边种有翠竹,斜阳下,翠竹参差的黑影落在地上,似狗牙交错。风动影动,却动的奇怪,影子像是要挣脱了实物的束缚扑到李家人的身上。 姜元一脚踩在了影子上,影子黏在了脚底,要跟着抬起的脚离开地面。 “有趣。”姜元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脚的影子,笑着说了一声。 “汪~”小狗稚嫩的叫声。 姜元再抬脚,那小小的一团影子不跟着了。 他抬头望向李家人那儿,每个人脚上或多或少地被影子缠着。唯独李有福,他踩的地方,影子畏惧地退缩。 一切看起来不过是风动影动,佛门清净地,哪里来的怪事。 到了停车场,一排豪车看起来再如何的低调,汇聚在一块儿后视觉感受上依然冲击,是姜元来时路上见到的车队。 稳重低调的黑车沉默的行驶在山道上,姜元抱着大金有心和车上的人搭搭话,但那些保镖寡言少语,魁梧结实的身体上裹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不像是保镖,更像是电影里面混黑的。 姜元又不是话痨,不说话不会死,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帛书,展开后开始看书,一本文词拗口的古代典籍他硬是看了三分之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佩服自己。 哗啦啦—— 天幕之上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暴雨倾泻而下,重重地砸在了车子上,坐于车上的人不由地看向车顶。雨水又大又猛,雨刮器根本就来不及扫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太危险了。 车速下降,开了不到十分钟陆续停了下来,原来前面的路被一棵倒伏的大树挡住了,无法通行。这条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挡住之后谁都别想下山。 车上的对讲机响起了李有福的声音,“旁边有一条岔路开往农家乐,一刻钟的路程,大家跟上。” 姜元扭头看向窗外,厚厚的雨帘挡着,外面的景色已经高糊成一片,他无意识地撸着猫,半开玩笑地说:“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么一条岔路?” 本以为没有回答,坐在他旁边的大汉却开口了,“大青山里面大大小小的寺庙c农家乐c休闲山庄多的是,主干道上的岔路极多,哪里是你记得过来的。” “哦,大概是这样吧。”姜元心中不安,总觉得开上去的车就开不下来了,大概是多虑了吧。 风雨下,人就变得特别压抑,会不安地看着四周,随着天渐渐黑了,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来自于祖先对黑暗的恐惧慢慢侵蚀内心,铁打的汉子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之地也惶恐了起来,特别是联想到主家连连发生的怪事 坐在姜元身边的大汉压着声音说:“李先生家里面出现鬼影的事情是真的吗?” “别瞎说。”开车的大概是他们这一队的头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姜元,“想想工作手册。” 大汉嘟囔,“不非议雇主家,可这事儿也太t邪门了,半夜窗户上出现的鬼手c院子里狂奔的野狗c床边有口水滴答的声音c李先生总是觉得自己被棍子打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找上门来了。” “闭嘴!”领头的呵斥了一声,大汉彻底闭嘴。 说好的一刻钟的路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看到了风雨中的朴素民宅,孤零零地待在山坳处,看起来风大些就会散架。进入农家乐的范围,风雨骤然变小,一行人这才没有太狼狈地跑到了屋檐下。保镖队长上前敲门,“有人吗,店里面有人吗?” 叫了半天没有反应,保镖准备强硬破门,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张脸,吓所有人一跳。店老板脸上皮肉像是高温下融化的雪糕,五官就是雪糕上面的点缀跟着一同向下滑动,离开了本该待着的位置,耷拉的眼皮掀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冒雨而来的人,他应当是不习惯说话,破风箱拉动的声音磕磕巴巴,“你们要干嘛?” 队长稳了稳心神,“我们要住店避雨,麻烦店家准备干净的房间。” “进来。”店家扫视了一圈,彻底推开门露出健硕的身体,转身在前面带路,“进来吧。” 姜元落在最后头,和了然在一起,进到室内之后没有先看环境,而是风似的冲到了一个人面前,“你怎么在这里?关心我就说嘛,偷偷摸摸跟着。” 持一酒壶正在倒酒的方晟言轻笑,“我只是进来避雨。” “切,你就装吧。”姜元挤着坐到了方晟言身边,一张小方凳坐两个大男人别扭,不过他乐意,“神神秘秘地隐藏身份不告诉我,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方晟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杀威棒5:李家的困局 姜元正缠着方晟言说话呢, 煞风景的人出现, 李有福先是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 揉揉眼睛确定了眼前人是谁之后快步走了过来, 故作潇洒暗含奉承地喊了一声,“方总,今天在风雨中同歇一家农家乐, 真是缘分。上次在慈善活动上见了你一面,挂念至今啊, 世界上竟然有您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 我回家就想着能够再见一次就好了, 没有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我车里有几瓶上好的红酒, 方总给个面子,今日李某与您喝一杯可好?” 方晟言举止是一贯的温润端方c矜贵优雅,旁人看了还以为和李有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呢, 而实际上, 他漫不经心地说:“幸会。” 坐于一旁的姜元眼睛闪过笑意, 他敢保证方晟言连李有福是谁都不知道,就像是他之前说的, 老男人就知道装,明明很不耐烦却还是谦谦君子地不赶人,套了一层壳子就是累。 李有福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是靠着胡搅蛮缠来的,但脸皮肯定要厚, 舍得下面子当块会拿捏分寸的狗皮膏药才能够成功。得到两个字的回应就受宠若惊, 他恭维地说:“听说方总是鉴赏好酒的行家, 今天那几瓶红酒真是走运了,能够让您看上一眼。”他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去拿了红酒过来,拍卖会上百万一瓶的红酒李有福接过来毫不怜惜地放在了桌子上,“我这就开了让方总您尝尝。” 有价无市的好酒啊,就这么打开,李有福心里面肉疼的颤了颤。能够买来,李有福可是用了很多门路,不过本来就是准备托人送给方晟言,现在自己亲手奉上,那小家子气的舍不得立刻被激动取代,一旦得到了方氏集团老总的青眼,指头缝里溜出来一点点就够他再买几十瓶几百瓶这样的酒了。 方晟言将手上拿着的酒盏送到了姜元的面前,放下酒盏之后抬起手微微摆动了两下,“不用,好酒在这儿打开可惜了。” “对对,方总说的甚是,我一个俗人就是想的不够周到,白瞎了好酒了。”李有福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那酒我就放在这儿了,方总有空了就尝尝,那是它们的福气。我家还有那么些人要安排,没法在这儿陪着方总,实在是我的不是,等回到市里面一定设宴赔罪。” 方晟言神情淡漠,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酒盏,阻止姜元继续喝,只有面对姜元时,他眼中的笑意才是真实的,“只是让你喝一口暖暖身,没有让你当醉鬼。” 姜元恋恋不舍地把天青色的酒盏放下,里面一颗盐渍的梅子在淡黄的酒水里微微晃悠。 看到这一幕,李有福心里面直呼自己走眼了,没有想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年轻竟然和方总认识,还好在寺里面随口说了一声让搭车一起走,不然就错过了大好的机会。他也不在这儿碍眼了,笑着说了一声便离开。 等讨人厌的李有福走了,姜元才意犹未尽地问:“什么酒,怪好喝的?” “梅子酒,喝一口好驱寒。”方晟言站起来要走,被姜元一把拽住,用力地拽坐了下来,天底下也就姜元敢这么做了。 姜元又往方晟言身边挤了挤,“我们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想我不?你肯定有十年里的记忆,知道我是谁,不然一次两次巴巴地过来干什么,闲得发慌啊!你藏了那么多秘密,还是个来去自如的高人,唉,想瞒着我肯定很容易喽。” 姜元无奈地耸肩,自我安慰般地说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是赖定你了。都这个点了,肚子饿,我给你做好吃的,以前不对,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十年,我经常给你做好吃的。等着,我在菩提寺拿了一些玉兰片,正好可以做一餐美味。” 玉兰片要泡发,哪里来得及做晚饭,泡好了宵夜都赶不上。何况乱糟糟的也不是很适合做晚饭,李家分配的房间,农家乐里头最好的房间理所当然给了方晟言,李有福还体贴地将方晟言隔壁的房间给了姜元,算不算成人之美? 李有福那个小情人安妮下雨后就说肚子隐隐的不舒服,来到了农家乐就去了卧室休息,还抓着李有福的袖子不让他走。 “福哥哥陪陪我嘛,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安妮三十多岁正当时的年纪,犹如枝头饱满的水蜜桃,撒娇时汁多水甜,媚眼如丝,成熟的韵味哪里是小年轻能够比的。李有福身边美女如过江之鲫,安妮能够胜出并且住进了李家大宅,肚子里的这团肉起了关键性作用外,她本人的魅力不可忽视。 总是觉得身上肌肉疼的李有福顺势在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不适地按着肩膀,坐下来好像舒服了许多。他轻柔地摸着安妮的小腹,“乖孩子要健健康康长大呀,爸爸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手下的小腹平坦如初,他不高兴地皱眉,“你怎么搞的,肚子上一点肉都没有,你不好好吃饭,孩子怎么能够得到充足的营养。” 安妮被摸的有一瞬间的僵硬,闻言她娇笑地说:“才一个多月点儿呢,哪里长那么快,姐姐给我准备的好吃的我丁点儿都舍不得浪费,为了我们的孩子自然好好休养的。就是我自己不争气,吃什么都会吐出来,亏了我们的孩子。” 肚子里的东西仿佛蠕动了一下,安妮的脸色更加苍白,不安地抱着李有福的手,“福哥哥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李有福掩去眼中的不耐烦,笑着说:“我还成了你的灵丹妙药不成。” “那当然是。”安妮依偎在李有福的怀里,蹭开了李有福的衣领,一枚翠色的玉佩露了出来,那绿色如绵密的青青森林又似沉静的碧波湖水,引得安妮摸了上去,“哥哥你把玉佩给我吧,有了它就像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李有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推开了安妮,神色不豫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放置,系好了衣扣之后还不放心地在上面按了按,确定一切安好之后才展露出几许笑意,“你好好休息,等吃饭了喊你。” 趴在简陋泛着潮意的大床上,安妮笑得甜美,“嗯,知道了呢福哥哥。”好似对先前被推开的事情毫不在意。 看着穿着柔软丝质睡衣c酥胸半露的安妮,李有福没有半点赏心悦目,他倒抽一口气凉气,竟然有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浮现在安妮的脸上。惊骇地后退一步,李有福用力闭上眼睛后睁开,哪里有那张姿容平平c文质彬彬的脸,躺在床上的依然是天下尤物。房间里李有福不想再待,总觉得身上钝钝的疼更重,什么都没有说加快了步子离开,似在逃离着什么。 他的身后安妮收起了脸上的娇笑,看着自己的肚子,没有期待,尽是恐惧和不安。 ··· 山野间的农家乐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三层的房子,中间是个通顶的大厅,四面围着走廊,看起来像是个“回”字,人居其中又像是个大大的“困”。大厅的中央摆着一张厚重的长条桌,客人全都在这儿吃饭。据鬼面的店老板说,他这儿生意不好,伙计全辞职不干了,整个店里面就他一个人撑着,做饭手艺不行,要吃好的就要自己做。 厨房在一楼,姜元去看过了,普通的家庭式厨房内锅灶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蜘蛛在其间搭着大网,几只倒霉的苍蝇被蛛丝裹成了茧子挂在网上,处处透着不安和不祥。 李家的佣人抱怨着设施的简陋,其中一个打开了冰箱,一股恶臭瞬间布满了整个厨房,里面一个几近腐烂的猪头堂而皇之的摆在最最中间,眼珠子滑落了出来。无数的苍蝇围着猪头飞舞着,姜元头一次觉得视力太好是个错误,上面爬满的蛆虫他竟然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太恶心了。 在佣人惊呼和咒骂声中,姜元把在柜里面找到的未拆封的卡磁炉和雪平锅拿走,在外头拆掉了包装,准备拿到门外的井水那边去洗。来时的路上他已经观察过地形,农家乐在山坳内,三面有山,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进入这边就和房子的构造一样,是个困。 不过风景不错,青山绿水相依相伴,根据看过的相书里面说,是个福泽后人的埋骨之地,但于活人来说,那就不是很好了,一旦发生泥石流呵呵,还是不要想太多,脑补过了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门口有井,井边有桶,姜元在乡下用过,知道怎么使巧劲儿把水打上来。 正要把水桶扔下去,高大却佝偻着背的客店主人从身边经过,如破铜烂铁相互碰撞的粗哑声音响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用井水,太脏了。” “那我要用水怎么办?”姜元放下水桶问。 “不远处的小河是山上下来的泉水,干净。” 姜元点头,“多谢。”他看着店主的背影,粗厚的背几乎要折断了与地面平齐,好几次店主的手就要碰到了地,就像不喜欢双腿行走,必须四肢着地才有安全感。 趁着雨小,姜元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光亮调节到最大,去河边打水,不过一二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水质清澈,喝了一口,还带着山泉水的清甜,店主果然说的不错。 洗干净雪平锅,打了整锅的水正要走的姜元听到对岸的树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戒备地看着,脚步后移随时准备跑路。一只大肥猫挣扎着从漆黑的林子里跑了出来,“累死我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大金进入农家乐不久就跑了没影,这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神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姜元才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测。这不,大金还出去打猎了,抓到了两只瘦条条的小公鸡,“为啥不是野鸡?” “我怎么知道!”大金就负责抓,只要能吃就行。“快洗干净回去做,饿死了,这个鬼地方能够找到两只鸡就不错了。屋子里到处都臭臭的,要不是给你实际操练的机会,我根本不会待上一分钟。” “实际操练?”姜元熟练地杀鸡,小公鸡估计是从农家乐的鸡舍里逃出来的,瘦巴巴没有几两肉,“就我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实际操作,又不会什么高深的功法。” “呃”大金语塞,心虚地缩着自己的肚子,“那啥今天就当长见识了,等回去后我把心法给你,昆吾居的主人怎么可以是个弱鸡。” “好,你给了我就好好练。”姜元手脚干净利索,两只鸡被放干净了血,还让大金用法力烧了几锅热水去毛,等所有弄好不过半小时的功夫。 拎着鸡回去,李家佣人那边还一团乱,姜元在大金的抗议声中分了一只鸡,还好心地说井水不要用。 拿了鸡的佣人满口答应了,但过不了多久姜元就看到他打了井水上来。 提醒已经尽到本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剩下的姜元管不着。 鸡块清炖,等鸡汤差不多出来了又放上几片从寺里面带来的酸笋增味,虽无齐全的调味品和上好的配菜,一锅酸笋炖鸡汤依然让姜元胃口大开,因为是和方晟言一起吃的啊。 姜元和方晟言没有下去与李家同吃,而是在三楼吃饭。方晟言的房间已经是整个农家乐最好的,大床房c独立卫浴,还有一个大阳台,通风敞亮,虽然小,但旅店该有的都有了。 喝了一碗清汤,姜元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这要是有米饭就好了,酸笋真是开胃。放下汤碗他就看到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碗压平的米饭,不是堆尖的,姜元也算是了解过一些老习俗的人,知道饭店里堆得冒尖的米饭做法其实并不合适,在老早堆尖的饭是用来插香上供,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不过后来不讲究这些,很多老里老早的规矩没有几个遵守。 拿起了饭碗,未尝已经有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颗颗饱满c粒粒分明的饭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绿色,“这是什么饭?” “碧粳米,味道浓香。”提供主食的方晟言优雅地喝着汤,细细的品味着,朴实无华c制作简陋的汤被他喝出了琼浆玉液之感。 姜元尝了一口,眉毛飞起,“好好吃。”香c糯,还有点点弹牙,咀嚼后米饭特有的甜香更加分明。 桌子上啃着鸡腿的大金狐疑地看着方晟言,姜元是个大傻缺对男人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但他大金却不会有任何松懈。可是放出神识探查了半天,大金尾巴上的毛微微地炸开,男人平凡的就像是个普通人,探查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怎么可能? 大金眉头皱起,琥珀眼定定地落在男人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三界能够在他面前深不可测的大能就那么几个,一个巴掌就可以数得出来,难道是他们中的一个? 大金往后面退了退,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姜元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们中的一位青眼,昆吾居的前任那么好,都与他们搭不上话。 “大金你再挪动碗,就要掉地上了。”姜元看大金好一会儿了,又是摇头又是皱眉,最后开始不断地带着碗往桌边挪,跟中邪似的。 “嗷呜”大金一个不稳,掉下了桌子。晃着头,灰头土脸地再一次上桌,大金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专注地继续啃鸡腿。 “怪怪的。”姜元嘟囔。 叩叩—— 传来了敲门声,姜元轻快地起身去开门看到了李有福在外面,他身边站着个佣人手上捧着个托盘,托盘上两碗冒尖的米饭。姜元的视线擦过李有福的肩头落到了长桌边,高大的店主不甚熟练地拿着小小的饭勺守着电饭锅沉默地盛着饭,从他手里面出来的饭每一碗都堆得那样高c那样尖 李有福有心要进到房间里和方晟言说话,但是姜元把着门不走开,他也不恼,笑呵呵地从佣人手中拿过了托盘,“送两碗饭过来,楼下也没有什么菜的,就不献丑端上来了。” 姜元淡笑着拒绝,“谢谢李老板,我们有主食了。” 李有福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房门,姜元就跟防贼似的,门就开了露出脸的一条缝,门里面是什么情况,什么都看不见。 米饭什么样子端上去又什么样子端下来,李有福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到别人就不会动筷子。桌子上就几道菜,最大的菜还是姜元提供的小公鸡做的鸡汤,李有福见了就想到姜元,心里面来气,鸡汤碰都没有碰。 李有福妻子笃信佛教,常年茹素,缺少油水的情况下,把自己吃成了个迟暮的老太太,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明明是李有福的同龄人,看着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至于小情人安妮,孕吐的厉害,闻到鸡汤味就开始干呕。 一碗好好的鸡汤主家一口没有动,全给了保镖和佣人吃了。 了然守着一碗饭转动着手上的十八子,昏暗的灯光从高高的房顶上打下来,睫毛在了然的脸上投下了晦涩不明的暗影,转动的十八子上,佛头上狰狞的饕餮仿佛咧开了嘴,无声地笑着。 ··· 吃完了饭干什么? 当然是睡觉啊。 “饱暖思淫(欲)”,古人都总结好了,身为个普通的小凡人理所当然是要遵守的,姜元是乖宝宝,听话的,吃饱了就打瞌睡,扑到床上就不想下来。把被子往身上裹了一圈,闻着上面太阳的气息,觉得蚕丝被又软又干爽,还有着草木清新的香气。 傻子才看不出来,被子压根就不是农家乐里的。 姜元去分给自己的房间看过,被子就是普通的棉花被,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盖过了,还是下雨沾上了水汽,潮湿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霉味,就像是锁在潮湿的柜子里放了整整一个黄梅雨季的那种。 上辈子睡过桥洞c躺过马路c窝过小公园,还在贫民窟里蜗居过的姜元不是个娇气的人,但能挑剔的时候绝对给自己准备最好的,重活一世怎么也不想委屈自己。 “啊!”姜元喊了一声,算是通知,眼睛一闭,“我累了,睡了。” 沾了水的牛仔裤已经被姜元蹬掉,上身的t恤闭着眼睛给脱了,团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和被嫌弃的牛仔裤一个待遇。姜元趴在深蓝色被套的蚕丝被上,浑身上下就一条黑色的内裤裹着挺翘圆润的屁股,他有着光滑细腻的皮肤,不是女生追求的那种白到发光,而是健康的白皙,被深色的被罩衬得更加莹润。姜元看着不是很壮实,脱掉衣服却有薄薄的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很精致。 腰柔韧而细,一双腿笔直修长。 方晟言从浴室时就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理智让他转身离开,不能够有更深入的纠葛,但是感情驱使他坐到了床上,定定地看着姜元的背。短短十年的相处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留下的印记竟然如此深刻,一次又一次接近次又一次地注视,自己变得变得不像是自己。 幽幽一声叹息,方晟言靠坐在床上,平湖静水一般浩广深邃的双眸中情绪逐渐沉淀,谁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楼上睡了,楼下却还醒着。 好的大床房太少,三楼给了方晟言,二楼住着叶敏敏,一楼是安妮。 二楼李有福妻子叶敏敏对着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的纹路加深了c两颊的皮肉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开始下坠,年轻时清亮的双眼爬上了红血丝变得浑浊。 她老了,比不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小浪蹄子。 佣人小梅给她梳理着长发,与日渐苍老的面容不同个,她的秀发如云c乌黑亮丽,齐腰的长发不打结不开叉,柔顺得如同最上等的绸缎,令二十岁出头的小梅羡慕不已。 “叶姐你头发真好。”叶敏敏人好,贤惠温和又端庄,在李家工作的佣人都喜欢亲近她。 叶敏敏抓过自己的头发,微笑着说:“饮食上少吃荤腥,洗完头发之后用动物油脂按摩头皮,剩余的抹在发丝上,用保鲜膜包住头发,第二天洗掉,你肯定能够养出比我还要好的发丝。”这可是被那人称赞过的头发,有了那人的夸奖,李有福才注视到自己的呢。 “我也就能够控制住嘴,学着叶姐不吃荤腥,其它的太麻烦。”小梅吐吐舌头,“女人果然是要保养的了,我太懒了。” 叶敏敏抓着头发的手猛地收紧,神经质地侧耳倾听,安静的室内除了自己和小梅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音了。 她按着额角,大概是太累了。 又来了,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又来了。 叶敏敏小声地问:“小梅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小梅不是很明白,“外面风雨又大了起来,叶姐你要是觉得吵,我就把窗户关严。农家乐也太简陋了,窗户都不好关,这糟心的天气哦,室内又潮又闷的。先生怎么不过来陪陪你,留着你一个人睡多害怕呀。” “安妮肚子有些不舒服,正需要有福陪着。”叶敏敏听到自己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她抬头看向镜子里,与温和的声音截然相反,狰狞的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恨不得撕碎所有靠近自己地盘的异性。 “叶姐你就是人太好了,安妮小姐从怀上了就总说肚子不舒服,让先生过去陪。”认真检查着窗户的小梅为太太不值得,现在社会像叶姐这么大度的女主人太少见了。 叶敏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变得平和,嘴角甚至带上了温婉的笑意,耳边是心头滴血的声音,“为了孩子,应该的。”结婚十多年了,她生不了孩子啊,婆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鸡,占着茅坑不拉屎,农村老太太什么话脏就往她身上用。 她检查过了,身体健康,李有福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便是原罪! “安妮小姐将你的大度当成了自己的理所当然,要不是叶姐你点头,她哪里能够住进大宅子里。”小梅弄好了窗户,回到叶敏敏那儿继续给她梳理着头发,“叶姐你不能够继续惯着她,该无法无天了。” “杀掉!”叶敏敏控制不住自己,抓着手串沉沉得说。 小梅吓了一跳,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叶敏敏,微阖着双眼正在诵念心经,脸上平和娴静,刚才的两个字怎么可能是叶敏敏说出来的,肯定是她把外面的风声听岔了。 农家乐的灯不是很好,长条的白炽灯颜色发灰发暗,落在镜子上,照出来的房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小梅有些害怕,瑟缩地往叶敏敏身边靠了靠,人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要去探究,她盯着镜子用力地看着,渐渐地她觉得叶敏敏的脑袋边多了一颗头,一颗男人的脑袋。 男人长相不是很出色,但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他起先眼睛闭着,大概是感受到了小梅的目光,眼睛渐渐地睁开,与小梅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他嘴巴一开一合,哆嗦着的小梅分辨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来,他是在说:我回来了。 小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楼上人体摔倒在地“咚”的一声传到了楼下,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安妮听得清清楚楚的。她抱着李有福的手,担忧地说:“是不是姐姐那儿有什么事情呀,刚才那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能有什么事,整天小心翼翼的,风大点儿都会被吓到,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晚上,李有福又烦躁了起来,坐卧不安,身上很疼,像是有人拿着棍子一下又一下打着自己。他一直怀疑是脏器里哪里不舒服,但是检查了医生都说他没事,觉得浑身疼,应该是工作太过辛苦导致的肌肉酸痛,多休息就好。 要是在家,他就会去地下室,在那儿躺躺,和那人说说话,身上就什么难受都没有了。 十多年过去了,真想他。 如果他是个女人,如果他性格不要那么刚烈,允许自己结婚生个孩子,是不是两个人的结局就不一样了。自己只是要个孩子而已,父母年纪大了就想抱孙子,为什么他不能够理解自己的做法呢,不过是安安老人的心罢了,自己还是爱他的啊。 李有福捏着鼻梁,他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是回想起过去。 “有福哥哥你不要太累了,早些休息吧。”安妮自然地环住李有福的身体,手放在了系着玉佩的红绳上,她调整了一下睡姿,手下滑了一些搭在了那枚青翠的玉佩上。 玉佩是李有福的传家宝,在李家传了好几代人,安妮觉得只要摸着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慌,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 李有福闷哼了一声,背上的疼变成了胸口c变成了脑袋,疼得他眼冒金星,c恶心干呕。挥开安妮的手,李有福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觉舒服了好多。手寻找安全感,下意识地摸上了脖子,带了几十年的玉佩不见了,他心里面发慌,总觉得不对,猛地转头,原来安妮躺着的地方变了一个人,一个人意想不到的人正举着玉佩静静地看着他。 文质彬彬的青年还是十几年前的摸样,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会柔柔地喊着自己,“有福。” 李有福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人往后退着,手搭在了枕头上,恶向胆边生,举起了枕头去捂青年的脸,一张保养良好的脸扭曲地说:“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能够杀你第一次就能够杀你第二次。” 被捂住的安妮挣扎着,手用力地推着李有福,脚在床上不断地踢打,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她肚子里的那团肉受到了惊吓,“哇”地大哭了起来,小婴儿尖利的哭叫声刺破耳膜,平坦的小腹开始剧烈蠕动,有什么东西为了保命要出来了。 “啊!”李有福吓得尖叫,松开了手不断地后退。 得到了喘息,安妮脸色青白c眼神几近涣散地躺在床上。 跌坐在地上李有福看着凌乱的床铺,看着床铺上安妮,惊慌地喘着气,他感觉耳后有冰凉的气,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话,轻轻地喊着,“有福。” 李有福见过无数次杀过猪,他还杀过人,他不怕! 扭头去看,后面空空如也。 反而是床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李有福看过去,安妮的肚子里伸出了一只瘦干干的小手,小手的主人用着细细小小的声音喊着,“爸爸,妈妈。” “有福,救我。”两张重叠的脸艰难地看着李有福,朝着他伸手。 李有福狠历地再一次抓住了枕头,用力地捂了下去。 ··· 农家乐不断传来的动静吵得姜元睡不踏实,他翻身起来赤着脚就想出去看看。脚还没有踩实呢,就被抱着按到了床上,方晟言不容置疑又无奈的声音说:“穿上鞋。” “运动鞋湿了,不想穿。”姜元动着脚趾,不想把脚丫子套进潮湿的鞋子里。 黑暗里,感觉到脚上被套上了柔软的拖鞋,姜元翘起了嘴角按开了床头灯,果然看到方晟言半蹲在自己身前。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可以穿的。” 方晟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蹲下来给姜元穿了鞋。拖鞋有了,睡衣怎么会少,方晟言手不过是在虚空中一抓,一套浅蓝色运动服似的睡衣便出现在手上。 姜元瞪大了眼睛“哟呵”了一声,这算是彻底承认自己不是普通人了? 睡衣扔到了姜元身上,方晟言说:“穿上,不要受凉。”更加不能够光着出去。 “知道啦。”姜元偷笑,感觉自己离着了解方晟言更加近了一步。 睡衣大小正合适,宽松的上衣c松紧的睡裤,轻薄柔软,款式还很简单大方,姜元很满意。穿好了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外面太热闹了,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来到了游乐场玩过山车。 推开门,首先看到了然站在对面的回廊上,随后看到了大厅内,李有福及妻子c小三被一群狗围着,叫声就是从他们三人的口中发出的。 对了,了然身边还拘着一个人,正是姜元在锦中古宅见到的碎尸鬼,也是后来来昆吾居买杀威棒的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杀威棒6:种因得果(捉虫) 山坳内平地起着大风, 风卷着暴雨c裹挟着枯枝落叶抽打着破旧的农家乐, 房子到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嘎嘎声, 仿佛随时都会被大雨冲破c会被大风卷走。 农家乐一楼的房间内, 李有福保养得极好的脸变得狰狞,他用力按着枕头,神经质地说着:“你骗我, 孩子是假的对不对。老师你变成安妮来找我,这样不好, 回去吧, 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放了我, 你走吧。” 他从山沟沟的小县城杀猪匠的儿子成了南洲大学的高材生,本以为县城的第一名就是天之骄子,跑到大城市里才知道, 多的是比他厉害的人。 那些人口中的国外大世界口流利的外语还有对新兴事物的掌握让穿着款式老旧的毛衣c手工布裤子c永远洗不白的耐克鞋的李有福自惭形秽。他就像是一只被叫了十来年凤凰的鸡, 突然就认清了自己只是一只鸡而不是凤凰的事实。 他的专业课老师贺锦天很好, 年轻有朝气,温柔又和善, 还不会看不起人。在老师的帮助下,与大城市格格不入的李有福渐渐混的如鱼得水,还在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拿了老师的技术开起了公司,他成功了,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拍马都赶不上他。 按着枕头的李有福神情变得温柔, 那段时间于他而言是最美好的回忆, 他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安妮说,“你知道吗,我和老师恋爱了,他是那么的好,躺在纯白的被子上就和被子的颜色一样干净c羞涩。” 但是他是男人,生不了孩子啊。 李有福是家里面的独苗苗,祖祖辈辈靠着杀猪赚钱供出来的金疙瘩。大学毕业了,家里老人就催着他快结婚,生孩子,最好生儿子,儿子一个不够最好生五六个七八个! 要找个好生养的女人为李家传宗接代! 女人很好找,老师的表妹叶敏敏早就爱慕他了,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没有爱也可以。 可是老师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呢?”李有福歪着头,看着枕头底下已经毫无生气的安妮,杀人了他心里面却很平静,“多好的选择,我结婚生孩子应付父母,可是和你是真爱呀,有了孩子我还是会和你天天在一起,为什么不愿意呢?” 他温柔地抚摸着死不瞑目的安妮,灰暗的灯光下,安妮的脸上已经看不见老师文质彬彬的脸孔,他再一次把老师杀死了对不对? “爸爸~”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李有福转头看过去,一个干瘦的只有小猫儿大的孩子拖着长长的脐带从安妮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小孩子欢喜地笑着,他像是被烧焦的火柴棍,又黑又干瘦,歪着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尖牙齿,咯咯笑着喊,“爸爸,妈妈。” 而那已经面色青白的妈妈抬起了手,环住了李有福的脖子,娇媚地喊着,“福哥哥。” 大厅里跑着一群狗子,为首的是一只健壮的金毛,奶黄色,胸前有白色的缀毛,毛绒绒的尾巴微微上翘,跑动起来,厚实的长毛抖动,又憨又可爱,吐着舌头“哈哈”着,看着瑟瑟发抖的李家人狗脸上出现了个人性化的笑容,有几分恶劣又有着纯真的活泼。 除了大金毛,其它狗子大多是土狗或者串串,身体瘦长,毛色发干发灰,皮毛一缕一缕地打着结,流浪在街头的它们有着胆怯c乖张c机敏。对待敌人,打不过它们会躲在角落里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窥看,等候着机会反扑。一旦有了机会,它们绝对不会放过,会扑上去,用残缺的牙齿c卷曲的利爪死死地咬住敌人,咬下一大块肉后退到后头,给同伴提供机会。 叶敏敏用佣人小梅的身体当着挡箭牌,但神出鬼没的狗子能够从任何角度咬她。见了血,有些狗子控制不住,在小梅身上留下了道道皮肉外翻的伤痕。 被(干)瘦孩子缠着的李有福脚上挂着安妮,无处不在的狗时不时咬掉他身上的一块肉,好好的一个人已经血肉模糊。那个火柴棍的孩子就舔着伤口,允吸着流出来的鲜血,吃的吧嗒有声。 金毛居高临下地站在桌子上,轻蔑地看着地上的人,就像是十四年前它要保护主人却被热水浇死的那一晚一样,李有福和叶敏敏就是这么轻蔑地看着它的。 “大师救我,程老师救我。”痛苦的李有福看到了站在楼上回廊边的了然,伸长了手祈求着。 了然脸上的平和已经彻底不见,冷漠地看着大厅里被野狗攻击的李有福,忽然他勾动嘴角,残忍地说:“这些狗乃孽障所化,专门来找令夫人的。她命中带克,是无福无子的命格,此命格已经影响到李家的气运,必须用热水不断地浇淋才能够破之,化解你们家的劫难。” 大金毛听到这话,激动又期待地在长桌上走来走去。 “具体怎么做,大师教我。”李有福大喊。 “你的办法不是很多吗。”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平静地说着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他的话,充满了蛊惑,“就像十四年前你杀人一样,干脆利落地动手,一切罪孽切因果都将烟消云散。” “不!”叶敏敏疯狂地甩着扑到自己身上的野狗,浑身鲜血淋漓地她哪有半点儿平时的贤惠雍容,“李有福是我帮你一起毁尸灭迹,是我伪造表哥的笔迹写的辞职信,是我撒谎走关系让别人以为表哥出国了,是我嫁给你帮你打理生活上的一切,照顾你年迈的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你不能够忘恩负义。” 她大声地咒骂着,骂死在十四年前的表哥死了还霸占着爱人,骂李有福不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骂李有福的爹娘老不死的c整天就知道催着生孩子骂完了,叶敏敏又楚楚可怜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李有福,“多年的情分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有福啊你过来帮我赶掉狗好不好,我被咬的好疼啊。” “杀了她,一切罪孽都会消失。”了然幽幽地说着。 “大师,我一切都听了你的啊。”叶敏敏虔诚又可怜地大喊,“为了化解我身上的孽障,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啊。” “好,好。”只想结束一切的李有福目露凶光看着叶敏敏,“不是我不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当年我不过是失手推了锦天一把,他还没有死,及时就医可以抢救回来。是你,是你对我说杀了他就可以霸占他所有的技术成果,是你把枕头给我捂死他的,是你说分尸之后喂狗都是你,害得我失去了生命中的所爱,你还生不了孩子,无法给我李家传宗接代。” “呵呵。”叶敏敏发丝凌乱,挡住了苍老的脸,看起来犹如索命厉鬼,“哈哈,明明是你心里面那么想的,到头来却都怪在我的身上,哈哈哈,李有福你不是个男人。表哥你看啊,你爱过的人就是这种德行。哈哈,李有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生生世世缠着你,生是你李家的人,死是你李家的鬼。” 叶敏敏骤然收起了身上所有的疯癫举止,温柔地抚摸着小腹,犹如新婚当夜幸福的新娘甜蜜又羞涩地说:“有福,我给你生孩子呀,按照了然大师说的我只要再做几天法事就可以生很多很多孩子。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给你生孩子,我亲手给她们吃了避孕药,好多好多的药,她们永远都生不了,哈哈。” “疯了疯了”李有福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叶敏敏颤抖地说着:“你疯了。” “福哥哥,我才是给你生孩子的呢。”抱着李有福腿的安妮扯着僵硬的皮肉笑嘻嘻地说:“我们烧死她吧,烧死她,我们就解脱啦。” “爸爸~”烧焦火柴棍一般的孩子拖着长长的脐带欢快地跑来跑去,“给~”他手上烧了起来,把那小小的一撮火焰递给了李有福,天真地眨着眼睛。 李有福在孩子甜甜的咯咯笑声中接过了那小小的火苗,闭着眼睛往叶敏敏那儿扔了过去。 想要救人c阻止一切的姜元被方晟言阻止,姜元看着李家三人狗咬狗的内讧,他看向了然,了然也看向他,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在场,所有的狗嚎叫了起来,不再攻击李家人,退到了金毛的身边,像是一群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没有了野狗的攻击,叶敏敏拖着疼痛的身体躲过了火苗,轻飘飘的火苗落在了她长长的c黑亮的头发上,“轰”,猛地燃烧了起来。 用动物油脂保养的头发呀,烧的是多么的快速。 “啊!”叶敏敏痛苦地大叫着。 楼上,被拘在了然身边的贺锦天看着烧成火团的叶敏敏流下两行血泪,“你不用为了我,沾染上罪孽。” 了然双手合十,垂目说道:“我愿身作菩提,以己身功德化你身上戾气。” “不值得,不值得。”碎尸鬼也就是贺锦天摇着头,手上的杀威棒松落,“叮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了然轻笑,“我寻你十四载,做什么都值得。” 一条壮实的金毛跑了过来,绕着了然和贺锦天跑来跑去,跑累了就依偎在贺锦天的身边,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主人的手。姜元现在才看清楚,金毛的脸像是被热水兜头浇了下去,皮肉融化,五官移位,但它依然是一条会护着主人c喜欢对着主人撒娇的大狗子。 十四年前,李有福执意要结婚,贺锦天与他分手,但是李有福苦苦纠缠。在今日一样风雨大作的夜晚,李有福再次找上门,祈求原谅的同时希望贺锦天将新研发的软件给自己,贺锦天不同意,两个人言辞间火(药)味越来越重,最后李有福用力地推了贺锦天一把。 砸在茶几一角的贺锦天晕死了过去。 借住在贺锦天家的叶敏敏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她对李有福说:一不做二不休! 贺锦天新研发的软件一旦到手那就是千万家财,既得利益的驱使下,李有福鬼使神差地动手了。李有福家世代杀猪,他被全家宠着没有真正动手拿过刀,但从小耳濡目染,肢解肉体的手法老道。 那些片下来的肉块装在塑料桶里,拌上了李有福买来的百草枯,一点一点喂给了流浪狗 “那安妮呢?”在孩子欢呼声中,姜元问。李有福和叶敏敏夫妻二人杀人分尸,被厉鬼索命,罪有应得,外人出手阻止会坏了因果命数。安妮是后来加入的,与贺锦天无关。 方晟言淡淡地说:“养小鬼。” 安妮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早已是强弩之末,否则正常人哪里那么容易被鬼上身。 ··· 天晴了,推开窗户,浓浓的水汽带着山林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沌的大脑一下子就醒了,比任何口味的咖啡还要提神醒脑。死气白咧霸占了方晟言一半的床跟他睡了一晚的姜元神清气爽,恨不得对着空旷的山谷高歌一曲,“最美不过夕阳红” 大金从他旁边经过,一个趔趄直接摔成了一滩猫饼。 姜元“哈哈”笑了两声,方晟言不在,估计是出去了,他把自己收拾好也推开门走了出去,见到静静躺在回廊上的杀威棒,他走过去拿了起来。 李家世代杀猪觉得血腥太重,祖辈怕罪孽报应在后人的身上,于是赚到的钱留下家用外其它都用来做善事,积累下厚厚的功德,功德就藏在家传的玉佩上,庇佑着子孙。 杀威棒完成了使命,在姜元的手上化为了齑粉,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过,将粉末吹散。 贺锦天买了杀威棒,打散了玉佩上功德,了然的种种安排才能够得手。 种因得果,一切冥冥中已经有了安排。 姜元看到方晟言站在大厅那儿,高兴地扶着扶手探出了身子喊着,“方大爷早上好啊!” 方晟言抬起头,郎朗君子c温润如玉,嘴角轻扬,笑意温柔,“早。” 姜元“噔噔噔”跑下了楼,下楼后看到方晟言身边站了了然,于是走过去打招呼,“了然师父早呀。” 了然脖子上挂着个锦囊,灰褐色的小小荷包上绣着许多万字,是从昆吾居买走的纳魂袋。厉鬼去了地府要接受地狱火海之刑,轮回新生后又要接受三灾八难c进入畜生道,除非有人愿意以己身功德超度,才能够平安投胎。 “姜先生早。”见姜元的目光落在纳魂袋上,了然笑容中带上了释然,“我与锦天是同学,后来又一同留校任教。我心悦他。”不见了喜欢的人,了然觉得生无可恋出家为僧,发现贺锦天失踪的蹊跷又苦苦找寻真相,步步引诱叶敏敏换了家里的风水格局c引诱上山祈福还把死于非命c无法投胎的流浪狗魂魄养在农家乐里 那两人现在也算是有了圆满。 身后传来脚步声,姜元转身望去,前呼后拥的李有福脸色苍白如纸,他左边跟着烧成焦炭的叶敏敏,右边温柔地依偎着僵硬的安妮,脚边火柴棍似的小小人儿跑来跑去,欢欢喜喜地喊着爸爸妈妈。 齐人之福,他的妻子和小情人舍不得他呢。 他们一家人身后,得了失魂症一般的佣人小梅呆呆地跟着主人家亦步亦趋地走着。 “我让人去看过,横在路上的大树已经被清理掉,我们可以下山回家了。”李有福还不忘奉承方晟言,惦记着请他吃饭,“方总要是不嫌弃就坐我家的车子,昨晚吵闹了一夜实在是对不住,我设宴赔罪,万望方总给个面子。” “不用了。”方晟言对其他人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他看向姜元,“走了。” “诶。”姜元颠颠儿地跟在方晟言的身后,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他回头问了然,“了然师父回寺里面吗?” “我答应为李施主家安置佛像,哪里会失言。”他要去李家起出贺锦天被封存的尸骨和大脑,好好安葬。 “哦,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姜元挥手说再见。 “再见。”了然双手合十,淡笑着看姜元加快了步子跟上了方晟言,然后两个人肩并肩越走越远。 走出了农家乐,姜元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他依稀记得自己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大青山大雨形成了小范围的泥石流,造成的损失不大,只有一家经营不善的农家乐被泥沙掩埋。 救援工作很快开展,但包括店主一家在内十人全都被淹死了,没有救出来。他们慌不择路,跳进枯井自救,企图让枯井上薄薄的井盖挡住泥沙,最后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 方晟言的车子就停在农家乐的出口处,姜元跟着上了车,哈哈,他终于坐上车了,而不是站在车后面看着车逐渐开远。 笑眯眯地和开车的冷面魁梧司机打了个招呼,然后挤着方晟言坐着,“你总不能真的是避雨吧,说说你究竟来干啥的。”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那么大座位呢,姜元竟然挨着自家主上坐,最最关键的是主上没有赶人啊。司机心痒难耐,非常想松开方向盘拿出手机打开同事群,在里面使劲儿八卦最新见闻,要是在他们那儿的论坛上发帖,这一季的头条王肯定是他。 主上冷漠的眼神扫来,司机立马移开了视线装认真开车的鹌鹑,不敢有任何逾越的举止。 后座,姜元不开心地用手指捅方晟言的胳臂,“喂,你诚心的对吧,跟着我是撩我还是看我笑话,承认你也是从十年后回来的很难吗?我每次送货你都在,别跟我说巧合,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次数多了那绝对是成心的。我想要理由!呃” 两本书挡在了跟前,姜元不解地看向方晟言,方晟言说:“我去菩提寺找了熟人拿了适合你的功法,你出门送货却没有一技傍身很危险。” 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 姜元心里面甜丝丝,他接过了书本,是古旧的线装书,边角起了毛边,很显然是被人经常翻阅的。古旧却保存完好,可见书的主人对此非常珍视。 两本书分别是《无上不动心经》和《万法归宗大手印》,翻开了《心经》姜元一下子就懵逼了,每个字分开来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之后要表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再要去翻《大手印》,万法归宗哟,名字听起来好拉轰,练好了说不定就和如来神掌c降龙十八掌似的,出一招便可以克敌无数,送货的时候有武艺傍身,胆气更旺撒。 修长温润的手按在了封面上,姜元不解地看向方晟言。 方晟言说:“佛家炼体的法门很多,我问地藏菩萨拿来的是最适合你的,配合昆吾诀修炼,事半功倍。但有一点你必须遵守,上部《心经》熟背之后方可打开《大手印》,修炼过程中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姜元哭丧了脸,抖落着《心经》给方晟言看,“不懂啊。”很快脑子就转了过来,不懂正好可以问,多好的现成老师在旁边。 坐在姜元另一侧的大金磨牙,实在是搞不懂方晟言究竟是何人物,为什么还要对姜元这么好,明明是昆吾居的老板,用得着别人这么关心嘛,害得自己《昆吾混沌诀》晚拿出来一步,落了下乘。 方晟言看姜元先是苦恼后又恍然大悟,最后定格在窃喜的表情上,轻笑出声,他遵从本心,伸手轻轻揉着姜元的发顶,“不求甚解,多看几遍,能够倒背如流时,便能够融会贯通,无须了解每个字c每句话的意思。” 姜元:“” 呵呵,这样就不开心了哦。 车速挺快,很快就到了昨天大树倒伏的地方,有工程车载着工人过来把大树锯断,搬上了车子,道路通达,上下山又顺利了起来。 看那树根断裂的地方,有狗牙啃咬c狗爪抓挠的痕迹,大树倒在这儿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先一步出发的,李家车队要晚了许多,没有想到“后来者居上”,竟然嘟嘟着喇叭超过了他们。姜元看着那车队,车顶上坐满了大小不一的狗狗,压得车胎往下瘪了不少。 一条小小的毛团子靠在大狗的身上,大概是为了显得自己很威风,扬起了短小的脖子,朝着天“呜呜”的叫着。 受到了小狗狗的影响,其它的狗纷纷仰头嚎叫了起来,一时间大青山上回荡着狗叫。 如风穿过树林的呜咽阵阵。 很快,那车队就不见了踪影。 ··· 方晟言把姜元送回了老街,在老街路口停的车,路口有石墩子守着车子开不进去。 姜元依依不舍地抓着车门,“真的不和我去昆吾居看看,我种了很多菜,昨天那锅鸡汤完全没有发挥我的手艺,到了店里我可以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方晟言说:“不了,今天还有事。” 姜元失落地松开了车门,闷闷地说:“好吧。” 车子很快开走,车上司机看方晟言心情不错,就逮着机会说上两句,“主上,姜先生和昆吾居以前的那位个性完全不同,不是那位的转世好可惜。” 方晟言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司机不敢再说什么,老实装鹌鹑,心里面却很想叨叨,不是那位的转世怎么还总是找来? 老街上,姜元看着车子开远了这才转身往昆吾居走,他回想起这单生意,熊本雄订购了五十斤的花生用意不仅仅是花生吧。和大金说了,大金瞪了姜元一眼,“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是长颈龙变身的吗!!这么点儿机敏都没有,熊本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估计是推算了了然的命数,为了破掉死局拉你进去。呵呵,把主意打到昆吾居的头上了,真是活腻歪了。” 姜元抱起大金,挠挠他的下巴,“本来我们不用参合进去的。”熊本雄算计的是大金。 大金沉了脸,他作为昆吾居的镇店神兽有督促店主努力的职责,有机会就会让姜元增长见识c锻炼胆量c训练武艺。 不过,大金顾前不顾后c顾大不顾小,用心是好的,但姜元的身手压根就是个普通人,要不是厉鬼对他没有恶意又有方晟言掠阵,小命危矣。 “以后熊本雄来买东西,一律价格翻倍。” 大金为了给自己挽尊,努力转移着话题,“了然是个面善心恶的罗刹,如果不是你在,他会弄死在农家乐里面所有的人血祭那个碎尸鬼,保镖c佣人一个都不会少,那就罪孽深重,沦为魔道。” “大金是好人。” 大金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人,我是神兽。” 姜元:“”听起来像是在骂自己一样,大金真是不讲究这些啊。“多亏了你的鸡汤,那些保镖和佣人才能够逃过一劫。” 从泥石流中逃生的小公鸡,自带了“逃”的属性,喝了姜元亲手宰杀的小公鸡做的鸡汤,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被群狗骚扰,自然平安无事。可惜了那个小梅,跟着女主人的步子走 “切,那是你假好心。”大金才不会救凡人,凡人多活十几年少活十几年,在他眼中没啥区别,不过是让姜元多些功德罢了。啊,他真是称职的镇店神兽,年终评优的时候应该多发他奖金的。 “听说了然师父不仅在灵囿当饲养员,还经常给信徒做讲座,很得信徒爱重。”叶敏敏就是虔诚的信徒。 “管那么多干啥,回家做饭,我都要饿瘦了。” 姜元和大金回到店里,李家人也到家了。 了然下车后看着遍植杨柳的庭院,嘲讽地牵动了嘴角。庭中不种柳,种了必招鬼。 李有福站在他的身边,紧紧贴着李有福肩膀的焦炭人影“咔咔”转动脑袋,暴突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了然,被烧毁的声带沙哑地说:“我听老师的,改了庭院的格局,种了好多杨柳。和老师聊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呢。” 了然如以往每一次交流时那般慈爱平和地看着叶敏敏,“按照我说的做,你会摆脱往昔的罪孽,孩子会如愿降生在你的腹中。” 叶敏敏脑袋木木的,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她喜欢听到自己能够生孩子的话,咧开嘴紧紧地贴在丈夫的身上,“好,好,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好爱你呀。嘘,听老师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够给有福生孩子,会抢走福气的。” 李有福哆嗦着,脸色更加青白。 “福气福气~” 小孩子轻快的声音在杨柳间飘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眼睛里有我 姜元最近很头大, 要看的书太多, 堪比高考不, 比当年高考还要苦。左手两本炼体的功法, 右手一本心经,前面摊开的帛书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没有人逼他必须把所有都融会贯通c尽快学会,但是他自己有着强烈的紧迫感, 想成为昆吾居真正的主人c想成为与方晟言比肩的男人。 方晟言隔空取物c神出鬼没的能力让姜元看着心头火热,之前对昆吾居三界杂货店的定位还朦朦胧胧c对昆吾居主人的地位了解的还不够真切的话, 那见识了真正的修真手段之后, 他才猛地发现, 书里面提到的“移山倒海”c“翻云覆雨”并不只是假大空的幻想, 它们是可以真实存在的。 他在昆吾居卖东西,还送了几次货,见到了诸多鬼怪, 可对这个全新世界的理解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没有真正的走心。 但是方晟言简简单单的几招, 就让他魂牵梦绕c寝食难安。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与方晟言之间的差距更大了吧。 不,姜元摇头,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摆在眼前的东西,差距不是大了,恰恰相反,他觉得是变小了。 通过自己的努力, 说不定姜元摇头, 他不喜欢这些假设的字样, 应该是肯定,通过自己的努力他肯定也可以成为个大能修士,与方晟言并肩而立。 看完了一篇一万字的论述狐狸拜月的论文,姜元把帛书收了起来,拿过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瞬间心里面的烦恼尽失,果然炎炎夏日没有比喝上一杯纯纯的西瓜汁更美的事情了,更何况西瓜还是自己种的。 姜元没多大毛病,唯有一样放不下的那就是吃,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大口喝完西瓜汁,姜元长吁了一口气,心情轻松地拿起了方晟言给自己的两本书,上部理论c下部实操,理论用词晦涩难懂c行文诘诎聱牙,往往是看上五六页就一脑门的官司,不懂其意,只能够死记硬背。 实操不动,姜元记得方晟言的叮嘱。 “喂。”大金别扭站到姜元跟前,尾巴崩得直直的,他理亏嘛,忘记把历代昆吾居主人要修炼的心法及时拿出来给姜元了,作为督促者他很失职,所以在叫姜元去修炼《昆吾诀》的时候就有些说不响。“炼体不过小道,关键的还是心法的修炼,你能够做到引起入体,才算是个修士。” 姜元心中好笑,很少见到大金吃瘪的样子啊,值得回味一下。凡事不可做过,姜元不理睬大金的时间太长,大金差点儿就炸毛c跳脚了,连忙放下《无上不动经》拿起了《昆吾混沌诀》,讨好地说:“不生气啦,我不是在看嘛。” “哼!”大金傲娇地摆头,又恢复成了镇店神兽“不可一世”的模样,“我是为了你好,那个什么方晟言来路不明的,给你东西不安好心,你给我长点儿脑子,别自己贴上去。” “不准你这么说他,我们可是共患难十年的。”姜元不想听到方晟言的坏话。 大金斜了一眼,“你能够确定现在的方晟言就是和你共度十年的那个人?” 姜元抿着唇,“我相信他,他的眼睛里有我。” “我只是提醒你,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大金见好就收,说多了容易引起反感,他活了这么久,见多了人从被创造出来就自带的劣根性。 姜元紧抿双唇,脑海中回忆起了这一世与方晟言的第一次见面,陋巷内c昏暗灯光下,方晟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就认定了他,哪怕后来方晟言假装不认识,他依然坚信着方晟言记得自己。 收敛情绪,姜元翻开了《混沌诀》,认真地看了起来。 人一旦认真起来,时间就过得极快,日头高升,已经是家家炊烟c桌桌摆饭的午饭时间。大金肚子咕噜噜叫,有心叫姜元起来去做饭,但刚才闹了一点点小不愉快,心里面带着别扭。忽然,身边灵气波动出现了异常,本来乖顺的犹如空气一般容易被人忽视的灵气迅速流动了起来,闭目卧在柜台上的大金倏地站立,目光滚烫地看着姜元。 以姜元为中心,迅速流动的灵气形成了漩涡,肆意地流入了姜元的身体中。 波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短短的五分钟,却将昆吾居内大半灵气抽空。大金激动地来回走动,嘴边胡须因为激动上翘的弧度都高了几分,不时看向两眼放空的姜元,等姜元迷迷瞪瞪地从宛若发呆的状态中苏醒,他“嗷呜”一声扑了过去,捧着姜元的脸用力地亲了两下,“大棒了,你竟然是混沌体。” “馄饨体?”姜元还有些糊涂,“你要吃什么馅儿的,猪肉虾仁的怎么样?” “我喜欢吃素的,青菜香菇。”鬼气森森的小满小声地提出了要求。 “鲅鱼饺子。”沉郁的声音不逞多让。 大金被彻底带歪,“纯肉的擦!”猛地跳脚,“吃毛线,现在是说吃的时候吗!” 因为灵气波动而来到店铺内的小满和始终在这儿的珠珠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你也说了。” 大金:“”啊啊,队伍不好带啊。 被这么东拉西扯了一番,姜元从迷瞪中恢复了过来,发现身体异常的轻盈,可以立刻拳打老牛c脚踩猛虎,上天入地c无所不能,充满了力量,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舒坦。 大金一 一看,果然飘了,再夸奖几句是不是要上天啊。 “看来你是天生的混沌体,非常适合修炼《混沌诀》,只要修炼得当,绝对功法有成。” 突然发现是自己修炼天才。姜元有些小羞涩,支支吾吾地问:“是不是百里挑一,万中无一。” “嗯。”大金眯着眼睛点头。 想叉腰了。姜元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命令自己淡定,淡定。 “不过”大金要泼冷水了,毫不留情地说:“混沌体是五灵根俱全且平衡,没有任何一处突出的,放在别的地方是废材体质,唯有修炼《混沌诀》才有所成。别说万里挑一,就是整个华夏也没有几个,非常罕见。你是不错,看了功法便能够悟性极佳的引气入体,还抽空了昆吾居大半的灵气。” 姜元摆手,真的不能够再夸了,再夸奖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呵呵。”大金是提刀砍断让姜元飘的绳子的,夸奖个毛线,毛脸上出现了个恶劣的笑容,“只是不错而已,你的前任,那位才是真的惊才绝艳,初次引气入体便抽空了昆吾居内的灵气,还进入了顿悟,醒来便是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你,差太远了!” 大脸上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姜元一下子垮了脸,被现实打击到了,还以为站在了顶峰没有想到还有更高的山,哭丧着脸说:“那我,还是去做饭吧。”唯有美食可以慰藉他的心灵。 看着姜元沮丧的背影,大金面色凝重,珠珠走了过来,阴郁的声音缓缓响起, “历代主人中,他已经是佼佼者,你为何要摆出一副晚娘脸。” “对啊。”小满躲在珠珠的背后,怯怯地点头。 大金叹气,“‘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前任店主是何等光风霁月之人,本以为可以堪破大道,却还是折在了情字上。唉,过刚易折啊,打压打压他,谦虚谨慎才得长久。” 前任店主寿长五百,凡人看来很长很长了,书中记载的彭祖才活了多少岁,已经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摆在修真界完全不够看,历经沧桑变迁的昆吾居太需要一位长久的领导。 “且看着吧,好好督促他,说不定我们就不用频繁地换领导了。” ··· 姜元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喜欢发泄,他发泄的途径很单一,那就是做菜。他做菜,满地跑的小公鸡就遭了秧,被撵的咯咯叫,扑腾着翅膀不断地逃。 小公鸡:好好吃个草籽儿怎么就这么难。 姜元再一次扑了个空,在柔软的草甸上摔了个大马趴,秉承着不气馁c不放弃c不空手而归的“三不”精神,他再一次站了起来,悄咪咪地靠近了一只傻呆呆的c啄草吃的小公鸡。 小公鸡看起来傻,逃起来可一点儿都不笨,在昆吾居的大田里养精了,扑腾起来的时候还踹了姜元一爪子。 “哎呦。”爪子踹了一下还挺疼。 看着远远躲着自己吃草籽儿的鸡群,姜元无可奈何地叉着腰,感觉起先“上天入地c无所不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咯咯咯”小公鸡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鸡群慌乱,四散而去,大金踩着一只拼命想要逃跑的小公鸡胜利地望向姜元,姜元比较惨,黏了一身的鸡毛,身上那一坨坨的印记还很可疑。 “做饭吧。”大金不忍直视地说。 姜元点头,忽然就想开了,不在郁闷中的情绪中沉溺,“好。”不是真正的天才又如何,只要努力,和方晟言比肩的日子指日可待。 把小公鸡宰了,血用个小汤碗接着,碗里面放了盐,鸡血进去很快就成了血豆腐。随后烧开水拔毛,斩件剁成小块,焯水后炒出糖色移入砂锅中,小火慢炖等着汤汁逐渐收干,姜元做的是红烧鸡块,里面什么都没有放,纯纯的鸡肉。 随着田地开出来的亩数增加,姜元不断丰富着种植品种,从瓜果蔬菜到果树,想吃什么到地里面摘一下就好,绝对新鲜。鸡块在砂锅里面炖的时候,姜元提着个小篮子去田里面摘菜,要什么其实吩咐一声鬼役,站在阴暗角落里的鬼役便可以送来,不过姜元今天更愿意自己动手。 直奔黄瓜架子摘了两根黄瓜,又去番茄田里摘了两个大大的番茄并几串小西红柿。 清风徐徐,几片白色的娇嫩花瓣落在掌心,姜元抬头望去,不远处两棵梨树正花满枝头。 从锦中古宅带回的小梨树已经长到两米多高,第一次开花了。 “唔,好香好香。”大金像是一条狗子鼻子贴着梨树根附近的地不断地闻,口水滴答,犹如电车痴汉。 姜元提着篮子走过去,蹲下跟着一起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啊!”因为在锦中古宅被闯入古宅的碎尸鬼冲撞,古宅的主人静夫人出于赔罪,给了姜元两棵梨树,两坛老酒。 酒是上好的梨花醉,已经窖藏了数百年,二十斤的酒坛摇晃一下,很轻易就察觉出重量少了,随着岁月的流逝挥发掉了许多,而沉静在里面的是人间至味,开坛时该是何等的酒中绝色。 大金痴迷地说:“有,你仔细闻,香而不浓烈,美而不艳俗,喝上一口赛过活神仙。” 姜元把活神仙·大金抱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再说我也是不会打开的。”要留着和方晟言一起喝。 大金瘫软成了一条毫无生气的毛毯子,身体力行地控诉着姜元的残忍。 没有美酒却有佳肴,小公鸡炖出来的香味也是很霸道的,肉质紧而不柴,因为姜元控制的火候好,咬一口嫩嫩的肉有汁水在口腔炸开,就连骨头吮吸着,里面微薄的骨髓与汤汁同时进入口中 大金眯起了眼睛,已经将美酒抛到了九霄云外。 晶莹的米饭上淋上美味的汤汁,姜元一口肉一口饭,短时间嘴巴除了吃饭咀嚼之外,什么事情都不想干。能够这么好吃,一来是姜元的手艺好,二来就是昆吾居大田里出产的食材好,两两加成,可不就造就了人间美味。 吃完了饭,鬼役将残羹冷炙收拾了下去清理,姜元泡了几杯山楂水,方便消食,每一顿吃的都这么撑,真是不符合养生之道。 进入七月下旬,三伏天内,天是一日热过一日,看外面明晃晃的阳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谁都不想顶着酷暑行走在外。 血液进入胃部辅助消化,大脑变得昏昏沉沉,姜元打了个哈欠想要睡觉,坐在躺椅上慢慢酝酿睡意。静谧中,耳朵轻易地就捕捉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被小公鸡小母鸡欺负的场景,姜元咧咧嘴,怕是幻听了。 煽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多,随着振翅声传来,还有“咕咕”的叫唤。 姜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支着脑袋往门外看,“会不会把警察引过来?” 铺天盖地的鸽子,长这么大姜元就在肉鸽养殖场看过这么多鸽子,但肉鸽体型憨实c目不灵动,咕咕的叫声显得懒洋洋而有气无力,大概是打一出生就知道了自己会被宰杀的命运,所以吃好喝好少动弹,活得意兴阑珊。 姜元走出来立于门边,“真是有活力。” 飞在外面的鸽子苗条精神,羽毛颜色鲜亮,小脑袋左顾右盼,黑豆眼睛里神采飞扬,也许是信鸽。 大量的白鸽把宅在家里面享受阴凉的人们吸引了出来,有几个喜好养鸽子的街坊站在一边评头论足,直说是可以参赛的鸽子,不知道是鸽笼没有关好让鸽子们飞到了老街上头,这要是哪个淘气蛋儿手痒痒,用弹弓打伤了岂不是要心疼死。 “这咋回事儿啊?”片警小马也来了,他刚在值班笔记上写了“下午无事,泡面加咖啡撑着不打瞌睡”就接了电话说街上有鸟闹事从群鸟脑袋上跨过去,有些鸟竟然还翻他白眼,“咕咕”不满地走开,不让跨头。小马汗都要下来了,走到了昆吾居的门边,就看到年轻俊朗的老板蹲着和一只鸽子在说话。 小马:“”我一定是眼花了,家里面有条送不走的蛇就够了,为啥鸽子也会讲人话。 鸽子突然而来当然不是闲着郊游的,它们是不远百里过来昆吾居消费的。 “咕咕,花生c玉米子都要,五”走进昆吾居的鸽子体型很大,矫健非常,就是对数字没什么具体概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他咕咕算了半天,抬头说:“咕两只脚的数量。” 雪白的鸽子有两只鲜红的脚爪,每只脚上有四根纤长的脚趾,姜元扫了一眼便笑着点头说:“好的,各八十斤还是一共八十斤?” “八十斤都不够鸟吃的,八百。”白鸽一副“怎么可以小看鸟”的表情,它们自尊心很强哒,轻视鸟儿以后就别想出门,每天跟着你拉屎。“每样八百,我要验验货,先弄点儿给我们尝尝。” 客人是大爷,无论来的品种是什么,人也好妖也罢,姜元一视同仁,力图让每一位顾客都“乘兴而来c满意而归”,“稍等,两样八百斤,马上就来。” 小马有些晕,扶着门框好悬没有扑街,他抬头看看大槐树阴影外明晃晃的太阳,大概是太阳晒多了,中暑出了幻觉,他急需十滴水c仁丹c霍香正气丸 “鸽子汤,烤乳鸽,三杯乳鸽,虫草鸽片” 小马往下看,一只肥的看不见脖子的大白猫趴在门槛上往外看,琥珀眼中倒映出大片的白鸽已经自动被他转化成各种美味。 小马:“”更晕了。 姜元掀开蓝印花布的门帘子从后院出来,手上提着一个藤编的大篮子,身后跟着怪力萝莉小满,小满“凶残”地提着两个大麻袋,轻轻松松就搞定了一千六百斤。 姜元倾斜了藤编篮子给鸽子看,“赠送五谷杂粮包,友情赠送,已经打碎。” 白鸽探头看过去,杂粮包里头有玉米c花生c黄豆c绿豆等等,可谓是把杂粮一网打尽,竟然还放了黄瓜c小小的西红柿和几个切开的白煮蛋,蛋黄粉糯,看起来就很好吃。白鸽已经顾不得矜持了,口水滴答的想现在就尝尝美味,“那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样子,我要先尝尝,要是觉得味道好,就再订购一些。” 说完就想把脑袋送进篮子里,一亲鸡蛋的芳泽。 尖利的鸟喙扎了个空,白鸽恼羞成怒地看向姜元,不给吃拿出来干啥! 姜元提着篮子,摆弄着里面的鸡蛋,摆出来的“花”更加好看c诱人,“听说你们能够送信。” 是听小满说的,这群鸽子主职是有放飞和平鸽活动的时候飞上几圈,副职是给一些无法化形的小妖怪们送送信c送送快递,成群结队出没估计是哪里有活动放出来的,偷空过来吃个香。 “那是当然,价钱优惠c速度快捷c童叟无欺。”白鸽抬起翅膀把脑袋伸了进去,不一会儿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了白鸽礼仪公司,“打这个电话就行,要是想放鸽子,给你打折。” “我就想送送东西。” “山不就人,人便就山”,姜元已经想好找普通快递给方晟言送东西,今日看到白鸽之后就蓦然升起了“鸿雁传书c鱼传尺素”的缱绻相思情,有点儿浪漫的途径把东西送到方晟言的手边,想想就心动。 姜元:嘿嘿,玩浪漫。 白鸽垂涎三尺地伸长了脖子看篮子的东西,“那方便,你要什么时候送?” 小满说了,白鸽的头领性子骄矜,喜欢拿架子,接生意的时候不痛痛快快地来,给些小贿赂就能够让他全心全意干活。 把篮子送到了白鸽的面前,姜元说:“现在送可好,送到方氏大厦,给他们的老总方晟言。” “普通人不好吧?”嘴角边沾了些许蛋黄沫沫的白鸽有些犹豫。 “不是普通人。” “好!”白鸽大口地啄了一下蛋黄,这笔生意便成交了。 群鸽想要验验货,晕头晕脑的小马想尽快恢复老街治安,简直是一拍即合,片警小马积极主动地从姜元手里面接过篮子,抓着里面的五谷杂粮撒向天空,引来洁白的鸽子振动翅膀上下飞舞,羽毛纷飞。 小警察站在中间撒着杂粮,阳光晕染下,看着竟然有几分神秘的圣洁,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不久后v博上就出现了相关的照片,湛蓝天空c悠悠白云下,背景是古旧老街上的粉墙黛瓦c平滑青石,穿着制服的警察立于其间,周身是舞动翅膀的鸽子,光线朦胧了小警察的脸和身上的制服,但干净纯洁的味道透过照片传递给了所有的人。 人与自然相和谐,冷硬的制度与柔软的羽毛相碰撞。 火花啊。 小马不知道后续,他喂完了鸽子,仰头看它们抓着比己身重百倍的大麻袋飞上了天空,感觉脑袋更晕了。“我,是不是有些中暑啊?” 他的脚边,大金仰着头,遗憾地喃喃自语,“一堆美味飞走了。” 姜元受不了了,“每天好吃好喝,没有亏待你啊。用得着对着一群鸽子流口水,健美鸽的味道应该和我们田里面养的鸡差不多。” 鱼蠢的人类哦,哪里懂吃货的追求。大金迈着失落的步子,沉痛地一步一步走回了昆吾居。 而小马,姜元抱了一个大西瓜给他,有纪律不能够收群众一针一线的小马脑袋很晕,回到单位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收了西瓜,急忙要还回去。赖上他的竹叶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张嘴咬在了西瓜上,“呸呸呸,西瓜皮好硬,小马快切西瓜,咱一起吃。” 小马:我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了。 打开值班笔记,小马在“泡面和咖啡”下面加了一句话——喂了一群神奇的鸽子。本来想加上妖怪两个字,但他抬头看着咬着西瓜兀自吃的开心的竹叶青,终究没有落笔,世界很奇妙,不仅仅有人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飞鸽送瓜 昆吾居那边, 姜元找了一块方格子的棉布把自己做的瑶柱牛肉酱并三个黄色的甜瓜包了起来, 郑重地交给了白鸽, “麻烦你了。” “你不写句话放在里面?”白鸽见多寄送相思的场景, 都是极尽的寻求着浪漫,这么朴实无华的他见的真是不多。 “不写了。”姜元满意地看着包裹,“他看到了, 肯定就知道是我送的。” “好吧。”白鸽爪子搭在了包裹上,“那我送去了。” 姜元点点头, 送着白鸽到门口, 看着白鸽飞得越来越高c越来越远, 最后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 彻底不见。 寄托着姜元想念之情的包裹在白鸽极高的工作效率下,不到一刻钟就进入了方氏大厦的范围。大厦里面他肯定是进不去的,就一鼓作气飞到了顶楼, 隔着厚实的玻璃看到了照片上的人(姜元给他看了照片)。 作为整个南洲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方氏大厦并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豪华好看的, 同样不是最繁华的地段,但因为有它的存在, 带动了一片区域成为了金融商圈,在这片区,分分钟成交的额度远超于人的想象。 作为这片金钱王国中顶尖位置的掌舵人,方晟言以前是战战兢兢c如履薄冰, 唯恐行差踏错影响了方氏集团的发展, 而现在, 金钱于他不过是浮云过水,千万载的岁月谁会稀罕铜臭之物。 姜元一朝重生,而方晟言一梦万年。 玄鉴吞了姜元的同时,也将历劫的冥界之主给吞了进去,一同回到了十年前,阴差阳错下方晟言直接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劫数未过c神格未复,他现在还是蛮尴尬的,正想办法如何度过劫数,脱去凡胎肉体c恢复法身。 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圆弧形的开阔落地窗外是横穿南洲市的白水江,江面平阔c无波无澜,时有观光的游艇载着游客缓慢驶过。鸥鹭翩飞,于江面上轻盈掠过,煞是好看。江对岸南洲市地标性建筑华夏南方最高的电视塔静静而立,它的旁边近几年来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的摩天大厦抢不走电视塔半分光芒。 拥有最好视野的方氏大厦,可见占据的地块如何的寸土寸金。 此刻,一只白色健壮的白鸽展着翅膀挥动,用红色的短喙轻轻地啄着玻璃,他的脚上违和地抓着个方格子的布包。 给总裁送文件签批的秘书拥有极好的工作素质,绝对不会东张西望,但玻璃敲击的声音太过奇怪,她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控制不住地小小惊讶了一声,窗外有只抓着布包的肥鸽子! 方晟言虽未恢复神格,但实力却在,神识浩广,只要他愿意,土地九尺之下的豆草发芽之声c千万里之上飞机掠空而过的声响,整个南洲市乃至于整个华夏甚至更广阔的地方的低声细语,都能够听到。 “出去吧。”合上文件,方晟言淡淡地说。 秘书反应过来,尽管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疑惑,也不敢在办公室多做逗留,她拿了文件离开,姿态从容优雅却不会有任何骄矜之态,甚至是带上了谦恭卑微。与总裁同楼层的秘书部感受最深切,数月之前一场小小的车祸之后,方总变得不一样了,脸上始终挂着的温润笑意看起来不再刻意,而是高深莫测,明明坐于眼前的人面貌还是同样的,感觉却如深渊,深不见底。 秘书出去之后,方晟言抬手轻轻一抓,一只鸽子顷刻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鸽子:卧槽,高手! 白鸽立马恭敬地低头,“先生好,昆吾居的姜老板让我将包裹送来。物品已至,我任务完成,这就离开。” 白鸽咕咕两声后退,退到桌子边缘才转身,黑豆眼睛在明净的窗户上溜了一圈,尴尬了,没有一条缝隙,咋出去? 方晟言手微一摆动,白鸽移形换位,顷刻间出现在窗外,呆立在半空差点儿成为历史上第一只高空坠亡的鸽子,慌忙中煽动翅膀,稳住了身形。 总裁办公室内,方晟言看着布包无奈地笑了笑,打开后,一瓶500克的牛肉酱和拳头大的小甜瓜出现在眼前,小甜瓜滴溜溜滚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手掌上,放于鼻尖轻嗅,甜瓜特有的味道便钻入鼻腔,唤起了一段记忆。 前世的方晟言还是个普通人,没有觉醒任何法能,在高高的位置上勤恳而谨慎的工作着,但防不胜防,一次出差被亲叔叔背后捅刀,剜去了双眼c打断了双腿抛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求助无门,眼瞎腿瘸又得不到救治的方晟言犹如困兽,空有一腔雄心却自救无门。 无论什么困苦,方晟言硬是挺了过来。 一日夜雨滂沱,方晟言躲在桥洞中避雨,同样狼狈的姜元走了进来。 桥洞不大,为了争抢地盘两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架,最后力竭倒在一块儿,又饿又累的姜元疲惫地压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说像是老家夏季时才会生长的甜瓜,刚从地里面摘下来瓜肉脆甜c放上一两天便会绵软多汁。 明明是长久不洗澡的酸臭味。 那时,方晟言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方晟言闻着瓜香,眼神柔和,唇边带笑。 “主上,您的心乱了。”角落里出现了大片的阴影,黑影中有个佝偻着脊背的人恭敬地垂首站立,慢吞吞的声音苍老平缓。 眼中的光芒尽皆敛去,方晟言淡淡地看向老者,“我不过是偿还他于我的十年恩情,还完了,情便尽了。” 老者笑了几声,并未说话。 ··· 离开寸土寸金的南洲市中央cbd,一路向东,房屋逐渐变得低矮c样式变得老旧,最后定格在几百年前的黛瓦白墙c翘角屋檐上,翘起的屋脊上蹲着脊兽,依次为龙c凤c狮子c天马等等,小小的市井院落脊兽的规格却胜比皇家。 青瓦层层如鱼鳞紧凑,缝隙里偶尔顽强地生长着野草,硬生生拉低了屋顶整体的格调。 脊兽轻蔑地瞧了几眼野草,竟然与之为伍,堕了它们的威名。野草昂扬生长,沐浴阳光雨露,才不和几块破石头计较。 屋顶下,昆吾居还是老样子,贴墙放置的货架上零星地摆着几样东西装点门面,让店铺看起来不那么萧条。一侧电脑那儿“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没有断过,柜台正位后,惦记了一会儿白鸽有没有把东西送到方晟言手上的姜元丢掉一切杂念认真看书。 大金像是一只真正的猫儿窝在柜台上懒洋洋地睡觉。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和平凡,和世间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忽然,姜元右耳耳垂上黑色“耳钉”动了动,玄鉴飞了出来变大,凌空在空地上变成了大大的黑洞,侧耳倾听,从玄鉴里传来了水脉流动的声响,随着暗流涌动,水中裹带的东西途经玄鉴,脱离了阴暗不见光的弱水河底掉在了昆吾居的地上,重见天日。 半片不知道谁吃的烧饼,牙印清晰可见,在弱水中浸泡了多年竟然没有坏,上面的芝麻看起来还保留着刚出炉的焦香。 一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挂着蜡珠,仿佛前一刻还在新房中跳跃着火焰,下一刻却被毫不怜惜地扔进了水中。 血沁的臂钏白玉所制,上面雕刻的纹路雅致大方c雍容华贵。 无舌的铜铃铛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桃木雕的老虎惟妙惟肖。 玄鉴“吐”了半天才算是把东西吐完了,抽动了一下像是人性化的打了嗝,黑洞洞的正面竖立着朝着姜元,羞涩地扭捏了一会儿,在姜元的招手中逐渐变小冲到了主人身边,啪叽~用力地贴在了姜元的脸上,香了好大一口。 计划得逞,玄鉴高兴地滴溜溜转,直把自己转晕了才变成了个小小的耳钉贴在了主人的耳垂上。转晕呼了,还贴错了地方,由右耳变成了左耳,丝毫不影响姜元的颜值就是了。 待在仓库的小满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一地的东西高兴的“啊呜”一声,阴丝丝的声音尾调轻轻上扬便是她表达喜悦的方式了。 “我的,我的,搬进去哟。”小满小手挥挥,一堆面目模糊的鬼役出现无声无息地将货物搬了进去。 姜元支着脑袋看了半天,实在是不明白,“半张吃剩下的饼子会有人买吗?” 大金自从当了昆吾居的镇店神兽,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掉出来的小片指甲都有客人要,别说是半张吃剩下的烧饼了,照片拍好看点儿放到网上,想要的人自然会拍。” “对。”沉郁的客服珠珠离开了电脑,握着手机去仓库拍照片,然后传到网上去。 姜元看着珠珠的手机,蛮老的款式了,像素不高,而且珠珠拍照的手艺真是不敢恭维,他浏览过昆吾居的某宝店铺,那一张张货物照片不走心极了,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高糊c抖动c曝光 身为老板,姜元考虑是不是要更换一下硬件设备。 “少年啊,成为神话吧。在此刻c苍蓝的风” 姜元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胡玫莉,接通电话,那头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姜老板。” 姜元拿远了手机看,没错啊,是胡玫莉,怎么娇滴滴的声音变成了老古板一样一本正经c毫无起伏。 “今晚有个慈善晚会,姜老板可以当我的男伴吗?”胡玫莉在另一头依然用毕恭毕敬的声音说:“见面后,我要为自己上次在博物馆后门的鲁莽道歉。” 姜元:“”突然好不适应。 胡玫莉客客气气地把电话挂了,姜元还看了手机好一会儿,转变太大,一下子适应不良。 “怎么滴,你觉得不喜欢,想埋胸?”大金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之后不咸不淡地说。 姜元看了一眼时间,从高凳上跳了下来,“肯定不是啊,只是转变的也太快了,之前还对我唔,那个样子,贴贴抱抱的,突然变得恭敬,总觉得怪怪的。” “切,恭敬才是正确的,这才是对待昆吾居主人的正确态度。”大金看姜元拿着背包出去,立刻站起来追问,“你要做什么,今天坐班还没有结束呢。” “我不是同意了当胡玫莉的男伴,现在等她派人送衣服过来,我好回宿舍换啊。”姜元拎着背包,刚走到昆吾居的门口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手上拎着黑色的购物袋,购物袋的质感看起来非常好。胡玫莉说了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参加晚宴的礼服就已经送了过来,没有想到这么快速。 接过了购物袋,姜元道了谢之后回头看从柜台上跳下来的大金,“你要跟我一起去?” “免得你被女妖精吃了,还是个狐狸精。”大金用自己的大胖脸做了个猥琐地表情,说起了成年人的话题,“你要是被狐狸精勾搭上了床,破了童子之身,失了初精,嘿嘿,多不好呀。” 姜元:“一 一不会的,我不喜欢女人。” “男人也不行!”大金轻盈地跳上了姜元的肩膀,“童男之身修炼才能够事半功倍。” “我想,他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姜元嘀咕。 暑假留校的学生挺多,特别是大三结束即将迎来大四的,为了以后的就业考量,很多人已经利用暑假的机会开始找工作实习,或者努力地与书本死磕积极考研。与匆忙的同学相比,已经规划好未来人生的姜元步履轻松c神情惬意。 傍晚五点多,男生宿舍上下充满了穿着肥大t恤c花裤衩,趿拉着人体拖的大男生们,或提着水壶,或拿了外卖,三三两两地说着游戏如何c实习如何等等,空气中是若有若无的泡面味道,还是红烧牛肉味的。 一人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看到他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 “小海,我给你带了肉夹馍放你桌子上了,乘热吃,凉了味道不好。”姜元手臂上搭放着西装外套,看到室友裴海佑,笑着走过去和他说了一声,“晚上我估计会回来很晚,如果太晚我就不回来了,不用担心我。” 裴海佑被姜元按着肩膀,舌头一下子就被猫儿给叼走了,张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穿着正式的姜元走远,过了半响已经看不到人了才猛地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趴在楼梯上往下看,他看到一路上的人不是摔了水瓶就是打了晚饭,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元的背影逐渐走远。 等姜元上了停靠在宿舍楼外的车子,众人才逐渐反应了过来,开始议论纷纷。 “那是谁啊,比明星还要好看,还是我们学校里有人当明星了?” “那身衣服不错,我明天要面试,不知道能不能借到手。” “你都不认识,怎么借?” “他是中文班的姜元啊。” “啊!?” “就算是借来了,你没有那张脸,没有那个好身材,穿出来也不像样。”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出现,裴海佑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宿舍,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肉夹馍,盯着看了很久。 “听说姜元今天穿了正装出门的?” 有室友回来,放东西的时候询问裴海佑,却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够头去看,发现裴海佑正在吃冷掉的肉夹馍,肉冷了总是会带上油腻,饼皮失去了脆感,少了许多滋味。 裴海佑尝不出来,仿佛吃着世界上最好的珍馐一口一口认真地品尝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姜元那儿才是最大的那朵花。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年,姜元从未这么正式地穿过正装,黑色的休闲西装近乎完美的剪裁衬得他身高腿长,腰线极美,内里的白色衬衣看起来简单其实仔细看是暗藏玄机,带着流云暗纹,衣领上还小心机地用与西装同色的丝线绣了一个简单的菱形格子,顷刻间就提高了整体的美感,使简单的西装更加吸睛。 坐于车上的胡玫莉落在姜元身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充满了欣赏地说,“年轻真好呀,不过我的眼光更好,你就应该穿这么简单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只会拉低你的颜值,再好的脸穿不好衣服也是庸俗滴,一看审美就有问题。”药丸,这压根就不是我选的 老街上,有个人拎着袋子来回转了几圈愣是没有找到昆吾居在哪儿,他手上拎着的袋子里是一件墨绿色c样式花俏的西装。有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顿时变得直愣愣,喃喃地说:“衣服送到了,送到了。” 车上,姜元不是很习惯地扯动了领口,再休闲的西装那也是西装,总是带着那么一些拘束,要是让他选的话,他更喜欢t恤c牛仔裤的搭配。 “我这样穿不是更加搭你。” “对呀。”胡玫莉笑眯眯地玩弄着垂在鬓边的发丝,她把长发用珍珠链松散地束在脑后,温暖柔媚,关键是不一来就往姜元身上贴了。还给姜元道歉了,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姜元,“我错了,不该偷偷吸你的阳气。哇,难道你开始修炼了吗,没有任何气息外溢了。” 姜元点点头,略带得意地说:“刚入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棒棒哒。”胡玫莉高兴地鼓掌,以后姜元在她面前就不是移动的大蛋糕了,不会诱人犯罪。 胡玫莉制造了机会和姜元见面,知道姜元喜欢好吃的,特意带着来参加晚宴,南洲市的慈善晚宴是出了名会准备美食的宴会,自助餐的模式,并不是简单的冷餐会,还会别出心裁地准备热菜,现场制作的铁板烧c寿司c冷淘c砂锅等等。整个厅堂内洋溢不只是各种香水的气息,还有烟火浓浓的饭菜味道。 此一点也为人诟病,大家是来交际的,又不是真的来吃,饭菜的香味都把现场气氛弄浑浊了。 但主办方始终未改,依然故我在觥筹交错c衣香鬓影中提供着各种美食。 胡玫莉挽着姜元的手臂入场,南洲大酒店1号厅的里面人已经不少,扑面而来的香气更多,姜元闻到了小牛排的味道,晚饭还没有吃,被香味一激,胃袋开始蠕动,咕噜噜地叫唤着。 胡玫莉掩唇轻笑,“走吧走吧,我们去吃东西,看到那边的牛排很好吃的样子。” 沿着大厅放了一圈的长桌,桌子上各式餐点可以随意拿取,厨师带着高帽c穿着干净的统一制服制作着美味,不过姜元扫了一眼,发现真正热衷于美食的并不多,到场的人更多的是忙碌于交际,食物不过是累赘罢了。 胡玫莉小口吃着指甲盖大小的牛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汁水丰富,鲜嫩非常,厨师的手艺真好。真想多吃一些” 姜元看着自己盘子里用手掌大的牛排切成的小丁,再看看胡玫莉的,无奈地说:“你不用陪着我,省得你看着美食想吃又不敢多吃,受折磨太痛苦了。” 胡玫莉吐吐舌头,“没办法,为了保持身材,就算是妖精也不能够免俗。” “选了这条路,就只能够一直走下去,你胖了就没有人喜欢你了。” “可不是,好女不过百,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提出来的。”胡玫莉皱了皱鼻子,靠近了姜元偷偷地对他说,“你晓得伐,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c为了转运什么都敢做,之前在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了安妮对不对。” “我后来也看见了。”当了李家的小三,本来被李有福用枕头闷死了,却因为养了小鬼,留了一口气,不过小鬼提前出生,汲取她的血肉精气为养分,吊着安妮的一口气,安妮如今生不如死。 胡玫莉小声地八卦着,“她养小鬼呢,为了青春永驻,也为了心想事成,这是邪道,弄不好就会被反噬。还有人买来了尸油炼制的美容膏涂脸,有人拜大师为干爹,进行那种啥深入的交流来转运” 姜元听了咋舌不已,为了红也太拼命了。 “为了红,做再多的牺牲也是可以的。”胡玫莉身在名利场,比普通的妖精更懂人心,“红极一时,享受万千人疯狂的膜拜,金钱滚滚而来,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到了一定程度,追求的就不是真正的金钱和地位,而是心里面的满足感。而且啊,到了那时候已经身不由己,身边全都是推着自己往前走的手,摔下来就是万丈深渊。” “看。”胡玫莉指着不远处,让姜元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功成名就之时息影,成了众多人心中的白月光,不可逾越的女神,很多人羡慕的。” “如果他们看到了真实的摸样,那他们还羡慕吗?” 安妮挽着李有福的手,两个人看着都很不好,他们身边长得稍微大了一些的小孩子跑来跑去,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不时走到两人身边舔着他们的手,安妮和李有福的手上伤口遍布,深可见骨,鲜血无时不刻不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求仁得仁&半块烧饼 养小鬼又叫做请神, 养小鬼的办法很多, 众所周知的古曼童c婴儿干尸c晴天娃娃c佛牌后两者听起来与养小鬼无关, 但民间传说中晴天娃娃里面包着的是婴儿头颅c佛牌里面藏着小鬼, 去旅游的时候有人不懂,被人诓骗买了佛牌,说不定就被人借了气运c转嫁了灾厄。 安妮是正儿八经自己去请的小鬼, 供奉小鬼来提升自己的运气,她成功了, 从三十八线不知名女演员成了国民女神, 拿奖拿到手软, 收入蹭蹭蹭上升, 用时不过三年。 她没有趁势追击,再努力奋斗,而是急流勇退, 在三十五岁这一年宣布息影, 鲜少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出现了也是作为重要嘉宾出现几个镜头,帮助朋友站台等等, 塑造了远离人间烟火的高姿态。 安妮不是不想继续让镁光灯聚集在自己身上,只是主流社会太残忍,女人特别是女明星,过了三十五岁就没有好的资源找上门了, 哪怕保养的再好, 也只能够给那些更加鲜嫩c年轻的明星作配。 与其死扒着镜头不放, 三十多去发“少女感”的通告,去演与年龄不符和的角色,还不如乘早收手,留下女神的诸多梦幻给观众。 说起安妮,胡玫莉是掩不住的羡慕,“首先说好,我羡慕的是她做决定的果断,而不是羡慕她获得成功的途径,走旁门左道迟早要出事的。” 妖精比人类更重因果,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拿走的迟早是要还的。 “舍得下眼前的名利富贵,这份魄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姜元换了样食物,小份的砂锅米线味道正宗,掌心大一份,筷子捞一下就吃完了,可谓是砂锅中的精致b一y,米线肯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装进翡翠琉璃碗似的砂锅里,扇贝c生蚝c北极虾c象拔蚌也没有想到会“死”在米线的怀中,可见人类追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脚步从来不会停止。“挺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胡玫莉摇头,她已经跟着姜元吃了牛排c虾饺c流沙包c竹笋山鸡汤c龙井虾仁虽然是浅尝辄止,加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少,实在是不能够再“算了,我就吃一根,尝尝味道。” 内心小狐狸咬着手绢哭,姜元吃东西太香了,实在是忍不住就想跟着吃一点儿。 “那你在我碗里夹一根。”姜元递过去。 胡玫莉赶紧拒绝,她还想要命,虽然不知道护着姜元的是哪路大神,但肯定不是她一只小小狐狸精可以比的,为小命计,还是跟姜元保持理性距离。“我吃一根,剩下的金爷可以包圆吗?” 人类看不见的大金眉头一皱,“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给我吧。” “金爷最好了。”胡玫莉把几乎没有动过的砂锅放到大金的跟前,大金已经连着吃了十碗了。 负责煮砂锅的师父抬眼瞧了瞧姜元,目光重点关照了一下姜元的肚子,吃这么多,竟然一点儿也没有鼓起来,佩服。(小小的障眼法,师傅认为拿走的砂锅都是姜元吃的)手艺有人欣赏,不是无聊地站在这儿看人端着香槟红酒聊天,做菜的师傅很满意。 “猫猫~”小小的孩子干瘪的身体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丰盈了许多,烧焦一般的躯干多了一些肉感。 姜元的视线从蹲在跟前的小孩子身上移开,落在了李有福和安妮身上,不知何时他们两个走了过来,李有福明显想和姜元套近乎,稍微想想就明白,他是想借着姜元为跳板,和方晟言搭上关系。 普通人闻不到的血腥味和腐臭严重影响了姜元进食的欲望,在李有福开口说话前,客套疏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将小砂锅放在了桌子上,放完之后往旁边走。 做砂锅的师傅看向姜元的目光充满了不舍,在晚宴上见到这么好的食客太难了。 大金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嘴唇,懒洋洋地跟着姜元的步伐离开。 “猫猫~”干柴样儿的小孩子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大金。可怜地捏着碳化小手,很想去摸摸大金柔软的毛,又害怕胆怯地不敢动,那么小小的一团,肚子上连着一跟紫红色的长长脐带与母体相连,他就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拥有着好奇心和探索世界的欲(望)。 姜元退后两步,蹲到孩子的身边,“你想摸摸猫儿吗?” 小孩子点点头,声音脆甜脆甜,“想!”可配着他碳化的黑脸,就显得非常狰狞了。 姜元去看大金,大金昂着头哼了一声,“不行。”不过态度很快就软了下来,对于无辜弱小,他从不欺凌c打压,“我身上有罡气,他一个小鬼碰了会直接削成渣渣。” 那就有些遗憾了,姜元说:“猫儿没法摸,给你摸摸毛毛吧。”他伸手在大金身上撸了一把,撸出两三根柔软的白毛,神兽很少掉毛的,这两根算是大金身上的库存,“给,摸起来感觉其实差不多的。”一样的柔软。 小孩子拥有一双滚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此刻里头写满了喜悦,他用干枯黑柴的手指捏住白毛,“哇。”感受到了手感后惊讶地小声欢呼了一下,然后羞涩地对姜元说:“谢谢。” 全过程,李有福和安妮惊恐而瑟缩,大概他们没有想到姜元能够看见吧,姜元走时都没有挽留,丝毫不见之前的热情。 火柴棍似的娃娃捏紧了绒毛看着姜元走远的背影,鼓鼓嘴,高兴地开始围着爸爸妈妈打转转,小孩子特有的尖利嗓音喊着,“爸爸,妈妈~” 而他的爸爸妈妈胆怯害怕地看着他。 ··· “有些夭折的小孩子会被用秘法做成婴尸,养小鬼的人抱回家供奉。”胡玫莉曾经和朋友去过某位大师的家,坛坛罐罐内各种各样的东西犹如进入了医学院的解剖室,她果断劝朋友别养小鬼了,出生便夭折本就带着怨气,又被残忍地拘着魂魄不让去投胎,一旦供养不好就会反噬。“就算是按要求供养了又怎么样,只不过是把后半生的好运气提前借了过来罢了,迟早是要还的。” “那安妮怎么会生小鬼?”姜元不紧不慢地挖着冰激凌,香草和巧克力的两个冰激凌球已经被他戳的不成样了。 “她肯定许了愿望要生孩子喽,那小鬼自然而然就满足她的愿望。”胡玫莉咯咯地笑了起来,对人类她的同理心并不多,“求仁得仁,岂不是美哉。” “对,你说的不错,求仁得仁。” 安妮息影后没有找单身豪门嫁了而是找了李有福,其中缘由不知,大概是能够得到更多的富贵?亦或是一见钟情,有着真爱。和李有福在一起之后,安妮就想方设法想要进入李家大宅,成为宅子里真正的主人,首先就要自己的肚子争气,可惜怎么努力都怀不了,供奉的小鬼蛊惑她可以用邪术求子,她就去找了给自己小鬼的大师。 大师说,将供奉的小鬼烧成灰,将灰烬吃掉便可以心想事成 慈善晚宴主打的就是慈善拍卖,拍卖所得便会作为慈善募捐送做善事,本次慈善晚宴是由某位地产大亨的妻子c市医院儿科主任牵头发起,主题为关爱儿童唇腭裂的患者。胡玫莉拿出了一套自己的珍珠首饰作为拍品,她带着这套首饰拍摄过偶像电视剧,在剧中的形象至今为人说津津乐道。 姜元作为男伴而来,就是个打酱油的,看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掩藏的尔虞我诈c虚妄伪善,觉得意兴阑珊。当然世上真善美并不少,阴暗面的对立面同样在晚宴上闪闪放光,令他动容。如果不是囊中羞涩,他肯定会拍下一两件拍品,无关拍品的价值,在于它们背后的意义,希望付出去的金钱能够用到那些小天使的身上。 很可惜,今天这样的场合,方晟言并没有来。 “今天的慈善晚宴规模很小的,怎么会邀请到方氏集团的老总。”听到姜元嘀咕方晟言,胡玫莉不假思索地说完了才开始思考,“你和方总认识?” “认识。”姜元笑眯眯地说:“还想深入地认识一下。” 胡玫莉:“”她突然有种摸到真相边缘的感觉,之前绯闻铺天盖地而来,后面推波助澜的人很多,根本不是她的团队可以压下去的。一直树立单身人设的她,一旦被传出隐婚隐恋的消息,将有大量的男友粉脱粉。焦头烂额之际,绯闻被全面压下,仿佛一个数百米高的海啸顷刻间蒸发了,恐怖。“我占了你的光。” “嗯?”姜元没有听清楚,问了一遍。 “没什么。”胡玫莉把鬓边的发丝抿到了耳后,甜笑着说没事儿,可不敢多说什么,万一惹到了大神,她还想多活几百年。 晚宴结束后车子先将胡玫莉送回了家,后送姜元回到学校,在学校门口的灯柱下姜元见到了个寥落的身影,平和枯寂,是了然师父。 姜元走了过去,“了然师父好,找我有事吗?” 了然面容慈爱,笑容平和,“我已经将锦天的骸骨从李家别墅起了出来,明日便是吉日,可以下葬。特意过来和姜先生书说一声,也算是了了此段缘。” “这是好事。”姜元目光落在了了然的身后,烧焦的叶敏敏跟在了然的身后。业火焚烧是复仇的烙印,除非赎清罪孽,否则无法进入轮回,也不会有地狱勾魂使或者人间卫道士干扰复仇。 了然说:“我给了叶敏敏偿还罪孽的机会,在锦天墓前跪上十年,我便送她去往生极乐。” 寿数未至却无故横死,需要复仇者超度才能够进入轮回。 “至于另外那人。”了然嘴角牵动,意味不明地说:“活着不是更好。” ··· 南洲市被台风擦了一点点边,已经连着几日阴雨连绵,到处湿哒哒的一片,潮湿闷热,只有躲在空调间里才会觉得舒服一些。暑假过半,姜元已经开出了二十亩地,为了免掉“收割”这步劳作,他直接在网上订购了各种果树苗种下,长成树后就有各种果子吃了。 将最后一颗柿子树种下,姜元站直了身体,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头的田已经被他种的满满当当,成就感十足。 “等柿子长出来了,我就做柿子饼吃。”姜元提着水桶浇了定根水,小苗苗不过小腿高他就已经幻想起满树果实累累的景象。 大金吃着个梨子,丰水梨不负自己的名字,汁水丰富到只要轻轻咬一口,就有轻盈的果汁渗出来,不需要多少咀嚼,果肉便在口中化渣,果汁溢满口腔,梨果特有的香味随着大金说话,慢慢飘散开来。他又有些期待起姜元说的柿子饼了,“柿子捣烂了做成饼?” “不是那种柿饼,就是去了皮晒干起霜的柿子饼。”被引得嘴馋的姜元席地而坐,拿起了篮子里青绿色的梨吃了起来,大概是昆吾居大田出品,皮薄而嫩,根本不需要削皮就可以吃。两棵梨树在大田内生长得极快,花开花又落,落下不出几日就长出了嫩嫩的小果,又过了不久果子长大,渐渐丰盈,直到如今挂满枝头。 种田也有一段时间了,姜元已经摸清了一些大田的特点,瓜果蔬菜种上了一旦成熟就停止了生长,果实会停留在味道最完美的那一刻。不过大金是个严格的督促者,类似于花生c玉米c土豆之类的,坚决让姜元一成熟就收割,收割完了就补种,不允许有任何偷懒的机会。 也因此,姜元才会尽量地多种果树。 为此,他还好好贿赂了大金,用各种热带水果做诱惑,只要在大田里种上了,菠萝蜜c榴莲c莲雾c梨子c桂圆不需要出门购买c不需要顺应时节,只要到地里面看一看就可以吃到。 多美呀。 大金在脑海里面幻想了一下,就果断同意了姜元的做法。 “还要种多少地,我才能够看到昆吾居历代主人住的地方?” 大概是被梨子熏醉了,“快了”突然反应了过来,大金眯着眼睛看姜元,“是在试探我。” 姜元打着哈哈,“哪有,不管快还是慢,我不都是要努力。” “你放心好了,只要肯努力,很快就能够心想事成的。” 姜元点头,“功夫不怕行有心人,一个词,加油呗。” 地里忙完了店里面忙,姜元坐班的每一天都是在连轴转,接到珠珠通知有客人来了,姜元收拾干净自己之后出去看,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雨大风大,刮得行人纷纷躲避。沉沉的天空下,昆吾居外面的大槐树岿然不动,如伟岸的巨人守护着看似平凡的杂货店。 有一人收了伞放在门边走了进来,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人,而且的确是人。 他一开口,姜元就情不自禁地挑眉,竟然是来买那块咬了一半的大饼的。 姜元请客人在桌边坐下,将冲泡好的茶饮递送到客人的面前,等待半块饼子送来的空挡,姜元问起客人为什么要买,一块被人吃过只剩下一半的烧饼。 客人捧起茶杯,淡淡的茶香驱散了一路行来的燥热和潮湿,他带着不可思议地说:“我从一个多月前就一直做一个梦,梦里面有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唉声叹气,叹得我心烦气躁,觉得老人装神弄鬼,从来都是远远避开。每天做一样的梦,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去看过心理医生,还吃过各种偏方。没有用。” “应当是先人托梦吧。” “对,前段时间回老家扫墓,见到了位长辈,她就是这么说的。”四十多岁的客人摸着自己有些稀疏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啊,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事政治教育多年哪里会相信这些,直接对那位长辈说是无稽之谈。” 姜元太理解了,要不是自己重生了一回,鬼才相信科学以外的东西真实存在呢,“那客人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客人干笑了一声,“就在前两天,梦境变了,老人不见了,过世的老爹出现在梦里面狠狠打了我一顿。”几十岁的人了,还被老父亲托梦,被追着打了一夜,虽然是梦里面,但依然臊得慌。关键是醒来后,梦里面被打的地方一阵一阵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妻子都吓坏了,听了他说的梦,容不得两人不相信托梦一说的真实性。“唉声叹气的老人是我家先辈,因为我不靠近询问缘由,就生气地喊来了我爹打我” 数百年前,艰难岁月中,客人的先辈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娃,吃百家饭长大,好不容易在饿死之前弄到个饼子珍惜的小口小口吃了起来,那是他生命中吃过最美好的东西,可惜饼子吃了一半,他被人推了一把烧饼掉进了河里面。 “先祖记了一辈子,发现贵店售卖他心心念念的饼子,就托梦我过来买。”客人可是坐飞机后坐高铁,花了一天时间辗转来到的昆吾居。 恰好小满把烧饼拿来了,姜元把已经包装好的烧饼递给了客人,“满足先人的愿望,是后人应该做的。马上就要七月半中元节了,可以在那天供奉给先人,祈求庇佑子孙的。” “真的可以?”客人尽管按照先人托梦找到了昆吾居,但依然将信将疑。 “那是当然。”姜元笑得神秘莫测,“后人亲手供奉的,才有作用,记得多烧些纸钱,下面的世界和上面的没有多大的区别,没有钱依然是寸步难行的。” “受教。”客人付了钱后将烧饼拿在手中,心里面琢磨着是不是要问问老家懂行的人,多烧些纸钱给下面的亲人。 农历七月半要来了,像今天这位被先人托梦的客人会逐渐增多,前来昆吾居买些遗失的旧物或者在幽冥鬼界用得着的东西,有了后人的供奉,鬼魂在鬼界的日子才好过,而相应的祖先也会保佑后人。 信神信佛,还不如信自己的祖宗。 神佛要保护的人太多,哪里像自家的先人关照是一对一的。 果然如姜元预料的,接下来的几天,昆吾居客似云来,迎来了许多人类客人,从言谈间可以知道他们是被先人托梦喊来的。走时还会买些昆吾居大田出产的作物,囤积的南瓜c冬瓜等等渐渐销售一空。 台风过去,温度一下子拔高,这一日姜元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冰出来用刨冰机刨冰,在小碗里堆成小山之后倒上他自己做的果酱,淋上炼乳,放上草莓c葡萄c猕猴桃等等水果,做出来了先给大金来一碗,早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呢。 再做出来的端给了珠珠,珠珠沉沉地说了一声谢谢,顺便给了姜元一个新的单子,“黄公馆的白尾订购桃木虎符,备注说希望你能够送过去。” “行啊,等太阳下去点儿了,我就送过去。”好久没有见到足球大的刺猬家仙白尾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你要是那个时候去,这笔单子就作废了。” “嗯?”含着裹满了桃子酱的冰片,姜元疑惑地问了一声。 珠珠用食指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订单上备注,它快死了,订单需要立刻送过去,晚于半个小时就见不到他。” 一口冰凉在了心里,姜元怅然若失地说,“好,我这就送过去。” 面对死亡的难过,非关熟识程度c无关于关系如何,姜元感叹生命无常,人要死,妖怪也要死的。 再一次来到黄公馆,姜元在门口见到了正准备进去的方晟言,快走了几步抓住了方晟言的手,“你怎么来了?” 方晟言看向姜元抓着自己的手,没有舍得甩开,“我小姨家。” “哦哦。”姜元没来由紧张了一下,这要是进去了是不是就见亲戚了啊。“我好像穿的太随意了,你看看我身上脏不脏,在地面干活的衣服没有换就直接走了过来。” 懊恼地皱了皱眉,这要是知道会遇到方晟言c知道黄公馆原来是方晟言的小姨家,他说不定会把胡玫莉那天送他的西装给换上。 方晟言眉宇间带上了轻柔的笑意,冷漠的疏离感一下子荡然无存,“年轻有朝气,非常有活力,很好。还有,衣服上不脏。” 姜元穿的相当的休闲和清爽,浅草绿的t恤,浅灰色的七分短裤,脚上穿着白色的球鞋,与之相反,三伏天里方晟言还穿着西装c打着领带,看着像是玻璃展柜里完美的贵公子,远离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嗯,看起来还相当的热。 黄公馆的佣人很显然熟悉方晟言,一路引入了大宅。引路的阿姨几次看着姜元,想要问问这是谁,却因为二人交握的手选择了闭嘴。 室内,一片愁云惨淡。 方晟言的小姨黄女士气息奄奄地躺在沙发上,沙发的旁边站着怀中抱着家仙的小黄先生,而沙发不远处的空地上,两男两女大声地争吵着,吵闹不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桃木虎符(再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其中是非外人参与不得也参与不了, 姜元踏进黄家大宅的一刻心思百转, 有句话说的好, “丑事不可外扬”,客厅内的撕扯明显就涉及到家庭私密,让他一个外人知道的话, 会不会不太好。 大厅内,撕扯的两男两女名一看便知道是两代人, 一对年轻的男女并容颜不再的中年女人口吐污言秽语辱骂这幢宅子的女主人。中年男子拉扯着他们不要骂了, 中年女人便如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高声地咒骂起来, 手上拎着的菜刀不断乱晃, 气急之下没有拿住,菜刀脱手而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和一把生锈的斧头相依相伴。 姜元隐隐地嗅到了出轨c小三c私生子女的味道, 扯了扯方晟言的袖子, 想跟他说自己出去, 等此地事情平息了再来。 “我给你生儿生女,藏着掖着二十多年, 我可是你的发妻啊,是经过你爹妈同意进门的老婆,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小四。”女人抓过身边一个厚实的花瓶朝着中年男人扔了过去,她常年干着粗活, 力气很大, 半人高的彩釉大花瓶扔起来豪不含糊。 中年男人矮身躲了过去, 嘴巴上乞求着,“别吵了,别吵了,先跟我出去好不好。” 花瓶擦着中年男人的肩膀朝着姜元砸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姜元心里面纠结着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砸了,身侧的方晟言抬手格挡,厚实花瓶砸到肉的一声钝响之后落在鹅黄的大理石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方晟言担心姜元被花瓶碰到,姜元更担心方晟言的手会不会被花瓶砸伤。不顾方晟阻止,姜元撩起他的袖子没有看到一点点伤痕才把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等医生检查说没事,他才能够宽心。沉着脸,严肃地说:“等会儿去医院拍片,不能够马虎。” “无事。”方晟言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有把握,他冷冷地看向闹事的几人,“滚。”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吓得那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中年女子不敢撒泼,老实的被男人拉了出去。男人经过方晟言的时候腆着脸还想说什么,毕竟是姨夫,外甥来了招待一下总是要的。 但惊惧于方晟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他所有长辈的架子都憋在了心里面,不敢说什么,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离开。 四人快走到门口了,姜元听到那对年轻的男女在说话。 “那人好帅啊,哥,你说我追他怎么样?” “我调查过,姓黄的老娘们有个外甥是公司大老板,我妹妹这么好看,你出马肯定搞的定。” “我也觉得呢,哼哼,黄家欠我们的,让她外甥娶我又怎么了。” “对对对,就是。” 说是理直气壮,仿佛方晟言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姜元无语地看过去看不过去,方晟言推着他的肩膀往里面走,“印堂发黑,生息混乱,这几人短命之相,别看了。” “啊?”姜元一时间无法接受,人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唏嘘不已。 室内,方晟言的小姨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面色苍白地无力笑了笑,“小姨遇人不淑,还要你过来收场”说着说着,女强人的她无声落泪,笑容惨淡,“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一穷二白,我不介意;他说老家父母给他说了一门亲,不过他不喜欢,我不介意;他这么多年沉迷于绘画,一事无成,我不介意一片痴心喂了狗,他在老家结婚生子的事情竟然瞒着我!” 方晟言默默地将面纸给了小姨,静静地听她哭诉着。 姜元在一边坐不下去,看向小黄先生,以眼神示意到一边去说。小黄先生点点头,抱着奄奄一息的刺猬白尾往旁边走,姜元跟上。 姜元拿着桃木虎符走了过去,最后两个人在厨房说话,只是小黄先生不在状态内,目光呆滞,无论姜元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因为主家有事情发生,雇工都被请走了,厨房里还有做到一半的午饭在锅里面,很显然黄家人并没有吃饭,毕竟是方晟言小姨家,看在方晟言的面子上姜元查看了一番决定接手做饭。 悲伤过后总是要吃饭的,人活至今已经从所有自己认为挺不过的关口上活了过来,还要坚持着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那何必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砂锅内炖着排骨,姜元用勺子捞起来看了看,是秘料炖着的,料包里包裹着的香料才是这锅排骨的精华。看起来应当是要做排骨饭,淘洗好的饭是糙米与白米二合一,他顺手就给放到了电饭锅里设定了时间开始煮。 另外备下的料还可以做个蓑衣黄瓜c素什锦c青椒炒百合c凉拌海藻等等,以素菜为主,十分养生。 排骨下的火点上,重新炖煮,不一会儿就有香味出现。味道太好了,姜元找了一把小勺子在锅里面沾了些许尝尝味道,大金就在他脚边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见姜元尝了一口,他立马扒着姜元的腿站立了起来,软软地叫了一声,“喵~”也就是在要吃的时候,大金才会出现猫叫。 姜元砸吧了一下味道,大致猜出料包里有八角c茴香c陈皮c豆蔻c肉桂再多他实在是不知道了,就算是全都猜了出来,不同的配比造就的味道也会天差地别,如果是一样的,那秘方也就不叫秘方了。 安抚着脚边的大金,姜元说:“别急,等做好了,给你吃。” “喵”大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蹲在砂锅下面不走了,人间五味真是要不得,把神兽的魂也给勾搭跑了。 在姜元做菜的时候,抱着刺猬的小黄先生贴着冰箱缓缓坐了下来,埋着头开始哭,泪水掉在白尾的身上,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白尾艰难地抬着头,慈爱地说:“别哭,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可要学会坚强。” “白爷爷,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傻孩子,人要死c妖怪也要死的啊,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看着你增外公创下家业,看着你外公努力使黄家更上一层楼,看着你妈妈和你阿姨出生和长大,看着你妈妈所嫁非人唉。” “妈妈爱他爱的忘掉了一切,哪里会听你的劝告。”小黄先生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哭腔,“生下我,不过是多了个累赘而已。” “你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 “只是更爱她自己,还有那个窝囊的男人。” “傻孩子。”白尾强撑着坐了起来,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背刺脱落了大半,鼻头变得干燥,但眼睛里的神采亮得吓人,回光返照。“哪里有不被期待着长大的孩子,你妈妈爱你的,只是对你的要求严格,希望你大学毕业之后能够顺利接手黄家的公司,成为一个能担当c有担当的男人。孩子,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你别钻牛角尖,万事想开一些。” 白尾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一边的姜元,明亮的双眼开始涣散暗淡,里面的慈爱并没有减少,“谢谢老板把桃符送来。” “我应该做的。”姜元把桃符送到了白尾的手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关于桃符,背的最熟悉的诗句莫过于王安石的《元日》。桃符是辞旧迎新时挂在门上的,类似于门神,多雕刻成老虎的形状,具有驱邪c保平安的作用。家仙白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呵护着长大的孩子找来了护身的东西,希望少了他的庇佑,孩子能够成长为真正大男子汉,顶天立地。 “你把桃符带在身边,以后它会代替我保护你的。”白尾的小手留恋地摸着小黄先生的脸颊,声音越来越低,“那家人拿了刀进来行凶,我护你们母子没有受伤,是我最后一次能够为你们做的了。以后靠自己知道吗,保护好自” 刺猬家仙白尾走了,小黄先生哭得不能自己。 “不过是一只刺猬,有什么好哭的。”小姨捏着面纸,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不耐烦地皱着眉,“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撑腰,你就是这么撑的吗?”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小黄先生推开妈妈,抱着白尾跌跌撞撞地上了楼。 小姨愣愣地看着儿子消失的地方,眼泪如串不断滴落,“人,总要学着脱离庇护长大的,白爷爷” ··· 姜元接手做的菜,走时,黄家人也没有一个吃的。本来可惜了那锅排骨,不过方晟言直接连着砂锅端给了姜元,那么一点点可惜彻底烟消云散。姜元看着方晟言,“来吧,来昆吾居,我做饭给你吃。” “我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 姜元失落地端着锅,转过身留给方晟言一个落寞的背影,“好吧。” “等处理好了,我就来。”方晟言心软了。 姜元立刻就高兴了起来,转头说:“那我等你,会一直等。” “放心,我肯定会来。”方晟言是言而有信之人,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看着姜元一下子变得轻快的脚步,他跟着笑了起来,被凡尘琐事影响的心情立刻好转。 姜元是骑自行车来的,车篓坐了大金之后砂锅就没有地方放,他准备就这么走回去,大金却不乐意,很是主动地提出自己抱着砂锅坐在车篓上,让姜元安心骑车。能够安心才怪呢,小小的车篓一下子承载了三十多斤的分量,要命哦。 “不行,走回家。”姜元坚定地否决了大金的无理要求。 走着回去也有好处,可以直接从学校里穿过去,湖上的桥自行车没法走,但是两条腿走起来相当轻松,比骑车绕行回家的速递可以快上一倍。刚穿过小公园,姜元便看到学校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警车c救护车都来了,小轿车侧翻发生了事故,不知道伤亡情况如何。 车祸猛如虎,看到了总是心情压抑。 姜元不是喜欢围观看热闹的人,绕过去就打算离开,经过时下意识地往侧翻的车子那儿看了一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是方才从黄公馆离开的四人。他已经知道,方晟言的小姨情窦初开时喜欢了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清贫的小画家,哪怕画家在老家早就有了婚约,婚后画家并未如自己夸下海口的那般成名c飞黄腾达,反而成了个自负的伪君子。 对了,画家骗了小姨,他在老家不是有婚约,而是直接办了仪式c结了婚,还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是结婚的年龄不到法定年纪,没有领证而已。 多年来,画家一直瞒着小姨往老家汇钱。老家的妻儿不甘于在贫困的山村过苦日子,就找上了门。 视线从车祸惨烈的现场挪开,姜元看向在车子旁边扭打在一起的四人,大庭广众之下揭短c谩骂c诋毁,新死的鬼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容貌的变化,开裂的脑袋有涓涓白色脑浆流淌,断裂的脖子勉强撑着脑袋没有掉落。 姜元郁闷,“这,事情出的好快。” “在黄家的时候这四人就印堂发黑,出了黄家一下子变成了死气,不死才怪呢。”大金并不关心凡人的死活,于他而言人类不过是蝼蚁,大象不会关心着自己踩死了多少只蚂蚁,同理神兽才不在乎脆弱的凡人。“走了走了,回家吃排骨去,好香啊,真是让神兽受不了。人的生命那么脆弱,还有七情六欲纠缠一生,唯一的优点就是发明了各种烹饪手法,做出了各种吃食。” “就因为人类生命短暂,所以知道如何去享受有限的时间。”姜元不再看车祸现场,“走吧。” 侧翻的车子那儿,一家人还在争执,从活着争吵到死去,口角伴随着生生死死。 “大马路上又没有几辆车,我推你的方向盘怎么了,怎么了?!!城里人毛病真多,你不也是泥腿子出生,装什么高贵。” “妈你说的对,老头子越活越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妈妈,你和哥哥少说两句,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够了够了,我这就送你们回老家,以后不准来,我和你们没有关系。” “” “” 事故很明了,是开车的人自己不注意酿成的车祸,交警调查清楚之后便喊来了拖车清理现场,驱散围观群众,让校门口恢复了安静。侧翻的车子被拖走,车上的尸体拉去了殡仪馆,清理过的现场唯有那车子刮擦地面留下的道道痕迹,唯有红色的白色的不明液体流进了柏油路的缝隙里,被来往的车轮碾压,渐渐化为与柏油路同样的颜色。 南洲大学老校区一百多年了,几年前才办过百年校庆,邀请了从学校毕业的知名人士前来庆祝。从南门进去就看到了一口两人多高的大鼎,便是校庆的时候有人捐赠给学校的,鼎上刻着校训和学校的大概历史,供来往于此的学生瞻仰。 绕过大鼎就是湖,湖上有九曲回廊似的小路,到了湖中心小路会分出三条岔路去往三个不同的地方。姜元熟门熟路地挑了一条走,穿过了湖再走上二十来分钟便看到了小小的北门,出了北门便是老街了。 老街上人并不多,虽已临近日落时分,但阳光依旧灿烂炙热,谁都不愿意出来遭罪。反而是太阳彻底落山,月亮升起后,看起来寂寞的老街会人声鼎沸起来,各种烧烤摊c小食车争先恐后地出现,麻辣鲜香的美食会霸占人的味蕾。 偶尔,姜元也会买上几根烤串,坐在塑料凳子上,听赤膊喝酒的男人们侃大山,烟火气中品味人生百态。 今天没有功夫出来觅食,他可是要给心上人做好吃的。 一锅炖排骨怎么够,他还要杀鸡做白切鸡,去买鱼做溜鱼片,去摘菜做上一大桌! “你都没有给我做过这么多好吃的。”大金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姜元,暗搓搓地不高兴。 “不一样。”姜元没有亲自去买菜,时间不等人,去菜市场逛一圈月亮都要挂枝头了,他直接网上下单鲜食,看了看已经派送,再过一刻钟就会来,香煎小羊排c杭椒炒牛柳c避风塘炒蟹c甜虾炒芦笋恨不得做上满汉全席,让方晟言看看他高超的厨艺水平。 “哪里不一样。”大金不高兴地鼓着脸,看向姜元的目光活脱脱是在看负心汉c渣男。 “我又不会跟你睡。”姜元说的坦荡,翻动着手边的材料,他还准备做个饭后小甜点——香草味的手指饼干,配上解腻的普洱茶,饭后吃刚刚好。“糟糕,香草精忘记买了,现在下单还来不来得及?” 大金陷入了深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没法反驳。”大金低头看看自己伟岸的身材,变成人身不比方晟言差啊,要不要为了美食考虑一下? “香草精店里面就有啊,我这就去抓。”小满已经成了姜元厨艺的忠实拥趸,非常喜欢在他做菜的时候待在一边凑热闹,因为每出锅一道菜,小老板都会弄出来一点儿给自己尝尝,刚出炉的最美味了。 听说店里面有,姜元就放心了,继续手上的工作,他从冰箱里把以前做的高汤块拿了两个出来,大骨头c整鸡等几样食材一起炖出来的高汤撇去浮沫之后晾凉,等凉了灌进冰格袋内,炒菜做汤放上两块,普普通通的炒青菜便会增色不少,味精都省了。 把高汤块放进慢炖的狮子头里,姜元转身准备去弄别的,一个脑袋上顶着草叶子的小娃娃怼到了跟前,小娃娃不过一两岁大的摸样,肉嘟嘟的小脸蛋儿c藕节似的小胳臂小腿,穿着红色的小肚兜兜,肚兜兜有些短,露出了白嫩的屁股蛋儿和小丁丁。 小娃娃眼泪汪汪,蜷缩着脚趾瑟瑟发抖。被小满举高高了,一动都不敢动。 举着小娃娃的小满纠结地说:“真的要用香草精吗,杀掉好残忍啊。” “哇~”小娃娃听到要杀掉,哇的大哭起来,脑袋顶上的小芽芽蔫搭搭地垂下,顺着脸颊滚落的眼泪水散发出浓烈的香草味道。 小娃娃是真·香草精。 姜元哭笑不得,香草精别浪费了,用个小碗接了几滴小娃娃的眼泪水。故意凶巴巴地说:“每做一次香草饼干就要杀掉一只香草精,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小娃娃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小满也害怕地瑟缩起来。 姜元伸手在小娃娃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都是傻孩子,骗你们的啦,我说的香草精是香草的提取物,不是真的妖精。”从长桌上拿了两个红彤彤的草莓,一人一个塞进了嘴里,“去玩吧。” 小满知道自己理解错了,羞答答地抱起了香草精出去,在厨房门口放下,白胖胖的小娃娃一落地就跐溜地跑进了浓雾中,消失不见。 “我还以为要真的香草精呢。”吃着小儿拳头大的草莓,小满又羞又窘,垂着头,长发如水般披散到脸前,现在的摸样去恐怖片片场客串完全不需要化妆和特效,贞子都要喊声姑奶奶。 “哈哈,小满真可爱。”被锻炼出来的姜元拥有一颗坚实的心脏。 “少年啊,成为神话吧。在此刻c苍蓝的风” 姜元看向放在一边的手机,快递小哥打来的,他买的鲜食来了。围着裙子c举着菜刀的他兴匆匆地出去拿,在门口不仅仅看到了快递小哥,还看到了方晟言。他已经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肩膀上落着槐树叶,仰着头看着牌匾,光线半明半暗间,他看不清方晟言脸上的表情,却觉得那是追忆,是自己不喜欢的情绪。 “老方快进来,瞧我种的地,我们一起把梨花醉挖出来,今天不醉不休。”姜元大声地说话,唤来了方晟言的注意力,脚步极快地出去,瞧起来气势汹汹,仿佛不是迎接心上人而是出来干架的。 方晟言看向姜元,浅笑出声,“我又不会跑,别这么冲动。” 姜元看看手上的菜刀,歪着头说,“要是把菜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有用,我就逼着你上床了。” 等候在一旁的快递小哥:“那个,先把货接了呗。”嗅到了狗粮的味道,单身狗实力拒绝。 姜元抬下巴,示意方晟言去弄。方晟言没有说什么,依言而做,接过了鲜食跟着姜元进了昆吾居。昆吾居外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魁梧壮汉捏紧了拳头放在嘴边,不可思议地对身边佝偻着背的人说:“天啊地啊,我怎么没有拍照片发头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醉了,在你怀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姜元本来对此嗤之以鼻, 心都抓不住抓住了不爱自己的皮囊又有什么用。但身在其中, 面对若即若离的爱人,就想做点儿什么,好让自己能够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姜元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来的美食占了一长桌, 不说是满汉全席吧,一桌宴还是称得上的。 土里面挖出来的酒坛摇晃起来空了许多, 拍开泥封c揭掉蒙布, 酒香霸道地出现, 迷得人神魂颠倒, 没有喝便醉了三分。倒出来,酒液澄澈挂杯,一汪清水却似多了粘稠感, 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美味, 姜元好酒, 倒出来的一小盅直接倒入口中,“绵长甘醇, 口感丝滑细腻,好酒。难怪静夫人之前提醒说一定要埋在梨花树下,梨花醉竟然带着一点点梨香,味道好美。” 方晟言阻止的话吞了回去, 无奈地摇摇头, 心里面默默地数着数字。 “你这是牛饮, 牛嚼牡丹,牛饮啊牛饮。”大金跳脚,一口闷的姜元动作看似潇洒,但哪里有品位了,细细品位才能够体会到美酒里的精纯滋味。恨铁不成钢刚的心又起,大金痛心疾首地说:“好酒沉淀出来的是岁月,要慢慢品味,你喝的快会醉的,还能够喝出什么鬼来。” “你放心,我酒量好得很。”姜元对自己的认知很显然有些偏差,他将素炒虾球挪到方晟言面前,双眼如雨过的碧蓝天空,亮的人心头滚烫,“我知道你喜欢吃水产,喜欢吃甜的,我给你做了避风塘炒蟹c蒸了石斑鱼c红烧了鮟鱇c清蒸了鲈鱼c素炒了虾仁,尝尝” 方晟言心中的数字刚刚到十,姜元软倒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怀中,酒气上头,双颊绯红,彻底醉了。 大金方才坐的地方多了一名五官硬朗c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男子身材过于高大,小小的碧色酒盅竟然比不过他拇指长短。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酒盅送到嘴边,厚实的唇碰了碰,一点点酒液润泽了双唇后渗进了口中,铜铃般的眼睛瞬间享受地眯了起来,“好酒,不愧是放了百多年的佳酿。” “大金,大金”纤瘦的小满坐在男子的身边,看起来都没有他的胳臂大。噗呲噗呲了几声没有引起大金的注意,她伸出纤细苍白的指头掐了大金一把,全是肌肉,掐起来真费劲儿。 “咋滴?”被打扰品酒的大金不耐烦地问。 小满悄悄地伸着指头,“小老板醉了,小老板被抱住了,小老板被公主抱了,啊,小老板傻乎乎地笑了,小老板” “别说了我都看见了。”大概是变成了人,不怎么动弹的脑袋灵活了起来,大金一下子想起了方晟言是谁。啪——食指和拇指稍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点儿,酒盅瞬间四分五裂,大金哀嚎了一声,赶忙舔手,不能够浪费了。 “啊,他把小老板带走了!”小满惊呼。 舔手的大金说:“知道那人是谁吗?” “谁呀?”小满细长淡薄的烟柳眉皱起,纠结着要不要动手去把小老板抢回来,可是估量一下自己瘦巴巴的实力,都不够一盘菜的。 小满对面的珠珠沉沉地吐出两个字:“冥主。” “啥?”小满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金抓起一整根蹄髈,姜元炖的好啊,蹄髈皮嫩肉烂,浓香渗入到了每一根肉丝里,丝丝入味。咬了一大口肉的大金苦恼地说:“我的破脑子,竟然把他给忘记了。唉,没办法,活得太久总不好每一样都牢牢记在心中,以后我定时清空记忆的时候稍微留意留意。” 珠珠说:“你脑子里记的都是吃的,哪里想那么多。” 大金:“人艰不拆” “别吵呀,好大金,好珠珠,你们还没有跟我说,冥主是谁呢?是幽冥鬼界的主人吗,那就是我们鬼的老大喽。” 珠珠摘掉了眼镜,背脊挺直了起来,整个人顿时明艳,修长如葱的手指放到嘴边,“宝贝儿错了,现在是你朱娘姐姐。” 小满不敢造次,乖乖地喊,“朱姐姐。” 珠珠和朱娘,姐妹二人同住一个身体,具体原因她们不说,旁人并不知晓,姜元一开始还以为是人格分裂,后来才知道是一体双魂。以日夜交替为界,白日出现的是沉郁寡言的姐姐珠珠,晚上出现的是明艳爽朗的妹妹朱娘。 朱娘并不喜欢姐姐修道女一般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肥厚长袖长裙,素手翻转,短暂光华一闪而过,她身上就换了一身,暗红色裹身旗袍上有黑色落梅点点,如鲜血凝固的颜色。长发撩到身后,露出明艳如火c侵略性十足的长相,未涂口脂c没有眼线,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相反。 朱娘手持翠色烟杆,咬着烟嘴,红唇慢条斯理地嘬了两下,烟锅子上的烟丝便泛出燃烧的猩红,松开烟嘴,她吐出轻薄的烟雾,慢慢说道:“冥主是幽冥鬼界的主人,与天帝同生的阴阳二神中的阴神。‘古未有天地之时,唯象无形,窃窃冥冥,有二神混生,经营天地,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级。’这个你听说过吧?” 小满怯怯地摇头,“读书少。” 朱娘站起来,探手在小满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让你多读书的,就是不听。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出清浊二气,清气上扬为天,有了阳神天帝。浊气下落九渊,有了阴神冥主。冥主自九幽鬼蜮而来,天生带凶戾之气,被天地道法厌恶,后创轮回获大公德,才被接纳为正神,统领三十三重天地中的幽冥鬼界,俗称中地下的世界都是他的。” “啊,那小老板不是很危险。”小满忧心忡忡,“我们要去救他。” 大金嗤笑,“救?怎么救?冥主动动一根手指头,别说你们这些才几百年的小鬼,就是我这个从洪荒而来的上古神兽也扛不住。惹不起,惹不起哦。” 小满的话题跳跃的很厉害,方才还忧虑重重,现在一下子变得喜上眉梢,“他对我们小老板好温柔,哇,小老板是有大靠山的人。” 满桌美味势要一扫而空的大金脸上并未带上喜色,那是真正寿与天齐的人物,突然对个普通的小凡人有了不同,对姜元并不是好事。 话分两头,姜元醉倒在方晟言怀中,方晟言抱起来踏出一步,直接来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房间很大,却很空,大门左侧靠窗放着博山炉,横放着长案,案台上仅有最简单的文房四宝,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大门右侧,靠窗放着罗汉床,罗汉床上放着矮几,矮几上可怜地摆着个紫砂手把壶。再里,素色的帷幔后头,一张架子床上空空如也,床垫被褥,一概没有。 方晟言修眉微蹙,心念一动,一群侍女凭空出现,以穿紫穿红的两位大姑姑为首。侍女们盈盈而拜,“主上。” “把这边收拾出来。”方晟言抱着姜元坐到了罗汉床上,吩咐。 “喏。” 话音落,侍女们便井然有序地动了起来。 很快,青铜所制的博山炉尽去暗沉c焕然一新,其上山形重叠,飞禽走兽c仙人仙树纤毫毕现,轻盈的烟雾从博山炉中悠然而出,带来了暖暖的甜橙香味。在暖香阵阵中,侍女们如蝴蝶一般翩翩而走,所过之处,都换了新容。 长案上摆放了书籍,旁边多了个圆胖的青花瓷水缸,里面养上了长尾绚丽的金鱼。 中堂内摆上了镶嵌着青碧色玉石的八仙桌,两边是清一色的圈椅。 墙上挂上了书画,仔细看,皆是出自于大师之手,但又从未在俗世中流传过,盖因为到了下面大师也要营生,又因为多了阅历,画作的韵味更上一层楼。能够被冥主府中收藏的画作,那大师的咖位肯定非同一般。 素色的帷幔被换下,侍女们翩然而飞,将流云一般的锦缎挂了上去,天青色的流云锦厚重垂坠,看着它如入云端,果然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再看床上,已经铺上了龙涎草做的床垫,一层天蚕丝的褥子上一卷象牙簟在素手的推移下慢慢铺展开。一对玉儿枕放在床头,缂丝的枕套里塞着昆仑山上出产的天丝棉,天丝棉裹着具有安神静心的安神玉,故而名叫玉儿枕。一条冰蚕丝所制的被子放在床尾,被套上巧夺天空地绣着鱼儿戏莲。 等一切准备妥当,两位大姑姑走到罗汉床前,福身拜下,“主上,床已经铺好。” 方晟言颔首,抱着睡得脸颊通红的姜元走了过去。 他起身不久,罗汉床也变化一新。 大引枕与靠枕相依,茶壶与茶杯为伴。那把显得孤零零的紫砂手把壶不知道去了哪里,代替它出现的是暖黄色琉璃灯盏,琉璃灯罩的胎质极薄,却还细细雕琢出了若干细碎的梅花花瓣。穿红的大姑姑纤手拿起灯罩,里面一汪薄薄的灯油里卧着一条玉蚕一般的灯芯,穿紫的那位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点天火引燃了灯芯,噼啪一声脆响后,整个昏暗的室内亮如白昼。 灯罩放下,明亮刺目的白光瞬间变得温和温顺。 收拾好了一切,侍女们再次拜下,退后一步,集体消失不见。 门口,异常高大的硬朗大汉不知道出现了多久,他依门而立,手上直接提着酒坛,仰头大张着嘴,碧青的酒水咕咚咕咚往里面倒,他舍不得浪费任何一滴梨花醉,看似豪放却喝得仔细,没有任何酒水顺着嘴角两侧落下。 大金说:“他还没有通过考核转正。”怎么可以进昆吾居正屋。 “玄鉴选中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是昆吾居的主人。”方晟言的声音淡淡,但威仪不容忽视。 玄鉴选中了谁,谁就是昆吾居的主人,并不需要什么考核,也没有什么转正的说法。之所以姜元经历了这些,不过是大金等员工欺生,员工们享受了近五百年同一个店主的舒泰日子,并不想接受颠婆和转变,置气一般的将错误归结到了姜元身上。有时候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姜元,他们甚至想着玄鉴为什么不去找前任店主的转世。 姜元现在在看的书c看的各种资料c开荒种出来的田,只不过是昆吾居的主人充盈知识c锻炼体魄的罢了,是需要学习却不是必须一定要做。 大金放下酒坛,神色肃穆正经,“你别对他做什么,不过一普通人尔,冥主大人高抬贵手。” 坐于床边的方晟言看着姜元的睡颜,嘴角带着轻柔笑意,“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那就好。”冥主是大人物,大金说不了太多,看了一眼室内之后转身离开。 昆吾居正屋,历代主人都会住的地方,在月光琉璃灯盏的莹莹光辉下,姜元睡得香甜。他对自己的酒量定位始终不准,自认为自己是千杯不醉c万杯不倒的海量,啤酒对瓶吹c白酒一口闷c红酒当饮料,黄酒,黄酒他看那就是做菜的。每次豪饮完就醉倒,但每每酒醒就把自己一杯倒的事实给选择性遗忘,下次喝酒依然故我。 梨花醉不上头,睡个一两个小时,酒精被身体慢慢稀释掉,姜元微微的清醒,他看到床边坐着方晟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抬起双臂环住了方晟言的脖子,看着他精致的面容,脑海中突然蹦跶出一个词儿,“色如春花”。 “有一美人兮,貌美如春花,美目流盼,巧笑倩兮。”姜元贱兮兮地凑到了方晟言的耳边,口齿不清地占着他的口头便宜,“美人,把大爷伺候伺候呗,伺候舒服了,大爷管你一辈子。” 脑袋昏昏沉沉的太重,一下子落到了方晟言的肩膀上,他还不老实,微微干涩的唇贴上了方晟言的脖子,用力地啄了两下之后还伸出舌头去舔,像是一只贪欢的小猫儿。 口中喃喃地喊着,“美人,美人。” 方晟言脸黑了,抓住姜元的手不让它们在自己身上乱动,沉着声音问,“姜元,我是谁?” 姜元木呆呆地抬头去看,还眯着眼睛看,摇头晃脑地说:“是个大美人。” 方晟言的脸更黑了。 姜元继续说:“嘻嘻,是我的方大爷,嘿嘿,我今天要办了你,把你按在床上这样那样,翻来翻去地上。” 像是一头小猪,姜元一头扎进方晟言的怀里面乱拱,哼哼唧唧地说:“宝贝儿,大爷疼爱你。么么,你只要躺平了享受,大爷让你感受什么叫做人间极乐。” 方晟言被气笑了,抬手在姜元的后脑轻轻按了一下,姜元感觉一阵暖洋洋的,舒服得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中,差点儿呻(吟)出声,随后脑袋一歪,靠在方晟言的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吧。” 方晟言尽收身上的阴厉之气,平和的仿佛他那个至高无上的兄弟,而不是久居鬼蜮c不近情面的冷漠神祗。 ··· 姜元觉得自己从未睡的如此舒服过,柔软顺滑的席子c轻薄的盖被,空气中盈盈的甜香,还有温暖适宜的温度,不是宿舍里面开了空调的凉爽,是自然风徐徐而来的舒适。 他翻了个身,陷在酣甜的梦里面不想醒。 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个梦太美了,梦里面他抓着方晟言的手不让走,老男人索性合衣在他身边躺下,陪着自己一起睡。 还有啊,没有宿舍里奇奇怪怪的味道,没有室友梦中的呓语,安安静静的空间太适合睡觉了。 蹭着枕头,姜元好似闻到了方晟言身上淡淡的清冷草木香味。 “好舒服,好梦但愿不要醒。” “起床了!” 姜元痛呼出声,这份关爱的力量太重,直接压得他肋骨塌了,捂着胸口直哼哼。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大金圆盘似的大脸,琥珀大眼睛眯着,威胁之意非常明显,要是他再不起床,爪子伺候。 潜台词懂了啦,姜元手撑着床把自己撑了起来,“我怎么回宿舍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妈呀,这是哪里?” 姜元抱住大金瑟瑟发抖,“我c我不会是穿越了吧,我不要啊,我还有父母c还有老男人,还有昆吾居啊。” 大金:“这一天天的,脑子究竟藏着什么货。” 好吧,姜元不演了,平静地看着四周。 古典雅致,韵味十足,不是那些附庸风雅做出来的古物,味道是浮于表面的。房间内的一桌一椅画一盏,仿佛都有着千年的岁月。 低头看自己摸着的席子,只有用材质的明暗对比就做出了精致的花纹,摸着凉而不冰,很舒服,“这是什么席子,改明儿我给爸妈也买一条。” “那你需要做三步。”大金挣扎着从姜元的手上跳了出来,人似的一屁股坐在了价格高昂的象牙簟上,“第一步,杀一头象。第二步,摘掉它的象牙。第三步,找到会做象牙簟的手艺人让他做。简不简单,惊不惊喜。”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你们这些纸醉金迷的有钱人。” 大金:“切,活得久了,攒的东西自然多。”才不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你那个老男人给你精心准备的。 姜元把脚伸进素色的拖鞋内,站了起来看了左右,素雅简单的装饰,是自己喜欢的风格。趴到罗汉床上,推开了窗户,外面是个不大的天井,天井正中是一池荷花,白荷迎着朝阳绽放吐蕊,偶有红色蜻蜓落在娇嫩的花瓣上。池子内养着红色的锦鲤,锦鲤不过巴掌长,身材纤细灵动,嘴巴时不时点一下水面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那是在吃落于水面的小虫。 天井左右各有房间,左侧的门打开着,有面目模糊的鬼役进进出出,那边是仓库。右边房间的窗户大开,透过窗户看到了摆设,那是厨房。 再前面,隔着天井,姜元看到了蓝印花布做的门帘子,掀开来便到了店里。 “我种的那些田”姜元如遭雷击。 大金正从床上跳下来,听了这话落地时差点儿崴了脚,“你c你难道不是应该高兴自己终于进了昆吾居历代主人才住的正屋。” “哦。”很显然,姜元还沉浸在失去田地的打击中。 大金:“”不生气,不生气,深呼吸,他就佩服姜元这份宠辱不惊。“你只要愿意,跨出门的时候心中默想大田,就可以到那边去。” “真的?”姜元高兴了,付出的劳动没有烟消云散。 大金说:“试试就知道了。” 姜元从罗汉床山下来,走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后默想他的田,跨出去一步,身周空气似扭曲了一下,眼前的景色豁然变化,他到田里面了。顺手摘了一根黄瓜,咬了一口,口腔中充盈了黄瓜香味,这才是黄瓜,不是打了膨大剂c施多了化肥的速成品。 “我怎么去的正屋?”姜元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是方晟言的功劳?” “昂,恭喜你,提前转正了。”大金爪子划拉着地面,硬生生在肥沃的黑土上刨出了一个坑,“对不起。” “嗯?” “对不起,欺负你了,其实没有什么转正考核,是我们不甘心就让你一个普通人当了昆吾居的主人。”大金知错了,心虚又大声地说着道歉,白毛下的脸已经面红耳赤。“对不起。” 姜元蹲下来,伸手摸着大金的脑袋,“没事儿,我初来乍到的,没有你们用心监督,没有你的督促,没有转正为目标,我还没办法速度成长起来。”手指从大金的脑袋上挪开,摊开在大金面前,姜元说一条收起一根手指,“你看,我看了很多书,开始学习了混沌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身体强健了不少。哪一样不是你教导。” “那是。”大金骄傲地挺胸,要不是有他的督促,姜元能够成长的这么快。 “所以”收回的手指用力地在大金的脑袋上按了一下,姜元也是有脾气的好伐,“三天不做饭了,肚子饿,你们吃自己的。” 大金石化,“不要啊!” 姜元说到做到,当真没有开火,叫了三天的外卖,吃得大金生无可恋,小满看起来更加阴森,珠珠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失去了惯有的清脆。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此时姜元心情大好,吃完了早饭就去宿舍搬运了行李,他以后就不住校了。 东西不多,大多数在原寝室,暑假留校住的地方只有简单的被褥c衣服。原寝室的东西慢慢搬走,这儿的先全部拿掉。收拾好了拖着箱子开门,姜元看到裴海佑正要进来,兴高采烈地对他说:“我转正了,工作的地方提供住宿,我以后就住店里。” 裴海佑渐渐睁大了眼睛,嘴唇抖动,半响没有找到自己要说的话。 姜元没有注意到裴海佑的神色变化,他拍了拍裴海佑的肩膀,“很近的,就在老街上,你可以找我来玩,我先走了哈。” 裴海佑感觉姜元擦肩而过,心里面撕裂开了一条大口子,有冷风嗖嗖地往里面钻。 脸,逐渐狰狞扭曲。 垂于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中元大酬宾(捉虫) 姜元彻底住进了昆吾居, 可喜可贺, 当吃一大顿。 所以他点了一堆的外卖。 “吃啊, 开封菜的全家桶, 花了我一百多大洋呢。还有bsk的大披萨,我挑了薯角双拼的,可以特意加了双份的芝士。”姜元端着一次性的餐盒嗦着面条, 番茄肉酱意大利面,上面绿色的小细碎是罗勒叶, 味道中规中矩, 勉强还是可以说一声好吃的。“我还点了烧烤c砂锅, 就在咱街上, 他们做好了就送来,你们还要吃啥,随便点, 我请客。” 大金&小满&珠珠:“” 大金:“我错了, 呜呜, 不想吃外卖,重油重盐, 全是调味料。” 姜元继续嗦面条,凭良心说,他觉得还挺好吃的,重生到现在吃外面食物的机会并不多, 还挺想念。 大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毛爪爪搭上姜元的手, 琥珀眼睛水汪汪,“别生气嘛,你做饭,我们给你打下手。”少吃两顿,他感觉自己都饿瘦了。 小满乖乖地点头,“帮忙。” 珠珠:“精神上与你同在。”珠珠的品种据说是剧毒蜘蛛黑寡妇,碰过的食材直接变成剧毒,吃了要死翘翘的。 姜元看看众人,招呼着大家吃啊,笑眯眯地说:“凉了就油腻不好吃了,我点了这么多,不吃掉很可惜。” 他就是不吐口改变自己的主意,给众人做饭。 用好厨艺渐渐征服所有人的味蕾,姜元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他又不是神经大条,进入昆吾居后哪里感受不到众人的轻慢,不过他初来乍到,对全新的世界并不了解,所以不计较而已。 同样的,他现在也不计较。 姜元是个磊落开朗的青年,并不小肚鸡肠c斤斤计较。 不计较并不代表心里面不难过,为了让自己爽,稍微磨磨他们的嘴。姜元感受到了身为手艺人被追捧的成就感,瞧,他不就拥有了自己的忠实食客。 生无可恋地咬着鸡腿,大金有气无力地说:“过两天就是中元节,咱们店里面按照惯例要准备大酬宾活动,这是我们闭店二十年来重新开张的第一次,肯定要办的隆重一点儿。” “中元节大酬宾?”中秋打折促销c春节搞活动姜元知道,中元节是什么鬼? 大金说:“昂,中元节鬼门大开,很多未投胎进入轮回的鬼经过地府审批,会来到阳间,见见子孙后代c瞧瞧阳世的变化,到那一日会有百鬼夜行。老街上就有,到时候别看迷了眼睛跟着他们走,小心加入了队伍就回不来了。” 每年都有那么一些人瞧见了百鬼夜行,被蛊惑着加入其中,魂魄被裹挟找不到回家的路,彻底迷失,躯壳就成了魂魄不完整的容器,疯疯癫癫过完剩下的时光。 “我们昆吾居可是鬼怪喜欢光顾的地方,他们一年一度就出来那么一次,购买的欲望非常强烈。”大金搓搓手,财迷兮兮地说:“正好清空库存,把堆积在仓库里的陈货全都卖掉。” “那小满注意了,仓库要配合此次大酬宾活动。”姜元听了介绍之后火速就进入了角色状态,身为老板开始统筹大局,让小满清点仓库库存把单子列出来,让珠珠/朱娘打起精神应对那天的售卖,大金大金就算了,待在旁边掠阵,好歹是神兽,能够镇住场子的。 “那好,大家养精蓄锐,为即将来的大酬宾做好准备。”姜元话锋一转,“所以我最近都不做饭了,养好精神才是真的。” “哇,求做饭。”大金抱住姜元的手,眼泪汪汪,“我们不能够没有你。” 姜元:“”他活的好好的。 大金:“呸呸呸,是不能够没有你的手艺。” 姜元:“呵呵,敢情我就是个厨子啊。”他可是要屹立三界的男人,才不要一直被困在厨房里面呢。做美食是他的爱好,不是他生活的全部,姜元为自己的战略手段窃喜的同时想好了下一步骤,那就是偶尔做上一顿,而不是整天负责一日三餐。 大金:“才没有。” 姜元:“你迟疑了。” 大金:“那是吃鸡腿噎的,不知道用的啥鸡,吃起来贼不好吃了,我的胃一颗红心向华夏,对舶来品并不感冒。” 姜元摸着下巴说:“那可惜了,我会做外国菜的,比如红酒炖牛肉c煎牛排c蘑菇肉酱通心粉c海鲜烩饭c奶油玉米浓汤” “你做的我都喜欢。”大金赶紧拍马屁。 姜元摸摸他的头,“乖~” 大金眯着眼睛看姜元,小子原来肚里小九九很多啊,真是上了他的当了。 姜元笑嘻嘻,“我去田里面看看。” 他心里面想着,应该给厨房物色几个好的帮手,鬼役能够帮忙但不能够接近阳火,会做饭也没有办法用,总不好天天吃寒食吧。昆吾居特殊,不知道能不能招到普通的人类,其实妖怪也不错。 掀开了蓝印花布,姜元一步跨出便来到了大田内。因为正式住进了昆吾居,大金已经撤去了这儿的雾障,他能够将整个大田的风景收入眼底,一马平川的平原无边无际,其上有浓绿森林c有茂密蓬草c有鲜花遍地美得令人窒息。 他开出来的二十多亩地呈一长条分布,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中不过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在草原上,距离他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姜元看到了一高不知道几许的石像,石像虎身九首c皆人面,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山海经·海内西经》中所言,“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石像为开明兽陆吾,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昆吾居内。 开明兽的后面有云气缭绕,薄纱一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云气中有高山若隐若现。 大金告诉姜元,那山就是昆吾山。 昆吾山乃弱水起源,但在这儿,姜元并未看到任何湖泽河流的影子。平时给田里面作物浇水,还是挑的厨房里面水缸里面的水。 其中原因,姜元问过大金,并未得到答案,只说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也许是什么上古秘辛吧。 森林里面,有很多小娃娃探头探脑地看着姜元,小声地说着话。 ——瞧,那就是昆吾居的新主人。 被抓过一次“死里逃生”的香草精拍着自己的胸口——还给了我草莓吃哟。 一群小娃娃“哇”地出声,感觉香草精好厉害。 这么大的动静,姜元当然注意到了,他看过去,小家伙们做鸟兽散,顷刻间踪影全无。 “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大妖精,好来个会做饭的。” 姜元收回目光从地里面摘了一串小西红柿慢慢地吃,他走到了草地上坐下,微风使人心情舒畅,他躺了下来,看着天空,虽无蓝天悠悠白云飘飘,但这儿的世界要比任何号称为“天然氧吧”的地方都要舒服。 “转正后的世界,好像并没有什么两样。”姜元喃喃自语,“身为店主,我是不是忘记给自己申请工资了?” “对啊。”大金一个跳跃,轻盈地落在了姜元的胸口,“昆吾居收益的百分之十,都是你的。” 姜元问:“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用金钱来结算?为什么不是灵魂c寿命” 大金:“少看电视,看,都把孩子看傻了。” 姜元一 一 大金解释,“钱经百手,人类复杂的情感依附于此,昆吾居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c不是为了扬名立世,而是” 姜元期待地等答案。 “大概是为了信仰?”大金人性化地耸肩,“昆吾居的创立者是天帝,他就找了我过来当镇店神兽,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也许是开了好玩。” 姜元:“哦。” 真是不靠谱的答案,姜元已经不期待从大金口中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儿了,高大上呢c神秘莫测呢,统!统!没!有!太令人失望了! ··· 七月十五这一日,昆吾居如往常一般时间开店,门口摆着的长桌上依然放着大田内出产的作物,新鲜添置的黄瓜c番茄c豆角c青椒等等蔬菜非常受人欢迎,隔壁超市的李婶往常都是第一个来抢头茬的新鲜货。 今天却过了日上三竿才来,来了之后挑菜时也是心不在焉,拿了一筐豇豆偏说自己买的全是番茄。 姜元关切地问:“李婶,你没事吧。” 李婶说:“没事儿,你李婶我每天广场舞锻炼,吃好睡好,长生不老,能有啥事儿。” “嗯嗯。”姜元接过她手上的篮筐,往里面装了几个番茄c几条黄瓜,“那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了?” 李婶犹豫了一会儿,照实说了,“我梦到我家死鬼老头子了。” 姜元看她,静待后文。 “老不羞竟然在下面找了个老伴儿,说是今晚带来给我们看看人怎么样。”李婶说话时是又恨又羞又害怕,她爹死了几十年了,她妈后来改了嫁,就不是李家的人,那老头子另找一个也很正常,在下面也是要个伴儿过日子的嘛。但是但是干嘛还要求在阳世给他们做婚置酒! 说到这儿,李婶咬牙切齿,“他老伴儿具体是哪里人都不说一声,就囔囔着让我置酒办喜宴,好没有道理。我家那口子可是党c员,不信这些的,我跟他说了,他要捉我去看精神科。最近真是烦死了哦,眼看着距离天黑没有几个小时了,我该怎么办?” “老人家应该就是要阳间的亲人有个见证,希望他和老伴儿能够同棺而眠,心是可以理解的。”姜元想起了之前玄鉴吐出来的一对儿蜡烛,那是龙凤喜烛,不就正合适在婚宴上使用,“我是晚辈,懂的也不多,瞎出主意李婶你看能不能行。你弄一桌酒在家里面放着,再点上蜡烛便是结婚了,在婚宴上问问老人的意思,要不要同棺?那当然,要是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桌饭菜自己吃了又怎么样,叔叔不知道你的安排绝不会说什么的。” 到时候亲眼见证了冥婚,说不定老c党c员就要碎三观了。“叔叔心脏怎么样?”可不能够太刺激了,身体出现个好歹。 “瞒着他弄不就行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李婶豁然开朗,“好着呢,好着呢,天天去健身房里面打拳,拳击的那种。” “那挺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扛得住。 李婶问:“你那对蜡烛?” “不贵,今天店里面搞活动,所有货物一律打七折,三十万就可以拿走。”姜元说了个实诚的价格,不打折还要贵的,原价他都没有好意思说,还把零头给抹掉了,直接说了个整数。 李婶倒抽了一口气,手指哆嗦着问了一遍,“多少?”也不知是震惊的,还是气愤,快抖成帕金森了。 姜元羞涩,“三十万。” 李婶:“那算了,我家超市里面有蜡烛,红色的一对才六块。”嘴里还嘀咕着,哪有七月十五做活动的,做给鬼看啊。 昆吾居中元节的活动,还真是专门给鬼怪做的,人只是捎带着来。 李婶买了菜不久后,就有一对男女走了进来,摸样看起来挺周正富裕,进来之后直奔主题,“听说老板这边有一对龙凤喜烛?” “对。”姜元挑了挑眉毛,李婶觉得贵的东西立马就有人要了,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下手还是要趁早,“今天节日,店里面做活动,所有货品一律七折,抹掉了零头之后,龙凤喜烛要价三十万。” “好。”客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买下。 姜元就喜欢豪爽的客人,“承蒙惠顾,欢迎下次再来。”将包装好的龙凤喜烛奉上,“昆吾居随时欢迎。” 男女接过龙凤喜烛之后小声地说了什么,并没有理会热情的姜元,拿着东西往外走,神色匆匆。 白日就这么两位客人,太阳高升后又落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天空一片黑,月亮挂上天空圆圆亮亮,别样的热闹酝酿着,就要开始了。 与往常不同,今日的老街上的街坊四邻像是商量好的,早早地关门落锁,小摊位也没有几个出来,出来的看街上寥落的摸样透着不寻常,赶紧溜了,不敢多做逗留。 夜色渐浓,老街上的气氛越发浓重,唯有虫子声嘶力竭地叫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又响。 夜凉如水,黑稠如墨,边边角角的地方似有活物涌动,仔细去看,就着昏暗的灯光瞧,边角里却是空空如也。 本来明亮的路灯,今夜不知道为何变得暗淡无力。 一辆板车从老街的一头吱嘎吱嘎慢慢推来,车上堆着人头大的甜瓜,一穿得圆滚滚的小孩儿坐在车头,荡着小腿,脆脆的声音幽幽唱,“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童音唱着婉转哀怨的曲调,在仲夏夜里多了说不出的哀怨和荒凉。 板车吱吱嘎嘎没有停,到明亮处露出了推着板车的人,高高瘦瘦,穿蓑衣戴斗笠,背上横插长杆,长杆瞧着是撑船用的。 板车上的甜瓜又圆又大,网格纹路清晰明显,瓜蒂鲜嫩,断口处渗出了汁水,应当是刚刚才从田里面摘下。 大金催着姜元出去买,忘川河旁边生长的大甜瓜,一年就能够吃到这么一次,水多肉甜,好吃着呢。 板车走近了,姜元出去喊住了他们,这才看清楚,坐在车头的小孩子除了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儿,其它地方是平的,什么都没有。 “买个瓜,一定要圆。”按照大金说的,姜元问卖瓜人。 小孩儿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合,红唇内,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不圆不要钱。” 小手在瓜堆里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瓜身上略微有一点点扁的,小孩儿大发雷霆,猛地把大甜瓜掼到了地上,甜瓜四裂开来,露出黄橙橙c水润润的瓜肉,清甜瓜香四散开。一群躲藏在暗处的东西火速冲了出来,贪婪地吃着瓜肉,是一群黑毛大老鼠,红彤彤的眼睛,带着不祥。 砸掉了破坏圆润的大甜瓜,小孩儿恢复了平静,小手又开始在瓜堆里摸,不一会儿就挑了个又圆又大的甜瓜,“这个瓜你看它,又大又圆,板车它又大又宽给,免费,不要钱。” 姜元接过,“谢谢。”即兴rap,挺带感。 小孩儿笑了,“不用谢,以后过河时多给钱就行。不然,种瓜哟。” 不是到地里面种瓜,是给改良版哈密瓜当化肥。忘川河上的摆渡人和他的儿子,按照大金的说法,就是有圆润强迫症的疯子,强迫长条形的哈密瓜长成圆的,偏执的厉害。后来不知道得到了谁的指点,或者瓜受不了“自残”了,一下子就给圆了过来,味道还特别好,很受大众欢迎。 每年中元父子两就到阳世卖瓜,哪个凡人买了他的瓜,以后过河可是要给双倍的钱才行。 “还以为买瓜了过河就不要钱了,不按套路来啊。”姜元看看自己手上的瓜,“退货行不?” 大金说:“不行,放心啦,骨肉做肥料种出来的瓜,味道老好了。” “别啊,我没有这么重口味。”姜元不想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旦吃了发生了变异怎么办?牛吃同类打粉的饲料还得了疯牛病呢,他不想成为僵尸,成为引发丧尸末日的源头。 “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啥。” 姜元说:“大概是食色性也。” 大金擦了脑门上的汗,有心想说你那个“色”太高端,话到嘴边给咽了回去,“骗你的,用尸骨种出来的瓜会带尸毒,他们不会带来阳世卖,放心吃吧。” “行吧,等会儿尝尝。”姜元歪头,“来了。” 摆渡人的出现如同为百鬼夜行拉开了序幕,各色鬼怪纷纷登场,热闹的夜开始了。 板车吱吱嘎嘎地移动着,小孩儿脆脆的叫卖声偶尔响起,“卖瓜啦,又大又圆的哈密瓜啦,好吃不要钱咧。” 推着板车的汉子热了起来,单手脱掉了身上的蓑衣,露出了仅仅穿着无袖短褂的精壮肉体,油汪汪的汗冒出来,看起来如古铜色的雕像。“娃,热了,脱衣吧。” “爹,你又来了。”小娃娃不高兴地噘着红艳艳的小嘴,“这也就是大夏天,大冬天的让我脱要再冻死我一次啊。” “娃,热了,脱衣服啦。”壮汉重复。 小孩儿不耐烦地说:“知道啦知道啦。”脱掉了一件外包衣,看起来依然圆润。 吱吱嘎嘎的板车后面,百鬼夜行的队伍正式出现。 打头的是两盏晃晃悠悠的灯笼开道,有丝竹铜锣之声,呜呜咽咽似女鬼哀泣,自带bg的队伍。 黄纸蒙皮,写着四个端正的打字——往生c极乐,灯下走着一黑一白戴着高帽的男人,是引路的鬼差。 灯笼后是华裳美服c西装革履c容貌迤逦的男女,行走端庄有贵族之态,娓娓而谈有雅士之风,成功人士也。 再后面,有挑着担c扛着袋的人面黄肌瘦,有一袭长衫的书生温文尔雅,有玩着游戏c戴着耳麦的普通年轻人,有相扶相持的老年夫妻 还有后面,有兵丁看守c戴着锁铐脚镣的罪犯,他们额头上均有刺字,或贪婪c或嫉妒c或口舌c或情(欲) 鬼蜮的世界,比上面更加等级分明。 几个玩着长板的年轻人打破了规矩,从队伍边呼啸而过c呼啸而来,玩的不亦乐乎。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讲规矩。” “呵呵,要是讲规矩了能够早死。” “话可不能够这么说,他们是救人才没的,是好孩子。” “救什么人?别给他们贴金了。” “要不是他们,幼儿园侧翻的车子里一个小娃娃都逃不出来,别以貌取人。” 鬼来到街上便四散开来,不知何时,街道两边多了许多摊位,做生意的妖怪很懂得时机,每逢中元节就会出来摆摊儿,卖些好吃好玩的东西。 昆吾居门外的槐树旁,也将长桌一一摆了出来,桌子上堆满了货物。 “来一来,瞧一瞧喽,昆吾居时隔二十年重新开张,中元节搞活动,所有物品全都七折,全都七折,看心情还会抹零哦。”是姜元清朗的声音。 很快,长桌前就围拢了各种各样的客人。 姜元摆手,“不行不行,一口价,最多给你抹个零,不能够再便宜了。” 戴着帷幔看不清长相的女人拿着一双虎头鞋,声音幽幽,“真的不行吗?” “不行哟,要是不趁早买下,别人可就过来抢了,抬价起来更贵。”姜元话音刚落,就有客人表现出对虎头鞋的兴趣,时机太准,弄得和昆吾居请的托儿一样。 卖着东西的姜元更想去街上看看走走,妖怪集市难得一见,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令人大开眼界。 “我陪你到处走走。” 姜元的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方晟言心里面放不下,控制不住自己便来了。 姜元笑弯了眉眼,嘴角边酒窝出现,“好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