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 《妖仙》正文 3.引子 “岑奉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丑时。” “大将军还未到吗?” “未曾,陛下不如先小憩一会儿,待大将军到后,臣在唤陛下起来。” “这般也好,也好” 床上的人呢喃了几句,似是哀愁,又似叹息,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隔屏风外侍候的人,悄悄地往后移了几步。 挑熄了传说中的鲛人油灯,佝偻着身子,退到了殿外。 此处便是大陈的延华殿,是陈国天子日常居住之所。 “报,大将军已在城门外,还请寺人向陛下讨旨开门。” 一玄色传令使,疾步前来,连忙说道。 “请旨,宫内人多眼杂,太过于招摇,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不妨先拿陛下私印传道密旨。” 岑奉动作迟缓的,解下腰间的一白色香囊,随后递给传令使,其中存着一方金色小印,上撰有陈国国号与陈王帝号。 “切记,让执金吾开左侧楼门,不可引人注目啊。” 岑奉又或是想起什么一般,又接着说道,“你等等,大将军进城前,先换上巡夜士兵的衣服,待到安宣门时,再换上禁军衣服,切不可骑马进城。” 传令使一点头,“劳烦寺人费心。” 随后几个呼吸间的工夫,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岑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 他自侍奉陈国皇室,到如今已有五十二余年了,在这陈王宫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忠君贤臣,奸巧佞臣,什么没见过。 可自打这陈文帝陈孝上台以来,着实开了他的眼,寻仙问道求长生。 到处修道观,处处修佛院。 凡是沾上点长寿的歪门邪道,妖魔鬼怪,都可塑身立庙。 三公九卿屡屡进谏,犹如那对牛弹琴。 而太妃李氏却趁机提拔外戚,眼瞧着如日中天,独揽大权,视王法于无物。 国不国,家不家,当真是成何体统啊! 岑奉浑浊的老眼,怔忡的看着那扇掩着的门,现在陛下日日夜夜盼的大将军终于回来了,也不知从赤狄得来一件何等的东西,能抵的上这五年的征伐,无数人的性命。 唉,这人啊就得知足,知足好啊,知足好。 “寺人,秋寒湿气重,夜里凉。” 说着就将一件黑绒的斗篷,披在了岑奉的身上。 此人叫言朔,也是寺人,年纪不大二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好看,面容清秀。 他看着讨喜,又会说话,干起来活来,又极像是他儿时一个玩伴的模样,于是就这么个带在了身边。 “言朔,你可知为何我是几品官员?” “回寺人的话,官正二品。” “那你可知我为何是二品呢?” “是因为先帝的遗诏。” 岑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愈发乖巧的模样,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宦不可超四品,唯独我一人就可得这二品呢?” “奴不知。” “那我非要你知呢?” 言朔抬头对上了岑奉的眼睛,心中一时竟慌乱起来,脊梁生出了几丝冷汗。 “行了,夜深了,想来太妃也早早歇了,你也不必去打扰她老人家了,想要今夜在这陈王宫里安生的活,有的事就合该烂在肚子里,权当给你提了个醒?” 岑奉这般的回道,只是年老的声音中带着萧瑟和几分不知名情绪。 言朔看着那苍老的面容,一时哽塞,虽是逢场作戏,但演的久了也终究是有着几分情谊的,最终便只说了句,“多谢寺人大恩。” “对了,朔。这人啊,好死不如赖活,趁乱出宫归乡去吧。” “奴晓得。” 语落声罢,言朔便退下了,自那夜后。 岑奉再也没有在陈王宫内见过他,也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人人都说,好的棋手,一招两子。 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可那李太妃又岂是只会一招的庸人, 自言朔跟在他身边起,就已经是死了罢。 寅时的陈王宫,仍处于黑暗之中,如往昔般宁静。 可没过多久,这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破。 这脚步声的主人是寻常一奴役,他四处张望着,环顾着,警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走的走的,他在一宫闱后门停了下来。 他在停下来的一瞬间,终于发现了异常之处,凝香宛的巡夜婢子呢? “不好,有埋伏。” 他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撒腿就跑,果不其然,在这仆役脚步声停下的时候,那躲在内院里的侍卫破门而追。 这奴役弯弯绕绕,借着熟知地形的优势,竟把这群禁军把玩于鼓掌之中,最后还顺着矮墙跳进凝香宫的后院里。 凝香宫位于西六宫偏东的一处,是朝凤仪的属宫。 而西面的那所清辉殿,也是朝凤仪的属殿。 这两宫一殿的主人,是这现今半壁江山的主宰者,太妃李氏的居所。 “废物!” “真是废物啊!” 太妃李氏怒不可遏的将茶碗里的茶水,泼在跪着的奴役脸上,在与茶水接触的一刹那,奴役的皮肤瞬时便红肿起来。 “姑姑今个火气怎么这么大,是发生什么了吗?” 人未到,声先来,只见此女短上衣加长裙,裙带以丝绸高系,几乎到腋下,银花金粉薄纱罗,挽于半臂隐在肩,头顶盘恒鬓,香气迷人醉。 此女名叫李匀柔,是当今宰相的亲生女儿 “火气大,这将军都被密召进延华宫一个多时辰了,我才知晓,你说我这火气能不大吗?” 李匀柔吃惊道,“什么您是说大将军顾韫班师回朝了!” 李太妃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面露哀愁的说道,“不光如此,还带了三万建章营骑驻扎在都城外。” “姑姑您先别急,不过是区区三万建章营骑,就算给他十个胆,也绝不敢做出那逼宫之事。” 李匀柔随即开口安慰道,不过这话越说越虚,越说越没底气。 “逼宫?哪来逼宫啊,非要说的话,那叫清君侧。先前你父在殿上百般刁难克扣军饷军粮,后又联名上奏,万民请愿书,弹劾顾韫只会纸上谈兵,兵行险着,根本没有其父顾颜之风,到了后来,连指桑骂槐都懒得提了,直接说顾韫有谋反之心,还弄出子虚乌有的十大罪证,还把将军府给围了。” 李太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李匀柔一眼,接着说道,“照我说,行军时使些绊子,找些能人异士,做掉顾韫就算了。你爹偏偏不停,说是我这是妇人之见,现在可好了,东窗事发,我都能想到顾韫提着你爹小圆脖往铡刀下一扔,等死吧。” 听闻此言,李匀柔当真是面无血色。 即便是再不懂政事,她也然从其中分辨出这重重的凶险啊。 李太妃所述的哪一样,不都是凌迟处死的罪行,这加起来都该株连九族了! “姑姑,那该怎么办呢?不如我去通知爹爹让他带着全家收拾细软趁黑出京去吧。” “你这叫什么话,还出京。那执金吾只认皇上的圣旨,连我这朝凤仪的凤印都不认,何谈出京之说。再说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了。 我就算出了京,又能跑到哪呢? 天下这么大,无一处可藏身,到头来,还不如一杯鸩酒来得干干脆脆。 李太妃有些恍惚的看着李匀柔,一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看着她,李太妃不由的想起刚入宫的自己,那个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 “姑姑说的哪里话,您是我父之姐,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就是爹爹把我抛下,也肯定也不能把您抛下。” 李匀柔见李太妃的表情不对,连忙安慰道。 “就你嘴甜,对了,我不是傍晚传旨叫你陪我,怎么现在才来?” “还不是我那个爱惹是生非的弟弟,哭着闹着要拜个投壶的师傅。于是,爹爹就找了几个仆人陪他玩耍,他不满意非要拉上我和娘亲一直玩到子时。” 李匀柔娇嗔的说道。 “竟有这等事,玩物尚志,成何体统,这如何当得李家的大业啊。” “姑姑教训的是,赶明我回府将此事禀告于爹爹,好生管教昊儿。” “嗯,不枉费姑姑这般疼你。” 突然,凝香宫外传来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喊道,“奉禁军统领之命捉拿刺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4.第一章 李二狗嘴里叼着一根耄草,百般无聊的躺在醉香楼的房檐上。 他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似要学藏归书院里夫子拽上一句之乎者也。 现在才是辰时,金乌东起,正是开门做生意的好时候。可这阁下的人都已经来来往往,这时不时还从大堂那边传来一两句水磨调的戏声。 此刻的曲儿正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是游园惊梦皂罗袍选段,用那吴侬软语唱出来,哀雅共存,不由让人心生怜香惜玉之情。 而李二狗对曲儿也熟得很,一声不差的唱出了下几句,丝毫来的不比那堂里的角差,“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随后又是几句燕语莺声,在满堂男子为之迷醉的眼神中,这位角结束了今天第一场的表演。 大堂的后台,这位穿着戏服的角,正对铜镜,捻一方巾,缓缓擦去着在眼眶上红粉胭脂,“嬷嬷,那个臭小子又哪去了,是不是没去私塾读书?” “君新啊,一大早就跑到阁檐上,说是要瞧大将军班师回朝。” 听到此话的女子,为之一愣,随后怒气中烧,将方巾让在盆中,更顾不得卸了一半的眼妆,从后台往阁上走去。 一路上有碰到听曲的,爱慕的,还有来行周公之礼的。 她全然不理,也视而不见别人瞧她的怪异眼神。 直到行到四楼阁楼楼梯处的偏角,才喊道,“二狗子,给我下来。” “不下去,我等着看大将军回朝呢。" “你下不下来?” “不下去,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啊。” 李二狗这般懒洋洋的回答道,他才不信他娘真的能上来。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娘是一个弱风扶柳,情趣高雅的弱女子,唱几句曲儿,吟诗作画才是她的作风。 “我再问一句你下不下来!” 好嘛,这回连语气都变了,哪里还有那吴侬软语的一点样子。 李二狗皮子倔,越听到他娘这样说,心中越放不下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气派景象,于是嘴硬的回道,“你上来我就下去。” “好!” 这句话这彻底的惹恼了底下的女子,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上阁楼。 跟着上来的的嬷嬷赶紧把她拦住,“越妙儿,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怪他,等他看完大将军班师回朝肯定会下来,你有什么事到时候再和他说。” “嬷嬷,你别拦我,二狗子还小,他小个屁啊。我爹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我大姐了,一天天不误正业,你说我送他去那私塾,想着他识字认书,以后做个账房也成啊。” 女子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谁成想他三天两头的往阁里跑,先生考他论语,他一句都道不出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吃懒做,还整日想入那藏归书院,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说做谁的春秋大梦?” 李二狗从阁楼上探下头,怒说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怎的我说的!” 越妙儿顶着一张卸了一半的脸回道。 “哈哈哈,冲你这张脸,小爷今个我就认了,我就是爱做春秋大梦又如何? 李二狗看清他娘脸上的洗去了一半的妆容,身上还穿着戏服,像极了戏本子里的狐皮子。 本来满腔的怒火被浇了一干二净,甚至还大笑不止。 “我去,你这小东西!” 见此状,那嬷嬷赶忙抱紧越妙儿,回道。 “妙儿妙儿,娃娃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 “嬷嬷,我今天要不把他弄下来,我这妙字就让老班主收回去。” “妙儿唉,妙娘啊,这话不能说太满,他一个小娃娃你跟着计较什么?” 李二狗听见此话晓得越大声,探头朝着越妙儿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哩是哩,这人说话不能说太满,嬷嬷说的对。” “对什么对,你这鱼崽子就知道火上浇油。” 这回连那嬷嬷都出声讨伐李二狗。 “嬷嬷,你赶紧放开我,今天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然赶明还给我翻了天不成!” 越妙儿被嬷嬷抱在怀里挣扎道。 “鱼崽子还不跑,等着你老娘打死你吗?今天还想不想看那大将军了?” 嬷嬷随后又翻了个白眼给探头探脑的李二狗,“还不赶紧跑!” “多谢嬷嬷。” 李二狗听到此言眉开眼笑,于是下了阁楼,还站在越妙儿的面前做了个鬼脸,“咦,大笨蛋!” 越妙儿见李二狗嚣张的样子,更气不打一处来了,于是她道,“嬷嬷你快放开我,不然我连你一同打了。” “妙娘,那你打我吧。” 嬷嬷倒是回了的干脆利索,她倒是一点不担心这越妙儿打她,毕竟那小胳膊小腿,估计连头猪的力气都没有。 “唉,我说你小子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可就把你娘放开了啊!” 嬷嬷扭过头来,对李二狗恶狠狠地威胁道。 “好咧好咧,多谢嬷嬷,那我走了。” 李二狗边往外面跑,边喊道。 “记得买两个烧饼,离中午还长,千万别饿坏了。” “谢谢嬷嬷,我知道了。” 越妙儿无可奈何的看着李二狗跑远,叹了口气,“嬷嬷这回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好的妙娘。” 嬷嬷闻言才把越妙儿放开了。 “您说您,一天天就知道护着二狗子,这将来可怎么办啊!” “呸呸呸,什么二狗子啊,应该是君新以后怎么办,君新多好听啊。” “我说二狗子,就二狗子,什么君新不君新的。” “好好好,妙娘说的都对。” 一顿毫无意义的争辩结束后,越妙儿与嬷嬷重新回到醉香楼的后台,卸着那半残的妆容。 另一边,李二狗提溜着两个热乎的烧饼,熟练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 然后他在城中的阳河桥上停住脚步,往下探出头喊道,“老孙头,老孙头,该起床了。” 原来在这桥下有着一小小画舫,不一会,一个长胡子老翁就从船里钻了出来。 “小泼皮,你昨日不是说要在阁檐上看大将军班师回朝吗?现在,又来寻老汉作甚?” 李二狗将手里提溜的烧饼,往头上一举,摇了摇,“这不是有突发情况吗,一个赵氏肉咋烧饼成不成?” “成成成,那里上来吧。等等你从别往下跳啊!可砸死老汉我了。” “哪有,哪有,快些划,划到城门好看大将军。” “晓得晓得,就属你这泼皮事儿精。” 老孙头拿着船桨远远一挑,这小小画舫就像活了一样,逆着河水,轻巧的掠过七扭八歪的河道,朝着永济的城门划去。 “老孙头,我煮了你两颗白蛋,一会和烧饼就着吃。” 李二狗从船里探出头来,这样说道。 “行行行,就属你会吃。” “略略略~” 李二狗做了个鬼脸,然后又钻进了船里。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孙头终于让这船接近了永济的城门。 此刻的城门,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连两边岸上的商家店铺里,都挤满了人,个个探着脑袋,想一睹大将军的风采。 甚至在河道里,大大小小布满了画舫,看那华美的模样,多半是那些达官显贵家里的私人画舫。 在这陈国有条不成文的习俗,凡是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将领,多半会被圣上赏赐,而女儿们家也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这些儿郎,如果瞧上了,第二天就托人上门说媒。 所以,这一般班师回朝的时候,这些门将领小兵无比重视这次机会。 能借宝剑的借宝剑,能借行头的,借行头,就像那孔雀一样,打扮的浑身上下泛着金光才行。 老孙头看着那么些画舫,直接横在河道上,也没法继续前行,只在把船停在了河道的边牙子上,喊出了李二狗,坐在船头静静等候着,城门大开。 岸上的柳树旁,一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对着同伴说道,“唉,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夜皇宫里进了刺客了。” “什么刺客啊?” 一背负书篓的儒袍书生回道。 “这个,我知道,我姐夫今早跟我说过。” 一头戴纶巾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大将军啊,早在昨夜就被密召进了宫,而在过后的一个小时后里,那李太妃的凝香宫就进了刺客,你们说这事赶得巧不巧呢?” “这真的假的” “竟还有这等事?” “当然,不光如此啊,又坊间传闻啊,大将军此番密召是为了献一件赤狄的圣物,还传要清君侧!” 这带的纶巾的年轻人气定神闲的说道。 “天哪?子延此话切不可跟别人谈起啊” “我自然晓得。” 那背负书篓的儒生,愣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这永济,是要变天。” 话音落后不多时,永济的城门终于打开了。 与那纶巾年轻人所讲一样,归来的队伍里并没有那位大将军。 打在前面领头的是个骑着战马的文官。 这位文官身高六尺,佝偻的身板一晃三摇,如不是手中紧紧攥着的缰绳,怕是早就跌落马下。 紧跟其后的,是几位身着盔甲的将领,面容冷峻,持枪持矛或持戟。 再跟其后的是一白袍小将,面容清癯,持一个建章营骑的帅旗,甚有温淳秀雅之姿,此人名叫顾崖柏,是当今大将军顾韫的养子。 那白袍小将的身后跟着一赤狄打扮的男女,男的叫段干邵建,女的叫段干向真。 这二人正是赤狄王氏,女的是公主被派来和亲,男的是皇子被派来当作质子。 跟在二人其后的有侍从二十人,皆带手铐脚链。 侍从后是赤狄的俘虏奴隶,这些人皆是赤狄的军官,小兵,甚至平民百姓。 据统计大约有三万余人存活下来,而存活下来的人们的脸上,都刺有奴隶字文。 随在最后的是,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矿物宝石,珍兽异草,从城门一直送到国库,都不曾拉完,可想而知,此次征战的成果之丰厚。 可是那大将军呢?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哪去了? 难道如那柳树旁的纶巾男子所说,早被叫到皇宫里献密宝,清君侧? 这是孙老头的疑问,也是李二狗心中的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5.第二章 今日是将军归京的第三日, 这平静的有些不正常的永济城,也迎来了立冬的第一场大雪。 刑部尚书柳堰呈此刻正坐在府内的大堂上, 与大理寺卿杨恪,御史大夫朔華争论昨夜发生的一案。 此刻是丑时, 据上朝候在安宣门外,只有一个时辰。 堂内的灯烛随着人影一晃一晃, 这三位大臣从一开始的争吵不休,到相顾无言。 他们想破了头,耗尽了神,苦苦思索着这场骇人听闻的灭门凶案。 “难不成是那李家?” “柳兄慎言啊!” 杨恪面色一僵,终吐出这么一句。 朔華哀叹道,“现在外戚当道,陛下又无子嗣,保不准这李家有这取而代之的心。” “就算是取而代之,又怎能作出如此之势,那可是顾家,那个握着兵权刚打了胜仗的将军府!” 柳堰呈这般回击道。 “是啊,尤其是现在,正是大将军民心所向的时候,这将军府灭门一事,要是稍有差错,你我几人罢官还好,恐怕陛下到时先拿我等开刀。” 杨恪拢了拢官服,然后接着说道,“此案扑朔迷离,且不说这凶手是用什么手段将将军府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全部杀死,单说那死法怪异,各色各样,绝对不可能是人力所能为之啊!” “神鬼之说,自古有之,这种事不好说不好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等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讨论了一夜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不如两位同僚到厢房梳洗整理一番,同去早朝。” “多谢,柳兄。” “多谢,柳大人。” 柳堰呈遂起身,唤来使唤丫鬟仆人,将两位大人带去了厢房。 自己却一个人坐在大堂里,口中喃喃自语着,“顾家上下全口一千二百三十六人,珍稀家畜走禽三百余头,无一幸免。可那金银财宝,古董字画,一件未少。凡是活着的都被灭口,着实歹毒。” “等等,好像遗漏了什么!” 柳堰呈看着旁边桌上翻乱的案卷,可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 茫然四顾,可有一无所获,无疑是他现在的状态。 当柳堰呈随手一抓时,突然看到了礼部送来的户籍名单时。 他终于找到关联了! “哈哈哈苍天不负有心人,哪里是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应该是一千二百三十七人才对!” “来人啊,快去请杨大人和朔大人。” ………… 卵时,永济城的大街小巷,一块块公示栏上。 贴了这么一张通缉令,关于前日将军府灭门惨案已有线索。 现通缉伐狄先锋官顾崖柏,如有人提供其藏身之所,可前去六部,任意一处检举,奖励纹银一百两。 且免除赋税徭役二十年。 凡帮助罪犯逃捕,拒捕,轻则凌迟处死,重则株连九族。 在那榜文的旁边,附贴一身着铠甲的面容肖像图,且引来无数市井商贩的围观。 “天哪!原来就是这小子害死了大将军的一家子啊。” 一个提着大葱的农妇,扯着嗓子嚷嚷道。 “什么啊,没看见这小子还是伐狄的先锋官呢!估计啊,就是官府推出来的个替罪羊。” 卖柴的老汉,把柴往地下一撇,接着说道,“你们瞅瞅这榜文,上面也没直接点明抓到他是杀,还是刮,只是单纯的说是抓起来。毕竟先锋官不小了,加官进爵怎么也能够个三品。” “老朽,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在隔壁卖凉茶的小厮问到。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买我一捆柴,我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你。” 卖柴的老汉咧着嘴,依稀能瞅着的大牙,笑的是七扭八歪,不由让人狐疑万分。 “那好啊,我买!” 出声的是一十七八的少年,瞧他面容清秀,目似寒星。 只见他洒脱大方,直接将半贯铜钱塞进老汉的手里,然后问道,“老朽够吗?” 那老汉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够,这钱只够我说一半。” 这是旁边的农妇看不下去了,拿作势要打老朽,怒骂道,“糟老头子,本来占我一半的摊位就已经很给力面子了,现在还想诓骗人家小年轻,葬良心也不是你这么个葬法啊!你瞅瞅你点破柴,还没老娘的大葱粗呢!人家娃娃俊俊的,多喜人,你闹甚呢!” 语落音罢,又是要不管众人阻拦,甩着葱叶,往着老汉头上打去。 那老汉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不过他的面容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模样,一幅无赖的朝着农妇说道。 “这柴值不值这钱,你还得看人家小哥觉得值不值,这么大的一个消息,我只卖一两银子,根本一点都不贵啊。” 少年心中一惊,确实他出门时带了一两,是嬷嬷让他买鱼和柴火用的。 其实,这鱼和柴火也就几十文,剩下的是悄悄给李君新的零用钱。 那老汉看着少年愣住的样子,似是猜到了少年心中的犹豫,索性把撇在地上的柴火往少年怀里一塞,随后边往人群外走去边说,“将军府只是个开始,夜里切不可随意走动,瞧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李君新脑子一转,立马追问道,“那这件事的原因呢?” 只见那走远的老汉身形一顿,这般回道,“当然,是顾大将军奉皇命从赤狄夺来的那件东西了。” 很快,一个关于祸国殃民物件的流言,在这永济城中传了起来。 同时,还有一个关于赤狄王氏鬼魂复仇的流言,也在这永济城里流传起来。 惶惶不可终日,说的就是现在百姓的状态。 有钱的,直接把道教的神仙画像,供在家里面,还专门请来道人去家中施法。 没钱的,直接住进了寺庙里。 更有甚至,被吓得剃了度,当了沙弥。 总之,那求神拜佛的样,一个比一个虔诚,一个比一个认真。 寺院道观的香火,在这几日达到了历年最高。 可惜这天一黑, 又多了一家亡魂。 这家正是那权倾朝野的丞相李显家。 远远望去, 那丞相府的匾额上竟挂着半截腰斩的身子! 他面容惊恐而狰狞, 被人剜去了双眼, 只剩两个血窟窿直视着地面。 那地面上掉着坠断的肠子,似乎还冒着热气。 此人正是李太妃口中的昊儿,是这李家的嫡子。 随后打更之人颤颤巍巍推开府门, 偌大的房屋庭院水榭长廊浸湿血。 死人一个堆着一个,个个没了眼睛,所睹之处,全都是尸首。 惨烈直至啊! 打更人吸了口气,然后大叫的唤来金吾卫。 一具具搜寻过去,竟没一人存有气息,不论大人小孩妇女老人。 无关贫穷华贵,他们一同都死在了这里。 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家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6.第三章 这是一方水牢,环顾四周,是用青色砖石堆砌砌成的。 顾崖柏抿着唇,双眼盯着头顶那不足一尺的铁铸栏杆的出口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待在这里,已经三天有余。 湿冷的牢水,漫过胸膛,淹过脖子,停在了鼻翼的下方。 稍不注意,这水就进了肺部。 据上一次来人,大约过去了三个时辰,很快那人就来了。 很快,很快 然而这很快的人,却让顾崖柏足足等了一天左右。 在这等候的时间里,养在水中痋虫却再次苏醒,密密麻麻的族群,布满了整座水牢,且贪婪的望着水牢中唯一的血食。 这是赤狄巫师使用的一种害人邪术,名为痋术。 它是以死者的亡灵为媒介,而且冤魂的数量越多,这种”痋术“的威力也相应越大。 就好似先前,在怀谷与赤狄作战的时候。 对方的大巫师,曾将痋引炼作药丸,让活人吞下。 它会寄生于人类体内产卵,只要三到五天,卵越产越多,人体中的血肉内脏全成了蚴虫的养分,取而代之填充了进去。 由于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失去水分,人皮则会迅速干枯,硬如树皮石壳。在人尸形成的外壳中,当虫卵吸呋尽人体中所有的汁液和骨髓后,就会形成一个真空的环境,虫卵不见空气就不会变成蚴虫,始终保持着冬眠状态,在阴凉的环境中,可以维持千年以上。 这种痋术人皮蛹,在不知多少代巫师积累下来,几乎布满了整片怀谷洼地之中。 再加上,赤狄所居之地,潮湿温暖。 处处是沼泽枯叶,所以根本瞧不见这脚下的是什么。 有时士兵一脚踩进那痋术人皮俑时,里面仍然会有可能立刻出现无数象肥蛆一样活的“痋引”幼虫,然后疯狂的咬噬周围的一切活物。 而往往,凡是被这种恶毒的痋引咬伤的,除却断肢求生,只能自行了断。 不光痋引必须在人还活的情况时种下,还要用尖刀在身体上刻满符咒,置到一处空缸中。 在入缸时,巫师会把奴隶的手筋脚筋挑断,眼睛挖出,耳朵刺聋。 这样就等于把奴力死亡时的恐惧憎恨,诅咒,以及灵魂一起封在了痋引虫卵之中。 故无药石可医。 水牢里的痋虫群,缓缓逼近,由于饥饿本能,一拥而上。 那细小的头,成群结队的往着顾崖柏血肉骨髓里面钻去。 只见那本来浑浊的牢水,染了红 痋虫群一次比一次凶猛,个头由指甲缝那么大,长成小拇指大小。 待到顾崖柏着实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人终于来了。 此人披着破烂麻衣,脸上罩着一个鱼纹鳞甲兽头的青铜面具,似笑非笑的站在那不足一尺栏杆地面边上,三分讥讽两份嘲笑的看着,水牢下痛苦挣扎的顾崖柏。 “先锋官,这血线虫的滋味可好啊?” 顾崖柏抬头直视着面具兽眼的地方,虚弱的轻笑一声,然后说道,“确实,要是咱俩换一下就更好了。” “是吗?” 那披着破烂麻衣之人,不紧不慢从墙上摘下一网兜,然后踱步到这方小小的栏杆附近,探进去轻轻一捞,只见得一只拇指长血红的长虫,被拘了起来。 他随后看着挣扎不断地血线虫,意味深长道,“哎呀呀,竟然都长这么大了,顾先锋的血肉果然是非常人所能比啊?” “那还真是要多谢,阁下的夸奖。” 顾崖柏的目光依然清俊有神,在这浑浊牢水的衬托下,有种摄人心魄,直指人心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顾先锋?”那人直起身子来,蹲在了栏杆旁,仿佛找到了一个多年的知音好友一般,继续道,“如一人客死他乡,注入银液,且浸于寒潭中,再辅以汤剂,药熏,秘制封存可否使肌肤不坏,似往日生人?” 顾崖柏愣神,思考儿许,回道,“可行,但不是长久之法。” “嗯,不错,这只是个短期替代之法。那先锋官,可曾听过云裳术?” 说完这句后,那头戴鱼纹鳞甲寿桃青铜面具的男子,将身上披着的麻衣脱下,穿过水牢栏杆扔给了水牢中的顾崖柏。 顾崖柏向前一掬,将麻衣挽在臂上,刹时身上嘶咬之痛消退,拇指粗细的血线虫群,如遇天敌,纷纷退离到水底,本能的聚团到一起,惶惶且畏惧。 顾崖柏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他打了几个寒颤,舒展了一下麻木僵硬的四肢,然后开口道,“云裳术?莫不是陈靖初年流传在皇室宫廷中,号称长生不老的秘法?” “不错,正是此法,吾曾在机缘巧合之下集齐半卷,那剩下的半卷收藏归书院。” 那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但望向顾崖柏的眼神中,铺满了理所应当之意。 顾崖柏随后回道,“那阁下如何称呼?” “小道……小祭姓阳。” 阳姓祭祀微微一顿,换了下自称,满在不乎的又接着道,“还请顾先锋配合一下?” 顾崖柏看着对面之人递过来的一赤色药丸,一口吞下,然后说道,“怎么配合?” …… …… 斜阳西垂,冬风携雪,盖忽而来。 不觉间,竟已到了立冬时节。 悬案未破,人心惶惶,还未天黑,大街小巷商贩早早收摊归去,万户人家紧锁厅门,行人匆匆而来,疾步而去。 一队队金吾卫,身着银盔亮甲,持戈或持茅,按组编制,一列三十二人,共有千列,以延华宫,凝香宫为中轴线,左右横纵依次穿过北宣门,文华门,德才门,晋阳门,护城河,东西鼓楼,永济城门。真可谓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陈公府则位于永济城北,是这大陈历朝历代,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世袭制,被赐于皇室姓氏的异性亲王。 陈恭王在竹楼水榭园,宴请一位隐士高人。 这位隐士高人,穿着一身绛红紫罗大云袍,白发枯黄束一铃铛头绳,左手腕上挂一银雕镂空镯,走起路来大刀阔斧,两眼浑浊不识人,腰间露一老旧桃木牌,隐隐可见冥水上神的尊讳。 “老婆子,还没时辰到吗?” 一个穿着木棉花袄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园子那头过来,手中拿着白色牡丹,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没没没,悄哒点!没看见人家唱着戏呢?” 被称作老婆子的隐士高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继续看向湖中心的亭台上,上面有这一女子,眸色哀怜,姿态优美,素手捻锦帕,开口道,“郎君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勿忘妾身腹中子。” 此句唱腔刚落,忽然大风刮起,飞沙走石呼呼作响,将园中灯烛灭而复明。 随后,孤骇寒风迎面扑来,阵阵恶气冲人,鬼气影里生双眸,凄红惨惨,好似黑雾中两个血窟窿,一条枯残手骨从中探出,又如名角登场。 “十数年,不归人,心已死,携幼子赴黄泉。” 嘶哑哽咽起,悲惨凄凉之意,不由让园中所有人的心中毛骨悚然,腿脚发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7.第四章 刚过亥时, 永济的夜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惨黄的云晕,遮住了月亮,朦朦胧胧的照不出光来,一股不知从哪卷起的邪风,随后狠狠地拍在醉香楼的门板上。 李君新一路小跑,跟着轿夫们从偏门一路向着北面陈王府行去。 这才走了几步,就碰到了街上巡查的金吾卫,只见一行人大约有二三十人,打头的提着灯烛,剩下的或持矛持戈,表情肃穆严峻的向他们这边走开。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酉时便已禁止出行了吗!你们都想被斩首吗?” 说话的是领头管事的队长。 “不敢不敢,大人我们是去陈公府的戏班子,接越姑娘回醉香楼。” 一轿夫连忙答道,生怕回答的慢被抓去,做了那刀下亡魂。 李君新听之,也赶紧从袖中取出一面由锦帕包裹着的金牌,递给了那管事的,然后说道,“大人你瞧,这是那陈公府赵管家给的信物。” 领头管事的人,接过金牌,对着雾朦朦的月光瞧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不错,是陈公府的令牌。” 众人听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会被抓去了。 “不过” 那领头管事的人语气一顿,拉长了音,又让一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不过,这令牌只够一个人去的,你们剩下的人都得跟我走,来人啊!” 管事的人一声令下,只见那队伍里走出了个身穿盔甲的壮汉,二话不说,架着几个轿夫就要往刑部衙门去。 见状,李君新赶紧喊道,“大人,大人!您等等。” “还有什么事小子?” 领头的人一脸不耐烦,转过身来,大有你敢浪费我时间,我连同你一起抓回去之意。 李君新笑的是一脸讨好之意,随后将怀中的几两碎银塞进了领头人的手里,“大人夜寒风大,不如烫上几壶美酒,岂不快哉!” 领头之人,先是一愣,然后面露讥讽的对上了李君新的笑脸,嘴角抽了抽,像是要说什么,但那声太小被刮着的风盖了去。 他然后挥了挥手,示意金吾卫的人,将轿夫们放开,然后列队朝着东面巡去。 待这队了人走了好远,李君新才缓过了神,他看向了那群差点被抓走的轿夫们,除了畏惧之外,看向他时依旧是那份嫌恶之意,仿佛刚刚救了他们的小命不是他一般。 只听他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娼妓之子,当真是如此下贱吗?” 另一边,永济城北的陈公府内,顾崖柏快速的穿梭在院落中,一个飞身钻进了一处偏院厢房内,躲了进去。 无声无息间,一道窈窕佳影突兀从纸窗投映到黑漆漆的厢房内。 砰! 砰! 砰! 然后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像是暮鼓响起一般连绵起伏,只是在这个夜晚里,确是无比骇人。 如果有人站在庭院外,就可看见屋外的东西,穿着一身大红破旧戏服,手里紧紧攥着一截沾有血肉小腿骨,不停地击打在门框上,留下密密麻麻细长的血印。 “郎君?郎君那,你可曾在里面吗?” 她用戏腔凄厉的向屋子里喊到,听的顾崖柏后背一阵发毛,手脚也开始冰凉起来。 过了许久,屋中还是静寂一片,没有人回应。 “既然郎君不在此处,还是到别处寻了。”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幽怨与不甘,随后一步三回头往着厢房院外走去。 顾崖柏紧紧抵着背后的墙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即便是曾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当真正碰到时,心中还是有着一种对鬼神的敬畏感。 正当他打算开门下去之时,他忽然觉察到一股从纸窗外投射进来的视线,随后僵住了身形,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被外面的东西觉察到。 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窗户纸上慢慢摩挲,眨眼间,一根有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捅破了薄薄纸窗。 一只没有眼珠的血窟窿出现在窗户后面,不怀好意的搜寻着,窥探着。 突然,不知道哪里的一声响动,像是老鼠碰到了柜角上的闷响。 顾崖柏当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人抓挠一下,连忙看向厢门的地方。 只听见咚的一声,厢房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发出吱吱的□□。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挂着半面污残戏妆,殷红的嘴唇撕到颧骨处,没有眼睛,留在那里的是两个血窟窿,走路来,一扭一拐,滴滴答答的黑血,夹杂着死掉的蛆虫,顺着没有人皮的手臂滚落下来,拖拉了一地,而腰间的华服还别着用来敲门的腿骨。 她在床铺帷幔那站停,呼气起来,哼哧哼哧,像是个摔破了的风箱子,一截气管隐约,可见其形状,然后她开口道,“小郎君啊,小郎君,妾身真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语落音罢,她趴在地上,抓着被血染的黑紫的香帕,疯狂往床下捅去,只听见里面男人惊恐的尖叫与哭喊。 不多时,便彻底的没了声响,那东西身子一扭,滑出了床底,开始放声大笑,鬼气森森且充满的疯癫痴狂,“哈哈哈,小郎君总算是抓到你了。” 只见她用力一拉,一个穿着麻衣的小厮被提溜出来,内脏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头颈梗在背后,似那被宰杀的鸡崽。 好久之后,便没了动静。 顾崖柏屏息,试探的从房梁上往下望去,到处都是带血的抓痕,处处的血肉碎末,也正好对上女子往上仰面而视的血窟窿。 “小郎君,真是不好玩呐。算了,妾身也乏了,也就杀到这吧。” 她将手里提溜的小厮往门外一扔,“子时,在这陈公府有着一场宴会,希望郎君赏面,毕竟要是没有活人去,就太败性了。” 顾崖柏缓缓呼出一口,然后回道,“好,多谢姑娘的好意。” “你这郎君着实有趣。”她用手拢了拢头发,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要不是我这肉身的姐姐生了儿子,怎么也得跟你做门婚才成啊!” “罢了,罢了,妾身先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这样去参加宴会太过失礼。” 女子施了一礼,正了身形,往屋外走去,如只瞧背影的话,定是位绝世佳人,真是可惜可叹啊! 待那女子彻底走远后,顾崖柏才下了房梁,看向地上残肢横飞的小厮,即使见惯了战争与死亡。 如此的死法,当真是残忍至极。 且照那女鬼的话,此时的恭王府怕是只有他一个活人了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宴会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顾崖柏苦笑着叹了口气,妖魔横生,怕是要乱世将起的先兆。 他低着头,迎着屋外的月光看着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随风而来,衣服上还夹杂着一股子馊味。 也不知道那女鬼是怎么想的,他这种的都敢追的下去,还敢叫他小郎君?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身合适的衣服才行。 要不去陈王嫡子陈裕那借一套吧,还记得当年他与顾韫嫡子顾筠可没少欺辱于他,衣服就算是他未还的利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8.第五章 明珠千斛,钟鼓馔玉,珠围翠绕。 顾崖柏微醉,将右臂放在案上托腮,向四周望去。 无数的美人姬妾,从大殿侧门鱼贯而入,燕环肥瘦,婀娜多姿,在她们的手中捧着常人见都没见过的珍馐佳肴,不要说是吃,就是远远闻上一闻就能将人的魂魄勾走。 众人桌案围坐的中央,是一个螺旋下去的小型场池,阶梯是用和田玉砌成的,栏杆的扶手上面还刻奇异鸟兽的花纹。 下去之后,就能看见那华美的青釉绿,宽有百人分开站立的池底镶有翡翠,深有几丈的池壁也亦是翡翠,润而清透,这是供这些王府侍女用来跳一种名为飞天的舞,而特意建造的。不过,现在这池子被人放满了陈酿,波光粼粼,水晕朵朵惹人怜。 这陈酿叫醉美人,说的是美人未尝,嗅其酒香,便已双颊晕红,媚眼羞合。 坐台上正对场池的中央,摆着一张香木金玉桌案,案前垂帷幔,左右侍女共六人为其打扇、熏香、净手,案后的这位女子,她头绾飞仙髻,脖系青白璇玉帕,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宽大裙幅迤身后,花容月貌出似芙蓉。 她就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顾崖柏随后再次端起一杯侍女斟好的美酒,一饮而尽。 豪华是豪华,排场也大的吓人,恐怕这天下除了皇帝,也只有这位陈恭王能摆的出这样的阵势了。 “小郎君,果然守时,反倒显的妾身拖沓了。” 未见其面,先闻其声。 朝着顾崖柏走来的女子,点了朱唇,描画了凤眉,脸颊擦有红晕,额头附着宝石贴片,腰坠香囊球,持一香扇款款而来,一举一动皆是引人入胜,一步一挪不由让人想入非非。 让人不由狐疑,之前在厢房中的女鬼,与眼前此人是否是一人。 “怎么,才过了这么会儿,郎君就不认识妾身了?” 她走到顾崖柏的案前,香扇掩面,启唇轻笑道。 “没有没有,只是这醉美人太过香醇,不胜酒力罢了。” 顾崖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否认道,只不过他的脸色愈发的红,耳朵也是红。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女子玩味的笑了一笑,俯下身子到顾崖柏的耳边,接着道,“不过,有一件事还得拜托小郎君呐!” 顾崖柏问道,“什么事?” “帮妾身照顾一个人,时间不长,只需三天,事成之后妾身亲自把云裳术拓本送到郎君手里。” 语落声罢,顾崖柏的酒意瞬间也去了七八。 他望着眼前这女子眉语目笑的表情,似又见到昨夜那个视人命如牲畜的女鬼,心中大骇,她是从何处得知他需要这云裳术的? 但随之平复释然,毕竟这神鬼莫测难料,知道他与阳姓祭酒的约定也不足为其。 让他心生忌惮的不光光是眼前这位,而是藏于帷幔之后的女子。 “小郎君,不必担心那位大人,她对于咱们这中小人物之间的勾当,瞧不上眼。” 那女子似猜到了顾崖柏心中所想,摇了摇手中的香扇,望向了那帷幔中的女子,一脸无奈的笑道,“您说我说的对不,大人?” 藏于帷幔中的女子,并没有理会这女鬼的话,一心一意的让这侍女为她净手焚香。 听闻此言的顾崖柏,也随之看向女鬼口中的大人,只见她面容平静,仿佛对外界不为所动,但他知道。 这位大人如此做派,应该是在等一位人,一位身份尊贵且不应该是人的客人。 “说了这么多,小郎君意下如何?” 面前的女鬼语气中开始有些不耐烦,密密麻麻的人血鬼纹从发髻鬓角蔓延铺开,一直显现到额头的宝石贴片上。 脸上的红晕与之相衬托,让人不由胆寒。 她继续开口道,“要知道藏归书院可也没这云裳术的全本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小郎君!” 顾崖柏突然起身,先是举起手上的酒樽遥遥朝着那位大人的位置一敬,“多谢,大人的款待之恩。” 然后,又朝着面前的女鬼一敬,“此事我应下了,不知姑娘与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妾身,这肉身姓越,叫越可儿。至于,这生前你唤我一声姑母也未曾不可。” 女鬼拢了拢垂下的几丝头发,又接着回道,“至于那位大人嘛!你称呼她为苏大人即可。” 姑母, 顾崖柏一愣,就算是当今的陈帝陈孝外,他也不过唤一声叔父。 难不成是那嫁到陈王府,陈孝帝的父亲的妹妹,钰公主! 也就是当今陈恭王的生母。 但她不知早在生下陈恭王的那晚大出血去世了吗?又怎么回在六十年后借尸还魂,且屠了这陈王府一家子呢! 越想顾崖柏就越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再次坐下思索时。 只见那越可儿拍了拍手,身后的侍女将一少年带了上来,然后就将她轻飘飘的抓住少年的衣领就那么一扔,滚进了顾崖柏的怀里。 顾崖柏险些没被砸翻在地,右手一撑,稳住了身形。 怀中的少年,正是从醉香楼前来接越可儿回去的李君新。 此时的李君新被术法封了舌喉,束了身子,几乎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他现在能干的也就无非是眨巴个眼睛。 丑时,蟾宫高挂,阴风阵阵呼啸而来。 此刻,那些面容美貌,燕环肥瘦的侍女妾身彻底变了模样。 无脸无面,没有五官之说,仿佛是小孩随意裁出的纸人一般,充满了妖异之感。 首先变得是从大殿侧门走出的一个姬妾美人,她的衣装犹如信手涂鸦,鄙陋不堪,手中捧着托盘。 在那香木托盘上,摆着的是一颗人头。 那是陈恭王的头。 只见这位无面姬妾捧着这颗头,放在那位苏大人面前的桌上。 连绵不断的尖锐乖戾的惨叫从陈恭王的口中传出,随后就见那颗闭着眼睛的头突然睁开,眼珠子中全是惊恐与害怕。 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人,想要张嘴求饶,却发现自己没有喉咙,叫唤不出。 然后,这颗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在了黄金碗里。 “聒噪!” 这位美貌气质如同不是凡尘中的苏大人,发出了一声冷哼,纤纤玉手抓起了桌上的象牙筷,朝着陈恭王头颅的百会穴捅去,轻松地犹如插入豆腐一般,噗的一下把这颗头从上至下插了个对穿。 陈恭王惨叫戛然而止,但那搅进了脑浆的痛苦反而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的头,他的五官狰狞痛到了极点,晃动的想要逃出桌上的黄金碗,但每晃动一下,那插入头脑的痛苦便升三分。 没过多久,这颗头就没了力气。 活生生看着这位苏大人,掀起他头顶的颅骨,用他珍爱的翠玉勺子,挖起一块块脑浆,送入那樱桃小嘴中。 每挖一次,这头颅不受控制的抽搐跳动一下。 直到那头颅跳不起来,抽搐不动,苏大人才止住了口。 她起身,走向了大殿的正门,用力推开。 只见得密密麻麻的头颅堆积成了山,老的少的年轻的男的女的,甚至有些不是人的。 一望无边际,这些头齐齐整整的望着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这位女子,这些本来面无表情的人头山,在此刻同时睁开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了天地间。 这些人头山,明明没有身躯,也没有喉咙,却发出阵阵哀嚎。 撕心裂肺的痛啊! 永生不死,活生生看着自己头慢慢腐烂的苦啊! 想要拉世间一切活物去死的欲望啊! 化作大恐怖朝着殿门站着的女子罩了过去。 随后只见,这位吃了人脑的苏大人,嫣然一笑,美丽的头颅跳下了肩膀,滚进了殿外的人头山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9.第六章 “苏琁(xuan)大人!” 坐于案上的陈钰梅大惊失色,大声呼喊着这位苏大人的名讳。 希望唤醒她的神智,唤回那颗掉进了殿外人头山的美丽头颅。 只见脖系青白璇玉帕,绣罗衣裳的无人尸身随之摇晃了一下,似乎听到了陈钰梅的呼喊,转身想要往大殿内跑去,可还没来得及多跑两步,那刚刚抬起的脚步又是一顿,又缓缓的放在了地下。 然后就见苏琁的无头尸体,犹如那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行动僵硬,朝着殿外的人头山走去。 顾崖柏心神紧绷,十分的醉意,在此刻也去了八分,他缓缓的从香木案桌下抽出一把顺来的宝剑,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冲杀出去。 李君新紧闭着眼,心中不断地念着一些佛圣的尊号,心脏砰砰砰直跳不已,平日里他也听说一些什么狐妖吸人阳气,美女蛇吃人,用童男童女练邪功的奇闻异事。 但这么刺激,这么大场面的,也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殿外的那东西,可是一座座的灰青色人头山啊! 而且现在被那女鬼称为大人的女子,头都没了,哪怕接下来他缺胳膊断腿都是烧高香了。 陈钰梅此刻是十分惊惧,惊的是那位叫苏琁的狐仙竟然被外面的人制住,惧的是她被迫与苏琁签了生死契约,在契约内容没有达成之前,苏琁一死她也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即便这苏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外面这个恐怕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得不救啊! 陈钰梅一咬牙,将腰上的香囊球解了下来,催动起身上的戾气鬼气。 肉眼可见的阴风在四周呼啸而起,漫天的血气冤魂上下翩飞,阵阵恶气冲人。 然后鬼气影里生双眸,凄红惨惨,好似黑雾中两个血窟窿,枯残手骨托着香囊球往殿外的人头山上砸去。 这东西,正是陈钰梅脱了越可儿的肉身,现出的原形。 也正是那晚在陈恭王府竹楼水榭园夺了越可儿肉身的鬼物。 明晃晃,金灿灿! 一枚小小的香囊球似乎是酣睡的卧龙,被那无边骇人的鬼气怨力惊醒,自主化做一方青玉碧玺。 这枚碧玺在扔出时,还只有拳头大小,当越过殿外时,却变成磨盘大小,变成了香车宝马大小,直至化成一方遮天蔽日的神印虚影。 上书着,赠予卿云,四个大字。 这四个大字一出,殿外数以百计的人头山,停止叫喊。 一张张面目各不相同的脸,此刻都似如一人般,齐齐露出了嘲讽戏弄嘚瑟表情。 显然,在嘲讽这东西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好看威势颇大,但是并没有什么伤害力。 但当下一刻,这神印骤然下垂。 才刚刚降下一寸多许,垒积在山顶上的人头,表情一变,甚至还来不及哭喊怪戾,便如阳春白雪一般消失在人世间。 这方碧玺神印还在缓缓的下降, 无数的人头在此刻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四散逃去,一边逃,还一边谩骂,所说之词所说之语,当真是下流到极致。 这怨毒的谩骂并不能止住这碧玺神印的降下的势头, 反倒是惹恼了这位“君子”,干脆这神印也不玩什么声势浩大,颇具场面之风。 轰的一下,砸下! 无数人头犹如那歪瓜裂枣般的死去,处处是被压成汁的血浆和脑髓,时不时还有点四处逃窜惊慌的眼珠子,鼻子,耳朵。 轰的又是一下! 轰轰轰—— 轰轰轰—— 这方大印好像还玩上了瘾,不停间的起落。 每每落上一下,怎么也有个千十来个,万十来个的头化作血泥。 而这陈恭王府的宫殿,也随着这方大印起落的余威,不断地震动摇晃,时时刻刻担心大梁会不会被震断,活埋几人。 陈钰梅此刻,再次钻进了越可儿的肉身,一张脸是白的无血色。 她此刻后怕的要命,她从未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球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要是早知道如此,她万万不敢把此等降妖伏魔的辟邪圣器,时时刻刻的戴在身上。 她以为这东西,只是那位表兄随意送给她的小玩意,却因她对他生了情谊,故日日戴在身上,图的个念想。 没想到,能有如此之神力,果然仙门当真是仙门啊! 她心中不住的后怕,也不住的窃喜,有了此等宝物,她难道还会受苏琁的控制吗! 这天下之大,血海深仇已报,哪里又去不得! 于是,她面露喜色,又轻笑不已。 顾崖柏心中又沉了几分,他瞥了一眼女鬼的面容,再看向那每每落下的大印。 对这女鬼愈发的忌惮。 此等斗法,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 要知道,在坊间流传的,最高也不过是什么僵尸,旱魃之流。 再过于玄幻些,就是那些赤狄所使用的蛊术妖法,又哪里见过如此阵势! 甚至可以比拟那些搬山填海的仙人事迹。 李君新此刻确实异常的胆大,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方碧玺起起落落,羡慕不已。 如此之神器,远远比得上评书老头口中所讲的什么英雄宝剑,神奇功法,奇异神禽走兽。 这怕是砸这么一下,大地都得裂瓢大的口子。 什么敌国军马,什么盖世大将,只要挨一下,全部不是得死的光光的。 如不是知道,不远处那女鬼,是夺了她越姨肉身的恶鬼,他怕是早就扑上去,哭喊着拜师。 既然,有如此神物,必定这世间,有仙人。 只要仙人收他为徒,不,随便赐他一件两件的宝物,何愁降不了那女鬼! 古昆仑源青宗,禹光天。 旬子仪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于在洞府,采身体元神秘境中的大药来蕴养元丹。 忽然一阵诡异罡风刮来, 使他心神不稳,元神化为阴神飘摇而去。 此景此境,最为凶险。 只见他浑浑噩噩,头晕脑胀,驾着一朵白云就出了昆仑,与一只往西而去老鸦为伴,过五岳,过不周,到了凡人界。 才刚越凡人界的一刹那,一座莫大的虚影妖气冲他而来。 就这么轻轻一撞,就险些把旬子仪撞了个魂飞魄散,阴神不保。 旬子仪,瞬间清醒,连忙架白虹以大法力逃回昆仑。 待阴神归位,他大吐几口鲜血,朝着门口的道童失魂落魄,大声哭喊道,“吾将死矣,快去请掌教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0.第七章 “竖子尔敢!” 一道蛟吟从座座还未被打碎的人头山下传来,隆隆轰鸣之声,夹杂着忽然升腾的土黄浓雾席卷了整片天地,同样要荡进了进恭王府的宫殿中。 陈钰梅被这声音一撞,鬼气怨力一乱,失了一魂三魄,跌倒在地。 顾崖柏与李君新二人,则被这余威一荡,昏厥过去。 “轰轰” 前方藏黑色的人头大山中,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庞大的山基崩裂的声音,无数由人头组成的山石被翻起,在那层层黄雾笼罩的山底,隐约有着巨大铁链被快速拉扯,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 这声音瞬间盖过了这片天地间所有哭喊哀嚎的人头,也盖过了人头大山崩塌的声音,撞碎了人的肝胆,好似地狱判官的勾魂索牵着魂魄时发出的哀鸣。 “咚”地一声, 突然间,数座人头大山崩塌滚落。 只见一颗足有千丈的殷红蛟头,从连绵数万里的黑色人头山中挤出。 一双青灰金眸蛟眸,充满了诡秘之感,随之摆动妖红的蛟须,轻轻一划, 颈部的数以万计表情惊惧黑青人皮头,犹如灰尘土屑簌簌而落,一堆一积,垒于这巨蛟层层鳞片的颈下。 此时,那方沾满白泥红浆人头脑髓的碧玺, 也似被这殷红蛟首绝世大妖重现人世的场面所震慑,收起了之前肆无忌惮的满天辉青神光。 将这些力量御在周身三尺之处,化为实质苍翠色的青芒,竟凭空让这碧玺续上了三尺的面积, 而刻于其上,赠予卿云的四个大字,溢成缕缕后天灵气。 眨眼间,以这后天灵气为剑身,以刚刚人头魂魄惨死的杀戮之气,开锋的六尺虚影神剑彻底成型。 “人族修士!” 那双青灰金眸蛟眸微瞪,初醒时的慵懒刹那消失全无。 殷红的蛟头衬于藏黑色的人头山上,遮天蔽日,这是远古时期的蛮荒妖恶的真身。 瞬息间,这殷红妖蛟的眼神中的妖异化作了嗜血,“本座被封印在这方绝地已经快四万三千七十六万余年,除了这漫天的人头,本座还不曾尝过别的血食。” “吾曾听开明兽见过,人族的灵魄乃是大神伏羲与女娲的骨血所化。即便现在神性尽失,远不如以往那般美味,但那些有点修为的人族,多多少少找寻回一点灵性,尤其是你这种没有肉身束缚污染的魂魄。” 这足有千丈之大的妖蛟直起身来,接着说道,“咀嚼起来当是分外的可口。” 一滴两滴巨大的黄色蛟涎从含而未露的獠牙旁滚落,给垫在红色蛟首下的黑青人头山,落了场黄色的酸雨,发出哧哧的声音。 那成众多小山的人头很快被腐蚀一片平地,甚至是大坑。 叮的一声,那黄的酸雨的蛟涎烧透了人头大山,砸在了困住殷红妖蛟的巨大青铜锁链上。 这条沾满铜锈,其貌不扬的青铜锁链宽细只有几丈粗细,比起那庞大不知几千万丈的蛟身,且附有坚硬如磨盘大血色蛟鳞,就像是一根白线绳拴住了一头远古猛犸巨象一样的可笑。 那凝出神剑虚影的碧玺,瞬间也注意到地面上因那蛟涎腐蚀,而显露出的青铜锁链。 一道剑光忽然自上而下,从虚空斩出,无色无光,没有任何的威势可言。 但那些处于地面上的青灰人头,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狰狞的变换着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个接着一个快速的滚散开。 这妖蛟身下几座小山般的人头足足上万之多,在这刹那竟齐齐散落跑开,现出了那根青铜锁链。 没有任何意外,这道剑击斩到铜链之上。 让人疑惑的是,这道铜索并没有任何变化,或者说是,这道剑击已经斩到青铜之上,只不过通过流逝的时间,斩在过去的青铜锁链上。 而身处于于未来时段的这截铜链,可以说是永远不会因为过去而受损。 因为这段铜链的未来时段,已经被莫大的力量所截取封印起来,也就意味着,无论你现在如何攻击挣脱,你所对青铜锁链造成的伤害,仅仅是现在也就是过去对青铜锁链所造成伤害。 毕竟身处过去的你,永远斩不断一根处于未来时间的青铜锁链。 “啧,还不错吗!小子你见过这种神通吗?” 殷红巨蛟张开蛟嘴里,青灰金眸蛟眸中露出几分试探和轻蔑,“就是这么一根简简单单的凡物,困了吾四万年有余。” “见过,我在藏书阁的妖仙残卷中见过一两式与此相通的法门。” 那碧玺竟散出一道神念,与这殷红妖蛟交流起来。 听到妖仙残卷这四个字,那巨蛟竟露出几分狂躁不安的神色,那碧玺中的灵魄也从殷红蛟龙故意掩盖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害怕和恐惧之意。 “妖仙,哈哈哈哈,妖仙!” 殷红蛟龙像是疯了一般,狂笑不止,巨大的声音将周围一切震得抖了三抖。 待到这蛟龙笑够了,又似叹息道,“普天众神,有谁又能想到有虞氏你,在这方蛮夷之所,竟被被称作妖仙!” 藏于碧玺中的灵魄似是抓到了什么一般,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头妖蛟,竟与上古的妖仙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那妖仙可是迄今为止,是这追溯到天梯截断之后,最为接近仙的存在。如果若能擒下这头妖族巨孽,可想而知,寻到妖仙遗迹,妖仙功法,妖仙法器,甚至连传说中的成仙之基,都可得之。 白日飞升,不单单是上一辈人口中空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1.第八章 “掌教真人!掌教真人!” 一身穿鱼肚白湖纱道袍的道童,攀云直上,连忙往着西昆仑群山之一伯夷山赶去。 伯夷山顶挂着一口布满裂缝的残旧古钟,此钟会跟着天地灵气潮汐的变化,来回晃动。 但这千万年来,却从未响起过。 残钟旁的悬崖边上盘坐着一老者,这位老人面容清癯,目光清凛神俊,头上束有玉龙磐撵法冠,手里捉着一根碧绿翠竹。 只见他手腕微甩,一根由天地灵气所化的钓绳在翠竹杆头显现出来,随后这根好似月华构成的钓绳,以千倍万倍的长度快速增长,就这麽轻轻一搭,这绳索便穿过金光闪闪的云海,直朝着山门青玉阶下的弱水渊而去。 此渊长有三万余里,宽有六千余里,拔龙脉脊髓而生,贴靠昆仑群山,号称鸿毛不浮,飞鸟不渡,除了避世不出的龙族之外,就算是实力强横渡劫高人,遇此水也是毫无办法。 而此时,那根由天地灵气化成的钓绳,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弱水渊里,不融不化,令人暗暗称奇。 少时,这钓绳隐隐有所震动,但又很快的停了下来。 老人笑眯眯的捻了捻下巴的白色胡须,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情况,佁然不动,神态自若。 忽然一股大力从山门下的弱水渊中传出,那根碧绿翠竹杆瞬间就被拽了下来,从伯夷山起,穿过金色瑰丽的云海,直直将要砸落进弱水渊中。 那老人也不生气,站起身来,提气从悬崖纵身一跃跳进了层层云海之中,这下落的势头,远远比那碧绿青竹杆还要快上几分。 终于,在这钓竿将要落进弱水渊的一刹那,老人站在青玉阶上,一把将此杆抓住,大笑着双臂用力一挑。 一头足足有摆着百丈之大的玄色巨鳌,被甩出水面,重重的砸在了山门之下的青玉石阶上。 “咯呲” 那从天而降的巨鳌,厚实粗糙的龟壳jgazzzz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竟被这小小的青玉石阶磕出了几道尺宽的裂缝。 “老杂毛!汝又干什么!” 那巨鳌哼哧哼哧,好不容易翻过了身,四脚并用的爬到老者的身边,一对银灰溜溜的王八眼怒气冲冲盯着这个钓起他的老混蛋。 此刻,老者笑着看着眼前的巨鳖也不说话,将那吊起巨鳖的碧绿翠竹的钓绳缠在杆身上。 “老杂毛,汝是吾平生所见过最事儿的掌教!说罢,又有什么事求吾?” 巨鳖咬牙切齿的说道,庞大黑色的前爪暗暗的往青玉阶前挪了挪,恨不得往前一扑下去,压死这个阴险的像狗一样讨吃的老滑头。 “哪有哪有,不敢不敢。” 老人还是笑眯眯的,眼睛都快成条缝了,仿佛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和善,更好说话的人了。 “滚!汝一个月钓上吾三十几回,比汝之前历几十代的祖师爷钓起吾次数还多,汝要是再特么磨磨蹭蹭的,老实龟要发火了啊!” 巨鳖两只银灰小眼一瞪,仿佛两颗放大数千万倍的灰色的绿豆豆,眸子里闪着噼里啪啦的怒火,显然已经想大开杀戒,用那还未张开的血盆大口烩了眼前之人。 “老鳖啊,你也别怪我,我就是想想这天气灵气何时复苏?”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着继续说道,“可你每次都避而不答,你瞅瞅这偌大的昆仑山,都已经一千年没有人渡过元景劫,更别说是成就阴神阳神之身了。” 老鳖听闻此言,将四肢脑袋尾巴往龟壳里一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他强由他月工,清风拂山岗,任他说由他横,明月照沟渠。 老者拿这鳖也没辙啊,从辈分上讲,眼前这头,可以称得上他的源青宗前六代祖师同辈人。 从人情上来说,这老鳖当年与第五代玉清掌教真人打了个赌,做了这源青宗的护道人。 本来这老鳖以为护上一两辈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它硬生生被一代代掌门人硬坑成了清源宗的守山神兽,谁让它生来没有任何攻伐之法,倒是防御高的惊人,光能防,打不过也是成为了它留在那弱水渊中的一大原因。 而源青宗那群老不死不愿放它自由,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它善于占卜未来。 如若数年前,作为护道人的它,会知道自己因为心软帮过清源宗一位弟子躲过杀劫,会以数万年的自由为代价,自然会任由那人死去。 哪里会沦落到这般受制于人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有了一炷香的时间。 老者见那老鳖还是缩着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的神情,他用手一抚将那碧绿翠竹化作了一杆浮尘,搭在左臂,开口威胁道,“老龟,闹也闹够了,好话我也与你讲尽了,你的那枚元丹可还在我三清祖庙上悬着,你可掂量清楚了。” 老鳖被此句气的三尸神暴跳,它探出了头,骂骂咧咧的道,“汝以为吾不想告诉汝天地灵气何时复苏吗?汝可曾记得五百年前,那道劈开弱水的乙木神雷吗!” 它伸出一爪,看着眼前的老者,怒气冲冲地指向了背上一道横贯龟甲陈年旧伤,接着道,“天有天纲,人有法度。这世间汝该知道的,自然会得知,汝不该知道,即便汝碎了吾的元丹,也不可得知!” 说罢,这老鳖往前一出溜,落进了弱水渊中,不可寻也。 此刻的,老者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老龟的话语。 天有天纲,人有法度劈开弱水的乙木神雷 难不成,难不成,这天真的要出世了吗! 老者恍恍惚惚,似乎被自己这个徒然升起,荒渺无比的想法惊了一下,但这个想法,却像一颗未曾沾过水源土壤的种子,一见阳光就飞快的扎根成长。 他忍不住开始推算起来,自上古伐妖之战过后,天地灵气就开始衰退。 灵气衰退的时期,一次比一次长,但短暂回升期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浓郁。 上次的回升期,据现在已经足足有五千年了,如果真的按玉清卷上的记载,这一次的回升期,足以供养出一位“仙”来! 同时,很可能这位天生地养的“仙”就是这天地运行,自然而然生出的秩序——天纲。到时候,这天地的一切都将是这位“仙”的臣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单单是一句空想。 老者抬头望向了天空,他的视线穿透了那层层金色闪耀的云海,看到了一望无际纯蓝天盖,仿佛冥冥之中,也有着一股意志从上投下,对上了他的视线,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凡人!” 正在此时,那从禹光天出发的道童,总算是找到了老者。 他站在云端,甚至来不及降下云头,便朝下大喊着,“掌教真人!掌教真人!子仪师父阴神误入凡人界,中了妖仙咒,怕是要化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2.第九章 黄雾缭绕,狼哭鬼嚎。 顾崖柏弓着身子拉着李君新,从宴会殿内的大柱子阴影盘钻出,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殿门外的景象。 只见一只碧绿玉玺上下翻飞,与一头殷红蛟龙斗的是不可开交。 时而几道划裂天空的惊世的剑光上,撞在了殷红蛟龙颈下的鳞片上,时而恶蛟作龙吸水状,喷散出漫天毒雾瘴气,污损碧玺灵光,昏天黑地。 令人奇怪的是,殿中的他与那厉鬼所托付给他的孩子,对着浓郁到看不清人影的黄色毒雾,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而昏倒在地的厉鬼,却被腐蚀的血迹斑斑,有着几分魂飞魄散的迹象。 现在离他们醒来时,大约过了一天一夜。 顾崖柏曾在这一天一夜当中寻遍了整个宴会大殿,每一处都是那么的普通,甚至连个皇亲国戚常有的密道都没有寻见,别说是逃跑了,就是连些吃食都没有。 那无孔不入的黄色雾瘴,也不知是何等凶毒,这大殿中的一切,都已是强弩之末,吃食,香木案桌,华美衣裳,象牙筷子,坚硬的玉璧,以及那些纸做的美人侍女,彻彻底底的化作这座殿的灰尘土屑。 现在,连支撑这宴会大殿的巨大栋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着摇摇欲坠的迹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顾崖柏对着身后的李君新说道,“等我数到三的时候,就一切往外面冲。” 李君新此刻有些腿肚子打颤,他看着殿外左右横飞的道法妖术,彻底看不清人影的黄色毒雾,以及那到处都是由青黑人头铺成的山脉和大地,有种黄泉地府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你听明白了么?” 顾崖柏再次转过头看向了这个十七八的少年,只见他愣神想着什么,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猛地对上了他的眸子,然后少年这般说道,“我们还能回到永济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顾崖柏看着李君新的眼睛接着道,“如果再犹豫的话,别说是回永济,就是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你明白了么?” 李君新深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酸涩,猛地看向外面的打的不可开交的碧玺的妖蛟,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好,回永济!” 听闻此言的顾崖柏,笑了起来,笑的十分轻松,也笑的非常好看。 那张清癯的面容在残余灯烛的照耀下,是那么温淳秀雅,使人移不开眼睛。 莫名其妙的,让李君新的心猛然一紧,大片的绯红爬上了处在阴影当中的脸颊与耳际。 顾崖柏安抚似的拍了拍李君新的肩膀,看着他就好想看到了那时初上战场时的模样,那么青涩又倔强。 他从重复着李君新刚刚的话语,“好,我们一起回永济!” 就像当初战场老兵对他所做的一般,为李君新立下了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一个愿望。 人这个东西很奇怪,说他柔弱可欺,也是对的。毕竟人与这世界万物相比较,是那么的渺小,好像是大风中卷起的一粒沙尘,微不足道。但但他有了信念,有了为之奋斗的理由的时候,这种力量可以超越生死,战无不胜! 也正是这个回家的信念促使着李君新登上了修仙之路,开始了那些血雨腥风,朝不保夕的日子。 架在屋顶上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提醒着下面两人他们所抉择的时间不多了。 顾崖柏将先前顺来的宝剑抽出,眼睛死死盯着殿外那时上时下斗法的景象。 此时,原先华光大放的的碧绿玉玺暗淡了不少,连其身边那口神剑虚影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相比之下的殷红妖蛟,横挪腾转之间依旧灵活如常,这是要败的征兆。 终于,这与妖蛟争斗了一天一夜的碧玺不行了。 那凝在周身三尺之处的苍翠色青芒,被妖蛟赤红蛟角发出的黑光击中,溃散消失,显露出了,碧玺原来的本体。 好机会! 殷红妖蛟的青灰金眸猛然一屈,散发出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拔地而起,咬向了这枚晦暗的碧玺。 但到了半空之上,凶狠的獠牙将触到这玉玺的一刹那,一股从虚空窜出的波动,让这妖蛟惊慌失措。 原来是那碧玺凝出的神剑虚影,此刻或者不能叫做虚影了吧。 那是一柄由太乙精金所造的灵剑,通体金黄,刻有细鳞。 而在剑中附由数百中剑势剑阵,剑身紧密贴着金翅大鹏的金羽,其速度之快,叫人来不及反应。或许,可以叫做,剑本该一直在那个地方,而不是出现在那个地方。 噗嗤一声,这柄金羽神剑插进了殷红蛟龙的上颚,并将蛟口鲜嫩的口腔刺了个对穿。 一滴滴蛟血从蛟口落下,化作灭世的洪水,将其身下的人头山,冲了个瓦平。 “一、二、三、跑!” 殿内的顾崖柏和李君新,猛然向着外面冲去,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座不远处的人头矮山,静候事态。 天地之间,仿若被一剑斩断了时间。 悬在天空之中的碧绿碧玺,滴溜溜的打着转,惊疑不定的看着不远处这头被他伤了的蛟龙。 他想要催动回灵剑,却发现就算把碧玺当中全部的灵气灌纳进去也无济于事。 “好胆,小虫子,你可当真是惹怒了本座!” 殷红妖蛟猛然抬头,一声震耳欲聋的蛟鸣,响彻在这片绝地。 随后,五处的地方也依次传出了蛟鸣的声音,分别是东方、东南方、西方、西南方,以及正北方。 轰轰轰轰轰 连续五座蔓延数万里,高入云霄的黑色人头山被顶碎,一颗颗足有千丈的殷红蛟头,从其下窜出。 六双青灰金眸的蛟眼,齐齐的盯上了那方碧玺! 此等场景着实让人头皮发麻,恨不得抹了脖子了事。 与这蛟头蛟身出世的还有那束缚着,困着它的青铜锁链,这惊鸿一见的青铜锁链终于现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只见这根青铜锁从蛟尾把殷六首蛟钉在地上,从地下一路穿过蛟筋蛟肉蛟骨,到蛟胸一分为六,直束其蛟魂蛟魄蛟丹,让其时时刻刻受这牵魂动骨之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3.第十章 “小子,你们在瞅啥呢?让老朽我也瞅瞅。” 一颗被李君新踩在脚下的黝黑人头突然出声,吓到李君新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人头堆上。 顾崖柏的鸡皮疙瘩在这瞬间起来了,他用宝剑的剑尖在这堆人头山的地上拨拉了几下,翻出了好几颗人头,有老有少,但这些头都紧闭着眼睛闭着嘴,一脸灰暗青气所笼罩,根本不像是刚刚出声的那颗人头。 “诺,小子你往你的右手第二个边上刨刨?” 这个苍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出现,顾崖柏的眼神也随着声音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拿着宝剑在地上那堆人头里,好一阵划拉,终于找见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这颗头,不像是这片绝地的头颅一般。 他是位老者的头颅,眉目看起来像是个教书夫子,充满了正气凛然的感觉,而在头上还有着发髻,不过这发髻也所剩不多,近乎披散下来。 只见他的面色红润,一幅鹤发童颜的模样,除却没有身子,整个头像极了传说中的仙人的模样。 “小子,把我捧稳点,老夫好多年都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了。” 这颗头在顾崖柏的手中,左扭右扭,声音中的兴奋不光光表现在脸上,还表现在他的动作里。 此刻,李君新也凑了上去,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恢复了之前跳脱的少年本性,忍不住朝着这颗头问道。 “我说头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哪的人啊?没了头你还能活吗?” “你有没有老婆孩子啊?” “你是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啊?” “你这练得是不是话本里说的飞头术啊?” “你这都没有喉咙怎么说得出话啊?” 这颗头被李君新的问题一股脑砸来下来,刚想回答第一个,第二个就砸了下来,一连串弄得一个问题都没记住,而那边的李君新还在继续问着。 “头,你知不知道,怎么回永济啊?” “你会不会那种头发一摇,雷霆阵阵的仙法啊?” “你和天上的那头蛟龙、碧玺谁厉害啊?” 不光那颗头被李君新的追问弄得晕晕乎乎,连捧着这颗头的顾崖柏,脑袋也开始有些晕乎,他看向了身边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少年,仿佛昨日沉默寡言是他的错觉一般。 李君新越说越起劲,这天上飞的,地里爬的,海里游的,凡是他所能想到的奇闻异事,他全都能把这些事和这颗头联系在一起,偏偏还问的有理有据,恍恍惚惚之间,这颗头也觉得自己成了李君新口中不凡的一颗头。 “敢问前辈的性命?” 顾崖柏打断了李君新的话语,朝着手里这颗头问去。 这颗头先是往左挪了一下,朝着李君新的脸,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好家伙,老朽差点被你这小子给问晕了。” 然后又把头的方位挪了回去,朝着顾崖柏接着道,“你们唤老朽愚道人即可。” “愚道人前辈,那您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的?” 顾崖柏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老朽是老朽是” 这颗头颅犹豫了两声,眼神中充满了闪躲之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站在顾崖柏身边的李君新,见愚道人这副模样,抢先开口道,“愚道人前辈,难不成您真的是飞头术,才来这的?” 那颗头颅咳嗽了两声,一张老脸愈发的通红无比,一幅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朝着李君新辩驳道,“什么飞头术?那叫飞头蛮!是老朽从苗蛮之地得来的秘术。” 顾崖柏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一眼的李君新,也不知道这少年是从何处听来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显然李君新并没有看到这个眼神,他眼睛总充满了玩味,继续试探的追问道,“愚道人前辈,您是不是和话本小说里写的一样,是不是把头飞出去,被白鹤给叼走了,然后叼道这么一个地方来。” “没有绝对没有!” 头摇着头,连忙否认道,但他的脸色就像吃了屎一般的难看,成了绛紫色。 “最多是被一只九头鸟叼走九头鸟你们知不知道啊,那可是一种猛禽!” 那颗头的声音中加了迟疑,仿佛对自己编撰的故事不是很满意,末了画蛇添足的又加了一句,“要知道那九头鸟可比地上锁着的六首蛟头蛟足足多了三颗头呢!” 还未等顾崖柏等人继续追问下去。 那被锁在地上的殷红六首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竟不顾锁在身魂蛟丹上的青铜神锁,直起身来,六首齐用,成六蛟拱珠般,相互交错咬向了天空中的碧玺。 那碧玺上蹿下跳,想要躲闪,每每跑到一方位,都被一殷红蛟首打回到原地。 即便是再上等神材宝贝,经过这六首蛟龙的这么折腾,不一会儿大片大片的裂缝布满了整个碧绿碧玺之上,仿佛一阵清风都能把这碧玺吹成漫天的粉末。 而此时,那躲藏在碧玺中的魂魄阴神也似乎在这一次次撞击中受了重伤,又一次那殷红妖蛟用妖蛟顶在碧玺上之时,他借着这股力量,骤然倒退回去,击在了身后上颚插有金羽神剑蛟首上。 瞬间,魂魄阴神脱去碧绿玉玺,化作一元婴小人,钻进金羽神剑当中。 殷红六首蛟只觉得的上颚一痛,腥潮的妖蛟血犹如山泉一样喷出,那金色的剑竟然穿过了强大的妖蛟,歪歪扭扭的朝着顾崖柏等人方向飞来。 “哪里的砍货,想祸水东引算计老子我,没门!” 顾崖柏手中的老者头颅,也不自称老朽了,只见他正气凛然的眉毛一挑,不怒自威的气势颇为吓人。 让人发窘的是,这位老者现在只剩下了一颗头,再怎么不怒自威,再怎么正气凛然,有的只是十分的滑稽。 “小子,你快把老朽举起来!老朽要放法术了!” 随着这老者头的,这番话响起,天地之间忽然风云大变,密密压压的黑云铺天盖地般的压了下来。 半空之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数不尽的银亮色闪电,好似蛇窟的群蛇飞舞,条条足有丈许宽。 这些被老者召唤来的闪电,连成一片汪洋大海,凝成了实质的雷浆雷液,看起来便是骇人听闻。 “神仙手法,神仙手法。” 李君新瞅着被顾崖柏举起的老者头颅,眼神中陷入了兴奋与狂热,恨不得现在就俯跪在地上,给这颗老头磕上上三个大大的响,求老者收他为徒。 待他学成归来的时候,非让醉香楼里、私塾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跪在地上,对着他结结实实的行个大礼,边行便说道,“神仙大人原谅小的们年少不懂事。” 这边的李君新看着天上的雷海已经是天马行空,甚至以及脑补到了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吃一碗倒十碗的场景。 顾崖柏却是忧心忡忡,在他举起的这颗老者头颅时,这颗头已经开始暗暗发抖,到着雷海凝聚成形,抖的差不多跟筛糠一样了,他现在生怕这颗头,抖得跳出他的手,到时候这无法控制的雷霆一旦落下。 且别说会不会伤到天上飞的那柄金羽灵剑和后面施展开法相天地的六首蛟,光这随随便便砸下来的一道霹雳,也足够让他与旁边那少年尝尝什么叫做五雷轰顶的滋味。 向前急速飞行的金羽神剑被吓了一大跳,他本以为是点与凡人表妹相关的凡人,之前未理会他们是因为蝼蚁终归是蝼蚁,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蝼蚁,还能活着跑进这方绝地。 恰逢他与这殷红六首妖蛟斗法失败,正好做个拖延时间的玩物也未曾不可,不过是区区的几个凡人罢了。 可未曾想到,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中,还藏着一位绝世大能。 这漫天化为雷池的银亮闪电,正是修真界最为古老的门派源青宗的绝世秘技——上清神雷。 传说此神雷,是由上清道尊模仿天地之中的至纯至净清气所演化的神通雷法。 这种雷法,至阳至刚,没有一丝杂质,可用来破除世间诸多邪法妖术,是惩治那些邪魔歪道的最上等功法。 但此雷也对那些没有修成阳神境界的修士,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阴神为阴,上清神雷为阳,阴阳相吸,正负相互抵消,一旦这阴神被雷法中的阳罡之气所化去,这个人也就魂飞魄散,重归于天地之间。 不行,看来得换个法子,不然不被雷池化个灰灰,也要被其后追来的妖蛟变成吃食。 这金羽神剑中的阴神,思绪百般在心中流转,不如让先骗取这个老不死的信任,然后让这老不死的和这妖蛟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拼了个同归于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谅那两个蝼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子。 于是,他连忙传出一道神识,“源青宗的上清老前辈,在下是颜华宗虚子辈的陈虚为,还请前辈散开雷海,共同对抗这六首妖蛟!” 被顾崖柏举在空中的头收到了这道神识传信,面部表情甚是怪异,他不由喃喃自语道,“老朽活了快两千年了,这颜华宗是个什么东西啊?” “老朽为何时听到过还有这么一个宗派?” “难不成是什么三六九道的小派?” “不该啊,这颜华宗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正当这颗头在那浩如烟海中的记忆中苦苦搜刮着有关于颜华宗字眼的记忆时,那边的陈虚为又发过了一道神识。 “老前辈,我是颜华宗的内门弟子,我的师尊是荨华道人,前辈的恩情,颜华宗全宗上下日后必有大报!” 那颗老者的头总算是想起来了,“荨华道人不就是那个整日赖在潋画阁里,寻花问柳的寻花道人吗?” 听到老者的神识回言的陈虚为,被气的灵力一滞,他勉强着发出一两道剑气,与身后追上来的六首妖蛟纠缠着,抽出个空隙,接着回道,“还请前辈救我性命!” “不救。” 简简单单两个字被老者回了回去。 捧着老者的顾崖柏和站在一旁的李君新,也不知道这转眼间的工夫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见那金羽灵剑被挡在雷海之外的地方,丝毫不敢冒然前行一步。而那后面施展了法相天地的六首妖蛟也不紧不慢,仿佛老猫戏耍耗子一样,时不时啃去一些剑上的灵光,好不自在。 陈虚为的心中怒骂了一声老匹夫,可生死攸关之际不得不求于他人,于是继续向老者哀求着。 可惜,那头一幅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甚至还单方面的屏蔽了陈虚为的神识,使他的话语传不过雷海。 废话,知道你是要害我等,留着你回家过年吃屎吗,真当老朽老而昏聩了吗! 老者情不自禁的给天上那柄金羽灵剑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会,屏气凝神的操控这漫天雷海。 天上与妖蛟缠斗的陈虚为越来越虚弱,他心中发狠,一记毒计便在脑海中生成,“是你们无情无义在先,等你们去了阴曹就怪别我狠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4.第十一章 陈虚为的毒计,也无外乎是那句,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先俯首做小,假借殷红六首妖蛟之力,除掉那清源宗的老者,再然后趁机逃掉。 与虎谋皮,岂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令人惋惜的是,还未等陈虚为与那妖蛟递出橄榄枝时,就被开始不耐烦的殷红蛟龙一口咬到剑柄,可以穿透魂灵的毒液瞬息间破坏了他的阴神,化作了飞灰。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金羽灵剑化作无主之物,从天空中掉落而下,砸进了人头山,不知所踪。 殷红六首妖蛟颇为忌惮的看着天上的雷海,随后收起了法相天地。 只见六双青灰金蛟眸略显疲怠,它望着雷海下方顾崖柏手中举得那颗老者头颅,“老杂毛,把你的洗澡池收一收,本座都没有休息的地方了。” 顾崖柏手中的老者像是被侮辱到了一般,吹胡子瞪着眼,“什么叫洗澡池,信不信老朽将你这老泥鳅活炸了!” “还活炸了,你这杂毛就剩下了颗头还敢跟本座叫板,当夜壶都嫌你小。” 六首妖蛟然后慢悠悠的将身子盘在了一处,离顾崖柏等人不远的人头山边上。而钉在蛟身里的青铜锁链也随之翻江倒海,这足以伤筋动骨的苦痛并不足以,打消妖蛟继续嘲讽老者的心情。反而是愈来愈浓。 于是它又接着道,“但念在我们好歹也做了几千年的邻居,本座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你这小夜壶吧。” “气死老朽了!” 被顾崖柏捧起的老者头,气的哼哧哼哧的喘气,然后朝着顾崖柏说道,“小子,快把我放下来,老朽要和这王八蛋泥鳅决一死战!” 顾崖柏无奈,只好将这颗老头放在地上,与旁边的李君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喂!你们两个黄毛小儿,这是什么表情啊!竟然敢嘲笑老朽。” 那颗老头哪里会没有看清顾崖柏和李君新表情,说着竟从天上的雷海之中招下来一道丈许宽的雷霆,想要吓唬一下他口中的黄毛小儿。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道简单的雷霆,使那化作漫天雷液的雷海,发生了剧变。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此时的情况。 顾崖柏猛然一把将身边的李君新拉了过来,护在了身下。 那老者的头也没有想到,堪堪才架了个防御法阵,护在了周身,无数的细小鸟篆飞舞在这层青芒光罩,有着几分百鸟朝凤的意味。 轰! 被牵下的第一道上清雷霆滚了下来,穿过了青芒法罩,碰撞在老者等人得以站立的人头山上。 刹那间,山体崩塌,老者等人往着缝隙中跌落。 咚! 这回引下的不是那丈许的雷霆,而是乌压压盖下的刺眼炽白的雷海。 即便是闭上了双眼,三人只感觉的双目刺痛,猛地乍白,流泪不止。 这雷海盖下的一瞬间,殷红六首妖蛟舍弃了离老者等人不远处的人头山,以肉身的强大力量,疯狂的往着绝地的边缘逃去,也不管钉在蛟身的青铜锁链与筋骨蛟魂蛟丹是何等的摩擦,撕裂之痛,它的目的就是避开这足以激发青铜锁链里沉睡的封印之力。 以免再次陷入那令它几欲发狂的黑暗之中。 上清神雷果然不愧是清源宗所流传下的上古秘术,尤其是在这种有着诸多邪法的绝地,其威力更是凭空增长了三分有余。 本来这一望无际的人头山脉,层层叠叠,好似一座座庞大的远古魔纹大阵,时时刻刻都在发挥这其恐怖的效力,但是当着雷海滑落,凭空使河图之数的恐怖人头山脉的几条主脉飞灰湮灭。 时光荏苒,本就让这个封天绝地的上古魔阵,开始镇不住其中封印的东西。 现在的阵势不全,更是雪上加霜,连一刻都拖延不住,这阵法中的存在! 一条青红光柱街天而落,以莫大的威势凿穿了青黑人头的主山脉,还在以无与伦比的顺度落下,仿佛要压进传说中的黄泉九幽。 与青红光柱同一时间出现的,是一道鸦黑的血江。 这道鸦黑血江环抱大地,将座座人头山冲垮,一路势不可挡,好似创世神话中淹灭天地洪水充满毁灭之感。 biang—— 青红光柱被这鸦黑血河逆流而来,盘旋直上,飞入云霄,恰似黑龙盘旋缠绕凌霄宝柱,愈缠愈紧,想要将青红光柱勒断,道道鸦黑气气光,将周围悠白的云霄染成绛黑,好比苦墨晕染。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之势,那青红光柱倒是分外的淡然。 从柱子的顶端开始浮现虚影古轴图腾,一圈接着一圈,绵延而下,至地底不可见。 忽起鸟鸣浮浮沉沉,一只状如孔雀体如鸡的青鸾从青红光柱当中飞出,清灵神俊。 它轻扇双翼,盘旋于青红光柱周围,点点丝丝藏蓝火焰抖落而下,滴落在鸦黑血河之上,蒸腾起袅袅白烟。 显然,那鸦黑血河并不是省油的灯。 一条两头尺许宽且长有黑翅的狰狞怪鱼,从血江跳跃而出,张开满口利齿的鱼嘴,用力一吸,落在鸦黑血江之上的藏蓝火焰就被灭了个干净。 如果只有这么一条怪鱼也就作罢,可眨眼的功夫,血江减免波纹阵阵,数不清的怪鱼连续跳出水面吸纳藏蓝火焰,甚至还有五六条怪鱼,随着盘旋而上的血江之势,跳出咬在青鸾的身上。 一时间,哀鸣阵阵。 “哼!” 一个男子的冷哼声响起,只见一位脚踏双龙,耳穿双蛇,野蛮长相的巫祝男子虚影从青红光柱踏出。 只见这位男子力气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双手一拢,几十条青黑人头山脉被其炼化成一根黝黑巫杖,无数颗头犹如雕刻在其上,每个人头与人头的表情各不相同,人间疾苦之象尽显其上。 “嗬!” 男子脚踩双龙,抡圆了巫杖奋力一击砸在了血江之上,其用力之大,冲击力之前,竟使与青红光柱对抗的鸦黑血江轰成了两半。 鸦黑血江断流,无数两头长着黑色翅膀的怪鱼蜂拥而上,飞到巫祝男子的身上啃咬。 虽每咬一口便带下一块灵识光影,但显然比不巫祝男子将欲摧毁鸦黑血江的形势,又是抡圆的一棒砸进了血江之中。 “我来会你!” 一声娇叱,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虚影从鸦黑血江中闪出,只见这位女子挽有飞仙鬓,肩浮白色丝带,腰坠铃铛。 她抬手一记落尘网洒出,漫天森罗上锉有尖锐银钩的大网瞬间捆在了巫祝男子的身上,女子妙手一搂,银钩筋错骨,转眼巫祝男子化作飞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5.第十二章 “这么多年,你还是未变,斗起法来还是如此的狠辣。” 一位穿着灰色麻衣的老者虚影从青红光柱中走出,悠悠的叹息道。 “什么狠辣不狠辣,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理!” 那位端庄的美丽女子,信手一抓,将那银钩罗网收在了手中,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惜你不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老者神情复杂的看向了女子,又接着道,“你我都已经死了,死了足足有千万年之久了,还有什么怨什么恨是放不下的。” “俞长,你可还记得我们结为夫妻时,向天地发过的誓言吗?” 女子低头面露怀念地抚了抚腰间虚幻用神识化作的铃铛,银密花纹镂空,一点朱红映照其中,仿佛走上一步两步就可听到悦耳空灵的清响。 可惜的是,现如今就算她如何晃动这铃铛,也无法再次听到昔日美妙的清响,这铃铛的实物早就与她的残躯,一同死在了那场旷古大战之中。 “天地誓言?你还敢提它!” 穿着灰色麻衣的老人气的浑身发抖,用手指着女子,“昔日,陛下是何等器重于你,于我。知遇之恩,岂是你说背叛就可背叛的吗!” “哈哈哈,知遇之恩就可抵我腹中之子吗?如此看来我也不过是你为你的妖仙陛下取来的一枚棋子吗?” 女子不复刚刚端庄的仪态,她目露恨意,神情癫狂,朝着老者质问道。 “你是知道,我是爱你的。” 老人被女子诘问的哑口无言,许久之后,说出这么一句苍白而又无力的解释。 “我自是知道你是爱我的。” 女子收起了癫狂与恨意,望着那佝偻好似一截烂枯木的身板,也是无言。 但心念一转,杀念远比刚刚之前来得快,也来得狠,她拔下插在飞仙鬓上的玉钗,狠狠打向了老人的方向,口中厉声喝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噗嗤一声。 那是玉钗穿过老者胸膛的声音。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风轻云淡,恍惚间可以瞧见当年妖仙座下第一智囊的气度风韵。 然后,他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这世事无常,还是在笑他自己。 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的,是一个残破只剩下半拉铃铛。 那半拉铃铛从空中坠落,掉进了下方的人头山里,恍惚发出一声落地的悦耳清响。 女子美丽端庄的脸庞上,充满了惊愕与不知所措,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 她就这样停在云端呆呆傻傻的看着地下一片分不清的青黑人头山。 这爱了千万年,恨了千万年的人就这样死了,仿佛是一盆冰水浇在火炭之上,除了无尽的凉,还有着无尽的麻木与烦闷。 她在铃铛落地的一刹那,读懂了他心的。 可惜,太晚了,晚了有千万年,也太迟了,迟了仅仅是一瞬间。 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回这枚铃铛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罢。” 天空之上的鸦黑血江发出隆隆的响声,催促着下方女子。 她发出一声轻笑,缓缓的从云端走到血江江面上,又从鸦黑血江江面上,走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青红光柱的身边。 只听她轻蔑的说了一句,“一群没牙的老狗,主人不在,妾身就代劳给你们讲讲规矩吧!” 她那只纤纤玉手一掌推出,天色昏暗,大地摇动,那死死缠在青红光柱的鸦黑血江被其所撼动, 瞬时,血水翻涌,无数血人从涌出江面,这些是当初那些死去,以血江为存身之所的残魂败魄。 显然这些所谓的大能元神并不足以抵挡这惊天一击,仅仅是一照面,这条鸦黑血江被其飘然自天空打落到地下茫茫的人头山中。 女子站在青红光柱之下,抬起手擦了擦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生时为你所困,死后也要被你所扰。 我这一生征战无数,终究还是败在你的手中。 金銮层层幔纱台,玉阶斜斜赤花红。 妖仙陵是无数修道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因为那里藏着妖仙的仙体,藏着妖仙的绝世功法,藏着要妖仙的成仙之密,更藏着妖仙的成道仙器——一叶莲。 此刻顾崖柏等人就站在了,这所传说之中的青铜地宫面前。 上清雷海的倒灌,正好将人头山其中之一的主山脉击穿,使着封印了数万年的青铜地终于重现人世。 巧的让人心生怀疑。 “这里是哪里?” 李君新朝着老者的头颅问道。 还未到老者缓过神来,回答这一问题时,一道声音便慢慢悠悠回道,“这里是妖仙陵。” “妖仙陵是什么地方?” 李君新接着追问道。 “葬神的地方。” 终于,声音的主人显现出了身形。 只见那巨大厚实的青铜巨门旁,竟然酣睡这一只巨兽,此兽形似老虎,长有九个脑袋,青黄人面,嘴露獠牙,额头为朱红,鼻骨挺拔俊美,头与头之间挂着狼青玛瑙珠串,乌发皆披散在虎身褐黑色条纹之上,尽显威严。 “为什么说是葬神的地方呢?” 顾崖柏的脸,在鲛人灯橘黄烛焰下,多出了一份不属于他神情。 “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 这巨兽的人面上,没有表情,却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气息,正如门旁青铜鲛人灯台一般,明而不亮。 “那我们可以进去吗,开明兽?” 出声的是顾崖柏抱着的老者的头颅,他的眼睛死死盯得开明兽的其中一张脸,仿佛在那没有一丝一动的神情中,看出其真正的心中所想。 “你身边的那两个小子可以进去,你不行。” 开明兽的声音依旧缓慢,但话语中的内容不由让人深思。 “为什么老朽不行!” 老者的头颅也不管面前是不是传说中守护昆仑的开明神兽,也不管自己身为源青宗上清传人的身份,眼睛中仿佛要喷出两道烈焰,烧死眼前这个阻挡他成仙机缘的古老存在。 “心性不纯,血脉肮脏下等,汝不配与他二人相提并论。” 开明兽一字一句的说道,句句直击老者内心。 “况且无头怎可活。” 开明兽的最后一句话语一出,老者的头颅大惊失色,想要施法镇住使周身的变化。 但这变化来的太快,还未等顾崖柏反应过来,这手中一轻,老者的头彻彻底底的消失殆尽,变成了地上黑乎乎的尘埃。 “真是好手段!看来这么多年,开明兽老兄精进不少啊。” 殷红六首妖蛟站在离顾崖柏等人有三十多丈的地方,远远的喊道。它并不是不想站在开明兽的面前,而是这该死的地宫设下了层层禁制,稍微一靠近,那位留存下的气息,便会触发它体中的封印,将周围的一切化为混沌虚无,包括这藏有无数神通法宝的妖仙陵,这便是墓主人留下的后手。 “汝还是像当年的狂妄,连个门都看不好,着实废物。” 开明兽眼皮一撩,甚至都不想与其说话,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说着又要沉睡。 “如不是本座年幼,被这该死的有虞氏待到此地,怎么会沦落到这番地步!” 殷红六首蛟厉声回道。 “就算你现在还在昆仑,西王母陛下也早该将你除了,不知悔改。” 开明兽猛地睁开了所有的眼睛,像是在怜悯,又似恨铁不成钢的回道。 “万年前的大战,是本座背叛了他,也是本座与天合谋,更是本座亲手将有虞氏的转世一步步送上了断头台,那又如何?” 殷红六首妖蛟不复刚刚神情,一转性子,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开明兽,仿佛恨不得把所有能害死那位的事,全部揽在他的身上。 “与天合谋,还能害死他,这么大的本事,还不是被困在这当一条连家都看不好的看门狗。” 开明兽摇了摇将六首妖蛟否定的一清二白,然后又接着道,“我们都知道你没这么大的本事,也都知道是他自己寻死。” 一时间沉默无言。 殷红六首妖蛟扭过一颗蛟头,看着锁在身子骨里的青铜锁链,喃喃自语道,“是啊单凭我怎么能害死他,是他自己不想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6.第十三章 掌教真人亲启: 第五十二代上清长老飞鸿子的本命魂灯熄灭于今日巳时, 昆仑龙脉所镇压的荒渊,也在今日开始蠢蠢欲动,有着苏醒的征兆。 九龙仪则在大荒西洲与人界的接壤处,发现在天地灵气亏空的迹象,似有远古秘境重现人世。 彭魄敬候回谕 荀道子将手中的书信收起,哀叹了句,多事之秋。 然后,提起桌上的狼毫这般回道。 彭魄亲启: 现命太清掌教晏方,携太清玉清上清弟子,各六百人,到荒渊加补封印。 再命上清掌教韩跖,携其亲传弟子十五名到颜华宗、堰月、戊旦,昊缪、转容西、潋画阁、俳研谷、春尸水,共庆三清寿诞。 至于九龙仪之事,无需去管。 荀道子字示白谕 “启禀掌门真人,仵和师叔已携存聚添转丹候在禹光境外。” 门外侍候的一道童开口道。 “宣他进来。” 荀道子没有抬头,将刚刚写好的信装在了信封当中,这般说道。 “是。” 道童回了一声,架起一柄竹剑往着禹光境外飞去。 “白儿——” 荀道子从桃木桌前站了起来,打开了屋边的窗子,只见一只红喙黑头白羽的仙鹤从外面探进头来,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荀道子,充满了灵性。 “去,把这封信送到彭魄的手里。” 荀道子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腰间的锦囊小袋子里,取出几颗朱红色丹丸,塞进仙鹤早已张开的嘴里,然后笑骂了一声,“你这泼皮,记住是那个穿着黑衣服阴森森的道人手里,可别再认错人了。” 仙鹤先是吧唧吧唧了嘴,接着像是还嘴一般清鸣了一声,用嘴挟住了荀道子递来的那份信,振翅一抖,轻盈的离去。 “启禀掌教真人,仵和师叔到。” 门外离去的道童带着一青年白衣男子,站在屋外,正是那拿着救命丹药的仵和道人。 “掌教道兄。” 仵和道人朝着荀道子施了一礼,然后又接着说道,“子仪师侄究竟是何等情况,烦劳道兄一一讲来?” “路上说,路上说。” 荀道子拉着仵和架起云,连同其身后的两名道童,一同往着禹光境的华清池行去。 “道兄是说,子仪师侄误入了凡人界。” 仵和道人在云端之上,大惊失色,脸面中泛着一丝青黄之意,显然这样,是他第一次在源青宗内听说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至远古那三次大劫之后,人间界便彻彻底底的成了真正的落凡之地。 修真之人进不去,凡人也出不来,千万年来,多少能人异士想要破解这种现象,但是凡是误入其中的,必定活不过三日,化道而死。 对于这些修道之人,化道的痛苦,不亚于凡人的凌迟处死。 修炼的时候,是将天地灵气吸纳于身体内,越修为高深的道人,其体内的天地灵气越纯粹。 但这种纯粹到达了一定境界的时候,就开始由外改内,纯化元神魂魄。 当这二者都到达了极限之后,会从凡胎中返本还源出一点先天灵光。 这灵光会随着时间,渐渐改变你的身体和灵魂,待其改变完成之后,你就会结茧,斩出过去、现在、未来三身。 修行圆满之后,三身合一为仙。 说的通俗一点,便是后天生灵朝着先天神灵的蜕变。 而化道则是把这些改变你身体,寿命、魂魄的天地灵气一丝一毫的剥离出去。 一日七十岁,黑发变白发。 此痛,无人可以忍受,恰巧凡人界是补天之后,重新开辟的一界,与那妖仙有着莫大的关系,故得名妖仙咒。 “没错,就是妖仙咒!” 荀道子无奈叹了一声,仿佛这几日将这辈子所有的气都叹了个干净。 仵和道人接着问道,“那十二赤化归虚阵竟然没有阻拦子仪师侄的阴神出游?” “没有。” 旬道子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难不成是源青宗出了” 仵和的神情开始阴郁起来,仿佛他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将欲说出来,却被荀道子所阻止。 “天纲将出,各有计较,当务之急是解决子仪化道之事。” 旬道子话语一转,又把话题牵了回来,虽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之态,但心中并不是话语中的那么风轻云淡,打算草草了事。 时候未到啊。 时候未到啊。 还不是肃清的时候啊。 即便是这清源宗的掌门,即便有着如此高深修为的他,也有着万般的无能为力。 “见过掌门真人,见过仵和师叔。” 一守卫在华清池的藏蓝道袍道人,这般说道。 “免礼。” 荀道子微微一点头,便与仵和道人长驱直入,也不管一路上遇到的道童,直奔进了华清池的宫殿当中。 柱子是玄冰所造,房梁是梧桐所搭, 清清浅浅一汪泉眼以大法力从昆仑龙脉的玉髓接引过来。 水面上漂了几朵白色的莲花,说不出好闻的莲香弥漫在整个殿房内, 此时,那即便化道的子仪真人,盘坐于白清泉水中,丝丝灵气溃溢,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的修真界, 将修士的竟然化为四个大境界,八个小境界。 分别是:练气、筑基、心动、金丹、元婴、出窍、洞虚、大乘。 其中四个大境界是筑基、金丹、出窍、洞虚、大乘。 而清源宗则是以上古修士所划分的四个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各有千秋,各有所长。 修真界的修士一般更注重,术法,灵力的增长,争斗起来手段诡异多变,但心性的不足也比仿照古人的清源宗弟子来说,更加容易走火入魔。 清源宗的弟子虽争斗起来,可能并不如现在修真界的弟子,心性修为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同样的让两个人修为都是洞虚的道人比法的话, 清源宗绝对要甩修真界的弟子好几条街,单修灵力术法,没有相应的心性去驾驭,好比是造了一个攻城器,驾驭它的却是一个小孩,而当驾驭者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即便是一把小小的弹弓也能把你打的哭爹喊娘。 “见过师尊。” 旬子仪有气无力的说道,同时他又接着说道,“见过仵和师叔。” 仵和见其模样,赶紧询问道,“你现在修为可否在炼气化神?” “回师叔,我现在已经是炼精化炁了。” 旬子仪苦笑着说道,“幸好有着一池子的龙髓精气吊命,要不然早就尸解化道了。” 荀道子盯着泉眼当中的旬子仪感觉有些不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心神一动,一柄如意便罩在了旬子仪的头上。 “你是何人,胆敢在我清源宗逞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7.第十四章 “师尊您这是何意?” 旬子仪双目震惊的看着站在岸上的荀道子,言语间尽是虚弱与不敢置信。 “掌门道兄这” 仵和道人颇为迟疑看了看身旁的荀道子,又看看了池中的旬子仪,手中刚刚取出的丹药是递给旬子仪不是,收起来也不是,纠结了一会,只好暂时又收回了之前存放丹药的玉瓶中,拿符箓再次封好。 “本尊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何人!” 荀道子这回连称呼都变了,整个人仿佛是一把雪藏于剑鞘中的绝世凶剑,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晚答了一句,下一刻便是身首异处。 “旬掌门好大的脾气啊,不过是区区的一个捡来的三代弟子,也这么放在心上,竟还要浪费存聚添转丹为其续命,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旬子仪答非所谓,一双眼睛笑的弯了起来,再加上装出来的三分病弱,着实是好看,他又接着道,“毕竟你们清源宗家大业大,一两颗存聚添转丹 还是拿的出手的,不像我们都是后娘养的,自然是无法相比较了。” 仵和道人一听此话,性格直爽的他直接,指着池中的旬子仪回道,“人生天地之间,一切皆为外物,生命则为重中之重,救人救己方成大道焉,一颗聚添转丹自然比不上性命。” “看来仵和师叔当真不知饱,僧多肉少的道理啊。” 旬子仪的语气当中充满了嘲讽之意,还未等他接着说出下一道话语,只见罩在头顶上的玉如意,一道清气斩下,瞬间一条手臂从空中掉进泉水池中,染浑了清浅池水,也污了水面上漂着的洁美莲花。 随后一声惨叫,旬子仪用仅存的左手紧紧捂着右臂喷涌而出的伤口,满脸的意外与惊怕,他万万没有想到荀道子能如此狠决。 “本尊再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荀道子的话好似那催命符一般,让附在旬子仪身上的东西,着实惊恐。但此刻的他,虽于旬子仪的性命相连,但也保不齐这老头会不会顾忌旬子仪的性命,再降下一道清光来,于是他开口道,“我名为摩珉,为荒帝第十六子。” “荒帝?!” 仵和道人听闻此言,甚至奇怪,从古至今,还从未听过有大能称帝的,难不成与封着的那口荒渊有关。 “原来是荒帝的子嗣,不过你们把手探到了清源宗,怕是有点长吧。” 荀道子的语气稍微缓了缓,但神色还是如先前一般,甚至更为戒备。 摩珉笑着抿了抿唇回道,“不长不长,还要感谢贵派中某些人的帮助,要不然我怎可能过得了传说中的十二赤化归虚阵。” “原来如此,还多谢殿下提醒。” 荀道子的话头一转,接着道,“那殿下不好好在你的荒渊待着,跑到我清源宗作甚。” 此言一出,仵和道人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至远古大劫过后,这荒渊里面的东西就被封着,虽一直都是清源宗看管,但这千百万年来都是毫无动静,世间灵气衰弱到极致之时,连那些昔日拔山填海的修士都如同凡人一般脆弱,难不成这荒渊里的东西想趁机攻伐九州,再启大劫不成。 “你清源宗与我们荒渊,本就是牢头和犯人的关系,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刑责也该有个完不是吗?” 摩珉双眼直视看着荀道子,又接着道,“况且天地灵气回转,这仙的位置,何人不想要,何人不想得。难道只许你人族点灯,还不许我等分杯羹不成。” “蛇心不足人吞象,分羹自然是可的,但大势所趋之下,谁能知道你们是想分羹还是想吃吞象。” 荀道子淡淡的回道,随后就见他双手拢合,结出一封人心神的术印,一点灿烂的金砂,被其推送至摩珉的紫府之内,刹那摩珉脸色大变。 一颗金砂在进入紫府后,便化作漫天气势磅礴的金砂海,一叠又一叠的滔天巨浪层层围困,无处不在,无处可逃。 摩珉的阴神只好现出了原形,不在是旬子仪的模样,只见他高有一丈,头上有着峥嵘两个犄角,面目凶恶可憎,獠牙外露,浑身黑青,背负一紫纹凶神图腾,手持一三叉神戟,举起横劈向往前奔腾涌来金色砂海。 砰的一声,高入云霄的金色砂海被此击劈散,露出一人宽一人高的缝隙。 摩珉见状,来不及多想,便飞身直入,想要逃离金色砂海包围,可仅在这一念之间,砂海滚动,四散包合,将他困在其中。 转眼间,这漫天摄人心魄的金砂海,又化作了先前一粒金砂的模样。 只是其中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魔珉阴神。 “还请师弟,为子仪施救。” 荀道子轻挥道袍,只见原先罩在旬子仪头上的玉如意就化作了一道流光,撤回了袖袍子之中。 仵和道人见状,赶紧下池,所到之处池水避开,端是其妙的很。 他随后弯身拾起了,滚落在玉髓泉水中的断臂,扶起了跌倒在地的旬子仪,往伤处那么一合,口中开始诵颂的回春术法,然后举起右手就那么轻轻一抚,这断了的手臂竟被这么简简单单的接上了。 在接上的瞬息,原本昏晕的旬子仪仿佛心有所感,同时睁开了眼睛。 仵和道人见此景大喜,于是赶紧将存聚添转丹喂于旬子仪口中,然后说道,“子仪师侄子,快快凝神聚气,将此丹丸的药力牵引至八脉丹田之中。” 旬子仪哪里还敢稍作休息,这化道之痛在他醒来时,便又重新复苏。 他盘膝而坐,手捏道决,在药力到达八脉与丹田的瞬间,一枚阴神顺势而凝,再次重登炼神还虚之境。 荀道子见其威势,也不由的放下一颗心来。 虽然这颗存聚添转丹也只是暂时的压制住了化道,但也足够让人感到欣慰,只要这妖仙咒一日被压制,说明此术并不是无药可医,无数可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8.第十五章 颜华宗, 现在修真界的名门大派,是堰月、戊旦,昊缪、转容西几大宗派之首。 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这二虎便指的是陈年老套的古修之法,和现在颇为激进的今修之法。 古修之法是将天地灵气收为己用,直到修为高深之时,会散去自身的修为,与天地灵气相合,达到借用天地灵气之妙用,所以远古之前的术法颇为强大正是此理。 现修之法是将天地灵气收为己用,但与古法不同的是,现修之法只会一味的将灵气吞噬,吸纳到自己体内,尤其是现在这种灵气衰竭的时代,没有灵气如何保证自己长生不老,没有灵气的存储又怎样和人斗法,所以这两法日后必有一争。 说起来,这颜华宗建宗时间也颇为久远,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三劫之时,比起其他后起的宗派,自然是深不可测,但要与当时清源宗相比,只不过是蜉蝣和大树的关系。 远古三劫过后,清源宗弟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归隐封山,一时间修真界内人心惶惶,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作乱,这颜华宗竟在短短几百年内摇身一变,成为了正道之首,和着几个原先名不经传的小门派,成为这九州的主人,直到今日。 “师尊,师尊。” 一名清秀动人的佳人,穿着道袍,在遍野的花海中边走边喊。 “怎么了,有事吗?” 出声的是一半露出胸膛的男子,看起模样大约就三四十岁,面孔英俊,只见他抬手一挥,周身的一片花海应声而倒,趴在云床上的美人姬妾捂嘴轻呼,原来她身边并没有穿什么衣物,盖得是一袭薄纱,令人想入非非。 “回师尊的话,陈虚为师兄死了。” 穿着道袍的女子,不敢上前,站在远处说道。 “什么时候死的?” 荨华道人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感情,死的好像是一只无关紧要之人,他说完后,就将手抚在了身旁女子的身||体上,细细的摩挲,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饰,惹人垂怜,又惹人遐想。 “回长老的话,是昨日巳时。” 这名女子回答道。 “那是怎么死的?” 荨华道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冷淡,而他在女子身||上游走的手,此时依旧爬过脊背,摸到脖颈处。 “元婴出窍,肉体枯耗而死。” 女子这般回道。 “啧,还真是个有趣的死法。” 荨华道人摸着女子脖颈的手轻轻一捏,趴在云床上刚刚还与他有说有笑,寻欢作||乐的女子便命归西天,他站起来提起女子的尸首往花海一扔,然后下了云床说道,“带我去看看我那乖徒儿的尸首。” “谨遵师命。” 清秀的女子偷偷看了一眼女尸的方向,不由的汗毛乍起,对着前方行走的人影的恨又多添了十分。 归虚崖,是这华严宗所有内门弟子共同闭关修炼的地方。 才刚一踏入归虚崖的地界,充裕的灵气扑面而来,荨华道人不由的皱起眉来,他望向归虚崖崖顶处,立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石碑,上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有的是一道道剑痕,站在崖地就可清楚的看见,上面蜿蜒而下流下的妖兽鲜血,这些妖兽精血中充满了灵气,从崖顶灌注而下,造就了这么一方修炼圣地。 他自然知道这石碑里有着什么,也知道那些新新旧旧的剑痕是干什么用的。 最终他所有的心绪化为了一句话语,“你们最大的罪便是出生在这世间。” 清秀女子看着荨华道人充满嘲讽之意望着崖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心中万般恨愁,但面上不显,甚至还挂上几分笑容,只听她道,“师尊,还请随我来。” “好。” 荨华道人出奇的回应了一句,跟着女子架起了许久都没有摸过的飞剑。 随着飞剑的攀升,可以清楚的看到了这归虚崖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穴,这洞穴只有一人之大,但到达一定的高度时,这崖壁的洞穴不在是那么朴素简陋,开始有些富贵人家的模样,到了差不多快到崖顶的洞穴,简直就是皇帝仙人般的待遇,不在是一堆一堆,而是一层一层,奢靡华贵,这些是颜华宗长老们闭关的地方,也是仅此上方那掌门闭关之所。 这里的灵气浓到可以化作液态的形式,在这个天地灵气衰竭的时代,着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果站在洞府往下望去,可以看见一些黑色小点的长龙,这些黑色的小点都是昔日被颜华宗“平乱”时,对手遗留下家眷儿女,一代代繁衍下来,就成了如今的奴隶,如今的苦力。 他们往崖顶拉的是一堆堆鲜活妖兽,这些妖兽有的是颜华宗自己培育的,但更多地是从外界捕捉而来的,它们是燃料,用生命和血供养着一堆所谓的“长生人”。 “师尊,这就是存放师兄骸骨的地方。” 清秀的女子指了指大厅后的一处密室,这般说道。 “哦,知道了。” 荨华道人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烦躁,他推开密室的石门,只见一大约二十多的年轻人背对着他盘坐在寒冰玉床上,没有气息。 他走到身旁,只见哪里还有二十多年轻人一丝一毫的样子,皮包着骨,所有的灵气消耗殆尽,一丝一毫都没留下,像极了被人采阳补阴的模样。 “这是什么?” 荨华道人轻咦了一声,只见在陈虚为的右手骸骨衣袖上,隐隐约约有个灵力印记,十分模糊,但确确实实是个信标。 他用神念将信标拓下,然后出了密室,对候在其外的清秀女子说道,“采薇,去将你师兄遗体搬走,烧了。” “好歹是我门下弟子,连元婴出窍都能回不来,白费老子那么多仙丹灵药,废物,废物!” 收了陈虚为遗体的采薇,出了洞府隐隐约约的听到荨华道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感觉到哪里不对,按照荨华道人的性子,怎会让她特意烧了这尸体呢,应该是随便扔到一处荒地,喂了野兽才对。 看来这尸体上,有着什么秘密。 采薇架着剑,将尸体带回了自己的洞府,她慎重的从床下的暗格中掏出一个金丝漆木小盒,里面搁着一面破银镜,这是她外祖母所留,说是她的恩人所赠,然后不知何因流落到这颜华宗,成为了颜华宗的奴役。 她深吸了一口,尝试将灵力灌入,果不其然这小镜亮了,显出一十七八少年的身影。 只听见他道,“是谁在偷窥小道的美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仙》正文 19.第十六章 “唉,我说开明兽,这两个小子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六首赤红妖蛟幸灾乐祸的说道,甚至有一个头还兴奋的直起身子来。 开明兽不予理会,他闭着青瞳,挺拔的鼻梁隐藏在黑暗当中,只有额头的朱红在青铜鲛人灯台的火光中,一闪一灭,妖异十分。 许久之后,只听开明兽似而非似的开口道,“汝恨有虞氏吗?” 也不知是自然自语,还是夹杂的一些别样的情感,开明兽又接着道,“吾恨他,恨不得抽筋剥骨,但吾也不怪他,毕竟是自家人,与我们一样同是昆仑的血脉。” 六首赤红妖蛟听道昆仑两个字身子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口中的昆仑我没见过。” 开明兽缓缓睁开了眼睛,九张青黄人面或低吟,或高唱,用的是一种奇妙的音律,是一种人族发不出声音,简短优美,震撼心灵,充满了清灵的魔力,这是一段史歌,诵扬的是昆仑神山的历史。 敬畏与热爱。 那个地方曾经是万族的圣地,生命的源头,孕育了天地大神,也孕育了草芥蝼蚁, 那里的生命与神灵住在一起,聆听着神灵的教化,顺应本性,遵守着天地自然的规矩。 直至音律消退,这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远古史歌戛然而止。 此时地宫的深处也有了动静。 顾崖柏与李君新走到鼓楼之上,四周都是由黑色砖石砌成的巨大城墙,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重华兄,这破城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个头啊!” 李君新看着一望无际的蔓延至深处的城墙,之前几日收敛起来的正经模样也随风逝去了,他停下跟着顾崖柏的脚步,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试探的问道,“要不我们歇一歇。” “斐然,忘了之前的黑袍人说过,我们这一路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 顾崖柏叹了一声,确实这路走的甚至比旧时行军,还要多,也没有什么参照,让人充满了压抑。然后他无可奈何的说道,“要不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李君新一听此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顾崖柏的后背,“那就多谢重华兄了。” 就这样两人走着,又过了一会,李君新闷得慌,看着这黑暗久了确实压抑的很,然后他开口道,“重华兄,此时正值良辰美景,你我以天地为被,入个洞房可好啊?” 顾崖柏听闻此言一愣,自他当上先锋之后还未有人敢这样与他打趣,当然在军营久了自然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荤腔贯口,只是他平时也无亲近朋友不常说罢了,而那些亲近的也大多战死客死他乡,也就没有用武之地,而现在对付其背上的小流氓倒是可以,只听他道,“那不知斐然的一刻值多少金呢?” 李君新闻言一愣,瞬时红晕爬满了脖子和脸颊,也不知是这黑,还是是这人,甚至连这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好听悦耳,心中不由的升起了几丝异样的情绪,他接着嘴硬道,“小爷的一刻当然是万金也买不回的。” “那斐然的一刻与我的一刻谁轻谁重呢?” 顾崖柏接着调笑道。 “自然是顾先锋的贵啊。”李君新毫不犹豫的回道,显然是回的有点快,其后又有点小后悔,不甘心道,“可我也丝毫不差啊,年轻貌美刚舞象。” “那要是拿我这一刻换斐然的一刻呢,是赚了还是赔了呢?” 顾崖柏的声音钻进李君新耳朵,酥酥麻麻,让人晕晕乎乎。 “那自然是赚了。” “赔是不可能的!” 李君新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话中还夹杂着孩童中的置气的意思,不由的让顾崖柏笑出声了。 听到顾崖柏笑声的李君新,趴在顾崖柏的背上简直是如坐针毡,仿佛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还没等秀一秀那傲人的大尾巴,却发现对面连老婆都让迁走了,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不过这挫败感来了一会就被赶走了,于是李君新接着道,“重华兄你无不无聊啊?” 顾崖柏心中想道,自从你黏上我以后,自然是再也没有无聊过,显然还聒噪的很。 但他的嘴上却说道,“无聊。” “那小爷给你唱支曲吧。” 李君新的眉毛一挑,兴致高了几分,“重华兄想听什么曲啊?” “我想想。” 顾崖柏的脚步慢了下来,认真的回想起来,儿时的记忆模糊的不成样子,依稀除了一个小小的园子和看不清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印象,至于到了顾府,则更是没有什么自由,日复一日的侍候着所谓顾府的命||根子,嫡长孙。 不过他曾听在建章营骑的火夫说过,醉香楼的名||伎越妙儿的皂罗袍,唱的是又美又妙,仿佛能把人的魂都能勾出来,与那戏中的人同悲同喜。于是他开口道,“会唱皂罗袍吗?” “重华兄,没想到你也喜欢听这么老土的唱词啊。” 李君新埋怨道,但下一句却听到他说,“真巧,小爷也就会这么一首,重华兄可听好了。” 李君新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那吴侬软语的尾音颤了又颤,颠了又颠,属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嗓音并没有丝毫影响,反而添了几分酥酥软软的味道,相得益彰也不过如此了。 即便是初听,耳朵不惯的顾崖柏,也觉得十分好听。 渐渐的,顾崖柏的脚步越来越慢,此时背上人已然睡着。 他没有停下脚步一顿,终于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塔,由钟楼城墙连接到尽头的一座荒塔。 终于,他们找到了黑袍人口中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