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贵甜园》 的y点 因为怀孕生宝宝耽误了一年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文驯兽师也因为停更失去了推荐的资格,所以那本文只能停在了那里。 依然感谢大家的支持,新文依旧是我喜欢的种田文,不过这本文比之前更追求语言上的淳朴,还有为人处世上的圆滑。 《妇贵甜园》与之前的男主有所不同,心狠手辣,腹黑冷酷。 对女主角,他有自己的主见,不妥协,不盲从。 所以会出现以下的情况。 “男人若不会温柔小意,女子多半也不从。”贺颖儿瞪着他,凤眸中怒火微闪。 他嗤笑。 “李驸马为公主做饭端茶,卑躬屈膝,恨不得吮痔,后来如何?” 贺颖儿噎住,想起力公主触怒皇后,驸马请求和离! “男子无自尊,甘堕落,贺颖儿,我竟不知你会看得上这样的货色?” 贺颖儿看着眼前刚洗过澡,健壮的男人,狠狠地咽下口水,拼命的摇头,“没…。” 他眯起笑来,“男人,自有你崇拜之处,无须迷恋。我,是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樯橹灰飞烟灭 漆黑的苍穹上乌云翻涌,塞外的狂风肆虐,呼呼的风声灌入那连绵而开的洁白营帐。 士兵们裹紧了衣衫,目光扫视着这周围,视线最终停留在那顶营帐上因着红烛之光而倒映出来的极为俊美风流的影子。 “报,将军。京城传来消息,将军大破三军,皇上将赐封良田万顷,贺大人也提了官位。恭喜将军!” “恩,知道了。退下吧。” 那士兵点了下头,目光痴痴地看了眼眼前俊美之人,想着最近外头的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传言大将军贺敏乃是女扮男装入了军营,男身女相,惹人怀疑。 传言大将军贺敏女装之下最为撩人,男装风流倜傥,雌雄难辨! 贺颖儿眯起了眼,长睫下的漆黑眸子隐隐有了怒意,喝道:“来人,将他拖出去!” 几个士兵忙走了进来,拖走那略显痴傻之人。 贺颖儿见营帐内安静下来,这才抬起头来。 微黄的烛光打在她瓷白若雪的脸上,鹅蛋的脸上英气十足,六分男相,四分女相。她的长发打着辫子长舒耳后,双眉自然舒展,那双迷人的凤眸扫来,最是流光溢彩,波光盈盈。因她出众的长相这军营上至元帅,下至洗扫的老妇都很是亲近她。 贺颖儿坐了下来,白色的广袖锦袍上绣着蓝色的祥云朵朵,衬托地她越发高洁不凡。 “这回终于可以回家看爹爹了。”贺颖儿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铁甲军装,这样的衣服她从十岁起开始穿,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她足足当了男人八年而不得回家,就因为那年征兵,父亲不在家,二娘怕亲生儿子遭受行军之苦而横尸战场,让她李代桃僵! 她一个女子入营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连这个属于自己的贺颖儿这名字,她都有些忘了。 如今,她已然十八岁了。 女子过了十六之后便是无人问津,好在,她还有他。 营帐外传来士兵恭敬的声音,那声元帅直直闯入她的耳朵,让她心生悸动。 只见一个极为高大的男子身着军袍走了进来,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好看的眼在看向贺颖儿的时候竟是那样复杂。 贺颖儿笑盈盈地看着他,她是女子之身的天大秘密只告诉了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她从十岁后唯一信任之人林云峰。 “云峰,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回去之后我定向皇上陈情,恢复我这女儿之身,到时候我们就可以……” 贺颖儿说着,皎洁的面孔都有些微微发红。 林云峰看着,心中一阵长叹,颖儿很美,美地惊心动魄。但,欺君之罪,一旦她向皇上说明,那么自己便也要跟着倒霉。 更何况,贺家真正的贺敏想要颖儿为他所创造的荣誉,怎么会容忍她回家? 看着颖儿这张脸,林云峰不禁想起了小她两岁的贺芝兰。就和这名字一样的女子,芬芳若兰,蕙质兰心。 而贺颖儿,自小就没有亲生母亲教导,在军中与男子打交道,显然已少了女子的温柔贤惠,他要娶的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将士! 她的话还未全落地,便见到两列士兵直直从帐子外头闯了进来。 哗啦一声,极为整齐的拔刀之声,那刀光雪白若虎狼之牙,刺地贺颖儿双眸狠狠地痛了痛。 “来人,贺颖儿女扮男装入营,罪犯欺君。贺家主母已上奏朝廷,被贺颖儿绑架的贺敏已安全回府。此人十恶不赦,当以就地法,押出去!” 贺颖儿愣住了,她直直地望着说这话之人。 苍白的脸色不是因为她被揭露了女儿之身,而是说这话之人,竟是你! “林云峰!” 她的双眸变得冷冽而通红,她绑架了贺敏?呵呵,二娘真是会编故事。 “二娘是不是说,我所有的战略部署都是贺敏在背后为我出谋划策。我徒有虚名,不过是草莽废物?” 林云峰望着贺颖儿的眼睛,那双凤眸中的恨意和嘲讽那样尖锐,犹如一把钢针,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贺颖儿。 然而,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他沉默了,这个沉默让贺颖儿想笑,她也着实仰起头来,大笑不止。 “林云峰,我妹妹贺芝兰你可真喜欢?” 林云峰愣住,错愕不已地盯着她。 半晌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贺颖儿嗤笑了声,“林云峰,你衣襟里头的手绢的刺绣手法乃是我们贺家所有,是我母亲临死之前教给了我二娘!我家适婚的女子只有我那二娘生下的贱呸贺芝兰。” “你,给我住嘴,你怎得如此没有修养,野蛮!”林云峰喝道。 “林云峰,白水滩一战,是谁在你危难之时杀敌而出?清水崖一战,我军接近覆没,是谁出计让你一战成名。我为了你宁愿放弃成为国师之徒,放弃青云直上,独自修炼风水学,只为了在危难之时能救你一命!若是你这两个都不记得,那乱石谷突围,千里埋伏,追风草原上的里应外合……我贺颖儿真是可笑!” 她话音一落,扬手将脑后的发绳脱掉,一头飘逸的云发若绸缎一样披散而下。 黑色发丝贴着她那美艳夺目的容颜,大眼肤白的脸上鼻子挺翘,她的唇丰润鲜红,犹如多汁的樱桃,这,堪堪是个尤物! 那一瞬,空气中只有倒抽之声,长时间的窒息让两个士兵昏倒过去,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举手投足都极为风雅的女子。 她冷冷一笑,跨步朝前走去,与林云峰擦身而过之时,她清楚地看到了林云峰近乎惨白的脸。 风水学乃是大元王朝最不能忽视的学科,贺颖儿乃其中翘楚,只因为当初救了国师一命,国师点拨后留下一本书,她便学有所成。 这一门让她在战场上百战不殆,缕缕能化腐朽为神情的技能让多少人眼馋,可她只教给了林云峰,这个在自己死后便能从此呼风唤雨的男人! “林云峰,我祝福你和我那贱呸妹妹双宿双栖,从此共赴黄泉。我,便先走了,” 几个士兵想押着她走,被她冷眼一瞪,道:“我乃功勋卓越的将军贺颖儿,谁敢对我动手,今日我就死,上对得起国家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贺家主母凭借母族对嫡女横加毒计让我死不能长眠,林大元帅背信弃义为求自保缠绵温柔乡令我生不能长乐。上天为我贺颖儿见证,他们终将不得好死!” 风刮地更狠了,仿佛要将这营帐拔地而起!又似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呼来,打得人面皮红肿。 士兵们听着这话,心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话一落,贺颖儿眼角的泪便哗哗而下,滚烫地犹如烙铁,印入她满心的悲伤。 黑暗之中,她背对着数人,唇角的笑依旧迷人,可她的心却千疮百孔。 林云峰,难道我不知道你与我妹妹早就暗生情愫,我为了你低到尘埃里头去了,甚至想着与妹妹共事一夫。可笑,贺颖儿,你怎么生得如此可笑? 母亲,母亲您要是还活着,怎么容许你的女儿受如此大的罪,那些要了你名分之人,看着你死的人,将我推向了断头台,我给他们留下了荣华富贵,可我,便不得好死。 想到了母亲,那个勤劳善良的女子,那个温婉聪慧的女子,她便泪如泉涌。母亲要是多活几年,耿直的父亲又怎么会续弦。 而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尽管有一幅好皮囊,却不若贺芝兰那楚楚可怜,也不若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可她是贺颖儿,大元王朝撼动人心之人。 林云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这时他才看到她的纤弱。 她身上的广袖白袍缓缓落下,坠在那满是尘埃的台阶之上,才不过转眼就已经脏污了去。 黑暗之中,几个火把燃烧地噼啪作响。 贺颖儿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众人,狂风将她的发丝吹开,洁白的内衬衣袖瑟瑟而响。 下方传来了骚动,她无暇去看,只在站立之后,便道:“下手吧。”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人群中传来凄厉的哭喊,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冲了上来,看到血花四溅的女儿,身子直颤半跪而下。 “我的颖儿,我的颖儿啊。爹爹来了,爹爹接你!” 贺天的哭喊声伴随着那凛冽的风声犹如鹤唳,在场的士兵受过贺颖儿恩惠的,纷纷垂头抹泪。林云峰浑身僵硬,双腿一软,心中陡然悲从中来。 没人把注意力放在站在贺天身后的俊美男子。 士兵们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绝美的身子倒下,心中潸然,她便就这么走了…… 这男子深深地看了眼贺颖儿的尸体对着身后之人道:“我想,这是我第一眼便会记住,而终生不忘的女子。” “是,主子。可惜了,贺将军还是个风水大师呢。”小厮垂下了头来。 ------题外话------ 新文来了,求虎摸虎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绝处逢生 春日的雨刚刚下停,绵绵的春意将村口那条本已荒芜的枯草染绿,一条大道口直通村内。 大道旁田野鲜嫩,绿地冒油。一座座土房子并不大,然而朝里不过五六百米有一家土房子,土房子外搭了一个鸡舍和猪棚,猪棚外一条土狗趴在地上,懒洋洋地似乎没看到一个老妇人扛着个沉睡的孩子走向河边去。 “奶奶,奶奶!” 女娃凄厉的叫声瞬间就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邻居阿旺家的媳妇见贺家三房家的大女儿贺心儿紧跟在周氏身后,周氏脚步匆匆,愣是扛着心儿她妹贺颖儿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惊叫了声。 “他奶,你这是干什么啊?” 周氏没有理会,只将孙女扛到河边,蹲下来就将孙女的头往河里按去。 “哎呀!” 附近的村民都大呼了起来,这周氏是要溺死孙女啊。 二房和三房的闺女都站在家门口,神情怯怯,却没有如心儿一样朝前拉扯起周氏。 而昏睡的贺颖儿被河水呛了口鼻,脸色涨紫,无边的阴冷灌入她的耳朵,逼得她头痛欲裂。她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一双老辣有力的手按地死死。 耳边就听得村民们那嗡嗡的说话声,和心儿的哭喊声…… 心儿? 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贺颖儿大骇。 心儿猛的冲上前去,想将周氏撞开,却不想周氏甩了她一巴掌,骂道:“没有用的赔钱货,给我滚一边去。” 常年干农事的老婆子这一巴掌哪里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能够抵挡,只见心儿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村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想着三房只有两个闺女,要都死了,这可怎么了得。 “快,快救人!” 隆冬的河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哪里有人敢下去受这一冻。 村民找来长扁担,却看那心儿在水中沉浮,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氏愣住了,她是想溺死家中最小的女娃,好少出一份人头税,可没想要害死三房的长女啊。 贺颖儿凄厉一叫,小腿几乎拼尽全力蹬开周氏,噗通一声跳入水中,极力游向姐姐心儿,一张苍白的小脸憋足了劲,眼中早已经眼泪横流。 还没从重生的惊叹中喜悦,便见到了前生的噩梦。 奶奶没把自己溺死,却害死了姐姐,娘痛彻心扉,大病了一场后,郁郁而终! 那时的颖儿根本不会游泳,若不是前世拼命学习,这一刻只能看着姐姐的尸体漂浮于水面! 有人早早就去通知一早上山的三房贺天、范丽娘夫妇。 这二人一听,心胆俱裂,一路癫狂跑来。 贺天正要跳下河去,周氏一把拉住他,一张削瘦刻薄的老脸上眉头皱着,“不准跳,这河水冷得很。” 是啊,冷得很,“娘竟也知道这河水冷得很?” 纵是贺天从小憨厚乖巧,此时却反击地她无话可说。 “娘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便就去死,一家四口好为家里多上几个灵位!” 范丽娘顾不得脱下鞋子就要跳下,被阿旺家的媳妇扯住。 “别去了,她们……是救不回来的。” 村子有些人哽咽了起来,这隆冬季节本就冷厉,孩子小的很多发烧夭折的,更不说这破冰坠入河水的两个小娃了。 “我的孩子!” 范丽娘听不得他人所言,正要跳下之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兴奋的叫声。 “快看,颖儿拖着心儿在河那头上岸了。” 贺天和范丽娘一愣,急匆匆地朝桥上跑去。 对岸那,贺颖儿剧烈地喘气,她不断压着姐姐的胸腹,心儿吐出了两口水来,贺颖儿才心神安定,却是茫然无措地看着这白雪梨花的天地。 范丽娘噗通趴在两个女儿身上,双眼早已经哭得通红。 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衣服脱下,罩住了两个孩子,劝贺天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可不要得了风寒。 贺天忙要将孩子抱走,可是范丽娘不动了。 她刚刚恨不得跳到河水里和两个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丽娘?”贺天闭了闭眼,他转过头来看着略低着头缓缓走来的周氏。 范丽娘猛的朝周氏跪了下来,她倔强地抿着嘴,贺颖儿就在她怀里,听到她切齿的吱吱声,和那喉咙间呜咽的哽咽。 一个响头,两个响头,三个响头…… 范丽娘的额头红肿,周氏却憋足了一口气。 “能怪我吗?你自从嫁进门来一个带把的都没生,如今世道不好,儿子好养,贺天又要忙着乡试,你们三房有什么给家里?” 贺天被说得满脸通红,他不是没有给,为了考科举,他不得不把其他的一些事放一放,可不是还有丽娘吗?丽娘的一手绣活每个月也能给一百钱呢。 里正来了,村里的人都指指点点,似乎觉得周氏说得有理,又太过不近人情了。 范丽娘咬紧双唇紧紧搂着贺颖儿,今天她一定要讨周氏一个说法,否则一旦她出门,周氏还是会打两个孩子的主意。 贺颖儿眯起了眼,她看到了大堂姐贺小娟和二堂姐贺花容蔑视的眼神,那是对范丽娘极端的无礼! 贺颖儿摇摇晃晃地从范丽娘的怀中挣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两个日后百般使坏的堂姐。 “颖儿?” 贺天欣喜于颖儿的苏醒,却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 只见她一把扯下两个堂姐的辫子,动作极为神速地将二人的头押入河水中。 周氏惊呆了! 其他人更是见了鬼一样。 贺颖儿自小就活泼乖巧,一些与贺家相熟的人莫不都认为这孩子中邪了。 贺小娟和贺花容拼命挣扎,可不知为何贺颖儿小他们不少,却能死死地摁住他们。 大伯母何花和二伯母翁桃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以为两个姐妹会一把推开贺颖儿,却不想两人动弹不得,这便忙冲上去,两人都是腰圆膀大,范丽娘忙先冲上去将贺颖儿拉开。 贺小娟和贺花容仿佛被鬼魅掐着了脖子,吓得浑身激颤。 何花撩开袖子,一把推开范丽娘,“滚开,我要打死这个小贱人!” 竟敢谋害姐妹! 贺颖儿却抬起头来,清瘦的小脸上透着坚决和冷静。 “里正大人,不知道杀人该如何判?” 被点名的里正愣了下,见何花那模样,真是要杀人一般。 便是脸色一沉,道:“何花,你难道想要进牢房不成?” 何花不以为然,正要抬手。 贺颖儿却道:“小娟和花容见我与心儿被河水所溺,一不能出口相劝这是不友,是不善心恶,二我母亲跪拜,他们却站着,这是不敬不贤。我父亲要考取功名,断不能纵容这样的人辱没家族,奶要置我于死地,依法也得经过我父母的同意,而我叔伯母却不能,否则视为杀人!” 何花的手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那你方才谋害姐妹,你不是在杀人?” 贺颖儿扫了何花一眼,道:“我不过是教训两位姐姐,并无谋害之意,然伯母方才如何说?” 村民们不知道这小女娃讲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却下意思道:“她说要打死你。” 贺颖儿不语,湿透了的身子被寒风一吹,瑟瑟发抖了起来。 在众人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畏惧生死,凄凉可怜的小女娃,这便都纷纷对何花喝骂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贺颖儿那凤眸之中的丝丝冷冽! ------题外话------ 宅斗要开始了,亲们,准备热血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铁公鸡拔毛 贺花容正要叱骂贺颖儿,却被翁桃拦住了嘴。 贺花容和贺小娟自小就受宠,人家三房受罪,她们乐得开心,凭什么要为他们得罪奶奶! 还敢让他们跪着? 如此大庭广众,往后她们是要做大家主母的,如何能跪? 两人不过是十岁而已,这种思想却已然根深蒂固,可见何花与翁桃平日里是何等地望女成凤了。 翁桃与何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着扶起范丽娘,顺势看了贺颖儿一眼。 贺颖儿理都不理两人,走到贺心儿身边,将棉袄裹紧。 何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平日里范丽娘是被他们踩成了泥一样,但绝不能让人将小娟和花容被人传为不知礼之人。 只好将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何花素来在周氏面前有些脸面,她笑着朝周氏道:“这贺天也是我们的兄弟,今年的人头税我们帮忙出,我知道娘是为了老三着想怕三房压力大,这才出了今日这事。这不是还有老大老二帮忙吗?” 周氏有些奇怪何花的态度,她拿捏范丽娘,何花是从来不会多嘴半句。 又想起何花和翁桃在屋里和她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们哪里有钱,不是说今年年景不好,好多都亏了吗?” 围观的人之中发出了几声嗤笑,有些在县里呆过的都暗想这周氏过于疼爱大儿子二儿子,竟被耍得团团转。 贺大贺福在县里与师爷关系很好,两人比邻而居,私下里干下的绝对是吃不完的。 而贺二贺才仗着岳家给帮忙开的炒货店,断是吃得开,这两人怕是对老人诸多隐瞒。 然而,尽管他们知道,却也不想主动参和进去,那贺福是个狠的! 听了周氏的问话,何花和翁桃的嘴角都狠狠一抽,她们看了眼贺颖儿,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若不是这丫头拿女儿的前途作伐,她们怎么肯妥协。 “娘,原是堂儿在师爷那做得不错,得了一点赏钱,我也没拿,只想让他自己存点好早点娶媳妇,他自小身子就不好,哪会有好姑娘下嫁,算我私心。” 何花掩面,这话算是情有可原,也挽回了她的名声,为了叔叔一家把自己儿子的聘礼都拿了,这一招不俗! 范丽娘紧紧抱着贺心儿,一边拉着贺颖儿,却咬牙道:“所以你宁愿看着两个侄女被溺死,也舍不得这钱?” 周氏一愣,范丽娘素来是隐忍地很,今日怎么句句带刺。 贺天抿着唇,何花那话别人听着或许顺耳,可在他们这一房看来,却相当诛心! 贺颖儿不打算放过她们,哭着道:“娘,您怎么浑身发抖?娘,您可莫要有事啊,您若是有事,我和姐姐不活了,小娟和花容也要守孝的啊。” 范丽娘这是被何花气得! 周氏脸色一僵,她心下想要唤郎中来,原来她也是想都不敢想,刚何花不是说有大房二房一起帮三房扛过吗? 贺颖儿直直盯着二伯母翁桃,翁桃浑身一冷,花容已经十四了,这要守孝下去,到时候怎么嫁?不等何花那表态,她就拉起贺颖儿的手。 “快别说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别生病了,花容,快去请郎中来,把我头上的这个簪子拿去。” 她说着就摘下头上的小银簪子,周氏眼一挑,那是翁家的嫁妆,翁桃怎么突然如此大方? 二堂姐花容有些不情不愿,却见众人都看向她来,也态度恭顺地离开了。 范丽娘见事情转圜,周氏也没死咬着要闺女死,这下才猛的抱起贺心儿,一路朝贺家快步走去。 贺天黑着脸,抱起贺颖儿也跟了过去,见一人急急忙忙而来,他顿了顿,有些颓然,“爹。” 贺成大很是精瘦,他严肃的眸子扫向周氏,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周氏虽在众媳妇面前是说一不二,但在老爷子面前是如何都没有放肆过。 见人都走了,乡亲们也都散了。 贺成大盛怒,他不过是和三儿子去打猪草,听到老娘们要溺死孙女,气得真想掐死这糊涂老妇! 贺天将老婆孩子带回就把房门关上,屋内烧起了炕,他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让范丽娘给丫头们换衣服。 贺成大拉了周氏关进了主屋。 何花和翁桃见形势不好,都各自回了屋,贺家的气氛骤然安静地诡异。 贺颖儿换了衣服就躺在床上,胸口仿佛被轧过了一般。 她只能怔怔地看着躺在身侧的贺心儿,眼角的泪肆意横流。 姐姐……她恍以为姐姐就只活在六岁前的记忆里,每当梦回,她的脑海中都是姐姐漂浮在河面那僵硬的尸首还有奶奶愕然后的沉默。 范丽娘见状也抹起了眼泪,竟是无声地抱着两个女儿。 贺天沉默地走了过来,抱住范丽娘。 范丽娘微微挣扎,“是我不好,十年了,我没有给你生下儿子,娘怪地没错,可我也只有这两个女儿,我不能……一无所有啊!” 这话显然已经摒弃了贺天。 贺天只觉得心如刀绞,知道丽娘怨他,他急忙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没有出息,这么长时间就考了秀才,再难进举……” 二人的话让贺颖儿回过神来,才想起父亲过人的才学,他本早就可以中举,只因为家计困难,家中银钱都被奶奶把持,分给爹爹的却少之又少,更何况,世道艰难,三房的两个女儿摊上的人头税也不算轻。 娘死后,阮文慧下嫁,阮家大力支持才让父亲没有后顾之忧,学业仕途也是平步青云了。 但,阮家却逼得自己横死,阮家挟恩图报让父亲左右为难…… 郎中的到来结束了贺颖儿的胡思乱想,母女三人平安无事让老爷子舒了一口气。 周氏却记得何花和翁桃的承诺,在范丽娘面前道:“你们两个说给的银子呢?” 何花面色不愉,缓缓地拿出了荷包,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银锭子。 周氏干瘦的眼皮动了下,灼灼地看了眼何花,将这银子收入怀中。 何花尤不甘心,扯了句,“这是你们侄子娶媳妇用的,等过了年,可要还的啊。” 大堂姐贺小娟面露古怪,颇有些不自在,她偷偷瞄了一眼范丽娘,一眼却瞥到贺颖儿那敏锐的目光直直扫来。 贺小娟打了个冷颤,心下有些不服,挺直了腰板瞪了回去。 有古怪! 前世并没有这么一出,但见到那银锭子,她与周氏一样,眉毛微挑。 大伯虽不愁吃,但一下子拿出银锭还是令人匪夷所思。 何花正恼恨着呢,好不容易从那人手上得来的银钱,早知道就不作死,撺掇老婆子了。 ------题外话------ 话说大家对这文有木有想法?为嘛书评区特别地安静呢?难道这文让大家很无语…… 鼓励发言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姐妹同心 贺心儿悠悠转醒,与婴儿的凤眸清冷不同,贺心儿一双杏眼显得热忱可人。 她怔怔地看着贺颖儿,竟不哭不闹,只一下抱住贺颖儿,大呼道:“颖儿不怕,颖儿不怕。” 范丽娘听着,心中只觉得悲凉。 心儿只比颖儿大两岁,却心事极重,尤其是背负着姐姐和长女的名头,更是恨不得拿出性命保护三房的一切。 周氏在此有些尴尬,拉了贺天出门。 “老三,这事你不好怪我,也是何花说得对,你是要考科举的,两个孩子如此拖着你……” “娘,大嫂一下子拿出那银子,您还没看出来吗?”贺天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有些溃败,他并非觊觎大房的银钱,只不过人命关天,又听出,竟是大嫂挑拨离间,大嫂这究竟是为何! 周氏沉默了。 肯定是何花私自存了私房钱,贺福定是不知道的。 想到此,她胸口秉着怒火,进屋就揪着何花的耳朵将何花拖了出去。 翁桃面露惧色,立刻躲了开来。 何花原还在怨恨三房,可惜了银子。 当被周氏这一发作,立即面红耳赤了起来。 “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几个小辈都看了过来,这让素来在这个家中颇有颜面的自己很是窘迫。 周氏唾了她一口,“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蛇蝎心肠,那银子究竟是哪儿来的?别给我扯贺福,我儿子要是有这钱定会拿来孝敬我这当娘的,你娘家虽不算穷,可他们吝啬那样,整个镇都知道。” 何花唉唉叫了起来,她是想将这事扯到贺福和娘家,可周氏这婆子精明地很,竟一下子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快说!” 外头的动静如此之大,贺颖儿索性趴在窗上看了起来。 大堂姐贺小娟焦急地转来转去,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吸引了贺心儿的注意。 何花吞吞吐吐了起来,似乎羞于开口。 翁桃忙拉着贺花容躲在了人后,脸色有些阴沉。 周氏见何花如此,黝黑的眸子一转,喝道:“是不是你那表哥?”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何花吓得浑身发抖! 周氏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那可是要让她浸猪笼的啊! “娘,我可是清清白白,与贺福相互扶持,从没有对不起他啊。” 周氏不理她,接着道:“你与他成亲前便有些不清不楚,若不是贺福执意要娶你,我断是不会同意的。贺福这段时间在县里帮活。你便成日地往外跑,我就怪了,没想到你竟干下了这等勾当!” 话,已经说得极为难听了。 翁桃见何花已然脸色发白,怕她说出什么来,便插嘴了起来。 “娘,这几日我一直和大嫂在一起,大嫂她没有……” 翁桃的话被眼前的一幕一冲,蓦地噎在喉咙里。 只见,何花满身流淌着黄色的液体,那暧昧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就连周氏也下意识地松了手,愕然不已地看着那提着空溜溜尿壶的孙女。 贺颖儿自认下手够狠,可看到姐姐心儿这一泼,顿觉得气盖山河,堪比壮士归来! 何花愣了愣,随即尖叫了一声,一巴掌就要朝心儿呼过去。 不想,范丽娘一把扯住她的手,二人就此扭打了起来。 小娟见娘被泼尿,上前去竟和心儿也打了起来。 何花膀大腰圆,堂姐小娟吃得容光焕发,娘和姐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贺颖儿当即就跳下床来,冲出屋子也加入战局! 贺颖儿的格斗术在军中战无敌手,使坏之下,没一会儿那两人就落入下风。 贺成大和贺天两父子都气得面色涨紫。 老爷子一声吼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了。 何花披头散发,发簪散落,小娟更是一脸红肿,那样子真是活动的猪头了。 而范丽娘母女三人倒还好。 贺天虽恼恨何花,但女儿是如何都不能挑衅伯母的,这便是他的失败。 贺成大眯起了眼,逼视着贺心儿姐妹俩,目光狠狠地扫向那最小的孙女。 他眼神老辣,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早年是做掌柜出身,这察言观色自不在话下。 颖儿这丫头虽小,出手又快又狠,方才三媳妇和心儿丫头本落下风…… 这丫头,真不简单! 目光一转,他看向贺心儿。 许是三房没有儿子,长女心儿便比一般女娃要泼辣,但他是如何都想不到心儿竟会如此无礼! “你说,你方才那是为何?” 贺成大与周氏不同,所有事情都喜欢按照程序走。一眼能看出来的事,他半句不说。不清楚的,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贺心儿瞪着何花,半点不惧何花的凶神恶煞。 “我知道一定是她对奶奶说了什么,奶奶才要溺死颖儿。前天颖儿自河边洗篮子回来时就很紧张,只说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后来就发烧了。一早,大伯母又去奶房间说了一番话,奶就要溺死颖儿,定是颖儿看到了她什么坏事!” 这话一出,连贺颖儿都眉头微挑。 六岁时候她还太小,后来发烧了,迷迷糊糊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她还当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贺天震惊地看向何花,难道是杀人灭口? 顿时,他看向何花的目光变得冰冷警惕! 范丽娘一把抱起颖儿,道:“颖儿,你看到了什么?告诉娘。” 凤眸微微一眯,贺颖儿虽不记得,但也不想错过这机会。 她惊惧地摇头,半点不敢看何花,只道:“大伯母……大伯母!” “你个贱人,要是敢诬蔑我,看我不……” 周氏甩了何花一巴掌。 怪道一早上关心起三房的事了,原来是怕东窗事发! 周氏原以为自己胡乱猜测,竟没想到是真的。 她是断断不能容忍这样的淫妇败坏门风的! 何花原还有七分底气,她与那表哥是再没有瓜葛的,可无奈早上的确是进了谗言,又被颖儿姐妹俩模糊的说辞一弄,竟坐实了自己通奸的虚名! 这下,她怕了。 贺成大脸色阴沉,暗想心儿那一招还下得太轻了些。 看老爷子的脸色,她双腿子颤,老爷子怕是要请宗正了。 她忙跪下,哭了起来。 “爹,娘,我真没有。我还有小娟还有堂儿,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你还知道你是个母亲?竟与人暗通款曲,还要杀人灭口,这样不知廉耻,心狠手辣之人,我们两老的是不敢养了,还不知道你会不会趁我睡着把我勒死。”周氏转头看向贺天,道:“去请宗正吧。” “奶奶,不是这样的,我说,我说。”贺小娟哭着跪在周氏身旁,欲是不管不顾说出什么内情来。 ------题外话------ 猜猜,是怎么回事呢? 姐姐泼辣,妹妹聪慧,两款萝莉正在成长。 这本文与其他的田园文或许有所不同,亲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虽都家计贫寒,但女主的父亲从秀才做起,并非从事农务,是个加官进爵的步步高迁的种田文,本文的妇贵田园的贵其一来自于此。 第二,这里的宅斗部分是女主肃清后院的必然,宅斗将是这本文除了男女主互动之外最为精彩的部分,期待亲们的热血回复,提出意见和建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爹被觊觎(求收藏) 贺颖儿看向她,难道前世发生的一切,竟有人在背后设局? 何花却咬紧牙,压住了小娟即将说出的话。 “爹,娘,就算你们要将我浸猪笼,也要等贺福回来。” 周氏是断不会信这钱是贺福的,她对自己的儿子的孝心从不怀疑,也不许别人挑拨离间。 “呸,临死了还想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我看贺福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娘们,所以躲在县城里不肯回来。你就死了这条心。” 何花急得眼泪横流,周氏竟是油盐不进。 小娟猛地道:“奶,我娘没有做那样的事。是前些日子,有个仆从打扮的人找上了娘,给了娘银子,说只要能让三婶婶心痛欲死,离间了三叔和三婶婶便再给银子。” 贺颖儿闻言,竟下意识问道:“那人说是哪户人家?” 贺小娟被逼地没了方向,也不管是谁问,便答:“娘原是不想接那银子的,那人说……” 小娟脸色绯红,她还悄然看了眼一旁的翁桃和贺花容。 翁桃脸色霎时白了,但小娟下一句话让她的脸色好转。 “说……有办法让我嫁入阮大家族。”小娟说到此,仿佛想到了日后的风光,竟有些激动了起来。 但,贺颖儿却呆若木鸡,她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竟是阮家! 阮文慧! 那个二娘,害自己以女子身份在军中如履薄冰,几次如同在刀尖过活,最后推她上断头台的人,竟是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家,还害死了姐姐心儿。 娘心痛欲裂,大病过来,竟给那贱人腾出了位置。 原来,事事早有安排。 贺颖儿咬紧双唇,仇恨几乎要将她燃尽。 竟没想到那阮家如此不知羞耻。 事情涉及到县里头的大家族,贺成大虽疑惑,却也不能再往下问了。 他虽没有将何花送去浸猪笼,但却勒令她三个月之内不准出门,待贺福回来再看。 如此,便是想一揭而过了。 贺天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有些事情想不通。 贺颖儿回过神来就看到贺天这一神色,难道爹还与那阮文慧真有什么不成? 思及此,她只觉得遍体寒凉。 周氏有些不信何花的话,翁桃适时出来说两句,哄着周氏进屋。 范丽娘看了贺天一眼,不想却看到了贺天的神色,顿时心惊。 她拉着两个女儿进屋,脸色却是从未有的难看。 贺天见状,暗想糟糕,拔腿就追屋里。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安静地坐在一旁,两女儿很是乖巧。 “丽娘。”贺天欲言又止,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范丽娘一言不发,只拿起一个绣件绣了起来。 贺天有些委屈,他道:“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范丽娘听了此话,却冷声道:“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生不了儿子,你在外头有些个什么的,那也是正常。但恨我占了个正妻的位置,怕是碍眼了。” 范丽娘看着温柔可人,绵里藏针的话却是一句不落的。 贺天被这刺心的话一扎,心都颤了起来。 “谁敢让你腾位置,我要他的命!”贺天急冲冲说道。 贺颖儿有些讶异,爹虽是读书人,脑袋却不是一根筋,否则后来也坐不上尚书的位置。可爹从来都温文尔雅,从不会如此疾言厉色。娘当真是爹的七寸了。 范丽娘的脸色方好,却还是不依不饶。 “你说你没招惹人家,人家凭什么要嫁给你这个穷酸秀才,我死了,她左不过就是个填房。这样的位份,那阮大家族的竟会稀罕?” 贺天摇头,他也想不通。只把和阮家唯一一次接触的事说了。 “那天我去县里买铁具,回来的时候路过曹家村,见到一个女娃似乎迷了路,问了之后知道她娘是阮家小姐,就将她送回阮家。是阮家太夫人迎回去的,我并未见到他们家任何一个女子。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个相士,神神叨叨地问了我一些问题。” 泰金国崇尚风水相术,对相术精湛之人更是奉若上宾,贺颖儿敏感地以为,此事或许与那相士有关。 “爹爹,那人问你什么话,你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不过是问哪里人,问有没有参加科举,我就随口说了是个秀才。” 贺颖儿沉吟了起来。 她上辈子无意中救了国师王召一命,得王召一本钦天录,自学成才之后,帮了那林云峰不少忙。她自认她的相术在泰金国能居前十,自能窥出一二来。 父亲的面相颇好,相术高超之人必能看出点什么来。 前世的事实证明,父亲飞黄腾达位列能臣不在话下,怕是那阮家起了这样的心思! 而贺天想不通的事,贺颖儿却是冷笑了起来。 阮文慧,此女丧夫,还带了女儿赵芝兰,阮家在朝廷虽有一席之地,阮文慧是阮大家族的小姐有着这样的过往高嫁不成,低就不肯。好不容易等来贺天如此长相端方,才华横溢,前途似锦,如何肯放手? 更何况,她视娘出生卑微,又看贺家穷困,不能助力于爹爹,这才自以为高人一等,忽视了爹爹对娘的这份执着。 贺天温言软语哄着娘,那模样让贺颖儿有些怔忪。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莹白的帷帐,灯火明灭,摇晃出那坐在榻上的一个风华将军。 她凤眸微挑,写着兵书,断不看对面的清俊男子。 那男子也是如此小意温柔,哄着说了好话,又将她的鞋子在营帐里洗了,这样地温柔体贴,她才陷入他编织的情网里。 现在想来,她竟是迷惘了。 贺心儿却拉起她的手,稚嫩的声音略有些哑。 “颖儿,那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 这一问,贺天和范丽娘一道看向她,都皱起了眉头。 贺颖儿忙道:“大伯母不小心把我给撞倒了,那时我脑门疼,倒是不太记得看到什么了。” 被贺颖儿插科打诨一番,二人也不追究了,但贺颖儿却觉得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要保住娘,首先必须解开她的心结,而娘最大的心结莫过于多年无子。 贺颖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稚嫩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想起当初看了那本《钦天录》后竟没有半分欢喜,只气的浑身发抖。 恨这书来得太迟,恨她知道地太晚,没能挽救娘的性命。 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改变命运的第一天 傍晚,贺颖儿便穿好了棉袄,跟爹娘打过招呼就和心儿一起去打野菜。 二人一路朝山坡的地方走,心儿小脸红扑扑的,她见篮子里已经有不少野菜,便想拉着颖儿回去。 贺颖儿拧着秀气的眉毛,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前方。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看前面密林里头有些干柴,捡一些回去,娘就不用出来了。” 对贺颖儿提出的要求,贺心儿并没有觉得诧异。 三房的这一双姐妹花小小年纪就大着胆子,独自出来了。又因为村子里乡里乡亲都会帮忙照看,安全着呢。 奶还等着她把野菜送回去,否则又要刁难娘了。 心儿走后,贺颖儿才将背上的背篓拿下来,那里有打磨好的一小片铜镜,那是娘以前打碎了的。 一把小砍刀。 后山的这个密林是村里公认的一块宝地,曾经有相士道这山上风水极好,所以各家各户的老人在死后都被安葬在这座山上。 贺颖儿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坟在东边大约四百米处。 这个时候密林里头并没有遇到什么人,许是快到饭点。 一阵猛风在山间肆虐,阴寒的空气如大军入境一样压迫而来。 天空,突然黑了。 贺颖儿不由得加快步伐,想来,一场大雨将至。 白日,陡然如黑夜即将到来之际,事物在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一座旧坟让贺颖儿停下了脚步。 她沉静的眸子盯着前面,瘦小的身躯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涯而习惯了挺直脊梁,显得庄严挺拔。 这个坟墓自她八岁之后便没有再见了,印象里是五岁的时候偷偷跟着爹来看看,便记住了它。 《钦天录》里头着重风水,而重中之重便是祖坟! 而依据里头所言,祖坟的位置,方向,大小都影响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如同这个祖坟,对谁都好,却偏偏克了三房! 看了这个坟墓,贺颖儿的凤眸深深地眯了起来。 钦天录所言,此位置三房将会多财多福,但绝不承子。 而大房和二房,却是子孙众多,但…… 贺颖儿陡然蹙起了眉头,白皙的小脸突然发红,一股怒气让她猛地冲到坟边上,双手紧握成拳。 没想到…… 这墓竟被人偷偷改过。 在她的印象里,这坟墓原并非如此,大房二房按照命运,应该是多子多孙,但钱财上并无建树,可如今,却不是了…… 大房二房竟越过三房,没有告诉爷奶偷偷改了祖坟! 这么说,他们早已经请了相士相看,定已经知道娘亲命中无子,却没有告诉爹娘! 好一副兄友弟恭,好一副孝悌亲仁! 一滴雨水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她竟浑然不知,爹爹待叔伯推心置腹,这二人竟将爹爹当成泥来踩。 羞辱,莫大的羞辱让贺颖儿惊怒! 豆大的雨点突然劈天盖地而来,她站在雨中,眼神如同军人一般直接,锐利。 她拿出铜镜和小柴刀来,开始对这个坟墓做出细微的改变。 “咳咳……”一声细微的咳嗽声传来,伴随着低低的喘息。 贺颖儿愣了下,她会相术这一事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才不过六岁的年纪。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鼻端蔓延,贺颖儿骤然蹙起眉头。 这样大的雨,竟还能闻到血腥味,那是怎样的一场杀戮? 她闻着味道前进,前方的密林安静地诡异。 贺颖儿顿住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泥泞之上,她离那些尸体有二十米远,但她的鞋底都染上了点点红。 约数十个男子都被一剑封喉,贺颖儿见多了战场的生死,这一刻再听到耳边微微的一声咳嗽,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危险,仿佛一只猛兽,盯住她这弱小的身躯,似乎只要她转身逃走,便将脆弱的后背送入虎口。 她握紧手中的柴刀,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朝那声源走去。 密林前方卡着一华盖金蓥翠羽车,一匹枣红大马倒地不起,显然已经断气,另一匹竟远远地在前方跪着,像是受了伤。 贺颖儿有些震惊。 在这穷乡僻壤竟见到了这样的泼天富贵,不说那马车,就说这两只可怜的枣红大马,当时也只有元帅才能有一匹! 正疑惑间,车帘飞起,一柄寒剑直直向她。 贺颖儿手中的柴刀同时举起。 这时,眼前所有的阴暗似乎都被晨光驱散,眼前之人让贺颖儿微微怔忪。 这是一张白皙的俊冷面孔,华光一样的犀利凤眸半眯,殷红的唇微微抿着,仿佛在质问着她,又仿佛在冷酷地决定着眼前女娃的命运。 他身子半跪,身着大红色饕餮蟒袍,外头披着莲青羽绉雪狐皮的大氅,通身上下张扬着尊贵不可侵犯的姿态。 “滚出去,我的剑不杀小女娃。”声音清冷,却是那样地不容置喙。 贺颖儿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却如此杀伐决断,冷酷地近乎他手上的这柄嗜血之剑。 少年呼吸声越发地有些弱了,他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贺家惹不起这样的人物,更不能有任何瓜葛,她方一抬腿,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贺颖儿猛的看到一把冷箭直冲脑门。她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这瘦弱的身躯,竟是跟不上她的思维…… 悲愤,委屈,惋惜,不舍种种在脑海中跳过,她难道就这样死了? 只听得扑哧一声,冷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雪白色的狐皮大氅,还有少年摇摇欲坠的身体,以及前方尸体中的一人脑袋落地,直直跪地的画面。 少年身子后仰,贺颖儿下意识接住,却是被压得倒地不起。 “你走得太迟了。”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仿佛是扯出最后的力气翻身上了马车,并一把将贺颖儿带了上去。 “等雨停了,你再回去。” 话落,他便倒了下去,贺颖儿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和汨汨流出的血水,顿觉得有些生气。 这人倔地过了。 “脱!” 她话音一落,少年的呼吸顿了下,却是眯起了眼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不理他,只将他衣角的衣服用柴刀划开,自己却狠狠打了个喷嚏,那娇弱的容颜越发苍白了。 少年突然坐了起来,他一把将贺颖儿捞了过去,竟一扯将她的衣服扯飞。 贺颖儿怔愣片刻,羞耻感瞬间被点爆,怒气让她抬手就要呼他一脸巴掌血。 少年低下头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看了眼她干瘪的胸口,看到胸口上那一小片暗红色胎记,顿了顿,顺势接住贺颖儿的手。 贺颖儿只觉得从手到身子骤然暖和了起来。 她怔住了,直到少年彻底地昏了过去,她才将衣服穿上,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贺颖儿一番忙碌过后,确定了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便听到了爹娘的声音,她忙从马车上下来,匆匆忙忙跑下山去。 回程之时,她回头望去,一丝丝古怪的念头在心底方一发酵就被她掐灭。 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呢。 ------题外话------ 亲们,给大家一个闷骚冷酷,霸道,自傲的男人要不要? 要的请举手…… 宝宝一百天了,今天要给她庆祝一下,问问加班早写,希望大家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命中无子 贺颖儿以为与那少年相遇不过就是一个插曲,却不想在很久以后,再次相遇会是那样一幅场景。 何花被软禁之后,贺家仿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但相对于三房的欢声笑语,二房这里却是过分地平静了。 屋内,翁桃沉着一张脸。 老贺家的别的不说,倒是很会娶媳妇。 何花面若银盘,虽胖,五官却是小巧好看。 翁桃的五官不算太出挑,配合她平时的少言寡语,显得很端庄,除去她身上的粗布衣服,也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样子。 但,最出挑的乃是范丽娘,肤白大眼,柳眉舒展,是这十里八村的头一支花。 “去,就找那阮家沈婆子,就说这事黄了。”她眯起了眼,胸中一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卡在那竟搁地胸口疼。 何花是猪吗? 她越想越是不甘,想到如果女儿嫁入阮家,以后儿子便可以和贺天一眼,努力考个秀才,做官也有人扶持。 贺花容正要出去,她猛地道:“等等,就说你大伯母将事情搅黄了,但我有办法,只是目前需要银子,她要问多少,你就说十两。多的,不能开口。” 翁桃家中乃是办炒货生意,商人出身就比一般人多了几分精明。 她自知道阮家虽答应说给花容和小娟入府的机会,可这样的人家高攀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既然何花作死,这机会自然是留给自己的女儿。 花容听了翁桃这话,面上便有些羞恼,点点头就出去了。 回来后,便带来了十两银子。 周氏这两日有些恹恹。 那事虽然过去了,但与三房的隔阂似乎无声地增长着。 厨房里,范丽娘正低着头在灶上做饭。 翁桃在切菜。 周氏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又出了厨房。 翁桃看出了端倪,也以为机会来了。 她放下刀,出门笑着对周氏道:“我看娘是不是有心事?” 周氏那天夜里被贺成大痛骂了一顿,她虽没有太过反省,也是一边骂那何花,一边又怕儿子贺天与自己离了心。 她自是家中的佛,错了也不会跟儿媳妇说什么道歉的话,但,贺天她是知道的,对二媳妇那是疼到心尖上,要想改变现状,还是要从二媳妇这下手。 翁桃知道周氏拉不下脸来,便笑道:“娘,这事不怪你,我看是丽娘有心结,多年无子对她来说是如鲠在喉。只是她如此想不开,对她对您对贺天都没有好处。” 周氏连连点头,第一句这事不怪你就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怎么办?她要是能生,她有了希望咱们都好过。要是不能生,也断了念想,别总是挑贺天的理啊。可大夫不也说了,这事不好说嘛。” 翁桃见周氏上钩,低声道:“昨天我不是让花容去她舅家了吗?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个大相士,说什么什么准。我兄弟他们都觉得很灵验。镇上都在传呢,要不,咱们也请他来给丽娘看看,而且,听说这相士不收钱,只做善事。” 周氏动了心。 第二天,贺颖儿就看到了一个道服加身的中年男子登门拜访。 周氏让贺天去相迎。 贺天不明其意,见是个相士,觉得古怪。 周氏笑道:“大师,我这三房多年没有儿子,您看看是什么相冲了?” 范丽娘方一听此言,脸色一白,强做镇定时,感受到小女儿正握紧她的手。 贺天恼怒了起来,“娘!” “难道你就不想有个儿子吗?要说丽娘不想要个儿子,我也不信。若说家里真有什么克着她了,我和你爹难道还不给你们倒腾出来?” 范丽娘抿紧唇,沉默了会,道:“那便看一看吧。” 贺颖儿抬眼看着那看似仙风道骨之人,那道貌岸然的样子,目光悠悠一转,看向周氏。 奶今日这一番动作,泼有些怪异。 娘嫁入贺家已经十年了,要请相士找就请了,周氏也舍不得银钱,所以才找了个郎中草草给娘看上,却也没给奶一个满意的答复。 莫不是又被谁挑唆了? 她的目光一顿,看了眼那站在周氏身后安静的二伯母。 贺天有些担忧,他握紧了范丽娘的手,与那相士见了礼。 范丽娘有些紧张,她略显干燥的双唇抿了抿,头微微垂了下去。 相士并不客气,他问了范丽娘的生辰,看了她的面相,并又问了贺天的生辰,半晌沉吟了起来。 周氏有些着急,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那相士似乎面露为难,贺颖儿敏感地以为,他所言,并非好话。 贺心儿仿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拉着范丽娘的袖子,紧盯着那相士。 “恐怕您这儿媳妇是不能再有儿子了,她命中过硬,克子克夫。敢问您这儿子可有想致仕?” 贺颖儿闻言,眉目间隐隐透出了些许嘲讽。 这是那阮家的第二招了么? 她昨日将那祖坟修改,什么命中无子,克夫之言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周氏吓了一大跳,“我儿子是个秀才。” 那相士点了点头,“请问从考中秀才到今日有多久了?” 周氏沉默了。 好些年了,贺天也没有再进一步,可县里也很多人就止步于秀才,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观您这位公子,命中不止于此,该是三年前就可以中举了,可为何拖到今日还没更进一步?” 相士的话,恍若一根银针扎入范丽娘的心里。 想起了早些时候娘家兄弟的话,范盛也荣中秀才,他一再高赞贺天的才学,说那学堂夫子认为贺天中举不在话下。 范丽娘害怕了,难道真是她克夫克子吗? 周氏沉着一张脸,目光如刺一样看向范丽娘。 贺天猛地拉紧范丽娘的双手,对那相士十分不客气。 “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还请你离开。” 相士点了下头,临走前看了眼翁桃,翁桃却并不看他。 贺颖儿本想说些什么,可她年仅六岁,难道还能与那神棍讨论风水相术不成? 她迫切地想要有一个人替她说话,臣服与她,代替她做这县城里的一把好手,控制对娘极端不利的言论。 周氏发话了。 ------题外话------ 翻滚着的莫莫,求留言,求点击,求活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迷人爹爹 “贺天,刚那相士的话你也听明白了,你准备怎么做?” 范丽娘身子一颤,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氏,难道就因为相士的一句话就要把自己打入地狱吗? “娘……”贺天的话被周氏截断。 “娘也不多说,丽娘的嫁妆我一分都没有动。两个女儿她想要可以带走,要不想要……”周氏的话一顿,范丽娘突然想起被溺在河中的女儿,竟下意识道:“我要女儿。” 话一出口,她愣住了。 随即悲痛欲绝,潸然泪下。 周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范丽娘同意了离开贺家,这事就好办。 贺天有些不满地看了眼范丽娘,她对女儿过于疼爱,以至于忽略了自己。 “娘,我是不会同意的。丽娘跟了我十年,贤惠温良,善待公婆克己守礼,为我生下两个女儿,操持家计,从没有半句怨言。我非那不知感恩的禽兽,做不出鄙弃糟糠之妻的事。” 贺天说得铮铮有声,信誓旦旦! 贺颖儿咧开了笑,她就知道,以爹对娘的深情,事情糟糕不到哪儿去。 范丽娘瞪大了双眸,一颗眼泪还闪在睫毛处尤不自知,她有他说得那样好吗? 她前日还抱怨过他,她偶尔也拈酸吃醋,哪有他说得如此识大体? 可她并不知道,贺天就吃她那一套。 周氏听这话,却恼怒了起来。 “你是说你娘我是禽兽?我让她离开,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周氏越说越气,而贺天半句不让。 “我们全家要供你求学,你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之意?前些天,何花为何要答应那阮家的做那缺德事,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心中不忿,多年所赚的银子半数都给了你。你要是能中举,哪有那些肮脏事?” 周氏的话说得严重了。 贺天面红耳赤,又是羞又是怒! 周氏那意思,便是三房靠着大房二房养活,生生把范丽娘变卖绣品的事给掐没了。 而大房二房能赚,多是靠岳家,也就是两个大嫂的帮助,这样变相的说法,与羞辱贺天靠哥哥女人吃饭有什么两样? 贺颖儿竟没想到奶用这样的方式逼迫爹休离娘,如此地卑劣,令人火冒三丈。 “奶,我娘做绣品的钱虽不多,供应我爹笔墨钱是够了。而且爹爹乡试中了秀才,按例年年可以从县里领取米面。叔伯的银钱我们家也是签写了借条的,我爹趁着空余也去帮工,银钱也是一点一点还的。我娘嫁给我爹之时,我爹还不是秀才,要说克夫克子,我爹早该死了!” 贺颖儿倔强地抬头,脆生生的话语句句掷地有声,水眸却如小狼一眼,不屈不挠地看向周氏。 周氏在家里何尝受到小辈这样的挑衅,怒气一起,便对范丽娘喝骂了起来。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此忤逆不孝,不知礼数。原本你不敢对我说的话是不是一句一句都教给了她?” 贺颖儿虽说得不错,可范丽娘不能让女儿背上这样的骂名。 “娘……” 贺心儿走过来拉着贺颖儿的手,道:“既然奶要我们姐妹走,我们就跟着娘走。爹,你是要考举人的,心儿不敢让你违背奶,心儿本应该就死在那河里。如今我和娘还有妹妹便一起去了,在这,也不受人待见。” 贺心儿说着,泪如雨下。 重生的喜悦被姐姐这一句话彻底颠覆,贺颖儿只觉得悲凉,是什么让年仅八岁的姐姐,如此不畏生死? 范丽娘的双眸空了,是啊,贺天是要考科举的,朝廷重孝。 她竟失了魂一眼,怔怔地拉着一双女儿朝外走去。 贺天只觉得心头突突,咚咚作响。 他伸手将范丽娘抱在怀里,目光倔然。 “娘,既如此,就当没生过我,什么科举,我也不考了,我与爹一道种田,养活我们一家。” 贺颖儿感受到胸口满满的热血,正在一寸一寸地沸腾,涨得她五脏六腑都熨帖极了。 贺心儿高兴地摇晃起了贺天的手臂,杏眼笑地眯了起来。 范丽娘却是紧紧地埋在贺天的怀里,任凭眼泪将贺天的衣服沾湿。 周氏有些下不来台,骂道:“你说的什么胡话,果然,那相士说得没错,你就是被她给害了。还不快回来。” 贺天梗着脖子,“娘要再如此逼迫,就分家吧。”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翁桃是惊呆了。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天敢为了范丽娘做到如此一步,如果再让形势如此发展,怕那阮家的得不到好。 沉思了会儿,她便劝起了周氏。 “娘,您别气坏了。我看丽娘还没想开,要真出了母女三人跳河这事,对我们贺家的名声不好。” 她轻声细语,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倒是让周氏冷静了下来。 贺成大爆破似的大嗓门从门外传了进来,吼道:“我竟没想到养出了如此没有骨气的儿子!” 贺颖儿转头,见到爷爷那憋着怒气的红脸,立刻跑到爷爷身边撒娇了。 “爷,刚来了一人胡说我娘命格太硬,克什么的。我就怪了,要我娘真克什么,怎么我大舅中了秀才,我爹也中了秀才。” 贺颖儿成功捕捉了贺成大的软肋。 贺成大心心念念的是出人头地,好不容易出了贺天,怎么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贺成大此人并不相信这些江湖相士,若非是朝廷认可的,他是断不会信的。 他安抚地拍了拍贺颖儿的头,一眼就扫向周氏。 “你好端端地才安分了两天,就坐不住了。一天不拿捏老三媳妇,你就手痒是不?” 周氏本就有些歇了心思,被老爷子一骂,却硬了起来。 “难道我不是为了他好?不是为了我们老贺家?他违背母亲的意愿,即便是考上了状元啊,也会被人诟病。” 贺成大冷笑了声。 “我还在呢,他听从我的话,便是孝顺。我要他考科举,他考,就是孝顺。丽娘一路支持他,不管那江湖相士说些什么,在我面前就是屁。别说了,还不做饭?” 翁桃好不容易花出的十两银子就这样被贺成大镇压了。 她一早还特地选了老爷子出门的时间做的这一场戏。 虽是不甘心,却也知道,周氏心底已经有了芥蒂,即便现在不对付范丽娘,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在她歇了心思之时,一道冰冷的视线让她后背一阵寒凉,她看去,只看到贺颖儿两姐妹嘻嘻哈哈的,一时间有些错愕。 ------题外话------ 好戏就要开始了,谢谢亲爱的墨静心殇,520暮轻,前世欠你一滴泪,yinsu12311,青浅如蓝,某只懒曲到,随便1送出的花花和钻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窃听秘密 吃了饭后,范丽娘便拉着贺颖儿姐妹俩做起了刺绣。 白色的绢布上绣着一蹙国色牡丹,艳丽的颜色,活色生香的绣品,范丽娘学到了贺家祖传的绣技,这技艺周氏教给了三个儿媳妇,只有范丽娘学到了精髓,并举一反三,青出于蓝。 颖儿与心儿二人从五岁起就被要求学习刺绣。 心儿长得秀美婉约,却并不喜这技艺,倒是经常跟在贺天身边,学习书画。 贺颖儿倒是真真把娘的技艺学了个十层,二人讨论之后,研习出了双面绣。 范丽娘有些高兴,她喃喃道:“如果我们将这双面绣绣完,你爹爹就可以还你伯父的银钱了。我们以后多绣一点,好存给你爹考科举。” 贺颖儿抿起了唇,三房拮据,被爷奶拿捏,更受制于叔伯。 她低头看向这绣品,眉头微蹙。 在泰金国,一个相士普通的一次出看,少则一两,多的数不胜数。 她纵有好技艺,却不能做些什么。 此刻,她才懊恼起自己这小身板。 贺心儿悄悄地将绣品放下,刚下榻,范丽娘就道:“哪儿去?” 贺心儿抬头,笑了起来。 “娘,我坐得腿麻。我想出去走走。” 贺颖儿笑了起来,姐姐看来是对着刺绣不耐烦了。 范丽娘无奈地叹气,“去吧,不要到河边。” 贺心儿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可转头的瞬间,双腿就快速动了起来。 春日的气息催开了花蕾,地面的土湿润芬芳,村子到处能听到犬吠鸡鸣,河面的冰也都融化了,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春意融融。 贺心儿一路走着,她背上背篓朝后山走去,打算再采点野菜回去。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忙忙朝后山走去。 那男子,贺心儿很熟悉,正是前些日子来家中为娘算命的相士。 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穿着十分低调,并没有那身道袍。 贺心儿皱眉,索性就偷偷跟了过去。 后山那有一处高林,贺心儿模糊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翁桃正紧张地四处环视,那相士却笑了起来。 贺心儿走得近些,将自己埋地低低的。 “你之前说我那小叔子将会大有前程,可是真的?”翁桃质问。 她记得找他之前只提了贺天是个秀才,范丽娘多年无子。 那相士却瞥了她一眼,“你给的银子只够付前些日子的,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翁桃有些气恼,朝那后山看了一眼,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他如此不舍得那范氏,偏祖坟命运注定,他们是难有子嗣。不像我们将那祖坟改了,儿子也有,钱财也有!” 相士有些不耐烦,“你如此蛇蝎心肠,贺才竟没有半分厌恶?” “他求之不得,要不是大师说三房会在运势上压大房二房,我们也不会把事情做绝。现在大家相安无事,若真有一天他能在学业上更进一步,再没有儿子。我儿子就过继给他。要没有出头之日,这事便压下不提。” 翁桃说这话时,神情是如此地冷酷和骄傲,却不知这话被贺心儿听去。 相士本想来敲诈一番,二人吵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贺心儿有些怔愣,她呆呆地坐在了草丛间,好半晌,直到四肢麻木,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直到身子冰凉刺骨,她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拔腿朝家里跑去。 贺天刚从学堂回来,见范丽娘和贺颖儿在刺绣,便问道:“心儿呢?”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巨响。 只见贺心儿仿佛见了鬼一样,满脸泪痕,神情悲愤憔悴,惊得整个屋子的人一大跳。 贺天范丽娘忙抱起她来。 “这怎么了?心儿?” 贺心儿仿佛魔怔了,任由贺天和范丽娘如何叫唤,都只是呆呆地留着眼泪。 贺颖儿着急地不得了,她摇了摇贺心儿手,低声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我和爹娘都在,别怕,别怕。” 贺心儿缓缓转头,在看到爹爹贺天那张焦心的脸时,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连绵委屈,竟是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爹,我的爹爹,心儿为你不值,心儿心疼你。” 范丽娘听着听着,不知为何,就跟着掉了眼泪。 贺天有些无奈,他拍了拍贺心儿的头,讨好似的说这些宽慰的话。 贺颖儿听着,也觉得心酸,娇小的身子趴在了爹爹的腿上。 “爹爹,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娘没有生弟弟。是祖坟,祖坟克了我们三房。” 贺心儿的话让贺天一惊。 他忙拉开贺心儿,道:“你说什么?哪里听来的?” 贺心儿哭地已经打嗝,将方才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贺天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贺颖儿不想,这样的话被姐姐听去了,姐姐往后便不会再如何思虑简单了,她有些不忍,想到姐姐几乎一日之间从剧痛之中被拉扯长大,她不免热泪盈眶。 范丽娘自从上次见到那相士之后便闷闷不乐,如今知道原来一切与她无关,又是高兴,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心中酸疼地厉害。 大房二房的人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们竟想要如此愚弄贺天,贺天…… 范丽娘看着丈夫,在自己眼前恍若脊梁的男人,被兄弟如此践踏,被他们的婆娘如此看不起,难怪,难怪心儿哭地如此伤心。 贺天双手紧握成拳,他眼中闪过挣扎。 兄弟之情,爹的期望,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贺天自小被贺成大关注和培养,孝悌二字在心里扎下了根。 他低头看着一对漂亮的女儿,两人俱是小心翼翼望着他。 范丽娘心中委屈,唇角微抿。她靠在窗后,微弱的光将她脸上的不甘和屈辱照耀地有些暧昧不明。 贺天觉得难受,丽娘这段时间都睡不安稳。 半夜的啜泣,哽咽,紧紧压抑的委屈和憋闷,自那相士说了那话,他的女人,受了莫大的委屈! 贺天走了过去,拉起范丽娘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朝主屋走去。 ------题外话------ 接着会发生什么呢?亲们一起来猜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请求分家 贺颖儿姐妹俩跟着出门,方走到院子,就听得外头的骡车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爹,娘,我们回来了。” 大伯贺福和二伯贺才的声音传来,贺天顿了顿,他的脸色却未有好转,只沉默地看着贺成大和周氏两人从屋中快步出来。 贺福高亢道:“看看我都给二老带了什么,小愉也回来了。” 周氏一双眼都亮了,她一把将贺愉抓到怀里,一阵嘘寒问暖。 周氏对这唯一的女儿极为疼爱,贺愉年纪也不大,与大堂姐贺小娟差不多,都是十四岁的花龄。只不过贺愉却生地面若圆盘,圆弧的身材,行动之间有些蠢笨。 贺才笑着走来,见贺天远远地站着,便道:“愣着做什么,快来拿,这是给你们三房的。” 贺天没有动,三房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动弹。 本来愉快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贺福是长子,兄弟两个一向听他的话,他自认是贺才这番做作让三房不喜,便想着说些好话。 “老三,咱们兄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我特地带来了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贺天却冷冷道:“不敢,我还欠着大哥二哥的银钱,不敢喝大哥的好酒。” 贺福听着,眉头有些皱了起来。 “说什么呢,那些银钱以后慢慢还就是了。这新开春,别说这些没意思的。” 范丽娘沉默地看着他们,对那骡车上的东西视若不见,脑海中却不断重复着心儿说的话。 老爷子贺成大也发现了贺天的不对劲,难道贺天也如此目光短浅,看了老大老二的本事心里不痛快?他看了眼骡车上丰富的米面还有一些棉袄鞋子,面色有些发沉。 贺天并不领情,他直直看向贺福,那目光是那般地幽冷和漠视,这样的和天啊,贺福从未见过。 贺福和贺才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些时日不在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贺福环视了一眼,见何花和小娟都不在,诧异道:“何花他们母女俩呢?” 周氏呸了声,“那个贼婆娘,拿了别人家的钱要害死你弟媳妇,她不敢出来。” 贺福浑身一凛,转头看向贺天。 贺天被那阮家的看上,未来必然是飞黄腾达的,他不能得罪这个弟弟。 “混帐,这四六不懂的混婆娘,竟昧了良心,做出这样的事来,看我回去不收拾她。” 贺颖儿悠悠地看着贺福做戏,这事贺福不知道,他们三房没一个人相信。 如果说之前贺天还信这个兄长,但那祖坟上动了手脚,这事何花敢私下做? “那兄弟我可真要看看大哥是如何收拾我这嫂子了。”贺天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胸口闷胀,怒气犹如涛涛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贺福一噎,贺天怎会如此咄咄逼人?他的脸色也渐渐有些难看了起来。 贺才一向圆滑。 “老三,大嫂毕竟为我们老贺家生了个儿子,如何能做绝。大哥纵使怒其不争,你也不能如此咄咄逼人啊。” “他老婆生了儿子,伤天害理放火杀人就没事,我老婆为我生了两个女儿,温柔恭顺,勤俭持家就要被逐出咱们老贺家?” 贺天这话有些冲,可贺颖儿却暗暗为他鼓掌,心中对爹的崇拜也是与日俱增。 听了这话,贺成大恼怒喝道:“老三,说什么呢。” 周氏挑眉看向范丽娘,老三今天是疯了吗?是不是受这女人挑拨? 翁桃也很是诧异贺天的表现,以往即便老大老二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不会如此激烈。今日这是怎么了? 贺愉刚从县里回来,又在家中颇受宠,平常与大哥很是亲近,看不得三哥如此挑衅大哥。 “三哥,在我们老贺家生了儿子才是正事。” 贺心儿与贺颖儿对视了一眼,选择性地将贺愉漠视! 贺才被贺天这一呛声,却是看了眼范丽娘,嘲讽道:“这也无法,谁让你老婆没生下儿子。” 话音刚落,一袭重拳砸下,贺才哎哟直叫,眼角已经开了裂。 贺福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贺天今日的一番做作,是要逼他处理了自己的老婆? 怎么处理?休书? 周氏惊了一大跳,却也不敢让老爷子过去拉开两个打得凶狠的成年男子。 她转头喝骂起范丽娘。 “你这害家婆娘,还不快去劝劝你相公。” 范丽娘没有往前,她只是拉着两个女儿的手,神情悲愤,痛苦。 周氏见状,松开贺愉的手,急得不行,只能对贺福道:“你和你爹,快去把他们拉开。” 贺成大气得脸色涨红,拉开贺天之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混帐东西,你疯了吗?” 贺福把贺才拉开,将贺才送到已经目瞪口呆的翁桃身边。 贺花容紧紧盯着范丽娘母女,这三房前些日子打了大伯母和小娟,今日竟打了自己的爹。 贺天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范丽娘一道跪下,贺心儿与贺颖儿也跪了下来。 贺花容见状,想到了那在河边的那次教训,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跪了下来。 贺家这的动静很大,还就在院子门口,招惹了不少人围在贺家门外看。 贺成大以为贺天就范,便道:“快与你两位兄长道歉。” 贺福本丢了脸面,此时见贺天如此,神情却有些得意。 翁桃间贺花容在这么多人面前跪着,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她瞥了眼范丽娘,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贺才等了半晌,依旧没听到贺天的道歉声,怒气更是蹭蹭地往上冒。 “爹,儿子请求分家。” 贺天沉稳的声音响起,贺成大仿佛吞了金似的,险些背过气去。 就为了那事,竟要分家? 周氏看贺天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再说一遍?” 贺福是断断不允许贺天分家的,他今日辅助贺天,一旦贺天飞黄腾达,他便能享受贺天的涌泉相报,但看今日,贺天的神色是想断了与大房二房的来往,这怎么能行? 贺颖儿只觉得胸口砰砰直跳,重生以来,她最想要的莫过于三房能立起来。 如果能分家,那是极好。可她原还想着还要再点爹爹几次才能换来爹爹这句话,没想到…… 范丽娘面色涨红,手脚微微出汗,若是能成,即便再辛苦,她也甘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愈演愈烈 贺成大的手颤巍巍举起,指着贺天道:“父母在,你竟想要分家?”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贺福也指责了起来,“我从没有听说做弟弟的为了让大哥休妻竟闹出要分家的笑话来。” 贺才哼哼唧唧,“看来我们以往辛苦赚钱,给你读书,真是喂狗了。” 贺颖儿闻言,大怒! “闭上你的臭嘴。” 过了年,她已经七岁了。 然而,她的声音,却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贺天和范丽娘。 贺颖儿却昂头对上贺才恼怒凶恶的脸,道:“我伯娘谋财害命,你们要维护。往大了说是不顾国家纲纪,是谋逆!大伯想死,难道还要拖着我们三房吗?大伯与二伯越过爹娘爷奶偷偷修了祖坟,克了我们三房的命,我们三房无子,你们就该断子绝孙了。” 贺颖儿的话无异于平地丢下的一枚炸弹,人群中爆发出了哗然之声。 贺福和贺才脸色大变! 事情如何泄露了,那祖坟的修改并不太大,他们贺家是断断看不出来的啊。 贺福只觉得这开春的冷风吹地他通身冰凉,对上贺天冰冷的眸子,他知道,露馅了1 贺成大惊诧不已,转头看向贺福和贺才,贺福数度想要张嘴,贺才急着道:“说什么呢?这事我们没有做过。” 贺福回神,狠狠瞪了贺才一眼,三房这一次发作,还不知道有没有相士在外头等着他们的否认,再上山一看,他们就百口莫辩了。 “爹,我们是找了相士去看了祖坟,相士说我们大房二房的运道不好,就稍微改了下祖坟,可这和三房的无子那相士没有提……” 贺成大方一听,就黑了脸,听到后面脸色稍好。 许是老三听到了老大去修了祖坟,没过问三房,确实做的不地道。 可,三房无子也不能无端端地怪在老大老二身上啊。 周氏与老爷子所想不同,修改祖坟这样大的事,没有告知自己,便是无视自己,这让她对孝顺儿子的自信瞬间打了折扣。 “你是当我们两老死了,心里眼里也没你兄弟。临老临老,却没人把我这老婆子放在心里了!” 贺愉见状,忙去安慰周氏,贺福与贺才忙跪了下来。 “娘,您别看我们现在风光,当初我们兄弟两个在外头受了多少罪。两媳妇的家境都比我们要好,我们受尽了白眼,这么做不都是为了我们老贺家吗?我知道您和爹疼我们,要知道了必定要勒紧裤腰带给我们出钱修坟,我们怎么舍得让爹娘过得那样不舒心,就去借钱。这才稍稍好点……” 贺颖儿听着嗤笑了起来。 大伯父二伯父做着这样无耻的事,竟还能冠上孝道的名头,如此滑不丢手,堪比泥鳅了。 周氏被这两句话哄得服服帖帖,贺成大也点了下头,见贺天还跪着,不想一家因为此事闹散。 “老三,这事你看他们也解释过了,你也不要如此纠缠,就到此为止吧。” 乡亲们都看着贺老三,恍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范丽娘却对着翁桃道:“敢问二嫂一早去后山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翁桃惊跳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都看向翁桃,其中不乏暧昧神色。 贺才刚回来就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贺颖儿知道,爹爹这次就算不能把大伯父二伯父扒出一层皮来,也能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了。 本来,这事在她修改了祖坟之后,便可以无须发作。然,能让爹从此摆脱来自大房二房的道德束缚,拥护她们母女三人,便如同让阴暗潮湿的屋子开了天窗。 真是可喜可贺。 翁桃记得一早贺天可是去了学堂,范丽娘他们都在屋内刺绣,这是谁看到的?可是看了个全? “那是我……娘家兄长,他同我说我娘身体不好,让我回家一趟。” 周氏听她这话,就觉得古怪。 “亲家大舅子要来,为何不入我们范家?” 翁桃微垂着头,周围那些火辣辣的视线让她羞愤,她翁桃素来端庄,绝不能被人怀疑清白,这还关系她一双儿女的未来。 贺天那怀疑的目光让她恼怒,她狠狠地给贺才一个白眼,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范丽娘道:“说不出来了吗?” 翁桃有些恼羞成怒,“是上次那相士,因为我不放心相公,便找他问了平安。” 贺心儿扯声道:“二婶说谎。你问那相士我爹爹是否大有前途,那相士趁机勒索,你不肯。还说祖坟早已经修改,相士看过三房难有子嗣,你说爹爹要真的有了前途,你可以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我爹。” 贺心儿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众人已经震惊地无以复加,这么说二房早就知道三房将会无子,却没想过要让那相士更改三房的情况,这…… 不少人都面露冷意,他们竟然还盼着三房没有儿子,好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去,享受荣华富贵?当然,如若贺天一辈子都只是个平凡的农民,那么贺天夫妇俩,临死了都没有儿子孙子摔盆! 太狠了! 难怪,也难怪贺天这样厚道的人都要当面提出分家。 贺愉并不相信,最疼她的大哥二哥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禁问起了贺心儿。 “你是胡说的吧?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翁桃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忙道:“你肯定是听谁胡说的。你伯伯在县里也得罪了一些人……” 贺颖儿打断了她的狡辩。 “心儿亲耳听到你和那相士的这番谈话,那相士还说上次你招他来特地诬蔑我娘,因为分赃不均,他再次来要钱,你不肯给,就不欢而散了。而且心儿还听说你给那相士十两银子,颖儿很好奇,你的十两银子是哪儿来的?” 翁桃已经惊呆了。 心儿之前说的,她是都说了。可贺颖儿说的,她一句也没和相士说。 连十两银子都知道了? 翁桃觉得颇为惊悚,她恍以为自己中邪了,难道刚刚真把这一切都与那相士说了?她拼命摇头,不可能! 贺颖儿看着翁桃那神色,清亮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肯定。 她原也不过是根据行情猜测那十两银子,就算多说了,经过心儿与她这番渲染还有翁桃那神情恍惚的样子,谁都会信! 贺家大门突然间安静了。 好半晌,贺成大默默地转回头,缓缓地朝堂前走去。 可贺家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老爷子的反应,太违背常理了。 ------题外话------ 轰轰烈烈闹分家的节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二十两赔偿 周氏早已如泥塑木雕一般,她凌厉的眸子扫了翁桃一眼,喝道:“都在门口干什么,进去!” 好戏落幕,村民们各自回家。 范丽娘心疼地拉起贺天,一边对贺颖儿,道:“往后不可那样顶撞你二伯。” 贺天抬头,摸了摸贺颖儿的小脑袋,目光却追寻着贺成大那略显佝偻的脊背。 大房二房的人都跟来主屋,三房的也来了。 贺成大坐在炕上,右手放在小桌子上,撇着脸,垂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水烟,烟气在屋内盘旋,仿佛一段忧思萦绕在众人头上,让人心生阴霾。 贺成大没有想到自己养育出来的两个儿子,竟如此算计弟弟。 这样的冷漠,这样地践踏,让老三情何以堪? 他气老大的不孝不悌,怒老二的奸猾虚假,对老三一房又是愧又是怜。 可,分家…… 这事,绝对不行。 他是笃定了要跟着老三过的,要这时候分家,老三一家没了老大老二的帮忙,日不敷出,别说继续科考,就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 他不能让老三被分出去。 而且,他私心想让老三往后顾着点两位混帐兄长,若真能高中,就算没有儿子,他也会做主从孙子里头选个优秀的过继给老三,绝不会亏待于他。 贺成大想得很美好,贺家的两个儿子也是如此。 贺福与贺才静默无声,可二人却在想同一件事。 绝不能让老三分家。 老三现在差不多是与他们闹掰了,分家之后,三房可以断绝与大房二房的关系,这要是真就是个穷酸秀才还罢了,若以后前途似锦,那他们的损失几乎可以用惨重来表示。唯一联系他们之间感情的就是爹娘,只要爹娘还在,他们不时再将功补过,与三房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那现在,做什么能取悦三房呢? 他们绞尽脑汁,都想到了一个方案。 然而,这个方案对他们来说犹如割肉。 贺福想让何花被黑锅,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他顿了下,想到了阮家的那位小姐,若是能供出她来…… 他闭了闭眼,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摒弃出脑海。 那阮家的势力不能得罪,既然那小姐暂时需要他,他便不能抛弃这样的大山。 贺才显然也与他想到一块了。 他方一看向翁桃,就接到翁桃极为凌厉的目光。 这个聪明的女人,让他心神不定,如果他要赶走翁桃,怕他这辈子都要过不安宁了。 头,越发疼了。 此二人在县里能过得舒坦点,多是靠岳丈泰山的支持,他们有些不敢赌了。 如果贺天紧紧就止步于此,那他们的赌注是不是太大了……。 激烈的矛盾和挣扎在他们的脑海中碰撞。 翁桃对贺才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是夫妻多年的默契,这事恐怕还得听老婆的。 贺颖儿打量这几个人的神色,心中已经了然。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她几乎肯定,这一闹,将三房在老贺家的地位瞬间拔高,而大房二房必将在此之后做出妥协。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将压在三房头顶的脚挪走不是让他们来拖住三房的步伐,变成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想到此,她突然沉默了起来。 爷奶想的是一家和睦相亲互助,可天下莫不是因利而往,利尽而散,尤其是大伯的汲汲营营,二伯的见风使舵,爹以后令人眼红的地方诸多,怎么能将后背交给这样的亲人? 贺成大咳嗽了声,一道道目光骤然朝他看去。 “老大,老二,你们打算怎么办?” 贺福抿着唇,半晌才做出愧疚的神色,道:“这事,怪我,听何花怂恿,这样的女人,我们……贺家是不能要了。我……老三,希望我赶走何花之后,咱们还是兄弟。” 贺天双眼眯了起来。 这算哪门子道歉? 外人不明情况的,该怎么传? 做弟弟的逼着哥哥把嫂子给赶出家门?为何贺福不能承认自己错了,不能光明正大地将事情摊开来说! 贺才看了翁桃一眼,方要说话,贺颖儿却开口了。 “娘生不了弟弟,这才是我们三房最关键的事。” 贺才闭上了嘴。 贺福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直疼。 贺成大看着小孙女,犹豫了会儿,道:“老大,老二,这事错在你们。现在,我也看出来了,你们私存的银钱不少,否则也不会一次性给那相士十两银子。我也不会贪要你们的银子,就交出二十两,我给三房,让他去把祖坟修一修。” 贺天抬起头来,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爹,我要的不是银子。” 虽然三房缺钱,爹的这种方式看上去像是让大房二房赔礼道歉,可用银钱的方式,却让贺天觉得打脸。 贺成大摆了摆手,“分家,那是决计不行的。除非我死,否则咱们老贺家不能分,你小妹贺愉还没嫁呢,到时候她的嫁妆还不是你们三兄弟来操办。” 贺天看了眼不过和侄女差不多大的妹妹,再看周氏紧张的容颜,眉头紧紧蹙着。 贺颖儿了然,爷奶在,这家怕是暂时分不成了。 贺成大闭了闭眼,接着道:“这祖坟关系着三房的大事,二十两银子,是不能再少的了。就算你不想要,难道三媳妇能不想吗?” 贺福贺才二人惊呼了起来。 “爹,那是二十两啊,我们是真的没有,而且修坟哪里需要二十两这么多。”贺福有些沉不住气,二十两银子就算他与贺才平分,每人十两银子。 大房一年的收入也才十二三两银子啊。 而老贺家人虽多,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八两,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 贺才差点跳了起来,正要说不,贺成大狠狠瞪了他一眼。 “修坟是不需要这么多,但你敢给少吗?” 贺才努了努嘴,看了眼贺天以及他的妻女一眼,半晌讷讷,“可这二十两,我们从哪儿拿啊?” 贺成大白了他一眼,“你修坟的银子哪里拿的,这二十两就从哪儿拿。” 贺福被说得一噎,面色灰败。 他们已经三番两次朝那阮家小姐要钱了,这次一次性要二十两银子,那阮家…… 要办的事一件没有办成,钱却是越要越多。 贺天正欲说些什么,贺颖儿拉了拉他的手。 贺天低头看去,见小女儿一双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否定,他蹲了下去,贺颖儿就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了起来。 “爹爹,爷今天伤心了,这事就按照爷说的办。再下去,对谁都不好。如果过几日,大伯二伯没有拿出二十两银子,我们这一退便有了余地。” 贺天愣了下,定定地看着女儿,目光中闪过不可置信。 他方才以为是那书上所写的军师在为主帅出谋划策,恍惚之后才看到女儿那笃定的俏丽容颜。 贺颖儿方才一番观察,已知道贺福的想法。 让贺福与何花闹掰,难道有让贺福他们与阮文慧狗咬狗精彩? ------题外话------ 呜呜,都快三万字了,姐妹们抬起手来,写下留言,到此一游也好啊。 我等地花儿都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神秘爷们 昌平县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因是边城,逢战乱,这儿便是紧急征兵所在。 然而,这个县却坐落一个大家富院,占地三百亩,这便是世家阮家。 昌平县最为繁华的长街尽头,便是一个气派的府邸。 石狮子张牙舞爪,高高的台阶下正站在两个面色尴尬的男子。 而他们对面是一个正颜厉色的老妪。 “呸,二十两?这银钱我们是不会再给了。你们当初信誓旦旦的话还言犹在耳,如今,见你们二人都不堪入目了。” 贺福被说得面红耳赤,被一个奴婢这样贬斥,他尤想反驳,却还是咽了咽口水,腆笑道:“老妈妈说哪儿的话,我弟弟往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对我弟媳妇那也是铁了心的,只要我弟媳妇没什么大错,他是不会丢弃。如此,这事不就是棘手地很吗?” 老妪哼了哼,瞥了眼跟着低眉顺首的贺才,“写个欠条吧。” 贺福愣了下,面色愈发难看。 当初是那阮家娘子有事相求,现在怎么看都是挖了个坑给他们跳,怎么被求的人还要写欠条? 贺才闻言,方才就想发怒,此番冷声道:“既老妈妈看不起我们,那你们求的事便叫别人帮忙去吧。” 老妈妈冷笑了起来,对两人的这翻脸的态度嗤之以鼻。 “我们本也等得不耐烦了。” 话落,那老妪甩手,走入府邸,门轰地一声从里关上,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呆怔之后,后悔不已。 贺福眉头紧蹙,一脑门都是那二十两银子。 贺才早没了耐心,他寻思了会儿,道:“大哥,要么我们去找那人。” 贺福闻言,脸色煞白。 他又不是欠了高利贷,也不是命悬一线,怎么敢去惹那尊煞神。 贺才看贺福如此,便咬牙道:“你没看到昨日贺天的神色吗?他就等着咱们没了这二十两银子,好能发作一番。看阮家这样执着,我不信什么情深似海,定是看上了老三的前途了。我还寻思着往后还要求着老三呢。” 老三昨天那次发作,当真是一针见血,要不是爹拉着一把,光老三那两个女儿都能让他们好一顿呛。 贺福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我们去求那阮家娘子还不好过求他?” 贺才瞥了眼阮府大门,不以为然。 “他们现在是半个眼睛都看不上我们,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定早就寻好了办法,估计上次翁桃朝她要十两银子的时候就起了心思,这会儿就算我们跪下,她也不会看我们一眼。” 贺福眯起了眼,冷冷地看了眼这阮府,转身和贺才朝西大街走去。 那是一个小巷子,朝里走约一百米是一个小院。 院门口站着两个玄衣男子,此二人目光如炬,周身上下透着森冷的气息,犹如战场上的军士,除却生死,唯有服从和命令! 两人还未到前,两把长剑刷刷破空,横亘在两人的脖颈前。 贺才已经被吓得两股颤颤,一把抓住有些腿软的贺福,两人险险才站住。 “干什么?” 威严的声音从那二人口中出来,贺福贺才二人有些犹疑,不知道要不要就此离去。 “我们要拜见栾二爷。”贺福硬着头皮道。 那两人眯起了眼,一把抓过贺福贺才两人,将二人迅速搜了一遍,目光逼视这头皮发麻的两人,道:“贺家两兄弟?” 贺福高兴地忙点头哈腰。 贺才跟着作揖。 没想到那两人却道:“爷不见外人。” 贺福的笑僵在嘴角,他道:“我们借二十两银子,保证在四个月之内还上。” 如果他们没记住的话,下个月贺天便要考举人了,要是中了,让贺天在家里办个小学堂,便能收不少银钱,加上县里给的补贴,县里各处的秀才举人送礼,加起来有近十一二两,他们再凑一凑,不成问题。 这一次,贺福两兄弟是赌上了。 这番笃定,在看到两守卫无动于衷的份上,以为再没有希望,没想到门上传来了两声敲门声,门开了。 贺福大喜,贺才二人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 路两边,站着两排玄衣侍卫,个个目不斜视,煞气森然。 入了堂,见一个黑色珠玉嵌就的屏风,二人就直了眼,那各色宝石在上头熠熠夺目,二人恨不得上前好一顿膜拜。 可光将那屏风后的一道身影狠狠地印在了屏风上,他们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了。 那是一个恣意风光的影子。 一张厚重雕凤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半曲着腿的男子,透着屏风的空隙,他们看到了男子身上惊艳的朱红色的广袖长袍,上头绣着的黑色巨蟒上的蛇纹便是可见一斑了。 男子微微往后靠,两手安放在椅子上,微微侧头的样子,当真是逸态横生。 他们看不到他的脸,却从这静谧的空气里,闻到了霸气和威严的气息。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贺福感觉再这样下去,可能连呼吸都不记得要如何做到了。 贺才头垂地低低的,他扯了下贺福的衣袖,贺福忙堆出一脸笑,道:“栾二爷,我们是前头村贺家,就那后山下的贺家。” 不知为何,贺福感觉自己的话一落,空气仿佛凝结住了一般。 他不禁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我想借二十两银子,为了我那兄弟修祖坟,不日他就要考取举人,需要一笔银钱,我承诺,四个月后一定会还钱的。” 按理,贺福是不会将事情全盘拖出,尤其是对方连开口的都没有的情况下,决计不会有这样的事。 然,今天,他却对着那屏风后尚未见到的人影惧怕了起来。 那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微微一勾,朝一旁安静呆着的侍从摆了摆手。 侍从走了过来,将贺福两兄弟拉了出去。 贺福签下借条的时候,都有些怔愣。 是的,确切地说恍若身在梦中。 传闻,这煞神十分难缠,找他借钱的人都要许下一个东西,才能让他动心。今日,自己是做了什么?难道有什么让他看上了? 贺才看了贺福一眼,狠狠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怎么像是被一只可怕的饿狼盯上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毛。 二人一卷衣袖,跑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阮家的来了 出了那院子,两兄弟的情绪才安定下来。 贺福揣着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心里惴惴,看了眼贺才,道:“四个月后要我们能还这一笔银子,那咱们与那栾二爷的交情结下了。” 贺才点了点头,他提议去煞神这借钱,一是来自贺天的压力,另一方面就是栾二爷神秘的背景。据闻,整个邕州能得他一句话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借钱这样的事,一般身份的,那根本连提鞋都不配。 所以,他们两兄弟这一借,随即就会被看做是栾二爷看得上的人。 贺家大院子里头,贺成大正坐在竹凳子上编着竹篾。 周氏带着翁桃,范丽娘在一旁摘豆苗,贺小娟和贺花容躲在屋子里,说是在绣花。 贺心儿与贺颖儿将外头的干柴拿进厨房。 贺愉是贺家最闲的人了,她坐不住,就出去找隔壁小花聊天了。 大房那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笃笃声,贺颖儿扫了一眼,何花已经被关了有些日子,前些日子还好,时间一长,便不时要作怪一次。 贺颖儿想着,若贺福贺才真能拿到二十两,这银子,修坟是用不上了。 但,她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晴空万里。 这样的天气原使人心旷神怡,然而,八岁那年,旱灾遍野,蝗虫肆虐。 边城打起了战争,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壮丁被抓了一波又一波,贺颖儿当时被阮文慧送去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想起那日日寝食难安,惊险不已的过去,贺颖儿闭上了眼,她这一生,就算是要死,也不想被任何人左右! 她已然决定,二十两银子,先买些陈米回来屯着。 现在的物价还不算高,十两银子足够将地窖囤满了,剩下的十两银子给爹爹考举用,她和娘做的简单的绣品也已经托人在镇上卖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贺福贺才的声音,贺成大抬起头来,停下手里的活。 周氏站起来瞥了眼范丽娘,目光悠悠地扫过翁桃,便朝走进来的两个儿子看去。 贺成大沉声道:“银子可有?” 贺福点了下头,这二十两银子是从那煞神处借来,若是这银钱四个月还不上……他微微眯起了眼,一抹阴狠闪烁在眼眸之中。 贺颖儿自他进来,便细细观察起他来,大伯父向来心狠,爹爹做官之后,他做的事每每都能让身在军中的贺颖儿恨不得找人灭之。 “贺天去学堂了,这银钱我便直接给你。哎,也都怪我耳根子软,听了何花的话,可她毕竟是孩子他娘。” 贺才听贺福表态,也道:“弟妹,你也知道我们在老丈人家里并不好过,翁桃她年纪小,你别怪她。” 这两人一句话两句话都仿佛是在求情,可听在范丽娘的耳朵里,却难听地紧。 半天,范丽娘都没有把钱拿上。 周氏沉着脸,她见不得两个儿子这般在一个女人面前服软。 贺成大正盯着范丽娘。 范丽娘可以甩头就走,但公公在此,她不能这样给公公甩脸。 这便接下了一袋子银两。 大房那头传来了激烈的敲窗子的声音,仿佛有一只愤怒的猫在那挠着爪子。 贺福在范丽娘接过手的时候,便不习惯双手空空,听那声音便知道何花作怪,气地直朝屋里走去。 只听得那屋内传来低低的骂声。 周氏看都没看,只低头弄着自己手上的菜。 等范丽娘将银钱放回屋子里回来,就听到周氏不冷不淡地道:“那钱是我儿子辛苦得来的,你不要随便给花了。” 范丽娘听着神色一黯,低声应了是。 贺心儿抬头,看了周氏一眼,就拉着贺颖儿朝屋内走去。 “你们去哪儿?一个两个的都往屋里走,家里的活都没人干是不是?”周氏有些恼怒。 贺颖儿本想笑,因着周氏心疼儿子的话,她不明白周氏到底最疼哪个儿子?这二十两银子是老大和老二一道拿来的,但老三却受了大委屈,她竟也半句话没为三个儿子说过。 “奶,我们回屋去绣手绢。听隔壁家阿旺婶子说有个绣房要四十个呢。”贺颖儿的话说得脆声响亮,大房内的吵声突然安静了,二房那门上传来咚的一声。 翁桃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紧蹙着。 周氏一听,炯炯有神的眸子转了转,便对翁桃道:“你们收了多少单子?” 翁桃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十条。”她说的,是大房和二房总共接到的量。 周氏皱起了眉头,扯起了大嗓门。 “小娟,花容,都给我出来烧火做饭!” 周氏中气十足,坐在她身边的翁桃只觉得眩目震耳,眼看着两个少女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贺颖儿与贺心儿相顾一笑,正要回屋,就听得隔壁阿旺婶子的声音。 “哎呀,妹子,好事!” 贺颖儿脚步一顿,就看到阿旺婶子健步如飞,拉起范丽娘的手,口若悬河了起来。 “你那绣品被阮家的夫人看上了,说是下个月十五就是老太太寿诞,要定你做下的百花贺寿的屏风。” 闷雷轰响,贺颖儿微愣之后,眼神都凝重了起来。 来了! ------题外话------ 三万字了,养肥肥,待宰。 (* ̄3)(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分赃了 大房的门打开,贺福走了出来,目光与贺才的一接洽,两人的脸色都阴沉了起来。 那阮家娘子已然是用不上他们了。 屋内,何花趴在窗子那头,盯着阿旺媳妇的神色,张眉努眼了起来。 “那阮家的竟这样过河拆桥了?”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她不甘心,那阮家的答应了让她女儿嫁入阮府。 她为了帮那阮家的,被关了三个月。 虽说贺家没人往外什么,可何花平常爱串门,三个月不见,总会让人怀疑,直到流言漫天。 有人道何花做了对不起贺福的事,被周氏软禁…… 有人道何花设计陷害范丽娘而被老爷子禁闭。 何花心里焦急,这流言若不破,必定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小娟和堂儿…… 何花沉吟之时,阿旺媳妇却一遍又一遍夸着范丽娘的好手艺,全然没有看到贺家上下所有人的脸色。 直到她口干舌燥,才发现范丽娘强颜欢笑,周氏闷头做事,贺成大皱眉,翁桃白着脸,小娟和花容都傻了一样。 这贺家的表现,太奇怪了。 贺心儿听到那是阮家,便拉着妹妹走过来,“婶子,那贺寿屏风是大活,我们家里农活多,下个月十五怕出不来。” 阿旺家的笑了起来。 “心儿别担心,这次阮家给的银钱足足有五两银子,说是可以让你娘带着你们姐妹两人去阮府绣房,一日供应一餐呢。” 阿旺媳妇羡慕地很,可偏偏贺家的绣品风格独特,花样也繁复,没学过的根本绣不出来。 可看到范丽娘犹疑的神色,阿旺媳妇有些不解。 “丽娘,你就别犹豫了。我知道你们三房不容易,日子也难。这阮家给的这样好的机会,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顿了下,看了眼微抬头倾听的周氏,继续道:“你婆婆总挑你和两丫头事,能不浪费家里的粮食,不知道她心里多高兴呢。” 范丽娘听了此话,暗暗咬住了唇角。 眼角瞥到了周氏的蠢蠢欲动,心底却腾地升起了怒火来。 婆婆竟是如此厌烦他们母女,明知道那阮家是虎狼之地,上次几乎要了心儿和婴儿的性命,这次竟还起了心思! 范丽娘愤怒之余,却感到悲凉和伤心。 贺天是疼他们母女,可贺家其他人呢? 老爷子坐在一旁不说话,周氏心怀希冀,就等着她答应。 贺颖儿冷眼看着他们,心底一片清明。 爷爷对长子是诸多期盼的,对三个儿子的愿望莫过于兄弟和睦,守望相助。 他此番做主逼着大儿子二儿子拿出二十两银子,心底怕也是觉得亏欠了两个儿子,虽然当时的他对老大老二做的事很气愤,可冷静下来,想到这可是二十两银子,便替儿子担心了起来。 而周氏,贺颖儿有些愤懑。 昨天,她就听主屋那传来爷奶的说话声,奶似乎对娘把着这么大一笔钱很是不满。若是娘真接了阮家给的五两银子,怕周氏也会想尽办法将那二十两收回。 她沉思了会儿,道:“怕是不巧了,娘和爹这几日要上山修坟。” 这样便避讳了。 阿旺媳妇恍然大悟,想起前两天贺家门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来。 她不由得看向范丽娘,眉目间有些许同情。 范丽娘嫁给贺天十年了,十年期间只生了两个女儿。村子里当面不说,可背地里都说她生不了儿子,贺老三要绝后这样的话来,没想到竟是祖坟上作怪,这对三房来说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她没再多说阮家的事,贺心儿姐妹将她送了出去。 贺家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贺天傍晚回来,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的不同,这才进屋,就见媳妇和女儿将二十两银子分成三份。 “大哥去哪里拿的这二十两银子?” 这才两天时间,大哥和二哥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两天内拿得出来的。 贺颖儿垂头,将银钱分好,心里却疑惑了起来。 依她对阮文慧的理解,贺福贺才二人几次三番地不识抬举,必会让她恼恨,翻脸不认人那是常事,怎么就又给了贺福贺才二十两银子? 她不认为贺福与贺才会对一个闺阁内的女子做到怎样地卑躬屈膝。这不仅仅是贺福如此,整个泰金,对女子都不会太过于高看。 “他们哪里拿的银子?这还用问吗,身后有阮家那样的大山,前头有你这样的香馍馍吊着。阮家的愿意出钱出力,恨不得把我比进泥里去。今天还派人上门来让我们母女三人去做绣娘,要是答应下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范丽娘将银子放到匣子里,背对着贺天,显然是在生气。 贺天无端端又被呛了一顿,着急了起来。 “你可别答应,那阮家断是不能去的。” 贺颖儿心想,阮文慧断不可能善罢甘休,想来必有后招。 贺天这样担心,倒是让范丽娘心生愧疚,两人互相安慰了一番,便说起了这二十两银子的用法。 贺颖儿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就在范丽娘想着明天去找个相士上山的时候,她开了口。 “娘,上次那个来我们家的相士还记得吗?” 范丽娘想起那个相士,恨地牙痒痒。 “娘,这修坟的钱我们不用出,那相士顾及名声,此刻恐怕没钱也愿意帮我们看祖坟。” 贺天愣了下,想起了那日贺心儿抓到了相士与翁桃鬼鬼祟祟的行为,虽没有说透,恐怕也有些人猜疑那相士的人品。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还想在县里过活,不要钱都要来为贺老三看这祖坟。 只不过,贺颖儿的相术怕是他如何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范丽娘听说不用花这一笔钱,高兴了起来。正想要存钱,贺颖儿又道:“爹,我昨日和姐姐出门,看今年的河水都没满过岸,真稀奇。本想着下雨之后能到田里去抓牛蛙,可怎么就不下雨呢。” 这已经快夏天了。 可春雨本应绵绵,却仿佛到了强弩之末,没了动静,这让一直以来熟悉农事的贺天夫妇眉头蹙了起来。 贺颖儿见状,再接再厉。 “我听常老爷爷说,他要屯点米来。” 贺天惊疑不定地看向贺颖儿,似乎有些不信,贺颖儿立刻拉起迷迷糊糊的姐姐心儿,心儿摇头晃脑地说:“那天是见到常老爷爷。” 至于常老爷爷说什么,她是不记得了。 ------题外话------ 三月的节日最多,元宵节,丽人节,接着就是植树节,愿我们生活在没有雾霾的天空下。 萨瓦迪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动心去阮家 常老爷爷是镇上最有名的老农,看天气是一看一个准,后来天天泡酒罐子里,就犯迷糊,平常不提这天气,一提就又准了,可第二天问他,他竟不知道之前说过的话。 贺天眯起了眼,回头朝范丽娘道:“拿出十两银子,买些陈米回来。一次不要买太多,和大舅子一道去,他们家有骡车。要有人问,就说是娘家送的东西。” 范丽娘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这事要不要告诉爹娘?” 贺天摇头,“爹娘身上没什么钱,告诉他们会让他们焦心。” 翌日,贺天便揣着银子出门,对贺成大说是去看看大舅子,一起商量看考举前的准备。 范丽娘便去寻那相士。 贺颖儿有些担心,便随范丽娘一道去了。 临走之时,还能听到周氏骂骂咧咧,小娟和花容容色恹恹地看着他们离去。 镇上的雨巷便是那相士的住所,范丽娘和贺颖儿刚要敲门,就见大门打开。 相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面露尴尬,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他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就连隔壁邻居,都对他冷嘲热讽。他躲了两天,今日实在想出门,没想到冤家路窄。 他垂头,脸色难看。 “大师这是要出门给人看相啊?可别又谁克夫克子了!”范丽娘难得地得理不饶人了起来。 出门看相? 那相士沉了脸,这两日光是看人脸色都够了。 他低下头来,问道:“不知道大娘子来此有何事?” 贺颖儿接过话来,“我们家的祖坟相信已经掀起了大风波,县里的相士都被请去看各家祖坟,唯有您这里门可罗雀,你可想到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那相士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娃言笑晏晏,神情中透着几分高深,他不由深思了起来,目光一转,道:“如果大娘子愿意原谅我之前的过错,我愿意无偿给你看祖坟。” 范丽娘这才点了点头。 贺颖儿道:“我们早已请了大师相看,祖坟也早就有了改变,只不过那人不愿意透露姓名,你便有了便宜。往后不管你前途如何,莫要再提我们祖坟之事。” 范丽娘一愣,正要问贺颖儿,却被她拉着离开,留下那相士站在门前,惊疑不定。 待出了巷子,范丽娘便问了起来。 “娘,若不这样说,往后爹要是考中举人,你要有了弟弟,他定会在乡亲父老面前将我们家的风光作为他的成绩。这样,爹往后的成绩都不会被肯定。” 范丽娘才明白,此刻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年仅七岁的女儿,竟能深思如此,让人心生惊叹。 “颖儿,可我们的祖坟并没有修,那相士定能看得出来的。” 贺颖儿沉默了,她方才只想着压下这相士的气焰,竟忘了娘在身旁。 她顿了顿,道:“娘,那天我与姐姐一同去后山遇到大雨没有回来,是因为我救了一人,那人受了伤,他为了报答我,便对祖坟做了些什么,我开始并不知道。只听他说,往后咱们的往后的日子便会顺遂。后来听姐姐说二婶与相士的话,我就知道那人定是高人。” 范丽娘深深地看了眼女儿,似乎在探寻她话里的真假。 突然,街口传来了卖豆腐的轻声话语。 “听说了吗?据说阮府里有个姑娘被送到庵堂去了。”那大娘对着一边卖菜的大婶道。 “谁啊?好好地怎么送去庵堂了?” 大娘左右看了看,道:“据说是看上一个有妇之夫,还出钱让人做了坏事,被当家主母发现了,这就送去庵堂了。” 范丽娘听到此,神情一震,上前就询问了起来。 “可知道那姑娘看上的哪家的丈夫?” 那大娘一听有人搭话,忙扯道:“听说是县里的一个秀才,说是人家娘子怀不上儿子,那姑娘便起了心思。” 贺颖儿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阮家真会将阮文慧送去庵堂?她有些不信。 范丽娘接着问道:“大娘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那大娘一脸骄傲,“我家死鬼在阮家做家仆,这事在阮家闹得还大,只不过消息也就我们这些人知道。” 范丽娘不再多言,拉着贺颖儿就走。 贺颖儿走了几步,回头观察那大娘的神色,却发现大娘还在侃侃而谈,神情并不像在说谎,难道阮文慧真被送走了? 范丽娘一路上都笑盈盈的,仿佛这些日子的阴霾一下子一扫而空,神清气爽着呢。 到村口,就见到阿旺家的走来。 阿旺媳妇见到范丽娘就哭丧着脸。 “丽娘,阮家夫人说是真心喜欢你的绣品,你的东西也给太夫人看了,也喜欢地紧。你当真是不去?” 这可是好大一笔生意。 范丽娘想到了阮家的做派,既然那惹事的小姐被送走了,那便没了什么不安的事,能不在家看周氏的脸色,这对范丽娘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 贺颖儿拉着范丽娘的手,她不想太早让娘答应下来。 依她前世对那道貌岸然的阮家的了解,这事,有蹊跷。 阿旺媳妇见范丽娘有所意动,道:“丽娘,阮家可是有绣房的,好的绣品在邕州乃至京城都广为流传,你要是能在里头崭露头角,说不定,你们三房就能立了。” 此言一出,范丽娘的双眸就亮了。 这是她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愿望! 若说以前,她并没有这样的信心,可与颖儿一道刺绣,最近倒是有了不少灵感。她有这个自信。 “好,这事我应了。回去,我就和贺天说。” 贺颖儿却觉得其中古怪地很,可见娘的神色,又不忍心泼冷水,只想着这次入阮府,她必定要小心护着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呛声 阿旺媳妇高兴地连连说是。 范丽娘回到贺宅,贺心儿就跑了出来,双眼狡黠地盯着颖儿看。 颖儿见状,问道:“啥事?” “舅舅跟爹一起回来,骡车刚到咱们家门口就被大伯二伯围住了。今天大伯母被放出来,总绕着骡车打转。小娟和花容今早被奶使唤地团团转,二伯母看不下去带着花容说回去走亲戚。奶生气,带走丢人现眼的大伯母,现在爹和舅舅正往咱地窖里头屯米呢。” 贺颖儿呵呵笑了,“那大伯二伯在做什么?” “跟着爹说了一堆好话,却句句都嘱咐一定要考上举人之类的,貌似说二十两银子是从了不得的人手上借的。” 贺心儿有些不屑,继续道:“后来是县里派人请大伯父回去,二伯也跟着走了。” 贺颖儿点了点头,贺福和师爷有些交情,两人比邻而居,县里有些事师爷是需要贺福去做的。贺才唯贺福马首是瞻,当然也想谋一份福利,这就跟去了。 家里总算安静了。 范丽娘进去帮忙喂猪,喂鸡。 周氏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只见周氏站在范丽娘身旁,将何花骂地狗血淋头。 “眼皮子浅的,说你娘家有人有钱,怎么就看上那些个东西。要学也要学人家,至少是二十两银子,别人带来的几床棉被有什么好看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氏骂骂咧咧,指桑骂槐的样子却不能引起范丽娘半点的不愉。 范丽娘只想着那阮家小姐被送走了,三房的好日子要来了,便满脸笑意,这会儿也不理会周氏。 贺颖儿更是安分地烧火,奶句句不离那二十两银子,可这吞进去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贺颖儿更是看都不看周氏一眼。想来,贺福贺才已经对两老求取同情了。 大伯母何花可受不了周氏这样无休无止的咒骂,道:“娘,堂儿今年十七了,这快要娶媳妇了,贺福还欠人二十两银子,家里更没有多的银钱。要说有个八两也好,咱们镇上的姑娘也娶得上。” 周氏顿了顿,大嗓门终于关上,眉头皱了皱就看向范丽娘。 贺才说得不错,修坟哪里需要二十两银子,就算赔了些钱给三房,十两银子也差不多了。 原来老头子以为老大老二是有些银钱的,一下子提出二十两也不在话下,可听说这二十两银子是从什么煞神那借的,便心有不忍。 那阿旺媳妇直接来找范丽娘,这三房的绣品在县里有了名气,那平常对三房的亏欠,反而渐渐消退,认为亏了大儿子二儿子。 周氏打定了主意,想敲打范丽娘,可范丽娘只听着,竟装聋作哑了。 贺颖儿不想听奶的吼功,便道:“奶,爹把银子存给了里正,说往后遇到交人头税,就从这里头扣。下个月爹就要乡试了,这要去省城,路上车马费,住宿费都要银钱。奶要这时候提这银子,爹无心考试,说不准钱都交出来,也不去考了。” 这怎么能行! 阖家上下都等着贺天中举呢,就算是何花也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价一高好找个好女婿。 话一出,本还有一堆话要说的何花仿佛决堤的河水一下子被堵住了,只能一口怒气在胸口自我膨胀。 周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如果儿子中了举,过个三年再考上进士,二十两银子还够看吗? 周氏是笃定了自己儿子的才华,此刻也不敢去惹三房的人。 厨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直到贺成大吼了声,“饭菜好了没?”周氏才让何花将饭菜端出去。 一顿饭吃下来,范盛笑盈盈地与贺成大闲聊,不断夸着老爷子做的评判。 “也就老爷子您做得如此公允,要这事发生在我家里,我定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整跪下,给我家老三道歉。” 贺成大仿佛噎了苍蝇似的,半晌只能讷讷地点头说是。 贺颖儿在一旁听着,与贺心儿相视一笑。 范盛却没有停歇,一边喝酒一边道:“我这妹子太过实诚了,都要被人休了也没敢回家告诉我。要说你们老贺家不要这两闺女,我们家可稀罕着呢。我爹死得早,我娘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我也是个混的,一直要了三个儿子,就没一个女儿。我看心儿和颖儿不错,贺天要真看不顺眼,现她们还小,我带过去养地熟。” 范盛喝地两颊微红,一副醉态憨憨的样子。但贺颖儿知道,舅舅的酒量并不小,此番怕是借酒装疯了。 贺成大被范盛这话当场打了脸,又不太好发作。然而贺天却吓了一大跳,忙道:“那是我闺女,我好好养着,宝贝着呢。” 范盛哈哈大笑,余光瞅着范丽娘微微泛红的双眼,心下叹了口气。 眼下,就盼着贺天越来越好了。 “我知道贺天要科考丽娘他们要辛苦一些,我们作为娘家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送过来的棉花也只是让他们把被面好好弄一弄,我就发卖出去,赚不了几个钱……” 贺颖儿微微眯起眼,舅舅已经为日后的屯米找出了借口,这棉花整理成棉袄,棉被是费不了太大的功夫,只不过棉花看着大,又不用家里人扛,谁知道里面装的是棉花还是别的。 这屯米的事,有了着落了。 周氏沉着脸没有说话,她是个庄稼农妇。范盛家境虽不算好,但有出息的多。 就比如范盛,下个月就要和贺天一同科考。 比如范盛的三个儿子,一个已经是童生,一个跟着县里的大家族刘家少爷在铺子里头做伙计,另一个虽还小,但却是早有孝名。 要说那刘家,可是除了阮家以外最有名气的世家。 据说刘家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摄政王,谁都不敢怠慢! 贺天高高兴兴送走了范盛,回到饭桌就听到范丽娘说要去阮家绣房的事。 听说那小姐被送去庵堂,贺天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见范丽娘想去,也就不阻拦。 周氏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咽了下去。 何花暗暗咬牙,下了饭桌回屋子气得火冒三丈。 那银盘的圆脸上的大眼睛却是盯着三房,转头对着贺小娟道:“你这几天盯着三房的,看看那麻布袋子里头是不是真是棉花。” 何花从来疑心重,自是不信范盛今日所为。 ------题外话------ 下一章正面接触阮家人,打入敌人内部,分化瓦解敌人有生力量,火一样燃烧着阮家这颗大树。请叫我火火火火火o(╯□╰)o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阮家的打算 昏黄的烛光暖融融地打在三房的窗台上。 范丽娘正坐在床头,低头绣着一个绢花,仿佛地在两小姐妹花的头上比对着。 “恩,好看。咱们虽是贫苦人家,到那大家大院也不求什么,只别丢了咱们贺家刺绣的名声就好。这花样戴着,也好看。” 范丽娘面带微笑,温柔的容颜印在正贺颖儿清亮的黑眸中,让多年失去母亲的贺颖儿眼眶灼热。 范丽娘摸了摸贺颖儿的头,看着女儿乖巧可爱,心都微融。 贺颖儿看了眼正在桌上沾水练习书法的姐姐,道:“娘,爹白天要去学堂,我和姐姐要都去阮家,咱们三房就没人了。” 贺心儿闻言,漂亮的杏眼看了过来,在看到贺颖儿使了眼色,眸光看向地窖,便道:“娘,你和颖儿去,咱们家里必须要有人看着。地窖里头的东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掀起怎样的风波。” 范丽娘微微一顿,却也是赞同地点头。 “明天你爹会和相士去后山看祖坟,到时候估计你大伯母也会跟着去,家里应该没事发生。” 贺颖儿却不以为然,当初娘问要不要将屯米的事告诉爷奶,爹爹就不主张。 贺颖儿当时没想,后来才发觉爹爹过人之处。 这事若一旦被大房二房的人知道了,以贺福的人品,想必会大肆借钱屯米,抬高价钱,发一笔横财! 事情爆发,且不说爹爹日后位居高位此事会被对手拿来对付爹爹,就说爹爹自己心里也不想拿百姓的生死来垫高贺家的起点。 心儿的泼辣是三房的一道防锁线,周氏自从上一次差点溺死心儿后,也鲜少唤心儿做事。这在无形之中将心儿的地位在几个女娃面前提高了。 贺颖儿笑了起来,看得心儿莫名其妙。 夜色染墨,长街的尽头那气派的府邸处灯笼高挂,紧闭的大门内有不少婢女奴仆走动,无不是为了主子鞠躬尽瘁。 东边那的回廊那的大厢房外站着几个婢女,个个低垂着头,恭敬地朝一个年轻的妇人打扮的女子道:“姑奶奶安。” 年轻的女子身量纤长,长长的浓黑的头发高高束起,施了脂粉的脸艳若桃李,她的柳眉微蹙,右手牵着一个不过五岁的精致女娃进了厢房。 雕刻着五福的高床那卧着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双眸微凝,透着几分的盛气凌人。她放下燕窝,挥手,一众侍女鱼贯而出,无半个声音发出。 “文慧,下个月就是乡试的日子了。”老妇人是阮家的老太太,只生下阮文慧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到骨子里头。 没想到千挑万选选了个女婿,竟是个早夭的命。 偏女婿他娘是个不开窍的,胡说文慧是什么克星,这当娘的一怒之下把女儿接回,外孙女也一并带走,却没想到……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女儿依旧苗条的身子。 “你可想要怎么做?” 阮文慧将女儿赵芝兰抱放在凳子上,她的长相很是柔弱,因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神情端庄矜持,秀而不媚。 但,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娘,那贺天对他的妻子十分钟情,我们能让他铭记于心的办法唯有施恩。下个月他即将乡试,我一定要在他乡试之前嫁给他,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无法全心全意朝我们阮家靠拢。” 阮文慧走过去,坐在老太太身侧,又道:“那范氏已经被说动,怕明天就要到府上了,我要趁早解决掉她。” 阮老太太皱了下眉头,“事情要做得不显山露水才像是我们阮家的姑娘,而且……你这肚子,我怕万一。” 阮文慧被提及此事,淡然的神色掀起波澜,怒气勃发。 “我要知赵志清第三天就没了,就不会在那天和他!怪那老妇对赵志清吹耳边风,逼我生个儿子,我那天做好了准备,想是必中一子……可赵志清死了,我这肚子里头的却舍不得。” 阮老太太抚上阮文慧的额头,长叹道:“也是难为了你,入府这么多年也就芝兰一个女儿,自是不愿服下药去。可你有把握吗?” 阮文慧的双眸闪着光芒,她自信地点了点头。 “目前贺天是最好的人选,别人我是半个都看不上。” 阮老太太招了赵芝兰过去,赵芝兰乖巧地趴在老太太的膝上,“姥姥。” “你可喜欢那日送你回来的叔叔?” 赵芝兰转眼看向阮文慧,她努了努嘴,想说其实她更喜欢爹爹,可触及阮文慧高冷的眸子,她点了下头,“喜欢。” 她更喜欢奶奶,她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个阴森的姥姥,她想回去。 可,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阮老太太拉着阮文慧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她带着赵芝兰回去。 一路上,赵芝兰紧紧跟在阮文慧身后,沉默是他们共同的语言,直到回到屋内,阮文慧将门砰地一声关上,才对精致的女儿喝道:“你今日的犹疑让我恼怒!” 赵芝兰后退了一步,她聪明的脑袋低了下去,却有些倨傲和不忿。 她是无须说谎的,这话原来是爹爹告诉她的,因为她是赵府的大小姐,她的未来光明宽敞。 可现在,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谎言,阳光的未来被雾霾和阴暗遮蔽,她看不到。 “我是大小姐,我不喜欢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即便是姥姥!” 阮文慧眯起了眼,啪地一声打在女娃的脸上。 不顾女娃的惊痛,她冷声道:“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在这府邸,姓阮的是大小姐,其他的都只是跳梁小丑,你要想风风光光地长大,就给我收敛起你的不可一世。谦虚乖巧是你现在的面目。” 赵芝兰甩头跑到床上,眼泪横流,哽咽之中,她恼声道:“娘,你要尽快嫁出去,我不想一直呆在这里!” 阮文慧冷情地点了下头,待解决了范氏,就快了。 ------题外话------ 收藏涨地很悲剧,信心被打击成渣了。 亲们要是看我还顺眼,收了我吧。 今天加更一章节,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逼上阮家 天方一亮,范丽娘就带着打扮好的贺颖儿上了牛大伯的骡车。 今日的贺颖儿穿着一件浅灰色布衣,黑色的布鞋,看着并不起眼,但鞋面上的青花刺绣却打眼地很,领口处的月季花刺绣将她漂亮的小脸衬托地越发好看。 她梳着双垂髻,两头戴着鹅黄色的绢花,小脸红扑扑的,身板挺直,看着十分可爱。 这模样惹得牛大伯不停夸着小姑娘,一路上欢声笑语,到了县里,牛大伯就将他们放下,二人便朝长街那头走去。 贺颖儿拉着范丽娘的手,抬头看着朱红的大门,等待着奴仆的传话。 范丽娘有些紧张,低下头的时候看到女儿神色自若,心中微怔,也挺起了胸膛,不露怯色。 阮家,是贺颖儿上辈子最为痛恨的家族。 手段肮脏,层出不穷,娘前世的过早离世,是阮家一手造成,姐姐的夭折,是阮家的间接促成。 而她,死在了阮文慧和林云峰的合作之中。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面对着前世的猛虎,她不得不沉着以对。 忽然,贺颖儿看到一个身着缤纷罗锦的少年愤懑从那朱门内出来,他身后跟着的家丁低声道:“少爷,你就回去吧,太太病了,您得在她面前尽孝。” 那少年看过去十二三岁大小,生的俊美白皙。漂亮的五官,精致的眉眼,在他勃然大怒之时都生动了起来。 贺颖儿细细看去,先还看不出什么来,但看那少年穿得十分艳丽耀眼,犹如行动的火树银花,惊觉这人的身份,才认真听了下去。 “她三天两头病一次,大夫都不用看,就等着我跪在床头给她念金刚经,我又不是相国寺的和尚。” 少年甩开家丁的手,俊美的脸气地通红,怒红了的双眼淬出火苗,眼底掩藏着刻骨的恨意。 贺颖儿唇角微勾,阮少博! 前世与这个少年不过是一面之缘,却让她印象深刻。 阮少博,姨娘所生的庶子,因为嫡母也就是阮家太太无法生育过继而来,本也不是大事,可阮家太太毒死姨娘的时候被躲藏在衣柜里头的阮少博看到,这便让小小年纪的他对阮家太太恨之入骨。 贺颖儿记得从军之后,听说他十年之后掌家,将阮家太太以吃斋念佛的名义囚禁了起来。 当时,贺颖儿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惊诧,因阮文慧与阮太太这姑嫂关系颇好,所以阮少博并没有给阮文慧几分好脸色。 而那时候的阮少博杀伐决断,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饶是阮家的实权族长也拿他不得,动不了分毫。 贺颖儿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应该说,发现了尚未成长的雄狮幼崽,心中升起了一种想要领养的感觉。 她知道,阮少博注定会成为阮家的主宰,即便是注定,贺颖儿此时若能帮上他一把,那也是雪中送炭,情意绵长。 家丁很焦急,忙道:“可是少爷,太太的话,你不能不听。” 阮少博嗤笑了声,那贱妇也不敢当下就杀了自己。 贱妇唐氏善妒,要不是姨娘在她入门之前就怀上自己生了下来,怕今天这阮府也没什么少爷了。 爹纳了几房妾侍,均无所出,原因为何,这已经成为阮家公开的秘密了。 可就因为只有他这么个男丁,唐氏即便再看他不顺眼,也不敢真把他给弄死了。 阮少博正欲说什么,眼角余光扫到了贺颖儿那静默盯着自己的样子。 他微微一顿,清俊的眸子看了过去。 贺颖儿扯出一道浅笑。 夏日的风吹起小女孩的发丝,女孩皓齿明眸,双瞳剪水,双手垂在身侧,笔直地站立之时,扶风若柳。 这是一个纤瘦的小女孩。 阮少博看得微怔,转眼看到女孩身边的美丽妇人,看他们两人的打扮,他俊冷的眉眼半眯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又看了贺颖儿一眼,便挥袖一甩,朝内走去。 贺颖儿并不在意,当看到出来的是阮文慧身边的老妈妈沈婆子,她的神色才凛然了起来。 圈套。 阮文慧还在阮府! 贺颖儿眯起了眼,拉着范丽娘,在那沈婆子惊诧的目光中,狠狠地跪了下来。 范丽娘被女儿这一跪,惊呆了。 阮家是县里的大户人家,长街前头更是热闹繁华之地,贺颖儿这一跪,惹得不少来往之人侧目。 她来之前便想到了后招,若是阮家真把阮文慧送走了,那一切都好说。 如若不然…… 她怯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大大的凤眸中蓄满了眼泪,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稚嫩白净的脸,落入满是尘埃的地上。 沈婆子六神不安,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还不等她拉起贺颖儿,贺颖儿就弯腰磕头,委屈的神色,哭地红肿的双眼,看得范丽娘心疼不已。 路人奇怪,这女娃的穿着打扮是良家子,并非奴婢,怎么在人家门前磕起头来了。看样子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路人之中有一华服妇人,那妇人命身后的奴仆安静,不动声色地看了起来。 “你这是做甚?”沈婆子有些疾言厉色,想将这女娃吓一吓,好让她知难而退。 贺颖儿却哭着道:“求你们放过我娘,我不想过几日来收我娘的尸首。她不过是不答应将我爹爹让出去给你们阮家姑娘做相公。要是你们实在看我娘不顺眼,我替我娘死,好吗?” 沈婆子吓得脸都白了。 这女娃……这女娃说得什么话! 路人爆发出了嗡嗡声,似乎都被女娃的所言被震地目瞪口呆。 不少人停步不前,本才聚集了十数人,一下子就成百人围观。 有些与这阮家走动之人,听了阮家之前放了一个旁支的姑娘去庵堂。 但,事情不是已经摆平了吗?人家阮家做地算地道了。 沈婆子勉强挤出笑来,听得耳边有些人鄙夷的声音,她不得不对女娃软声细语了起来。 “好孩子,你说的那姑娘已经送走了,没事了。” 沈婆子这么一说,本以为可以就此忽悠了这对母女,没想到贺颖儿却道:“那你们敢发誓,我娘不会死在你们阮府吗?” 沈婆子被狠狠地噎了一口。 这个,她还真不敢担保。 范丽娘心疼地跪了下来,将颖儿满是泪痕的小脸压在胸口,心中钝痛。 颖儿在害怕。 她年仅七岁的女儿在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意识到这个,范丽娘干脆抱着贺颖儿痛哭了起来,她一边摸着贺颖儿的头,一边道:“颖儿不怕,娘不做了,娘不在这家里做什么绣娘了。” 此言一出,沈婆子急得干瞪眼。 那一旁的华服妇人对身后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奴仆哄闹道:“怎么不敢发誓?难道当真是要把人弄入府中弄死不成?” 见那沈婆子犹疑,不少人跟着吵了起来,甚至有人将那阮府骂地狗血淋头。 场面,瞬间火爆了! ------题外话------ 二更依然没人爱,缺爱的莫莫不断打滚,为嘛木有留言,不说话潜水的都拉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鹿死谁手 沈婆子自是知道阮文慧的打算的,她不敢贸然发誓,到时候范氏死了,阮家要给贺家一个交代,死的不就是自己。 可这样拖延下去,她也离死不远了。 周遭看戏的人不嫌事大,竟还有人问起了贺颖儿。 “你可知道你现在这一跪,得罪的可是阮家?” 贺颖儿抬头,通红的眼看向阮家的朱红大门。 清脆的声音十分响亮。 “阮家难道是反贼吗?他们不遵法守纪吗?难道我这一跪,我和我娘就不得好死吗?” 砰! 门上竟传来拍案叫绝的声音,贺颖儿微微侧头,见到原来跟在阮少博身边的家丁尴尬地的呆在门边,坐立难安地往门后瞅去。 贺颖儿挑了下眉,那阮少博竟还没走?做什么,看戏吗? 撇开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句话煽动了什么样的后果。 阮家虽强,但树敌无数,这句话已经将阮家逼到了墙角,他们断不敢做出什么了。 华服妇人盯着那小小的女娃,眉眼带笑,眼中迸发出激赏。 她正要朝身后的奴仆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一个头梳牡丹髻,珠玉满头,绿鬓朱颜的妇人走了出来。 那妇人身后跟着十数奴仆,一群人扑面而来,透着波澜老成的气势,令人不觉屏气。 华服妇人有些嘲讽地看了眼那妇人,朝身后的人摆摆手,退出了人群。 “叫刘东留下来继续观察。”话落,她朝东边方向的另一个大门庭走去。 那门上的牌匾恢弘大气,铁画银钩般的刘府二字彰显着高门大院的器宇轩昂。 朱玉环配清脆悦耳,妇人走到范丽娘母女面前,细细打量起这对母女,不过是身份卑微的村妇女娃,竟敢在阮府面前兴风作浪。 唐氏微微眯起了眼,转瞬就笑意盈盈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呢?沈妈妈怎么不把大娘子扶起来,我告诫你多少次了,对待府中的绣娘,可不能怠慢。” 沈婆子在府中多年,这样的桥段早就烂熟于心,这便甩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那老脸上登时红肿了起来。 她忙跪下来,求着范丽娘起来,委曲求全,认错赔罪的一番做作下来,人家母女理都没理她,只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唐氏的脸微微一沉,想到府内婆婆的叮嘱,老太太要全阮家的颜面,但也不能让外人以为阮家就被这草根平民一两句话就拿捏住了。 她走到范丽娘身边,弯下腰,上品熏香扑鼻而来,伴随着她阴冷的低沉的嗓音,犹如催命的魔咒。 “贺天下个月便要考取举人了吧,你们贺家如此不识抬举,我倒不知道要不要做点动作,好让他名落孙山。” 范丽娘脸色煞白,一阵寒凉从脚底腾地直窜而来,脊背处冒出了冷汗,惹得她瑟瑟发抖。 “你!” 唐氏勾唇一笑,继续道:“要想你相公能如愿以偿,就乖乖地磕头认错,再跟我入府。” 范丽娘直觉得身子处于尖刀之上,只要她一动,便能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她已无还手之力! 抬眼看着这朱红的大门,金碧辉煌的片瓦,巍峨富贵的门庭,心中是凉透了的绝望。 这阮家竟是真的想要自己性命吗? 范丽娘正要磕头,袖子却被贺颖儿扯了扯,她空洞的眸子回转,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小女儿那双漆黑的凤眸。 唐氏见范丽娘这番神色,有些得意。 这样的小角色,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蚂蚁,有什么资格和阮家讨价还价。 不过,她的高兴为时过早。 范丽娘两眼一翻,竟是晕在了当场。 唐氏的得意被范丽娘这一晕,被狠狠地踩了脸。 “快,把人送进去,请大夫来看看。” 唐氏出了这话,脸色已经发青。 磕头赔礼道歉? 做梦! 贺颖儿跟着那些托着娘的侍女朝阮家大门走去,背后是愈发沸腾的哄闹声。 “这阮家也欺人太甚了,一句让人安心的话没给,直把人给吓晕了抬进去,也不知道这母女进去后还能不能活?”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声音洪亮,透过这嗡嗡的喧闹声,直直闯入唐氏的双耳,刺地她面热难堪。 说话那人正是方才被华服妇人留下来的刘东。 唐氏咬紧下唇,气得胸口钝痛。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险些站不住,踉跄了下托着沈婆子的手才定了定神。 阴沉的目光落在那悲戚哭泣的小女娃身上,唐氏的双手微颤。 门外依旧人声鼎沸,那些猜疑的,对阮府不利的闹声持久不散。 这是她掌家多年以来,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意外! 范丽娘这一晕,就好比裤子上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们阮家说是没有被逼着发誓,可这两人在此情况下入了阮家门,若真出了什么事,阮家根本脱不了关系,这与发誓有什么区别! 今天,他们阮家的脸是彻彻底底被打了! 而今日带他们进来的是自己,这是如何都不能让这对母女死在阮家了。 ------题外话------ 入府了,虐渣模式开启,3、2、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糖衣炮弹 随着贺颖儿母女被安置在柴房,阮家的深宅内院却平静地诡异。 丫鬟们低垂着头行色匆匆,却都井然有序地进出竹翠园。 沈婆子白着脸入了竹翠园,进了内屋,头抬都不敢抬,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唐氏站在阮老太太跟前,她屏气凝神,双手放在胸前,却将那月白的手绢拧了半个圈。 老太太坐在主位,眼角的细纹因半眯着而刻画出了危险的沟壑。 阮文慧坐在老太太身侧,一张秀美的容颜上盛满了雷霆之怒,此刻正气得胸口阵痛,一双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胸口。 老太太本是盛怒,见赵芝兰这番孝顺,怒气也平缓了许多。 阮文慧的眼眸一闪,回头对女儿点了下头。 “沈妈妈,这事你做的欠了些火候。” 老太太发话,沈婆子身子抖如筛糠,她忙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道:“奴婢无能。” 唐氏瞥了她一样,心底有些惴惴难安。 老太太这话表面上呵斥的是这老奴才,可也是在敲打自己。 她不禁抬眼朝阮文慧使了个眼色,阮文慧不动声色地劝起了老太太。 “娘,是我小看了那个贱婢。他们如此扫我们阮家的颜面,势必要付出代价。”阮文慧说着,眼底淬出了狠毒的光来,她低眉看向柴房的方向,笑道:“活着,未必比死了好受。” 逼仄狭小的柴房里头散发着一股燥闷难闻的味道,贺颖儿轻轻地拍着范丽娘的背,她环视了下这周围,眼底不见一丝窘迫不安。 范丽娘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柴房,她有些不安,见女儿在拍着自己的背,便将贺颖儿抱了起来,一边拍着锁地死死的房门,却不见任何回应。 她沉默了。 想到了贺天的前程,她泪如泉涌。 贺颖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手帕擦干范丽娘的眼泪。 “娘,他们是万万不会动爹爹的。一会儿必会有人领我们去绣房。入这阮府,咱们的双面绣是不能露的,寻常的做点无碍。” 贺颖儿一一点明,她沉吟了下,复又说道:“娘,经过我们今日这一闹,阮府是不敢将我们怎么样了。因下个月便是阮老太太生辰,咱们将双面绣放在那时候显露出来。” 阮老太太生辰,请的可是邕州有头有脸的人来。 达官贵人遍布,那时候才是贺家刺绣一举得名的好时机。 范丽娘看着女儿,心思回转之时,不免脱口而出。 “他们为何不会毁了你爹爹的仕途?难道你爹爹当真是什么香馍馍,非要嫁给他不成?” 贺颖儿点头,当真! 但,恐怕还有别的原因,阮文慧如此着急,下手又快又狠,怕是有什么事等不及了要下嫁。 “娘,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帮我们修坟的大师吗?他说过爹爹的前途不可限量。有人认为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我们占了这么好的位置,当然有人眼红。” 范丽娘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惧怕仿佛阴霾被万丈光芒驱散,原本底气不足的她紧紧抿起了双唇,贺颖儿的话成功激起了她的倔强和不服输。 更是强大的占有欲让她不能有丝毫退缩。 贺天,是她的夫君! 贺颖儿抿唇轻笑,娘的这番做派,显然已经看清了形势,接着必不会被阮家人三言两语威逼利诱了去。 如此,贺颖儿更是游刃有余了。 柴房的门打开,走来了一个漂亮齐整的丫鬟。 “这位大娘子,真是对不住,我是逸香园的大丫鬟蓝灵,我家姑奶奶身子不适,特让我来给您赔礼道歉。快跟我出去吧。” 蓝灵眉眼带笑,神情之中没有鄙夷和不屑,仿佛贺颖儿母女当真是阮府的贵客一般。 范丽娘却并不给好脸色,整了整闺女和自己身上的衣服,越过蓝灵就出了柴房。 蓝灵的眉头皱了皱,但依旧是笑容可掬。 “当初你们在悦君来绸缎铺卖的手绢花样深得我们姑奶奶喜欢,姑奶奶买了个回来,太太他们见了就很是喜欢。来,前面就是绣房了。” 见这对母女依旧没个好脸,蓝灵不禁握紧双拳,憋了口气,叹道:“娘子别怪太太了,那表小姐一贯寄人篱下,又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也是太太疏忽,才出了那样的事。太太一早对娘子所言并非出自真心,只因为外头那么多人看着,太太只是想早些将娘子送进来。” 呵! 有些意思。 早上那胁迫的话令娘魂飞魄散,此刻说是不得已? 这阮府惯是用这给个棒槌再弄个甜枣的伎俩。 “今日你们受到了惊吓,我们姑奶奶请了轿夫,一会儿午膳过后,轿夫亲自送你们回家。明日再去接你们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贺颖儿也适时给个好脸。 否则将阮文慧那人逼急了,事情就不能按计划进行了。 “蓝灵姐姐客气了。” 蓝灵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念又暗暗嘲讽这对母女,只要他们现在记住姑奶奶的好,往后的事情好办地多了。 贺颖儿不动声色地看着看了眼蓝灵,蓝灵反应过来之时,接到的便是贺颖儿天真无邪的含笑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何花败退 午膳之时,范丽娘几乎食不下咽。 阮家奴仆环伺,周到客气,细致认真。 但人人屏气凝神,直到母女俩吃完,几人将他们恭送出府,由轿子抬了她们。 门外的人群早已经散去,但附近的酒肆,茶楼那还不少人侧目看来,言笑声渐淡,见母女二人战战兢兢地上了轿子,有人便嗤了声。 “这做派要是配上这母女二人的感激涕零,倒是完美了。” 那些看客们也跟着摇了摇头。 刘东笑了笑,转身下了酒肆,快步回了刘府。 当这宝蓝色的轿子和四个健壮的轿夫入村的时候,成功引起了村里村外的目光。 有人开着窗,探头问了起来。 有人站在屋檐下,露出惊奇讶异的神色。 村子里头,就是成亲这样大的喜事也不过是一驴车上打个大红花,还真没有看到轿子。 范丽娘有些坐立难安。 贺颖儿轻声道:“娘,咱们下去吧,到村口了,我想走一段。” 范丽娘赞同地点点头。 风光不是不想要,而是,这样的风光并不属于她们,那是阮家的风光,是阮家的恩惠。 两母女下了轿,便让轿夫回去了。 “你们明天不用来接了。告诉沈婆子,就说我们明天会准时到府上。” 贺颖儿话落,就见阿旺婶子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范丽娘的手。 “丽娘,阮家里头可气派?” 范丽娘苦笑,只与阿旺媳妇寒暄几句,就带着贺颖儿快步朝家里走去。 刚过家门口,就听到里头吵吵嚷嚷。 有些模糊的字眼闪入贺颖儿的耳朵。 “他们地窖里头藏了东西!” 贺颖儿眉头微蹙,范丽娘的心提了起来,她拉着贺颖儿进去,入眼的却是贺小娟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画面。 贺心儿手握着一根棍棒,杏眼瞪大,拦着急匆匆要入三房的何花。 贺天在和老爷子贺成大周旋。 “我看到的,他们地窖里头的东西不是棉花,是……” 贺小娟愣了下,努力回忆自己一早偷偷摸到的触感,隔着麻袋还没摸清楚,就被贺心儿一棒子打下去,手都肿了起来,再被推出,印象变得很模糊。 贺心儿冷着脸,“我倒不知道我们三房有东西让大伯娘看上了。天不亮就摸到我家地窖里去,好在我下手不重,要是我爹,当时就能把你这做贼的打死!” 贺颖儿看去,见贺小娟的手已经又红又肿,不觉失笑,下手不重? 贺小娟仿佛吃了屎一样,将手放在袖子下面,转头对周氏道:“奶,他们三房偷偷藏东西,定是用我爹借来的银子买了什么好的屯在下面。” 提到银子,周氏便想要入三房去看看。 “娘,那是我大舅子放在我这的东西,你都要去翻翻看?我的脸面,咱们贺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贺天说得理直气壮,又是气又是恼的样子倒是让周氏不敢进了。 范丽娘哭了起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一会儿就去把我哥叫来,让他把那些棉花都带回去吧。” 贺颖儿忍不住在心里为范丽娘拍掌。 这话一出,便是爷爷也要为三房说话了。 就算里头真屯了什么好的东西,难道还敢进去看不成? 到时候范盛来了,问怎么退回来了。 一解释还是大房摸了三房的门,这话,也够难听的了。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那是人家大舅子放在这给三房的,你们谁都不许过问!”贺成大发话,可何花好不容易等着这么一个机会翻身,小娟都说了这里头的东西不是棉花,自然是有猫腻在,怎么不好好查。 “爹,小娟这丫头不会说谎她说了不是棉花,那就是别的东西。棉花不值钱,要是什么别的,吞那么多,少不得要几两银子。” “呀,娘,我没有听错吧?咱们地窖里头有东西?我看还是请里正爷爷过来看一看。”贺颖儿充满惊讶的目光让周氏也是狐疑,难道这三房真没有屯什么东西?一切不过是何花贼心不死? 何花见这傻丫头一句话说到心坎上,便点头催促了起来。 贺成大皱眉,他其实也想看看,可要真是棉花,那贺天与他更离心了。 贺颖儿见何花气急败坏,正要推心儿,便说道:“可小娟姐姐这样摸入咱们家,这事里正爷爷知道了,全村也都知道了。小娟姐姐这不是做贼吗?我记得前村有个姐姐摸了她爷爷的房间,被打得浑身都青了。后来还没人来提亲,据说都二十好几了,最后不是跳河了吗?” 当头一棒! 贺小娟浑身打了一个冷激灵。 何花伸出的手仿佛被强硬地往后拉扯,她是不敢对贺心儿动手了,这事三房一往外捅,小娟的名声就全毁了。 包括儿子堂儿也要受到波及! 贺小娟怔怔地看着贺颖儿,见贺颖儿唇角微勾,垂在耳侧的发丝随风盈动,那平淡若水的样子,似乎说的不过是吃饭喝水这样稀疏平常之事。 贺小娟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子冷意直窜脑门,她此刻方觉得害怕,忙跑回屋子里去,还叫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摸,我没有进三房的地窖,刚刚都我随便编的。” 何花怒焰腾起,又是有些犹疑不定地看了范丽娘一眼,转瞬不甘不愿地笑道:“误会,误会。” 果然! 周氏见状,狠狠地冲何花骂了起来。 “吃着锅里的还不够,我们贺家什么时候短了你的,你还唆使自己的女儿侮蔑我儿子,挨千刀的臭娘们,黑心烂肺的混账东西,尽给我找事,大清早的不知道烧火做饭,出这样下三滥的主意,关你三个月不够,要将你送回你娘家是吧?” 何花几日被形势所逼,勉强改口,本就恼怒,听周氏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却半句都不敢反驳,当下就跑去厨房做事了。 周氏啐了一口,转头看了眼范丽娘,道:“怎么?阮府的不要你的绣品了?这么早回来?” 范丽娘笑着应。 “明天还得去,说是府里有些事,但工钱照给。” 周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心儿放下棍棒,来到贺颖儿身旁,低声道:“二伯母他们还在祖坟那,盯着人别动了他们的那一块地,就怕坏了他们的风水。” 贺颖儿点了点头,翁桃他们回来了,却是奔着祖坟去的。 “我看大伯母这边不死心,怕还会过来。她咱们倒不怕,就怕奶要过来看,咱们得看牢了。” 贺心儿提了个醒,贺心儿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周氏皱着眉头看向三房的方向。 贺颖儿蹙了下眉,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便隐退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寿宴 午后的阳光昏黄中透着淡红,洒在黄色的土地上,田地里那些黄橙橙的麦穗沉甸甸的,里正沿着田间走,见老贺家的小孙女俏生生地站在前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手里牵着的大黄。 “四丫,快饭点了,怎么不回去吃饭?”里正笑着走了过来。 “里正爷爷,大黄两个月前生了小狗,可能送我一条?”贺颖儿走了过来,她正双手捧着一只漂亮的山鸡。 这山鸡足有三四斤重,像是刚刚被打晕的,身上没什么伤,还新鲜着呢。 里正双眼亮了起来,忙问道:“这可是给我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中午上山看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给里正爷爷带来了。” 里正大喜,山鸡肉鲜嫩有嚼劲,好吃的紧。 这东西要在集市上卖可能得不少铜板呢。 贺颖儿眯起了笑,从军打猎的身手是大不及从前了。但,好歹收获了一只山鸡。 里正接过山鸡,将山鸡的脚捆了起来,提着就对贺颖儿道:“走,爷爷带你去,家里的小黄脾气有些坏。” 他有些犹豫,和大黄一样,小黄是一只凶猛的狼狗,黑溜溜的大眼睛,长得老大的嘴里头白牙森森,好在他训练了一段时间,听话着呢。 到了晚饭时候,贺颖儿就带着训练熟练的小黄入了院子。 两个月的狼狗在身量不算矮的贺颖儿身侧,却并不显得瘦弱,相反,它凶猛的獠牙一张,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周氏见这狗,便骂道:“做什么养狗,这种狼狗能吃,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 贺心儿试探地走到贺颖儿身边,见小黄并没有起身攻击,就呼出了一口气。 “颖儿,哪儿来的?” 贺颖儿眨了眨眼睛,看了周氏一眼,道:“看门的来了,以后我看就算是奶也不敢入咱们三房了。” 贺心儿闻言,掩嘴偷笑了起来,接着周氏的话道:“奶,中午娘回来的时候阮家的不是给了不少吃的,往后就给小黄吃。” “那是给人吃的,败家的娘们,那东西怎么能给狗吃。” 周氏的话刚一落,何花与翁桃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中午,听范丽娘说了,这饭菜是一堆绣娘一起吃的,吃剩下的就给了范丽娘,还一锅端了,不分吃没吃的全都倒进来了。 这样的东西,她们是无福消受了。 自然,贺颖儿他们更不可能碰了。 周氏却舍不得,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能省一顿是一顿。 “奶,我昨天看到一个绣娘往那里头吐了一口又黄又黏的痰。”贺颖儿砸下一锤重磅,周氏的脸大变,像是被鬼追了一样,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范丽娘给了贺颖儿一个白眼,却又忍俊不禁地看着大房二房的人的脸色,她知道周氏素来都爱吃第一口,定是刚拿回来就动了。 周氏吐了个脸色煞白,身体虚弱,不过,从那以后,周氏就可劲地使唤起两个媳妇,倒弄起了吃食。阮家给的就便宜给了气场强大的小黄了。 小黄就代替了心儿看起了三房的家门,狗不认人,就连周氏也不敢近三房一步,里正又不时来串门,见小黄吃得好,笑嘻嘻地走了。 何花每每看着范盛给送来棉花,都忍得手脚痒,可见到小黄,她又讪讪地回了屋子。 夏收的到来,让贺家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老爷子让贺福贺才回来,女人们也只能在饭点回来,随便做个煎饼带着凉茶就下了地。 贺天下地帮了半个时辰就被老爷子给赶回去,因着日后就是贺天进省城乡试的日子。 贺才看着贺天的背影,忍不住嘟喃了一句,汗顺着眼角滴入干涩的眼睛,疼得他睁不开眼啊,却是不敢把贺天叫回来。 贺天背负着全家的希望,他也想体会一次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 今日,阮府鼓声宣天,张灯结彩地很是热闹。 戏班子在前方搭好的戏台里头,化妆安排。 舞狮队伍在门外早早地就跳了起来,爆竹声起,门外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 整个县都知道,阮府老太太过寿了。 县里只要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拜访,乡绅氏族拿着礼,穿梭在阮府的各个门。 奴仆们卯足了劲,恨不得一个人做三个人来用。 而身为绣娘的范丽娘虽不在其中,却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贺颖儿给范丽娘倒了一杯水,其他的绣娘都在忙那百花贺寿屏风的最后一道工序,倒也没人看范丽娘这。 “娘,你找什么呢?” “我的帕子,就前些天刚绣好的,上头绣着我名字的并蒂莲的帕子。那是……”范丽娘有些羞涩,“那是我绣好了准备给你爹爹上省城用的。” 范丽娘有些小心思,这些心思无伤大雅,贺天却很是受用。 就比如这样的帕子能睹物思人,贺天收到就算看到省城更为娇艳的姿容,怕也会时时警醒。 贺颖儿眉头高挑。 这样的东西送给爹爹无妨,可要是落入别人手中,那可不行,尤其上头还绣了娘的名字。 “什么时候丢的?” 范丽娘摇了摇头,“早上还在的,中午用过午膳后就没去注意。” 贺颖儿心头一跳,入了这府邸,她事事小心,这个帕子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却意义深远。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茫然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笑着监管绣娘的蓝灵身上。 蓝灵背着她们,却似乎听不到他们任何的只字片语。 只道:“再快点,老太太的寿宴要在申时办,耽误了时间,可不止是扣月例这样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局! 隐隐的危机和不安好比一只斑斓的毒蜘蛛缓缓逼近,贺颖儿找了个借口将范丽娘带出去。 等母女俩的身影都消失在外头,蓝灵才缓缓直起身子,目露得意地笑了起来。 到了茅房,贺颖儿才向一脸着急的范丽娘道:“娘,一会儿要出了什么事,这帕子就拿出来。” 贺颖儿抽出一张娟白的帕子,精美的双面绣,上头的鸳鸯戏水活灵活现,生动喜人,令人心生向往。 范丽娘翻看了下,惊讶道:“这个绣品你不是前几天才绣着,这都还没落你的名字……” “来不及了。”贺颖儿将一小盒子针线放在范丽娘手上,道:“娘,咱们原先的计划要放一放了,本是想着将这样的绣品送给刘家夫人,但事急从权,娘就在这上头绣出你的名字。” 范丽娘觉得惋惜,颖儿这双面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底深厚,堪称完美,不能当面送出去,总是可惜了。 可时间不等人,他们便寻了附近的一个凉亭做了起来。 彼时,谭花轩里阮家家主阮正隆携带儿子阮少博招待各家前来拜访之人。 阮正隆生地高眉阔目,身材魁梧,行动好比龙行虎步正笑盈盈地朝人拱手作揖。 低头之时,衣襟之间的白色娟帕露出点点粉色,这样的颜色本不打眼,可在他那藏青色的锦绣袍子下却扎眼地很。 唐氏冷眼看着,粉面在她皱眉之际露出了阴厉的寒气,惹得一旁跟着的丫鬟婆子都不禁低下头来。 对面的华服妇人含笑而来,见唐氏这样的脸色,便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去。 “娘?”跟在那华服夫人身边的少女约莫十三岁大小,却出落地亭亭玉立,一身嵌珠金丝绣花莲色衣,随着她轻盈一动而能乱人心扉。那明眸闪动,亮而不媚。 刘佩兮不明所以,刘夫人侧头,唇角微勾。 “但凡唐氏在众人面前变色,便是有了好戏看。” 刘佩兮看去,唐氏转身朝几人告饶,离去之时命了身边的奴仆前去对阮正隆耳语了两句。 阮少博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合乎场合的笑意,阮正隆凝神听了片刻,脸色一沉,命阮少博招待贵客,暂且往后院走去。 阮少博微微侧头,惹人的桃花眼中眸子低了下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远处的雕栏那头,一缕碧色的身影倒映在池水上面。 她眉眼微凝,望着阮正隆远去的身影,身边小小的女娃的提问,打破了这份静谧。 “娘,你和舅娘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赵芝兰不明白,娘与舅娘的亲亲热热恍若姐妹的样子难道是假的吗? 阮文慧嗤笑,“她不过是个外人,我用得上她,自然要给她好脸色,用不上,那便别费那样的功夫。” 赵芝兰点了点头,就被阮文慧带了出去。 阮文慧客客气气地出去与众位夫人打着招呼。 在看到刘夫人的时候,阮文慧那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分毫的不妥。 刘夫人亦然。 但,刘夫人的笑里总透出三分的不同来,似是嘲讽,似是轻蔑,这样的笑不禁让阮文慧想到了之前那事。 刘家的二老爷去年丧妻,阮老太太亲自找了刘夫人隐晦地提起了刚丧偶的阮文慧,刘夫人当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可两天后就定了别家的姑娘,此事狠狠打了阮文慧的脸。 事情虽没有传开,阮文慧就卯足了劲想嫁个更好的,好让刘家人悔不当初。 可挑来挑去,高不成低不就,唯有那贺天才是最佳人选。 刘夫人与阮文慧寒暄了两句,就对刘佩兮道:“这就是当初急着赶着要嫁给你二叔的寡妇,我看不上她这样的水性杨花,夫君新死,就甩了婆家人,也没为夫君守一日的孝。近日听闻有什么表小姐看上了一个穷秀才,我猜,此事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刘佩兮震惊之下,不免多看了阮文慧一眼。 这样的女子会甘心于一个穷秀才? 刘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记得那秀才的妻子和女儿也在这府邸里头做绣娘,今天要是有幸,倒是可以让你见见。” 刘佩兮又是一惊,鲜少能看到娘这样对谁如此期待,那对母女难道长了三头六臂吗? 众位贵妇人虽对阮文慧并不特别青睐,但毕竟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女儿,倒也都捧场。 “前头的荷塘景致甚好,到了夏季接天连叶碧色无穷,此时荷花已开,正是赏花的好时候。我领大家一道去看看。”阮文慧进退有礼,言语之间已经有不少贵妇人跟着去了。 刘夫人也不例外,带着女儿刘佩兮朝荷塘走去。 穿过回廊,可以看到水塘那曼曼而去的碧色,让人顿觉清新凉爽。 众人言笑晏晏,待听得一声厉喝,都不觉停下脚步,惊了起来。 “这样的东西,你也好脸戴在身上?什么样的贱胚子你竟这样护着她?半分不肯透露!” 唐氏的声音尖锐刺耳,那是嫉妒练就的钢针,见着缝就扎。 ------题外话------ 继续打滚,我的文太温馨了吗?木有虐木有留言是真理啊,逼我虐女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意外来客 唐氏的善妒是出了名的,在邕州城,大家门阀里头都传了开来。 因阮家到这一代,仅有一个阮少博,唐氏无所出,其他妾侍有怀上的,不是小产了,就是死了。 这阮家已经有十年没有传来好消息了。 这样的情况,惹得府中那些有心爬床的丫鬟都没敢近阮正隆之身,就连一个眼神都规规矩矩,不敢多看两眼。 是哪个有这样的胆色,勾引阮正隆? 贵妇人们都好奇地听了下去,阮文慧看着,见众人已被吸引了去,就迈步朝唐氏走去。 她走得缓慢,行动之间扶风若柳。 阮正隆却怒极,“你如此不分场合就为了跟我倒弄这样的破事?名门世家的风度都被你丢到狗嘴里去了?要这丝巾,给你就是!” 阮正隆抽出衣襟内的帕子,甩在了唐氏的脸上,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唐氏一把抓下帕子,气得面红耳赤,只瞪着阮正隆的背影,激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低头将那帕子打开,扫了一眼,身子一震,脸色异常难看。 “大嫂,您和我大哥吵架了?”阮文慧过来,语气温柔,唐氏正找不到出气筒,指着阮文慧就骂道:“你找来的绣娘,好一个婊子,有了丈夫的人家心思都到你大哥裤裆里去了。看我不废了她!” 阮文慧仿佛着急地想捂住她的嘴,却还是来不及。 那头,刘夫人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这唐氏,亏是名门之后,说出来的话粗鄙不堪,难听地很,跟着一起来的都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些姑娘都红着脸,别过头去,似是觉得这样的污言晦耳。 唐氏也发觉了不对劲,转头看到那些贵妇人,脸色一白,身子仿佛被火烧着了一眼,脊背处都滚烫地犹如开水淋下,她从没有如此失了颜面! 有些人,平时风光体面,一旦被撕破脸,便是破罐子破摔,脾气自是要发一顿才够。 唐氏便是这样的人。 她转过头去,对身旁的婢女道:“范氏那个贱人呢?” “在绣房呢。”奴婢身子抖了抖。 “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抓来!”唐氏话落,奴仆去了五六个,阮文慧唇角微勾,却皱眉道:“大嫂,今年是娘的寿诞。” 这话谁劝都好说,可阮文慧一劝便让唐氏冷眼嗤笑。 “我就说你怎么会让她进来做绣娘,弄不死她就让她来爬你大哥的床,好让她舍了她那秀才相公,给你腾位置。你当真是我的好小姑,给我使绊子,我让你得意!” 阮文慧被唐氏这么狠狠刺上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了恼意。 唐氏的话说得不甚清楚,这边那些贵妇人听了些只言片语,都狐疑地看着阮文慧。 阮文慧被这么一激,冷声道:“既是这样的狐媚子,我当然也不能姑息。便去请了人家的相公来将这样的人领回去吧。” 刘夫人闻言,不觉冷笑。 原来,这才是那阮文慧所图。 毁人名节,如同杀人父母。 就算那秀才不计较将人接走,贺家老两口能容得下? 那大娘子的女儿将会永永远远抬不起头来,这辈子背负着这样名声的娘,想要嫁个好人家,那是痴人说梦。 秀才就算想继续护着大娘子,为了贺家全家,也不得不给个和离。 好狠! 这样的招数在他们这样的大门大院里头已是屡见不鲜,但用在那些单纯的农妇身上,不外乎晴天霹雳,洪水猛兽! 阮文慧却依然神色自若,命了沈婆子去寻了贺家的人来,沈婆子点头哈腰,临行之时,眼角含笑。 小姐的吩咐,她必定做到。这去请人,请的可不仅仅是贺天,贺家两老,贺家两媳妇都要请来。 竹翠园里,阮家旁支的亲戚们都围着阮老太太坐着,说说笑笑地逗着老太太开心。 阮老太太眉目带笑,眸子却不时扫想门帘。 顾妈妈走了进来,她朝几个妇人行了礼,就到老太太耳边耳语了几声。 老太太眉头一沉,深思了会儿,便道:“让他们把握分寸,事情别闹得太大!” 顾妈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众人见状,似乎阮府要生点什么事,却都抿唇不问,谁家没有点小插曲,无伤大雅就好。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今日的事并没有他们想象地那样简单! 阮府外的长街马蹄声哒哒而来,一辆华盖金蓥翠羽车缓缓而来,两匹朱红的赤血宝马在马车前头打着响鼻,八个玄衣男子。龙骧虎视,汹汹气势喷薄欲出。 阮府门前的家丁们都呆若木鸡,来者何人? 他们低下头来,疯狂地翻了翻帖子,人都来齐了的啊。 可看着眼前这华贵地令人垂涎三尺的马车,他们又再一次低头确认了起来。 管家瞪着那马车一眼,朗声问道:“敢问来者何人?” 前头的玄衣男子,神情倨傲,颇为不屑。只对着马车一揖,“我们爷来为老太太庆生,请你们老爷相迎。” 管家闻言,有些不信! 什么人得要我们老爷亲自相迎? 放你爷爷的臭屁! 就连当初的摄政王妃来窜门,也没让我们老爷出门相迎,这人好大的口气。 他正要打发,却见那玄衣男子丢出一块金漆牌子,管家单是看了一眼,就面色发白,忙低眉顺首,道:“还请这位爷稍等。” 他是拔腿就跑,转身就朝府内而去。 正好与去请贺家的沈婆子撞在了一起,沈婆子暗骂了一声,出门见这马车,不觉也是一惊,却想着小姐的吩咐,急着就走了。 ------题外话------ 我是一只欢乐的小鼹鼠,挖坑挖坑继续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母女的反击 范丽娘刚把那双面绣的名字落好,就见三五个奴仆气势汹汹,毫不客气就将自己押下。 贺颖儿面含冷怒,出手就将一个老妈子给揍了。 老妈子痛得唉唉直叫,其他人一惊,转过头来还来不及朝贺颖儿出手,贺颖儿就翻身跳起,攻击那恶奴的下盘,一脚踹到了那人肋骨。 随之其他人都纷纷被打翻了去。 范丽娘再次陷入震惊之中,女儿这打架的态势有模有样,又见贺颖儿动作迅猛地抽出的腰带,捆起那老妈子。 贺颖儿将腰带那头一扯,那老妈子本想挣扎,却不想脖子处那尖锐的冰凉让她狠狠地一颤。 那是一只不起眼的绣花针,她扎过不少奴婢,这样的触感让她汗毛直立,只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不想半身不遂就乖乖带路。”贺颖儿低声道。 老妈子惊怒不已,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上,转瞬,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又想到这里是阮府,难道还能让这对母女玩翻天了不成? 心一定,她便带着贺颖儿母女往荷塘走去。 后面几个奴仆爬了起来,却再也不敢来抓这对母女。 也不知为什么,这小女娃力道不重,可打的地方让人又痛又麻,他们费劲站起来,却觉得双腿发软,走几步都出了些汗来。 贺颖儿母女一路走来,不少仆人见到老妈子被这母女捆绑,仿佛见了鬼一样四下散开,有人则悄悄前去报了信。 范丽娘眉头紧紧皱着,却问了身旁的老妈子。 “为何来抓我?” 老妈子面露厌恶,极为不屑回答她这个问题。 不想,脖子那一刺,让她周身发凉,颤巍巍道:“是太太发现了你勾引老爷,要治你。” 范丽娘一愣,随即大怒。 “放你娘的狗屁!” 贺颖儿直觉得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半天才恍惚地看了眼范丽娘。 印象中,娘从未说过这样粗鄙的话,好像自从爹考上秀才开始,娘便更为注重形象,言语之间端方有礼,今日难道要破功吗? 范丽娘一把拉过捆住老妈子的裤腰带,一手牵起贺颖儿,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去。 荷塘那已经蓄积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妇人不愿意离去,有听吩咐的奴仆等着大展身手。 唐氏坐在人群前方,阮文慧站在唐氏身后。 这些人当看到被派去的老妈子踉踉跄跄走来,她身后的那对母女脸色不善之时,都神情一凛,有人发出了惊呼声,有人还在摇头恍以为做梦。 范丽娘推了老妈子一把,那老妪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妈子就悲悲戚戚地哭了。 “太太,是老奴无能,这个刁妇……” 阮文慧见范丽娘眉眼高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范氏。 身材高挑纤长,生的一张含春粉面的脸,大大的杏眼含情微嗔,皮肤又白又亮,唇不点而朱。 妖娆的身段包在那洗得发白的青色衣服下,让人目不暇接。 这样的女子,只那样悄然站着,便露出了几分野性的美来,俏丽又狂妄! 阮文慧仿佛被什么刺了眼睛,只能眯起来,盯着范丽娘的目光极为不善。 难怪,难怪贺天那样不舍。 这样的尤物,阮文慧自诩……阮文慧心生恼怒,是的。 她是高门大院里头出生的千金小姐,体态不求多妖娆,容颜不求多出挑,但言行举止得体,懂得女戒,知道如何相夫教子才是要务,可在男人眼底,妻子颜色好何尝不是一比巨大的财富。 阮文慧的双手紧握成拳,耳边却传来被她揉捏疼痛的赵芝兰的低叫。 贺颖儿唇角微勾,看到阮文慧被嫉妒刺激地脸色发青,她便心生愉悦。 今日,她就要揭开阮文慧的这张温婉面皮。 世上的男子看中女子家世,面貌,才华,女子都竞相修容,学文。 但她们都忽略了男子心底最最渴求的东西,那便是女子的善良。 谁愿意在睡梦之中还要警惕妻子的蛇蝎心肠,谁都想能在良善若水的环境中有个好眠。 女子不善,如同毒蛇在侧,谁敢娶? 贺颖儿的心思一定,不等唐氏发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那跪倒的老妈子踹了一脚。 唐氏几人一怔,见是贺颖儿这小姑娘,更是怒不可遏。 “大胆!竟敢在阮府生事,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捆起来。” 范丽娘冷笑,“太太说笑了,我们可不敢在贵府生事,只要您别给我们生事我就谢天谢地。我好好地在贵府刺绣,你们的好奴仆进来就说我勾引你家老爷,满嘴放屁,恶心地我隔夜饭都要出来了。我是有女儿的人,又不是死了丈夫,至于看上这么一个惧内的爷们?” 贺颖儿愣住了,随即狂喜! 娘这话一针见血。 一句话就打了唐氏和阮正隆两个人的脸。 有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是啊,唐氏这样善妒,阮正隆可不就是惧内吗,这才惹得阮府后院就一个子嗣。 有人不禁高看了范丽娘一眼,悄悄打听起了范丽娘的身份,得知是个秀才娘子,都心生佩服。 虽说是村妇出生,说话却是拿捏住分寸,这看唐氏那被气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却不禁为这对身份卑微的母女担心。 唐氏怒极。 她甩出一张帕子,冷声道:“你还有脸狡辩,看看你这狐媚子的帕子,都塞到我相公的贴身衣物之中!” 范丽娘只扫看了那帕子一眼,神情当即一沉。 她的愠怒在唐氏眼里,那是被抓到把柄的恼羞成怒。 阮文慧得意地扯了下唇角,却不想对面小女娃的话彻底让她一噎。 “娘,那蓝灵姐姐借你这帕子用,怎么不还给你还随便送人?” 贺颖儿的话一出,范丽娘很有默契地接了道:“我当初说不借,她说拿去看看,也不过是个低等品,我也就不介意。没想到那个不长脸的自己勾引阮老爷,还栽赃到我身上!” 蓝灵躲在人群之后,已然是身子发颤,脸色煞白。 “奴婢没有!”蓝灵被唐氏一看,腰板都软了。 阮文慧神色大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头沈婆子已经带了贺家的人赶来,迎面第一人便是焦急不已的贺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是他! 看到贺天之时,贺颖儿神情清冷,悠悠地朝阮文慧看去。 阮文慧本是有些难安,但看到贺天之时,心底的骄傲和不屈让她愈发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细致地全面地看到贺天。 与泰金大多数男子的眉清目秀不同,贺天长得高眉深目,没有人们倾心的白皙美男的形象,却因为长期劳作,肤色如蜜,身形高大。然而,这样的男子却熟读诗书,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儒将的气质。 单是这样一看,便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阮文慧只觉得耳根发红,若说她之前对贺天的执着是形势所逼,是不服与傲气,那么这一刻,是强烈的占有欲! 贺颖儿冷笑,转头却热泪盈眶。 她睁着大大的双眼,剪影若水的眸子里引出委屈的泪水。 一张稚嫩的小脸因为愤恨而憋得通红。 她抬头望着前来的贺天,贺天只觉得心底一痛,忙抱起贺颖儿。 “怎么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贺天想到此,脸色都阴沉了起来。 这样的贺天通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和疏离。 “爹,他们诬陷娘勾引阮老爷,还好多婆婆要押娘,颖儿这里痛。”贺颖儿将袖子拉开,露出被自己狠狠掐了一把的青嫩胳膊。 若说贺天之前对阮府只是冷漠,现在,便是极端地厌恶和恼怒! 阮文慧还没道出范丽娘如何浪荡,就被贺颖儿倒打一耙,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一手拉过范丽娘的手,抬头对上唐氏投来的探寻的目光,道:“我娘子和女儿并非府上的奴仆,太太没有权利如此虐待他们。” 唐氏的打量被打断,还被这一个穷酸秀才说虐待良民,这样的罪责她可担待不起。 她轻蔑地看了贺天一眼,“你管不住你家婆娘,被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还有脸对我们阮家多加指责?” 他却并不相信,“无凭无据!” 唐氏指了人将那手帕给贺天递去。“你娘子说这帕子是被丫头蓝灵借了去,但这样也不过是他们母女的空口白话罢了,没人证明这东西是蓝灵拿走了。” 贺天看到了那上面的刺绣,想起了前几天夜里丽娘躲着自己,娇羞不已地绣着这帕子,他虽只看了一眼,却记住了上头的花样。 范丽娘被人如此愚弄,想到这东西是送给相公的,被人随手给了别的男人,气得眼眶通红。 “这本是送给你的东西,被人如此践踏,是脏了,我重新绣一个给你。” 范丽娘说着眼中泛开泪来。 她与他从未分开超过三天,此次贺天去省城乡试,其实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可她却是心中难舍。 这样的痴心被人作践,她委屈之时,又怕贺天误会她。 贺天定定地看着她,将这帕子收好,放入衣襟那贴着心脏的地方。 这样一个动作,却惹得不少妇人怔忪。 她们眼看着贺天拉住范丽娘的手,眼神温柔百般信任,只那一瞬,有人心中发酸,有人却是觉得喉头哽咽。 在高门大户,期盼丈夫日日温柔缱绻,可妻妾挑拨,她们能维护的不过是自己的尊严,恩爱?还敢奢求吗?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这一幕却刺激地阮文慧双目赤红,她不觉朝前迈出了一步。 周氏却皱紧了眉头,身侧的贺成大也闷不吭声。 此刻,何花却道出了周氏最想说的话。 “你们阮家没有捉奸在床,这样的话就无须多言了。” 何花即便再看范丽娘不顺眼,但事关贺家的名声,这可是关系着儿子女儿的前途,自然要小心应对。 唐氏嗤笑,“范氏都承认了这刺绣是出自她手,就算你们现在把她给领回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没人会信她的清白,你们贺家也臭了!” 阮文慧听到这话,紧蹙的眉头缓缓纾解。 贺成大看了眼贺天,脸色阴郁。 周氏欲言又止。 刘夫人也盯着这一家,这样的情况,若是大户人家,必定要舍弃这大娘子,以求一家人能独善其身。 翁桃走到周氏身边,道:“娘,我不想拿儿子女儿的未来做赌注,贺天,你还是……” 范丽娘浑身一颤,右手却被闺女小巧的手紧紧拽着。 “我有证据证明,我娘是无辜的。”贺颖儿静如秋水的眸子看了过去,这样青嫩的嗓音却清冷如冰,一凿一个印子。 唐氏冷笑,“你有证据?胡言乱语!” 这样的事,几乎是板上定钉了。 她看了眼贺颖儿眼中的坚定,轻蔑一笑。 贺颖儿却回她一个冷厉的眸光,惹得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唐氏也一惊。 “如果我能证明,你作为阮家的太太有没有胆量将你们阮家的搅屎棍给我扒出来?” 很显然,贺颖儿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诬蔑她娘,而这幕后之人就是阮家人。 唐氏一愣,随即就要否定这小姑娘的话。她堂堂一个阮家主母,凭什么要被一个村妇生的女娃言语绑架? 不想,她的话还未出口,却听得一声极为清冷傲然的声音,突兀而来。 “阮大人,我想就在这吧,这里的戏,好看。” 唐氏被打断,气恼地看去,却是面色古怪。 只见阮正隆正点头哈腰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侧,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她恍以为见到的是皇帝! 可,那少年身着大红里子明黄云纹缎面五彩凤凰牡丹刺绣出的锦袍,通身华贵,仿佛日月入怀,炳炳麟麟,很是显贵! 他侧身冷眼而站,和田白玉的簪子下墨黑发丝迎风而动,少年白皙俊冷的脸上,剑眉入鬓,星眸熠熠,凤眸半挑,倾泻不可一世的高贵和冷傲,悬胆的鼻梁下,那殷红的唇微抿,与他那漆黑的眸子散发致命的吸引力。不少妇人忙命人拉屏风,将未出阁的少女都挡在了屏风之后,可现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却掩藏不了,少年霸道冷傲的迷人气息。 贺颖儿转头,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脑门一瞬间犹如火烧。 那被扯破了领口的衣裳,她回去之后被娘问了几句,随便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一想到马车内的情景,她不觉气恼,又观察起他,发觉他并无病态。 她的观察本是细微不易察觉,可他看到少年侧头看她,心底咯噔一跳,忙撇开头去。 少年的唇几不可闻地勾了起来。 唐氏却是怔怔地看着少年身上的明黄之色陷入了沉思,明黄! 这个颜色非帝王皇子不能穿,可在泰金,皇帝子嗣甚少,唯一的儿子太子却不过是八岁左右大小,此人为何敢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嚣张? 正惊疑之间,听得阮正隆道:“二爷,这不过是内宅妇人的一些见不得体面的东西……” 阮正隆的话被这称为二爷的少年轻轻一瞥而噎死在喉咙口,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能给唐氏一个谨慎的目光,叫她不要再自以为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多年夫妻,唐氏心底惊诧之时,转瞬就对贺颖儿道:“若你真有证据,我便依你!” 贺颖儿从范丽娘怀中取出绣帕,这个动作轻缓,只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身后一道灼灼的目光,将她牢牢锁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双面绣 那是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 唐氏见状,以为拿出的是什么特别的证据。 贺颖儿嫣然一笑,将那帕子随手一扬,活灵活现的鸳鸯戏水,跃然而上的觅爱追欢,使人意惹情牵,心中神往。 有奴仆忙过来接过这帕子,将这帕子送到唐氏手上。 几个与唐氏交好的贵妇人都看过去。 只一眼,不觉都爱不释手。 好俊的绣工! 有人忍不住惊叹了起来,更是目露惊喜地看向范丽娘,有些自诩绣工卓越之人,都拉了女儿来看,技痒之人难免高问了起来。 “大娘子,这是你绣的?” 范丽娘看了贺颖儿一眼,贺颖儿点了点头,她才道:“是我绣的。” 唐氏也惊住了,当今泰金,还没有谁能绣出这样美轮美奂的绣品。 她不意将这帕子翻过来,顿时双手微颤,她猛地抬头,对上范丽娘的眸子,可范丽娘却只是淡淡地将目光移开。 贺颖儿勾唇轻笑,她唇角的浅浅梨涡漾开了自信的蜜。 她根本无需说什么! 已经没人信范丽娘这样的女子会去勾引阮正隆。 其他人贪看一眼,都张口结舌了起来。 好半晌,他们才讷讷道:“这是……双面绣?” 此言一出,一座皆惊! 私下之中,窃窃私语,就连刘夫人都满眼匪夷所思。 刘佩兮朝那绣品上看了一眼,便心有所往。 阮文慧就近看去,脸色一变,看着范丽娘如临大敌! 是的,有这一手技艺在手,贺家就能摆脱贫困,贺天可以无所顾忌,阮家再出手,怕贺天也看不上的。 而更让阮文慧心惊的是,那小女娃说的话。 “我娘要真看上与我们云壤之别的阮老爷,为何不将这双面绣送上,但凡我们送上这帕子,今日,我娘就可以摆脱我爹,抬成贵妾。而将那不过是凡品的帕子送出?傻吗?” 话一落,有人白日见鬼一样看着贺颖儿。 就算是方才那个并蒂莲的帕子,也是技艺精湛,却被这一个女娃称之凡品。 嚣张,太嚣张! 阮文慧只觉得喉头如鲠在喉,刺地她闷闷生痛。 刘夫人双眼晶亮。 名门世家各家都有自己的产业,这泰金朝最受推崇的是林太傅家的刺绣,产业遍布泰金,一年零散的收入都能让寻常人家一辈子吃穿无忧了。 偏这样的刺绣工艺,不外传。 刘夫人自是藏了私心,不说她,这里在场之人都想将这对母女收入自家绣房之中。 但,要让这对母女心甘情愿而来,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 刘夫人笑着朝唐氏道:“既大娘子是被诬蔑冤枉,那小姑娘所言便是真的。我看你这丫鬟好像是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据说是要送给阮少爷做填房,该不会爬床才对。” 蓝灵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看了阮文慧一眼,阮文慧却是撇开头去,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求救。 阮文慧几乎咬破了唇,她猛地对蓝灵道:“贱婢,没羞没臊的东西,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你爬我大哥的床,不意将这帕子落在那?” 阮正隆被阮文慧这话气地脸色发青。 他是脸面尽失了,那些同僚怕都将他看做是那盯着儿子房里的禽兽! 蓝灵领悟,忙道:“是,我并不敢诬陷大娘子。太太,太太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贺颖儿看着这场戏,眸光一闪,对上阮文慧此刻气定神闲的脸,她轻轻一笑。 正欲说话,却听得一声轻佻的质疑。 “蓝灵,昨晚你是和本少爷在一起的,竟敢撒谎抹黑我爹爹?” 所有人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去,见到一身锦袍斑斓多彩的犹如花蝴蝶一样的阮家少爷倚靠在树下,桃花眼迷人精魄。 阮少博徐徐走来,先是对阮正隆行礼。 阮正隆见儿子为自己说话,高兴之余,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唐氏。 唐氏的脸色果然暗沉地可以拧出水来,这个贱种,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阮文慧眯起眼,见是阮少博这歌姬肚子里爬出的侄子,眼中不觉流出厌恶。 有了证人,蓝灵的话便不可信了。 “娘,蓝灵姐姐说是府上姑奶奶的丫鬟,奇怪,我听别的绣娘阿姨说这府上的唯一的姑奶奶不是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府中呢?” 贺颖儿适时的提醒,让蓝灵浑身一震,她蓦地跪在了阮文慧面前。 “没有,这事和姑奶奶没有关系,都是我,是我看不惯范丽娘,是我……” 有人提及阮文慧,窃窃私语之时,却将阮文慧的背景一一传入贺天夫妇耳里。 “原来如此。这姑奶奶死了丈夫,怕是看上了这秀才了。” 闲言碎语入了贺天的耳朵,贺天这才看向蓝灵身后的少妇。 只一眼,他便目露鄙夷。 阮文慧被贺天这么一看,顿觉心肺作痛,一时间竟神情恍惚了起来。 蓝灵听着那对阮文慧轰轰作响的厌恶之声,心底一片凄凉。 想到了小姐的救济之恩,想到了弟弟的前途,她眼一闭,狠狠地朝一旁的石桌子上撞去。 血色迸发,喷洒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在场的人忙闭上了眼。 阮文慧闭了闭眼,心底却舒了一口气。她眉眼一转,立刻抱着蓝灵,道:“你这是做什么?” 蓝灵却哭着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是我鬼迷心窍,和小姐……无关。” 贺颖儿此时才凛然,她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偏偏漏算了人心! 阮文慧的贴身丫鬟蓝灵血染当场,身死被唐氏丢弃在乱葬岗上。 而在场所有人,唯有阮文慧哭骂蓝灵的“一时失足”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阮少博更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转身就走。 阮文慧那紧紧握着绣帕的手已经揉捏出了血色,她浑然未觉,唯有身侧的女儿赵芝兰看着,吓得面无人色。 尽管蓝灵这一番做作,但阮文慧的形象褒贬不一,有人质疑,有人依旧维护着她良善的外皮。但,可喜可贺的是贺颖儿看到了贺天对阮文慧的厌恶以及娘对阮文慧的防备。 贺颖儿兴致好,不意回头。 却瞥见阮正隆低头恭送少年出门,少年身侧的八个玄衣男子龙骧虎视,少年却没再回头。 仿佛他这一来,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突地,少年的脚步微顿,他对身侧的玄衣男子说了些什么,复又跨步出去。 那玄衣男子面色古怪,他回头看了眼贺颖儿,便快步朝贺颖儿走来。 玄衣男子身上的气势犹如出鞘的宝剑,锐不可当,惹得贺天猛地将女儿拥在怀里,警惕地看向他。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道:“我们爷留话,小姑娘且听。若日后有事相求,请到燎原巷找栾二爷。” 玄衣男子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接着道:“有求必应。” 贺颖儿眼眸微闪,只微点了下头。 ------题外话------ 故事即将进入*,摸摸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邀请 听得这话,唐氏面色一凛,看老爷对那栾二爷的态度,这人的来头必令人头疼,可他偏偏对贺家这小女娃说了那四个字。 有求必应? 那栾二爷是谁?怎么敢如此开口,难道他是什么过路神仙吗? 与唐氏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有人猜测那俊美少年的身份,有人猜测贺家的未来。 刘夫人在听到栾二爷这三个字的时候周身寒凉,她猛地看那红袍背影,眼中满是敬畏和惊讶。 与唐氏不同,刘夫人深受刘老爷的器重,甚至朝堂的一些事也都陆陆续续透露给刘夫人。 刘夫人自是听过栾二爷的名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向贺颖儿。 她转头看唐氏似乎也朝贺颖儿看去,立刻快人一步,走向范丽娘。 “大娘子,我是刘府的夫人曾玉,你年岁比我略小,就唤我曾姐姐吧,你这一手绣工真是深得我心。如果你有意,可来我刘府做绣活,我可提供每个月十两银子的补贴,另外,我女儿与你女儿年纪相仿,可让你女儿来府中学习琴棋书画。如何?” 刘夫人的话刚一落,贵妇人们都惊地看向她。 至于吗? 一个不过是村妇生的孩子。 那十两银子够一个平常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用了。 这还不算什么,给范氏两个女儿的待遇,堪比大家小姐! 有人觉得刘夫人这么做过了,不必如此抬举目前不过是秀才娘子的女儿。 可刘夫人是谁,在世家圈子里头出了名的说一不二,人家儿子前途似锦,女儿嫁给了摄政王,出口的话如钢似钉! 唐氏微愣,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刘夫人的意图,暗恨自己慢了人一步。 此刻,阮文慧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刘夫人。 待见到刘夫人对范氏露出的笑脸,她的心霎时惊跳了起来。 不可能的! 这一切突然都不可控起来,她猛地垂下头来。阮文慧迅速冷静了下来。 这么看,贺家的崛起怕是注定了。 她说什么都要抓住贺天,决计不能让贺天从她的眼前错过! 思及此,我她便给了唐氏一个眼色,那神色与唐氏的不谋而合。 彼时,沈婆子禀了贺家老大老二也来了,阮文慧知道这二人无利不起早,这事还需这二人才能成。 便让沈婆子去请了贺福贺才进来。 阮文慧扶风若柳地站了起来,起身对唐氏行了一礼,便转身低眉顺首,安分地站在了唐氏身后。 这会儿却是再没有抬头看贺天夫妇。 范丽娘敏感地察觉到了阮文慧的不同,她心中疑惑,难道真是不争了? 贺颖儿冷眼看着,心中不免对阮文慧的这番作为起了寒意。 她如此,不再否认,反而一副认错悔过的样子,怕是有后招。 她竟是不怕那些唾沫星子,如此恬不知耻! 贺颖儿怒极,她是不信阮文慧自此从良,阮文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格,贺颖儿是一清二楚。 可阮文慧从来只知道成王败寇,历史如何,还不是由王者来诉说。 她嫁给贺天之后,坐享众臣中第一夫人的美名,何须看他人脸色? 唐氏满是愧疚地对范丽娘道:“是我们不好,误会了大娘子。一会儿我另摆酒在白水亭,还请大娘子能应允。沈妈妈,去请了里正来,让他们都来见证。” 范丽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好意弄得云里雾里,但她经过今日这一事,对阮家这个看似繁华,内则幽暗如沼泽的朱门贵府不敢再踏足了。 “谢过太太了,我们一家还是回去为好。今日老太太寿辰,我们便不打扰了。” 范丽娘拉着贺颖儿欲走,就被刚来的贺福贺才二人给挡了。 贺福低声对她道:“说什么呢,阮家咱们得罪不起,就算他们不会动贺天,咱们家还这么多人呢,要随便动点手脚,都不要过了。” 贺福语气有些不善,可言语之中透露着些许恳求。 贺颖儿不觉抬头,看到贺福白面微发福的脸上堆满了笑。 贺福朝贺成大走去,低声在贺成大耳边说着什么,惹得贺成大脸色一变,骂道:“畜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才也跑到贺天身边,道:“老三,这事一定要答应我们。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贺才此番作为让贺天诧异。 贺才眼露恳求,目光微闪,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 贺天脸色微沉。 贺才有些着急,一拍手走到周氏身边,道:“娘,我和大哥做的一笔生意卡在了关外,我打听了下,听说是被……阮家的一个亲戚给按下的。” 周氏闻言,忙问道:“什么?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家里说!” 贺才也是急得冒火,原先阮文慧那贱人答应了他们兄弟以阮家的名义去关外购买皮草等东西,可自上次和阮文慧闹翻,阮家也没说什么,兄弟俩心存侥幸,没想到,等东西运到关外,阮家不声不响就扣了他们的东西! 那可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啊! 何花和翁桃似乎也察觉到不对,这一听,都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会儿,何花也不顾什么,只求着范丽娘,“我们不能与阮家撕破脸,要不然你大哥二哥我们一家都要吃西北风啊。” 范丽娘顿了下,对于贺福两兄弟能将生意做到关外,她觉得不可思议,可听被阮家扣下,心也有些不忍。 贺福是个赌徒,他一旦确定有利可图,必定全力以赴,怕真是将所有钱财都投进去了。 翁桃吓得心砰砰直跳,这会儿也怔怔地看着范丽娘,眼眶含泪。 她下意识地抱着贺花容的脑袋,人都懵了。 就在她犹疑之时,贺成大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脸都青黑了。 这一幕吓得贺天夫妇脸色大变,贺成大踉跄了下,被周氏和贺天用力扶着才站了稳。 他转头看向老三媳妇,浑浊的眸子通红。 “老三媳妇,这事你一定要帮忙。算我老头子求你。我知道这阮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们放下身段,咱们不求什么,只求他们能放过你大哥二哥。” 贺成大精瘦的身子平时精神奕奕,此刻看去却骨瘦如柴,仿佛一瞬间就留下最后一口气。 范丽娘被吓得手脚发颤,她怕公公就这样去了,要是咽气前,她没答应,就要背负一辈子不孝的骂名。 顾不得什么,只满口答应。 贺颖儿闻言,眉头微凝,转头见到唐氏微舒了一口气,派人去请大夫。而阮文慧面无表情地退到了人群后去。 范丽娘有些愧疚地看了刘夫人一眼,刘夫人报以理解的笑,只说三天后会命刘东来接。 贺颖儿黝黑的眸子一转,便也没有再提出离去。 她倒是要看看阮文慧要做什么困兽之斗! ------题外话------ 大家觉得文文还行就收藏起来哦,这文在增肥的路上越走越远,待我胖到没有腰围大于胸围,你“取”我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戏中戏 夏日的夜风徐徐,吹起白水亭那的一卷幽帘。 散尽了宾客的阮府恢复了平静,几盏灯笼高高悬挂,门下的奴仆手拿食盒,穿梭在花园假山之中。 贺家人与里正还有村中有名望的人围绕着圆桌而坐,几个小姑娘都绕着亭子,闻这夜里的悠悠花香。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在一边的柱子下站着,昏黄的烛光将她熠熠的眸子打亮,她对贺颖儿努了努嘴,目光却看向了阮文慧。 “这人,敬酒四次,两次朝咱爷奶,两次朝咱娘,每次碰了酒杯却没有吞咽的动作。三次目光触及咱爹爹。” 贺颖儿听着贺心儿的分析,肃然起敬了起来。 贺心儿撇了撇嘴,似乎没看到贺颖儿这崇拜的眼神,继续道:“她虽掩饰地好,可她女儿的目光骗不了人。” 贺颖儿这才看向坐在阮文慧下首的女孩。 那女孩长相柔弱,一朵茉莉般的稚嫩与美丽,但她乖巧的脸上却掩盖不了倨傲与不屑。 她不时抬起头来,看了看贺天,又不时抿着唇,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贺天的打扮依旧是庄稼汉的模样,没有白净的锦袍,没有华丽的鞋面,这样的一副乡土面貌还真入不了赵芝兰的眼。 贺颖儿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个时候的贺芝兰。 与贺颖儿张扬的耀眼的五官不同,贺芝兰给人一眼就能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似乎只要她轻轻蹙眉,便让人心生痛意。 贺颖儿当初并没有细看,如今才恍然。 难怪,难怪林云峰会护之如珠,爱之深切。 贺颖儿有些想笑,天下男子又有几人能够始终如一,不过是喜新厌旧,乏善可陈罢了。 可心中隐隐传来痛意,她是将后背都给了他,他却给了她最真最深切的一刀。 她暗暗摇头,醒神之时对上贺心儿不解的目光,忙狡黠一笑。 贺心儿却拉着她的手,“颖儿,咱们快去看看,那狐狸精说不舒服去后面的会春园休息了。” 贺颖儿忙是看去,果真不见阮文慧的身影,贺芝兰也不见了。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找了个借口就去后头会春园。 僻静的小路上,蛐蛐叫唤犹如就在脚下,一旁的湖水在月光之下醉如明珠。 两姐妹看的园子外竟没一个奴仆,就朝里头走去。 一个屋前亮着灯,印出里头女子的侧脸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娘,我不想出去。”赵芝兰有些奇怪,为什么院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仆人呢? 可她没敢再问,因为阮文慧骤然的拧眉让她下意识地想躲。 “去西厢房休息,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阮文慧的声音透着冰凉的命令,赵芝兰没再多言,有些怯怯地朝另一个屋走去。 贺颖儿察觉到了古怪之处。 她眸子一转,便听得贺心儿道:“有人来了。” 黑暗之中,贺颖儿辨识着这脚步声,仿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的脚步声她一听,便听出来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在夜风的吹袭下,扑面而来,这样的烂醉让贺颖儿一凛。 “是大伯和爹爹。”贺心儿笃定道。 她道了一声不好,就要冲出去。 贺颖儿一下扯住她的衣服,将困惑的贺心儿拉住。 “姐姐,我有办法。”她话一落,就朝那湖水噗通一跳。 这一跳,吓得贺心儿脸色大变。 贺颖儿钻出湖面,大喊:“救命,救命!” 贺心儿这才想到了贺天,忙跑去贺天面前。 贺天也不知为何被灌地有些头晕目眩,待听到贺心儿凄厉的哭喊,霎时一个激灵。 “爹爹,快,颖儿掉到湖里去了。”贺心儿被吓得面无人色,径直拉着贺天往湖面走。 贺福喝的多,醉汹汹地,只模糊地看着贺天离去。 黑暗之中,沈婆子摸索来,见那高大的背影,忙笑着将贺福带到会春园去。 温凉的水让贺颖儿恣意地踢打着水花,一轮明月将她凌乱的发丝下那清丽的小脸打上了莹白的光,她突地停了下来,右腿朝前一击,听得水下一个闷哼。 身子被用力一抱,她微微一窒,刚要攻击,水面哗啦一声,一张俊脸破水而出,张扬着明媚耀眼的笑。 阮少博! 贺颖儿愣了下,阮少博已将她朝岸上拉去。 方到岸上,就被丢了下去。 贺颖儿还没来得及教训这坏事之人,却听得他轻笑了起来。 “你要如何感谢本少爷的救命之恩?” 贺颖儿转身,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容下,那微肿的五个指印,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阮少博方才是…… 不怪她怀疑,她刚刚落水并没有听到人跳水的声音,那么,阮少博应该是她落水前就跳进来的,难道,他…… 贺颖儿心惊。 前世,没有今日发生的一幕,阮少博一贯隐忍,绝不会在唐氏面前公然拆台,可今天阮少博做了证人,揭穿了蓝灵的谎言。 堂堂的一个阮家少爷,被人非打即骂。只因为多嘴说了句证词? 不对,贺颖儿突然想起蓝灵在听到阮少博说那话的时候的震惊和疑惑。 贺颖儿如此一想,更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昨晚蓝灵根本没和阮少博在一起? 那他是为了什么? 贺颖儿心存疑虑,怕阮少博就此想不开,脱口而出一句让人惊疑不定的话来。 “你命里富贵长寿,位居高位不可限量,可不能如此轻生!” 话一落,贺颖儿就后悔了。 对上阮少博微闪的探寻的而来的桃花眸子,她立刻闭上了嘴。 阮少博微微皱眉,看着贺颖儿,悠悠道:“你会相术?” 贺颖儿暗暗咬唇,此时管家的声音传来。 管家一看到阮少博,猛拍大腿。 “哎呀,我的大少爷啊,您这是怎么了?”管家见阮少博湿了一身,也是一吓,命人立即给拿了衣服来。 “我的少爷,老太太正找你呢,这会儿已经拄了拐下床了。” 管家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阮老太太痛心疾首的话。 “你这孽障,你是彻底不管你祖母我的死活,你要去了,祖母我也不活了。”阮老太太猛地抱住阮少博的头,痛哭了起来。 阮正隆扶着阮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少博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为身为父亲的自己说了几句爱惜羽毛的话,难道就是大错特错了吗? 那么多奴仆,唐氏竟半分脸面也不给少博留,还扯出死去多年的杜姨娘,不怪少博会想不开。 阮少博一改方才那张恣意张扬的笑脸,凝眉道:“是少博不孝,害祖母担心了。” 阮老太太听闻这话,更是心疼,这可是他们阮家的独苗,要是去了,那些族叔都能将他们阮家给吞了! 不禁恼恨起唐氏的不知所谓。 今日唐氏的所作所为,简直愚蠢。 她忙安慰了阮少博几句,心底对唐氏已起了厌恶之色。 贺颖儿看着,清幽的眸子一转,目光落在一直低头不语的阮少博身上。 只见阮少博微微侧头,对着贺颖儿眨了眨眼。 贺颖儿勾唇一笑。 她算是明白阮少博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作证,阮正隆的疼爱与愧疚,老太太的吝惜都历历在目。 她还替阮少博担忧? 这厮根本就是黑吃黑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衣不蔽体 阮老太太被吓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舒了口气之时,便觉得疲累不堪。 转身之时竟没有看到贺颖儿,安抚了阮少博几句,就让阮少博扶着走了。 阮少博临去之时,甩给贺颖儿一眼妖娆魅惑,让贺颖儿不觉白了眼,转过头去等越来越近的人儿。 方才那些奴仆手中的盏盏灯火让这里亮如白昼,随着人群慢慢散去,这里又恢复了莹白润泽,夜凉如水。 贺天与贺心儿来到之时,看到的便是狼狈不已,满身湿透了的贺颖儿在湖边呼着气。 贺天这才彻底醒了酒,一把抱起贺颖儿,猛地就拍了她的屁股。 “谁让你到这湖边来的?”贺天着实是被吓醒的。 当初在村子那河边发生的一幕,虽说过去了,可在他的心底却久久不能抹去。 他是个男人,疼爱妻子女儿这些话不能时时挂在嘴边,但他此刻,却觉得难受。 不得不说,阮家给他带来的伤害已经让他生了必须不断前进的信念。 他不能让别人随意就将他妻女的性命视为草芥,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此刻,贺天将颖儿拥在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脱下外褂给贺颖儿披上。 贺颖儿笑嘻嘻地张着大眼睛,对着贺天,道:“爹,大伯呢?刚刚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贺天微微一愣,点了下头,想到这阮府龙潭虎穴一般,要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可了不得了。 他忙往白水亭走去,见一群人仍然觥筹交错,他忙对贺成大与周氏道:“爹,娘,大哥不见了。” 贺成大已经喝得半眯的眼都木了,愣了愣,才惊地想起这里是阮府。 何花闻言,抬头扫视了一圈,想去客房看看。 贺颖儿适时地提醒道:“爹爹,我刚刚看到大伯往后头的会春园去了。” 何花立刻改变了方向,贺成大和周氏拍了拍脸,醒一醒神,就跟着一家人朝后头走去。 贺才去了茅房,回来见人都散了,觉得古怪,便问了在此等他的翁桃母女。 “你大哥去了会春园。”翁桃眉头紧蹙地看了那方向。 贺才一惊,忙道:“这可怎么好?” 翁桃瞥了他一眼,“我方才想阻止,可里正他们也在,今天这样安排,这附近一个丫鬟都没有。恐怕一会儿都出来了。这阮家小姐,今天是失算了。” 就在贺颖儿说出贺福去了会春园之时,她心底就起了挣扎。 阮家小姐今晚这个计谋破釜沉舟,釜底抽薪,贺天若中招,必定要娶,否则私通世家女,是重罪! 可贺天那人,就算是将阮小姐娶来,怕也会得罪阮家。 阴差阳错,此事被贺福做了,对贺家未必不是好事。 贺才拉着翁桃前去,两夫妻多年默契,这会儿贺才也想通了,难道阮文慧被捉奸在床,会就地寻死吗? 贺才不禁冷笑,那样的女子,寻死?天方夜谭。 贺天他们到达的时候,阮家的奴仆们也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了。 会春园里各个屋子都黑灯瞎火,只有廊外高处挂着几个灯笼,隐隐绰绰,不甚明亮。 贺成大刚要去寻儿子,就听得正前方的屋子里头传来了暧昧的声响。 女子的婉转与高亢,男人的闷哼与叫唤。 “我的乖乖……” 范丽娘当即面如火烧,将两个女儿的头压在自己身上,捂住她们的耳朵,面露尴尬地看向贺天。 何花愣住了。 贺成大还不确定里头的男人是不是贺福,而何花却尖叫着冲了进去。 何花双眼怒红,别人不知道,可何花清清楚楚,贺福在床第之间,欢喜之时,便会脱口而出那几个字。 几个奴仆打着灯笼而来,首当其冲的是沈婆子,此刻,沈婆子见鬼似的看向贺天。 惊醒过来之时,想要去拦何花被何花一把推开。 “来人,快拦住这个刁妇!” 沈婆子惊觉自己带错了人,已经吓破了胆了。再看何花这抓奸的样子,更是差点双眼一翻,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 贺小娟见奴仆要去抓娘,忙要去帮娘一把。 那些奴仆见是一个姑娘,当即就要对她动手。 贺颖儿眯起了眼,她是与小娟不合,可眼看着别人欺负贺家的人,她办不到。 只见贺颖儿一把拽开那紧紧抓住贺小娟头发的手,将那人推开。 一脚又踹上另一人的腿。 贺小娟怔怔地看着贺颖儿帮了她一把,眼中突然泛起了酸。 贺小娟已经十五了,她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是她的妹妹。 而已知人事的她,更明白,里头的人在做什么,里头那个男人是谁! 范丽娘看贺颖儿出手,又是着急,又是气。 小丫头片子,找人干架? 贺心儿见不得妹妹被那么多人围攻,抽起一旁的木棍,就冲了进去。 里正是被这一幕惊地一愣一愣的。 只见几个奴仆被打得人仰马翻,还有几人远远地看着这三姐妹,虎视眈眈,却没敢前进。 这贺家的三姐妹,未免太彪悍了吧? 贺天扶额! 贺小娟,头一次以欣喜的目光看向贺颖儿姐妹,可何花在里头一顿好扯,将衣不蔽体的阮文慧抓到门外,一脚踹地阮文慧跪倒在地的时候,贺小娟脸上的欣喜变成了极端的厌恶! 贺成大本也可以阻挡这几个丫头惹事,可今日这事,要想搞清楚,就得让这几个丫头闹一闹。 何花生的膀大腰圆,常年从事农活,力气大地很。 这一推,阮文慧的膝盖已然青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情势所逼 范丽娘惊呼一声,立刻将贺天的双眼遮住。 这样的动作惹得贺天想笑,又觉得妻子十分可爱,忙主动转身,当是看不到这样的污秽画面。 沈婆子当即没了人色,忙要上前将发丝凌乱,狼狈不堪的阮文慧包起来。 却眼见着贺家三姐妹目露凶光。 只听得贺颖儿,道:“我大伯娘抓狐狸精,谁敢靠近?要来也行,将你们老太太叫出来。” 何花气得脸色发紫,听得贺颖儿这话,再看贺小娟被两个姐妹保护在其中,心底却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想着三房都能不计前嫌,而贺福这个没良心的,竟敢勾搭世家女! 她转身与贺福一顿好打,将贺福扯了出来。 灯火明灭,衣衫褴褛的贺福鼻青脸肿,全然清醒的他看到默不作声,神情冷漠到极致的阮文慧的之时,浑身打了个巨大的激灵。 周氏看到贺福的时候,人险些昏了过去。 “孽障!”贺成大本不信儿子能这样混帐,可亲眼所见,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沈婆子此刻也不敢再让人上前来打了。也不知道这贺家的小女娃什么托生的,这么能打? 贺颖儿十年的军旅生涯,高手过招,都能拿人头颅,还怕这些个乌合之众? 她见贺心儿扬起木棍,嚣张地朝沈婆子抬了抬下巴,气得沈婆子当场转头就走,不免笑了起来。 阮文慧此刻低垂着头,右手紧紧地将衣物贴着自己的胸口,可露出的白皙肩膀和那红色肚兜后的丝带让她彻头彻尾地暴露在人前。 她猛地抬起眸子,阴狠地瞪着贺天! 可看到贺天背过身去之时,浑身的力气似乎散尽。 “还不快把蜡烛灭了。”阮文慧握紧双拳,屈辱的恨意让她的掌心被刺破滴血。 就在所有人将灯火灭掉之时,贺颖儿却抬头看天。 今晚的夜色真好。 明月皎洁,亮若白昼。 仿佛在嘲笑阮文慧这灭灯一举,月光依旧让人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狼狈和放荡! 阮文慧想要起身,却被何花死死地压住。 此刻,贺福才看到何花这一举,吓得立刻将阮文慧扶了起来。 这一幕,让何花惊怒! 贺福狡诈心狠,他被贺成大打了一巴掌之后就立刻判断出了情势,现在是万万不能得罪阮家的。 好在今晚有里正和村里的人在,否则,阮家主母一怒,直接将他们一家灭门,以维护阮家名声也不是没有的。 翁桃心惊于贺福的变化,她不禁转头看了眼贺才。 如若阮文慧不是与贺才合谋,寻的是贺福,那么今天与阮文慧颠鸾倒凤之人会是谁? 如果是贺才,他会如何? 想到此,翁桃只觉得遍体寒凉! 阮家的地位,阮文慧的心计。 就算翁桃看清形势,愿意让出地位,非十年不能将阮文慧扳倒。 何花个性冲动,对上阮文慧,不知道是福是祸。 彼时,西边屋子那闯出来一个娇弱的女娃。 只见她冲到阮文慧身侧,抱着阮文慧满眼怒意地看向贺颖儿。 这是重生以来,二人头一次对视。 赵芝兰是世家小姐,从来都对这些平民不屑一顾,可今日,她却瞪向贺颖儿。 “贱婢!” 赵芝兰下巴抬起,神情蔑视,仿佛贺颖儿在她眼中形同烂泥。 贺颖儿嗤之以鼻。 赵芝兰,从阮文慧嫁给贺天那日起,就戏份十足。 一个大家小姐,和一个戏子一样整日地没了自我,戴着面具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贺颖儿当时不与她计较,不代表重生之后还能忍受她如此自以为是。 “贺家欢迎你,我的‘堂’妹妹。” 贺颖儿离赵芝兰很近,话音落地之时,赵芝兰惊怒不已地看向她。 那一刻,她咬紧双唇,倨傲的神情已是外强中干。 贺颖儿的话,似乎已经宣告了方才自己口中的贱婢这样低贱的女孩,会是自己的堂姐。 她赵芝兰,从此之后,便从云端坠入泥土,彻底地沦为被世家耻笑的市井女子。 她害怕了。 没再看向贺颖儿,她转头有些怨怒地看向阮文慧。 阮老太太本已经卧床歇息,听到沈婆子的话,一股恶血直冲脑门,只觉得眼前的东西晃了晃。 “去,把太太给我叫来。去会春园。” 老太太摇摇欲坠,说话之时都岔了气,这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痛苦的一次寿诞! 夏雨轩那,唐氏听得消息之时,却冷笑了起来啊。 一旁的林妈妈忙将她浮起,梳着发髻之时,多嘴问了。 “太太,没想到姑奶奶会看中那样的人家。” 唐氏眯起了眼,冷意刺骨。 林妈妈忙低下头来。 “那贱人今日拿我当枪使,我当时是气急了,等回来之时已想明白。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今晚就能让她露宿街头。” 唐氏看着镜子中的容颜,环视这空空荡荡的屋子,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也是自己不够隐忍,打了阮少博那贱种,老爷这段时间是不会踏足夏雨轩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换上,就着林妈妈的手,出了门。 唐氏与老太太在会春园前相遇,见老太太之时,唐氏立刻低头认错,那低眉顺首的样子,让老太太的怒气平顺了些。 然而,二人走得很快,一众奴仆跟随去,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院子里。 阮老太太见到阮文慧这幅样子,那静默的老脸上神情肃然。 只一抬手,啪地一声,沈婆子被打了脸。 轻轻的动作,却引得下方的奴仆连忙下跪,颤巍巍地煞白了脸。 沈婆子是除了顾妈妈之外在老太太面前最得脸的人,却被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受了老太太这一巴掌,老太太已是盛怒! 范丽娘只这一眼,就将贺颖儿与贺心儿拥入怀中,面色警惕地盯着老太太。 何花却不依不饶。 她指着阮老太太道:“这便是你们世家朱门与我们平民百姓的不同与高贵之处吗?设宴款待,却行那婊子的功夫。世家女主动勾引有妇之夫,被人发现竟不知羞耻。没有当即寻死也是让我高看了。” 何花的话,刺地阮文慧猛地抬头,她咬紧牙关,当即就给了何花一个巴掌。 何花恼怒,就要去抓阮文慧的头发,却听得阮文慧轻笑。 “你应该担心,你这妻子的名分还能不能保住。” 阮文慧没有被何花的话逼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何花却因为她这句话呆若木鸡。 贺颖儿却笑了起来,阮文慧这话难道不是强弩之末了? 下嫁给贺福,在世家大族里头难以抬头,可不下嫁,阮文慧今晚所为,足矣让她声名扫地。 阮老太太先是让沈婆子把阮文慧送进去好好梳洗穿戴,自己单独与贺成大周氏去另一个屋子说话。 何花仿佛魔怔了似的,她瞪着眼睛看向贺福,“如果你敢娶她为妻,我便杀了儿子女儿,再自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成婚 何花的话音刚落,贺小娟的后背就僵硬了。 她抬眼看向脸色极为难看的贺福,心底一片冰凉。 周氏听到何花的话,隔着门吼道:“你要敢伤害我孙子,我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何花闻言,身子就软了下去。 她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害怕了起来,这时候她紧拽着贺福的手,求道:“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可不能让我们的儿子变成妾生子啊。” 贺福抿着唇,没有回答。 贺颖儿看着,猜想贺福此刻所想,阮家不能得罪,求娶阮文慧已经是势在必行。 贺才吧嗒了下嘴,闷闷地道:“别看我大哥现在这幅样子,指不定心里蹦跶着呢,娶了阮家小姐,不说嫁妆如何,往后想要更进一步,难道阮家还能看着不理吗?这样的好机会怎么没轮上我呢?” 话方一落,腰就被翁桃掐地青紫。 他哟哟直叫之时,门终于打开了。 贺成大双手背着,脸色不愉地让所有人都回村子里去。 阮老太太命了管家送他们一行人,临去之时还吩咐了里正一行人,此事不能泄漏。 贺天几人不知道贺成大与阮老太太达成了什么协议,只跟着闷头直走的老爷子出了府。 夜,凉如水。 会春园犹如死一样平静,几个奴仆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出,只看着阮老太太入了阮文慧的屋子。 屋内的蜡烛熄灭了两盏,阮文慧背着门而坐,光打在她直挺挺的后背,那发丝不见凌乱,整整齐齐地高高装束着飞仙髻,那锦衣不见褴褛,依旧如花似锦。 只那僵硬的脖颈高高抬起,泄露了她的不甘。 阮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今日你棋差一招,这怪不得别人。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地步,下嫁给贺福才是良策。” 阮文慧突地转了过来,猛的将手中温暖的杯子甩了出去。 “嫁给那样的地痞无赖?我方才恨不得杀了那杂碎,那样低贱的人,我是疯了才会想要嫁给他。” 阮文慧双眸高高抬起,五官拧成一团,悔恨让她将下唇咬出了个洞,破了的血充斥着她的口腔,她眉眼一拧。 “娘,这事难道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我要的不是那个无能之辈!” 阮老太太面色一凛,喝道:“文慧,娘给了你时间任性,可这时间不是遥遥无期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骗不了人的。娘也看得出来那贺福是个汲汲营营之人,这样的人我也是看不上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师的话应验,贺天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他兄弟往后能差了吗?若是差了,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从何而来?” 老太太的话犹如当头棒喝,阮文慧抚着肚子,她嫁入赵府三年,才怀了芝兰,一晃六年过去了,她真怕。 怕这身子再不能怀上,这个孩子,迟了九年,她还有多少个九年。 听得大师说这一胎是个儿子,这样的大喜她怎能舍得? 阮文慧沉默了。 阮老太太见她动了心思,心微安,道:“我已经与那贺老头商量好了,这事已经耽误不得。明天就让贺家来提亲。” 阮文慧浑身一颤,“明天?那贺福可休妻?” 阮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我教过你,凡是你想要的东西,都不可以操之过急。贺老头不允许贺福休妻,你嫁过去是平妻。以你的家世才貌,好日子是在后头。” 阮文慧却摇头,她要的人,是贺天! “贺天你就别想了,这事已成定局。那范氏没有儿子,你去了贺家必要与她好好相处。日后你生出儿子来,保不准贺天就看中了过继去,这才是你天大的福分。” 阮文慧心头一跳,思索了下,这才恭恭敬敬地扶了老太太的手,眼眶都红了。 “我就忍这一时半会儿,待麟儿出生,贺天飞跃,我要让那些人一个个都臣服在我脚下。” 阮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命了人下去安排嫁妆等事宜。 贺颖儿一行人坐在阮府派出的马车里头,都已是人困马乏,仰头睡了起来。 范丽娘的膝头两个女儿趴着睡地香甜,可她却清醒地很。 她看向同样眉头拧成结的贺天,道:“我真害怕,你和大哥一同走去的,要不是你半路离开。现在陷入痛苦不堪的人就是我,不是大嫂了。” 贺天将她搂在怀中,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又一下拍着范丽娘的后背,沉默着望着外头匆匆而过的夜色。 当人们知道阮姑奶奶定下给贺老大做平妻的时候,无不是张口结舌。 那贺福何德何能? 要功名没功名,要名分也不过是一个平妻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市井之中,都在猜测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下聘是为何。 互相交换了名帖之后,便在三日后的黄道吉日办了喜事。 贺家院子里人声鼎沸,到处张灯结彩,村里有些脸面的人都来讨一杯喜酒吃,几个与何花交好之人来了之后没看到新郎新娘,倒是看到何花忙里忙外,都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怎么没看到贺福?” “那阮家小姐我也没看到,生的什么样?” “这新娘子不给你敬茶啊,以后不是要压你一头?” 何花被问得心烦,呛了他们一句。 “要吃喜酒的到那边桌去,要不吃也行,钱留下,走人。” 几人讪讪一笑,都散了去。 何花脸色难看,想到了小娟劝她的话。 “既是板上钉钉了,咱们改变不了,眼下就更不能与二婶三婶交恶了。否则阮文慧欺负下来,没人帮咱们大房。” 她忍了下来,可阮府将县城东街的一套院子给了阮文慧,说是给阮文慧陪嫁,要贺福住里头。 这摆明就是避免了成亲敬茶这一茬! 没成想,少了敬茶这一茬,却多了另一茬事。 贺才正在大门口招呼人,就听得外头的咒骂声。 “老贺家,没脸没皮,那没给亡夫守过一天孝的浪荡女也敢娶,夫君新死才两个月就敢嫁的女子就不怕臭了你们家祖坟?” 这声音响亮如虹,惊地在贺家吃酒的人都纷纷停了筷子。 贺成大忙去找贺天,到外头去看。 这一看,一群乞丐拄着拐杖,手拿破碗,边敲边骂。 贺成大气了个仰倒,贺天与贺才忙扶着昏过去的贺成大进了屋子。 周氏则带了人把这群乞丐赶走,不想这些乞丐,同样的话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肯散场。 好了,贺家的颜面从此在整个镇可以当抹布擦了。 宾客们也没敢多待,给面子的吃足了半场就散了。 贺家的三个媳妇和几个小的把残局收拾了下,才去看被郎中看过的贺成大。 贺颖儿安安静静地呆在了范丽娘身后,一旁的贺心儿与她说起了悄悄话。 “我看那些乞丐们定是想要敲一笔。” 贺颖儿微微摇头。 这事看似不那么简单。 要说这事是针对贺家可能性极低,若是针对阮文慧,会是谁呢? 想到那些乞丐们句句不脱离亡夫,贺颖儿唇角微勾。 前世,倒没有出现这样的故事,因着娘的去死,阮文慧又在娘临死之前受命,这样的事算是美谈,贺天受阮正隆看中,那阮文慧原婆家赵家之人自不会惹事。 可今日不同,柿子挑软的捏。 贺福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平民,阮文慧这般匆忙下嫁,也给了人遐想的空间。 赵府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道还不敢撩贺福? 胡思乱想之间,阿旺叔就来敲门。 “叔,东街那也骂上了,据说也骂了半个时辰。那边的拜堂礼才刚完,小嫂子就晕了过去。贺大哥忙去请了丈夫来,可小嫂子怎么都不肯让大夫看,发了好大一痛脾气。” 阿旺说了这事就回去了。 留下贺家一家人面沉如水。 贺颖儿敏感地察觉到了阮文慧的古怪之处。 她突然想起,前世贺敏的出生早了两个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早产。 可贺敏哭声嘹亮,不比一般孩子轻,那样子还真不像什么早产的孩子。 思及此,贺颖儿神情微冷。 这样的消息不知道大房知道后会是如何? 而那赵家呢? 赵家七代代单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孙子流落在外? 贺颖儿略低了下头,眼底清明一片。 ------题外话------ 感谢各位姐妹提出的建议,原本按照大纲,这本文有很多铺垫,也因此,慢了下来。 我这两天重新调整,将节奏加快,希望大家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入刘府 贺成大挥了挥手,示意人给散了。 各房的人都走了,翁桃跟在何花的身后,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意。 门外传来了声音,何花他们见是贺愉,都上前问了起来。 周氏疼小女儿,贺福这次婚宴也就让贺愉去县里头吃上一顿。 贺愉回来的时候脸都气白了,不免抱怨了几句。 “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不先打听打听阮氏,那样的女子进门,以后几个侄女说亲可怎么好说。” 周氏心里咯噔一跳,面露狞色,想到女儿还未出嫁,就碰上了这样晦气的事。 她忙宽慰了女儿几句,却没看到贺家三个儿媳妇脸色。 何花与翁桃脸上的喜色骤然一变,这才想起贺家的名声有了损失。 范丽娘索性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就要回房,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哄哄闹的声音,周氏暗道了一声晦气,想着又是那些乞丐来了,拿起扫帚就出去了。 贺颖儿几人也都跟了出去。 村民们围了不少人在贺家门前,纷纷讨论着贺家的热闹。 一辆马车停在了贺家前头,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下来。 阿旺婶子探头探脑地看着,其他人无不是都好奇这人的身份。 周氏一出来,见不是乞丐,扫帚放了下来。 那男子一喜,面上的笑容恭敬又喜气。 待范丽娘出来,那男子才走了上去。 “大婶子好,大娘子好。我是刘府的刘东,奉了夫人之命,请大娘子与两位姑娘去刘府,这是我们刘府的请柬。” 刘东将那烫金的喜帖双手奉上之时,范丽娘才想起刘夫人的邀请。 周氏愣了下,随即想到了刘夫人给应的例银,还有两丫头的琴棋书画。 贺愉当时去了姨家,没去阮府,自不知道这事,就搭在周氏肩头,问了起来。 周氏双眼一亮,就让贺才招呼了刘东,接着将范丽娘拉到三房里头。 看着四下无人,周氏才亲亲热热地拉着范丽娘的手,道:“刘夫人请了两个丫头到府上学习,我看愉儿现在学习也正是时候,你让心儿留下来,我好好照顾她,颖儿和愉儿你一道带去,我想那刘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周氏心底打着算盘,颖儿年级小,家里的活计干不了多少,留下心儿又能干活,还能让愉儿去和刘家小姐多接触接触,这可是大好事。 如此待遇,往后提亲的人也会高看愉儿。 范丽娘还不等她这话说完,神情就有些难看。 “娘,刘家夫人。” 周氏见她有些不愿意,喝了她一声,“你还真当刘家夫人和你姐妹相称,你就尾巴翘了?她也不过是与你客气一番罢了。你作为嫂子,我也不求你多照顾你这小姑子,可你眼看愉儿都和小娟差不多大了,她要不嫁个好的,下面的侄女不都被她耽误了吗?你大嫂二嫂面上没说什么,可他们对愉儿不是没有意见的。愉儿入了刘府,给你寻个好妹夫,往后也能帮衬老三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范丽娘不想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这要还梗着脖子不应,周氏发作起来,一往地上一坐,哭骂儿媳妇欺负婆婆,范丽娘可没这个脸。 可心儿。 范丽娘暗暗咬牙,心里总是不甘。 出了门,周氏就高高兴兴去给贺愉好好装扮一番,贺天过来,却见范丽娘面露苦涩,恍以为是被周氏骂了。 “没事,娘让心儿留在家里,要愉儿和颖儿一道去刘府。” “什么?” 贺天意外之后,转念也想这事娘做得出来。 跟在贺天身后的一对姐妹花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 贺心儿有些怏怏,她倔强地将手中的锄头一摔,冲进了屋子,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 贺颖儿心底也有气,奶奶一句话就夺了别人胜利的果实。 留下心儿儿不是自己,贺颖儿一想就通透了。 想着奶可劲地使唤心儿,贺颖儿头一回使了孩子气。 “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倒要看看就小姑姑一人去,那刘夫人就不过问?” 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范丽娘看看两个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倒想说不去,可刘府她得罪不起,又是贺天即将乡试这样关键的时候。 她忙蹲下来,将贺颖儿拥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叹道:“颖儿的能耐,娘是看到了。颖儿随娘一道去,让那刘府的人看看我女儿这伶俐的模样,就不信还敢看低咱们心儿。” 贺颖儿闻言,双眸一亮。 心底有了计较,气也顺了许多。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快步走去,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贺心儿坐在炕上,双眼红彤彤的。 贺心儿忙擦了下脸,却依旧没有笑脸。 “我倒是不稀罕那刘府,我稀罕学习,琴棋书画我也不求多学,只一个书我看上了。我不怕奶,她也不敢太使唤我,惹急了我,我让小黄吓她。” 贺心儿说了这话,察觉自己有胆量和奶较劲,便扑哧一笑。 贺颖儿也咯咯笑了,一跳扑上贺心儿,挠着咯吱窝,两姐妹笑得东倒西歪。 “姐姐羞羞,又哭又笑老猫上吊。不过,我有办法让姐姐学书法的,不出三日。” 贺颖儿说得信誓旦旦,心儿微微一愣,却奇怪地安了心,这会儿便真心地笑了。 屋内两姐妹的欢声笑语另范丽娘嘴里微苦。 这事要发生在一般人家,早闹到天翻地覆了,可这两姐妹早慧懂事,这样省心,让她忍不住红了双眼。 贺天忙将她抱紧,心底却想着,他一定要想个办法,分家! 当刘东看到贺愉愉范丽娘一道上车的时候,他微微一愣,随即又低着头将马车驱走。 贺花容在后头看着,恨恨地跺了跺脚,见一旁的贺小娟,就道:“你就不妒忌?” 出乎意料地,贺小娟甩了她一个白眼,“我们大房没你们这么多的时间。”话落,就丢下错愕不已的贺花容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遇见怪事 到了东街那,一座巍峨的府邸坐落在闹市附近,朱红的大门上一个个赤铜铆钉宣告着这刘府不可侵犯的威严。 门上的足足有两个面碗大的兽头铜锁张牙舞爪,与门前的两个麒麟相互呼应,这便是邕州首贵刘府! 刘东将人迎到门口,就有管事婆子任氏过来接人。 “哎呀,可把大娘子盼来了,这两个可都是您的女儿?”任妈妈有些怀疑,她的眸光略过贺愉两次,这年岁不小啊,不是听说范氏的两个女娃都十岁以下吗? 范丽娘抱歉一笑,“这是我小姑姑贺愉,我大女儿身体有些不适。” 任妈妈闻言,心底便有些疙瘩。 夫人给了你恩典让你带两个女儿来,那是给了你面子,是你的荣幸。可谁允许你随便换人了? 贺颖儿见状,忙上前去。 她生地粉雕玉琢,与一般农家孩子那擦不干净的黑不同,她双眼明亮澄澈,浅浅的梨涡带笑。 此刻正乖巧地行了一礼,笑道:“任奶奶好,颖儿早听说夫人仁善爱人,其实我姐姐可以来的,不过是我舍不得少看夫人一眼,就闹着娘带我来。我姑姑没见过夫人威仪,被我姐妹俩一说心有所往,便要来见一见夫人的风采,好不亏了这双眼睛呢。” 这话说得又是讨巧又是讨喜,任妈妈不由高看贺颖儿,笑道:“你这小女儿倒是有趣,与小姐一道可真能解闷。” 贺愉有些不快,那任妈妈竟是提都没提自己一句,在贺家她何尝受到这样的冷落。 任妈妈拉着贺颖儿的手,一路走一路被她逗笑,对这小女娃倒是真的和蔼了起来。 刘府处处可见亭台楼阁,清水引流,随处可见半亩方塘,水光潋滟。 盛夏被这样的风光敛去了不少热气,只觉得清凉舒爽。 贺愉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精致的园林,走走停停,双眼更是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相反,贺颖儿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跟在任妈妈身旁,范丽娘亦是如此。 任妈妈暗暗点头,果然是有此母必有此女。 “夫人正在前头招待客人,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着。” 这是一个偏厅,任妈妈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出去。 见这厅内只有她们三人,贺愉便到处相看了起来。 见一个白玉花瓶,就忍不住摸了又摸,又看那雕花的红木椅子,跟是坐了又坐。 范丽娘看得一惊,忙道:“这里可不是咱们家,东西动不得。” 贺愉看不上三嫂子这怕这怕那的性格,哼了声就将白玉瓶子放回去,不料瓶子一歪,直直往下坠落。 贺愉吓得心砰砰直跳,范丽娘也是瞪大了双眼。 不想,一双小巧的手接住了那瓶子,将那瓶子一个翻转,安安分分地放在了珍宝阁里头。 贺颖儿给了贺愉一个白眼,“小姑,这里头一个东西动则上百两,将我们贺家全家卖了都不值这个钱,我看小姑还是少动。” 啪啪啪! 掌声意外而至,贺颖儿惊讶地回头,见到那桃花眼,心底一个咯噔。 阮少博倚靠在门那,笑得花枝招展! 贺愉看直了眼,阮少博依旧一身色彩斑斓的锦袍,花蝴蝶一样的美男,那邪魅的目光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脸热。 贺颖儿不以为然,她看阮少博那柔弱无骨,腰若扶柳靠着门,便想着这厮没一根骨头是硬的。 贺颖儿前生在军中度过,眼中只看得上军士那样挺拔苍劲的身躯。 阮少博似乎看到了贺颖儿眼底的一丝不赞同,他微微眯起了眼,转头对范丽娘有礼道:“那天小姑娘落水,我救了她之后有个重要的东西丢了,想单独问问她,可行?” 范丽娘想到阮少博的救命之恩,忙点头允许,原来是救了颖儿,难怪这样虚弱。 阮少博对贺颖儿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贺颖儿跟上。 外头绿荫成风,阮少博站在树下,待贺颖儿靠近,他笑意盈盈道:“你会相术这样大的秘密想必不想让人知道吧?” 贺颖儿微微一凛,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 果然是黑吃黑的主! 阮少博弯下腰来,对上此时娇小的贺颖儿,忙道:“听闻,你家祖坟被一个高人所修,原先那相士不过是走了个过场,那高人可是……” 咚! 贺颖儿微微后退,面上已是冷色。 “你小小年纪相术如此高超,可想过与我合作?”阮少博的话一落,贺颖儿扬唇一笑。 “阮少爷在府中没有可用之人?或许颖儿可以换种方式说,阮少爷的银钱受太太把持,没钱养心腹,更没有人为你所用,若能控制一批相士为你所用,届时风生水起不足矣说明你阮少爷的未来。” 阮少博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和氏璧,目露惊喜,竟没有被猜中心思的惶惑。 “颖儿妹妹当真是玲珑剔透,银钱分下来,不会少你分毫。每三日到东街河畔的杨柳树下拿纸条,我想,颖儿妹妹怕是识字的吧?” 贺颖儿不觉撇嘴,心底却不是不欢喜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常日苦思,寻不到将这相术发用的机会。 阮少博,无疑是最佳的搭档。 但她却挑眉,道:“如果你敢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应了你。” 阮少博觉得有趣,待问,贺颖儿让他附耳过来。 话毕,阮少博笑得花枝乱颤,“好计谋。行!” 话音刚落,就听得任妈妈的声音,贺颖儿忙收敛了神色,朝厅内走去。 阮少博若有所思地看向贺颖儿的背影,唇角微勾,便朝前院走去。 刚入厅内,就见刘夫人身着浅红地屈曲淡绿梅枝缠绕白梅花瓣的长袍,梳着堕马髻,头戴三支赤金合和如意簪,耳间的点红水晶耳环随她行走之间熠熠夺目。 贺愉只看一眼,便被这样的华服贵衣惊艳地收不回目光来。 刘夫人听了任妈妈的汇报,便只是浅浅地看了贺愉,就朝范丽娘与贺颖儿道:“来了就好,我还怕大娘子看不上我这府邸,不肯来了呢。” 范丽娘忙说不敢。 贺颖儿讨巧地说了句:“是夫人高看,我这没什么大用的也来凑凑热闹。” 刘夫人高兴,一把掐了掐贺颖儿水润的小脸,转头对任妈妈道:“快将这小淘气给我送去小姐那,小姐这几天念着呢。” 任妈妈忙道了声哎,拉着贺颖儿的手,转头却看向了贺愉。 “都跟上吧。” 这么清浅的,淡而无味的话与刘夫人对贺颖儿的亲昵,让贺愉没了好脸色。 刘夫人眼角余光看去,便对任妈妈使了个眼色。 方才入厅之前,就得了夫人的吩咐,只要这贺愉没犯什么大错,就留着。再观察观察贺颖儿,要真是出挑知礼的,便让人去接大丫头贺心儿。 穿过几个回廊,听得琴声悠扬,再往前走,见是霓虹阁,任妈妈就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贺颖儿与贺愉就被引了进去。 屋内焚着沉香木屑,琴声停下,刘佩兮坐在了松木古琴前头,抬眼之时,贵家千金的气度便一览无余。 那是一身鹅黄轻纱襦裙,天香色竹梅挑花腰带缠绕着纤细的腰肢,灵蛇髻上简单地簪着一串紫水晶菱花簪,耳侧是珍珠珊瑚花朵水滴流苏耳环,脚底踩着一层不染的白色绣花鞋。 刘佩兮记得贺颖儿,她笑道:“快坐下。” 见到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刘佩兮这样端庄华贵,贺愉心底才升起了一种名为天壤之别的差距。 刘佩兮拉过贺颖儿,仔细端详了会儿,便笑道:“那天隔得远,没认真看你这皮猴,竟还跟奴仆动起手来了。好在娘跟我说你女红好,否则我还以为托生了个儿子呢。” 贺颖儿觉得这小姐说话有趣,可细看刘佩兮这样艳若桃李的脸时,贺颖儿心底一惊,借故拉着刘佩兮的手时候,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便寻看了屋子一眼。 ------题外话------ 娘赚钱,颖儿也要赚私房了,相术从此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惊人一幕 刘佩兮见她不回话,却只看着自己笑,还要逗逗她,就听得下人报说骑射先生来了。 刘佩兮索性带着贺颖儿贺愉一道去。 贺颖儿一边走着,眼底却在寻思着什么,突地,她捂住肚子,忙道:“大小姐,我肚子痛,想出恭。” 刘佩兮正要带她去,她忙拉了一个丫鬟,说一会儿就去马厩。 此时,贺愉正好笑着为贺颖儿说了几句,就跟着去马场了。 路上,贺颖儿装着疼,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只见前方做相士打扮的两人结伴而走,嘴里叨叨。 “应是东面那放了脏东西,影响了大小姐的好运,可我们怎么看都没找到症结所在啊。”一人沉吟道。 另一人眉头皱了起来。 “大小姐频频出意外,这选秀的日子将近,要我俩还无法破了这罩门,夫人敢我们走的日子是不远了。” 贺颖儿状若漫不经心,却将这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她从刘佩兮的面相与掌纹中看出,刘佩兮这人必定飞上枝头,眼有正气,柔和有余聪慧过人,是个良善之人,只怕入宫之后不得好。 而眼下,刘佩兮的命运仿佛被什么说阻,只那屋内的格局。 贺颖儿想着,脑海里突然跳出骑马这两字,心惊肉跳之时,就冲出了茅房,一边还问那没了头绪的丫鬟马厩的方向。 贺颖儿一路狂跑,这盛夏的日头毒地将她额上的汗珠捂了双眼,她还来不及擦干,就看到一匹惊马疯狂地扬起,上头的人儿惊叫连连,只趴在马上,吓得花容失色。 “救命!”刘佩兮叫喊着,她身侧的家丁纷纷围绕着刘佩兮,就没人敢上前去。 一旁的一个与刘佩兮年龄相仿的女子喊道:“姐姐!” 然而,那女子离刘佩兮极远,却半步没有朝前跨去。 突地,一道磅礴的乐声浮尘而来,只见那惊马仿佛被什么镇住了,安静地停了下来,人们惊叹都来不及,只忙把受惊的刘佩兮接了下来。 刘佩兮寻声看去,贺颖儿一手抓着马厩旁的葫芦瓢,另一手拿着一片叶子,而她身侧的水缸碎裂开来,哗啦啦的水将她附近三四米的地面都弄湿了。 贺愉惊诧不已。 难道方才那磅礴的乐声是颖儿发出的吗? 她怎么做到的? 贺颖儿看着那足有自己高的水缸,气若游丝。 真是要命! 她不禁想要苦练自己的本领了,小小年纪的她体力不足,不过是前世做惯了的事,这一世差点将自己累垮。 “离那马远点。”贺颖儿喊了一句,那惊马又疯狂了起来,原本投鼠忌器的家丁,狠狠地给了马一个棍棒,横扫过去,马儿倒地,怏怏地喷着热气。 恢复过来的刘佩兮喜不自胜,拉着贺颖儿就道:“颖儿妹妹,你救了我一命。” 收到消息,充满赶来的刘家家主刘允文与刘夫人曾玉急忙赶来,见刘佩兮无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听得她这话,不免问起了这些下人。 跟在贺颖儿身侧的丫鬟红珠是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只道:“颖儿姑娘拿这水缸敲击奏乐,她还拿着叶子吹奏了一段,两种声音配合起来,吓死我了。” 奇了怪了。 不说贺颖儿会吹叶子让人惊讶,就说这两种声音出来也不会有这样磅礴凶悍的乐声,怎么能让惊马受训? 刘允文低头看向女儿刘佩兮身侧的小小人儿,心底却有些不信。 风水相术,首观风水,贺颖儿所站的位置是整个马厩的黄金点,在此,只要声音集中便能回旋洪亮。此时,她的相术与武艺能耐能驾驭,怕是同行之中唯有国师王造和其一行弟子才能看出所以然来。 “姐姐。”刘佩珊跑了过来,惊呼道:“上天保佑,好在没事。” 跟在刘佩珊身后的妇人艳若桃李,她朝刘夫人行了礼,唤了声姐姐就道:“刚刚真是吓着我了。” 刘夫人只淡淡地点了下头,便让人送走刘佩兮贺颖儿等人,命四下的人都散了,只留下刘氏夫妻二人,与丫鬟红珠才开口说话。 “好好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红珠咽了下口水,才道:“方才小姐要带颖儿小姐来马场,颖儿小姐说肚子疼就去了茅房,可进去还没一会儿,就急急忙忙跑出来,问了我马厩的方向,那速度,奴婢是卯足了劲都没追上。等我追上的时候就看到颖儿小姐身边的水缸裂开。” 这…… 刘允文一听,眉头高高挑起。 见红珠有些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奴婢以为,奴婢以为颖儿小姐好像知道大小姐要出事一样。”红珠大着胆子说完,就听得刘夫人的抽气之声。 这句话惊地刘允文神情凛冽,让红珠不要泄露此事,就放了人离开。 刘夫人大胆猜想,“莫不是有人暗害佩兮,被颖儿听到了?” 可是,颖儿这镇住惊马的办法又从哪里来的呢? 刘允文道:“此事万万不能宣扬,若被那有心之人听到,怕会殃及无辜。”这无辜,说的自然是贺颖儿。 刘夫人气恼,“我就说有人施术,否则佩兮最近几日怎么总是出事。你原还不信,此刻你定要给我将这幕后的鬼给我捉来。” 刘允文默然点头。 刘夫人想到要是佩兮坠马,不死即伤,要是一辈子半身不遂,她就脊背发寒,身子微微发颤之时,便记下了颖儿的救命之恩。 刘佩兮这会儿却是对贺颖儿亲热地不得了,愣是要亲自给贺颖儿换湿透了半身的衣服。 贺颖儿却捂着衣服,躲来躲去,一副被欺压的黄花闺女样,逗得刘佩兮咯咯直笑。 待贺颖儿贺愉和范丽娘上了马车后,刘夫人才转身对任妈妈道:“明天刘东去接人的时候一定要将颖儿的姐姐一道带来。” 任妈妈有些惊讶,看着远去的马车,恭敬地回了声是。 ------题外话------ 亲们觉得不错的话,记得收藏推荐啊。 莫莫在这里祝福大家,嗷嗷,今天愚人节~ 好吧,好在不是赶在愚人节过生日,但明天的生日一样凄凉啊,家人都出门,留下我一人陪宝宝,所以,提前过么…… 愚人节,嗷,莫二的生日~(>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流言漫天 翌日一早,刘东对贺心儿的邀请,让贺家喜悦不已,想是范丽娘得了刘夫人的青睐,翁桃便大着胆子,想要让花容也一道去。 不想刘东不冷不热道:“这刘府目前姓刘,这贺家的人去了那么多,算怎么回事?我们夫人没邀请的,即便是我长期跟着爷走南闯北地都不敢私自做主。”说着,他看了周氏一眼。 周氏冷不丁被这么一看就知道刘夫人定是不喜贺愉了。 忙问了贺愉有没有得罪刘府之人,贺愉摇头,周氏即便心头再痒,也不敢让贺愉去了。 偏贺愉闹得厉害,指着贺颖儿就骂道:“颖儿那样得刘夫人和小姐的心,让她为我多说些好话便是了,我又没有做出什么错事。” 贺颖儿冷笑,是没做什么错事,临走之前对刚回府的刘家三少爷来个临去秋波是怎么回事? 贺愉也算是小心谨慎了,别人没发现,却被贺颖儿抓了个正着。 刘东却没给贺愉一个好脸色,只道:“夫人是好心,但谁敢利用夫人的好心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话明着是说给贺颖儿听,可暗着却是警告贺家人,不能得寸进尺。 贺成大抽了一口水烟,就让周氏将贺愉拉了回来。 贺愉这才想到高门大院,打死人直接给你一个偷盗的罪名,心底一寒,便不敢说话了。 范丽娘忙着走出屋子,歉意地看着刘东。 “没想到刘兄弟这么早来,我家相公今日要出发去省城,我正帮忙收拾。”这刘东比昨天早到了两柱香的时间,倒是让范丽娘有些受宠若惊。 刘东闻言,忙看向一旁正大包小包拿着的贺天。 夫人这般看中大娘子,刘东自也不敢小觑娘子相公,听说还是个秀才,便道:“镇上有我一个认识的车夫,他驾马车稳稳的,大相公去只管说我刘东的名字,这银钱可省下不少。” 周氏一听,笑了起来。 贺才撇了撇嘴,心底暗恼,也不过是个奴才,还会给人脸色,这会儿充起老大来了。 全家上下将该给贺天的东西都给上了,贺天挑着扁担,说要在镇上等颖儿的舅舅范盛一道去。 待贺天离去,范丽娘便带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 路上贺心儿与贺颖儿对视之后,绷着的小脸才笑了开来。 贺心儿忙低声道:“你可不知道刚我们走的时候姑姑那表情,真是哀痛婉约,好像我是那远去从军的情郎似的。” “说什么呢。”范丽娘呵了贺心儿一句,贺心儿忙吐了吐舌头。 她改拉着贺颖儿的手,道:“昨儿个奶跑去村里连奶奶家,愣是把姑姑一顿好夸,噎得连奶奶只在一旁赔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今天连奶奶会不会上门。” 贺心儿双眼发亮,正要再说话,就听到马车外面的哄闹声。 “阮家好你个世家大族,竟有脸面昧下别人家的孙子,阮氏,你不让大夫看脉,你有本事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延后两个月生!” 范丽娘听地一惊,拉开帘子就看到一个华贵老妪拄着琉璃头拐杖对着门大骂。 而她附近站着二三十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贺福。 贺福怒形于色,气得甩头就去找正在里头脸色苍白卧躺在床的阮文慧! 阮文慧已是怛然失色。 她纤长的双手紧紧拽着蚕丝薄被,这怎么可能? 那赵家人如何知道她怀有身孕? 这样秘密的事,她也只告诉了娘一人,难道是自己露馅了吗? 可即便是露馅了,也只有贴身照顾自己的丫鬟婆子知道,他们日日陪在自己身侧,对自己忠心耿耿,究竟是如何泄露的? 她慌了。 那赵老婆子带了大夫就在门外守着,这要是被诊断出有了孩子。 阮文慧只觉得天旋地转! “快,送信给太太。”她忙对着沈婆子道。 沈婆子连连哎了两声,急退了出去,与赶来的贺福撞在了一起。 贺福本不信有这样荒唐的事,可看到阮文慧的神色,我顿时厉色道:“贱妇!” 阮文慧一愣,随即冷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这样的烂泥,也有资格管我骂起来?” 贺福走了过去,扯起阮文慧的头发将将她死死压在了床柱上。 冰冷坚硬的柱子挤地阮文慧的五官都变了形,阮文慧心惊之时,厉声叫道:“贺福,你这个废物,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们阮家不会放过你!” 贺福嘲弄一笑,“官家谱牒都上了,我俩夫妻关系已定,这泰金朝,多的是男人打女人的事,只要我不休妻,你阮家还能管我内房里打不打老婆?” 什么? ------题外话------ 今天会有二更的哦,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给我爱的拥抱啊。 我是不淡定,时抽风的莫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小产 阮文慧骇然,贺福竟这样心狠手辣! 她下意识地要捂住肚子,贺福见她这样的动作,眯起了眼。 “我贺家丢不起人,也没这么脸面让人来看你肚子里的孽种。我与你断是不能和离。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 阮文慧想到了贺福所想,顿时面无人色,惊叫之时,贺福已然一脚狠狠地踹上阮文慧的肚子。 “不!” 剧痛让阮文慧龇牙咧嘴,浑身上下都冷冷颤抖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我的孩子,孩子啊。” 整个屋内的丫鬟都吓得五色无主,当她们意识到贺福这卑贱之人,竟敢对小姐施加暴力,猛的就对外吼道:“都给我进来。” 一行家丁夺门而入,贺福喝道:“阮文慧,你们阮家新嫁女敢弑夫,不知道这事被言官知道了。怕阮贵妃也保不住你了吧。” 阮文慧疼痛之中,睁大了眼。 贺福果然是长期与师爷厮混之人,这朝堂的事在他的脑海中已形成系统。 阮贵妃! 阮贵妃,出自阮家嫡系,邕州府的阮家虽势大,可也不过是阮家的一个旁支。但阮正隆得嫡系家主赏识,据闻不日就要入朝为官! 阮文慧握紧双手,她竟是看走了眼! 她恍以为贺福动手不过是气急,一时间没了分寸,却不想,他动手之时已经掌握了先机,捏住了七寸。 此刻,阮文慧才正眼看了贺福。 蓦地,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溢出,阮文慧疯狂地抓着头发,金钗散落,她脸上的精致妆容花了,凄厉的吼声让她身边的丫鬟都吓得两股颤颤。 “快,去请大夫,请大夫啊。” 阮文慧也不去理会会不会暴露,她只想做最后的努力,保住她的孩子。 这是她九年的希望啊。 此时改了姓的贺芝兰冲了进来,却呆愣地看着阮文慧身下的血迹。 “娘!” 她冲了过去,对着贺福道:“爹爹,快救救娘。” 这几日,贺芝兰对贺福表现出来的孺慕之情与乖巧可人,让贺福也软了心,他抱起了贺芝兰,道:“还不快去找大夫。” 贺芝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娘教与她的东西,她悉数都用在了贺福身上,这才得了贺福的心,她隐隐对自己有了信心,尽管,她看不上眼前的“爹爹”。 阮文慧已然昏了过去。 待赵府老太太听闻阮家找大夫,忙带了大夫进去。 床上,阮文慧面色死白,大夫把脉之时,已经连连叹气。 “娘子刚刚小产,要好好照顾身子,可莫要落下病根。” 话还未说完,阮文慧就将枕头甩出,闷声道:“滚出去。” 赵老太太闻言,仿佛被雷电劈中,身子闪了闪被一个妈妈扶着,才问道:“你……再说一遍!” 那大夫顿了顿,“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只可惜没保住,看脉相,是个男婴。” 最后那句,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老太太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大夫忙给老太太看了起来,这又是掐人中,又是施展针灸,阮文慧都冷着脸看着。 赵家门第七代单传,真真是断在了这,老太太痛心疾首! 好半晌,老太太才醒来,却是指天咒骂道:“阮家,我们赵家与你势不两立!” 老太太临走之时,对着阮文慧的床榻吐了一口老痰,转身就朝外走去。 阮文慧气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夫人莫要动气,否则血崩!”大夫说完,顾不得看阮文慧惨白得如同恶鬼的脸,忙提了药箱子跑了。 外头早已经是沸沸扬扬,赵老太太冰冷着脸对着身后的管事妈妈木嬷嬷道:“将族叔昨天推荐的小子带来,我们赵家势必要报仇!” 阮家如此忽悠,无不是仗着势大,看轻了赵家。 老太太本不想太早行这过继之事,现在她已是迫不及待。汲汲营营,必须要让赵家在门阀之中崛起! 木嬷嬷也气得不轻,道:“只要老太太下定决心,从族里头选个人才,咱们就不会让她好看。” “光有人才还不够,你明日送庚帖去刘府,就说我要过门拜访。” 木嬷嬷肃正,深以为然。 贺颖儿看着赵老太太的脸色,眉眼便是一挑,这事阮少博做得不错。 刘东皱了下眉,便继续驾起了马车。 范丽娘叹了口气,“难道是真的?” 贺心儿冷冷看了那挂着贺字的小门府邸,“难怪阮氏急着下嫁,我爹不成就换我大伯父。大伯父这次戴了这样大一顶绿帽子,怕是出不了门了。” 贺颖儿微微闭上双眼,惬意地躺在了范丽娘的怀里。 心里却寻思着刘府的怪事。 刘佩兮待人和善,看刘府上下对她也是又敬又爱,是谁要谋害她呢? 贺颖儿倒不急着去东面去查探,找出幕后之人才能杜绝一切。 车轱辘声停,范丽娘他们刚下车,就看到任妈妈亲自站在大门口,笑意绵绵地看着贺颖儿。 她走上前来,拉着贺颖儿的手,满眼惊喜地看了眼同样俏丽可人的贺心儿,与昨日对贺愉简直是判若两人。 “哟,这就是大娘子的大闺女吧,长得可真齐整。快,跟妈妈一道去见夫人。” 说着,任妈妈拉着贺心儿的手,听得贺心儿大方道:“任妈妈好。” 入了春晖园,刘夫人就带了两个丫头好好打扮了一番,又是笑道:“这样倒是喜人得很。” 只见一对姐妹梳着翠蓝销金箍儿髻,戴着金黄的通花,耳朵上两个丁香米珠耳坠,身着百褶如意月裙,配合两个丫鬟那精致的模样,看得刘夫人爱不释手。 贺心儿与贺颖儿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 “夫人,心儿以为无功不受禄。” 刘夫人惊讶,“你还知道这个?” 贺颖儿在一旁低笑,见贺心儿有些困窘,便道;“姐姐时常跟着我爹爹身侧磨墨,该是耳濡目染的。” 刘夫人对这对姐妹十分满意,便让红珠带着两姐妹去找刘佩兮。 红珠笑着朝两姐妹道:“今天小姐和公子他们并无课程,在牡丹亭吟诗玩投壶。” 贺颖儿微微颔首。 入了花园,远远就听到姑娘少爷的声音,其中一人的声音贺颖儿有些熟悉,细想起来,似乎是二小姐刘佩珊。 “三哥,你偏心。那东面的运道明明不好,怎么偏让我去?” 半晌,那被唤作三哥的人却没有回答。 贺颖儿朝近走去,只见刘府的三少爷刘丰异冷冷地看着那杏眼桃腮的少女。 刘佩珊微微一怔之后,便笑道:“方才姐姐在那总投不中,我怕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刘丰异高视阔步,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刘佩珊,甩头拉着刘佩兮的手走了出去,迎面就碰上贺家两姐妹。 刘丰异愣了下,目光扫过贺心儿,便道:“既然佩兮有客,我便去署衙了。” 刘丰异不过十四岁大小,就已经是从八品的盐运司知事。 刘家老大刘丰荣已经在京中为正七品内阁典籍,当初刘丰荣一举进入三甲,皇上特赐留下做翰林院编修。想来,刘丰荣也不过二十三左右。 刘家老二刘丰华,正七品的安抚使司佥事,是刘家年轻一辈的唯一一个武职外官。 这刘家的荣贵,可见一斑! 刘佩兮正欲带两姐妹走,就听得身后刘佩珊笑嘻嘻道:“这可是母亲寻来的陪读?长得倒是可以,却也比不过姐姐面前的一等丫鬟,为何?” 贺颖儿微微侧头,神情不变,却观察起了刘佩珊。 生地极为艳丽,甚至这张脸的风头盖过了刘佩兮,只可惜这面目不够隐忍,妒意在她笑容可掬的脸上犹如明灭的烛光。 “二妹妹,他们是我的客人。刘府待客之道,或许无须我再给你悉心叙述,如你还不懂得家教如何,还是让娘专门为你请一位嬷嬷来吧。” 刘佩兮落下话,就带着两姐妹离开了。 贺颖儿有些奇怪。 经过昨日观察,刘佩兮待人并无如此霸道之处今日。 刘佩兮转头朝贺颖儿笑道:“我的客人的荣耀与尊贵是我的脸面,别人打不得我这脸面,我更要小心护着。” 话落,她转身又看向贺心儿,一路问这贺心儿的饮食习惯与读书事宜,并不知道她背后贺颖儿听了她这话之后心底的认同。 这一瞬,贺颖儿是从心底认定了刘佩兮这人,因着缘分,也因着刘佩兮这人的真诚与不可磨灭的原则。 夏夜霓虹阁那东面那成片的桂圆树黑群群的,一摞一摞的挂在枝头上,似乎再过几日便能采摘下来,让人尝尝这样甜蜜的味道。 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这篇小林子里头。 她动作迅速,神情专注,手中的火折子闪出微光,她稚嫩的瓷白的侧脸上神情肃然,漆黑的眸子看着前方正东那的一株桂圆树之时,闪过一丝了然。 ------题外话------ 3000字的大章,我打了一天啊,好悲催的速度,求虎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赌约 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这篇小林子里头。 她动作迅速,神情专注,手中的火折子闪出微光,她稚嫩的瓷白的侧脸上神情肃然,漆黑的眸子看着前方正东那的一株桂圆树之时,闪过一丝了然。 命数颠倒调换,乃是大祭! 谁有这样的能力请上如此高手? 很显然刘佩兮的命数遭人调换,而命数磨合之时,让她诸事不顺。 贺颖儿朝前一步去,小手摩挲那粗大的树枝,她倏然蹲下,用尖锐的石头挖着树根,直到一张艳红如血的符咒露出黄土地,才罢休。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符咒,上头的朱砂还清晰明朗。 这,符咒下得并不久。 贺颖儿唇角微抿,她已经知道这陷害刘佩兮的人是谁了。 将符咒重新换了个地埋下,她便将火折子熄灭,轻声地闪出了这个园子。 今夜,是刘佩兮十五岁的生辰小宴。 酒足饭饱之时,刘佩兮高兴地与几个世家姑娘弹琴说笑。 门阀公子们聚坐在西厢园子里头饮酒游戏。 贺颖儿回来之时,不见了贺心儿踪影,问了下丫鬟红珠,却听得刘佩珊刺耳的笑声。 “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姐姐果然是下等人胚子,不过是人少爷请了喝一杯酒,就推了人,跑了出去。好在姐姐给圆了场,否则人家公子少爷能让你们这样的人家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刘佩珊巧笑嫣然,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在面对那小小姑娘的森寒眸光之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狼狈而灰暗。 “刘佩珊,我们来打赌,五年时间,我们贺家会让你抬断了脖子却还要瞻仰。你可敢赌?” 笑话! 刘佩珊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可贺颖儿那负手而立,双眸冷傲,仿佛在睥睨着她的不自量力。 蔑视! 感受到贺颖儿目光的蔑视,她神情一凛,变得危险又尖锐。 “下贱平民,有什么资格与我同处一席,又拿什么面目与我设下赌局!”她缓缓站了起来,手中的杯子直直朝贺颖儿砸去。 厉声发怒,成功打破了在场的似锦繁华,所有人都因为刘佩珊这句话而深深地看着贺颖儿。 贺颖儿不躲不闪,直到那杯子临触到鼻端,如同神来之笔,魔幻似的,酒杯被她轻轻一扫,却扫了凌厉的风朝刘佩珊而去。 刘佩珊惊叫,众人不禁噤声,忙朝刘佩珊看去。 啪嗒一声。 红珠额前红肿,伸手护在刘佩珊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刘佩兮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对上刘佩珊惊魂未定的神色,眉头微是一蹙,道:“二妹妹,今天你是第二次触及我的底线了。” 刘佩珊闻言,忙低下头来,却并不看贺颖儿一眼。 贺颖儿冷笑,声音轻转柔糯,“不过尔尔。” 刘佩珊的脸涨成了猪肝紫,还欲发作却被打断。 “颖儿。” 贺心儿刚入门就看到贺颖儿,便道:“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你一圈了。” 贺颖儿回头,却看向贺心儿身后那始终端方飘然的男子。 刘丰异该是和姐姐一道进来的。 刘丰异仿佛也察觉到了贺颖儿的目光,朝贺颖儿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佩兮见红珠额头红肿,便让红珠下去歇息。 红珠领命,临走之时却看到了贺颖儿朝她微笑。 那些小姐公子们仿佛被贺颖儿这么一摔,惊了魂,良久才想起了贺颖儿的赌注。 五年? 五年的升迁再如何,也绝对到不了让刘佩珊仰视的地步。 尽管刘佩珊仅仅是一个庶女,却是刘国公最得意的大儿子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想笑贺颖儿无知,但脑海中浮现出那快如闪电的杯子,又纷纷摇头,想不通,便让这事忘了吧。 可当五年过去了,贺颖儿终究是狠狠地在他们的脑海中刻画今夜的画面! 刘佩兮有些歉疚,她拉着贺颖儿的手,道:“我想,我唯一能帮你的,便是让你女凭母贵。” 贺颖儿只觉得呼吸一滞,仿佛狂风席卷,瞬间让她空白了起来。 “你……” 贺心儿侧头,有些不明,“想来不都是女凭父贵吗?” 父亲有了前途,女儿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不是吗? 刘佩兮欣喜,这对姐妹,没一个是蠢材,聪明地让人心惊。 贺颖儿却清楚刘佩兮这话的意思,这天下能让人女凭父贵的,按理只有一人,此人权倾天下,贵为天子! 而能让人女凭母贵的…… 刘佩兮看到了贺颖儿的神色,眸中带笑。 “十五了,我便没有多少日子能留在家中。入宫的日子也近了。” 刘佩兮,刘国公的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良善孝顺广有贤名,这样的女子入宫,位份不低! 刘佩兮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就为了当日的坠马救急,她便诸多施惠,仿佛真的将贺颖儿当成了妹妹。 贺颖儿心下感动,道:“我与佩珊小姐的赌约还有效,不知道佩兮姐姐可敢与我一赌?” ------题外话------ 今天还会有二更,给亲们厚厚的一天,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呆萌少年 刘佩兮一愣,她以为那不过是贺颖儿的一句玩笑,可眼前这人凤眸中笃定如松,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自己的敬重,并巧妙地拒绝了自己。 她扑哧一笑,“好,我便与你赌。” 贺颖儿轻轻一笑,转头对着贺心儿道:“姐姐,咱们往后得更努力了。” 贺心儿深以为然。 翌日一早,刘府官家刚开门,就见一顶宝蓝色的轿子停在了麒麟石附近,轿子一旁的老妇人做宫中嬷嬷打扮。 而在轿子前头的是一个俊雅的少年。 少年身材颀长,一袭月白的蓝纹祥云绣在肩头,他抬头之时,丰润的额头下是温和地令人不经一看便会认为此人定受阳光雨露的眷顾。 那是一双空明澄澈的眸子,若不是他留着那一头乌黑润泽的头发,或许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从寺庙里走出来的清秀小和尚。 他伸手将一个帖子递给了刘府官家,并道:“吾乃赵府赵越,与我祖母请求拜访刘夫人。” 管家接了过去,却不敢让人在外等候,忙引了人去了前院。 赵越扶着赵老太太走路轻缓,微微低头之时,双耳尖有些微红。 凡是路过的丫鬟都驻足看着,赵越的俊朗与那栾二爷不同,不是那般遥不可及,只那样羞涩的神情,让不少丫鬟都生了逗弄之意。 “好俊的少年,快看,脸红红的,好像夫人养的小米。” 小米,是刘夫人养的狐狸狗,平常人一逗就害羞地直躲。 赵越不明白小米是谁,只觉得以前在山上学习百家之书都没有现在这般困难,那些姑娘过于热情了。 赵老太太有些无奈。 赵越是族里头学问最好的孩子,为人聪明敦厚,善良却不通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赵老太太想着要为赵越选一个长袖善舞的娘子,好能教他些俗事。 霓虹阁里,夏风携带着水塘的湿气透着微凉,将正在窗口绣着女红的贺颖儿那发丝卷起。 贺心儿手执狼毫,正在贺颖儿身侧写着字,刘佩兮抚琴,红珠调香。 刘夫人进来之时,见着如此惬意的画面,笑道:“今天,大家都休息休息。我带你们去庙会看看。” 刘佩兮忙停下,双眼亮了起来,算一下日子,就忙拉着贺心儿两姐妹出去。 刘夫人宠溺一笑,道:“别着急,你三哥也去,你二妹妹也一道去。” 刘夫人提到刘佩珊,贺颖儿无可无不可。 姐妹同心,听到刘丰异之时,贺颖儿敏感地察觉到了贺心儿的喜悦。 任妈妈走了进来,“夫人,赵府的老太太求见。” 贺颖儿闻言,眼底便有了丝丝笑意。 这赵家和阮家卯上了。 刘夫人有些惊讶,赵老太太自从儿子死了后就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了。 “那便去看看吧。” 吩咐了刘佩兮他们在堂外等着,就走去了。 堂前,赵老太太眉眼凛冽,心底的恨却犹如生长出来的毒刺,她年近半百,经历了儿子的死,孙儿的夭折,看尽了阮家的凉薄与无情。 当时听到阮文慧怀有身孕之时,她欢喜雀跃,这是儿子留给赵家唯一的血脉。 可阮文慧那贱人,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她深吸了一口气,见着刘夫人走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夫人要出门?”赵老太太看着刘夫人的便装道。 刘夫人点头,“庙会这样热闹,我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赵老太太心思回转极快,便笑道:“如此甚好,这是我孙儿赵越,还没去过庙会,不知道夫人赏不赏脸?” 刘夫人细看赵越,见他神情清澈端正,便应了。 贺颖儿见到赵越之时,不觉有些莞尔。 只见赵越大大方方与刘丰异聊起了实务,却是半眼都没敢朝姑娘这看。 “今年供奉给大元的粮米比往年要多些,怕是要加税了。”赵越的声音闯入贺颖儿的耳朵,贺颖儿低低地叹气。 泰金朝在宣宗皇帝兵败给大金帝国之后就成了附属小国。 当今圣上有心将大元驻守的士兵赶出,却苦于朝廷羸弱。 对此,贺颖儿气恼,愤恨。 她从军多年,虽不是与大元开战,可她浑身的血液,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独立与爱国。 如若前生并非死于非命,她甚至想在回朝之后请兵北战,驱逐大元的势力。 她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前方一片混乱,有人惊叫着跑了起来,有人大喊:“杀人了!” 一群人呼叫,哀嚎声,痛苦声,撕心裂肺的无助呼喊救命,悲哀绝望地叫着:“别踩我!” 贺颖儿听着心惊,拉开窗帘之时,看到外头比肩继踵的人群互相挤压,而攒动的人头后一人举着大刀,霍霍砍去,鲜血飞扬,惊天动地洒向前方本该是装扮干净的一个个人影上。 ------题外话------ 二更了哦。 为了加快进度,明天继续二更。 如果亲们觉得莫还算给力,请留言给摸 如果喜欢这本文的亲在投票的时候尽量不要往低投,投票关系着文的热度,亲们手下留情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危险 “刘东,快走。”刘夫人忙喊叫了一声,一手揽着刘佩兮,一手拉着贺心儿,脸色已见苍白。 尽管刘府门第显贵,可平时出门也不配刀剑,这时候还见这么一群人跑来,不跑更待何时。 刘东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他愣了下,随即拼了命一样抽打着马儿,马儿嘶鸣,马车前行,刘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可没一会儿,马车似乎撞上了什么,停滞不前了。 “夫人,不好了。前面有一群人跑来了。这里拐不了弯,夫人快下马车,快。” 刘东看着那仿佛海啸一样逼近的人群,脑袋都空白了,这一刻他只能争取时间,先拉了刘佩兮下来。 “往西面跑。”刘东看着左方,心里肯定,如若此时不走,这马车会成为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无用,他们也会一拥而上抢占马车。 刘夫人下来,刘丰异拉着刘佩兮和刘夫人忙朝前跑去,路上还不忘回头对贺心儿他们道:“紧跟着,别散了。” 贺心儿也是脸色煞白,撒开了腿跟着跑了进来。 贺颖儿跑动之时无意中撞上了一个木桩,她恍以为是个寻常东西,可眼角余光触及那上头的古怪兽头朱雀之时,便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忙停下脚步,目光迅速地扫过乾坤八卦的方位,却最多只看到了两个,然而就这两个已经让她心中有了答案。 贺心儿回头,见贺颖儿发呆,忙拉着她的手道:“颖儿,快走啊。” 越来越近的人群,死亡仿佛洪水猛兽一样向这群人逼近,贺颖儿握紧双拳,凤眸之中已是破竹的怒意。 “你快走,我往那边走,都往一个方向跑不快,半个时辰后,庙里头集合。”贺颖儿一把推开贺心儿,便迅猛地朝西南的方向跑去。 “颖儿!”贺心儿忙要追去,却被刘丰异拉住了手,“不要去。” “她是我妹妹啊。”贺心儿要挣脱开来,刘丰异眉眼一沉,见人群不过只有五米远,单手将贺心儿捞起,抿着唇一言不发。 刘夫人得知贺颖儿不见了,痛心疾首道:“这让我回去怎么和丽娘妹子交代。” 赵老太太逃跑之时,金钗散落,好在寻了个酒楼,歇气之时,听得刘夫人这样关心一个丫头,便问了起来。 “是我一个绣娘的女儿,她年纪虽小,却聪慧可人,还救过佩兮的命。”刘夫人说着,眼眶都通红了。 酒楼老板站在高处,眼看着一批人朝这里跑来,人都吓蒙了。 门呼啦一声打开,几乎迅雷不及掩耳地关上。 一个个被吓傻的人左右相看,是谁出去了? 突地,赵老太太大呼,“赵越,你出去做什么?” 门外传来赵越越来越远的声音,“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撇下小姑娘,我做不到。” 赵老太太猛的拍了大腿,恨恨道:“这个呆子啊!” 贺心儿欲闯出去,被红着眼的刘佩兮抱在怀里,“别去,太危险了。” 外头的哀嚎声,哭叫声让人心惊,刘丰异握紧双拳,他双眉一拧,正欲开门之际,门被撞地砰砰直响。 “快开门,开门啊。” 成百上千的人都重复着这句话,老板立刻将刘丰异拉到后面来。 “绝不能开,否则,这里头的人都得死。” 刘夫人意识到刘丰异的动作,一把抱住他。 “丰异,娘不许你犯傻。” 人群之中,一个小小的声音穿梭迂回,她手持着一捆尚未祈福的香,寻到了西南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祭鼎。 她心思一定,右手一出,一段香直直打在了祭鼎山的一个青铜铃铛。 那铃铛应声而落。 几乎与此同时,几声飞箭刷刷从耳边而过,霹雳惊雷,贺颖儿心脏微停,转头看去,见身后两米外一个手举大刀的癫狂男子那左心被一箭贯穿。 而下一瞬,高空流箭纷纷射来,他身后同一批手举大刀之人纷纷中箭。 只见其中一人恍若醉梦初醒,他看了眼自己的满手血腥,再低头看胸口的箭,大惊而亡。 至死,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贺颖儿回头寻射箭之人,只一眼,便久久不能回神。 人们纷纷发觉了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看去,大喊了起来。 “都别跑了,疯子被杀了。” 有人摸着心脏大哭,有人哭喊着爹娘。 但更多的人却是看向那碧空之下,绿瓦红木之上的红袍少年。 少年微侧头来,白皙的脸上平静无波,光影在他那冷漠傲然的凤眸中破碎开来,那嫣红的唇微勾,飘逸的墨发随着他身上耀眼灼目的红袍随风而舞。 挺拔的身躯如同苍劲的悬崖松柏,此刻,他缓缓放下那玄色弯弓,目光一转,看向贺颖儿手中的铃铛。 ------题外话------ 不要错过我的二更哦,下午三点准时更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疑案 三箭齐发,百发百中! 贺颖儿有些不敢置信,百步穿杨她见过,力透鳄铠她也见过,可眼前这样过人的箭术她有生之年还闻所未闻。 “颖儿?” 耳边突然闯来的声音让贺颖儿有些发懵,当看清楚那人正气凛然的眉目,便有些意外。 “赵越?” 赵越扯过她的手,道:“好在无事。” “你怎么出来了?赵老太太呢?” “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贺颖儿只觉得脑袋有些大,半天听完赵越的引经据典,才问道:“他们在哪儿?” “随我去。”赵越拉着她的手,刚一回头就被挡了路。 赵越见着那身红袍上的大片明黄之色,微微愣了下,才抬头看去。 这一眼,便是面露恭敬之色。 “方才多谢壮士相救,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天行道实乃高风亮节,令人敬佩,但,一会儿怕是会有县衙的人要来,壮士还是早些离去。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在下赵越。” 贺颖儿憋笑憋地通红。 壮士? 眼前的少年哪里能与那江湖之中五大三粗的类似李逵,鲁智深之人对的上? 冷傲漠然的气息骤然蔓延而来,那少年凤眸中不冷不淡的一个眼神,便让人不敢再抬头寻去。 “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指的自然就是站在赵越身后的贺颖儿了。 赵越一愣,“不过是同经历过一场生死,算是生死之交吧。” 贺颖儿这会儿索性背过身去,笑得脊背一耸一耸的。 依赵越所言,她与在场所有逃命的人都是生死之交了。 少年神情一凛,生生挤开赵越,这样无礼又粗鲁的动作在他绝尘如风的行动之下,显得悠然自得。 仿佛,他就应该如此,目空一切,傲世睥睨。 贺颖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幽的香草的味道,她不禁回头,对上了他居高临下的微有不愉的脸。 “方才,你那两米之外的贼人是谁射杀的?”他淡淡开口。 贺颖儿下意识地答出,“你。” “所以,与你有生死之交的人是谁?” 贺颖儿微怔,突地有些想笑。 她想到了后山林子里头他的脱力,那飞来的剑入了他的身体,那华丽马车里头他的强自硬撑,还有今日的…… 她有些认命,不觉抬起头来,对上他微拧的眉头。 “你。” 阳光下,少年孤傲的唇角扯开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这会儿,他才转过身去,对着因被贺颖儿否定,而气恼的赵越,冷漠道:“你,可听到了?” 赵越愕然,却想对贺颖儿一番说教,好让她明白,什么是生死之交。 “我冒着危险前来寻你,难道你不以为咱们是生死之交?” 贺颖儿这才想起赵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看他气得涨红了脸,忙道:“多谢赵越哥哥,颖儿感激不尽。” 少年看了贺颖儿一眼,傲然的凤眸一冷,却朝人群里头一看,眉头微微一蹙,便道:“若有事,可寻我。凤惊栾。”随即扬长而去。 贺颖儿撇了撇嘴,讷讷道:“脾气挺大。” 赵越拉着贺颖儿的手朝酒楼儿去,路过之时,散开的人群已经在寻找失散的亲人,躺在地上因为被踩踏而死的人比比皆是。 贺颖儿闭了闭眼,她不知道是谁在此下了九星八门八卦阵,这样的阵法,她前世用来对付敌人之时用地得心应手,利用乾坤阵法变幻风水,受了阵法迷惑之人便会陷入心魔,相互砍杀这样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 可这里的不过是寻常百姓,谁如此残忍? 衙役到来之时,被眼前这样惨烈的一幕弄得神色严峻。 县令已经哭红了眼,他这三年升迁的事怕是要泡汤了。 道酒楼的时候人群都散开了,唯有一些惊魂未定之人趴在桌子上,一遍一遍地喝着茶水。 地面上有一大片血迹,贺颖儿诧异,这酒楼看着也不像有人闯进来啊。 “老板,你这屋子年久失修,也该看看,好端端地砸死一个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好在人东家不计较,要不然……” 赵越去问了刘夫人一行人的去向,便带着贺颖儿朝二楼去了。 这才刚上二楼就听到刘佩珊怒不可遏的声音,“竟没想到有这样的贱婢,那横梁朝她砸下来,她临死之时竟还推了姐姐。” 刘夫人静静地看了眼刘佩珊,刘佩珊敛目噤声,不敢多说。 刘佩兮却是坐在窗台旁,一边的贺心儿拉着她的手,这里所有人都在,独独少了一个丫鬟。 红珠! 贺颖儿眯了眯眼,心底一片清明。 那红符对应的方向利二房而不利大房,因此,她排除了嚣张跋扈的刘佩珊,暗自观察之时,注意到了红珠。 但,红珠不过是一个丫鬟。 二房? 刘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竟真不知道这丫头包藏祸心,这几日佩兮总遇怪事,我就怕那横梁是砸响佩兮的,却没想到是砸向红珠的。” 贺颖儿闻言,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刘夫人一见她,忙是拍了拍胸口。 “你个小皮猴,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快过来我看看。” 刘夫人见贺颖儿安然无恙,才想到今日历了生死,便抱着贺颖儿,低声道:“好在无事,明日起我放你们母女三人三天假,回去好好歇息。” 此刻,楼梯那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刘允文上来就看向刘夫人,眼中的担忧都化为乌有。下方所有带刀奴仆都听得刘允文道:“打道回府。” 贺颖儿觉得可惜,若红珠未死,或许那幕后之人便能挖出。 思虑之时,听到了赵越的声音。 “今日我们定了生死交情,有道是施恩不图报,你不用记在心上。” 贺颖儿被他这神来之笔弄地一呛,木然地点头,却见赵越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回去的时候贺颖儿缠着任妈妈问起了刘府二房的事。 任妈妈脸色一变,将话题引开,便不再多言。 再问别人也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件事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县里头发生如此重大的杀戮,很快引起了整个朝廷的重视和戒备,安抚使派人将整个邕州彻查了一番,却是得到了一个诡异的答案。 那几个杀人狂魔是寻常的农夫,平时为人敦厚,无大过也无大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平常也安居乐业,非说有什么问题,就这三个农夫偶尔去山里头打猎。 因着这县城已经是边疆地带,翻过那座山,便是大元帝国,三个农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越境才是。 “可是查清楚了那天射杀那三人的是谁?” 刘丰华点了点头,“据闻是个十四五岁大小的少年,武功极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安抚使大人眉头紧蹙,他身旁的男子刘丰华心中略过了一些玄而又玄的感觉,便低声道:“大人,这样的事还请问一下祖大师。” 安抚使一抚掌,“走。” 祖峰路是国师王造旗下的乙等学生,虽只是乙等,可已能够在整个大陆排上十五这样的大名。 若非国师王造有意让他在底层多接触,怕现在已经入了钦天监了。 邕州这样的边城风爽而气清,郊外有一片野竹林,那郁郁葱葱的一片尽头便是一个竹屋。 这竹屋清幽淡雅,小童焚香煮酒,熏地这样一个竹林恍若人间仙境。 入这竹林后往前走一百米就听得人喊,“来者何人?” 安抚使大人未回答,就听得身后一个少年恣意张扬的笑声。 “小爷阮府阮少博,有一疑惑需祖大师相解。” 小童从林子里出来,却见两拨人马,一波是以买绢布为借口偷偷出来找阮少博的贺颖儿,一波是一个年方四十左右带着刘家二少爷的官家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小变态 小童从林子里出来,却见两拨人马,一波是以买绢布为借口偷偷出来找阮少博的贺颖儿,一波是一个年方四十左右带着刘家二少爷的官家大人。 小童若有所思,待问清楚了安抚使大人的来意,便进里头传话了。 贺颖儿站在阮少博身旁,碧色的翠竹之中,她衣着质朴淡黄,小脸因为这几日刘府中人的照顾而变得越发粉嫩,这会儿正睁大着双眼瞧着这清幽的居所。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种植。 一阵凉风吹来,沁人心脾。 安抚使大人有些怪异地看着阮少博与贺颖儿,这两人年纪轻轻,无大人陪同来做什么? “都进来吧。”小童引着四人进竹屋。 屋内,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坐在茶几旁,满室的茶香因他手中泡着的绝顶茗茶,他抬头,声音淡淡的。 “坐下喝茶吧。” 祖峰路抬头,将茶杯一一分给眼前的四人。 安抚使大人喝了一口,便问起了昨日那样古怪之事。 祖峰路脸色微变,“这样的情况,怕是有人施用了奇门遁甲之术。” 但,祖峰路并没有去实地探查过,看情况,怕也是难以查询了。 阮少博半靠在竹椅上,依旧一身花色斑斓的锦袍,他看了眼坐在身侧,低眉敛目的贺颖儿,问道:“敢问祖大师,这世上有谁会九星八门八卦阵?” 祖峰路闻言,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眼眼前的少年,看少年面相之时,他点了点头,目光一转,朝贺颖儿看去之时,他的神色一变。 怎么可能? 眼前的小姑娘五官绝丽,巧笑地看向自己,看多了面相的祖峰路却是迷惑地摇了摇头。 竟看不透这小姑娘的前程? 他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贺颖儿两眼。 “九星八门八卦阵,据我所知,这世上除了我师父,再有一人便是大元朝顾姓世家的嫡女。” 贺颖儿微微一愣,这个,她还真没有听说过。 依照祖峰路这么说,那么这嫡女的年纪…… 祖峰路长叹了一口气,“她是当今大元帝国的皇后。” 贺颖儿闻言,神情一凛。 心脏也砰砰直跳,难道大元朝还有其他想法不成? 泰金附属大元还有不满? 可这样的阵法,必须要施阵之人在当场才能成功,大元皇后定是不能来的,那会是谁呢? 阮少博从怀中拿出一个铃铛,祖峰路一看,便急着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那个阵法有一处生门,就在那生门处,寻到这铃铛。” 阮少博这话一落,祖峰路见鬼一样看向阮少博。 安抚使听天书一样将他们的话听完,再看阮少博之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阮少博被这样的目光一看,转头就心惊不已地朝贺颖儿瞪了一眼。 你个小混蛋什么托生的啊,难道我说出了什么惊天之事? 贺颖儿低着头,装死。 刘丰华也是愣住了,听得祖峰路道:“你是如何找到那处生门的?天才啊,你师从谁家?小小年纪有这样的道行,我……我要写信给师父。” 贺颖儿听着,头压地更低了。 一贯笑得千姿百态的阮少博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他唇角一抽,回过头来用眼神狠狠地将贺颖儿鞭笞了一遍之后,才道:“我师父是世外游戏人间之人,行踪漂浮不定。还请祖大师见谅。” 祖峰路哪里能安下心来。 别说是他,就连九师兄都未必能找得到九星八门八卦阵的生门来。他啧啧称叹,这人小小年纪是逆天了吗? 变态! 不知道祖峰路知道勘破这阵法的是眼前不过七岁的小女娃之时,是不是要吐血三升? 阮少博摸了摸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阮少博不知自己代替贺颖儿被冠以变态的名号,从此一见颖儿误终身啊。 安抚使大人忙对阮少博道:“敢问少年高姓大名,可愿意随我一同调查此案?” 阮少博这才舒展笑容,转头对着贺颖儿抛了个媚眼,不想贺颖儿低垂着头,他眼角一抽,对安抚使大人道:“在下阮少博。” 刘丰华眉头微皱,目光在阮少博与贺颖儿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了低垂着头的贺颖儿身上。 出了野竹林,阮少博坐上马车之时,拉着贺颖儿道:“你这妖孽,小爷无意中竟捡到了宝。” 贺颖儿索性闭目养神,低声道:“银钱可不能少。” 刘少博微微一愣,窗外的阳光透着微黄落在她白皙晶莹的面颊上,那卷翘的长睫将她漆黑明媚的眸子遮住,阳光在她浓密的长睫上跳跃,她红唇微嘟,又是无奈又是倔强地将守财奴的本色尽露无疑。 贺颖儿抬眼,对上刘少博的桃花眼。 阮少博咳嗽了声,讷讷道:“知道了,你个钱奴。” ------题外话------ 今天有事带宝宝出门,早上早起来码字,希望能实现今天的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断腿 阮少博咳嗽了声,讷讷道:“知道了,你个钱奴。” 临近村口的时候,贺颖儿下了马车,刚走到村口那口井那,就听到几个婶子说话。 “这出的是什么事啊,还以为贺家老三会考上举人,这摔断了腿,全家的希望都没了呢。” “这样也好,你看贺福与贺才,仗着贺老三必定中举,平常看都不看我家相公一眼,就贺老三他妹妹也是眼高于顶。” 贺颖儿听得脸色煞白,爹爹摔断了腿? 这怎么可能? 爹爹出发之前那天夜里,她用铜板测算过,万事大吉! 她是拔腿就跑,几个在井边洗衣的婶子抬头,见着贺颖儿的背影,面面相觑。 贺家门前不少探头探脑的人,整个贺家大门都被人堵上。 贺颖儿怒极,喝了声:“小黄!” 门内传来汪汪汪的声音,伴随着狼狗咆哮越来越近,门前的人才纷纷散了。 贺颖儿进门,小黄就跟随在贺颖儿身边,三房那已经是人满为患! “贺天,什么都别想,我下午就去找刘夫人,将刘府的事辞了,好好照顾你。”范丽娘的声音方一传出,贺颖儿就呆了。 爹爹……真摔断了腿? 周氏喝道:“说什么胡话,你要不去刘府,你们三房没有了进项,靠什么生活。” 贺心儿瞪大了双眼,“难道爹爹就不是爷奶的儿子了吗?失去了当举人的资格,爷奶就不要这个儿子了吗?” 周氏被一噎,气恼了起来。 “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 “娘,我心意已决。”她要不辞,贺家上下谁能来照顾贺天? 是那带了阮文慧过来,脸色凝重的贺福还是站在一旁絮絮叨叨不断哀叫着没有机会飞黄腾达而浪费多年银钱的贺才? 还是满脸失望直至颓然猛抽水烟的老爷子? 周氏指着范丽娘道:“就是你这个扫把星,一同去的省城,怎么你兄弟没事?你相公出事,他把人送到家门就急着走了。是没了脸面进门吧。” “娘,您说什么呢。贺天出事了,难道也要我大哥陪着吗?范家也有人要乡试的,我大哥急着将人送回来,又赶着去省城,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范丽娘说着,终于气哭。 周氏撇了撇嘴,转头见阮文慧脸色灰败,气息不稳的样子,又是一气。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难道真如外头所言,怀孕了吗?” 何花阴冷地看了眼强自撑着却怒意勃然的阮文慧,“娘,我看为了杜绝外头的风言风语,就让文慧搬回咱们老贺家来住,总住在那阮家的房子算怎么回事?阮家大族重孝,文慧更是知书达理,服侍公婆,天经地义。” 阮文慧气急,恨不得杀了贺福。 贺福此人气量狭小,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摔断了腿,却还是嫉恨当初阮文慧这样的耻辱本应该是给贺天的,他不过是替人受罪,愤怒之下,便将在坐小月子的阮文慧带来了。 阮文慧失了孩子,对贺福乃至于贺家的恨意与日俱增,如此已成滔天之势。 她问向一旁的郎中,道:“这腿可还能治?” 郎中拧了眉,摇头道:“这伤我是束手无策了,这伤怕是要接骨圣手才能治,你们要有门路,要尽快,如若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接好,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什么? 周氏大惊。 翁桃紧抿唇,转头朝一旁的贺才使了个眼色。 何花此刻才看向一旁已经哭红了双眼的范丽娘,头一次,她的目光变得不再尖锐,似乎还带上了些许同情。 “一个时辰,你让我们哪儿去找什么接骨圣手,这不是明摆着要瘸了吗?” 门外的贺颖儿重重一坐,人傻了一样,只喃喃地念着,“接骨圣手……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她即便有通天的本领,去哪里找。 那一瞬,她脑袋里一片空白,里正的安慰,阿旺婶子怜惜的不痛不痒的话语,周氏跳脚之后的沉默,贺心儿呜咽的哭声,还有范丽娘笃定的回答都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此刻贺颖儿将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谁能救,谁能救? 只一道翩然的红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 明艳的不可置喙的红动了动,贺颖儿微微抬头,不经意瞥到了一张冠玉面孔,她下意识地唤了声。 “凤惊銮。”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贺颖儿这才知道,原来方才的不过是幻觉。 可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了那少年的眉眼,还有那句,“有求必应。” 她猛的爬了起来,冲出贺家,逃也似地朝村口而去,却没听到阮文慧说出的话来。 “分家吧。” ------题外话------ 猜情节哦,猜中有奖啊。 下面会发生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撕破脸 “分家吧。” 就这样,凭借着两条腿,跑到她双腿犹如灌铅,人色颓然,几跌几爬,出现在那巷子口的时候,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耳鸣,不断地耳鸣,盘旋在她脑袋上空的是天旋地转。 她娇小的背部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发丝粘腻地贴在她的脸上。 她一步一步往里走,玄衣之人见着她之时,一个忙上前来接,另一人迅速闪身入了院子。 贺颖儿只觉得意识模糊,却清晰地闻到了一股香草的味道。 模糊地睁开双眼,见着一双凤眸冷睨,那一瞬,她竟不觉得这样的神色冰冷无情,她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来,声音无力道:“接骨圣手……救我爹。” 话落,她便沉沉睡去,只此才错过了少年轻声的话语。 “如若你的相求是这样的情景,我倒宁愿,这辈子都不见你。” 此时的贺家没了声响,寒蝉仗马一样的沉默,只因着阮文慧那一句分家的话。 阮文慧虚弱地一笑,尽管她身子颓废,却将这屋里大多数人最想说的话诉之于口。 这话一出,那躺在床上的贺天眉头轻轻一挑,却又淡淡地靠在了枕头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贺福作为长子,这话又是自己的平妻所言,他不得不呵斥阮文慧,却换来阮文慧极为嘲讽地一笑。 贺成大站了起来,就那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佝偻的脊背,蹒跚的步伐,耳鬓处散落的两三缕黑白掺杂的头发,他道:“老大媳妇,你这一句话太不厚道。” 阮文慧看不上这样的公公,就三年前她刚嫁入赵府之时,那赵家老爷至少也是进士出身,赵家门第迎来送往之人每天络绎不绝。 想到此,她恼恨地双手握拳,任由朱红的指甲嵌入掌心。 她选来选去,竟选上这样的一副人家! 她鄙夷地盯着床上的贺天,想着那位大师的话,这风水相术纵有一言中的,也不过是百人之中半九十,怕贺天就是那失了准信的。 思及此,心底不免也恨起了那将这神秘相士推荐过来的阮贵妃了。 对上贺成大的指着,阮文慧连做戏都懒得做了,转身就对贺福道:“你们贺家没了指望,我与你这几日夫妻缘分也是尽了。” 贺福瞪大了双眼,怒道:“你想要撇开我,可想好了代价?” 阮文慧如是再离,想要成婚,便是三嫁了。 这阮家可丢得起这样的脸面? 阮文慧脸色微变,却想到了娘亲对自己的疼爱,难道她要一辈子耗在贺家吗? 贺家这样不入流的人家,没了贺天,便是地底下的泥,浑身腐臭,让人作呕。 那些世家交好的小姐见阮文慧下嫁给了贺福背后就已是冷嘲热讽,贺天再无法参与科举,那她还图什么? 她想起了阮家豢养的一匹文人墨客,这些人可以帮她将名声归位,得一贤名。 如此一想,她便转身就走,临行之前,是看也不看贺福一眼,拉着贺芝兰便离开了。 贺福被当场舍弃,在场之人又都是乡里乡亲,他脸色黑沉,却不能再去打阮文慧,咬牙切齿地看着阮文慧离开。 他不会轻易让阮文慧将自己丢开,阮家这棵大树,他没沾染之时倒是不痛不痒,可在县里过惯了姑爷的生活,他便再也不能舍弃了。 何花见状,竟是痛快地拉着贺小娟的手,冷眼看着贺福的狼狈和窘态。 贺成大不得不将里正几人离开,贺家恢复了清净之后复又蹲在了三房的门口抽起了水烟。 贺才与贺福两人面面相觑,私底下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逼着让对方说出那最想说的话来。 贺才偏瘦,被贺福一撞,猛的站了出来。 周氏见状,道:“做什么呢?” 贺才忙堆上了笑,谄媚地拍着周氏的肩膀。 “娘,不是我们不照顾贺天。我与大哥为了给老三凑足二十两银子,已经得罪了人,眼看着期限快到了,大哥娶了阮文慧那样薄情寡义的女人后,他丈人就收回了店铺,进都没让大哥进去。这阮文慧更是贱人,这时候抛下大哥,大哥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在县城里头表面看是老板,还不是给我老丈人看个门。贺天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花一大笔银子不说,这要瘸了,丽娘又不去刘家,老三一家难道一辈子靠我们吗?” 贺心儿猛的打断他,“二伯父胡说八道,我爹爹会有儿子,凭什么要贪你们一辈子。” 贺才嗤笑,都说贺天能中举,前途无量,现在怎么的?不都是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什么祖坟改运,不也是天方夜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请里正 贺才嗤笑,都说贺天能中举,前途无量,现在怎么的?不都是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什么祖坟改运,不也是天方夜谭。 “我这二十两银子还泰山压顶,尚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寻呢。”贺天不理会贺心儿,这会儿丑话说尽了,他不禁看向贺成大。 贺成大眉头紧蹙,道:“所以呢,你便要抛弃你弟弟?半分银钱都不出吗?” 贺才眉头一跳,一提到钱那是在他身上剜肉啊。 看周氏有些心疼,他忙哭喊了起来。 “娘,咱们家几兄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这么多年,都供应着贺天,我们两房是勒紧了裤腰带的啊,我们赚来的银钱可是一分一毫都给了爹娘的啊,绝没有多余的钱了。现在世道困难,府衙那又传来要加税的消息。爹娘,你们是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啊。” 贺才不愧是贺家最为圆滑之人,此刻所言,句句不得已,却句句指责贺成大偏心三房,更是暗骂贺天无能,一直靠两房养活,还要靠兄弟养一辈子。 贺天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怒指贺才,对着沉默不语的爹娘道:“爹娘,我同意分家。” 贺成大也是察觉到了大房二房的不满,刚对两房产生了愧疚之心,就听到瘸腿的儿子这话,心也是一痛。 他左右为难,对着贺福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贺福避开贺成大的视线,道:“爹,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贺心儿瞪着贺福,“大伯也不要惺惺作态了,那阮文慧要与你和离,你能心甘情愿,左不过要敲下一大笔银钱才能罢休。” 贺心儿一语戳中贺福所想,贺福脸色一沉,正欲呵斥,却听得贺天暴喝了声,“别说了,爹,如若你不同意,我今天就绝食,反正我也是个累赘,活着浪费米粮,不如就大哥二哥痛快些。” 这话听得范丽娘心如刀绞,她扑在贺天床前,眼眶通红。 “你要真去了,我就陪你去。”她顿时抱住贺心儿,哭着朝贺成大道:“爹,娘,树活一张皮,人靠一口气。我们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贺成大心疼贺天,这要瘸了,生活都不能自理,范丽娘照顾他来,真要分了田地,就靠心儿和颖儿两个丫头,田里不都长草了。 范丽娘这一忙,哪里还有时间刺绣? 坐吃山空吗? 他狠狠地抽了口水烟,道:“那我们二老就跟着你过。” 翁桃闻言,气得不轻,这不还是拿大房二房孝敬二老的钱拿去养老三一家吗,更何况爹娘私心想将贺愉高嫁,这往后好姑爷帮衬起来,这些都白白便宜了三房。 她思虑了下,道:“爹,娘,你们二老年纪大了,总有些事力不从心。丽娘是个厚道孝顺的,要和你们一起过,怕是照顾贺天都要累趴下,还不得要到二老面前尽孝吗?我怕她忙中抽不开手,总是不能尽心的。爹娘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何花想着翁桃这话的意思,想着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知道翁桃要干嘛,就接过话头。 “是啊,爹娘,你们二老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吧。” 贺成大这会儿也是没了方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看着三房饿死不成吗? “爷,你别以为心儿他们会饿死,那刘夫人对心儿和颖儿可好了,去庙会都要眼睛盯着,说不定刘夫人知道这消息,就会送些补品来。”贺花容嫉妒地看着贺心儿,转眼看贺天的腿时,却又是撇开了头。 贺成大闻言,忙问起了范丽娘。 范丽娘心中有气,“刘夫人看中的就是咱们贺家不卑不亢的气节,巴巴地去诉苦,乞丐吗?” 贺成大被范丽娘这么一呛,脸色也是不好看。 贺天淡淡道:“我们不能下地种田,就把田地赁给别人种,再收取点米粮就是了。” 贺成大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可朝廷赋税加重,这些终究是不够吃的。 贺心儿皱眉,“我会下地的,颖儿也能刺绣,应付得过去。” 现在,贺心儿是巴不得早点分家,爷奶明着帮着他们三房,可耳根子软地很,大伯父二伯父一哭穷,就恨不得立刻拔下三房的皮给他们做衣裳。 范丽娘也点了点头,“爹娘,我们是迟早要分家的,早一些还能担个好名声,还请爹同意了吧。” 贺成大长叹了一口气,便让贺福再去请了里正过来。 ------题外话------ 昨天的二更没有更上,带宝宝去医院排队了一天,回来累瘫了。 字也就码了一点,今天还得带去看。 闹心地很。 但今天的二更还是会奉上的。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贺天的契约 贺小娟拉着何花的手,眉头紧蹙着看着贺福出门,转头欲言又止地看向何花。 何花拍了拍她的手,母女俩低声细语了起来。 “娘,三叔真的很可怜,不要让二叔他们欺负三叔。” 何花愣了下,想到了小娟这段时间对三房的改观,自从阮家回来,小娟就不和花容一道玩了,时常寻了心儿与颖儿一道,心儿与颖儿也将在刘府所学的功课悉数都教给小娟,这让小娟与三房很是亲近。 何花心里也不好受,以前何花一向在周氏面前有些脸面,三个媳妇里头,她与翁桃的身家背景最为相近,也就亲近了起来,更看不上范丽娘的出身。 可阮文慧与贺福,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贺福自从娶了阮文慧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她面上不说什么,可村子里头那些话难听地紧,夜里总是难以入睡。 范丽娘从刘府回来之后,便去寻了她说话,只说几个孩子往后多努力,能多依仗孩子点。 而翁桃,昔日的伙伴,虽面上带笑,可眼底无不是嘲讽和不屑。 她长叹了一口气,“我会看着的。” 里正也察觉到了这贺家是要分了,也没走多远,见到贺福来寻,便让请了乡绅一道去。 人很快齐了,贺成大坐在一旁,周氏沉默着看向三个儿子。 贺愉站在周氏身边,庆幸着爹没有跟着三哥过。 她就要说婆家,要是跟着瘸了腿的三哥,这往后说亲,可怎么办才好。 里正有些同情地看着贺天,这心里也不好受,贺天几乎是村里的希望,没想到折了。 这会儿贺家兄弟不同心协力,还想着分家,如此撇开兄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现在开始吧。”里正说着已经拿起笔来了。 村里有些名望的乡绅对视了一眼,摇头都听着。 贺成大咳嗽了声,“西边老三他们住的这个厢房归老三,猪圈里头的一头猪过年的时候分为四份,一份给老三,其他两房各拿一份,我们二老拿一份。咱们家的田地不多,就十五亩田地,老三的给五亩,其他的十亩二房和三房都分五亩,我们和贺福过。” 贺成大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们分了家,但贺愉是你们的妹妹,等你们妹妹出嫁之时,这嫁妆的事三房……平摊。” 范丽娘闻言,咬了咬牙。 周氏那样疼爱贺愉,又想着让贺愉高嫁,这聘礼断断是不能少的,可是以三房这样的形势,三房怎么还能负担地起? 翁桃见范丽娘有些怒气,便道:“丽娘,这样的安排合理,你们三房分出去了,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及贺愉吧。” 范丽娘撇过头去,她暗暗发誓,往后的日子一定要越过越好,她那一手双面绣断断是不能失在了自己手中。 “那既如此,就签字吧。”里正将内容写下,交给贺家人过目之后,贺成大就接过笔来签字,几个乡绅也分别都签下字来。 里正起身欲走,听得贺天道了声,“等一下。” 贺天挣扎着坐起来,笑着对里正道:“里正大叔,我还有一事需要里正与各位大伯见证。” 贺才撇了撇嘴,生怕贺天反悔似的,忙问道:“这分家的事已经敲定了,你还想做什么?” 贺天不回答,命贺心儿拿出笔和纸,就在纸上刷刷地写下几笔来。 里正接过去一看,眉头挑得高高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贺天。 贺成大不明所以,从里正手里接过去之时,气得浑身直颤。 “你长本事了啊,这么是想和你大哥二哥断了关系是吗?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子,还有谁看得上你,作地什么劲?”说着就要把那纸撕掉。 “爹可以撕,我也可以写,我心已定。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不是我非要拆了这个家,而是这个家一早就散掉了。从心儿掉入冰河,从我们兄弟在贺家门前大打出手开始就已经支离破碎。硬撑着有什么意思?” 贺成大被贺天这么一堵,想到了大房二房干的事,一股窝囊气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气得将那纸一拍,放在了里正面前。 周氏不识字,问道:“贺天,你究竟写了什么?” 贺天看了眼里正,道:“还请里正大叔,念一念吧。” 里正又是佩服贺天的骨气,又是怕他做得如此决绝,往后的路不好走。他无奈地将贺天所写念了出来。 “我贺天自分家之日起,无论富贵贫穷,生老病死,绝不求助打扰我兄弟贺福与贺才二人。盖因兄弟情分已尽。现请诸位见证,临请我兄弟贺福与贺才二人签字。” 里正念完,几个乡绅都不由得高看了贺天一眼。 都现在这幅样子了,竟想着名声而不愿再拖累兄弟,心底隐隐都佩服起贺天来。 可,这样的纸条,贺天写得,贺福贺才二人却不能签字。 兄弟说出这话,这二人如果还要签字,那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样大的诱惑,能彻底摆脱贺天这样一事无成又穷困潦倒的麻烦,贺福与贺才能抗拒吗? ------题外话------ 二更了,希望亲们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接骨圣手 贺福咬了咬牙,这样的纸条是好东西,可以杜绝三房时不时上门来敲一顿,又有里正这么多人看着,贺天是断不能反悔的。 可在里正几人的目光中,贺福有些摇摆不定。 他知道,只要签下字,便得了个自私无情无义的名声,他寻思着看向贺天,目光移至贺天那见血露骨的腿上,这样的一条腿,这个世道,他是真的怕了。 人谁不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贺才有所心动,可转头看贺天那梗着脖子,没了血色的脸时,脑海中蓦地跳出了小时候贺天缠着他一同去偷村子里老王家儿子的糖果,二人被大人打出来,还嘻嘻哈哈地吃起了糖果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时间仿佛是天神之手,成功地将所有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翁桃猛的掐了他一把,他如梦初醒。 贺成大犹如木头一样呆呆地坐着。 他气得整个人抖如筛糠,此刻正怒视着贺天,而不是走到里正面前的两个儿子。 他气贺天看破了贺福的贪婪自私,气贺天看清了贺才的麻木不仁。气贺天明知道贺福贺才绝不会丢下这样的机会之时还抛出这么一张纸,让贺福与贺才这样丑陋的一面彻底暴露在里正和乡绅们面前。 如此,还有什么兄弟情分! 可贺成大如此精明的老人,却看不到贺天紧盯着贺福贺才之时,心底的一丝丝期望。 他期望,贺福与贺才还能顾及点兄弟之情,他期望,还能有三兄弟同舟共济的时候。 但,贺福与贺才同时的落笔,让他心灰意冷。 里正被这两兄弟的行为气得拍案而起。 “老贺啊,你们家这个样子,难为你还能秉着不分家这么久。大家今天都累了吧,一道走。”到临走,里正他们都没有喝贺家的一杯茶,只将他们签字写下的东西带走,出门之时几个人也是怒地大骂。 “没见过老贺家这样的,气得我真想当场给贺福那畜生一巴掌。” “你没看到老贺的脸色吗?怕还气贺天呢,真真是护着两个儿子,一点也不为小儿子心疼。” 里正听着他们说话,气恼道:“如此也好,若是贺天还有那么一天能飞黄腾达,咱们也给他做主,贺福贺才两人休想再去扰贺天!” 乡绅们虽觉得这个可能性极为渺小,却也是佩服贺天的为人,点头称是。 待人都走后,贺成大看也没看贺天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周氏也对着贺天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两个兄弟是洪水猛兽吗?” “做兄弟,给我带来了什么好?”贺天这么一回,周氏一堵,愣了愣,想着他们能带着你好好过日子,可想到贺福贺才他们,这话又咽了下去。 几人都纷纷出了三房的门,翁桃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面色不露,只看了眼贺天就离开了。 从阮文慧提出分家之时,这个结局她便能猜到。 可贺天,临了了却让人始料未及,出了这么一个不能让人拒绝的章法来。 眼下,贺才是没了什么好名声了,可名声于女人来说是大事,于不做官的男人来说是屁事! 钱财才是最总要的。 但,翁桃不知道,没多久,她就要为今日的选择痛心疾首,噬脐莫及! 就在贺成大气冲冲地坐在堂前,周氏骂骂咧咧,说范丽娘扫把星,拐地儿子都变了一个人。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贺成大隔着门大声道:“谁啊?” “接骨圣手陶煜,奉命前来,还请贺老爷开门。” 轰地一声,贺成大只觉得脑海里头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人都懵懵的。 他有些狐疑,让贺才去开门。 贺才碎碎念了起来,这县城屁大点地,又是边城,哪儿来的接骨圣手?不会是骗子吧。 然而,门一打开,他便怔怔地说不出来话来。 门外八匹赤血宝马吭哧吭哧,嘶鸣之声嗡嗡入耳,马蹄嗒嗒作响,卷起的灰尘漫天如幕。 宝马上八个玄衣男子手持寒刀,个个脸上透着杀戮与血腥之色。 夏日刺眼的阳光下一辆青鸾纽珠金瑞云车熠熠生辉,珠光宝气,让人目眩神迷。 “贺才,做什么问个人半天没有回应。” 周氏走了出来,推开贺天,见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愣了愣,许久才看到贺天面前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 “你是?” 陶煜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了一遍。 周氏不明所以,看不出来这人是不是骗子,就把老爷子叫了出来。 贺成大一听有接骨圣手来了,忙去一看。 端是看那骏马宝车,他就心惊。 这样的泼天富贵,不知道此人是谁? “陶煜,你还在磨蹭什么?”马车之内传来了少年淡淡的愠怒之声。 陶煜立马低头,这样毒辣的日光下,他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只道:“还请贺老爷子引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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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大回头对翁桃吼了声,“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持刀威胁,这样的人你放他进去找你小叔,你怎么如此冷心冷血!” 翁桃呼吸一滞,脸色微微发白,低下头道:“难道我要看着公公死吗?” 贺福与贺才这才想起了,那陶煜是什么接骨圣手,难道栾二爷是为了贺天来的? 贺天…… 贺天与栾二爷有什么交情? 这么热的天气,栾二爷有事派人来就是了,为何还要亲自前来? 马车内华贵精致,精巧的内阁里头防着一些冰块,使得这里头凉快若春。 少年墨发披肩,只着一件轻薄的赤红锦袍,白皙的手臂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女孩眉头紧锁,闭着的双眼羽翘纤长。 少年动作笨拙地拥着她,另一只手将帕子浸泡在冰水里,拿出来拧了下,就又放到女孩的额头。 他动作小心轻缓,接着又打开内阁,拿出一个鎏金陶瓷杯,倒上一杯水。 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指骨一下又一下点着那陶瓷杯,嫣红的唇轻轻地吹着,他尝了下,嗯,不烫。 这才抬起女孩的下巴,喂了点水进去。 贺颖儿喝地呛,咳嗽了声,少年微微一愣,有些错愕地拍了拍她的背,直到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才舒缓了下气息。 他眉头一拧,看着水杯,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喂点才好。 俊美的五官仿佛在做着挣扎,直到那双凤眸看到她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唇角,复又喂了点。 嘴里还呢喃道:“回去该是问问母妃了,这喂水怎么比上战场还难?” 贺颖儿沉沉地睡着,淡淡的香草气息,令人心安自若,微凉的温度,小心谨慎的一双手将她托着,她不觉勾起了唇角,唇边的梨涡漾开了一层薄蜜。 少年微愣,随即凤眸中闪过一丝满足,将贺颖儿拥入怀里之后,这才听到贺福与贺才聒噪的求饶声。 他微微眯起了眼,道:“宁一,太吵了。” 离马车最近的玄衣男子一个翻身,两腿在空中一踢,正好将贺福与贺才打地趴下。 何花与翁桃一看二人没了声音,跑上前去一看,竟都昏了过去。 “天啊,这可别出什么大事。”翁桃吓得让贺花容去请大夫,何花抬头看到玄衣男子冷冷的目光,身子一颤,如何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贺成大有气,今天算是气地不轻。 这都什么人啊? 强盗,土匪吗? 哪里来的恶霸! ------题外话------ 二更了,请对我说三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刷刷晕三个 哪里来的恶霸! 周氏见两个儿子被打,老婆子恶从两边生,撩起袖子,冲了过来。 何花翁桃见状,忙起来拉住周氏。 “娘,您可别一时冲动,这人如何,你看贺福贺才就知道了,您别说打不过去吃了亏,就算给您掐了一把,到最后不都得回报在贺福贺才身上吗?” 周氏气得咬牙切齿,就这么让他们欺负我两个儿子,我做不到。 何花忙道:“娘,我听了贺福说了,是高利贷,刚开始是二十两,还的时候要二十五两。这还没到期,可人家是债主,要是闹急了,可要命的哩。” “恶霸啊恶霸,我是做了什么孽,三个儿子没一个有个能耐的。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周氏的干嚎成功引起了熟睡中的贺颖儿的反感。 贺颖儿方才舒展的眉头一皱,小手跟挥苍蝇一样挥了下,不小心打到了某个神情专注不知躲避为何物的少年脸上。 少年一愣,随即脸色铁青! “宁一,你是手废了,还是耳朵聋了!” 被点名的宁一是神色一囧,爷太善变了吧,方才还晴空万里,这听着,怎么雷霆震怒了。 他忙点了下周氏的穴道,周氏哑然,连连吼了好几声,都听不到声音,眼一闭,吓晕了过去。 贺家一门晕倒了三人,贺成大也着实没空再去和马车里头的人理论了,总不能让三个在这烈日下曝晒成干尸吧。 忙让乡里乡亲帮忙,把人抬走。 三房里头范丽娘见着陶煜之时,很是惊讶,陶煜却道:“是颖儿小姐拖人找到我的,都出去吧,很快就好了。” 贺心儿一听,欢呼雀跃地跑了出来,见门口一大堆人抬着三人进屋,她看了一眼,冷冷嗤笑了声,就出门寻找颖儿。 哪儿知道,门口这些木桩一样的人坐在马匹之上曝晒而岿然不动,只一辆华贵马车一点声音都没有。 颖儿呢? 范丽娘心喜,听是颖儿找的,便是如何都信了,跟着贺心儿出来,也是怪异地看了周围一眼。 她拉着贺心儿正要往马车那走,守在大门口的贺成大气恼道:“别过去,刚抬进去的三个都是被他们给弄昏过去的。” 贺小娟也有些害怕,拉着贺心儿的手道:“太吓人了,刷刷地就晕过去三个了。” 何花命贺小娟和贺花容进去看着贺福贺才,自己和翁桃出来要去报官。 翁桃见着范丽娘要朝马车而去,便用话刺激起她来。 “你们倒是心安理得地用了二十两银子,这债主上门来,欺负你大哥二哥和娘,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翁桃的话刚落地,前头的一个玄衣男子神色一凛,危险之中透出的冰寒,仿佛毒蛇戒备之时蓄势待发。 笑话,这可是爷重视之人的娘亲,等闲之人岂敢随意在爷面前如此斥责? 范丽娘与他们撕破了脸,这会儿便也无须客气。 “我看人家没动刀动枪的,怎么就欺负了?我看还是很客气的。”范丽娘算是看出来了,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请到接骨圣手,非这样的气势非这样的人家不能办到。 这样的人家,对贺家如何她不好说,但这样紧急的时刻前来,就是他们三房的大恩人。 翁桃被气地面红耳赤,冲着范丽娘道:“好,你等着,我看这些人还能嚣张到几时。” 话落,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范丽娘心底有些没底,这翁桃怕是去官府报案了。眼前这几人是富贵,可财不可与权斗。 她牵着贺心儿的手往前,贺成大是气得火冒三丈。 “反了,反了,这个世界反了!” 他大喝道:“老三媳妇,你要出事了,我老头子是搬不回来你的。” 范丽娘继续朝前走,对贺成大的警告置若罔闻。 可下一瞬,贺成大是白日见鬼一样看着这咄咄怪事。 只见那挡在马车前面的玄衣男子纷纷策马让开了几步,一条通透的小道刚好容范丽娘母女前行。 村子里头的人原也是想,范丽娘这母女怕也要晕在马车前,可那几个玄衣人的态度,却恭敬地自动让道。 不可思议! 见鬼了吧! 范丽娘也是微微一愣,她更加确定,颖儿怕是就在马车里头。 她刚到马车前头,还未问话,华丽的特制帘子哗啦一声打开。 微凉的气息一下子窜了出来,扑面到范丽娘母女面前。 亮地刺眼的红袍在这水墨画一样的村庄之中瞬间夺了眼球。 少年白皙的手腕一动,清冷的傲然容颜在日光下逼出了令人窒息的致命引力,他一腿下蹲,另一腿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侧头睡着。 少年低头,将一个薄如蝉翼的面纱盖在了女孩的脸上,抱着女孩动作轻缓地下了马车。 那是一个颀长的俊美背影。 村子里头的姑娘们见到的是墨黑的长发披散在如火一样的赤红的锦袍上,美轮美奂的广袖长袍,在夏日的清风之中卷起魅人的弧度,他冷傲的容颜上神情清冷依旧,却是放缓了声音,问着范丽娘。 “大娘带路吧,颖儿睡着了。” 范丽娘先是一愣,她自己没有察觉,村子里的人都用惊诧的,甚至是替范丽娘受宠若惊地张大了嘴。 “我是眼花了吗?”阿旺婶子揉了揉眼角,问道。 阿旺呆愣愣地回答,“可能是吧。” 话一落,就给阿旺婶子揪住了耳朵,哎哎直吼疼。 ------题外话------ 下午两点前二更。 感谢迷恾给的评价票,谢谢zsn126126送的花花,谢谢zhangjiesun给的评价票,么么哒。 亲们,16号文文上架,v前继续保持二更,听到这个消息,累觉不爱的能看上我me?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报官 贺成大见那冷傲少年通身华贵,就那腰上佩戴的蓝田暖玉,他久在外做掌柜学徒,也算是见多识广,粗略一估计,至少得两千两银子吧。 贺心儿高兴,她低声地问起了少年。 “你与我妹妹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是哪里人?又为何肯帮我们家的忙?我妹妹没事吧?” 贺心儿的声音小,成功地没有惹起了少年的烦躁郁闷。 他只低头将贺颖儿的耳朵往自己的怀里捂了捂,只道:“她以后总会主动告诉你的。” 贺心儿疑惑,“那是什么时候?” 少年的凤眸微微一眯,“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 范丽娘带着贺颖儿进屋的时候,见着陶煜收拾医药箱,将贺天的腿包裹了起来。 陶煜头也没抬,“大娘子,贺相公这腿骨是没有问题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不肖用一百天,一个月的静养也是要的。” 范丽娘闻言,泪如泉涌。 “真的只用一个月吗?”她已经做好了这一生都要为贺天伺候在床了。 陶煜有些愤懑,他的医术从不允许他人质疑。 不想抬头就看到了抱着贺颖儿黑着脸,一副嫌弃自己话太多模样的凤惊銮之时,一口气狠狠地呛在了喉咙口,憋得他脸色青紫。 爷抱着一个女娃! 爷这样俊美如俦,这女娃也是绝色,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陶煜觉得惊悚! 见惯了爷杀人,见惯了爷心狠手辣,见惯了爷让皇上皇后头疼吐血,可爷这样温柔,当真是闻所未闻。 他待还要说话,凤惊銮轻声道:“事做完了,就别多话。” 陶煜灰头土脸地拿起药箱,至于吗?不就是怕我说话大嗓门吗? 陶煜一个堂堂接骨圣手,就因为说话嗓门大点就要失宠了。 这,还有天理吗? 啊! 陶煜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默默无闻地走出了贺家,就连范丽娘在身后追问他诊费,他只能回头给了一个自以为潇洒,却又瘆人的笑来。 骇地范丽娘愣了许久,只能看着他孤身离去。 凤惊銮刚放下贺颖儿,便听到贺天压低了声音,道:“我记得你,上次在阮家也是你。” 凤惊銮抬起头来,将贺颖儿脸上的白色面纱拿了下来,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棉被。 贺心儿觉得奇怪,这大热天气,拿棉被做什么。 只见那玄衣男子将棉被打开,一大块冰裸。露出来,透着沁爽的凉意。 玄衣男子小心得将那冰块放在了贺颖儿身侧的一个木桶子里头,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 那样子,仿佛提着脚跟,猫走路似的,半点声音听不到。 贺颖儿似乎感受到了凉意,将被子一踢,沉沉地睡了下去。 贺天看了,不好受。 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有这样细致认真,体贴入微到这令人发指的地步,眼前这少年,着实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贺天索性道:“那天我去省城,就是你们的玄衣队伍吧。” 凤惊銮眉头一皱,俊美的凤眸看向贺天,才想起了那天之事。 “原来是你。”凤惊銮微微一顿,又道:“去往省城的路并非那一条。” 贺天点了点头,“那天临时改道,没想到遭遇横祸,倒是让他们母女失望了。” 凤惊銮低头看向贺颖儿,脑海中浮现出贺颖儿苍白着脸,眼都睁不开地求救,他了然于胸。 “好好歇息就是了。” 他复又喂了一些水给贺颖儿,用那冰融化的水给贺颖儿擦了脸,见她小脸不再通红,神清气爽之后,便朝一旁看得呆怔的范丽娘道:“她快醒了,还请大娘子接过这帕子。” 范丽娘错愕地拿着帕子,见少年站了起来,直起身子负手而立。 眼下,又一副高深莫测,尊贵至极的样子,与方才的温柔小意判若两人。 这是…… 贺颖儿醒来之时,便觉得双腿又硬又疼,睁开眼睛见着范丽娘,就道:“爹爹呢?” 贺天心里感动,轻轻地咳嗽了声。 贺颖儿转过头去,忙爬起来,“给我看看腿。” “没事了,那大夫说一个月之后就能好了。” 却不想被小女儿一顿呵斥,“爹爹,你老实说,你怎么会断了腿呢?此番去省城,我还特地请了人给你算过,该不会有事。” 贺天一阵窘迫,脸还有些红,顾不得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忙软了声音,“我的小心肝,爹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过是看去省城的一座桥那河水蔓延而上,怕桥不稳固,就换了另一条路走。” 贺颖儿疑惑。 前世爹就好好地过那座桥的啊,今世怎么就顾虑诸多? 想到了家里给予的压力,贺天这段时间连番遭遇他人对范丽娘的设计,怕是心思生了变化了。 贺颖儿低头叹气,人算终是抵不过天算。 “咳咳。” 一声咳嗽打破了贺颖儿这彻底地令人恼恨的无视,贺颖儿这才惊觉凤惊銮面露愠怒地看着自己。 贺颖儿猛的坐了起来,有些脸红地看着自己因为恣意而高高挑起的裤子。 裤子底下露出一大截小腿,她先前恍若未知,只翘在被上,又嫌热,不顾衣服掀开,露出纤弱的小腰。 她的脸爆红! “你……你怎么来了?” 贺颖儿动作尴尬地迅速扯了下衣服和裤腿,那窘迫的样子,倒是惹得凤惊銮轻笑。 这一笑,满室生辉。 少年致命的容颜恍若耀眼的明月,平日神色清冷严肃,仿佛乌云蔽月,这一笑,是朗月入怀,心神荡漾! 空气因为各人的屏住呼吸而显得闷热凝滞。 外头的喝骂声闯了进来。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擅自携带兵器,都给我带走。” 范丽娘闻言,神情严峻,那翁桃当真是不嫌事多,竟真报官了。 她走了出去,想跟官爷解释解释,不想听得刀剑硁硁锵锵,脸都吓白了。 不是打起来了吧? ------题外话------ 二更了,睡一觉起来码字。 我是龟速的二货党,下午得闭关码字了。 入v倒计时8天……必须存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谄媚的县令 贺心儿觉得有趣,刚要跑出去看,就被范丽娘一揪。 范丽娘头疼地朝贺颖儿道:“看住你这皮猴姐姐。” 凤惊銮却不动声色地坐在了贺颖儿身旁,动作悠然惬意地拿出一个锦囊。 他将锦囊一倒,一堆松子落在了贺颖儿的床前。 他抬头看向贺颖儿,目光清幽又执着。 贺颖儿愣愣地看着,“让我剥给你吃?”这外头都闹成什么样了,你大爷还有空在这让人伺候你吃松子? 凤惊銮点了点头。 贺颖儿抬眼,一眼就撞上了凤惊銮清冷孤傲的眸子,那凤眸漆黑,仿佛深沉醉人的清酒。 那一刻,贺颖儿受了蛊惑! 不慎明亮的屋子里,他恍若一道最为耀眼的风景线,此刻隐匿了全部的傲慢与冷漠,凤眸凝视着她,仿佛眼前唯有她一人入了他的眼。 贺颖儿只觉得耳尖热热的,低下头来,安分地剥着松子。 凤惊銮勾唇一笑,张嘴接过贺颖儿剥好的松子。 贺心儿听外头动静越来越大,忙跑出去一看。 只见外头的十数个衙役纷纷倒地不起,而那些玄衣男子竟是纹风不动,安坐在马上,无不是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的模样。 翁桃看得呆滞。 而更让她恨不得掐眼咬舌的是,一顶轿子急冲冲赶来,轿子里头传出咒骂之声,四个抬轿的轿夫大汗淋漓,却都孙子似的被骂地狗血淋头。 “到了没?我说你们吃土做肥的吧,这么点路,慢地可以戴绿帽子了。” 轿夫面红耳赤,直到抬眼看到贺家大门前的华贵马车,才停了下来。 安县令从里头走了出来,抬眼看向贺家大门。 心底思虑着这贺家是什么人家,竟能请得动那尊大佛。 又看到几个不成器的衙役躺在地上,过去怒骂道:“做什么来这儿耀武扬威,都拿哪里的银钱吃饭?不吃朝廷的,赶紧给我滚。” 安县令看了眼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师爷,师爷有些无所适从,知县老爷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 衙役们一时间也无头苍蝇一样,师爷让他们来整人,却被大老爷臭骂。 衙役撑着身子站起来,一个个鼻青眼肿的,却还是乖乖站在县老爷身后。 翁桃看知县老爷这态度,心底突然没了底。 何花在一旁看着,心底开始嘲讽翁桃的这一番做作。 方才何花被翁桃拉走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忿,这二十两银子是贺福贺才一道借的,贺福说过,那债主来头大,莫不是真的伤及性命,莫要得罪。 大夫都还没看过,翁桃就急不可耐了。 贺花容带着大夫出门,见着翁桃,忙道:“娘,爹醒了,听说你去报官,气得摔东西呢。” 翁桃一听,神情就是一凛。 安县令朝宁一走了过去,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今日是我们有错在先,栾二爷亲临,是小县思虑不周,没有上请帖子就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宁爷帮为转达,莫要气坏了栾二爷的身子。” 贺成大出了门,看得安县令这一副谄媚的嘴脸,嘴角狠狠一抽。 那屋里的少年都什么来头? 宁一沉默着看了安县令一眼,看得安县令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良久,宁一回了个,“好。” 安县令立马道:“那小县就不打扰栾二爷的雅兴了。” 他立刻朝轿子走去,喝道:“都给我滚回去。” 师爷是惊愕地目瞪口呆,忙跟在轿子旁边,低眉敛目地不敢看身后那一匹玄衣使者。 待出了村口,师爷才轻声问道:“大老爷,那栾二爷是什么来头?” 轿子里头,安县令一边用帕子擦着额角的虚汗,一边颤巍巍地捏着抖动的双腿。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得罪了他,那是得罪了阎王!” 师爷一噎,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安县令想了想,又道:“去打听清楚,栾二爷如此看得起的人是贺家的哪个人物?不管是谁,都给我安排好一次会面。我要亲自拜访一次。” 师爷的后背都弓了起来,道:“是贺家老三,说是贺家老三摔断了腿,他本是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 安县令眉头一皱,断了腿? “可说这腿还能好吗?”朝廷规定,身有残疾者不能参与科举。 师爷摇头,他一路上也问了翁桃,“怕是难了。” 安县令却道:“那就更要上门慰问了。这样的残疾之身都能让栾二爷如此重视,就算是瞎子傻子,我等也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师爷见惯了安县令谄媚的嘴脸,可如此这般没了下限,这还是头一次。 他心底也开始暗骂贺福贺才,这样的兄弟竟都闹了分家,猪脑子啊! ------题外话------ 被关在码字软件里出不来,错过了早上的更新,但是,晚饭之前会尽力更上二更的,六点前吧。 龟速的我,继续埋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误会 贺成大见着县太爷灰溜溜地走了,便沉默地坐在了竹凳子上,一遍一遍地抽着水烟。 范丽娘眼看着情况急转直下,拉着正看着贺花容笑得风华正茂的贺心儿进门。 贺花容气得直跺脚,偷偷地跟在贺心儿身后。 贺心儿回头堵着三房的门,道:“这可是我们家,分家了你这外人可不好随便入我家门,私闯民宅也是罪。” 贺花容听得屋内爽朗的少年的声音,心底一动,踮起脚尖想看,却被贺心儿一句小黄,吓得转头就跑。 范丽娘嗔念了贺心儿一声,想着两个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了,我得走了。”凤惊銮站了起来,赤红的袍子若流水一般盈盈而动,他伸手从怀里抓出一把松子,轻轻一捏,皆是粉碎了皮。 他低头一吹,露出里头饱满的果肉,他凤眸对上贺颖儿的脸,神情淡而清浅。 “往后若真有什么相求,无须如此。诺。”他将怀里的一只白色锦毛鼠递给贺颖儿。 “大白喜欢吃松子,他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贺颖儿脸色僵硬。 她这一生最怕这样软乎乎还有尾巴的东西了。 只见这么一只白色锦毛鼠皮毛亮白,耷拉着脑袋,沉沉地趴在贺颖儿微微有些发抖的手上,睡得正香。 “我家买不起松子。”贺颖儿搁着牙说着。 凤惊銮点了点头,“我会让人来种的。” 嗷! 贺颖儿彻底地低了头。 而大白似乎听到了福利,嘿嘿地咧开了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凤惊銮离开后,贺家再次迎来了新一波的浪潮。 首先,是大白与小黄展开了一场名为萌宠之间的厮杀。 其次,是宁一到贺福与贺才面前说了一番话,吓得贺福与贺才当即就离开贺家,跑去了县里的大宅院,阮府! 三房屋内,贺颖儿与贺天在炕上玩着五子棋,范丽娘与贺心儿去了刘府辞行。 贺颖儿一边下着,一边说:“爹爹与我说老实话,你断了腿之后可有马上去寻医?” 贺天手中的黑子微微一顿,他不禁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儿,心底也有问题提了出来。 “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去寻那栾二爷来救助?那栾二爷是何许人?” 贺颖儿没有回答。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避免了这个问题。 她的相术炉火纯青,自然能看出凤惊銮的面相贵不可言,但若要说前程能否问及紫微星,她还未敢确定。 只因,她还不清楚凤惊銮是哪里人。 大陆之中,大元帝国皇家姓氏为凤。 南边湘国的摄政王也姓凤。 如此模棱两可,天命贵格尚还要看出生方位,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救过他的性命,他亦然。”正如他所说,生死之交。 贺天闻言,点了点头,才道:“那时候想去寻的,可你舅舅非要把我送去寻医,我看时间不多,就让他先送我回来。回来之后,却歇了心思。我想,或许乘此机会分家了,倒也不差。虽不能科考,但我这能力开个小私塾,也总算一笔收入。” 贺颖儿双眼亮了,她莞尔地看向贺天,那眼神不怀好意。 贺天微微一愣,随即别开脸。 “我想,一会儿爷奶就来了,我要看看爹如何应付。” 贺天弹了弹贺颖儿的小脑袋,心底暗暗骂了小变态,就听得贺成大与周氏以及贺愉的声音。 “贺天,我看看,那人真是接骨圣手吗?可别是骗子啊。”周氏是不大信这偏远地区,哪儿来的什么接骨圣手啊。 贺天立刻道:“那人说得天花乱坠,说曾经治好了一个疑难杂症,说是叫做冯久六的人。然后就看着我的腿,随手咔嚓一声,痛得我冷汗都出来了。不过我要给他钱的时候,他哧溜就跑了。” 贺成大听着,脸越来越黑。 可不是嘛。 那什么圣手一早可不是几乎脚下生风,跑的比兔子还快吗。 还有那冯久六,那人别人不认识,贺成大知道。 是以前镇上的一个流浪汉,自称是跟随过将军打战的,摔断了腿。 后来是听说被一个人给接骨好了,可没过两个月,竟然是站都站不起来,动都不能动弹,不久之后就给死了。 贺颖儿看老爷子脸色奇差,不知道爹爹忽悠了什么。 但爹爹终究是没有撒谎的。 他可没说自己这腿没好…… 贺成大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拉着周氏和贺愉出了门。 门外,何花,翁桃都等着贺成大的消息,小娟花容都想进屋,都被贺成大给拦了下来。 “都别去了。” 贺颖儿趴在模糊的窗上,听着贺成大说道:“是骗子啊,这腿是好不了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要平常,翁桃绝不会继续相问。 可今天不同,她被那几个玄衣男子惊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样的人物,带来的人会有问题吗? 贺成大一恼,“绝不会有错,那冯久六就是被那骗子治了,后来……”贺成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老婆子,这未来两个月,能有点好的,就给贺天送去吧。” 周氏闻言,心砰砰一跳,吓得面无人色。 “老爷子,不会是?” 贺成大点了点头,周氏沉默着盯着贺成大。 半晌,她愣愣地红了眼眶,转身就去鸡舍走去。 何花被这个消息震住,她依旧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娟看了眼三房,难受地低了头。 贺花容却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周氏,见周氏抓出一只鸡来,惊叫道:“奶要杀鸡吗?” 话一落,她就下意识吧嗒一下嘴,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鸡汤了,她双眼发亮,忙跑过去帮忙。 周氏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翁桃恨不得立马抓了贺花容这不成器的,这贺天不久于世,周氏动了恻隐之心,这鸡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房的一份? 贺颖儿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周氏那一菜刀给咯咯直叫的鸡放血的时候,那是一个麻利干净。 ------题外话------ 这是二更了。 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闹和离? 印象中,周氏将鸡舍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这会儿是一点不心疼,说杀就杀。 贺颖儿心底有些触动。 爹与奶毕竟是亲生的母子,血肉亲情,不能抹杀。 贺颖儿又有些想笑,不知道周氏知道贺天不但不会死,还好了腿,会不会心疼地捶胸顿地? 她不禁为身后老神自在的爹竖起了大拇指。 爹也不算是榆木脑袋嘛。 贺福与贺才站在阮家宅门之外,眼看着大门那站着十数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二人对视了一眼,这阮氏竟真将事儿做绝。 贺福今日说什么都要让阮文慧后悔,至少一百两银子,否则他绝不轻饶阮文慧。 贺才想到了玄衣男子宁一的话来。 “我们爷说过,二十两银子你们给了谁爷不管,但既然是爷借出去的钱,如果不还,利息总是比银钱要上眼地多。” 什么叫做利息比银钱要上眼地多? 这不就是要命嘛? 贺福想着要去贺天那抢二十两银子,却不想宁一又道:“贺天是我们爷的贵客,若被我们爷知道有谁为难于他,怕这比不还钱还要上眼。” 贺福真是被宁一那恭敬的态度吓得面无人色。 贺天走了什么狗屎运? 都这样了还能被栾二爷看重? 贺才想过直接求贺天给栾二爷说两句好话,可想到了方才签字时候的决绝,想到贺天冷淡疏离的眼神,贺才悔地肠子都青了。 如此,二人一番商量,就来到了阮府。 阮府官家走了出来,对着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几人朝贺福他们走来。 “姑爷请里面走。” 贺福知道阮家顾颜面,怕自己在外头就闹起来,关门说话,自然是讨要个好价钱。 他与贺才跟着进去,进入会春园的时候,就看到阮文慧挑高了眉眼看一副绣花,她身旁的贺芝兰也失了以往的恭敬与孺慕。 贺福暗骂这一对母女,也不提和离。 他转头看向卧在一旁,神情肃穆高贵的阮老太太,笑道:“文慧呆在这久了,家里人担心,我便来接他们母女回去。” 阮老太太摆了摆手,她原是不答应阮文慧和离的,可耐不住阮文慧哭,又看贺天果真是没了前程,心里就下了决定。 “你也别说了,和离的事我们心意已决。二十两银子,要就签好休书,离去。不要,我们便去官府留个底,休离也不难。” 贺福咬了咬牙,这阮老太太竟只想用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他? 当他是乞丐吗? “老太太真是爱说笑,我与文慧鹣鲽情深,怎么会和离呢。若真要和离,也不是不行。”贺福的话让阮文慧嗤笑,贺福也不过如此,二十两银子就能让他改口! 此时,屋外传来了沈婆子的说话声。 “少爷来了。” “恩,我来给祖母请安。” 沈婆子满脸带笑,眼睛瞅着阮少博身后的两个一等婢女,三个书童,还有三个孔武有力的男子。 想着府中这两日发生的事。 阮少博以失窃为理由,处罚了唐氏给他的一干奴婢,并让人牙子发卖了出去,转瞬就自己买了一大批的奴仆,命身边的书童阮全一一调。教。 这事气得唐氏暴走,几次三番闹上门来,却都被阮少博的亲信奴仆给挡了出去。 安抚使大人的亲自探访,让唐氏吃了一大惊。 竟不知道阮少博是精通相术之人,而阮少博成为邕州天监阁里头的头一人。即便是正五品同知大人也亲自过问。 阮正隆喜不自胜,日日都拉着儿子学习,就连老太太也是心肝地疼啊。 唐氏即便不郁,却再也不能动辄打骂,对阮少博颐指气使了。 “好的,奴婢这就禀告老太太。” 老太太听闻阮少博到来,笑着道:“这小冤家知道来看祖母了,没天天外头野去?” 阮少博进来,桃花眼眯起了笑,光影在他斑斓的锦衣上映射出炫目的颜色,端是行动的火树银花! “祖母就不心疼我,也不想我。” 他话一落,眼角的余光就扫向贺福贺才,想着那一张纸条上贺颖儿的字,眼眸子微微一转,道:“这便是姑父了吧,小侄给姑父请安。” 贺福有些怔住,阮家上下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谦逊有礼之人? 对上阮少博的热忱,贺福也笑着回了句,“今天,我也是来接你姑姑回家的。” 阮少博笑着依偎在阮老太太身旁。 “祖母,姑姑他们这是天作之合,前儿个我还怕姑姑过得不好,前儿个在安抚司就有同僚说及我的婚事,感叹要姑姑还没嫁,还不敢给我说姑娘呢,眼下好,再过两年祖母也好抱重孙子。” 阮老太太被阮少博一噎,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在一旁抿唇咬牙的阮文慧。 ------题外话------ 下午两点前二更,先猜个谜语,猜中有奖。 破财消灾打一央视主持人的名字。 猜剧情,猜中也有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谈判 要说阮家目前最让老太太不满意的就是独木难支,阖家上下就阮少博这么一个男丁,这么多年,她对阮正隆断了心思,一心想要培养阮少博。 阮少博如此一说,当真是触动了她的心弦。 没想到,阮文慧的名声在外头已然扫地。 阮老太太心思一凝,这其中必然有赵府的功劳,但,她私心里以为,这贺天妻女也没少做文章。 “你还小,这样的事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你可想好了要什么样的姑娘?” 阮少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脑海中浮现光影下的纤长剪羽,女孩闭上双眼,无奈又倔强的神色,她还不过七岁大小。他咳嗽了声,脸颊微红,“还早呢,还早呢。” 阮老太太宠溺地点了下头,便朝贺福道:“你开个价。” 贺福一心想卯着阮家,如何能甘心被丢弃。 他道:“银子我们是一分也不会要的。” 贺才闻言,脸色大变,忙揪住贺福的衣袖,贺福转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看到阮老太太和阮文慧警惕与疑惑的目光。 他双眸一转,看向阮文慧身侧娇小的贺芝兰。 这一眼,看得阮文慧心惊! “芝兰是上过我们贺家谱牒的,她是我们贺家的孩子。和离可以,我们贺家的孩子,必须归还给我们。” 贺福的话让阮文慧惊怒。 这贺福当真是无耻之极! 竟拿捏住她唯一的孩子! 阮文慧脸色苍白,被贺福这么一气,踉跄了一下,颤着手指着贺福,骂道:“你个混帐东西,做梦!” 贺才不觉对贺福投以膜拜的眼神,所谓打蛇打七寸。 阮文慧要想要回孩子,就必须大出一回血,否则,好好回贺家过日子。 阮老太太眯起了眼,“直说,多少银钱?” 阮少博半笑不笑地看着贺福,难怪贺颖儿那小妖孽会让他亲自前来,原来为的就是这么一出啊。 贺芝兰必须姓贺。 这小妖孽与他这个眼高于顶的表妹有什么恩怨不成? 贺福方想着要个好价钱,就听到阮少博正气凛然的声音。 “祖母,芝兰妹妹年纪尚小,就辗转几户人家,这于她名声有损,往后她长大了危害日大。更何况,上了谱牒的名字,非不是犯了重罪,触及国法家法,不能删除。还请祖母三思。” 说到这,阮文慧就气得面色发紫。 赵家老太太着实可恶,竟说生下儿子那一日便是芝兰上谱牒的日子,如此,拖到今日,只能上了贺家谱牒。 贺芝兰听着阮少博的话,抬头看向阮文慧。 阮文慧本就没想过要让贺福删除芝兰的名字,她不禁看向阮少博,余光瞥到贺福若有所思的神色,心底闪过一丝怀疑,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阮少博怎么会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 贺家与阮少博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贺福被阮少博如此提点,醍醐灌顶,便道:“为了芝兰好,这事还是莫要再提了。” 阮文慧怒极! 她失了儿子,大夫也不敢说她往后还能再有孩子,如此,全部的希望都在贺芝兰身上,她如何能以女儿的前途做赌注? 可,贺家这样的人家,她不甘! 阮文慧气得气息不匀,面色苍白之时,只拽紧胸口的衣襟。 贺福看了她一眼,转头朝神色严峻的老太太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是互帮互助。日前我有一笔银钱欠下未还,不知道老太太可要帮帮小婿?” 阮老太太眯起了眼看贺福,这贺福顺杆上爬,往后若总拿着芝兰威胁阮家,这样的人不狠狠敲打,怕是一一匹白眼狼了。 “贺福,朝廷有章法规定,如若父犯罪,则无权干预族谱宗族事宜。我们阮家有的是办法让你知道地牢是什么滋味。” 姜果然是老的辣。 贺福浑身一凛,脊背都僵硬了起来。 贺才忙收敛得意的神色,直直地站在了贺福身后。 “不敢,不敢。老太太真是爱说笑。”贺福这话说得一字一顿,其中不免心惊肉跳,老太太变相的威胁让贺福的底气虚了起来,他低头之时,却是心有不忿。 老太太也是看贺福此人并非善类,问了贺福欠债二十两之后,痛痛快快给了三十两银子。 贺福如此,是笑眯眯地朝老太太行了一礼。 给个棒槌再递个甜枣,老太太这一番做作,倒是让贺福彻底歇了心思,高高兴兴地带着险些晕过去的阮文慧回了县里的宅院。 自己就和贺才二人,一路狂奔前去燎原巷。 ------题外话------ 二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范盛中举 县里贺宅,贺芝兰气怒地将碗筷摔了出去,一张小脸气地通红,她指着卧在床上脸色煞白的阮文慧道:“你害我在贺福面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现在贺福的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我要回赵府!” 阮文慧指着发怒的贺芝兰,骂道:“你以为赵家稀罕你这么一个破烂货,你左不过就是个女儿,赵家老太太势利刁钻,你过去了,不过是想着发卖个好价钱罢了。还没人为我们所用,可在贺家,贺福需要咱们阮家帮忙,贺才也是巴着咱们家。贺天……”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些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说服她的女儿? 贺芝兰跺了跺脚,坐在雕花的梨花木凳子上,“这个家一无是处,就连你一路吹嘘的贺天,现在不也瘸了腿,娘,我害怕!” 是的,贺芝兰已经察觉出了云泥之别。 她从一个大家小姐,变成了土农户家的姑娘,好一点的世家,那是根本就不会考虑娶这样的姑娘为媳妇的。 贺芝兰从知道自己一度未上赵家谱牒开始,就总是烦躁不安。 阮文慧冷眼看着贺芝兰发怒,焦躁,朱红指蔻掐入手心,她咬牙切齿,“贺福那样的人我是断断不会扶持他的,如此,便只能是我修得美名,为你铺路了。还有你少博表哥,他已经今非昔比。你往后要对与他亲近亲近,只要他愿意照顾你,你往后的路途也会顺利的。” 贺芝兰想起了阮少博,点了点头。 前世,阮少博一贯隐忍,贺芝兰看之不起,便一度疏远。 可今世不同,阮少博如虎添翼,敢于同唐氏叫板而让唐氏无可奈何,这庶子出生的表哥,便让贺芝兰高看了一眼。 贺芝兰又想到了贺天,她道:“不知道贺天的腿是不是真的废了。” 阮文慧微微眯起了眼,她摇了摇头,邕州这地还真没有什么接骨圣手,她只想着等出了这小月子就回老贺家去。 贺天一家害她如此不尴不尬,彻底改变了她人生的轨道,她是如何都不会让贺天好过。 尽管,贺天现在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此刻的阮文慧并不知道贺天让贺福签下的字,更想不到贺天这腿还有恢复的时候,直到两个月后……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破云层将秋天的薄雾驱散,村子里头鸡鸣狗吠之声此起彼伏。 老贺家一门上下一早都被周氏强悍的嗓门吼醒,贺小娟出来见着周氏逮着鸡,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只鸡已经是老贺家最后的一只鸡了。 周氏心疼地直摸着鸡尾巴,贺小娟看不下去,索性就去寻了贺心儿姐妹。 贺天在三房门前写着文章,贺成大坐在他身边,看着贺天的腿,长吁短叹了起来。 当初冯久六可不就是能站起来走了一个月嘛。 贺天也着实看不下去周氏那一副伤了心肝脾胃的样子,说了几遍自己好了,可阖家上下竟没一人相信。 他不由苦笑。 玩笑,开大了。 倒是贺心儿贺颖儿两姐妹吃得心安理得,二人还偷偷倒了点给贺小娟吃,让贺小娟瞒着。 范丽娘将绣品放好,交到贺颖儿手上。 “今天你舅舅办宴,我和你姐姐就不能去刘府了,这两个月也多亏了曾姐姐照顾,这两个绣品是送给曾姐姐的,你万万不能要她的银钱,可知道?” 贺颖儿点了点头,这两个月来刘夫人非但没有解聘范丽娘,月例照常给,但只要求一个绣品。 刘夫人的真心相待,让范丽娘不再有芥蒂,二人便以姐妹相称了。 贺颖儿笑道:“娘,奶昨天没收你给的银钱?” 范丽娘看不得周氏为了杀一只鸡而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就拿了银钱给周氏。 “收了。” 范丽娘说完,戳着贺颖儿的小脸,骂道:“还不早点去早点回,我们等你回来一同去舅舅家。” “哎。” 贺颖儿小跑着出了门,想着舅舅范盛中了举,娘虽遗憾爹爹又要等三年,却还是为舅舅高兴。 范盛也发了请柬让老贺家都去,但贺成大与周氏却死活不肯点头,倒是贺福贺才让两个儿子回来,准备去范家好吃好喝一番。 出了村口,贺颖儿就上了一辆马车。 她将怀里的大白安放在了肩头,点了点它的脑袋,见它乖巧地睡了,便看向一旁衣着斑斓炫目的阮少博。 “可调查出什么蜘丝马迹?” 阮少博低头看着贺颖儿肩头的锦毛鼠,嗤笑了声,“这两个月你倒是和它培养了感情。” 贺颖儿不禁笑了起来,“它,很讨喜。” 阮少博眯起了眼,这来路不明的宠物突然间成了贺颖儿的新宠,每每他与贺颖儿说话之时,它便出来捣乱。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鼠类剥皮送给唐氏的猫! “我发现了一批异乡人出没,他们行踪不定。但凡是查到点他们的行迹,那个村落就会发生点怪事。” 阮少博对上贺颖儿因为认真而注视过来的漆黑眸子,他抿了下唇,笑地花容失色,继续道:“总有人看到什么脏东西继而掉到井里死去,或者摔下山崖,抑或是半夜三更人就没了。” 贺颖儿面色一沉,如此,怕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 “目前,也就三四个村还幸免着。”贺颖儿思忖了下,想到了村子里的安宁,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题外话------ 这标题让我想到了范进中举啊。 下午二更应该会在两点左右,亲们别掉队,刷二更吧。 今天再出一个谜语,居心不良,打一人体常见毛病。注:谜面其中一字为谐音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怀疑 阮少博笑着眯起桃花眼,“你若是害怕,可以来阮府寻本少爷。” 贺颖儿淡淡地看了阮少博一眼,那一眼看得云淡风轻的阮少博微微一窒。 他这话,本有些试探。 他想知道,贺颖儿对阮府有没有是不是全然否定。 不想,却听得贺颖儿清冷的话语。 “等哪一天,你成了阮家的大主宰再说。” 阮少博心思一动,扬唇而笑。 只是这颠倒众生的笑容在大白飞身而来的一刹那,僵硬在唇角,他忙一闪身,对着贺颖儿怒吼。 “把你这母老鼠给小爷拿走。” 贺颖儿莞尔,抱着大白盯着它滴溜溜的豆豆眼,心中疑惑。 这小家伙,但凡她与男子接触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捣乱。 看阮少博揪着衣襟,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搓洗千百遍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家伙用它无耻的口水给洗礼过了。 阮少博气急,给了贺颖儿一袋子银子,就道:“小爷下去走走,你跟着马车去刘府。” 贺颖儿掂量了下银子,凤眸微眯,便鸠占鹊巢了。 贺颖儿到刘府的时候,任妈妈便亲亲热热地拉着贺颖儿的小手,道:“老爷夫人小姐都在念慈堂呢,今天二少爷回来,说是一会儿也去上厝村,你一会儿就随着二少爷一道去,我已经让人通知大娘子,让他们先走。” 刘家二少爷? 刘丰华? 贺颖儿点了点头,一双明媚的眸子满是笑意,跟着任妈妈去了念慈堂,就看到刘允文朝着一个男子点了点头,刘夫人满脸喜悦,刘佩兮刘佩珊都围绕着那男子,喜笑颜开。 三少爷刘丰异则在一旁问起了最近的那一次庙会案。 任妈妈走了进去,方一通报贺颖儿就看到那男子转过身来,男子一见贺颖儿,双眼微眯,而贺颖儿微微一愣。 她竟没想到那日一同出现在野竹林的竟是刘府二少爷刘丰华。 刘丰华神情一敛,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多番查探此女娃的身份,奈何阮少博口风紧地很,他身旁之人个个都闭口不谈这小女孩。 他心中的怀疑无所纾解,不想回家一趟,却得了意外之喜。 “娘,她是?” 刘佩兮笑着拉过贺颖儿的手,刘夫人则笑道:“是那双面绣贺家的小女儿,名唤颖儿。乖巧机灵地很,当初还救过咱们佩珊的命呢。” 刘佩珊不满刘夫人总一副看女儿的心态对着贺家两农妇生的孩子,便刺了两句。 “说来也怪了,当时的惊马就连驯马师都无能为力,偏她一个小孩,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出的声音跟海啸轰隆一样,吓得那马呆住了。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会妖术?” “佩珊!”刘佩兮怒喝了她一声,刘夫人沉默着看了刘佩兮一眼,刘佩珊才掩嘴退了下去。 刘丰荣闻言,目光便落在了贺颖儿身上。 贺颖儿眉头微微一蹙,同样是军人,贺颖儿能感受到刘丰荣身上的凛冽气息。 她浅笑着将绣品递给了刘夫人,笑道:“这是娘送给夫人的,多谢夫人这两个月来的照顾,爹爹的腿好全了,改日登门拜谢。” 刘夫人接过,看了一眼后就直接换上了这帕子,别在了衣襟扣子上。 刘丰荣想着刘佩珊的话,笑道:“那我就先去拿点东西,颖儿姑娘一会儿就到大门麒麟石那等我。” 贺颖儿不动声色地听着,心底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待她辞别刘佩兮走到刘府大门的时候,见着刘东站在马车旁。 “颖儿小姐,二少爷已经在马车里头等您了。”刘东说着将小凳子放在了马车旁,一脸笑意地看着贺颖儿。 贺颖儿不由撇了撇嘴,一上马车就装死,索性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我想,能在那样紧急的时候找到阵眼,将马厩那的水缸砸碎,这样的应激反应,当真是实力卓越,让人不容小觑。” 贺颖儿睁开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刘丰荣,“丰荣哥哥可是在夸谁?” 刘丰荣的唇角狠狠一抽,这丫头成精了! 他现在是在审问,夸? 府中来了一个怪胎,七岁这样的年龄,勘破阵眼救了刘家大小姐性命,又在庙会那样的危险之中脱离众人寻到了生门上的古青铜铃铛,后有与阮府少爷阮少博一表一里,忽悠世人! 这不是怪胎,是什么? “颖儿妹妹,听闻佩兮生辰那日,你去了林子?” 贺颖儿微微皱眉,却没有回答。 刘丰荣从怀中拿出一个符咒,朱红,刺眼。 “这个,是你那天放的吗?” ------题外话------ 二更了。 还有四天文文上架,万更是少不了的。 希望大家都来首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给予补试 贺颖儿危险地眯起了眼,刘丰荣竟从那桂圆树下取了符咒,她道:“原位置放好,轻易动半分,会伤及佩兮姐姐,便宜了二房。” 刘丰荣浑身一震,猛的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原来是二房的人放的?这不可能,我二叔他们一家都死了。” 贺颖儿抬头,诧异地看向刘丰荣。 刘丰荣闭了闭眼,有些无力道:“我二叔他们五年前前往京城的途中被人劫杀,无一人生还。我爹和我大哥陪着一起去的,却再也没带回我二叔他们。这东西怎么可能会是我二叔他们下的?你在和我说笑?” 贺颖儿摇头,“如果你不信,大可以从死去的丫鬟红珠身上查起。” 刘丰荣沉默了,红珠当初就是二房的丫鬟,难道二叔他们还有人活着? 贺颖儿将一块兽骨和几枚铜板拿出来,测算刘府前程之时脸色微沉。 “我能肯定你二叔他们必定有人活着。”贺颖儿说着,脸色有些古怪,她观察这一卦,隐隐有着玄妙的感觉,似乎这刘府的二房与自己有着撇不开的关系。 她寻思了会儿,摇了摇头。 可如此,刘丰荣就更疑惑了。 二叔与他们甚是亲厚,为何会暗害佩兮? 可眼前的少女却着着实实惊世骇俗了。 他原先听娘说贺颖儿的救命之恩,他不过是以为巧合,如今看来,她对刘府是真真切切,心里也待她亲近了些许。 马车那车轱辘声作响,他低头看着贺颖儿这娇小玲珑的身躯,仿佛从一见面,就看到她挺直脊背,浑身上下是难以湮灭的风骨峭峻,并非那村民的村筋俗骨。 “听闻,你的父亲错过了今年的乡试?” 贺颖儿点了点头,菱唇一抿,“只可惜了我与佩兮姐姐的赌约。” 刘丰荣却摇头道:“我得了一个消息,倒也是古怪。” 他顿了下,道:“听安抚使大人说京中有消息传来,说是邕州此地人才辈出,为了招抚人才,朝廷特设了一个月后的补试。” 贺颖儿一愣,随即欢喜地抬头,“这可是真的?” 刘丰荣看到女孩因为激动而摆动的墨黑额发以及那灿若星河的眸子中闪烁的点点光芒,他笑了笑,“是真的,但这个消息也是今儿一早才传到的,各司各部都在猜测为何朝廷会独独关照咱们邕州?” 是啊,贺颖儿也沉思了起来。 这样的咄咄怪事,前世乃至于百年来从未有过。 往常有补试,无不是地方发生过叛乱或者重大的灾情朝廷才会特批,可这次出现的补试,朝廷给的理由未免过于冠冕堂皇了吧。 人才辈出? 这样的理由让贺颖儿有些啼笑皆非。 刘丰荣沉吟道:“怕是有人在朝廷上做了功夫,否则天下之大,皇上为何要独独看中邕州?可谁有这样的能力?咱们邕州可鲜有这样遮天的人物。” 一道闪电从贺颖儿的脑海中窜过,电光火石之间,贺颖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傲然的脸,凤眸半挑,赤色锦袍罩在他那轩昂自若的身姿之上,旷如珠玉在侧,琼林玉树。 贺颖儿心中一动,她猛地拉开帘子,就要跳下车去,竟忘了这马车急速行走。 刘丰荣骇地紧紧抓住贺颖儿的手臂,喝道:“你疯了吗?你这身板跳下去,可还得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想到了什么,如此急躁,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贺颖儿恍然,她蓦地红了脸,低垂着头坐在了马车里头。 刘丰荣定定地凝视着她,难道这丫头还真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二少爷,到了。” 贺颖儿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才跟着刘丰荣下了马车。 范家坐落在上厝村西面,简单的土墙围绕,大门是没上漆的木门,上头贴着半新不旧的春联,里头一个院子几个农具放在左边的棚子下,右边是墙下挂着一串又一串干透了的玉米。 此时,范家里头人声鼎沸,院子那摆着几个用泥土和砖头垒成的灶,舅妈和娘还有表嫂几个都忙活着做菜,男人们都在里头吃喝了起来。 范盛这样大的喜事,请了村子里头不少人,桌子摆了三十几桌。 留了两桌在屋子里头给那些有脸面的人和自己人。 刘丰荣便是那有脸面的人。 贺颖儿方一入门,就被范丽娘拉走,让贺颖儿与贺心儿贺愉一道在屋子里头陪着小表哥。 舅舅范盛与舅妈姚氏生下三个儿子,大表哥范珂今年十八去年娶妻,娶的表嫂秀外慧中,待人和善,帮着舅妈不少活。 二表哥范礼原来是跟着刘丰异在刘府铺子里头做伙计,后来刘丰异从政,他便跟了掌柜的身边,颇受重用。 范礼今年十六,传承了范家的好相貌,好生俊俏,为人也机灵地很,这会儿帮着忙前忙后,行动之间颇有章法,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好人家都盯着范礼看。 贺颖儿与年仅十二岁的三表哥范喜坐在一起,与贺心儿三人玩起了猜谜,百无聊赖的贺愉站在站在门边,那圆润的身子挡住了难得的凉风,惹得范喜嘟囔了声。 “你家姑姑每次来我家都要对我二哥垂涎三尺,真是奇了怪了,你们爷奶没来,她怎么巴巴地过来了。” 贺心儿掩嘴轻笑,对着范喜道:“要不是咱们大表哥去年娶了媳妇,我看大表哥也招架不住。 ------题外话------ 昨晚宝宝闹太厉害了,今天的二更会迟点上来。 四点前,希望亲们谅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挑拨离间 范喜指了指贺愉,道:“你们奶好像要把她高嫁,过了年都快十六了,还拖着呢。” 贺心儿点了点头,“上次和我们一同去刘府,对刘家三少爷抛了个临去秋波,颖儿和我说起这事,我都没好意思告诉我爹娘。” 贺心儿见贺颖儿低头深思着什么,道:“你那大白饿了吧,快拿松子出来。” 贺颖儿闻言,这才从失神之中走出,从怀里掏出大白来,惹得范喜惊奇道:“哪儿来的好东西,我看看。” 不想那锦毛鼠浑身炸刺,对着范喜龇牙咧嘴,吓得范喜往后一缩。 “这白鼠公的母的啊?太凶了。” 贺颖儿给了范喜一个白眼,怎么和阮少博那厮问地如出一辙。 “母的。” “果然母老鼠碰不得,这样凶猛的‘野兽’你怎么带在身边,可是哪个凶神恶煞送你的?” 贺颖儿闻言笑了,“倒是形容地不错。” 可不是凶神恶煞?在贺家,除了三房,谁不管凤惊銮为恶煞阎王? 她将松子放在桌子上,大白就飞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咬着松子,不时转头对贺颖儿露出谄媚的笑,又摆动它那肥硕的后臀,极有韵律。 惹得贺心儿范喜哈哈大笑。 “我猜它主人一定倾国倾城,是个公的吧?”范喜指着大白猜着。 贺心儿觉得有趣,问道:“何以见得?” “这母老鼠看着霸道地很,又长得漂亮,所谓有其仆必有其主,它对我这张讨喜的脸都如此凶恶,怕是个钟情的主,不是公的难道会是母的吗?” 贺颖儿笑看贺心儿,只觉得范喜这句有其仆必有其主说得很是有理。 可不是霸道地很嘛。 就在三人说说笑笑之中,宴席就要开始了。 贺颖儿他们走了出去,见着贺天和范盛同坐一张桌子,就过去讨巧地朝范盛说了吉利话。 不想,却听到了几人对贺天说话的声音。 “都说你天纵英才,却不想不过都是传言罢了,我听闻,你买通了相士鼓吹自己,意图惹阮家娘子下嫁,从此可以获得阮家帮助,可是真的?” 贺天脸色一变,看那说话之人,是这一届的文秀才,当初被贺天压了一头,很是不忿。 如今,竟在范盛的庆功宴上挑衅! 文秀才身边的人说话嗓门可比他大多了,这酒还没喝上,就说醉话了。 “那些被你收买的相士我们都见过,真没想到你用了二十两银子,当真是舍得。”这话说得有板有眼,本是觉得好笑的贺福贺才都神情专注,怀疑地看向贺天。 难道那二十两银子是被贺天那去为自己导势了? 贺天想要做什么? 要知道泰金朝,除了科举选士,还有一个察举制。 好的名望,能够在下层之中受人推崇,同样有机会可以上选为士。 难道贺天当真是没有真才实学,以防万一,将那二十两银子用在了这门上? 贺天气得脸色发紫。 简直胡言乱语! 贺颖儿也神情冷冽,贺天才气过人,毋庸置疑。如今伤了腿,正常情况是三年之后才能参与科举,可外头传言他本已残废,不过是强撑着出来谋一次前程,没了科举验证,又废了,那些眼红之人,自然是如潮水反扑。 可贺颖儿察觉出了他们说的一个关键之处。 惹阮家娘子下嫁? 这样暧昧不明之事他们外人如何能知道分毫? 贺颖儿不用深思,便能猜出这样的事,怕是阮文慧已经参了一脚,这些人何尝如此同仇敌忾,没有始作俑者,她还真是不信! 没想到,阮家之人已经开始为阮文慧的好名声铺路。 但却是以贺天的声名和政治前途为牺牲! 贺福站了起来,这些人拿阮文慧与贺天之前的事做文章,不正是在打他的脸,还有那另贺福被阮老太太威胁地冷汗直冒的二十两银子更是让他恼火。 贺天不顾兄弟情义,眼看着自己被栾二爷威胁也不愿意拿出银子,让他在村民面前磕头如捣,死乞白赖近乎乞丐。 贺福倏然站起,指着贺天道:“贺天,你可有做过这样的事?” 范盛知道那二十两银子是做什么的,便对文秀才几人极为不喜,这些个人纯属砸场子的。 “如果你们真心是来恭喜范某的,范某很是高兴也欢迎,如果你们是来侮辱我妹婿的,那么范家不欢迎你们。范珂范礼,送客!” 范珂和范礼走上前来,指着文秀才他们道:“这儿请。” 文秀才脸色一冷,作势就要掀翻桌子,不想膝盖一疼,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在了贺天面前。 疼得他龇牙咧嘴,左右看了一眼,就看到贺天身边的三个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怪事! 这一跪,惹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 “哎呀,我说文秀才,朝廷不是说秀才之身跪天跪地跪祖宗朝廷,可以不用朝他人下跪,贺天是你祖宗不成?” 贺颖儿勾唇一笑,贺心儿指着文秀才,“那我不是她祖姑奶奶?” ------题外话------ 二更奉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做脸 范喜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文秀才身边之人气得当即就要打贺心儿,贺天将他一推,那人五大三粗,怕就是来砸场子的,被贺天这么一推,暴喝了一声,在场的竟有五六个围在他身边,目光森然地盯着贺天。 贺福贺才见状,也知道,今日这事怕就是冲贺天来的。 范盛索性也不吃了,站在贺天身边盯着他们。 文秀才慢慢站了起来,盯着贺天那行动自如的腿,目露凶光。 贺颖儿见状,心底清明。 贺天的瘸腿早在县里头传开了,如今能正常行走,有人原先是不信试探,如今怕是真想让贺天变成瘸子。 对贺天如此痛恨,贺颖儿能想到的人,便只有一人。 阮文慧,竟是如此狠毒! 她顺手打翻了一个碟子,快速地拿起那足矣割破喉咙的缺口,神情清冷地看向文秀才众人。 刘丰荣站在人群里头,见着贺颖儿那,眼角狠狠一抽。 这丫头,做什么? 要杀人放血啊? 那大汉对着贺天就道:“这样欺世盗名的东西,我便替天行道。” 贺颖儿方要上前,被贺天往后一推,贺天当即就拿起长凳,朝大汉砸了过去。 范盛身后范珂范礼二人都对外喝道:“小孩妇人都出去。” 贺颖儿被推开之时,看到了贺福贺才拉着两个贺堂贺平二人欲走,她气得当即就踹了两根筷子,那两根筷子叮地一声插在了贺福贺才二人的脚前不足一个指头的距离。 贺福吓得大骇,不知道是何人出手,却是如何都不敢再走出一步了。 刘丰荣单是这么一看,便是心中咚咚作响。 好身手! 若非亲眼所见,便是皇上金口玉言,他也断断不会相信。 双方欲打,就听得一个少年高亢的声音。 “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在人家的庆功宴上,还请诸位不要生事。” 贺颖儿不禁捂脸。 赵越你个活宝! 只见一道月白的身影缓缓走近,他身后十个手持重棍的家丁随着他亦步亦趋而来。 赵越一脸无害,白净的脸颊红扑扑的,这会儿见到了贺颖儿,双眉皱着,道:“怎么哪儿有危险你往哪儿钻啊?” 贺颖儿想把这话转送给眼前的白面书生。 “赵生,你私自带离赵府家仆,出外闹事,还不快乖乖随我回府!” 赵生见是赵越,眉眼一跳,他今日是借口出门办事,想着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才受了人家一笔银子,竟被少爷抓了个正着。 他的卖身契还在府里压着呢。 赵越见他还拿着凳子,喝道:“来人,如此没有法纪,私相殴斗的奴仆,给我就地打断了腿。” 贺颖儿闻言,浑身一凛。 这看着小白兔一样的家伙,满嘴孔曰孟曰的,说打断就打断啊? 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仿佛感受到了贺颖儿的疑惑,赵越一本正经,道:“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样的奴仆行凶杀人,赵府难辞其咎,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众,姑息不得!” 说话间,十个家丁棍棒砸下,那五个大汉被狠狠一揍,为首的那唤作赵生的,当真是被打断了腿。 那文秀才吓得直哆嗦,没了方才的高义凛然,这会儿孙子一样蹲在了桌子下,恨不得挖个洞躲进去。 贺颖儿将片碗丢开,有些不爽没给人放血。 此刻,门外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咒骂声。 “好好的喜酒不吃,都出来做什么?有人对贺老三挑衅?来人,把那贼人给我抓出来。天杀的瞎子,本县令来此,都敢行凶作恶,真是反了!” 只见衙役从门口冲了进来,押着赵生等五人连带着文秀才都被捆了。 文秀才大惊,见着安县令,道:“大老爷,我没有参与斗殴啊。” 安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指着师爷道:“把客人们都给我请进来。” 师爷忙点头,走出去之时,想到了在县衙之时,大老爷说的话。 “今年朝廷给了邕州一个补试,上面的消息传来怕是栾二爷的意思。”县太爷指着小厮,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怒骂着动作快点。 师爷听着,奇怪了起来。“栾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还不明白?猪脑袋。栾二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这一次出现是在哪儿还得吗?” 师爷点头,“老贺家。” 话落,师爷便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您是说,栾二爷为了贺家那瘸腿老三给朝廷施压,这补试这么大的事,实际上是给贺老三开的通门?” 说出这话,师爷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的猜测几乎匪夷所思。 安县令看了师爷一眼,“你还有几分脑子。” 师爷忙道:“如此说来,栾二爷在朝中必定有人,而此人,怕不是位高权重,也是颇为受宠。”如此一想,师爷骇然。 朝中位高权重之人都要听栾二爷的吩咐,那栾二爷是谁? 这么蛋大的地,竟有手眼通天之人! 他看着安县令急冲冲的样子,又问道:“不知道大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你还真只有几分的脑子!今天是什么日子。贺老三的大舅子中举办宴,这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捧高踩低的人多,这样的日子,贺老三必定会去。大老爷我这回要给贺老三做脸。” ------题外话------ 今天有点迟了,下午两点前二更。 16号就要来了,这文上架,亲们记得来首订啊,入v之后节奏加快,男女主的对手戏会急剧升温。 在上架之后订阅了的亲请留言区留言,前五十个留言的订者均有奖励520币。 【独家奉献 每个月进行一次给前十名订者的私家男女主不能传的秘密,这个,大家知道的啊,净网需求,咱们不能发的私下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怀孕 言毕,师爷已经是脑袋垂到腰上,膜拜地跟在了安县令身后。 安县令已经将拍马屁上升到了道的境界。 客人们都被请了进来,方才混乱的场景因为县太爷的到来而再度变得井然有序。 但,气氛却变得不同了起来。 要说这县城里头中举的人不多,但能让县太爷亲自前来庆祝的,那还真是从没见过。 人们不禁看向范盛,心里无不是有了些许想法。 不想县太爷却看向贺天,对着贺天道:“听闻你的腿好了,这可是大好事,朝廷下达的消息,今年咱们邕州特许乡试补试一回,便是下个月。你也无须客气,我在省城那有一小套院子,里头只有几个仆人住,我安排好了,你就住在那,那儿离考场也近。” 在场的人闻言,纷纷惊叹。 县太爷话里话外,都是贴心着贺天,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朝廷给予邕州补试! 贺天,真是走得什么狗屎运! 贺福眼看着县太爷与师爷二人那笑成菊花瓣似的脸,心咚咚直跳。 他再低头看贺天行动自如的腿,哪里像爹说得那样,两个月便会死? 不知为何,他心底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笃定。 如若贺天这次参与乡试,必定会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贺才拽过贺福的衣袖,低声道:“哥,你看县太爷那谄媚样,贺天是不是攀上什么高枝了?” 贺福闻言,想到了栾二爷,忙道:“贺才,那张纸在哪儿?” “什么纸?”贺才有些没反应过来。 “贺天与我们断绝关系的纸啊。” 贺才皱眉,“那被里正和几个乡绅拿走了。”他有些自我安慰道:“就算有那纸,咱们与贺天不还是兄弟吗?难道就许他风光富贵,咱们吃糠野菜?” 贺福没有回答。 有人方才怀疑贺天收买相士的,这会儿有些松动,却还是认为贺天并没有人人传言那样,是天降的文曲星。 真有那样的运气,怎么连个儿子都没有? 贺天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县老爷莫要如此。”他正疑惑县太爷的态度,就听闻姚氏惊呼道:“不好了,丽娘晕倒了。” 贺天惊地忙朝屋子跑去,心儿颖儿跟着上去。 贺愉看了范礼一眼,便也一副很是关心的样子跑去屋子里头。 这一进去,还没看到范丽娘的脸,就道:“三嫂可是被吓着了?” 姚氏并不喜欢贺愉,每次来要么盯着吃的看,要么就盯着她儿子看。 这会儿看她行动慢吞吞,不免又皱起了眉头。 姚氏拿着湿手帕擦着范丽娘的脸,“我看许是被外头的动静吓着了,刚才要不是我拉着她,她还想跑出去呢。” 说着,姚氏就看向贺心儿两姐妹,掐了贺颖儿的小脸一把。 “你们两个皮猴,你爹打架,你们还想上啊,凑那么前,把我和你娘吓一大跳。” 贺颖儿没敢说话,朝一旁的范礼表哥使了个眼色。 范礼一笑,道:“爹娘,快去请郎中吧,别让姑丈担心了。” 范盛点头,刚要出门,就听得李师爷的声音,“别去了,我们县太爷已经派人去请了。这大热的天气,都别跑了。舅老爷,来,你是今天的主人,出来我敬您一杯。” 范盛交代了声,就出去了。 贺颖儿心里有了计较,暗想着县太爷办事倒是有章法。 县太爷如此大张旗鼓为爹爹通知补试之事,人人都知道县太爷高看贺天,不免会想着是来压范盛一头的,可现在师爷这一番态度,倒是也十分恭敬。 如此权衡,想来也是为了贺天着想。 贺颖儿有些想笑,这安县令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虽不是那等搜刮民脂民膏的父母官,但也是日日钻营,往常绝是看不到他来到平民家中。 倒是全然沾了凤惊銮的光了。 外头的气氛比方才越发热闹了,有李师爷插科打诨,便是赵越也被留下来吃了一顿。 安县令寻了赵越说了几句,便将赵生带走,说要彻查此事。 不一会儿,郎中就来了,贺天几人将郎中迎进去,贺愉看着,撇了撇嘴,朝贺福他们走去,低声道:“不过就是热晕过去,休息会儿就好,怎么要如此劳师动众?” 这还是人家的宴会呢。 贺福皱了下眉头,虽不说话,但也是认同贺愉的想法。 他让贺堂走近去看看,贺堂长得浓眉大眼,已经十七八大小了,因为一直呆在县里头鲜少回贺家,贺颖儿倒是很少想起他来,此次见他,便有些郁闷。 何花将儿子宠溺地过分,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从小什么事都敢做。 郎中把脉一看,呵呵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这做爹娘的,马虎得很,这都快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看是久旱逢甘霖,怕是有好些年没怀孕了,年岁也不小了,可要小心。而且,依我看,这一胎是个男娃,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题外话------ 已二更,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任性 贺天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浑浑噩噩地,直到郎中笑着问他诊费,他才慌忙解开布囊。 姚氏大喜,双手合十,“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老范,老范。” 姚氏自然知道范盛多年的顾虑,他怕范丽娘终究无子,往后被贺天那两兄弟欺负,又想着自己儿子多,过继一个过去…… 她一高兴过了头,就忘了外头宾客众多。 “老范,丽娘怀孕了,丽娘怀孕了,大夫说是个男娃啊。” 范盛正饮酒,酒杯微微一颤之后,脸上满是喜笑颜开。 “可是真的?” 姚氏不断点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外头宾客们都感觉耳畔轰轰作响,贺天等儿子等了十年,这一天,真真是等到了。 那些方才还在怀疑贺天是否真有贵命之人,都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愣是傻乎乎地应对着范盛举过来的酒杯,脸上的笑容僵硬,所谓皮笑肉不笑。 “呵呵……恭喜恭喜啊。” 贺福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与贺才两人并排站着,呆若木鸡。 范丽娘怀孕了? 自从生下颖儿之后,范丽娘整整八年没有再怀上了。 这可不是铁树开花吗? 贺福的心跳声堪比擂鼓,咚咚直跳。 脑海里只有一个词不断跳跃。 “来不及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贺天现在还未中举,若等到他中举那天再修复关系,那真真是来不及了。 贺愉闻言,都有些不信,她下意识地问道:“不是诊错了吧?” 话一落,就被姚氏狠狠瞪了一眼,出来的郎中猛地呵斥她道:“我诊断有三十余年,从未出错过,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贺愉被人当众斥责,一张银盘脸憋得通红,眼眶一热,转头就趴在贺福肩头哭了起来。 那些见过贺愉的人都不免摇头。 就这样的心性,还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贺愉知道贺福一向疼她,这便放肆哭了起来,可没想到贺福推了她一把。 “贺愉,你今天这所作所为,有失咱们老贺家的体面,快去给你三嫂赔礼道歉。” 贺愉不可置信地望着贺福。 这怎么可能呢? 大哥那样宠她,又看不起三哥一家,对她是百依百顺,如此大庭广众,她刚被人呵斥,又要顶着一脸的眼泪去给范丽娘道歉? 凭什么? 如果娘在的话,肯定护着她。 思及此,她哇啦大哭,撩开裙角就跑了出去。 贺福脸色铁青,也是气贺愉小家子气,受不住一丁点委屈。 贺福刚堆起了笑,姚氏就哼了声,砰地一声关了门,走进屋里。 贺颖儿看着贺福便秘似的的脸,突然心情大好,对着坐在范丽娘身边,一副心疼不已的贺天道:“爹,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样大的好消息说给爷奶听,指不定爷奶说着要和咱们过呢。” 她这言,半真半假,心存试探。 她知道贺天孝顺,看贺福那样子就知贺福他们后悔了。 当初签下那字,不论富贵贫穷,贺天不去叨扰他们,他们也休想来参三房一脚。 贺福在这里讨不到便宜,怕会从老爷子和周氏下手。 正给范丽娘擦脸的手顿了顿,贺天皱起了眉头,道:“都已经分家了。除非老大不孝,否则你爷奶是没有理由来咱们房的。” 话说到这,很是隐晦。 贺颖儿听懂了。 爷奶想要和三房一起过,可以,只要朝外说老大不孝不顺,他们不愿意同老大一起过。如此,贺天作为孝子,是如何都不能原谅不孝的贺福,无论怎么做,贺福都无法亲近三房。 贺颖儿微微一笑,朝贺天眨了眨眼,惹来贺天弹指戳了下脑袋。 很快,范丽娘怀有身孕一事就被传地风风火火,沸沸扬扬。 阮府书房之中,阮少博接到字条的时候,不免莞尔。 “你个小妖孽,你娘怀个身孕,你说得天花乱坠,愣是要说成文曲星下凡尘,福禄寿三星报喜吗?” 他将这字条烧掉,便命书童道:“召集门下的相士,按照颖儿小姐的吩咐做。” “是。” 贺颖儿有心为贺天范丽娘造势,自然要利用相士之间在坊间的言传。 阮少博对外收了不少相士在旗下,这一点当初贺颖儿授意之时,阮少博眼中精光闪烁,二人的野心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是也。 贺颖儿以娘不便行动为名,在范家待了两天才打道回府。 贺天将满脸通红的范丽娘从驴车上接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范家大门口的一行人。 当真是热闹。 几乎是贺家全家人都来了。 贺颖儿一眼扫了过去,见周氏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地看着贺天。 贺成大也是一脸怒容,却形容憔悴。 贺颖儿觉得奇怪,见这里头没看到贺愉的踪影,忙问道:“爷奶,姑姑呢?” ------题外话------ 依旧是下午两点前二更,恭请亲们明天来约首订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失踪 周氏仿佛被点燃的炮仗,指着贺天道:“有你这样做人兄长的吗?带着你妹妹去你大舅子家,人不见了,你还在你大舅子家逍遥快活,你这个畜生!” 贺天被周氏这一轰,下意识就道:“丽娘怀孕了,我没心思考虑别的事,更何况不是我带着去的。” 周氏早就听贺福说范丽娘怀孕了,她愣了愣,却不是范丽娘想象中的欢喜,周氏气得几乎暴走,谁怀孕了都没有她宝贝女儿重要。 “天杀的畜生,你妹妹丢了都不管,这都要两天了,我的心肝啊,你去哪儿了,你要死了,娘也跟着你去了。都是不孝子,要了做什么用啊。” 周氏是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头半白的头发凌乱不堪,两手捶地,又指着范丽娘道:“都是你这扫把星,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周氏疯了似的,将头朝范丽娘怀里钻去。 惹得贺天大骇,抱着惊了的范丽娘往后退去。 贺心儿气得要去咬周氏,被周氏甩开。 周氏如此,让贺颖儿震怒! 她猛的扣住周氏的手臂,一手暗暗地点住了周氏穴道,惹得周氏浑身无力,只能软了身体摊倒在地。 贺颖儿看着歇了气的周氏,怒骂起了贺福。 “大伯你带着我姑姑出门的,把人弄丢了,你还在这干嘛呢?等着我爹爹回来,一家人在这要杀了我娘肚子里的孩子?爷,你要还有点出息,管好你的婆娘,别杀人害命了。” 被最小的侄女孙女指着鼻子骂,贺福与贺成大恼羞成怒。 贺天也是气极了,哼道:“爹要不想闹得断了关系,就休要再找丽娘的麻烦。” 这话,一针见血。 贺福此刻是断断不能让老爷子与贺天断了关系,便道:“是我没看好贺愉,两天了,我们忙着去找她,就没派人去告诉你了。” 贺颖儿看了眼贺福身后的阮文慧与贺芝兰,阮文慧出了小月子之后,便时常来老贺家,虽不是在这住着,倒总是挑拨着周氏与范丽娘的关系。 前几日还收买了人意图打断贺天的腿。 贺颖儿道:“既是姑姑丢了,我们当侄子侄女的要去找一找了。芝兰,我看你也十分担心姑姑,姐姐带你一同去可好?” 贺芝兰微微一愣,她看着贺颖儿过于明媚而耀眼的五官,不知为何,从第一眼看到贺颖儿开始,她便十分厌恶她。 阮文慧眯起了眼,笑了笑,“芝兰还小呢,不合……适。” “阮伯娘真爱说笑,我四岁奶就让我上山打猪草了,五岁都满村跑了,要是伯娘不放心,和我们一道去吧。” 贺芝兰睁着一双俏丽的眸子,“我四岁的时候在学琴,现在学画,我俩本是不一样的。” 贺颖儿看了眼恢复过来却神情依旧有些呆滞的周氏,道:“所以,你身份高贵,我姑姑丢了也不值得你去帮着寻一寻?” 话一落,周氏森冷的目光看了过来,贺芝兰被那样一盯,整个后背都冒起了寒气。 阮文慧从来看不上贺家人,但这两天全邕州传地沸沸扬扬,说是贺天真才实学,如有文曲星投胎,便是娘也让人寻了有名望的相士来一看,都极为肯定说那贺天绝对是邕州的希望。 阮老太太认为贺天险些成为废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得知阮文慧派了赵府的人前去挑衅贺天,气得将阮文慧关入书房,好好教训了一个下午,见阮文慧服软了才肯罢休。 “咱们阮家只有少博一棵苗子,所谓人才人才,有人之后才能培育成才。咱们邕州阮家虽势大,可咱们毕竟是外官,你祖父,你父亲还有你哥所有人都在为成为京官而世代努力。那些世家谁不是这么想的,谁不是在网罗人才?你嫁入贺家,贺天要真是飞黄腾达,咱们阮家多了个左膀右臂,待我百年之后,唐氏哪里还敢看轻你?” 书房内,阮文慧低垂着头。 “贺天是个孝子,所谓孝子最看不得不孝之人。古有黄香暖席,他得帝王一句‘天下无双,唯有黄童’,黄香是堪有大才功勋卓越吗?不是,那为何当时的皇上说出这样的话。便因为这个孝字。天下之大,贺天是如何都脱离不了这个字。但凡你对贺成大夫妇好些,贺天就不会给你甩脸。你可要把握分寸。” 阮老太太说话精辟刻骨,谁都不敢公然忤逆父母,孝字往小了说不过是你自家的事,往大了说天地君亲师,不孝之人如何忠君? 阮文慧恍然之时,见着周氏和范成大黑沉的脸色,笑了起来。 “我便陪着一道去找吧。”说着,她拽着不情不愿的贺芝兰陪着贺颖儿一道出门了。 贺颖儿并不诧异阮文慧态度,她走在贺芝兰身边,听得贺芝兰极为厌恶地道:“滚一边去,贱婢。” 贺颖儿恍若未闻,她牵起贺芝兰的手,快速地跑了起来。 贺芝兰不知道贺颖儿哪儿来的力气,她用力挣脱不掉,踉跄了下,跟着跑了出去。 阮文慧见状,眯起了眼,可眼看着不少村民走来,她拽紧了裙角,只道:“走慢点。” 贺天让范丽娘回屋歇息之后就带着贺心儿来找颖儿,看到对面走来里正等十数人。 “贺天,出大事了。”里正等人满头是汗。 “里正大叔,这是怎么了?” “村里出怪事了,你家贺愉不见了,阿旺也不见了。村东头的老李昨儿个掉到后山的陷阱里头……没了。” 贺天一惊,看着里正一行人神色凛然,个个人心惶惶。 “不好了,河里飘着一个女人。” 贺颖儿刚寻思着里正大叔的话,下意识地朝前面河面看去。 贺成大与周氏都吓得脸色苍白,周氏更是软了腿,“可别是愉儿啊。” ------题外话------ 明天文文入v,亲们记得来关顾啊 虐渣正式在v文进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凤惊銮的坦白(上架求首订) 里正等人急忙去捞,待捞起来一看,周氏舒了一口气,一个男人对着那泡地发肿的尸体哀叫了起来。 “媳妇儿啊,你昨儿个不是说去娘家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贺颖儿看着摇头,这条河是顺着村子往下个村子流动的,这王家婶子是下厝人,回去根本不需要过河。 周氏越发怕了,她指着阮文慧道:“好媳妇,赶紧去阮家找些人来帮忙寻寻吧。” 里正道:“已经报官了。” 有人害怕了起来,“我早上看到王媳妇了,她那时候往河边走,我叫了她几次她都不理我,我还以为她只是溜溜。没想到就死了啊。” 王大根骂道:“胡说什么,我娘子定不会自杀的。” 那人道:“一早雾气大,我叫她的,她是怎么都没听到,我奇怪地走过去一看,就看到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可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中邪了,肯定是中邪了。” 那人越说越害怕,身子都软了下来。 “是啊,老李寻常狩猎设置陷阱的时候都非常小心的,我们一早要去看陷阱里的猎物,谁知道看到老李笑着躺在里头,把我骇地啊……” 这话说得,就连贺福都毛骨悚然。 贺成大扯声道:“胡扯!” 他宁肯相信小女儿是贪玩了,也不愿意相信这样荒诞之事。 阿旺媳妇哭着出来,苍白着脸,道:“里正,阿旺找到了。” 里正闻言,忙道:“在哪儿呢?” “后山的山坡下,摔断了胳膊,人还昏迷着。”阿旺媳妇整个人十分憔悴,发丝散乱,一群人跟着她还有阿旺家亲戚去了后山。 贺成大抿着唇,决定了声。 “都跟着去看看。” 贺颖儿心底咚咚作响,她隐隐有了些许玄而又玄的感觉在心底冒出芽来。 要让村子里头各家各户都出点怪事,这样的事不是用药,就是用阵。 她眸子一转,朝后山看去。 桃花村杏花村都背靠被人们称为后山的石马山,每座山都有它的山脉。 所谓山脉就有它守护的灵位,灵位便是这个山脉的乾坤所在。 就比如帝王修坟之地,便寻了一座山的龙脉之地,石马山亦有其灵脉。 她寻思了会儿,便脱离了人群,悄悄拿出精致的小巧罗盘,朝后山走去。 贺芝兰一直观察着贺颖儿,见她离去,就假意身子不适,讨巧回贺家休息。 阮文慧许了,却并不知道,此去,凶险! 石马山正东那绿意盎然,郁郁葱葱,其间不少野果都结成,红彤彤地十分喜人。 一个巨大的湖绿如宝石在这山坳之中,遍地的野花从贺颖儿脚下延伸到湖岸。 贺颖儿方朝那湖水望去,就看到衣不蔽体的贺愉静静地躺在岸边,她神情一凛,面容中闪过了狠戾的怒意。 她猛地朝前跑去,见贺愉衣衫凌乱地丢弃在一旁,她忙将衣服裹在贺愉身上。 贺颖儿忙拍着贺愉的脸颊,用手端了水拍在了贺愉的脸上。 贺愉咳嗽了声,却引得草丛冰凉一动。 仿佛蟒蛇过境,野兽出洞! 贺颖儿的脊背都僵硬了起来。 她手上的罗盘不停地转动,直指湖水前方的一处洞穴。 贺颖儿脸色一变,她竟不小心入了阵法! 下一瞬,意识模糊,她只看到了前方的一个人影。 那是一身铁甲军装,男子斯文俊雅,他朝她递了件披风,塞外的冷风肆虐,她却喜笑颜开。 “颖儿,如若你不参军多好。” 她微笑,“如若我不参军,我们便不能相识,云峰。” 男子笑着,牵着她的手指着璀璨的星空,“颖儿,如果没有你,我怕已经死了千万次。” 她拿出新绣出的帕子递给了他,却看着他怀里的刺眼的陌生的肚兜,呆若木鸡。 “林云峰,你能不能为我勇敢一次?能不能不是我永远在你面前勇敢坚强?” 她没有将这话宣之于口。 可她心底早就歇斯底里。 “届时,我就跟皇上陈情,我的女儿身……”她不是不怕,她女装入军营,违反军纪,他一次又一次劝着她让她立功之后再和皇上禀明,才能免于一死。 可立功之后呢? 功劳是永远躲在她身后的他所得,而她呢? “林云峰,你能不能有一次站在我面前,无所畏惧?只因为你的背后是我,有我?” 小小的人儿泪流满面。 贺颖儿的坚强在这幻境之中彻底幻灭,她此时呆怔地站在湖边,秋风在山林之间流窜,扬起她柔软黝黑的发丝,她扬唇苦笑,眼角的晶莹泪珠落在如镜的湖面,漾开了一波浅浅的涟漪。 她稚嫩的脸上,哀伤的仿佛这个世界彻底将她抛弃。 她似乎站在高高的断头台上,决然悲戚地看着漫天的尘埃。 她的脚抬起,空洞的双眼看不到脚下的湖水里头那一只古怪的黑色巨鳄正张大了嘴,等待着美食降临。 林云峰,那个让她宠溺了十年的伙伴。 那个让她护在心口,没了心防之人。 她悲戚地大叫了声,“林云峰,你个懦夫!” 懦夫! 贺颖儿往前一倾,就要落入那碧色湖水之中时,她猛的一晃,一双手将她彻底带离,而那突然蹿出来的巨鳄张大了嘴,锋利森然的牙齿咔嚓一咬合,却扑了空,此时恼怒地在湖水里翻腾出巨大的浪花,浓郁的黑气蔓延而来。 贺颖儿恍惚中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诡异恐怖的画面。 她怔怔地靠在了身后那温暖的胸怀,鼻端淡淡的香草味让她心境宁和。 香草味? 她愣了愣,随即看到了腰上环抱而来的手根骨分明,白皙若玉。 “贺颖儿,你是孬种吗?” 贺颖儿回头看去,正见着那傲然的凤眸中盛怒如火,他那抹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白皙的耳侧,惹得她有些麻痒,她却不敢动手去挠,因着少年眼中铺天而来的惊怒还有一丝……心疼和酸涩,让贺婴儿惊动之时,下意识答道:“我没种。” 凤惊銮眯起了眼,看着她耍贫却满脸狼狈的泪花,抽出怀里的帕子,柔软的蚕丝沾染而来的湿意让她浑身一冷。 小脸肃然,一言不发。 “贺颖儿,如若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没出息的样子,我定会扒下你的衣服将你全身洗一遍。看看你脱胎换骨的样子。” 头顶上传来少年略显愠怒的嗓音,这样的威胁,让贺颖儿气极。 “你扒衣服上瘾了吗?”她冷冷斥了回去,却听得他闷哼了声。 贺颖儿抬头,见着他唇角的一滴暗红,手便朝额头飞速一捋,一把木簪子快如闪电,只听得扑哧一声,凤惊銮身后的一人应声倒地。 贺颖儿想要从凤惊銮的身上挣扎下来,却听得他狂傲地说道:“贺颖儿,或许你还不明白什么是你最想要的。好好看着。” 话一落,她的身子便猛的一转,被暗藏在了他的身后,贺颖儿看到了他赤红锦袍上的滴滴鲜血,眼眸一沉。 只见他将赤红锦袍缓缓脱下,露出里头净白的绣着银龙的亵衣。 他随手递过来一个药瓶子,就对着前方缓缓而来明黄身影神情清冷。 “大哥,你倒是阴魂不散。” 贺颖儿被挡住了视线,专心给凤惊銮上药之后,就瞟了前方一眼。 那一眼,便让她眯起了眼。 九龙夺珠的明黄锦袍一下子如同魔咒印入她的眼帘,眼前的男子十八左右,头戴玳瑁羽冠,行动之中,颇显儒雅。 眉眼与凤惊銮有三分相似,却并没有凤惊銮这般夺目的风华如俦。 凤惊鸿缓缓扯开了笑,扫了眼正盯着他观察的贺颖儿,道:“寻常,我要伤你分毫,无不是废了我九牛之力。上次你几乎灭了我一个烈焰队。今日,竟是这般容易。” 贺颖儿闻言,神情一凛。 是上次后山那骤雨来临的午后吧,那样的刺杀让贺颖儿都不免一冷。 而,那设局之人,神情依旧儒雅端方,不见丝毫卑劣阴狠。 可越是如此,贺颖儿越想炸毛。 这样的人,杀人越货竟是这般理所当然? 贺颖儿方要拉住凤惊銮的袖子,衣襟处钻出来一只雪白的母鼠,叽叽地朝凤惊鸿龇牙咧嘴。 凤惊鸿的笑容微微一顿,猛的看向贺颖儿。 “惊銮,你孟浪了!” 贺颖儿不明所以,却听得凤惊鸿淡淡的清冷的话语。 “大哥不远千里,在此地不断设局谋害百姓,逼我出来,想来不是来动嘴皮子的吧?” 贺颖儿屏住呼吸。 这一刻,她已能全然明白此二人的身份。 大元帝国太子殿下出自大元皇后顾氏,这便不难理解九星八门八卦阵是谁下的。 而凤惊銮,大元帝国二皇子! 二皇子天降奇才,存百龙之智,胸有甲兵,好谋善断,兵法万书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然,此人极傲,极冷,极霸道,极自我。 传闻二皇子生母敬妃身份不明,却颇为受宠。进宫九个月便产下二皇子,皇上欣喜,特赐皇贵妃,金册金宝,享协理之权。 贺颖儿思虑了一番,脑海中所有片段都汇聚而来,变成了眼前活生生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少年军人。 凤惊鸿看了贺颖儿一眼,道:“我竟没想到你的眼光竟沦落至此,父皇给了你十八贤女,你不要,要这样的豆芽坏蔫?你是在逗我笑吗?” 贺颖儿没注意听之前的话,听得豆芽坏蔫这四个字,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了凤惊鸿一眼。 瞎了你的狗眼! 凤惊銮冷冷一笑,“废话真不是一般地多。” 凤惊鸿仿佛吃了苍蝇一样一噎,他儒雅的神态几乎有一瞬间崩裂的可能。 只听得凤惊銮喝道:“宁一!” 八个玄衣使者环八阵摆开,各个脸色冷峻,神情清傲,注视着凤惊鸿。 贺颖儿悄悄后退,她看到了此阵的阵眼,就在那湖水后面的山洞之中。 如若不破坏此阵,一旦不意掉入阵中,凶险万分! “冰封门出列!”凤惊鸿话一落,就退至一旁,凝视着二十个白衣男子将玄衣使者包围。 贺颖儿方要朝那山洞而去,就被拦住了腰。 她立刻挣扎了起来,道:“我必须过去,否则大家都得死。” 少年的手臂缓缓收紧,将她环过身后,随手撩起了地上的红色锦袍,将她牢牢地裹在自己的背上。 “听着,我将我手上的脊背交给你,替我保护它。” 贺颖儿闻言,身子一僵,眼看着他因为她冲动要与那巨鳄厮杀的身子抓回来而汨汨流血的伤口,她凝神不语。 半晌,她讷讷道:“好。” 话音一落,便有一把冷箭飞梭而来,穿过贺颖儿的发边,透着蚀骨的寒意。 贺颖儿见着对面凤惊鸿正缓缓地拿起羽箭,箭头对准自己,瞬间眯起眼来。 她低头朝耳边抓耳挠腮,急得跳脚的大白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大白忙从她身上溜下来。 厮杀已经开始。 凤惊銮抽出腰上的软剑,凤眸半挑,迎来白衣男子的一个穿心剑。 他动作迅猛如虎,一剑下去,那白衣男子肩胛骨已穿,却愣是朝贺颖儿攻击而来。 凤惊銮本可以转身避过,却后退了两步,脚后跟触及碧湖的边缘,惹得巨鳄张大利嘴,口水横流。 贺颖儿愣了愣,究竟是谁的脊背交给了谁,她已经无从探究。 白衣男子心下得意,却不想凤惊銮往后一跳,韧如丝般地点在了巨鳄的头顶,飞快地跳起,动作绝然而猛力地飞弹而出,侧身将白衣男子往后一踢,那男子还来不及尖叫,就被巨鳄一口咬住,满池碧色被赤红染遍。 贺颖儿听着巨鳄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胃里翻滚作呕。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贺颖儿看去,错愕地看着贺芝兰站在不足十米远的湖水边上,惨叫着看着这一幕。 那一幕,看得她昏死了过去。 而她漂亮的小腿沉浸在湖水里头,那一眼,看得贺颖儿心惊。 该死! 黑色的巨鳄仿佛发现了每秒的东西缓缓朝贺芝兰而去,贺颖儿心虽冷,却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她急着要跳过去,挣扎之中竟忘了凤惊銮正在激战。 凤惊銮恼怒大喝,“那样的货色,救有什么用?我的性命是你的一切,你瞎了眼了,丢下我去救她?” 贺颖儿被震住,她察觉出了凤惊銮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 贺颖儿只看了一眼,便心有骇然。 凤惊銮来到了阵中! 她迅速看向正贼眉鼠目的大白缓缓地移动一块玉佩到了西北角落。 快点! 只差一米了。 就在贺颖儿期待着大白正中目标之时,她听到了凤惊銮飘忽不定的说话声。 “贺敏……” 贺颖儿只觉得趴在他背上的身子莫名战栗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凤惊銮因为入了阵法而迷蒙的眸子,扑面而来的白衣男子奸笑了声,一剑飞来! 贺颖儿心惊,猛地用力朝凤惊銮头顶的百会穴点去。 突然,风云变幻。 林子里一阵烈风飒飒作响,只听得湖里头的巨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它疯狂地在湖水里头翻滚,巨大的浪花翻卷,各种声音汇集如同百魅夜行,杀气腾腾。 “怎么回事?”凤惊鸿惊讶地看着巨鳄用力撞击着湖里头的一块巨石,咚咚地两下,便血染已经浑浊不清的淤湖。 没一会儿,水面上冒出了一些气泡,黑色的巨影缓缓沉了下去。 风水异变,入阵的凤惊銮犹如神助,凤眸之中恢复清明,只见他朝贺颖儿道:“箭!” 贺颖儿跳下来,将他后背的弓箭递给了他。 那一瞬,那白如云雾的人影仿佛站在云巅,弓已拉满,箭在弦上,只听得弦声蹦了下,四支飞箭夺空而出。 白衣侍卫们陷入阵中,个个仿佛失去了目标,恍恍惚惚地在原地徘徊。 一声扑通,四人皆倒。 凤惊鸿惊住。 他猛的观察四周,才突然惊觉自己入了一个怪阵。 这…… 是何时?又是谁改变了阵法? 大白邀功似的扭动那硕大的比例过于独特的臀部,哧溜地窜上贺颖儿的肩膀,对着贺颖儿眨了眨那圆溜溜的黑眼睛,那谄媚的样子,惹得贺颖儿莞尔,她给出一把松子,让它吃个痛快。 宁一他们见时机到了,动作迅猛冲入内阵。 情势,一面倒! 凤惊鸿面上的儒雅风流如无法承重的镜子一点一点碎裂开来,白衣侍卫一一倒下,他盯着凤惊銮,唇齿间咬出了一些字眼。 “惊銮,你又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冷傲的殷红唇角微微一扯,“如若大哥你果真刮目,我想,你的性命怕也能保住了。” 凤惊銮再次抬手,挽弓射箭。 凤惊鸿面色一变,方才所言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阵眼,可没想到凤惊銮竟是看破了他的想法。 刷! 他飞跃而起,躲过了一箭,然而肩胛骨那被狠狠贯穿,他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三步眼底略过一旁的草地,见着那玲珑玉佩之时,急忙倒地一抓,阵法击破。 贺颖儿微微眯起了眼,凤惊鸿,当真是不能小觑。 这个阵法神乎其技,能化危机为转机,所谓乾坤阴阳,可转可换,方才对贺颖儿他们的不利,被大白破坏之后,反而是乾坤异变,让一向张扬自负的凤惊鸿也措手不及。 但是,尽管凤惊鸿破了阵法,但白衣使者损失惨重,而凤惊銮的玄衣护卫一个未少。 凤惊鸿扫视了周围所有人一眼,眸光掠过贺颖儿的时候闪过一丝怀疑,但很快,这怀疑便被他弃若敝屣。 他天纵英才,也要十五岁才能将阵法运用地如此炉火纯青。 这一个女娃,凭什么?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做出这样的猜忌。 贺颖儿见到他忽略的目光,紧紧揪住的心才砰砰跳了起来。 凤惊鸿,大元帝国的太子,她还没这个资格对上他这颗毒牙。 凤惊銮再次拉弓,凤惊鸿神情一变,大喝道:“撤!” 仅剩的两个白衣使者快如闪电地回守,带着凤惊鸿远远离去。 奈何,其中两人同时中箭,只看着凤惊鸿潇洒离开。 贺颖儿这才舒了一口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凤惊銮。 贺敏…… 这个名字是她前世的代名词,今世因为阮文慧无子,便从未出现过。 他为何? 凤惊銮侧着俊美的脸,修长的手指抚上脸颊,抹黑的发丝遮住他的星眸,贺颖儿只看到他微微低头之时那殷红的唇动了动。 “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贺颖儿怔住,她下意识问道:“贺敏是谁?” 凤惊銮低下头来看她,现在的贺颖儿只到少年的肋骨那,他高了她许多,他将她抱了起来,额头抵住她略显冰凉的额角。 “我想,这是我第一眼便会记住,而终生不忘的女子。”他盯着她看了许久,那样深沉的目光,看得贺颖儿脸颊微热,她只怔怔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凤惊銮冷傲的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在,我的怀里。” 贺颖儿如遭雷劈,她猛地要推开他,却冷笑着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凤惊銮却抿起了唇,“不用辩解,我说你是,你就是。谁都无法改变我心中所想。” 他将她放下,看着她一头散乱的头发,皱了皱眉,索性也坐在她身边。 他纤长的手捞起她的一头柔软长发,想要找个簪子给弄上。 只看着手中繁复,却无从下手,有些恼怒地皱了下鼻子,是该从母妃那学点梳头的花样了,凤惊銮心想。 贺颖儿还在为他的话坐立难安,意乱心慌,就听到他低低的嗓音。 “不用问我为什么知道,也无须问我怎么知道是你。贺颖儿,这里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你的梦境,也不是我的梦境。轮回本就是这样简单,只是,我的脑海里有了你,百转千回挥之不去,因而我遵从本心,来到了这儿,这儿原来的我半步不会踏足。因此,危险和生机交织,我,却心旷神怡。” 贺颖儿的重生,本已是不可思议了。 可凤惊銮却记住了她,是他来寻她,还是他的记忆里头刻画了她? 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眼前这张绝世的容颜她前世从未见过,此生,看着他冷傲的眸子里那抹不可置喙的柔软和欣喜,贺颖儿恰恰是脑袋空白,一股淡淡的清甜滑过她干涸的心田,她只觉得喉咙干涩,眼眶微热。 “啊!” 两声惊叫打破了二人之间难以言明的气氛,凤惊銮终是冷冷地看了过去,见着贺愉衣不蔽体的样子,忙刷得跑开,几个玄衣男子看着爷飞也似的样子,不由得狠狠抽了下嘴角。 “他,怎么了?” 贺颖儿愣愣地看着凤惊銮消失的影子,问了起来。 宁一咳嗽了声,“我们爷刚来的时候,你姑姑正在脱衣服……爷怕她看到爷,逼着爷娶她。” 宁一鄙夷地看着醒来惊怒地瞪着自己的贺愉,低声朝贺颖儿道:“爷倒是不怕这样的妇孺,只是这女子浪荡地很,上手就来,要不是看在她姓贺,怕早就死在那巨鳄腹中了。” 贺颖儿涨红了脸,心底不知为何升腾出了熊熊无名之火。 索性站了起来,朝贺愉走了过去。 宁一见状,带着一行玄衣使者离开了。 到了前方无人之处,宁一才看到那半倚靠在树上的俊美少年。 少年脸颊发白,他双手垂坠在身侧,半闭着凤眸,朝宁一道:“她,没发现吧?” 宁一神色冷峻,“没有。爷,醉玲珑这毒必须回大元方能解。”而且,情况危急! 太子为了消灭爷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竟用了皇室禁药,醉玲珑! 醉玲珑毒性甚大,一旦中毒,轻则重度昏迷,重则半身不遂。 凤惊銮缓缓地滑了下去,声音如蚊。 “真不知道告诉她是对还是错,但她终究……是属于我的。” 话一落,少年恍若沉沉睡去,宁一几人忙将他背上,快速地撤离泰金之地。 没有谁知道,凤惊銮此去,会是多久。 贺愉被这么多人都看了自己的身子,又是气又是恼,方才也看到了贺颖儿同那俊美少年亲亲热热的样子,喝道:“颖儿,刚刚那人他住哪儿?我看了我的身子,我要让他娶我。” “哦,刚那八人也都看过了,可都要娶?” 贺颖儿不冷不淡的回答,让贺愉指着她,大骂:“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我回去就让娘好好教训你娘。” 话还未落,脸上就多了一道巴掌印子,贺愉心惊。 眼前的女孩居高临下地盯着衣衫不整的贺愉,那凤眸半眯,淡淡的神情仿佛不悲不喜,却让贺愉有种被人扒开衣裳之后,还被鄙弃的滋味。 “这儿的动静极大,我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满村子的男人都会来,够你嫁的。” “你!” 贺愉不敢再拖延时间,也顾不得骂贺颖儿,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 贺颖儿自然不会让贺愉败坏名声,毕竟贺愉还姓贺。 湖边贺芝兰悠然转醒,双腿被湖水泡着,奇痒难耐。 她缓缓将腿从湖里拔出来,却看到腿上刺眼的红。 贺颖儿并未注意,她只是看着沉默在湖底那被浑浊的淤泥遮挡住的黑色巨影,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以前听村民说这儿有巨兽,谁都不能靠近,又是在深山尽头,一般无人敢来。 想到大元太子凤惊鸿用人命逼出凤惊銮,只为了杀了他,这便让贺颖儿怒不可遏。 此次凤惊鸿元气大伤,凤惊銮必会乘机反扑,如此,凤惊鸿必定回逃回大元。 她长吁了一口气,到底是太平了。 “快看,在前头呢。” 方才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村民,贺愉勉强将衣服穿好,便绝口不提刚才之事。 贺芝兰只是拼命地挠着双腿,一双明眸赤红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却并不看她,只抚着大白,眼看着贺天里正一行人过来。 贺天见着贺颖儿,将她一把抱起,当着众人的面,给她的屁股来了几下。 贺颖儿脸颊通红,趴在贺天怀里,听着贺天急切的声音。 “颖儿,你下次要还敢这么乱跑,你爹我还打你屁股。” 贺心儿见着贺颖儿没脸见人,忙道:“爹,快看看颖儿可有哪儿伤着。” 贺天忙放下贺颖儿,检查了起来。 周氏一行人来到贺愉身边,问起了经过。 贺愉只觉得饿,才陡然察觉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她索性装傻,“好像是中邪了,刚刚是颖儿发现我的,我那时候饿昏了。”她警告地看了贺颖儿一眼,贺颖儿没理她,只对周氏点了点头。 周氏这才放心了。 然而,耳边传来阮文慧惊恐的尖叫,还有几个丫鬟婆子都惊呼地看向贺芝兰,忙将一件衣服披在贺芝兰的腿上,惊魂未定地强装镇定。 阮文慧恍以为自己花了眼了,方才芝兰的腿? 她神色严肃,却强自朝过来的贺福笑了笑,便道:“芝兰被吓到了,我们带她离开吧。” 说着,她就对沈婆子使了个眼色,快速地抱着想要撩开衣服的贺芝兰离去。 贺颖儿方才迅速一瞥,见到贺芝兰的双腿时,也是有些不敢置信。 方看到那浑浊的湖水冒出的尸腐之气时,她眸子一低,眼看着阮文慧急忙却有些慌乱的步伐,神情淡然。 回到贺家之后,周氏就沉默地关在了房间里照顾贺愉。 范丽娘的怀孕迎来了村子里不少人来看望。 因着她良好的人缘,不少人还带了鸡蛋前来,看得周氏红了眼,指着何花与翁桃也不避讳来往之人就刺声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往常你们怀孕怎么都没有这样热闹?鸡蛋这样多,吃都吃不完,放着不是要坏的吗?” 贺心儿正给小黄喂饭,听得周氏这话,不动声色地拉着贺颖儿入了屋。 贺颖儿回头看去,见贺愉低声朝周氏说了什么,惹得周氏一惊,又低头思量了起来。 翁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三房,回去之后便看着贺花容与儿子贺平两人说着什么话。 “怎么了?” “娘,哥县里听到的消息,说是阮伯娘突然找了很多大夫看病,所有大夫出来之后就闭口不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花容煞有介事地道:“方才我看到阮府的婆子也送了一份礼给三婶子,刘家的刘东也带来了好礼。娘,三婶子不也就是坏个身孕吗?” 翁桃走了过去,拿起一个帕子放在了闲着的贺花容手中。 “往后,莫要对你三婶子不敬,怕咱们家以后还得靠着他们点。”说着翁桃便起身朝三房走去。 方一入三房,就看到周氏笑地跟朵菊花似的,笑着和姚氏聊天。 姚氏面上带笑,却是诧异周氏的态度。 往常姚氏来看范丽娘的时候,周氏总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她寻思了下,怕是范盛中举之后,周氏给了点面子。 翁桃朝姚氏见了礼,便要主动去厨房里头下点鸡汤面来给范丽娘,却看到何花端着一碗鸡汤面出来,一时间面色铁青。 “哟,翁桃也进来帮忙啊?不用了,这里头人多,小娟也在呢。咦,花容还在屋子里头绣花啊,我说别总是拘着她,三两天头就绣一个手帕也真是累了眼睛了。” 何花眼角无不是得意,一字一句都刺着翁桃,惹得翁桃面色一沉,自己却扭着粗腰走了出去。 何花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倒是舍得让小娟干点活。 翁桃就不同了,她对花容的期望过高,寻常若不是周氏开口,她是不会让花容多晒一会儿太阳。 贺颖儿接过何花手上的鸡汤面,笑道:“多谢大伯娘了,今儿个人多,大伯娘自己找个地方坐坐。” 话落,贺颖儿就将东西给了贺天,自己与贺心儿在一旁听周氏与舅妈姚氏说话。 “你们家老二范礼今天怎么没过来?我看那小子好,生地好,又机灵。你可有给张罗着找媳妇?” 贺颖儿听着周氏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见姚氏唇角的笑再度客气而疏离,便知道舅妈也看出了周氏的想法。 “倒是不着急,老大成亲没多久,我们家底子薄,还想再等等。” 周氏听了姚氏这话,心里一阵腹诽。 底子薄?难道谁家娶媳妇不给聘礼吗? 她忙道:“底子薄还不兴将婚事先定下来吗?舅老爷中了举人,好人家的姑娘可就好说了,就我家愉儿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又长得敦实,以后绝对是会生儿子的。” 姚氏浅笑着,并不应答。 周氏将贺愉夸地天花乱坠,见姚氏不为所动,便看向了仰卧在床上,喝着鸡汤的范丽娘。 范丽娘被周氏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不是大夫嘱咐让她尽量卧床,她还真没敢在周氏站着的时候躺着。 她原还不知道贺愉在湖边的事倒还罢了,颖儿告诉她贺愉的荒唐之后,她是断断不能将贺愉嫁给娘家的。 “娘,我大哥毕竟是新中的举人,原先娶大媳妇因为钱财有限,颇觉得亏欠了老大。这往后有了钱财自然是要先补给老大一房的。老二这可不得拖上几年。” 话说到这份上,范丽娘见周氏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姚氏,便有些为难。 但,贺家除了三房,谁都希望能和范家攀上亲戚的。 范盛是举人,范珂是童生,范礼在刘府干事,范喜颇有孝名,姚氏在村里村外也是个好相与的,这样的好人家,自然是越早订下越好。 贺颖儿漆黑的眸子微微一转,便道:“奶还不知道的吧,二表哥做事做得好,刘府的三少爷说了,待往后亲事由三少爷这个上峰给说媒做打算。” 周氏一听,脸色就沉了下去。 原先范礼也是跟着刘府三少爷刘丰异的,既然是少爷给了荣誉,范家自然也欣喜,肯定已经应了人家三少爷的盛情。 她有些生气,啪地一声推开凳子,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出去。 何花与翁桃对视了一眼,忙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走了出去。 小娟也不敢逗留,周氏一发威,全家乌烟瘴气。 姚氏挑着眉笑看贺颖儿,直把贺颖儿看得微红了脸,才道:“往常你们说颖儿聪明,我没怎么察觉,今天倒是让我见识了。还真是棋高一着,搬出刘府,谁也别想随便就想把女儿家塞过来。” 范丽娘欣喜,多是乡里乡亲,不好当面拒绝,这样的理由真真是极好。 贺颖儿装没听到,只没想到两天之后,周氏张罗着媒婆上门了。 那大张旗鼓的态势,看着像是想要压范家一筹。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延续了多年。 两个月后,贺天中举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桃花村杏花村,连着一个镇子乃至整个县。 贺家办了个宴席,只没想到五十桌的宴席竟不够坐,愣是去其他村子凑够了七十桌方才够。 刘家大宅院里头,刘允文正在与刘夫人曾玉对弈,刘佩兮在一旁看着,刘丰华与刘丰异比剑过了数招。 刘允文眉头微蹙,问着那正在比试的刘家老二刘丰华,“你说是你二叔设计陷害了佩兮?” 刘丰华划开刘丰异劈来的剑招,“是,爹爹还是派人去查查当年的事。” “你说这是颖儿那丫头告诉你的?这不可能吧……” 简直匪夷所思。 这样大的孩子,是如何会这相术? 刘丰异停下剑来,脑海中却浮现出贺心儿那张小巧的灿烂的笑容,想着今日是贺天摆宴的日子,便朝身后的侍童道:“给我换衣服,贺礼可准备好了?” 侍童点头。 刘丰华也将剑收起,对刘夫人道:“娘,我也去。” 刘丰华如此一言,刘夫人是不得不信他的话了。 她倒是没想要追究贺颖儿为何有这样的能耐,她是记住了这个孩子,救了佩兮的性命,又破解了家里一系列的怪事之源。 二叔他们…… “那就都一起去吧。佩兮,你也去。” 刘佩兮知道竟是颖儿蓄意相救,又将血咒放在对应的位置,丢了红珠的性命,换回自己的,就一颗心激动不已,这会儿回头打扮去了。 任妈妈听完刘夫人的吩咐,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寻常就是京中的公侯夫人贺寿,刘府才全家出动,今儿个,不就是大娘子的丈夫中了个举人吗? 任妈妈思及此,不敢再耽误时间,忙去安排奴仆跟着。 那边赵府之中,赵老太太得了消息,诧异地站了起来。 “你说就连刘允文也去了?” “是的。” 得了下人的回答,赵老太太喃喃道:“赵越,你不是说与那贺家小丫头是生死之交吗?” 正拿着书背读的赵越微侧了下头,“当然。” “既是如此,那便去吃一顿。彩礼我让人给准备丰厚一点,记得有空要多找那丫头说说话,带她来咱们赵府玩。” 赵越闻言,倒是难得地笑了起来。 “好。” 而阮家内堂里,阮老太太正眯着眼卧在床头,唐氏和阮文慧正坐在床头,二人屏气敛声互相对视了一眼就看向缓缓走进来的阮少博。 阮少博脸上带笑,桃花眼中神采飞扬,斑斓的紫蝴蝶似的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此刻,他脸上带着惊讶之色,看着阮文慧道:“姑姑怎么还在这?今天不是贺天的喜宴吗?难道是芝兰妹妹的病又复发了?” 被提及贺芝兰的病,阮文慧的双眸就充满着怒火。 耳边回荡着贺芝兰的话。 “是贺颖儿那贱婢,她带我来到那个恐怖的地方,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迷迷糊糊就躺在湖边。娘,我恨她,我恨姓贺的全家。娘,我的腿好痒,给我找大夫。” 阮老太太这才睁开眼,含笑着看向阮少博。 上次安抚使大人举荐了阮少博进入省城的天监阁,唐氏气急,却毫无办法阻挡。 只因为阮少博加入侦破之后,几乎没多久,就没有出现怪事的百姓了。 阮少博手下更是养了一批相士,不时出入阮家门第,却只听阮少博一人之言。 “这回,少博你就陪着你姑姑一道去贺家,我上次新得贵妃娘娘赏赐的文房四宝都带去。” 阮少博点了下头,“芝兰不去吗?” 阮文慧捏着绣帕,咬了咬牙,听着唐氏的冷嘲热讽。 “去吧,不然人家该以为芝兰是生了什么大病,往后大了也没人赶来提亲了。” 阮文慧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沈婆子,还不快去请小姐。” 沈婆子不敢耽误,拔腿就跑。 阮少博眸中精光一闪,依旧笑得艳若桃李。 也难怪贺颖儿那小变态要惩罚眼前的母女,那赵生被县太爷抓住后,一顿好打,赵生无奈全招了。 县太爷没敢直接上阮家门,就派人送了信过来。 刚好被阮少博接到,竟没想到阮文慧派人去乘机打断贺天的腿。 贺颖儿隐忍不发两个月,自是要等着这个时候,好好地给阮文慧一个耳光。 阮少博和阮老太太耍了几句贫嘴,就笑着不走了。 阮老太太有心和阮文慧说几句体己话,见阮少博在此,她倒也不担心。 “咱们几个堂叔伯家中女儿少,但有两个姿色不错,待等个三五年便可以出手了。文慧,你与贺福成亲这么长一段时间,还分房睡,大夫说你还有生的希望,就莫要再耗下去了。周氏那个农妇看不得媳妇不生孙子。你要再不努力,周氏也站不到你这。如若你三五年还未有所出,其中一人就给贺福吧,另一个你就以妾的名义送给贺天,男人,没有谁功成名就之后不三妻四妾的。” 阮文慧羞红了脸,气得朝阮老太太道:“贺福那样的混帐东西,凭什么我要替他生儿子,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哪里看得上我的儿子?” 阮老太太盯着她看,良久,直到阮文慧平静了下来,她才说了句。 “今时不同往日。”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文文终于上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气吐血 只这一句,便将所有以往对贺天的猜疑都化为乌有。 相士没有说错,贺天飞黄腾达的一天指日可待,贺福、周氏是他们最好的桥梁。 阮文慧沉默了。 她要的是尊贵,要的是所有人的趋之若鹜。 阮老太太接着道:“今日我得了消息,不仅仅是咱们家,赵家你以往的大姑姐也去了,刘府那看不上你的刘夫人也去了,还有你以往的闺中好友也都去了。你今日嫁给的是贺天的哥哥,现在整个邕州都相信贺天是文曲星下凡,你们母女这一去,才是翻身的大好机会。” 这一句话,一针见血。 阮文慧那般要强,几个曾经的闺中好友在她下嫁给贺福之后,从没有给过好脸色。 今日,她就要让这些瞎了眼的人,好好看着! 阮少博那桃花眼依旧含笑,谁都没有看出他眼底的嘲讽。 阮文慧如意算盘打地啪啪作响,只没算到贺颖儿这个异数。 如此,当贺颖儿与贺心儿忙里忙外,就连贺福与贺才都积极地帮起了忙。 贺天却对着一脸笑呵呵的贺成大道:“爹,这都是农忙时候了,可不能耽误了地里头的收割,还是让大哥二哥去忙吧。我这有大家伙帮着呢。” 这些大家伙,倒也不是村民们。 村民们虽喜欢热闹,但此时都在地底下忙活。 来的均是刘府赵府阮府的下人,动作麻利,井然有序,倒真是不需要频繁绕圈子不知道从何下手的贺福贺才二人。 贺成大抽了口水烟,“地里头的事不着急,你办这样大的喜宴,你兄弟要不出来帮着,会让别人笑话的。” 范丽娘刚要下床就被姚氏拉住,“干什么呢,你这身子五个月大,可动弹不得。” 周氏进来正要找范丽娘商量彩礼的事,见姚氏在,甩脸后,也不避讳,直接问范丽娘。 “今天老三办这样大的寿宴,你忙不过来,就让翁桃记下彩礼单子吧。” 范丽娘闻言,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娘,我们办寿宴的银子都是借来的,可是一分不能少要还给人家的。” 周氏却不理她,“那么多达官贵人来,总有剩下不少银钱的。我看你最近身子不好,银子我就给你保管了。” 贺心儿听到周氏这话,气得牙痒痒。 “还是我来记吧,三房的事怎么好麻烦二伯娘。我在刘府学过书法和计算,这样的事我来做最合适。” “你一个小女娃,谁会把钱交给你。” 周氏不理,拿着红纸走了出去,贺颖儿便拉着贺心儿走到一旁,低声道:“一会儿看看谁会给她记。你一会儿也搬个桌子坐那,我保证银钱都在你手上。” 贺颖儿心中有数,便去看那以送菜为名义而来的一些米袋。 命人将米袋子都藏好了,她才百无聊赖地坐在屋中,朝正在吃着松子的大白道:“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她亲自送了请柬去燎原巷,却不想,那个院子空空如也。 那一批人仿佛从未来过,一下子没了踪迹。 大白睁大了双眼,竟是白了贺颖儿一眼。 贺颖儿趴在大白身旁,道:“你是不是知道?” 大白却摇了摇头,只低头吃着它的松子。 贺颖儿有些气恼,“他不告而别,倒也好,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他。” 大白闻言,忙急冲冲地将松子放下,叽叽叽地扭头摆尾的。 贺颖儿不明,看着大白抓耳挠腮那样,气不打一处来。 大白忙提起爪子,往胸口一拍,状似吐血地往后一倒,昏昏迷迷的样子让贺颖儿有些心惊。 “受伤了?” 大白连忙点头,一只爪子还往后背方向指去。 贺颖儿忙道:“伤势重不重?可有信件能到那?” 大白愣了下,思索了下。 点了点头。 贺颖儿担心不已,正要想好写信,就听得大白叽叽叫了两声,然后一只黑毛鼠从床底下窜出来。 贺颖儿吓得跳上床,迎来大白一个白眼。 随即,黑老鼠就叽叽地叫了两声,离开了。 贺颖儿咳嗽了声,道:“你说了什么?” 大白指着贺颖儿的信,就继续吃它的松子。 贺颖儿不知道大白究竟说了什么,思虑了会儿,又问道:“如果他回信,我怎么才能懂?” 大白将尾巴沾染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字。 “看。” 贺颖儿索性站起来,朝外走去。 被一只老鼠鄙夷,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此刻,贺颖儿不知道,宁一看到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嘴角狠狠一抽。 他对着正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绝色男子道:“凤惊銮,我好担心你,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我爹爹中举办了喜宴,我在燎原巷门口等你,等你等得我心又慌又恼,我对你的心日月不改,无论五年,十年,只要你活着来找我,我就投入你的怀抱……” 宁一将这些话说完,感觉牙都酸掉了。 这,这是颖儿姑娘说的话吗? 贺颖儿要是知道大白如此假传圣旨,一定要将这畜生剥皮送给猫去。 不想,宁一的话刚一落,就看到床上的俊美容颜扯开了一抹极为淡然的笑意,宁一立刻问道:“爷可是要回信?” 凤惊銮的手指敲击着床榻,不同的韵律节奏,诉说着唯有亲信才明白的话语。 贺颖儿刚到门前的时候就看到阮少博从马车上下来,他身后的阮文慧锦衣华服,贺芝兰打扮地白净若雪,正笑不露齿地走在阮文慧身边。 阮少博满眼带笑,通身上下如同金粉挥洒,漫天的春暖花开,因为他极具魅惑的笑容。 站在贺颖儿身侧的贺花容只觉得心脏重重一跳,那一刻,她的脑袋空白,只能盯着阮少博看了起来。 好俊的人儿。 阮少博手持纸扇,一路行走之时让周边所有都黯然失色。 贺颖儿只看了一眼,嘴角狠狠一抽,看到他过于张扬的五官却毫不避讳地用上粉色的头巾。 如此,当真是艳若桃李,雌雄莫辩了。 阮少博看到贺颖儿,忙笑道:“真是恭喜恭喜了。”他身后的奴仆将银子和典雅的文房四宝拿了出来,自然而然地给了贺心儿,一旁盯着的周氏忙道:“这儿记账呢。” 阮少博扫了她一眼。 “记什么帐,这是本少爷送给贺举人的,你要记账也好,我们阮府办事的时候,回礼也别小了,东海明珠一颗就够了。” 东海明珠? 周氏被一吓,眼睛盯着贺心儿收下的银钱,却没敢再提。 阮文慧走了过来,她见周氏气得面色涨紫,又看来得早,还没几个人来,便拉着贺芝兰走到贺颖儿身侧。 贺芝兰淡淡地朝贺颖儿看了一眼,看着莲花一样纯净。 “姐姐。” 贺颖儿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第一次见到贺芝兰的样子。 也是这样乖巧可人,贺颖儿当时无所适从,只喃喃地应了句。 后来被阮文慧女扮男装送入军营之时,她才看到贺芝兰灿烂的笑容,那样刺眼,那样张狂。 回过神来,贺颖儿热情地朝贺芝兰笑了笑,“这些天忙都没空去看你,听说你不舒服,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别和上次一样,差点掉湖里头去。” 贺芝兰的脸色一点一点暗沉,仿佛憋足了一口气,却隐忍不发。 贺颖儿勾唇一笑,低头看了眼贺芝兰的站的笔直的双腿,转过头去与新来的赵越打了个照面。 赵越一身干净爽朗的月白锦袍,清透白皙的脸庞上一脸正气,村子里头有几个好逗多事的婆娘就走到他面前,眼看着他红透了脸,笑道:“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可许了人家?” “没……” “哎呀,这可是好消息,不知道小公子家住何处?田地几亩?” 赵越躲闪着进来,没再回答他们的话,只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衣着华丽,一脸地严肃,她方一进来就有不少人看去。 那人便是赵家姑奶奶,阮文慧曾经的大姑姐赵兰。 赵兰一看到阮文慧,便目露鄙夷之色。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庭院,原来你阮氏要的也不过是这样的破烂,我还真是高看了你。我要是你宁死不嫁,你当真是浪荡地很,竟是半刻寂寞都耐不住了。” 阮文慧从来最恨赵兰这张嘴,今天赵兰更是半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 赵越朝贺颖儿走来,目光触及阮少博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朝贺颖儿道:“颖儿妹妹,过些日子便是我的诞辰,你记得要来。” 他将彩礼和请柬一道奉上,便拉着贺颖儿的手,道:“颖儿妹妹,你能不能将那些大婶带走。” 贺颖儿闻言,扑哧一笑。 那些虎视眈眈的婶子婆娘依旧看着赵越,赵越也倒是奇了怪了。 寻常身边就带着一两个童仆,一个婢女都看不到。 与女子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便是双眼看天,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索性将阮少博介绍给赵越。 阮少博方看赵越粘着贺颖儿的样子,面上未显,只回头与奴仆说话之时,不免刺了两句。 “那样软绵绵的男人,要有什么用?凑棉花吗?” 他身旁的奴仆忍俊不禁,诺诺地应是。 只贺颖儿带着赵越过来之后,阮少博又笑得容颜绝丽,客客气气地和赵越打了招呼,并朝贺颖儿道:“忙你的去吧,我与赵兄一见如故。” 赵越被阮少博揽走之后,贺颖儿不禁为阮少博的英勇捏一把汗。 阮文慧应对赵兰却是游刃有余。 “我三叔是什么前程,我看也无须我多言了。你今天都来了,就不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了。沈妈妈,带赵姑奶奶进去歇息。” 赵兰并不给阮文慧面子。 “听闻,你们贺家都分家了,你在这充什么脸面?我还听说,都签下那撕破脸的信约,还给了里正他们保管,人家再飞黄腾达,与你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贺府门前的马车越来越多。 这些人有些是不请自来,有些是贺颖儿亲自送了庚帖的。 就比如,眼前的赵兰还有阮文慧昔日的好友。 那些昔日好友本还真以为阮文慧找了棵好苗子,只这好苗子种在了别人的田地里头,还拦了网,树了篱笆,一旁还有一条巨大的狼狗虎视眈眈。 有一妇人今年刚得了个儿子,原来与阮文慧处境相似,进门数年就只有一子,两人本同病相怜,但自从这妇人再次怀有身孕之后,阮氏就诸多嘲讽。 二人闹掰。 妇人孟氏冷笑着看向被拆穿的阮文慧。 “我原先听闻,你是想嫁给贺天的?这想法倒是不错,可贺天嫁不成,竟堕落给了贺家老大?倒很是看上平妻这地位的你。” 阮文慧面色微有些白,但那红润的胭脂之下,倒是看不出什么。 她只道:“你们所闻,不过是传言罢了。贺福待我和芝兰甚好,贺天品性高尚,那样的信约不过是兄弟之间说笑而已,何必在意。” 赵兰冷眼看着在贺天身旁转圈的贺福贺才,便是冷冷一笑,纵是你吹地天花乱坠,难道贺天还能甘愿被你们当做踏脚石吗? 赵家痛恨阮文慧,对贺家的事也算打听地一清二楚了。 当初盛传贺天瘸腿,大房二房的急于分房,贺天不仅不反对,还写出了那样的纸条,让里正与乡绅们见证,足以见得贺天此人胸有谋略,不甘被大房二房压着。 如今贺天反弹,哪里容得下大房二房的人踩着脸耀武扬威? 大堂哥贺堂与二堂哥贺平两人迎着众人进去,贺心儿在刘府耳濡目染,又是刘夫人和刘佩兮悉心教导,此番应付起这些人倒是游刃有余。 刘府的马车在贺家门前停下,刘家算是邕州最为豪贵人家,不少世家都以刘家马首是瞻,这会儿人们都朝马车看去,见是刘允文下车,都纷纷一惊。 再看刘夫人携带着一家儿女而来,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贺天他们一家。 赵兰双眼一转,眼底和众人一样,闪过猜测和疑惑。 阮文慧眯着眼看着刘夫人言笑晏晏地拉着贺颖儿的手,看她亲亲热热地问着范丽娘的身子。 刘佩兮身后跟着十个奴仆,她缓缓朝贺颖儿走来,亲昵地捏着贺颖儿的鼻端,道:“快带我看看你的屋子。” 众人惊诧。 刘佩兮将在两个月后入宫选妃,以刘家的声势,刘佩兮进宫便能以妃位居,无须从答应做起。 这样的人家却毫不忌讳来着穷苦之地,更是甘之如饴。 难道,贺家还真是风水宝地不成? 刘丰异扶着刘夫人而来,清澈的目光在贺家扫过了一遍,有些黯然之色一掠而过。 方看到贺心儿出来之时,才神色自若地与刘允文一道朝贺天走去。 贺天知道刘府对范丽娘母女的照顾,忙过来深深地朝刘允文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让有心人目露鄙夷。 再高风亮节,不也是个攀权附势之人。 阮文慧对刘府最为厌恶,刘佩兮即将入宫对她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 圣上眷宠阮贵妃,阮贵妃在后宫的地位稳若泰山,高不可攀。刘佩兮虽有过人姿色,难道还能抵得过皇上与阮贵妃的十年恩爱不衰吗? 于是,看贺天如此,她便冷了脸。 但,官场如此,不也是逢场作戏? “贺天在此鞠躬一是感谢刘夫人在贺天一家极为困窘的情况下伸出援手,让我的妻儿免受饥饿劳苦。二是感谢刘府悉心教导我两个女儿,让他们知礼智慧。全了我贺天的好名声。刘府的恩惠,我贺天铭记于心,于今日请在座诸位见证,我贺天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但凡对我贺天心存善意,看得起贺天之人,贺天便也能敬你一丈。但若是无心无德,欺负我妻女之人,恕我无法容忍。” 贺福与贺才愣了愣。 他们忙活着给贺天递酒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这儿人都已经入席了,一个个或是戏谑的,或是嘲讽的,甚至是鄙夷的目光纷至沓来。 仿佛那一刻两兄弟就好比卖丑的熊,做什么都只能惹得人喝倒彩。 贺成大正和里正喝酒,听得贺天这话,气不打一处出。 他为何盼着贺天中举? 不就是想让贺天能带着贺家上下过上好日子吗? 所谓士农工商,能做官才能光耀门楣,才能扬眉吐气。好不容易贺天中举了,往后的前程似锦如花,为何要揪着贺福贺才当初犯下的错而不放呢? 看这两日贺福贺才忙里忙外,一句怨言也没有,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刘允文听了贺天这一言,很是欣赏。 但,贺天还未入官场,尚不懂圆滑与隐忍,他有心带贺天一程,便笑道:“过几日,我有一京中好友,乃是三年前的三甲进士要到舍下做客,你一道来,有什么学业上思虑不通的,就来共同探讨探讨。” 贺成大听到刘允文的话很高兴,忙替贺天朝刘允文敬了杯酒。 但,贺成大见这乡里乡亲都在,便想着要给贺福贺才二人做脸。 毕竟是兄弟,哪儿能说断就断了的呢? 他朝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拉着何花翁桃过来,又看了眼阮文慧,便也拉着阮文慧一道来了。 贺颖儿与贺心儿对视了一眼,都轻笑了起来。 贺心儿咬着贺颖儿的耳朵,道:“这个赌局我输了,一会儿我给大白洗澡。” 贺颖儿咯咯直笑,只盯着阮文慧看。 贺颖儿并没有多费功夫,爷奶在,定是看不得三兄弟闹掰。 爷看着宠爱三个孩子,却从来不会不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爹爹施压。 今日,便是如此。 “贺天,当初也是爹不对,没有阻止你做那荒唐事,你和你兄弟签下那混帐东西,算不得什么真。咱们老贺家虽说分家,但不分心。往后你有了前程,总不能事事都你一人忙前忙后是吧,你两个兄弟都能帮衬你一点,你爹我今天就做主,给你们兄弟来个冰释前嫌,往后你们兄弟几人要互帮互助,莫要再提前程过往了。” 贺福闻言,觉得贺成大此话说得很是顺耳。 半分不觉得之前签下那名字的时候有什么不对。 相反,他认为,贺天这人拿乔,考上举人之后不道义,竟想要自己飞黄腾达,不管兄弟死活。 贺才忙点头。 贺成大见贺天半晌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心就开始打鼓。 可贺天素来孝顺,他说什么,贺天就算觉得困难,也能点头答应。 今天,应该也是…… “来,你们两人快给你兄弟赔礼道歉。”贺成大招呼着贺福贺才倒酒。 其他人则是静静地观摩着事情的发展。 如同里正等人都等着看贺天的反应,如若贺天不答应,那么里正等人也看不得贺福贺才他们如此欺负贺天一家。 赵兰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一旁,志得意满的阮文慧。 阮文慧知道贺天为人,从来孝顺,既是贺成大在众人面前亲口提了这事,贺天说什么都要允下来。 她几乎是含笑着看向那些曾经用鄙夷的嘴脸看着自己的富家夫人。 这些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破落不堪的贺家,大家心知肚明。 贺天是什么人,整个邕州都传遍了。 位列能臣,说得隐晦些是如此,但看那些前来道喜的相士那样恭恭敬敬的目光,就能猜到点什么。 怕能臣和权臣还难说。 她阮文慧慧眼识珠,总有一天让你们自挖双目,臣服在她的脚下。 孟氏挑了下眉头,不去看阮文慧的得意和从容,转头看向贺天。 贺天,镇上有名的孝子。 当初贺成大做农活晕倒,是贺天不顾酷暑跪在县里的大夫家门口两天两夜才唤回大夫的同情。 那时候,贺家上下穷疯了。 当时三兄弟还未娶妻,贺天险些辍学,那时候贺天回家之后发热了三天才好。 也因为贺天的孝名,惹得范盛心喜,才将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贺天。 贺天沉默地看着贺福贺才举过来的酒杯。 心底哀戚而悲伤。 爹爹忘了方才他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了吗? 还是,爹爹根本听不到? 周氏猛的将阮文慧朝前一推,阮文慧惊讶地回头,神情颇有些恼怒。 周氏皱了皱眉,“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的分家,你相公与兄弟闹成这样,你还能袖手旁观吗?快给老三说说好话。” 什么? 这样大庭广众,让她与贺天低头认错? 她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可眼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尤其是赵兰孟氏的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她心生恼怒。 “哎呀,我就说妻贤夫祸少,也难怪贺家两兄弟能和贺天闹掰。”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话,阮文慧与翁桃两人都涨紫了脸,气得火冒三丈。 翁桃气阮文慧这时候还拿着大家小姐的身份,不肯软下身段。 贺天一家要说最为厌恶之人,必是阮文慧莫属。 阮文慧不开口,贺天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翁桃扯了下阮文慧的衣袖,待要劝劝阮文慧。 不想一个巨大的把掌声让她错愕不已。 她惊愕地看着阮文慧捂着脸颊,恶狠狠地瞪着贺福。 她竟没想到贺福敢在众人面前动手。 这样的一幕,看得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贺福…… 就连周氏也惊诧不已,贺福是她儿子,她最清楚贺福对权势的渴望,阮家的权势一度另他上蹿下跳,这会儿是怎么了? 李师爷与贺福朝夕相处,最是了解贺福为人。 安县令只看了贺福一眼,便朝李师爷道:“此人心狠手辣,看准时机绝不手软,这样的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李师爷唯唯应是。 贺福眼中闪过一抹痛意,这一巴掌下去,阮老太太便不会让他好看。 但,今日来往之人,乃是全城名贵,即便是阮老太太寿辰也不过如此。 若说昨天他还在笃定站在阮文慧身边,今天,他便认定了要站在贺天身后。 阮文慧身侧的一些丫鬟婆子都纷纷上来,只要阮文慧下令,他们今天就能让贺福吃不了兜着走。 “你个害家婆娘,还不快给我兄弟赔礼道歉。既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子,就应该安守本分,分家这样的事是你挑起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贺福言辞阵阵,落地有声,似乎真是如此大义凛然。 贺芝兰见娘被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敢上前去。 她怕娘再次任性,回去之后又被姥姥打发回来,这样,她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贺颖儿微微扬了扬唇角,眸光朝正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贺芝兰看去。 如此小小年纪,就算计到这一步,贺颖儿不禁冷笑,也难怪前世自己会败在贺芝兰手上。 赵兰拍打着桌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不顾阮文慧近乎冷冽苍白的容颜,大呼了起来。 “哎呀,笑死我了,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嫁个文曲星,这会儿文曲星是嫁不成了,嫁给了个动辄打骂对你‘呵护’备至的男人,果然是万般无下限,唯有阮氏高。” 赵越从里头出来,听得赵兰这没水准的打油诗,不由地想要改一改。 “姑姑,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典故缘于……” 赵兰一脸痛苦地听着赵越一番引经据典,贺颖儿看着赵越高谈阔论,如入无人之境,再看阮文慧已经憋青了脸,她一个憋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赵越,你引经据典的时候能不能别说某个贼婆娘…… 贺颖儿笑出了一脸眼泪,阮少博也是苍白着脸来到贺颖儿身侧,拍了拍和颖儿的肩膀,脸上的笑容都苍白了。 他后悔方才为何主动带着赵越到一旁去谈天说地。 全场的人仿佛都有些混乱,似乎半晌才记得,刚才说哪儿了? 哦哦,好像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是啊,好像是阮文慧贼婆娘来着…… 想多了,怕是说阮氏无下限…… 贺成大气得脸色通红,眼看着赵越却不能斥责,这小子哪儿来的? 贺福与贺才二人听着赵越的万言篇幅,手上的酒杯都颤抖了起来,倒是贺天与刘允文二人眼前一亮。 周氏索性就踢了下阮文慧的膝盖窝,阮文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按寻常,周氏还不敢这样得罪阮文慧,今日因为贺福的一巴掌将她拍懵了,又听着赵越一句一个贼婆娘的,听得头晕,也没了耐性,索性就朝阮文慧招呼了去。 贺颖儿此刻是笑红了眼,见阮文慧跪下,心底一个咯噔。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以阮文慧的个性,如何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纡贵,这一跪,全然出乎贺颖儿的意料。 贺天微微一愣,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阮文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被气地岔了气,竟没了一丝力气。 贺颖儿见这情况,眼底滑过一丝冰冷。 突然,后背被人一推,力道不到,手指纤小,贺颖儿唇角一勾,便猛的朝前扑去。 贺心儿看贺颖儿被贺芝兰推倒,气得当即就给了贺芝兰一巴掌。 “爹,快来啊,芝兰推了颖儿。” 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刘丰华和刘丰异二人都走上前来,贺天跑过来,抱着昏倒的贺颖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是贺芝兰,她推颖儿。”贺心儿的话一落,贺福便狠狠地瞪了眼阮文慧,心底没了章法。 阮文慧心里一突,沈婆子立刻扶起她来,惧怕地看着阮文慧,忙待她到贺颖儿这儿来。 孟氏见状,冷声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赵越终于停了演讲,挤开人群进来,眼看着贺芝兰怒目看向贺颖儿,只道:“不是我推的她,是有人推我。” 贺颖儿躺在贺天的怀里,眸光却看向了贺花容。 贺花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阮少博笑着看向贺颖儿,给贺颖儿飘了个极为妖娆的桃花眼,惹得贺颖儿索性闭眼休息。 个个都成精! 贺天冷冷地看向贺福他们道:“往后什么不计前嫌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我们家只求别人不随时给推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里正等人见状,也是气恼。 这贺福一家,一面给个甜枣一面又欺负到人家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啊,你也就别勉强了。那件事我们都见证过了,你一句话要揭过去,不是逼贺天吗?” 安县令笑着朝还要卯足了劲试着说服贺天的贺成大,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往后你要再说这样的事,我们也就不来了。” 刘夫人着急地道:“刘东,快去请大夫来。” 贺颖儿怕刘夫人担心,就道:“夫人,我没事。”她挣扎着下来,却被贺天紧紧地锁在怀里。 贺天默不作声想要将贺颖儿抱回屋子里去,不想贺芝兰突然摔倒。 只见那绣着红梅的月白裙被一旁的农具勾破了裂开,阮少博忙要去抱她,却没想到粉色的裤子往上一勒,露出了两条粗糙的满是流脓的腿。 那两条小腿变得粗大而难看,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这个拥挤闷热的空气下散发开来。 孟氏惊道:“天啊,这腿怎么溃烂见骨啊?” 贺芝兰方一见到腿,便红了眼眶,指着贺颖儿骂道:“贱婢,都是你!” 贺天的震惊在这声喝骂之中变得冷漠而严肃。 阮文慧立刻将贺芝兰的裤子放下,听得赵兰道:“阮文慧,你是怎么做娘的?孩子交给你,竟折磨成那样,你让芝兰长大之后怎么嫁人?” 阮文慧森冷地盯着赵兰,方要说话,一口猩红吐了出来。 沈婆子骇了一大跳,忙道:“不好了,快带姑奶奶回去找大夫。” 贺芝兰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眼看着阮文慧眼一白翻了过去,她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小小的人儿心底就油然生出了恨意。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贺颖儿后悔! 贺福匆匆忙忙地跟着阮文慧离去。 贺才他们也看向贺天,眼里都是怪罪之意。 待阮文慧他们离去,贺家上下才恢复了平静。 然而,那些看完热闹回去的人却暗暗告诫家中之人,阮文慧之女娶不得。 直那之后,贺颖儿每每从周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警惕和漠视,仿佛三房真正从贺家剥离出来。 唯有贺成大不时来三房坐一坐,欲言又止地看向贺天。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贺天时常去刘府探讨学习。 范丽娘不能多出来走动,贺心儿留下来照顾范丽娘,贺颖儿就随着贺天前往刘府。 今日的刘府张灯结彩,宫廷的仪仗从刘府门外一路排到了阮家门口。 市井百姓都驻足观看,言语中涉及到了刘府小姐刘佩兮。 “刘夫人两个女儿都争气,二女儿自小在京中国公大人养着,年方十四就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摄政王。大女儿更有福气,这是要入主皇宫啊。” 贺颖儿与贺天携手来到刘府门前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阵仗。 朱红的轿辇上披红挂紫,珠玉琳琅,刘夫人由着任妈妈扶着,眼看着刘佩兮缓缓走向轿辇,红了眼眶,却哽咽着一言不发。 贺颖儿忙忙碌碌了两个月,才惊觉,今天是刘佩兮入宫的日子。 她忙跑上前一步,因着衣着普通,被仪仗队拦了下来。 “佩兮姐姐,佩兮姐姐。”贺颖儿焦急地呼唤着,然而进入了凛冽初冬的寒风将她的声音变得渺小而悠远。 “起轿!”随着公公一声令下,轿辇帷帐随风而舞。 刘家二少爷刘丰华远远瞥见贺颖儿,便走上前去。 “你这是……” “去告诉佩兮姐姐,若是遇到了壬戌年阴历二月出生之人,必定要小心谨慎。进宫之后要事事小心,祸从口出。” 到底刘佩兮的前程是什么,贺颖儿算不出个真真来。 但,刘佩兮入宫有险,是绝没有错的。 刘丰华定定地凝视着眼前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的女孩,那一瞬,他的心温暖如同温水小火,慢炖之后的淡淡的心动,久久的回味。 那一瞬,他心底有了个荒唐的想法,方一出现就让他浑身一冷。 良久,等到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才喃喃道:“你别担心,我会告诉她的。” 贺颖儿这才缓缓放下了心,心底却莫名失落了起来。 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轿辇,微红的唇微微一动,刘丰华模糊中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话。 “佩兮姐姐,咱们的赌约还在,你,要等我。” 刘丰华已经两次听到她说的赌约,也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天再怎么荣升,五年最快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要再给个十五年,或许二十年的时间倒是能够让人刮目相看。 贺颖儿没有去刘府,而是寻了个借口朝外走去。 刘丰华思索了下,偷偷跟在了贺颖儿身后,他武官出身,跟踪能力自不在话下,穿过一个巷子,绕过一个大宅院,贺颖儿慢慢走着,他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突地,眼前小小的人影一晃,他飞快上前,绕视了周围一圈,竟找不到贺颖儿的踪影。 怪哉! 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最后消失的地方,心中震荡回旋。 她,究竟是谁? 郊外的边河已经凝结成了冰,霜打草地,漫天的萧瑟和冰寒袭来,让贺颖儿下意识地收拢了衣裳,她抬眼望着眼前已经初具规模的坞堡,这样偏僻的三不管地带,偏被她一举选中,成立了重生以来全然属于她的军营重地。 明年的夏天便是灾荒遍野,名不聊生,她囤积了粮食,有心要救助百姓,却不能引人哄抢而死于非命。 大白从她的怀里跳出来,叽叽地说了句,贺颖儿没听懂,便入了坞堡。 坞堡占地足有三千亩,高高的围墙将这儿保护去起来,只留下四个铜皮铁骨的大门对外打开。 一个年龄约三十左右,一身相士打扮的男子快速朝贺颖儿走来。 此人名唤姜火,是最早被贺颖儿收入门下的相士,为人低调,做事可靠。他为低声道:“主子,有消息说京中要员为咱们动乾坤而来,三日之后就要到达。” 贺颖儿微眯起了眼,“可打听好了是谁?” “谭唯忠少保。” 京官从一品大员谭少保有事相求,贺颖儿微微勾唇,道:“你前去悦宾酒楼会一会他。” “主子,那咱们要价?”这样大一条鱼,不宰岂不可惜? 贺颖儿微笑,“不求银钱,但求他一句话足矣。” ------题外话------ 谢谢亲们昨天的订阅和支持,文文进展到新阶段,看颖儿崛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临盆 大白盯着姜火看,滴溜溜的小圆眼珠子一转一转地,姜火被看得发毛,便告退了。 贺颖儿有些疲惫地靠在了长椅上。 八岁,那一年是她的噩梦。 长久的干旱,蝗虫过境,灾荒遍野,百姓民不聊生。 贺颖儿还记得当时灾民见着人就抢,贺家的大门永远关地死死的,贺福与贺才二人也不敢外出,每天都拿着木棍守在家门口。 爹出门,阮文慧将贺家人接到阮家,当时她已生下贺敏。 朝廷规定,一户必须出一个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丁充军,二十年以内此户可无须再交男丁充军。 外头早已经抢疯了。 泰金各地都派兵镇压,然而损失惨重,因此强势征兵,以求平乱。 因此,阮文慧将贺颖儿女扮男装送入军营,阖家上下竟无人说半句不是。 当时的她绝望悲伤,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来见爹爹。 就算她活着,她这男儿身,怕是要跟着一辈子了。 若非战功赫赫,若非深信林云峰,她这辈子都没想过恢复女儿身,只求爹爹不被迁怒。 她深吸一口气,转眼看着眼前她用相术征服之下赢得的坞堡,眼眸中冷光熠熠。 大白叽叽地叫了声,恼怒地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一爪子抓住贺颖儿的衣服。 贺颖儿回过神来,以为这白胖子要吃松子,刚拿出来,大白就跳上去,抓着松子吃了两口,但又都呸出来,再次恼怒地看着贺颖儿。 大白索性就将尾巴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开了。 “贺颖儿,我从不知道你如此热情,你且谨记,你且只有七岁,莫要着急。我,等你长大。” 贺颖儿眯起了眼,盯着大白,目光冰冷。 “你说了什么?” 大白缩起了肥胖的脖子,脑袋搁在胸上,两爪子交握起来,却理直气壮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看得生气,指着它道:“你倒是和你主子一样,就连缘由也不会告诉我,凡事先斩后奏。你是不是想和隔壁家的小花有个亲密接触?” 隔壁家小花? 大白猛的打了个冷颤,那个见到它眼睛冒绿光,一副咬牙切齿要吃掉它的猫? 它用力地摇头,讨喜地在贺颖儿面前摇头摆尾。 贺颖儿瞪了它一眼,无奈又塞入怀里,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水渍。 久久沉默不语。 一晃,一个冬日过去了。 范丽娘挺着大肚子坐在三房门外正绣着花样,阿旺媳妇过来陪着范丽娘说话。 贺心儿一早与贺天去了刘府学习,留下贺颖儿照顾范丽娘。 初春的阳光暖又微醺,贺家后院的菜地上绿油油地一片,贺颖儿刚从菜地那转出来,就看到村里的王婆子。 王婆子满脸含笑,在门外喊了声,何花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周氏正在喂鸡,见着王婆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何花。 何花左右看了眼,道:“可是寻着了好人家?” 王婆子掩嘴而笑,“我王婆子出马,你还要担心吗?是那梅花村的周地主家的儿子。他们家就一个儿子,可劲地疼呢。说是有田百亩,以后都给这儿子。周地主还有个叔叔在县里头开了个酒楼,那酒楼老板还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说是早年的时候都死绝了。” 何花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又问道:“那人地主有所什么不?” 王婆子面上的笑微微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眼坐着和阿旺媳妇聊天的范丽娘,笑道:“听说你们小娟和举人娘子关系很好,这可是真的?” 何花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那这就好办,那周地主说了,但凡是你们贺家的小辈没有和长辈冲突的,他都觉得好,我看也就小娟合适了。” 王婆子不是没听说过贺花容总是顶撞范丽娘,贺愉那次在范盛家里上不了台面那样。 “那今日就过一下八字,我也就不多跑一趟了。” 周氏拉长着耳朵听着,听到八字这两字的时候突然发声。 “你合什么八字?孙子辈的有人要谈亲事,怎么的?直接越过我老太婆。何花,你是当我和你爹死了吧?” 何花被周氏一吓,心底可不是有了怨气? 贺愉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嫁。 过了年小娟都十六了,再拖下去,可怎么办是好? 偏姑姑不嫁,她不另辟蹊径,何时能将小娟嫁出去。 趁着此时,各家各户看中小娟和丽娘的关系,自然要趁早。 贺颖儿听到此,笑了起来。 何花不就一心想着让小娟成为大家奶奶,汲汲营营了一段时间,却因为贺福与贺天关系不和,而退求其次。 周地主,她倒是听过,为人倒是和善,儿子居所也俊俏,一直没放出话来,没想到却看上了小娟。 “娘,我这不是先看看嘛。”何花有些困窘。 周氏瞪了何花一眼,才笑看王婆子。 得知是周地主的儿子,周氏两眼放光,“小娟年龄还小,谈什么婚姻大事,就我家贺愉吧。” 贺颖儿闻言,眉头一蹙。 周氏堪堪是异想天开。 何花脸色发白,忙道:“娘,人家周地主看上的是我们小娟。” 王婆子也是被周氏这提议给惊住,尴尬一笑,道:“人家周地主要的是和丽娘关系好的,你家贺愉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丽娘了,我看,不成。” 周氏微微一愣,随即看向快足月的范丽娘。 阿旺媳妇还不自知,就道:“都说年头出生的孩子好,聪明。” 周氏气怒,指着范丽娘就道:“定是你个贼婆娘在外头败坏我贺愉的名声,你要还是个孝顺媳妇,就派人请了周地主来,让我们贺愉出嫁。” 范丽娘正觉得气喘,也没抬头看周氏,只扶着腰,眉头紧蹙。 贺颖儿察觉到不对头,跨步走了过去,偏周氏看范丽娘给了脸色,气得就冲上前来。 范丽娘下意识地要护住肚子,身子往后,凳子扑通一声倒地。 阿旺婶子惊呆了。 贺颖儿迅速拉范丽娘的手,却发现力量不足,心是骇地砰砰直跳。 “肚子,疼!” 范丽娘倒在地上,脸色煞白,阿旺婶子拍掌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啊,这是要生了。” 周氏也吓傻了,一股濡湿流到她的脚边,腥味传来,周氏怔怔地看着。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贺颖儿脸色一沉,冷声喝道:“奶,如果我娘有事的话,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 她怒红了脸,瞪着何花道:“还愣着做什么,找稳婆啊。” “哦,哦。”何花立刻跑了出去,王婆子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周氏,悄悄地离去。 贺颖儿不敢拉起范丽娘,又怕她冻着,让阿旺婶子帮忙照顾一下,便去村口请了人唤贺天回来。 周氏呆愣愣地回了屋,脑袋里都是范丽娘惊痛的哭声,那一刻,她竟是半步都不敢出门,只听到贺成大惊道:“这怎么了?” 阿旺婶子素来看不上周氏这做婆婆的,见着贺成大,道:“周大娘冲丽娘而来,丽娘躲闪不及,摔了。” 她立刻进屋拿了被子毯子,盖在了范丽娘身上。 贺成大一听,险些晕了过去。 “那婆娘呢?” 阿旺婶子指了指正屋的方向,贺成大狠狠地瞪着屋子,转头就道:“我去请大夫来。” 阿旺婶子道:“顺道把范举人他们一家都叫来吧。这血出的……” 贺成大有一瞬间犹豫,这事要是闹出去,他没脸。 贺颖儿回来,见着贺成大这神情,道:“爷爷,这可是人命关天!” 贺成大回头看着已是满头汗的贺颖儿,那精致小巧的白净脸上是刻意的冷静,是冷酷的命令,还有不可违背的气势。 他下意识地抬脚走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心惊于贺颖儿的态度。 春日地面潮湿阴冷,贺颖儿将家里的几床棉被都哪来,压在范丽娘的身下。 额角的汗水顺着额发粘腻地贴在了她的侧脸,她握住范丽娘的手,听着范丽娘的低声说话。 “颖儿,我一定会生下孩子。” 贺颖儿沉默着看着范丽娘发白的脸,脑海中一张病容跃然而上。 “颖儿,这辈子,娘无法替你爹爹生一个儿子,娘后悔,娘不甘心。我知道,有人在我背后骂咱们绝户,我每次听到都心如刀割,可我尽力了,什么能生儿子的办法我都试过了。你两位伯伯看不起你爹爹,不是你爹的错,是你娘我的错。是我,扯了你爹的后退。如今,我去了倒好,贺天待我极好,此生我本不应该再强求,可为什么人人都能生,就我不能?” 贺颖儿早已泪流满面,那时的范丽娘回光返照,仅有的这几句话,成为贺颖儿一生的痛。 那时的范丽娘抚着贺颖儿小巧的脑袋,愧疚地道:“也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姐姐,这么早就往生了,你没了娘亲,往后的日子难过。娘心里痛,娘也恨自己这身子,经不住风霜雨雪,又不是夫人的命,偏有了夫人的身体。颖儿,心儿走了,娘也要走了,留下你和你爹爹,娘真的,很舍不得……” 贺颖儿握着范丽娘的手,紧紧地贴在侧脸,呜咽地道:“娘,这一世,你会心想事成的,娘,别害怕。颖儿陪着你。” 阿旺婶子看得动容,这哪儿是七岁的女孩遇事说出的话。 要是她家儿子,早吓得躲起来了。 范丽娘含笑着拍了拍贺颖儿的头,她心里害怕,面上却不显。 毕竟快八年了,这时光荏苒,生生将她抛弃了八年,她虽生过两个孩子,可抵不住现在年龄大了,又受了惊吓。 二房内,翁桃与贺花容两人看着外头的动静,门却紧紧掩盖着。 “娘,阮伯娘的吩咐,你可是答应了的。” 贺花容冷眼看着贺颖儿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些许笑意。 翁桃皱了下眉头,“我……” “娘,阮伯娘许的事,可是我和哥哥的终身大事,她那样信誓旦旦,又给了少爷的生辰八字,阮伯娘说了少博少爷虽早立,可婚姻大事还是家里做主。只要阮伯娘寻了人为我写命格,定是*不离十的。” 阮府那样的财力和地位,即便是做妾也总比在这破落地方好。 至少吃穿不愁,而且,阮少爷…… 她与阮少博同年,阮少博念十五,家里正给他物色丫头。 贺花容自认为姿色不俗,自然有机会一跃而上。 “花容,娘信不过她。”阮文慧也不是第一次爽约了。 贺花容微微眯起了眼,“他现在也焦头烂额,如若不答应,再臭了名声,怕阮家太太也不会答应再与她姑嫂相称。” 阮文慧自从那次回去之后,便被阮老太太禁足。 唐氏被姐妹们笑了一通之后,回去拿话刺了阮文慧几句,二人险些撕破脸。 而贺芝兰沉默不语,只看了一个又一个大夫之后越发地安静了下来。 阮文慧倒是收敛了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出的是这样的阴招。 翁桃皱了下眉头,眼见着范丽娘身边也就贺颖儿与阿旺媳妇。 她的心里便有了底。 方一推开门,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惊呼道:“天啊,丽娘要生了。颖儿你快去烧水拿剪刀。这都出了这么多的血了,稳婆怎么还没来。” 阿旺婶子有些古怪地看了翁桃一眼,她平时怎么没发觉翁桃这样热心? 翁桃眼见贺颖儿并不去烧水,便皱眉道:“颖儿,这时间耽误不得,快去烧水吧。” 贺颖儿没理会她,而是让阿旺婶子帮个忙,自己守护在范丽娘身边。 范丽娘疼得四肢发抖,只紧紧握着贺颖儿的小手,又怕用过了力气,捏坏了贺颖儿。就道:“颖儿,这里有你二伯娘帮忙,你且去看看你爹和心儿回来了没?” 贺颖儿用手帕擦干范丽娘脖子上的汗珠,摇头道:“娘,你现在信得过的人只有我,除了我,谁都不能靠近你。” 翁桃听了贺颖儿这话,心跳猛的漏了半拍,又是惊又是怒地看着贺颖儿。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 她作势要质问贺颖儿,却听得贺颖儿,道:“伯娘方才在干什么,现在就干什么去吧。” “小孩子不许任性,这样大的事,你一个没生过娃的孩子在这逞什么能?快一边去。” 翁桃想要上前,可贺颖儿却不动分毫,任凭着翁桃挤,都没讲她挤开。 翁桃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过一会儿,人都来了,再没有这样好的下手机会了。 她索性道:“这空着肚子生孩子是生不出来的,颖儿,你在这看着,我去给你娘煎鸡蛋,一会儿赶紧给她吃下。” 范丽娘疼痛之中听得翁桃这话,忙道:“谢谢二嫂。” 翁桃微微一愣,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转眼看向那趴在窗头看着的贺花容,又咬了咬牙进去了。 贺颖儿回头看了翁桃一眼,转头又看向那微微打开的二房窗子,脸色一凝。 范丽娘疼得牙关紧咬,一遍又一遍问着贺颖儿。 “你爹爹回来了没?” “就快了。”贺颖儿答道。 何花找来的稳婆一听说是给范丽娘接生,急着提了东西就来了。 稳婆来了之后,神情凝重地看着范丽娘身下的血。 “可别耽误时间了,要不就在这生算了。可吃过东西了?” 贺颖儿摇头,阿旺媳妇已经烧好了水,出来听稳婆这么一说,就道:“翁桃在里头煎鸡蛋呢。” 贺颖儿快速回屋,拿了前些日子舅妈姚氏送来的糕点,就着水让范丽娘喝下。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生孩子吃这些哪里能撑得住。” 稳婆话刚说完,翁桃就拿着煎鸡蛋出来了。 “快,给吃下吧。”翁桃拿着碗筷,里头两三个金灿灿的鸡蛋十分喜人。 稳婆道:“快点。” 贺颖儿却抿起唇,眼看着稳婆他们焦急的样子,时间不等人。 她接过那鸡蛋,方要吃上一口,不想一皮毛发亮的白色锦毛鼠挥着爪子将那碗打开,张牙舞爪地跳到了翁桃身上,锋利的爪子当即一抓,翁桃惊叫着捂着脸,却发现手指之间有了血痕。 大白似乎还不过瘾,钻进翁桃的衣服,狠狠地啃上一口,惹得翁桃惊跳。 “救命啊。” 稳婆何花他们也是看呆了眼,哪儿来的白老鼠? 贺颖儿低头看向丢在地上,沾了灰层和泥土的鸡蛋,气恼地将鸡蛋一把抓起来,朝二房的方向而去。 翁桃见贺颖儿那态势,魂都吓没了。 忙道:“颖儿,你做……什么啊?”肚子被咬伤,翁桃整个人都发起了颤来,她方要拦着贺颖儿,抵不过里头那只锦毛鼠作乱。 门砰地一声打开,阿旺婶子看颖儿杀气腾腾,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跟去看。 贺花容动作极快地躺下来,奈何那穿着得体的样子,暴露了她的欺骗。 “你,做什么?” 她眼看着贺颖儿杀神一样的凤眸中满是盛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是跪在炕上,后面是冰冷刺骨的墙壁。 阿旺婶子不知道贺颖儿怎么了,可贺颖儿动作迅猛地上了炕,一手扯住贺花容的头发。 贺花容吃痛,扬起头来,大声呼救。 “娘,娘救我。” 一股韧劲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她一惊,却发现身上无力,动弹不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在比自己小了不少年岁的妹妹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犹如砧板上的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股香甜的鸡蛋味道入口,她吓得脸色煞白,努力咳嗽着要吐出来,胸口却被贺颖儿重重一击,只听的咕咚一声,那肮脏的鸡蛋入了口。 贺颖儿彻底放开了她,冷冷地看了贺花容一眼。 贺花容忙急着呕吐出来,那可是加了药的啊。 却不知道为何,眼泪鼻涕沾满了脸,那鸡蛋就是如何都出不来。 阿旺婶子见状,狐疑地看向贺花容。 那鸡蛋就算是有点脏,那也是农村里头难得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她记得以前贺花容可都抢着吃呢。 “你,贺颖儿,我与你不共戴天!” 贺颖儿冷笑,“就喂你吃了鸡蛋就不共戴天了,方才二伯娘还想喂给我娘吃呢。”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出去,留下脸色苍白还不断催吐的贺花容。 “丽娘!”贺天的声音闯了进来,只见贺天焦急地抱着范丽娘,有些手脚无措。 稳婆心一定,就道:“快将你媳妇抱到床上去。” 贺心儿看着范丽娘身下的血,吓得没了人色。 “颖儿,娘怎么出这么多的血?” 贺颖儿没来得及回答,而是拉着贺颖儿去了厨房煎鸡蛋去。 大白将翁桃折磨地不人不鬼,才跑了下来,跟着贺颖儿入了厨房。 翁桃顾不得自己,忙进屋去看贺花容,却看到贺花容脸色青紫,双手捂住小腹,龇牙咧嘴倒:“娘,好痛!” 翁桃骇地手足无措,拖着贺花容就朝外走去。 “娘,我不能这样出门。”她说着蹲了下来。 翁桃朝炕上一看,婶子晃了晃,“这,你不是刚走的葵水吗?” 贺花容已经没了人色,不等回答就倒了下去。 “花容!” 贺成大带着大夫来了,他身后跟着范盛一家。 范盛看了眼正屋紧闭的房门,对贺成大呛声,道:“我看我这妹子怀的也不是你们贺家的种,这个时候大娘还在屋子里头,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姚氏瞪了屋门一眼,就朝三房走去。 贺成大见地面上那一层一层的棉被上的血,脸色十分难看。 甩头就进了屋,里头周氏躺在床上,装作身子虚弱的样子看得贺成大气恼。 “你现在孬种了?方才的英勇都去哪儿了?躺在这做什么?范家大舅子都来了,你还躲着吗?咱们老贺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周氏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嘟囔道:“不是都来了吗?有我什么事?” 这话气得贺成大险些往后仰倒,“是没你什么事,往后你也别想贺天喊你作娘,你今日干这破事,伤的可是贺天的心。” 周氏愣了下,随即坐了起来。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是贺天的娘,这是这世上绝不可能改变的事,难道贺天会为了范丽娘那扫把星,不认我了吗?” 贺成大沉默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周氏的问题。 “如果你刚能帮着点,或许还有余地。” 周氏瞪大了眼,蹬着鞋子咯咯咯就顶到贺成大面前。 “他是我生的,往后又是要做大官的,他怎么敢不认我这个娘。” “你别忘了,他说过,他可以不当官。”贺成大的话一落,周氏被狠狠一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贺成大。 贺成大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那门开着,似乎在等着周氏出去。 周氏看着,浑浊的眼眸子里头闪过犹豫和不安。 突地,翁桃的哭叫声传来,周氏立刻朝外走去,却不是三房,而是二房。 周氏刚一进去,就看到翁桃披头散发地犹如枯木,而贺花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床上一摊子血红之色,引得周氏面色一凛。 “花容不会是?” 这样多的血…… 翁桃脸色一变,“没有绝没有的事,是吃错了东西。娘,快去将大夫找来。” 周氏怀疑地看向贺花容,呵斥道:“哪儿来的大夫,这镇上也就那么几个,这正好有一个,在给你弟妹看诊呢。等他看完了,再过来吧。” 翁桃忙道:“不行啊,这药……” 翁桃不禁咬起了牙,阮文慧当真是狠毒,竟是这样厉害的药,花容吃下都这样了,要是多年怀不上的范丽娘吃了,那不是要命? 可此刻,她却什么都想不了,只能到三房那等着大夫的消息。 贺颖儿见到翁桃的时候,道:“怎么二伯娘也进来了,方才我听到花容尖叫,可是怎么了?” 阿旺婶子闻言,看着翁桃青了脸色,便怀疑地朝二房的方向走去。 二房里头,周氏正低着头背对着门,而贺花容被捂在被子里头。 阿旺婶子皱了下眉头,好浓重的血腥味。 她回头去看翁桃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猜想,竟是白了脸地看着翁桃。 “你刚给给丽娘煎的鸡蛋里头有药吗?” 此言一出,翁桃狠狠打了个寒颤。 范盛还疑惑翁桃这鬼见愁的样子从何而来,就听得阿旺婶子这话。 “方才你把鸡蛋给丽娘吃,被颖儿的白老鼠给打掉,然后颖儿将那鸡蛋给了花容吃,那屋子里头的血腥味,也不比这屋子差呢。” 贺天勃然大怒,指着翁桃道:“这可是真的?” 翁桃梗着脖子道:“简直胡说八道,我哪儿来的什么药。” 她有些心虚,大夫看了她一眼,就道:“可要我看看?” 他将药单子写好,让贺心儿出门去煎药,自己就提着药箱子。 翁桃见范盛贺天也打算跟去,忙道:“这儿走不开人,大夫,您就陪我去一趟吧。” 贺天冷眼看着,被姚氏轰了出去。 “大男人都呆在这做什么?”她盯着翁桃的脸,道:“都去看看,要真是如阿旺媳妇说的那样,范盛你就以娘家人的身份,去官府报个道吧。” 翁桃浑身一冷,两腿颤了下,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后抵着那冰冷刺骨的门才停了下来。 贺成大沉着脸,看向贺天。 贺天并未说话,而是对着大夫客气道:“请大夫移步。” 翁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而来,冲击地她头皮发麻,她几乎没有思量,转身抓住大夫的手。 却是一言不发。 范盛见状,脸色一沉,“让开!” 翁桃半步不肯让,此时门外传来了贺福与贺才二人的说话声。 “翁桃,我给买的烤玉米。” 贺才要说万般不好,却是个极疼娘子的。 这样的话,在贺家听了不少遍,然而此刻的翁桃才真真切切体会,泪如雨下。 “啊!”范丽娘的痛苦叫声从里头传来,贺才贺福微微一愣,才想到了范丽娘已经足月。 贺才朝三房这走来,见着贺天脸色黑沉,似乎有着雷霆之怒。 而他对面的女子形容破败,目露哀求。 贺才一看,竟是翁桃,又看着门口这几个都是范丽娘娘家人,忙上前来扯过翁桃。 “贺天,你什么意思?欺负嫂子?” 范盛冷哼了声,“我只求她别谋害人命,我还不敢欺负这样恶毒的婆娘。” 贺才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贺成大。 贺成大摇了摇头,若是寻常,他劝两句也就算了,今日翁桃要真动了心思,他还真的什么话都不能说。 “贺才,快救救我,我不去坐牢,我不是故意的。” 她终究是落了心防,趴在贺才的身上,浑身颤抖。 贺才一愣,阿旺媳妇便在一旁解释了起来。 方一听贺花容身上的血腥味,贺才忙请了大夫去看。 周氏见这么多人来,想要护着孙女,却看到贺才主动带进来的,疑惑之中让大夫把脉。 “这样的虎狼之药,你怎么下得了手?”大夫方一把脉,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啊,他喝骂起了翁桃,气得横眉怒目。 “这样的药要是给了举人娘子吃下,这可是一尸两命啊。好狠的心,好毒我的人。但这小姑娘年岁还小,虽不至于致命,可药物入腹,极为阴寒。小姑娘往后的子嗣上恐怕困难重重。” 翁桃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都怔住了。 贺才沉着脸,求大夫看病,大夫叹了口气,“我只能开一些止血的药给她,但她这身子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你胡说,胡说八道!”翁桃整个人都虚软了,她瘫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置身梦中。 贺才闭了闭眼,“为什么会这样?” 阿旺婶子也是被翁桃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口。 “当时四丫押着不让喂,自己想吃一口试试,好在被大白鼠给打发了,这可真是害人终害己。” “阿旺家的,我们家有私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周氏怕阿旺媳妇火上浇油,忙催她离开,却没想到这样的态度惹来贺天一个冷漠无情的眼神。 周氏愣住了。 顿时,一种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双眼含泪,指着贺天道:“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你,没等你孝敬我,就等来了你这样怨我恨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也没有推她。你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现在有了儿子身板硬了是不是,我有三个儿子,三个都不是好东西,你有什么好盼的?” 贺天看不得周氏如此,毕竟是亲生的母亲。 他转头看向翁桃,“说吧,为什么?” 范盛朝范珂点了点头,范珂转身欲走,翁桃忙道:“不要报官,我说,我说。” “是阮文慧,是她给的我药,我不知道这药这么猛烈,我也不想的。” 她这话一出,便得来贺心儿鄙夷的嗤笑。 “你不想?她拿着刀剑逼着你吗?要是颖儿吃下那东西,我们一家现在就让你永生永世后悔今日此举。” 贺心儿拉过贺颖儿,眼眶有些红。 “爹,咱们与那阮文慧如此是不共戴天了!” 贺天眯起了眼,转头看向一旁的贺福。 贺福泥塑木雕般地将事情听完,然后沉默着应对着贺天的怒目切齿。 经过上次贺天在众人面前说过那样一番话,他心底有疙瘩,贺天若不能与他冰释前嫌,断了与阮家的关系,怕是如何都讨不了好的。 贺天见状,道:“范盛,既是要告世家女,就我们两个举人还不行,无足轻重。” 阮家势大,就算是安县令也不敢得罪,刘府那样能耐,也不敢轻易和阮家翻脸。 就两个新进的举人,上告? 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颖儿沉着小脸,却没有应话。 想着三天之后谭少保前来,心底已有了乾坤。 范盛寻思了起来,道:“那阮氏定是看透了这一切,做事起来狠戾粗暴。如此杀人害命,难道还让她逍遥法外不成?” 贺天却抿紧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不能一举拿下,他不愿意再将妻女暴露在危险之中。 贺福看向贺天,见贺天主意已定,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沉默。 在没有绝对的明朗情势下,他不敢下赌注。 贺福不知道,此时的贺天给了贺福机会,但凡贺福此时出来,站在贺天这边,贺天就能像以往那样,兄弟之间再没有嫌隙。 可贺福的表现,让他失望! 贺天转过头来看向贺成大与周氏,“爹,娘,如若丽娘平安生下孩子,我们三房就另寻一个地方住,不能再爹娘面前尽孝,还请爹娘原谅。” “什么?” 周氏没想到贺天竟想要搬出去,她下意识道:“你想撇下我们两老的,自己逍遥快活去。” 贺天抿唇不答。 倒是贺颖儿道:“爷奶要是彻底断了和这样的蛇鼠一窝的联系,那就和我们一道住吧。” 贺天的这个想法让贺颖儿很是欢喜,恰恰是正中下怀。 坞堡那是最好的去所。 范盛皱眉道:“你身上又没有银钱,你这样搬出去,可就是净身出户了。” 贺成大沉着脸,抽起了水烟,盯着贺天道:“我不同意。” “爹,这事我主意已定。” 贺成大拍案而起,烟杠子因为用力过大,而被敲崩了。 众人都看向贺成大,似乎老爷子从未发过这样大的怒意。 周氏有点发憷。 贺成大转头看向贺福,“那样的人你还留着做什么?我都怀疑有朝一日,你也会死在她的手上。早些写下休书。” 贺福嗫嚅了声,摇头道:“爹,阮家不是我能够得罪的,他们家的女儿我想娶便娶,想休便休,阮老太太有上百种方法可以让我入狱。” 这话已经说得很隐晦了。 贺福这是在求贺天站在他身边,如若贺天考虑到他,那么谈休离之事也不是不可以。 贺成大看向贺天,贺天摇头,“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贺成大皱眉着看向贺天。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儿子便这般不听话。 他记得以前贺天是三个儿子里头最听话的,老大和老二调皮,周氏为此苦恼不已,到老三的时候,周氏但凡让他不要计较老大老二这样的胡闹,贺天也是思虑了会儿,道:“先生告诉我,孔融让梨,我也能做到。” 那时候周氏欢喜不已,逢人就夸儿子体贴,早早就明白什么叫做兄友弟恭。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贺天的这个品质变成了理所当然,贺天就应该如此礼让着两个不成器的哥哥。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或许正是因为贺福贺才自小让人担心,所以贺成大夫妻便总要偏着点两个哥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三房那传来了稳婆高声呼唤。 “都来啊,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贺心儿与贺颖儿挤开拥挤的人群,忙往后跑去。 贺天跟着冲上前去,就连贺成大与周氏都跟到前头。 稳婆将孩子用热水洗了洗,将身上的血水洗干净之后,便用襁褓包裹起来,让贺天抱着,就又进去了。 贺天有些焦急,忙问稳婆,“丽娘她可没事?” 稳婆笑着点头,“有惊无险,有惊无险。但她出血多,这月子里可要好好补一补,也要确保休息。贺举人,你娘子月子期间谁来照顾?” 稳婆不过是随口一提,氛围突然变得微妙而古怪。 贺天将孩子递给范盛,范盛稀罕地看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好相貌。” 贺成大几人都看向周氏,周氏赌气道:“天杀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伺候谁?享福的日子一天没有,当驴作马的日子是从头到老。” 周氏说着朝范盛走了过去,看着小孙子白净的脸肉嘟嘟地,心底无不是欢喜。 她期盼了多年的孙子啊。 这会儿终于到来了,她是喜爱孙子,可伺候范丽娘,那不可能。 贺天索性也不看周氏,思虑道:“要不,我最近暂时不去刘府了……” “说什么胡话。”贺成大也是看着小孙子,乐呵呵地笑着,全然忘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懒婆娘,丽娘要是休息不好,哪儿来的奶喂你孙子,经过阮文慧这事,难道你还放心叫别人来照顾你孙子?” 周氏被一噎,眼看着小孙子吧唧吧唧嘴巴,那样子差点化了她的心,她不情不愿道:“那便就我……” 话还未落地,贺颖儿却道:“这个倒是不劳爷奶担心,刘夫人已经派好了人,怕这时候已经在路上。况且奶多年没有照顾月子,我们又不久之后要搬离,这样的事还是我们三房自己处理为好。” “四丫,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贺福呵斥了贺颖儿一声,他不知道,未来一个月之后,阖家上下怕都要以眼前的女孩马首是瞻。 ------题外话------ 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一个感冒就发烧,人昏昏沉沉地,头疼。 穿了大棉袄出去也浑身冷冰冰的,我果然是人老珠黄,身体不行。 好在,努力更了文,一万字奉献给支持正版订阅的读者们。 宝宝也感冒咳嗽了,我码字龟速,经常卡文,码字到晚上十二点是经常的事。原谅我这一个奶妈不能二更,只能将文早点发上来,然后第二天继续码一天。 啰嗦莫二闪了,希望亲们看文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谭少保上门 贺天拉着贺颖儿往自己身后去,“既是如此,儿子也不能让娘累着。” 周氏想要说什么,却被这么多人看着,素来好面子的她,努了努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贺成大气周氏这样认怂,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与三房修复关系的机会,被周氏这四六不懂的婆娘给搅和了。 贺天朝里头看着,等着稳婆那传来消息。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去了厨房,贺心儿看着这有些空落落的厨房,愣了下,“坐月子要吃些什么来着?” 贺颖儿扑哧一笑,心儿风风火火地,毕竟年岁还小,哪里能知道坐月子要吃什么。 贺颖儿眼看着厨房里头就一些难以克化的如玉米之类的东西,就转头回了屋子,拿了银钱就要出门。 舅妈姚氏见状,道:“都别忙活了,我刚来的时候让你们表哥带了三只老母鸡来,还有一篮子鸡蛋。赶紧的,孩子生下来要吃奶,范礼你去把那只大点的母鸡杀了。” 贺天一听,忙道:“可别,就让颖儿拿了银子到外头买去,这几只母鸡会下蛋,留点给大哥补补脑吧。” 范盛家并不能算富裕,养不起猪,也就养了一些鸡,全靠这三只老母鸡撑着呢,姚氏全带来了,让贺天感动之余,也让他确定了,以后要真能混个出人头地,范盛这一家的恩情,当涌泉相报。 周氏一听要宰鸡,便有了气。 当时误以为贺天活不过两个月,她将鸡舍里头的鸡宰了不少,后来得知贺天好好地,她一阵肉痛。 心里腹诽之时,全然忘记了当初范丽娘给了银钱给她,她又拿去卖了鸡崽子,这时候家里足足有十四只鸡,都长得膘肥体壮。 贺成大扫视了周氏一眼,道:“大舅子就莫要给了。家里还有鸡。” 周氏心里有气,又不想白白便宜了范丽娘,冷声道:“这些鸡我原先是想留着等贺愉嫁的时候卖些凑作嫁妆的。” 贺颖儿不禁冷笑,经过这一闹,那王婆子又是个嘴碎的,贺愉有这样的娘,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嫁? “那就按市面的价格买下来吧。”贺天说着就要拿银钱,这动作惹得贺成大勃然大怒。 他气得手指直颤地指着周氏,“你掉钱眼子了?亲孙子要喝奶,你儿媳妇身子虚弱,吃你两只鸡,你就跟剜肉似的,丢人,丢人啊!” 周氏素来吃软不吃硬,听得贺成大在这么多人面前骂她,泼得就喝道:“怎么了?我养的鸡,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能,你行,你倒是给贺愉多凑些嫁妆。” 贺成大被她这么一噎,气得满脸通红,两人险些就要开战,贺颖儿就道:“那我们就不动姑姑的嫁妆了。爹,我看里正爷爷家里养了不少鸡,咱们就跟里正爷爷买吧。” 贺天点了点头,看不得爹娘为了几只鸡吵吵。 转头对范盛他们道:“大哥大嫂的这番好意我们受了,休要再说宰鸡杀鸭的,我就让心儿去买。” 贺心儿拿了银钱就走,贺颖儿听得里头的稳婆道:“好了好了。” 稳婆也是累出了一身汗,她看向贺天,道:“你娘子正歇息着呢,累瘫了,你们说话要小声些。” 贺颖儿拿出了银钱给她,她一路上说着俏皮吉祥话,逗人笑。 此时,范盛怀里的小奶娃哼哼了声,稳婆忙道:“该是拉了胎粪。” 贺天忙抱了过来,姚氏帮起了忙,七手八脚地裹了尿布,姚氏就看着傻乎乎的贺天道:“这娃叫什么名字?” 贺天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名字还没起。 他左走一步,右走一步,惹烦了贺颖儿。 “爹,咱先起个小名吧,我看他生地浑圆肉乎,就叫大白吧。” 贺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贺颖儿。 貌似颖儿的一只锦毛鼠就叫这名字。 贺颖儿话音刚落,大白就出来叽叽地叫唤,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 贺颖儿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今日是大白机智救了娘与弟弟,这名字我认为很好。” 大白摇晃着脑袋想了一想,突然高兴了起来,它趴在贺颖儿的怀里盯着那白白净净的小胖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贺天黑了脸,“那就二白吧。” 贺颖儿也黑了脸,两父女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协议。 范盛混乱地听完父女两给取的名字,整个人都没了方向,好半晌才道:“二白?” 姚氏憋着笑,“好端端地取了个一穷二白的名字。” 贺成大想给孙子取个好名字,想来想去,都没个好来,便嘱咐了贺天今晚之前必须想个好的来。 范丽娘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贺天忙带着二白进去,范丽娘竟是怔怔地看着。 小小的娃儿乖巧憨厚,嘟囔着小嘴,仿佛时刻在找寻吃的,又趴在他爹的怀里,软趴趴地。 范丽娘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姚氏忙道:“可别哭,你刚生过孩子,要哭了会大出血的。” 范丽娘虚弱地看向贺天,眼看着贺天眼眶也热,“孩子,给我看看。” 贺天将孩子放在范丽娘的身侧,二白就呼呼地睡着。 范丽娘忙给他喂奶,看着他呼噜呼噜地吃奶,心中又再次动容。 “贺天,咱们也有儿子了。” 贺天点了点头,拍着范丽娘的肩膀,“以后咱们一家五口会越来越好。” 范丽娘心里一动,喉头哽咽着,她朝贺颖儿招了招手,贺颖儿看着这一幕,重生以来最大的喜悦让她心怀振动。 她修改祖坟,变迁这一切,终于有了成果。 娘温热的手拉着她的,虚弱的声音中有亲切和爱护,“颖儿,娘这回能脱险,都是因为你。娘保证,就算有了弟弟,心儿和你都是娘的心肝。” 贺颖儿破涕为笑,贴着范丽娘看着二白吸奶那满足样,她拍了下二白的屁股,道:“叫姐姐。” 呼噜呼噜。 范丽娘生下胖小子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 里正家的林奶奶带了一篮子鸡蛋来的时候,三房里头已经聚了不少人。 村里的来了不少人,与范丽娘关系好的,有的还送了点酒酿来,各家都笑呵呵的。 “我就说丽娘是个有福气的,看这小子胖的,有八斤重吧?” “八斤二两。”范丽娘看着在一旁熟睡地极香的奶娃,笑了笑。 刘夫人派来的奶妈照顾起范丽娘颇为麻利,人也是个会来事的。 这会儿刚洗好尿布,她就给范丽娘擦脸,道:“也就举人娘子这样有福气,这样的孩子刚一出生看着就像满月的娃。又乖巧,也不闹腾,是个体贴的孩子。我在刘家多年,也难得见到这样的孩子。” 屋子里满是笑声,然而,在座的也不全是心甘情愿来祝贺的。 几个以前背地里骂贺老三绝户之人都有些尴尬,互相撞了撞,只道:“丽娘要休息,我们就不多逗留了。” 贺颖儿在一旁逗弄着二白,听那几个这话,便起了戏弄之心。 “郑家婶婶别急着走啊,我们家现在也不是什么绝户了,没什么好晦气的,怎么就急着走了呢?” 那带头的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忙摇头道:“没,以前胡说八道,看我这嘴巴子。” 村里都是相熟的,都纷纷开起了玩笑。 “贺老三这可是福地,都错过了的乡试还能补试,而且一考就中。丽娘这也是一举得男,这样的好地方我可舍不得走。” “可不是,要不是怕丽娘嫌吵,我都要带我家那泼猴小子来这熏陶熏陶。” 贺颖儿笑了起来,道:“多谢各位婶婶来看我娘,我娘刚生过孩子,这身子需要休息。为了感谢大家的关系,待我娘满月出关,就请婶婶们来吃一场满月酒。” 贺颖儿财大气粗,话语里的意思就是大家免费来吃一顿喜酒。 有人质疑贺天的财力,毕竟这分家也不久,贺天学业上也费不少银钱,丽娘因为怀孕,也很少做活,这来的这些人都是村子里头的大户,来人也不少,办一场喜酒,可得花不少钱呢。 范丽娘也有些怕颖儿胡言乱语,虽说有刘府给的银钱可也不够啊。 尤其是贺天这段时间囤积了不少陈米,这些可都要花钱的啊。 质疑之人就试探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既然是讨喜,咱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带的啊,可别把你们家吃穷了。” 贺颖儿笑了笑,“那不见得。” 几人起哄了下,看范丽娘着实累了,就纷纷告辞。 待人都走了,范丽娘就拉着贺颖儿道:“你个丫头,我不忍心拆你的台,可你这话说地,村子里谁家满月酒不收银钱?咱们家哪儿来的钱充大款,哎呀,愁死我了。” 范丽娘有些坐卧难安,贺颖儿却笑着拉着范丽娘的手。 她那坞堡早晚要让爹娘见到的,以免到时候吓他们一大跳,不如现在就说个清楚明白。 她定定地凝视着范丽娘,将袖子里头的一张纸摊开递了过去。 范丽娘疑惑,她看了眼贺颖儿接过那纸,打开一看,神情变得震惊和不敢置信。 “地契?天啊,几千亩的地?怎么署名会是你?” 贺颖儿没有说话,而是再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 上面印的是天宝钱庄的章。 范丽娘看到银票的时候更是疑惑。 寻常百姓身上寻常都带着铜板,多的也就一吊钱罢了,有钱人家出门带个十几两银子也就扯破天了。 颖儿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怎么回事? 范丽娘神情严峻地盯着贺颖儿,她突然发现,颖儿的不同寻常。 以往每每都没去思量,如今颖儿给的冲击让她混沌的脑子里头开始梳理起来。 去年掉入冰河,颖儿突然会游泳,又给了何花翁桃一个下马威。 再有颖儿对待爹娘的态度,以及一些事上透露出来的主见,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颖儿,心中咚咚作响。 贺颖儿这会儿才开口说话。 “娘,这些都是我买的,但对外都是用的别人的名字。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疑惑,但颖儿要告诉你,这些都是颖儿靠相术赚来的银钱。” 相术? 范丽娘愣住了,“你是说你会相术?” 贺颖儿点了点头,她神情严肃。 “其实,祖坟的修缮是颖儿做的,颖儿借口世外高人是不想娘想太多。但是,我已经买下了这块地建立坞堡,这个我再找其他借口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娘,你满月之后,咱们就搬到这儿来。” 范丽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贺颖儿心里有些突突,想着娘别被她吓着,不想范丽娘一把子抓过她,在她的屁股上打了几下,“疼不?” 贺颖儿咬了咬牙,“娘,你下手真重。” 范丽娘闻言,将贺颖儿松开,她捂了捂脸,甩了下头,只捂着脑袋道:“我头疼。” 贺颖儿这会儿是半点气都不敢出了,只帮着揉捏范丽娘的脑袋。 范丽娘被贺颖儿这么一按,人才舒服了点,又看她这样能耐,心底又是高兴又是疑惑。 “你怎么会相术?” 贺颖儿索性编了一小段。 “我掉入河的那一瞬我觉得我死定了,那时候姐姐在我面前,我们被水流冲到岸上的时候我就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混沌的脑袋感觉开了一条通途,里头多是相术之事。” 贺颖儿的话说完,范丽娘的那股子高兴劲就弱了许多。 “是娘不好,险些让你们姐妹丢了性命。这事你对外休要再说,我与你爹商量一下,看看可有什么借口。” 夜里,三房的烛火亮着,当范丽娘对贺天说了这事之后,贺天整个人也懵了。 他思虑再三,没想出个好借口来,让范丽娘早些歇息,自己一晚上辗转不安。 贺家打哪儿的亲戚都没有这样的财力,怎么解释平白无故的财富? 他心底没了谱,第二天一早贺颖儿就看到贺天那浓墨重彩的黑眼圈,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她思索了下,就陪着贺天去了刘府。 刘府宅门里头,刘夫人见久没有来的贺颖儿,疼爱地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也是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三个儿子都出仕,家里也就个妾生女佩珊,要不是贺心儿时常来府中学习陪伴,还着实是无聊。 贺颖儿这段时间又照顾范丽娘,惹得刘夫人很是想念。 贺天皱着眉头朝刘允文行了一礼,刘允文笑了笑,“怎得?春闱还要两个月呢,下个月才出发,你怎得紧张地睡不着了?” 会试于乡试的第二年举行,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因着距离远,所以要提前一个月启程。 贺天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哎,我都快被我这丫头愁死了。” 贺颖儿吐了吐舌头,刘夫人心里一动,想到了丰华的话。 她朝刘允文使了个眼色,刘允文心里一思量,还未给出了个话,就看到刘丰华走来。 刘丰华一见贺颖儿,眼眸微微一闪,想着那日将这么个小女娃给跟丢了的事。 “爹,娘,贺叔。”他打了个招呼就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见场面僵着,就道:“我有事相求。” 这样的事让刘府担个名着实有些为难,毕竟刘家乃世家,再有钱也没敢这样明目张胆,贺颖儿也怕刘家招来嫉恨,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还需要求人?我看你精地那样,还故意把我甩开,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刘丰华不介意宣扬自己那天的跟踪,这丫头肯定都知道了。 贺颖儿挑眉,“丰荣哥哥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颖儿以为是哪个贼人,自然害怕。” 刘丰华不以为然,这丫头又在耍怪。 贺颖儿将地契递给刘夫人,刘夫人看地愣住,良久看了眼贺颖儿这张极为精致的小脸,目光中的震惊都转为了理所当然。 刘丰华当时告知贺颖儿会相术的时候她是吃了一大惊,慢慢接受现实之后,她倒是最快看明白的。 今日,颖儿这丫头所求之事还真的不小。 刘允文接过去一看,三千亩的地,竟全是贺颖儿的。 他抬头看了眼曾玉,转头又看向走过来的刘丰荣,沉吟了起来。 刘允文道:“若是以我们刘家的名义说是送的,倒也没问题。只是这事如果由佩兮来做,那是最好。”刘允文说着将那地契给了贺颖儿,笑着对刘丰华说,“给贤妃娘娘写封信。” 贤妃? 佩兮姐姐竟是一举入了四妃之位,怕是圣眷优容,很是得宠。 刘夫人道:“让她以孝和救命之恩为名,赐地给颖儿。按程,快的话半个多月就有话传出来了。” 贺天听到这消息,才舒了一口气,对着刘允文和刘夫人三拜了下,道:“贺天无以为报……” 刘允文扶起他来,这些时日,他与贺天处地极为愉快,二人志道相合,谈起时弊更是相见恨晚,又因为贺天博采众长,时常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每每都能破了他对圣人名文的疑惑。 如此,更是惺惺相惜。 “这些客套话休要再提,也是颖儿少年天才,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高深的相术,又对我们刘家有恩,你们贺家有事,我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刘家仁厚,贺颖儿铭记于心,她道:“多谢刘大人。” 刘允文摆手,刘夫人带着贺颖儿入了屋,满是慈爱地看着坐在她面前乖巧的丫头。 “颖儿,我真想你快快长大。” 贺颖儿微微一愣,笑了起来,“夫人是嫌我年岁小不懂事?” 话落就惹得曾玉给个爆栗,贺颖儿捂着脑袋,听得刘夫人呵呵笑。 “你个小坏蛋,我家有三个儿子,老大与你年岁相差太大,老二老三倒是行,我昨天悄悄和老三提起这事,那孩子竟羞红了脸。” 贺颖儿皱眉。 刘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刘夫人把贺颖儿的发圈解开,给她梳理了头发,“颖儿,我很喜欢你,也盼着你长大做我家媳妇。因着你本事大,我倒不敢等下去,只好提前透露这么个意思。” 贺颖儿没敢回答。 她喜欢刘夫人这样慈爱,也看重刘允文通情达理,颇有高见。但想到刘丰异,她摇了摇头,似乎与她心中模糊的影子对不上号。 刘夫人倒没逼她,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人中翘楚,不怕颖儿看不上。 此时贺颖儿怀里的一只白胖脑袋钻了出来,次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地,复又躲在了贺颖儿怀里。 回去之时,看范丽娘翘首以盼,贺天笑呵呵地将事情说了出来,范丽娘才安心下来,瞪了嘻嘻笑的贺颖儿一眼,才道:“这样也好,有了圣意,对心儿和颖儿都好。” 她顿了顿,道:“一早林大娘来串门,隐晦说起了心儿。” 贺天听着新奇,拉着贺颖儿听了起来。 “过了年,心儿也十岁了,因着两姐妹都在刘府学习,倒都让一些人高看了,林大娘送了些东西,我没敢收,这离心儿定亲事还得四五年呢。” 范丽娘有些气笑,她女儿她还没留够,这才十岁就被人惦记上了。 贺心儿刚把二白逗睡着,听范丽娘这么说,她憋红了脸,“我才不要那么早嫁,我往后但凡要嫁,非我心仪之人不嫁。” 范丽娘戳着贺心儿的脑袋,“你倒是不害臊,才这么小,天天嫁啊嫁地挂嘴边。” 贺心儿笑着,“娘不就是想盼着我嫁个好,所以没答应吗?” 范丽娘索性背过身去,昨儿个才被颖儿给吓个半死,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消化完毕,今天又被心儿给吃地死死的,她这个当娘的越来越没有威望了。 贺天笑道:“往后爹爹就多努力努力,让心儿颖儿能如愿嫁给好郎君。” 他知道心儿气性高,爱书法,好读书,村里这些每天上树逗狗的孩子心儿还真是入不了心儿的眼。 心儿所中,往后必定是书香世家。 偏这样的人家暂时还看不上贺天这样一个山沟村汉子这样的亲家。 强扭的瓜不甜,但凡心儿不愿意,他都要再努力努力,想到一个月后准备入京,他眉头一挑,是再也不能出现上次断腿的状况了。 朝廷也不可能再给第二次补试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贺颖儿,这丫头会如此厉害的相术,又隐忍不发,他日怕心儿还要靠颖儿多扶持。 想到颖儿这能力,他还真不敢说出去。 怕还不等人家上门提亲,这丫头就被皇上带去钦天监。 说来这钦天监与前朝诸多不同,这入了钦天监的相士,长年累月得住在皇宫里头,以便皇上随时召见。 当初大元帝国出了顾皇后这么一个相术超群之人,皇上一度恼泰金无人,一旦发现颖儿这苗子,还不立马召她入宫,还要年满二十五才能出来。 到时候这老姑娘,可怎么办? 想着颖儿这性子,要么找一人极顺着她,要么找一人必须要出类拔萃压她一头,免得这丫头小小年纪有些本事就嚣张跋扈。 贺颖儿要是知道贺天这脑袋里装的都是这样的东西,怕是要翻两个白眼,拔腿就跑。 她看贺天的神色有些不解,便道:“爹,明天我让人带你去悦宾酒楼,我也一道去,咱们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贺颖儿扬唇而笑,“当今从一品大员谭唯忠少保。” 贺天微微一噎,脸色古怪。 “他怎么会来邕州?”贺天知道谭唯忠,一个传奇人物。 传闻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成长过程极为困苦,后来兜兜转转做了官,就给父母祖先修了墓,就一路高升。 只是年过三十之后,不知为何,他一直没做过正品官,一度都是从品。 如今是从一品大官了。 贺颖儿心想,他怕是有心再进一步,偏十五年过去,没有意外,没有惊喜,他也怕再也不能升官了。 动乾坤因为贺颖儿和阮少博的造势,早已经名满泰金。 尤其是邕州出现了几宗怪异之事,朝廷颇为重视,整个朝廷都将目光聚集在这与大元衔接的敏感地带。 皇上想来也是猜那大元帝国有心全然侵吞泰金,心有芥蒂。 阮少博入了安抚司之后言传身教,道这动乾坤的奥妙。 官场是个很奇妙的圈子。 一旦涉及鬼神风水,便能迅速在其中弥漫风气。 安抚使大人亲自前来动乾坤,问了些事之后回去神清气爽,并且还写了封信给京城做官的亲戚。 这亲戚的官不大也不小,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这人得罪了上峰,一路被压制,后来才知道有小人作祟。 贺颖儿没亲自去,派了姜火去一趟,知道了个大概。 那人后来升了从三品的光禄寺卿。 这事就风靡了整个京都,短短两个月,就有人为动乾坤慕名而来。 姜火办事低调,不敢泄露贺颖儿,所以尽管京中不少人都知道动乾坤,也没人知道动乾坤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娃。 贺天抿起唇,“如若他愿意开口,咱们状告阮文慧一事,倒是有了着落。” 贺颖儿点头,但这个必须要有十分的把握。 阮氏毕竟还有一个阮贵妃在后宫坐镇,凭什么让谭唯忠为了你一句话而得罪最能吹枕边风的皇上宠妃? 贺颖儿思量了起来。 悦宾酒楼是县里头最大最为豪华的酒楼,贺颖儿才想起来,这就是那天王婆子说的周地主的叔叔开的。她苦笑了下。 娘险些难产这事出来后,周地主倒是歇了心思,王婆子没再上贺家提亲。 王婆子也算是看清楚了,除非贺愉先嫁了,否则说啥周氏都要闹个不痛快。 可偏偏贺愉那膀大腰圆的,脸肥地都看不到眼了的姑娘,还真是让人……难以下咽啊。 要贺愉与范丽娘关系好点,或许还有人愿意上门来,至少有贺天这一层关系。 可偏偏…… 何花算是彻底恨上了周氏,恨上了贺愉,这两天贺愉从县里头阮文慧那回来,得不到何花一个好脸,气恼地又回了县里头。 何花就怕小娟嫁不出去,三番两次在三房门外游走,却不敢真的开口提这话,毕竟范丽娘这次的无妄之灾可不就是因为小娟的婚事吗? 小娟知道,魂都吓没了。 死活不让何花在范丽娘面前再提这事,何花每每欲言又止,都没说出口。 贺颖儿想着贺愉,脑袋也大,别说是何花了,就算是犯了错的翁桃被禁足之时也对着贺愉破口大骂。 周氏见状,婆媳两头一次对骂了起来。 “你个恶毒婆娘,黑了心烂了肺的小娼妇,要不是你急着卖女儿,怎么会有今日之事?你还敢骂我女儿,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嫂如母?没了心肝的坏胚子,你也是得了报应。全都在我孙女身上啊,这事都在咱们镇上传开了,谁还敢娶花容?你贺愉再不好,那也是能下蛋的鸡。” 翁桃被气地晕了过去,后来还是贺才求着才让大夫进门去看,说是急怒攻心。 贺颖儿想了一路这些混账事,待到了酒楼下,就看到姜火等在那。 姜火见到贺天,愣了下,便客气恭敬道:“见过贺举人。” 贺举人,并不亲昵。 在姜火眼里,也只有贺颖儿才是主子,即便是贺颖儿的爹娘,在他眼里也不能命令他做事,他,只听贺颖儿一人的话。 “人到了没?”贺颖儿问道。 “还没,咱们提早到了,我已经将隔壁包厢订了下来,一会儿有情况,咱们就老规矩来。” 姜火说的老规矩就是一旦贺颖儿有所吩咐,就让小儿进去敲门倒茶。 贺颖儿点了点头,“我爹暂时就跟我一个包厢,你先去会会他。” 悦宾酒楼的老板是个年方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满是圆肉的脸上总是透着笑意,大家都唤他周老板。 周老板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贺颖儿了,他原先还以为姜火是贺颖儿的爹,每次还开两个包厢,神神秘秘的,颇为奇怪。 今天一看贺天,就知道这才是这女孩的父亲。 “小姑娘,今天又来画画啊?”贺颖儿每次以作画不得安静为由,特地跑来这里取静。 贺颖儿点了点头,笑道:“这是我爹,贺天。爹,这是周老板。” 周老板愣了愣。 贺天? 不是那个贺天吧? 他笑了笑,“可是那贺老三贺天?” “是在下。”贺天被贺颖儿一提醒,才想到这是周地主的亲戚。他虽也不想提那天的事的缘由,但小娟错过了周地主家,还真的是可惜。 周老板马上笑道:“难怪我看小姑娘很有灵气,原来是咱们邕州文曲星的后人啊。” 贺颖儿红了脸,阮少博这势造的,是不是有点过头? 贺天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声,周老板便呵呵一笑,“来,这儿请。” 入了包厢,周老板就识趣地离开了。 他在下方思量了会儿,想到了昨天去看周道时候,周道恼恨的语气。 “那周氏是个没脸没皮的,易亲这样的事都敢提,她那女儿白送给我都不要,我也不嫌她女儿胖,我就看不上她那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又受不了一两句气话,我听说那贺小娟是个孝顺的,与贺举人家两姐妹关系甚好,这样的人没娶到,可惜了。” 周老板心疼侄子,也心疼侄孙,想那贺愉难嫁,又摊上这么一个娘,贺家几个姑娘往后可麻烦了。 “老板,看外头。”小二指着外头的一个琉璃马车道。 那马车停了下来,走出一个五官端方,神情肃穆之人。 他身后跟着三五个彪形大汉,两个随从。 他身旁的一个大汉道:“老爷,这就是悦宾酒楼。” 周老板迎了出来。“爷,敢问这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天字一号阁有人。”大汉说了句,周老爷就领了人上去。 二楼窗台那,贺颖儿趴在那低头看谭少保,她眉头微微一蹙,便关上了窗。 谭唯忠入了屋,隔着白纱屏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命随从们退下,就道:“在下谭唯忠,不知道大师是不是动乾坤的尊主姜火?” 姜火从屏风后出来,他先是看着谭唯忠,奇怪地皱了下眉。 姜火的相术也是炉火纯青,却与贺颖儿神化的技艺还是天差地别,但寻常相术他也是不差分毫的。 谭唯忠的五官很好。 姜火想,谭唯忠一度没坐上正品的官位,怕是与其他有关。 但,具体和什么挂上勾,姜火没有头绪。 “在下姜火。” 谭唯忠看了姜火一眼,他有些不信这些江湖术士,今天只是抱着来看一看的心思。 要说天下相士他见得多了。 就说国师王造也是神乎其神,但偏偏王造以及他旗下的弟子均只为皇上测算。只有一两人放出来历练,都隐姓埋名,还真不好找。 有一些相士徒有虚名,骗钱骗权,极端无耻狡诈。 相士里头鱼龙混杂,鱼目混珠之人不胜枚举。 他方一开口,就道:“听闻相士大名,我也研究了一段时间风水相术,有一事我不明。” 姜火知道,这人怕不是个信术的,便道:“请讲。” “相术说看面相,说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山根丰满者将会前程远好,身体健康。可我观不少人有这面相的也就泯然众人,偏有些歪瓜裂枣的,就能居于高位,这不是与风水所言偏颇了吗?” 姜火被一问,微微愣住。 不得不说,这问题很是刁钻。 贺颖儿听到这便低头拿笔写了个字条交给了一旁等着的小儿,还给了小二二十个铜板,小二高兴地去敲了下隔壁的门。 “客官,您要的花生米和邕州汾酒。” 姜火装作是被打扰,道:“送进来吧。” 小二走了进来,将东西放下,用身子挡住谭少保的视线,姜火打开字条,看到上面的字时候,心中再次被贺颖儿的所学震惊。 贺颖儿的大胆推测也让他心中突突直跳。 “两位客官慢慢吃,有事叫我。”小二笑着退了下去。 姜火笑道:“大人所言是失了偏颇。风水之术讲究平衡,所谓五行相生相克,没有撇开其他单说其中一面。张果老的《张果星宗》以及《星命溯源》都提到根据身、命宫与日月等七政的相会状况来考察人一生的命运,这是从人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的分野入手。其中关系密切微妙,且看一人面相,相士总会再问生辰,因为大多已经知道出生地,也就没问。外人不明白,还以为不过是看个面相罢了。” 谭唯忠被这么一说,细细品味这几句话,颇觉得有理。 “那大师且看我这生辰八字,可能看出点什么来?”谭唯忠的出生地众所周知,倒也不需要说。 姜火摆了摆手,“无须。” 什么? 谭唯忠看着姜火将他递过去的生辰八字的纸条给推了回来,他惊道:“难道您不用看生辰八字就知道我的问题在哪儿?” 姜火抬头看着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谭唯忠。 他心底也并不淡定,甚至于,他还有些怕主子错判了,主子可是一步都没有出过邕州,怎么知道…… 谭唯忠见姜火不说话,心底咯噔一跳。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姜火也知道,该有个东西吊着,否则谭唯忠不能开那口。 “我知道你入仕之后修了你父母祖先的坟,从此平步青云。不过,你修坟后三年就嫌少回去祭拜了是吧?” 谭唯忠面上一变,点头道:“是很久了,司署里事务多。” 姜火摇头,“若我没猜错,你那祖坟怕是有所损坏。所谓好运泄露,偏不能盖全,所以你才一直没坐上正品之位。” 谭唯忠心底一动,想着十几年前一个同乡来寻他,说要他帮忙,他没答应,那人赌咒了他几句,都骂了他的祖坟。 难道会是? 他方想要站起来,才看姜火盯着自己。 “这事要解决起来不难。但大人要再进一步,还需要我陪您亲自回一次你老家。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大人,也就是一步之遥而已。” 谭唯忠被戳中心事,又听得姜火要亲自陪自己回去,高兴了起来。 “不知道大师何时启程?” 姜火笑而不答。 谭唯忠心里有了底,“大师有话但说无妨。” 贺颖儿听到这,便转头看贺天,“爹爹,咱们上。” ------题外话------ 谢谢亲们给的票票,花花和钻。 今天情况略好了点,除了声音变成男人婆,我也是真正女壮士了。 明日咱们来斗阮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迫阮家交人 姜火端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头徐徐倒了点茶水,神色自若,高深莫测。 谭少保眯起了眼,这态度,怕并不是银钱就能够解决的。 姜火站了起来,谭少保疑惑地看着他走到门边,推开门,姜火的动作看着虽是自然,可多年在官场打滚,谭少保练就了火眼金睛。 姜火在开门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弯了下腰。 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潜在的无法变更的恭敬。 他微微眯起了眼,看着门口出现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一对父女? 父亲看着约莫三十,穿着农家汉子的灰色衣服,身上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眉宇之间看着极为端方大气。 而他牵着的女孩看着像是*岁的孩子,白净稚嫩的小脸,与父亲不同,这女儿身上的衣衫质地良好,月白若雪,配合她此刻安静凝视而来的目光,让人不由惊艳。 这二人是…… 贺天与贺颖儿一道进来,小二就在外头关上了门。 姜火朝贺颖儿看了眼,贺颖儿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姜火才朝谭少保道:“倒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谭少保有了心理准备,只看着姜火,让他继续说。 姜火介绍起了贺天,“这位是贺天,是今年的举人,他的娘子范氏在临产之际险些被奸人所害丢了性命,那奸人一而再再而三,范氏娘家大哥范举人便要与贺天一道上告那奸人。” 他的话停在了这,就没有继续了。 谭唯忠闻言,只听这上告二字,便心底有数。 怕要高的还不是一般人。 他细思量了下,邕州这,世家大族不算少,贺天不过是个乡土举人出身,得罪之人应该也不是刘阮这样的大户。 他开口问道:“不知道你们上告之人是谁?” 他看向贺天与贺颖儿,目光落在贺天身上。 “阮氏独女阮文慧。” 贺天的话一落,谭唯忠就皱起了眉头。 简直不可思议。 阮家那样的勋贵世家,为何要与你一个小小举人的妻子过不去? 就算与你这妻子过不去,世家大族有的是办法灭了你,为何还要如此隐晦,三番四次? 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你一个乡土举人是如何接触那高高在上的阮家独女? 贺颖儿看着谭唯忠的脸色,心中有了底。 这样的疑惑,贺天断是不能开口解释的。 难道要说那阮氏看上了我,死活要和我在一起? 谭唯忠思来想去,想到了姜火方才无意之中透露的恭敬之色,难道这贺天还和动乾坤有什么关系吗? 若真是那样,倒不难解释。 他认真细致地瞧着贺天,贺天的五官出众,中了举人? “你在乡试之中排名在第几?” 谭唯忠总要知道贺天的实力,如若在前十,或许还能让他动一点心思。 贺天摇头,“无名。” 谭唯忠愣了下,随即有些气恼。 “无名?那你怎么成举人了?” 开玩笑? 还没听说朝廷有免试的情况。 贺天先把贺颖儿抱到床榻那坐着,走过来就道:“乡试那次我摔断了腿,没有参加。我是补试的时候中的。” 谭唯忠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朝廷当初突然给邕州一个补试的机会。 皇上一下令,群臣疑惑。 当时朝臣纷纷猜测,皇上依旧高深莫测,一言不发,这成为泰金百年来第二庄不能破解的秘密。 当时谭唯忠也关注了这事,古怪的是,据闻补试的时候竟有一个要求,凡是今年参加过乡试的不得参与,于是,补试当天只有一人,而那人以极高的成绩成为举人。 谭唯忠那时和同僚试探说笑,道:“我都怀疑皇上特地为了这么个人特设了一个补试了呢。” 那人,竟是眼前站着的贺天? 谭唯忠再次深深打量起了贺天,此人眼看着出身不高,薄祚寒门,看着也贫寒地很。 如何能手眼通天,让皇上专为他一人下那道圣旨? 这个想法,已经十分大胆了。 谭唯忠素来胆大心细,敢想敢为,天下之大,邕州又不是纳税最多的富庶之地,也不是兵变民变之区,不愠不火,大功没有,大过也挑不出什么来,这样平凡之地,皇上日理万机,管你是谁。 又怎么会关注这里是否人才济济? 又莫名其妙出了个什么考过秀才不能再参与,这要不是贺天摔断了腿,其他人是拼死都不会落下那场考试。 朝廷原还有不少同僚笑说,这补试怕没人去了。 可细细想来,难道不就是为了眼前之人特设的吗? 这么一想,谭唯忠心惊! 皇上那人,心思诡变,没人能猜中皇上所思所想,就连最为得宠的阮贵妃有时候因为猜测皇上所想,被赐于禁足。能让皇上动了这个念头,这贺天岂不是手眼通天。 贺颖儿看着谭唯忠沉默,得了。 倒不用她开口说什么了。 这人自己就能把消息好好消化。 谭唯忠是个政客,政客说穿了就是一个赌徒。如同吕不韦,认为秦子楚奇货可居便打了扶持子楚上位这样的主意。政客最懂得权衡利弊,谭唯忠也是。 阮贵妃是什么人。 在后宫呼风唤雨,皇上最为宠幸之人,得罪他们阮家之人,必定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但眼前这人,却能让连阮贵妃都劝服不了的皇上关注,更是不得了。 谭唯忠深吸了一口气,内阁六个位置,因为张老年老退离,这位置皇上一直不开口。 谁都知道皇上定要从官员里头选一个最适合做心腹之人,这人必须要想皇上所想,思皇上所思,但皇上的想法,没人能看透。 谭唯忠没想到,今日一来竟会有这样的收获。 他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痕迹,只道:“我答应。” 贺颖儿微微一笑,这会儿倒是适合她说话了。 “爷爷人真好,一个月后我娘满月喜酒,还请爷爷留下来吃一顿。我爹爹那时候要入京参加会试,那时候爷爷和爹爹一道走吧。” 贺颖儿歪着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亮而明丽,她不点而朱的唇角那是甜蜜的梨涡,那娇俏的模样,与谭唯忠那男身女相的孙子真是如出一辙。 谭唯忠不由苦笑。 这丫头只这一句话,他就知道,成精了! 话是好话,偏就是要让他回京的时候带着贺天,一路上好好照顾,这到了京城,怕人家都以为贺天出自他的门下,便会多加照顾。 这丫头,鬼地! 贺颖儿着实是这么想的,这回去,有姜火和谭唯忠一路陪着,爹就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又是同谭唯忠一起,爹在京中尽管是人生地不熟,谭唯忠也会多加照顾,至少身体安康,平安到考试之时。 “你不陪你爹爹一道去?” 贺颖儿摇头,坞堡的事还要看着,爹考试外加来回时间,得三个月,那时候怕是刚好灾荒四起,流民诸多,她得盯着。 “我看爷爷有能耐,能照顾好我爹爹。” 贺天被贺颖儿说得老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谭少保点了下头,“我这闺女从小不怕生……” 贺天也算是个大老爷们了,还要别人照顾? 这话还是自己小女儿对外人说地,让贺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谭少保觉得这女孩有趣,道:“我刚好也请了假,就留下来吃你弟弟的满月酒。” 贺颖儿得到肯定答复,眼眸微微一眯,如此,阮文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贺天道:“那大人就放出话来吧。” 谭少保本是隐秘前来,不想公布自己的行踪,但既然公然要站在贺天这边,这时候是要和州府那边打个招呼。 他点了点头,抚掌而拍,外头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那几人目不斜视,只低头听谭少保吩咐。 “下午就放出风去,让县令和巡抚来这吧。” “是。” 贺颖儿与贺天他们离去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竟是谭少保以为贺天有了通天人脉,怕是没有真本事,性子里想压贺天一筹,没想到问来问去,贺天应答自如,二人后来竟打成一片。 谭少博觉得贺天此人有真才实学,性子沉稳,很得他的眼缘。 如此,倒是想真心帮忙。 回家之时,范丽娘正在屋中奶二白,奶妈贾氏给范丽娘炖煮鸡汤,那香味飘地整个贺家都是。 贺愉坐在堂前,翻看着周氏请王婆子带的年轻儿郎的画册,以便相用,鼻子却似乎要被这味道鲜没掉。 她吧嗒吧嗒下嘴,看了眼同样心不在焉不时抬头看向三房的周氏。 “娘,我想喝鸡汤。” 周氏听贺愉一说,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咱们家的鸡都要留着给你做嫁妆呢,不能吃。” 贺愉看周氏想吃,胆子就大了点,更是理所应当道:“娘,三嫂坐月子吃鸡汤应该吃不了那么多吧?你看三哥真会铺张浪费,买了有十只鸡啊,这么多的鸡她吃得完吗?做媳妇的不是应该先孝顺公婆吗?” 虽说分家了,这有好吃的,就算是为了做脸,名声,给点公婆吃,也是应该的。 范丽娘原还能想到这些,以往生心儿颖儿那时,本就没得吃,现在有了,奈何她被颖儿一吓,又被告知要去联系官员状告阮文慧,她照顾二白更是又累又困,哪里想的起来这些事。 周氏素来不会是个多思多虑之人,只要被一刺激,就暴露出了性子中的冲动部分。 她也许久没吃鸡了。 又觉得贺愉说得有理,当然,贺愉鲜少有没理的时候。 周氏放下花生,就朝三房走去。 贺愉紧跟在周氏身后,脸上的笑容将她原本就被挤压地显小的眼睛,越发地眯成了一条线。 范丽娘刚喂好二白,就看到周氏和贺愉走了进来。 她虽神情疲倦,脸上却是合乎礼仪的笑。 她没忘记,周氏险些害她没了儿子。 她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谁都不能过于实诚,表面给你三分脸面,你若待我八分好,我就给你十分敬重,其他,休提。 “娘,怎么我这醒来后就没看到娘,还以为娘病着呢,没空来看我和二白。今天怎么来了?”范丽娘心里有气,说话也就拐着弯来了。 周氏被她一噎,脸色发窘。 周氏自把范丽娘醒后就没敢来,怕看范丽娘脸色。 今天要不是贺愉说了这么一番话,给她寻了个台阶,她还真没什么理由来三房。 “是我孙子,难道我不能来吗?”他说着就朝二白走去,看着二白的小脸,她不动声色地道:“你这屋里的鸡汤味可真香,我和你爹两人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看贾奶妈做这鸡汤有一套,就盛一锅过去吧。” 奶妈端着鸡汤进来,听到周氏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也听说过做婆婆的混帐,没见过这样混帐的。 怎么地?从儿媳妇的月子里头扣口粮出来吃? 看上了人家月子吃的鸡汤? 范丽娘也气地脸色铁青,当初贺天坚持要买鸡的时候,她舍不得,连连劝了好几句,惹得贺天道:“你以往生心儿贺颖儿之时就没有好好补,我听大夫说那时候给拉下的身子虚弱,随着年岁渐长,才难以再怀。现在心儿和颖儿就这么一个弟弟,娘家难支,我怕他们以后在婆家受欺负,你这身子养好了,咱们再生。” 范丽娘听了话,这才每天多吃点多喝点。 做娘的,这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儿女,贺天的话一点没错,娘家兄弟多些,心儿和颖儿往后至少这娘家好撑。 又想着贺天说那话之时情意绵绵,她感觉幸福似乎已经如暖阳晒在她身上,让她通身上下熨帖地很。 可周氏,竟打上了鸡汤的主意。 一锅? 别看是一只鸡杀来吃,分两天,一天七顿,这鸡每次炖出来也就半锅子多,哪儿来的一锅? 范丽娘面上给了好颜色,笑道:“娘真爱说笑,奶娘说月子里要有奶水,就得吃药膳鸡。为了让鸡更有效果,奶娘都已经将药煮好了配着糠野菜给鸡吃呢。现在这些鸡是您和爹是吃不得的。” 范丽娘似乎不经意看了眼周氏身后的范愉,接着道:“这些药若不是坐月子之人吃,女子吃了怕要坏。” 周氏有些不信。 她倒宁愿相信这是范丽娘为了防止她吃上,故意想出来的歪招。 周氏笑道:“既然是补的药,又不是什么伤的药,有什么好坏的。”她说着,转头就把奶娘手里的拿锅鸡汤拿走,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贾奶娘气得浑身直颤,“大娘子,你这婆婆强盗吗?你可是说地算明白了,这都喂了药的鸡,她是几百年没吃还是怎么得?” 贾奶娘是个厚道人,这会儿也是怒不可遏。 范丽娘虽也生气,却是知道生气会没了奶水,就道:“我话都已经说了,她还要吃就随她去。日后有事了,找我,我也有理。” 这会儿真真是被周氏这糊涂婆婆给气着了,她顺了好长时间的气,才好些。 奶娘恨声道:“真是人心不足!” 贺颖儿回来之后就吃了晚饭,与贺心儿二人聊到明天要去阮家找阮文慧麻烦之时,贺心儿兴奋不已。 “我明天还得照顾娘,而且,刘夫人明天要来,我走不开。你和爹爹一定要把那阮文慧给治罪。” 贺颖儿点了点头,看着贺心儿因为提到刘夫人之时,脸上的亲切之情,她突然想起了刘夫人的提议。 不免又摇了摇头。 此时大白正躲在床叫,低声地和一只小黑毛鼠交流,那黑毛鼠哧溜一声溜走,大白这才觉得今天算是鞠躬尽瘁,累地摊在床上。 月光印在三个睡得正酣的三个小家伙的脸上,夜,漫长。 翌日一早,范丽娘给贺颖儿梳着头发之时,看向贺天,眼神焦虑。 “贺天,你可有把握?” 范丽娘对阮文慧的痛恨与日俱增,已经是忍无可忍。 此举定要一举拿下阮文慧。 贺天笑着将二白放下来,一旁的大白接替贺天对着二百耍怪卖笑。 “你别担心,这事我心里有谱。” 范丽娘点了下头,给贺颖儿梳洗了一番,也就看着父女俩去找翁桃。 翁桃整个脸都极为灰败,就这三四日,翁桃变了个人一样,比以往更加沉默。 贺花容呆在屋子里头已经有四天了,自从第二日清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无论周氏说什么都不出来。 饭菜要不送进去,她还宁愿一口不吃。 周氏在外头骂骂咧咧,说道:“都是贱命,还以为是小姐公主?不吃我还省了事。” 尽管周氏不和二房一道,可翁桃并不擅长做饭,贺才又是会讨巧卖乖的,哄地周氏亲自去给二房做饭。 贺颖儿看着坐在门那,低着头编着竹篾的翁桃,道:“二伯娘,咱们走吧。” 门外一辆驴车停下,范盛在外头叫道:“贺天,该走了。” 翁桃听言,浑身一凛。 她以为,那事过去了。 贺天范盛不是说二人举人身份怕扳不倒阮文慧吗? 这事不就此揭过去吗? 怎么? 翁桃不敢置信地站起来,“你们还没歇了心思,当真要去状告阮文慧?” 贺颖儿知道,这三四日,怕翁桃又生了怯弱之心,怕得罪了阮家? 贺颖儿冷笑,“二伯娘,你要知道,如若你不作证,我们或许不会状告阮文慧,而是直接将你送入牢狱。” 翁桃摇头,“颖儿,我可是你的亲伯娘啊,贺天,过去就算是我错了,你莫要再逼我了。现在花容成那样,我要入狱了,花容和平儿怎么办?而且,而且公然与阮家撕破脸,这叫大哥怎么办?这个家要散了。” 贺成大沉默地坐在一旁,翁桃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里。 他试图开口,贺天却道:“我竟不知道要让咱们贺家凝聚在一起的方法就是杀人害命?一家人全到地府里做鬼吗?” 贺成大闭了闭眼,索性又低头编着竹篾。 翁桃哑口无言。 范盛走了进来,看着翁桃的颓然之色,面露厌恶。 “怎么还不走?四天前说得信誓旦旦,我看根本就是你意图杀人,与那阮氏无关吧?” 这话一出,翁桃整个人都软了。 如若她不指认阮文慧是那指使指认,按泰金律,她是如何都逃不过牢狱之灾的啊。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贺天,就算我求你,我……” 贺颖儿走到翁桃身边,“我只说一句,只要今日外头传言阮文慧要杀我娘,而你是唯一的证人,阮家虽势大,但言官众多,他们定会寻上你。阮家为保名声,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翁桃听得脸色煞白,她惊慌地看着贺颖儿,摇头道:“不会的。” “你是说,他们会派人灭口?” 贺天凝视着翁桃,见翁桃绝望地垂下头来,他道:“走吧。” 贺颖儿跟着朝外走去,翁桃神情凄凄,跟上了驴车。 关巡抚和安县令待人来到阮家大门之时,二人脸上都有了些许虚汗。 谭少保的突然到来,让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泰金朝廷,凡高位者都有门生,谭少保拜访在钱老门下,钱老门生遍泰金,其中就有关巡抚与安县令。 门生门生,说来就是庞大的关系网,并非两个字那么简单。 谭少保身居高位,这两人的升迁若能得到谭少保的支持,便能事半功倍。 可谭少保将他们叫来,竟是和阮家干仗,这让两人只一听都两腿直打颤。 谭少保好好的京城不呆,跑来找阮家的茬? 你找茬我不反对,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们两个找茬? 天知道,两人这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 阮管家一看门庭被人包围,立刻就带了人出来,看到的是巡抚大人和安县令,眉头一皱,道:“不知道两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关巡抚笑了笑,“有人状告你们阮氏女阮文慧谋害人命,还请贺门阮氏出来。” 什么? 阮管家吃了屎一样看着关巡抚。 就他所知,姑奶奶对付的人不就是那贺天的娘子吗? 多大点事,人不是没死吗?孩子不也生了吗? 贺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状告上来。 关巡抚和安县令更是吃错药了。 怎么敢直接待人就到阮府外? 安巡抚心里早就恨不得转身就走,不带走任何行头。 可眼下,他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因为动静太大,闹市街区这已经挤满了人,个个瞪大了双眼盯着。 安县令索性呆在安巡抚背后,仿佛如此,便谁都看不到他了。 阮管家喝道:“简直胡说八道,你们莫要侮辱我家姑奶奶的清白。” “是不是侮辱,见了证据就知道,如若你不愿意通传,这事我们就代劳了。”说着关巡抚摆了摆手,一群衙役就朝前走了几步。 阮管家我咒骂了声,就转头对府中家丁道:“没有老爷的允许,都给我好好守着门。” 阮管家真是见了鬼了。 阮家是邕州里头的世家霸主,怎么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连连小跑,气喘吁吁地去了书房,见着阮正隆与阮少博对弈,忙道:“老爷,少爷,咱们阮府被包围了。关巡抚和安县令带了人来,说是小姐谋害人命,要带走小姐审问。” 阮正隆一听,手上的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 他眉头拧住,“你不是在说笑?” 阮管家立马跪了下来,“小人哪儿敢和老爷开这样的玩笑,千真万确。外头不少人看热闹,我看再不处理,要出大乱子了。” 阮正隆霍地站了起来,跨步朝外走去。 坐在梅花凳上的刘少博微微一怔,白子落下,扣地一声让他魅惑的桃花眼骤然华光流转。 为何这次,他不知道? 他洁白的手骤然一挥,黑白棋子倏然跌落在地,噼噼啪啪的,乱无章法。 阮少博站了起来,斑斓底的金色锦袍将少年笼罩出了一抹难以掩印的华耀来。 他朝外走去,那耀眼的眉眼之中闪过了些许凝重。 她,竟开始躲着他办事了。 就为了处理阮文慧这个贱妇? 第一次,阮少博发觉,他对阮文慧这贱妇生了不除不快之心。 贺颖儿,你个没良心的。 阮正隆来到大门口,见着关巡抚和安县令,不由得怒了起来。 这二人论身家身份根本没有脸面在此上蹿下跳,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打阮家颜面? 关巡抚见着阮正隆,心底就咚咚直跳,顶头上司,他却不得不得罪。 “阮大人,今日这事实乃公事公办,还请阮大人交出舍妹。” 阮正隆沉声道:“还没有人敢这样与我阮正隆呛声!关大人、安县令,如果你们识相,现在就带着你们的人给我滚。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所为。” 关巡抚额上已经憋出了汗。 这春寒料峭的。 “哦,那老夫倒是想来讨教讨教阮大人。” 这声音雄厚洪亮,中气十足,阮正隆闻言去寻,见着一辆琉璃马车。 马车旁几个彪形大汉身形见状,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袒露出半边臂膀。 车帘子拉开,一个中年男子缓缓下来。 阮正隆只看了一眼,便呆若木鸡。 谭……少保? 传言谭少保是最有可能在群雄竞争之中入主内阁的人选,谭少保乃钱老最得意的门生,门下势力遍布庙堂江湖,实乃权臣! 他怎么会来? 阮正隆压下心底的疑惑,动作迅速而谦顺地朝谭唯忠走去。 ------题外话------ 亲们真是抱歉,今天写文一直被打断,宝宝闹得厉害。 我码到快一点了,还就7000字。 实在是很抱歉。 为了弥补字数上的缺失,我明天再努力写点,争取把缺失的3000字和下一章的一万字码出来。 希望下一章能有一万三千字。 还是感谢姐妹们的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 灌药 “不知道少保大人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谭唯忠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百姓们纷纷猜测,最近邕州怎么总有大人物? 上次老太太寿辰之时,那马车华贵地令人目眩神迷,当时阮正隆就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行动之间颇为狗腿,而被恭维的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却生地日月失色,龙章凤姿。 这回,来者看着一副官样,这阮正隆虽也是态度恭敬,但与那少年一比,此人略逊一筹。 “老夫听闻令妹有心杀人,图谋不轨,特地来看看。阮大人应该不会包庇元凶吧?” 阮正隆闻言一噎,没想到谭唯忠竟也是为了阮文慧而来。 他暗暗咬牙,文慧做了什么他也清楚,不过是为难贺天一家,却也是做得隐晦,就算是真的杀了范丽娘,就他们的身份,凭什么让谭唯忠替他们出面? 谭唯忠是京中要员,难道就不怕得罪阮贵妃? “大人,您真爱说笑,我们阮家如何会包庇凶手,只是舍妹是我唯一的妹妹,家母身体不适,如若知道舍妹被你们带走,怕要出大事。还请大人宽容。” 阮正隆不想正面与谭唯忠起冲突,如此一说,也是想要息事宁人。 一旦阮老太太病倒,这消息传出去,必定能引起京中注意。 谭唯忠微微挑眉,他道:“关巡抚和安县令公事公办,既然有人上告自然要受理。考虑老太太的身子,可以不带走阮氏,只不过证据确凿,如果令府不想我们插手,府衙也不会不通情达理。但令府对阮氏的处罚,势必要让状告者满意才是。” 谭唯忠这话听着像是退而求其次,但逼着阮家亲自处罚阮文慧,难道不是在打阮家的脸? 阮正隆脸色铁青。 “不知道大人所言证据确凿,证据呢?” 范盛驾着驴车到阮家门前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围地水泄不通。 范盛道:“怕是这里已经闹开了。” 贺天与贺颖儿等人下了驴车,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翁桃神色恹恹,她一度不信贺天真能让官府听他的去得罪阮家,可跟着一进来,看着阮府外一行衙役堵着大门,又见到安县令跟着两个官员打扮之人的身后,就瞠目结舌了起来。 谭唯忠回头见到贺天,便道:“证据来了,可是要在这说?” 阮正隆回头看到贺天等人,眉眼狠狠一抽,道:“进去说吧。” 府内会春园里,阮老太太指着阮文慧劈头盖脸大骂了起来。 “我教你的东西,你是都给我喂狗了吗?我让你禁足这些时日,你竟是想到了这样粗劣的手段,现在被人捅到台面上来,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眼睛盯着咱们阮家?” 阮老太太当真是怒其糊涂! 文慧自小在她的膝下长大,为人聪慧,没想到竟犯下这样的错误。 愚蠢! 阮文慧低垂着头,红蔻指头掐着白色的娟帕,脸色憋得通红。 “娘,这次是我糊涂,你看芝兰那样,我这当年的心里哪里能痛快,这一切都是贺天他们一家带来的。如若当初范丽娘识相,早就该离开贺天,现在生下儿子的就是我。而不是这命里无子的范丽娘。娘,我气不过。” 阮老太太将拐杖敲地咚咚响,“你是痛快,一帖药下去,好让人家一尸两命,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我极力想拉拢贺天,你却将他推到他人手上。你可知道刘府与贺天的关系如何?这几日赵家小子也时常往刘府去,赵家打的什么主意,我也无须多言。你现在逼着人跟你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阮文慧咬唇,“就算是贺天上门状告,那又如何,安县令胆小,关巡抚又不是傻子,谁敢接贺天的状告?” 阮老太太一拐杖,敲了下阮文慧的背,阮文慧痛得缩了下身子,就看到阮老太太指着门道:“你还以为邕州这地全然封闭了吗?安县令和关巡抚都来了,他们都不是傻子,但都来了,这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他们背后必定来了大头。” 话刚落,就听到沈婆子打开帘子,流着冷汗的脸颊上神情忧虑惊恐。 “怎么回事?”阮文慧问道。 “小姐,不得了了,据说今天跟着巡抚县令大人一起来的人是谭少保大人,老爷恭恭敬敬地迎了人进来,贺天也带了一行人进来,说是证据确凿,请老爷处罚你呢。” 阮老太太踉跄了下,几个仆人忙扶了她一把。 “老太太保重身体。” 阮老太太震惊问道:“真是谭少保?” “千真万确,人都在厅堂那了。”沈婆子还真没想到,她一度以为就算小姐将范丽娘真给害了,翁桃也不是个蠢的,寻常找了个借口就过去了。就算被发现,难道邕州之内还有谁敢过问阮家之事? 可偏偏,杀出了一个谭少保! 阮文慧冷笑了声,“什么证据确凿,我倒要出去看看,他们拿什么证据让我低头。” 阮老太太这才高看了阮文慧一眼。 抵死不认就对了。 阮文慧走了出去,见着贺福在门外等着,脸色便是一沉。 怕贺福得了消息,这一番过来,就为了看清形势,早做打算。 阮文慧冷冷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就朝正厅走去。 贺福紧跟其后,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之时眉头紧蹙。 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以为贺天与范盛二人空有想法,而无法付诸实际。 但他看到安县令和关巡抚的时候,他与阮管家所想如出一辙。 这二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有在阮正隆恭敬地朝一人道少保大人之时,他惊出了一身汗。 贺天竟能请得动京城除却内阁五位大臣之外的权臣谭少保,真真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甚至怀疑,那依旧是身着灰色布衣之人,还是不是他弟弟。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分家的那个决定。 他又如何能想到,贺天那断了的腿突然好了,又如何知道猜得到,贺天竟真的与阮家叫板。 正厅里头聚集了不少人,阮文慧到的时候见着一群人里头还有贺颖儿之时,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颖儿却从人群中走出来,态度不卑不亢。 “颖儿见过大伯,阮伯娘。” 贺福笑了笑,道:“颖儿也来了啊,过来,大伯刚拿了个好玩的陀螺。” 贺颖儿没理他。 阮少博站在贺颖儿身边,凝视着这小小的人儿,贺颖儿转过身来,不意瞥见了阮少博的发愣,她顿了顿,走了过去,轻声道:“这事有失你们阮家颜面,你毕竟姓阮。” 阮少博冷笑了起来。 “是啊,我毕竟姓阮,你就这么厌恶阮姓?” 贺颖儿抬头,对上少年盛怒的容颜,目光不偏不倚,“是,我厌恶阮姓,但我,不厌恶你。” 阮家是她上辈子的噩梦。 并非她偏激,她上辈子为何被皇上赐以斩首?阮文慧道贺敏被她威胁,皇上就全信了? 你阮文慧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妻子,若没有阮氏大族在背后支持,若没有阮贵妃怂恿,她又如何能得那样的结局? 阮家,骨子里头互相包庇,极为护短,这样的一个家族,她得罪了阮老太太最为疼爱的女儿,就是得罪了阮家全族。 她,无从选择,不能逃避。 阮少博,是个意外。 这个少年对阮家上位者极为痛恨,唐氏的辱骂,阮文慧与唐氏原来狼狈为奸,现在形同陌路,也有阮少博在其中出的一份力。 但阮少博往后要继承阮家,贺颖儿明确自己往后的路,她与整个阮家家族为敌,阮少博就不能再介入,否则阮少博的命运便会变更,或许,终究会被整个阮家抛弃。 这样的事,贺颖儿不会容许。 阮少博看着贺颖儿的黑眸,凝视着她笃定的神色,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发酸,接着泛开了点点甜润滋味。 他一下按住贺颖儿的脑袋,揉搓她柔软的头发,惹得贺颖儿发怒将他一爪子拍开。 “你够了。” 阮少博眉头一皱,看着贺颖儿怀里龇牙咧嘴的母老鼠,他立刻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 贺福见贺颖儿与阮少博的互动,心里咯噔一跳,再看阮少博的神态,似乎对贺颖儿十分喜爱。 只i这么一眼,贺福心中就有了眉目。 却远远觉得这事不大有可能,就将这事藏在心底。 阮正隆见着阮文慧,便朝谭少保道:“这就是舍妹阮文慧。” “如此,阮大人要如何处置令妹?”谭唯忠问道。 阮正隆沉着脸,道:“我认为举证不足。” 贺颖儿不觉勾唇,敢情这么多人的举证都被你一人矢口否认了? 谭唯忠看了关巡抚一眼,关巡抚道:“既是阮小姐指使人办事,这些人也都招人了,何来的证据不足?” 阮文慧笑了笑,“谁证明我买了药?又有谁能证明是我指使的她?” 她指着翁桃,翁桃神色一变,道:“我与我弟妹又没有深仇大怨,根本无须买药害她。而你,你痛恨我弟妹,痛恨她没有给你让位,让你嫁给了大哥。” 翁桃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想明白了,今日如何都要将阮文慧拉下马来。 贺天能请得动京中要员谭少保,她就算真的得罪了阮家总好过被贺天秘密处决了。 这一刻,她心里害怕三房多于阮家。 因着贺天的神秘莫测,这神来之笔,来得如此突然。 贺天被冠上如此头的头衔,他却一无所知。只不过他看着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变了,就低下头来,抱起了贺颖儿。 捏着她的鼻子,低声道:“你给爹爹招祸了。” 贺颖儿皱了皱鼻子,转头看向阮文慧。 阮文慧嗤笑,“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你还是没有证据。” 关巡抚和安县令皱起了眉头。 没有谁能证明阮文慧拿药指使翁桃。 安县令看了眼贺天,范盛,问道:“可还有其他证据?” 范盛怒极,“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她的人,谁敢出来作证?” 事情入了僵局,阮老太太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不由得神情一松,阮家人就连奴仆都面露得意之色。 阮文慧体态放松,嘲笑起了贺天。 “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贺福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事不成,说不定阮文慧还反咬一口。 三房,终究是冲动了。 “不知道阮伯娘屋子里头为何会有这样的堕胎药?” 打破沉默的是贺颖儿稚嫩的嗓音。 谭少保正感觉失了颜面,听了贺颖儿发问,不觉有些新奇。 阮文慧微微一愣,这丫头怎么知道她屋子里头有药? 贺颖儿眯起了笑,一双凤眸弯弯,露出牲畜无害的纯真容颜,那模样看得在场之人都惊叹。 好一个漂亮女孩。 “颖儿,莫要胡言乱语。”范盛虽无法给出证据,也不想贺颖儿搅和进来,偏她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还想和阮文慧叫板。 贺颖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肚兜,粉色的肚兜上绣着戏水鸳鸯。 在场的男子纷纷都红了脸,便是阮少博也愣了下,他却是看得光明正大,盯着肚兜上面的字道:“上面绣着姑姑的名字。” 阮文慧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紫,“你还有没有教养,诬告不了我,就偷我的东西,侮辱我?” 贺颖儿眨了眨眼,“我从入门到现在可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如何偷东西?只是这东西上还有香味,怕是阮伯娘昨天穿的吧?” 阮文慧试图抢过去,贺天怕她伤到贺颖儿,后退了两步,对颖儿道:“那东西丢了,看了碍眼。” 贺颖儿呵呵一笑,将肚兜甩在地上。 阮文慧怒极,阮老太太也道:“简直不知所谓!来人,将这对父女给我绑出去。” 谭少保道:“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老太太何必如此认真。” 无伤大雅? 被人拿出肚兜当众羞辱,这叫无伤大雅? 谭少保为免也过于维护这对父女了。 贺颖儿没理会阮老太太,继续道:“既然阮伯娘承认这肚兜是你的,那就好办。与那肚兜勾缠在一起的锦囊是用同一块面料所做的,锦囊里头的味道还请大夫闻一闻?” 大夫接了过去,闻了下,便道:“这锦囊里头应该是放过堕胎药的,” 此话一出,阮文慧愣住,她道:“那不过是我用来……” 贺颖儿打断她,“但凡吃过这药的人,轻则终身不孕,重则一尸两命。请问,阮伯娘,这里头的药呢?” 阮文慧一噎。 她本说是打发给了勾引贺福的丫鬟吃。 可是这又有大夫在场,哪个丫鬟终身不孕? 她索性道:“那药被我丢掉了。” 谭少保眯起了眼,“这么说,你是有药了。” 阮文慧被谭少保这么一说,人发蒙了下,后又看向贺颖儿,“你是如何拿到我的东西?” 贺颖儿不理她,“这,与你何干?” 阮正隆脸色也变了,方说没有证据,这就出了一个物证。 阮老太太却沉得住气,只道:“证据依旧不足。” 是的,就算阮文慧有药,又不能证明这药拿去毒害范丽娘了啊。 此时,沈婆子突然站了出来,道:“我们见到了,是姑奶奶叫翁桃去后花园说的,当时是我去找的翁桃。” 阮文慧面色铁青,沈婆子竟然会背叛她,这让她气得心火直窜,险些急怒攻心。 “你说什么?” 阮老太太也是不敢置信。 要说这阮府,个个都说忠心,但阮老太太心里有底的也就那么几个,沈婆子就是其中一个。 被沈婆子突然反咬,阮老太太堪堪是始料未及。 沈婆子是家生子啊,怎么敢检举揭发阮文慧? 这会儿一直沉默的安县令终于脱口而出,“你肯定?” 沈婆子点了点头,“是的,小姐还答应了翁桃,只要翁桃做到了,就给翁桃的女儿贺花容说给大少爷。” 话落,满座皆惊。 被提及的阮少博浑身一僵,冷笑着看向阮文慧。 “我倒不知道,堂堂的阮府少爷能娶那样的女子为妻?姑姑当真把我当成了你交易的筹码,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阮少博勃然而起,对阮老太太道:“祖母就尽管护着姑姑,孙儿就不陪您了。” 阮正隆也是生气。 他还真没想到阮文慧竟手段下作到这个地步。 虽说少博是从姨娘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但接到唐氏名下是为嫡子,又颇有才能,他都打算好了,日后少博要说亲,必定要选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 这乡野村夫的女儿,有什么脸面登堂入室? 阮老太太气自己的女儿,这会儿又看阮少博伤心,生怕又出现上次那跳湖事件,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我的心肝啊,你可是咱们阮家的独苗,可不要意气用事,是你姑姑不对,祖母惩罚她。” 阮文慧闻言,骤然抬头。 她径直朝沈婆子走去,一巴掌又狠又厉,沈婆子被这么一打,捂住脸,惊痛不已地看着阮文慧。 “小姐……” 她明明是和儿子在说话,怎么一转头,这里…… 如此多人盯着沈婆子,沈婆子这才恍然。 她中邪了! 她忙跪下来,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阮文慧阴冷地看着她,“叛徒,你收了他们多少银钱?” 沈婆子头摇地和拨浪鼓一样,“奴婢没有。” 阮文慧懒得听她胡说,只道:“来人,将这贱婢待下去,乱棍打死。” 贺颖儿笑容明媚,她看着大白一路从角落动作迅速地窜上来,拿出帕子给大白擦干净爪子,就给了松子,作为犒赏。 “小姐饶命啊,奴婢……”几个家丁上来,拉着沈婆子就带了下去。 谭少保看着觉得古怪,那婆子怕就是家生子,又怎么会轻易反水? 看样子,还一副惊醒的模样。 他脑海中电光火闪,这里头难道有道行高深的大师? 听闻百年前有一大师,相术几乎是神乎其技,用到至高,可以移行换境,出现某种幻觉。 他寻看了一圈,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贺天? 昨天姜火的态度说明了,贺天位高于他。 但看贺天这人,他要有如此高的相术,不早就入京为官了,何苦还要呆在这? 不对,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关巡抚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明白,还请阮大人给与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阮正隆憋足了一口气,他今日是真正被打了脸了。 被巡抚和县令派人围府,又被阮文慧这个亲妹妹给丢了脸面。 他年岁渐大,就阮少博一个儿子,阮家这么大的家业,到最后还不是要交给少博,阮文慧私自与他人出卖侄子,对他而言,那是羞辱! 他看向阮老太太,道:“娘,就送往寺庙吧。” 阮老太太惊道:“不行。” 谭唯忠朝关巡抚使了个眼色,安巡抚道:“这个不行,太轻了。” 阮老太太冷厉地看了关巡抚一眼,关巡抚视而不见,转头问向贺天,“不知道贺举人以为如何是好?” 贺天将贺颖儿放下,道:“所谓种什么因,便能得什么果。那样的药,想来阮氏房里还有,一样的喝下吧。” 话落,阮正隆惊地说不出来话来。 阮文慧更是吓得看向贺天。 传言贺天敦厚温和,何尝如此凶狠? 贺颖儿觉得惊喜,爹爹这个提议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送去寺庙?谁知道寺庙里头有多少是阮家的人? 如此,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混帐!贺天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她可是你嫂子。”阮老太太指着贺天,气得手指直颤。 贺天看向阮老太太,“既觉得凶狠,那就随县令大人去牢里吧。” 阮老太太气得脸色青紫,此时奴仆们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太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太太好。” 阮正隆看去,正见唐氏气势汹汹而来,她先是朝谭少保行了个礼。 “世侄女给谭叔请安。” 原来谭少保与唐氏父亲二人是好友,唐氏一直对谭少保很是尊敬,不过出嫁之后唐氏鲜少回去京城,便难以见到谭少保。 “好,好。”谭少保笑了笑,二人寒暄了几句,唐氏就道:“今日真是怪了。文慧已是你们贺家人,你们贺家人要状告她,怎么就上了阮家来闹事的。” 唐氏这句,就摆明了立场。 阮文慧,她不伺候了。 阮老太太被唐氏这么一气,浑身上下都疼,道:“她可是你小姑。” “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管一辈子不成?这事本来放在贺家私下解决,不就是一件私事,堂而皇之地在咱们阮家,知道外头多少人在看着吗?咱们阮家的颜面,正隆的颜面,少博的颜面谁来顾?” 这些话,本不用唐氏提醒,阮老太太一清二楚,只不过她疼爱小女,一时间有些过了头。 阮少博嘲讽一笑,却并不答话。 唐氏这是在卖他面子。 怕是看清了形势,重新作出的调整。 阮老太太道:“我不同意。” 唐氏走到阮正隆身边,对阮正隆使了个眼色。 如今是证据确凿,这么多人都看着,又有谭少保在场,只要谭少保一本参到皇上面前,邕州阮家的前程堪忧。 他咬了咬牙,“来人,去姑奶奶房里搜药,找到了就给我煮好了送上来。” “慢着。” 贺颖儿说着,“这事还是不劳烦阮家上下了,就请大夫与我一道去就行了。” 贺颖儿这话一出,全场的人将目光倏地朝她看来。 阮老太太这才正是看向贺颖儿。 每每到关键时候,都是这个女娃说出的话扭转了乾坤。 她了解儿子,自然知道儿子对妹妹也是十分疼爱,哪儿真能让文慧吃下那虎狼之药。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别人以为阮家真是迫不得已,给阮文慧灌药,可贺颖儿的话适时提醒了他们。 药如何,有没有被换掉,还不就是你们阮家的一句话? 谭少保不觉眯起了眼看向贺颖儿。 这女孩心思叵测,不可限量。 阮正隆气得浑身直颤,偏又不能阻止贺颖儿的步伐。 只看着贺颖儿与大夫走了出去。 阮文慧整个人都懵了。 她几乎是瞪直了眼看着贺天。 “你为什么要如此狠毒,你的妻子儿子都好好的不是吗?我也没真要了他们的命!” 贺天摇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话落,贺天也不去看她,只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 蛇? 在他心里,自己已经与蛇没什么两样了? 其他人原也觉得阮文慧说得有理,可被贺天一挑明,心底也清明了起来。 难道一定要被蛇咬伤咬死了才要去灭蛇吗? 愚蠢! 谭少保对贺天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风光霁月,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做事章法有度,说话一针见血。 如此,倒真的是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谭唯忠心想,再次留下来一个月倒是合适。 往后贺天如若真是飞黄腾达了,他也算是半个伯乐了。 不一会儿,贺颖儿就拿了药来,就着所有人的面煮了起来。 药味散发,与方才那锦囊里头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了。” 随着贺颖儿这一声宣布,关巡抚让人盛出药来,端到阮文慧面前。 阮文慧啪嗒一声将那药打掉,看着已经脸色发白的阮老太太,道:“娘,你就让他们欺负到头上来?” 贺颖儿微微眯起了眼,阮家的人不是傻子。 谭少保亲自前来,不是为了看阮文慧在此撒泼的。 阮家此番还不肯合作,谭少保的耐性也磨地差不多了。 果然,只见谭唯忠霍地站了起来,跨步朝外走去。 这下,阮正隆慌了。 阮正隆忙追了上去,道:“少保大人莫要生气,她这不成器的,来人,给我灌!” 阮文慧闻言,瞪大了双眼,惊地咚一声坐在地上。 她怒骂起了阮正隆,“咱们一母同胞啊,你好狠的心。贺福,你瞎了吗?这药下去,我便不能给贺家传宗接代了。” 贺福已经全然看清楚了形势。 他答道:“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而且何花,也还能生。” 阮文慧愣住了,她恨极了看着贺福,“我会让你悔恨终生!” 几个仆人按住阮文慧,一人另端了一碗药过来。 阮老太太看了那一眼,道:“正隆!” 阮正隆闭了闭眼,他是阮家当家之人,不能让阮家为了阮文慧一个出嫁女而冒那样大的危险。 一个家丁扣住阮文慧的嘴,另两个压住她的手。 阮文慧奋力挣扎,弄得衣衫褴褛,发丝散落。 最终那股呛人的味道入了喉咙,咕咚咕咚地入了胃。 阮老太太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老太太,老太太!”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混乱了。 谭唯忠朝大夫道:“还不给老太太看看。” 那大夫上前,掐了掐人中,又给灌了些药,等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大碍。” 阮正隆这会儿是怒不可遏,但面上却不敢摆出谱来。 贺颖儿见状,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对着贺天道:“既然事情做完了,爹爹,咱们回去吧。” 贺天走到被阮老太太这一晕吓得脸色发白的安县令和关巡抚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今日二位仗义,贺天铭记于心。” 他又朝谭唯忠道:“大人高义,贺天谨记。” 谭唯忠扫视了周围一圈,看了眼因为喝了药有些呆怔的阮文慧就对贺天道:“你如此能耐,今日就算不是我,怕也有其他人为你走这么一趟。” 说着,他瞅了眼低着头的贺颖儿。 贺颖儿被如此锋利的目光一扫,心中咚咚一跳,好敏锐的观察力。 谭唯忠又笑了笑,“我,很荣幸。” 这对父女当真是太有意思,他从未有这样的豁然和兴奋,只因为认识了两个人。 贺颖儿抬头,笑呵呵地道:“就请谭爷爷得了空就去我家玩。” 谭唯忠算是看明白这丫头扮猪吃老虎的本色,懒得跟她耍贫,“选个时间,就去。” 阮正隆眼见三人说说笑笑地朝外走去,谭唯忠几近走到门口才转过头来,“今日,打扰了。” 安县令和关巡抚也是屁股上长钉子似的,立刻出了阮家大门。 阮正隆见人都走了,猛的一拍桌案,桌子上待客所用的磁碟哗啦全倒,上头的瓜果纷纷落地。 奴仆们扑通一声跪下,大气不敢出,屏气敛声,低头不语。 “还不快请大夫来,把姑奶奶抱到房间里去。贺福呢?” 他问了声,没人敢回答。 他咒骂了起来,再问了声,终于阮管家道:“姑爷刚刚跟着走了。” “混帐,混帐东西。” 唐氏劝道:“无须过分生气,我与谭少保相熟,当初我爹评价谭少保的时候说过,深知何为独善其身,又颇有野心。这样的人怎么敢公然得罪咱们阮家?我看,那贺天,怕有神助。” 阮正隆眉头紧蹙,今日谭少保的到来,当真是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未细想这其中的猫腻,被唐氏这么一提醒,倒真有几分道理。 阮少博在一旁听着,唐氏进门,也就贺天,怕有神助这一句颇得他心。 可不就是贺颖儿那小妖孽。 他倒是不介意渲染贺天。 他是世家子弟,他未来的妻子不是出自名门,怕也得是高管之后。他现年十五,再拖怕也难拖过两年,两年之后家族定会为他相一女子为妻。 他已经暗暗着急,只因为贺颖儿还小,只因为贺天还只是一个低位的举人家。 阮正隆细想了一番之后,就派人去查贺天一家的底细。 这会儿正坐在阮老太太的床前,给昏睡的老太太喂药。 苦涩的味道冲入口腔,阮老太太皱眉,她苍老的脸色白的吓人,她方一起来,就盯着阮正隆看,目光一瞬不瞬地。 阮正隆低下了头,也不辩解。 “你做得没错。”半晌,老太太开口。 她长叹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碾压过一般,疼。 “是我太宠着她了,可如今咱们真是被欺负到头上,我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贺天父女。以前我还寄希望于贺天,如今,我是不除不快。” 阮正隆摇头,“娘,这事怕不行。” 阮老太太疑惑,阮正隆将心里头的分析说了出来。 特别是涉及到谭少保对贺天的态度,这一番剖析,他道:“我怀疑,贺天在朝廷上有人。” “甚至,此人的身份或许比谭少保还要高。” 阮老太太只感觉心脏跳动到嗓子眼,她摇头。 “这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贺天要真有那能耐,在这受人白眼多少年,就他两兄弟,以往都怎么欺负他。” 阮正隆虽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宁愿抱着这个一个坎不过,也不敢轻易过去。 “娘,谁说阮贵妃冠绝后宫,可她得罪之人不少。面上,咱们是看不到什么人给耍绊子,可那暗地里不少人等着抓把柄,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这也是京城阮氏传来的消息,阮氏大族,如何都要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阮老太太沉吟了起来。 她不信。 “我不信,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人往往都是这样,教训起别人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倒不见得真能做到。 阮老太太亦是如此。 阮正隆思量了会儿,道:“那就以一个月为期,咱们观察贺天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若贺天真没有后台,那咱们就动手。” 阮老太太点了下头,“就以一个月为期。” 她又道:“文慧呢?她现在如何了?” 阮正隆摇了摇头,“大夫瞧过了,大出血,现在血是止住了,可她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她嫂子骂得……” 阮正隆知道唐氏善妒,但,当初阮老太太选择唐氏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唐氏出自名门,眼见并非一般闺阁女子能比,也是因此,即使阮正隆知道唐氏逼迫妾侍,他也从不干涉。 在大事上,唐氏往往能给他带来很多意外之喜,堪当阮家主母。 被阮文慧当着丫鬟奴婢面前如此狠骂,自然会惹得阮正隆发怒。 阮老太太看了眼阮正隆,头疼道:“扶我去看看她吧。” 阮正隆应了声,就扶着老太太往会春园的方向走去。 刚入院子就听得阮文慧的喝骂声,“贱婢,都滚出去。” 奴婢们逃也似地出来,见着阮老太太忙行礼。 “芝兰呢?” “回禀老太太,表小姐也在里头,正抱着姑奶奶哭呢。”丫鬟回道。 阮老太太皱了下眉头,进去一眼就看到地上狼藉的枕头被子,还有血腥的床单。 阮文慧披散着头发紧紧抱着贺芝兰。 “芝兰,阮家咱们是靠不住了,你往后嫁人非王孙贵族,莫要嫁,替娘出了这口恶气。” 贺芝兰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想着贺颖儿那张俏丽的容颜。 又是她? 每一次都有她! 贺芝兰道:“娘,我恨贺颖儿那贱婢。” 恨就对了。 阮文慧这时候才露出了些许笑,只她大大的眼睛瞪着地上那散落的床单,突地尖叫道:“还不把这些东西给我带出去。” 大片的血,只能告诉她,她是一个不能生的女人。 贺天,绝了她这一辈子最后的希望。 她想要儿子想要地都快要发疯了,她甚至不厌恶与贺福同床,也听了娘的建议就为了怀上一个儿子。 天知道,她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调养身体,就为了这几日能有个好消息。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喝下了绝子汤。 “哈哈哈……” 她失声笑了起来,眼中的泪络绎不绝,难以自抑。 “芝兰,娘此生再也不会有儿子了,你没有兄弟了。以后,一切都要靠你,你靠不了娘家了。”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可每一句都刺痛无比。 贺芝兰听着,眼中迸发出了更为柔弱的笑意,“我知道。” “你这样很好,男人就喜欢如此温柔小意的女子,这才是咱们的武器。” 阮老太太听着,脸色凝重。 她从没有这样教过阮文慧。 因着世家女不需要出卖色相,更无须学地和勾栏院里头的女子一样,将勾引男子的那一套拿出来。 可现在,就连阮老太太心底也默默赞同阮文慧此举。 女子若莲娇弱,自然是能获得男子心喜。 这对于贺芝兰来说太重要了,因为,贺芝兰往后没有娘家兄弟,将没有理由任性,唯一能抓住的便是男人的心。 阮老太太心中阴沉沉的,没有儿子,终究是遗憾啊。 “文慧。” 阮文慧怔了怔,随即朝老太太笑了笑。 “娘。” 阮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喝道:“在我面前别摆出这个模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信任阮家。但,我是你娘。” 阮文慧依旧是笑,却没有应答。 阮老太太叹息道:“今天唐氏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今后要靠的只能是芝兰。但芝兰认了贺福为爹,贺福那人又与贺天关系破裂,娘思来想去,趁着我还活着,我就做主让芝兰与少博先定下娃娃亲。带芝兰长大了再成亲,如何?” 阮文慧闻言,心中一动,“娘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我还做的了主。” “但,如此,少博要待到二十五六方能成亲,这……”会不会太迟了。 老太太眯起了眼,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阮家男丁少的可怜,她道:“先给他抬个通房为好。” 阮文慧眼帘一低,淡淡道:“也是。” 路上,驴车赶路,一旁的马车窗帘子打着,谭少保一路与贺颖儿说话聊天,其他几人都沉默着。 尤其是翁桃。 亲眼见着阮文慧被冠上那药,她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但,过了之后,却是极致的悲凉。 花容怎么办? 她愁坏了脑袋,又看向贺颖儿。 她不知道这丫头当时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难道贺颖儿知道她要下药吗? 不对,如果知道颖儿当时还想拿起来吃一吃。 她甩了甩头,听着贺颖儿与谭少保说笑,索性靠在那睡着了。 驴车突然停了下来,一边的马车亦然。 贺颖儿看着前头的马车那车帘子一开,里头那白色锦衣的少年走了下来。 少年神色纯净自然,他先是朝贺颖儿笑了一笑。 转头对谭少保的马车道:“在下赵府赵越,恭请大人下榻赵府。” 谭少保有些许疑惑,显然,中落的赵家对谭少保来说很是陌生。 “原是阮文慧的夫家,后来阮文慧丈夫去世,赵家便与阮家为敌。”贺颖儿解释了句。 谭少保揭开帘子一看,见是个极为秀气的少年,问贺颖儿,“他好像和你相熟?” 贺颖儿的唇角一抽,“呵呵,生死之交。” 很显然,赵越很喜欢贺颖儿的解释,道:“颖儿与我实乃生死之交,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别去颖儿家打扰了,来我家吧。” 这话说得。 范盛咳嗽了声,这少年很是面熟。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贺天提醒了句贼婆娘,范盛才如梦初醒。 眼前这少年真乃神人是也。 贺颖儿扑哧一笑,别去我家打扰,去你家打扰? 谁还敢去? 赵越皱起眉头看贺颖儿,“为何我每次说话你都要笑?很好笑?” 贺颖儿马上摇头,“不是,不好笑,一点不好笑。” “你是说我无趣?”赵越拧眉。 贺颖儿再次捧腹,“啊哈哈。” 就连贺天都莞尔。 赵越再次看向贺颖儿,“难怪师父说女人心海底针。” “哎呀,饶了我吧。”贺颖儿笑得趴在贺天的肩膀上,范盛也笑得发抖,这少年真打哪儿而来的。 谭唯忠觉得这少年有趣,也知道贺颖儿家范丽娘正在坐月子,不便去打扰,就答应了赵越的邀请。 临走之时,赵越看着笑红了眼的贺颖儿,道:“你以后别这样笑了,看着像病着了。” 贺颖儿一噎,挥手道:“再见,不送。” 待贺颖儿累了,她趴在贺天的肩膀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今世的阮文慧与前世的娘一样,没有儿子作伴。 在这个时代,儿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阮文慧终于体会了当时娘所经受的痛苦与折磨,而这一切,不过还只是开始。 贺颖儿转过头去,看着驴车后面坐着的贺福,贺福一路上沉默寡言,怕是有事要发生。 于此同时,大元帝国皇室之内。 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巍峨男子怒视着下方众人,君王的威仪让下方跪拜之人都俯首帖耳,不敢妄语。 “说二皇子将会长眠的是你们,说二皇上可能会变傻的也是你们,现在你们这些太医院艺术超群之人,都给我解释解释,床上的人去哪儿了?为何朕整个皇宫找遍了,没有寻到人?” 下方的太医们都羞红了脸。 皇室秘药药醉玲珑素来有霸道之名,中毒之人大多昏迷日久,有些甚至半身不遂,谁知道二皇子是哪儿的妖孽,竟然才睡了短短几个月! 院首魏世宏忙磕头了起来。 “二皇子那是由皇上庇佑,得皇上厚爱,才能洪福长存,是皇上……” “你们是说朕一驾崩,二皇子也跟着死?” 魏世宏噎的脸色发紫,半晌只能低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一群庸医,庸医!”凤警炎道:“都给朕退下。” “是。” 凤警炎看向一旁的公公许欣海,道:“他那八星子呢?” “都没了踪影。” “让人去找,顺便派人盯着太子,一旦太子那有消息,速速来通知朕。” “是。” 大元帝国与泰金的交汇处,便是邕州的石马山那一带。 月光皎洁,笼罩在这一片静谧的山丘,一辆黑色的马车穿梭在林子路上,八匹骏马紧跟左右。 宁一和其他兄弟一路黑着脸,想起这跑得快断气的原因。 大白这混球,有些事好传,有些事不好传难道不知道吗? 说什么颖儿小姐被刘家夫人看中做儿媳妇。 鬼都要被吓破胆了好吗? 正昏睡的爷听得他说这消息,猛地睁开双眼。 天啊,宁一也算是见过世面,杀过不少人,见过不少装神弄鬼的,却险些被爷给吓晕过去。 刚刚太医不是说你情况恶化,你就诈尸啊! 只见二皇子直直坐了起来,那双凤眸深沉如寒潭,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爷?” “爷?” 几个人问了两句,就听得爷道:“这是大白亲耳听到的?” 宁一这才反应过来,爷不是诈尸。 “哦,是的。大白说颖儿小姐没有应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唰! 被子被掀开,床上的人没了踪影。 宁一黑了脸,至于吗? 大晚上的疲于奔命,不知道的以为被追杀了。 而马车内不时传来精神奕奕的问话,“到哪儿了?” “几时能到?” “天就快亮了。” “这马儿不行了,下次给换两匹来。” “这车轮子怎么回事?转地这么慢,也换。” “宁一,我说你们这御马术也落后了,到了地每天加操500里。” 八个玄衣使者大气没敢出。 面面相觑之时,个个都低下头去。 爷,今晚话太多了。 有没有想拍晕爷的冲动。 有, 有有, 有有有! 不就是一个八岁女孩吗?爷自认的童养媳,八岁,有啥好等不及的。 之前爷还让大白传话,说人家七岁别着急,自己比谁都着急! 宁一摇头,早知道这句话这么有效果,早就说给爷听了,白躺几个月算怎么回事? 白给了别人机会。 听大白说,刘家的二少爷很喜欢找颖儿小姐说话。 听大白说,阮家的大少爷时常对颖儿小姐抛桃花眼。 听大白说,赵家的公子见面就一副颖儿小姐与他生死之交的样子。 听大白说,颖儿小姐梦里有时候会杀气腾腾地念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这些,咳咳,宁一没敢告诉爷,怕爷直接将两匹骏马逼疯! 让他们这八匹马口吐白沫。 多么贵的马儿啊,这可是有些人的全部啊。 黎明前的黑暗逐渐被天边的鱼肚白取代,在山间狂奔的马儿被温暖的晨光打上了瑰丽的黄。 马车前行,累惨了的宁一几人看着前面的村落,这平常至少走个三五天的路,一晚上跑完,当真是让人累惨了的同时,欣喜若狂。 “爷,前面就是了。” 帘子陡然拉开,清晨的山间黑色的林子不断后退,少年赤红的袍子被山风卷起,勾出俊美诱人的幅度。 少年墨发微绾,黑色的发丝随风而动,他俊美的侧脸上薄唇微抿,凤眸凝视着前方山下的一大片屋子,白净是指骨敲击着车壁,微微敞开的衣领口露出的俊美身形在赤红的锦袍下令人鼻息一凝。 春风沁凉,两手扣在车门两侧,身子跃然而出。 宁一他们浑身一凛,见着爷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宁一几人拉马停下,纷纷走到凤惊銮身侧,疑惑地看着爷。 “爷,您这是?” “可有风尘仆仆的影子?” 宁一几人险些噎死。 “没有,爷依然是傲视群雄,俊美无俦。”宁一铁着一张脸说到。 “如此甚好,免得贺颖儿以为我特地为她而来,翘了尾巴,骑我头上来了。” 八人一众黑了脸,爷,难道你不是吗? ------题外话------ 楠竹出来刷存在感了。 对于我可爱的楠竹,亲们有木有什么话要说? 完成了承诺,一万三,咳咳略少一百字,莫要计较,腰酸背痛之中。 希望妞们依然爱我无法自拔,依然爱我昏天暗地,矢志不渝,天长地久,日月同辉,么么哒。莫二滚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 中风 天刚一亮,贺颖儿就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她有些愤懑地挥开捣乱的爪子,惹得那愈发高亢的吵声。 贺颖儿睁开了眼,皱着眉头看着大白欢欣雀跃的样子。 她拧着眉道:“不准给我生一窝的老鼠!” 大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跳到桌子上,这已经是一人一鼠只见的默契。 贺颖儿无奈起来,看着大白的尾巴沾了沾水,写出字来。 “爷已归,在燎原巷。” 贺颖儿凤眸微缩,凝视着这几个字,眼眸之中闪过了些许亮光,她唇角微勾,“这么说,他的病好了?” 大白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贺颖儿哦了一声,就回到屋子里头。 大白有些郁闷,话说得这么明显了,爷等着你去呢,怎么又回来了? 贺颖儿回屋写了一份请柬,思量想去,出门走了两步,回来又递给了大白。 大白傻眼。 这么一张漂亮的请柬,要是给那么多老鼠摸过? 爷看都不看一眼。 贺颖儿看了看大白一眼,似乎与大白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她索性带着请柬走了出去,到村口遇到等在那儿的马车,贺颖儿微微一怔,见是阮少博斑斓如花地站在马车旁,她笑道:“特地等我?” 阮少博扬起了笑,看着贺颖儿手中的请柬,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贺颖儿挑眉,“哦?说吧。” 贺颖儿上了马车,她肩头的锦毛鼠皮毛程亮,正警惕地看着阮少博。 阮少博眯起了眼,身子往后一倒,脑袋枕在手臂上,一双眼睛盯着马车顶棚。 鲜少看到阮少博如此,贺颖儿不禁觉得疑惑。 他低层的嗓音中透着些许忿然。 “祖母让我与芝兰定亲。” 贺颖儿闻言,倒也能理解,阮老太太是在为阮文慧铺路。 贺颖儿看阮少博如此,倒是生了逗弄的心思。 “贺芝兰也不错,柔柔弱弱,又娇嫩若莲,待十年之后,必定是美艳不可方物,男子不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阮少博神情微黯,他看向没心没肺的贺颖儿,突地笑了起来。 “小爷的眼光独到,天下间柔柔弱弱的女子多了去了,我看不上。” 贺颖儿摇头嗤笑,“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阮少博微怔,看贺颖儿笃定的样子,心中微微刺痛,却并不辩解。 他只是没想到只因为贺颖儿一句话,他,需要用十年的时间来证明。 “你便答应了,或许会有退婚的那一天。”贺颖儿半挑眉梢,说出心中的猜测。 阮少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可能,眯起了眼,笑容直达眼底。 “这一天,一定会有。” 到达县里,贺颖儿就下了马车,转身朝阮少博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少爷,回去吗?”车夫问道。 阮少博凝视着贺颖儿远去在长街的背影,脑海中浮现那赤红的请柬,便道:“你回去吧,我下去看看。” “是。” 车夫驾着马车离开,阮少博便亦步亦趋跟着贺颖儿前行。 燎原巷口那幽深的院子门外两个玄衣使者如铁面包公,二人黑了脸,听着宁一传来的话。 “颖儿小姐还没到吗?” 这都几遍了。 爷,你至于吗? 赶了一个晚上的路,临到村口的时候改了道,回到这儿,第一件事竟是要梳洗。 梳洗? 宁一好奇问了句。 竟得了爷这样的回答。 “贺颖儿那般精明,定会被看出我风尘仆仆的蛛丝马迹。如此,我的威严何在?” 要一早知道爷你到了之后还要去洗漱,爷你跑,我们八个在后面慢慢跑,好吗? 累成狗了! 宁二盯着巷子口,几乎是望眼欲穿,直到贺颖儿的身影出现,宁二相信,此刻他肯定比爷还要激动,还要欣喜若狂。 “快进去告知爷,颖儿小姐来了。” 宁三身影一闪,进了里头。 贺颖儿到了门口,将朱红的请柬递上,她朝开着的门内看了一眼,目光微闪了闪,便道:“请转交给凤惊銮,就请当日来吃我弟弟的满月酒。” 话落,贺颖儿便转身要走。 宁二看得吓一大跳,爷的面还没见到呢,怎么就走了。 他忙道:“颖儿小姐……” 贺颖儿脚步顿了顿,她道:“让他好好歇息。” 刚迈开步伐,一道赤红的身影唰地一闪,挡住了她眼前的路。 淡淡的青草香味扑鼻而来,巷子内穿梭的风让少年的赤红广袖拂过她的面颊,带来让人心骇的心跳。 贺颖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凤惊銮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绝世的脸上薄唇紧抿,此刻,少年通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冷冽的味道。 他将贺颖儿一把捞在怀里,看着贺颖儿红透了的侧脸,他神情冰寒。 “贺颖儿,现在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似的的人才是真正的你,怎得?见到我如此开心,为何还要走?” “胡说!”贺颖儿辩解。 凤惊銮指着贺颖儿心脏的位置,“这心跳声这样大,当我是聋子吗?你从小就是骗子吗?在我面前说谎,你,还不够格。” 愤怒! 贺颖儿感受到凤惊銮喷薄而出的怒意,那双凤眸眯起,他的指骨寸寸收紧,逼得贺颖儿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此刻咚咚而跳的心脏。 胸怀温暖,清朗,甚至还有一种安心的滋味。 贺颖儿还未把这些滋味一一体会,便听得头顶的声音响起。 “你的抗拒,是在白费劲,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你的尸身是我替你收的,也是我将你收好入殓。我原在石马山那见到你,尚还不能认出你。后来我看到你胸口的胎记,我便确定,是你。” 贺颖儿闻言,眼眶已经通红。 她是朝廷认定的罪人,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爹虽没有被涉及,却没有资格敛收她的尸身,她竟不知道,是眼前的男子将她入殓安葬。 他叹了一口气,大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贺颖儿,见了我,你就无话可说吗?” 贺颖儿怔了怔,良久才哽咽道:“谢谢。” 凤惊銮唇角微微一扯,将她放了下来,放了她离去。 “走吧,这请柬我收了。” 贺颖儿唇角动了动,看了眼凤惊銮凝视而来的目光,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宁二和宁三险些吓破了胆,方才爷动作迅猛地翻墙而出,挡在贺颖儿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怕爷把贺颖儿给撕了。 “谁!” 宁二突然看向巷子前方。 阮少博缓缓走了出来,凤惊銮的红袍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凤惊銮回头,见着阮少博之时,双眼中迸发出了点点微芒。 “跟踪贺颖儿,是你最不明智之举。”凤惊銮落下这话,扬长而去。 阮少博凝视着他的背影,想到了那一次见到的身影,栾二爷。 贺颖儿并不知道,她离去之后这二人竟都恼怒异常。 刚入贺家大门,就见到门外一些人扛着红布包着的箱子,贺颖儿觉得奇怪,听得里头周氏高兴的说话声。 “要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自从出了贺愉那事之后,许久没听到周氏这样高兴,贺颖儿觉得奇怪,进去看着几个穿着锦衣的男子和一个妇人在和周氏说话,周氏被哄地大笑,那妇人嘴边点了一颗媒婆痣,说话很是风趣,带着辣呛。 “也是听说了贺愉是在举人母亲膝下长大,我们夫人说了,您能教出举人来,女儿自然也是不差的。她说她是不信什么传言,只相信贺愉是个乖孩子。” 周氏听着认为这夫人与她所想一拍即合,道:“贺愉是个乖女儿,那这事我看就先这样吧,你们带了八字过来,我们就去找人合一下。” 妇人掩嘴而笑,“您真是个爽快人,夫人也很是稀罕贺愉,就等着您这句话呢。” 何花与翁桃二人立刻笑道:“那真真好,娘,这连夫人可是枫雪镇上的大户,当初我们家平儿也有在他们家帮忙做活的。” 何花也力劝了起来。 “娘,连举人家有良田一百多亩,又有功名在身,又离得近,这可是一门好亲事啊。” 贺颖儿看着,也明白了。 何花与翁桃对贺愉也算是厌恶至极了,贺愉再不出嫁,小娟和花容这辈子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贺花容,贺颖儿神情清冷,尽管当时在场之人厚道,没有将贺花容终身不孕之事说出去,但谁往后真要娶了贺花容,该当如何? 贺颖儿无心去想,各人都有缘法。 现在,只要贺花容还懂得安守本分,她不会把事情做绝。 周氏转头问贺成大,“老头子,你看如何?” 贺成大点了点头,连家他是听说过的,就是不知道连举人的儿子如何。 “连举人的儿子,可是好好的?” 不怪贺成大多想,贺愉什么资质他虽不想说,心里却清楚。 连举人既然有那样好的条件,为何会独独选择贺愉。 这个疑惑,其实从媒婆进门说明来意之时,贺家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惑。 只不过周氏一头热,又有何花翁桃撺掇,其他人诸如小娟是如何都不会提问的。 媒婆笑了笑,“老爷子真是爱说笑,连举人的儿子也送到县城读书,等着今年考童生,连举人说了,往后也让儿子走科举这条路。” 这话一出,贺成大就放心了。 如此,应该不是痴傻之辈。 周氏白了贺成大一眼,听媒婆接着道:“也是有不少女方家透露了意思,只是连举人心底就看上了贺举人这家,想着贺举人的妹子,自然是个好的,这不,连打听都懒得打听,就来了。” 听到打听两个字,周氏的后背一僵。 她可没忘记王婆子的话,明白多数人是看是否与三房关系好的份上才愿意结成连理。 贺愉上次在范盛家的表现也是传开了的,如若真要让他们打听,这样好的亲事不就黄了? 周氏忙道:“有什么好打听的,一家人当然是和和睦睦的。就这样吧,我一会儿去找大师合八字,你们就先在这坐着。” 说着,周氏就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站在贺成大身后的贺愉脸色绯红,偌大的银盘脸低了下去,滚圆的胳膊挥了挥,就转身跑了进去。 贺颖儿看得浑身发冷,贺小娟亦然。 此时,贺心儿走了出来,见着贺颖儿就道:“快进来,刚猪肉荣大叔来了,问说办满月席的事。” 贺颖儿也没再看热闹,进去就和范丽娘讨论起来。 贺颖儿道:“咱们先拿了银子给二白打银锁项圈一套的,到时候给爷,让爷当着大家的面送给二白。” 范丽娘听贺颖儿这么一说,双眼都亮了。 摸着贺颖儿的脑袋道:“我正为这事愁呢,你爷奶没什么钱,那么大的宴席什么都不拿总是不好,我也没敢让你奶真拿出什么来,总要过过脸,好歹全了咱们二白的面子。” 怎么说也是家里的金孙。 贺颖儿倒不这么想,“娘,刚外头正在议论姑姑的婚事,说是枫雪镇上的大户,聘礼绝对不会少,奶怎么会没有钱?只不过,就算不愿意拿出来罢了。我拿银子去打,是为了咱们三房的面子。” 范丽娘觉得贺颖儿说得有理,又是开心,道:“请柬都发出去了吗?可都请了谁?” 贺颖儿眯起了笑,“娘心里都有数的,就一人,是个秘密。” 范丽娘弹了下贺颖儿的额头,笑骂了起来。 贺心儿道:“颖儿,你刚不在,你可没看到刚小姑一听说是连家人来提亲,那得意的样子。小娟姐姐可伤心了。” 贺颖儿摇头,“我看那周地主还没死心,姑姑嫁了之后便是小娟姐姐了。” “小娟和花容二人同龄,花容也不过比小娟小几个月,出了那事,我看她十分不甘心,像是卯足了劲,等着来那么一下。”贺心儿沉吟着说出口,外头此时就传来了周氏高亢的声音。 “哎呀,天大的喜事,快看,这是咱们村的林瞎子给批的,说是天作之合。老头子,你快看。” 贺心儿对贺颖儿使了个眼色,两人趴在窗子上看着。 贺成大听了十分高兴,便让林家派来的人带回消息,就说贺家同意嫁女。 “那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们连举人可是等不及了,说要是八字合的话,这个月的十五号是个好日子,您看?” 贺成大看这么急,又有些犹豫。 周氏也觉得赶了些,这置办嫁妆都还要时间呢。 眼看着二老犹豫,何花咬了咬牙,道:“娘,都说好姻缘怕磨,人家连举人很有诚意,咱们家要总想着拖延,难免会让连举人他们家膈应,往后贺愉嫁过去了,也不好。” 周氏心疼女儿,听到这,点了点头。 翁桃更道:“娘,您要不满意,我让花容上吧。” 周氏从翁桃道:“休想,不会下蛋的鸡,要来有什么用,嫁过去了还要被退回来,被人戳了脊梁骨,还不如一辈子不嫁呢。” 翁桃闻言,脸色苍白。 连媒婆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翁桃,不会下蛋的鸡? 好好的女子,年纪轻轻的,身子就这样不好。 贺成大恼怒地看向周氏,周氏才惊觉说漏了嘴,她偷偷看向媒婆,媒婆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翁桃没想到老三一房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作为亲奶奶的周氏就这样将花容的丑一下子揭开。 翁桃气得当场甩了盘子,对着刚回来的贺才哭了起来。 贺才也是青了脸,带着翁桃入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周氏讷讷道:“谁让翁桃敢抢咱们愉儿的婚事,我……也不是故意的。” 贺成大恨不得当下就把周氏关起来,好让她反省反省。 可眼下有外人,还不知道听没听清楚。 周氏也是不敢耽误,就对连媒婆道:“那就这个月十五。” 连媒婆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周氏喜笑颜开,目送媒婆等人离去。 贺心儿与贺颖儿面面相觑,贺心儿摇头道:“这下花容是惨了。” 贺颖儿也点了点头,她清楚地看到那媒婆听着周氏这话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尽管没有太明显,可那神情还是被贺颖儿捕捉到了。 范丽娘想着贺愉的婚事,觉得太突然了。 她对贺颖儿道:“颖儿,你给你姑姑算上一卦,看看吉凶。” 贺颖儿点了下头,只听得铜板在小小的龟壳里头作响,哗啦一下都倒出来。 贺心儿上前来看,左右看不明白,更不知道为何颖儿会这样复杂玄幻的东西。 贺颖儿眉头一皱,看着这卦象,脸色凝重。 范丽娘忙问道:“如何?” 贺颖儿看范丽娘那担心的样子,神色恢复平静,道:“有些波折,但没什么事。” 贺心儿眼珠子轱辘一转,她背对着范丽娘对着贺颖儿吃吃一笑,惹得贺颖儿使了眼色,二人借口去茅房走了出去。 “颖儿,姑姑此嫁,怕不是你说的那样吧?” 贺颖儿点了下头,“此嫁,不是好姻缘,但此事与我无关,我也看不得娘多心,便这样告知。”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到姑姑那欢欣雀跃的样子,咱们要跑去告诉她,指不定又被说成什么坏心眼呢。” 晚上贺天贺福回来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二人都很疑惑。 贺福什么都没说,倒是贺天,道:“爹您也同意?为何这样着急,总得派一人去枫雪镇上去问问。” 贺成大吸了口水烟,道:“这事既定下来了,就别说了。咱们说说这嫁妆问题。” 说到这,大房二房三房同时都沉默了起来。 周氏见状,警告道:“当时分家的时候可是写得清楚明白,你们妹妹出嫁,这嫁妆你们是铁定不能少的。” 她看向贺福,“你打算拿多少?” 贺福眉眼一跳,道:“既是如此,娘,我就给一两银子吧。” 一两银子不多,但也不算少。 周氏却道:“你就给一两?你娶了阮文慧之后就在阮家的一个铺子做了管事,你才给出一两银子?” 说到这,贺福便有气。 “那是个清水衙门,阮老太太防我跟防贼似的,一两银子还真不少,前面李家闺女出嫁,贺家也就给了一两银子做嫁妆。” 那李家是什么人家? 李家出嫁的闺女就一个兄弟,又等着娶媳妇,哪儿能出多少银钱。 “咱们贺家凭什么要和李家去比。”周氏的话刚落,就听得站在贺天身旁的贺颖儿道:“是不能和人家比,人李家再过不下去,也没有要溺死女儿的。” 周氏被贺颖儿狠狠一刺,涨红了脸,便把矛头对着贺天。 “贺天,你给多少?” “那分家的纸上怎么说,我就怎么给。”贺天说的在理,当初分家说好了,三房平分贺愉的嫁妆,既然贺福给一两,他也就给一两。 周氏闻言,大怒。 “你就给一两?你那天办喜宴,那么多贵人送你的可都是好东西,你随随便便拿出四五个给我们贺愉,就够了。我不管,你出十两。” 听着周氏这样理所当然的话,贺颖儿冷笑。 贺天沉声道:“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三家平分。那些东西价值至少上百,我又不是光收礼不回礼。就阮家少爷给的文房四宝,我回礼就要绞尽脑汁。就算我愿意给十两,你问问大哥二哥可否同意也出十两,如果他们同意,我没有意见。” 周氏自然不用问,贺福贺才是什么人,她心底有数。 贺才这会儿倒没有哭穷,而是道:“我家花容不能生育,我的银子不多,只以后多补贴给她就好。” 贺才的话让周氏有些心虚。 她今天是嘴快,又不是故意的。 为何他们一个两个都揪着不放。 贺成大狠狠吸了口水烟,便道:“贺天,他们是看着你举人的身份,才娶的你妹妹。你怎么都要表示表示。你这回办满月席不是分文不收吗?” 贺颖儿一直认为爷至少是懂点道理,没想到竟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是我们三房的银钱,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请的是人情,娘多年无子,那些乡亲们对娘和善,请上一顿饭,是我们三房还的人情。我们又不是刘府那样的大户人家,请了这一次,也就没什么底了,我爹在满月席之后就要去京城会试,这银子可得花好大一笔呢。” 周氏不看贺颖儿,只指着贺天道:“贺天,你知道贺愉是娘心里的宝,就算你不愿意为贺愉,也为了娘能好过,出个十两。” 贺心儿看周氏用这样的伎俩,气得浑身发抖。 “奶,当时咱们家分家的单子都给了里正爷爷了,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我爹断腿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要闹分家,撇下我爹不顾,让我们三方自生自灭,现在就算我爹腰缠万贯,那纸上怎么写的就怎么来。想要让我爹大出血,好啊,大伯二伯也给出十两,我们一点意见没有,否则,这么晚了,还是要打扰里正爷爷,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老贺家说话形同放屁。” 贺成大因为上次分家,已经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要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贺成大是没脸了。 贺成大盯着老三家两个了不得的孙女,当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现在老三家有钱,难道连这么点忙都不肯帮吗? 周氏突然坐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不公啊。我造了什么孽,我这三儿子是做了举人,可心气儿也高了,开始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这样不孝的儿子,就等着看我们二老愁白了头发,看我们二老掏空了身子。我辛辛苦苦养他长大,供他读书,我养一条狗还会对我摇尾乞怜,我养了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呢。” 周氏捶胸顿足,大嗓门嚎得隔壁几户人家都有了动静。 贺天白了脸,贺颖儿看到贺天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而隐隐颤抖。 奶这样说话,当真是伤了爹的心。 自从分家以来,家里有好的,爹就让人给二老送来。 就连娘吃用的月子鸡,奶二话不说就给要了过去。 爹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贺颖儿看周氏这样,不觉冷笑。 “奶,如若你再吼下去,全镇的人都知道您为了姑姑的婚事与我爹吵吵起来。我看连举人退婚就在这一两日了。” 周氏被口水狠狠一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忙屏气敛声,那干嚎之时,眼角当真是一点眼泪也没有。 贺天猛的甩开了手,转身就走。 “哗啦!”一个巨大的响声从主屋传来,周氏一愣,道:“可别是贺愉发生了什么事。” 贺成大忙站了起来,贺颖儿他们也跟着过去一看。 门一打开,就看到贺愉躺在地上,鼻子里出了血,桌子上还有还没喝完的鸡汤,地上散落着一些碗筷。 “哎呀,怎么回事?”周氏忙叫贺福贺才他们将贺愉搬到床上,让贺天出门去找郎中。 周氏就拉着贺愉的手,哀声哭了起来。 “贺愉,贺愉?” 连连叫了几声,贺愉都没醒来。 贺成大看着也心惊,忙用手放在贺愉的鼻端,这个动作吓得周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头子?” 贺心儿与贺颖儿一看,二人也都神情严肃。 “还有气。”贺成大说完,在场之人都恢复了平静。 贺福看了看,“怎么会突然间晕过去了呢?” 贺颖儿看着桌子上的鸡汤,眼底光华流转。 何花和翁桃二人都提了心,这姑姑要是死了,可是要守孝一年的,这可使不得。 周氏不明所以,回头看着那鸡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朝三房走去。 贺颖儿忙追到门口,将门扑通一声关上。 “奶要做什么?” 周氏带着腾腾怒气,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范丽娘正坐月子,可经不起周氏发疯。 “让开。” 贺心儿已经迁出了小黄,站在了贺颖儿身边。 周氏见着小黄,脸色一变,骂起了贺心儿与贺颖儿。 “你们两个小娼妇生的都给我滚开,没上没下,没有教养,竟然敢牵出狗来威胁你奶我。我倒要问问你娘是不是黑了心烂了肺的,竟敢在鸡汤里头下毒,毒害我的贺愉。滚开。” 周氏说着就要推开贺颖儿,贺心儿咬牙,对着小黄道:“上。” 贺颖儿冷冷眯起了眼,将周氏点了穴道,小黄一上来就被贺颖儿拉开。 她拍了拍小黄的头,对着周氏道:“奶,你不要满嘴喷粪,姑姑昏倒大夫都还没来,你就自行做判官。我娘是举人娘子,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小娼妇之类的词莫要再在我们面前说,我可不想二白以后也像您这样。” 周氏憋得满脸青紫,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来话,也动弹不得。 贺成大也是被周氏气得不行,指着周氏就道:“你个混帐东西,大晚上的来一出是一出。你若是再这样,给我滚。” 周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成大,眼里怒火直窜。 贺颖儿乘机解开穴道,周氏猛的朝贺成大扑了过去,锋利的指甲就冲贺成大而去。 贺福与贺才二人一看,忙让何花翁桃去拉开周氏,他们把贺成大往后带了带。 周氏发了疯一样,“老头子,你贼心不死,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想换老婆。原来你早就看不上我了,早就等着我给你腾位置。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以为隔壁镇的那寡妇还能嫁给你不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贺颖儿听了新鲜事,倒是奇怪。 贺成大老红了脸,“都一把年纪了,你羞不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到现在还提。莫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人家?都做了十年的寡妇了,日子那样艰难为什么不再嫁?可不就是等着你,你现在好乘机把我给休了,娶那贱人回来。” 贺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过头来与贺颖儿笑道:“奶这把年纪了还吃这样的飞醋。” 贺颖儿由此想到了制住奶的方法。 贺成大懒得和周氏瞎掰,眼看着贺天将大夫请来,才忙引着大夫进门去。 周氏也歇了口,何花与翁桃二人都看着周氏的背影,心底无不是幸灾乐祸,被周氏压了这么多年,难得看到周氏气糊涂了。 竟还被别人寡妇压了一头。 大夫把了一会儿脉,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鸡汤。 问道:“这是大补的鸡,该是给坐月子的妇人吃的,这小姑娘怎么在吃?” 周氏原看大夫指那鸡汤,以为真是范丽娘下毒,就想出去找范丽娘麻烦,就听得大夫这话。 “难道不能吃吗?”在周氏看来,农村没什么东西吃,补的吃点那是大好。 大夫看傻子一样看着周氏,“说了这是月子妇人吃的,寻常人吃补过头,流鼻血,发烧的都有。你这闺女又这样胖,本来吃饭走路都能气喘,吃了这样的东西,又不知道因为何事过于激动,怕要中风啊。” 中风? 周氏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贺成大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夫,您说我闺女中风?那什么时候会好?” 大夫摇了摇头,“这个难说。” 贺成大这么一问也是多此一举,听说中风的,没几个会好,许多都躺在床上,有的眼歪嘴斜,有的动弹不得。 只没想到贺愉年纪轻轻竟然会中风。 “大夫,您可要救救贺愉啊,她就快要成亲了。”周氏骇地脸色青白,忙着求人。 大夫摇头。 “你们这做爹娘的是怎么回事?月子里吃的加了药的东西哪儿能随便吃。我闻着味道有十数种药材,其中还好些是催奶药物,我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就给开几服药看看有没有效。” 周氏听了这话,怨恨道:“这鸡汤是老三媳妇给的。” 听到动静在门口站着的贾奶娘听了大怒。 “大娘耳朵是聋了吧,当时你说你和大爷身子不好,要吃举人娘子的鸡汤,举人娘子说了这鸡都喂了药材,说喝了不好,您听都不听,整个锅都给您端走了。举人娘子那天吃的迟,奶水都不足,孩子哭了一个下午。” 贺成大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出,他以为是范丽娘主动拿给贺愉吃的,当初问周氏,周氏就这么说的。 这事被贾奶娘这么一个外人说出来,真的是生生剥了贺成大的皮。 贺成大怒斥周氏,“你个丧家婆娘!” 贺天索性看也不看周氏,带着一双女儿就出了门。 周氏心虚,却看着大夫在这,贺天还救劈头盖脸地训斥她,她一下子冲到贺成大面前,顶撞了起来。 “你行,你能,我是丧家娘们,你有种你休了我啊,好找你那骈头去。” 贺福与贺才二人忙拉着周氏,那大夫也知道周氏为人,写下药方拿了诊费就走了。 何花与翁桃两人却理智道:“娘,现在关键的是林举人家婚事怎么办啊。” 周氏愣了下,随即整个人都蔫了。 贺成大瞪了周氏一眼,“把婚事给退了,就说咱们贺愉……中风了。” 贺成大闭上了眼,眼眶已经通红。 周氏后悔得恨不得抓心挠肺,“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可怜的愉儿。” 二老仿佛突然老了十岁,形容憔悴。 贺颖儿听着后头的声音,抬眼看向贺天,神情之中很是平静。 “爹,爷奶伤心了。” 贺天凝视着前方,点了点头,“我知道。” 贺颖儿沉默了,她感受到贺天的无奈和愤怒,还有一丝丝厌恶。 贺心儿朝贺颖儿摇了摇头,回到屋子里,范丽娘气得红了眼眶,抱着二白恨不得就要走。 要不是贺天劝下来,范丽娘当晚就能离开贺家。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了,她在我门前说出那样的话,我的脸面不要了,这样的话要让别人听到了,心儿颖儿和二白以后还怎么做人?” 贺天拍了拍范丽娘的背,说了许多好话,才让范丽娘舒了一口气。 当夜,贺颖儿一夜无眠。 谁不是无辜的呢? 姑姑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最后却落到这个地步,只因为过于贪心? 贺颖儿想着娘受的委屈,想着明日就去催一催坞堡的进程。 如此,日子过得飞快。 一下子半个多月过去了。 阮家大院的花园里头,奴婢们将瓜果送到牡丹亭里供阮家之主阮正隆与阮老太太吃用。 “都下去吧。”阮老太太道。 “是。” 待人都走了,阮老太太才看向阮正隆,道:“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派去的人可观察到什么了?” 阮正隆拧眉,得到的消息不过寻常。 贺天经常上刘家,除了这,就偶尔去私塾里头找先生讨论,再就是去买些猪肉给三房加餐。 也没见什么神秘人物啊。 “还真没观察到什么。”难道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吗? 阮老太太道:“既如此,就选个时间动手吧,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如若真如相士所言,他此去京城必定高中,到时候要除掉他,是难上加难。” 阮正隆略犹豫了下,“娘,再等等。” 啪嗒! 阮老太太的拐杖敲地砰砰响,“再等什么?正隆你身为阮家家主,做事如此瞻前顾后,如何能有所大成。我看,就这两天动手吧。” 阮正隆思前想后,最后点头道:“便听娘的。” 与此同时,一行宫人打扮之人已经入了邕州,这会儿正朝杏花村而去。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给予的票票。 再次努力更上,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 阮家陷入泥潭 翌日早晨,微醺的暖阳透过窗子落在炕上。 贺颖儿正翻着二白的小肉身子,让他的背好晒晒太阳。 二白也终于有了名字,贺扬。 期初贺天不知为何想起个“贺敏”被贺颖儿一刀切,后取为贺扬。 小家伙哼哧哼哧地睁着眼睛看了看贺颖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对她啊啊叫了两声。 贺颖儿觉得有趣,道:“你倒是好了,生了个黄金时代。往后可别做什么纨绔子弟,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二白看着贺颖儿依旧哼哼哼,惹得贺颖儿扑哧一笑。 范丽娘白了贺颖儿一眼,“像咱们这样,哪儿来的纨绔贵家。” 贺颖儿心知范丽娘盼儿子盼了多年,怕她以后惯着二白,养出了不好的心性,便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娘,所谓惯子如杀子,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个男孩,往后可要从严要求,才能撑得起事来。爹爹往后要做大官,谁都可以扯爹爹后腿,唯有亲生儿子不能。如若有一天二白要真养成了那样不成器的样子,惹了祸,我第一个要打断他的腿。” 贺颖儿说得认真,稚嫩的小脸颇为严肃。 范丽娘看得心惊,想着颖儿此话,必定是过了脑子的。 她抿着唇,想了想。 “我会好好教他。” 范丽娘也是心疼儿子,却想明白了,如若真养成了那样的性子,除了给家里惹祸,别的一事无成,那她生的便不是儿子,而是祸害。 贺颖儿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安慰了范丽娘道:“往后还有三五年时间,娘养好了身子,再给我生弟弟来。我好好教。” 贺心儿在一旁听着,咯咯笑了起来。 “看颖儿说的,娘,以后颖儿都不用嫁人了,就等着给我带弟弟。” 范丽娘气笑,指着贺心儿道:“胡说什么,你们两个都要嫁,风风光光的给我嫁出去,免得天天惹我头疼。” 贺心儿将笔搁着,看着贺颖儿绣的花样。 贺颖儿手上的是一个月白底子的大件,上头的山河锦绣已经绣出了大半,花样繁复,却是极致壮阔。 贺心儿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胸开阔,仿佛站在至高点,看到了泰金朝的江河青山,美不胜收。 “颖儿,你这是?” 贺颖儿笑了笑,“这个绣品让爹爹会试的时候带着,咱们贺家得开属于咱们自己的绣纺了。” 范丽娘听着,心胸一震,双眸都亮了起来。 “颖儿,这可是真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待爹爹启程,咱们就在坞堡那办绣纺。” 贺心儿听了眉头微皱,“如此,娘倒不能时常去刘府了。” 贺颖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贺心儿,贺心儿眼眸一闪,呵呵一笑,“这样倒好,往后我们也成朱门绣户,有了属于咱们贺家自己的东西。” 贺颖儿勾唇一笑,“有些人也不用怕门不当户不对了。” 贺心儿微微一噎,索性装没听到。 范丽娘想到未来的种种,便觉得心神荡漾,唇角总是带笑。 “你爹呢,一早说去私塾,这会儿怎么还没回来?” 贺颖儿寻思了会儿,出门就碰到了款步前来的赵越。 赵越一身月白长袍,行动之间若谦谦君子,又俊美如画,他身后的马车乌黑瑰丽,打着满春的碧色草地,显得格外清新如春。 赵越一看到贺颖儿,眼角就带了笑意。 走近出口的话,却让贺颖儿微微一窒。 “所谓君子言出必行,你可知道?” 贺颖儿呵呵一笑,“所以呢?” 赵越的神情严肃,一张清秀的俊脸上透露着不满,“你答应我去赵府玩的,三番两次,只付诸于口,而不付之于腿,可是食言而肥?” 贺颖儿见赵越上纲上线,立刻摇头,“我要去寻我爹爹,如果你陪我一道去,那今日我就去赵府看看。” 赵越这才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贺颖儿黑了脸,坐在赵越的马车里头,不敢开半句口。 不是她无趣,而是她实在怕一开口,赵越就来一长串的所谓……之乎者也云云。 一番引经据典,虽说文采绝然,但贺颖儿总会头疼欲裂。 然而,赵越却误以为贺颖儿生了病,温暖的手搭在贺颖儿的额上,试探了下,就道:“没发烧啊。” 贺颖儿索性闭目养神。 赵越又看了她一眼,道:“我有一事与你分享,你且听着。” 赵越淡淡开口,“我已经成了县主簿,目前在安县令手下磨练。这几日所见所闻颇多,倒不知道这山下还有这么多的是非。” 贺颖儿愣了下,随即想到我赵越这小和尚的样子,想来是被俗世烦了。 “我原不想管,偏祖母身体不适,赵家再撑不起来,便默默地没了。” 贺颖儿听着,想着赵家被阮家那般嫌弃,想着赵老太太年岁已大,却还要独自辅佐赵越这一根筋的二愣子,不禁也对赵家生出了些许同情。 “祖母说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可那女子我见了,那眼神太骇人了。我当场就跑了。” 贺颖儿听着,莞尔一笑。 想着初次见赵越那会儿,赵越小媳妇那样,见着婢女都能红透了脸。 “所以,我便和祖母说了,娶媳妇要选我不怕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 赵越抿了抿唇,抬头笑着看向贺颖儿。 “我和祖母说了,等你长大,让你做我媳妇。” 咳咳! 贺颖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呛了一口口水,整个人吓得快要散架。 赵越,你还能再吓死人吗? 赵越再次皱眉,“小小年纪,别总是生病,祖母说了,性子要硬,身体要好,才好生个娃。你这性子够硬,身子要差了,我祖母可不能答应。” 贺颖儿满脸铁青,望着赵越,指着他身子一颤一颤的。 “你脑袋是开了多大的洞?” 她不过八岁,居然还如此认真地和她谈婚论嫁。 你怕那些淑女,不怕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小孩?待我长大了又该如何? 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跟她提亲吧? 贺颖儿整个人都凌乱了,良久才对赵越道:“你还小,这样的事暂还不需要提上日程。” 赵越深以为然,“也是,你才八岁,我不急。” 贺颖儿再次被口水一噎,索性再次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少爷,少爷!”惊恐的声音从车夫那传来。 赵越拉开帘子一看,转头对贺颖儿,道:“颖儿,你坐好了。” 贺颖儿古怪,探头去看,见是五个手拿匕首的人正朝一人攻击而去,而那人躲闪过后,险些被刺了一刀。 贺颖儿惊叫,“爹爹!” “老陈,快马过去,将人冲散了,我把贺举人拉上来。” 赵越吩咐了声,车夫就狠狠抽了下马儿,马儿吃痛,速度飞快地冲了过去,其中两人被马儿一撞,马蹄子直接踩在他们身上,马车内贺颖儿与赵越踉跄了下,赵越见其中一人将要把刀刺入贺天的腰,抢过车夫的鞭子,朝那人脸上招呼了去。 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叫地后退。 赵越忙拉了贺天一把,贺天顺势上了车,车夫快速地驱车而行,将身后那些人甩得远远的。 贺颖儿忙来到贺天面前,道:“爹爹,怎么回事?” 她看着贺天,贺天手臂上有一道口子。 她忙扯下衣服,将贺天的手包扎起来。 “不知道,我刚从刘府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我,后来我拐到别的地方,以为甩掉了他们,哪儿知道他们就埋伏在这,要我的命。” 贺天显然也是被吓着了,虽是农夫,也是个读书人,哪儿见到这样的刺杀,一时间还有些惊魂未定。 贺颖儿眯起了眼,胸口的怒气腾腾直窜。 “车夫,掉头去。” 她的话让车夫一惊,忙道:“可使不得,他们都有刀,这会儿还在后头追着呢,看着都那样魁梧,咱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贺颖儿思量了会儿,道:“那便停下吧,我在这等着他们。” 贺颖儿心中有火,不得不发。 想要杀她爹,这样的幕后之人,由不得他们好好活着。 车夫以为贺颖儿年纪小,异想天开,便不想理会,不料听得赵越道:“停下吧。” 车夫以为自己幻听,忙劝了赵越两声,赵越却道:“我与颖儿乃是生死之交,便交给她吧。” 马车颠簸,贺颖儿抚着车壁,听得赵越这话,头一次,她觉得这生死之交四个字,不只是说笑而已。 车夫一扯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贺天看贺颖儿立马蹿了出去,他忙要去拉,“颖儿,你做什么去?” 他忙跳下来,眼看着后方不过两百米的地方,那些匪徒跑来,他心中大骇,跑到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的贺颖儿身边,将她一把抱起。 贺颖儿跟猴子一样,迅速地溜开,又在另一个地方又待了会儿。 如此,就在她起身之时,那五个匪徒就来到了面前。 贺天一把将贺颖儿往身后一拉,对着那几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几人都面戴黑斤,个个目露凶光,却没人开口。 “颖儿,你们快走。”贺天将贺颖儿往后一推,贺颖儿扯着贺天的手,道:“爹爹,没事。” 那几人嗤笑了声,听着贺颖儿的自我安慰,都有些乐了。 “杀!”几人提着刀就过来。 车夫骇地整个脸都白了,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他忙拉着赵越,“少爷,咱们快走。” 赵越摇头,“我不能丢下颖儿不管,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虽不是圣人,也是君子……” 后面又是一长串。 贺颖儿扑哧一笑。 这种情况下,能笑的都是疯子,老陈想着。 他也不理会赵越的一大番道理,拉着赵越就想走。 突然,见得对面那几人一个个都傻了似的,手中的刀纷纷朝自己人砍了起来。 老陈也是傻了眼,惊呆了看着眼前这些疯子。 只有贺颖儿对贺天道:“爹,他们入了阵法。” 贺天这才惊觉,不敢置信地看向贺颖儿。 什么阵法竟如此稀奇。 他一度以为相士不过就是看看面相测测前程,怎么还有如此厉害的招数。 贺颖儿眯起了眼,看着那五人身上血迹斑斑,贺天还怕贺颖儿看到了害怕,忙捂住贺颖儿的眸子。 赵越似乎也怕贺颖儿害怕,就拿了一本《论语》放在了贺颖儿的手上。 贺颖儿愣了愣,又愣了愣。 随即整个人笑抽。 “哎呀,肚子好疼。” 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样血腥的画面,赵越你拿一本《论语》给我看,这无异于道士杀鬼忘记了咒语,你给他一本儿歌三百首,让他放松放松。 “看看,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赵越说着,还指出了里头他最喜欢的一句,“孔夫子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所以,眼前这些人,想来是疯了,应该不是中邪才对。” 贺颖儿再次笑了起来,她终于明白赵越强大的承受力来源于哪儿。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有的如同车夫老陈那样,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晕过去,有的以为有鬼神作怪,跪地求饶,更有甚者,还以为是自己疯了。 贺颖儿看了过去,待看到五人都身受重伤,这才收了阵。 五人都倒在地上,四人都只是出气多,进气少,唯有一人恢复了神智,惊痛不已地盯着贺天等人。 那人还想站起来,却被贺颖儿一点,整个人都麻了。 “说是谁派你来的?” 贺天走了过去,问了起来。 那人眼看兄弟们一个个断气,吓得面无人色,再看贺天几人,个个春风满面,这会儿还真以为自己中邪了。 “我……不知道。” 贺颖儿不理他,从一个死人身上搜了下,看到了上头阮府的腰牌。 那人浑身一颤,闭上眼睛恨不得也跟着死去,却被贺颖儿堵了嘴。 贺颖儿转过头去,对已经惊愕不已的老陈,道:“把这些尸体都搬上马车,咱们去县衙走一趟。赵越,你回府去请谭唯忠大人来一趟。” 老陈见那人怀里搜出的是阮家的牌子,整个人脊背都挺直了。 这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该多开心啊。 这会儿,又要治阮家了。 如此,兵分两路。 贺颖儿一路上无话,没想到阮家真已经到了这丧心病狂的一步,她原只想对付阮文慧,只没想到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差点害了爹爹性命。 贺颖儿心中升腾着勃然大怒,一直铁青着脸,直到马车到了县城,听得敲锣打鼓,她才抬头拉开马车帘子,看到了刘丰荣带着一群宫人打扮之人敲锣打鼓开了道迎面走来。 刘丰荣一眼就看到了贺颖儿,正奇怪,她怎么坐上了赵家马车,就看到贺颖儿身上的血迹,忙跑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 他转眼朝贺颖儿身后看去,见是贺天手上的包扎的白布也有了血迹,而他们身后一人被堵住了嘴,其他有四个人都躺着,看样子,像是死了。 刘丰荣眯起了眼,神情凝重。 “我没事,我是搬这些尸体弄的。这会儿要去县衙,状告有人想要害我爹性命。”贺颖儿说着有些不解地看向刘丰荣的身后。 刘丰荣闻言,心中蹭蹭蹭地就冒了火气。 他忙转身朝后头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公打扮之人恭敬道:“张公公,怕是不巧了。这赏赐,我看贺家人无福消受,还请张公公先在刘府下榻,过两日在下亲自送公公出邕州。” 张公公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太监,此番前来,是奉旨前来为邕州刘贤妃的救命恩人加天恩的,怎么能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呢? 而且,张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心思难辨,可那时候刘贤妃谈起贺天之时皇上的右手敲了敲桌子,这是皇上遇到了感兴趣之事才有的反应。 这样的事别人不知道,张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时时刻刻都看着,自然是心明如镜。 皇上,似乎很关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贺天。 上次邕州这补试只有贺天一人来考之时,皇上还特地拿了邕州那的卷子,看了两眼。 皇上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对刘贤妃夸了两句,赏赐了不少名画,还特地让他亲自来这邕州传旨。 张士奇,跟随皇上多年,寻常派旨哪儿需要他亲自前来,这一次,张公公留了个心眼。 “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丰荣摇头,“有人刺杀贺举人,现在贺举人病重,贺家人将嫌犯带到县衙,请求县太爷查明此事。” 张士奇带了圣上的旨意前来,这要是没做,回去还不知道会惹圣上如何不满。 刘丰荣低头之时,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要说贺天再皇上下旨赏赐之前还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但皇上旨意下达,就遇到他人行刺,这对皇上而言,难道不是打脸? 他道:“也是贺天无福消受,辜负了皇上一片好意。” 贺颖儿听到此,唇角勾起了笑,她转头对贺天道:“爹爹,你就躺着,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佩兮姐姐要来的圣旨已经来了,这会儿公公已经在问及你的事。” 贺天闻言,戳了下贺颖儿的头,立刻就躺了下来。 此时贺颖儿将帘子掀开,对着刘丰荣哭了起来。 “丰荣哥哥,爹爹咳嗽出了好多血。” 张公公这会儿看了过去,眼看着贺颖儿小小年纪身上就满是血,心下也是一骇。 什么人竟连孩子都不放过? “一早我们接到消息,特地从家里出来要来迎接圣旨,没想到路上竟有了埋伏,这位爷爷,是我们贺家没有福气,对不住皇上厚恩,还请张公公莫要生气。” 不生气? 张公公哪儿能不生气。 皇上是什么人,寻常不论是谁说了什么,他都要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这次,几乎是毫不思量就下了这个圣旨。 一路上张公公也是惴惴不安,生怕把这事办砸了,没想到,真还有这不长眼的人坏事! 他转头看向刘丰荣,我也一道去县衙看看。 刘丰荣恭敬地点头,“还请公公这边请。” 说着就引了张士奇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贺颖儿将帘子放下,回头就看到那被捆绑的匪徒瞪大了双眼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冷眼一看,那人忙低下头去,心下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他突然不能动弹,知道被这小丫头点穴,他以为自己又中邪了。 可看到这女孩让贺天装病,刚是让他以为白日见鬼。 这女孩是什么托生的? 贺天一装病,这事就大了。 连病床都起不来之人如何接旨? 看贺颖儿这态势像是想让贺天昏迷个两三天。 这公公一着急,事铁定要往上面捅去。 想到此,他浑身寒凉,整个后背汗毛直立。 贺颖儿朝他一笑,道:“你可后悔?” 那人点头如捣蒜。 贺颖儿却道:“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阮家欺人太甚,是该受点教训了。” 那人身子一僵,只瞪着眼睛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并不理会,只与贺天道:“爹爹,这几天你就假意昏迷,无法接旨。待公公把消息传回京都,咱们再出来。” 贺天自从见到张公公那一刻起,心中便有了想法,只是与贺颖儿的略有所不同,听起来颖儿的想法略妙了些,便如是做了。 刘丰异出来,直接把贺天与贺颖儿一道接回了府中休息。 刘夫人见着贺颖儿没事,这才把心安放到肚子里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出了大事。”刘夫人说着,转头看向刘丰异。 “丰异,去请大夫来,大张旗鼓去请,请三五个来,让人坐一会儿就给送回去,对外就说贺天昏迷,不知道多久才醒。你再派人去通知丽娘,让她不要担心。其他人不要告诉他们。” 刘夫人是不信贺家其他人的,诸如周氏,她也见过,那人嘴上没门,又贺天那两兄弟,也是信不过的。 贺颖儿眉眼弯弯,刘夫人此举与她所想,一拍即合。 她索性也躺着休息,一边与刘夫人说了起来。 “那些尸首还有唯一的活口都交给了丰荣哥哥带去县衙,一会儿谭少保大人也会到,这事必定要捅出去的。阮家这回作茧自缚,皇上不会轻易饶恕。” 贺颖儿说着,就听得任妈妈进来道:“夫人,门外有两人求见。” 任妈妈脸色凝重,神情有些许紧张。 太吓人了。 两少年虽没有打起来,可气势上剑拔弩张。 一少年是任妈妈此生都没有见过的俊美风流,从那八宝鎏金青鸾车里出来,一身绛红色拈金珠大氅笼罩着他高瘦颀长的身材,只让人觉得身躯昂然,华贵异常,通身上下透露而出的是绝世的冷傲,让人不敢抬头去看。 另一少年,任妈妈见过,阮家的大少爷阮少博。 一身斑斓的之色的着装,少年之中的绝色容颜,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此人能颠倒众生,雄雌莫辩。 任妈妈见着那身绛红大氅的少年站立在门口,他身后八个玄衣男子个个神情庄严肃穆,透着血性,少年淡淡开口。 “我要见贺颖儿。” 没用敬词,也不客气,与寻常上门寻人之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阮少博从马车那走了下来,桃花眼中含笑,妖孽地如同一朵摇曳的国色牡丹。 “烦请任妈妈通告一声,我来找颖儿。” 任妈妈被这两人一吓,这就来了。 “都什么人?”刘夫人问道。 “一个是阮家大少爷阮少博,另一人身着赤色华服,老奴猜不出身份。” 贺颖儿闻言,当即坐了起来。 刘夫人看向贺颖儿,“你认识?” 贺颖儿点了点头,凤惊銮竟然来了? 贺颖儿想着凤惊銮对自己不是抱就是抱的,这可是在刘府,她丢不起这人。 刘夫人看了贺颖儿一眼,“那就请进来吧,想来是来见颖儿的。” “是。” 任妈妈出去将人引了进来,刘夫人让丫鬟上茶,抬眼见着凤惊銮之时,也是微微一怔。 栾二爷? 刘夫人眼眸一低,难道栾二爷是为了颖儿而来的? 凤惊銮跨步而来,彼时刘夫人还等着与他见礼,不想他直接越过刘夫人,直接坐在了贺颖儿的床头,凤眸中寒光微闪,看得贺颖儿不禁想将被子掩住头,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贺颖儿,此刻孬了?刚刚让人挺下马车的时候的大气胆子都去哪儿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八岁,你可想过,万一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还想让我为你再殓一次尸?” 贺颖儿一噎,不敢说话。 阮少博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上前来看着贺颖儿还来不及换下的衣服上的血迹,便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竟没想到他们如此容不下你们。” 贺颖儿闻言,看向阮少博,突地想起,此事怕会波及阮少博。 一旦阮家受挫,阮少博与她难道不是仇敌吗? 不想阮少博嗤笑,“你以为我稀罕这阮家的风光旖旎?更何况,我有朝一日终究会整顿阮家,今日,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回去之后,夺权是要加快了。” 贺颖儿闻言,神情一凛。 阮少博如今地位也算稳固,竟冒险想去夺权? 凤惊銮看了眼阮少博,“如若你在三个月之内办不到,我不介意替你清理门户。” 阮少博拧眉盯着凤惊銮,二人之间再次剑拔弩张。 刘夫人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有些青。 这两人竟都是为了颖儿前来,阮家现在得罪的可是张公公,张公公要将事情捅到圣上那去,阮家是迟不了兜着走,阮少博还有空在这对贺颖儿表忠心? 栾二爷更是要命,你上门一副看童养媳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感受到了深切的威胁,她儿子可怎么办? 眼看着贺颖儿被人盯上,刘夫人心里的危机感就跟发了芽似的,想着,如果儿子比不上别人,至少婆婆要做得比人家出色才是。 贺颖儿看着两人如此,心下也是砰砰直跳。 不想凤惊銮将她一把抱起,大氅将她包裹起来,就要带出去。 “栾二爷?您这是做什么?颖儿还需要休息。” 刘夫人不得不试图拦下。 不想对上凤惊銮投来的冷睨目光,刘夫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贺颖儿见状,道:“不得对刘夫人这般无礼,刘夫人待我极好。” 凤惊銮眯起了眼,有些不耐地看了眼贺颖儿,转头对刘夫人说道:“我带她去我那休息两天,我那安全。” 这算是凤惊銮难得给了面子。 宁一如是想着,要是平日,爷理你是谁,还给你解释? 刘夫人听着却不见得多舒服,难道堂堂刘府还是龙潭虎穴不成?她家老二好歹是少年武官,功夫不在话下,还能让颖儿遇到个什么危险? 凤惊銮看了眼刘夫人,“她还小,总是被吓着,会长不高。” 刘夫人唇角一抽,看着凤惊銮带着便秘脸的贺颖儿出门,咬牙切齿。 她对着任妈妈道:“你看颖儿那样,你说她对着我会被吓到,还是对着他更容易被吓到?” 任妈妈深以为然。 “我只看那红袍少年一眼,就害怕。” 阮少博从里头走了出来,眼看着凤惊銮将贺颖儿抱上了马车,他双手紧握成拳。 三个月? 如若再不能夺权,爹和祖母的所作所为,会让贺颖儿像刺猬一样,见着阮家人就扎,如此,他阮少博已失了先机,若再不努力,怕还得看着贺颖儿被人当众拦截。 贺颖儿被安放在马车里头,她突然朝凤惊銮出手,凌厉的招式,迫人的杀气,她右手突地撞上他的胸口,他左手将她的手扯过,让她整个人如无尾熊一样趴在他的身上。 只一招,他就将她的气势瓦解。 贺颖儿瞪着眼睛看向凤惊銮。 “你再敢让我这么丢脸,我就撕了你。” 可不是丢脸吗? 看刘夫人的眼神,贺颖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不过才八岁,就不能让她和八岁的孩子一样? 她又不是十五六的少女,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凤惊銮这一副护食的样子,让她难以消化! 凤惊銮笑了起来,“这个,你还做不到。” 俊美犹如天神的五官骤然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像是月光下的一池春水,如酒醉人。 贺颖儿怔忪看着。 凤惊銮似乎心情大好,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皱了下眉头。 “一会儿洗漱我帮你。” 贺颖儿被这句话一惊,抬腿就踢想凤惊銮。 “有病就去吃药。”贺颖儿话落,就警惕地看向他。 凤惊銮眯起了眼,“你过于高看你自己,别忘了,你的尸身是我收的,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这蔫干了的豆芽菜好看多了。你这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贺颖儿被气得脸色通红。 什么叫蔫干了的豆芽菜? 重生以来,日子过得比前世好了许多,她面容滑腻,皮肤已是欺霜傲雪,被冠上这样的名号,贺颖儿气急。 凤惊銮将她抱起,对外头道:“宁一,到街上去买一件贺颖儿能穿的衣服来。” “是。” 凤惊銮吩咐完,突地,喉头一动,身子猛地一僵。 贺颖儿眯起了眼,小小的身子快如闪电,从窗口处飞窜而出。 动作迅猛地闪在了一旁的巷子那去。 宁二宁三看得惊讶,问道:“爷?” 马车内的风惊銮冷声道:“多嘴。” 凤惊銮半躺在马车内,微敞的衣襟那衣带被扯开,半露的肌肤滑腻诱人, 凤惊銮眯起了眼,白皙的指骨触及朱红的衣带,他伸手一系,眉眼中闪过点点星火。 唇角却勾起了丝丝笑意。 所谓宽衣解带,换了个人来做,便是另一番滋味。 这滋味,微甜如甘。 凤惊銮道:“她要野,就让她野几天。”如若他方才没看错,贺颖儿临闪出去之时,那本是白净的耳朵充血赤红。 贺颖儿离去之时,捂着胸口,逃离的快意让她一跃而起,高呼了声,就朝县衙而去。 来到了县衙门口,见着谭唯忠和张公公二人出来,张公公整装待发,朝谭唯忠道:“少保大人所言我会如实向皇上禀告。就此停步吧。” 谭少保点了点头,“恭送公公。” 贺颖儿看着,唇角微勾。 张公公上了马,“圣旨我便留在这,待朝廷有了消息传来,还请少保大人代为宣读。” 阮家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唐氏坐在静卧的老太太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站在一旁的阮正隆。 “正隆,你怎会如此糊涂?我说过谭少保此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你还对贺天出手,张公公已经回京,圣上心思难测,咱们要快些传信到京中为好。” 唐氏此时虽是看着阮正隆,可静默不语的阮老太太却是感受到了唐氏对自己的责备。 阮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谁能知道皇上亲自赐旨给贺天,虽然只是送了三千亩的田地,不大,可贺天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偏远地区的举人罢了,皇上知道你是谁? 但,偏偏这么个人,皇上还派了张公公亲自前来。 这回,便是阮老太太也不得不警惕了。 “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递上去。”阮老太太沉声道。 ------题外话------ 卡文卡疯了。 还不到一万字,哎。 我得了万更强迫症了,求治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 被弃阮氏 会春园中,一等丫鬟流萤站在正给贺芝兰梳洗的阮文慧面前,道今日的所见所闻。 “贺天受了伤,这会儿昏迷不醒。主屋那传来消息,太太发了怒。” 阮文慧微微一顿,“事情最后如何?” “来派旨的王公公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赏赐贺天三千亩的田地,听闻还是刘贤妃记挂贺天女儿的救命之恩,请了皇上做主,赏赐的。张公公负责宣旨,为此事发了好大一通怒,这会儿已经回京了。”流萤顿了下,接着道:“太太已经把消息传回京中阮家,判能周旋。” 阮文慧猛的将贺芝兰的头发收紧,惹得贺芝兰嘶了声。 贺芝兰朝流萤使了个眼色,流萤退了下去。 阮文慧许久才回过神来。 “竟没想到贺天还有这样的造化。” 贺芝兰将金簪插上,转过头来看向阮文慧。 “娘,贺福来了,已经在门外说要接您回去。” 阮文慧扯起了一抹冷笑,“我回去做什么?要他有何用?又不能生个儿子,现在与贺天撕破脸,难道还要看贺福的脸色?贺福左不过是以为贺天昏迷重伤,怕熬不过去,到时候不还得巴着我们阮家。” 阮文慧的眼底迸发出了强烈的厌恶。 贺福这人,如不是阮家败落,他绝对不会和离。 阮文慧要不是顾及自己名声,怕得了个克夫之名,早给贺福下了药。 “就告诉他,想要接我回去就去刘府看看他兄弟,是不是快死了?” 贺芝兰下了床榻,朝外走去。 到底是阮文慧了解贺福,此刻贺福与贺才二人都在阮家这,偏阮家上下没谁理睬。 贺福有些埋怨,上次贺天在阮家做得太绝,害他在阮家出境尴尬。 见着贺芝兰出来,贺福脸上满是笑意。 “你娘怎么说?” 贺芝兰摇头,“娘说让你去看看三叔,如若三叔身子不爽,再过来。” 贺福与贺才二人眯起了眼,竟真的是阮家派人杀害贺天? 贺才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一刻都不愿意呆在这,扯着贺福的衣服就往外走去。 贺福脸色凝重,此刻贺才道:“大哥,你娶了这样的一个蛇蝎女子,夜里睡觉不害怕吗?” 贺福咬了咬牙,“所谓富贵险中求,就算害怕,阮氏要真想对付我,早就给我来个痛快,她名声在赵家的渲染之下,早已经不起推敲,我若也没了性命,阮老太太都不肯。” 贺才摇了摇头,“现在除了老三媳妇,全家都已经去了刘家。爹娘要让你和阮文慧和离,你如何想的?” 贺福抿起唇,话也不说,转身朝刘家走去。 刘夫人见着贺家一门,心中虽是不喜,倒也是让任妈妈好好招待。 贺成大和周氏见着贺天躺在床上,一边换下来的衣服上满是血迹,二人这会儿痛斥了阮家,骂起了阮文慧。 “竟没想到阮文慧那样蛇蝎心肠,我的儿子啊。” 周氏先是被贺愉的中风打击,后被贺天给吓到,这会儿指天骂地了起来。 “是我的命不好,临老临老,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贺愉天天躺在床上,醒了就嗯嗯啊啊,贺天也这样,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对我。” 贺成大双眼通红,拍了拍周氏的肩膀,转过头问何花。 “贺福呢?” 何花脸色发青,冷声道:“他去阮家找阮文慧了,爹,我看他死性不改,就想巴着阮家。” 贺成大沉着脸,道:“贺堂,去把你爹叫回来,如果他还这样眼里没有咱们贺家,就当我没生过他。” 贺堂吓地浑身一凛,转头就要去找,就看着刘家的仆人带了贺福贺才进来。 贺堂忙道:“爷,爹回来了。” 周氏看了下贺福身后,哪儿有阮文慧的身影。 气得浑身直抖,“那个贱人呢?派人刺杀她小叔,这样的人贺福你怎么敢娶在家里?你不怕,我和你爹怕,就权当为了孝顺我二老,就休了吧。” 周氏也是被吓到了,寻常再狠也不过是斗嘴,鲜少动手。 哪儿知道阮文慧这动起手来是要人命的啊。 周氏哪里还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要不是将那几个匪徒抓起来,还不知道是阮家派人动的手,周氏素来也是个嘴上逞能得罪不少人的,怕一出门就被人杀了,她一平常老百姓,平日里过的日子哪儿见到打打杀杀要人命的,自然是害怕地连觉都睡不好。 贺福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被贺成大大声呵斥,“你要还这样执迷不悟,就滚出咱们老贺家,你爹我不认你,你也别姓贺,直接滚去阮家做个上门女婿。你也休想认贺堂,那阮氏生不了儿子,阮家也不会容许你这个上门女婿找什么通房,你要去就赶紧滚。” 贺成大难得发这样大的脾气,躺在床上的贺天险些绷不住。 贺颖儿回来的时候见着贺成大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贺福让贺福滚。 这样的画面,贺颖儿以为,当真是重生以来,见过最唯美的画面了。 贺福没有应,却是何花拉着贺堂,道:“以阮文慧那性子,我真怕哪一天她看我有儿子,自己没有,杀了我的堂儿,我可要怎么办啊。” 贺福被这话吓得浑身一凛,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还真不敢保证。 贺才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忙道:“大哥,咱们家还是早点与阮家撇清关系吧,贺天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兄弟。” 贺福冷笑着压低了声,“你现在倒好说兄弟,那为何方才你也跟着我去阮府?这样的话就莫要再让我听到。” 贺才神情一冷,索性也不理会贺福,只与周氏站在一旁。 贺颖儿见贺福没给话头,双方陷入僵局,她便出来,哭道:“爷奶。” 贺颖儿身上的血迹让何花与翁桃二人都吃了好大一惊。 贺成大忙拉过贺颖儿,看着贺颖儿散乱的发丝,道:“你当时也和你爹爹在一起?快我看看,可有哪儿受伤了?” 贺颖儿摇头,“那恶人要砍我,后来是爹爹扑上来救的我,可是爹爹的后背被砍了一刀,大夫说了,如果明天一早还不醒来,就危险了。” 周氏双眼一翻,指着贺福就道:“那群丧心病狂之人连颖儿这么小的孩子都敢动手,难道你还执迷不悟?” 这会儿贺成大是真怒了,他方要怒斥贺福,一个给贺天炖药的小童,道:“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请到外头说吧。” 贺成大憋足了一口气,带着一家人出去,就对刘夫人道:“我们本想将贺天带回去,可他受了重伤不易挪动,这会儿家里有要事处理,还请刘府代为照顾。贺才你留下来照顾你兄弟,咱们走。” 刘夫人忙阻止,“我府上人手也够,既是家里的大事,就让贺家兄弟回去吧。贺老三受了惊吓,怕也不好见这么多人。” 贺成大点了点头,一行人就回了村里。 贺颖儿担心娘多想,也跟了回去。 贺成大一回了家,就让人去拿贺家族谱,周氏一惊,讶异道:“老头子,你可是动真格了?” 贺成大瞪了周氏一眼,将族谱接了过去,在众人心惊胆颤之中翻了开来。 不是他心狠,他必须要保住贺福。 以贺福对阮文慧动辄打骂的手段,阮文慧哪里能给贺福好日子过。 正如何花所言,谁知道阮文慧会不会对贺堂动手。 贺堂今日见到贺天躺在那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心里也没了底。 原先,他就反对爹娶阮文慧为平妻,娘夜里以泪洗面他也见过,又看阮文慧如今不能为贺家延续香火,如何还能要? 若真如娘所言,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那还不如趁早。 “爹,您就同意了吧。”贺堂跪了下来。 贺福怔忪地看着贺成大,他没想到贺成大竟拿出了族谱。 “你若不写休书,咱们今日就把你除名,开了祠堂,让里正他们都来看看。” 这下贺福怕了,虽说贺家不大,亲戚也远,一旦被剔除族谱,在世间就没有立身的根本。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贺福跟着跪了下来,连连磕了两个响头。 “爹莫要冲动,不是我舍不得阮氏那贱人。这休书也不是我想写就能写的,如若我写了休书,老太太给我安个罪名,我得如何才好。爹,我可是您亲生儿子啊,难道你舍得看我坐穿牢底吗?” 贺福的话让贺成大瞪大了双眼。 “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阮家老太太想给你安罪名就安罪名?你也休要蒙你爹,阮文慧恨不得一脚把你踢开,不就是损了些名声吗?难道比命还重要?” 贺成大心中清明,对一旁的贺心儿道:“去起草一份休书,就说贺福自认配不上人家阮氏,门不当户不对,云彩对泥土,一是天,一是地。大可歌颂她阮文慧品德高贵云云。” 贺心儿摆了摆手,扯着贺颖儿道:“这样胡诌之言,我不写。她要品德高贵,那我不是王母娘娘?” 贺颖儿扬唇一笑,点头道:“姐姐说的有理。爷爷,我看就照实说了,现在全邕州的目光都盯着阮家呢,阮老太太不敢做什么,张公公已经状告上去,他们家已经焦头烂额,现在各家各府恨不得趁此机会踩阮家一脚,好将自己世家的排名往前靠一靠。” 贺成大闻言,抚掌一拍,“说得有理,那便照实写了。贺福你亲自送去阮家。” 贺福的脸上青白交加,神情痛苦。 “爹!” 贺成大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事你就别说了,想想贺天,想想你儿子,难道你就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贺福整个人一软,坐了下去,只道:“儿子听爹的就是了。” 贺颖儿朝贺心儿挑了挑眉,二人眼角带笑,写下了休书,就去了三房。 门一关上,就听得范丽娘担心道:“你们爹爹可真的无事?” 贺颖儿点了点头,“小伤,没什么大碍,只这段时间得呆在刘府。张公公派人快马加鞭传了消息回去,他又怕说不清楚,又亲自回去了。娘无须担心。” 范丽娘气地怒呸了一声,“什么世家小姐,做起事来手段这般肮脏,没有嫁给贺天,就把所有的罪过都转嫁到贺天身上。没了脸面的东西,好在那些恶贼被当场抓住,还供认不讳。否则,敌暗我明,该如何是好。” 贺颖儿安慰了范丽娘几句,逗弄二白,笑了起来。 贺心儿想着阮家的情况,道:“听闻阮家在京中也有靠山,不知道会不会被皇上治罪?” 贺颖儿微微拧眉,“要想不费一兵一卒,那是痴人说梦,这事在邕州都闹开了,爹爹不日就要入京会试,所谓天子门生,皇上自然要管。阮家势大,皇上对世家早有不满,定要拔除羽翼,我看,这次就看双方如何拉锯了。” 世家日大,皇室式微,好不容易有个口子给皇上撕开,皇上定要拿下这个机会。 但,只怕力道不足,毕竟京中阮家手握重权,又与多家关系密切,就怕一联合,皇上也难以把握。 翌日一早,刘府就传来贺天情况良好的消息,与此同时,阿旺婶子也传来了县里头的消息。 “一早我和你叔去县里头赶集,经过阮家门口的时候可热闹了。” 阿旺婶子接过贺颖儿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就道:“贺福被阮家人给打了出来,贺福与阮家人对着大骂,后来县里头那阮家送给他们夫妻的宅子都把贺福的东西一股脑儿全丢了出来。真是奇了怪了。我听着,像是贺福给写了休书。” 范丽娘听着,道:“动静闹得这样大也好,现在全县里头都知道咱们家与阮家撕破脸了。” 阿旺婶子摇了摇头,“哪儿是真的撕破脸,我瞧着贺福那样子有些古怪,竟拉了贺芝兰,贺福眼下被打惨了,这会儿躺在板车上,贺大爷和贺才把他给推回来呢。” 贺颖儿眼眸微低,贺福想要拿捏阮文慧,就想出这么一个方法,倒真是让人不齿。 也难怪阮家人要将他往死里揍。 阿旺婶子觉得有些不过瘾,继续道:“奇怪的是阮家的太太竟然做主让贺福将贺芝兰带走,这事也着实是不可思议。” 贺心儿一听,就道:“阮家太太怕是与阮文慧二人的关系也僵了,更不愿意养她的女儿。” 范丽娘疑惑了起来,“这事阮老太太不理吗?” 贺颖儿没有接着开口,她心中同样有疑惑。 唐氏出于什么心思? 唐氏作为阮家的当家主母,一心为阮家,却独独无法容忍阮文慧? 阮文慧做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无法隐忍? 贺颖儿思虑了会儿,突然想到了阮少博所言,阮老太太让阮少博定下与贺芝兰的亲事,这样的事阮老太太做主,唐氏没了主动权,自是恨阮文慧。 只是,阮老太太为何沉默,让人匪夷所思。 “如今贺芝兰呢?”贺颖儿问了句。 阿旺婶子想了想,“许是跟着贺福快回来了吧。” 贺颖儿这会儿更是陷入了沉思,太古怪了。 贺芝兰是阮文慧的命,阮文慧怎么会容许贺福带走贺芝兰? 这个疑惑跟随了贺颖儿多日,贺芝兰沉默地在贺家进进出出,每日都见人微笑以对,柔柔弱弱,如莲似花,那样子惹得村里的男孩都时常聚在贺家门口,偷偷摸摸地看起了贺芝兰。 几次,都是贺心儿默默地牵着小黄在他们身后,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几日之后,圣旨下达,贺颖儿正在刘府陪贺天说笑,就听得张公公拿了圣旨前往阮家。 阮老太太卧在榻上,半白的发丝下那苍老的容颜呆滞而沉闷,阮文慧沉默地跪在床前,她低着头,脸色灰败。 紧闭的双唇勾起了一抹极为冷厉的嘲讽。 “这便是京中阮家给的答案?” 阮文慧感觉掉入冰窖,浑身上下都冷了个透彻。 “难怪,难怪娘让我把芝兰交出去。”她抬头看向阮老太太,盯着老太太呆滞的侧脸,吼道:“你已经放弃了我,放弃了芝兰了吗?娘,我可是你亲生的啊。” 阮老太太浑身一颤,转过头来看向阮文慧。 “文慧,我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决绝,你知道皇上最先的决定吗?你知道京城阮氏寄来一封信将你娘我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派人取了我的性命。阮大人让人取缔了我在家里的权利,家里所有事情由你大嫂唐氏说了算。他们与皇上周旋,本以为不过是件小事,又没真的死了人,却没想到皇上以天子门生受损为由,要求我们家从世家里除名!” 阮老太太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泪流满面,继续道:“你哥哥跪求在我面前,请求我将你交出去,阮家输不起。” 阮文慧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阮老太太,道:“所以,我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鞭笞之行?娘,你可曾想过,如若我撑不下来,你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文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次是我们失策,我买通了行刑之人,但凡你熬过今日,咱们还有机会,娘一定会为你报仇。” 啪嗒! 阮文慧将杯子一甩,“在众人面前脱地只剩下亵衣,让人抽地衣衫褴褛。娘,就算我还活的下来,我的颜面呢?娘,我是世家女啊。” 阮老太太沉默了声,“文慧,娘帮不了你。” 阮文慧呵呵一笑,解开身上的华服外衣,冷声道:“娘,你知道当初我被何花抓奸在床之时,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那时候我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或者自杀。可今日,如若你再让我忍受一次那样的耻辱,那么我宁愿在此之前,死在这。” 阮老太太心惊,却又悲哀地哭了起来。 她的女儿,谁比她了解呢?文慧自小心气就大,太过于要强,也是她不好,将女儿培养成如今这样子。 “文慧,你……” “老太太,小姐。圣旨来了。”流萤低着头道。 阮老太太愉阮文慧二人同时一惊,二人对视了一眼,老太太强自要起来,她拉着阮文慧的手,“今日,娘陪你吧。” 阮文虎闭了闭眼,突然甩开阮老太太的手。 阮老太太眯起了眼,见阮文慧手上拿着一包药粉,脸色一变,将那药粉一下拍散。 她朝流萤道:“出去,就告诉老爷,说我们马上就来。” 流萤看了眼阮文慧手上掉下来的药包,忙低头退了出去。 阮老太太闷声道:“你既不愿意忍受,我只有唯一的办法。去把我床头的八宝阁打开,右上边第一个阁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阮文慧走了过去,按着吩咐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玲珑盒。 她看了眼阮老太太,见她沉着脸,便打了开来。 黑色的药丸散发出了极为浓醇的药香,阮文慧抬头,诧异问道:“这是什么药?” 阮老太太闭了闭眼,“吃了就是了。” 阮文慧抿起了唇,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彩,她咬了咬牙,道:“娘,如若我没了性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芝兰。” 阮老太太没有说话,眼看着阮文慧将那药吃下后闭上了眼睛。 她忙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屋内的动静很大,惹来了一直焦虑等着阮正隆和坐等宣旨的张公公。 唐氏跟在阮正隆身后,进屋就看到阮文慧倒在地上,而一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药粉,她愣住了。 阮正隆见状,道:“怎么了?” 阮老太太哭地伤心,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张公公疑惑,见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却怕阮家作假,道:“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阮老太太哭道:“你妹妹也知道自己错了,想着以死谢罪,她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啊,丢下我这个老的,受这样的折磨。我这个老不死的,不如也吃了药一起去了,好不碍人的眼。” 这话听得唐氏耳朵里头极为刺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话是说给唐氏听的。 也是唐氏接过阮家内宅大权,阮老太太心有不甘,竟借阮文慧之死趁机发难。 唐氏脸色铁青,闭口不言。 阮少博派人去请大夫,转身扶起老太太的手,让老太太趴在肩膀上,道:“祖母莫要太伤心了,你们一行人快把屋里的剪刀针线都收了,这烛台也一并去了。这两日我陪着祖母睡。” 老太太闻言,感动地拍了拍阮少博的肩膀,连连说了几声好孩子。 阮正隆有所触动,心中对阮少博此刻的表现也很是满意,又看唐氏闭口不言站在一旁,心底就有些愤懑了起来。 他忙也跟着扶了老太太一把,道:“娘你别太伤心,或许文慧还有救。” 阮老太太双眸微闪,接着又哭了起来。 张公公瞪着眼看着,他眼中有怀疑,有对阮家的鄙夷。 此次回京,快马加鞭。 见识到皇上与阮家的剑拔弩张,争锋相对,张公公也算看明白了,皇上似乎对贺天的过分注视。 就连谭少保大人因为救助了贺家有功,皇上也不由多问了几句。 张公公没说话,不一会儿,便见了一个大夫来看,那人摇头道:“断气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此时,老太太是昏厥了过去,阮正隆眼一红,忙扶着老太太上了炕,张公公探了下阮文慧的鼻息,紧蹙的眉头松了开来。 唐氏愣住了,半晌怔怔地看着阮文慧的尸首,脸色凝重。 阮正隆让大夫给老太太把脉之后就朝张公公道:“张公公,人既然没了,还请公公网开一面。” 张公公也没想到阮氏女如此性烈,竟还不等这刑上身,就没了性命。 他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阮府。 几乎就在他出门的同时,阮老太太猛的起身,让人将阮文慧搬到床上,吩咐唐氏出去将白绫挂起来。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老太太与阮正隆还有躺着的阮文慧。 阮老太太手忙脚乱地打开八宝阁,拿出一个锦盒,将里头东西倒入阮文慧口中。 “娘,您这是?” 阮正隆问了句,就听到阮文慧咳嗽,吓得他后退了下,右手狠狠拍了拍胸口。 阮老太太看了阮正隆一眼,“没死呢,因不是喜丧,明日你就让人把棺木里头放些重石头,其他事无须我教你怎么做。” 阮正隆被眼前的事吓了一大跳,他忙道:“娘,你这样要被人发现,那是欺君之罪。文慧要如何生活?既然她已经死了,那她要去哪儿?” “急什么,还记得咱们家嫁入大元的姑妈吗?” 阮正隆神色一凛,“就是嫁给大元宰相的姑妈?” 阮老太太点了点头,“就把你妹妹送过去。” 阮正隆点了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阮府白绫黑字挂上之时,贺颖儿恍以为自己眼花了。 刘丰华带着贺颖儿站在阮家门口,他似乎也意外这个突如其来的死讯。 贺颖儿眼帘微垂,她思量了会儿,就将马车车帘拉下,在里头拿出笔来写出了阮文慧的生辰八字,就手测算了起来。 刘丰华静静地看着,见贺颖儿眉头微拧,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凝重。 “这不可能。” 贺颖儿转过头去盯着阮家那横挂在屋檐之下白的森然的绫布,眯起了眼,道:“阮文慧一定还活着。” 刘丰华跟着凝视了一眼,“你确定?” 贺颖儿点了点头,“丰华哥哥,你这几日盯着点阮家,看看阮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刘丰华答应了声,就道:“回去吧,我看张公公这会儿已经在我家等急了。” 贺颖儿扑哧一笑,“走吧。” 当初消息外传,人人都以为皇上是给贺天下旨,其实旨意里头也还提过一人便是贺天小女,张公公却想着皇上不想让贺天过分打眼,就以人女儿的名义送出这东西,也好全了刘贤妃的一番好意。 贺颖儿回刘府,正见被通知了前来的贺家一门,便是贺芝兰也态度恭敬,跪在了圣旨面前。 张公公拿出那金黄色的锦缎丝绸,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邕州贺求之教女有方,因其小女曾救刘贤妃一命,特赐良田三千亩,钦此。” 贺颖儿将她早已经准备好的地契交给一旁的安县令,安县令让赵越敲了个印章,由此生效。 贺颖儿那一块地,本是个三不管地带,虽有地契,却并没有正规官家的文印,如此上头还是贺颖儿的名字,如此,手续是一清二楚了。 贺成大和周氏都愣住了。 这样大的田地怎么是赐给颖儿这丫头? 便是贺福与贺才也是看得垂涎欲滴,三千亩啊? 镇上最有名的地主有地也不过五百亩,贺颖儿一下子拥有三千亩地,这日子还苦什么? 贺颖儿拿到地契,就跪了下来。 “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贺天也如是念道,其他人纷纷都应了口。 贺成大拉着贺天就道:“这地契放在颖儿这不好吧,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贺天摆了摆手,“不能的,官家这已经记录在案,就算地契丢了,也没人敢占,皇上圣旨在这,谁敢占用,便是犯上忤逆,够治一个抄家灭族了。” 周氏刚要伸手去拿贺颖儿手中的地契,闻言讪讪笑了笑,缩回了手。 贺才眯起了笑,对贺颖儿道:“一会儿二伯给你买点冰糖葫芦。” 贺颖儿没有理会贺才,而是和刘丰华一起恭送张公公去了附近驿站。 贺福与贺才回过头来看向贺天,笑道:“也是刘府出了个好女儿,这才惠及颖儿。这往后难道是颖儿的嫁妆吗?” 贺福语带试探,他想着好在趁早休了阮文慧,阮文慧已死,贺天这还得了这么多田地,往后大家都不用怕朝廷收税了。 贺天点头,“那是自然,皇上亲点送给颖儿的那便是颖儿的,就算是我也不敢动弹。” 贺福一噎,笑道:“那也是,那也是。” 刘夫人笑着看贺天如此,忙招呼了他们吃顿便饭,眼睛却是看向贺芝兰。 阮文慧的死讯已经传遍了整个邕州,贺芝兰不会不知道。 但此刻贺芝兰却安分地不像话,竟没有提出要去看娘亲最后一面这样的要求。 贺芝兰可以不提,但贺家却绝对不能不提。 听在外人口中,是阻止贺芝兰尽孝,乃是大过。 待贺颖儿回来,她简单提了句,贺颖儿记在心上,便在吃饭之时说了出来。 “大伯父,芝兰的娘亲去了,芝兰如何都要去看一看的,否则外人要说咱们贺家不厚道了。” 贺福被阮家打出的伤这会儿还没好,周氏心中有气,道:“有什么好看的,本就作死的命,险些要了贺福性命,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贺天看了低头吃饭的贺芝兰一眼,“就去吧,要不我陪着去一趟就行了。” 贺颖儿细细地盯着贺芝兰看,见着贺芝兰唇边的莹白饭粒被吐到地上,贺颖儿低下头去看,正看到了她用力揉搓地面黏糊的饭菜。 贺颖儿双眸一眯,心中暗暗警惕。 这便是这年仅六岁的女孩的隐忍与愤怒。 贺颖儿自问若没有重生,六岁的她还真没有这样的定力。 可见,阮文慧的教育很是成功。 “我看,我还是带她去看一看。”贺福心里有成算,想着一会儿就带去。 吃过饭,贺成大与走势便借了贺颖儿的地契拿去一看。 “涂家岭?” 贺成大只看一眼,就气得脸色发紫。 “圣上赐的是良田,涂家岭那地分明是荒地,都没有人开垦过,如何能是良田?” 贺福与贺才接过地契认真一看,还真是涂家岭的地。 他们纷纷与贺天道:“咱们把这地换了吧,就换成人家王地主与薛地主家两家相邻的地,那地好。” 周氏也深以为然,“反正是圣旨允许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贺天肃然,道:“胡说什么,人家的地也是祖上累积多年才有的,咱们仗着圣上给的好意,强行去征用别人的田地,难道不是明摆着抹黑皇上是个昏君吗?” 贺才忙道:“如何是抹黑呢?这邕州能称得上是两天的,也就几个地主的地,圣旨上说良田二字可不是白说的。” 贺颖儿笑了笑,道:“涂家岭那很好,依山傍水的,水源充足,又因为土地多年受河岸涨水带来的淤泥,十分肥沃。咱们只要让人将堤岸修一修便好。” 贺才撇了撇嘴,心里可不是想贺天父女傻的? 贺颖儿一下子成了大户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头蔓延,然而人们一听说是涂家岭一带不免都嫌弃了起来。 贺成大几人更是提都没提去看一眼的。 贺颖儿乐得自在,没人知道这人人看不上的地方,竟然在不久之后成为了人们挤破头都要进去的地方。 很快,贺家三房的满月宴在范丽娘宣布出关的那一日风风火火办了起来。 贺心儿特地去找刘夫人一道到街上买的新布,回来就和范丽娘贺颖儿三人裁剪了起来。 贺天眼看着三人忙活,便心甘情愿地去抱了二白。 他看了眼贺颖儿抄下来的人员名单,问了声,“这祖峰路是谁?” 贺颖儿勾唇一笑,“是个大相士。” 贺天觉得奇怪,“如果要测算吉凶,有你不就行了?为何要请他?” 贺天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并不太知道祖峰路是谁。 贺颖儿看了眼二白,“这人是要为二白测算命数,我说的话还没人信,但他说的话,却让人不得不信。” ------题外话------ 已经快一点了,我今天也是卡疯了,卡出9000字。 亲们觉得我越写越少,其实如果不是实在太累,我还是会一万字更的。 看在我还是个新晋宝妈的份上,原谅我这几天累地快脱力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个更新。 奉献上文文,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 测算皇后 一早,范丽娘刚抱着二白起来,就听得村里几个婆娘来了。 他们磕着瓜子,几个说话泼辣,爽利,笑看二白,道:“乖乖,看这孩子,养地真好。” “我家老王已经去各家各户帮着借桌椅了,你们家这会儿给二白做脸,请咱们前来,我不给银钱还不兴多给一套桌椅吗?” 老王媳妇带头纷纷帮了范丽娘一把,贺心儿跟着忙进忙出,外头搭起了灶台,贺天特地去请了村里有名的厨子老江,外头已经放起了鞭炮。 老王媳妇与阿旺媳妇见范丽娘给二白喂奶,细细打量之下,发现范丽娘肤白若雪,这个年纪虽还不上三十,可村里那些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妇人早就失了眼色,没想到范丽娘不仅没有因为生孩子而憔悴,反而愈发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少女的味道。 贾奶妈接过二白,听着老王媳妇打趣范丽娘,就道:“也是咱们贺举人心疼,三天两头的往家里带点好吃的。一会儿红枣,一会儿又是核桃的。刘夫人与大娘子情同姐妹,不时送些好东西来。大娘子是好福气,两女儿也孝顺,坐月子期间什么事都没让大娘子操心。” 老王媳妇看了眼贺心儿与贺颖儿,心下暗暗点头。 阿旺婶子见贺颖儿在外头接人待物,贺心儿在一旁准备好账册,两姐妹一起干活,看着和县里头的大户人家管事没什么两样。 范丽娘听着,眼角含笑,只看着两姐妹忙碌,又看二白依依呀呀地叫唤,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这会儿何花与贺小娟帮忙洗菜,几个村妇早早来了,也坐下来帮起了忙。 二房里头,翁桃眼看着外头热热闹闹,想要出去,却听得贺花容低层的嗓音。 “娘,不要出去,那是三房的热闹,与咱们无关。” 贺花容躺在床上,脸色阴郁,双眼盯着贺颖儿,眼中淬出了毒一般。 翁桃看花容如此,摇头道:“你现在如此,更要与三房修好关系,你看小娟,但凡三房有需要的,她什么时候没去?你可听到消息?” 贺花容哼了声,“有什么消息?” “周地主亲自派了王婆子来说要定下小娟。我昨日偷偷问了王婆子,怎么这歇了的心思突然又起来了,那王婆子透露说是贺天找了周地主家的亲戚给的意思。” 贺花容闻言,眸子闪了闪。 复又吐口道:“那周地主家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三流富户,三叔的能耐也就如此了。” 翁桃见翁桃如此不知进退,想到当初就是听过了花容的话才做了傻事,害得花容拉下这样大的毛病。 她怒斥了声,“以你现在的身子,你还想嫁给谁?你娘我最近都愁白了头发。” 翁桃仿佛是被人一点就着的炮仗,站起来道:“这事要怪贺颖儿,她害我如此,我与她不共戴天!” 翁桃眼帘一低,冷声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小娟一出嫁,这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我怕到时候你要生不出孩子来,可要如何是好?” 贺花容脸色一白,眼泪就滑了下来。 难道就翁桃怕吗? 贺花容猛地缩了身子,哭道:“娘,你送我去阮家做妾吧。” 什么? 翁桃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你说的什么话?先不说我不打死你,就你爷爷绝不会肯,这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老贺家是不会做的,谁好人家的孩子送去给别人做妾?” 贺花容摇头,“嫁给一般的莽夫有什么好?没钱也没人,我既不能生,不如就入了大宅门为妾,好歹好吃好喝伺候着,娘,往后我若能得大家爷的欢喜,也能帮助二哥一把。” 翁桃垂下眼来,不可否认,花容的这个提议是眼下最好的。 就如嫁给了一般人家,可人家要这样不能生孩子的人,还不给退回来? 大门大户的谁能看上贺花容这村妇生的女子? 不如就给花容选一个富户做妾,花容传承了贺家的好相貌,虽不如贺心儿贺颖儿出挑,倒也是月貌花容,姿色出众。 翁桃摇头,“谁家都好,阮家是万万不会要的。那阮文慧新死,又是因为刺杀你三叔被告,才落到这样的田地。阮家人是绝不会接纳咱们贺家,你就歇了心思。” 贺花容脸色一变,“为何什么都与三房有关?” 翁桃瞪了她一眼,“这样的话无须再说,娘会帮你留意着点。” 话落,翁桃就走了出去,见着周氏在给贺愉擦身子,翁桃本想走,却被周氏叫住。 “你大嫂帮着你弟妹,你闲着就来给你妹妹擦洗下身子。” 翁桃嗫嚅了声,“娘,我刚想要去帮……” “帮什么帮?谁都去帮三房,他们那人够多,你就留下来。” 周氏把布递给翁桃,回头就看到贺福坐在院子里头,动也不动。 一旁的贺才亦是如此。 贺福贺才是她亲生,两个儿子什么德行,她清楚地很。 “怎么?不想去帮忙?”周氏走过来问道。 贺福摇了摇头,“这样的小恩小惠,我看贺天是看不上了。娘,我起身去阮府,把芝兰带回来。” 周氏见状,道:“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贺福顿了下脚步,回头看着周氏。 周氏咳嗽了声,低声道:“我和你爹商量好了,等这满月席一过,贺天搬家那会儿,我和你爹搬过去和贺天他们过。” 贺福闻言,脸上的神情一变,“爹娘你们这是?” 贺才也是惊疑不定。 “娘,你和爹都和老三过了,老三又不管我们兄弟二人,这往后,我们可怎么办啊?”贺才不同意二老的这个决定。 周氏给了贺才一个白眼,“我们两老的和你们过,哪里能拿捏得了三房?我们与三房过,三房才能对我们尽孝,你们两个与贺天才能不算断了关系。” 贺福皱起了眉头,虽说周氏这个提议不错,可是贺天哪儿肯白白吃亏? 眼下的贺天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以往只要他们两兄弟说什么,贺天鲜少说不,可现在的贺天对他们两兄弟不理不睬。 贺福还真没有这把握。 他想了想,“那爹和娘把口风透露给贺天没?” 周氏摇头。 这日宾客满席,贺颖儿将刘家和赵家分在了同一桌子,又几个大户人家关系相好的调在了一起。 与上次贺天中举的喜宴不同的是,这次宴席拖延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贺天见总不开席,就过来问站在门口等待的贺颖儿。 贺颖儿凝视着前方,看远处村口那缓缓而来的马车。 赵越与刘丰荣来到贺颖儿身侧,二人也不说话,只看着那由远而近的马车上的阮字之时,二人脸色微凛。 马车停下,阮少博走了下来。 那些坐等开席的世家贵客眼看到阮家马车,恍以为这阮家人来此坏事。 胡家孟氏便是如此想着。 孟氏虽曾经是阮文慧的闺中密友,但自从在贺天的喜宴上撕破脸之后,阮文慧的丧事她也没去参加。 因此,便多看了阮家马车一眼。 见阮少博搀着一个仙风道骨之人缓缓走来,孟氏猛的站了起来。 与孟氏一桌的几人都是出身高贵之人,便是其中一人乃是安抚使的妻子倪氏。 倪氏见着阮少博身边之人,也跟着哗啦站了起来。 这一桌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其他各桌子侧目观望。 这来人是谁? 孟氏忙跨步朝前走去,倪氏跟着一起。 一桌子的人竟全跟了过去。 贺颖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阮少博犹如行动的火树银花,牡丹国色方以形容他倾城之容。 贺花容怔怔看着,神思恍惚,一旁的贺芝兰看了贺花容一眼,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孟氏和倪氏上前朝阮少博身旁之人笑道:“不知道祖大师前来,倒是让我们极为意外。” 祖大师? 刘丰华与赵越二人对视了一眼,身后赵老太太也上前一步,刘夫人由着有些倨傲的刘佩珊扶着也很是意外。 “是颖儿姑娘请在下前来喝一杯小酒,就不打扰各位夫人了。” 祖峰路的到来让场面一下子掀开了一个浪潮。 知道祖峰路的人并不多,但都是邕州权贵,他们听闻是贺颖儿请的祖大师,都纷纷面露古怪之色。 祖峰路寻常人家是怀揣着金银珠宝去,都不能让祖峰路动心前往。 这贺家人凭什么? 贺颖儿看了眼阮少博,阮少博扬唇而笑。 “你的面子比我大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何,祖大师听到你的名字,突然就来了。” 贺颖儿本是以阮少博的名义请来祖峰路,没想到阮少博请不来,自己倒是请来了。 祖峰路微眯着眼笑看贺颖儿。 “颖儿姑娘莫要谦虚,我不过是好奇颖儿小姐的境遇。如此特地前来。” 别人不知,孟氏与倪氏却被祖峰路这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惊得呆若木鸡。 祖大师的相面术颇为高超,十人过来,他能断其前程过往,中者十有*。 可祖大师竟说是好奇贺颖儿的境遇,这话一出,让人都疑惑地看向贺颖儿。 难道祖大师看不出贺颖儿的前程境遇?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贺颖儿抿起了笑,道:“祖大师今日前来,颖儿有个不情之请,等一会儿酒足饭饱,还请祖大师为舍弟相一相。” 祖峰路微微眯起了笑,却并不给予肯定回答。 贺颖儿命了人开席,回头便与阮少博说起了话来。 她寻了个隐蔽位置,找了阮少博就道:“你姑姑的出葬,你可去了?” 阮少博点了下头,却又笑得极为妖孽。 “怎么?你连尸体都不放过?” 贺颖儿皱起了眉头沉吟了起来。 “这不可能,以我测算,阮文慧还活着。” 阮少博神情微凛,脸上的笑容刹那敛去。 “你是说我姑姑还没死?” 贺颖儿点了点头,提醒道:“近日你可发现了家里的古怪之处?可有人乔装?抑或是你祖母有没有什么不同,阮文慧若还活着,必定要逃离到一处好地方。她为人好强,若是卑躬屈膝过一辈子,我不信。” 阮少博微微挑眉,“倒是有一个地方奇怪,我爹说这两日要出一趟远门。” 贺婴儿记了下来,对阮少博笑道:“我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以为如何?” 阮少博看着贺颖儿微抬着头,俏丽的容颜上唇角的梨涡,雪白晶莹,极为诱人。 他顿了下,道:“甚好。” 贺颖儿心中有了方案,既是已死之人,再死一次阮家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阮文慧那般心狠,贺颖儿不觉得此番放了阮文慧离去,是什么大慈大悲,相反,她感觉到了危险。 如若这次阮文慧活着离开,将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隐患。 贺颖儿陷入思量,并不知道外头已经是如何的场景。 一只毛皮鲜亮的母老鼠站在一绝尘少年的手中,状告贺颖儿不守妇道,与一神秘男子在屋檐下私会。 贺天脸色尴尬地看着已经开了席,却站在门前的俊美少年。 大白叽叽喳喳地说完,那白皙的指腹压着它的嘴,惹得它呜呜直叫。 赤红的广袖上黑色的云纹因为他骤然的挥动仿佛云端的雷霆正酝酿着一场横贯长空的雷电。 大白猛地缩了缩身子,抬眼看着凤惊銮的剑眉微拧,殷红的唇抿着,他的指腹一遍又一遍揉搓着大白柔软娇弱的后背。 “你很冷?”凤惊銮微低的嗓音传入大白的耳侧,大白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地摇头。 不冷,一点都不冷。 “不冷,怎么浑身直颤?” 哎呀我的娘啊! 大白缩着身子,努力控制着四肢,却发现还是抖地厉害。 它忙叽叽喳喳地道:“我四肢短暂间歇性抽搐,是病,得治。” “哦,那是得治,我新学了一招分筋错骨手,治疗这样的病很有疗效,想不想试试?” 嗷! 大白飞快得巴着爪子,恍以为已经脱离魔抓,高兴得想跳起来,怎得? 为什么尾巴那又酸又疼? 它回头一看,两眼一翻,恨不得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那雪白如玉的*尾巴被白皙的手指捏着,它只觉得浑身一软,蔫头蔫脑地不动了。 “你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告诉我,贺颖儿在哪个屋檐下私会?” 贺天记挂凤惊銮当初请来的接骨圣手给的恩惠,特地去挪了个位置,希望能请凤惊銮进去吃一顿。 而在场之人全都直了眼睛。 女子们纷纷侧目,都为凤惊銮惊为天人的容貌而忘了咀嚼口中美食,更有人哈喇子留了一地。 贺芝兰只看了一眼,胸怀之中便有东西震荡而来,她抿起了唇,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汤。 男子则是看着凤惊銮这一身的泼天富贵。 他腰上的紫玉腰带,若送去典当行里头少则三千两白银啊。 他身后那八个玄衣男子,手上的刀剑出自玄冥世家,有眼界的人都惊叹了起来。 这一柄宝剑至少也要一千五百两银子。 哪儿来的炫富者? 范丽娘见着凤惊銮,便起身抱着二白走了过来。 她对凤惊銮颇有好感,自从上次救了贺天,范丽娘就问起了贺颖儿,为何贺天那次喜宴没将他请来。 周氏与贺成大一见此人,都有些发憷。 两人站起来,道:“你来做什么?” 贺天见着二人如此,便道:“爹娘,这是我的客人。” 贺福与贺才见着栾二爷,像是老鼠见到了猫,通身上下都凉了个透彻。 二人下意识得僵住后背,竟是不敢抬眼再去看凤惊銮。 周氏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她可是眼见了安县令那狗腿的样子,这会儿也怂了。 贺成大哼了声,不作答。 范丽娘笑着走到了凤惊銮面前,他手中的二白睁大了眼睛,盯着凤惊銮一动不动,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 “依依……呀呀。” 二白的手指上满是口水,伸手一把抓住凤惊銮那赤红锦袍,一爪子抓了个正着,二白似乎很有成就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宁一在身后看着,额角上的一滴冷汗留到腮边,这小舅子胆儿也太粗了。 记得以前爷还小的时候百花公主就拉了他的衣衫一下,就被爷整地一见到爷就哭地稀里哗啦。 这小舅子更狠,竟还手持利器——口水,黏糊糊湿哒哒地往爷身上猛戳。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便是这小舅子了吧? 宁一忙去看凤惊銮的神色。 见着凤惊銮眉头拧地紧紧的,宁一暗道不好。 范丽娘觉得惊奇,笑道:“奇了怪了,我可从没见过他扯谁的衣服。小凤啊,他喜欢你。” 小凤? 宁二宁三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憋足了气,个个脸色涨地青紫。 大白没忍住,咯咯咯地掩嘴直笑。 一道凌厉的视线让大白浑身一颤,它愣是呛了两口口水,蔫了下去。 范丽娘并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暗流。 只看着二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凤惊銮的手指,她看得一笑,将二白递了过去,送到凤惊銮怀中。 凤惊銮怀里抱着个大胖小子,他僵硬的唇角几不可闻地抽了抽,眼看着二白趴在他怀里呼呼地睡着,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一张俊美的脸上竟是拧眉抿唇,两手还有些不适应地拖了下这胖小子。 贺心儿见状,掩嘴轻笑了起来。 “你看他那样,怎么像是便秘了两天的样子?” 贺心儿这话一出,大白为她默哀。 刘丰异将她拉到一旁,道:“快去把颖儿叫来吧,我看,他快绷不住了。” 宁一闻言,深以为然。 贺心儿笑着要去寻贺颖儿,就看到贺颖儿与阮少博一同出来。 如此,所有人刷地将目光转到贺颖儿身上。 贺颖儿这才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抬眼看去,见着凤惊銮抱着熟睡不断流口水的二白,她惊悚了。 她几乎是立刻跑上前来,抱过二白,将二白放在了范丽娘手中,接着动作迅速地拉着凤惊銮将他带到了某个屋檐下。 凤惊銮抬眼看着这略显破烂却僻静的屋檐,凤眸眯了起来。 “你送我请柬,然后让我看着别人吃?” 贺颖儿的脸一红,竟给忘了这茬。 她眼看着凤惊銮森然的脸色,那沉得可以拧出水来的脸,她忙道:“我特地在屋子里给你和宁一他们设了个位置,快跟我来吧。” 凤惊銮没跟着走,而是扯出了一个娟白的手帕,往衣袖上头擦了擦。 贺颖儿沉着脸,“你就这样不喜欢二白?” 凤惊銮眯着眼睛看向贺颖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贺颖儿疑惑,接过去一看,见是一个极为漂亮的银项圈,还有两个龙凤银锁。 她有些吃惊,因着那项圈是二龙戏珠的花样,中间那柱子竟是海东珠。 凤惊銮冷声道:“上个我不喜欢的却碰了我衣服的人,那人或许感谢我将她送入军营。” 贺颖儿闻言,“这么说我得感谢你如此宽宏大量,饶了我弟弟?” “当然,毕竟是小舅子,我会给几分脸面。” 贺颖儿小脸爆红,听着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怒道:“休要胡说八道。” 凤惊銮并不理会她,而是兀自去了上次去过的房间,见着里头果然有一张桌子,上头的菜还冒着热气,他细看了眼,还和外头的菜色不同。 便坐了下来。 贺颖儿见他满意就要去请宁一他们进来,凤惊銮将她拉了过来。 “这里,就你和我,大白,你去找你弟弟玩去。” 贺颖儿满头黑线,什么叫你弟弟? 她又不是大白这样的母老鼠。 凤惊銮不理会贺颖儿的抗议,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鱼片,放在嘴里发现有些鱼刺,眉头皱了皱,道:“还是南湘上次进贡的中华鲟鱼好,通身无刺,味道鲜美。” 贺颖儿白了他一眼,在这穷乡僻廊还追求顶级美味? 贺颖儿索性也不走了,坐下来夹一块鱼来,正要入口,却被他夺了过去。 贺颖儿有些气恼,却见他那白净的指腹抽出上头的鱼刺,将鲜美嫩滑的鱼片放在了她的碗里。 贺颖儿怔住。 凤惊銮瞥了她一眼,道:“休想爷再给你抽鱼刺,换别来吃,这蜜汁排骨来吃点,看你瘦的,抱起来还没那尸体滋味好。” 贺颖儿狠狠地呛了一口,怒瞪凤惊銮。 总是提她前世的尸首,还能好好吃饭吗? 凤惊銮不再说话,他吃饭之时,动作极为优雅,有喜欢吃的口味,便多吃两口,不时还夹了蜜汁排骨递给贺颖儿。 让贺颖儿心里欢喜的是,小城镇上的物质并不丰富,这样的一盘排骨已经是当前最好的菜了。 凤惊銮吃了几口,便没有继续。 他转头看向贺颖儿,极为冷傲的目光,原应该是森冷高傲。 贺颖儿却感受到了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又可贵。 她转过头去,对上凤惊銮凝视而来的目光,她只觉得耳根微热,却是傻乎乎地不知道回避。 啪嗒! 头顶被猛敲了下,贺颖儿险些在暴走的边缘。 却听得凤惊銮清冷的声音,“贺颖儿,你都蔫豆干一片了,我都怀疑十年后那人是不是你,在军队你把自己当猪养了吗?”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女扮男装,又要上阵杀敌,我要不拼命吃点,早等不到你为我殓尸。” 贺颖儿心中有气,谈及前世几次差点因为饿得无力,险些惨死在敌人的剑下,她胸中俨然烧着怒火。 “这个习惯很好,至少撑到我见了你最后一面。如此,是我幸运了。” 他低下头来,默默地喝了一口汤,动作依然优雅。 但,贺颖儿却是愣住,鼻腔之中酸涩,口中泛出了丝丝甘苦交错的滋味。 她怔怔地看着凤惊銮,胸怀之中感激与动容让她久久抿唇不能开口。 幸运吗? 给她殓尸,看了那样身首分离的她,真是丑! 可谁知道眼前这人却念念不忘,可能有病吧。 贺颖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可笑,她眼带泪花扑哧一声笑了,凤惊銮转过头来,盯着贺颖儿的侧脸,却并不说话,他将她拉了过来,道:“我要回大元了。” 贺颖儿眼眸微闪,点了点头。 凤惊銮再次眯起了眼,“你当真是没心没肺,如此,我竟不知你是不是喜欢导盲犬。” 贺颖儿疑惑,不太明白凤惊銮的意思。 凤惊銮抬眼,态度倨傲,声音清冷。 “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喜欢。就如你前世看上林云峰那人。” 贺颖儿闻言,怒极,甩手站了起来,“凤惊銮,你以为你是谁?为我殓尸,我重生这辈子就欠了你吗?我当初看上林云峰是我瞎了眼,现在我擦亮眼睛,谁都入不了,也无须你为我担心。” 凤惊銮站了起来,沉默地看着她发怒。 突然,他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既是谁都入不了眼,这样的忠心,我接受。你要记住,这天下之大终究要挂上凤姓,你亦然。” 贺颖儿竟不知道他是如此想的,“凤惊銮,你在说笑?就我们泰金,皇上不姓凤,泰金也不可能改朝换代,冠上凤姓。” 她不容许! 亡国,就算她爹贺天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她却是一个亡国奴! 贺颖儿眼中迸发出了浓烈的战意,凤惊銮缓缓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筷子猛地朝外一射,听得外头惊呼声以及跌跌撞撞逃离的声音传来。 凤惊銮冷笑,“贺颖儿,我与你赌上一赌,此生此世,你贺颖儿乃至你的子子孙孙都要冠上我的姓,你敢是不敢?”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青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这便是赌注。” 贺颖儿看着那块玉佩,碧色淬绿,上头的虎头标志让她浑身一颤。 “这是……” “赌注。”话落,凤惊銮朝门外走去,宁一几人正被贺天热情地留下来吃了一顿,眼看着爷脸色不好,忙辞行跟着离去。 贺颖儿久久地看着那青玉佩,神情难辨。 大白从外头蹿了进来,见着贺颖儿手中的青玉佩,叽叽喳喳了起来,看过去很是激动,浑身上下都是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贺颖儿却全然听不到大白的吵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了凤惊銮的话语。 “你敢是不敢?” “你敢是不敢?” …… 她还没答应打这个赌,他便将如此可观的赌注放在了她的手上。 虎符。 隶属于大元帝国最为荣耀的军权,此刻就在她的手中。 贺颖儿觉得手心灼热,那本是温凉的玉在她的手中犹如烫手的山芋,她想要放下,却不知为何,竟没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赌,她敢吗? 她没回答。 门外传来了贺天的叫唤,贺颖儿将青玉佩放入怀中,走了出去。 刘夫人抱着二白,此刻正逗弄着小家伙,二白吧嗒一下嘴,哇啦一声哭了出来。 范丽娘接过去,回屋就给二白喂了奶,换了尿布。 出来之时,范丽娘见着祖峰路与贺颖儿相聊胜欢,此刻正坐在了她这桌,笑着看她。 许是祖大师的名气盛大,吃完喜酒之后,还有不少人停在这,不肯离去,只想听听祖大师为贺扬测算一下命运前程。 周氏原还不清楚祖峰路是谁,听得孟氏与倪氏说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是说祖峰路是国师王造的徒弟?” 孟氏点了点头,看何花和翁桃似乎都有了兴趣,便道:“祖大师算命,在京中都颇有盛名,要不是国师有意让他出来历练,此刻祖大师应该在钦天监里头,为皇上一人测算。” 何花诧异道:“即使如此,他如何肯为二白算命?” 孟氏与倪氏没有说话,谁知道呢? 周氏几人走了过去,看祖大师端详贺扬,祖大师又接过贺颖儿写下的贺扬的生辰八字。 祖峰路拧眉,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 他没敢确定,只拿起纸张来看,方一眼,便神情大变。 “这……” 贺颖儿微微眯起眼,看祖峰路如此,便是有了答案了。 贺颖儿状若不知,问道:“可是如何?” 周氏几个也疑惑,难道二白的命不好吗? 范丽娘也是一惊,“敢问大师,如何?” “出将入相不在话下,只是我这测算,以后堪当国舅。” 祖峰路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贺颖儿与贺心儿身上。 什么叫做堪当国舅? 心儿与颖儿其中一人可能是皇后? 贺颖儿神情微变,怎么与她勘察的结果大有不同。 她测算,二白往后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虽不敢明说,怕二白往后地位也不会低于内阁大臣。 祖峰路自己都诧异了起来。 他看不透贺颖儿的前程,却看贺心儿之时,心底也不明朗。 真是奇了怪了,这两姐妹难道会有一人堪当皇后? 范丽娘尴尬一笑,并非是她不信祖峰路大师,而是他们这样的出生,心儿和颖儿怎么会当上皇后? 莫说皇室,就说世家选妻,哪个不是选择书香世家或是世代为官之人? 这,无异于开玩笑。 周氏也看向贺颖儿与贺心儿,她却笑了起来。 “祖大师真是爱说笑。” 不想,祖峰路冷冷地朝她看来,周氏被这样的目光一盯,便是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阮少博听着祖大师这话,心惊得看向贺颖儿。 他下意识地认定,祖大师说的此人必定是贺心儿。 刘丰异与刘丰华二人脸色同时刷白,对祖峰路道:“大师,你说的是哪一个?” 二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刘夫人盯着两个儿子,心里咚地一响。 刘丰异与刘丰荣二人对视了一眼,却没有深究对方眼中的意思,只看着祖峰路。 祖峰路摇了摇头,“他们姐妹二人,恕我看不出什么来。” 贺颖儿听着这样的话,也是点了点头。 还真是奇了怪了。 许是贺心儿本在轮回之中已经丧命,贺颖儿反而无法看出什么来。 刘丰异与刘丰荣没有接话。 贺芝兰看着他们如此,神情中闪过不甘和愤恨? 凭什么是贺天的女儿能做当今皇后?既是二白的姐妹,为何不能是她?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至于此刻她连阮少博都懒得多看一眼。 贺福惊地站了起来,他心中咚咚作响,如果是这样,贺天便是国丈? 难道相士们说贺天位高权重是指这个? 贺才也陷入了呆怔之中。 贺成大深吸了一口水烟,烟雾缭绕之时,听得贺颖儿道:“我们二白还有三个姐姐呢,娘还要生,谁知道是不是给我生个妹妹。” 贺颖儿适时地转移注意力,她明显感觉到了在场之人敛声屏气,这样的氛围,让她都觉得沉闷。 何花看向贺芝兰,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能母仪天下? 贺福被贺颖儿这么一提醒,看向贺花容与贺芝兰。 花容子嗣上有碍,绝对是当不上皇后的,贺芝兰? 贺福脸色微变,贺芝兰乃是世家出身,若要说此人乃贺芝兰,就说得通了。 皇帝娶妇,从来都是从世家之间挑选,贺芝兰的身份高贵,又冠以贺姓,是二白的姐姐也说得通。 他几乎认定,此人必定是贺芝兰。 贺才也回过神来,朝贺福点了点头。 阮少博几不可闻地看向贺颖儿,他倒宁愿此人便是贺芝兰,给她个前程富贵母仪天下,可他心底却强烈地认定了贺颖儿。 天下之大,唯有贺颖儿在他眼里堪当那四个字。 他眯起了眼,测命数总有一两个出错,他便让贺颖儿与这条路失之交臂。 刘丰异与刘丰华二人都尴尬一笑,“或许正如颖儿所言呢。” 贺心儿沉着脸,转身入了屋子。 贺颖儿见状,让贺天好好招待别人,这就追进去看贺心儿。 贺心儿将屋内的饭菜都收拾了下,只低着头,闭口不言。 贺颖儿叹了一口气,“姐姐。” 贺心儿将碗筷敲击地砰砰作响。 她转过头来,眼角发红。 “颖儿,那祖大师肯定是坑蒙拐骗之徒对吧?” 贺颖儿垂了眉眼,没有答话。 贺心儿冷声道:“他说的这句话,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我也好,你也好,咱们都不入皇宫,我说过,我此生只嫁给我喜欢之人,你也是,我看凤惊銮待你很好,等你长大,你就嫁给他。可我也怕是别人,如若是贺芝兰,我倒宁愿是我。” 贺心儿咬紧唇,指着外头道:“你看看大伯二伯,在你说可能是别人的时候那眼神变化有多快,他们认定了咱们家狗窝里出不了凤凰。我看不上他们那样。可是贺芝兰,她与咱们三房有仇,你看她看咱们一家的眼神,跟蛇有什么两样。我每每看她,她都安静乖顺,可我总觉得她阴森森的。” 贺心儿将手中的抹布一甩,坐在了炕上,脸色铁青。 贺颖儿见状,笑道:“难道她做皇后,咱们不能做别的?” 贺颖儿心中早有打算,贺家往后的发展绝不是皇上一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能决定的。 贺颖儿前世因为皇上一句话,而不得不就死。 那是因为即便她身为将军,却是女儿身,天下之大,却容不下她。 现在,她要爹爹成为权臣,但凡手握实权,还没有谁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站上断头台。 贺心儿闻言,道:“无论做什么,我此生一定要嫁给心仪之人。否则,恨不得重来一回。” 贺颖儿笑了笑,她便是重来一回,可心仪之人…… 贺颖儿顿了顿,没有多思多想。 只伸手入怀,感受那青玉佩的温凉。 贺颖儿有心请祖大师,本想着要为二白造势,只没想到这势头出乎意料,因着贺福在外传言贺芝兰的聪慧温婉,世人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贺芝兰身上。 贺颖儿落得开怀,只帮着贺天收拾行李,范丽娘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娘?” 贺颖儿打断了范丽娘的思虑,范丽娘恍惚之中,道:“娘昨日偷偷找祖大师问了子嗣之事,祖大师说我还会生两个儿子,命里再没有女儿了。” 她看向贺颖儿,道:“颖儿,你可害怕?” 皇后! 范丽娘几乎认定了,那成为皇后之人不是贺芝兰,也不会是贺心儿,该是便只有小小年纪就贯通相术,早早就建立起自己坞堡的贺颖儿。 贺颖儿眯起了眼,笑道:“或许,总有出错的时候。” 范丽娘摇头,“娘只求咱们一家平平安安。你爹爹此番上京会考,你在家可要做什么?娘陪着你。” 贺颖儿还未开口,便看到周氏与贺成大走了进来,二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样子欲言又止。 ------题外话------ 昨天码文到快一点,编辑都下班了,没人给我审核。 回来还被编辑说我码太晚了,文就传不上去。 努力,没效率也不行啊。 今天依旧一万字,因为带宝宝,所以我不能保证每一个章节都一万字。 如若我少于一万字,也希望亲们能理解。 我都会尽量努力万更,除非真心是太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 搬家,震惊! 贺成大与周氏坐了下来,看着贺心儿与贺颖儿二人眉目之间透着古怪的笑意,周氏便道:“贺天就要上京了,我想你们没什么人照顾,我们就来和你们三房一起过吧。” 范丽娘正叠着衣服,闻言,两手紧握了下衣角,却并不接话。 贺颖儿与贺心儿两人都没有接话,而是将绣品都安放在了竹篮子里头。 准备搬家,自然要先把最最重要的东西一一收拾。 周氏与贺成大对视了一眼,二人脸色难看,这三房是什么意思? 周氏瞪着范丽娘,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范丽娘抿着唇不说话。 “这家里不是我做主,爹娘还是等贺天回来了再说。”范丽娘收拾着贺天的鞋袜,那每一个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针脚密密实实,整齐好看,她一个个叠好,看着就像是洁白的糕点,垒成一个小山。 贺成大沉声拉着周氏坐下,那就等贺天好了。 周氏认为范丽娘嘴巴太倔,既然是她和老爷子一道提出来的,这事贺天定会同意。 贺心儿心中有火气,爷奶打的什么主意,她看得透透的。 自从爹考上举人之后,爷奶对爹的态度全然不同。 家里方有些风吹草动,便要让爹来给个主意,偏爹给的主意总让爷奶觉得不如意。 比如姑姑贺愉中风之后,爹爹提议按实情提出退婚,奶心里不舒服,偏要说贺愉因为不愿意做胖新娘而立志要瘦成窈窕淑女,让人家连举人能等就等,不能等就退了。 这样的借口说出来,让连举人进退不得。 要说贺愉若真是有这份诚心,连举人一家也十分感动,偏周氏如此吊着人家,逼着连家人背上不好的名声退婚,当真是不厚道。 连举人家问了两三次要见见贺愉,都被周氏以各种借口推脱。 最后连举人问了这减肥之事要多久才能好,周氏只道:“难说。” 连举人气极,甩手就走。 周氏对外还不断道人家连举人不好,直到被贺天到连家亲自上门赔罪,事情才了。 周氏后来被贺成大骂个狗血淋头,周氏死活不认错,说是为了贺愉着想,只是贺天多此一举。 贺天为人厚道,看周氏如此坑害连举人,着实有气。 宁愿被连家人骂,也做不到周氏那样理直气壮。 好在连举人也知道贺家的这点破事,不但原谅了贺天,还与贺天交好。 贺颖儿只端了一口茶,看向周氏,道:“奶,我们特地打了一副银项圈和手镯,让你在二白满月的时候拿出来,你既然没拿,现在就还给我们吧。” 说起这事,贺心儿便将东西一甩,怒气冲冲地站在周氏面前。 “奶,娘特地顾及你和爷的颜面,才没有当时就将这事说出来。那是您亲孙子,可不是外头捡回来的,你连孙子的东西都昧下,你还要不要脸面?” 周氏被孙女指着鼻子骂不要脸,气得浑身直抖,站起来就要抓住贺心儿的手,当即就想打贺心儿的屁股。 范丽娘瞪着周氏,道;“娘,你就那么确定贺芝兰便是日后的皇后?或许你手下的就是,你当真下得去手?” 通常,范丽娘用不上这样的手段和话语,但,周氏这几日的做法,当真是让她寒心。 周氏的手顿住了,再看那睡得香甜的孙子贺扬,抬着的手缓缓放下。 贺心儿挣扎开来,眼看着贺成大给周氏来几句不咸不淡的呵斥。 周氏也是认定了三房给出的东西便是孝顺她的,这会儿提都不提那银项圈。 贺颖儿走了过去,给二白换尿布。 一边还状若与二白聊天说笑。 “你这满月席谁都给了好礼,就连你阿旺婶子也给了你这小胖子米和面,但有人就是什么都没给,还把你的福气给带走了。二白,你以后长大要记住谁对你好,那是掏心掏肺都要好好待人家,谁对你不好,理都别理,管你以后是什么国舅还是什么宰相,咱们该给脸面就给,不该给的,啥都不给。” 贺成大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小孙女指桑骂槐说这话,教的可是孙子与他们离心。 若真如祖大师所言,二白以后可是光耀门楣的,贺成大是如何都不会让二白与他们离了心。 思及此,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 三房如今个个对他们不服,可长辈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向晚辈解释道歉? 贺成大拉不下这脸,却对周氏道:“该你孙子的,就给你孙子。去把那东西拿来。” 周氏瞪大了眼,吃到她肚子里头的东西,如何还要拿出来? 她道:“老三以前那日子,哪里不是吃我的,喝我的,我拿了他们这么点东西怎么了?读书人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父母的养育之恩难道就一个小银项圈都不值吗?” 这话听得范丽娘全身发抖。 “娘,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我们这些日子每个月上交的银钱不说多,至少比大哥二哥的不少。我们又要养二白,还有两个女儿,以往我们三房没钱,您能把颖儿给溺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些钱了,难道我们不能存点以防日后不济,总不会再有人想杀了我孩子。” 范丽娘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怒吼而出,宣泄着她压抑许久的怒意和委屈。 声色俱厉,横眉怒目方能形容此刻的范丽娘。 周氏被范丽娘这一吼,吓了好大一跳,又觉得范丽娘说得是实情,不觉有些心虚。 她却仍然嘴硬道:“当时,我也是受人蛊惑。” 范丽娘嗤笑,“无论是谁蛊惑我要杀了我孙子孙女,我必定要给她两嘴巴子,让这满嘴喷粪的家伙滚出去。定不会朝我年幼的孩子下手。娘也是心够狠,既只要自己好过,怎么还催了我多年让我生儿育女?” 这话说得十分冲了。 范丽娘几乎是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谴责起周氏来,一句一句都中了蛇的七寸,逼得周氏面红耳赤,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范丽娘似乎这时候才痛快了起来,眼看着贺成大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她却不以为然。 虽说儿媳妇不能如此喝骂婆婆,她却并不后悔。 贺颖儿眸中精光闪闪,贺心儿更是高兴于范丽娘刚刚的发火。 对于奶,三房的怒气不是不发,只是一贯忍着,这会儿找了个宣泄口,都一股脑儿地朝周氏而去。 就在贺心儿认为周氏受了这大气,定没有脸面留下来之时,周氏却跑了出去,站在贺家大门口,扯着大嗓门哭了起来。 “天杀的贺天啊,你是要飞黄腾达了,你媳妇却要欺负我这老婆子哟,做牛做马一辈子,没有享一天的福,好不容易你有个好的,儿媳妇却嫌我命太长了啊。这与那陈世美抛弃糟糠之妻有什么两样,不孝啊,不孝的儿子,我要去状告你个不孝子,你还考什么进士!快回来管管你这昧了良心的媳妇。” 范丽娘听着周氏这话,气得放下衣服,直直朝外走去。 贺成大也觉得周氏这话说得过头了,哪儿能败坏儿子的前程。 贺颖儿眯起了眼,迅速朝后门跑了出去。 何花和小娟听到动静,立刻就要把周氏拉起来。 偏周氏泼皮一样,赖在地上,宁愿搓出一身泥,也不愿意起来,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还真以为是范丽娘与她动了手,才让她如此没了体面。 范丽娘见惯了周氏用出这一招,没脸没皮,不讲道义。 贺心儿可不给周氏这撒泼的时间,指着小黄就道:“这疯妇咱们不认识,给我上去,来口狠的。” 贺心儿知道周氏怕小黄,没想到小黄都要扑上去了,周氏却还铁了心似的,竟是半步都不躲。 贺心儿暗骂了声不好,将小黄拉了回来。 看周氏这样,贺心儿气得火冒三丈。 贺成大见周氏这样疯癫,也是觉得周氏丢了他的脸面。 他怒道:“做什么这个样子,丢脸都丢到祖宗家了,快给我回去。” 此时,贺才与翁桃见周氏这样,忙要去拉。 贺才在外头混得人模狗样的,可真丢不起这脸。 周氏但凡有点事,就用这一招,翁桃也着实怕周氏这名声外扬,耽误了儿子平儿的婚事。 范丽娘登登地回了屋子,拿出一个剪刀。 何花他们吓了一大跳,忙劝道:“丽娘,你可别做傻事啊。” 翁桃看丽娘素来性子软,可没有这样凶悍的时候。 这剪刀难道是要取了周氏的性命? 周氏乘机发难,指着范丽娘道:“大家快来看看啊,儿媳妇要杀我啊。” 贺心儿看着周氏手中银白刺眼的剪刀,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娘你可别冲动啊。” 贺成大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这出闹剧闹得人尽皆知,偏又看到范丽娘如此凶狠,还拿出了剪刀作为威胁,喝道:“老三媳妇,快把你这剪刀收了,我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想,他这话一落,范丽娘就冲周氏过去。 周氏骇地一大跳,她看范丽娘这样,可别真发了疯。 她不过是作势要拿捏范丽娘,可不想真死在范丽娘手中。 虽说心虚,但她倒还真不信一直被管制住的范丽娘真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就道:“好啊,你刺啊,往我这刺,往我这胸口刺。” 她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还不停得往范丽娘面前顶去。 贺心儿看得心提到嗓子口,浑身上下都僵硬了。 贺天从刘府回来,见着自家门前站了不少人。 以贺天对家里的情况的敏感与了解,就知道怕又出了什么事。 只见范丽娘将剪刀那头对着她玲珑的胸口,将那无害的一头对着周氏。 她拉着周氏的手,往自己身上扎去。 “娘既然不让贺天活,那就让我死了好。贺天心心念念能光耀门楣,您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贺天是你亲生的吗?你为何如此待他?你逼着贺天死,难道你就能顺心了吗?贺天是科考之人,你给他冠上一个不孝之名,是想让我们全家一起给您陪葬吗?那好,就从我这开始,这,这好扎,扎进去,你就如愿了。” 周氏愣住了,范丽娘当真是用了死劲拉着她的手往那胸口扎去。 周氏吓得浑身都抖,尖叫了起来。 “快来帮忙啊,好大的力气,我快拉不住了。” 范丽娘要真死在她手上,她成了逼死儿媳妇的恶婆婆,贺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再看范丽娘这态势,根本不像是作假。 周氏的手都扯地通红,偏她此刻被范丽娘吓到,身上半点力气没有。 只这么一吼,见贺天从人群中冲出来,抢过那剪刀往地上一甩。 范丽娘怔了怔,见着贺天,一双杏眼中满是泪花,就扑在贺天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范丽娘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也害怕。 那剪刀被贺天打掉的那一刻,她当真才后怕了起来,她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还有挚爱的丈夫,竟和周氏泛起了浑,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对不起孩子们。 贺心儿哇啦大哭,扑上去抱住范丽娘,哀求道:“娘,您别死,你要死了,我和心儿还有二白就是没娘的孩子啊。” 范丽娘听得潸然泪下,只脆弱地抱住贺心儿,高声哭了起来。 贺天的脸色极为难看。 方才从范丽娘的口中,他已经了解了大概。 这会儿,他看着贺成大,问道:“爹就这么看着娘欺负丽娘吗?” 贺成大抿了抿唇,他心底认为范丽娘冒犯了周氏,哪儿会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又看这外头如此多的人,贺成大被人指指点点,脸面一下子没了,气周氏这没头没脑地耍无赖,当真恨不得给周氏一巴掌。 周氏见儿子来了,又想告状。 没想到贺心儿早她一步,“爹,爷奶一早过来说要和咱们三房过,娘说等你回来做主,颖儿就顺道提起了那日咱们家花了钱打的银项圈,本是要给奶让奶在二白满月那日拿出来给二白做脸的。没想到奶不但没有拿出来,还给昧下了。奶说咱们家没良心,连这点银钱都要提。娘气不过,咱们三房可是每个月都交了不少银钱,奶一概不提,被娘说了两句,出来就倒地撒泼,骂娘欺负她,说您不孝,要告您。” 贺心儿说话声响亮,来看戏的人都纷纷明白了经过。 指着周氏就骂了起来。 “没见过这样做人家奶的,那银项圈可是人家贺老三为了顾及你们二老的颜面,特地做的。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当日爷奶什么都没拿,原来是有这茬。如此,还要别人孝顺?我要有这样的娘,给她一口饭,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氏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爬起来就要与那人掐架。 贺成大见状,忙去将她拉了回来,低声怒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贺才背过身去,见周氏这浑身泥的样子,忙要将她拉回去。 翁桃气得不轻,本来贺花容就难嫁,又周氏如此丢人现眼,以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逼得范丽娘险些自戕,这名声出去,还有谁敢要他们贺家的孩子? 何花庆幸好在小娟与周地主家的儿子周涛定了下来,否则还真是要气死。 可想到贺堂,她又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沉声的贺天开了口,话刚从他嘴巴出来,便让人目瞪口呆。 “爹,娘,你们也无须与我们三房过,我即日就上表陈情,绝不踏入京中科考。爹娘就放心吧,从今日起,我便让娘满意,做个不孝子,好全了娘的心思。今日,我贺天与贺家断绝关系,如若违誓,便如此发。” 贺天将发簪抽出,一剪刀剪掉了不少发丝。 所有人都白日见鬼了似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贺天这么做,当真是与贺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贺天真不去科考了吗? 里正见着这一幕,气得是捶胸顿足,贺天是咱们村里的希望,人都等着他成了大官之造福乡里,就因为周氏这婆娘,生生给毁了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有这样的娘,还指望出什么大官?没有牢狱之灾也是谢天谢地了。” 周氏怔怔地看着贺天那撮掉在地上的头发,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贺天视而不见,对着已经全然白了脸色的贺成大道:“爹也终究是满意了吧。” 放任周氏作,最终将贺天所有的耐性都消磨干净。 贺成大这会儿才被当头棒喝,指着周氏道:“都你这败家娘们,你看看贺天都当众立誓了,你现在可是高兴了,可劲地作,你作啊。” 贺颖儿回来,见着贺天被剪断的头发之时,脸色一变。 她忙跑上前来,看着贺天这样子,心中滑过疼惜。 “爹,你傻啊。” 贺天拉着贺颖儿,道:“爹是傻,你可是嫌弃爹了?” 范丽娘掩面而哭,紧紧抱着贺天,道:“咱们便什么都不管了,今天,咱们也不耽误时间,收拾收拾就走吧。” 贺颖儿眯起了眼,看着周氏怔忪有些发肿的脸,道:“奶这会儿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看,多好的结局,我和娘倒是高兴,咱们二白往后也不会是什么国舅,没人争着抢着做什么皇后,一潭死水,可不就是好。” 周氏听了,咬牙切齿! 她还指望这贺天当众将这誓言矢口否认,突然一声清冷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阿大,我竟没想到你这些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也是我不好,当初我不应该听我爹娘的。” 贺成大浑身一凛,见着人群里头那熟悉之人。 青梅竹马不足矣形容贺成大与程霜之间的关系。 在十岁那年,若有人问贺成大,想娶谁为妻,贺成大毫不犹豫,答案就是程霜。 二十岁那年,他依旧如是回答。 只没想到二十一岁那年,程家做主让程霜嫁给枫雪镇,这让贺成大痛心疾首,偏当时他不过就是个店铺学徒,要钱没钱,哪儿能让程家改口。 程霜,当时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临老,依旧风韵犹存,打扮齐整。 他们二人,足足有四五年没再见过面,贺成大如此一看,再看他疯了似的老妻,心底无不是失落的。 周氏一眼就看到程霜,脸色就极为难看。 她扯着贺成大,厉声道:“都这把年纪了,你羞是不羞,要不要脸面,你要真要那。淫。荡寡妇,我就给你让出位置。” 周氏只不过想用这么一两句话逼贺成大就范,没想到她那话一落,一旁看热闹的就哄闹了起来。 “那还不快赶紧的,早干嘛去了?” “老贺,别犹豫了,所谓家和万事兴,也难怪当初贺天那么长时间都考不上举人,你们家还真是搅不清楚。” 程霜眼中有泪。 她是真后悔啊。 当初如若没听家里人的话,嫁给了阿大,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了。 阿大待她极好,她嫁过去之后,心里脑子里想的全是阿大。 听到阿大成亲,她在床头哭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起来还因为眼皮高肿,被婆婆一顿乱骂。 贺成大看了眼程霜,只一眼,他心中便是又酸又疼。 他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去看周氏,就回了贺家老宅。 周氏被贺成大当众甩脸,气恼难耐。 贺颖儿冷眼看着,转头就扶着已经震惊不已的范丽娘进去。 范丽娘入了屋,就道:“那人,难道就是娘前些日子说的寡妇?” 贺天冷冷看了范丽娘一眼,道:“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往后再让我看到你自戕,我便……” 贺天沉默了,他还当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贺颖儿一度认为周氏太闲,所以东一出,西一出,闹得不可开交。 她有心要治一下周氏,便去请了程霜来。 周氏果真是歇了,半句话不言就进来了。 翁桃与荷花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氏竟是一言不发入了屋,门砰地一声关上,连看都不看正在收拾东西的三房一眼。 何花与翁桃可不敢放任三房就此离去。 二人忙到三房那,眼看着贺心儿与贺颖儿就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贺天出门去租驴车,范丽娘抱着二白,整理一些尿布之类。 何花暗道不好,忙进来说道:“何必这么着急,这会儿,你们要搬家,可知道哪儿去找人?” 范丽娘抿了抿唇,“贺天已经去找了。” 翁桃见范丽娘如今硬了底气,心底终究是有些不痛快。 敢如此与周氏叫板,还让贺天如此护着,她着实是有些妒忌。 但想着贺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立誓,想来是如何都不会去京中科考了。 翁桃道:“你们哪儿有地方住?” 在翁桃看来,他们定是去范盛家去挤一挤了。 范盛家的情况也不好,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还都娶妻了,这一家子过去,姚氏能痛快? 贺颖儿没理翁桃,三房一家本就快家徒四壁,要带的,也不过是紧急要用的东西。 这么一收拾,也不过两三包。 翁桃见他们还如此嘴硬,便存了心思看笑话。 她索性帮着提起一包东西,道:“我帮你们提吧,一会让到了地方,我自己回来。” 何花瞥了翁桃一眼,也提起一包,“就别客气了,我帮你们拿着。” 范丽娘低着头,道了声谢就等着贺天的消息。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头的驴声,贺颖儿贺心儿出去一看。 贺天将驴车赶来,里正他们看着,有些不敢置信。 暗道贺天这性子太硬,说走就走,这般突然,这要到哪儿去啊。 里正出来,道:“你们走的这样急,不如今晚就在我们家凑合凑合。” 贺成大在里头听着外头的动静,气得脸色铁青。 贺天竟真是半分脸面不给了,走得这样急,去哪儿! 贺才走入正屋,低声朝贺成大道:“爹,贺天真的要走了,他这出去,外头可没地住。” 贺成大拍了下大腿,“他没地住最好,日子是过得太好,竟想要离家出走,就让他在外头吃苦,唯有吃了苦,他才会乖乖回来!” 贺才知道贺天为人,在众人面前发了誓言,是如何都不会再入京的。 这样的贺天,有什么用? 就算祖大师说得天花乱坠,贺天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此,还不如让贺天就呆在外头,三房的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到底还有房子有田地,贺天与贺家断绝关系,相当于净身出户,贺才方才看到,三房的桌子身上放着的是田契。 贺才将那田契交给贺成大,贺成大看了一眼,冷声道:“他有了三千亩的地,看不上我们这几亩田了。” 贺才闻言唇角一抽,那三千亩的荒地? 给他他还不如就要那几亩好田呢。 老三家就老三一个能下地的,心儿不过才十岁,能做什么? 范丽娘又要照顾二白,就算给个三亩地,还不见得能不能忙得过来。 如此,三房是没落了。 贺才觉得贺天犯傻,娘也不是第一次闹脾气了,这一次不过是动静大了些,话说得略过分了点。 贺才虽是这么想,可一想到周氏要闹到他头上来,他是一百个不痛快。 贺天拒绝了里正等人的好意,偏里正看他就带了那么点东西,寒酸地很,他们也着实给不了什么好的,就想着送贺天一程。 涂家岭离这村倒是不太远,约莫半个时辰的车程就到了。 贺颖儿看里正等人坚持要送,颇有些不好意思,就又多租了一辆驴车。 里正等人见状,愣是不肯。 最后还是老牛家道:“我就送大家一趟,不要钱。” 老牛家里有三头驴,他做主送了,贺天也没说什么。 只是乡里乡亲如此热情,他想着一会儿到了涂家岭,要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这么一想,与贺颖儿不谋而合。 贺颖儿想着终于离开贺家,她心里高兴,眼看着贺心儿一路上逗弄二白,惹得二白咯咯咯直笑,顿觉得这个春日阳光微暖,风和日丽。 老牛以为要去范盛家,经过路口的时候刚要打老驴,却听得贺颖儿道:“牛伯伯,咱们去涂家岭,就这儿走。”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里正惊疑道:“那皇上刚赐的地,什么都没有,去做什么呢?贺天,你这是意气用事啊。” 其他人也都纷纷劝了起来。 贺天笑道:“劳乡亲们担心了,实不相瞒,那里贺天有了居所,本也是要等二白满月宴过了后就去的,今天不过是提早了点时候。” 他们狐疑地看向贺天。 贺天办那满月席是一分礼金都没有收,贺家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那涂家岭又是那荒芜之地,哪儿有什么房子啊。 想着贺天的日子苦,里正等人也着实有气。 周氏这为人母的,没一点分寸,闹得太过,生生将儿子给离了心。 偏老贺是个糊涂的,也任由周氏胡闹。 范丽娘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抱着二白,杏眼盯着前方,眼底中闪现出了泪花。 她终于能离开那牢笼似的贺家。 这么多年,她没敢有这想法,因着三房没钱也没人,底气不足。 她多年无子,村子不少人看她不起,她要真与周氏撕破脸,哪儿有几户人家给她撑腰。 今天,倒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 周氏沉溺在哀伤之中,贺天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纠结。 贺天自小被贺福贺才看低,长大又因为没有儿子,缕缕考试都错失良机,要么没钱考,要么错过了科考。 如此多年,贺天面上不说,心底也是悲痛难受。 贺天心心念念能在会试之中崭露头角,却为了范丽娘,毅然放弃了。 范丽娘自责不已,抱着二白呜呜得哭了。 范丽娘想象他穿上管事的衣服,那读书人的正气与之格格不入,她扑哧一笑,道:“那便是我养着你。” 贺天挑眉,“怎么能这么算呢?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你负责刺绣,我在外头接洽生意,咱们是互利互惠。” 贺颖儿听着勾唇一笑,贺心儿笑得歪了身子。 “爹说得有理。” 范丽娘被三人一路逗笑,直到老牛怔愣的声音传来,她才随着声音看去。 “天啊,这好大的一个坞堡啊。” 里正等人看去,目光震惊。 那是一个浩瀚的堡垒,巨大整齐的石头垒上,横竖雄浑威武,一旁的河流环坞堡而流,碧色的山水之中,这一座巨大的坞堡,彰显出了雄伟和迫人的威严。 里正等人看着,便是贺天与范丽娘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地失去了言语。 碧色的天空之下,这座坞堡仿佛遗世独立。 坞堡的大门乃是刷上朱红漆的厚楠木制成,仿佛承载着厚重浓郁的气息。 大门打开,一个身着深蓝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朝贺颖儿看我我了一眼,态度恭敬周到。 此人,正是姜火。 贺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坞堡,当时听贺颖儿所言,以为不过是个小坞堡,哪儿知道竟是如此恢宏。 堪为军营! 他不禁转过头看向贺颖儿,女儿竟有如此大的财力? 贺颖儿抿唇一笑,有些淘气道:“我渴望我有一个孩子五岁就能给我赚钱养老,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但爹你有了,开不开心?” 贺天被说得哭笑不得,戳着贺颖儿的脑袋,暗骂小变态。 里正等人还在云里雾里,就看到姜火以及随行的几个年方三十左右的男子朝着走来。 里正以为是入了别人的地盘,心里没底。 却看着他们朝贺天作揖,道:“老爷,房间我们都收拾好了,夫人小姐和少爷里头请。” 里正等人愣住了。 老爷? 夫人? 小姐? 少爷? 在他们看来,贺天离家出走,连个箱子都没带,如此,日子将会过得比他们还要困苦,怎得还有人这样称呼贺天? 他们以为幻听了。 范丽娘也是傻愣愣地下来,眼看姜火身后之人将他们的包裹提起来,恭敬地站在了贺颖儿身后,才眯起了眼。 手掌有些发痒。 贺颖儿见范丽娘这情况,只想缩起屁股。 她没有交代动乾坤,只说自己会相术,当范丽娘见着贺颖儿有这些手下,恨不得再次给贺颖儿上演一出竹笋炒肉。 贺心儿暗觉得有趣,对着贺颖儿道:“颖儿,你这本事,咱还做什么皇后?当堡主。” 贺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因为与姜火有一面之缘,便道:“姜火带路吧,我带着我的乡亲们,先吃点东西垫垫底,一会儿他们还要回去。” 姜火点了点头,就在前面走着。 贺颖儿这会儿乖巧了,眼看着范丽娘一双杏眼只盯着自己屁股,她是眼观鼻鼻观心。 一行人还在云雾之中,就看着贺天一副主人的神态,不免都惊疑不定。 方一入这坞堡,就看得两边近乎数百人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朝贺天等人低头,神情严肃认真。 贺颖儿收了这些相士的家人以及朋友,诸多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也有不少平庸之辈,却安守本分,对坞堡内的生活都十分欣喜。 贺天对待相士们采取军事化管理,因此,这些人每日早早就操练,奖励耕织之后几乎都能有极好的军事素养。 贺天心脏砰砰直跳,眼看着这一幕,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人一言不发,不像村里头那些人见着人来,都说闹个不停。 很显然,这些人经过严格训练。 他回头看向贺颖儿,贺颖儿鼻子皱了皱,没敢说话。 贺天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人家生女儿,无不是乖巧可爱,什么都不懂,一派天真烂漫。 他呢,他生女儿,一个泼辣地拿起棍子就敢往人家脑袋上敲,一个神乎其技,小小年纪本事大得通天。 他苦了这么多年没有儿子,都怀疑上天是不是跟他开玩笑。 他生的这两个一定是儿子。 一定是! 大白从贺颖儿怀里钻出来,它似乎很喜欢被人如此关注,站在贺颖儿的肩头,甩动它那肥硕的臀部,笑眯眯地好比首脑见礼。 贺颖儿扫了它一眼,见前方那便是贺宅,便跟着姜火走了进去。 贺宅两边是热闹的店铺,坞堡内部已经建立起了扑通的商业铺子,酒肆楼面亦有。这里因为百废待兴,还只有几家开着,但最早来到这的人无疑因为占领了先机而个个眉开眼笑。 里正被引入贺宅的时候,人都懵懵的。 其他人比如老牛等人都看着这精致典雅的屋子,面露惊诧之色。 “贺天,这就是你说的房子?” 贺天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他也是第一次见好吗。 他也是快被女儿吓死了,好吧。 “是的。” 里正等人惊叹,“你哪儿来的银钱建这么一块坞堡?” 贺天一路上也是在寻借口,他还想问贺颖儿同样的问题。 当相士这么赚钱? “当初圣上将这块地赐给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来是朝廷当初刚建了点规模,准备赐给哪个衣锦还乡的官员,后来可能那官员留在京中,这地方就便宜了我们。” 贺颖儿笑了笑,爹这借口好。 姜火在后头看着贺颖儿的笑颜,对贺颖儿使了个眼色。 贺颖儿见着这些人都没将注意力放这儿,便同姜火走了出去。 到耳房那,姜火才低声道:“阮正隆他们已经到石马山那,穿过去便到了大元境内,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拦截,正等您的意思。” 贺颖儿眯起了眼,粉色的唇瓣微启,“先困着他们,待三天之后,他们精疲力尽,咱们再动手。” ------题外话------ 要十二点了,亲们看完早点睡啊。 晚安。 猜剧情了,猜中有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 自相残杀 姜火点了点头,出门将意思传达下去。 贺颖儿回去找贺天,正见贺天忙进忙出,偏什么都还要问。 “这位大娘,厨房在哪儿?我想做点面。” “哎呀,老爷可真会说笑,哪儿需要老爷您亲自下手,煮面就由我们来好了。”厨子花大娘忙吩咐了下去,几个人就纷纷去了厨房,留下尚且不太适应的贺天留在那抬头望天。 贺心儿一路小逛,这屋子的结构很是独特,每每走到一个拐弯处就能有清风拂面,怕是在炎炎夏日,也会凉爽至极。 贺心儿并不知道,颖儿这屋子,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以及八卦乾坤图来设计,所谓风生水起,这里便是如此。 范丽娘刚走进这主屋,就一股沁凉袭来,地面上铺就的朱红地毯和这屋内暖黄之色照相呼应,桌椅一应都是梨花木所制,桌子上那金制宝冠瓶上的簇新百合花闻着透出淡淡的清新滋味。 东面那一张水云拥螭的八宝拔步床深深吸引了范丽娘的注意。 她抱着二白一步一步朝那拔步床走去,见着里外双层,床上的紫檀冰梅底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粉定暗花盘。 范丽娘眼眶微热。 她是做梦也不敢想有这样的一天。 她将二白放在那雪白的锦缎被子上,触手摸那从光滑柔软的被子,微凉之后便是丝丝的暖从指间传来。 范丽娘抱着二白亲了亲又亲了亲,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她擦了下眼泪,回头见贺颖儿笑嘻嘻地走来,起身径直朝贺颖儿走了过去。 贺颖儿浑身一凛,忙要跑。 范丽娘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成猴精了,抓过来,一巴掌拍到贺颖儿屁股上。 贺颖儿的脸红透了,眼看着几个奴仆经过,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虽是如此,贺颖儿毕竟自认是年过十八的姑娘,被人当众打屁股,颜面尽失。 “娘,娘,你给我留点脸面成不?这么多人看着呢。” 贺颖儿瞥到了姜火憋红了脸直挺挺地从眼前晃过,贺颖儿暗恼,在下属面前彻底没了尊严! 范丽娘看她还嘴硬,一巴掌又拍了下去。 “你这熊孩子,皮猴子,瞒着全家人,干下这样大的事,你叫你爹的颜面往哪儿放?” 我爹的颜面? 贺颖儿愣了愣,随即看到贺天走来。 范丽娘一味想要教训贺颖儿,狗胆包天,真是狗胆包天。 “你事先应该早些与我们报备,你看你爹那样,转来转去,跟迷了路的狗似的。” …… 哎呀,娘啊。 你能不能看看场景再说话。 贺颖儿见着贺天面露困窘之色,忙回头给范丽娘使眼色,范丽娘以为她又耍贫,就道:“少给我来这套,我生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女儿,我是没话说,可我女儿不时来吓我是怎么回事?你爹曾经说过以后给我这样好的生活,你把他的诺言给兑现了,你爹以后做什么才好,哎呀,急死我了。” 贺颖儿这才明白范丽娘所言。 原是怕伤及爹的自尊,怕爹没了颜面。 贺天又立誓不入京参与科举,如此,爹失去了目标,怕生活没了重心,反而没了自信。 贺颖儿勾唇一笑,“娘多虑了,我这么大的坞堡,我说句夸大的话,这里头俨然是个小朝廷,如若爹能管理好这,与那入朝为官,倒是半斤八两不为过。” 范丽娘一把捂住贺颖儿的嘴,“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你也敢说,看我不打你。” 贺颖儿泥鳅似的一滑,出了范丽娘的五步之外,立刻就躲到门外贺天身后。 范丽娘见着贺天,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地,索性背过身去抱着二白。 大白看贺颖儿被打,高兴地站在桌子上,笑呵呵地,惹得贺颖儿一个眼刀飞过去,大白不理会依旧得瑟。 “花大娘,你养的黑猫现在还能捉老鼠吗?” 贺颖儿对外说了句,花大娘听到吩咐,忙走到门口。 “还能呢,厨房里的不少老鼠都吃掉了。一早老田家还跟我们借黑猫呢。” 大白瞬间蔫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天敌这个词? 范丽娘看这上演一物降一物的戏码,有些不忿。 贺天走了进来,贺颖儿让花大娘下去,便关上门说起了话。 贺心儿进来,笑着给贺天磨起了墨。 贺天笑了笑,道:“你们两姐妹倒是鬼机灵。” 他就这笔墨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拳拳心意都是希望能为朝廷效力,报效国家,奈何不孝之名已传,不得愧对朝廷,自请离去。 因着地方举人并不多,这样的信多是备给巡抚内署备案。 贺颖儿见贺天将笔搁着,便将贺天推出去招待里正等人,她与贺心儿两人陪着二白。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一双明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惹得贺颖儿不自在了起来。 贺心儿笑了笑,“我竟不知道你时常早退,是来干这事了。” 在刘府学习那些日子,贺颖儿可是只学了一会儿就找借口离去,当时贺心儿以为她不喜欢这些笔墨纸砚,也就不强求她,没想到偷偷摸摸敛财当地主了。 “我不过是腻味了爷奶伯父他们那样作,弄得咱们家没得安宁。”贺颖儿不知为何,对上贺心儿有些心虚。 贺心儿虽只比贺颖儿大了两岁,奈何一直都作风强悍,为人精明。 贺心儿本是一个并无多少耐心之人,就因此,她特地让爹教她书法,一段时间,竟磨练了心性,气度之中卓有不凡。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的手,道:“以阮、刘、赵家对我们家的关注,怕一会儿就上门了,你以为爹爹的那套说辞可以瞒得过他们?” 什么朝廷修的坞堡,什么官员留京之类。 贺颖儿顿了顿,她朝贺心儿点了点头。 “咱们索性就说是佩兮姐姐送的吧。” 刘家对他们贺家算是明白地一清二楚,佩兮姐姐请旨送了三千亩的地,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贺颖儿思量了会儿,就听得花大娘和一行人搬一大锅的面过来,其他人手拿刚洗好的碗筷,往桌子上摆放好。 花大娘走了进来,道:“主子,都做好了。我去唤老爷。” 贺颖儿闻着香味,贺心儿没忍住,回头对范丽娘道:“娘,我帮你盛一碗来。” 贺颖儿想笑,看着范丽娘给二白喂奶之时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欣喜,贺颖儿又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以及感动。 前世,一切皆由不得她。 娘走了,姐姐走了,她孤苦无依,被送入军营的第一个晚上,她恨不得一刀自杀来个痛快。 那么多士兵同床而眠,她胆战心惊。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想回去,回到这个村庄,回到娘的身边。 看着弟弟肥白圆润的样子,她伸出手去,弹了弹二白的粉嫩耳朵,惹得二白不满地哼哼。 范丽娘笑看她,道:“快去吃吧。” 贺心儿端了面进来。 鲜嫩的阳春面,用片成薄薄的五花肉爆香,下了葱姜蒜跟着炒了下,再加入切成丝的卷心菜和柔滑的鱼片一煮,味道鲜美地想要咬掉舌头。 上头再撒点切碎了的蒜叶子,里正他们还从没吃过这样的面。 一个个也不客气,每人端起一大碗,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贺天有些发愣。 在家里,周氏严格把控粮食,每天好点的也就是韭菜炕鸡蛋,寻常的给些葱油饼就是不错的了。 肉更是零星地难以见到。 贺天吃上两口,啥也不想了,没一会儿,就自己又去盛了一碗。 见里正等人意犹未尽,好在花大娘做得多,又都纷纷添了一碗。 那卷心菜发甜,与那五花肉乃是绝配。 也是贺颖儿一次在军中无意中吃到,坞堡建立之时花大娘一问,她随口说出这面。 谁知道一下子在坞堡内风靡了起来。 花大娘见着人多,就做了贺颖儿最爱吃的这道菜,招待了人。 范丽娘吃了一碗,有些想歇歇,贺颖儿就让花大娘过个一个时辰再做点给范丽娘吃。 里正等人临走之时对贺天是真正地刮目相看。 虽说不去科举,可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今日这一顿也让里正等人心里明白贺天这人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能立足。 贺天将他们送走之后,贺天累得倒头就睡。 一家五口连带着二白就着主屋内,或是上炕,或是在床,都沉沉睡去。 他们不知道,村子里头早就热闹翻天了。 老牛家的媳妇人称阿林,那是和周氏两句话都能打起来的,听了老牛的描述,还有些不信。 贺天去了涂家岭那,竟还是土地主了? 吃穿住用都与贺家里头的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走门穿巷,来到几户同时去贺家的。 这些人不约而同,说的那是天花乱坠。 周氏出门来村口的井边洗衣服,就看到阿林和王婆子等人盯着自己,眼底嘴角无不是嘲讽之意。 周氏这几日本还是火气大,贺天临别竟是一句也没和她说,又看那程霜搬家,从枫雪镇来到附近村子来住,气得周氏一夜没有好睡。 周氏将衣服敲地蹦蹦响,惹得阿林等人嘲笑了起来。 “有人就是天生猪脑袋,那样有本事的儿子,愣是被你给轰出去了,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我是做梦都会笑醒,有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生一副作相,得不了好。” 阿林说话泼辣,嗓门又大,周氏站了起来,狐疑地看向阿林。 “说什么呢?胡言乱语,满嘴喷粪。” 阿林这会儿却是得意地一笑,“自己去涂家岭那看一眼就知道了。哎呀,真是好大的气派。” 阿林说着将瓜子壳丢一旁,拍了拍手,撇下周氏就回了家。 周氏被阿林这么一说,没了心思洗衣服,提着木盆子一路上就看到别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 周氏气得一入贺家就将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木盆子丢在一旁,人就在屋子里头生起了闷气。 没一会儿,翁桃与何花在门口碰上了,二人都有气。 翁桃直问:“你也听说了?” 何花点了点头,“原先我听贺天说要搬出去,我还以为是搬到范盛家,没想到人一早就有了个好地方,要是娘没和贺天闹成现在这一步,那就好了。” 贺小娟的婚事还要贺天出来做个证婚人呢。 昨天周氏也是闹太狠了,直接让贺天净身出户。 贺天也不计较名声了,他做不做孝子,还得有人母慈方能有人子孝。 翁桃却不信。 “贺天哪儿来的财力,他那套说辞,别人信我可不信。咱们邕州这地,没几个做官做到京中,即便是有,也还不到告老还乡之时,皇上还派人给修坞堡?人京中富贵之人,皇上干嘛操这个心?” 贺成大低垂着头领着两个儿子从地里回来,三人都灰头土脸。 贺成大将锄头往墙边一放,人就着竹凳子坐了下来。 贺福沉着脸,闷声坐在了贺成大身旁,贺天走来走去,一刻都不消停。 贺芝兰站在这些人的身后,一言不发,她心里是如何都不会相信,三房能有这样的造化。 她三步两步进了屋,听得翁桃道:“爹,要不,咱们一同去看看。” 她脚步一顿,转而又走了出来。 主屋的门打开,周氏从里头走了出来。 “谁去,谁都别去!” 翁桃一噎,看周氏这两天如此,还真没谁敢去点炮仗。 贺成大瞪了周氏一眼,“那是我儿子,我去看看他在那儿过得好不好。” 周氏冷声道:“凭什么是我们两老的走半天路去看他,他就算不要名声,做人不能没了根本。贺福,你去找他,就说我病得快死了,让他们全家都来接我们过去。” 贺成大被周氏气得直敲烟杠子,“你个四六不懂的混婆娘,就你作,贺天以前怎么会和我分心,他向来最敬重我这个做爹的,就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要压三媳妇一头,你得意了?贺天他们既不要名声,你也休想拿这样的事去拿捏他们。你今天去是不去?不去我们就都走了,你给我留在家里。” 话落,贺成大就走了出去。 周氏被气得一个仰倒,这两日老头子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以前若非她犯了大错,否则贺成大难得会在小辈面前如此不给她脸面。 周氏不得又想起了那搬来隔壁村的程霜,一张脸气得青紫。 “好,好,你们都走,都给我滚,一个个狼心狗肺,这个家是谁一分一毫节约下来才撑到现在?你们好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都撇下我这个老太婆,滚,滚得越远越好,去见老相好,去看那孽子。” 周氏说到激动之处,一口痰憋在喉咙口。 她脸色发白,一双手顿时锁住喉咙,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半晌憋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喊已经背过身去的贺成大等人。 “回来……回来啊。” 贺芝兰冷着眼看周氏这快没气的样子,站在角落的她被周氏发现,周氏朝她摆摆手,她装作没看见,朝前而去。 砰! 周氏轰然倒地的声音引起了何花等人的主意,何花回过头去,见着周氏头朝下倒在地上,吓地立刻跑了回去。 贺成大被周氏一吓,身子猛地一颤,立刻跑上前去,抱起周氏。 贺福贺才二人都吓傻了,身子康健的周氏说倒就倒了。 二人忙上前去扶,眼看着周氏脸色发青,贺才对翁桃喝道:“快去请大夫啊,傻站着干什么?” 贺成大掐着周氏的人中,周氏依然一动不动。 贺福猛力拍着周氏的胸口,周氏咳嗽了声,却紧闭双眼,脸色青紫。 贺成大脸都白了,把周氏抱到床上,人都呆住了。 贺成大呆呆地看着周氏,这个陪了自己半生的妻子,虽有时候任性妄为,到底还是给他生儿育女,他方才是听到周氏说回来,可他还以为周氏在作,便硬着气不回头。 要是…… 要是方才他及早发现…… 翁桃跑的快,也不管人家大夫是不是在看诊,只一句人命关天,就将人拉了回去。 贺成大与周氏二人互相扶持多年,别看周氏平日里闹腾,照顾起老爷子那是无微不至,如此,老爷子方能一把年纪看过去依然老当益壮,中气十足。 老爷子平日里尽是骂周氏胡闹,可他对周氏的胡闹看在眼里,却也鲜少甩脸,这难道不是宠溺? 老爷子已经将周氏当做生命的支柱,尽管老爷子不说,翁桃却看得出来。 周氏要一去,老爷子也撑不了多少日子。 这二老一走,贺天他们一家再没有一分情分给他们两房。 这会儿,翁桃像是屁股着了火似的,拉着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夫入了贺家。 大夫拼命地灌了一口白开水,才给周氏把脉,眼一瞪,就朝周氏后背狠狠拍去。 周氏剧烈咳嗽了几声,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那大夫摇了摇头,开起了药方。 “这情势如此凶险,我要来晚了一步,老婆子当真就要去了。记住,别让她急怒攻心,这段时间要好好让她休息,老婆子你也是,凡是看开点,别想太多。” 大夫把药方留下,拿着诊金就出门了。 周氏只睁着眼睛垂着头,任由凌乱的白发遮住她苍老的侧脸。 周氏的沉默,是贺家难得的清静,却让人心惊。 翁桃眼看着周氏不说话了,便朝贺才撞了下,贺才忙说起了好话,“娘,您刚才那样真是吓死我了,你可是咱们家的中流砥柱啊,可不能倒下,你倒下了,我可怎么办啊。” 翁桃顺势也跪了下来。 “娘,我们要做错了什么,您说,您打我们骂我们,我们都毫无怨言,可别作践了自己身子啊。” 何花咬了咬牙,见二房如此没了下限,气地不轻。 “娘,我们不去了,都不去了。” 不想,这句话点中了周氏的炮仗。 周氏突然抬起头来,瞪着贺成大道:“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了,还给你那青梅竹马的寡妇腾一个位置。方才,我差点就没了,没了啊。你个没良心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良心。恨不得我早点去了,好给你们列祖列宗磕头,让他们来世别给我安排到这家里来。” 贺成大被说地心酸,道:“别说了,你一日没死,我是绝对不会与程霜有什么瓜葛,你要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就好好活着。” 周氏闭了闭眼,索性躺在床上,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指着贺芝兰的方向道:“那丫头,贺福你还给阮家去,不是我们家的种,心地狠着呢。” 贺芝兰突然被点名,心扑通一跳,却是无辜地看向贺福。 贺福对阮家有所求,自然要拿捏阮老太太看中的孙女,听说阮老太太已经将贺芝兰定给了阮家大少爷阮少博。 这样大的好买卖,如何能轻易放去。 他以为,周氏又作了。 “娘,芝兰是过了咱们谱牒的,一直寄养在外祖母家别人会说我们家不厚道。” 周氏闻言,冷笑了声。 “不厚道?这里谁厚道过了?你今天要不把这黑心胚子送回去,我就撞死在你大房门前。你倒是想厚道,我要今天撞死了,我看你厚不厚道?” 贺福一噎。 何花也不喜欢贺芝兰,这女孩小小年纪,总一副阴森森的样子,何花心里也发憷,总是觉得阮文慧这人教出来的孩子想必也是心狠手辣。 贺小娟出嫁在即,何花可不能让家里出一点点的意外。 如若周氏死了,不说大房的名声会不会跌入谷底,就小娟必须得守三年孝,那周地主家大可以不等小娟。 到时候可就惨了。 她忙回头朝贺福,道:“贺福,你就听娘的吧。” 贺福咬牙,却没真的答应。 他就怕周氏是想着拿捏他,而被断了财路。 贺才从小就黏着周氏,方才被周氏吓了一大跳,才想到,这个最疼爱他的娘险些去了,对着贺福就道:“娘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定是芝兰做了什么,你送芝兰回去吧,阮家的人,咱们贺家消受不起。” 贺才是打定了主意,如何都要跟着贺天过了,至少是亲兄弟,当牛做马也不会要你命。 但阮家,他还真不敢这么说。 贺福没点头,周氏忙将他一推,蹬着鞋子,哒哒哒就冲到大房门前。 何花大骇。 忙跑过去拉住周氏。 贺福也是吓得面无人色。 贺成大气得险些晕倒。 何花急得热泪盈眶,指着贺福道:“你难道真要看着娘死在咱们家门前吗?啊!贺福,你要真是这样的人,我和儿子女儿不认你。” 贺成大气恼道:“你娘这可是真的啊,要不是何花拦着,这会儿都撞上了。你若还执迷不悟,咱们家就开祠堂吧。” 开祠堂,便是要开族谱,去名了。 贺福忙道:“爹,你别这么说,我送她回去。” 周氏突然捂住脸,蹲了下来。 她竟没想到自己就要撞上了,贺福还不肯改口,要不是老爷子说要除名,贺福还执迷不悟。 这就是她亲生儿子! 那一瞬,周氏心灰意冷。 周氏的表情生冷,她起身缓缓走入屋内,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一众人都关在了外头。 贺成大碰了壁,拍了拍门,周氏不给开。 贺福拉着贺芝兰的手朝外走去。 贺芝兰一路乖巧,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没有欢喜亦看不到一丝难过。 贺福偶尔低头看她一两眼,神情若有所思。 到了阮家门口,贺福开口说话了。 “你要知道,只要你的名字在我们贺家谱牒上,你就永永远远是贺家人。贺家兴亡,必会殃及到你。除非哪一天你嫁了,那才真正摆脱贺家束缚。但你要明白,这一天还要很久很久。” 贺芝兰低垂着头,似乎听不懂贺福的话。 贺福也无意再去解释,只看着阮家人将她接进去。 良久,贺芝兰回过头去,看不到贺福的身影,脸色才凝重了起来。 “该死的老婆子。” 流萤见贺芝兰的神色,没敢说话,只在贺芝兰身后走着。 贺福此人对贺芝兰本是无足轻重,然而贺福的话却深深的在贺芝兰的心中扎起了根。 她突然想着那个大师的预言。 皇后? 她不管祖大师说的国舅是不是贺扬,但皇后,这个唯一和贺家有关系的身份,她是如何都不会撇掉的。 她刚要去拜访阮老太太,就看到唐氏迎面走来。 贺芝兰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小脸立刻堆满了笑,朝唐氏行了一礼。 “给舅妈请安。” 唐氏并不给贺芝兰面子,唐氏自小看着贺芝兰长大,贺芝兰大家小姐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 “你又来了?一个有家之人,整日里在外祖家寄养,如此,难道就有教养了吗?我对少博期望甚高,不想他娶一个这么不知礼数之人,如若你明白,就在贺家好好学习。人家贺天的一双儿女在刘府学习,那是贺家的面子,你在外祖家成日里与你订了亲的表哥见面,成何体统?” 唐氏是打了主意要给阮少博纳妾的。 贺芝兰这人性子霸道,被阮文慧教地没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体面,整日里摔摔打打,她可不想让贺芝兰坏了事。 贺芝兰脸色灰败,只诺诺地应了声是,等着唐氏离去,她眼中便迸发出了厌恶之色。 少博表哥并非唐氏亲生,唐氏如此惺惺作态,让她更看不上眼。 她跨步离去,并未看到那刷地粉白的墙角那斑斓的衣角。 眼看着唐氏与贺芝兰二人相看两厌,他眼中闪过微芒,唐氏这人闹腾起来颇不要脸面,贺芝兰在阮家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阮少博朝身后的侍童道:“消息可靠?” “恩,那便等着明晚再行动,我看让他们自相残杀比较有意识。” 夜黑风高夜,劫财劫色时。 一行人在黑林子里头歇息,几人拼命地喝水。 一人将葫芦里头的水都倒尽了,只有两三滴落下,他马上贴了上去,吮吸了两口。 马车附近几个火把点着,驱散了这里的黑暗。 阮正隆精疲力尽地靠在了马车内,盯着正闭目养神的阮文慧道:“这阵法如此厉害,咱们来回走了两日都出不去,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的人都要饿死在这。” 阮文慧睁开双眼,盯着夜色,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唇。 “有人故意将我们困住,来个猫玩老鼠,大哥你竟不明白吗?咱们这一行人之中无人会风水术,这样,就算是再转下去也是人困马乏。咱们是出不去的。” 阮正隆盯着阮文慧,“你以为这人会是谁?他又想要干什么?你我的性命?” 阮文慧笑道:“你看我这幅丫鬟打扮,会是要我性命?” 阮正隆眯起了眼,他不禁后悔答应娘的要求,带着阮文慧出来冒险。 阮文慧嘴上虽是说笑,可心底当真没了底。 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快三天了。 奴仆们已经没了耐心,这里一没有水,二都是茂密的大树,地面上干干的全是枯黄难嚼的阔叶林,马儿根本不吃。 再这样下去,第一批疯狂的人将会在今晚行动。 阮文慧不禁也提了心。 阮正隆带的粮食有限,多的是银钱。 可在这地方,要银钱有什么用? 夜渐渐深了,阮正隆支持不住,就睡下了。 阮文慧见着阮正隆睡着了,她却如何都睡不着,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如蛐蛐在草丛之间的叫声,几个奴仆来回走动的声音,还有火把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让她心惊胆战。 连日来的疲倦终于将她击倒,她倒头睡去。 没一会儿,仆人之中有一人传出叫声,阮文慧与阮正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见着两人打了起来。 阮正隆气恼,问了起来,才知道原是为了一块桃酥饼。 阮正隆连骂了几声都不能让两人停止斗殴,他气得拿出剑来,那两人却都看向阮正隆,两人都互相用力推搡。 其中一人力气略小,被推了过来,阮正隆躲闪不及,一剑刺穿那人的胸膛。 那抢了桃酥饼的人立刻将这饼放到嘴里,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 其他奴仆漠然看着,有两个裹紧自己身上的包裹。 一人朝马车看了一眼,再转头看阮正隆手上的剑之时,低下了头。 阮正隆敏刚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他强自镇定,抽出剑来,将那奴仆推开,并令人给抬远点。 他朝那抢到桃酥饼的人走了过去。 那奴仆连忙跪下,道:“老爷,是他抢了我的吃用,我也不是故意的。” 阮正隆心里没底,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就怕好不容易他们熬过来了,敌人却有一批人能够要他的命。 所以,他还真不敢把仅有的这些奴仆杀掉。 他缓缓收起剑来,道:“你们这些人,好好守着,但凡有风吹草动,一定要来禀报给我。” 其他人唯唯应是。 待阮正隆回了马车,阮文慧才忙躲到阮正隆身后。 马车内再好,总归是阴森黑暗。 ------题外话------ 自从上次出过乌龙事件传不了文后,莫二就不敢再写到十二点多了。 到这个点也才8000字,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尽量明天多更点,希望亲们谅解,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 凌辱 阮正隆沉着脸色,许久都没没再合眼。 待天边终于有些蒙蒙亮之时,他才沉沉睡去。 待天色大亮,阮文慧也醒了过来,几日的折腾,她的嘴边起了一层泡,她眼看着这些奴仆个个已经没了耐性,那一双双眼睛红彤彤的,见着就让她心神难安。 她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解手,回来就看不到阮正隆的身影。 询问了几个奴仆,奴仆们只说阮正隆去这附近找吃的。 阮文慧等着等着,奈何到了饭点还不见阮正隆的身影。 午饭时候是最难熬的时候。 阮文慧吃着已经干瘪如石头的馒头,警惕地看着几个眼已经发绿的奴才,她此刻方才觉得真正的害怕。 过了午时,阮正隆还没回来。 阮文慧让奴仆们去找,但一个个却动都不动,无论阮文慧如何威胁。 “姑奶奶要是真担心爷,就去找吧,今天就算你说什么乱棍打死,我也是不愿意浪费体力了。” 一个家丁很是干瘦,他的眼神最像豺狼。 阮文慧看着,回避了那人的目光,她有个感觉,只要她还呆在这里,当夜幕降临,那就是真正的危险到来。 她入了马车,将里头所有的干粮都包裹起来,圈在了腰上。 装作闹肚子,她再一次去了小林子。 每走一步,阮文慧都感觉身后那些炽热的眼神仿佛正熊熊燃烧的火朝她追来。 她心惊胆颤地走完每一步,待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就疯狂地跑了起来。 她小跑了一会儿,后头的一个奴仆发了狠地追了上去,大叫了声,“反正她也是‘死人’,枉杀死人不算罪。” 阮文慧跑地急,腰间洒下不少馒头,这一下,那些人一捡到馒头就更穷追不舍。 阮文慧骇然痛哭,她不敢回头,可这小姐身子让她才跑上一小会儿就气喘吁吁,只觉得想跑得再快些,没了命似的跑,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重地让她没了后劲,一脚踩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脖子被那生猛的荆棘刮下了好大一道口子,顿时血染衣襟。 她惊痛大叫,用丝帕捂住脖子,朱红的指蔻与那鲜艳的血红在那瓷白的脖颈间如同诡异的画符,看得那些渴了两日的人纷纷吞咽了下口水。 阮文慧看到之时,浑身冷颤,她想着朝后爬去,却发现身后也被包围住。 她怒吼了声,“你们想要干什么?要干粮,我全部的都给你们,你们放我走。” 那些仆人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就先把你留着,待你撑不住了,我们就分食了你。我们,都不想死。” 阮文慧吓得脸色煞白如鬼,大骂道:“你们疯了吗?就不怕出去之后老太太杀了你们全家?” 奴才们都冷笑了起来。 “老爷不在,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就算能出去,谁能证明你是被我们杀了?” 谁能证明? 阮文慧一噎,她突然想到他们所言的分食二字。 死无全尸,最后再将她的尸骨用火一化,大可以用失踪概括她的结局。 阮文慧浑身一颤,身子被吓得瘫软。 “求你们,不要,我这有钱,我有金银首饰,我都有。只要你们放了我,或许,或许明天咱们都能出去,我能保证,给你们高官厚禄,你们……” “哈哈哈……”一人大笑了起来,神情鄙夷又漠视。 “姑奶奶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睚眦必报,自私冷酷,被你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就算我们能走的出去,第一个要杀的也是你。” 阮文慧憋红了脸,这话当真是戳中要害。 一针见血。 那些被阮文慧迷惑了的人,听了这话个个都犹如当头棒喝,点了点头。 只要阮文慧活着,他们都不得好死。 阵法外与阵法内全然不同,阵法外这些人就在眼前,清清楚楚看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然而那些阵法里头的人看到的就是满山的绿树,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外头,阮正隆正坐在了草地上,瞪大了双眼盯着就在眼前的人对唯一的妹妹竟生出这样可怕的心思。 他出口大叫,奈何里头的人却怎么都听不到。 他们,仅仅是咫尺之遥,却是天涯海角。 他回过头去,盯着阮少博和阮少博身边的一个相士打扮的男子,道:“少博,那可是你亲姑姑啊。” 阮少博冷冷地看着阮文慧,道:“爹,一切都是姑姑咎由自取,你也听到了,如若姑姑生性善良,或许,今天那些人就能饶了她一命。赌局,是我赢了。” 姜火站在阮少博身边,朝不远处的一顶轿子看了一眼。 轿子里头,女孩梳着双丫髻,微微撩开的轿帘露出了女孩冷冽的凤眸。 周边的绿色景物与她绿色的轿子互相掩印,倒是将她掩饰地很好。 她看着阮文慧满脸惊骇,神情绝望的样子,她其实也在赌。 设置了这么一个怪圈,谁都走不出来。 就如同在沙漠之中,被极度的饥渴撕开了人性的最后一张面皮,没人会记挂阮文慧这个世家小姐的身份,人们只想从她这儿知道,如何能从她这里掠走延续生命的东西。 这个报复,是贺颖儿在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阮文慧之时骤然生出的藤蔓。 既是身份高贵,那就享受最为卑微的牲畜所享受的一切。 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等这个机会,不久,也不短。 时候恰恰好。 阮正隆气急,指着阮少博道:“你如此没有人性,你还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阮正隆已经是惊出了一身汗。 他一早出来找出口,突然被人拽离打晕。 醒来之时,第一眼见到的竟是阮少博,他激动,他几乎欣喜若狂。 奈何,阮少博告诉他,要和他下个赌。 他不肯,阮少博便道:“不赌,我就无法出手救姑姑,这是姑姑唯一的机会。” 最终,是他输了。 他眼看着阮文慧被那几个人蛮横地拖走,阮文慧失声惊叫,空气中一股暧昧的味道飘来。 阮正隆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就狠狠地闭上眼去。 只见阮文慧身下一片恶臭将齐整好看的衣服弄脏污了一大片。 阮正隆浑身发颤,他竟不知道阮家里头的恶狼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爹,我已经将你与祖母处理姑姑的方法传给了京城,京城阮家让我代替你们二人主管阮家内外。爹,你回去之后便说姑姑失踪没了身影。我不想祖母临老,伤心欲绝。” 如何能不伤心? 老太太那样精明,普通一句失踪能让老太太罢休? 阮正隆震怒地盯着阮少博,这个年方十五就如此雷霆果决之人。 这是阮家之幸却是阮正隆的不幸。 “你就这么想要掌管阮家?” 阮正隆怒吼了起来。 阮少博摇头,“倒并非如此,我想如果有一人一定会做皇后,那么我必须要让这个一定大打折扣,前提,是我必须不是软蛋!” 阮正隆古怪地看着阮少博,为何这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阮正隆这话一出,姜火的眼睛刷地就朝他看去,那一眼,似警告,似疾风。 “爹或许不知道,京城阮家对咱们家这次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姑姑不过是个没了半点利用价值之人,为了她而留下隐患,若有一天被人拿去大做文章,欺君之罪,你我,乃至整个阮氏大族,担待不起。” 阮正隆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自小他都习惯了,习惯了听一人的话,习惯了老太太对他的耳提面命。 他一辈子被人压制,先是老太太,再是唐氏,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以为父慈子孝,却不想,儿子也想压他一头。 他眼看着阮文慧被人五花大绑,那些奴仆嫌恶地看着阮文慧剩下的脏污怪臭,个个面露嘲讽。 阮文慧面色如鬼,拼命尖叫,却还是被那些奴仆剥了个精光。 有些猥亵的手在她还算紧致的皮肤上游离,惹得她一个接一个的尖叫声托之于口。 最后,她祈求着,她放弃了一切尊严,求饶。 “放了我,求你们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是阮家嫡女,我已经是一个死人,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 假死? 这样的招数,才真正致命,如若当初她吃下砒霜,或许她还能得偿所愿,死得有颜面。 可她竟还妄想着凭借大元宰相的妻子,能够一举卷土重来。 那真的是,痴人说梦。 贺颖儿看着她此刻的狼狈,披头散发,如同待宰的猪,除了惊叫和求饶,别的,再无。 世家的高贵,世家的矜持,世家的不屑一顾,全然碎在了脚下这片泥土里。 贺颖儿缓缓放下轿帘,听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她对身旁的人道:“就如此,咱们走吧。” 抬轿之人,个个莽夫,见着这样香艳之色,都有些面红耳赤。 他们愣了愣,准备提起轿子走。 突然,一股淡淡的气息让这里的风向微微一变。 贺颖儿脸色微变,“慢着。” 她拉开轿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见着一个约莫三十五左右的男人手持罗盘,阵法瞬息万变。 阮文慧瞪大了双眼,看着不过只有数米之远的地方,熟悉的,陌生的,贪婪的又怜悯的面孔。 她猛的双手抱头,惊叫着哭喊了起来。 大哥,少博,他们竟都在阵法外看着她被人凌。辱! 还有一人,娇小的身影,穿着皎白如月的罗裙站在那郁郁葱葱的树后,盯着她,那样轻蔑地盯着她! ------题外话------ 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宝宝的事,宝宝屁股烂了好大一个洞,找人托关系预约专家号,整个人都不好了。 写文也耗到现在。 本来已经没心思写了,想可能要断更了,还好在12点前努力码出了三千。 少,是少。 也着实对不起各位妞们。 这几天更新不太稳定,希望亲们能理解。我要带她排号等医生,估计一次还不能搞定。但是文文我会努力写,尽量保持精彩。 你们的理解,是我最大的支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 艳 贺颖儿朝那男人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十分简朴的壮年男子,一身寻常的灰色布衣,他身后背着一个箩筐,里头一把斧头,还有一些柴火。 他的五官端正,只是脸上的一个深刻的刀疤将眉眼那块遮掩了起来,让人看不太清楚他本来的面目。 贺颖儿微微眯起眼,这人定不是他所穿的衣服这样平常。 男子凝视着在场之人,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撞入了一个赌局。 只看着地上疯狂地抢着衣服的丫鬟打扮的女子。 奴仆们被阮文慧这一叫,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回头之时,骇地心胆俱裂。 “老爷?少爷?” 他们是何时在身后的? 阮正隆眯起了眼,道:“自行了断还是我让人对你们家人动手?” 几人狠狠打了个冷颤。 求饶? 没有谁敢做困兽之斗,方才的一幕被老爷看了个一清二楚,再求饶只能消磨老爷的耐心, 阮少博丢出一把匕首,这些奴仆,早已无心阮家,背叛之人最要不得。 那些人怔怔地看着在地上的寒光如雪,脸色灰败如尸。 只见一只白腻的手抓过匕首,飞快地刺入一个仆人脖颈。 匕首一拔,血溅当场。 那人临死前的目光冷酷嗜血,他方才就应该直接将这贱人杀了,做什么烤人肉! 阮文慧朝另一人走去,那几人纷纷后退。 贺颖儿沉着脸看着阮文慧此刻生杀予夺的样子,她朝阮少博看了一眼。 那一眼,已经是忍耐的极限。 阮少博冷声道:“这是我们阮家的奴仆,是生是死,得由我们阮家说了算,你一个奴婢,就随意杀人,来人,将这婢女押下去。” 至于押下去如何,只有阮少博的人知道。 阮少博身后之人立刻朝阮文慧走了过去,两人面无表情,但阮文慧却是浑身一僵,手上血红的匕首突然落了下去,栽入泥土之中。 “少博,你说什么?” 假死! 所有人都在利用她假死这一事,阮少博竟真的当她死了! 阮文慧整个人仿佛陷入冰窖,她忙朝阮正隆道:“大哥,难道你一点都不顾虑娘,不顾虑我了吗?大哥!” 阮正隆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阮少博。 却被阮少博抢白,“爹,我几天前就已经没有姑姑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阮文慧听得阮少博这话,心惊不已。 她心惊的是阮少博这话一落,那本是阮正隆心腹的两人站在了阮少博的身后。 阮正隆已不能够当家做主了? 她惊疑不定地凝视着阮正隆,阮正隆却别开头去。 两个男子都是家里的护卫,只一按,阮文慧便没了一丝力气。 “慢着。” 那一直冷眼旁观的男子将罗盘收了起来,对阮少博道:“你可有她的卖身契?” 阮少博微微一凛,这人怕是看出了什么来。 贺颖儿缓缓走了下来,她对这个男子的五官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人是我的娘子,你们不要随意诬陷她,如若你拿不出卖身契,我便带着我娘子下山了。” 姜火闻言,眉目冷峻。 他看着那人,主子的阵法何其老辣,这人却破了,还如此理直气壮,竟敢与阮家人叫板。 阮正隆狐疑地看了眼这男子,高声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男子态度不卑不亢,“在下云水。” 阮正隆皱起了眉头,没听说过。 阮文慧是假死给临时设定的丫鬟身份,哪儿来的卖身契? 这唤作云水的男子,似乎对这一切看得很是清楚明白。 这一句话就拿捏住了关键。 贺颖儿定定地凝视着云水的五官,莫名的熟悉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阮文慧几乎闪身躲到云水身后,她对阮家,再无半分留恋。 甚至,隐隐之中,有些怨恨油然而生。 云水朝前走去,阮文慧紧紧跟着,她不时回过头来,目光怨毒地盯着贺颖儿。 “等一下,敢问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云水冷眼看向阮正隆,这个之前还一度维护妹妹的人,在看到妹妹与陌生人离开怕威胁到家族利益之时,却显得如此不放心。 “五年前,我妻子失踪,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我妻子名字,不与外男道耳,如若您实在想知道,请以云娘子称之。” 话落,他朝下山的地方走去。 “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姜火着实不忿,这个圈套主子设计了一段时日,今天就被这人破坏,他如何能保持沉默。 主子不方便说话,不代表他不能说。 贺颖儿突然给姜火使了个眼色,姜火愣了愣,诧异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转身,朝轿子内走去。 轿夫起轿,她却拉开帘子,盯着那云水的背影以及阮文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 贺颖儿勾唇一笑。 姜火借口离开,疾步跟上贺颖儿的轿子,不解地问了起来。 粉白干净的手指敲着轿子内壁,贺颖儿清冷的嗓音传了出来。 “你以为他的风水术如何?” 姜火顿了顿,没有回答。 “咱们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暴露身份与他一拼,根本难以取胜。何必呢?你且去打听打听他的身份,无须做什么,阮文慧不会乖乖等着阮少博上门取命,总有落单的时候。” 贺颖儿没有说,其实阮文慧此人自尊心极强,这便是她的弱点。 贺颖儿虽说书法不及姐姐,但胜在画这上面,乃有一绝,过目不忘,跃然纸上,并非难事。 跟着云水回了村子的阮文慧被几个村妇嫌恶地看了几眼。 阮文慧身上古怪的味道,手臂上的鲜血,整个人蓬头垢面,脏得像个疯妇。 云水平日里话也极少,很少与人交流,别人统统以为这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云水一路上都沉默着,直到将阮文慧带入一个宅子,才开了口。 “打水去洗一洗。” 阮文慧别开头去,她似乎并不感谢云水的救命之恩,还想着如何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突然,头发被用力一扯,整个头皮都要脱离而出,她疼得龇牙咧嘴,瞪着云水,道:“放手。” “我家里不养废人,要么洗,要么滚。” 阮文慧正有此意,她忙夺路而逃,后头却传来了云水极为冷酷的话语。 “你身上要是分文没有,饿死在路上,倒也省了人家杀手的劲。” 阮文慧回头,眼看着云水将柴火那去厨房,她想要去厨房舀水,却听得云水一声怒吼。 “废物,井就在村口,你要挑不了两桶回来,今天,什么都别想吃。” 这便是奴隶一般的生活。 阮文慧忍受着耻辱,她恨不得下一碗砒霜毒死眼前这人。 奈何,她当真是连个馒头的钱都没有。 阮文慧出来之时,村子有不少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这人就是云家那失散多年的娘子?怎么这身上这么多男人的手印?看那,天啊,还有大有小,真是个浪荡货。” “你再看看,这都屁滚尿流了,这样的人云家汉子怎么还领回来?要我直接沉塘好了。” “可这身衣服好,你看我这都补丁了,她那衣服,面料是好的。难道去了什么大户人家?想来定是大户人家嫌年纪大了,赏给来下面的人享用。” 这些话说得阮文慧面红耳赤,她现在就强自当做这些话说的是另一人,云水的娘子。 阮文慧不回话,然而这些人却是见缝插针,将阮文慧的名声编排地有声有色。 “你们这些贱民,闭嘴。” “哟呵,怎么?享受了几年的男人,就以为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当初你相公刚来我们这梨花村的时候那样子就跟丧家之犬似的,求爷爷告奶奶,要不是我们梨花村的人收留,你以为你这样的人还有人要?呸,天生的贱胚子,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姐妹们,咱们上。” 村子里头的婆娘,都是干了好些年份的农活,一人扭住阮文慧的胳膊,一人拉起阮文慧的头发,另一人朝着阮文慧的下腹狠狠地踢了一下。 惹得阮文慧面容扭曲,难看之极。 阮文慧想着,必须要早些离开去找姑妈。 大元帝国是这片陆地的骄傲,经久不衰,实力雄厚。 姑妈乃是权倾朝野的宰相的嫡夫人,对她自小就好,只要她得到姑妈的支持,京城阮家,难道还真敢要了她的命? 她一定要去大元,届时,她要让贺天付出代价。 她要让那在暗处偷偷摸摸看了她被侮辱全城的小姑娘贺颖儿明白,那样的蔑视,她必将十倍百倍地奉还。 她还想接回贺芝兰,让芝兰与她一同在大元帝国好好生活。 祖大师不是说芝兰有可能是皇后吗? 这样的误解实乃贺福贺才二人造势所为,阮文慧乐见其成,哪儿会去想要探求个究竟? 她并不知道,噩梦正一步一步地来临。 当贺芝兰被唐氏第三次下了逐客令之时,贺芝兰最终没有忍受这样的无视,她跑出去之时,迎面接来一份单子。 她抬眼看去,竟是满城都飘荡着这样的单子。 有人看的津津有味,有人厌恶地转头就走。 还有人对此评头论足。 贺芝兰低下头来,才刚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了。 “这是那人临死之前的事吧,太恶心了。” “听说她还有个女儿呢,我看,她这女儿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贺芝兰傻了一般走着,她几乎逢人就问,“梨花村怎么走?” 而竟有不少人根据那画上留下的地址去寻找艳图中的女主人公,贺芝兰眼看着一批人都上了去玩梨花村的船,她神情一僵。 “我也要去尝一尝,听说此人原也是大家闺秀,只是生性放荡,便一女侍几夫。” 贺芝兰抿紧双唇,眼中迸发出了淬了毒似的光芒。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已经预约到专家了,得明天一大早出门准备挂号排队。 让我悲剧地更这么点字。 带她略好点,等我雄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 堪当主母 贺芝兰踏上了前往梨花村的船,路上她安安静静的,穿着小姐的锦衣华服,惹来不少有意无意的目光。 贺芝兰心底有些惴惴不安,无论是谁来搭话,她都不理不睬。 直到船停下,她才跟着人群出去。 梨花村村民比之贺颖儿所在的村落显得更加贫穷和落后。 这里随处可见粪便,走过大半才看到一两个人放牛吃草,而人们身上没一件齐整的衣服,补丁东一块西一块。 贺芝兰刚一入村就被不少人围观,她高高地昂着头颅,骄傲地像是只孔雀。 然而,当她看到前面一个破败的屋子外,一名妇人身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低着头嫌恶地掰扯着已经干透了的牛粪之时,她整个人都颤抖地厉害。 阮文慧每动一次手,整个人仰天干呕。 眼角余光看到了锦衣袖带,她突然转过头来。 贺芝兰红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阮文慧站了起来,高兴道:“芝兰,你怎么知道娘在这儿?” 话一落,她又突然惊恐地看向别处,芝兰既已知道,难道阮少博不知道吗? 低头又看自己这身狼狈,她曾经告诫贺芝兰的所有世家的高贵,似乎都被风吹散。 阮文慧一噎。 贺芝兰几乎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亲。” 她说着将一叠画纸甩到阮文慧的身上。 阮文慧先是一愣,随着她打开画纸一看,整个人眼前一黑,险些往后栽去。 “这是?你是从哪儿看到这东西的?” 贺芝兰那厌恶极了的目光刺地阮文慧几乎没有半分脸面抬头。 贺芝兰对她喝道:“你不知廉耻,你就没有为我想一分一毫吗?唐氏逼着我出阮家门,这样的东西传给外祖母眼前,你认为我该何去何从?” 深宅内院,下人之间都彼此传阅这样的东西,贺芝兰并不陌生,她五岁时候还看到爹与娘…… 当时她还听得下人们之间谈起此事,无不是言语隐晦又。淫。荡。 阮文慧没想到最最鄙夷厌恶自己的人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唯一的孩子! 这一瞬,阮文慧只觉得心头所有的力气都化为虚软,一丝丝悲凉仿佛冬日里刺骨而入见血就钻的疾风将她贯穿。 她眼眶一红,指着贺芝兰道:“就算我进了红馆,我也是你的生身母亲,阮少博,你也休想再嫁了,你娘我险些死在他手上。你听我的,你身上所有的首饰银钱都拿出来,咱们逃去大元,只有见到你姑婆,咱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贺芝兰掩嘴耳朵,欲转身就逃。 “我不要。” 她凭什么放弃堂堂的大家小姐的好日子不过,陪着阮文慧一步一步堕落下去。 阮文慧心中莫名一疼,她低头看自己身上这满是补丁的衣服,突然笑了起来。 “现在,连你都嫌我活着给你丢脸了?” 贺芝兰微微一愣,心都揪了起来。 阮文慧咬牙,喝道:“我何尝不是为了你谋前程?你外祖母将我丢弃,你大舅舅竟忍心看着我死,你表哥更是贱种,看着我被人凌。辱而不救,更想要我的命。怎么?你也如此狼心狗肺,不想认我?” 这几句话说出,阮文慧只揪着胸口,一口气难以喘息。 贺芝兰憋得小脸通红,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娘,我没有……” 可是,她本是大家小姐,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难道,娘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阮文慧又道:“我们去大元吧,你姑婆疼爱我,大元那才是咱们的归宿。” 贺芝兰拼命地摇头,“娘,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你逃,你逃成了乞丐你知道吗?我害怕,我害怕去大元的路上饿死,我害怕我终有一天会一无所有。娘,我还是留在这吧。” “你在痴人说梦吗?你现在是一个娘死了的孤女,你外祖母身子不好,一旦她去了,你还没长大,唐氏怎么会容忍你进门?届时你将会更局促不安,出入束手束脚,活得更像个奴婢。” 贺芝兰的双手无力垂下。 她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贺家周氏逼着她离开,阮家唐氏一刻都不愿意见到她。 阮少博竟要杀她娘! 她屏住了呼吸,大元! 那个天朝上国,那个被所有小国趋之若鹜的大元。 她突然道:“娘,咱们现在就走。” 阮文慧算是吃够了苦头,她将贺芝兰的好衣服去换了隔壁邻居家儿子的破烂衣服,给不情不愿的贺芝兰换上,乔装打扮成老太太和孙子出门寻亲,即刻就逃。 彼时贺家坞堡门前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门前。 虽算不上黑压压一大片,也绝对是热热闹闹,哄闹地很。 易辰是姜火手下第一副手,他年不过半百,虽相术并不算精通,为人圆滑世故,处理事情来,总能事半功倍。 易辰站在高高的墙头,看了眼下方之人,就回头朝被贺颖儿委以重任,成为一堡之主的贺天道:“老爷,根据下人回报,您两兄弟来了,世家里头也来了不少人,其中赵家与谭少保大人一道前来,说要亲自见您一面。” 贺天听得谭少保来了,才想起来,原本与谭唯忠约好了一起上京。 他眼神一黯,忙走了下去。 贺颖儿刚巡完田地回来,见着贺天如此,便一同走了出去。 门外,得了消息的家丁道:“都别嚷嚷,我们老爷和小姐即刻就出来。” 老爷? 小姐? 贺福与贺才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已经被眼前的坞堡震惊地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原来以为是以讹传讹,不过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胡乱杜撰的。 可现在,这恢弘的高墙,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丁,还有这厚重的大门里头锦衣华服的父女,他们不禁认为,贺天发财了。 二人如此一想,心底无不是一阵难受。 难怪贺天急着要离开,不就是想着要撇开一家人,独自享福了吗? 还摇身一变,当起了地主老爷。 翁桃带着贺花容站在何花身后,何花身边的贺堂两眼放光,只看贺天出来,一改往日的不理不睬,忙上前道:“三叔三叔,您这是出息了。” 贺颖儿冷冷地看了眼大堂兄,贺天也没理贺堂。 何花将贺堂往身后一拉,瞪了贺堂一眼,朝贺天笑道:“他不懂事。” 贺颖儿不禁皱了皱眉头,大伯一家过于疼爱贺堂,都这个年岁了,何花还能说不懂事? 贺堂平日里在县里头帮着师爷跑跑腿,也算是有些见识,然而对贺天说的话,足以见得平日里贺福是如何贬斥贺天了。 贺天并没有看向贺福贺才,这两人但凡一听到贺天叫大哥二哥,便立刻摆谱,贺天有心凉一凉他们。 她朝赵家马车过去,赵越拉开帘子,一袭月白的锦袍纯白如雪,他清秀俊雅的面容展开了笑容,“听闻贺举人不入京科考,赵越特来询问。” 贺天点了点头,道:“都别在外头待了,咱们进去吧。” 一边的刘府马车也到了,贺颖儿朝前去,见着刘丰异带着刘夫人下了马车,她笑道:“夫人,丰异哥哥。” 刘丰异见贺颖儿,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 贺颖儿笑了笑,似乎没有看到刘丰异的异样,只对微微有些发愣的刘夫人道:“夫人可是嫌我这坞堡小,不愿意踏入?” 刘夫人掐了贺颖儿粉嫩的脸,“带路去,皮猴。” 贺颖儿拉着刘夫人的手,那边贺天也朝刘夫人行了一礼,几人入了里头,姜火才对贺福贺才道:“老爷有贵客要招待,几位若没有急事,请随我来。” 姜火朝身后的易辰使了个眼色,易辰便带着面有异色的贺福贺才几人走入坞堡。 贺福自然有气,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贺天不清楚吗? 为何招呼都不打,只派了个下人来招待自己? 姜火与易辰说话进退有度,谦恭有礼,让不少来见识见识的村民都颇觉得如沐春风,唯有大房二房两家人难受之极。 贺花容怔怔地看着贺颖儿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桃红鎏金短袄配月白色百褶裙,行动只见,精美盈动,色润如画。 贺花容梦寐以求能有这样的气派,能穿上这样的富贵。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贺颖儿的背影。 阳光下,贺颖儿头上的弄月琼花水晶簪熠熠夺目,让她目眩神迷之时,强烈地拽紧了帕子。 三叔不是不能上京赶考了吗? 三叔得了不是一块荒地吗? 全村的人都说三叔这人没有福分,多年以来,一事无成。 可现在呢? 眼前的都是什么? 奴仆们恭敬地跟随左右,贺颖儿装扮地像个大家小姐,一旁的大娘子精致地伺候着,问东问西,生怕冷着烫着,难受着贺颖儿。 她眯起了眼,回头狠狠瞪向同样处于震惊之中脚步缓慢的翁桃。 翁桃被贺花容如此一看,喝骂道:“你现在痛快了?当初我们要没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一切好说。你看那阮文慧都什么下场!” 贺花容被这样一斥责,也没了声音。 翁桃平心静气,低声道:“你想要入主豪门,就算为妾,也并非那么容易。你三叔虽不是什么官员,但你看这来往之人,除了咱们村的,哪个又是出身平民?” 贺花容看了过去,以刘夫人与赵越为首,前来之人都是贵族的气派,丫鬟随从紧随其后,生怕怠慢了主子。 贺花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点头。 贺心儿在坞堡里头也领了一份事,贺颖儿办起了绣纺,选了些坞堡里头会刺绣的妇人做起了时下最受欢迎的绣样。 基本的底子弄好了,贺心儿就在其中选三五个精良的,就给签死契。 包他们子女每年缴纳的赋税,如此,那些绣娘倒是答应地干脆。 贺心儿虽不喜欢刺绣,但技艺也是中上,眼睛也毒辣,但凡敷衍的,连人一并给退了,一点脸面不给。 如此,贺心儿就得了个铁面娘子的称号。 刘夫人与刘丰异到的时候,恰巧见到贺心儿斥责其中一个态度颇为猖狂的妇人。 “这样的东西,你也好拿出来诬人的眼?你要不想做了,早些让位置,多的是人愿意做。” 那妇人看不得这一个十岁的丫鬟如此耀武扬威,她夫婿是坞堡内有名的相士,在姜统领麾下,着受重用。 “你一眼就说我这好坏,指鹿为马的事我见多了,我看你这小小年纪,总是信口胡说,如何得了。” 贺心儿笑了起来,“那我便让人来看看,什么才是指鹿为马。” 贺颖儿含笑看着全然不知有人目睹的贺心儿杀一儆百。 越发觉得这入了坞堡,日子才真正有趣了起来。 贺心儿选了十数个人出来,将一份上品与那妇人的分别放在桌子上。 “同样是一两银子买帕子,你们想要好的,就站左边,想要她的就站右边。” 贺颖儿眯起了眼,那妇人她认识,是常远的娘子。 常远此人很有些大才,精通天象,为人也是偏偏君子,从不苛待下层百姓。 只不过,他这娘子张氏有些过于猖狂。 也因为常远在坞堡内的地位,让很多人都巴结着张氏。 不出意料,竟有五个人选择站在了那劣质的帕子那。 贺颖儿以为心儿会恼怒,呵斥那些有眼无珠之人,却没想到心儿指着那五人道:“你们,去账房领了这个月的银钱,走吧。你,张氏,留下。” 那五人都震惊地看向贺心儿,“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贺心儿冷笑了声,“我不需要瞎子。本来如若你们指出实情,走的人就是张氏。但,既是你们没心没胆,这样的人最易出叛徒,我们贺家可要不起,便留下张氏。” 刘夫人闻言,欢喜得拉着刘丰异的手。 “好,好。” 贺心儿回过头去,见到刘夫人之时也高兴,却闹着要抓贺颖儿。 “夫人来了也不知道通知我,让夫人看笑话了。” 贺颖儿吃吃地笑,姐妹同心,她知道贺心儿此举为何。 贺心儿一下子开除了五人,其他留下来的人可不敢再与那张氏亲近,如此,张氏没了人巴结,被孤立起来,哪儿还敢像今日这样猖狂? 这一招叫杀鸡儆猴,而不是指鹿为马。 刘丰异双眼闪过丝丝亮光,贺心儿脸颊微红,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女儿之态。 刘夫人心里有了底,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贺家两姐妹,堪当大家主母! ------题外话------ 亲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观察观察。 明天,恢复万更。 欠大家的,会给大家一点一点还回来。 希望,还爱我,我是缺钙的莫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 贺天入京(高浪潮) 前方的议事厅里头,谭少保皱着眉头看着贺天递上来的信,神情凝重。 “你当真不去科考了?” 贺天笑了笑,“我这样不孝之人,如何能入朝为官?” 谭唯忠盯着他,见着贺天眼里的无奈,心里也叹了一口气。 但凡你生活在世俗之中,总有人想要将你道德绑架。 就如周氏,时不时就想着要拿捏贺天一家。 贺天要真做官,万万是不能偏下父母兄弟,否则被政敌抓住把柄,加以诟病,就算皇上有心要护着贺天,也难保悠悠众口将贺天吞灭。 圣人说孝,总有那么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皇上以忠孝二字治天下,就算父母再蛮横无礼,也不能明着忤逆。 就如皇上若是昏君,难道还能当着他的面骂他昏君,还想做皇上的主? 父母,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皇上之于黎民百姓。 贺天想到了贺颖儿的提议,无奈的笑容微微一转,倒有几分沉着和冷静。 想着昨儿夜里,一家人在卧房内说话。 范丽娘哄睡了二白,贺心儿收拾衣服,贺天与贺颖儿二人临窗对弈。 贺颖儿含笑道:“爹爹,你说我这一帅在局中,是凶是吉?” 棋盘上,贺天的黑棋有马炮车已经入了贺颖儿的阵营。 楚河汉界一过,贺天突入敌方营地,贺颖儿的将有险。 “下了半天,你的棋都在营地里守着,却不想着攻击,你这‘帅’怕是凶多吉少了。” 贺颖儿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贺天的一只车被贺颖儿的士吃掉,贺天肃了神情,继续派兵布局。 又没一会儿,又将贺天的炮吃掉。 贺天抬头看向贺颖儿,道:“你防才摆了陷阱,让我以为我能够吃到你的帅?” 贺颖儿扬眉,“一盘棋局如若三两下下完了,就没了意思。我故意出个漏洞,用我的帅吊着你,这好比在驴前面吊着萝卜,让它闻到香,却吃不到,这样驴便会一直随我所愿,绕着打转。” 贺天听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贺颖儿笑道:“大伯二伯一家都不是手眼通透之人,等着他们被外人控制来给我们使坏,不如就引着他们,让他们以为咱们这我永远都有好的,而且很有可能会分他们一杯羹。” 贺颖儿这话一出,贺天屏气凝神,目光如电,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深知,如若贺福贺才闯祸,迫于舆论压力,贺天是如何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就周氏来一次人前一跪,求贺天相救,贺天救是不救? 亲生父母跪求,那是天打雷劈,就算断绝了段系,贺天也要受千夫所指。 没有谁愿意听贺天什么苦衷。 毕竟周氏真的将他抚养长大,也为他娶了一位贤妻。 泰金早有法令,但凡父母履行赡养权利,子女终其一生不能忤逆,否则治以重罪。 贺天为人子女,左右为难,虽认了不孝的名声,可这忤逆,却如何都不敢认的。 贺颖儿算了贺福贺才二人之命,命运轨迹复杂,很有可能偏颇,遇上大麻烦。 她有心让二人进来坞堡一看,不就是想吊着这两人,让他们一门心思都盯着贺家三房,好不被其他人给利用了去。 她心里有了想法,自是要控制大房二房之人。 贺天点了下头,“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做?” 贺颖儿扬唇一笑,“所谓父母之心均在儿女。” 贺天眯起了眼,朝贺颖儿眨了眨,贺颖儿嘿嘿一笑,跟着一眨。 范丽娘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样的事,她来做最为合适。 当夜,贺心儿也加入讨论,范丽娘谈及贺堂,贺平以及贺花容之时,心里都没什么底,毕竟这三人自小与她不亲厚,尤其是两个侄子,并不在村里住,偶尔才回来一趟。 贺颖儿笑了笑,“娘无须担心,这几人掉进钱眼里头,平民百姓是如何都看不上眼的。” 范丽娘抿唇一笑,戳了下贺颖儿的脑袋。 贺天回过神来之时,看得谭唯忠将他写的信收了起来,他诧异道:“谭大人,这?” 谭唯忠神色不变,“既你不方便去,我就将你这信交给巡抚大人。” 谭唯忠心里自是有想法的。 不说皇上为何将眼光盯着邕州,光是对贺天这人的段注,那是板上钉钉的。 这封信,谭唯忠如何都要让皇上看到。 赵越上前来朝贺天行了一礼,“此行赵越要去京城科考,本以为可以同贺举人一起,现在没了机会,但赵越有心做贺家女婿,进士之名,实乃囊中之物,还请贺大人见证。” 贺天愣住了。 他上上下下将赵越看了个遍,再而左左右右再逡巡一遍。 “你要做我家女婿?” 贺天脱口而出,他甚至还想问,你确定你不是得了风寒?病糊涂了? 他大女儿也才十岁,会不会太着急了? 赵越肯定地点了点头,“因着这两日祖母办庆功宴,所以迟了些时间出发。” 庆功宴? 赵越解惑道:“那阮氏贱人已死,祖母心情舒爽,便办了个小宴,还请贺举人携带颖儿一道去。” “颖儿?不是心儿吗?” 赵越摇了摇头,理所应当道:“是颖儿,赵越与颖儿乃生死之交,如此缘分,实乃天作之合。” 贺天黑了脸。 本来你说心儿,他虽觉得不能理解,但至少心儿也满十岁了。 这说到颖儿,他直接给了个白眼。 “赵公子,你真爱开玩笑,我家颖儿才八岁。” 赵越再次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我祖母说了好苗子要从小抓起,我可不就是。” 贺天的脸色越来越黑。 谭唯忠看着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在赵家住着,对赵越的个性也算是来了个深入的了解。 还真是说一不二,二愣子一个。 谭唯忠看贺天仿佛被盯上了金银珠宝,态度十分戒备,就笑了起来,贺家的人有些意思。 赵越也不烦,只说了进京考试之后,等皇榜发布,就来定娃娃亲。 贺天认为赵越说话颠三倒四,没个正行,不认为赵越能中进士,就道:“等你真中了进士再说。” 赵越煞有介事地道:“那是自然。” 今年的会试安排在二月十五,考中为贡士,而殿试就在三月十五,时间相隔一个月,邕州这出去的举人中了贡士便要在京中选酒楼住下,等着参加殿试。 得了消息也要等四月,如此回来之时怕也要近六月了。 贺天笃定了赵越这人没什么真才实学,便应了下来。 赵越欣喜若狂,当即就带着谭唯忠回家。 贺颖儿出来给花大娘安排事务之时,见着赵越的背影,忙要喊,却见赵越脚步飞快,三两步就出了门。 贺颖儿疑惑地转了下眸子,就见到姜火朝她走来。 “主子,阮氏带着贺芝兰乔装偷偷逃离,却是跟着一个商队,去往大元。” 商队? 贺颖儿抿了抿唇,这回阮文慧有了些脑子,选择商队,相对安全些。 她道:“这次,我已没了耐性。去安排人马,乔装打扮入那商队,这次,无须动用相术,找个身手好的,务必一击毙命。” 姜火点了下头,“主子,暖云阁那易辰在周旋,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暖云阁便是如今招待着大房二房的阁子,其余村民范丽娘已经接待过了,这会儿都请了回去。 独留下阿旺婶子说了一会儿话。 贺颖儿沉吟了声,“就说坞堡里头招绣娘,把坞堡里头的待遇说说,然后就让他们回去。” 姜火依令下去办事。 阮家大院里头,奴才们人人自危,一个个都低眉顺首,屏气敛声出入园子。 屋内,一个响亮的咚声,听得人心惊。 只见入门处,一个花样少年跪在地上,额角出了些许血迹,穿门而入的阳光罩在他清瘦的背上,拉长他的身影,地面上,那影子挺直倔强。 阮老太太将沾了血的拐杖丢弃在一旁。 整个人沉沉地往后退去,踉踉跄跄地坐在床榻之上。 她一手扶着额,老泪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心痛。 “孽子,祖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如此伤祖母的心!”阮老太太试问对这个孙子十分疼爱,几乎是揉进了骨头里,而阮少博却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竟如此伤害她的亲生女儿。 阮少博将额上的血擦了擦,道:“祖母,我是为了阮家着想,他们现在已经去了大元,我也派人前去剿杀,祖母再也不要想那已死之人。少博希望祖母保重身体。” 阮老太太颤巍巍地指着阮少博,气得口吐白沫,喷出了一句,“果然是贱妾生的孽种,孽种啊!” 阮少博如此自私自利,半分没有顾念亲情,阮老太太临晕之前说出的这话被下人们听到,个个都吓白了脸。 阮少博缓缓站了起来,朝其他人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大夫。” 阮老太太躺在床上不断发抖,阮少博皱起了眉头拉着阮老太太的头,对着身后的侍童道:“去将那多嘴多舌之人送出去赐以绞死。” “是,少爷。” 外头有两人被拖了出去,那两人都是阮少博身边之人,却耐不住被老太太施压,说出了那日之事。 也是因为那画纸传的满城都是。 阮老太太请了其他贵太太来赏花,却听得一些窃窃私语,狐疑之中让丫鬟去外头拿一份来,当她亲眼目睹之时,一口热血溢出了口,她不动声色地擦干,毒火却早已攻心。 这样的画如此逼真,要说这上头之人不是阮文慧,她还当真不信。 就看这画中的女子露出的丰臀之上的黑色胎记,那是如何都不会错的。 阮老太太狠狠地拍着桌子,当即将这画撕碎,指着人去请阮正隆来。 阮正隆支支吾吾,偏又害怕老太太,只说这事还是去问少博吧。 阮老太太这会儿忍着怒气,可这怒气就好比灶上文火烧着的热水,如今即将要满出锅来。 阮老太太去询问阮少博,阮少博只道不知。 老太太无法,找了阮少博那日一道出门的仆人,利诱之下,得知这一切。 天杀的畜生啊! 她当即叫来阮少博,狠狠得朝他脸上就是一拐杖。 阮少博没有躲,却是清晰地告诉了她,这事他非做不可,也绝不放弃。 阮少博看着床上闭上双眼的老人,他闭了闭眼。 老太太说得没错,至始至终老太太都没有对不住他,除了让他认下与贺芝兰的亲事。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 大夫给老太太把了下脉,又撑开老太太的眼睛。 唐氏站在阮正隆身后,狐疑地看向阮少博。 阮少博额头的伤已经包裹好了,唐氏也从整个阮家管事的态度看出来了,这家往后是阮少博当家做主了? 唐氏突然心惊肉颤了起来。 她还未做好准备,阮少博就已经有了这番作为?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雪夜,她拿着毒药入了西厢,给那该死的歌姬灌上药。 当阮正隆闻声而来之时,见状,对她狠狠骂了起来。 二人争吵之时,听得屏风之后的哭泣之声。 唐氏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阮少博竟躲在了屏风之后。 可阮少博偏偏什么都不记得。 唐氏抱着侥幸之心,也因为老太太护着,阮少博才平安过了这么多年。 可阮少博突然掌家,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老太太这样子,怕是不行了,能拖个两三天就算不错了。” 大夫的话拉回了唐氏的注意力。 阮正隆身子一颤,拉住唐氏的手,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主心骨,一下子软了下去。 唐氏命人扶着阮正隆,请了大夫下去,就沉默地坐在了阮老太太的床边。 阮少博静静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就站在了唐氏身旁。 唐氏眼眸一敛,对着已经没了意识的老太太,道:“娘,您可还要撑着啊,这家里没有您怎么能行?你莫要相信外头的风言风语,咱们文慧已经没了,那些人没了人性,如此中伤我们文慧,咱们不能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她试图劝回阮老太太,却并不知道,这阮家几个上位者,除了她,其他人都知道,阮文慧,还活着。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阮老太太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阮正隆一把将唐氏拉了出去,指着她骂道:“半点眼色没有的人,你没看到娘根本不愿意提起文慧吗?你这一提可是给娘催命啊。” 唐氏顿了顿,以往她恨不得老太太早些投胎,可今日,她却想要拼了命地期望老太太能够长命百岁。 阮少博眼中的愧疚微微一闪,唐氏看得清楚,自然需要老太太拿捏阮少博。 可老太太…… 她转过头来,指着阮正隆道:“你个没有出息的人,你儿子夺了你的权,你一个屁都没放,他可是亲眼目睹我杀了他亲娘的啊,这些年来他对我的怨恨……” 唐氏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了。 “少博可什么都不记得。” “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难道就真的都不记得了吗?你看他如此心狠手辣,气得最疼他的祖母就要撒手人间,若是知道我……如何肯放过我。” 阮正隆走着眉头看唐氏,唐氏此刻低头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正隆刚要说话,就听得下人来报,“老爷,太太,赵家老太太来了。咱们的人拦着没让她进来,没想到她竟要挟说拿了一张大画要贴在阮府门前。” 这大画是什么内容不说,在场的人都知道。 那看门的奴才说得面红耳赤,偏如何都不敢抬头。 阮正隆丢不起这个人,“让她进来。”阮正隆没好气道。 赵老太太被赵越一路扶着进来,轻车熟路,她走路气势汹汹,对着一众拦着她的丫鬟婆子道:“让不让开,我那外头的家仆还等着将那画贴在地上,让路人都纷纷观摩观摩。” 阮正隆走向阮老太太,阮老太太冷笑着看着阮正隆。 “我这老太婆一把年纪,也不要求什么,只是来寻一下老朋友,让朱氏出来。” 朱氏,便是阮老太太了。 阮正隆沉声道:“这里是阮家容不得你放肆。我母亲身子不适,此刻已经安歇。” 赵老太太冷笑,“这还没中午就睡了?骗鬼呢。是做了亏心事吧?朱氏,你是不是偷偷将你那贱胚子女儿给藏了起来?只没想到没藏好,却成了个千人骑万人枕的*。你给我滚出来,别在里头装缩头乌龟。欺君之罪你不怕,可你阮家的名声,你朱氏自诩出身名门,最为疼爱的女儿不也是贱呸?充的什么贵格,不就是给婊。子立牌坊。” 赵老太太对着阮老太太的房门大声怒骂,中气十足。 这话已经是一声不落地入了阮老太太的耳朵。 唐氏暗道不好,忙跑进了屋。 见着阮老太太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双手揪着被子,苍老的手上青筋暴起。 阮老太太瞪大了双眼,塌陷下去的眼眸之中写满了怨怒和遗憾,阮少博欲上前去扶着老太太的手,却被那双颤抖的手给打了开来。 “我是……名门闺秀,我……” 唐氏胆战心惊地看着,一步跨到老太太面前,握住老太太的手。 “娘。” “我女儿……也是,高贵……” 阮老太太几乎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挺了起来,却一口气歇到了胸口,她瞪直了眼,哐当一声坠了下来。 唐氏愣住了,她伸手探了下阮老太太的鼻尖,失声尖叫了起来。 “娘!正隆,正隆,老太太仙逝了。” 在外头拦着赵老太太的阮正隆浑身一僵,转身拔腿就跑,入了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 赵老太太恍以为自己的耳朵废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越,道:“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阮老太太死了。” 赵越平常,可是半点舍不得用上什么敬词,死了便是死了,仙逝? 这样的人,神仙还能要? 那神仙铁定是这世上最苦的差事,没有人愿干,逼着那些恶徒去做。 赵老太太陷入了深思,她沉吟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哎呀,老姐姐啊,竟没想到你这一生临死了,却是我送你走的,见了你最后一面,倒也是痛快。只可怜了你疼爱了一世的女儿,半点苦都舍不得让她吃的女儿可能来到你面前见你最后一面。她可是个刻薄之人,连相亲相爱多年的夫君死了,一天也没给守过,这样的人当真是忘本。” 赵老太太话落,突然沉默了起来。 想到她早亡的儿子,想到了她那被阮文慧隐瞒最后死于非命的孙子。 她那一瞬悲痛欲绝。 “赵越,咱们走吧。” 老太太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出了门,她却命人将那巨大的画贴在了地面上,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那是一张放大了数倍的画,上面之人清晰得就连脖子上的红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赵越见状,问道:“祖母,我以为阮老太太去了,你不会将这画贴出来。” 赵老太太摇头,“正因为她死了,才让我想到了那阮文慧可能还活着,而我的儿子,孙子都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愈发难受,恨不得跟着他们去了。” “那贱人要还活着,我就会永永远远将这图存着,有朝一日,我要活着见到了她,必定要将这污秽东西甩到她脸上,让她羞愤而死。” 赵老太太喷出了一口气,她一定要给儿子一个交代。 否则,她绝不能下去见他。 夜里,一行商队停在了江边。 春夜里,奔腾的江水寒冷透着丝丝水汽,刮得人脊背阴寒。 商队在此扎了帐篷,夜色里头,一行人在外头取火,烘烤着今晚的美食。 商队的首领是一个南方的商人,他让人都坐下,便拿出了干粮,一堆人就这火堆,烧起了水。 阮文慧与贺芝兰坐在人群里头,不起眼的祖孙,却偏偏是最怪异的祖孙。 什么慈孝二字看不出分毫,孙子像是哑了似的,而奶奶更是低垂着头,仿佛生怕和别人说上一句什么。 二人啃着馒头,听着商队里头讨论的事。 “还有三日左右便能到帝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去采买帝都最好的胭脂。” “我要购买香料,我娘子最喜欢帝都的香料,每每熏洗衣服,都是久香不散,十分迷人。” 贺芝兰痴痴地听着,眼底出现了向往之色。 大元帝都,魔一样让人神往。 她真没想到,还真有一日,她能来到这。 她回头看向憋足了多日的阮文慧,低声问道:“娘,往后咱们要享福了。” 阮文慧点了下头,心里也认同了起来。 “一旦我们在大元站稳了脚跟,便是泰金那拍马都追不上。泰金那样的附属小国,素来笑贫不笑娼,咱们只要做了人上人,有朝一日回了泰金,便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低下身来像狗一样在咱们面前摇尾乞怜。” 贺芝兰闻言眉头也舒展了起来,眼底隐隐有了几分志在必得。 不知为何,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淡然自若的身影,八岁的女孩,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绕着。 贺颖儿,终究会成为她脚下的奴。 二人此刻放松了警惕,殊不知离他们不过三米远的地方,两个乔装成了富人的男子盯着两人。 夜色渐渐浓了。 人困马乏之时,阮文慧与贺芝兰回了帐篷,就要入睡之时,听得两人大骂了起来。 “你偷的我的玉扳指?”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偷,你让开。” “交出我的玉扳指,否则休想离开。” “滚开,我说我没拿你的玉扳指,刚你离开之时我看到的一对祖孙从你面前经过,你为何要冤枉我?” 动静越来越大,吵闹声就在离阮文慧他们最近的帐篷。 阮文慧深吸了一口气,警惕地爬了起来。 帐篷外传来了声音。 “你们二人可是祖孙?” 阮文慧皱起了眉头,“我都听到了,你的玉扳指我们没拿,丢了就再找找,我们要休息了。” 门外许久没了动静。 阮文慧长叹了一口气,抱着贺芝兰沉沉睡去。 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阮文慧一无所觉。 直到半夜之中冰冷的寒风吹得她瑟瑟作抖,她才惊地炸起。 这是江水之上,阴测测的冷水灌入小船里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狠狠得打了个冷颤,见着身边躺着贺芝兰,她忙推了推,贺芝兰睡死了一样。 阮文慧气急,当即就给了贺芝兰一巴掌。 贺芝兰痛醒,见着这黑森森的广阔的江面,那浩荡的江水掀开大浪,拍面而来。 她被这冷水一激,惊骇地坐了起来。 她下身已经被江水浸透,湿冷的气息刺激着她的骨髓,她骇然道:“娘,咱们怎么会在这一艘沉船上?天啊,娘,我不想死。” 船已经沉了一半,这条江水是帝都的国江,因为水深湍急,得名激流江。 阮文慧也是骇破了胆,她左右看了眼,乌黑的江面,仿佛是个无底的深渊,她忙伸手入那刺骨寒冰的水里头,用着手滑动了起来。 贺芝兰也用手拼命滑,她早已经冻得双唇惨白,整个人直冒寒气。 “娘!”她哭了起来,抱着阮文慧,害怕地浑身直颤。 没有用了。 江水湍急,哪儿是她们两双手能够相抵。 阮文慧瞪大了双眼,看着整条船被江水吞没,她死死抱着贺芝兰,二人在江水中起起伏伏,救命声,惨叫声,先是凄厉,后是声嘶力竭,最后纷纷都弱了下去,没多久,就没了踪影。 那站在岸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将身上的华服脱下,快速离开了此地。 日子一晃,已经是三个月过去。 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里,起了闹闹哄哄的大事。 知县段大人回了家,对着娘子长吁短叹了起来。 “真真是神了。” 段夫人双眼一亮,道:“这两日咱们州府都传遍了,我也得了消息。” 段大人猛拍了下大腿,“谭大人上次回来,带了个相士,说是要看祖坟,是我特地接待的。你可还记得?” 段夫人白了他一眼,“这事我当然记得,那祖坟竟没想到颇了一个洞,谭少保命了人将坑填上,还按照那相士所言,给修了下祖坟。” “咱们这州府谁不知道谭少保,多年以来从没有做过正职,就在这个月,朝廷传来消息,少保大人升官了,正一品太保大人。听上面的意思,怕是要入主内阁啊。” 段大人来回走动,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段夫人只听说谭大人升官,却没听说入主内阁的消息,这可真是他们这最大的消息了。 这小城能入京做官的人不多,职位最高的非谭唯忠莫属,可人人都在叹息,不知道谭唯忠什么运到,十数年都做不了正职,怕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人人原对谭唯忠不抱多大希望,谁知道谭大人带了个相士回来,修了下祖坟,这才一个月过去,就有如此大的突破! 段夫人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可打听了那相士哪里人氏?你在这卡了六年了,若今年还不能上去,怕也就这样了。” 段大人点头,“说是邕州的一个叫做动乾坤的相士门,慕名而去的人日日排队都轮不上我呢。这事也已经名动京都,这会儿京城世家高官恨不得都飞过去呢。” 段夫人恨声道:“那还不快点,就算你不能去,我让我父兄帮着去一趟,多给些银钱。” 段大人拍案定了下来。 近日,邕州来往之人真真是把关巡抚和安县令给吓个半死。 那次谭大人前来,已经杀了两位一个措手不及,这段时间京中的高官更是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来到邕州这破地。 关巡抚笑着接着一个又一个,每天都僵硬着脸回家,与娘子哭诉。 偏没人让他休息,太子少师,蕲州总兵,督察院左督御史大人,翰林院掌院学士,没一个是低于二品的官员。 关巡抚每天冷汗涔涔,应对之间战战兢兢,他一度以为这巡抚的位置怕做不久了。 可偏偏这些人都前往一个地方。 这地方唤作悦宾酒楼。 关巡抚细细打听,这悦宾酒楼也没什么独特之处,不就是一个寻常人家开的酒楼。 他便让人打听这些官员都和谁有来往。 偏这些大人竟都口风很紧,并告诫关巡抚,莫要多事。 关巡抚讨了个嫌,没奈住好奇,终究还是让人查到了蛛丝马迹。 动乾坤。 这个在京城已经响亮透彻的名号,这个令谭大人一举进入正一品太保位置的神秘相士门。敛财无数,与各官员都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关巡抚亲自去察看,就看到那些人沉着脸色坐在了各个房间。 关巡抚忙请了他们去府上歇息,不想这几人竟纷纷商量了起来。 “咱们抽签决定吧。既然大师不愿意一次性见这么多人,按号来。谁先抽到一号就在这酒楼等,其他人就随关巡抚回去。” 好大的架子! 什么相士竟敢甩这些人的脸? 关巡抚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他立刻让人去找安县令,叫安县令留下来陪着抽到了一号的都察院左督御史大人。 顺便让安县令好好观察前来与御史大人会面之人。 贺颖儿与贺天状若与周老板谈及贺小娟的婚事,安县令见状,倒是没有怀疑这两人。 只是姜火进来之时,安县令才点了点头。 姜火,乃是邕州有名的相士,只是没想到相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贺颖儿与贺天依旧去了另一个屋子,二人有了些许默契,竟真的让周老板拿了笔墨纸砚上来,贺颖儿听着里头的说话,跟着贺天共同完成了一幅春山农园图。 “你是说我会早死?”御史大人将安县令遣了出去,却听到姜火这令他意外的答案。 督察员左督御史总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混混沌沌的,总有些不顺。 他请了不少大夫,大夫只说身体康泰,没什么大碍。 姜火点了下头。 御史大人将茶杯一甩,指着姜火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胡说八道!” 他虽不算是年纪轻轻,但出生世家,并且少年大才,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顺天府府尹。这才知天命的年纪,又没病没痛,为何会早死? 姜火也是嘴角一抽。 他哪儿知道你这看过去面色红润之人会早死! 只不过隔壁屋子的主子传来消息,他照实说罢了。 “敢问大人,可曾被过继过?” 贺颖儿测算这御史大人的命数,是个克命,如若不是早过继给别人怕也活不到现在,更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御史大人一惊,脸色就沉了下来。 姜火又道:“既是大人被过继给人家,还请问大人,您养父可是已死?” 御史大人这会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诧异地抬起头来,竟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您的生身父亲怕也已经没了吧?” “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你调查过我?”御史大人是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是那将死之人? 他又不是行将就木,病得连床都起不来! 姜火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道主子是不是调查过他。 可主子这段日子所做之事,他都一清二楚,哪儿派人去查这些官员的过往,耗费起人力物力,都不是银钱可以计算的。 “我并没有调查你,只是看你这生辰八字与你的面相,出生地算出这些。大人,敢问您是不是将您养父的坟修地比你生身父亲的要大些?” 御史大人猛的站了起来,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 是啊。 他亲生父亲与他养父乃是亲兄弟,却因为将他过继之后,二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关系。 两人后来时常吵架,他自小耳濡目染,却觉得养父待他极好,修坟之时只想着要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就往好些修。 当初亲娘还骂过他,他没当回事,难道? 姜火心中默念了句阿米豆腐,恨不得再次回去学一学相术,回炉重塑一番,才好出来招摇撞骗。 “大人,您将养父的坟修地比生父要大,冥界通灵,克制了您,自是要被带走的。” 御史大人不信。 可他不敢不信。 他冒不起这个险。 姜火道:“方法也简单,您回去之后将您生父的坟修好些,再大一些,若能同样大,运道可改。” 御史大人皱眉。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家中还有养母,我怕如此一为,养母郁结于心。” 姜火摇头道:“只此一法,别无他法,还请大人为身体考量。” 御史大人一路上郁郁难欢,他身为养子有诸多不便,养母胡搅蛮缠,这事怕是难了。 可性命攸关,养母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是万万不能忤逆的。两难之下,该如何选择? 贺天不断见识贺颖儿的风水术,心底也是越发地疼爱起小女儿。 她总会在推算之后,思量一会儿,小脑袋中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变幻莫测,一旁的大白晃动着肥硕的屁股,似乎在为她助阵,被她嗤笑地拍了下脑袋。 “再过些日子,你的松子怕不够吃了。” 大白不怕,它想说,爷会给我寄的。 贺颖儿一手扶着脑袋,似乎有什么心事,只叹道:“已经有三个月了。” 大白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道:“是啊,三个月没见到爷了。大白都瘦了。” 贺颖儿几乎立刻懂了她的心思,鄙夷地看着大白肥胖的肚子,道:“你再这样臃肿下去,是没人要的。这样也好,免得给我生一窝老鼠来。” 大白哼了哼,依然扭动它性感妖娆的身躯。 贺颖儿扑哧一笑,转头对贺天道:“谭大人的书信爹可看了?” “一早到的,我已经看过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事竟让谭大人捅到京中去了。” 那封信被谭唯忠带去了京中给皇上过目,皇上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这让谭唯忠百思不得其解,只过了几日,发了一封密函给了关巡抚,让邕州以举孝廉的方式推荐一贺姓举人。 关巡抚得到消息的时候双手都颤了颤。 邕州虽不算大,也不算小,足有八万人口,举人也不少,五十三人,偏只有贺天一人姓贺。 皇上这意思,让关巡抚半刻都不敢耽误,上门就去寻贺天。 贺天没想到,竟不用通过科考,就可以面圣,由皇上亲自指派职位。 举孝廉,他不禁苦笑,孝字,他已然没有,如何能举孝廉? 不想关巡抚却道:“这事好办。” ------题外话------ 十二点了,亲们晚安。 恢复万更走起,么么哒。 谢谢亲们送上的票票,生活到处粉红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 控制全局 贺颖儿摇了摇头,“爹,咱们暂时不入京了。” 贺天愣了下,“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贺天有些意外颖儿的提议,关巡抚答应解决这事,举孝廉该是没什么问题。 贺颖儿笑道:“奶看着像是母老虎,胆子却小,关巡抚要亲自去了,她就算面上应了,心里怕也不痛快。这样,她为了拿捏住你,定要不时发作,不如,咱们来个痛快点的。” 贺天点了下头,“说吧。” 贺颖儿沉思了会儿,将已经风干的画放在墙上,迎面而来的风略显燥热,这才不过是四月天罢了。 “爹,昨日娘和大伯娘私下说了话,说是奶曾经晕倒过三次,就第一次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后头那两次可不是真的。奶不亲自来咱们坞堡,等着咱们接她去坞堡享福。既然奶以身子不适为借口,那咱们就以孝道为理由,拒绝入京。” 贺颖儿勾唇一笑,“如此,不孝二字引刃而解。” 贺天觉得古怪,颖儿的意思,像是不想让他入京? “颖儿,入京面圣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贺天的敏锐让贺颖儿心下欢喜,一般的人不过是以为为了名声着想。可贺颖儿却不这么认为。 “爹,六月之后咱们泰金将会爆发一场灾害,届时流民四起,您出门在外,我不放心。爹您不是通过科考入京面圣,必然会遭遇妒忌,到时候朝廷中人,很有可能针对您让您平乱。如此,百姓心中怨您,您也身处险境。” 贺天凝神听着贺颖儿说完,他问道:“这些是你测算出来的还是你的推测?” 贺颖儿心里有数。 前世,泰金国内爆发动乱,皇上怕有些大臣趁机谋反,派遣出去的都是心腹重臣,然而,这些心腹重臣却一个一个死在了镇压流民的战争之中。 贺颖儿不敢冒险。 不如就让爹留在邕州,得一个好名声。 皇上身边少了心腹重臣,此时的贺天再出仕,绝不仅仅是现在面圣可比! “一半一半。”贺颖儿莞尔。 贺天弹了下贺颖儿的脑袋,听着她轻笑,父女同心,如此,当真是利大于弊。 于是,贺天当即就写了一份陈情表,言辞恳切,孝心动天。 回了贺家坞堡,贺天就思量着如何去应对周氏。 易辰见贺天如此,他的眸子一转,就笑道:“老爷为何事烦恼?” 贺天这几日与易辰相处,颇觉得往日的自己虽也懂得变通,却没有易辰灵活多变,他便想让易辰拿个主意。 易辰听贺天道要为父母尽孝,却不想被周氏拿捏,他便笑了起来。 “这事,交给老易吧。” 贺颖儿手下倒真有几把好手。 易辰手段繁多,招摇撞骗样样上手,姜火把握总局,应变有度,常远为人心思缜密。 此时贺家老宅之中,老旧的桌子上几个乌黑的馍馍,一大碗菠菜蛋花汤,还有两碟酱黄瓜。 贺福与贺才瞪着眼看着眼前的饭菜,手上的糙米饭少了不少。 贺福毕竟是吃过大鱼大肉的,看着眼前的饭菜,整个人都蔫了。 他不由看向周氏,“娘,怎么就吃这样的东西?” 周氏夹起黄瓜,往嘴巴里一塞,瞪了贺福一眼。 “你倒是想大鱼大肉,银钱呢?最近你们两个差了本事了?一分钱不往家里送,你妹妹中风还要花不少钱看大夫呢。你要出不起钱行,给我把你那有钱的弟弟给我叫回来,让我也享享福!” 贺成大看了眼周氏,夹起一个馍馍,舀了一汤匙的菠菜汤陪着,却也是没说话。 贺福皱起了眉头,他何尝不想? 可偏偏坞堡里头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武艺不凡,凶神恶煞,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对着他们怒骂这些做奴才的都管起主子的事。 可人家道:“我们就老爷一家五口是主子,其他人,老爷不发话,是人是狗,都别想进。” 这话气得贺福张牙舞爪,他撩起衣袖,动手打人。 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甩得远远的。 贺福在人坞堡前臭骂贺天,却被从上到下淋了一身水。 贺福气得生了病,却没想到人家坞堡里头的易管事第二天就来寻他,说是要招绣娘,请何花翁桃等人前去。 这一下,贺福高兴了起来。 议事厅里头,贺颖儿叫来易辰与常远二人。 易辰看着眼前这尚且只有八岁的女娃,谁能想到她竟是动乾坤的主人? 易辰不由想起那日被收服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 一场豪赌,邕州以内有些名气的相士都接到了一份挑战书,当时没人知道下这战书的人是谁,只是相士之间斗法也时常有之,他到达之时,一艘大船停泊在了香河岸边。 里头静悄悄的,他进去一看,眼见着这么多相士都在,几人讨论了起来,纷纷以为此人必定是年岁至少五十之人。 不想,一个童仆出来,“感谢各位的到来,我们主子以为唯有当你们输了赌注,方可出来相迎。” 如此大的排场,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当即就想离开。 却听得童仆道:“提早离开的,便自认是没有能力与我主子抗衡之人,无法在邕州立足。” 几人停住了脚步,有些咬牙切齿。 “敢问你主人的赌注是什么?赢了,我们得到什么?” 童仆面无表情道:“你应该想到输了,你要交出什么。我主子挑战你们,赢了我主子再不会寻麻烦,输了,还请你们投入我主子的门下。” “可笑,赢了一无所得,输了却要我们为你主子做事?” 童仆道:“你若没有实力,便出去吧。” 这话一激,那说话之人铁青了脸色。 不比就是自认技不如人? 这在相士之中实乃不战投降,没半点脸面。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易辰也皱眉深思了起来。 他相术并不精湛,却能忽悠不少人,若在相士之间臭了名声,他们在民间一传,自己哪儿还有饭碗可吃? 如此一想,就没敢抬脚出门。 童仆抿着嫣红的唇,一双明亮的凤眸中精光微闪,他道:“我主子说了,就以外头的行人为赌,你们随意选一人,咱们来断其一个时辰有可能发生的事。” 什么? 一个时辰? 哪个算命这么算的? 所有人纷纷沉了脸色,若不是这童仆让他们从行人中任意选一个,还以为那些人都他安排的。 他们皱了下眉头,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们选了一个看过去十分年轻的男子,那男子走路缓慢,心不在焉。 童仆看了过去,装作进了内舱,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将答案写在纸上,合上纸。 其他人也写好了,合上。 将答案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就给了对面酒楼的小二五十铜板让他跟那年轻人去看看。 童仆坐在了离桌子一米左右的地方,所有人都紧盯着他,生怕他做手脚。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小二跑了回来,道:“那人去了花柳巷,却因为没钱被老鸨给赶了出来,淋了一身水。” 童仆微微一笑,“那便由这位来宣读一下方才大家的测算吧。” 他指着姜火,姜火微微一愣,倒也不排斥,走了过来将所有人的推测一一念了出来。 有人道是为父母买药,有人道是被情所伤想要寻死,有人认为这人欠了一屁股债,有人以为他无家可回。 姜火念道自己的时候咳嗽了声,“我以为他会被淋水。” 其他人纷纷看着他,有些不信,特地过来看他手上的纸条,都怪异地看向姜火。 童仆神情不变,只看了姜火两眼,便道:“继续。” 好一会儿,才念道最后一张,也就是这童仆的主子写下的。 “此人面犯桃花,心念欲火,又面有苦相,胆子不大,黄花闺女不敢,烟花女子必选。奈何性子过急,暴露无财之实,又浴火,身体干燥易出冲突,若非被殴打,便是淋水以灭火气。” 姜火眸光如电,看了眼童仆,道:“这是你主子写的?” 童仆点了点头。 其他人纷纷目瞪口呆。 有些人不服输,想要再堵,童仆也随他,而接下来的赌却是在阵法里头。 这一赌下去,在场之人无不晕头转向,大家原以为在船上,谁知道突然一亮,竟是在岸边突出的码头这。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需要赌? 赌什么? 一开始就是一个幻局! 而眼前的童仆也非那童仆打扮,而是一个俏丽的女娃,秀美的鼻子微微一皱,“你们,输了。” 其他人纷纷诧异地看向她,问道:“你主子呢?” 贺颖儿笑了笑,“哪儿有什么主子,与你们斗法的人就是我。你们服是不服?” 有些人心理上过不去,怎么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们料想,谁愿意跟个孩子玩闹,转身欲走之时,幻境出现,脚下竟是一片汪洋。 他们明知道前面就是平常的路,偏偏没人敢下脚踩去。 易辰见状,叹为观止! 姜火第一个点头作揖,“见过主子。” 姜火,邕州最有名气的相士,相术水准非一般人能比,在邕州那是最高无上的大师。 偏这人就这样对一个八岁的女娃俯首帖耳,其他人心下无不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贺颖儿对姜火道:“动乾坤欢迎你,姜统领。” 易辰眼看着这女孩的气度与眉宇之间的不凡之处,心底隐隐有些触动,他也朝女孩道:“见过主子。” 这两人在相士之中颇有盛名,两人认了,其他人方还在犹豫,那下方的汪洋突然发了怒似的,掀起了十米的水墙,从远处扑面而来。 其他人尽管知道这不是真的,却是拼了命地往贺颖儿这个方向跑,贺颖儿微微侧了下身子,他们才看清楚眼前的河,尚不等他们停住脚步,一人扑通落下,另外几个纷纷坠落。 行人听到声响,看了过来,都纷纷笑了起来。 这些人大春日的,洗澡呢? 姜火与易辰扬唇而笑,那些人极为狼狈地被拉了上来,却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视之意,恭恭敬敬地朝贺颖儿道:“见过主子。” 贺颖儿眯起了笑。 易辰还记得,那日的早晨阳光荼蘼微黄,将女孩通身上下晕染出了明媚的暖泽,那时候,他心底一动,动乾坤,将会是这世上新兴的太阳。 易辰回神,对贺颖儿笑道:“主子,周氏拿捏人,也要找得到人不是?咱们将她接进来,给她一堆伺候的奴婢,这一天光是按摩,出游赏花,再不是有二房姑娘要选夫吗?咱们唤周氏老夫人,老夫人爱管事,咱们就让这事给她管去,我看二房翁氏该是很乐意才对。” 贺颖儿扬唇一笑,对易辰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场面办地大些,风风光光地迎接我爷奶进来,其他人无须理会。” 易辰这人滑不溜丢地跟个泥鳅似的,贺颖儿自然放心。 贺颖儿收拾好了去了绣纺,见着新出的绣品花样新奇,她不禁看向正在绣纺高处坐着的贺心儿。 贺心儿笑着走来,“怎么样?我和娘一同设计的碧湖春色,如何?” 贺颖儿接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只说这个月盈利,倒真是不错。” 贺家绣纺出的绣品一炮成名,贺颖儿想着在六月之前必定要狠狠赚上一笔。 此时何花走了过来,她将自己的绣品递上,就笑道:“颖儿,再过些日子,小娟就要成亲了。” 贺小娟是准嫁娘,不能出来抛头露面,这段时日贺小娟呆在家里,许也是要嫁了,奶倒是不怎么使唤她。 里头贺花容将一份绣品递上来,脸色阴沉地盯着何花。 那周地主,竟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又送鸡,又送鸭,还有不少好料子,虽比不上大家娶妇,倒也真是不差的了。 小娟在家里,那天天笑得如花似玉,当真是让贺花容心里不美。 贺花容心里有气,想着当初小娟可不就是贺天他们给说的亲事,尽管不想明着得罪三房,却还是问出了口。 “心儿,颖儿,你们那三千亩的田地,怎么好好的稻米不种,全种的地瓜?” 地瓜,干旱环境也能生长,有些盐碱地,照样能长得个大样肥。 贺颖儿扫了贺花容一眼,却不回答她的话,只道:“一会儿,我和爹要回去接爷奶过来住,爷奶以后就跟着我们三房就好。” 一旁的翁桃听到这消息,诧异地看向贺颖儿。 贺心儿知道贺颖儿的打算,现在倒真是半点也不怕爷奶了,她素来反骨,翅膀也硬,小黄现在被养地又凶狠,整个坞堡都没谁敢惹大小姐的。 听说上次常远的娘子张氏就被大小姐一整,这两日蔫蔫的,也找不到人说话。 后来,还是常远劝了她来道歉,这气焰才打压了下去。 “这是你娘的意思?”何花下意识问道。 贺颖儿看了何花一眼,道:“这是我爹的意思。下午我们就出发。” 何花与翁桃面面相觑,贺天不是避周氏如虎吗?怎么会亲自迎了周氏回来? 翁桃心下又有了另一番想法,周氏入了这坞堡,她倒也高兴,不用日日对着周氏这一张臭脸,又贺愉来到坞堡,总有丫鬟伺候,她与何花都能歇一歇。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氏离开,大房二房的日子怕只会越来越好。 何花也想到了这,周氏偏心大房,二房,如若进了坞堡,两房能差到哪儿去? 可事实,或许并没有他们想的如此理所应当。 这日下午,周氏躺在床上,贺成大站在一旁,指着周氏就骂道:“你这三天两头装病装晕的,你知不知道整个村都以为你病了,认为你快活不久了。还有人准备为我和程霜做一回媒人,你倒是大方。” 周氏闻言,立刻坐了起来。 “谁?哪个瞎了狗眼的,我长命百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是不是你盼着我早死,好给你那老相好腾位置?” 周氏说来说去,都少不了这句话,贺成大听之心烦。 “我劝劝你,赶紧下田里吧,今年的雨少,咱们都去看看,可别生了什么害。” 贺成大眷顾着那几亩田地,一刻也不愿意陪着周氏在这虚耗光阴,可周氏却又躺了下去。 “就那么几亩地,能和你儿子那三千亩比吗?更何况,去年你不也说雨水少吗?这样的事时有,有什么好担心的。也不知道何花翁桃有没有把我的意思带到,这两婆娘,光动嘴不动腿的……” 贺成大瞪了她一眼,也不想废话,就准备下地。 这时候,外头阿旺拄着拐杖进来,笑着对贺成大道:“贺叔,贺天他们来了,说是听说贺大婶身子不适,特地去请了县里头最好的大夫。” 周氏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盯着阿旺道:“他来了?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阿旺摇了摇头,“都来了,就连二白都带来了。” 周氏高兴了起来,她东走走西走走,阿旺皱眉看了她一眼,贺成大恼怒地瞪着周氏,“你不是病了吗?” 周氏忙拍了下脑门,立刻躺了下去。 呜呼哀哉,哼哼声不绝于耳。 阿旺是提早得了消息,阿旺婶子与范丽娘关系较好,阿旺提前说了声,可没想到周氏这么早就唉上了,想到周氏那暴脾气,他立刻朝贺成大告退。 周氏见人走了,忙又睁开双眼,有些坐立不安,道:“一会儿大夫来了怎么办?” 贺成大看了周氏一眼,皱眉思量了起来。 周氏想了想,又想了想,就算大夫说她没事,难道她不能来一个这儿痛那儿痛的,大夫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她想着儿子将她抛弃去享福,这心里就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奈何儿子现在是如何都不听自己的,要不是自己放出风去说活不久了,怕这贺天这会儿还不来呢。 阿旺婶子将阿旺的话带到之时贺天一行人已经到了村子口。 何花与翁桃因为在绣纺里头忙着就没来,就三房与易辰还有坞堡内随行的奴仆约莫十五人前来。 质朴的马车再如何质朴,那也是马车。 村里几个婆子见是贺天拉着周氏下了车,都新奇地看了过来。 “看,那是贺天。你说,他考不考科举有什么差别,这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哪一点不比官家人差?” “从来没听说过贺天有钱啊?他们是怎么发财的?” “这你还不知道,听闻范丽娘刺绣手艺精湛,已经有不少大户人家收集了贺家绣纺里头出来的绣品,一个绣品至少都要半吊钱呢。” “抢钱呢不是?”一妇人盯着贵妇人打扮的范丽娘,眼红了起来。 “有人肯给抢,那些大家族,可都纷纷抢着要呢,有的刚卖出去,还没一会儿就被抢空了,还得预定才有好东西拿。听说贺家绣纺出来的一个牡丹屏风,艳光四射,听说有一户人家买了,特地请了亲戚朋友来参观呢。” 那解惑之人的儿子在县里头的酒楼帮忙,对这事还真是了解通透,这一传十十传百,贺家绣品就更是千金难拿。 有人看不过眼,嫉妒地骂了起来。 “那贺天也是靠老婆养的可不是?” 另一人瞪了她一眼,“听闻贺天自己在坞堡里头开了一个私塾,让村子里头的孩子听课,那些孩子三岁左右的,任意挑出一句三字经,都能口齿清晰地说个清楚明白。” 这事可传到了坞堡外头。 贺天是谁,邕州的文曲星下凡,说文解字,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这坞堡外头的有钱人家,想着法子想要把孩子送贺天办的族学,却并非易事。 “教书能有多少银子?”那妇人嘴硬地多问了一句。 “教书是没有多少银子,可那些被教育的孩子,可只认贺天呢,说是贺天什么都还没做,那些孩子抢着就给做了。有些有钱人家,为了将孩子送进去,可不都巴着贺天,送了不少礼呢。” 那知道之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那章员外他们家说,上次送了贺天两女儿两个赤金的簪子呢。足足有二两重呢。” 其他人纷纷瞠目。 这会儿看贺天之时,都纷纷高看了两眼。 贺老三一家可都是吸金石啊。 贺颖儿尚不知村子里头已经将他们一家神话自此,只看着这贺家老宅,眼底神识清明。 范丽娘紧跟在贺天身后,能够为贺天挽回声誉,就算是真的给周氏做牛做马,她也愿意。 大夫随着贺天进门,贺成大听到动静,出门一看,见着贺天一行人之时,愣住了。 脱去了粗布麻衣,换上这样的正红色流云水纹锦袍,当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贺天浑身透着儒雅之风,这样的衣服,就如同几十年前,贺成大还小的时候见着人家状元衣锦还乡的样子。 贺成大心下一动,若是贺天能上京赶考,该有多好。 贺成大笑了笑,“回来了。” 贺天点了点头,道:“娘呢?” “屋子里躺着呢,盼着你回来,她是知道错了。” 屋内周氏气得直喘气,她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拿捏贺天,贺成大就把她的前气给泄了。 贺天没有应答。 周氏是什么性子,全家人心里都有数。 范丽娘与贺成大见了礼,就说了此番前来的意思。 贺成大听着贺天要接他们老的过去,下意识就问道:“那你大哥二哥他们呢?” 贺天笑道:“他们有手有脚,难道要我养吗?我在家里就是个教书的,我们家管账的是心儿和颖儿,丽娘都管不了呢。” 这话说得,贺成大不解地看向贺心儿与贺颖儿两姐妹,心下不信。 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两个还没及笄的女儿管理? “这怎么能行,他们还这么小。” 贺心儿道:“也没什么,这都是容易事。太多的事我和颖儿也没敢让我爹娘管呢,还等着我爹娘给生几个弟弟呢。” 贺成大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 事儿管多了,是忙不过来,这范丽娘还带着二白呢。 但这两闺女…… 他还真开不了口,让两个侄女养两个手脚健全的伯父? 还伯父一家。 他皱了下眉头,有些话堵在胸口不吐不快,可说出来,又没得了什么好。 他又问贺天,“这个家,你可是真不管了?” 贺天点了下头,“我们家主要的收入就是绣纺,这绣纺可是他们两姐妹办起来的,将来就是他们的嫁妆,我是如何都不会插手的。” 贺成大沉了脸,动孙女的嫁妆去养伯父,更没脸了。 贺成大彻底歇了心思,让贺天进门去看周氏。 这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周氏哎哟哎哟的叫声。 贺颖儿不由想笑,她朝身旁的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掂量了下怀里的银子,笑着点头。 贺天刚一进去,就听到周氏依然中气十足的咒骂声。 “天杀的畜生,你娘我都快死了,你是不是就等着你娘我断了气了,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 贺天心里有底,只朝周氏道:“娘,就算您现在骂我不孝,待您百年之后我给你修一个大坟,守个一个月的坟,届时全泰金都不会认为我是个不孝子,但与你有什么好处呢?人都死了,您是想要现成的好还是要死后的荣耀?” 贺天自从上次被周氏伤了心,这会儿说话直透透的。 听得周氏彻底地愣住。 什么?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向贺天,贺天竟用一句话将她下面想要拿捏贺天的所有都堵了一个一干二净。 范丽娘说道:“娘,您也别生气,贺天这么说也是让您保重身体,这病久了,身子总好不了,也是大事。” 贺颖儿与贺心儿相视一笑,娘这话是话里有话啊。 可不是劝着周氏莫要再作,否则装病下去,也会真病。 周氏被这两人一噎,全身都不通畅了起来,指着贺天与范丽娘道:“你们也别来接我了,我就算真死了,也别来我坟上。” 贺成大听着周氏的话,只当她魔怔了。 “混说什么,这可是你亲生儿子,他要不关心你死活,还来做什么?反正也不参加科考了,要什么名声,你死了,给你烧香不烧香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别跟亲生儿子赌气。” 周氏想了一想,怒气才慢慢收敛了起来。 大夫回头看了贺颖儿一眼,贺颖儿点了下头,大夫才上前道:“老夫人请。” 他将一个软布垫在了榻上,态度恭敬地与周氏说话,周氏只听得一句老夫人,就十分服帖。 但,看病…… “我没病,看什么?” 这会儿,贺颖儿朝前道:“奶还是看看吧,我听花容姐姐话说你每天都下不来床,唉声叹气,我看爹爹是整日整日地睡不着,要不是还因为那日的事,心里过不来坎,恐怕昨天就来了。还是娘劝了起来,咱们一家人可都来了,奶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咱们贺家有福气,不说五世同堂,咱二白长大以后,可不是要您操心孙媳妇的事吗?” 周氏有万般不好,可偏偏对二白心疼地紧。 也是盼了贺天的儿子好长一段岁月,这小孙子又长得虎头虎脑,比起贺堂贺平小时候可讨喜多了。 周氏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好受。 她想着,反正身子也没什么不好,看一下,也没什么事,这老三家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她也着实满意。 大夫摸起了脉搏,不一会儿,大夫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贺成大心里咯噔一跳,难道天天装病还装出了真病了吗? “老夫人,您这身子,可是不好啊,您定是时常急怒攻心,你这脉搏时快时慢,情况不太好。” 贺成大忙道:“可是会如何?” 大夫道:“老夫人这身子必须身边时时有人,否则一不小心晕倒过去,可能就……” 周氏吓了一大跳,她不过是装病罢了,哪儿会这么严重? 她不由得以为这大夫是庸医,骂了起来,“闭上你的臭嘴,胡说八道,我这身子好好的。” 大夫摇头,道:“您几个月前是不是晕倒过一次?” 周氏的抱怨戛然而止。 贺心儿他们装作不知,道:“难道奶之前晕倒过?” 贺成大沉了脸色,“是,那次被气地,当时大夫也说多注意点,哪儿知道会这么严重。” 贺天见女儿配合地天衣无缝,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娘,您身子不好,身边可不能缺人,您就跟我们回去吧。外头马车都准备好了,家里也无须带什么过去,那儿都有。” 周氏胆小,听得自己身边时刻不能离人,便是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听得贺天这提议,终于安心了下来。 听闻坞堡里头的奴婢虽不多,至少人够用了。 这些做人家一辈子奴仆之人,伺候起人来,可比儿媳妇好多了。 周氏虽想拿捏范丽娘,可一想到范丽娘与她有旧怨,如若一个不小心,再度急火攻心,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这么一想,她便道:“贺愉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那是自然,我也会让人好好照顾贺愉。”贺天的话让周氏心里十分服帖,她左右想收拾点什么,却想着贺天说的话。 村里去过坞堡的人都道那可是富贵的地方,难道还能缺她的吃穿。 可她一想到何花翁桃那两个媳妇,便让人都出去,自己照样拿了个粗布,翻箱倒柜了起来。 贺颖儿与贺心儿走出了贺家,听着易辰在外头弄的打大阵仗。 乡亲们几乎将贺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会儿易辰在众人面前,拿了一锭金子给了那大夫,并且,态度十分恭敬。 “劳烦大夫亲自前来一趟了,也是我们老爷心疼老夫人,知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就没了方向,让我到县里头如何都要亲自把您接来。您医术高明,真要是其他人,我们老爷还真是不敢。上次老夫人与爷闹不痛快,可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这不,老爷就要接老太爷与老夫人一道回坞堡去享福,坞堡里头的奴婢今儿一早可都沐浴更衣,将屋子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就等着迎接老太爷老夫人进门呢。” 人们原先也不关注易辰这。 奈何那大夫与易辰二人推扯,一个是大夫不肯要,一个是拼命往人怀里送。 “你们老爷的诊金已经给过了,不必如此耗费。” 贺颖儿看着大夫如此,唇角微微一勾,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 贺心儿不由评头论足,“这大夫有点意思,收了些银钱就要把戏做足了。”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这贺天都给了银钱,怎么还要给,难道嫌银钱太多? 易辰摇头,“老夫人身子不好,老爷知道您在县里头也忙,这银子给您的车马钱,还希望大夫能不时前来为老夫人看诊。时常来问一问老夫人,别让她胡思乱想。” 那些为人母的闻言,动容了起来。 那些背地里说贺天不孝之人,眼睛被狗屎蒙蔽了吗? 贺天如此尊重爱护周氏,生怕周氏有半点不顺。 其他人也纷纷道:“大夫,我看您就收下吧。” 易辰在人群里头早安排了两个人,易辰也做足了功夫,道:“如若大夫嫌奔走麻烦,还请住在坞堡里头吧,我们爷说了,只要您能留下来为老夫人看病,什么要求都答应。” “天啊,这可不敢随口胡说。”阿旺婶子走了出来,不明真想的她忙道:“你可好不容易才能有这日子,人家要开口要你家家底,难道你就给吗?你看看你以往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的,颖儿和心儿差点就被贺婶给溺死了。当时丽娘可是被相士说怀不上儿子呢。现在你有些银钱了,都给贺婶了,你可想以后怎么办?” 贺天站在门口,也给足了戏份,道:“她是我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听了这话,见证过当日之事的里正等人,都高声称赞了起来。 “不愧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孝心动天。我们是自愧不如了。” 那大夫摇了摇头,“贺举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也别说什么请求了。罢了,我便先留在坞堡住下,带着我的徒弟一起去,待我徒弟熟练了,我便再走吧。” 里头周氏听着贺天的话,闷声不语。 贺成大心底突然生出了几分愧疚。 他想着,如若他们这两老的真的有朝一日连床都下不了,老大会来照顾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如此,几乎在全村的围观之中,周氏与贺成大上了马车,贺愉也被几个奴婢用棉被包着,裹上了马车。 此时,贺福与贺才回来,见着贺天将贺成大与周氏带走,忙道:“这可是上哪儿去?” 贺福气急! 他想着几个月没去接贺芝兰,娘最近的气也消了,这会儿好把芝兰给接回来,没想到去了阮府,说贺芝兰老早就没在阮府呆着了。 看阮家的意思,也没心思去找。 他手中好好的一张王牌,突然就没了。 那可是阮少博的未婚妻,是阮老太太的亲孙女。 他又想到了阮老太太,那个莫名就没了的阴狠妇人,他这些日子眼珠子都盯着坞堡,竟没注意邕州发生的事,老太太仙逝,那贺芝兰就一落千丈了,贺福更没了心思去找,这都丢了几个月了! 回来见着爹和娘都跟着贺天走了,心里一急,就想要拉着周氏。 “娘,你好好的跟我住的,怎么走了?” 周氏看了眼贺福,贺福这些日子成日的不在家,知子莫若母,她怒瞪了贺福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成天地病着,你做儿子的,母亲病了不在跟前伺候,去哪儿了?” 贺福噎了下,辩解道:“我这不是去跟岳丈大人联络一下吗?” 周氏冷笑了声,“你能看的上你岳丈?你是不是去了阮家准备接回那个孽种?跟你说了多少遍,那孽种小小年纪不学好,心狠手辣,心肠毒着呢,你也是在县城里呆了些日子的人,就算没长什么见识,农夫与蛇的故事你该听说过的。” “娘,芝兰失踪了,阮家老太太也没了。”贺福打断了周氏的唠叨。 贺颖儿微微靠在马车上,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着,如此,贺福必会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坞堡里头。 她定要牢牢控制住大伯二伯。 “哟,那真是好事,免得你心里闹心挠肺似的,恨不得我死了好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贺福被周氏这么一抢白,只能闭上了嘴。 贺天想着贺颖儿的提议,对还有些不肯放手的贺福贺才道:“两个月后小娟出嫁,我们三房送一点东西给她添妆。” 贺福心下一喜,贺才眸子闪了一闪。 贺颖儿笑了笑,没注意到大白钻出来的脑袋里春光满面。 爷就要回来了。 一别三日心如刀绞,一别三月,心如炭烧。 ------题外话------ 亲们对不住,熊孩子啊,我家亲戚见到我那码字软件,直接给我锁了时间,没到点出不来。 好不容易出来了,我的神啊。 这么晚才更新,对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 当官? 81故人重逢 听到小娟要出嫁,周氏的脸色颇为难看,忍不住瞅瞅后面马车上的贺愉,欲言又止,她一心想要将贺愉高嫁,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嫁人,要是能醒,她就谢天谢地了。 路上,周氏一路都撩开车帘,神武不凡地与熟悉的村妇们打着招呼。那样子堪堪是不可一世。 老牛家的见着她这样,不禁讶异道:“不是说贺天和她闹翻了吗?” “这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看贺天也不容易,老贺婆娘三天两头地病着,他怕是听了难受。” 老牛媳妇瞪了周氏一眼,周氏却兀自得意,呵呵大笑了起来。 “怎得?我儿子来接我去享福,你眼红?眼红又如何,你们家有驴车,看不起我们借车的,现在我们家有马车,别有些人时刻看不得人好,一双眼睛就盯着别人家,一张嘴叽叽歪歪个没完。” 坐在车内的贺颖儿白了周氏一眼,惹得范丽娘嗔了她一声。 贺心儿笑着朝气得脸色通红的阿牛奶奶道:“大牛奶奶,我们家这马车是借来的,爹怕奶身子不适,特地去刘家借的。往后还需要大牛爷爷的驴车帮忙呢,大牛奶奶莫要生气啊。” 老牛媳妇听了话,这会儿才顺了口气。 又想着周氏从来嘴巴不饶人,与她置气,至于吗? 也是贺天这人孝顺,要是其他人,还管你这人死活?反正贺天发了誓不去科考了,做什么脸面不成? 她摇了摇头,与范丽娘说了几句好话,就让开了道。 周氏听着马车是借来的,心里有些不喜。 “都是这样的富贵人家,怎么还去借马车?老三,你都说说你这银子怎么来的?突然发的家,一句也没和家里说。” 贺天笑了笑,看向范丽娘,“也是我娶了个好媳妇,生了两个好女儿,给我办了绣纺,绣件都卖到京城去了呢,好在娘没把她们两个给我淹死了,要不然现在我可能愈发穷困潦倒,就连家人都看不起我了。” 贺颖儿听着贺天这话里有话,背对着周氏朝贺天莞尔。 贺天面无表情,只看着周氏与贺成大。 “哦,是吗?”周氏讪讪地别过头去,当时贺天屡次不第,可不就是被周氏看不起嘛。 贺成大皱了皱眉头,儿子看着孝顺,心底却对这个家有诸多抱怨。 贺天没有再说话,一路上,周氏假寐,贺成大一路与贺天说起了当日贺天的冲动行为。 “发那样的毒誓对你有什么好处?认死理,钻牛角尖,你要真做了官,我也是担心啊。” 贺颖儿听了这话,笑道:“那爷现在可舒心了?” 贺成大一噎,转头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言笑晏晏,凤眸之中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不同来,贺成大只觉得这小孙女妖地很,就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回到坞堡,按照之前商议,将周氏一行人安排在偏院,院落清幽,鸟语花香,阳关洒下来,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周氏本还在车上装睡,看到这样的景色,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看贺天的神色亲切了不少。 贺天忙着吩咐下人安顿他们,看都没看周氏一眼,贺成大有心想要帮衬贺才贺福等人,毕竟是亲生的兄弟,打断骨头来连着筋呢。贺福自从与挂上那阮家,就被何花他爹看不上眼,现在阮文慧死了,阮家那里更是半个眼都看不上他,他日子混不上好,要不是贺天帮着说了小娟的婚事,恐怕以贺天与他的关系,谁还能看上他这个亲家。 又想着贺才,贺才圆滑,虽说有个杂货铺,可也不知道怎么得,今年年初开始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天天回来愁眉苦脸,又说是花容的婚事愁白了头,家里的问题多,好不容易看贺天有了这样的能耐,难道不应该帮帮兄弟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啊! 贺成大想着就朝贺天走去,没等贺成大开口,小厮匆匆忙忙跑来:“老爷,外面人求见!” “什么人能比我们更重要?”周氏进这个院子,心中刚舒畅些许,觉得自己已经是传言中的老夫人,这奴才没几分眼力见,她还未正式下榻,就听到小厮如此无礼的话,神色有些不悦,。 小厮看着周氏凶神怒煞的样子,低着头面无表情。 这人是姜火的贴身随从,自然知道贺家这老婆娘做的什么破事,半点都不想理会。 下方的奴仆都是有眼见的,周氏来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想找老爷夫人小姐他们的麻烦,那对不住了,我们还真是只能说你,身子不适,切莫管太多。 “可是京城来的?”贺颖儿随即问道。 周氏愣了下,京城来人亲自找贺天? 开什么玩笑? 贺天都不入京科考了,又从来没上过京城,这怕是颖儿这丫头嘴上没毛,信口雌黄。 “你去回了他,就说老夫人还未下榻,且等我片刻。” “可别是什么大人物?”贺成大小心的问了一句。 “肯定不是!”贺颖儿笑着道:“爹已经写了陈情表,要留在邕州照顾奶,皇上已经批准暂缓入京!” “有这么多人照顾还不够,要你照顾?”周氏一听贺天连官都不做,还写了什么陈情表,脸色当时就拉下来了。 贺天一直是贺成大的希望,听到这话,他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又气又怒,如果不是周氏一直想以孝道拿捏贺天,事情也不会转换到这一步,看周氏的目光多了一份凌厉。 周氏感觉到贺成大的目光,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贺颖儿心中知道,这次只有将周氏全部拿捏住,日后她才会安安稳稳在这里呆着,不然日后惹出什么是非,只怕不好收场。 贺成大迟疑了一下对贺天道:“你先去见客,这里不用你招呼了!” “娘身体不好,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娘吧!”贺天言辞恳切,看向周氏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一份担忧。 周氏越想越气继续道:“贺家白白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啥,还不就是为了你有朝一日能够取得功名,现在你可倒好,居然辞了,看来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 话越说越凶,仆人们都有些听不下去,贺天的脸色越发难看,贺颖儿没想到周氏会一点情面都不留,为了防止她说出更难听的话道:“奶,你错了,入京为官,不能带太多家属,何况你和姑姑身体不好,爹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爹之前被人诬陷有不孝之名,就算入京为官,只怕也会被人诟病,还不如不去。” 周氏被她这话赌的没话说,却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对,狠狠白了贺颖儿一眼,佯装晕过去。 贺颖儿一副急切的样子道:“不好,奶又晕倒了。” 贺天知道周氏是在装晕,配合道:“快传大夫!” 大夫就站在不远处,听到她们父女二人开口,带着药箱走到周氏身边,替周氏把脉之后道:“老夫人的身体越发不好,老夫只好用银针暂且稳住她血脉,如果日后再动怒,只怕回天乏力。” 周氏听到大夫的话,猛的睁开眼“大夫,我还有救吗?” 她好不容易熬出来,能够享享清福,人就是这样,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畏惧死亡,紧紧拽住大夫的衣袖,略显期待的看着大夫。 大夫神色吞吞吐吐,用另一只手擦擦额头的汗珠“老夫尽力,只要老夫人安心休养,恐无大碍,但若再动怒,可就不好说了!” 贺心儿一脸担忧“奶,你日后就在这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要什么只管跟丫鬟说就是。” 她这话一语双关,暗示周氏不要再逼迫贺天去管大房二房的事。 按照周氏之前的性子,肯定会怒骂一顿,现在听了大夫的话,暗自将气压下去,却指着小厮道:“来人什么样子?” 贺颖儿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理会,只转头与那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点了点头,“看着像是个公公,手上还拿了明黄锦缎。” 贺天与范丽娘对视了一眼,神色恭敬地走了出去。 贺成大听着明黄锦缎,就已经惊住了。 唯有天家才能用这明黄之色,这…… 难道是圣旨? 他这会儿身子一抖,整个人踉跄地朝前走去。 范丽娘与贺颖儿他们都已经走了出来。 周氏还在后头耀武扬威,气道:“怎么回事?不就是来了个太监吗?” 贺成大趔趄了下,回头就怒冲周氏道:“夭寿的婆娘,那可是圣旨啊,快点,前头接旨去。” 圣旨? 周氏惊地瞪大了双眼,只看着贺成大,诧异地跟了上来。 “你都是一条腿入了棺材的人了,这辈子哪儿见到什么圣旨,你胡说八道吧。” 贺成大就要被她这四六不懂的混婆娘气个半死,指着她喝骂道:“明黄锦缎,谁敢你,你不知道,戏文上也听过吧,脑袋成日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草包婆娘,还不快跟上。” 周氏这才一凛,忙跟上贺成大的步伐。 贺心儿与贺颖儿对视了一眼,朝身后的人看去,轻声道:“颖儿,爹的陈情表怕是在京中有些反响。” 贺颖儿抿唇一笑,“一早京里就传了消息,说是大学士万大人对爹爹十分褒奖,极力推崇。以万大人为首,倒是有不少人给爹爹说了好话,这是好事。” 贺心儿道:“不知道佩兮姐姐在京中的日子如何?” 贺颖儿心中一揪,“往后咱们也要入京去,看看她。” 贺心儿点了点头。 很快,一家老小都到了正堂,见着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贺颖儿记得他,王士奇王公公,几番前来都是他来回奔波,贺颖儿忙让人递上茶点伺候,再送上银子。 王公公面上不显,心里还真是大吃了一惊。 不是说贺天家徒四壁,三兄弟里头最没有脸面吗? 皇上赐给的三千亩田地,一下子成了眼前的面目。 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他接过银子,也没有推脱,心下有些熨帖。 周氏一来就看到贺颖儿送出去的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脸色就不大好。 王公公将明黄的锦缎张开,贺天带头跪下,其他人纷纷下跪。 贺成大磕磕绊绊,有些无所适从,周氏更是想不通,贺天怎么一次两次都接到圣旨?她混混沌沌地跪了下来,听得那太监朗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贺天孝心可嘉,朕心甚慰,乃赐予翰林院编修,待父母康健,再入京为官。” 话落,王公公就将圣旨交到贺天手上。 贺天也没想到,皇上竟给候补了这么一个官职,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诸多进士经过考核后,才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后考试合格者方能被授予翰林院编修。 王公公当初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可不就是差点就脱口而出。 “圣上,您为何如此抬举贺天?” 可这话,他不敢问,也没这个底气开口。 想着这话还是万大人提议的,又有新入内阁的谭太保力挺,皇上重孝,自然是要褒奖的。 可是,贺天一没参加科考,二也免去了一番有一番的考核,少花了三五年的时间,有人考不上的,甚至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都废在了这上面。 想到这,他便笑着朝贺天道:“恭喜恭喜贺大人。” 贺成大彻底愣住了,没去科考就得了一个正七品的京官啊。 在地方一个五六品的官还比不上人家在京官从七品呢。 这一想,贺成大就呆住了。 周氏听了贺天得了个官,还傻愣着,半天才跟着贺天他们念道:“谢主隆恩。” 几个有眼色的奴婢如花蕊,清月等人忙对周氏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啊,同喜同喜。” 周氏几乎是懵了,她好半晌才道:“我儿子当官了?” 花蕊笑道:“是啊,还是鲜少的没科考就当官的呢。我当初还担心爷被有心人害得这辈子都埋没了呢。” 有心人? 周氏脸色一沉,方要发怒,却看着贺天手上捧着的官服官帽以及印册。 贺天送走了王公公,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周氏看到了他伫立的身影挺拔,他微微触动的鼻翼,还有低垂下头时,眼底的一点点晶莹。 周氏沉默了。 贺成大想要过去与贺天说说话,却看着范丽娘,贺颖儿与贺心儿一家四口抱在了一起。 贺天拍了拍两个女儿的头,拉着范丽娘的手,语气忍着激动。 “丽娘,你看,我为你挣来了脸面。” 听得这话,范丽娘潸然泪下。 “你的脸面,便是我的脸面。” 贺天抿着唇,心底却道:“你的脸面,才是我的脸面。” 贺颖儿与贺心儿两姐妹眼睛都有些红,尽管贺颖儿知道贺天的前途远远不是这么一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能比,但,这是贺家的崛起的开始,意义非同凡响。 周氏见着贺天热泪盈眶,她默默地转过身,缓缓朝里头走去。 心下,空落落的。 儿子人生最大的喜事不是和自己分享,他眼中的泪本是喜悦,却不知为何,周氏看到了久经苦难之后酿制出来的酒。 周氏低垂着头,脚步极缓。 贺成大皱眉朝周氏走去。 贺成大心里也不好受,贺天发下那样的重誓,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周氏不要总拿捏他,他宁愿放弃心心念念的科考,就不想让周氏那样胡搅蛮缠下去。 周氏呢? 她现在是作何感想? 贺成大走到周氏身边,叹了口气,道:“贺天终于混出了名堂,你该高兴。” 周氏猛地回头,冷冷地看着贺成大。 “你以为我不高兴?你当真以为我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那可是我亲生的儿子。我抚育了他多少年,当初你不在家,我没有奶,到处跟人求讨一份羊奶,生怕饿着了他,那时候他娶媳妇,咱们家娶不起,我厚着脸皮去范家讨价还价,又和我那没了良心的大哥去借,都被扫地出门。你全忘了?” 周氏只是过不了那一关。 儿子总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贺天自从娶了范丽娘之后,就对范丽娘百般疼爱,她哪里看得下去。 如此,愈演愈烈,才出了那日的事。 贺天是多久没有哭鼻子了? 周氏记得,贺天从七岁起就没有哭过了,有时候他皮,周氏就拿竹藤打他,他就憋着脸,死活不哭。 可今天,贺天哭了。 周氏回头看向贺成大,“我心里不好受。” 贺成大叹了一口气,“贺天不容易。” 贺成大突然歇了心思,没再开口提贺福贺才的事。 这两个月,易辰算是陪着贺成大与周氏兜转地淋漓尽致,周氏几乎每天都忙忙碌碌,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贺天每日来看二老,二老都没空理他们。 易辰又是说给老爷子过寿,又说这儿请不到什么戏班,请了老夫人来给奴才编戏,说要请了父老乡亲来看,这一忙,两个月就过去了。 易辰拿着请帖入了议事厅,对正在看着账簿的贺颖儿道:“周家送来请帖!” 贺颖儿这些天一直忙着应付日后灾情的事情,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就到了贺小娟出嫁的日子。 贺心儿听到他们的对话,走出来“该给的嫁妆爹已经送过去,我们什么时候过去为堂姐添妆?” 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将礼物准备好了,贺颖儿笑着道:“看你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是你要出嫁一样。” 听到她打趣自己,贺心儿的脸一下子如同红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白了贺颖儿一眼,转身往外而去。 她为贺小娟测过命,日后虽不会如他们这般显赫,也衣食无忧,幸福美满,就算今日周家不送请柬过来,她也是要走一趟。 贺家! 贺小娟与范丽娘关系好,整个村子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少人为了也着实给了面子,即便没有多熟之人,也选在在今日为贺小娟添妆,贺家本就不大,一时间院中都挤满了人。 可用门庭若市形容! 何花正在外面收拾,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贺颖儿和贺心儿前来,笑着迎上去:“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去!” 众人的目光都在贺小娟身上,听到何花的话,目光都往外看过去,看到贺颖儿和贺心儿之时,不少女眷目光微凝地看向这一对姐妹花,姐姐娇俏伶俐,穿着一件刺金西蕃莲纹浅紫纱衣,手上挥着湖水蓝湘绣丝绢,动作之间颇为飒爽。 妹妹色若丽春,白腻如雪,粉嫩如花,嫣红的菱唇如同雪上春梅,令人不免侧目,她身着银线缀花月白纱裙,简单却极为出尘。 众人纷纷都看向这不过是短短时日就飞黄腾达的一对姐妹。 两个月前,邕州几乎是被雷电击中了心脏,人们奔走相告,范盛更是特地前来恭喜,恭喜贺天不考就官,听闻是巡抚大人的察举,刘家人,赵家人都纷纷送来贺礼。 乡民们更是想尽办法来坞堡串门,只说这里风水好。 而贺家的两个女儿成为了不少家人惦记的儿媳妇,刘夫人更是着急了,三番两次暗示了两姐妹她都要的心思。 范丽娘也是苦笑,左右为难道:“还早呢。” 街头巷尾,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贺家的刺绣,到了夏日的锦缎被子,那是紧俏得很。 贺小娟看到是她们姐妹二人,笑着招呼道:“快些进来,本以为你们过几天才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到了。” 贺心儿娇笑的走过去“给你添妆这样的大事耽误不得,自然不能落后于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贺心儿的手上,目光中多了一份期待,贺天发达了之后,对于大房二房的态度有目共睹,唯一不同的是贺小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家才看中她,谁都知道贺小娟仰仗的是贺天,光看贺天送来的嫁妆就知道不会委屈了她,这添妆这样的大事,只怕更是如此。 一个女孩子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真真是急死人了!” 贺心儿将东西交给贺小娟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贺小娟笑着看向贺心儿,她心中对三叔一家的感激已经无以言表,若不是三叔帮忙,公婆哪儿会看上她,她笑语盈盈的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套首饰,雕刻精致,尤其是流云玉兰金步摇,更是做的栩栩如生,看一眼就知道是宝贝。 女眷中有一人道:“呀,原来我在崔玉阁里头见到老板正在打制,还问了,老板只说是客人订的,没肯给卖我,竟不知道是给你的。” 贺小娟忙朝贺心儿笑了笑,“这样大的礼。” 她爹娘给她的也不过是寻常普通的箱子罢了。 贺花容直勾勾地盯着那金步摇,一眼看过去怕是有一辆重,她低垂下了眼,脸色阴郁。 贺颖儿打断道:“别客气了,都是亲姐妹。”她说着就拿出一个锦盒。 贺心儿送的东西已经是珍贵至极,众人对贺颖儿的礼物更是多了一份期待。 贺颖儿见众人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笑着将东西交给贺小娟。 “我的东西不如姐姐的耀眼,但是却是一份心意。” 贺小娟笑着将她的礼物拆开,里面是双面绣,这种刺绣当初在阮府有不少人见过,可谓是一举成名,可遇不可求,多少达官贵胄想买还要预定,而这份双面绣与以往的不同,绣法独特,景色气势磅礴,仿佛是真的一般,看的众人移不开眼睛。 一个小女孩弱弱道:“娟姐姐,能不能给我摸一下?” 这种刺绣他们也只是听人说起并未见过,这个女孩的话顿时引起来不少人的附和,这样的绣品,就算不会,能够看看也是好的。 贺花容看着众人的脸色,她要的何尝不就是这份艳羡? 为何贺小娟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难道就因为是贺心儿两姐妹送的东西吗? 贺心儿送的倒还过得去,贺颖儿送的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帕子?能值多少银子? 还看贺小娟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时,听得有人道:“天啊,这不是上次挂在贺家绣楼上头的丝巾帕子吗?当时听说这东西是进贡给宫中娘娘的,怎么来这了?” 贺颖儿微微一笑,“另换了一件送去,这个就给小娟姐姐。”大家各怀心思,对贺小娟的羡慕又多了一份。 贺花容脸色一变,脸色极为难看。之前她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阮文慧身上,现在阮文慧落得那样的下场,贺芝兰又不知所踪,对她的承诺也不见了踪影,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比贺小娟嫁的差。 脑中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像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目光迷离了许多。 若能嫁给他,该多好! 她在心里思索着,心中砰砰直跳。 想着娘说的话,神情不由地一冷。 贺小娟结婚当天,贺福请来了人给小娟画新娘妆,贺家外头锣鼓漫天,来看热闹的人在看贺小娟的嫁妆挑了十担丝毫不比一般的小姐差,引来不少人注目,甚至有不少人有些后悔没有定下这样的女儿,好能帮衬这自己家族。 真没想到贺家就这样发达了! 就是,贺家这次算是扬眉吐气了,可惜大房二房与三房签下那样的契约,看三房的样子,除了对贺小娟之外,对其他人不见得有什么好脸色。 周家也算是有眼能识金镶玉,娶得这样的女儿。 贺小娟坐在花轿之中,隐约能够听到外面议论的声音,心中明白自己这一切都来自贺颖儿一家,心中多贺天一家多了一份感激。 临出门之时,该是姐妹们到闺房相送,翁桃见贺花容不在,就回了房间,见着贺花容还在精心打扮,就道:“你怎么还在这?可都在等你呢。” 贺花容冷笑了声,“娘,你可看到外头来了谁?” “谁?”翁桃被问得没头没脑。 “阮家少爷。”贺花容笑着回了句,就往头上戴了一朵头花,模样也甚是好看。 翁桃一听着话,冷声道:“你给我断了心思,那阮家之人是如何都不会要你的,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 翁桃见贺花容不为所动,抿了抿唇,继续道:“你三叔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你就找个和小娟差不多的,就算你不能生育,人家看在你三叔的面上,难道还能真休了你不成?到时候你提了一两个妾给你留了后,什么拿不到?” 贺花容迟疑了下,却摇头了起来。 “你就这么相信三叔?娘,您别忘了当初你做了什么事,咱们险些要了三婶的命,三叔面上说是饶过我们,可他疼三婶疼到骨子里头去了,怎么可能还为我做什么嫁衣裳,到时候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婆家受了欺负,难道三叔还能给我打到我婆家去?既是不能生,为何不认命?” 翁桃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贺天那极为冷漠的神色,她神色一颓。 “你想要做什么?” “我身子不适,就不去送小娟了。” 这次贺小娟出嫁是贺花容得体之时,可惜贺花容偏偏将这个机会错过,甚至以身体不适来拒绝送贺小娟,让何花十分不悦,翁桃知道,之前他们与三房离了心,只怕这次也要与大房离心了。 贺花容将翁桃拉到一旁。“娘你想不想看我嫁的比贺小娟好?” 话罢,翁桃的眼中冒出金光,现在大房和三房的日子蒸蒸日上,只有他们二房还在原地她不,这一点翁桃如何都忍受不了,听到她这话,如何不欣喜。 贺花容看出翁桃的心思,在她耳边小声低语几句,翁桃脸色凝重,还是点头答应,唯有如此才能让阮家应了这事。这件事虽然有些冒险,却是贺花容唯一的出路,她自然不会阻拦,就算做不了正妻,哪怕是个妾也是好的。 贺颖儿一路上位看到二房的人,现在看到他们母女俩在那嘀嘀咕咕,看他们鬼鬼祟祟的神色,就知道准没好事,心中多了一份计较。 正想着,阮少博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是在这等我?” 大白听到他这话,冲着他一阵呲牙咧嘴,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贺颖儿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看着阮少博道:“说话还是小心为上,让有心人听去对我们都不好。” 他们二人只是合作关系,贺颖儿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确。 阮少博也不气,笑着往里面而去。 赵越扶着赵老太太往这边而来,看到贺颖儿,脸也露出笑容,赵老太太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过去打个招呼。 大白在贺颖儿怀里不停跳动,对每一个人接近贺颖儿的人都有一种严重的戒备心理。 爷会来吗? 睹物思人,以慰相思之情。 贺颖儿看着大白今日怪异模样,眉眼微微一闪。 这家伙怕是发春了吧? 可这都夏天了…… 她戒备地盯着大白,想着要不要弄个贞操带,好防止哪一天起来,床边一窝老鼠这样的悲剧发生。 大白被看得浑身一冷,冲贺颖儿叽叽喳喳。 贺颖儿又想着这母老鼠,不正常了,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兽医吧。 她正想着,易辰匆匆忙忙往这边而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心中一惊。 “可是真的?” 易辰点了点头,“贺小娟已经和贺花容打了起来,要不是周勇拦着,这会儿可都要抓坏了脸呢。” 贺颖儿抿紧了唇,沉着脸色往里头走去,就看到 就看阮少博从里面走出来,脸色阴沉,目光狠绝,他一眼见到贺颖儿,脸色微微有几分不自然。 却依旧笑得如花似玉。 “颖儿,可有人要勾引你的小心肝。”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龇牙咧嘴的母老鼠打断,那飞快的身影,锋利的爪子一下子就朝阮少博而去。 “叫你乘机挖墙脚!” 阮少博一闪身,迅速朝外头走了出去。 贺颖儿盯着阮少博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题外话------ 倒霉起来怎么都衰。 今天电脑又抽了。 写到现在不敢再写了,以免错过编辑传文。 因为这两天出现各种问题,更新时间不稳定,能有日更我就谢天谢地了。 尽量调整,看看能不能恢复以前零点左右更新的‘境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 坐怀不乱 那是一件大红里子明黄云纹缎面的五彩凤凰牡丹刺绣出的云锦,他稳坐在那微微拉开卷帘的翠盖珠缨八宝车里,白皙俊冷的脸上殷红的唇微勾,剑眉之下凤眸之中熠熠夺目,那目光凝视而来,犹如一把穿心暖光炫目却透着丝丝诱惑。 贺颖儿愣了愣,还不等做出反应,大白那货,像是见着了梦中情人一样,肥白的身子灵活地飞了出去。 它一路叽叽喳喳,那神情比见了亲生母亲都还要热泪盈眶。 贺颖儿怔住。 所谓神速,乃是突破自身最大速度,不可思议,令人瞠目结舌。 大白,这次就是如此。 它跑到凤惊銮身侧,摇头甩尾,高高兴兴,咋咋呼呼。 “爷,你有没有想我?” “爷,大白可想你了,想地心都痛了,给摸摸。”大白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那儿可有一连串的小。乳。 凤惊銮眯起了眼,盯着大白那样,冷声道:“宁一,将这货带下去结扎了。” 宁一将大白一捞,大白吓得四腿乱颤,忙叽叽喳喳了起来。 “爷,我刚刚喝多了,喝多了啊。” 贺颖儿见着这一幕,笑了起来。 走了过去,将大白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朝凤惊銮笑道:“进来喝一杯喜酒?” 凤惊銮看着贺颖儿,眸光依旧如晚霞下的酒,醉人。 贺颖儿咳嗽了声,方要说话,听得身后贺才给了翁桃一巴掌,声音极为响亮。 在场的人也都议论纷纷,贺才脸色铁青,拉着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贺花容走了出去。 翁桃脸色一白,忙追了上去。 何花见人们脸上均有猜疑之色,忙道:“今天这事都是误会。” 周地主脸色铁青,挤出一抹笑来,对宾客道:“误会误会,大家都好吃好喝着,我去去就来。” 周地主拉了贺福就朝后面走去。 “今日这事不仅丢的是你们贺家的面子,也是我们周家的面子。贺才是你亲兄弟,他女儿如此,难道你就不知道吗?” 范盛走了过来,与贺天两人做这个和事老,因着范盛这次会试,中了进士,在乡民之中颇有些脸面,虽说朝廷任命尚未下来,倒也是让人高看了。 “老周,贺才已经将她闺女带回去了,这事还是不宜宣扬,我这还有两外甥女还没嫁呢。”范盛说着就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老周知道范盛这次中了进士,又听说是贺天拖了京中的大官代为照顾,日后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的。 想着贺家这回办的操事,恨不得当即就给闹到贺成大面前去,可想到贺天,他又忍下了这口气。 阮少博依旧笑得春风满面,似乎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贺花容那样的角色,他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两眼,如此,他处置起来,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他朝贺天走去,贺天的脸上晦暗不明。 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花容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就生了那样的歹心思来。 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阮少博将她从屋子里头甩出来,恰巧推到了走过来的周勇面前。 周勇吓了一跳,人一踉跄,就跟着倒在了贺花容身旁。 这事被何花见到,何花险些闹了起来,周勇不断解释,贺花容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贺天回过神来不由看向阮少博,见他成日里穿红黛绿的,不觉撇了撇嘴。 阮少博见状,立刻站直了身子,凛然正气,十分端庄。 “方才也是小生不对,她说要入我阮府为妾,寻那一等富贵,我奇怪她一个良家女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又被设计陷害,自是生气。” 贺天只听得那一句良家女怎得生出这样的心思,就陷入了沉思。 他突地想到了那日大夫给贺花容的诊断,终身不孕! 贺天的脸色骤然一沉。 贺福与贺才二人从来都和睦相处,两兄弟的感情好得跟筷子似的,这回贺花容却给小娟没脸,要不是周家儿子周勇还算是明事理,这亲事都能给退了。 屋内,小娟坐在炕上,气得小脸通红。 她眉头紧皱,对着进来的何花一言不发。 何花也是生气,道:“以往花容与你也那般要好,今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为什么?她作践坏了身子,不能风光大嫁,自然要选个体面的人给混嫁出去,又看我今日风光,妒忌起来不管不顾,狠狠地给了两个大巴掌。” 贺小娟气得落了眼泪,何花这会儿也是气翁桃,贺花容胆子再大,不也是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吗?她就不信翁桃没有在后头挑唆这事。 范丽娘抱着二白与贺心儿一道敲了敲门,贺小娟一见到范丽娘,委屈地哭了起来。 范丽娘拍了拍小娟的手,贺心儿道:“这事别说是你,她这么做是想让咱们整个贺家丢人,好在控制住了,否则我们所有人的颜面往哪儿搁。这会儿回去,爷奶知道了,还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何花听了这话,心底越发气不过,翁桃背后使坏这功夫日日见长,她定要与翁桃好好算算账。 周家门外,凤惊銮见贺颖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伸手一捞,将贺颖儿带入马车。 帘子一放,贺颖儿想着要出去,却被凤惊銮那淡然沉稳的声音夺去了主动权。 “那些人看也看了,有什么了不得,你也不过是八岁,怎得脑子里的东西比大白还多。” 大白冤枉地摇头摆尾,它什么都没想。 真的。 贺颖儿猛地抬眼,对上凤惊銮那张致命的容颜,她抿了抿唇,“我见过的美色不少,还不至于。” 凤惊銮眯起了眼,冷声道:“我竟不知道你看得上那些空有其表之人。” “总比有些人自认为国色天香的好。” 凤惊銮突然凝神看向贺颖儿,眉头微拧,蓦地,他缓缓前倾,微微敞开的前襟如同春山外的迷雾被阳光扫开,露出了炫目的山光。 他精致的容颜冷傲,低垂下来的眸子上浓密的睫毛暧昧得将他的凤眸之中的诱惑遮掩地若隐若现。 贺颖儿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暗骂这人用上了上等手段,偏又憋足了气,不敢往后靠去。 凤惊銮冷声道:“脊背僵硬了吧,这般撑着是不容易,定力过人,我倒是不担心了。” 贺颖儿听着有些晕头晕脑。 不担心什么? “面对我这样的容貌都能坐怀不乱,往后,也看不上别人了。如此,甚好。” 贺颖儿脸色青紫,按他那么说,非要对他动手动脚,才能证明她有可能看上别人? 什么鬼? 凤惊銮往后一靠,贺颖儿终于浅浅地呼吸了起来,她身子一展,身子咔嚓咔嚓作响,似乎正在回应方才凤惊銮的话。 贺颖儿有些笑不出来。 而对面的凤惊銮却是脸色微转,唇角颇有几分得意。 六月了。 贺颖儿想着即将到来的惨况,抿了抿唇,道:“泰金不适合你,你早些回去。” 对面的男子突然呼吸微微一窒,凝视起了贺颖儿。 贺颖儿察觉出这话里头的不对,她顿了下,没有解释。 凤惊銮冷冷地看向贺颖儿,殷红的唇角冷厉。 “贺颖儿,我一路不眠不休而来,不是为了听你告诉我,我该走了!” 贺颖儿闻言,胸口骤然一揪。 “下车。” 凤惊銮朝她喝了声,贺颖儿努了努嘴,最后沉默地下了车。 马车里头少年愠怒的声音传来,贺颖儿站在那马车外,见着宁一惊讶地看了自己一眼,再挥鞭赶马,驱车离去。 贺颖儿见着夕阳之下,那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没入远处的青山。 贺颖儿突然闭上了眼,嘴里咒骂了句,“好大的肚量!” 那翠盖珠缨八宝车里头的男子沉默了起来,外头那八个玄衣使者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爷这次将太子狠狠地整了一次,太子被解下了权利,被安置在皇家园林,爷才有时间来这鸟不拉屎,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一路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和颖儿小姐多说几句话,就被颖儿小姐给泼了冷水。 宁五宁六不由得与宁一低声道:“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宁一眼角抽了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朝马车道:“爷,咱们是回大元吗?” 马车内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宁一以为就这么遥遥无期之时,里头传来清冷的话语。 “回去,不就如她的意了?那赵家小子就要回来了,我走的了吗?去燎原巷。” 宁一黑了脸。 爷,你又犯傻了啊。 那赵越没心没肺,他说的话,哪儿能靠谱。 宁一都怀疑,但凡有人对贺颖儿说几句好话,爷就以为那人居心叵测,要撬墙角。 贺颖儿回了喜宴上,一张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彼时阮少博走来,他转头看着那青山之下的余晖,桃花眼中闪过些许讳莫如深。 他坐在贺颖儿这桌子,朝贺颖儿道:“这个月二十便是我的诞辰,你可来?” 贺颖儿看向阮少博,摇了摇头。 这个月从中旬开始,她哪儿都不能去。 “我会给你送礼的。”她有些蔫蔫。 阮少博眯起了眼,“贺颖儿,你还是如此厌恶阮家,现在阮家是我做主。” 贺颖儿本就心情不顺,被阮少博挑起来,就愈发想要发泄。 “阮家是什么人家,阮文慧因我而死,你祖母也间接因此被气死,阮家虽是你做主,可京中的阮氏难道不知道老太太是因什么而死的吗?他们或许欣赏你够杀伐决断,可他们谁敢重用你?京中阮氏对你心有芥蒂,如若你再与贺家亲近,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恼怒。阮家人或许之前还能放过我们贺家,可爹爹这次未经过科考,由皇上直接下旨认命。他们眼底难道还容得下沙子?” 贺颖儿这话早就淤积于心。 京中阮氏势大,在地方也有不少他们的旁系,可只有对邕州阮家才特别看重。 因着邕州阮家仙去的老爷子乃是过继给嫡母的庶子的亲兄弟。 阮家这次被贺家逼出吃了这么一大亏,又听闻贺天被皇上如此看重,这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现在无法,难道还不想找个机会,彻底拔除贺天。 贺颖儿嘲讽一笑,阮家本质上如何,她一清二楚。 那嫁去大元的阮氏姑奶奶,亲眼看着阮文慧长大,得知阮文慧如此,那人早有睚眦必报的名声,又身在大元,她的一句话足矣影响泰金阮家的决定。 阮少博神色严峻,他皱眉看向贺颖儿,道:“我倒是姓错了这个姓了。” 贺颖儿摇头,“我与阮家势不两立,我所做的一切均是扳倒阮家,如若你现在对我出手,也还来得及。” 啪嗒。 阮少博手中的筷子骤然断裂,他猛的站了起来,朝贺颖儿,道:“贺颖儿,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对阮家如此大的仇恨。但,我希望我阮少博对你而言,是个意外。” 话落,他转身离去。 对付贺颖儿? 他绝不可能。 如若她当真如此痛恨阮家,他不介意舍弃了脸面,做个上门女婿。 想着贺天若知道了这消息,定是高兴的。 大白神色警惕地看向阮少博,不知为何,它直觉眼前之人乃是劲敌。 贺颖儿低下头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大白出来,站在贺颖儿面前,它昂着一颗雪白的脑袋,对着贺颖儿,叽叽喳喳了起来。 “看你作,这会儿两个都不要你了。” 贺颖儿看都没看大白一眼,反正也听不懂。 大白有些高兴,继续道:“反正你还小,你梦里日日念叨名字的那人都还没解决呢,咱就不想别的。” 贺颖儿听着大白吵闹,索性将大白丢到肩膀上,自己转身回去看贺天与范丽娘。 贺天沉着脸站在矮墙下,范丽娘抱着二白,轻声道:“虽说是二哥的女儿,可她生了歪念,一而再再而三,总要出事的。咱们两个女儿还小,出了事毕竟是连累了咱们一家的名声。” 贺天点了点头,“我看贺才这会儿也焦头烂额,他们的事我便不管了。颖儿说这个月要出事,你快快与你大哥说道说道,让他们一家赶紧搬过来。” 范丽娘拧眉,“可我看他们过两日就要下地了。” 贺颖儿过来就听到范丽娘这话,“便让咱们家的人去帮帮忙,最迟不能过了这个月十五。” 范丽娘心中有了主意,就去找范盛。 贺心儿从小娟屋子里头出来,就与贺颖儿低声说起了话。 “花容怎得如此恶心人?她方才一言不发,由着人家周勇解释,小娟差点就和周勇闹翻了。颖儿,咱们往后可要离她远些。” 贺颖儿心里有数,她想着贺花容如此,如若是出自三房,她一定一碗砒霜了事。 这样祸害家族之人,留着有什么用? 她想了想,道:“这事,咱们不掺和,我看从今日起,二伯与二伯娘肯定急着要将她嫁出去。” 十几天过去了,田地里头渐渐干涸,裂开了一道一道口子,人们收割好了却发现稻子里头竟都蔫了,只有以往的两三成。 村民们傻了似的,个个坐在地上指天骂地。 从四月开始,雨水就越来越少,他们一想了法子,引水灌溉,奈何这河水越来越少,这浇灌进去的水都跟进了无底洞似的。 刘府早早传了消息过来,说要送些米面来,被贺颖儿拒绝了。 里正叫了全村的人到他家,说了这次的灾情情况。 各家各户愁眉苦脸,只问道:“今年收成这样差,不知道县里有没有派发米粮?” 里正点了点头,听得县里的意思,怕是不容乐观。 今年竟是全国都欠收,朝廷收上来的粮食少之又少,地方日日叫穷,这会儿怕是焦头烂额了。 村民们听得有派发米粮,心里都微放下了心来。 而贺成大却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对着身后的贺福与贺才道:“你们可还有些钱?快去买米去,我看过不了两日,全城的米都要涨价了。” 农民全都靠天吃饭,这天公不作美,他们可都要等着饿死啊。 贺福紧走着眉头,脸色发沉,他好不容易从小娟的亲事上得了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他还想着给贺堂娶个好点媳妇。 这两日,村民们个个都行色匆匆,有些人已经入了石马山,准备打一些东西来,还有的已经去山那去挖了野果子了。 那些人成日里拿着麻袋出门,见着人也不打声招呼,生怕袋子里头的东西被人一问。 就说村子里头这几日的变化,当真是让人心底发慌。 贺才叹了口气,“爹,今天的米都已经涨价了,我刚从县里回来,听到消息说这米面都涨了。” 贺福深吸了一口气,“爹,要不然咱们也跟着去石马山去打打猎。” 贺成大总舍不下那几亩田地,他从坞堡回来,就为了看那几亩田地,他心里一骇,这要缴税了之后,这些米只够四口之家吃两个多月啊。 贺福终究是没舍得那十两银子,就在三日后,薪桂米珠,米粮那是成倍地翻天地涨。 各家各府都呜呼哀哉,大哭了起来。 贺福当真是没想到,这米能到这个价格,他与何花看着米缸里头的米,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何花瞪着贺福,道:“你早几日要把那十两银子给买了米,咱们或许能撑到明年来雨之时,眼下怎么办?咱们家哪儿来的粮食。” 贺堂颓然坐在凳子上,道:“爹,县里头还好,听说有些村子里头偷盗之事频频出现,李师爷成日地没睡好觉。” 这也不过是发生灾害的第三四天罢了。 贺家坞堡里头,贺颖儿与贺心儿两人抱着二白出来,沿路看着还在茂密生长的番薯叶,放眼看去,一片绿油油的。 贺心儿原来还疑惑颖儿怎么就不种水稻,种地瓜。 直夏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外头闹成了什么样,她不用出去,就听爹和爷奶他们谈及此事,都心惊骇然。 县里说要发放米粮,奈何一个多月过去了,不仅还没有发放,因着朝廷国库内存量紧张,朝廷下达指令,必须要征发粮税。 百姓们还等着朝廷救助,哪儿还肯把粮食上交,这会儿就和县里发生了冲突。 贺颖儿让人撑着伞,贺心儿接过二白,笑了笑,道:“二白长开了好看。” 贺颖儿微微勾唇,就想起了这两人贺成大与周氏见着她这些番薯,偷着摘取了叶子要去给贺福贺才。 两人还藏着掖着,坞堡内明文规定,出入坞堡,所有东西都要检查一遍。 小黄朝贺成大汪汪大叫之时,贺成大颇没有脸面。 贺颖儿笑了笑,却没有阻挡贺天将那番薯叶带出去。 这栽种起来,哪儿有这样容易? 夜里,清凉的风入了阁,贺颖儿与贺心儿二人坐在榻上,两人对视而笑。 贺心儿顺势倒在床上,对着贺颖儿道:“颖儿,大白今天又有点不太正常了。你带它看兽医了没?” 贺颖儿看着已经兴奋过头,累惨了而熟睡的大白,一张俊美地令人窒息的面孔突然闯入脑海。 她蓦地起身,在贺心儿诧异的目光中走向衣柜,她拿出一件米黄碎红撒花交领纱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不时问贺心儿。 “这衣服如何?” 贺心儿愣了下,良久,目光莞尔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浑然不觉,又去八宝阁里头翻出一个赤金丝珍珠流苏和一个彩蝶朝阳金步摇。 贺心儿点了点沉睡之中的大白的脑袋,对着贺颖儿,道:“明天可是什么贵重客人来?” 贺颖儿的手顿了顿,将东西放在了床榻边上,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贺心儿翻了个身,靠在了贺颖儿的肩膀上,笑嘻嘻道:“你上次莫名其妙发了一顿脾气,是怎么了?” 那事是发生在贺小娟的成亲宴上,也不知道是谁惹了颖儿,颖儿就请了人将他架了出去。 后来才知道,那人喝醉了酒,被贺家的家丁带去浇了一大盆的井水。 人是清醒了,后来伤风了一场。 因此,在村民们眼中,贺颖儿是与姐姐贺心儿一样,不好惹的角色。 贺颖儿有些不自然得撇开了头,只道:“本就是那人无礼。” 贺心儿没有再问,明日不就能看个明白? 翌日,贺心儿想要看到的答案没有如期而至,因着隔壁镇上发生了暴乱。 消息传来的时候,村里村外人心惶惶。 花大娘将做好了的面疙瘩给贺颖儿送上,有些心疼地道:“小姐,咱们坞堡里头不缺粮食,你可不要就这样吃啊。” 简答的一碗面疙瘩,里头加点青菜,肉也没见点,只让剁了点肉末炒香了放进去。 简简单单地一点都不想是如今的贺老三家该有的样子。 贺颖儿接过去,吃了起来,只问了外头的事。 花大娘点头道:“隔壁镇上那事听说是一人不愿意交上粮税,其他人见他带头,也都闹了起来。衙役都来了,两边的人吵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就动手了。死了两个衙役,五个百姓。” 花大娘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事还没完,听说那些没死的,抢了在场的米就跑了,竟还组织了更多人来抢。这平常事越闹越大,刘家的二少爷刘丰异被派来镇压了。” 贺颖儿本是听着平常,听得刘家的二少爷刘丰华被派去镇压,立刻就拿出铜板占卜了起来。 贺颖儿突然站了起来,花大娘忙问道:“小姐,可是哪儿有问题?” 贺颖儿直直朝外走去,对花大娘他们道:“我出去一趟。” 什么? 花大娘一愣,见贺颖儿跑得飞快,立马转头去找姜统领,并且让一个丫鬟把消息通知给贺天。 贺天一听贺颖儿跑了出去,脸色就变了。 他悄悄关上门,不让范丽娘听到,只立刻与姜火汇合,派了人去找贺颖儿去了。 姜火听花大娘说是贺颖儿听到刘家二少爷去镇压,便皱眉了起来。 “老爷,咱们这回怕要带不少人去看看。” 贺天忙带了一批人出门。 这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当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前方不时就有一大片乱民互相撕抢,人们的眼都通红。 他们手上都拿着锄头菜刀,已经有人头破血流却还捂着怀里的一袋子米。 “这是我家娃最后的粮食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那人是一个寻常妇人,她身后的孩子哇啦大哭,无助又害怕地看着这一切,他只能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袖,脸色煞白。 贺天想要上前,姜火拉住了他。 “老爷,这些人乙等家丁会看着办的,咱们赶紧带着人去找小姐吧,这外头乱得很。” 贺天咬了咬牙,转身加快了脚步,前去找贺颖儿。 贺颖儿一路快步驱着马儿,她身着耀眼的米黄碎红撒花交领纱衣,头上梳着双垂髻,头上的赤金丝珍珠流苏和一个彩蝶朝阳金步摇在她行走之时极为夺目。 所有人默契地将她包围了起来。 贺颖儿抿起了唇,盯着眼前这些已经打红了眼,早就失去了理智的人们。 他们一步一步靠近,贺颖儿却闪身朝他们出了连环踢,身子一跃,跳出了包围圈。 那些人被踢了开来,却不敢躺下,谁躺下了,就会成为其他人分食的对象。 他们手上有的粮食并不多。 贺颖儿重新上马,扬鞭而喝,“驾!” 贺颖儿一路被堵截了七八次,到了隔壁镇上之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烈日之下,她额角的汗滑入她的衣领,粘腻又潮湿。她左右看了眼,听着前方的动静,忙朝前而去。 那是一个古怪的阵法,阵型严密,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看不出半点破绽。 贺颖儿怔怔地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刘丰华,举起手中的长剑,朝一个已投降的乱民砍去,其他乱民惊呆了,下一瞬,他们纷纷大喊了起来。 “投降是死,反抗也是死,咱们不容与这畜生拼了!” 刘丰华神色迷离,唇角紧紧抿着,听得这话,却道:“镇压叛贼。” 贺颖儿脸色一变,猛地就要冲进去,被大白狠狠咬了一口,她回过神来,冷汗已经入了眼眶,酸疼地厉害。 这阵法,好生霸道。 贺颖儿暂没想到破解之法,便从地上随意捡起一些石子,石子刷刷飞出,在场之人都被点了穴道。 贺颖儿看着停了下来的刘丰华,这会儿便开始游走在这阵面前。 她寻思着破解的方法,一时间没了防备,被人用力撞入其中,她惊骇地回头,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冷冷地看了贺颖儿一眼,转身就逃离开去。 贺颖儿眸子眯了起来。 云水? ------题外话------ 字少了点,我遁走。 今天只睡了五个小时,熬不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 来,给本殿下擦背(送福利) 那个曾经救走阮文慧,相术高深莫测之人。 贺颖儿没等再研究他,眼前的景色变了下,贺颖儿心下一凛。 她必须要找到这阵眼,否则,随便哪个乱民过来,就能要了她的命。 贺颖儿见着一批人突然来袭,她下意识要打出去,才想起,这里的一切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没敢出手,只想着办法躲开。 奈何,身后有有人持刀而来,贺颖儿咬了咬牙,吐出一口在军营里学到的脏话,当即飞身而起,从高处往下看去。 这是一个模糊如雾的阵仗。 乾坤阴阳似乎被凝聚其中,像是一个巨大的膨胀的袋子,这个袋子似乎无死角是个铁板,入阵容易出阵难。 入阵? 贺颖儿突然眸子一闪,在一人的刀光凌厉劈头而来之时,她身子一闪,努力回到方才进来的方位。 西北。 眼前的景象分明是一团黑雾,她只能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照耀在脸上的真实温暖,寻找西北的方向。 贺天与姜火他们到达的时候,见着就是一群乱民离贺颖儿他们不愿的地方,一个个见着贺颖儿头上的金簪,都朝贺颖儿跑去。 奈何离她还不到八米的距离,那些乱民都傻了似的,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其中有两个戾气重的,却是见着人就咬。 贺天想要过去,被姜火拦了下来。 “老爷,不能过去,这样霸道的阵法,小姐都进去了,咱们要都进去,情况就更糟糕了。” 姜火眯起眼睛,让人去这八卦位置去看看。 见着贺颖儿似乎在寻找方位,就道:“小姐!” 贺颖儿什么都听不到。 姜火脸色一沉,临近阵法,他解下腰间的葫芦,朝贺颖儿泼了水。 贺颖儿陡然被淋了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如此真实的感觉让她惊喜道:“不管你是谁,请在西北方向朝我泼水。” 姜火闻言一喜,忙拿了手下的葫芦,去玩这阵法的西北方向。 贺天看着女儿被泼了水,原先还有些生气,这会儿见着贺颖儿回话,高兴了起来,忙拿下自己的葫芦给了姜火。 贺颖儿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地寻思着云水的动作。 云水将她撞进来,是真的想杀了她吗? 贺颖儿觉得未必。 第一次会面,云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何须朝一个八岁的女孩动手。 贺颖儿想着,或许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便是生门所在,云水怕她无意间破坏了去,便将她撞入。 只不过云水为何要对这些乱民动手? 不,还有刘丰华。 刘丰华是奉命前来镇压乱民的,乱民投降,按律是不能斩杀的。他要真的动了手,天下愈乱,皇上定会拿刘家杀鸡儆猴。 贺颖儿正思虑着,突然左肩的位置湿了下,她点了点头,朝左边儿去。 姜火与贺天二人原是兴奋异常,然而,但他们看到贺颖儿身后那两个疯了之人拿起刀就要朝贺颖儿砍去之时,他们忙叫唤起贺颖儿。 那边的相士们竟是下意识地跳入了阵中,贺天刚踏入一只脚,就被姜火一把拽了出来。 那跳入的相士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贺颖儿全然未觉,她一步一步朝她左边过去,姜火立马冲了进去,一脚踹开那两人,这一番动作完毕,他便梦靥了起来。 贺天看着这一幕,惊心动魄。 这看着寻常的一个街口,竟如此凶险,堪比沼泽泥潭,真真要人性命啊。 贺颖儿已经临到了阵边,她身形一闪,方要跳出之时,脖子被什么东西一把套上,贺颖儿心惊跳起反手控去,将身后那人的脖子掐住。 贺天看着,忙唤道:“快住手,都住手啊。” 刘丰华正扣住贺颖儿的脖子,一把光亮的刀剑已经挂在了贺颖儿那细致的脖子上。 刘丰华浑然不觉。 贺颖儿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脸,只贴在他身上,手捏着他脖子那最为脆弱的一块骨头。 贺天急得冒火。 他刚要入阵,突然铿锵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 就如同梦境被击破,现实重新回归到地面,不再让人呼吸不到一般。 贺颖儿这才看到了眼前之人的脸,刘丰华愣住,他看看贺颖儿又看看手中的剑,他立刻甩开剑去,道:“哪儿伤了,我看看?” “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贺颖儿还没回话,就听得一声格外的愤怒如同黑云压城而来。 似乎紧接着便是雷霆滚滚,闪电击湖。 “贺颖儿,你到底要挂在那男人身上多久才舍得下来?” 贺颖儿回过头去,见着少年骑在高大的皮毛光亮的黑色骏马之上,那神圣的真红缂丝云锦长袍披下,他俊美无俦的白皙脸上透着愠怒和傲慢,双眸睥睨,薄唇微抿。 他身旁的八个玄衣男子纷纷冷眉敛目,而贺颖儿清楚地看到了贺颖儿那真红袍子上炫目耀眼的白皮母老鼠。 贺颖儿从刘丰华微微一变的神情中跳了下来,目光一转,看向了脚边生门那的因为过于凌厉而狠狠射入地面的羽箭。 凤惊銮凝视着贺颖儿,道:“你要是又为别的男人死了,你大可以现在就死在我的剑下。让你少干点蠢事。” 贺颖儿闻言一怒,对着凤惊銮道:“你不是滚回去了吗?又来做什么?” 贺颖儿此刻有些狼狈。 她今日一早是精心装扮一番,精致好看,耀眼地就好比一颗明珠。 可偏偏…… 她现在恨不得抓过大白狠狠地阉割,不,戴上贞操带,让它好好反省去。 此刻,她已经浑身湿透了。 丑地像个落水鸡,狼狈地想扯了这一身好衣服。 凤惊銮冷声一笑,“驾。” 他骑马靠近,身子朝下一压,对着贺颖儿的小脸,那致命的容颜之中严肃神秘,他如星的眸子灿烂夺目,里头的影子,唯有她一人。 这个年纪尚小,还颇为稚嫩的八岁女娃。 “贺颖儿,你总想着欠债不还。” 贺颖儿愣了愣,嘟囔了起来,“我没欠你债。” 凤惊銮闷不做声,将她一把捞起,对着一边有些愣住的贺天道:“贺叔,我那安全,先带着颖儿出去,一会儿将她送回来。” 贺天皱了下眉头,想要拒绝,却眼看着他踢了下马肚子,马儿便飞快地转身离去。 刘丰华脸色凝重地看着那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一言不发,只回头让人将这些乱民带走,朝贺天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贺颖儿被硬拽着上了马,腰上的力道颇大,她手肘用力往后一撞,少年将她的手扣住,耳边传来他冷厉的话语。 “贺颖儿,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一个白眼狼。” 贺颖儿顿住。 她果然,欠他的良多。 想到这,她不由道:“我上次让你离开是因为这里乱,你又何须来泰金受这份罪。” 出于愧疚,贺颖儿说出了这番话。 良久,身后没有回应。 她回过头去,见着少年殷红的唇角微勾,神情愉悦,如沐春风。 贺颖儿一噎,恨不得将时光倒转回去,将那话掐灭。 凤惊銮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发爽朗。 贺颖儿听着,面色铁青。 突地,凤惊銮沉默了起来,他拿出一张帕子,丢在了贺颖儿的手上,让她自己擦一擦脸,就将头靠在了贺颖儿的脖子边上。 贺颖儿浑身一僵,该死的美男计! 她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凤惊銮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清雅,像是百合的香味,又有一种甘泉的味道。 他道:“唯有亏欠,方能此生难忘。贺颖儿,你欠了我许多,可想过如何还我?” 贺颖儿抿唇,索性低下头来。 装蒜。 凤惊銮接过那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下,惹得贺颖儿十分不快,他才道:“那便无须还了,你这人如此狼心狗肺,怕也是想着理所当然,好好享用我这大元皇子的盛情。” 贺颖儿闻言怒极,回头就狠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顶多等你没了性命,我替你收尸好了。” 凤惊銮嗤笑,“你替我收尸?你是什么身份,好替他国皇子收尸?” 贺颖儿浑身一僵,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凤惊銮却突然正色了起来。 “贺颖儿,这话你莫要忘记,若我没了性命,你替我收尸,如果办不到,现在就随我回大元。” 凤惊銮突然夹紧马背,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加快了步伐。 贺颖儿心底一跳,这一群人,她是如何也干不过去。 立马服软道:“我答应。” 凤惊銮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好像某位国师说过,本殿下将会长命百岁来着。 他当初且当做游戏一听,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悦耳非常。 跟着回了燎原巷,贺颖儿就被带进了一个满是水汽的房间,她愣了下,见屏风后露出的浴桶,她忙要跑,却被凤惊銮一把抓住,贺颖儿挣扎了起来。 大喊,“我可以自己洗。” 凤惊銮对着她,道:“你以为本殿下要伺候你洗澡?” 贺颖儿惊恐的神色一变,诧异地看向凤惊銮。 凤惊銮冷声道:“春秋大梦日日做,想来,你对本殿下肖想已久。” 贺颖儿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也不知道谁上次说我坐怀不乱。” 凤惊銮只看了她一眼,神情暧昧。“上次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今日,就难说了。” 说着,他腰间的金色腰带一松,朱红的衣衫往屏风上一挂。 贺颖儿呢,已经下意识捂住双眼。 “来,给本殿下擦背。” “凭什么?”贺颖儿下意识道。 “哦,对待恩人,便是你这样的态度?我倒是要好好问问贺叔了。” 贺颖儿白了凤惊銮一眼,识相地看着某美人入浴桶。 ------题外话------ 抱宝宝一天了,屁股好不了,不敢让她躺着睡,只好抱着。 昨天我该庆幸,至少有五小时的睡眠,今天全坑了。 所以,等她入睡,才能来码字,至少不断更了。 虽然字少了点,希望亲们看到福利能给点爱的抱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 宠妻新招(福利) 这是一个年满十六的少年。 十六岁的身躯通身上下散发着桀骜与冷魅的气息,贺颖儿看着他那泼墨的发勾过他颇为精瘦的肩头,如蜜的肌肤之下锁骨晶透,然而肌肉紧绷坚硬,喷薄而出的是少年致命的吸引力。 贺颖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那墨发似乎入了山沟又缓入平原,没入水中。 伴随着甘草与花瓣的荡漾起伏,贺颖儿似乎只看到了浅水区的景色。 凤惊銮凤眸微挑,薄唇微浮,“贺颖儿,你的矜持喂狗了吗?” 贺颖儿猛地抬头,脸上如同清蒸的螃蟹,红的冒烟。 她骤然低头拿起一边的软布,入了水,视死如归道:“能开始了吗?” 凤惊銮背过身去,一头乌发如瀑,少年修长精炼的手臂搭在了浴桶边缘,身子微微往前。 他头往后一仰,神色如同待人伺候的贵族藏獒。 贺颖儿咬了咬牙,将沾了水的布往他的背而去,她顺手撩开他的头发,背后的肌肉微鼓,蜜色的背上有三道深刻的刀疤。 贺颖儿愣了下,她动作下意识地放缓,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这些伤痕看着时间久远,至少得十年的时间。 贺颖儿不由想到了那个外表儒雅,内心阴暗的大元太子,谈笑之间杀人如麻。 她突然的沉默让凤惊銮微微一愣。 他薄唇一勾,回过身来,贺颖儿立刻闭眼。 她是在军营里和男人一同生活过,也着实见到了不少男人的身子,但是,那些都是过命的兄弟,她也早将自己当做他们的一员,士兵们身上也都是稀疏平常,哪儿见到这样的孽障。 凤惊銮沉默地看着她,而贺颖儿依旧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擦着擦着,便入了水。 凤惊銮喝了她一声,“贺颖儿,你还敢再往下点吗?” 贺颖儿怔住,她睁开双眼,见着自己那双小手入了水,到了腰上,又见凤惊銮凝视着自己,脸上颇有几分得逞的满意劲,贺颖儿霎时一怒,将布一甩,转身欲走。 手臂被用力扣住,身子一倒,扑通一声就入了水。 贺颖儿尖叫了声,回头大骂凤惊銮。 “你有病吗?我才八岁,八岁你懂吗?” 她两手打地水飞溅,湿润的水滑过凤惊銮俊美的轮廓,她浓密的剪羽上亦是沾满了水珠。 贺颖儿的双眼通红,带着一股警惕的怒意,她知道凤惊銮就像猫玩老鼠一样逗弄着她,可她竟奈他不得。 凤惊銮抓住她乱动的手,突然靠近,他额角的发丝紧贴着贺颖儿的脸颊,贺颖儿身子一僵,脊背抵住温热的浴桶边缘,身子缩了起来。 凤惊銮突然一笑,“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才八岁。” 贺颖儿只觉得坐在浴桶内的双腿微微发软,她索性别过头去,趴在浴桶上,看也不去看凤惊銮。 背后哗啦的水声让贺颖儿心头咚咚一跳,她闭着眼,听着身后之人愉悦的笑声,胆子一壮,回头看去。 背后突然只有那屏风挡住,少年身上披着一件乌黑的广袖长袍,内里什么都没有,下身一条白色缎裤衬托他的腿笔直修长。 一股濡湿从鼻腔之中溢出,贺颖儿忙低头擦干,这样的动作却躲不过凤惊銮的眼。 “贺颖儿,所谓食色性也,我,你所欲,但也无须如此急迫,切记,过早动了歪心,于身心不利。” 贺颖儿将那湿布甩了过去,凤惊銮接过,就道:“好好洗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说着凤惊銮将屏风拉上,贺颖儿低头看去,见着屏风下一件月白满地松竹纱裙,还有里子的亵衣亵裤。 她脸色微红,听着屏风外头的匀速的翻书声,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快速地梳洗了起来。 拉开屏风,贺颖儿见着他半躺在太妃椅上。 他没有抬头,而是低声道:“我该回大元了。” 贺颖儿顿了顿,点头道:“这里乱,该回去。” 啪嗒一声,凤惊銮突然将那本军策论丢在一旁,他拧眉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赌局开始了,如果你是孬种,便无须在这混了,我这便带你回大元。如若不是,这赌局,咱们即刻就开始。” 凤惊銮站了起来,将她拉到腿上,柔软的毛巾由着他的手入了她的发丝,他的动作不算轻柔,揉捏起发丝,微微扯了点力道,却让头皮很是舒服。 贺颖儿有些心惊。 她似乎察觉到了凤惊銮的企图,这种让人慢慢沦陷的泥潭,她一掉入,便会全然没入,再无出来的可能。 她忙站了起来,咳嗽了声,道:“一路保重。” 凤惊銮眯起了眼,对外头喝了声,“宁一,送客!” 宁一听着爷的声音,心下一凛。 刚不是还挺好的吗? 这一见面最后都要闹脾气。 爷,也不是我说你,你上次问我如何让女孩对你死心塌地,这种问题! 问起宁一来,是不是太惨无人道。 宁一也有二十五了,却至今为止都还未娶妻。 宁一当时看着爷皱眉深思的样子,恨不得给爷一巴掌。 爷,您真不需要问这样的问题,你不用做什么,就能让女孩对你死心塌地。 可偏偏,爷缠上他了。 一天问个七八遍,害得宁一跑了出去,对一个有了十二房妾侍,却长得矮小生着三角眼的地主盘问了起来。 传闻,那十二房妾侍日日争宠不休。 传闻,那人的妻子本是富家千金,却舍得为他洗手做汤羹。 传闻,那人的妾侍个个对他死心塌地,有一人表哥已飞黄腾达,以五两黄金请求赎买表妹,表妹宁死不回。 宁一将那人捉了关起来,几番盘问,记下心得,才去报给了爷。 所谓对待女子,一要够让她崇拜你,这一点,爷完胜。 二,就要让女子认为,这世上除了你,在没有别人能对她这样好。具体详见宠妻宠妾七十二招。 三,便是爱屋及乌,对待女子好,也要对女子的家人好。 这一点,宁一咳嗽了声,见爷看那笔录看地津津有味,爷做的不错。 就说贺天中举这事,爷可是在京中做了些手脚,再后来的一些事,也不胜枚举。看颖儿小姐冰雪聪明,不用说,怕都已经猜到了。 四,最好让女子为你生个孩子。 这一点上,爷反复看了好几眼,最后无奈地合上笔录册子。 看着爷皱眉,宁一真的也跟着着急。 颖儿小姐才八岁,急死了也不管用啊。 可爷又打开了册子,再次盯着那一页,宁一索性闭上了眼睛,溜走了。 贺颖儿被纠结的宁一送回贺家坞堡之时,外头已经愈演愈烈。 听得不少户人家已经不敢出门,只等着夜深人静之时入了深山,就为了给家人找点吃的来。 一早贺家坞堡就有人说起了几户人家夜里入了深山就回不来了,家人冒着危险扛着锄头出去找,找回来的都是被野兽分食的尸体。 那样子,可惨烈了。 “那些亲属当真都要疯了,乱民们疯抢,以为他们在山里头打了猎,偏要来抢,亲属们与他们搏命,最后被打地头破血流还被当众扯裂了麻袋,露出里头的尸骨。你不知道啊,那亲属捶胸顿足,找了个树就撞死了。” 有好事者问道:“那些乱民呢?看到人家爹娘的尸骨,就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都沉默地走了,人可都麻木了哟。” 贺颖儿黑着脸将这些都听完了,去了议事厅,就让着急来看贺颖儿的贺天去召集开个会。 范盛,范珂,范礼,姜火,易辰,常远,带着十三个坞堡内的常事都来了。 他们见着贺颖儿脸色铁青,都想着是谁惹怒了咱们的铁凤凰,都等着贺颖儿发话。 贺天想着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先开口了。 “外头乱成了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了吧。” 姜火等人点了点头。 情况是愈发严峻,贺天收到朝廷来的消息,都吓了一大跳。 “泰金不止咱们邕州如此,其他地方的乱民更是肆无忌惮极为猖狂,朝廷派兵下去,死了有两个官员了。国师王造测算天命,只说这旱灾今年是好不了了。我的意思是咱们管不了天下,我就先把我村子里头的乡亲们都接来。咱们坞堡这段时间扩建,也需要人手,大家以为如何?” 易辰认为可行,可行动之中颇有一些隐患。 “老爷,咱们坞堡里头进来之人都要经过严格训练的,就怕他们进来认为没享福还受罪,不但不感谢咱们,还天天咒骂,这对咱们坞堡来说,不好。” 贺颖儿眸子一抬看向易辰。 贺颖儿为什么迟迟没让流民进来,不就是有这一层思虑。 她的目的是在这建立军营,她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不是一个百孔千疮的漏洞盾牌。 贺天皱了下眉头,道:“难道要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活不下去了吗?” 贺颖儿道:“你们可有什么方法?” 作为一个将军,贺颖儿倒是经常给部下机会,让他们发扬才能,她听取了意见之后,往往都能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来。 范盛得知外甥女竟是因为相术过人,建立这坞堡之时,人都懵了好些天,这才恢复过来。 这会儿见着贺颖儿跟女王似的坐听各家之言,难得地保持了头脑清晰。 “那便以田地惠之,如今朝廷平乱,流民四起,户籍必定都乱了,咱们坞堡内有名册制,便让他们纷纷身上了坞堡内的户,以田地赁种,一年收取一次粮,如不练丁,就让他们多交两成粮。既然颖儿说这乱至少三年的时间,如若他们占了便宜还有怨言,咱们便将那些人放出坞堡就好。” 贺天点了点头,“这些话,尤其是最后那句警告在他们入坞堡之前就要说好,以契约文签下。” 贺颖儿道:“咱们坞堡的建设定是要招人进来的,我打算再扩一万亩田地,尤其眼下不少人将田地贱卖,咱们买下来,打乱了赁给他们种。现下,但凡进来之人,咱们就施以粥,并且以田地农作物生长情况作为衡量,有偷懒放肆之人,打出去。” 贺颖儿这么打算,就怕一些人只吃饭不干事,她囤积了两年多的粮食不是打水漂的,不知道感恩之人,她留着无疑是陌路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叛徒。 她容不得。 贺天心里有了成算,便找范盛等人商量。 而此时,贺家老宅之中,贺福正坐在炕上,吃着米粥,何花还吃了点咸菜就这,门关地紧紧的,不时有人大声敲门,贺福与贺堂一人拿着一根棍子,守在门边,直到那些人如何都撞不开门悻悻然离去之后,贺福才长叹了一口气。 何花坐在桌子上,道:“你说眼下可怎么办,之前我还庆幸有十两银子了,可现在,十两银子能做什么用?外头物价涨疯了,什么都买不起。要不是小娟在周家过得不错,给了几袋子米过来,咱们可真是活不成了。” 贺堂将棍子放下,皱眉道:“小娟她公公怎么说都是个地主,就这几袋子米,够吃多久?” 何花踢了贺堂一下,“人家是地主没错,可人家不要过日子?小娟要是怀上了,是个儿子,咱们这些米也够咱们撑过今年了,到时候人家周家还能给少?更何况,明年要天公开眼了呢?” 何花指着依然干净透明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以前是恨不得天天呆在家里头不种地,现在地不用种了,天天呆在家里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外头都没了人样,个个豺狼虎豹似的,她与贺福连着好些日子都睡不好,生怕半夜有人闯入,害了性命。 贺福没了声音,明年? 听李师爷说了,国师都传出话来,国师只说今年是没了好情况,可要是两年三年都好不了呢?国师敢说吗?一说这泰金上下不全乱套了吗? 贺福已经认定了,这旱灾怕是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到时候周家能救济得过来吗? 夜色深沉,贺福守大堂前,见着贺才从外头进来,就问了起来。 “做什么进去了,一整天的见不到人?” 贺才没好气地看了贺福一眼,他可没有周地主那样的亲戚,这会儿什么裁缝铺发家的,酒楼发家的,杂货铺发家的,都比不上地主! 贺花容卯足了劲想入富家门,贺才被花容那日的事气地火冒三丈,还来不及想好如何处理花容的事就爆发了灾荒。 “我去给我找了门好亲戚。” 贺才将一袋子米甩了下来,看过去有五十斤重,不多,可也够他扛这么长一会儿了。 省着点吃,够吃两个月。 贺福皱眉问道:“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那县里头世家孙大户要娶咱们花容为妻,我答应了。他答应每个月给我们五十斤米。” 现在什么都不如米重要。 贺福脸色一沉,“那个六十的老头子?” 贺才咬了咬牙点头。 “那孙家虽称作世家,可已经是最为末等的世家了,你与他家搭上,能有什么好?” 贺才头一甩,“就花容那样,能搭上什么人家你说!更何况,你家有米吃,我家没有,我们没有再多时间去挑挑看看了,我们还有贺平要养呢。” 二房的门砰地一响,贺才脸色一变,忙朝二房走去。 屋内,翁桃背对着贺才坐着,贺花容对着烛台泪流满面。 贺才无奈道:“翁桃,这样做对谁都好,花容想要嫁入豪门,那不就是个豪门吗?那孙大户六十了,也不需要谁传家了。岳丈一家也都快吃不上了,这会儿理都不理咱们,咱们可不能白白饿死啊。” 贺花容哇啦大哭,指着贺才道:“我就是死也不嫁。” ------题外话------ 我不多说了,姐我就是废了。 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多小时可以睡,睡死了过去。 我公婆按门铃,打电话,敲门都没听到,把他们二老给气着了。 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 见到某渣 贺才喝了贺花容一声,脸色冷厉。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难道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地步吗?当初你怎么会想到在贺小娟的婚事上干这事,那阮家大少爷那日虽没有说什么,后来你可知道我接到了什么东西?” 贺花容愣住,她抬头看向贺才,惊疑不定。 “他的侍童前来警告,说让我尽快将你嫁出去,否则将会让你身败名裂。” 贺花容浑身一震,她脸色一白,歇斯底里道:“他当真这样狠心?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阮家家大业大,就如此看不上我?我不过是想去他们家做个妾,伺候他罢了。” 翁桃沉着脸,拿起一个藤条,就往贺花容背上打去。 “好好的良家女为什么要与人做妾,要是现在的境况,或许阮家还能高看你,以为你是为了家里能吃口好的,可之前,没病没灾的,我当时也是魔怔了,怎么就答应了你。” 贺花容躲了开来,哭叫道:“是我的错吗?你们不一直盼着我能够高嫁吗?娘,当初要不是贺颖儿逼我吃下那鸡蛋,坏了我的身子,我如何敢这样铤而走险!” 翁桃神情一冷,“贺颖儿那小祸水如何,我心里清楚。可你看,日子都这样艰难了,贺天也拦着没让咱们见你爷奶,也没救济过咱们半分,你休要再提他们家。” 贺才重重坐在凳子上,脸色凝重。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别想有什么想法。” 话落,外头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贺花容立刻将烛火吹灭,翁桃脸色一变,忙站起来,道:“外头有人。” 贺花容骇地躲在了炕上,贺才拿着大棍子守在了门边。 此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乱民四起,更是肆无忌惮,杀人掠货堪比山贼,听得这样的动静,贺才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你,那边去。” “咱们去找贺福,这人这个日子还脑满肠肥的,定是有不少好东西。” 贺才贴着门站着,拿着棍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个时候大哥他们都已经睡了。 他略打开了点窗子,借着月光见到了外头那些人手上明晃晃的菜刀,他身子一缩,让翁桃他们一起躲在了衣柜后面。 贺花容早已经心惊胆颤,听到贺福说他们手上带刀,更是不敢动弹。 彼时贺平睡觉醒来,被贺才叫去搬了那五十斤的米放在了衣柜后面,一家四口都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了。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几个衣衫褴褛之人进来,东翻翻西翻翻,见着有些用处的东西就带走,半天只看到半斤米,虽然收获少,到底是有些,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贺才长舒了一口气之时,被大房那传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那是我们的救命之用啊,你们放手,放手啊!”何花的声音尖锐,夜半听起来,颇让人心惊肉颤。 “臭婆娘,你相公都不说话了,你还做什么?滚!” “哎呀,娘,我和你们拼了,爹,爹你放手。”贺堂愤怒地吼着。 贺福跪了下来,朝几人道:“东西就请你们都拿走吧,莫要伤害我家人性命。” 何花肩膀挨了一刀,疼地直抽气,她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紧紧抱着贺堂的手,不让贺堂前去。 那些人呵呵一笑,叫唤着扛着这些米袋子出门了。 何花气得咬牙切齿,却已经脸色惨白,大哭了起来。 “那是我们的口粮啊,小娟都不容易才给咱们拿了那些米来,眼下,咱们怎么办啊。” 贺堂忙找来一块布,道:“娘,你快别说话了,咱们连夜去找三叔,坞堡里头有大夫啊。” 贺福面如死灰,听了贺堂这话,头也不回地赶去了坞堡。 “爹,送娘去啊。” 贺福没有回头,何花看着贺福离去的身影,泪如雨下。 “畜生,都他妈的畜生!” 贺堂突然没了爹在,这会儿也害怕了起来。 他找了家里的板车,去敲了二房的门,半晌,二房内都没有回应。 贺堂神情阴鸷,朝二房门口呸了下,就转头去看何花。 何花被抱上了板车,贺堂眼角有泪,他没想到才短短时日,一向吃得开的大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爹竟丢掉他们母子,转身就跑。 一向事事以大房为准的二房,在这个时候竟动也没有动,全然漠视。 何花出了不少血,这会儿昏昏沉沉,只能看着贺堂的背影,皱眉道:“去了你三叔家,好好说话,如果你娘我死了,他们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贺堂转头看向何花,一言不发。 “娘,三叔都这会儿还没接咱们一家入坞堡,你还想你死后他们能照顾我?我现在只想他们能救你一命,咱们就留在坞堡里头,先避避风头吧。” 何花沉默了,她点了点头,力道已然散尽。 听得大房那再也没有动静,贺才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翁桃浑身颤巍巍的,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那些乱民发现了她,那么现在家破人亡的就是他们! 不知道何花还有没有命活着。 贺花容盯着那敞开的门,她忙跑了过去,将大门关上,搬来几张桌子堵住。 她浑身发抖,看着地面上的血迹,眼角满是泪痕。 “娘,我嫁,我明天就嫁。” 翁桃丧着脸,却转头对贺才道:“贺才,咱们不能躲在这了,这里太不安全了,咱们就去坞堡,求贺天让咱们进去。” 贺平沉默地看着贺花容,贺平是家里最为沉默的孩子,在县里头读书,一直没回来。 他淡淡地看向贺花容,道:“娘又何须担心她,她自甘堕落,身为良家子,竟只想着为妾,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吗?若有朝一日我高中,该会被人如何诟病?” 贺花容傻了眼了,这个弟弟一直被家里细心呵护,她想要嫁入豪门,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要荣华富贵,她还想着要帮他! 没想到贺平竟毫不领情,竟还对她万分鄙夷! 贺才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眼看着那些人得了大哥那么多的米,今晚怕是不会出来了,索性道:“咱们这就出发去坞堡。” 贺颖儿是被丫鬟明珠与彩月轻声叫醒,她揉了揉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珠做事有些条理,道:“小姐,何花晚上被人砍了,家里的粮食都被人抢了,她儿子贺堂拉着板车把她带到坞堡外了,等着您开门救人呢。” 贺颖儿一听这消息,脸色一沉,“贺福呢?” 彩月给急忙起来的贺颖儿穿衣服。 “他早早就来了,却什么都没说,只在贺堂拉了何花来之时,表示出了请求。” 贺颖儿眯起了眼,暗骂了声混蛋,又问道:“坞堡外的流民可多?” “不少,个个盯着咱们坞堡的门,就等着咱们开门一拥而入。” 贺颖儿沉吟了声,道:“让大夫连夜起身,去外头看看何花。让姜火他们将告示令提前张榜,让流民们都看看。其他人整装待发,跟我一起出去。” 彩月惊道:“二小姐,大半夜的您要出去做什么?” 明珠也跟着道:“要不要将事情告诉老爷夫人?” 贺颖儿摇了摇头,“我怕坞堡镇压乱民成为众矢之的,总怕这怕那,让那些乱民集结起来,总有一天也会盯着咱们坞堡,不如乘着他们睡得酣甜,一击击毙!” 彩月与明珠二人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贺颖儿的身后。 贺颖儿朝外走去,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她倒也没想着杀光乱民,不过是杀鸡儆猴。那些杀人害命之人,她定要灭之。再张榜,其他乱民得到消息,必也想着能入坞堡过上安稳的日子。只要入了坞堡,分散打开,编入队伍之中好好训练。如此一惩一奖,才能让人信服,平定这县里头的乱事。 贺颖儿身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女孩一脚上了高大的黑色战马,背上背着羽箭长弓,冷厉地喝了声,“驾。” 马儿嘶鸣一吼,月光之下,女孩清冷的凤眸之中迸发出了军人的冷毅,下方的内护卫们纷纷神色一凛,都脚步齐整地跟着跑了起来。 贺颖儿道:“甲组护卫去杏花村东面破庙将他们包围,乙组去斩断他们的后路,把所有他们劫到的东西收回坞堡,丙组连夜去各村宣告,所有被乱民所伤之人都前来坞堡,坞堡有大夫免费治伤。” “是。” 贺颖儿手拉马缰,坞堡大门缓缓打开,外头的哄闹声,立刻被如鱼贯出的侍卫们惊地没了声色。 只见坞堡侍卫个个身着黑衣,身上的竹木铠甲在奔跑之时,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刷刷声,侍卫们手上持剑,个个面色冷峻,那样子,就算是县衙里头的衙役,都没有这般如山的气场。 流民们屏住呼吸,不由得都安安静静了起来。 贺才他们刚刚赶来,见着的就是这样的阵仗。大夫随着人出来,就带着伤药给何花上了。 贺颖儿坐着高头大马出来,对众人道:“坞堡即日起收容前来投奔之人,但一切有言在先,所有前来之人务必身家清白,坞堡领事统计在册。所有入坞堡之人都会接受坞堡每日的救济,但必须签署契约,以种植田地的好坏为准,如若遇到懒散之人,一律驱逐。” 在场之人都惊住了。 他们惊的是这些话竟是个小女孩带头说出,这女孩半分不露怯,似乎在坞堡有绝对的言语权。 他们惊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邕州的新贵竟也和世家大族一样救济百姓,还给田地种! 贺颖儿冷冷地看向在场之人,有人不服,大声喝道:“你是想我们这么多人成为你的奴隶?替你种田?你还想私下收受流民,吃国家的粮税?” 贺颖儿看向那说话之人,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贺颖儿一眼就看到了他。 云水! 她嗤笑了声,“若有意见大可以不用进来,想来,外头的乱民更欢迎你们。嫌弃我这的饭没外头的屎香,便去吃屎,不要想要吃饭还要拿屎来与我的饭对比,我家不养这样豺犬。” 其他人纷纷瞪向云水,骂道:“你有办法就去吃屎,我们要活。” 云水脸色铁青,怒目看向贺颖儿,没想到贺颖儿却对后头道:“姜火,这人咱们这一般的米可养不起,其他人连夜登记,送入零部。” 零,是一切的开始。 进入之人就要被挑选参与军事训练,没有谁能豁免。 这是贺颖儿的底线。 “驾。”贺颖儿挥动马鞭,马蹄哒哒作响,人们只看着月光下,女孩坚挺的背影扬长而去。 姜火朝下方发愣之人道:“都到这来登记。” 贺花容已经彻底失了神,她眼看着贺颖儿恣意地“指点江山”,飒爽地策马离开。 那样子仿佛群臣拜服,恭送出境。 她不禁想起了祖大师所言的话,这些听服贺颖儿之人是不是也认同了祖大师所言,就算贺天什么都不是,人家的女儿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 人家的儿子有可能出相入将! 贺堂见着大夫帮何花包扎好,就问道:“这府内究竟是谁管事?这样大的事怎么不见我三叔?” 大夫姓章,他看了眼贺堂,道:“这种事,贺家二小姐就可以完成,何须要让贺大人操心。和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坞堡内新建事宜。” 新建坞堡? 如今这样的田地,三叔家竟然还有能力新建坞堡? 贺福听着这话,神情一敛,朝姜火走了过去。 “这样登记在册,我们应该不用了吧?我与贺才乃是贺天的亲兄弟。” 姜火不愠不火地看着贺福,“既然是亲兄弟,应该不会辜负贺大人的好意,便签下这契约,莫要想着吃人家的肉还要喝人家的血。贺大人又没有看着你们死,这会儿伸出援手,可不想被蟒蛇缠上,最后窒息而死。这个,我相信贺大应该心底明白。” 说着,姜火就到一旁去了。 贺福脸色铁青,贺才听了这话心里琢磨了下,便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他看了眼眼前这高大的坞堡,想着贺天今时不同往日,哪儿能什么都不做就想着要什么有什么。 他还未动身,贺平便去那签了字。 易辰看了眼贺平,道:“你比你爹娘明白许多。” 贺平没有理会,只道:“我三叔能有如此能耐,也是我的荣幸。” 他心中认定了自己也有出头之日,吃点苦不算什么。 贺堂见着贺平签了契约,也走了过去。 他咬了咬牙,“三叔当真把我们当成那些流民了吗?” 易辰冷声道:“有些人,在我眼里就是畜生,偏要人的待遇。你要不乐意,就让开,多的是任想要安稳的生活。” 贺堂脸色一沉,却是坚持不签。 贺福也没有签下,他相信,过不了多久,爹娘就会知道的。 他们定会痛斥贺天! 贺才有些恼怒贺平的举动,道:“你何须如此,他可是你亲三叔,难道还能看着我们去死吗?” 贺平摇头道:“爹,娘,三叔要是真不出手相助,也无可厚非,咱们刚刚不也没去帮大伯吗?凭什么三叔一定要舍生取义?咱们家对他有什么救命之恩不成?” 贺才一噎,脸色不自然地看了贺福一眼,就没再说话。 不过,贺才与翁桃他们依旧没有上前去登记。 常远看了他们这,回头见范家老大范珂,就道:“你怎么出来了?” 这二人一见如故,常远看范珂做人谦顺有礼,又考取了童生的功名,做事沉稳很对他的胃口。 范珂一笑,“我刚好难以入眠就出来看看。怎么?贺家的人还梗着脖子不应?” 常远摇头,“主子已经都估量过了,依着情景,到了明天,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范珂点了点头,登记完之时几乎已经是黎明时分,易辰张嘴打了个哈欠,摇头道:“不点不知道,这一点竟有三百多人。” 姜火接过去一看,“消息一旦传出去,今日怕要人山人海了。不知道主子事情办得如何了?” 范珂也守了一个晚上,待天色蒙蒙亮,便听到前方路上传来马蹄声响。 紧接着是一堆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贺福他们熬了一个晚上疲倦不堪地睁开双眼之时,见着的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不少人提着黑匣子回来,贺颖儿马儿那还挂着不少。 贺颖儿一声月白沾了不少血,她却发髻齐整,无一丝紊乱,头上的珍珠八宝凤尾簪还纹丝不动。 贺花容听到声响,抬眼看去见着贺颖儿动作麻溜地下了马,命了人道:“把这些穷凶极恶的乱民脑袋挂在墙上,让那些被杀害了亲人的流民都来看看。” 人头? 贺花容见着那些黑匣子打开,一个个人头成排地挂在了墙上,她一个按耐不住,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是脸色灰败,全没人色。 翁桃见状,神情震惊地看向贺颖儿。 这丫头疯了吗? 才八岁带着一行人出去砍人脑袋? 还胆气大地将脑袋挂在了城墙之上?翁桃见着那血淋淋的脑袋,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贺颖儿一夜不睡,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累得慌。 这会儿将事情留给了姜火等人,回头就回了贺家睡去。 她这一睡,外头可是闹翻天了。 还不到申时,外头就集结了上千的流民,这些人对着那些乱民人头吐口水,脱口大骂。 有人更是倒在地上大哭,悲痛地与亡夫的在天之灵说话。 人潮越来越多,贺天与范盛到来之时也被眼下黑压压的一片给吓了一跳。 他们听闻是贺家坞堡将这些人割了脑袋,纷纷投奔而来,大快人心,当真是大块人心。 人们交相庆贺,不等范礼重宣公告,就纷纷来登记。 彼时,那些被杀了亲属的乱民亦集结而来,他们疯了似的,见着人就要杀。 因着坞堡前人数众多,人们都想挤入坞堡,反而让坞堡的侍卫无法出去。 贺福贺才见着那些乱民朝他们而来,哪儿还想什么要不要签下契约,拔腿就跑。 何花被贺堂拉走,就连板车也不要了。 一行人挤入人群,谁都怕是最后那一排的人。 彼时,范礼却还道:“所有人必须登记在册方能入内,签下契约,否则一律不准。” 人们是想都没想,只先往契约书上按下手印,登记的单子每人拿一张,逃也似的进入了坞堡。 贺福他们在最后一排,眼见着那些乱民的刀就在背后霍霍作响,他们更是吓破了胆,极为狼狈地在红泥上沾了沾,就按在了契约书上。 范礼笑得隐晦,这才对上头道:“放箭!” 只听得身后刷刷作响,飞箭流火一般,扑哧扑哧几声,就有乱民被射中心脏,一个个扑通倒下。 贺才回头看去,见着那些人几乎瞬间就倒了下去,他惊愕不已。 贺福恼怒地看向范盛家的二儿子范礼,“为何方才不放箭?” 贺福知道自己被骗了! 范礼无辜摇头,“事出突然,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弓箭?我也是得到消息说弓箭手准备好了,看你们都进来了,才让放箭,免得杀了无辜。” 贺福一噎,浑身上下都怒地直发抖。 该死! 一个个都她娘的是骗子,骗子! 贺堂紧紧皱着眉头,他就不信,如若他不干活,三叔还能真把他赶出去? 似乎故意要断了贺堂的念想。 范礼道:“进来不干活的,就要将分赁给他的田地给别人耕种。这是整个坞堡内共同遵守的原则。” 贺堂狠狠地瞪了范礼一眼,范礼不以为意,只回头与人道:“单子都去完善完善,今天中午之前交给负责你们的组长。其他人跟随你们的组长出去。” 范礼跟随的是刘家少爷手下干活,眼见比别人都一分,又在坞堡里头与这些怪才厮混,更是大有长进。 他被分配到了零部,贺堂与贺平等人被拉进了零部,就算贺堂再看不顺眼,也要老老实实服从身后有十八个黑衣侍卫的范礼。 到了傍晚时分贺颖儿才醒了过来,这一醒就看到二白趴着对着她流口水,她高兴地对二白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会爬了?” 二白肥白圆润的手当即就抓起贺颖儿的头发,往嘴巴送,贺颖儿一把拍下他的手,他粉红的唇咧开了笑,看着就像个小弥勒。 贺颖儿见状,逗弄起来。 一会儿拍了拍他的手,一会儿又跟他啊啊呀呀说话。 只是屋子里头过度的安静,到底让贺颖儿察觉到不对。 她这会儿抬眼看去,见着范丽娘与贺心儿二人坐在了桌子前方,吓得连连后退。 “你们不声不响的,要吓死我啊。” 贺颖儿拍拍胸脯,惹来范丽娘冷笑。 “你还怕什么?你连杀人都不怕,连割下人头都不怕了,你还有什么怕的。我当真不知道,我女儿好端端地,怎么走上了女罗刹的路。你知不知道外头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你这样以后还有谁敢要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范丽娘这回可是真怒了,你一个女孩子管理一个坞堡,与贺家军过过功夫也就算了,这出门杀人,轰轰烈烈的,做什么呢! 贺心儿倒是胆子大,没有被贺颖儿吓到,而是站在这,怕贺颖儿被范丽娘打死。 贺颖儿忙谄媚一笑,“娘,我要嫁不出去了也挺好,你这么好的女儿又能干又漂亮要是送给别人家,你就舍得?” 范丽娘咬牙切齿。 “我恨不得现在哪一家要你就把你送走,送给别人做童养媳,我,我贱卖我。” 出了昨晚那事,哪家人敢要? 那些杀人犯杀了人都还要抖一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好嘛,我这女儿,杀了人睡得可香甜了,这都快直接睡到第二天了。 如此心安理得,没了常性,要不是她让人对外传贺颖儿被吓病了,还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了。 贺颖儿上了十年战场,见着这些东西早就习以为常。 又不是前世第一次上战场,她几乎是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到战场上那些孤魂野鬼的哭嚎之声。 现在,贺颖儿练就的杀伐决断,血性已锻铸而成。 贺心儿这会儿劝话道:“娘,往后颖儿要真嫁不出去,我养就是了。大不了我嫁好点。” 范丽娘掐了贺心儿一下,“又胡说八道,你以为现在的贺家养不起你妹妹吗?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颖儿的名声毁了,谁都敢编排她。这可是我女儿,没人心疼,还轮不上我心疼吗?” 贺颖儿唇角一勾,正要劝楼范丽娘一句,就听得明珠道:“夫人小姐,刘家夫人,赵老太太来了。” 范丽娘听得有些迷糊。 什么? “铁定是来数落你的,曾姐姐当初就说要你做儿媳妇,这会儿怕是来退货的。还有那赵家公子,也信誓旦旦说回来要娶你,估计听了你昨晚的壮举,人也是来退货的。” 贺颖儿这才想起赵越,赵越难道现在才回来吗? 范丽娘没让贺颖儿出去见客,自己带着贺心儿走了出去,把二白留下来给颖儿带。 贺颖儿当真是欲哭无泪,娘这估计去给人赔罪了。 可她什么时候答应人家了? 贺颖儿想了会儿,便让大白去洗干净,陪着二白说说话。 外头花厅处,刘夫人与赵老太太方一见面,气氛就有些古怪。 范丽娘一出来,忙给两位道歉。 “当真是承蒙曾姐姐错爱,你看我家颖儿不成器的,以前的事也好在我什么都没答应下来,要不然真是亏欠了曾姐姐。” 刘夫人扬唇一笑,“无妨,我二儿子是个武将,这次要不是颖儿舍身去救,丰华怕要被安上大罪名了,颖儿可是我们刘家的福星,颖儿所作所为最为符合我家老二的性子与身份。” 两人都会武,这两人日子不是过得才热闹吗? 刘夫人当真是越看贺颖儿越满意。 一早听到消息之时,她也是吓了一大跳,可与刘允文一起分析了下来,才发觉贺颖儿格局哪里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能比。 贺颖儿此举,乃是响应朝廷,一旦邕州平了乱,巡抚必定会将贺天之事上奏,皇上龙心大悦,贺天的前途还真是难说。 刘允文几乎当即就拍板,“快去与大娘子说道说道,就怕不止咱们家有这眼光,要是被别人家先了一步,咱们可是亏大了,你没看到丰华这两日有些闷闷不乐,怕就是颖儿被人家给定了。” 刘夫人也算是车马兼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不等刘夫人说话,就笑道:“范夫人说的哪儿话,我们家赵越昨儿个才回来,因着中了探花被皇上多留了一段时间,也已经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他一回来就让我来告知贺大人,说是赌约生效了。” 范丽娘一愣,赌约? 赵老太太笑了笑,原来也骂赵越竟胡乱与人定下终生,可昨晚上发生的事,当真是戳中了赵老太太的心。 赵家家道中落,赵越这人虽说聪明,却不善交际,赵老太太想要为他娶一厉害媳妇,好震慑那些企图蚕食赵家之人。 这贺家二小姐,如此能耐,又得赵越喜欢,早些定下来为好。 没成想,这刘家夫人也看上了。 “是这样的,上次赵越上京之前与贺大人有一赌,说是只要能中进士,贺大人就愿意订下赵贺两家的亲事。” 什么? 范丽娘当即就站了起来。 贺天怎么从来没提过? “这不可能吧,贺天看着哪儿会答应这样荒唐的事?” 赵老太太笑着摇头,“我那孙子实诚人,相信你们都见过,他是不会撒谎的。” 刘夫人与范丽娘对视了眼,想着赵越那孩子,果断地去找贺天了。 贺天正在后头指挥新建坞堡,听到下人说是范丽娘急着找,回去就被三堂会审了。 “这倒地是怎么回事?” 贺天这才想起那日之事,拍了拍脑袋,道:“我以为那孩子不过是说说笑而已,我哪儿知道……” 赵老太太听着他这话,唇角的皱纹都笑着愈发深刻。 范丽娘恨不得立刻就把贺天带回房,好好教育一番。 刘夫人却打岔,道:“这事怕贺家上下都不知道吧,颖儿可不是一般姑娘,心思也深,我看贺天做不了这个主。” 贺天点了点头,几乎立刻就道:“快去把二小姐请来。” 贺心儿自听到刘夫人为刘丰华提亲,便偷偷去找贺颖儿。 贺颖儿一听到消息,当即就要跑。 “跑什么啊,这可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这些人都疯了吗?我八岁,我八岁啊。急什么。” 贺颖儿被贺心儿一路拖着给带回了花厅,贺心儿才不理会你几岁,贺家两闺女都早慧,有些想法早早就了然于心,在贺心儿眼里,贺颖儿的想法有时候比她还要成熟一些。 贺天看着一脸不快却强颜欢笑的贺颖儿,觉得好笑,想下,这提亲也为免太早了些。 “颖儿见过刘夫人,见过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将原话一说,贺颖儿忙道:“这事颖儿还小……” “你是还小,但你爹爹说话得算话不是,而且我那孙子也不差,为人纯真质朴,又熟读诗书,如今金榜题名,不就等你同意?” 贺颖儿咬了咬牙,转过头去,恼恨地看了眼贺天。 贺天也着实有些委屈,他还真是犯了大错了。 赵老太太继续道:“赵越今日本应该跟我一道来的,可因为前些日子要来这之时被乱民刺伤,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好在人没什么大事。只惦记着颖儿小姐这事一直催着我来呢。我想贺大人现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自是有所担当。” 贺颖儿脸色一青。 还不等她拒绝,就听到彩月道:“小姐不好了,外头有一大片流民在坞堡外打了起来。” 贺颖儿皱了下眉头,对刘夫人与赵老太太道了声谦就出门了。 大白站在贺颖儿的肩膀上,朝坞堡下方一看,就叽叽喳喳了起来。 好凶残! 这里头之人突然好想没了章法,你打我我打你,都疯了一样。 贺颖儿咬了咬牙,对姜火道:“可发现云水的踪影?” 姜火道:“在那呢。” 贺颖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着云水朝她得意一笑,贺颖儿握紧拳头,对大白指了指某个方向,大白应声而去,她回头再看云水之时,目光落在云水身旁那一个少年身上。 霎时,一道闪电从脑海中穿过,噼里啪啦,仿佛轮回再现。 ------题外话------ 今天相对多更了点。 还是到了这个点,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 定亲?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径直地朝云水身旁的少年看去。 此时的林云峰比前世初见的时候略小了点,十四岁的少年眉眼清秀,一如当初贺颖儿见到的那般通身上下散发出温柔儒雅的味道。 只不过此时的他衣着狼狈,头发略有些凌乱,看着也十分瘦弱,像是饿了有一段时间。 与身着军装之时相比,乃是天壤之别。 贺颖儿有些恍然,她突然想着,自己到底迷恋的是那身军装,还是军装下的那个人? 贺颖儿将坞堡内的一面旗帜朝下方南面的麒麟石像那一插,回头看向云水,云水猛的吐出了一口血来,形神震惊,目光讶异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扬唇站在高墙之上,她坐等云水出招已经很久了。 耐心,她有的事。 她布置了这个陷阱,就等着云水列下阵,她再反噬,让他自食恶果,好出了这一口恶气。 云水的目光成功吸引了林云峰的注意,他抬眼看去,见着坞堡的门大开,女孩一身梨花碎纹裙,长发梳着两条简单的发辫,饶过额前,一只双叠烟色流苏斜入发髻,跟着后头如瀑的墨发,一同垂坠而下。 他盯着女孩皎洁的脸颊,那凤眸半挑,小巧的鼻子下方,殷红的唇丰润微勾,透着三分的凛冽,七分的不逊。 那一瞬,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仿佛,这个女孩曾经在他的脑海出现过。 有些模糊,却偏偏似曾相识。 云水震惊地看着他自己设定的阵法,没想到阵法反噬,这是血咒! 血咒,乃是用施法者的血为引导,因为血腥更能启动阵法,让人迷失自我,他这阵法霸道,却没想到贺颖儿竟用血咒让他破功! 好一个凌厉的姑娘。 云水还没来得及多想,腹背突然遭受攻击,他回头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数十只乌黑的老鼠朝他而来,两只在他的身上,其他更是如潮水一般黑溜溜地朝他涌来,他猛的朝前跑去,一边紧拽着林云峰的手,骂道:“看什么,还不快跑。” 可还不等他二人离去,那些撕打起来的流民突然停下手来,都回头看着他。 云水这才惊地抬头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笑了笑,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哪儿能这么容易让你跑? 阵法反噬施阵之人还要被入阵之人攻击,这是必然。 云水拿出砍刀来,将身边的老鼠一个个挥开,见流民们过来,他见人就要砍。 一只利箭飞来,铿锵一声,云水只觉得手臂一麻,砍刀一下没握住,当即就掉了下去。 林云峰诧异看去,见着女孩站在缓缓关闭的坞堡门内,侧身而站,手上的长弓往背上一收,目光微冷,却没有看向他。 他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不对,该不是这样的。 那个女孩对待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他骤然觉得荒唐,这个女孩他从未见过,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不等他多想,一个大拳迎面而至,他险险躲开,肚子却遭受了重重一拳。 云水当即被流民当头痛打,痛叫声接踵而至。 他拼命护住脑袋,身子不断往后,奈何背后被老鼠一缠,他一个没站稳,倒了下去。几个流民一拥而上,他被踩了几脚,疼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林云峰冲了进来,将云水拉起来,对着那还未全然关上的坞堡之门冲了进去。 贺颖儿冷眼看着,让人快速将门关上。 林云峰叫了声,“姑娘,请莫要见死不救。” 贺颖儿没有理会,“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云水见门立刻就要关上,他猛的将林云峰往里一推。 林云峰几乎是飞撞了进来,门咔嚓关上,云水转身就设了阵法,那些流民蓦地好似身在迷雾之中,又再次迷迷糊糊了起来。 云水见状,拔腿就跑,奈何身子不济,跑几步就跌倒了下。 他深知贺颖儿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头如崩如要丧之犬! 果然,身后那些流民又朝他跑来,云水恨不得生有四条腿,再次狂奔了起来。 贺颖儿倒是不在乎云水还能不能活,他此番被人踩踏,又被阵法反噬,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施展厉害的阵法,沦为平庸之辈,又身受重伤,她只是疑惑,林云峰与云水是什么关系。 不过,眼下,她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来人,送客。”贺颖儿说着就见大白飞了过来,她伸手接过,大白就站在贺颖儿的肩头,准备高高兴兴地回去,商讨商讨那赵越挖墙脚之事。 林云峰道:“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没看到他受了重伤了吗?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贺颖儿回头,看着此时身着灰色布衣,除了一张还算清俊的脸,贺颖儿还真不愿意在他身上找寻什么可看之处。 她忽然想到了那目空一切的凤惊銮所说的话。 她喜欢导盲犬? 贺颖儿闭了闭眼,神色恢复清明。 与前世断头台前的撕心裂肺不同,再见林云峰,她似乎还有恨,但心底却隐隐有着一股暖流,那是被一股暖阳替代,蒙蔽了她仇恨的双眸,她知道那个给了她暖流的人的名字,却不愿宣之于口。 只是林云峰这人,此生此世,休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否则,她定要取他性命,让他身败名裂! “没长耳朵吗?我说送客。” 贺颖儿的话让守城的侍卫忙朝林云峰走去,林云峰一愣,道:“你到底是谁?” “无可奉告。”贺颖儿转过身躯,却听得林云峰大声吼道:“我叫林云峰,林云峰,你……” 大白猛地转过身来,叽叽喳喳同贺颖儿说话。 好啊,奸夫来了,这可是正牌奸夫,比里头的赵越等人靠谱多了。 贺颖儿捏了捏大白的耳朵,惹得大白极为不快,大白这才认真观察起了林云峰。 恩,长得还不错,身材颀长,气质也不俗,看着像是有教养之人。 够努力,都要被贺颖儿推出门外了,还这样介绍自己。 烈女怕缠郎啊。 大白分析过一遍之后,心里有些忧心忡忡。 这就是贺颖儿夜里入睡不时念着名字的人,大白也不止一次想象过这人到底什么样,贺颖儿如果见到那人会是如何,可没想到贺颖儿全然漠视,偏这林云峰魔怔了似的。 大白忧心之余全然忘了自己的主子,才是名副其实的缠郎。 林云峰越是靠近贺颖儿,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明显,仿佛这是他十分熟悉之人,那种熟悉,偷心勾肺,缠绵哀伤,让他此刻心胸紧揪,似乎患了一场大病。 贺颖儿笑了出来,眼角隐隐有泪。 林云峰用力甩开两个侍卫,来到了贺颖儿身边。 “你可认识我?”林云峰睁大双眼,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摇头,“见鬼吧。” 林云峰看着贺颖儿,诧异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他紧紧皱着眉头,神情疑惑又痛楚。 为什么? 他几乎是怔怔地看着贺颖儿的眼角,脸色微微苍白。 这样的熟悉,呼之欲出。 这样的微疼,让他根本不愿意离开这儿。 他想搞明白,却仿佛陷入深渊,又缠绕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两个侍卫立马冲了上来,拉着林云峰朝外押送,林云峰奋力扭动,又上来了一人,三人将他扭送了出去,坞堡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贺颖儿缓缓回头,神情怔忪。 她以为事事都会顺着前世的轨道前行,万没想到今世竟然见到了本不应该见面的林云峰。 何必见面? 她嗤笑了声,对那门上砰砰直响的敲门声恍若未闻。 大白盯着贺颖儿的脸色,心中警钟直响。 林云峰的双手都敲麻了,坞堡之门未为他开半个缝隙。 他怔忪地坐了下来,力气用尽的他只能靠着门沉沉睡去。 盛夏的烈日炙烤大地,他已经有三日没有进食了,如今被烈日曝晒,唇干舌燥,即将脱水,他只恍恍惚惚醒了睡睡了醒。 贺颖儿回到花厅,见着赵老太太笑得尖牙不见眼,而贺天担心地道:“刚姜火来报,云水已经受了重创,你好好歇息去吧。” 贺天是想借此机会让贺颖儿逃避赵家的咄咄逼人,这样的事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来扛。 贺颖儿没回,只与赵老太太道:“既然赵越受了伤,那我就随你去看一看他。” 赵老太太个高兴了起来,就算暂时不答应提亲也没事,孩子不是还小吗,贺颖儿能提出去看赵越,看来两孩子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刘夫人脸色微沉,转念就笑了起来。 “我家丰华与赵越感情也好,那便一道去吧,回了县我就让丰华一起吧。” 几人商量一下就准备驱车出门,哪儿知道门一打开,一人就躺在了正门中间。 侍卫们道:“主子,方才那叫做林云峰之人躺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脱水了。” 坐在马车内的贺颖儿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直接轧过去?贺颖儿自认没有这样丧心病狂。 她让人将林云峰拖到门外,刘夫人见状,拉开帘子看去,见着一个清秀少年,诧异道:“看着不像是坏孩子,怎么不救呢?” 贺颖儿笑了笑,道:“有些人秉性是不坏,可是容易被人引诱,这样的人立场不坚定,反而是祸害。” 赵老太太愣了下,心底对贺颖儿越发满意。 他家赵越立场多么坚定啊,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皇上都想给他指婚,他一言拒绝了。 说什么家中有生死之交,还等着他上门提亲云云。 贺颖儿对此是闻所未闻,要知道赵越如此,肯定给赵越狠狠一巴掌。 想什么呢,皇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扫皇上的面子? 刘夫人却心有不忍,她道:“那便舍了他一口水喝吧。” 她命了人给了林云峰一碗水,便走了。 贺颖儿沉默着回头,见着坞堡前头那沉沉随着的人影,她咬了咬牙,如此,便一了百了了。 哪儿知道,这才道县城没一会儿,就见着府衙替朝廷征兵。 刘夫人见状,道:“颖儿,贺家坞堡里头那么多流民,可要献些出去征兵?” 贺颖儿抿唇一笑,“朝廷征兵是为了平乱,咱们坞堡出了力,为何还要派人出去当兵。更何况,兵士多了也需要粮饷,朝廷与州府压力日大,还不是摊到百姓头上,既能达到相通的效果,何必劳民伤财?” 刘夫人拉过贺颖儿,喜爱地又是摸头,又是拉手。 “这事你这样想是没错,但一定要与州府通气,这事必须要上报朝廷,否则被有心人利用,怕要祸害你爹。” 贺颖儿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见到刘丰华策马靠近。 刘丰华笑着道:“今日颖儿妹妹倒是给足了面子,昨日你那壮举,吓得我这脑袋都没敢转,生怕一不小心落你手上了。” “丰华哥哥倒是无须担心,你那脑袋花岗岩特制的,哪儿是我这钝器能灭的。” 被暗骂花岗岩脑袋,刘丰华也不生气,他转眼朝赵老太太行了一礼,赵老太太心下到底是有些警惕。 这刘丰华倒是够包容贺颖儿。 赵家在西街的尽头,门庭依然是高门大户,外头还看不出赵家的落寞来。 这一入门,里头的丫鬟奴才就少了,赵老太太一进门,就有五六个丫鬟婆子过来相迎。 赵老太太笑道:“都快进来。” 一行人跟着赵老太太去了东厢房,几个童仆守在门口,一个貌美的丫鬟进进出出。 贺颖儿见她身量纤长,身着粉色的罗裙正端着药进去。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赵越略显尴尬的声音。 “我自己来吧。” “少爷,您受了伤,可莫要起来,我喂你喝。”丫鬟的声音十分娇媚柔弱,赵老太太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刘夫人却笑了起来。 刘丰华不动声色,只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赵老太太咳嗽了声,里头那丫鬟的声音霎时就没了。 贺颖儿抿唇一笑,跟着赵老太太进门。 赵越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他接过碗,一口闷闷就喝掉了,将碗递给那丫鬟,道:“那个谁,你就外头伺候好了,我这有书童呢。” “少爷,奴婢碧月。” 赵越点了点头,“哦,那你出去吧。” “一会儿少爷有需要就叫奴婢,奴婢就在外头。” 赵越摆了摆手,“知道了。” 碧月一出门,赵越就看到了贺颖儿等一行人的身影,见着贺颖儿,他立刻道:“算你有良心。” 贺颖儿扑哧一笑,“我以为我打扰了某个花前月下呢。” 赵越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我清清白白的,就算是在京城入了春楼,我也只是问了姑娘几个问题,被泼了一头水,当真是什么都没做。” 赵老太太黑了脸。 刘夫人掩嘴而笑,这赵越当真是实诚孩子。 贺颖儿有了兴趣,就问道:“你说了什么被泼了水?” “我不过是问你们何以穿着如此,是不是太闷所以骚动?” 哈哈哈…… 贺颖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赵越道:“你个极品,难怪人家要泼你。” 刘丰华皱眉看着赵越。 生怕赵越从京城带来了不良习性影响到了颖儿。 颖儿可是在军中呆过的,那些士兵时常讲荤笑话,一开始贺颖儿听不下去,每每躲起来,后来被发现了过于娇羞,差点被几个老兵欺负。 后来贺颖儿装腔作势,还说了几个才没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女子。 赵老太太把手一抬,掩面咳嗽了声,道:“你不是说要与贺家二小姐提亲吗?眼下我帮你带了话,赵家还没给句实的,你与颖儿聊一聊。” 赵老太太想着清场,刘夫人却没肯,只笑道:“两孩子还小,能说什么咱们不能听的?就都在这吧。” 赵越皱了皱眉,“贺大人应该不会给我画饼吧?” “我没答应,谁都做不了我的主。” 赵越笑了笑,他清俊的脸上神色坚定,“颖儿,你可不能做那负心之人,我可是真的高中回来的。” 负心人? 贺颖儿抽了抽嘴角。 贺颖儿想着赵家该是最合适之人了。 刘家她算是看出来了,心儿对三少爷刘丰异有心,她这做妹妹的如果再嫁给刘丰华,这辈分上就乱套了。 赵家只赵越一苗子,赵越说话做事一根筋,为人单纯淳朴,又看他对那美艳丫鬟的态度,她心里一动,她没想过嫁入高门世家,没落的赵家反而身家清白简单,对于她的坞堡来说,最好不过。 她突然朝赵越问道:“我不喜欢被束缚,坞堡之内的事即便我出嫁,也要好好管理,你以为如何?” 贺颖儿的突然问话,让在场之人都纷纷怔住,包括贺颖儿怀里的锦毛白鼠。 糟糕! 爷啊,贺颖儿这小畜生变心了啊。 它立刻窜出来,飞溜下来,找了个小灰鼠传递信号去了。 刘夫人也是浑身一凛,刘丰华脸色一白,紧紧地盯着贺颖儿。 赵越闻言,笑得犹如山里极为害羞的小和尚。 “这有何难,赵家本就没落,你嫁给我咱们的孩子姓赵就对了,祖母心里可不就是这么想的?” 赵老太太心里有谱,依着贺家的发展,赵家就算只剩下赵越一人,只要与贺颖儿结为连理,生下了孩子,日后赵家依然能兴旺! 贺颖儿唇角微勾,大白想着今日见到那林云峰,她心中烦闷,此刻,定是脑子一热,竟要做出这荒唐之事啊。 哎呀,我的爷啊,贺印个这小畜生要被人勾走了啊。 “既是如此,那我就允了。” 刘夫人浑身一僵,“颖儿,我们丰华也好,你怎么就答应了赵家?” 刘丰华当即将贺颖儿拉了出去。 “颖儿,你莫要冲动,你还小,这样的事情可是要经过父母同意的。你看我们刘家,我娘,我爹和你爹关系那样好,你可否再想想?” 贺颖儿看着刘丰华因为激动而红了的脸颊,她心中一动,此时才有所感悟。 她道:“丰华哥哥,刘夫人我是当成娘一样喜爱。赵越很好。” 刘丰华眼眸一黯,“难道我就不好吗?” 贺颖儿浑身一震,她抬头看向刘丰华,刘丰华是武官出身,少年威武,偏又心细如发,待她也好,她低下头去,只可惜,贺颖儿遇到了一个类似之人,当初林云峰也是如此俘获了她,重生归来,她对着刘丰华便会想起林云峰,如此,当真是不得已。 贺颖儿眉头微蹙,左右是怪自己张冠李戴,何须要将刘丰华当做他人的影子? 刘丰华却没等她的回答,转身离去。 贺颖儿微微顿住。 她终究是没逃过林云峰给她的阴影。 大白几乎炸毛了,它不敢想象当爷听到消息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场景。 它是不是要做成有名的地猴干? ------题外话------ 撑不住了,得去搞娃了。 ~(>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 喜结连理? 刘夫人是不死心的,以刘家与贺家的关系,怎么也轮不上赵家的啊。 她只以为颖儿再有主意,毕竟年龄小,如何能考虑终身大事? 赵老太太怕有变故,就让人速速去准备聘礼,她送贺颖儿回去,再与贺天夫妇好好商量商量细节。 赵越唇角带着笑意,他看着贺颖儿的背影,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贺颖儿回过头去,见着少年清瘦的笑容犹如山里的一棵松竹,直爽干净,她点了点头,“自然。” 赵越抿起唇,对外道:“那个谁,进来给本公子梳理一下,我要去见未来岳父岳母。” 那个谁? 碧月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她已经不止一遍告诉少爷,她唤作碧月,为何少爷就是记不住她的名字? 而且,少爷竟要与这八岁的小女孩定亲? 想想,按照泰金的习俗,女子平均十五六成亲,有早的十四岁就成婚了。 少爷今年也十五了,再等个六七年,得什么时候? 人家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老太太不是盼着府里能早些开枝散叶吗? 怎么还能应下少爷娶这样小的女孩? 碧月盯着那到自己腰上左右的女孩,面容精致,瓷白的脸上凤眸漆黑,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这是一个半点脂粉都没有的女孩,澄澈地犹如山泉,碧月看着她,几乎认定,就算女孩长大也无须再用什么胭脂水粉了。 那一瞬间,碧月再看赵越。 少爷总是傻乎乎的,这样的男子她总想着多照顾一点,再细心呵护一点。 她可以不做通房,可以不做妾,但她想做那一缕香,红袖添香。 碧月给赵越梳了头,赵越笑着要起来,这一回一向疼爱赵越的老太太没有阻挡,贺颖儿却道:“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去吧。” 赵越伤的是后背,这起身动弹必然是疼的。 赵越摆了摆手,“哪儿那么娇弱,我知道颖儿你担心我,特地半夜出门为我报仇,将那些乱民的尸首挂在了坞堡之上,咱们既是过了命的,又怕什么呢?” 贺颖儿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咳咳。 什么叫做特地半夜出门为他报仇? 贺颖儿压根不知道赵越被乱民刺伤,赵越这厮自行脑补的能力乃是天赋! 不过,那些乱民前些日子当真是过于嚣张了,杀了几个衙役,闹得人心惶惶,又肆意要人性命。 “不行,待你身子好了,再去。事情不急在一时。” 赵越却仿佛与贺颖儿杠上了,坚持着要出门。 贺颖儿有些气恼,赵越看着简单,犟起来,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动。 赵老太太见状,立刻劝解了起来,“赵越,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家里的长辈说道说道,哪儿是小辈说话的地方。反正贺大人也见过你了,对你也颇有好感,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 赵越立刻笑道:“岳父大人当真觉得我好?” 刘夫人听着他说这声岳父大人,脸一青,当即就走。 赵家孙子有什么好? 傻不愣登的,天真地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似的,怎么就中了探花? 皇上花眼了吧? 想着想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她儿子才是好,少年英雄,多么英俊伟岸,颖儿还小,等颖儿大了,哪儿能看上那样的白面书生,定是觉得自己儿子才是好的。 回去之后刘夫人就与刘允文商量了起来。 “就算他们定了亲事,咱们也要给拖着,我是如何都只要颖儿做我的二儿媳妇,你看丰华一回来就找丰异比剑,两兄弟打地可狠了,丰华心思深,怕是想到了什么,咱们家是不愁没有人嫁,既然老大在京中已经娶妇,更不愁没人开枝散叶,就让老二多等几年,我就不信颖儿还看不上我家丰华。” 刘允文白了曾玉一眼,“你当真是铁了心了?” 刘夫人喜爱颖儿,她自从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她这一颗心总是空落落的,儿子虽好,可不贴心。 颖儿这孩子机灵着呢,说话又讨喜,做事有章有谱,心地善良,对刘家又有恩。 刘夫人信佛,相信缘分一说,自是认定了贺颖儿。 “那是当然,颖儿如何你也清楚。才八岁如何能自己定亲事?你改日去请了贺天过来,好好说道说道,给拖一拖。” 刘允文见着妻子难得这样孩子气,有些好笑,不住点头道:“好,好。” 贺颖儿与赵老太太回去的路上见着不少流民朝坞堡而去,贺颖儿不由得想到了刘夫人的话,这事事不宜迟,爹爹要早些上表朝廷,否则必定有人构陷。 来到了坞堡前,贺颖儿下意识地看向门边,那儿已经没了林云峰的身影,她诧异地朝守门之人问了句。 “主子,那人被几个衙役给带走了。” 贺颖儿摇头轻笑,果然,这辈子的情形与上辈子不同,但林云峰终究是去了军营。 如此,怕是再也不会有再见的时候了。 贺颖儿回去,就被贺心儿范喜二人给拉走了。 这两人拉着贺颖儿朝后面走去,指着前面的方向,道:“奶刚刚来了。” 贺颖儿眯起了眼,“怎么回事?” 贺心儿冷笑了声,“那个多嘴的丫鬟已经被我命人撵出去了。原来是大房二房借着花容成婚之事正想着敲打咱们爹呢。你猜怎么了?” 范喜笑了起来。 “你爷奶都来了,说要我姑父给个坞堡内的管事职位给你两位伯伯,顺带着要让你两个堂哥在零部带人做组长。” 范喜还要说话,见着大白脸色阴郁,豆子眼发着绿光看着自己,他不敢再说,示意贺心儿说个清楚。 贺心儿抓过有些发蔫的大白,接着道:“爹说这坞堡里头的一切都是您的嫁妆,也都是您建立起来的,其他人没有权利说什么,说等你回来说话呢。” 贺颖儿却惊讶着花容的婚事。 “她也算是自作孽了,二伯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是那孙大户人家,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贺心儿话语嘲讽,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冷冽。“只不过,她的婚事咱们家谁都不要去,给一个六十的老头子做填房,她有脸,咱们没脸。人家儿子都四十了,去了那老头子一死,家中的嫡子庶子一分家,哪儿肯让她一个小娘拿家产,到时候功亏一篑,不知道图什么。” 贺颖儿笑了笑,“程霜不是也在坞堡内吗?就请她过来咱们家坐坐。” 贺心儿闻言,有些惊悚地看着贺颖儿。 当初贺心儿就觉得奇怪,贺颖儿先是通知了范盛一家前来坞堡,接着还透露了话让程霜也来,现在想来,就是为了偶尔治一治爷奶的间歇*管事的毛病。 贺成大与周氏听到贺颖儿回来,就带着大房二房的人来问贺颖儿,不想却看着贺颖儿与程霜说说笑笑,周氏当即就变了脸。 “颖儿,你怎么和这个寡妇在一起?” 贺颖儿不以为意,“不知道爷奶找我什么事?”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有些呆愣的贺成大。 程霜凝视着贺成大,微笑道:“阿大。” 周氏铁青着脸,哪儿记得是来做什么的,贺福与贺才二人对视了一眼,见周氏几乎就在暴走的边缘,忙劝了句,“娘,咱们是来说说我们两房的事呢。” 周氏这才强忍着一口气,道:“颖儿,你两位伯伯在这坞堡内怎么说都是你亲大伯,怎么什么大事都摊不上他们干,这要长期在这里头住着,还不被别人欺负啊?” 贺颖儿身旁的丫鬟彩月将雨前龙井泡开,一股幽香便在屋子里头弥漫开来。 贺颖儿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就道:“那就去坞堡外欺负外人,我相信大伯是办得到的。” 贺福与贺才被狠狠一噎。 外头那些乱民,他们要是能欺负到人家头上去,还躲进来坞堡做什么? 周氏见着贺颖儿这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以前皮猴一样的孙女,转眼一变就成了千金小姐,才像模像样的。 可再怎么说,她周氏都是贺颖儿的亲祖母,贺颖儿如何都不能改变。 “颖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可是你亲伯父。” “哦,颖儿年纪小,自小又是在村子里头长大,没学过什么三从四德,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孝顺,只知道我爹娘不容易,就我与我姐两人被奶吩咐地团团转。平日里所见所闻也不过是看着大房二房,当初,我爹爹断了腿,大伯二伯急着分家,想让我们自生自灭,颖儿年纪小,不懂对错,但认为但凡长辈做的便是对的,想要学习大伯二伯的精髓,偏偏只能得十分之一,要想学个十分,眼下最好就是让大伯二伯一家到外头住去。这才是对的。” “你!” 贺福瞪着贺颖儿,这丫头,好大的本事! 贺才道:“颖儿,当初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忘掉过去。” 周氏咬了咬牙,对着一旁的贺成大道:“你这做爷爷的,怎么一进来就知道盯着你的老相好?” “胡言乱语。”贺成大给了周氏一个警告的目光,就朝贺颖儿道:“颖儿,你伯伯知道错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现在三房过上了好日子,可要带一带兄弟房呢。” 贺颖儿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有见死不救,开了门让他们进门,才没让他们饿死。本事都是自己努力出来的,我给了机会,说了只要好好种田,这种乱世能饿不死就是大善。” “可你们三房做的是主子,我们是奴才。”贺才嘀咕道。 “你们也可以去外头做人家主子,只要有本事,我不反对。”贺颖儿说着就摆了摆手,“爷,奶,我只管大伯二伯不被饿死,别的,也别来问我,我不是我爹,这坞堡只认我一人为主人。我不做官,也不用什么孝名,想来我的恶名也已经传扬千里了,也不怕多一个。” 贺成大拧眉盯着贺颖儿,颖儿什么时候竟如此不通情理了? 他震惊,可震惊之余却有些发憷。 小小孙女不过才八岁,就如此杀伐决断,一个退路都不给? 贺福冷声道:“那还说什么,走吧。” 贺颖儿笑着看向贺福,“大伯父也别如此着急,只要两位哥哥在零部里头混出头来,往后上阵去剿灭乱民之时,我便会带着他们二人建功立业。” 贺福闻言,脸上的神情变化难测。 一直沉默的何花与翁桃忙道:“不可,这上战场可是要命的啊。颖儿,你们不属于朝廷用兵,何须为朝廷送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这坞堡里头多少流民被那些乱贼毁家灭亲,他们为我所用,我做主子的,自然要达成他们的心愿。想要做主子,不是光享福就行了。” 贺福猛的甩开何花,转身就走了出去。 贺成大讳莫如深地看了眼贺颖儿。 这个丫头现在能独当一面了,竟当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了。 贺成大方要说两句,程霜就走了过来。 “阿大,我有话想和你说。” 周氏一听着话,哪儿顾得别的事,立马就缠了上去。 “既没什么事,大家就出去吧。”贺颖儿发完话,彩月就作势送人。 何花与翁桃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贺颖儿一开始就抓住他们的两个儿子,拿捏住了两家,这会儿还能轮得到两家人说什么吗? 情势早就天翻地覆了。 何花与翁桃得到这一认识,都像看鬼一样看着贺颖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的城府! 二人没敢多加逗留,他们只觉得后背发凉,莫名地寒颤了下,就快速出了门。 贺颖儿见着人都走了,就趴在床上,任由彩月和明珠二人按摩按摩胳膊腿,刚要歇息就看到贺天进来了。 “爹,爷奶那可重新安排了人?” “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又肃清了一批人。我写了奏折准备发往京城,刚刚收到谭大人的来信,说京中阮家向皇上推荐让我带兵去平乱。皇上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谭大人让我一定要写信表明心意。眼下京里尚且不知道咱们坞堡砍杀乱民之事,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得到消息,届时皇上定会下旨让我带兵平乱。” 贺颖儿眉头一皱,京中阮氏出手了! 贺天一个文弱书生,那阮家竟敢向皇上提议,分明是存心要置贺天于死地,更是极为猖狂,如此扫武官颜面,那些武官就算怕死,也不能让贺天一个还未上任的文官出马平乱。 “朝廷内都怎么说?” “分为两派了,武官诸是不同意,一些文官也不同意,想来怕是开了文官带兵灭乱的先河,那些文官也会被政敌一一送上思路。” 贺颖儿点了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灭乱之事该如何说。” “这事咱们无须解释。”贺天突然道。 贺颖儿有些疑惑,贺天却摩挲了起来。 “朝廷派下不少人都死在了平乱的路上,有些是乱民所杀,有些就难说了。政敌之间武装成乱民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听谭大人所言,那些被杀之人怕都是皇上的心腹,眼下皇上将我定为天子门生,怕是如何都不会让我上场了。就算他们讲我吹成神,咱们直接装病就行了。” 妙! 贺颖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贺天道:“爹爹这想法好,就直接发因为平乱而受了重伤,一来咱们有功,朝廷定会记上咱们一功,二来,也无须再去。” 那些乱民为何迟迟都无法平定,就那些乌合之众? 贺颖儿想着,摇了摇头,想来怕是有其他有生力量在其中捣鬼。 贺颖儿不想让贺天去送命,天下大定乃是大势所趋,她要的是在这场混乱之中好端端地活着,熬到皇上亲自为贺天加官进爵! 父女两人商定完毕,贺天就直直地看着贺颖儿。 贺颖儿察觉不对,立刻又趴了下去。 “颖儿,爹爹以为你还小,定亲这样大的事可以往后再商讨商讨。” 贺颖儿闷声问道:“爹爹不喜欢赵越?” 贺天摇头,“我认为凤小子更好些,他更对我的胃口。” 贺颖儿的身子猛地一僵,她脸色微白,心底突然咚地一响。 她笑得有些不自然,“赵越也好啊,他心直口快,听话呢。” “你训狗呢?小黄更听话。”贺天这话一出,大白就仿佛看到了同盟者,忙摇头摆尾地趴在了贺天的怀里,转头朝贺颖儿哀怨地看了一眼。 贺颖儿白了大白一眼。 贺天突然又道:“其实刘家二公子也不错,我看他很会照顾人。” 大白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贺天叽叽喳喳了起来。 “你还有没有节操?怎么和那小畜生一样说变心就变心了呢?再好能由我爷好?我爷天姿国色,傲然群芳,谁与争锋。那刘家二少爷,咳咳,是长得还行,气质呢?能有我家爷那么霸气侧漏,倚天屠龙吗?” 贺天约莫劝谏了贺颖儿一个月,这一个月贺颖儿都逃了开去,借口去点一点赵家送来的定亲礼。 贺心儿一时间也跟着贺颖儿去点了一番。 这会儿全邕州都知道了贺家女魔头要做赵家媳妇,街头巷尾无不议论。 可当人们还未适应书香世家的赵家要娶贺颖儿之时,就听到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赵老太太亲自去贺家退亲! ------题外话------ 又好晚了,亲爱的们晚安。 莫妈又去搞娃了。 为嘛退亲?猜中有奖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 她蹦跶到哪儿去都是本殿下的人 贺家坞堡之内,贺天铁青着脸,范丽娘猛地拍了下桌子,对着坐在对面,笑得有些尴尬的赵老太太,道:“赵家办事朝令夕改,是我们颖儿得罪了赵家?还是你们赵家攀上什么大枝了看不上我们颖儿?抑或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心存戏弄?” 范丽娘直拍胸脯,这会儿贺心儿帮着带着二白,二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依依呀呀地指着一边微蹙眉头的贺颖儿。 范丽娘就知道这天下哪儿有那样宽容的婆家,颖儿当初可是砍人脑袋,这事传出去,她就知道颖儿不好嫁了。 她还感激赵家如此看重颖儿,与赵老太太商量好了定亲事宜,就迫不及待在坞堡里头办了一个小宴。 来人诸是相亲父老,世家大族。 这一场小宴看着不大,至少也办了三十桌了,这邕州上下,早就传地沸沸扬扬,她还让贺家绣纺里头特地为颖儿制作上好的定亲礼,因此还给一些大商户赔礼道歉,不止邕州,就连京城里头的有些大家族也知道贺家二千金定亲了。 可现在如何? 赵老太太来退亲! 贺家的脸面呢?颖儿的脸面呢? 这一退亲还有谁要? 本来颖儿就得了个女罗刹的名号,范丽娘都要愁白了头发,眼下,范丽娘恨不得袭了贺颖儿的风,抓起菜刀杀到赵家去。 贺颖儿想不通,依着赵老太太的态度,怎么可能说退亲就退亲? 这才过去两个月罢了。 外头传来了唢呐声,接连着鞭炮噼里啪啦作响,锣鼓喧天,她有些疑惑,这几日忙着兴建坞堡,扩张土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坞堡内发生了什么。 贺心儿冷声道:“花容今日出嫁。” 贺颖儿恍然,这会儿听得人来传,说是出嫁的姐妹来磕头拜谢三叔三婶,贺天瞥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赵老太太一眼,赵老太太说要告退,范丽娘忙道:“到底为什么退婚,给我说清楚了再走。” 赵老太太欲言又止,只道:“二小姐与我家赵越八字不合,所以这事还是算了吧。” 贺颖儿觉得可笑,赵越的八字她是看过的,虽不算是绝配,但也是相合,没有什么问题。 赵老太太突然说出这话,当真是说服不了她。 她还想再问,赵老太太就急着离开了。 彼时,穿着朱红嫁衣的贺花容从正门进来,她身后跟着三个婆子,乃是孙家派来给她的贴身婆子。 贺花容斜眼看着赵老太太出门,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轻笑。 她缓缓朝贺天范丽娘走了过来,低头高声道:“花容给三叔三婶拜别,望三叔三婶康健。” 范丽娘早准备好了给贺花容添妆的红包,不多,比起小娟来少了许多。 范丽娘自从出了险些死在产床之事后,便对贺花容无半分亲近之意,这会儿也就是过个场而已。 贺花容掂量了下,面容微变,她转过头来看向贺颖儿,笑道:“颖儿妹妹当真是没有福气,我听到你被退亲的消息之时当真是吓了一大跳,那赵家当初恨不得立刻将你定下来,这在咱们坞堡传为佳话,可转眼就甩了你。可是颖儿妹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范丽娘脸色大变,气得当即就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贺天绿了脸,贺花容这话狠毒,可外头或许也有这样的传言,赵家乃书香世家,颖儿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从山野出来的农家女孩。这在世家眼里,哪儿是能看得上眼的。既赵家看上了,又来搞个退婚,这不是玩弄贺家吗? 天知道,外头是如何编排颖儿。 贺花容笑道:“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所言虽不入耳,但也是肺腑之言。颖儿若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看三叔三婶还是早些做打算,免得耽误了心儿。” 啪! 贺花容眼前所有景色被朦胧的茶水遮掩,她模糊睁开双眼,气得面红耳赤。 三个婆子忙道:“这可是刚画好的新娘妆啊,及时快到了,怎么办才好。” 贺心儿将茶杯放下,将一个面巾甩到贺花容脸上。 “我不愁嫁,我妹妹光明磊落,那赵家没有眼光,我妹妹堪有更好的婆家,不像你,嫁个六十的老头子,演绎一枝梨花压海棠,好端端地自甘堕落,滚出去。” 贺花容怒气冲天地盯着贺心儿,奋力地将那面巾一把丢开,转身就跑了出去。 贺颖儿盯着贺花容的背影,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她必须要将这事查清楚,谁在背后搞鬼,赵家又是怎么回事。 彼时,范丽娘气地哪儿也不去,只让人请了刘夫人前来。 范丽娘心中有些疑惑,曾姐姐怕是确确切切不想让颖儿嫁给外人的,这事很有可能是曾姐姐给赵家施压。 但,细想又觉得不对。 赵老太太也是知道刘家对颖儿的心思,如果赵家害怕,当时怎么就敢在曾姐姐面前提亲呢? 她左思右想,贺颖儿铁青着脸,听着明珠道:“小姐,阮家送来的请柬。” 阮家? 贺颖儿皱起了眉头,京中阮氏对爹爹的攻击,让她眼下彻底没再与阮少博联系,这两个月过去,还是第一次接到阮家的消息。 她接过去一看,眉头微拧。 阮少博竟成为正三品的督察院左督御史! 贺颖儿还记得当初那督察院左督御史大人来悦宾酒楼算命,当时她断定,这人命不久矣。让那人回去将生父的坟好好修缮,尽量与养父的一般大,方能保命,难道那位御史大人死了? 她忙让人去找姜火来,却听得常远秘密来报道。 “主子,原督察院左督御史大人死了,他养母千里迢迢从京城而来,竟拖着姜统领大骂,姜统领让人给轰走了。” 贺颖儿凤眸微眯,竟真的死了! 当时她就记得那御史大人说起他养母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修坟一事,怕是这养母作梗,否则按照那人的命数,哪儿会这么快就去西天报道? 她不禁感叹起了京中阮家的势力。 正三品的官位,不少人挤破了头,奋斗了二三十年还不见得就能坐上的位置,这会儿竟被阮少博这个少年一举坐上。 代价呢? 她问起了常远,常远道:“据说是他主动请缨,要求平乱的。” “什么?”贺颖儿猛地站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月多月前,眼下阮少博一下子成了京中最为炙手可热之人,邕州阮氏谁还敢得罪地起?” 常远的话给了贺颖儿一个当头棒喝。 难道是阮少博从中作梗? 贺颖儿将那请柬打开,明日的喜宴! 翌日一早,贺颖儿早早就起来了,大白缩着脑袋,装死得躲在贺颖儿的衣襟里头,眼珠子一咕噜一咕噜地转。 爷也太神速了吧。 神不知鬼不觉,这人都不用来,分分钟就将贺颖儿这小畜生压在了五指山下,看你这小畜生还敢得陇望蜀! 可一想到,贺颖儿要知道了这事,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小内奸,她想着明年春天,那是个多么适合约会踏青的日子啊,她还没找到堪比爷的公老鼠,可不想死于非命。 这会儿,它蔫蔫的样子惹得坐上马车的贺颖儿有些疑惑。 她将大白抓了出来,翻一下皮毛,毛色发亮,白如霜雪,看这肚子吃的圆溜溜的,再看这四个爪子极为有力,她再翻开皮毛检查一下大白的一连串小。乳。,恩,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 大白立刻用肥短的四肢掩盖住娇羞,白了贺颖儿一眼。 “变态!” 贺颖儿冷声道:“我以为你思春了,想谁了?” 叽叽喳喳。 “爷。” 贺颖儿熟悉这个声音,每每大白见到凤惊銮的时候总是心神荡漾地发出这个声音,她皱着眉头,索性闭上双眼,“人鼠殊途,莫要越陷越深。” 大白才不理会贺颖儿,它中毒深矣。 不知不觉,就到了阮家大府门口,贺颖儿下了马车,抬眼就见着阮家门外的气派灰红。 朱红的大门重刷了一遍,上头打了一层浓重的腊,外头站着的四个奴仆孔武有力,敞开的大门外各路人马纷至沓来,贺颖儿见着一辆马车堵在前头,她命了车夫往左边移开,那马车也玩左边一堵,贺颖儿皱了下眉,马车又朝右,那马车竟就直直横杠在前头,贺颖儿这两日本就淤积了怒火,这会儿正是一点就着的炮仗,可她还是耐着性子,朝前问话。 “不知道前方乃是那户人家,要朝哪个方向停车?” 前头的马车一声不吭,贺颖儿只见着那车夫眼高于顶,都懒得理贺颖儿一番。 贺颖儿这会儿是彻底怒了。 她接过有些不知所措的车夫手中的马缰,扬手朝马儿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当即就朝前撞去。 那车夫见状,吓得立刻调转马头,惊险之时,前方那马车里头传来了几声女子的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那马车闪了开来,贺颖儿驱车到了阮府门前,飒爽地将马缰交给车夫,这才下了马车。 车夫脸色都白了,他还下来检查马儿是不是恢复了正常,见着马儿没有半点受惊,这才对贺颖儿恭敬道:“主子威武。” 贺颖儿摆手道:“牵着马去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那一马车终于也到了,只见里头的人掀开帘子,脸色愠怒地下车。 那是一对极为娇俏的姐妹花,二人都长裙纱衣,一黄一蓝,两人打扮娇艳,让人只一眼便舍不得移开双眼。 贺颖儿有些印象,那是孙家的双胞嫡女。 想来,该是昨日贺花容之事传入了孙家,孙家之人没了脸面,怕是气恼了。 贺颖儿没理会这二人,转身欲走之际,听得那两人道:“站住。” 这一对姐妹花唤作孙莲孙蕾,孙莲见着贺颖儿不但不听,反而从容跨步朝阮府走去,她快步走去,挡住了贺颖儿的道路。 “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来参加阮哥哥的喜宴,滚出去。” 贺颖儿将请柬交给守门的侍童,头也不回地入了阮府。 孙蕾跟了上来,彼时里头已经是宾客尽至。 阮正隆正在前方招待客人,贺颖儿被一个守候许久的童仆拦住了。 “颖儿小姐,大少爷让您跟随我去后方。” 贺颖儿点了点头,没去理会后头那两只黄莺。 一路上,贺颖儿都在思虑着这事的可能性,阮少博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祖母仙逝,乃是热孝期间,阮少博大可以留在家里,等着三年之后再请京中阮氏搭桥,何须要自请出去剿灭乱贼? 阮少博这么一做,乃是搏命。 可转念一想,如若他这个少年不搏命,又如何能得到京中阮氏的关注? 阮家子弟遍布泰金,阮少博纵然出色,也不见得能够鹤立鸡群,如此,便铤而走险? 贺颖儿想着阮少博的野心,心中闷闷的。 阮少博究竟要的是什么? “颖儿小姐,到了。”侍童的话成功打断了贺颖儿的思虑,她抬眼看去,见着少年一身琉璃织金暗纹缎袍,侧身立在了长廊之下,他转过身来,桃花眼之中萌生了丝丝笑意。 “颖儿,今日对我来说乃是双喜临门。” 贺颖儿凝视着阮少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阮少博缓缓走来,笑道:“退亲的消息,于我来说是好事,你受点委屈,无妨。我愿意娶你。” 贺颖儿拧眉道:“果然是你。” 她转身欲走,手臂被人一把抓住,贺颖儿回过头来,当即就朝阮少博打来。阮少博避了开来,还是被踢上了一脚。 他闷哼了声,冷声道:“你做什么?” “我与赵越的亲事,你有没有在其中动过手脚?”贺颖儿冷冽的眸子盯着他,阮少博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开来,“是又如何?” 桃花眼闪烁了下,他眼眸微垂,闪过一丝困惑。 他请了祖大师出山特地去赵家说了一句八字不合,谁知道赵老太太并不买账,无论他施加多少压力,赵家都没有矢口否定。 昨日听到赵家退亲消息之时,他还十分诧异。 眼看着贺颖儿如此气怒,他只觉得心中快意。 索性就认了这事。 贺颖儿当即就冷声道:“阮少博,今日你我情谊一刀两断,你休要再来找我!” 她话落,一掌打向还有些怔忪的阮少博的胸口,阮少博避之不及,胸口一震,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颖儿!” 贺颖儿没有回头,只快速地出了阮家之门,一不小心撞上了孙蕾,孙蕾笑了笑,朝贺颖儿道:“今儿一早,听闻邓家主母亲自去了赵府说亲,邓家嫡女邓文秀乃是京中第一才女,邓家又是排名在前十的世家。要我是赵家老太太,也会舍了你这个草莽女罗刹,选了那样的温柔世家女。呵呵。” 贺颖儿听着,只微微一笑,“如此,倒是好。” 好什么? 孙蕾见着她强颜欢笑,只摇头道:“到底是被退了亲,可莫要想不开。” 贺颖儿冷笑了声,撞开她走了出去。 她一路快步走着,上了马车就唤车夫立刻驱车,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眼眶微热,那一瞬一种熟悉的耻辱感入了心头。 军营之中,贺颖儿正在营帐外挥剑如舞,夜色之下只有她那一身月白的衣衫随风而舞,长剑刷刷作响。 林云峰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 贺颖儿转念一动,手势一转,突然飞剑朝林云峰而去。 林云峰惊中一弹,铿锵之声摆开,剑削一段乌发。 林云峰看着自己短了一小截的头发,气恼道:“贺颖儿,你没看到我正在想事情吗?你怎么没有半点女子温柔的模样,如此胡搅蛮缠,野蛮地和江湖草莽有什么不同,你看看你的妹……” 贺颖儿缓缓闭上了眼,那段回忆于贺颖儿而言,是耻辱! 是钻心挠肺的回忆。 贺颖儿嗤笑,眼眶的泪瞬间滑落。 该死! 就算她可以对着林云峰放任不顾,但林云峰带给她的伤害却溃烂入骨。 大白看着贺颖儿这样,已经彻底将脑袋钻入裤裆,哦,钻入四腿之间。 爷,您也太狠了吧,一招灭了两个情敌。阮少博方才险些吐血的画面也太美了吧,不敢看啊。那赵家还攀上了世家女,赵越哪儿还有翻身的机会! 大白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白想着一早得到的消息,顿时整个人又打了个寒颤。 “贺颖儿不受点教训记不住事,她蹦跶到哪儿去,都是本殿下的人。谁也别想染指。” 再看贺颖儿这样,可不是被爷虐地死死的。 只是,爷怎么就知道阮少博会认呢?这就找了个替死鬼,爷在背后慢慢收网,贺颖儿就想是那鲜美的大鱼,大白如此一想,更是肃然起敬。 爷的世界太复杂了,大白绕地脑袋疼。 贺颖儿发起了呆,她并未察觉自己眼角的泪痕,直到车夫停下了马车,贺颖儿问了句,车夫才支支吾吾道:“小姐,是赵家公子。” 贺颖儿并不想理会,与赵家而言,还有什么比与上流世家结亲来的更直接更暴利? 赵家的选择,无可厚非。 “走吧。”贺颖儿说了这句,就听到外头赵越响亮的说话声。 “颖儿,你别逃了,我刚看到了,你流泪了。” 贺颖儿闻言,脸上出现了些许尴尬,丢脸! “你看错了。”贺颖儿没有揭开车帘,示意车夫离开,却听得赵越道:“你如此伤心,是我的错。我定要让祖母改变主意。你等我。” 脚步声渐行渐远,贺颖儿掀开帘帐,看着赵越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是扑哧一笑。 怕是赵越又生了什么误会了。 贺颖儿摇了摇头,赵越并非赵老太太的嫡亲孙子,地位并不稳固,就算他想要改变什么,赵家族亲也不会允许。 贺颖儿想着赵越与那邓家嫡女定是喜结连理,毫无悬念了。 她意识到脸上的干涉,伸手擦了下泪痕,好在方才没掀开帘子,否则又惹来误会了。这会儿便靠在了车壁上,对着大白说道了起来。 “人最痛苦的莫不是有了前世的记忆,如若前世记忆美好,你今生再也回不去,如若前世记忆痛彻心扉,你只能时时刻刻记着,哪怕疼得直抽气,也不敢忘,只因为你不能一步错而步步错了。” 大白似懂非懂,只觉得这车子摇晃地舒服,好困。 贺颖儿掐了掐大白的耳朵,深思之中便也跟着睡着了。 待到了坞堡,就听得易辰来报。 “主子,京中派了太医来,说要给老爷看病,这会儿老爷正着急呢,太医这会儿我已经安置在了驿楼。” 贺颖儿闻言剪羽微动,她睁开双眼,眸子清冷。 京中果然有人不信爹爹的说辞。 竟派了太医来一看究竟。 若是太医说贺天没有问题,就能定了贺天的欺君之罪。 若太医说贺天身子有恙,要是往严重的方向说,他们也有说辞,便是贺天身子受损,不能再为社稷奉献,如此便能卸了贺天的官职。 贺颖儿想着就问易辰,“都有谁陪着太医前来?” “是王士奇王公公,来的太医有三个,我方才私下里问过王公公了,说是这里头三位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贺颖儿摇头轻笑,皇宫之中哪儿有人能独善其身? 谁都要站队,不站队之人怕早就没了前程,如何能得皇上重用? 贺颖儿深思了会儿,两相为难,选其一。 上战场是决计不行,既如此,那便破釜沉舟一次。 重病便来一次重病好了。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她立刻派人去寻了大夫前来,商讨着这装病一事。 装病,七分假三分真,大夫想了想,就道:“那些人隶属太医院,医术必定比我高明,就怕我这江湖用法,会被看出个所以然来。” 贺颖儿笑了笑,“但凡一试。” 贺颖儿能制造幻境,那些太医就算医术再高明,怕也会混淆。 贺天这会儿正在议事厅与姜火商量着,姜火见着贺颖儿前来,也说出了想法,没想到与贺颖儿的不谋而合。 三人谋划了一番,安排好了之后就请了太医前来。 此刻,贺天躺在床上,脸色灰败,一头黑发散乱在脸上,贺心儿与贺颖儿十分卖力,一人亲自端着药碗喂汤羹,另一人帮着擦嘴。 范丽娘抱着二白,在一旁轻声与丫鬟们嘱咐道:“老爷身子不适,夜里难眠,你们行动之中都动静小点。” “是。” 三个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闻着这药味,乃是伤药。 他们三人靠近贺天,一一把脉之后都脸色一变。 范丽娘状若十分紧张,“敢问太医,如何?” 贺心儿已经将手中的药碗准备好了,这会儿听着太医摇头道:“情况十分不妙啊,眼看着只能拖上两三年的命了。” 啪嗒一声。 贺心儿手中的碗掉在地上。 贺颖儿紧接着道:“不可能的,大夫说了,爹爹身子是可以慢慢恢复的,你们,你们定是胡说八道。” 来人其一乃是太医院院首,听了这话,也不怪罪,看对方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女娃,又听此巨变,定是难以接受。 他摇头道:“没错的,活不过两三年了。” 贺心儿大哭了起来,她眼角余光瞥到了被贺颖儿派人请来的贺家其他所有人。 贺成大怔怔地看着,周氏更是愕然地张着嘴。 贺福的双眼动了动,抿着唇盯着贺天。 贺才忙过去扶着险些晕过去的周氏。 周氏颤着手道:“他们是太医?” 范丽娘抱着二白哭地泪眼朦胧,“是太医,自从上次剿了那些乱民之后,贺天出门就遇到了埋伏,只是一直没有告诉爹娘,只没想到病情一日拖一日,大夫当时也吞吞吐吐,后来我问地极了,大夫说会慢慢好的。想来,定是贺天怕我们担心,让大夫说谎的。” 大夫低垂着头,没说话。 周氏看了那三个太医一眼,再看大夫,最后目光落在神情呆怔的贺天身上。 “这回,怕是真的了。”贺成大鼻端一酸,眼眶也红了。 周氏忙到贺天身边,沉默地看着贺天,那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是娘不好,要不是娘闹,你早就考上进士,这会儿怕就在京中为官了,根本无需受这乱民之苦,娘……” 太医们没敢多逗留,王公公也是诧异地看着贺天,难道贺天当真活不过三年? 贺颖儿哭红了眼,对着贺天道:“这样大的坞堡,没了爹爹,二白还小,往后可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贺福贺才都神色一紧,贺天若走了,妻女儿子必定要托孤,这托给谁,谁不就是坞堡的主人? 如此,这三年,是他们的大好机会。 只要三年内表现地尽心尽力,贺天难道是瞎子不成,定要将这坞堡交给他们其中一人。 贺福贺才二人都想到了此,立刻就道:“都别哭了,这不还有三年吗?咱们好好养,快快,贺堂,你傻愣着干什么,你快跟着大夫去学学,不是有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身子不适的吗?学去。” “贺平,你不是认识一个巧匠,说是可以改造好床,让人睡着不会身板疼痛吗?最适合受伤之人了。” 贺堂与贺平被二人一顿臭骂,这都不得已地出了门,贺心儿与贺颖儿相视一笑,冲着依旧绷着脸的范丽娘做了个鬼脸,差点让范丽娘破了功,待人都走了,范丽娘就拿起藤条,追着两个女儿去了。 可没一会儿,范丽娘就脸色发白,大吐特吐了起来。 ------题外话------ 男主木有出现,瞬间秒了有木有。 期待下一次男主出场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 去见他 贺心儿回头,忙停了下来。 “娘,您别生气,我和颖儿不懂事。”贺心儿也不怕打了,看范丽娘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就朝跑回来的贺颖儿道:“娘看着不舒服,我们把大夫找来吧。” 贺颖儿见状,立刻吩咐了人去找大夫,他们两姐妹就扶着范丽娘到一旁的回廊处坐下。 已经是要入冬的时节了,这秋风打来,颇有几分寒气,范丽娘见两个丫头穿的少,也歇了打骂的心思。 “你们两个,平日里看着聪明,可这孩子心性如何能好,眼下颖儿这事我还没头绪呢,心儿你可要稳着点啊。” 贺心儿点了点头,“明白,我是姐姐。” 贺颖儿心里愧疚。 她自己的名声不重要,那日突然答应赵家的求亲,一是赵老太太拿捏着爹爹许下的话,二固然是赵越为人单纯,她自己心性容不得往后所嫁的男子三妻四妾,再也不容许出现前世那样的妥协与心软,尤其是见到了林云峰之后,更是坚定了这份心思,如此才点头答应。 可这事却连累了心儿。 贺家两姐妹同气连枝,她被人退亲,外人怎么想? 贺家姐妹的名节都会招人猜忌,贺家的教养也会被人诟病。 阮少博如此做,她是断断不能原谅的。 想着昨日阮少博受了她一拳,她低下头来,原本就已经清楚明白,她与阮少博终有一日会分道扬镳,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神情透着三分忧虑,三分怒气,四分愧疚,贺心儿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想什么呢,看你小小年纪就这副老太太的样子,就是咱们爹都不要你了,你还怎么嫁出去?” 贺颖儿挑眉,“咱爹不是只要咱娘吗?你反正总有一天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是不要你了。我不嫁,我赖着爹。” 贺心儿被逗笑,指着贺颖儿笑骂了起来。 范丽娘听着两姐妹说话,不觉笑了起来。 她所求不多,作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两个女儿都能觅得如意郎君,往后要能平安顺遂,她就心满意足了。 想着儿子快快长大,两姐姐出嫁之后娘家也能出力。 她思虑良多,直到贺天带着大夫着急前来,她才笑道:“没什么,这两日吃坏了肚子。” 贺天不敢怠慢,让大夫把把脉,这一把脉,大夫就笑了起来。 “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范丽娘愣了愣,贺天只傻乎乎问道:“这么快?” 贺颖儿听着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爹,那是爹厉害。” 范丽娘面色一囧,瞪了贺颖儿一眼,贺天却呵呵笑了出来,“恩,颖儿说的不错,这会儿你娘又要给你添弟弟妹妹了。” 大夫摇头轻笑,“这一胎大人可是要小心,已经有小两个月了,我摸着像是有两个。” 大夫话落,贺心儿忙高兴道:“你是说我娘怀了双胞胎?” “是的。”大夫沉吟了下,就问了范丽娘,“不知道夫人祖上连着几代有没有出现过双胎的?” 范丽娘点头,“我祖父与我叔公乃是双胎兄弟。” “那就是了,素来都说家族里头有双胞胎的,下一带或者隔代都有可能诞下双胎。如有可能你的子女也有双胎的。” 大夫的话一带到,贺心儿就掩面笑了起来。 “如此,我与颖儿往后可是要托大夫吉言了。” 贺颖儿忙掐了贺心儿的腰,惹得贺心儿拿起刚刚范丽娘丢下的藤条就追去。 贺颖儿边跑边笑,“姐姐羞不羞,我就不求着双胎了,你要双胎我可得好好赚,否则我这做姨的,给不起洗三钱。” 贺心儿脸一红,高声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范丽娘看着两姐妹这样,当真是与大家闺秀天壤之别,她不禁扶头,与贺天对视了一眼,二人露出无奈的笑容。 大夫笑道:“双胎不好生,好在你这也不是第一胎,但你毕竟年岁长了上去,务必要多走走。否则到生那一日怕要难了。” 贺天神色一凛,面色就严峻了起来。 他送走大夫之后,就拉来贺心儿姐妹两,对着范丽娘就道:“大夫的话你也听了,二白,你是万万不能再费心费力照顾了。我想好了,给他招两个。乳。娘,平日里心儿与颖儿看着点,我给带一带,你身边的三个丫鬟怕是不够的。再选两个老妈子。” 范丽娘觉得好笑,“我以前怀着心儿的时候不也下地吗?怎么现在如此劳师动众?” 贺天正了脸色,“以前你哪儿怀过双胎,又年轻体健,现在……咳咳。”贺天意识到说错了话,立刻改正道:“听听大夫的准没错,你需要走走,这出门走走,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不是?” 贺颖儿听着贺天的话,勾起了唇角。 好在爹识相。 别人可以说娘有些年岁,偏偏爹爹说不得。 贺心儿自觉揽起了照顾二白的任务,范丽娘虽心有不甘,可也欣喜不已。 从得二白她便觉得是白日做梦了,没想到二白还没满周岁,她便又怀上了。 她不由得看向贺颖儿,想着这一切都该谢谢女儿,如果祖坟依然纹丝不动,她能不能有今日的幸福,还很难说。 彼时别院那,贺福与何花二人正说着话,贺才上门来。 贺福正想要与贺才说说话,这会儿两兄弟就坐下来,二人都沉着脸,分明都担忧着。 “丽娘又怀上了,这坞堡内可没人相信贺天就要死了。你说那太医是不是骗人的?”贺才不由问道。 贺福白了贺才一眼,“你没看到他们身上带着的官印吗?那可都是货真价实!” 贺才不说话了。 贺福沉声道:“你认为男人一旦知道自己还有三年寿命,会想做什么?” 贺才愣了下,随即暧昧一笑。 “如果是我,必定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贺福唇角上浮,继而又道:“你以为范丽娘姿色如何?” 贺才顿住,范丽娘虽是村妇出身,可身姿窈窕,又长得十分娇媚,这…… 贺福点了点头,“眼下,范丽娘怀孕,男人之中十有*都是在老婆怀孕期间做了花下鬼。我就不信贺天没有这份心思。” “可是大哥,咱们那儿去找牡丹花?” 贺福笑了笑,“最近坞堡接了不少流民,有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左右,还没生育,丈夫已亡,家里上下就她和她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如此可怜之人,范丽娘那必定也是同情万分的。” 贺才眼珠子一转,“那必定是美色了。” 一个月过去了,贺家坞堡倒是相安无事,然而,朝廷却掀起了巨浪。 因着朝臣一个接一个死在了混乱之中,皇上命阮少博即刻前往梧州。 今日,便是阮少博出发的日子。 贺颖儿正在屋子里头看账本,就听得彩月敲门道:“二小姐,有您的信。” 贺颖儿抬起头来,秀美的眉毛微微一挑,“谁送的?” “奴婢不知。” “进来吧。”贺颖儿将那信打开,方一看那字,她眉头微微一蹙。 “颖儿小姐,少爷已经病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看了大夫却如何都没有好转,少爷不让我告诉你。可今日,便是皇上命令少爷出征的日子了,如果颖儿小姐您还记得当初相识的缘分,能否来看看少爷。” 这是阮少博的贴身童仆的字,贺颖儿长叹了一口气。 病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那一拳所致。 手中拿着那信,她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终于站了起来。 大白冒出头来,朝那信纸上看去,就盯着贺颖儿直看,颖儿不是不忍心要去看一看阮撬墙? 它心中警铃大响,忙跳到贺颖儿肩头,一副要看住贺颖儿的模样。 贺颖儿略微收拾了下,便命了人准备马车。 平乱要是真那样容易也就不会有官员死在其中,阮少博哪儿来的经验,敢就此上? 而他要真病了,那不是去平乱,而是去送死! 贺颖儿想到此,停住了脚步。 命都是上天给的,阮少博为何要自请去平乱?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如何管他生死? 她索性又让车夫不用准备了,这会儿就坐在屋子里头。 她闭了闭眼,眉头皱了皱,发了一会儿呆,就又看起了账本。 大白这才舒缓了下神色。 大白身为雌性动物,最怕心软,女人但凡一心软,那就糟糕了。 但大白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贺颖儿又放下账本,朝外走去。 哎呀,你这是要干嘛啊? 大白立刻追了出去,见着贺颖儿一步一步朝坞堡大门走去,大白疑惑地想,这要走到县城去,人应该早出发了吧? 它有些暗喜,可当它陪着贺颖儿走到坞堡之外的时候,它神色震惊,两眼直溜溜地盯着那站在马车旁,缓步而来的俊美少年。 阮少博由着两个童仆扶着,苍白的脸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他见着贺颖儿之时微微一笑,好看的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你在这,甚好,我也不需要进去耽误时间了。” 贺颖儿盯着他,皱眉道:“你怎么会病成这样?” “也是我活该,该我的份,损人姻缘自然是要受点罪的。”他说着咳嗽了声,唇角微微有点血丝下来。 贺颖儿看着心惊,想着他顶着这样的身躯上战场,这根本是草芥入火堆,只剩下灰了。 阮少博擦了下唇角,继而道:“我倒是不后悔。” 贺颖儿心底不免有些复杂,她忙问道:“是我将你打成这样的?” 贺颖儿已经不记得当时出的是什么力道了,她只知道当时愤怒极了。 阮少博定了点头,“我只是恨自己身子弱,颖儿,如若有朝一日我活着回来,你与我定亲如何?” 贺颖儿震惊地看向他,神色凝重。 大白看得急得直跺脚,阮撬墙这厮好重的心思,好深的城府。 大白现在恨不得过去给阮少博咬上两口,可看阮少博此刻弱不禁风的样子,它也该死地下不了口啊。 阮少博身边的童仆焦急道:“颖儿小姐,当初你打了少爷一拳之后少爷就吐血了,又听你说恩断义绝,少爷后来好些日子都吃不下睡不着。要不是老爷命了大夫给少爷昏迷的时候灌药,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床呢。” 贺颖儿低下头来,听得阮少博喝骂了那童仆多嘴,便道:“又何须那么说,说得本少爷没了身份,从花花公子哥变身成痴情汉,有甚意思。” 大白给了阮少博一个白眼,继续装! 贺颖儿心中愧疚,她向来只对敌人心狠,对其他人她还没有下如此重的手。 “你与我一道进去,坞堡里头有大夫。你立刻写一封信,就说缓一缓再去。相信京中阮氏定会为你摆平的吧。” 阮少博唇角带笑,刚要说进去,就听到了一连串银铃响动之声,他回头看去,见着一辆华盖翠羽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旁八匹骏马昂着高头,八个玄衣使者手持长剑,气势如虹般。 他不禁皱眉看向那马车上迎风飘扬的车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题外话------ 亲们对不住,虽然我在评论区留言了,但是很多亲不知道我昨天请假。 因为宝宝的屁股一直好不了,这几日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人撑不住,所以昨天请假一天。 明天带宝宝去医院再去找医生看看,也是心力交瘁了。 明天怕没有时间码字更文,只能今晚更明天的,先发这些上来,加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 凤惊銮的秘密(小高潮) 贺颖儿抬眼看去,她心中微微一震,便见着大白仿佛见到救星一样,泪眼汪汪,好似在贺颖儿这受了多大罪似的,提起两前爪,对着那马车做虔诚状。 贺颖儿白了它一眼,她下意识地朝前跨出一步,带她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之时,又低下头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阮少博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呻,贺颖儿不由看去,见着他有些站不稳。 一旁的侍童立刻扶了他一把,“颖儿小姐,少爷怕要撑不住了,还请颖儿小姐速速带少爷进去歇息。” 贺颖儿点了点头,忙要带人进去,就听得马车那传来少年尤为清越的嗓音。 “就不必进去了,陶煜,给这位小兄弟看看。” 贺颖儿听得陶煜这两字的时候,神情一变,转头就看到那暗紫的车帘敞开,那曾经救过贺天一条腿的接骨圣手陶煜黑着一张脸,却又毕恭毕敬地下了马车。 贺颖儿方要朝陶煜身后的马车看去,只见那车帘又盖了上去,什么都看不见。 陶煜,大元医圣,这三番两次地跟逃命似的来回奔波在这山沟沟的破地方,第一次是为了救殿下童养媳她爹,可以理解。 第二次,救情敌? 陶煜当真是不知道殿下这脑袋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陶煜朝贺颖儿走来,他脸上堆满了笑意,每一个毛孔里头都写满着谄媚与恭敬,这惹得贺颖儿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朝陶煜行了一礼,“上次多谢陶大夫的大恩。” 陶煜被她这一礼吓得立刻躲闪开来,忙擦了擦汗,“不敢不敢。” 他也不啰嗦,转头看向一旁的阮少博。 此刻,阮少博脸色铁青,却又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知道大夫家居何处?家父请了不少大夫,都只道我这病要慢慢治,怕是耽误大夫了。” 他说这话之时双眸微转,眼角瞥了眼那不远处的马车。 宁一见着他这样,唇角抿了起来。 好高的段数! 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慢慢治,见他想入坞堡,这人不就是想与颖儿小姐朝夕相处吗? 难怪,难怪爷宁肯……也要赶到这来。 这要是不把这弯给拐过来,还真有可能如大白所言,被撬了墙角! 陶煜笑了笑,“无须客气,只让我看看便好。” 他不由分说就拉起阮少博的手,阮少博巧妙地躲避开来,陶煜眯起了眼,迅速拉起他另一只手,道:“既是右手受了伤,那便左手也无妨。” 阮少博阴冷一笑,眉头微拧。 陶煜只听了一会儿脉,就道:“没什么大碍,就随我入坞堡,我给你做一个敷疗,今天之内就能好大半。” 阮少博冷声道:“这位大夫好大的口气。” “不信,咱们这就试试。”说着,陶煜就朝坞堡走去。 贺颖儿见着陶煜信誓旦旦,便对阮少博道:“快跟着去吧,陶大夫医术高明。” 阮少博瞧了眼那华贵马车,朝贺颖儿柔声道:“你就不陪着我?” 这时,马车那头似乎是忍无可忍了,暗紫的帘帐被一只玉骨手掌揭开,阳光好似将里头那广袖红袍少年一分为二,贺颖儿只能看到那雪白的脖子上少年刚刚成熟的喉结和那微微敞开的红色衣袍内的晶莹蜜色,而那脖子上的脸,暗不可看。 可贺颖儿却察觉到了那俊美无俦的脸上怕也是黑成了炭。 少年从里头走了出来,站在高高的马车之上,负手而立,秋风卷起了他红袍边沿的明黄祥云,他好似就站在了清晨的山岚云端,那般君子仙乐,却霸道难欺。 阮少博脸色微微一沉,他的五官与凤惊銮的不同,多有几分阴柔之美,雌雄难辨。 而凤惊銮,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阳刚气息俊美如神,这一点,阮少博承认,但他也曾经被人掷果盈车,姿色好不逊于凤惊銮,他不担心。 凤惊銮冷睨着阮少博,殷红的唇角微抿,“你脱光了敷疗,还需要贺颖儿去观摩吗?她见过好的,怕是看不上你这货色。” 大白闻言,浑身一颤。 爷,好毒的一张嘴。 贺颖儿的脸霎时一红,瞪着清亮的大眼睛,怒气腾腾地看向凤惊銮。 阮少博深吸了一口气,见过好的? 他险些被气出了一口血来,这会儿转身看贺颖儿,只见贺颖儿冷声道:“你若还不去看病,就回去吧。” 阮少博咬了咬牙,转身与陶煜走进了坞堡。 贺颖儿有些不解地看向凤惊銮,“你作为大元的堂堂二殿下,难道就这么闲?” 凤惊銮微微眯起了眼,凤眸之中迸射出了凌厉的眸光,他道:“贺颖儿,你也无须对那阮少博如此,他还没有这个实力让赵家改变心思。” 贺颖儿闻言,浑身一震,厉声喝道:“是你?” 凤惊銮没有说话,只看着她,那一眼,有失望,有无奈,更有几分痛楚。 他耗尽心力让乾坤颠倒,给了彼此一个相识的机会,不是让你贺颖儿对他视而不见,更不是让你贺颖儿从指尖溜走。 他凤惊銮此生要做的事很多,一是避免历史重演,他留着大白难道只是盯着她让她与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笑话! 凤惊銮乃是大元二殿下,在朝野之中呼声最高之人,除却那一个虚无的太子称号,他要什么没有? 可他,不忍心看曾经死在断头台前的少女在那些不足以保护她的人面前再次挺身而出,成为盾牌! 这份不忍心,在他的梦里百转千回,成为他的执念,他的梦靥。 终于在天下大定之后,成为一国国君的他命国师倾天而变,以天机鼠为引导,让乾坤逆转,方回到了这个生死险境重重的过去。 如若可以,他根本不愿意再次度过这个血雨腥风的过去,可他,不能选择! 她的重生,是他锻造。 她一无所知,而他看似云淡风轻,却战战兢兢,唯恐她再次沦陷。 国师曾经告诉他,凡事仍有惯理,就算贺颖儿重生,她也极有可能还会被蛊惑,林云峰也好,其他人也好,但凡贺颖儿有心为他人挺身而出,以性命交,怕也会遭遇大难。 如此,在朝臣震惊恐惧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向了祭台。 当风云际会,他却仰头看天,乃是心头朱砂,只一眼,便终生难忘! 贺颖儿目光一冷,“凤惊銮!” 凤惊銮微微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朝她走来。 贺颖儿后退了两步,对他喝道:“你站住,凤惊銮,就算你对我有殓尸之恩,我这一生重活,如若不能活的称心如意,不如就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缚手缚脚?你又凭什么干涉我的婚事?就因为你乃是大元皇子,便以为天下所有都势必要在你的手掌之中?笑话,我贺颖儿不是你的玩偶,你滚!” 她气得胸口直喘,她对他越是生了亲近之心,此刻越发愤怒。 他那般作为,是警告吗? 让她再也别想生出别的心思?他当她是什么?他的宠物? 姐姐心儿这些日子被多少人诟病,娘怀有身孕被外头的流言险些气坏了身子,凤惊銮你真行,你这一翻动作彻底让赵家再也没了心思,拒绝的理由更是她前生最为痛恨的,她是草莽废物,与那世家温柔女一比,云泥之别? 她仰天一笑,对着这个她最为信任之人,道:“这个还给你。” 她丢出一块青玉佩,那玉佩朝凤惊銮直直而去,凤惊銮敛目看了一眼,广袖一挥,将那玉佩打了开来。 铿锵的一声,那玉佩应声而断,贺颖儿心惊地看着在地上已经一分为二的大元虎符,心中蓦地一疼。 她的眼眶微热,却别开了眼,脑海中却不断重复着他清越爽朗的嗓音。 “贺颖儿,我与你赌上一赌,此生此世,你贺颖儿乃至于你的子子孙孙都要冠上我的姓,你敢不敢赌?” 凤惊銮高抬起了头,冷睨着地上的那块虎符,大元帝国人人挣破头的东西,此刻却碎在了地上,沾染了污泥,看过去不过是一文不值的石头,如同他所有的付出,此刻,被人唾弃至此! “这个赌注,你既不要,又何须还我。贺颖儿,你当真是狼心狗肺!” 他甩开衣袖,飞身朝那马车而去,暗紫的车帘一甩,放了下来,宁一等八人都惴惴不安,这一幕看得几人眼眶生涩,爷,好可怜。 大白这会儿眼泪汪汪,恨不得就跟着爷走了,这会儿听得马车内传来凤惊銮低声话语。 “还不走吗?” 宁一立刻调转车头,贺颖儿只听得那银铃作响,她微微侧过头去,见着宁一大声一喝,“驾。”马车随即扬尘而去。 秋风卷起了尘埃,成为漫天的雾幔,她不知道是眼眶湿润还是因为这雾幔尘埃,而越发看不清那渐渐离去的马车。 好半晌,她才低下头来,见着那被遗弃的青玉佩,她缓缓蹲了下来,将那玉佩放入手心,朝不远处的凤惊銮,大声喊道:“凤惊銮,你有种!” 话落,她将这玉佩放入怀中,她急急忙忙跑了开来,眼中的泪簌簌落下。 她没顾着擦干眼泪,而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姜火的家。 姜火见着贺颖儿哭地眼泪盈盈,一张从来都极为严肃的小脸,这会儿写满了无助和痛楚,他惊骇道:“谁让你受委屈了。” 贺颖儿看了他一眼,将那玉佩放在桌子上。 “这东西,帮我修好。” 玉佩一断,那是最难修复的。 姜火的眉头都打结了,又看贺颖儿如此,不敢问她,究竟是和谁有这样大的仇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玉,可是好玉啊。 姜火一见,便道:“如此成色,怕是价值连城,怎么就给毁了?” 贺颖儿看了姜火一眼,姜火闭上了嘴,只道:“我去找人看看。” 贺颖儿咬了咬牙,“务必要修好。” 这样重要的东西,凤惊銮你说不要就不要,就算你不要,何必在我面前毁了它。 这个赌注,让她心里一慌,她输不起,也可不想让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题外话------ 谢谢亲们支持。 今天我也反省了,其实逆境才能促进人的成长,越是难以坚持,越是要继续加把劲。 我这段时间更新得少,也掉了不少读者和订阅。 人虽然很累,但是也是要振作的。奶粉钱不容易啊,所以,先更三千上来,今晚再加把劲尽量再码个七八千来。 对于男主女主,希望大家分别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想,谁都没有错,女主的重生,要顾虑的事很多,但她也要活得自由。 男主,他霸道还有几分自私,但男主如此,难道就没人爱了吗? 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 追夫 贺颖儿回到屋子里,便闷闷地看起了账本,陶煜帮着阮少博做了一个敷疗之后,便来见贺颖儿。 见着贺颖儿神情恹恹,他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道:“颖儿小姐,那阮少博身子在三日之后就会大好。若无事,我便走了。” 贺颖儿抬起头来,她突然问道:“不知道大元可有泰金这样的天灾*?” 陶煜愣了下,“大元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乃是盛世。” 贺颖儿苦笑了声,“所以,我们本不相同。” 陶煜诧异,就听得贺颖儿缓缓道:“泰金乃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是我的挚爱,所以,我们生而不同。” 陶煜这会儿更是古怪,一个闺阁女子,竟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自己是护国将军吗? 可偏偏,贺颖儿摆了摆手,神情之中又恢复了几分坚定,“陶大夫,上次你救了我爹爹,这次就留下来多住几天。权当是来坞堡玩一玩。” 陶煜摇了摇头,他只说了即刻就要走,贺颖儿有些疑惑,却没有追问人家的私事,选了一些珠宝金银递给了他,没想到陶煜分文不收,只道:“我们爷不收的,我也收不得。你就放回去吧。” 贺颖儿脸色一白,好半晌才愣声道:“他……嘴硬。” 陶煜呵呵一笑,“难道颖儿小姐不是吗?” 贺颖儿闻言撇开头去,笑道:“那我送陶大夫。” 陶煜出了坞堡就骑了黑马,风驰电测般迅速离去。 这动作惹得贺颖儿眉头紧蹙,陶煜这是做什么? 大白跃然而上,看着陶煜的背影,流出了眼泪。 贺颖儿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忙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大白叽叽喳喳,激动地似乎有不少话说,贺颖儿见状,立刻回了屋。 大白立刻跳到桌子上,熟练地沾了沾水,在上头写了起来。 “太子举报爷弄丢虎符,皇上震怒,爷这一回去,是要受军法的。”军法三十棍,棍棍要人命! 贺颖儿闻言浑身一凛,喝道:“他不要命了吗?” 明明就可以取走虎符,为何如此嘴硬! 她神情紧张,立刻回去找了姜火,派上一队三十个精良侍卫,整装待发。 贺天听闻消息,就与范丽娘一道前来。 见着贺颖儿已经上了马,立刻问道:“颖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贺心儿见着贺颖儿眼眶微红,便道:“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姐。” 贺颖儿闻言,眼眶微微一热,“是我欺负了人。” 贺心儿愣了下,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贺天。 “爹娘,无须担心,我只是去见一个人。一个月之后回来。” 一个月? 范丽娘一听,心跟着一跳,“颖儿,你要去哪儿?让你爹爹陪你去。” 贺颖儿摇头,“爹还要顾坞堡内之事呢。”她转而看向贺心儿,贺心儿道:“这坞堡里头还没有谁能得罪得了我。” 贺颖儿扑哧一笑,根本无须她多言,姐姐毕竟是姐姐。 贺颖儿回头,看着前方,大元,她前世从未去过的地方,这会儿,她便是如何都要去了。 大白十分高兴,上蹿下跳的,就跟在贺颖儿身边,叽叽喳喳。 “大元,我亲爱的爷,我大白回来了。” 贺颖儿见着大白如此,眼底滑过丝丝暖意,凤惊銮,我总是欠你的,如你所愿,我总该还你的。 “驾!” 马儿飞奔而去,坞堡里头不少人都听到动静,出门一看,听闻贺颖儿去追乱民了,纷纷举觞称庆。 贺颖儿听得坞堡之后的声响,不免扬唇,她抬手,鞭子狠狠打了下马儿的屁股,这会儿更是如风而起,动作迅猛。 同行的三十个精卫纷纷加快速度,追上贺颖儿。 陶煜足足行了一天一夜,到了石马山林子里头休息了一会儿,他看了眼泰金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咒骂了声,喝了一口水就准备上马。 忽然,他听着浩浩荡荡的马蹄之声,他忙牵着马儿朝林子里头走去,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见着一个女孩骑着马儿,神情极为专注,看那骑马的姿势十分熟练老辣,他不禁怪道:“爷都找的什么怪胎。” “谁?” 贺颖儿拉扯马缰,立刻抽出羽箭,朝陶煜的方向拉开了弓。 “别,别,自己人。”陶煜从里头走了出来,贺颖儿见到他,道:“没想到竟追上了你。” 陶煜撇了撇嘴,鬼都想不到,更何况是他,他更想不到。 “那便由你带我入军营吧。” 陶煜浑身一颤,摇头道:“我可没这个胆,军营之中不可有女子。” 贺颖儿眯起了笑,“那便不去军营,咱们去皇宫。” 陶煜见鬼一样看着她,“那更不行。” 贺颖儿将那坏掉的青玉佩拿了出来,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告诉我,太子凤惊鸿的行宫在哪儿。” 陶煜一听这话,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点点头笑着看向贺颖儿,突然,他又摇头了起来。 “太子此人城府颇深,十分危险,你去不得。” 要是出了意外,他可是要被爷扒皮的。 贺颖儿扬唇而笑,“太子殿下就算是豺狼虎豹,也吃过我的亏。更何况,凤惊銮他值得。” 陶煜一听这话,恨不得爷就在当场,好好听听这话,还不知道要高兴多少天呢。 可恨的是,只有大白在那摇头摆尾,硕大的肥臀十分地碍眼。 陶煜道:“那我即刻就去通知爷。” “来不及了,凤惊銮回军营,咱们去太子府,我不熟悉太子府,你给我画一张图来,你就配合去皇宫,要越快越好。” 陶煜心底终究是有些惴惴不安。 贺颖儿才八岁,要闯入太子府那样的龙潭虎穴,要是被太子发现了,那可是万劫不复啊。 他摇了摇头,“这事,还是算了。” 贺颖儿眯起了眼,冷声道:“难道你宁肯看着凤惊銮受军棍之苦?” 军棍,若只是打在屁股上,倒不会伤及性命,可人体后背乃至前胸,都有几个至关重要的部位,这些部位一旦受伤,轻则半身不遂,重则伤了性命。 前世,贺颖儿还只是小兵之时,就见着执刑的士兵将人打死,分明也不过是十棍而已,还没有打脑袋。 当时的贺颖儿不明白,只以为人命脆弱,直到她在军营良久,才渐渐发现了其中奥秘。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事必须听我的。” 陶煜乃是接骨圣手,自然是知道军营里头的那些肮脏之事,这会儿左右拿不定主意,终究被贺颖儿这一声,给定了心。 贺颖儿这会儿骑上了马儿,她微微抽了一口气,陶煜见状,道:“你才小小年纪,又不如我们男儿日日骑马,骑了一天一夜,你这两腿受不住,快去前头驿站换马车来。” 贺颖儿咬了咬牙,这两腿之间已经隐隐磨出了血,她抿着唇,道:“凤惊銮这速度,多久之后会到军营?” 陶煜见状,立刻道:“哎呀,我的祖宗,你可不能与爷比,爷虽然坐的是马车,可两匹宝马乃是大元最为尊贵的马儿,日行千里呢。” 贺颖儿眉头紧紧皱着,不等陶煜再说,就翻身上了马了。 “无须多言,咱们走吧。” 陶煜看她如此,恨不得当即给自己一巴掌。 他忙拿出一盒药膏,递给贺颖儿,“你可莫要强求。” 贺颖儿接过药膏,道了一声谢,就继续驾马而行。 陶煜跟着追了上去。 三日的时间,几乎是人仰马翻,一群人到达大元帝都之时已经是疲累不堪,贺颖儿命三十个侍卫分批入城,安排在了五个客栈暂住。 贺颖儿就与陶煜分开行动。 “颖儿小姐,你可还好?”陶煜看着贺颖儿有些苍白的脸色,他想着给贺颖儿把把脉,贺颖儿坚决不让,只笑道:“陶大夫的药膏很管用。不知道陶大夫可知道太子府上可有什么机会能混地进去?” 陶煜被转移了注意力,果真思考了起来。 “太子府选人条件都十分苛刻,而且每个人必定要调查一番,身家要一清二楚。你如此,怕是难。” 贺颖儿笑了笑,“或许,我有办法。” 她清亮的眸子微闪,白皙的皮肤粉嫩如玉,陶煜想着,当贺颖儿长大,必定是倾国倾城,也难怪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陶煜想着一事,道:“世子殿下近日选书童,不如,你就去试一试。” “不,我身家不明,太子府必定不会让我进去的,不如,咱们换一种方式,不知道太子平日里都去哪儿?近日可有出门?” 陶煜双眸一亮,“这个有,太子殿下自诩风雅,他喜欢去吉香居听雅娴姑娘弹琴书画。” “雅娴姑娘?” 陶煜咳嗽了声,“恩,是公主殿下的得意婢女,因为颇有才情而得公主厚爱,公主特许她自办了个吉香居,公主也时常在里头宴请贵客。” 贺颖儿挑了挑眉,察觉到陶煜的古怪之处,便道:“雅娴姑娘很美?她多大了?” “十六了,是很美……可是如何都比不过颖儿小姐的,小姐长大了,那些庸脂俗粉哪儿是……” “好了,多说无益。” 贺颖儿没什么兴趣继续听下去,而是道:“竟如此,我便去吉香居试试。” 吉香居位于帝都的西市南巷,因着这里闹中取静,倒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到此来。 贺颖儿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十分平常的平民女子,只身上的两三个补丁让人一看便明白,这女孩怕是生活困难地很。 传言,雅娴姑娘心地善良,贺颖儿微微勾唇,朝一旁与她假装成父女的侍卫点了点头,就在了南巷门口打骂了起来。 一个大鞭子招呼了过来,贺颖儿咬了咬牙,要逼真,哪儿能不受点苦。 那侍卫心有不忍,力气不够惹来贺颖儿一瞪,他恨不得这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主子如此,他当真是恨不得死。 啪嗒。 火辣辣的鞭子打在了贺颖儿身上,贺颖儿惊声尖叫了起来,就着撞上了一个生意火爆的说书摊子,那摊子一翻就倒,围着的人纷纷让了开来,只听着小女孩哭道;“爹爹,爹爹,求求您饶了我吧,您不要把我卖入青楼,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去,爹爹。” 众人见状,立刻看去。 女孩长相极为漂亮,瓷白的皮肤上一双凤眸漆黑发亮,那有些脏污的唇角却显得唇红齿白,仿佛画里走出来似的。 又看女孩背上开了一道口子,衣服那都染了鲜红,都纷纷斥责起了那拿着鞭子还欲下手的侍卫。 “爹,您不能把小夕卖了啊,娘还躺在床上呢,您整日整日地喝酒,娘这些日子病着,要不是隔壁大婶偶尔过来照顾照顾,娘可就没了啊。小夕发誓,小夕一定会好好赚钱,东家的铺子答应明天多给我一个铜板呢,爹。” 人们正在为女孩的善良而动容之时,听得那当爹的道:“你那些钱够什么用,老子都输光了,老子要翻本。那老鸨答应了,给我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你做多少年才能有十两银子,你告诉爹爹。” “爹,我……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贺颖儿痛哭流涕,这会儿只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得急着磕头,那侍卫心里是一个劲地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主子救了他们全家,他…… 贺颖儿见他有三分犹豫,又磕地狠了。 侍卫见状,不敢再想别的,只好咬紧牙关,拿着鞭子就要再打。 “你是不是人家亲爹啊,下这么重的手,要人命不是?”这第一个说话之人,乃是侍卫之一,他一开口说话,其他围观之人纷纷都说骂了起来。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当爹的只要诺诺地说几句话,把女儿带走就是了。 可那当爹的却与那些人对骂了起来,“怎么?我不配做人爹爹,谁要是给我十两银子,我就让你们一个个配的做一次好爹爹。我这闺女长得可真漂亮,年纪还小,谁出得起十两银子,我就给谁。”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在泰金,如今的十两银子还真买不得什么东西,但在大元,如此昌盛的过度,十两银子倒很是难倒不少人。 当爹的见着不少人都皱起了眉,态度就极为嚣张,“滚犊子去吧,出不起钱就不要管老子的事。” 说着,他要再次执鞭,就听得身后一个女子道:“慢着。” 贺颖儿抬头看去,那是一个极为清雅的少女,一身胭脂色银花月裙,其间修缮星星点点的浅黄色木樨花,她身后跟着几个姿容出众的婢女,她行动之中颇为温柔,看着的的确确是赏心悦目。 “雅娴姑娘。”有人高声叫唤了起来。 其他人更是争相呼叫,贺颖儿没有想到这位姑娘竟是如此地受人欢迎。 曾雅娴父亲罹难,家道中落,因为当初与公主有几分缘分,被公主买来作为一等婢女,虽有此名,但曾雅娴也因为出身书香门第,而颇受人尊崇。 她走到贺颖儿身边,看了眼贺颖儿背上的血红,便朝当爹的侍卫道:“十两银子我有,今日咱们就签下卖身契,你休要再动她一根手指头。” 其他人见状,纷纷高兴了起来。 “我就说雅娴姑娘心地善良,雅娴姑娘,雅娴姑娘……”人们似乎沸腾了起来,曾雅娴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众人躬身行了一礼,就朝已经愣住的说书之人走去,“敢问先生可愿意帮忙写下卖身契。” “恩,啊,好,好。” 那人执笔,洋洋洒洒就写了一篇。 曾雅娴递出了十两银子,侍卫接了过去,笑呵呵地道:“这丫头就归你了。” 说着在卖身契上画押,就带着银两走了。 在场之人无不是斥责这人丧心病狂,纷纷同情起了这女孩。 曾雅娴看着贺颖儿,贺颖儿知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曾雅娴不会救一个不知道感恩之人。 她忙朝曾雅娴磕头道:“多谢姑娘相救,往后小夕就是姑娘的人了。” 曾雅娴点了点头,“既是你母亲身子不好,你这便回去看看她。”说着,她又拿出了一点碎银子,贺颖儿摇了摇头,“姑娘大恩大德,小夕无以为报,我娘身子不好,我虽为人子女,却已经卖身与你,定要照顾你周全,只能将这银钱交给我邻居大婶,摆脱她代为照顾,如此,才不辜负姑娘大恩大德。” 这话说得漂亮,曾雅娴点了点头,朝身后一婢女道:“翠玉,你带她回咱们的吉香居,好好让大夫看看。” 贺颖儿忙喜笑颜开,那样子十分讨喜,惹得翠玉都道:“快走吧,看你个脏猫。” 贺颖儿作势对着一个正在巷子外卖鞋的男子道:“童大叔。” 那男子见着贺颖儿忙道:“小夕,你这是怎么了?你爹又打你了?” 贺颖儿摇了摇头,“这些银子是姑娘心善送我的,我已被爹爹卖身,这些银钱给大叔,大叔大婶,小夕求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娘,我赚了银钱就回去看你们。” 童大叔不肯要,贺颖儿硬塞入他手中,才跑向曾雅娴。 曾雅娴眉眼之中有几分疑惑。 不知为何,她对眼前的女孩生出了一丝很是古怪的感觉。 看着,像是农村里出来的,可这一言一行,偏偏又多了点不一样来。 她正思虑之中,见着婢女翠玉道:“姑娘,快看前头。” 彼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吉香居门口,几个白衣使者站在了马车附近,那车帘子一打开,贺颖儿便觉得眉目一刺。 明黄的九龙宽袍罩在那人身上,他依旧行动之间颇为儒雅,通身上下透着饱读诗书的气息。 凤惊鸿方一看过来,贺颖儿就低下头去。 她虽面容做了些掩饰,近乎两年的时间,她不确定凤惊鸿是不是还记得当初的自己,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掩饰一番为好。 凤惊鸿笑着朝曾雅娴走来。 曾雅娴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凤惊鸿摆了摆手,“起来吧,听闻你这里新进来了一款金顶鹅绣凤舆,母后一定喜欢。” 曾雅娴笑了起来,“特地为太子殿下而留。” 翠玉回过头来对贺颖儿道:“你先去偏院休息,一会儿大夫就来。” 说完,翠玉就跟着曾雅娴朝太子走去。 贺颖儿听着那凤舆之时,唇角微微一勾,竟没想到大元太子殿下竟对刺绣如此喜好。 贺颖儿记得两个月前,贺家绣纺就接到了一个单子,绣的便是这么一个鹅绣的大面。 当时贺颖儿便与贺心儿讨论了起来,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眼下,怕就是这个了。 她一步一步朝偏院走去,待四周无人,便想着还有两日功夫便是凤惊銮回军营的日子,她将手上的虎符青玉佩放在了一张全白的锦帕之中。 这一件,当是不够,她便等着大夫上门。 大夫自也是坞堡侍卫扮演,他听了贺颖儿的要求,借口去拿急用的药,便出去了。 这一进来,就给贺颖儿带了针线和贺颖儿要的各种布料,贺颖儿心底有了思量,既是如此,那便是要出其不意。 那侍卫见着贺颖儿脸色有些苍白,便道:“主子,您……” 贺颖儿嘘了声,“这里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你快回去,听候吩咐。” 话落,贺颖儿咳嗽了声,侍卫忙走了出去。 贺颖儿见着眼下无人管她,就立刻绣了起来。两日要绣好一个绣品难度不小,但她要出其不意,如此,倒是可以省些时间。 她将那弯月一般的虎符放入帕子之中,顺着这个弧度,而绣出了一条金龙的样子,待到那龙的眼睛,她却留下了两面通透,只有个小针大的地方,那儿便是青玉佩上最为通透的把手处,却是这个绣品的点睛之笔。 贺颖儿绣了一个下午,只觉得双腿火辣辣地疼,她忙拿出药膏抹了上去,却是咳嗽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热。 她按捺住,见着外头没人来,又绣了起来。 几乎是一个下午,两三个时辰,她都没有挪过屁股。 如此,当她将这双面绣完成之后,便再没有半点心力,身子只往后倒去。 翠玉打开门之时见着的就是贺颖儿往后倒去,如同失了生气的纸片人一样,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对身后的曾雅娴道:“姑娘,这丫头怕要不行了。” 贺颖儿听得这话,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姑娘,姑娘。”她连忙抬起手来,语气颤巍巍,眼眶落下了泪来。 曾雅娴转身欲走,对身后的翠玉道:“既是如此,便好好将她安葬了吧。” 翠玉心惊,“姑娘,她还没死呢。” 曾雅娴回过身来,“这样要死不活的,想折腾谁?” 翠玉忙低下头来,贺颖儿装作没听到,忙道:“姑娘别走,小夕有一东西交给姑娘。” 曾雅娴以为不过是破落物件,方要走时,听得小夕道:“这是一个双面绣,乃是小夕前些日子从一个游走的商队那偷来的。小夕看着漂亮,本来想留下来给自己,奈何大夫说我伤势太重,怕……要不久人事。小夕感谢姑娘的恩惠,姑娘一定要手下。” 双面绣。 只听得这个,曾雅娴就回过头来,直直朝贺颖儿走去。 那是双面绣龙的一个类似璎珞的挂件,十分漂亮,很是讨喜。 这条龙的眼睛通透清亮,整个刺绣耀眼得让人恨不得捂在怀里。 曾雅娴拿了贺颖儿手中的绣品,问道:“这东西,普天之下,还真没见过。” 贺颖儿虚弱地一笑,“姑娘说好那就是好,人都说上头的是龙,这样好的东西如若不是龙子龙孙怕根本压不住,小夕怕就是得了这东西命薄,姑娘,小夕不求您大恩安葬,但求您在我昏迷之后把我送回杨家村,我想让我娘见我最后一面,姑娘,小夕求求你了。” 曾雅娴点了点头,她心底已然是欣喜若狂,这样的东西,太子殿下如何能不喜欢? 贺颖儿说完这话,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高热让她浑身都酸疼难受,她重生两年,一点小病都没有,却没想到这一折腾,浑身虚软,她恍以为自己也真的要魂归西天,不久于人世了呢。 贺颖儿这一昏倒,便是天昏地暗,任凭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毫不知晓。 她只仿佛一度这么睡着,只是身子的酸疼,两腿之间磨损地血肉模糊,让她疼地直抽。 而坐在床榻之上的少年脸色铁青地命人将陶煜带了下去,领了板子。 他抱着贺颖儿,问了被打了二十大板的陶煜道:“我要她做这些干什么?她要不能好好活着,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陶煜忙点头应是,就连一旁的大白也被关进了笼子里头,这会儿任凭大白把腰扭断,凤惊銮也没给它出来的自由。 “陶煜,你说,现在该当如何, 她才能好?”他抱着贺颖儿将她侧翻着身,一向杀伐决断的爷此刻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一在一旁看得着急,忙道:“爷,小姐这腿裤子怕是不能穿了,得敷药再用纱布裹起来,然后再喝点药。” 宁一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学骑马之时,受了不少罪,当初陶煜可不就是这么弄的。 凤惊銮听了这话,冷声道:“爷这儿除了大白这只鼠是母的,其他哪儿有信得过的女子能给她上药?” 宁一咳嗽了声,低声嘟囔道:“反正人以后不也是你媳妇了吗?你动动手怎么的。” 话一落,凤惊銮的凤眸就朝他看了过来,宁一立刻闪身,急着道:“我去让宁三烧水去。” 陶煜扶着腰,屁股是动都没敢动,好在宁一说了他要说的话,否则他这屁股可经不住。 “爷,我去配药。”话落,陶煜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凤惊銮的俊脸一红,瞪着几个还不识相的宁五宁六宁七几人,喝道:“还想留下来看不成?” 那三个愣小子拍了脑袋,唯唯诺诺地闪身出去。 爷,昨天还谁都不能提颖儿这两字,今天谁敢怠慢,就火成什么样子! 到底是颖儿小姐厉害,一追从泰金追到大元来了,这一招颇有爷的真传,也难怪是童养媳了。 当他们入了军营,准备接受军法处置之时,公公宣旨在场之人听言都怀疑耳朵是不是灌了铅了,听错了吧。 太子殿下暗藏虎符,被废! 皇后娘娘跪在养心殿外,求皇上开恩。 当大白传来消息,竟是贺颖儿与陶煜二人合谋,一招致命。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今颖儿小姐快要九岁了,听宁一说,颖儿姑娘十月出生,这眼看着不就要到了吗? 爷能就近照顾,可不比千里相思来的好多了? ------题外话------ 床头打架床位和,两人脾气都倔,火爆一点出真爱啊。 终于算是实现了承诺,多码了点字。 希望明天崛起,能恢复0点更新,明天开始,得恢复万更了,只有看过医生,才能安心点。 医院已经去过回来了,开了药,先抹一抹看,谢谢亲们的关心,么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 爷伺候 (福利) 凤惊銮见清了场,就低下头来,盯着眉头紧蹙,额头上还敷着冰凉冷布的颖儿。 他伸手将那冷布拿了起来,放在一旁冰凉的水中,玉骨一般的手指入了水,将那冷布拧了拧,复又放在了贺颖儿的头上。 他唇角微微一抿,漆黑的凤眸之中倒影着女孩虚弱可怜的模样。 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畜生。 可转念,又是舍不得起来。 他看着贺颖儿因为疼痛而侧身睡着,他眉头一拧,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怒意,他低声道:“你倒是好大的排场,等着爷伺候你。” 说着,他动作轻柔地揭开贺颖儿脖子上的纽扣,看着她背后受的那道鞭伤,又气得脸色铁青。 白皙柔嫩的背上裂开了一道血痕,那四周都肿胀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唇,将沸水煮热的纱布拧干,沿着伤口边缘擦着血迹,贺颖儿嘤咛了声,他的手顿住,不由得敛足呼吸,下手又轻浅了起来。 彼时,门上扣扣的敲门声传来,凤惊銮道:“有什么事都给我滚进来,一次性做好,出去。” 门外,果然站着一连串的人。 宁一拿着煮沸的纱布,那都已经晾干了。 宁二手上端着一盆水,是热水。 宁三手上也端着一盆水,是晾凉了的开水。 宁四则是准备好了好长的一段绷带。 …… 陶煜拿着药膏,看着有足足一小碟子,他进来就道:“这药膏要小心点擦上,尤其女子有些部位要分外小心避免沾上……” 话还没说完,就接到爷极为凌厉的目光,陶煜头已经低到了腰上,自觉回头,一扭一扭地走了。 其他人纷纷退场,个个额上都出了冷汗。 宁一几人刷得将目光投向陶煜,陶煜你脑袋上摆着那东西是为了垫身高吗? 好歹也等着他们一行人都出去了再和爷私下说啊。 陶煜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人恨不得耳朵聋了,这都让爷脱了颖儿小姐的衣服了,这事爷估计还等着灭口呢。 陶煜有些无辜地道:“我是大夫,有些话就算尴尬也要说清楚,否则祸害的是病人。” 其他人一致无视,“爷也是受过伤的,有些事爷难道不知道?” 陶煜嘲讽道:“爷身边就咱们几个男人,除了大白这只母的,也就宫里的……” 陶煜终于在众人的眼光中闭了嘴,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拿爷的母亲做谈资。 其他人一致默哀,最后都看了眼他那高肿的臀部道:“活该你挨打。” 陶煜气得只觉得屁股疼地厉害,只转身朝屋内走去,待我生龙活虎,让你们尝尝紫云巅的滋味。 紫云巅,陶煜秘制软骨散,绝对是令人欲生欲死的上好货色。 屋内,凤惊銮下了床榻,他身上披着朱红色的半透明轻纱薄衫,里头依旧只穿一条笔直修长的月白缎裤,他白皙的脚踩着极为干净的特制木地板上,那一边的便鞋竟是忘了穿上。 他低下头来,先是皱眉看了眼热水,又看了眼冷水,最后回过头来,将贺颖儿身上的衣衫尽退。 那粗布裤子粘腻着那已经干涸的血迹,他不敢生生拽下来,只能拿着纱布沾着点热水,一点一点将那些干涸的血迹和有些抹烂的皮肤擦一擦。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不时听着贺颖儿抽气,他咬了咬牙,不免气怒。 “看你丑的。” 贺颖儿的双腿已经磨地又红又肿,有些地方见了烂,他嘴里说着狠话,手下的动作越发轻了。 “这纱布这样粗硬,宁一真当贺颖儿男人不成?”他说着回头将被子扯开,里头上好的棉花被他用力扯出一大片来。 这要是被那进贡这缎被的江南织造总司知道了,恨不得戳瞎了眼。 这可是刚刚送来的好东西,精挑了多少棉花,又是晾晒又是除味,经过多少程序才能进贡入宫。 这样好的被子,一年也出不来五件。 外头用的是上好的桑蚕丝,具有隔离病邪的功能,里头的棉花,可当真是难得。 可偏偏,爷一用起来,豪不怜香惜玉,动作十分凶残。 这棉花沾了水,果然比纱布好用了许多,擦上腿之时贺颖儿也少了些许皱眉。 凤惊銮见着贺颖儿一双玲珑的腿,白腻如缎,却纤细柔嫩,不似前世那样矫健有力,此时看着十分柔软如棉。 凤惊銮看了两眼,便咳嗽了声,转头去将药给贺颖儿抹上。 这一抹,又想起了陶煜说的话,他的脸瞬间爆红。 “该死的陶煜!” 他盯着贺颖儿那小而短巧的亵裤,犹豫了好半晌,只对自己道:“前世,你又不是没见过。” 如此,三番两次,他终于将药全抹好,再将绷带裹上。 大白此刻已经掩面装死,爷可别想着杀人灭口啊。 爷,好重的口味,贺颖儿才九岁啊,九岁你也下得了手,连人家最后的亵裤都给扒了上药,贺颖儿醒了,怎么交代? 大白此刻当真是心惊胆颤。 它索性趴在笼子里头,只不时从爪缝里头偷偷看着爷热出一头汗,蒸虾似的冒烟的红脸,它心底暗笑。 之前谁在贺颖儿面前那般镇定,还引诱贺颖儿擦背,爷,你可真能装。 现在呢,这脸红什么劲。 将所有事情都弄完之后,凤惊銮就将那冷热水一掺和拧了一把方巾,给贺颖儿擦了擦脖子,又擦了擦身子。 怕贺颖儿不小心平躺下来,压着伤口,他竟一言不发,躺在了贺颖儿身后,支撑着她的身子,好让她能安然侧睡。 大白见着这一幕,恨不得化身成人。 贺颖儿,你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老鼠。 凤惊銮拥着贺颖儿而睡,不时又惊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正在胡思乱想的大白,冷声道:“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吗?” 大白忙点头如捣蒜。 他又道:“既是如此,去告诉宁一,准备一整套从里到外的贺颖儿能穿的衣服,不,多准备几套。要好看的,对了,要依着上次我在醉花轩买的一些头饰配成套的,鞋子也买。” 大白一一应是。 凤惊銮躺了下去,就在大白要准备呼朋引伴之时,他又猛的坐了起来。 哎呀,我的爷啊,您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没听过胆小如鼠吗? 大白惊恐地看着凤惊銮,一双豆子眼都快成斗鸡眼了。 凤惊銮动作轻柔地将一个软枕头放在了贺颖儿的背后,这就下了床。 “算了,我去就好。” 什么? 大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爷要去外头买女孩用的东西?这要是被太子的人知道了,该多惊悚? 它忙叽叽喳喳了起来。 “这事爷就交给宁一去做行了,您长成这幅德行……天姿国色,出门得多少双眼睛盯着啊。” 凤惊銮眯起了凤眸,他将朱红的外袍披上,穿鞋的那档子功夫只对大白道:“好好看着她。” 话落,他便朝外走去。 大白不知道爷又被戳中了哪个点,这从宣王别院出去就去彩衣阁,事情要传入宫中,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果然,凤惊銮坐着马车出门,便有一些人盯了上去。 见着马车停在了彩衣阁门口,都有些瞠目结舌。 二皇子还需要亲自去买衣? 宁一几人都黑了脸,劝道:“爷,您要买什么让我们去买就是了,您何须亲自出来。” 凤惊銮抿着唇,回头冷冷看了宁一几人一眼,“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话最多的人按照惯例也知道如何处置了,拔舌就是,不必与我多言。” 话落,就见着彩衣阁的老板笑呵呵地出来,极为谄媚地为凤惊銮介绍起了男子的华服。 “我要只有这么高女孩穿的衣服。”凤惊銮对着自己身上比了比,老板笑了笑,“有,有,有,小店里头您要的肯定是应有尽有。” 他说着就朝另一头走去,约莫四五套都是上好的月裙,襦裙,有两件十分耀眼,一件事嵌珠金丝绣花莲色衣,一件是樱紫色安华金线花开富贵纹样曳地锦袍。 他点了下头,“这几件都要了。” 紧接着,他又扫视了周遭一整圈,命宁一几人在外头等着,就与老板道:“你这可有女孩的亵衣亵裤,要上好的料子,不要摩擦着身子。” 老板闻言,面露震惊之色,又神色狐疑地看向凤惊銮,眼中带着三分暧昧。 凤惊銮见状,凤眸一眯,阴冷的目光看得老板浑身一颤,他忙收起猜疑,低声道:“请随我来。” 一排的女孩的亵衣亵裤放着,有十件肚兜也放在那,凤惊銮脸色一红,难道要他亲自去挑不成,他随意指着,眼睛却撇了开来。 “这些,这些,都要了。” 老板高兴地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只忙让人将这些衣服打包起来。 待东西都装裹好了,宁一等人才得了特许进来将这些袋子一个一个地拎上了马车。 凤惊銮见着他们几个一个个好奇的神色,喝道:“看够了?看够了回去。” 宁一几人立刻跟在了马车后面,唯有宁五皮紧,竟敢回头问那老板。 老板只暧昧一笑,“你要答应买,我便告诉你。” 宁五立刻答应,这一跟着进去,见着一连串的亵衣亵裤,他立刻掩面,出了门更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爷,您可真行。 亵衣亵裤是贴身衣物,爷可真是护食,就连颖儿小姐要穿的亵衣亵裤也不愿意经他人之手。 这事他回去一定要告诉兄弟们。 不想,他已经算是动作迅猛得回了别院,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见着几个兄弟默哀地看着他。 “爷吩咐了,宁五禁言五日。” 说着,宁一二话不说就给宁五用了陶煜的好药,宁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能哑巴似的张大了嘴,发不了半个声。 哎呀,憋死他了。 宁一几人就算也是挠心挠肺地像知道,却也不敢问了。 做哑巴? 还是算了吧。 贺颖儿醒来之时只觉得腹内空空,她睁开双眼,眼前刺眼的光让她不太适应地遮住了双眼,她听着外头喜鹊的叫声,有些错愕地看了这四周一眼。 这是一个清幽的屋子,简单的桌椅摆设,却都是用紫檀木而制,就连她躺着的这张拔步床,都透着淡淡的香气。 贺颖儿起身,后背双腿之间的疼痛让她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她察觉到下身微凉,立刻掀开被子,见着从里到外都被换了一身的衣服,忙身子一凛,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门呀地一声推开,贺颖儿迅速闪开,并飞快地投出了一只飞簪。 一抹朱红刷地流转在眼前,贺颖儿还未看清楚什么,就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感觉到发丝微微一紧,伸手按了按,竟是刚刚射出的簪子。 “贺颖儿,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熟悉的嗓音,青草的淡香以及那扣在她胸前的手臂白皙若玉,她闭了闭眼,唇角微微一勾,看来,她成功了。 她回过身去,看着凤惊銮因背着光而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剑眉高挑,有三分愤怒,却有七分喜悦,贺颖儿抬头盯着他看,安然无恙。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有些热。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无声无息地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沉默地闭上了双眼,那一刻,她的鼻端微酸。 凤惊銮眯起了眼,那三分怒气瞬间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低下头来,伸手摸着她的发丝,凝视着她乖巧的模样,这一幕,另他的心微微颤抖,他以为,贺颖儿永远都是那样抵触,见着他总是剑拔弩张,恨不得赶他离去的样子。 他扬唇一笑,灿若山花烂漫。 “贺颖儿,我收回那句话。” 贺颖儿嗯了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你也不是那样狼心狗肺。”凤惊銮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扬悦耳,屋外的宁一几人听了,都高耸了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各自脸上都出了新奇之色。 这是爷在笑? 贺颖儿却推开他来,神色肃然,“凤惊銮,你他妈的有种。那虎符毁了,你们大元的皇上气疯了吧。” 凤惊銮凤眸半眯,将她又压回怀里,道:“我有种没种,你现在还太早问这个问题,虎符毁了,难道朝廷不会再弄一个?你倒是有能耐,我那大哥两次栽你手里,这会儿怕是满世界再找一个叫做小夕的女孩。” 贺颖儿哼了哼声,她也吃了不少罪。 想到身上这新换的衣服,她忙问道:“是谁给我换的衣服,让她进来一下,我这身上的药捂着难受,能不能帮我给先揭开,擦一擦再换药?” 凤惊銮神色微变,只道:“你当真娇气,这样的事自己动手,你前世在军营受伤,难道还要人给你换药不成?那婆子儿子生了病,我让她回去了。” 贺颖儿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子,这么巧? 她狐疑地看了眼凤惊銮,凤惊銮凤眸微展,坐在了茶几旁,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贺颖儿,“喝点。” 贺颖儿接了过去,突然开口道:“是不是你动手给我换药的?” 外头的宁一听得贺颖儿这句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爷要被揭穿了? 没想到凤惊銮冷笑了声,“你以为爷会卑躬屈膝失了尊严给别人做奴婢做的事?贺颖儿,你好大的脸面!” 嘴硬! 宁二宁三几人纷纷脸色通红,憋得。 爷,你可不就是做了奴婢的事,还一副义正言辞高高在上的样子,唬得颖儿小姐一愣一愣的,你得了什么好? 凤惊銮说了这话,就起身道:“自己动手换药,别和其他女子一样,哪儿来的那么多弱不禁风?” 话落,他便走了出去。 宁一几人立刻低下头来,凤惊銮快步走了出去,脸上微红,只与他们道:“明日去找两个信得过的丫鬟来,照顾照顾贺颖儿。” 宁一起了调侃的心思,“爷不是说颖儿小姐可以自己解决的吗?” 还让贺颖儿不要与其他女子一样娇弱? 爷,上次交给你的宠妻七十二招都去哪儿了! 凤惊銮冷声道:“她那样,哪儿不娇弱?别废话,让你去找人就去找。” 宁一终于还是去了宣王府,凤惊銮回过头来雨宁六道:“传个消息给贺大人,就说颖儿在我这游玩,要过些日子再回去。泰金乱,你们多派些人手去看住坞堡,别让二老担心。” 宁六摆正身子,笑嘻嘻道:“是。” 爷果然是学到了宠妻精髓,这可不就是身体力行了吗? 讨好岳父岳母乃是关键。 凤惊銮转身欲去书房,听得宫里传来旨意,皇上召见,便应了是,却没立即出发。 陶煜被命令在厨房里头煮了药膳,这会儿端了药进来,凤惊銮道:“你一会儿看着她,别让她痒得受不住,抓破了又要流脓。我这粥还不够,我看她方才舔了舔唇,再去顶香居点些好吃清火的来,记住,所有进来的东西都要检查一遍。” 陶煜一一点头,爷什么时候这样啰嗦了。 凤惊銮想了想,又道:“凡事要小心。” “是。” 终于,凤惊銮在陶煜略显不耐烦的目光中出了书房,走出别院,去了皇宫。 此时,贺颖儿正在屋子里头给自己换药,那秀气的眉头微蹙,想着凤惊銮的话,不觉摇头轻笑。 重生一回,竟也变得娇气了起来。 原来在军营,那样凶险,几番险些没了性命,她都没敢让人近身,若不是被林云峰发现,这军营上下,还真没人能看出她是女儿身。 她低头将药往身上依旧红肿溃烂的地方抹去,抹到下身之时,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通红。 她忙转头看向在笼子里头装死的大白,问道:“到底是不是什么婆子帮我的抹的伤药?” 大白呼呼大睡,别问我,我不知道。 贺颖儿站了起来,朝大白走去,大白立刻苏醒了起来,那样子当真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贺颖儿狐疑地看向它,“你要说实话,我就放你出来。不说实话,我就去找一只猫,天天陪着你睡觉,你这辈子也休想生什么鼠子鼠孙。” 大白吓得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只摇头又摇头,别问我,大白不会说谎的。 贺颖儿见状,眼底隐隐有了确信之色。 凤惊銮! 你个登徒子。 她气恼地坐在了床上,脸色阴郁地看着敲门后进来的陶煜。 陶煜尴尬一笑,“颖儿小姐,快来吃这药吧,吃了那些结疤的地方好得快。” “陶大夫,难道堂堂的二殿下身边没一个女的吗?他身边就没有半个侍妾,通房?或者是老妈子,他都十六了,皇室里头不是十三就学春宫了吗?” 陶煜见鬼了似的看着贺颖儿。 “你怎么知道?”春宫? 贺颖儿不理会他这个问题,接过他手上的碗,道:“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陶煜撇了撇嘴,道:“是的,宣王府上下都是军事化管理,所有人都要服从规定,府内绝不会有女子。府内所有人到了娶妻的年纪,每个月都有五到十天的时间回去与家人团聚。皇上是给爷赏了两个女子,爷没肯要。皇上也问不出原因。” 贺颖儿抽了抽嘴角,抿着唇不说话。 偌大的王府,竟然没一个女子,匪夷所思。 她不由得问了起来,“你们爷没有龙阳之好吧?” 陶煜脸色一黑,忙道:“如果您是男子,我就相信我们爷有龙阳之好。” 贺颖儿闭上了嘴,舀了一小勺粥往嘴里送,心底有些微甜,这种甜味不像是一口咬下甘蔗那种入口就强烈的甜味,像是渴久了的人听得泉水叮咚,穿越山林,饮了一口甘泉水,身心俱爽。 陶煜坐了下来,给贺颖儿一款药膏,“这个是舒缓止痒的,你且拿着。” 贺颖儿接了过去,便问起了太子之事。 “太子已经被皇上废了,但朝臣闹得厉害,皇后在养心殿外跪了三天,最后晕倒,皇上到今日还没收回废太子的决定。如若太子被废,有可能被软禁也有可能被流放。皇上今日召见爷,怕就是要问爷的想法了。” 被废? 凤惊鸿就算被重重一击,难道就如此轻易被打倒? 贺颖儿摇头,这事怕还有后续。 她思虑了会儿,已经将药粥吃完。 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暮西泊。 她感觉身子粘腻,又一阵子难受,刚要起床,就听见两个女子的声音,贺颖儿挑眉,不是说这里头没有女子吗? 门上咚咚之声,“小姐,我们是婢女秦歌,楚辞。” 贺颖儿坐了下来,“进来吧。” 两个婢女生地很是普通,二人见到贺颖儿态度也十分恭敬,看着并无什么特别。 贺颖儿问起了两人的来历,知道两人原来是来自宣王府侍卫的亲眷。 秦歌与楚辞二人只呆在贺颖儿身旁,等着贺颖儿吩咐,贺颖儿正想梳洗,两人就出门弄了一大盆水来。 “小姐,我们擦身吧,陶大夫说您身子不宜沾水就轻轻擦拭便好。” 贺颖儿皱眉,刚刚出门前,这两人可没这样先斩后奏。 秦歌不一会儿又走了出去,“小姐,您想必是饿了,陶大夫说了您要忌口,厨子做了燕窝鱼片羹,还有绿豆糕,竹荪干贝拌饭,还有一份雪花云片糕,不知道小姐可有胃口?” 贺颖儿只听着菜名,便生了心思,笑道:“咱们速速擦洗干净,就吃吧。” 秦歌楚辞二人都笑了起来,关上门来给贺颖儿擦洗身子之时,彼时宁一等人捂着脸看着爷在厨房里头敲地锅碗砰砰响。 “爷,您都好久没有做过这菜了……”宁一急着泼冷水。 凤惊銮刷地看向宁一,手持锅铲,下了油,将泡好的干贝炒了一炒,紧接着放入水,拧眉看着正在烧火的宁八,道:“看着火候。” 宁八点了点头,前一刻爷还让他准备将太子党的资料整理整理好一网打尽,这一刻就把他拉过来烧火。 爷,您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凤惊銮神情专注,只道:“这几道菜都是我母妃最爱,你们休要告诉我母妃。” 宁一几人都只好恭敬地低下头去。 这几道菜,原是敬妃娘娘最喜爱的菜,只是宫中御厨总做不出娘娘最为喜欢的味道。 爷就亲自下厨,做了一百二十多种试验,才让敬妃娘娘找到了小时吃到的味道。 宁一不由得想到了那宠妻七十二招,他道:“爷,您这所为颖儿小姐都不知道,可不就是白费功夫?” 凤惊銮侧头看了眼宁一,将锅盖盖上之后,道:“我所为出自本心,贺颖儿要知道了,我在她眼底便与那林……取巧投机花言巧语的败类有什么区别。我,生来便是让她瞻仰的。” ------题外话------ 以为今天能万更的,最后还是没熬住。 只能道一声晚安,多努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 爷愿意屈就(福利) 贺颖儿被关着过了几天肥白鼠似的喂养生活,她一眼盯着桌子上的几道菜,对着秦歌道:“你们爷还在忙公务?” 奇了怪了,每每到饭点,便自动消失的凤惊銮真是在忙公务? 可为何过了饭点,他便让她在一旁磨墨? 贺颖儿正疑惑地起身,她拿着一小碟绿豆糕正要去书房,就被秦歌楚辞两人连忙拦下。 “颖儿小姐,您这伤口虽好了大半,可也得好好歇息不是,说不定下午爷还让您去书房,乘这会儿时间,多休息休息。” 贺颖儿皱了皱眉头,想着凤惊銮这厮怪癖一个接一个,她身上的伤口已好了许多,放不下坞堡的事,真想即刻就回去。 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泰金那样的乱世,她还当真没敢寄予厚望。 “哦,好。”贺颖儿假意休息,让秦歌楚辞二人出去,她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见外头没了人声,便起了床,缓缓朝门口而去。 打开门来,倒是没见着人,贺颖儿左右看了眼,就朝书房而去。 她动作迅速,躲过了几个奴仆,见着宁六匆匆忙忙前去书房,她也跟了过去。 这个书房是在八卦阵的中心,人在外头极为容易陷入僵局,进得去出不来。 她饶转了两圈,踏着七星步伐方进了内里,躲在墙角下,偷偷听了起来。 “爷,坞堡那出了事了,坞堡内收容的流民不知道被谁蛊惑,揭竿而起,姜火他们镇压之时,大门之外又有乱民撞门而入,内外交困,怕里头撑不了多久。” 贺颖儿闻言,浑身一凛。 屏风之前,凤惊銮收了狼毫笔,俊冷的眉头微微一挑,他殷红的唇抿成一线。 “派人先将贺大人他们先接过来,贺颖儿那坞堡接收之人本就龙蛇混杂,不破不立,你可知道?” 宁六神情凝重,“属下明白。” 贺颖儿咬紧了牙,或许在凤惊銮这个大元皇子面前,她那坞堡算不上什么,可在她贺颖儿眼底,那是她新建的田园,是她的家,那些信任她的百姓将家人都送了过来,不是等着被撞破大门,等着人凌。辱夺命。 她,要回去! 贺颖儿回了屋子,对着躺在笼子里头一动不动,就等着做咀嚼运动的大白道:“被关在这,你可快活?” 大白听了这话,眼珠子轱辘乱转,嗖地翻身,对着贺颖儿摇头摆尾。 贺颖儿打开笼子,将它放在自己的衣襟内,厉声道:“大白,我要回泰金,你若泄露了我的消息,就滚回凤惊銮身边去。” 贺颖儿是气怒的,凤惊銮并非事事都与她坦诚,她视为性命的东西,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凤惊銮是皇子,也是政客,在他的眼里,大局才是关键。 而贺颖儿不是,她是出生入死的军人,她心中最大的信念,乃是守卫。 守卫的是国家,百姓,伙伴。 大白见贺颖儿沉默着,心底疑惑了起来。 爷得罪了她? 不对啊,这几日爷可是日日亲自下的厨房,做出来的美味,就连它都垂涎三尺。 贺颖儿不也高兴地直夸那“厨子”做得好,想着要见一见吗? 要不是爷以各种蒙骗的手段给掩饰了过去,怕贺颖儿此刻知道了是爷做得,感动地痛哭流涕了吧。 这些日子,爷不时就让贺颖儿去书房,二人不也甜甜蜜蜜。 尽管,爷偶尔念贺颖儿狼心狗肺,没心没肺的,可两人还不是你批公文,我看书? 多么地郎情妾意啊。 想想,大白就跳到桌子上,沾水写字了。 “爷被狐狸精勾上了吗?” 贺颖儿看了一眼,给了大白一个白眼。 错了,大白也觉得不可能,我爷守身如玉多年,哪儿是那样好攻克的,就连它不时献出妖娆勾魂的舞步,都不能让爷多看一眼。 “难道是爷嫌你还是凹胸?” 贺颖儿眼角狠狠一抽,扯着大白脖子上的一撮毛,将它提了起来。 “大白,如若你再这样。淫。荡,信不信我真把你结扎了。” 大白冷冷地打了个寒颤,算了,人的世界我真不懂,不像我们动物,不是吃就是要交配繁衍生息。 贺颖儿见大白服软,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凹胸那两个字。 前几日,因为凤惊銮给她上药之事,贺颖儿企图将他灌酒,彻底扒了衣服,再往那玉骨冰肌上画个画,好丢到府中最为耀眼的地方,让他出点丑,只没想到,酒是灌了,当她准备扒衣服的时候,凤惊銮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她好大一跳。 “贺颖儿,你还有没有廉耻?” 贺颖儿被气得浑身直颤,谁没有廉耻,谁有廉耻还敢将人家亵裤给脱了! “凤惊銮,你变态吗?抹药不知道找个女人来啊,你至于亲自动手吗?动手也就算了,我从里到外的衣服要你换吗?” 凤惊銮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下,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精光,余光看向已经埋头在笼子里头的大白,咳嗽了声,道:“我稀罕?胸都凹进去了。” 贺颖儿气急,扑到凤惊銮,骑在他身上,扯着他的衣襟,冷冷地盯着他。 凤惊銮微微挑眉,从上到下将贺颖儿看了一遍。 “就算你知道春宫图里头这姿势最为撩人,本殿下也不会屈就一个凹胸之人。你死心吧。” 叽叽叽叽…… 贺颖儿被凤惊銮这该死的样子险些气得拔剑相向之时,那笼子里发出的奇怪声音,让贺颖儿眯起了眼,她起身走了过去,见着大白笑得直滚,四肢捂着肚子,一张脸笑得五官都黏糊在一起。 砰! 大白被吓了一大跳,见着一支金钗射在了它屁股下方不足一尺的地方,它忙挪动肥白的四肢,躲闪开来,目光惊悚地看着贺颖儿。 它什么都不知道,凹胸什么的,真没听到。 贺颖儿被这一人一鼠气得怒吼了声,“滚出去。” 凤惊銮却摇头道:“我改变主意了,就算你是凹胸,我屈从一下也无妨。”说着,他便解开那精瘦腰部的朱红衣带,露出里头蜜色的精瘦干练的胸膛。 胸膛微鼓,肌肉紧致,他那里头依然是空无一物。 贺颖儿闭了闭眼,吼道:“凤惊銮,你得脱衣癖了吗?” 时不时就脱地只剩下一条裤子,你真当我是男人? 贺颖儿这会儿索性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凤惊銮不以为意,“这是我的府上,更何况,我是军人,在士兵面前就算是袒胸露。乳。,那也是男性本色,你要脸红那是你的事,脱不脱那是我的事。” 好贱! 大白在一旁腹诽道。 爷,你勾引人的手段,当真是贱招百出。 大白虽然感觉很是饱眼福,可也总受不了爷你缓缓揭衣带,脱衣服的过程,你入浴桶不脱衣服是怎么回事?不脱衣服之后又站起来,湿透了一身朱红薄纱,紧身贴着又是怎么回事? 大白已经出了两次鼻血了。 大白很是肯定了,定是宁一那戳货拿的什么宠妻七十二招把我爷给教坏了。 贺颖儿不理他,只捂着越来越红的脸,躺在床上,不时闷声问道:“出去没?” 没人回答。 “出去了?”她听着屋子里头没了声响,便要拉开被子,却看着凤惊銮已经换好了一套朱红锦缎睡袍,他剑眉入鬓,瓷白透明的脸与那唇上极致的红和散落下来的浓烈的黑形成了惊心动魄之美。 那身红锦睡袍,仿佛是洞房之夜红烛新窗之时新郎入房。 贺颖儿怔怔地看着,她心头咚咚直跳,曾几何时,她在梦中亦着有这样一幕,只是梦里那人那般温柔小意与她一同喝下合卺酒,而出了梦境,恰恰是那人给她重重一击。 她突地红了眼,将被子拉上,捂住脑袋。 凤惊銮见状,眯起了凤眸,他上了床榻,将她连着被子环在了怀里。 贺颖儿愣了下,随即又觉得有些没脸,她蠕动了会儿,他松了开来,便对她道:“你脑子里头那些不该有的东西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他言下之意是林云峰。 可贺颖儿以为凤惊銮嘲讽她想些歪七八糟的东西。 她猛地揭开被子,对他道:“你这些日子总要与我同床共枕,你这癖好又从何而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别院如此之大,他哪里不好睡? 凤惊銮躺了下来,将贺颖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脑袋,只一会儿,贺颖儿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抬眼看去,见着他不再肃然的凤眸闭上,卷长的睫毛之下落下了薄雾般的阴影。 贺颖儿才想起这几日太子闹腾之事。 搬到太子,谈何容易。 大元皇后系出名门,而凤惊銮的母亲敬妃来历不明,太子母族如同顽固的盘刹巨石,而太子,贺颖儿微微眯起了眼,外表与内心如此截然不同之人,不知道在朝堂之中有多少支持他的谋臣。 下午,听得凤惊銮奉旨入宫,随行的八星子却只去了五个,留下三个在府中。 也是午后人们最为困乏之时,秦歌敲了敲门,“小姐,您可睡了?药来了。” “小姐?” 秦歌轻缓地推开门,见着那拱着的被子,就又合上门,退了出去。 ------题外话------ 卡文卡地很厉害,先发三千上来,继续写。 亲们,我码字的时间不是特别稳定,一般来说如果晚上12点5分还没看到我的文,那就是没更上,第二天再看。 大家也别太累了,等第二天来看文。 这段时间有读者反应我这文最近这段时间都比较仓促,就我也这么认为。 这段时间,我码字的时间很少,在很有限的时间里写出文来真心不扎实,我很想改了重写,只是我这时间真的不多。 只能继续卡,再努力想想再写。 码字的时候是痛苦的,写完了人就轻松许多。不废话了,继续写,希望12点之后能再发一章,谢谢亲们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 遇故人 秦歌突然又回去一看,掀开被子来,哪儿见到贺颖儿的身影。 她惊叫了声,跑了出去去找宁六宁七,宁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贺颖儿。 宁六做主道:“宁七你去通知爷,宁八你在府里好好找找。我便出去看看。” 宁六只觉得头皮发麻,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最古怪的是,他们三人几乎都绕着这轩雨阁,没有见到人离去。 他不由想起了贺颖儿是风水大师,他左右看了眼,便在屋子里头寻思了好一会儿,却偏偏是如何都找不到贺颖儿的身影。 当真是见鬼了! 彼时书房那头,贺颖儿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她做男孩打扮,从马厩处迁出一匹马来,就后门离去。 午后的斜阳照耀着的暖芒,贺颖儿一路骑着马儿跑着,她怀中大白钻出脑袋,对着贺颖儿叽叽喳喳起来。 贺颖儿,你好大的胆子。 趁着爷去对付太子的功夫潜逃,好在你知道离去前留一封信在书房,否则爷肯定要被你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又想到爷这段时间百般引诱,难道真是功亏一篑? 大白都想替爷哭。 爷放任着大元上下那么多秀色可餐的女子,来追这么个五大三粗,额,是内心五大三粗的贺颖儿,你不是作吗? 大白腹诽了一阵之后,又无奈了起来。 她眼看着贺颖儿又搏命似的跑起来,心又一提,贺颖儿浑然不觉,她只想早些回去,坞堡里头还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混乱,谁乘机蛊惑? 那些流民? 贺颖儿摇了摇头,就算有心,怕也没这个胆。 想要乘机夺权,还是想要毁了坞堡,贺颖儿暂时还说不准。 她必须要回去,娘还怀着身孕,经不起这样大的折腾,坞堡里头的一草一木都还只是幼苗,经不起风吹草动。 她行了半日,便觉得两腿之间疼痛难忍,如此下去,怕是还未到泰金,又要发一次高热。 贺颖儿寻思了会儿,便问了就近的马市,将自己这匹好马牵了过去。 此时天就要黑了,然而马市里头却依旧热闹,一匹好马足矣引来五六个人争相抬价。 贺颖儿牵着马进去,立刻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贺颖儿抿了抿唇,这一动作,实在是冒险。 但,她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一位靠得住的马夫。 “这位小哥,你这是要买马?” 贺颖儿摇头,“我想要买一辆马车。这匹马我要卖掉。” 有人惊呼了声,这小子牵着的这匹可是上好的汗血,一匹都价值连城了,谁买得起? “小兄弟,你可不要开玩笑,我们这里可不见得有人能买得起?” “我这匹马儿卖十两黄金,如果没人买得起,我便走了。”说着,贺颖儿作势就要离去。 “慢着。”只听得一个声音尤为熟悉,贺颖儿眉头微微一拧,脸色已变。 她迅速骑上马儿,动作迅猛地策马而去。 “追!”马车里的女子发出了一声暴喝,她随行的七个侍卫立刻就脸色狠戾地追了上去。 贺颖儿前头咬紧牙关,暗骂了一声该死,黑马奔驰如电,贺颖儿不时回头,见着后方几人虽赶不上她,可也没拉开距离。 “驾。” 后面双头马车里头的女子屏气敛声,一手紧紧抓着车壁,另一手拉开帘帐,盯着贺颖儿的背影。 “姑娘,那人长得与小夕一模一样,或许是她兄弟。”翠玉话落就被曾雅娴瞪了一眼。 “兄弟?我看就是她本人,为什么太子让人搜遍全城甚至于以帝都为中心,地毯式搜索都没见她的身影?这贱丫头能骑得上这样的马儿,身后之人怕也就是那人了。”曾雅娴盯着前方贺颖儿的背影,这一回,她一定要一雪前耻。 本以为是个稀世好物,没想到送出去却置太子与如此危险的境地。 曾雅娴咬了咬牙,一会儿抓到这贱丫头,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耳边的风因为自己的急速而行如同雷鸣,轰隆隆作响,贺颖儿发丝微乱,心想冤家路窄,竟被太子党羽曾雅娴遇到,她眯起了眼,分析着敌我力量。 那后头七人个个骑术精湛,怕就是太子那白衣使者,如此,当真是不能小觑。 刷! 一支飞箭从手侧穿过,贺颖儿身子一低,怒骂了声,紧接着又有七八支飞箭刷刷而来。 贺颖儿低下身子来,想着要如何设置风水阵法,好逃命而去,她眼看着前方有一个一片枯草地,贺颖儿心思一动,勾住马缰,身子往右一倒,整个人倒挂在马儿身上,只见她手中的火折子迎风而亮,点起了星火,她脊背挺直,左手抓住马鞍,右手往地面直直划去。 刹那间,猛烈的风往后吹开一道扇形的火焰。 火势凶猛如浪潮,直扑后头而去。 “不好!”侍卫们咒骂了一声,拉动马缰,策马往后跑去,并对着马车那大喊,“快跑。” 贺颖儿策马在前,她突然下地,如此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后背几把羽箭沾了火焰,她拉动长弓,迎风而立,清冷的目光看向有些惊慌失措的曾雅娴。 曾雅娴后背隐隐出了汗,她怔怔地看着贺颖儿朝八面射出了箭雨,紧接着,那些本应该迅速往后而去的火焰却形成一个环形,将他们一行人包裹起来。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环形在不断缩小,以他们为中心,正一步一步地蚕食而来。 贺颖儿看着曾雅娴,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我要马车。” 曾雅娴咬了咬牙,这贱丫头果然不是一般货色,只不过曾雅娴还是低估了她。 她以为这贱丫头不过会几分演技,会骗人罢了,却没想到,她竟还懂风水,骑射都堪称一流。 贺颖儿就这么一会儿狂奔,已经是双腿疼得厉害,她面上不显,可双手紧握着马缰,最里头隐隐打颤。 她气定神闲地盯着曾雅娴。 曾雅娴如何能轻易就范,她整整搜索了半个多月,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眠,半梦半醒之时都想要擒住这个贱丫头,眼下如果放过了这贱丫头,怕这人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她抿起唇,高喝了声,“闯出去。” “姑娘?”翠玉感受到那本是清凉的风吹过来都有如烫汤,她掩面惊愕地看着曾雅娴。 “姑娘,可不要冒险,就与她妥协了吧,如果姑娘强闯而毁了容貌,这可使不得啊。”翠玉见着那越来越近的火,浑身激颤了起来,她忙朝贺颖儿跪了下来啊,“小夕姑娘,求您高抬贵手。” 贺颖儿不理她,只盯着脸色阴沉到极致的曾雅娴,道:“如何?你要不肯给与我也无碍。” 话刚落,就有一人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声音,曾雅娴等人看去,只见其中一个侍卫不小心被火烧道了后背,他眼看四周熊熊之火,他只能往地上那只容得下十人站着的地方拼命打滚,奈何那刚刚熄灭的火却被烈风吹来的火重新点燃,那人几番挣扎,朝马车这跑来。 “杀了他,杀了他。”曾雅娴惊叫着捂着帕子,一旁的侍卫眉头紧紧耸着,一剑入了那人心脏,险些涌出,那侍卫倒地不起,而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已经焦烂地不能直视。 翠玉瞪大了双眼,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吓得没了人色。 “姑娘!” 曾雅娴脸色尤为难看,眼看着火焰到自己这马车也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她马上转头对贺颖儿道:“好,我答应你。” 贺颖儿抿起了笑,她手中握着剪羽再次拉弓,火圈迅速变化,凹进了一大块,马车被隔离了出来。 曾雅娴身后的那些侍卫都白了脸色,如此,约莫两平米的地方就是他们六人仅有的安全之地,而这个安全之地正迅速变小。 “姑娘!”那几个侍卫高喊了声。 曾雅娴抿紧唇,闭了闭眼,她转头盯着贺颖儿,脸色阴沉。 贺颖儿道:“我说过了,只留你一条性命。” 话落,一支飞箭刷地冲入马车,翠玉应声而倒,她目露惊悚,却是紧紧拽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曾雅娴的手。 曾雅娴怔住了,她心惊胆寒地望着眼前不过是九岁左右的女孩,杀伐决断,一招就能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她暗恨自己没有思虑周全,就来追这个贱丫头。 “啊!救命。” 身后的侍卫纷纷惊叫了起来,哀嚎声,裂帛声,火焰烧焦皮肤而传来的噼噼啪啪声。 曾雅娴猛的拉了马缰,大喝了一声。 “想跑?”贺颖儿冷声一喝,几支飞箭一穿而过,一支径直闯入曾雅娴的云发,一支破肉见血。 “啊!”只见曾雅娴从马车上翻身滚下来,她细腻好看的右手被羽箭贯穿,露出了血粼粼的黑洞。 贺颖儿缓缓走了过来,将那欲奔走的马儿的缰绳一扯,她翻身上了马车,低头对曾雅娴,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我说过放你一条生路,你偏偏不信我,如此,这一箭够你受了。” 曾雅娴是大元帝都人人称颂的女子,以其身姿妖娆,肌肤若雪,气质清雅而擅琴绣而名闻帝都。 但此刻,曾雅娴那细腻若雪的手上却有如此大的一个洞,就算是好了也极为难看,怕是再也不能操琴弄绣了。 曾雅娴浑身激颤,此刻,她方才感觉到了灭顶的害怕。 她恨不得就此上前与贺颖儿一番厮斗,然而,她不敢。 贺颖儿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拉着马缰,对着一旁那上好的汗血宝马吹了个口哨,马儿紧跟而来,她转过身对曾雅娴道:“你也无须怪我,你也并非那般良善之辈。” 曾雅娴狼狈地低着身子,脑袋高高抬着盯着贺颖儿。 “你今日放了我,有朝一日,我必定要让你后悔。” 贺颖儿挑眉轻笑,“那倒是要看看大元的男人看不看得上你这么一个废人。” “驾!”她策马沿着枯草成灰的前头奔去,这一瞬,贺颖儿唇角抿成了笑,这马车得来不费一文,乃是大善。 曾雅娴听着身后不断扬起的哀嚎之声,她抿紧唇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看着这片荒野,她眼神有些许茫然,但手掌的伤让她咬紧牙关。 太子殿下,她一定要回去找太子殿下。 不管你是谁,大元的太子,你得罪不起! 入夜之后宣王别院之中,宁一与宁二都低着头站在书房里头,蜡烛烧着噼啪作响,红珠之后,一张俊美的脸上眉头微拧。 “凤惊銮,我得回去了,坞堡才是我的家。” 凤惊銮将那纸张缓缓收入袖帐之中,“宁六还没消息?” 宁一摇头,“还没呢,怕是颖儿小姐走远了。” 凤惊銮缓缓起身,道:“那就别回来了,他就在泰金保护贺颖儿。” “爷,这……”宁二宁三都纷纷惊呼了起来。 八星子从来都是八星合一才能有如神助,从来缺一不可。 况且,这两日太子的人动作颇猛,朝堂之中那些臣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对敬妃的身世下了偌大的功夫,句句抨击爷并非皇上亲生。 这件事弄得废太子之事也僵持不下,满朝文武都如同被暴风雨碾压过一样,没了头绪。 眼下,爷当真是没了空闲去泰金了。 可是宁六,宁一还是有些迟疑。 “爷,不如我们换一批侍卫去接替宁六?” “废什么话,换一批人动作太大,太子的人还在找她,岂不是要将她暴露其中。”凤惊銮挥一挥衣袖,示意他们退下,就要入宫去。 宁一等人皱着眉头,心里想着,眼下敬妃与爷都十分危险,太子党犹如一条猎犬,咬住了如何都不放。 他想着宁六离去,如同乾坤八卦少了一门,他总是心中难安。 经过了整整五日,贺颖儿快马加鞭回来之时,见着外头站满了一群乱民,可让贺颖儿惊愕的是那些乱民手持的竟已不是寻常的锄头杆头,而是一柄又一柄剑! 虽不甚精良,但足矣让贺颖儿脸色凝重。 ------题外话------ 太累了,这几天几乎每天累地受不了。 撑不住了,必须得休息休息。编辑看我这样,也不要求我多更了,让我保持日更。 亲们先养几天文吧,我这宝宝屁股还没结痂,我这每天都被哭地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5 整治! 躲在马车之内的贺颖儿策马而走,对趴在肩膀的大白,道:“里头是什么消息?” 大白跳了下去,在凳子上写着,“贺大人夫妇已经送去了刘大人家中,贺心儿还在里头与姜火配合着撑着,只是……” 大白顿了顿,一双圆溜溜的豆子眼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眉头微蹙,瓷白的脸上颇有些冷色。 “一次性说完。” “贺大人病了。” 什么? “贺福诬陷贺大人侵害一女子。” 贺颖儿眉头一低,“侵害?” 这个词用得很是微妙。 怕是爹爹抵死不认,贺福就用上这么一个词。 贺颖儿不想,去了一个阮文慧,竟又来了一人。 “爹是怎么处理这事的?”贺颖儿问道。 “贺大人要与那女子对簿公堂,没想到那女子竟然却跪下来求贺夫人,说是也不求贺大人负责,只求不要将事情传出去。贺夫人顾及女子名声,想必是同情那女子,只没想到第二天就传的沸沸扬扬。更奇怪的是那女子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状很恐怖。那女子死亡之时,像是以血为咒,要诅咒整个坞堡的百姓,说不是贺大人死便是百姓死。” 大白的神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它继续写道:“后面接连五天,都有一家人莫名地死去,死状惨烈。坞堡内就流言四起,人人心中惶惑,有人道是贺大人命人杀了那女子,有人说要确保坞堡内安康,必须要将坞堡推翻。” 贺颖儿看到这,神情已然十分严峻。 她嗅出了空气中阴谋的味道。 几乎是一环接一环,每一环都冲着贺家坞堡而来,想来这背后操控之人不仅要坞堡的权利,还想要贺家人的性命! 好狠,是谁? 贺颖儿自问这段时日做事已十分低调,就那次杀了乱民之举也是顺应民心,乱民之中就算有复仇之心,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贺颖儿摇了摇头,这事必须要先和姜火取得联系,再将这些乱民一举拿下。 她思了一会儿,操起鞭子,调转马头去了县里。 刘府大门站着一批家丁,他们手持长剑,面色严肃地盯着来往之人,有不少民众已经躲在家里没敢出来。 这些日子,那些流民真是疯了似的,不仅壮了胆子去攻击贺家坞堡,就连刘府大门,也不时来门前叫骂着,让交出贺天全家。 事情越闹越大,那些乱民与刘府的家丁发生冲突,但乱民却没有得了便宜,只三不五时来吵闹一番。 贺颖儿驾着马车前来之时,见着的就是一批乱民刚被刘府家丁赶跑的情景。 贺颖儿微微抿起了唇,这人竟连刘家都敢得罪,来头怕不小。 只是眼下,他们怕只是想将事情闹大,就等着刘家人交出贺家人。 贺颖儿将马车停下,她撩开车帘,一个家丁立刻亮了眸子,马上朝身后的一人耳语了句,就朝贺颖儿走了过来。 他左右看了一眼,牵着贺颖儿的马,就对贺颖儿道:“颖儿小姐,快快进去吧,都等着你呢。” 贺颖儿入了大门,一路风尘仆仆,她乱了发丝,脏了脸,才刚到了第二道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温暖怀抱裹住。 贺颖儿微微一愣,她手掌触及一把佩剑,有些诧异道:“丰华哥哥?” “颖儿,你吓死我了,你那三十个侍卫归来却不见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刘丰华握了握她略是粗糙的手,眉头皱着,就拉了起来,往后头走去。 “快跟我到后院去,贺叔贺婶还有你舅舅他们都很担心你。” 贺颖儿低头看着刘丰华那双因为常年握剑而宽大的手掌,一时间有些恍惚。 刘丰华转过头来,突然又道:“你这样可不行,贺叔他们见了,该心疼了。” 说着,他走到她面前,将她凌乱的发丝用手指梳了下,后头用簪子给固定住,再让人去打了点热水来,就拿着帕子要给贺颖儿擦脸。 贺颖儿有些不自然地一躲,道:“丰华哥哥,咱们快去见爹娘吧。” 她随意将脸擦了擦,就朝后院走去。 刘丰华走在贺颖儿身后,他的视线定在了贺颖儿有些行动不便的双腿之上。 贺颖儿方一入花厅,就见着范丽娘哭红了眼冲了上来,抱着贺颖儿,道:“你个皮猴,这次看我不打死你。” 贺颖儿苦笑,心中一阵暖热,她转头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贺天,心头颇有些心疼。 刘夫人走上前来,拉着范丽娘的手,道:“你可是怀有身孕,可莫要动这样大的心神。颖儿回来就好,我看不是好好的吗。” 刘夫人话虽是这么说,可眼底却是饱含疼惜,她拉着贺颖儿的手,看了一眼又一眼。 “好孩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贺颖儿心中有些愧疚,这一回去了大元,却让家人饱受惊吓与陷害,她朝范丽娘与贺天道:“爹娘,是我不好,眼下坞堡被人盯上,不知道刘府有没有被殃及。” 贺天咳嗽了声,道:“这次,咱们家是该多谢刘家,当时我与你娘还有你舅舅从你修缮的密道内逃出,带上了你爷奶,偏你爷奶要去找你大伯二伯,你说过这密道是保命的关键,觉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便扯着二老出来了。可是……” 贺天闭了闭眼,神情很是痛苦,似乎接下来的话半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范丽娘坐在了贺天身边,恨声道:“你爷奶出来了竟对打了贺天,说贺天冷酷无情,竟不顾兄弟死活。你爷爷气病了,你奶奶这会儿关在屋子里头不愿意见你爹。” 贺颖儿闻言,脸色就黑了下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二老还这般糊涂,眼下这事与我大伯绝脱不了关系。” 贺福贺才二人已经触及到贺颖儿的底线,平日里不论贺福贺才二人如何作,贺颖儿都只以为是家人内部之间也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争斗罢了,可眼下,贺福是不是联合外人,她一定要调查清楚,如若是,她绝不姑息! 贺颖儿问了范丽娘老爷子的身子,范丽娘捂着肚子,气得脸色通红。 “你爷十年前就说将家里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贺天身上,看着是溺爱老三,可是这次的事,眼看着就是老大陷害,太医都说了贺天活不下三年,他竟是一刻都忍不下去,我这样与你爷奶说,他们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你爷昨日吐了血,大夫说了,怕只能撑一年。” 贺颖儿眯起了眼,眼下是什么日子,泰金上下乱成什么样,这种乱世,爷要去了,这丧事怎么办? 爹往后要入阁,这丧事往好了办,人家道你这平民起家,天下大乱,流民饿殍,贺家标榜救济流民,丧事办好了,往后爹爹入朝将会被人严厉抨击。 可丧事要按寻常了办,爹现在再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又有了坞堡,届时还是会被冠以不孝之名。 再看一年之后爷没了,贺家上下守三年孝,姐姐心儿都十五了,等过了孝都要十六了,这如何耽误得起? 贺颖儿这么一想,气得当场就转头问刘丰华。 “不知道我爷在哪儿?” 刘夫人等人对视了一眼,贺天心中一动,对贺颖儿道:“跟我来吧。” 说着,贺天就拉着贺颖儿去了后头的院落。 僻静的小院还未到,贺颖儿就听到了周氏高亢的嗓门,那一声声极为难听咒骂让贺颖儿胸中怒火斗升。 “贺天,你可是我亲生的啊,我养一条狗都会对我摆尾乞怜,你都要没了,难道不想这救你两兄弟给我们二老养老吗?畜生啊畜生。” 贺颖儿十分赞同刘夫人将周氏放在这僻静的小院,这来往的丫鬟不过三四个,他们纷纷低着头,各做各的事,想来是府中调。教地极好的奴婢。 贺颖儿走了进去,眼看着周氏不顾正在养病的贺成大如此大吼大叫,她气得直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飞了出去,打在了门上。 周氏被咚地麻了手,惊愕地看着贺颖儿。 贺颖儿推开门来,冷冷地看着周氏。 贺成大睁开双眼,见是贺天,便道:“贺天,算爹求求你了。你快去将你兄弟拉出来吧。” 贺颖儿轻笑了声,“爷,我爹爹知道里头有危险,如果不将你们二老带出来,那会遭天打雷劈。他将你们二老带出来了,尽了做儿子的义务,但大伯他们构陷我爹,眼下在坞堡里头指不定吃香喝辣,就算我爹要将他们带出来,他们肯不肯跟我爹走,还不见得。” “你胡说。”周氏指着贺颖儿骂了起来,“他们都是我亲生的儿子,心疼我这当爹当妈的,才不会和你们三房一样,贺福就算再心狠,也不会如此伤害你爹。” “不会?”贺颖儿嗤了声,“那敢问那个来陷害我爹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来到我爹身边?我坞堡核心的人都听从我的吩咐,听说那女人是先得了我大伯的好处,才来了我爹身边。我爹没有碰她,她怎么就死了?想来,我大伯是出卖我爹的第一道关卡,我爹死了,二白还不足一岁,偌大的坞堡,托付给谁?” 周氏被说地脸色一白,摇头道:“这不可能,太医也说了,你爹剩下不足三年的寿命,他怎么可能这三年都忍不得?” 周氏说完,有些尴尬地看了贺天一眼。 想来,在周氏眼里,她对自己的儿子也并非一无所知。 贺颖儿转头看向贺成大,“爷奶,咱们来赌一场,这次我带你们二老进坞堡,如若如我所言,你们二老再也不去管大房二房所有事,安心颐养天年。如若你们之后还偏袒大伯二伯他们,我会将这二人的人头带来,来祭拜二老的亡灵。” 啪嗒。 周氏浑身一颤,她身子一个不稳,紧拽着桌布,桌布揭开,茶具一应坠地,碎裂开来。 贺颖儿不去看她,转身道:“走。” ------题外话------ 去买药,谢谢亲给的意见,我还是下去买一下达克宁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6 整治(2) “颖儿?”贺天拉着贺颖儿的手。 贺颖儿回过头去,朝贺天摇了摇头。 想来自己那句祭拜亡灵,让爹爹心中难受了。 贺颖儿知道天下承德,奉养父母乃是天道,贺天不能做的事,贺颖儿更不能做,可贺颖儿当真是被激怒了,她这话,是吓爷奶,也是让爷奶明白,他们的话在这个家里头再没有半点力量。 贺成大咳嗽着起来,贺天过去扶他,他摆了摆手。 “颖儿说得对,那二人是我的儿子,如果有了过错,那是我这当爹的没有教育好。你是他们的兄弟,又不是父亲,有些事,你不管是对的。” 贺颖儿回过头去,对贺成大冷声道:“我爹爹管了他们诸多,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眼下,该轮到我管了。” “颖儿!”贺成大猛的喝了一声,“他们到底有没有做错事,还两说。” 贺颖儿站在门边,阳光落在她做男儿装扮的胸前,她昂首,声音越发清冷。 “爷,养不教父之过,如若是,爷奶二人可要好好补偿我们三房。” 周氏整个人都懵了,她几乎僵硬着身子看着贺颖儿,心头咚咚直跳。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贺成大低下头来,脸色发白,“颖儿,咱们走吧。” 贺颖儿几人乔装了一番,就趁着夜色浓雾,在冷若冰霜的冬夜前行。 坞堡的密道通往山沟那处的小林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除了姜火等心腹,其他人还并不知晓。 漆黑的林子伸手不见五指,贺颖儿手持着火把在前头带路,周氏每走一步都心惊胆颤,贺成大由着贺天扶着,几人入了密道,就一路快步行走。 密道里头所有声音都被放大,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贺成大的咳嗽声,火把上油花四溅的声音都如同巨大的雷鸣在周氏的耳朵盘旋。 周氏怕了。 她停下脚步,突然道:“我们回去吧。” 密道内的光线不甚明亮,贺颖儿看去,见着周氏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却执意地往回走。 贺天眉头紧紧皱着,贺成大看了周氏一眼,咳嗽了声道:“要走你自己走。” 贺颖儿有些诧异地看向贺成大。 这个老人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怕是深入骨髓的,他难道就不怀疑贺福与贺才二人果然做出了背叛兄弟,偷享富贵之事? 贺天眉眼三叔,拉着贺颖儿的手在前头走着。 周氏见状,不得已又跟了上去。 贺颖儿抬头看向贺天,贺天苦笑了声,低声道:“如果他们走了,依你的性子,要真查出你大伯二伯做了那事,他们怕真是活不成了,至少,他们是你的爷奶。” 贺颖儿闻言,心中无不是替贺天气苦。 “坞堡内的事情以我大伯二伯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弄出今日的局面,他们的背后必定有人。如若他们肯说个清楚明白,我便让他们后半生能活,如若不行,那便怪不得我。” 这话贺颖儿只是悄悄同贺天说道,她不由想起坞堡外那一群手持长剑的乱民。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密道的尽头。 那是一个石门,贺颖儿抽出石门旁的一块石头,石门呼啦一声打开。 她将火把放在密道之中,走了出来。 这本是贺颖儿的房间,此刻没有烛火,显得暗沉空寂。 贺天几人跟着出来,贺颖儿就道:“咱们去正屋。” 如若她的推想是对的,此刻坞堡里头怕是分成两批力量,一批是在主屋,控制住坞堡乱情的心儿与姜火等人,一批怕就在偏院那头的大伯二伯那。 周氏等人出了屋子,见着外头就几盏灯笼亮着,一路上凭着眼睛试看道路,她心头咚咚直跳,好半晌想要开口,却听得几声喝叫。 “什么人?” 贺颖儿听着其中一人的声音,心中微喜。 “是我。” “主子?”只见姜火提着灯笼走来,见着贺颖儿,便是万般欢喜。 “姜火见过主子,主子平安归来,是坞堡之福。” 贺颖儿道:“我姐姐呢?” 姜火引着贺颖儿等人去了主屋,一路上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并将秘密调查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那名女子乃是主子您出坞堡之前,就与贺福他们搭上的,看情况像是主动搭上他们二人的。被杀之后我们也去了案发现场去看,发现她那屋子里头有些火油。” 姜火话落,看了眼贺成大与周氏,这二人已经脸色惨白。 贺成大记得,就在事情发生之前,贺福还与自己说要买些火种说是要卖给朝廷。 当时贺成大还有些觉得奇怪,周氏却径直给了贺福银钱,只道:“既是你想要干大事,娘便支持。” 贺颖儿思虑了会儿,道:“那个女尸还在吗?” “在呢,不过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其他被烧死的人家也都检查不出什么了。”姜火让章大夫好好检查了一番,只知道是火油烧伤,并不知道之前他们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处于昏迷或者有没有被捆绑的痕迹。 贺颖儿边走边想,道:“你去把所有入咱们坞堡的宗卷拿过来我看看。” 姜火浑身一凛,点了点头。 “主子,是我疏忽。” 姜火这才想到了这些进入坞堡的流民怕有些人是混成他人的身份进来,情况若不属实,怕也很难查证。 贺颖儿摇了摇头,到了正屋,见着贺心儿正对着两个人责问,那两人是普通流民,这二人见着贺心儿都诚惶诚恐,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不知道会在坞堡里头说那些死掉之人乃是被神明降责?” 贺心儿话落,就对几个押解之人道:“把这两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人带走了,贺心儿就累得坐了下来,喃喃道:“要是大白在就好了,大白的一群黑老鼠,一定能吓得他们说出真话。” 刷的一下,贺心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毛茸茸的老鼠给捂住视线,这只过度自恋的母老鼠以为遇到了知音,表现了极为高度的热情。 贺心儿一把将大白扒开,就见着贺颖儿与贺天等人的身影。 她忙站起来,朝贺颖儿走去,对着她掐了起来。 “好你个小蹄子,就知道追你的心上人去,看我不掐死你。” 贺颖儿上一刻还心疼贺心儿,这一刻脸一红,作势也掐了过去。 贺心儿没给她机会,只躲在贺天身后,道:“爹,娘的身子可好,舅舅舅妈有没有被吓到?” 贺天看着这一对姐妹花,心中一阵感慨。 上天当真是给了他莫大的福分,赐予这一对女儿,在这个乱世之下,偏就他的两个女儿出类拔萃,星光璀璨。 “你舅舅舅妈没事,你表哥他们在坞堡里头他们虽有些担心,但也知道现在坞堡情况复杂,让他们多帮帮你。” 范珂范礼这几日不断搜罗证据,因为那火油坞堡内并没有太多,怕是从外头运来的,这二人查到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大小姐,表少爷来了。” 说着,范珂与范礼二人走了进来,见着贺颖儿,就调笑了起来。 “跟着你那三十个侍卫回来之时,告诉我们的话,我们还不信,眼下看你一切都好,还真是不可思议。” 范珂说着朝贺颖儿挑了挑眉,贺颖儿有些错愕,什么意思? 范礼一笑,“他们说是栾二爷让传话,就说在未来夫婿那培养感情,过些时日必定平安送回。” 贺颖儿脸上几乎冒烟了,她握紧了手,想着下次见到凤惊銮,一定要将他扒下衣服来,在他背后刻上厚颜无耻这四个字。 贺颖儿方这么一想,就有些不自然道:“不知道表哥可查到什么?” 大白朝贺颖儿看了过去,那一眼有些暧昧,带着些许坏笑,看得贺颖儿发毛。 这老鼠成精了吗? 大白想着,贺颖儿此刻心底定是犯了。淫。念,要知道贺颖儿所想,它必然会说,重点在扒这个字上。 范珂点了点头,“那日运送进来的东西都一一翻查,只有一个情况较为奇怪。” “当日,是张大富一家兄弟出门去运山石,本也是要查的,但那日大门口突然发生一事,一位老人家突然昏倒,并且口吐白沫,在场的人都以为老人要死了,就纷纷过去查看,就错过了。后来再去张大富家去查,也果然是一板车的山石。” 贺颖儿眯起了眼,“那个老人以及张大富一家都给我带来。” “是。” 姜火即刻就下去传达了命令。 周氏提着心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有些惴惴。 可不一会儿,姜火就沉着脸色走了进来。 “主子,张大富一家人死了,那个老人名唤江水,也死了,也是死于火。” 贺颖儿心中一突,道:“这么说这些人可能是收人钱财,并非真正的蛊惑者。眼下,能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的,怕就只有我大伯二伯了。” 她话音刚落,贺成大与周氏就道:“你们别去抓我儿子。” 贺颖儿抬头,朝姜火道:“即刻去将那二人带来,不要打草惊蛇,就从密道出发,想来那些作乱之人正盯着你们的行动。” 姜火应声而去。 周氏猛地看向贺颖儿,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他们可是你伯父啊。” 想着贺心儿说的受刑审问,周氏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贺颖儿冷冷看向周氏,转瞬看着贺成大。 贺成大脸色也十分难看,此刻他看向贺天,眼中有祈求之意。 “爷奶,我的行踪怕已经暴露,那些人起了戒心必定要杀人灭口,我是很想杀叛徒,但如果不遭我的手能将他们干掉,于我有什么损失?” 周氏一噎,浑身都发冷了起来。 难怪,难怪贺颖儿让姜火走密道。 这么说,贺福贺才眼下有危险? 贺成大脸色煞白,半晌只能缓缓地坐了下来,气喘吁吁。 “去将我两位伯母堂哥都带过来。”贺颖儿说完,就有几人走了下去。 周氏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她紧紧地盯着贺颖儿。 贺颖儿没去看她,而是与贺心儿说着心中的想法,转而让大白召集了一群黑鼠准备盘问。 何花与贺堂两人在前头走着,贺堂挣扎着对其中两名侍卫道:“都给我松手,你当我还是昔日的贺堂?这坞堡很快就是我们大房的了。” 贺成大听得贺堂这话,已经是闭了闭眼,身子一晃,险些往后倒去。 翁桃低着头,脸色变幻难测,她身后跟着的贺平神色凝重,远远的他就看到正屋的灯光下站着一排人。 那些人中间站着的人年岁最小,个子最矮,却让贺平确定了心中所想。 他朝前方的翁桃道:“娘,颖儿回来了。” 翁桃猛地抬头看去,见着那灯火之下,贺颖儿朝他们看来,她身下一片漆黑,偏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浑身的汗毛不寒而栗。 一群黑鼠! 别说是翁桃了,在场之人,就连贺颖儿都有些发憷。 她本怕蛇鼠,好不容易与大白相处久了,才对鼠类有了些改观。 可眼下,大晚上的看着这一群硕大的黑鼠,贺颖儿也是脸色铁青。 贺心儿眼观这些黑鼠都蓄势待发,不免道:“还是我家大白厉害。” 承让承让。 大白回过头来,对贺心儿抛了个十足的电眼,可贺心儿接着说的话,让它险些仰倒。 “只是咱们坞堡这么多老鼠,眼下还是大旱期间,怕养不起吧,咱们还是养几只猫吧。” 贺颖儿深表同感。 何花扯了下贺堂的衣衫,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可贺堂并不怕,他挑衅地看了眼范珂与范礼,紧接着就看向这个坞堡之内最有威信的女子。 贺颖儿盯着这四人身上的华贵衣衫,还有贺堂腰间佩戴的上好玉佩,笑道:“大堂哥身上的这身行头怕是要上百两吧。” 周氏闻言,立刻看去,这一看不仅是贺堂穿金戴银,就连何花翁桃都是一副大家夫人的装扮。 周氏的脸彻底白了。 ------题外话------ 传文了,因为太累昨天倒头就睡,耗不到写文。 明天加快进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7 逼供 贺成大暗骂了一声混帐,心底突突之时,还心存一丝侥幸,问向贺堂。 “你们这银钱是我上次给买火油的钱?” 贺堂此刻不说话,何花忙道:“是爹给的钱。” 贺平皱着眉头看他们说话,脸色十分凝重。 贺颖儿看向贺平,这个二房里头唯一一个还心高气傲,以做学子为荣的读书人,她道:“二堂哥可有话要说?” 贺平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之后,沉默了起来。 贺颖儿冷声一笑。 “爹,外头路有冻死骨,咱们家却在养硕鼠,有必要清一清了。” 贺天撇过头去,对贺成大道,“爹,您还是回避吧。” 贺成大浑身一颤,周氏也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想要装晕,却听得贺颖儿道:“这里谁躺下了,我就让这些老鼠上了他的身。” 周氏通身寒凉,半晌她只能哀嚎了起来。 “颖儿啊,他们可是你的亲人,你看在奶的面子上,饶过他们。” “奶别忘了咱们出刘府前说过的话,你和爷若什么都不管,我还能饶他们一命,如若你们偏心,人头是必然的。” 周氏立刻闭上了嘴。 贺堂这才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翁桃脸色一青,对贺颖儿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们这身行头是你爷奶给置办的。” 贺颖儿不理会,只看着前方姜火押着贺福与贺才二人到来。 贺福身上更是夸张,他喝的醉醺醺,他腰间的一块玉佩乃是大好的透雕绶带鸟穿花纹玉佩,这一东西,贺颖儿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是阮少博佩戴过的。 贺颖儿想到此,突然问姜火。 “阮少博呢?” “阮家大少爷在你走后五天就离开坞堡,奉旨前往平乱。他的伤势也大有好转,对了,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姜火顿了顿,看了眼在场之人,接着道:“说是他些许要足足三年不会回来,回来之时,希望主子你云英未嫁。” 贺颖儿抿了抿唇,三年之后,她十四了。 贺颖儿想着嫁给摄政王的刘家二小姐,不过就是十四就嫁的人。 她撇开想法,只转头朝贺福道:“大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还请你说出谁指使你带女人来给我爹?” 贺天静静地看着贺福,他突然走上前来,朝贺颖儿道:“这事,还是我来吧。” 属于他与兄弟之间的恩怨,他必须亲手解决。 贺福却表现地很是无辜,“那女子是自己看上贺天的,她来找我帮忙,我也不过是想着贺天不过就三年的寿命,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儿知道那女子竟会死于非命。” 贺才也跟着点头。 “你们买的火油呢?”贺颖儿问道。 贺福闻言,神情一凛。 贺颖儿接着道:“如若已经交卖给了朝廷,我可以找刘家查证。” 贺才浑身一僵,贺堂要开口,被范珂拿个布堵住嘴。 何花看着贺福,神情复杂。 良久,贺福才道:“火油,运到路上不见了。” 周氏身子一抖,整个人踉跄了下。 贺成大缓缓闭上了眼,咬牙切齿地看向贺福。 “畜生,畜生啊。” 贺颖儿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是哪一日,请的谁去买的火油。坞堡出入均有登记,我查一查便知。” 贺堂听这话,脸色不复方才的镇定,此刻,他十分慌张地看向贺福。 贺才没了头绪,他亦转头看贺福。 贺福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贺颖儿嗤笑了声,高声喝道:“贺福,贺才,你们二人受坞堡庇佑,却又背叛坞堡,引来恶人入此。说,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 贺福没有说话。 贺才被贺颖儿的气势吓了一大跳,又想到贺颖儿说砍人脑袋就砍人脑袋。 这么一个女罗刹,他就算是她的二伯父,也是怵地很。 贺才不由得看向贺天,祈求了起来。 “贺天,咱们是亲兄弟啊,一个肚子里头出来的同族血脉,就算我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看,你不也是无事吗” 贺天摇头道:“此事,危及的是坞堡上下,那些流民选择信任我,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了,我必须对他们有个交代,你说出是谁指使你们。我可以放了你们。” 贺才心中一动,却有些害怕了起来。 他想起那些莫名死了的人,贺天再如何也是他兄弟啊,绝不可能要他性命,他要说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姜火将宗卷拿给了贺颖儿,贺颖儿看了过去。 见着张大富他们一家的背景,居住的位置,与那女子同时期进来的流民等人,她眉头一皱,道:“这些人都盘查过了没?” 姜火点了点头,“都问过了,没有疑点。” 贺颖儿扬唇一笑,转头看向贺福。 “大伯,我本来想如果还有别的线索,我便不从你这里下手,至少全了爷奶的心愿。但眼下,坞堡内危机四伏,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有可能没命。大白。” 贺福梗着脖子,贺成大过来给了他一巴掌,他还是闭口不言。 贺才见着一大群的黑鼠朝他们跑了过来,他惊吓得往后跑去。 奈何两个侍卫拦着他,他剧烈挣扎,却动弹不得。 贺福见状,脸色惨白。 巨大的黑鼠足足有一人的脚掌那么宽,却硕大肥胖。 个个都露出尖牙,在这个阴暗的黑夜里头,很是渗人。 周氏惊叫了一声,对着贺福大声吼道:“畜生啊,你快说啊。” 她想到了贺颖儿的提头来见,便心惊胆颤。 贺福咬了咬牙,转头看向贺天,“我并没有害你性命,你如何如此狠毒。” 贺天看着贺福,这一眼,极为冷漠。 这便是兄弟,几番见死不救,几番恨不得他就这样去了的兄弟,为何还敢回头来责骂他。 “我也没有要你性命,同样的,我不过是让你以为这世上有些报应罢了。” 贺天退了开来,那些黑鼠陡然窜上贺福与贺才的身子,周氏惊叫了一声,彻底地晕了过去。 贺成大脸色发白,却知道自己如何都要挺着。 贺堂脸色发青,何花抱着他瑟瑟发抖。 翁桃整个人狠狠倒退了一步,贺平见不得就道:“是一个男子,约莫三十五上下,前些日子进来的坞堡,说是来自枫雪镇,叫做刘樟。” 贺颖儿抿起唇来,让姜火立刻下去抓了那人,大白即刻就让黑鼠推了下去。 贺才推开两个侍卫,手扶一旁的树呕吐了起来。 贺福身子一软,直直朝后倒去。 贺堂立刻扶了贺福,怨怒地看向贺颖儿。 “你简直没有人性。” 贺颖儿却道:“来人,将贺福贺才一家人送到细雨楼分开住着,都给我看紧了,只此一生,休要出这细雨楼的门。” 什么? 贺堂跳了起来,指着贺颖儿,道:“你个贱人,你竟想要软禁我们?” 贺成大忙朝贺颖儿道:“颖儿,事情莫要做得这样绝。” 贺心儿却挑眉,“绝吗?我还以为颖儿会要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让下方坞堡的百姓看看,都是谁引狼入室,坞堡内整治严明,能大义灭亲呢。” 贺成大被贺心儿一噎,剧烈咳嗽了起来。 贺颖儿点头,“一日三餐照给,定期让大夫看一看,便是了。” 说着,几个人就上前来推着贺福与贺才等人走,贺堂朝贺颖儿的方向吐了好大一口痰,贺颖儿视若不见,只道:“对外就说这两家人身染恶疾,见不得人。” 贺颖儿复又朝贺福道:“你们不就等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事不做坐享其成,眼下,这样的日子,乃是你们所喜才是。” 贺福几乎呆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竟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禁朝贺成大道:“爹,爹。” 贺才也哭喊了起来,偏偏贺成大却是如何都没有再开口。 贺颖儿的这一番动作已经彻底地给贺成大敲醒了警钟。 只要贺成大不去管,这两儿子便能活命,如若还想干涉,贺颖儿当真能如心儿所言,大义灭亲。 贺颖儿看着贺成大如此,心中微定。 贺福贺才惊呼惊呆了,见着贺成大不救他们,便大声咒骂了起来。 “爹,我们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你老三富足了,你就要将你两个儿子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配为人父吗?” 贺成大顿住,他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是,咳咳,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悉心教育出来的儿子,竟为了荣华富贵,带着外人来陷害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坐壁上观,我他妈的不配。” 贺成大剧烈地喘气,在场之人都能听到他肺腔里头的嘶鸣之声。 “叫大夫。”贺天忙扶着贺成大,贺成大挺着身子,道:“我没事,我还不能死。” 贺成大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贺颖儿会在他面前说那样的话。 颐养天年,什么事都不管才是他们二老该做的事。 否则,贺福贺才一家,没有好下场。 这是头一次,他受到孙女的威胁,如此直面,如此惨烈。 可他不得不听。 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他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希望贺家能出人头地,却没想到真正出人头地的人竟是自己最小的孙女。 贺颖儿凝视着贺成大的背影,耳边是贺福他们越来越远的咒骂声,她心中一动,有些许淡漠的悲伤涌上心头。 爷如此疼爱大伯二伯,最终呢,爷为他们争取了性命,可这作为子女之人,又是用怎样不堪入目的字眼来咒骂这个老人? 贺心儿拉着贺颖儿的手,二人同时看着贺成大这个原是精干的老人,眼下如此枯瘦的背影。 贺心儿转头朝贺颖儿道:“往后我若有孩子,绝不会如此溺爱。我不能让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给了他所有,他却骂我活该。如此,当不如不生。往后,二白我可要看牢了,绝不能让娘给我养歪了。” 贺心儿的话清脆明白,贺成大的背颤了下,就步履蹒跚地走入黑夜。 贺颖儿对贺心儿点了点头,她心中亦然。 贺颖儿下达了命令,搜捕那唤作刘樟之人,只没想到,得来的消息是刘樟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坞堡。 而其他与刘樟过从甚密之人都被带进来审问,如此,一下捕获了坞堡内近三十名作乱之人。 而外头的乱民还在举剑伺机而动之时,坞堡高墙上射出飞箭如雨,中了那些乱民的命脉。 有一些乱民被捕了起来,为首的一人直呼贺氏出妖孽。 被姜火等人抓住,严刑拷问。 贺颖儿站在坞堡的高墙之上,迎着冬日冷冽的寒风,她身上的绯色披风迎风而动瑟瑟作响,她盯着下方不断被清理的乱民的尸首,清冷的脸上闪过些许疑惑。 是京城阮氏吗?如此与贺家过不去,怕也就是阮家了。 只是,这样的方法过于阴暗,有失天和,阮氏当真是什么都不怕了。 贺颖儿心中愤懑难解,想着自己如今就算有了这坞堡,也不能算是金刚不败之身,与那阮氏一比,贺颖儿深切感受到了什么是浮游,什么是树。 阮家一个伎俩可以随意抹杀人命,而她却办不到。 隐隐的,贺颖儿觉得重生而来,天和二字尤为重要,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界限圈饶在她的身边,她可以杀人,但不可随意虐杀。 这次,阮氏着实给了她背后一刀,她眯起了眼,看着远方的枯草印山,她道:“我静待三年,严防死守,只要这三年一过,你阮族,断没有再举屠刀的机会!” ------题外话------ 下一章节,进展加快,马上咱们女主要长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8 告御状 泰金天顺十六年。 动乱了整整三年的泰金朝终于在这个春日的一场喜雨之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坞堡内各民欢庆地办起了喜节,正好是龙抬头的大好日子,百姓们纷纷拿出炮仗,点了个红红火火的新年。 各家各户走门串巷,坞堡大门边的公告墙上贴出了告示。 示意,凡想要出坞堡回归自己生活的百姓皆可回去,唯家中留下男丁一人募为坞堡侍卫,按常给予例银,缴纳的赋税由坞堡承担。 这么一出,让不少生了心思要回去的人倒是愿意终生与坞堡签下死契。 人们相信,在那样艰苦的日子坞堡都带着大家挺了过来,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觉得如此安全。 但大家兴奋过后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传言贺天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三年,朝廷在那之后就搬下旨意,以贺天不久于世为由,撤了贺天的官职。当时坞堡内百姓无不扼腕叹息,可三年过去了,贺天不仅还活着,范丽娘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儿子调皮可爱,与大公子两位小姐其乐融融,一家七口当真是不像是那短命的模样。 又有人想起了范盛,唉声叹气了起来。 “不知道他舅老爷范大人被派去镇压乱民何时能归?” 事情发生在一年前,当时大旱情况尤为恶劣,朝廷也是内外交困,百姓们一波接着一波揭竿而起,乱民可谓是打不尽的鼠窝,东边刚灭,西边就起,四处流窜,过往成灾。 届时,坞堡好似得天独厚,坞堡内的百姓日子虽不算是富足,但与外头相比,也算是安居乐业。 范盛父子四人任坞堡内常事,管理起来井井有条,又与坞堡百姓亲近,深得百姓们之心,可不知道为何,朝廷突然下达了命令,让范盛带兵去形势最为严峻的沧州平乱。 坞堡内无不是哗然一片。 可圣命难违,当范盛走车马启程,贺夫人与范夫人二人携手而哭。 当时的刘府派人一路护送,居所不久就听到沧州那又杀了两个官员的消息,坞堡内可谓是心惊胆颤。 眼下,天下太平,那些出征之人纷纷归还,可坞堡内却大有不同。 坞堡的花园里头清幽雅静,假山流水之旁柳树迎风招展,休憩的碧潭水面平静如镜,倒影着一幕和睦融融的景象。 “三白,四白,你们两个老实点,再给我东窜西跳的,小心大姐我将你们两人的屁股打开花。” 说话的是个年芳十四的少女,出挑的身材,身着绯色对襟石榴花长裙配着鹅黄月季天丝披帛,她正教一个四岁左右的胖娃娃书写千字文,那胖娃娃一脸严肃,神色十分认真。 只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镶嵌在那白嫩嫩的脸蛋上,十分讨喜可爱,只不过他微鼓的腮帮透露出了他的不满。 “大姐,爹和二姐什么时候回来?” 二白的话刚落,三白四白也都不再追跑,而是走到范丽娘与舅妈姚氏面前,睁着极为漂亮的眼睛,也跟着奶声奶气道:“娘,舅妈,我爹我舅舅会一起回来吗?二姐这回去了京城,不带三白四白去,娘等二姐回来可要记得惩罚她。” 范丽娘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笑道:“好,好。” 话刚落,就被贺心儿一瞪。 “娘,颖儿临走之前说的话,娘可是一一答应的了,可别再这么宠着他们,否则颖儿回来都给拉到马厩,可不得把这三个小子给整怕了。” 范丽娘自觉失言,便道:“你大姐说得对,你爹爹留下来温习的功课可做好了?” 三白四白对视了一眼,蹲下来大哭,“娘心里只有二姐,二姐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姚氏见状,摇头轻笑,这两孩子都人精。 范丽娘着实无法,求情似的看着贺心儿,贺心儿耸着眉头,她极为标致漂亮的脸蛋上写着两个字,不行。 “够了没,爹和二姐在京城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你们两个净想着玩,滚过来。” 说话的是一脸肃然的二白。 也真是奇了怪了,二白也不过比双胞胎熊孩子大了不足一岁,可说话做事颇有威严,小小的脸蛋不苟言笑,通身上下透出的竟无半分书卷之气,而是一股子军人身上独有的干净利落。 也真是奇了怪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两小子,就怕两人,一是贺颖儿,二就是大哥二白了。 两人见大哥发了怒,就乖乖地来到了桌子旁,安安分分地拿起笔写起了千字文。 范丽娘与姚氏相视而笑。 姚氏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一岁大小,姚氏长叹了一声,道:“不知道她爷是不是平安归来。” 范丽娘心中也是跟着一紧,又想着颖儿临走之前的吩咐,笑道:“一定能的,听闻沧州那传来的消息,眼下的乱都平了,不少流民都回乡种田去了,好在久旱逢甘霖,朝廷下令重整,这赋税可是要轻了。” 姚氏点了点头,想着贺天父女两去京城告御状,心里又是一突。 “夫人,刘夫人和刘三少爷来了。” 范丽娘听着彩月的话,忙起身相迎。 二白也难得地放下笔来,拉着急忙回避的贺心儿的手,道:“躲什么,你不是就等着丰异哥哥上门的吗?” 三白和四白也来凑热闹,对着贺心儿道:“大姐,难道大姐一点都不想丰异哥哥?那我一会儿找丰异哥哥说去。” 贺心儿恼羞成怒,拉着两个熊孩子,直接拽到后院去。 二白没理会他们,跟在范丽娘身边,俨然一副贺天不在,我称王的架势。 刘夫人刚一进来,就抱起一脸尴尬的二白,亲了个够才放下来,道:“又圆润了。” 二白咳嗽了声,装没听到。 刘丰异刚i进来,就低眉敛目,君子礼仪全了,偏二白没给面子,指着后面一颗粗大的梧桐树道:“我大姐躲在那树后面看你呢。” 刘丰异脸一红,却有些高兴,方看过去,就听到那梧桐树后几个哀痛的叫声。 范丽娘瞪了那边一眼,就看到作乱的三白和四白灰溜溜地拉着贺心儿又躲在了树后面。 刘夫人看得高兴,她心底属意贺家两姐妹,这么多年,也是不改初衷。 就说如今,刘丰华年且二十了,还尚未说亲,京中国公府都派了不知道多少信来催,都没能让她改变心意。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范丽娘的手,与姚氏打了个招呼就道:“知道你们担心贺天父女,一早就来传消息了。” 她坐在了范丽娘身边,低声道:“这回颖儿上京告御状,我已经让佩兮多加注意,佩薇那也都通了气,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刘佩薇,便是刘夫人的二女儿,摄政王妃。 “京中刘府的势力会倾力帮忙的。” 范丽娘忙道:“颖儿说了,这事不可用力过猛,皇上十分忌惮结党,如此,佩兮在宫中的生活怕会不好。” 刘夫人心下十分满意,当初真是怪那赵府掺和,要不然那时候坞堡可没有那么多事,颖儿早答应了刘府的亲事,哪儿会拖延这么长时间。 “这事,我们心里有数,” 刘夫人想着这三年来,贺家坞堡出了那次内乱之后,便开始搜捕一个唤作刘樟之人。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贺天突然被退去官职,太医竟说贺天只有三年的寿命,这让当时还主张让平乱颇有成效的贺天出站的朝中之臣都纷纷咂舌。 当时,贺家的两个女儿一下子成为了全邕州各家各户都想要娶进门的媳妇。 世家大族考虑贺天并非世家出身,又没了官职,只想以庶子先定下,贺家坞堡没有同意。 刘夫人诚意拳拳,以刘家二少爷三少爷要定下贺家两位姑娘,然而,在此之前,范丽娘早早发出了话,不以冲喜为目的的婚嫁贬低女儿,所以,即便要婚嫁,也要等到为贺天守完孝。 殊不知,这一说辞,替范丽娘引得了一个大义的名声。 可也有不少人说她傻。 毕竟守孝之后,贺心儿十七,贺颖儿十五,两个再议亲都有些迟了。 有些富贵有底气的人家,家中女儿十二岁就定了亲事。 刘夫人这事往后一押便没有说出口来,遇到范丽娘生子,这双胞胎几乎要了范丽娘的性命。 颖儿也不知道哪儿找来了一个大夫,说是圣手。 那日双胞胎出生之日,那栾二爷也陪着在坞堡里头,不时还对着里头的圣手大夫吼骂道:“你闭着眼睛到底能不能接生?” 那件事被传了出去,说是范丽娘不洁,是男人接生。 坞堡里头再次流言四起,愈演愈烈。 后来竟是莫名其妙就没了,听闻突然一夜之间坞堡内的稳婆都出去接外头的新生儿了,坞堡里头一个月内接生了约莫三十个孩子,都是那圣手所接,那些碎嘴的也终于都闭上了嘴。 后来,就是范盛接来圣旨,先是欢喜,后是惊吓。 贺颖儿卜算了一卦,才肯让范盛去往沧州。 范丽娘想着贺颖儿出门之前的信誓旦旦,她心中有些澎湃,又有些突突。 “娘且放心,我们坞堡这三年来不仅没有给朝廷拖后腿,缴纳上去的赋税,收留的流民,平的乱也足够论功行赏了,此次上京,我爹爹若不能得个正二品的官,怕这天下,都不能答应。” ------题外话------ 这个点了,我还是到一旁去画圈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9 入宫 京中,彼时繁花似锦,纸醉金迷。 世家大族沉醉在乱世已平的喜悦当中,百姓们都出门奔走亲戚,当贺家的马车到达子午街之时,外头热热闹闹,行人说说笑笑。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宫门口,这一辆不甚显眼的马车停了下来。 走下来一对父女。 父亲一身广袖白袍,长相十分惹眼,一张蜜色的脸上高眉深目,他抬头凝视着宫门前的登闻鼓,回头拉着一个极为标志清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着月花色的云湖凌波纹轻罗纱衣,外披着玫瑰紫缎袍,她微微抬头,白腻的脸上一双极为两眼的凤眸凝视着前方,那秀气的鼻子下方,殷红的菱唇微抿。 路过之人都微微缓住了脚步,见着二人凝视着那登闻鼓,心中都有些突突。 这难道是告御状吗? 只没想到,这二人凝视了一会儿,就转过身来,缓缓朝子午街上最为华贵的门第走去。 那上头写着四个字。 恭亲王府。 恭亲王箫嵘乃是摄政王,权倾朝野,除却皇上之外他便是凌驾于朝臣之上,受朝臣顶礼膜拜之人。 贺颖儿抬眼,朝摄政王府门前的一个家丁递了一封信,那人盯着贺颖儿看了两眼,就笑道:“王妃已经在里头等着二位了,二位请跟我来。” 内院里头,一个老妈子穿过了几个拱门,入了一个清幽的院子。 院子里一间主屋飘着淡淡的檀香,屋外站着五个丫鬟,三个婆子。 门内不时传来念经之声,老妈子掀开门帘,朝那跪在蒲团之上,神情端庄持重的华贵老妇人躬了躬身。 “回老王妃,人已经入了门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她的声音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 “便是祖峰路说的那贺家了。”她复又坐了下来,道:“贺家就他孤身一人前来?” “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个年岁约莫十二的姑娘,王妃那得来的消息,好像是贺天的二女儿。” “二女儿?”老妇人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将紫檀手串交给了祝妈妈,良久,道:“一会儿让人去请了那小姑娘前来。” 祝妈妈眼眸一闪,“是。” 贺天二人被带到了一个极为宽敞的厅堂之中,桌子上摆放着时鲜的瓜果,他们身后站着几个奴婢,都低眉顺首,静静地站着。 贺天看了这周围一眼,便对贺颖儿道:“颖儿,方才我们不是要去敲那登闻鼓告御状了吗?怎得不敲了?” 贺颖儿道:“爹爹,告御状要受那棍棒之苦,被那阮家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我们必要陷入被动。” 贺颖儿分析了当下形势,打算换一种方式。 贺天倒是不怕棍棒打,他这三年来受关巡抚等人厚爱,也算是明白了官场里头的道道。 所谓官字两个口,随便一个理由便能置你于死地。 这受棍棒之刑,如若这主持棍棒之人乃是受惠于人,怕告御状之人也要不久于世了。 贺天想着,便道:“颖儿,那咱们这次来京城做什么?” 贺颖儿抿唇一笑,她唇边的梨涡漾开,“咱们便是来游山玩水的。” 贺天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父女两对视了一眼,极为默契地笑了起来。 刘佩薇进来之时,见着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微微一愣,想到了娘在信里留下的话,不由得一笑。 笑声传来,贺天与贺颖儿站了起来,同刘佩薇见礼。 “都别客气,自家人。”刘佩薇的话让贺天有些尴尬,贺颖儿却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 可不是自家人吗?姐姐与丰异哥哥这二人好事要近了。 贺天知道刘夫人所想,这段时日,刘夫人的意思表达地十分清楚明白了。 刘丰华至今未娶,可不就是等着颖儿吗? 他这个当爹的是十分属意刘丰华的,只不过他私底下问了颖儿,颖儿只摇头。 想着那日院子的梧桐树下,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冬日的寒雪覆盖住了偌大的庭院,但暖阳融融,二人站在碧水潭前赏景。 贺天站在贺颖儿身旁,看着贺颖儿手上拿着的一块极为古怪的虎头玉佩,问道:“颖儿,你认为刘丰华如何?” 当时的贺颖儿将那虎头玉佩缓缓收入怀中,她命大白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让他叫人带回去吧。” 大白没理她,只站在贺天的肩膀上,一人一鼠都盯着她。 贺颖儿咳嗽了声,闷闷地望着前方的雪色。 “爹,丰华哥哥很好,可颖儿不想嫁给他。” 大白兴奋了起来,对着贺颖儿手舞足蹈了起来。 它提起蹄子指着贺颖儿腰间放玉佩的位置,叽叽喳喳了起来。 贺天略有些失望,他却很是尊重贺颖儿的想法,“那凤小子呢?” 凤小子,是贺天对凤惊銮极为亲密的称呼,记得当时凤惊銮听了还有些高兴,应了一声。 贺颖儿心中一动,低下头来,声音有些不甚清楚。 “他是异乡人。” 贺天笑了笑,算是明白了女儿所想。 “他不也经常来的吗?” 贺颖儿摇了摇头。 贺天见她不说话,突然想起了这两日听来的消息。 “赵越入了军营了你知道吗?” 贺颖儿愣住,她猛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贺天。 贺天点了点头,“说是已经去了两年多了,他没有与人成亲。听闻是偷偷装成流民被带去军营的。在那呆了一段时间才写信告知赵老太太,老太太气得换了一个继承人。此刻,怕是个少将了。” 贺颖儿心中微咚,她不解地看向贺天。 “赵家虽是世家末流,可也在世家谱牒之上,赵家公子根本无需从参军。他这么做不是傻吗?” 贺天笑着点了点贺颖儿的鼻子,道:“他不是一直都傻乎乎的吗?” 贺颖儿闻言,长长久久地沉默了。 她反而有些苦笑,赵越真傻,能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当上少将? 她还记得当时赵越被乱民刺伤,原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贺天拍了拍贺颖儿的脑袋,心中却想,这个当爹的关是想哪个做我女婿都要白了头。 大白脑袋警铃大响,赵越? 刚赶走一个阮少博,也不知道阮少博有没有死在战场上,这就来了个翻身赵越,你好好的不成亲算怎么回事? 大白欲哭无泪,它也算为爷操碎了心。 刘佩薇落座,她深深地看了眼贺颖儿,想着宫中姐姐佩兮几次三番躲过危难,只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的提醒。 她心中不由地想起了祖大师的预言。 这个预言当初被贺家刻意封锁了一些,后来贺家在邕州颇有一席之地,这些传言不止没有封住,还肆意扩散。 就连刘佩薇身在京中,都有所耳闻。 她看向贺天,笑道:“不知道贺叔叔的大女儿为何没有一道上京来?” 贺天恭敬道:“乃是家中还有些琐事还离不开,便让心儿主持了。” 刘佩薇眉眼微闪。 这贺家两个女儿都不是一般女子。 一个年仅十二岁,就敢陪着爹要告御状,另一人竟掌管了偌大的坞堡。 她暗暗心惊,想着娘的殷殷期盼,心里还是有些惴惴。 这贺颖儿与贺心儿二人,总有一人会是皇后,是谁? 贺心儿吗?贺心儿与三哥似乎有些感情,这是娘笃定了的,怕不是她了。 贺颖儿? 刘佩薇低头饮茶,双眸转动,顾盼之间神色颇有些凌厉。 她突然将茶杯放下,看着贺颖儿,笑道:“颖儿不小了,十二岁了,在京中都已经有人议亲了。不知道颖儿如何想的?” 贺颖儿喝着茶,站起来朝刘佩薇行了一礼。 “顺其自然便好。” 刘佩薇右手抓住茶杯,朱蔻红若冬梅。 顺其自然,好一个顺其自然,如此就拖着二哥吗?二哥都已经二十了。 坐等贺颖儿长大,贺颖儿又如此态度,难道真估算好了要做皇后不成? 想着如今的太子殿下,年岁与贺颖儿相仿,贺家若真打了这样的主意,还盼着以刘家为垫脚石,那刘家才是天大的笑话。 贺颖儿抬起头来,见着刘佩薇抿唇不语,心底有了答案。 她菱唇微启,“王妃,丰华哥哥很好,可我不能嫁。这一点,我早早时候就告诉了刘夫人。” 刘佩薇有些诧异,她诧异的是贺颖儿竟一眼看穿了她所想,更诧异是娘被这女孩拒绝过一次,竟还让二哥巴巴地贴上去。 她不由再次打量起了贺颖儿。 娘是世家女出身,素来眼高于顶,世家女更是不屑与这样出生农庄的卑微之人结亲。 眼下,贺天虽有大才,那坞堡也算是令人瞩目,可贺天终究不是书香世家,也不是累世功勋,娘怎么就如此死心眼呢。 爷爷催促过几次,要为二哥主持婚事,二哥几天就一封书信,阐明了要再等些年份才考虑这事。 刘佩薇盯了贺颖儿半晌,最后一等丫鬟采桑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她才笑了笑。 “贤妃娘娘请了颖儿午后入宫,下午,你便与我一道入宫去。” 贺颖儿心中欣喜,佩兮姐姐多年不见,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她也十分想念佩兮姐姐。 刘佩薇将贺颖儿的神情收入眼底,心底却微微有些警惕。 她是常年在内宅浸。淫。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贺颖儿是真心对姐姐好,那便好。 如若是借着入宫的机会接近皇上,接近太子,那她定要让娘与贺家撇清关系。 刘佩薇安排了贺天二人休息,这就去请示老王妃,行至致远院之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整装入了里头。 老王妃正在采摘院子里头的花,她身旁跟着的年才两岁的男童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兴高采烈地看着老王妃,一边不停地叫唤着:“祖母,祖母,欢哥儿要花。” 老王妃转过身来,将一朵带刺的玫瑰放在了男童手中,男童被玫瑰刺中,眼眶通红,哇啦哭了起来。 刘佩薇立刻过来,拉起他的手,焦急问道:“哪儿疼,告诉娘。” 男童低下头来,她站在了老王妃身边,声音很低,“没事,欢哥儿不疼。” 老王妃看了男童一眼,转而看向刘佩薇。 “你母亲也算是个能人了,竟与这样的人家结交?难道就为了祖峰路那一句话?刘家的野心不小啊。” 刘佩薇抿了下唇,“母亲说笑,娘与他们贺家不过是有些缘分罢了。” 老王妃将男童拉了过来,“你这个当娘的心不够狠,这样的训练以前你丈夫也经历过,他什么都想要,就要承受代价。痛,是生活的必然,没有经历痛,要这样软弱的人做什么用?” 刘佩薇心中一堵,还是点头应是。 自从欢哥儿出生,她这个做娘的,每天见着的时日只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看京城哪家哪户是如此将母子亲情给分化的,眼下也就自己这婆婆,从自己进门开始,便如此不冷不热。 不能说老王妃苛待了她,她从没有让自己难堪过,在重要的场合,老王妃也给足了她脸面。 可就算是自己怀有身孕,老王妃也十分淡然,就连一次的慰问都没有。 直到欢哥儿生下来,还不足两天,婆婆就将欢哥儿带走,说已准备好了奶娘。 老王妃转过头来,朝欢哥儿道:“进去背诗去吧。” “是,祖母。” 刘佩薇眼睁睁地看着欢哥儿跑了进去,她连正眼也只不过是看了两眼,就没了。 老王妃坐了下来,示意刘佩薇也坐下来,她道:“你母亲有这样的远见也是好的,一会儿你让人将那小姑娘带来我看看。” 刘佩薇点了点头。 “母亲,我不明白。” 压抑了两年,她终究是有些话要一吐为快。 老王妃面色依然淡漠,没有阻止也没有允许。 “皇上不也夸欢哥儿资质过人吗?他如今才不过两岁,正是童真童趣的好时候。你看忠烈侯府,宝亲王府,也没有这样紧着孩子。” “因为他们都不是摄政王的孩子。”老王妃冷冷说道。 刘佩薇顿住。 “母亲,欢哥儿是我的孩子,我想要他陪在我身边长大,他的课业我也会盯着。” 老王妃摆了摆手,“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休要再提。我答应你,如若你再生一个孩子,这第二个孩子,你可自己带。” 刘佩薇眉头一拧,告退离去。 她一路疾步快走,回头对采桑道:“她当我是什么?生个孩子送给她?我就是个生孩子的母猪?她要真想要,我倒不介意让箫嵘找个婢妾生一个送她,她凭什么要抢我的孩子?” 采桑立刻弯腰,“王妃,小心隔墙有耳。” 贺颖儿正观察着这王府,因着她是王府的客人,下人们待她较为客气,这一路她顺着乾坤八卦的方位一一走着,来到此之时听得了刘佩薇这句话,低下了头来。 “颖儿小姐,你在这儿啊,我们老王妃有请。” 贺颖儿回过头去,见着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妈子,她微微点头,“有劳。” 祝妈妈一路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带路。 贺颖儿却想着,方才刘佩薇的话怕这人已经听了去了,刘佩薇是堂堂王妃,谁敢抢她的孩子,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婆婆主动要带孙子,这样的情景已经屡见不鲜,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当贺颖儿来到这宁静的小院之时,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下。 “错一个字,你便要在在晒足一个时辰。你是天家的孩子,没有你错的时候,你可清楚?” 眼前这老妇人手持戒尺,小童战战兢兢,害怕地点了点头。 贺颖儿不由抬头看向此刻的天空,午后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却刺眼地很。 这样不过是两岁的孩子,哪儿来的定力在这样的日头下站一个时辰。 贺颖儿自问自己对三个弟弟十分严苛,可也没到这样的地步,难怪刘佩薇会那般忍无可忍。 “贺颖儿给老王妃见礼。” 老王妃转过头来,却没有理贺颖儿,而是听着小童将诗句背下来。 “错,错,错。” 三个字,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站着去。” 贺颖儿听到此,胸中不免升腾起了怒火。 这样小的孩子,让他站三个时辰? 贺颖儿自知一个孩子活下来并不容易,从娘亲的肚子里头的十个月都随时有可能因为一场疾病,一个不小心的磕磕绊绊而没了,当初娘就被奶一吓,大出血。 又在生双胎的时候,险些一尸三命,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活的健康活的善良,外加勤奋好学,便是上上之好。 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年幼的孩童? “老王妃如此做,不知道是想让这孩子死还是想让他半死不活?” 贺颖儿话落,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就连祝妈妈都刷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农户女子,这样的话没头没脑就说了出来。 “大胆!”老王妃缓缓转过头来,盯着贺颖儿过于漂亮的脸蛋,眼睛眯了起来。 贺颖儿转头看着佛堂的方向,指着那道。 “是我大胆还是你大胆,你一面设这佛堂,对佛祖虔诚,一面又在佛祖前如此对待一个孩童。我虽年纪不大,却也明白,你并非真心向佛。” 老王妃拧起了眉,盯着贺颖儿,道:“胡言乱语,黄口小儿。” 贺颖儿不以为然,她走向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惴惴不安盯着她的孩子,“黄口小儿也知道天命难得可贵。” 天命! 老王妃手中的书扑通一下掉在地上,她瞪大了双眼,指着贺颖儿道:“闭上你的嘴,天命二字你可知道是什么,这样的话,你是要害了我们恭亲王府上下。” 贺颖儿自然知道何为天命。 她甚至是觉得奇怪,天命怎么会在一个世子身上被她看到。 贺颖儿却笑了笑,“我口误,我说的是人命。” 老王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两手不停地颤抖,她眼看着贺颖儿恍若无事一般,蹲下来与欢哥儿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 欢哥儿有些怯弱,“箫奕欢。”他依旧是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贺颖儿。 小小年纪的他害怕祖母,可第一次见着祖母如此生气,而眼前这人却气定神闲,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抬头盯着贺颖儿。 箫奕欢长得十分漂亮,比之贺颖儿家的三个熊孩子,更有一股子清贵之气。 贺颖儿心中喜欢,抱着欢哥儿站了起来。 “既你背错了,就罚你将这些丢在地上的书本捡起来放在原来的位置。姐姐带你去宫中见姨母去。” 箫奕欢听着要去见姨母,十分开心,他知道,只要是姨母叫他入宫,祖母是不会不答应的。 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老王妃。 老王妃铁青着脸,道:“去收拾吧。” 箫奕欢立刻爬了下来,拿起地上的七八本书,朝屋子里头走去。 贺颖儿转过头来看向老王妃,她道:“我敢与老王妃打下一赌,不知道老王妃可愿意接?” 老王妃见着贺颖儿没有初次见到权贵的诚惶诚恐,相反,她竟然大着胆子与自己杠上,干预她对孙子的教育。 “你就是贺家二女儿?你们这次前来是想要与皇上讨要赏赐来的?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有胆子没脑子。” 贺颖儿但笑不语,就算她想要,也不会用如此愚蠢的方式。 “老王妃不敢与我打赌便是,如此欺负我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这样的世家风度,我是如何都不敢比了。贺颖儿就此别过,还请老王妃保重。” 贺颖儿话落就准备离去,老王妃却道:“站住。” 贺颖儿转过身来,巧笑看来。 “你方才要与我打什么赌?” 贺颖儿笑了笑,“就赌三日后的这个时辰,这个家的主控权不在你的手上。” “笑话。”老王妃站了起来。 这个王府乃是因为她而建立,怎么可能会失去掌控? 她当真是高估了这个因为流言而四处招摇撞骗的女孩。 “不敢赌?那咱们且看着。” 话落,贺颖儿就走了出去。 彼时贺颖儿刚一出去,就被一人撞了下,她躲闪开来,怀中突然多出了一封信。 ------题外话------ 这三天,我不得不给自己放这么一次假。 没敢上来看读者们的留言,也是因为实在太累了。 身体不好,炎症出来了,宝爸去培训去了,得出门一个月,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孤军奋战。 宝宝的身体还没好透,结痂也还没形成。 吃了不少抗生素的药,我每天都累得眼睛红彤彤。 我本来是想让自己保持每天三千字的更新也好,可是这样的更新更让我痛恨。 后来想着,索性让自己先休整三天,多更些字也好。三天,说休息,还真心没怎么休息。 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就更没有理由来码字。 我怕我一直这样心态不积极,人是不是也会更疲劳? 想下,还有那么多人,身体不好都在工作,我没有任何理由了。 我只是每天都在鼓励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 见阮贵妃 贺颖儿打开来一看,这是一张散发着淡淡玫瑰香的信笺,上头的字迹有些滑稽可爱,像是初学者的字体。却偏偏一笔一划都十分用劲,让人一眼便喜欢上了。 “二小姐,方才在宫门口见着你,因为隔地太远,青葶还来不及与你打声招呼。我是坞堡的十三户的管昌管老六的女儿,承蒙小姐相救,如今寻入京城找到亲戚,为还二小姐大恩,还请二小姐能于明日莅临东市管家。青葶静候佳音。” 贺颖儿微微点了点头。 当初为了追到刘樟,她将坞堡内所有的卷宗都拿来细细翻看,管老六她是有印象的,在坞堡之内虽不算活跃,但是个勤劳刻苦的农夫,待人也十分客气。他生有一个女儿,听闻女儿因为身子不适,在两个月前就托了人送来京城亲戚这。 贺颖儿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人生总有几件喜事,如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之类。 贺颖儿遇上了其中之一,倒是觉得这京城有了那么点意思。 她将这信收入囊中,又转头看向那停在那的婢女,那婢女只细心点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碎银子,高兴地忘了这与贺颖儿说明方才的一幕。 贺颖儿转头离去,想来这管家的亲戚怕不是那缺钱之人。 吃了午饭,父女两倒是没有急着休息,二人坐在屋子内,想着接下来的棋局。 贺天将黑子落下,就道:“我方才听了人说京城的几个好地方,等过两天,爹爹带你去走走。” 贺颖儿轻笑了起来,她白子落下,就道:“可惜了娘他们没一道来。” 贺天多少有些想念范丽娘了,他点了点头,想着坞堡内的情况,半晌才道:“听坞堡那的消息,那刘樟似乎就在京城。” “他也算是神通广大了,三年过去了,他却逃了整整三年。这一次,我定要亲手抓住他。” 午后下起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绵软温柔,约莫半个时辰后,雨过天晴,彩虹当空。 摄政王府的轿子过宫门进去,刘佩薇下了轿子同贺颖儿说起了话。 “这深宫内院不是寻常的农家村落,务必要谨言慎行。贤妃娘娘这两日有些许麻烦,咱们待一会儿就走吧。” 贺颖儿闻言,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佩兮姐……贤妃娘娘遇到的麻烦事可否请王妃告知一二。” 刘佩薇凝视着前方,道:“在宫中,知道消息若是都靠耳语,每年宫里死去的人可不止是这么点,切记,想要知道什么多加观察便是。” 刘佩薇双手交握在腹前,脊背挺直,步履端庄。 贺颖儿在后头看着,心底却想着刘佩薇这样光鲜的背后却无法做一个陪伴孩子成长的母亲。 贺颖儿自问颇有野心,虽不想要权倾朝野,至少也想爹爹在朝中是个人物。 如此,他们贺家才算是妻凭夫贵,女凭父贵。 谁敢轻易动弹呢? 可她见着刘佩薇如此,又想着,凡事必要付出代价,如若爹爹真的如命数所示,做上了权臣,那么他们一家要面临什么? 贺颖儿摇了摇头,天下之大,束手束脚,足下不过是方寸之地罢了。 胡思乱想之际,听得刘佩薇轻声道:“漱玉姑姑。” 贺颖儿抬起头来,见着繁华的宫殿下那鎏金的精修宫三字,她低下头来,神色变得宁静沉着。 她今日的打扮招摇而耀眼,自是要引起有些人的注意。 果然,漱玉姑姑第一眼见着她,便神色一愣。 眼前的姑娘是春雨之后抽条的枝芽,纤细而柔软。 一张春梅绽雪脸,两弯青烟远山眉,凤眸微挑若秋水惊鸿,秀美的鼻子下方菱唇不点而朱。 彼时的贺颖儿并未点上胭脂水粉,只一身桃红鎏金长袍配粉色百褶裙,领口与宫内的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大不相同,只那立着的领子那双面水蓝镶珠的著名双面绣,就让人看得一眼又一眼,那是如何都撇不开眼去。 贺家刺绣,名闻天下。 漱玉姑姑眸色微闪,就笑道:“是颖儿小姐吧,贤妃娘娘有请。” 贺颖儿随着刘佩薇进入,内里的暖气袭来,贺颖儿便看到了刘佩兮从屏风后走出。 足足有四年的时间了。 贺颖儿见着佩兮略显憔悴的侧脸,眼眶微热。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奴婢成群,太监环伺,金缕玉衣,香气袭人。 贺颖儿却还是有些彷徨。 这便是皇宫了? 她突然想着,身为刘家嫡女,要什么没有,如意郎君如若佩兮姐姐愿意,相守一生何其痛快,却偏偏在这宫中做另一个刘佩兮。 她心中暗叹,刘家世代受爵,却不得不将一个女儿送入宫中。 “民女给贤妃娘娘请安。” 刘佩兮见着贺颖儿,她便红了眼,命了下人退去,就对贺颖儿道:“你终于也知道进京来看看我了。” “佩兮姐姐,你在宫中的日子可好?” 贺颖儿抬起头来,刘佩兮愣了愣,良久扑哧笑道:“哪儿能不好,我可是位居四妃的贤妃。我的颖儿妹妹长大了啊,可真是亭亭玉立标致着呢。” 贺颖儿凝视着刘佩兮,她的目光执着而深刻,仿佛所有的谎言不论多么地添油加墨,在她面前都苍白无颜。 刘佩兮被这么一眼,咳嗽了起来。 漱玉姑姑忙让人弄了药进来,刘佩薇拉了刘佩兮坐了下来。 “你为何还要逞强,皇上既没有说信你,也没有说不信你。那端贵人的孩子没了只是个意外,你当时不也摔了轿辇,怎么就是你的过错?你也别事事都被那阮贵妃压制,他们阮家还不见得现在要与我们撕破脸。” 贺颖儿听到此,也是明白了大概。 刘佩兮摇头。 “佩薇,皇上子嗣本就难得,宫中现也就太子一人,其他人不是多年怀不上,就是怀上了莫名其妙就没了。皇上当初得知端贵人怀孕是那样高兴,命了朝臣一起举行了夜宴互相庆祝,这事佩薇你是知道的。” 刘佩薇索性也坐了下来,她对着刘佩兮道:“你在宫中多年,难道你就没有怀疑?” 刘佩兮似乎被什么一噎,她神情凝重,“我自然是有怀疑的,听闻前几日阮贵妃找了钦天监之人测了日子,就等着七星连珠的日子怀上龙嗣……” 刘佩薇冷笑了起来。 “想来,这宫中可不止你一人如此疑心她。那日端贵人莫名其妙没了孩子之时,她身边之人也相继被阮贵妃以各种守护不力为由打地打,赶地赶,死伤过半,就几人着实年纪太小,才给分去了辛者库,更是无从查起,你莫名搭上了这样的罪名,但也没有谁说是你蓄意为之。皇上也没有追究……” “呵呵……” 刘佩兮摆了摆手,“没有追究他会连日来都没有踏入锦绣宫一次?” 刘佩薇沉了脸色。 贺颖儿低着头说深思了起来,佩兮与佩薇的话里里外外都在暗示这宫中子嗣鲜少是因为阮贵妃作怪,可没有证据,不过也就是空口白话,胡言乱语罢了。 刘佩兮转过头来,朝贺颖儿道:“颖儿妹妹可还记得当初与我打的赌?” 贺颖儿点了点头,笑道:“自然记得,如今还有两年的时光,虽不长,但也够了。” 刘佩兮掩面轻笑,不知为何即使在宫中诸多苦闷,可见着贺颖儿的那一瞬,她便不由自主地欢喜了起来。 “颖儿,我也听娘说了贺家的情况,经过这三年时日,朝廷的眼睛没有盯着贺家坞堡,你们的突然到来,必定会让有些人措手不及。” 贺颖儿点头一笑,她在刘佩兮眼前微微蹲下。 “佩兮姐姐可遇到了那时辰所生之人?” 刘佩兮想到了入宫前贺颖儿让二哥给的传话,道:“遇上了,也吃了点苦头,好在都无碍。” 贺颖儿皱起了眉头。 刘佩薇眼看着二人如同亲姐妹一般,心中的石头也缓缓放下。 贺颖儿却开口道:“佩兮姐姐一定要保重身体,这锦绣宫所在的位置很好,想来皇上是十分疼爱佩兮姐姐的。” 刘佩兮抿唇一笑,这会儿算是开朗了起来。 只一会儿,便有个太监进来递了张纸条。 刘佩兮看了一眼,就笑道:“谭大人家中的喜宴,这日去的人可不少。” “国老几人都去了,贺天也一早就去参加了寿宴。怕今日过后,就有人参那些御医一本了,三个御医皆是阮贵妃的人,这下有戏好看了。” 刘佩薇说着话,看向贺颖儿。 “这三年的动乱,朝中的官员都被重新洗牌,怕又有一轮的选官就要开始了。你爹爹明日若是打了一场胜战,或许你们全家都要搬来京城了,届时就能不时来宫里看看我姐姐。” 贺颖儿勾唇一笑,对刘佩薇道:“佩薇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前一刻还是王妃,这一瞬就是佩薇姐姐了。 刘佩薇点着贺颖儿的头,这丫头鬼精灵地很,当真是让人厌恶不起来。 此时西宫深处高墙之内正是雕栏玉柱,正院那一排排刚从内屋搬出来的漂亮牡丹十分惊艳。 暖阳之下,牡丹争相开放,一个宫女谄媚地提起身侧之人那暗红金线绣允文蜀纱凤袍。 “贵妃娘娘,摄政王妃今儿个带了一个小姑娘入了锦绣宫。” “哦?”缓而轻慢的声音是那涂抹了娇艳玫瑰口脂的唇发出,只见她梳着堕马髻,懒散的发丝顺着两腮落下,头上的赤金五彩蝴蝶压发,一个十分漂亮的点翠三尾凤头步摇簪映衬地她的脸妆容艳丽,压制群芳。 “咱们宫里可不缺什么姑娘。”她掐断一朵最为雍容的牡丹,戴在头上,就听得宫女诚惶诚恐地应是。 “奴婢看她身上的衣物十分特别,全都是最为时新的贺家双面绣。” 啪嗒。 只那戴花的手一顿,那牡丹花坠落在左侧宫女手中的茶杯里头。 那宫女吓了一大跳,忙跪了下来。 “请娘娘恕罪。” 阮昭月冷声喝道:“滚下去。” “是,是……” 阮昭月身旁那提着裙角的宫女南柯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奴婢派人去查,她确实是贺家女,贺二小姐贺颖儿。” 阮昭月眯起了眼,“就是她?阮少博就是为了她自请去平乱?” 南柯没敢说话。 阮昭月却笃定了。 “她一届民女有入宫可经过本宫的批准?去叫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是,奴婢立刻就去办。” 阮昭月继续朝前走去,她见着前方的牡丹因为被地龙熏暖而愈发盛开的模样,她笑道:“最好的,素来都是本宫的。” 锦绣宫外很快就被哄闹声打破了平静。 刘佩兮三人在屋内就听到了外头的喧哗之声,派了宫女出去探了探。 “回禀娘娘,是储秀宫的人说要见一见入宫的毫无品阶的农家女,外头来了不少储秀宫的人,看样子,来势汹汹。” 刘佩兮站了起来,“他们来要人,你们就乖乖等着就范吗?” “娘娘。”漱玉走了进来,这几年来贤妃娘娘都是对贵妃娘娘诸多忍让,今日怎么就要与那贵妃娘娘对着干了呢。 贺颖儿扬唇一笑,道:“我有一法能解决佩兮姐姐眼下被陷害的困境。”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理解和支持,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 挫锐气(满血复活) 刘佩薇不知道贺颖儿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伎俩,她道:“我就说颖儿是我的婢女,我就不信阮氏还能硬塞给颖儿什么罪名。” 刘佩薇自小在京中生活,国公府的威严在她这个孙女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漱玉姑姑心底有些着急,“王妃有所不知,方才来人传话,怕他们已经知道颖儿小姐的身份。如若死扛着,到时候皇上来了,事情一闹大,怕是会累上您。” 刘佩兮微抿着唇,她转头看向贺颖儿,却见着贺颖儿摆弄着几盆香鼎。 烟雾寥寥,有些呛眼。 贺颖儿回过头来,眉眼弯弯,对着漱玉姑姑道:“委屈漱玉姑姑了。” 她拉着漱玉姑姑到了横梁之下,就道:“漱玉姑姑一会儿就站在这,发生任何事都莫要说话。佩兮姐姐,你去找一人通知皇上,就说阮贵妃因为端贵人没了子之事,认定了是漱玉姑姑所为,指了人来抓。” 什么? 刘佩兮站了起来,焦急道:“这可使不得,漱玉是锦绣宫里最忠心之人,她乃是太后娘娘赏给我的人,可万万不能给那阮氏抓去。” 贺颖儿心中有数,笑道:“不知道漱玉姑姑意下如何?” 漱玉本还疑惑,听着刘佩兮说出了太后,笑了笑,“娘娘,就按照颖儿小姐的话做吧。” 贺颖儿将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给了漱玉穿上,换上漱玉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就站在刘佩薇身侧道:“佩薇姐姐,我一会儿出宫,咱们就在恭亲王府见面如何?” 刘佩薇这会儿怔怔地看了眼贺颖儿又看了眼漱玉,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佩兮掩嘴一笑,道:“还不快走。” 贺颖儿转身就走。 南柯带着人在外头大吵大闹,指着锦绣宫太监文海川道:“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们锦绣宫好大的本事,竟敢违抗贵妃娘娘的命令。” 文海川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太监,却是七岁就入宫了,能混到锦绣宫里成为掌事大太监,自然是眼睛亮着呢。 “不敢不敢,南柯姑娘当真是爱说笑,贤妃娘娘再怎么说也是一宫之主,你们的人没有证据就胡乱要搜要找的,我们哪儿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什么农家女,前些日子端贵人没了孩子,太后娘娘都说了是意外,贵妃娘娘却还要再查,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事等着在锦绣宫找晦气。” 文海川说着扬起了眉,眼角瞥到了宫女素娥偷偷去了乾清宫方向,就让人掩饰着推搡了起来。 “都给我轰出去,没有人证物证,休要让人闯进来。” “是。” “文海川,你……你有你哭的时候。来人,给我将锦绣宫包围起来,别让那贱人跑了。”南柯大声喝道。 彼时锦绣宫大门大开,缓缓走出两个女子和一行宫女太监。 “南柯姑娘好大的派头,眼看咱们锦绣宫就要是南柯姑娘做主了,不知道贵妃姐姐知不知道自己的婢女这是借势而为呢还是真的如此忠心呢?” 南柯脸一红,却没敢真的对当今的贤妃娘娘刘佩兮给个没脸。 她虽是恼怒,却不断地朝刘佩薇身后看去,见不到贺颖儿,冷冷一笑,语气却还是恭敬的。 “贤妃娘娘说笑了,奴婢对贵妃娘娘自然是忠心耿耿,贵妃娘娘掌管金印金册,对后宫有协理之权。还请贤妃娘娘能合作一些。” 刘佩兮轻笑,“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你们所言可有证据?” 证据? 南柯眼眸一转,这好不容易在锦绣宫安插了一颗棋子,怎么可能供出? 刘佩兮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道:“来人,送客。” 锦绣宫的人正要送走南柯,只听着一声尤为傲慢冷酷的“慢着”传来,那是一个极为精致华贵的轿辇。 绯红的轻纱迎风而动,透过轻纱能看到里头尤为妖娆的身段。 南柯脸上的尴尬化作得意的笑容,她带头跪了下来,“参加贵妃娘娘。” 一行人纷纷跪下,都给阮贵妃行礼。 刘佩薇与刘佩兮对视了一眼,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宫中更是如此。 刘佩兮微微眯起了眼,低下头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刘佩薇一行人也都屈身行礼。 轿辇落下,阮昭月从里头缓缓走出,这通身上下都是进贡而来最好的。 就如阮昭月这嫣红的口脂乃是来自瘴南进贡,一年也就只有一只。 她款款而来,眉梢眼角微挑,一双黑眸凝视着前方,嘴角似笑非笑,实为美人。 贺颖儿站在宫墙边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了阮贵妃。 她神情微微一凛。 三年前她让太医错判,就为了等三年之后能够在这样好的时机让京中阮氏毫无防备。 而眼下,就是了。 刘佩兮已经蹲了许久,刘佩薇二人身子互相靠着,彼此支撑。 阮贵妃这才缓声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一行人站了起来,阮昭月就走到刘佩兮身边,对着刘佩兮道:“有人密报摄政王妃带了没品没阶之人入了你这锦绣宫,这样的人于皇宫我是如何都不放心的。今日贤妃妹妹若执意不肯退让,便是于整个皇宫的安危为敌,以皇上的性命为饵,我是断断不能容许的。” 好大的帽子! 贺颖儿在后头看着,这阮贵妃如此一言,锦绣宫哪儿敢阻挡。 刘佩兮低着头,她突然道:“我乃刘国公的孙女,刘家世代受爵,享泰金皇恩,这样的话我承受不起。如若贵妃姐姐是为了端贵人失子一案妄加指责,那佩兮真真是罪过。” 只听得扑通一声,刘佩兮跪在了地上,她手中执着太后赏赐的佛珠低头念起了超度经文来。 文海川等锦绣宫上下都跪了下来,纷纷跟着念了起来。 南柯看着这情况,回头问了下阮昭月。 阮昭月神情一凛,好一个贤妃,竟跟她用上了这样的招数。 那贺家当真与刘家关系如此亲密,竟为了一个农家女不惜与自己为敌? 她却没给刘佩兮脸面,直接道:“进去给我找。” “是。” 刘佩薇淡淡看了阮贵妃一眼,回头就看到了正缓缓而来的圣驾。 贺颖儿见着皇上即将来了,知道不便久留,就转身离去。 金黄的轿辇之上华盖之中珠玉清脆,视角腾空欲飞的金龙口衔五彩珠铛,铃声由远而近,由小而大。 就在刘佩兮闭眼低头诵读经文之时,阮贵妃等人缓缓出来,那大张的门内东西凌乱,有些桌椅已经颠倒,不少被皇上亲赐的花瓶都碎了一地。 阮贵妃得意一笑,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这锦绣宫了,刘贤妃与被禁闭有什么区别? 她今日这一行,可以大大挫一挫刘贤妃的锐气。 “贤妃妹妹,你也无须做这表面功夫,这人我就带走了。往后你也休想再见她一面。” “不要。”刘佩兮大声道:“还请贵妃娘娘手下留情,端贵人那事是我不小心,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日日念往生咒,超度皇嗣,足不出户,也不敢奢望皇上原谅。但是,她是无辜的。” 阮贵妃挑眉轻笑。 “无辜与否我自然清楚,只不过这宫里的人进进出出,全没有不经过我同意的,你的人,我自然也要管上一管。” “大胆!” 一声闷沉的暴喝吓得在场之人都纷纷一惊,知道是皇上来了,都纷纷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只见皇上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下,他身后的太监们全都低着头,想来是皇上让他们不必宣告,这才让皇上听了个全。 皇上身形高瘦,虽年过三十五,但十分俊雅,五官端方,皮肤白皙,又颇有龙威。 阮贵妃知道皇上这是在斥责她,她忙跪了下来,“皇上,摄政王妃带了个农家女进宫却没有通报臣妾,臣妾怕这人来历不明,威胁到皇上安危,这才……” “皇上,是我错了,我虽不知当日为何会发生撞轿之事,但端贵人失子真的是与臣妾有关,臣妾不敢说无罪。可漱玉姑姑是太后娘娘赏赐给臣妾的人,臣妾初入宫之时莽撞,多亏太后娘娘厚爱,给了臣妾漱玉,臣妾才能少犯错。可端贵人失子是臣妾的错,情况紧急,漱玉当时也无法预知,还请皇上饶过漱玉的守护不力之罪。” 守护不力? 又是守护不力,阮贵妃已经将这个利用用烂了! 皇上眯起眼看向阮昭月。 阮贵妃听得漱玉之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休要胡说八道,明明是……” “皇上,是奴婢守护不力,不能及时提醒娘娘,害了端贵人与皇上痛失爱子。奴婢有失太后娘娘临终嘱托,奴婢该死。”漱玉扑通跪了下来,眼眶通红,神情万分自责。 阮贵妃愣住了,就连她身后的南柯一行人都愣住了。 他们回头看向方才抓到之人,竟真的是漱玉! 中邪了吗? 为什么他们方才看到之人明明不是她。 阮昭月脸色阴沉,她竟中了刘贤妃这个贱人的招,那贺家女呢?怕此刻已经离开皇宫了吧。 阮昭月咬了咬牙,好一个偷梁换柱,这锦绣宫竟有人懂得相术,皇上早已言明了,深宫内院是容不得宫女太监藏有相术,这一点,刘贤妃当真是好大的单子。 太后去年方才仙逝,皇上正苦苦追思,此刻被漱玉提了出来。 这贤妃不但安然无恙,更会重得皇上垂怜,但自己呢? 阮昭月立刻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也是心系太后娘娘嘱托,宫中接二连三发生这样古怪之事,臣妾也是心急,一下子冲撞了来,这次是臣妾鲁莽。” 皇上并没有说话,而是眸色深沉地看了眼阮昭月,接着朝刘佩兮走了过去。 他伸手扶起刘佩兮,单手抹开刘佩兮眼角的泪花,道:“朕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怎么还如此作践自己?好好的身子,都瘦了。” 刘佩兮忙道:“臣妾进宫多年无子,本就对不起皇上,如今……” 皇上拉着她的手,眼中有几分怜惜。 他朝在场的人道:“都还傻站着做什么?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朕今晚留宿锦绣宫。” 刘佩薇唇角一扯,看了眼有些愣住的阮昭月,面露几分冷意。 “那臣妾告退。”刘佩薇带头离去,惹得储秀宫的人再次十分尴尬。 南柯扯了扯阮昭月的衣角,示意阮昭月回去。 阮昭月抿了下唇,道:“臣妾告退。” 话落,她缓缓起身,带着储秀宫的人看着皇上携着刘佩兮的手入了锦绣宫的门。 文海川将大门关上,临了了给了南柯一个极为鄙夷的目光,南柯当即盛怒! 阮昭月回了轿辇,南柯便在一旁道:“娘娘,今日这一事,皇上怕是更要疑心咱们储秀宫了。” “疑心?”阮昭月冷声道:“皇上说过从不疑心我,就算我真做过什么坏事,皇上也说过,他会因为疼惜我而容忍我的一些坏毛病。” 南柯立刻讨好道:“那是,咱们娘娘可是入宫以来圣眷优容,这宫里换过多少人,可有谁能如娘娘屹立不倒。只不过自从孝敏皇后去世已经有八年了,皇上还未立后,这宫中就是咱们娘娘独大。” 阮昭月突然瞪了眼南柯,南柯立刻低下头去,料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本宫可不是只满足于贵妃娘娘的头衔。去给我好好查一查锦绣宫,看看都有什么人会相术,还有今日那入宫的贺家女,竟然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她有胆进京入宫,就得受我们阮家的报复!” “是。” 贺颖儿出了宫就将宫女的衣服脱下,去了一家成衣店换了一身衣服,就到街上走走。 东市那有一家贺家刺绣的分店,掌管在京中的一切生意,贺颖儿有心去看看,就朝东市走了过去。 贺家刺绣经过这三年的磨练与创新,愈发地技艺纯熟,在泰金已经是家喻户晓,各家各户都以拥有贺家刺绣哪怕是一块手帕为荣。 尤其是出了贺家两姐妹一人为书一人为画为底出来的刺绣最受欢迎。 东市的贺家刺绣前已经有不少人正在预定花样,贺颖儿方一进去,就见到她亲自敲定的姚掌柜正在与一个姑娘说话。 姑娘背对着她,一头长发乌黑及腰,一身鹅黄色的碎蝶连步裙衬托地她身形清瘦却十分秀雅。 “掌柜的,这几个绣品我很喜欢,当初我在坞堡里头也绣这几个花样,只没有二小姐绣的好看,你就卖给我吧。” 姚掌柜怕也是有这姑娘有一阵子接触,语气中颇有几分熟稔。 “管小姐,我这几份早就被别人定下了,你也知道贺家刺绣的规矩,同样的花样在一个地区不超过二十五件,尤其是二小姐亲自绣的。你真的是来晚了。” 姑娘眉头紧紧皱着,最后无奈地朝姚掌柜道:“那下次要还有二小姐的新货到,你一定要最早通知我啊。” 姚掌柜笑着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蓦地撞见了贺颖儿,惊呼道:“二小姐?” 贺颖儿走了进来,对姚掌柜道:“看起来生意很好。” 姚掌柜立刻让人准备好茶点,就要带着贺颖儿去后院坐坐。 姑娘转过身来,神情十分惊喜,她凑到贺颖儿面前,道:“二小姐,是我,我是管青葶。” 贺颖儿这才恍然大悟。 还记得收到的信里头还写着东市管家,她道是有缘,就道:“既是如此,一同去后面坐坐吧。” 姚掌柜带头请了贺颖儿他们进去,命了儿子在外头看着,就到后头叫媳妇出来招待。 姚嫂子是个爽快人,见着贺颖儿就问了起来。 “怎么来了京城没和老姚通信?可别走了,就住在这,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贺颖儿听着想笑,又觉得颇是自在。 “二小姐就住我们管府吧,我爹托您照顾,住惯了坞堡,不肯来京城。我大伯因为当上了京官,我奶奶将我接到身边来,也十分感谢二小姐的相救之恩。” 贺颖儿听着这话,想着这管青葶神态天真,怕也是十分直爽之人,就道:“无须说什么二小姐,既都是坞堡内出来的,就叫我颖儿便是。” 管青葶有些兴奋,“那二小姐……颖儿是愿意去管府住上几日了?” 贺颖儿摇了摇头,“住就不必了。” “不住也没关系,我这来京城才两个月,京中的人都还没熟悉起来,有颖儿一起,咱们先来看看京城十八景如何?” 贺颖儿打定了主意是来游山玩水,又觉得青葶这人脾气对味,就答应了下来。 正好在京中走走,好看看能不能抓住刘樟。 回摄政王府大白就叽叽喳喳个没完,贺颖儿躺在床上,终于无奈起身,对着大白道:“想说什么,写吧。” 此时天色已暗,贺颖儿正等着爹爹贺天给好消息,没想到却听到了大白道:“爷这些日子遇到了麻烦,好像有人在找你。” 贺颖儿挑了挑眉。 “能给你爷添麻烦的怕就是那太子殿下了吧?” 大白给了她一个白眼,“能给爷添麻烦的就只有你了。” 贺颖儿看着桌面上的字,微微怔忪,良久,她才道:“那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白摇头,“好像是一块玉佩。” 玉佩? 贺颖儿有些错愕,她想了许久,没有任何头绪,刚要问一问凤惊銮的情况,就见着贺天走了进来。 贺天脸色有些红,但神情清醒,他道:“今日,咱们算是开了个好头。” 贺天说起了去谭唯忠府上的事。 身为内阁之权臣,谭唯忠的寿宴是人满为患,贺天早早被接入谭府被谭唯忠介绍给了不少官员。 有不少人是贺天在悦宾酒楼见过的,但他们却并不认识贺天,贺天得知他们原先所求,说起话来自然得心应手。 “看郎君并无大碍,这太医院也有错判的时候啊?”这是初入官场并不久之人所问的话。 贺天垂眸神情痛苦,“错判如何能三人都错判?我家中因为我快死的消息一传,我夫人险些就跟我去了,后来要不是怀有身孕,怕比我走的还早。我早些时候本来想将家产给我兄弟至亲,哪儿知道他们因为这事彼此构陷,气得我爹娘一辈子都不愿意出门。我也差点郁郁而终。好在坞堡内百姓平安无事,就算我身无官职,也为朝廷尽了一份力。只不过,我兄弟二人得了重病,怕是这辈子都起不来床了。” 这事一说,得了不少人同情,也有不少人猜疑那三个御医。 那三人,有些人是清楚的,平日里与有两人与阮贵妃走得很近,另一人却是阮家一亲戚的侄女婿这怕是阮家恶意打压,目的就是想要将贺天挤出朝廷。 酒桌之上人人面面相觑,贺天得罪的是阮贵妃啊。 谭唯忠知道时候到了,就说了今年皇上有意要扩招官员,尤其是在这三年动乱之中颇有贡献之人。 “我愿意推选贺天入朝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谭唯忠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谭大人既然为了贺天与阮家叫板?这翰林院侍读学士奶是从四品京官,官职虽不算大,但是可以直接接触天子与太子。这样好的位置,可是人人抢破头的。 要不然人人都去偏院地区去做地方官,何苦要在京中逗留,不就是为了得到皇上多看一两眼,而记住自己不是? 有人沉思了起来。 毕竟谭大人这几年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皇上也愈发倚重他了,这贺天在三年前也是很受皇上关注的,谭大人这么做怕是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可如果真的推选贺天,那么必然要将那三名御医拉出来砍下脑袋。 这样得罪阮家的事,还得要看明日皇上的表现。 不少人回去都写了奏折,这份奏折上还是不上,就等着看皇上见到贺天之后究竟会不会扯出那三名御医了。 贺天说到此就停住了,他道:“怕此刻,阮家也十分意外我还能活着。” 贺颖儿扬唇而笑,“所以,咱们静等明日。” ------题外话------ 还是依然谢谢亲,这文被我这么耽误也着实没什么钱了。 写文是因为我对这文很喜欢,里头男女主的感情以及女主的成长都是我对这本文的期待。 原谅我是个累瘫了的妈妈,不过今天终于有点时间和状态了。 这文亲也知道,不能保证更新,但能保证会好好写,出好质量。 还有,真的很感谢你们。我爱你们。明天应该会万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 命运打开 天方亮,贺颖儿就被外头的声响吵醒,她打开门一看,就见几个丫鬟婆子张着嘴喊人,贺颖儿穿戴整齐就找了一个丫鬟问了起来。 “是王爷回来了,一早去世子屋里去找世子,却突然没了世子踪影,就连奶妈都说不清楚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贺颖儿闻言,想到了与老王妃的三日赌约,立刻转头拿起铜板算了起来。 测算之中,贺颖儿得不了准,就去主屋去寻了刘佩薇问起了箫奕欢的生辰。 经过昨日贺颖儿的一番表现,刘佩薇确信贺颖儿怕有些相术,但她儿子的生辰八字,若非必要,她不能擅自泄露。 摄政王箫嵘神情凛然,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他突然起身惹得刘佩薇忙问了起来。 “你别去找母亲。” 箫嵘突然生出了勃然大怒,“我不去找她找谁?是她要求将欢哥儿带在身边养着的,现在呢?我儿子不见了!” 刘佩薇鼻子微酸,她看了眼贺颖儿,贺颖儿脸色也十分严肃。 她能测算出老王妃有可能遇到麻烦事,大权旁落,可没想到竟是与世子箫奕欢有关。 “王爷,你如若找她,你清楚她会说什么的。不外乎是咱们欢哥儿年岁还小,贪玩,随他去,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佩薇不明白,为什么老王妃要对欢哥儿如此严苛,欢哥儿只不过是两岁而已,而且箫嵘还年轻,这么早提将这继承人如此磨练,当真是对欢哥儿是好的吗? 箫嵘咬了咬牙,“我小时候她也这般对我,几次我都险些没命,如今好了,我活下来了,她就折磨我儿子,我是活下来了,难道欢哥儿也一定能活下来?” 箫嵘生地十分高大,双眉冷而高挑,眼睛清冷而黑白分明,他有些络腮胡,显得十分成熟颇有几分军人的稳健与肃然。 贺颖儿听着他这番话,想着老王妃果然是奇人,将孩子如此磨练,如此才成就了摄政王? 可眼下,世子不过两岁,当真是最不懂事的时候,如若是伤了身子还好,若是被什么吓到了,怕就难好了。 “还请佩薇姐姐早些告知,以防世子出现意外。” 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刘佩薇着急地浑身发颤,她索性告诉贺颖儿生辰八字,贺颖儿将这个写在纸上,只看一眼,神情便是微惊。 箫嵘盯着她看,他对贺颖儿也有所耳闻,今日朝廷之中就为了讨论她父亲的事吵闹地不可开交,皇上以欺君之罪株连了三个太医的九族,贺天一举成了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这才转头看向贺颖儿,不过十二岁,刚长开了的小嫩芽,此刻却仿佛胸有成竹,似乎已经知道了欢哥儿的下落。 她究竟是谁? 箫嵘盯着她手上的龟壳,心头一动。 刘佩薇定定地凝视着贺颖儿,贺颖儿道:“府上西边是不是有大湖?” 刘佩薇还未说是,箫嵘就刷地冲了出去。 刘佩薇与贺颖儿一道跑了出去,刘佩薇害怕地两手直颤,问着贺颖儿,“你测算出什么了?” 贺颖儿抿紧唇,道:“你先在这,我跑快些,或许还来得及。” 刘佩薇听完话,整个人都虚了一下,脸色煞白。 贺颖儿从不熟路,只能加快速度,跑了一会儿见到了箫嵘的背影,她就愈发快地跟上。 箫嵘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露。 “那儿最偏,他怎么会跑那儿去。” 贺颖儿没有说话,怕正是因为那儿最偏僻的原因吧。 二人都累出了一身汗,到了湖水边上,见着了在水里扑腾的箫奕欢,贺颖儿二话没说就跳了下去。 箫嵘也直接跳下,紧张地呼唤着欢哥儿。 两岁的奶娃渐渐沉了下去,贺颖儿索性憋足了气,直接潜入水中。 春日的湖水,很冷。几乎能将身上每一根毛发冻僵,贺颖儿觉得头皮发麻,手脚都打起了颤抖。 水下并不明朗,看得不甚清晰,她游了过去,见着一个孩童之时奋力蹬了下去,将他抱住一把拖出水面。 箫嵘过来接过孩子往岸边而去。 刘佩薇带着一群人来了,她见着躺在岸边一动不动的儿子,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快,按胸,用力按。” 贺颖儿呛了一口水,指着箫嵘道。 箫嵘几乎是惨白着脸,他立刻给欢哥儿按了起来。 贺颖儿见他动作不到位,爬上岸来,对着欢哥儿就按了起来。 “欢哥儿,欢哥儿?”贺颖儿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压着他的胸口。 刘佩薇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双眸含泪,抱着欢哥儿的脑袋,嚎啕大哭。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向欢哥儿度了一口气。 此时,只听得一声咳嗽从小小的人儿口中传来,贺颖儿道:“快,给干布来,将他裹上,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将地龙炭火都烧起来。” 贺颖儿脸色通红,双手冻地冰冷僵硬。 刘佩薇立刻抱起欢哥儿,命下人去做。 欢哥儿睁开双眼,盯着贺颖儿轻轻地笑着。 “姐姐……” 贺颖儿听得这声呼唤,眼眶红了起来,她哎了一声,就道:“乖,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箫嵘心底一疼,对着刘佩薇道:“如若这次欢哥儿若能平平安安的,就让他跟着贺家二小姐回坞堡去过几年再回来吧。” 刘佩薇惊住,她抱着欢哥儿到了湖最近的这个客房,地龙烧了起来,大夫也去叫了。 刘佩薇却泪流满面。 “箫嵘,枉你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你要将儿子送去,我呢?我多久能见他一面?” 贺颖儿听着这话,心里也难受。 就算是贵为摄政王,他能反抗母亲吗?不能! 忤逆乃是重罪! 老王妃日日都有太医前来请平安脉,就算箫嵘有心想要让老王妃有点什么怕也难。 贺颖儿想着,这天下做人父母难,可身为子女难道就一点都不难了吗? 箫嵘摇头,“薇儿……”他突然想起了今日被斩首的三名太医,他忙看向贺颖儿,问了起来。 “那三位太医都是医术高明之人,我记得他们当时去是为了证明贺天身子无碍,想让贺天出战,可他们回来说贺天命不久矣也着实让我吃了一大惊,不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颖儿听得他这话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向刘佩薇,刘佩薇也脸色微变,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笑道:“障眼法罢了。” 箫嵘方要说话,贺颖儿摇头,“此法可一不可再。” 箫嵘眉头皱了起来,他道:“既如此,不如我就将他送去坞堡,听闻贺家有三个与他年岁相仿之人,我观二小姐如此,怕家中孩子也十分乖巧。” 刘佩薇咬了咬牙,“我也跟着去。” 箫嵘摇了摇头,“你不能去。” 贺颖儿听着箫嵘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我下午便去皇宫请求卸去这摄政王的职位,我带着欢哥儿去坞堡。你暂先留下来照顾娘,如若咱们都走了,我们的脊梁骨将会被朝臣戳穿,你呆在这,代表的是恭亲王的身份。” 刘佩薇嗤笑,“箫嵘,你是在与我说笑吗?皇上要愿意放你,早就放了你,你请求卸下职务都有两三次了,可皇上却不容许,皇上多年来只上朝的时候管理朝中之事,其余时候都与相士呆在一起问生死鬼神,何尝管理政务了?”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话落,箫嵘转身走了出去。 贺颖儿得了一件衣服换上就与刘佩薇说起了今日箫嵘这话。 “佩薇姐姐,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今日皇上会退一步。” 刘佩薇本是十分阴郁,听了贺颖儿这话,细细思量了下,恍然大悟。 彼时欢哥儿一声嘤咛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奶妈等人跪在外头没人敢进来,贺颖儿过去一看,道:“孩子烧退了。” 刘佩薇忙去盛了一碗水来给欢哥儿喂上,就轻声道:“欢哥儿,欢哥儿?” 欢哥儿睁开双眼,看着刘佩薇就不说话。 刘佩薇吓了一大跳,就怕孩子吓出毛病来,直叫人请大夫。 贺颖儿拉着欢哥儿的手,轻轻地道:“欢哥儿,你告诉姐姐,你怎么会跑那儿去的?” 箫奕欢转过头来,看向贺颖儿,这一眼,他笑了。 很显然他记住了贺颖儿,并且对贺颖儿十分亲切。 “姐姐,我想躲那儿,祖母就找不到我了。” 刘佩薇听着这话,撇开脸去,眼泪夺眶而出。 贺颖儿听着这话,就对箫奕欢道:“欢哥儿乖,有些时候躲是没有用的,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都要告知你的爹娘,否则他们会担心你。” 欢哥儿这才定定地看向刘佩薇,那目光有几分疑惑,他突然朝刘佩薇伸出双手,惹得刘佩薇抱起他不断地说对不起。 每一句,就一滴泪。 贺颖儿在一旁看着,心底明白,怕是刘佩薇是为了无力保护儿子而痛心疾首。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父母之命谁都不能违背,但父母如若犯下了谋逆等大罪,罪却要累及儿女。 贺颖儿心中有些庆幸又觉得甚是悲哀。 她爷奶何尝不是如此对待爹爹的?然而爹爹却对他们这些儿女从来都等闲视之,宠爱之时也十分看重学业,从来不给任何溺爱的借口。 “娘,欢哥儿偷懒了。”欢哥儿依偎在刘佩薇的怀里,又想到了祖母的话,立刻道:“娘,欢哥儿不能这样撒娇,欢哥儿是男子汉。” 刘佩薇再一次哭红了眼,她凝视着贺颖儿,“颖儿,如若当真谁都不妥协,你就把他带到坞堡去。” 贺颖儿点了点头。 此时外头传来了贺天轻轻的说话声,刘佩薇请了贺天进来,贺天给刘佩薇带上了一份自己做的冰糖葫芦,就与刘佩薇道:“佩薇,我有一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刘佩薇认真地听了起来。 “皇上圣恩,给了我翰林院学士的品级,并且赐予我与太子为师。京中也有了府邸,世子就无须去坞堡那么遥远,就在京中贺家以学习为名义,想来该有资格可以教习世子了。” 什么? 刘佩薇站了起来,她诧异地看向贺天。 “圣上已经将太子交给你教,你现在是未来的帝师?” 贺颖儿也有些吃惊,方才并未听箫嵘说起这后面的事。 贺天点了点头,他神色虽有些高兴,却并没有骄傲之色。 “后来入了养心殿,皇上亲自问了我一些问题,我答完之后皇上也并没有立刻做这个决定,后来过了一会儿,皇上才下的命令。” 贺颖儿真没想到,爹爹竟能有这样的造化。 刘佩薇当真是喜极而泣,“这样甚好,甚好。咱们两家关系好,我就可以时时见到欢哥儿,这样母亲就没有任何借口了。” 她忙对贺天行了一礼,“多谢贺叔帮忙,娘说的没错,颖儿也好,贺叔也好,贺家就是我们的福星。” 贺天绕开来,道:“当初贺家日子那样艰苦,也是刘家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我们铭记于心。” 贺天与贺颖儿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屋了。 回了屋子,贺颖儿就沉默了起来。 她眉头微蹙,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水,贺天着急地问了起来。 贺颖儿直摇头,好半晌,贺颖儿才道:“爹爹,我方才看到了欢哥儿的八字了。” “八字?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贺颖儿抿了抿唇,她凤眸扫视了下外头,道:“天命!” 贺天惊了一跳,他立刻走到外头去,左右看了眼没人,就关上门来悄悄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他几乎已经认定了颖儿所言。 颖儿创立动乾坤,相术在泰金,屈指可数,如何会错? 贺颖儿点了点头,“不会有假,这个秘密,或许箫嵘与佩薇姐姐都不知道,但是我怀疑老王妃已经知道了。” 所以,老王妃才会对欢哥儿如此苛刻。 贺天听到此,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太子呢? 他似乎已经卷入一个古怪的圈子,贺颖儿也脸色微沉。 如若欢哥儿是天命所归,那么太子终有一日会被搬下殿堂,爹怕要早早站队了。 午后又一场大雨,贺颖儿陪着刘佩薇在听雨阁站着,二人凝视着远方的郁郁葱葱,春日的。淫。雨霏霏让天地之间都雾气朦胧。 水汽弄潮了贺颖儿的鼻端,她却浑然未觉。 她尚未见到皇上与太子,他们的生辰八字谁都不知道,没有人能直接测算皇帝的命运。 贺颖儿想到了一早爹爹心事重重的样子,怕是爹爹因着皇上的知遇之恩心中矛盾。 “颖儿,贺叔已经写信回去了,过不久贺婶他们都会来的。” 刘佩薇回过头去,看了眼依旧沉睡的箫奕欢,眉目间有些许的满足。 她怀疑或许上天早就注定好了将刘贺两家捆绑在一起,两家从来都互帮互助,娘与贺婶相处地很好,二哥喜欢颖儿,三哥喜欢心儿。 这种缘分还真难以将两家分开。 想到了颖儿的多番帮助,刘佩薇就道:“颖儿,原本我以为是刘家施救贺家,如今想来,是我们刘家欠了你诸多。” 贺颖儿摇头,她想着家里的爷奶,如若娘他们都来了,那些奴仆日久没人盯着,再忠诚也会变了心思。 好在还有姜火等人盯着,也不怕那些奴仆虐待他们。 彼时,箫嵘回来了。 刘佩薇忙下了楼梯,问起了箫嵘。 箫嵘将伞递给了奴仆,就问起了老王妃的情况。 “刚刚已经有公公来请了老王妃入宫了。” 刘佩薇听得这个消息,“你请辞皇上如何说?” “已经请了娘去宫里了,怕娘回来就行了。” 刘佩薇有些高兴,恰好大夫来了,贺颖儿就退了下去。 几个丫鬟见着贺颖儿打着伞要出门,便要过来伺候,贺颖儿没肯,她此刻心里千头万绪,万万不能排解,只想一个人安静片刻。 出了恭亲王府,她便漫步而行。 雨天,路上的行人不多,店肆里头也少了不少人,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都疾步而行,贺颖儿听着这雨声,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偌大的湖边。 湖水丰满而宽广,贺颖儿一眼能看得很远,对岸那边有一座高塔耸立在苍树之后,湖面上有几艘船来回渡人。 贺颖儿撑着伞静静地看着这水墨般的世界,心中突然有些空空落落的。 三年,好不容易度过了三年的浩劫。 但未来却依旧不平静,前世,没有谁来救箫奕欢,这个带着天命之人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贺颖儿心中不觉有些惶恐,她似乎打破了一个装着毒液的瓶子,那毒液透明无色,却肆意流动,但凡不小心沾上之人都会改变命运。 刘家前世是什么样子贺颖儿根本不知,她的前世记得的东西无非是战场,是那个让她全心付出之人,还有病死的娘和坐享其成的阮文慧。 她苦笑了起来。 一艘船突然撞了过来,贺颖儿抬起头来,见着那船家略带尴尬的笑。 船舱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那桃花眼中似笑非笑,一身斑斓衣却长了许多。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也壮了。 阮少博双手交握在胸前,盯着贺颖儿的脸,他微微靠在了船舱里,对着贺颖儿道:“久别重逢就这种神情?” 贺颖儿微微一笑,“你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我还能有什么神情?” 阮少博舒展开了手脚,对着贺颖儿道:“一起泛舟湖上如何?京都任何时候都比不上这春日雨景,唯有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 美人? 贺颖儿正疑惑,见着阮少博指着他那精致的容颜,贺颖儿扑哧一笑。 “三年不见,你风采不改,十八了,这京中阮家可为你选好了妻?”她说着跨上了船,没想到话一说完气氛就变了一变,沉默让她的耳朵里只有刷刷的雨声。 阮少博凝视着贺颖儿,三年了,她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姑娘了。 亭亭玉立,丽若春梅。 这个名换做贺颖儿的女子从来都这样没心没肺。 贺颖儿回过头来,见着他扬唇而笑。 “本公子在京都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嫁给我,可本公子眼界高地很,不到二十是绝不会成婚的。” “哟,好大的口气。”贺颖儿坐了下来,她见着桌面上的酒壶和一叠简单的花生米,突然觉得这个雨天,也变得有些意境了起来。 大白从贺颖儿的怀里钻了出来,睁着绿豆眼盯着阮少博看。 这个敲墙阮当真是阴魂不散。 三年没见了,竟还特地选了这么一个相见的场景,泛舟湖上,天水一线,你侬我侬? 阮少博见着大白,黑眸微微一闪,“这母老鼠还在呢?我以为早就生小老鼠去了,” 大白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爷还单身呢?为了我爷,我一定要守身如玉! 贺颖儿摸了摸大白的脑袋,阮少博看着贺颖儿长成少女,举手投足之间不意露出的几分女儿家之态,他有些贪看,贺颖儿正在长大,然而阮家却犹如一座大山横亘在二人中间。 他眯起了眼,道:“如今我正住在阮家,此次我平了乱,皇上让我改从火器营翼长,乃是武官。” 哦?这一点倒是出乎贺颖儿的意料。 阮氏固然在朝中各个部门都有人脉,然而阮家之人却没有一人入武职京官,阮少博是第一人。 想来阮少博在阮家的地位怕是蹭蹭蹭地往上提了。 贺颖儿为他举杯,“是大喜。” 阮少博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道:“贺颖儿,总有一日,这阮家会是我来操控。” 贺颖儿抿唇一笑,或许有那么一天,但贺颖儿却道:“总有一日,我会让阮家那些人倒台。” “那我便要快些,在你给阮家重拳一击之前。” 贺颖儿没有说话,她与阮家不死不休,在她混沌若有所悟的脑海中,她不认为阮少博入主阮家之后她与阮家的恩怨就会一笔勾销。 阮少博却志在必得。 京中东市的临安街上一座府邸正被人拆下牌匾,一个金漆的朱红牌匾由几个家丁挂了上去。下方的一人道:“这边点,歪了。” 待挂好了,人们都围过来一看,这座本来是京中安大人的府邸,因为安大人平乱途中牺牲,这府邸足足空了三年,没想到转眼就易主了。 上头的贺字引来了不少人的讨论,京中百姓见着里里外外被重新粉刷过一遍,就这围墙也白了好像是新的一样。 大门被刷上了一层朱红油漆,俨然是焕然一新。 人们都在猜测这贺家人的来历,就听到马车行来,车夫喊着人让道。 车上下来一对夫妇,一双姐妹花,还有三个玲珑小子。 只见这宅院里头的人纷纷跑了出来,为首的男子见着贺天等人就低头道:“见过主子。” 此人乃是常远,贺颖儿调了心腹过来,姜火必须在坞堡内守着,这常远心思缜密,适合京中这纷乱繁杂的环境。 贺天进了府,就与范丽娘说道了起来。 “范盛如今也安排在京中做光禄寺少卿,范珂来京城了,范礼留在坞堡内看着。范喜也跟着来了。他们家住不远,皇上也赏赐了一座宅子,就在前方那临安街花巷口那。”贺天拍了下腿,心中自然是高兴。 他与范盛先是惺惺相惜的兄弟后才是亲戚,范盛能一道来京中为官,乃是大善。 范丽娘也笑道:“我大嫂就是着急范礼的亲事,范礼只想着留在坞堡内干一番大事,又不肯来京,我大嫂又看范珂这刚有孩子脱不开手,这拖了姜火帮忙看着。” 范丽娘想着姜火那古怪的神情又笑了起来,也难怪颖儿对姜火委以重任,这姜火也是个能人,妻子十分能干,在坞堡内名声极好,有他们二人张罗,范礼的亲事当真是无需着急了。 贺心儿刚拉着贺颖儿坐下来问刘佩兮的情形,贺颖儿就被三个小鬼头给缠上。 二白拉着贺颖儿的手,问起了京中好玩好吃的东西,一张圆乎乎的脸满是光泽。 贺颖儿给掐了一把,惹得二白立刻虎了脸。 “你就想着吃,看你这包子脸,给二姐我掐一掐。”贺颖儿这段时日没见到这三个捣蛋虫,又日日看欢哥儿十分讨喜,叫她姐姐,这事刘佩薇纠正过几次,要唤颖姨,欢哥儿却不合作。 二白跑了开来,拉着贺心儿的手道:“大姐,你去把小黄拉出来,给我好好教训你妹妹。” 贺心儿和范丽娘仰头大笑,贺天笑呵呵地盯着二白。 三白四白也站在二白身边,深怕被贺颖儿捏脸,煞有介事地等着贺心儿把小黄呼唤出来。 “哎呀,笑死我了,小黄可是听你二姐话的,这段时间你们东家充大王,西家当土霸王的,小黄都嫌弃你们,早歇息去了。”贺心儿笑着抱过三白,四白知道敌不过贺颖儿,被贺颖儿一拖,马上就变得十分谄媚乖巧。 “收起你那副样子,男子汉该什么样就得什么样,少花言巧语。对你两个姐姐都尊重些。”贺天说了一句就拉着二白三白四白三人去了后面考校功课去了。 贺颖儿见三个弟弟都雄纠纠气昂昂,似乎正等着爹爹来呢。 她笑了起来,指着三个奇葩弟弟道:“娘你怎么生的,这三个都是小霸王。” 范丽娘掐了贺颖儿一把,“你倒是好说,是谁告诉我不要养成木头要有点弹性,还得要懂得大义。这个度也就你和你姐姐好把握。” 贺心儿笑着谈起了这几日在坞堡的事,说起他们走了之后刘家也彻底都收拾了起来,想来过不了些日子,就到国公府了。 贺颖儿见心儿说起刘家之时双眸发光,脸上透着绯红,她不觉挑眉,直接问起了范丽娘。 “娘,丰异哥哥是不是与我姐私定终身了?” 话一出,就被范丽娘与贺心儿二人联合着掐了一把。 “说什么胡话,这事我们都各自默许了,但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按照曾姐姐的想法,是得回京之后跟丰异的爷奶说一说,将事情敲定下来再说。” 贺颖儿笑了起来,这么说好事要近了? 她朝贺心儿使了个眼色,贺心儿没理她,刚要说话,就听得明珠进来道:“夫人小姐,宫里来人了。” 贺颖儿让人去通知贺天,一家人都迎了出去。 这次前来传信的依旧是王公公王士奇。 “当真是恭喜贺大人,我就知道贺大人是有福气的人,这在京中坐定,可是大好事。”王士奇当初就觉得那三个太医有古怪,却没想到联合起来让贺天丢官去职。 要是贺天不是走谭唯忠这条路,这告御状还得挨棍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呢。 可见贺天在京中到底是有着过硬的人脉。 王公公笑了笑,道:“今日乃是阮贵妃的生辰,皇上特设了宴,邀请群臣到宫中同乐。贺大人可以带您的家人一道去。” 贺天眸色一变,将王公公送了出去,回来之后就与家人商量了起来。 “阮贵妃的生辰皇上也亲自办,看来传闻并不假,皇上的确是对阮贵妃极为爱重。”贺天皱着眉头说道。 自从阮文慧死了,阮老太太骤然离世之后,阮家与贺家的关系就十分微妙,在邕州,贺家也偶尔有与那阮家接触,下人的态度就看得出阮家人将贺家视为毒虫。 如今这阮贵妃的好日子,贺家是定要前去,不能落人话柄。 但,小心谨慎那是必然。 范丽娘沉思了会儿,道:“既是如此,我与二白他们留下,你带着心儿和颖儿一道去。” 毕竟二白他们还小并不懂事,如果不消息得罪了贵妃,范丽娘还真没敢深思。 ------题外话------ 说好的一万字被宝宝连拉了四次肚子给吓没了。 屁股结痂上了,折磨了我一个月的屁股终于好点了。 还是很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 我的暗算让你好看 皇宫之外已经有不少车马停留在外,并排而列。 一匹匹高头大马齐齐打出响鼻,个个马车内都有了动静,车帘敞开,走出的都是当朝的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金枝玉叶。 其中一辆马车华贵异常,乃是青鸾翠羽车,上头下来一对夫妇还有两个少年,一个少女。 其他人下了马都纷纷朝他们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道:“阮太傅也都这么早来啊。” 那被唤作阮太傅之人中等身材,圆脸上挂着笑,一双眸子笑起来半眯,看过去当真是有些和蔼,然而所有人都没敢将他想得那样慈祥,阮九岭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 “哪里,哪里。” 下方官员很是知道逢迎拍马,“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皇上如此看重,贵妃娘娘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阮九岭继续应酬着,他的夫人也被几个高官之妻缠着说话,惹得他们身后的娇俏少女腹诽了一句,少女与她父亲不同,她传承了母亲的高挑身量,一张桃花脸,偏这一身白嫩的肌肤与她姑姑阮贵妃一脉相承,十分抢眼。 她扫视了周围一眼,目光对着身后那身着斑斓锦衣的少年。 “那贺家贱人怎么都还没来?” “天香,注意分寸。”她身后另一个少年长得十分俊美,一身宝蓝色的华服让他通身一副贵公子的气质。 “哥,难道我有说错吗?今日乃是姑姑生辰,我看他们一家怎么受辱!”说着,阮天香看了眼似乎事不关己的阮少博一眼。 阮天麟虽嘴上斥责了妹妹阮天香,可眼睛也眯着看向前方,他们倒是不急着入这宫门。 阮少博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朝一个武将走了过去。 正在说话的阮九岭见着阮少博这番动作,他眼眸一挑,随即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不多会儿,贺家的马车也到了宫门口,常远将马车停下,贺颖儿他们就下了马车。 那些本在热络闲聊的官员似乎都等着见贺家之人,因着贺天从未上京就得了个官职,又因为人们都以为贺天将死之时,他却让谭唯忠推选他为翰林院学士,皇上竟只问了几句就答应了! 贺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些久坐高位的官员不禁冷笑,就算贺天再有能耐,他也不过是乡野村民出身,在京中毫无根基,身份地位如此低微,能翻起什么浪来? 可有些人却并不那么想,那些长久在下层苦苦钻营却一直没有升迁之人自然是犯病,犯的还是红眼病。 当贺天身着官服从马车上下来之时,有些从未见过他面之人都微微怔住。 这与他们所想乃是天差地别。 乡野农夫这些官员可都见过,粗鄙之极,十分狼狈,见着大人物无不是战战兢兢,头都抬不起来。 而贺天神色自然,生地十分俊俏,又非白面书生那样,只高大之中透着几分儒雅。 贺天身上的气息,成熟优雅,端庄大气。 这让在场不少已作为人妇之人都心中一叹。 阮天香见着贺天这模样,也是惊讶,随后就道:“也难怪你姑姑会选他。” 阮少博微微眯起了眼,对阮天香道:“天香妹妹要真看上了贺天,我可去说说,做个平妻也无妨的。” 话一落,阮天香就朝后打去,阮少博侧头微闪,却没再理会她。 阮天香咬了咬牙,阮少博,要不是你对阮家还有点帮助,我爹早要了你的命! 阮天麟看了眼阮少博就继续看那掀开的帘子。 只一眼,阮天麟便愣住了。 那是一对极为惹眼的姐妹花。 二人方一下马车就站在贺天身边,两姐妹动作爽朗,并无那些初次前来帝都之人的些许不自在,这二人都平视前方,对所有人都面带微笑。 姐姐生地杏眼桃腮,双眸圆睁,却并不柔弱,她身上几乎找不到村妇出身的小家子气,而是自然而然的自在大气。 而妹妹生地更是突出,她那一双凤眸似挑微挑,身形若初蕊,唇角勾着一个浅浅的梨涡,她环视周围一圈,目光无惊无喜。 这贺家难道是山野里头的金凤凰不成? “二小……颖儿。” 贺颖儿听得声音回过头去见着管青葶下了马车高高兴兴地朝她走来,贺颖儿微微一笑,“你也来了。” “是啊,我伯母带我来的。”管青葶看了周围一眼,对贺颖儿道:“你左前方那几人是阮家人,对他们你可要小心些。” 贺颖儿顺着看去,见着阮少博身边的一男一女,少女盯着她,那目光直勾勾毫不避讳,似乎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贺心儿让贺颖儿介绍介绍,得知是坞堡出来的,贺心儿便觉得十分亲切,就与管青葶说起了话来。 贺天这儿并不主动与人来往,人们想到了那三个新死的太医都是阮系之人,都纷纷离贺天远些,直到谭唯忠的到来让这个场面变化了不少。 谭唯忠拉着贺天一道进去,众人皆知,谭唯忠乃是皇上心腹,他从来不怕阮家,对贺天更是照顾有加,谭唯忠手下也有不少谭系官员,见这场景都过来与贺天说话。 他们的妻女也都亮了眼,同贺家两姐妹套近乎了起来。 阮天香目光悠悠,她看了眼贺心儿又看了眼贺颖儿,目光扫过站在贺颖儿身边的管青葶,冷哼了声就道:“哥,咱们进去吧,姑姑等急了。” 阮天麟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转过头去,眼角余光却看着那一对姐妹花,脸上的神情晦暗难测。 阮少博突然勾住他的脖子,他心中一跳,转头见着阮少博对着他笑了一笑,那笑容更是讳莫如深。 他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进去。 阮贵妃的生辰宴摆在了栖霞宫,彼时栖霞宫内已经有歌姬弹奏好曲,乐声悠扬,宫女鱼贯而入,粉香叠翠。 皇上坐在主位,他左右坐着阮贵妃与刘贤妃,二人一人尊贵妖艳,一人秀美端庄,可谓平分秋色,其他妃嫔都依次落座。 贺天看着被安排在门口的位置,他神色不变,贺心儿与贺颖儿对视了一眼,二人也无话就着座位坐下,那坐在最为前方的阮天香看了贺颖儿他们一眼,嗤笑了声就看向阮贵妃。 阮贵妃对她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了眼阮少博,见阮少博神色如常依旧言笑晏晏,少年过人的风采让在场不少的大家闺秀粉了双颊。 阮天麟稳坐在那,低头饮茶,目光似乎不经意飘向门口的方向。 阮天麟身边坐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岁,看着十分沉稳,阮天麟不时与他说话,而那少年却是与他身旁的阮天香有说有笑。 贺颖儿看了一眼,这少年怕就是宫中唯一的子嗣,太子殿下了。 皇上先喝下一杯酒,对着众人道:“今日乃是阮贵妃生辰,众位爱卿都莫要拘谨。” 皇上的话落下,底下不少诺诺应声。 众人也相对放松了些许,只见一位老者站了起来,朝皇上举了酒杯,高声道:“微臣得皇上这句话,可是不会客气的。” 他似乎很是享受手中的好酒,脸色微红,皇上竟也打趣了起来。 “刘国公总惦念朕这些好酒,今日就让刘国公喝个痛快。” 贺心儿手微顿,她抬头看去,见着那老者动作十分恣意,分毫没有他人在宫中的拘谨之态,她心头一跳,这便是丰异哥哥的祖父了。 贺颖儿也诧异了起来。 阮太傅含笑与刘国公对敬了一杯,皇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二人,回过头来对一脸笑意的阮贵妃轻声道:“今日是你生辰,你可有什么要求?” 阮贵妃素来受宠,这个时候正是长脸之时,然而她却眸光微转,歪着头笑看皇上,语气颇有些婉转若水。 “臣妾但求皇上今夜长流储秀宫。” 皇上眸子一深,点了点头。 “臣妾想为皇上跳一支舞。”今日虽是她生辰,皇上为她做脸,她心里高兴,也为了压众位妃嫔一头,自然要一展最为动人的霓衫羽衣舞。 下方的众位妃嫔都微微变了脸色,阮贵妃善妒,平日里他们就难以见到皇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宴会,能有个机会一展才艺,没想到贵妃娘娘还亲自下场。 刘佩兮安坐在那,没有举杯亦没有动筷子,她只看着阮贵妃身着广袖长袍,那旖旎的红珊瑚似的广袖挥动,阮贵妃眉眼勾人,腰肢柔软,空气中有一股软香袭来,甚是醉人。 刘佩兮身边的宫女杨枝将团扇掩嘴,悄然在刘佩兮耳边低语。 “娘娘,贵妃娘娘怕是已经知道了你今晚的表演。” 刘佩兮正准备好了跳一个舞,她年岁较阮昭月小了足足八岁,阮昭月常年练舞,她自然是自愧不如,与阮昭月的妖媚相比,刘佩兮端庄清雅,眉眼之中楚楚动人,这样的舞蹈,她根本不能再前去自取其辱。 刘佩兮侧头看了眼皇上,见皇上目露欣喜,她眸光一转,朝下方看去。 刘佩薇对阮贵妃的舞蹈视若无睹,她正好转过头来,与刘佩兮的目光对撞,朝刘佩兮点了下头就撇开了。 刘佩薇不禁冷笑,皇上前两天还横眉冷目地看那阮氏,今天就为了她庆办生辰。 贺颖儿看着阮贵妃跳舞,眼眸微低,她正看着自己眼前的珍馐美食,座位下方却传来了嘶嘶的古怪声音。 “颖儿,你看阮贵妃这舞,当真是眼光群芳,好美。只可惜我才入京城,什么都不会。” 管青葶的伯父乃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高贺天一级,所以两家就近坐着,管青葶靠着贺颖儿低声说话,贺颖儿却没心思听,她正要往桌子下方看去,却听得管青葶惊呼一声。 “有蛇!” 贺颖儿拉着贺心儿立马后退,却看着那蛇飞舞起来,张开的腹背黑若翅膀,那森然牙齿下蛇信子吐出朱红的血色。 贺颖儿躲闪不及,想要去护住已经白了脸的贺心儿,却见着管青葶冲了过来。 “二小姐!” 贺颖儿心惊,贺天忙过来拉住两个女儿,却见那毒蛇咬住管青葶,分毫不松嘴。 阮贵妃停下舞来,目光悠悠地看向贺颖儿那方向,皇上站了起来,喝道:“怎么回事?” 贺颖儿立刻过去,一手掐住那蛇的七寸,将蛇牢牢捏在手里,又将它狠狠甩在了柱子上,一脚狠狠地踩住了蛇脑袋。 管伯温抱起管青葶,惊白了脸,“青葶,青葶!” 皇上问起,贺天忙道:“回禀皇上,这里有毒蛇,管大人的侄女被毒蛇咬伤,还请皇上请太医看看。” 毒蛇?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惊住,不少女子连忙抬起脚来。 皇上脸上的笑容骤然散去,“来人,给朕看看,这栖霞宫中哪儿有蛇,都给朕抓出来。” 这乃是春日,虽不如冬日阴寒,可也是料峭春寒之时,怎么会有蛇出没? 皇上的脸色阴沉,贺颖儿自然也是如此。 她见着侍卫们地毯式搜索,整个栖霞宫翻了一翻,却什么都没找到,除了她脚下这半死不活的眼镜蛇,还真找不到别的这样的软骨的东西。 大白从贺颖儿衣襟中钻出来,它叽叽喳喳,似乎想要一举要了这毒蛇性命。 贺颖儿才想起来,老鼠除了怕猫也怕蛇。 贺颖儿脚下的力道越发重了。 那蛇蜷缩了会儿,就不动弹了。大白十分满意,对着贺颖儿摇头摆尾,自是将她当成了恩人,贺颖儿哭笑不得,只回头看管青葶一动不动的背影,神情复杂。 太医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取出了药往管青葶的嘴里灌去,手上的药膏交给了在一旁的贺心儿,让她给管青葶的手背抹去。 这一番忙完,太医才让人将管青葶移送去了内屋。 在场之人虽都沉默,可人人脸上的神色却是惊与恐交加。 这皇宫内院,又是初春,哪儿来的毒蛇?这毒蛇定是有人特地送来的,那用意何在? 是为了毒害谁呢? 管家的侄女?这不可能吧,听闻管家侄女不过是从村野回来不久,鲜少出来走动,管大人为人低调,也没见过得罪谁啊。 贺心儿与贺颖儿请了旨去照顾管青葶,二人离去,贺天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贺天方才看得分明,这毒蛇是朝着颖儿去的。 他环视周围一圈,想着这附近若没有训蛇人,便是有什么蛇感兴趣的东西在颖儿身上。 想到第二种可能,贺天不觉眉头皱了起来,颖儿身上有大白。 难道,这一切是偶然吗? 攻击颖儿,是因为颖儿身上有大白? 这宫中之人与颖儿都不熟,谁人知道颖儿身上有大白呢? 贺天陷入一阵愤懑之中,若说是偶然,这春寒料峭,又哪儿来的毒蛇? 阮少博眯着眼朝贺颖儿那方的桌子下看去,就见刘佩兮十分紧张地给皇上弯了弯腰,说要去看颖儿。 朝臣们刚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见着刘贤妃如此,才想到几年前的圣上颁发的圣旨。 那贺颖儿乃是刘贤妃的救命恩人,虽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相救,但人们也能理解刘佩兮的心情。 皇上准许了之后,阮九岭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特地出来说了好话,皇上虽依旧板着脸,却也举杯喝了一口,只是他私下对王士奇使了个眼色,王士奇就退了下去。 气氛终究是好了下去,贺天却十分担心两姐妹的安慰,他与管伯温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眸子中都有些焦虑,奈何只能安分地坐着,这可是深宫内庭。 阮天香眸子转了一转,她悄然离席,阮天麟看了一眼,那举着酒杯的手便是一顿,便又抿了一口。 阮少博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阮少博借口出恭,皇上也不理会他,阮少博方一出去就紧跟着阮天香而去。 阮天香一路跟着贺颖儿他们竟不知道身后跟着一人,这眼镜蛇之毒极为霸道,救治的时间若是迟了,害命那是理所当然,阮天香乃是阮贵妃的嫡亲侄女,在京中名门闺秀之中更是首屈一指,地位超然,一度听人说偏院地区出了什么金凤凰,又害了阮家人还如此逍遥,她便想要见一见。 今日在宫门一见,她就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贺家女姿容出众,秀丽无双,这二人的到来,必然会在京中纨绔之中掀起一阵波澜,她不愿! 见着两姐妹入了那屋,屋内传来了姐妹俩低声的话语。 “青葶?”贺颖儿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女孩。 管青葶并不大,约莫十岁,一张脸有些苍白,此刻她皱着眉头神情痛苦,半睁开眼来看向贺颖儿之时,有些急促。 “二小姐,你可有被那蛇咬到?” 二小姐? 贺颖儿不由得苦笑,这算是种善因得善果吗? 因着三年多前坞堡收留了那些流民,才换来今日的平安,她有些怔忪,对上管青葶的小脸,她摇头道:“我没有被咬到,你这手都肿起来了,等一会儿宴会结束,咱们就一道回去。” 毒性被控制住,管青葶高兴地朝贺颖儿笑道:“没事就好,我今日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回去让人告诉我爹爹,看他平日里还敢训我是小白眼狼。” 贺心儿被她这话逗笑,刚要说什么,就见着王公公走了过来。 “打扰三位小姐了。”王公公说明了来意,原是皇上不放心,便让他来查一查这毒蛇的事。 贺心儿虽没有头绪,胆子却大,“今日是阮贵人生辰,皇上又那样宠爱阮贵妃,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她的寿宴上摆这样的招。”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贺心儿怀疑是阮贵妃设下这样的局,目的就是想要了贺家女儿的性命。 王公公不置可否。 贺颖儿思虑了会儿,皇上没有派人大肆进行调查,而是私底下让王公公来查问,这一点就耐人寻味了。 是怕煞了风景还是别的? 贺颖儿神色未变,或许在皇上的心里,他也怀疑这事乃是阮贵妃做的。 贺颖儿询问了起来。 “王公公走之时,贵妃娘娘神色如何?” 王士奇一惊,这贺家两姐妹都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探问阮贵妃。 又想到,贺家与阮家的恩怨早就摆在明面上,谁都看不惯谁,又何必做戏? “我走的时候,贵妃娘娘脸色如常,但我要说一点,贵妃娘娘并不怕蛇。”王公公想起了早些时候,贵妃娘娘刚入宫那会儿,那时候正值端午,宫内衡量那发现了蛇,贵妃娘娘不害怕,还将蛇抓了下来,命人煮了蛇羹,就因为这事,皇上对贵妃娘娘刮目相看。 贺颖儿沉吟了起来。 阮贵妃如此,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沉得住气? 皇上会如何想? 宫内发现毒蛇,必然是人为,阮贵妃不怕蛇,如若是别人将蛇弄进来,那么定不是针对阮贵妃的。 若是阮贵妃,她这番态度,人们不过是以为她早就不喜贺家,这他人生死与她何干,阮昭月不就是这样独来独往又颇有些狠辣的性子才得了皇上的喜爱! 但,若蛇是她命人放的,她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也说得过去。 贺心儿是认定了此事那是阮贵妃命人做的。 听颖儿言不久前颖儿才刚得罪了阮贵妃,成了去了一个眼中钉。若是不成,朝臣也清楚,阮贵妃必然是十分厌恶贺家女,阮贵妃是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人,就算眼下不是,她也是冠宠六宫,又是出身阮大世家,如此,正是将贺家全面孤立了起来。 贺心儿能想到,贺颖儿自然能想到。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便没有说话了。 王公公回去了,贺颖儿却有心想做些什么。 这样白白被人算计,贺颖儿可没这样的觉悟。 她寻思之时,见着阮天香踏步而来。 阮天香人如其名,生地国色天香,姿容过人。一张桃花脸,高挑的身材,傲人的曲线,此时她居高临下,贺颖儿毕竟不过十二岁,身形略小,她那样居高临下,贺颖儿却笑了起来。 阮天香见着她笑,无端端地生了无名之火,她低下头来,冷笑道:“今日你不死,是你命大。有了替罪羔羊,你倒是逍遥自在。” 贺颖儿挑了挑眉,贺心儿怀疑地看向阮天香。 难道蛇是阮天香命人放的? 不过是初次见面…… 贺颖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撞了下她的衣袖,“那当真是可喜可贺。”她目光悠悠然一转,瞥到了阮天香身后的假山。 方才太子似乎就坐在阮天麟与阮天香身边。 阮天香冷哼了声,转头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就被阮天麟带回了席间。 阮少博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他看了眼贺颖儿,眉宇之中依旧透着魅狂的笑意。 只那一眼,他便转身离去。 贺颖儿心思百转,留下来照顾管青葶的时候听得刘佩兮的声音。 “快别急着行礼,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刘佩兮检查到贺颖儿姐妹平安无事,有些心安,对管青葶笑了一笑,惹得管青葶红了脸,道:“颖儿对我们家有恩。” 刘佩兮想着今日出的这样的事,心下惴惴,“颖儿,怕是上次得罪了她,所以才得这样的报复,这事说是她做得,我是信的。她这人素来狠辣,要人性命总是一招致命。你往后可要小心注意着她点,能不入宫就不入宫。” 贺颖儿听着心中微动。 佩兮姐姐之前盼着她入宫,可眼下看到她有危险,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贺心儿道:“佩兮姐你无须担心,爹爹的官职虽不算大,可说到底是圣上的嫡系臣子。就算有人有心要动,皇上难道会白白看着?” 刘佩兮愣了下,随即点了下头。 她不由得看了眼贺心儿,以往她总认为颖儿能耐大,却没注意到心儿。 心儿这一番话说出,她心底敞亮,笑道:“现在皇上新招官员,你爹爹是第一人,如果皇上放任你们贺家出事,就不会株连那三个太医九族。”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漱玉姑姑脚步急促地赶了过来。 “娘娘,太子昏倒了。” 刘佩兮站了起来,贺颖儿眸子微闪,贺心儿与管青葶都吓了一大跳。 皇上可只有一个子嗣啊。 “怎么回事?”刘佩兮问道。 “太医方才来诊断,说是吓晕的。想来是方才的毒蛇作祟,皇上本没追究这事,现在已经派人大肆追查。” 在场之人都沉默了。 皇上突然的命令表示什么? 太子素来沉默寡言,听说患有心悸症,平日里无碍,只要不过于疲劳不被吓到,人就能平平安安。 刘佩兮脸色发沉,恐怕皇上此刻想的与她所想无异。 有人是单纯想要颖儿的命还是想要一石二鸟? 刘佩兮想到了入宫之初听到的流言,说是钦天监当初有人言明,太子命硬,克兄妹姐弟,唯有太子薨,后宫子嗣方能昌盛。 “你们快回去吧,想来眼下是不欢而散了。”刘佩兮落下话,便让漱玉姑姑派人送他们三人回去,自己忙着去栖霞宫了。 ------题外话------ 宝宝拉了好几天的肚子,终于好了。 可能是我怀孕的时候没保护好,总是多灾多难的。希望她能一直健健康康。 否则我也要挂了。 今天先更这些传上来给亲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 娇软无力 出了宫门口,贺心儿两姐妹要与管青葶分别,管青葶脸上带笑,只道:“待我伤好了,可是要去找两位姐姐出门玩去。” 贺颖儿应了,当车帘子放下,车轱辘转动之时,常远便低声说道:“小姐,方才听闻太子昏厥,这事……” 常远担心事情会波及贺家上下,贺颖儿摇了摇头,她揭开帘子,看着街坊巷子从眼前而过。 “太子无碍。”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贺颖儿有心将事情闹大,事情自然要接着发展。 贺心儿听了这话,眼眸微挑,看着贺颖儿笑了起来。 “今日这事,我看着蹊跷,你看那阮天香方才初次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好似咱们活该死个千次万次。” “那是自然,他们阮家的人护短,阮文慧死,贺芝兰又失踪,而阮老太太也非寿终正寝,这些事他们可都算在咱们家头上,阮天香自视甚高,咱们出身低微,在她面前形同草芥,当然恨不得踩死。” 贺心儿听着沉了脸色,马车也缓缓停下。 两姐妹回来,范丽娘就带着三个儿子问了今日的情况,得知女儿差点受蛇毒之害,心中一凛,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你们爹爹呢?”话刚一落,就见着贺天回来,他身上带着三分酒气,倒是官场之中应酬少不得,他素来知道分寸,他进屋,就朝贺颖儿道:“皇上已经派人大肆查找,方才查到锦绣宫的宫女,那宫女就自杀了。” 贺心儿闻言,脸色大变。 “锦绣宫?” 贺颖儿眯起了眼,“如此,皇上如何处置。” 佩兮姐姐待她极好,那宫女无须多言就是奸细,偏偏宫女自杀,这样事情虽死无对证,动的却是皇上的疑心。佩兮姐姐是绝不可能对她起了杀心,但就怕皇上将事情往皇嗣方向去想。 “皇上派人去寻那宫女的家人,可是没想到那宫女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戚,这事就无从查起了。” “再次禁了贤妃娘娘的足。” 贺天眼眸微微一转,如此卑劣的手段,阮贵妃以为咱们贺家是那软柿子不成?他心思微定,次日就去了翰林院。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想到了昨日之事,就召了贺天入养心殿。 一君一臣,一人坐着面色淡若水,一人站着,头微低,但神色一览无余。 “怪朕吗?” 那低沉的嗓音犹如一声闷雷,虽轻,却透着雷霆的威严。 查不出昨日放蛇杀人之人,皇上心中自然有些阴霾。 “微臣不敢。” 皇上看了他一眼,几年前,贺天这个人不过是山野村夫,他作为天子如何能知?然而,那人却说了那样的话,他是如何都要收拢的。 他眉头微微一皱,“听闻你父母兄弟染疾,让他们到京中来,我命太医医治。” 贺天眸子微闪,立刻跪了下去。 “微臣感念皇上大恩大德,我早些时候也存了这样的想法,可是他们久居病床,这京城与邕州路途遥远,他们是折腾不起的。” 皇上有心要许个恩惠给贺天,见贺天这么一说,转念又想到了别的了。 “你出入京城,在京中没有根基,怕立足艰难。朕听闻你的大女儿年满十五……” 贺天狠狠打了个激灵,听得皇上道:“可已定亲?” 如何说? 现在刘家与贺家两家虽还未定亲,可彼此都有了暗示,就等着过一段时间就定下来。 可皇上听了如何想?皇上最忌讳朋党二字,或许刘夫人看上了心儿,但贺天知道,京中豪门贵胄众多,他们家虽是新秀,但身份毕竟卑微,若是被皇上知道贺家有心与国公府结亲,怕皇上就会往别的方向想去。 这话可以由国公府说,却万万不能从他贺天嘴里说出来。 否则,谁都以为贺天此人急功近利,刚入的京城,就想着要巴上刘国公家,开始站队。 贺天额上冒出冷汗,他双手紧紧握在袖子下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回皇上,小女尚未定亲。”可是…… “哦,这倒是好事,不如我为你女儿选一门亲事如何?”皇上的话让贺天更是白了脸,他不想因为自家的事让皇上迁怒刘家,看皇上如此,他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必定要惹皇上不喜,但心儿的婚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抿了抿唇,跪下来朝皇上道:“皇上厚德微臣既惊喜又惶恐,小女性格顽劣,在邕州颇有女罗刹的名声,微臣知道皇上心里要给微臣一个恩典,微臣不敢托大为女自己寻什么依托,微臣是皇上亲选入的翰林院,微臣的依托便只有皇上。微臣有个不请之情,于小女的婚事相比,微臣更担心家中亲人。如若不烦,还请皇上派太医看看我那昏迷了几年的妹妹。” 皇上听着点了点头。 贺天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额上的汗少了些,好在这次将贺愉带来京城,皇上才轻易放了过去。 贺天新为天子近臣,却遭遇了昨日的毒杀,他料定了皇上今日会施恩,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将那死去的宫女交给他,这三年来,他不断接触颖儿的相术,得知颖儿正在研究最为逆天的相魂术,只还在初级阶段,尚不得法。 如今,怕是难了。 贺天回来之时,随着他一道而来的是一位态度极为恭敬的太医,此人名唤姚腾。 贺天朝贺心儿两姐妹使了个眼色,就让贺心儿带着姚腾去给贺愉诊脉。 范丽娘见太医离去,就问了起来。 贺颖儿在一旁听着,心中微凉。 好在爹爹心思玲珑,否则姐姐的亲事可要毁在这了。 想着皇上都知道爹没有带爷奶叔叔他们进京,这朝堂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贺家,怕都猜度着贺家一家人的关系,是不是真如贺天所言,染疾而不能前来? 贺天带着范丽娘与贺颖儿一道去了贺愉的房间。 房内,姚腾眉头紧锁,他细细看了眼床上娇俏玲珑的女子,好半晌,道:“她调养地不错,只可惜昏迷多年,虽时常有奴婢按摩,怕醒来,行动要过很长时间方能恢复。” 贺颖儿眉头微挑,这么说贺愉就要醒了? 姚腾继续道:“我一会儿给开几服药,待再在她双腿施针,持续半个月怕就要醒了。” 贺心儿有些不愿意看她这姑姑,三年多只灌入汤汤水水,贺愉已不是当初那肥胖模样,继承了贺家的好相貌,瘦下来的她倒是显得十分楚楚动人,只不过三年多过去了,贺愉显然是一位老姑娘了。 贺天感谢过姚腾,送了人出门,范丽娘便道:“这也算是你爹爹对你奶的补偿。” 贺心儿与贺颖儿同时低下头去。 依着爹爹的性子,断断不会做出将爷奶叔叔软禁起来之事,实则再不处置,真难以平心头之恨,偏奶一心挂念贺愉,爹爹便应下好好照顾贺愉这个要求。 贺颖儿不想将爹爹逼得过分,留下贺愉翻不出什么浪来。 夜晚时分,风凉若水,贺颖儿裹了一件暖裘披风坐在了窗下的桌子旁,炭火将她周身考地暖暖的。 虽是春日,可夜里却寒凉地让人心颤,贺颖儿双手紧握,凤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她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 记得钦天录里最后几页涉及到相魂术,精辟地只有那么几句话,上辈子贺颖儿疲于应战,整本钦天录就只剩下最后那几页还参不透,今生虽被乱世所扰,但好在坞堡内堪比桃源,她也得了空研究这相魂术。 相魂术,乃是禁术。 所谓相魂,即是能让魂魄未散去地府的人,死人也好,活人也罢,控制他们的心神。 活人能招魂去魂,死人能控魂。 这个禁术要以血为引,活人去魂,既是要人性命,能杀人于无形,而死人更是无法守住秘密,因为魂魄被控,全然身不由己。 贺颖儿蹙了蹙眉头,她犹豫了一段时间,是否要学这样的禁术,可天下之大,会这样禁术的人不会没有,她可以不用来害人性命,可若有人对他们家用上这样的恶招,怕就糟了。 心思在三个月前定了下来,可每每用血训练,偏偏总有些古怪。 “谁!”贺颖儿听得窗子那有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可手臂骤然一疼,她骇了一跳,不觉出了一掌,却不想披风落下,她的腰带突然被拽离,她怒极,哪儿来的登徒子。 正要与那动作迅速,见不到头面之人彻底展开一击,身子却被提了起来,她的脸牢牢地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男子微冷带着怒意的声音,让贺颖儿顿住。 “做什么放血!” 她愣住,半晌只看着他拿出一个药膏,冰冰凉的药膏随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带着些许温热摩挲在她的手腕上,然后那被偷的腰带立刻裹了上去,打了一个整齐好看的……死结。 贺颖儿抬起头来,见着那刚毅的脸庞下透着点青的下巴,她看到了那嫣红的唇紧紧抿着。 自从娘亲生下三白和四白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两年了,两年未见,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五官越发深邃迷人,那凤眸之中透露出的威严与刚气,让人浑身激软,贺颖儿不知道这两年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只听着大白说他或许遭遇了麻烦,所以两年从未见面。 她微微低下头去,听得上方男子略显不满的话语。 “这便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挟恩求报!小人! 贺颖儿知道她欠他良多,当初三白四白的出生,若不是他找了陶煜前来,那是凶险之极。 可眼下,贺颖儿有些无话。 听说,大元前些日子令泰金割了十五座城池,作为敬献给大元天子五十大寿的贺礼。 他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右手在她的衣柜里头翻着。 那赤红肚兜连带着亵衣亵裤被一股脑儿地左右翻着,贺颖儿脸颊爆红,瞪着凤惊銮,喝道:“我竟不着调你有这样的癖好。” 登徒子! 翻闺阁女子的衣柜,右手上那挂着的白色短亵裤是怎么回事? 他冷冷看了贺颖儿一眼,终于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腰带,转身将她放在床上。 贺颖儿有些害怕。 她闪身往床里头躲去,见着他已经十分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床边,那凤眸之中闪过一丝促狭,她却背对着看不到,只捂住被子,道:“你做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他突然低下身来,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之间,贺颖儿狠狠打了个冷颤,反射性地转身踹出一脚。 却不想,那脱了袜子的,白嫩的犹如玉与珍珠的脚丫被他略显粗糙的手紧紧拽住,然后奋力一扯,他的手便放在了膝盖之上。 贺颖儿只觉得心都提了起来。 才不过两年未见,为何凤惊銮如今的气势却催动若江海,她有一瞬间竟觉得气软心虚。 “听闻你昨日险些被蛇咬伤,我看看。”说着他将那薄如蚕丝的裤子往上一提。 贺颖儿马上道:“没事,我一点事没有,那毒蛇碰都没碰到我。” 她想着立刻收回脚,却没想到凤惊銮的目光犹如烈火一般,烧着她腿。 凤眸微眯,两年了,她虽然还未成熟,但少女的双腿却出落地若牛。乳。一般,。乳。白。粉嫩,修长俊俏。 贺颖儿趁着他走神,翻身跳出,却不想腰被一压,她正要挣扎,腰上被什么东西一束,她低头看去,正是方才他寻找了一会儿的腰带。 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才这么几下,就累地抬不起手来。 凤惊銮嗤笑。 “没半点出息,你这衣衫还都在,就这样娇软无力,到咱们成亲,你如何能受得住?乘着现在还有个两三年时间,多多修习一下耐力和体力。” 贺颖儿刷地红了脸,她气极,“凤惊銮,你休要胡说八道。未来的事难说。” 凤惊銮唇角微勾,她拒绝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的话虽每每听起来都刺心,但他也习惯了。只她此刻身着月白的睡裙,临睡还包地这样严严实实,又配上她如此动人的五官,她怒红了眼,连带着粉面微霞,竟隐隐生了几许禁欲的勾魂来。 两年,他还能给她两年的时间,十四岁嫁人在皇室贵胄之中实属平常,民间十六,他可等不起。 “贺颖儿,未来的事是很难说,但是明天如数在我的手上。” 什么意思? 贺颖儿方要问,却听得丫鬟彩月的声音,她回头,只看到桌子上的一瓶药膏,一时间有些恍惚。 ------题外话------ 一晃竟然有这么多天没有更新,我真的悲剧了。 尽力,再尽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 再次较量 翌日一早,贺心儿便与贺颖儿两姐妹来到了内院书房,这个书房偏大,是贺天特地留给贺家姐弟几人学习的地方,因今日沐休,箫奕欢也早早就来了。 小家伙在正堂拜了贺天为师之后便有些害羞地看向二白几个兄弟。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贺颖儿身上。 萧奕欢来到了贺颖儿身旁,高高兴兴道:“姐姐。” 萧嵘见状,知道儿子记住了颖儿的救命之恩,对她十分亲近,贺颖儿蹲了下来,对着这小不点笑了笑。 “二白三白四白,过来带着奕欢一同去书房。” 贺颖儿话一落,二白三白立刻就跳了起来,拉着萧奕欢去了书房,二白拧着眉头看着两个弟弟,最后抬步朝书房走去。 贺心儿看着笑了起来,她指着二白那看着沉稳,实际加快的脚步轻笑道:“咱们家这几个熊孩子怕是很喜欢世子。” 贺天点了点头,便与萧嵘说起了话来。 贺颖儿与贺心儿二人就与范丽娘三人坐在了小花园里头。 范丽娘看着彩月与明珠送来的帖子,眉头微微皱着,她初入京城,又不曾与这些京中勋贵人家打过交道,赴宴这样的事只怕会力不从心。 昨儿个夜里听贺天提起这京中这样的走动虽繁琐,却必不可少,如若他们母女几人赴宴,过不久贺家也要办一次宴会,好请了人来。 贺心儿接过帖子看了看,脸色微微一沉。 “颖儿,是阮家送来的帖子。” 贺颖儿点头,“想来,阮家是要给咱们下马威了呢。” “咱们能推了吗?”贺心儿想到皇宫之中的毒蛇,紧了紧拽着的手帕,可换来范丽娘的摇头否定。 “可以推,但是你爹爹刚入京,不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不需巴结别人,但是不能让你爹被人孤立,否则必然仕途艰险。”范丽娘考虑了一个晚上,才决定要去,但是家人的安危她牢记于心。 贺颖儿道:“娘说的没错,咱们要去。” 阮府之外早已经是热闹非凡,虽不是什么大日子,阮家主母蔡夫人只以赏梅为由,便能引来京中不少人前来。 阮府内有一处寒梅林,说是从阮家先祖时期就保留下来,春日来临,别处桃花柳絮飘飞,只这儿还能见到冬日的美景。 因此,每年春日,阮府都请了人来府中赏梅,算是京中的独一份。 范丽娘由着两个女儿一左一右虚扶,门口那正见着管事妈妈对下方奴仆使了个眼色。 当贺颖儿他们交上帖子之时,奴仆的嘴脸一变,不齿地看向他们母女三人。 “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范丽娘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她脸色微微一沉,她虽是农村妇人,心知来这京中也有些底气不足,但想到了颖儿险些在阮贵妃面前遭遇不测,心中就攒着怒火,被阮家奴仆如此跋扈的姿态一激,也隐隐有些压不住。 贺心儿眯起了眼,盯着那仆人看去。 “今天我真是开了眼界,这京中想要巴结我们老爷夫人的人什么招数都出,竟还是头一次见到伪造请帖的。如此厚的脸皮,我还是第一次见。” 贺颖儿当真是气笑了,她听说过大家族整治他人的诸多手段,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且低劣的手段。 说伪造请帖,如此贺家就变成不要脸面的吃相难看的狗腿面孔,今日她们要是在这门口闹起来,阮家不认,丢脸的便是贺家。 但她们要是转头就走,更是被认为羞于见人,坐实了巴结阮家的虚伪小人的名声。 贺心儿也想到了这,气的面色铁青。 左右都是丢面子,贺颖儿自然不想让别人好过。 她索性也不发声,站在了那嘴脸难看的仆人的身旁,那仆人见他们不闹也不走,脸色古怪地看向了门后。 贺颖儿不动声色地朝那门口看了一眼,见一达官贵人从眼前经过,她也一同并行,殊不知一个悄然的偷梁换柱,手中的帖子转瞬就换了。 贺颖儿来到了贺心儿与范丽娘身边,朝二人眨了眨眼,就冷眼看着那仆人见着妇人递过来的帖子之时,眼眸飞转。 “怎么了?”妇人问道。 仆人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眼前这人可得罪不起啊。 妇人年约五十,通身华贵,她身后站着两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气质不俗,风流无匹。 妇人正是刘国公府的太夫人诸葛夫人! “没事没事,诸葛夫人请。” “慢着。”贺颖儿走上前来,她红唇含笑,举步之中如流仙璀璨,与贺心儿二人一同过来,倒是让人看呆了这姐妹双花。 诸葛夫人心中暗叹,却疑惑这两人身份。 范丽娘由着两人扶着,她知道颖儿有了办法,倒是气定神闲了起来。 那仆人怒目看向贺颖儿,“你们怎么还不走?没脸没皮的家伙,也不知道出身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敢在阮府撒野。来人……” 贺心儿眼中喷出怒火来,阮家之人好是嚣张,竟还想对他们母女动用这些武力不成? 范丽娘也身子微凛,但她知道,越是如此,越不能走,否则贺天的颜面将会彻底扫地。 来往的不少贵族小姐是见过贺家姐妹的,然而他们的出身让这些世代贵胄的小姐们鄙夷不已。 农女出身,一没有尊师教导不知礼数,二从小与村中外男玩耍接触,哪儿像他们这些名门闺秀,若非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冰清玉洁。三,贺家姐妹吃的穿的用的哪个能比得上这些京中贵女,本是在乡野之中整日与泥土打交道的农女凭什么与他们一样被奉为座上宾? 不少人目露鄙夷,竟也没舍得直接进入阮府,而是在门口看起了戏来。 这样的事原也不可能发生,毕竟百年以来,虽也有少数农家寒门庶子入朝为官。 但是,贺天并不是参加科举选士,还是被谭大人举荐,方一当上翰林院侍读就让宫中最为得意的三位太医株连了九族,又被皇上选为未来的帝师,这份荣耀,才是最为惹人眼红的地方。 试问这天下哪个寒门庶子能有这样的机遇! 如此,不仅高门贵族不认可贺天,便是寒门士子也十分嫉妒。 就在阮家家丁鱼贯而出将贺家三母女包围起来之时,贺颖儿倒是不怕。 她只是不冷不热道:“阮家好大的气势,无缘无故便要杀人害命了不成?在你们阮家门口说一句话便要被棍棒加身了?” 阮天香愕然地盯着贺颖儿,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阮天麟看去,事情超乎他们的预料。 本以为出动家丁能让贺颖儿他们落荒而逃,哪儿知道会是眼前这番景象。 她想要接机羞辱贺家姐妹,如今见他们如此不要命,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贺颖儿至今没说出真实身份,外头还有不少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三人究竟是谁,阮天香眉头一皱,便勾起唇角。 既是如此,打死打伤,也不过是奴仆们不知而已,到时候让几个奴仆做替罪羔羊去。 她正要摆手下令,腰上却被什么东西击中,惊叫了一声,从门后滑出。 贺心儿见状,面色十分难看,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抓起阮天香的手,喝到:“天香姐姐何须在门后藏着,在宫中你可是从栖霞宫追来看我们姐妹是否被毒蛇咬伤,这份关心让我们姐妹十分感动,今日又亲自出来是欢迎我们母女三人,便一道走吧。” 这话一出,不知道的人便也十分清楚了。 这来人便是今年最热门的人物,贺天的一双姐妹花女儿,那她们身边的妇人怕就是贺天的妻子范氏了。 诸葛夫人见状微微一愣,她的目光在两个姐妹之中逡巡了一遍,宫中办宴,国公府却遭遇老国公身子不适,与皇上告假之后便呆在家中,但皇宫之内的事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 她身后一双少女也目露惊讶,十分好奇地看向两姐妹。 诸葛夫人眯起眼来,看略大些的贺心儿,杏眼桃腮,身份高挑,观她这番动作行为,哪儿是一般的农家女孩才有的反应。 这便是儿媳妇给丰异选中的媳妇? 她目光又转向了贺颖儿,十二岁的姑娘凤眸中闪着精粹的光芒,自信张扬,白皙的脸上小嘴儿含笑,右手紧紧牵着她那母亲的手,似乎在护着她那略有些惊慌之色的母亲。 诸葛夫人神思微转,就听得阮天香道:“滚一边去,少拿你那低贱的手碰本小姐。” 说着,就要去推贺心儿。 贺颖儿冷笑。 贺心儿手一松,扑通一声,在阮天麟铁青的脸色下,贺心儿状若无辜道:“莫让我低贱的手染了阮小姐的身子,哎呀,阮小姐,你怎么跪下了。” 阮天香的目光意欲杀人! “滚,你们贺家伪造帖子,当真是为了混入上流圈子无所不用其极,无耻!” 阮天香的话让在场之人目露鄙夷,就连诸葛夫人也皱起了眉头。 “假不假容不得你们空口胡说,我任意选三个帖子对照一下便知。”贺颖儿说道。 阮天香冷笑了起来,她正等着。 “好。” 仆人正要隐藏起刚收到的诸葛夫人的帖子,就被贺颖儿抢了过去,她又从桌子那拿出了两份,对照了起来。 当她将自己的那份帖子与其他三份帖子都展示在诸位面前之时,阮天麟与阮天香的脸色都极为难看,而诸葛夫人沉着一张脸,其他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阮家兄妹。 仆人早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不知道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了?”贺颖儿扬眉脱口而出之时,诸葛夫人却开口了。 “原来阮家等着找这么一个机会羞辱国公府,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在场之人纷纷都屏住呼吸,压低了脑袋。 阮天香慌了,忙要上前去解释,阮天麟则是目光阴鸷地看了眼贺家母女,追了出去。 阮家与国公府本就因为阮贵妃与刘贤而撕裂了关系,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阮家如此戏弄国公府,诸葛夫人又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诸葛夫人乃是先帝亲封的安罗郡主,皇帝感念先帝,对诸葛夫人很是礼遇,只要诸葛夫人在皇上面前告一状,今日这事可不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贺颖儿听到国公府的时候便与贺心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吐了吐舌头。 暗道,不会就是刘国公府吧? “走!”不等阮天麟与阮天香等人开口留人,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远远离去。 贺颖儿喝了声,道:“既是真的请帖,你们竟红口白牙侮辱我们,竟还想以棍棒加于我们弱质妇孺身上。咱们就让皇上评评理。” 糟了! 贺家母女三人一走,这些在门口之人却是都纷纷借口告辞。 眼下是阮家与刘国公府还有皇上眼前的新贵贺天开战,避免战火殃及池鱼,还是及早离去为好。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方才还门庭若市的阮家,此刻门可罗雀。 阮天香与阮天麟被阮九龄和蔡氏带回了书房。 “说,到底怎么回事?”阮九龄压着性子,怎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要离去? 蔡氏有些愤懑,听兄妹两说完这话,气的指着阮天香道:“就你胡闹,想出这样的伎俩。” “娘,我刚刚好好地呆在门后的,也不知道是谁暗中打了我一下,害得我出了丑。”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站在一旁,姿色超然的俊美男子。 阮九龄也看向了阮少博,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好了,我现在要马上进宫,就说是咱们奴才给弄错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阮九龄出门去了。 就在阮九龄离去之后没多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那就有一对主仆在说话。 “知道怎么做了吗?”嗓音淳厚动人,微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男子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里头十分精贵的八宝阁,哪儿能知道外头如此平凡的一个马车,内里应有尽有,暗格之中一出,美酒与糕点芬芳飘来。 车夫低下头来,细细一看,才能发现,车夫正是宁六。 “爷放心。” ------题外话------ 恢复更新,卡文卡的厉害,刚想到什么就被奶娃打断了,然后就背负着抱孩子哄睡,还得在手上睡才行的怪事。 好在今天终于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 太子选妃 皇宫内的养心殿内此刻的氛围尤其沉闷,黑压压的似乎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阮九龄脸色微白地低着头,他身前诸葛夫人跪地不起,贺天撇开头,面露隐忍的尴尬,而贺天身边的小女儿跪地不语,只脸色之中难掩羞愤。 龙椅之上,皇上神色莫名,只那放在双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阮爱卿,你说是你的仆人误会?” 这样的事本只要轻轻揭过,不认真细究,也不过轻拿轻放的事,可皇上今日却没有这个心思。 刘国公府一贯安分,今日能告状到他这,实属难得,他眼眸之中晦暗难懂,接着开口道:“那你的仆人怎得含冤上吊,临死之前在墙壁上写下放过他的家人这样的话?” 阮九龄浑身一颤,他如何得知,这仆人是家生子一向忠心,该不可能背叛阮府才是啊。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奴仆让他方寸大乱。 “皇上,皇上,微臣不知,但是微臣哪儿会做这样幼稚的事。” 皇上闻言微微冷笑。 你阮九龄是不屑于这样拙劣的手段,你一出击如何只是要人脸皮这样轻描淡写? 但是,你阮府其他人嚣张跋扈,自诩高贵,也未可知。 诸葛夫人怒目看了过去,对着阮九龄道:“怕是看刘贤妃屡次被禁足,而我们刘府不争不抢,就觉得好欺负了。如此拙劣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皇上,今日本也没什么,可他们都命了家丁手持棍棒而出,这样嚣张跋扈,难道不是因为这宫中有人,而如此明目张胆?” 贺颖儿在一旁听着,胆子不禁一提。 她这次入宫也准备了一套说辞,无不是曲折迂回的手段,可听诸葛夫人如此直白,才暗暗叹气,听闻诸葛夫人素来直来直往,因为曾经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所以颇有几分胆气。 贺颖儿只是没想到这位贵夫人竟然就是刘夫人的婆婆,刘允文的亲娘。 她唏嘘了会儿,就听到了王公公进来道:“皇上。” “何事?” 就在阮九龄铁青着脸之时,皇上问及了旁的事。 “皇上,阮贵妃求见。” 皇上眯起了眼,他眸子一转,瞥见了阮九龄一闪而过的放松神情,他唇角微微一扯,道:“去给刘贤妃撤了禁足令,诸葛夫人长久没来宫中,刘贤妃必定十分想念,王士奇,带诸葛夫人去锦绣宫。” 阮九龄脸色一变,将头低下。 “让阮贵妃回去,就说朕今晚不去储秀宫了。阮爱卿,今日这事你管教家奴不严,罚俸三个月。” “是。” 诸葛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贺颖儿,转身就出了门。 阮九龄咬了咬牙,没想到竟因为这样小小一件事让皇上对昭月心生嫌隙,这事定要回去好好训一训天香了。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贺家父女和皇上了。 皇上坐了下来,接过小太监送上来的清心茶,抿了一口之余目光如电一般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眉头微蹙,低下头来。 “贺天,你这女儿多大了?” 贺天浑身紧绷,他知道今日女儿所为虽是占了理,但皇上心思诡秘,颖儿初入京城就敢与阮家叫板,这样的胆色,怕是不少人会以为女儿愚蠢鲁莽。 “回皇上,小女已经十二了。” 皇上微微颔首,目光停留在贺颖儿身上许久,久到贺颖儿浑身上下都微微一凉,心底惴惴难安。 “回去吧。” “是。” 如蒙大赦,贺天拉着贺颖儿就出了宫门。 然而养心殿内,已经换了另一番风景。 约莫十三岁的小少年站在皇上面前,毕恭毕敬道:“儿子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小少年长得十分俊秀,五官清朗,身上浓厚的书卷气息显得他气质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恩,你年岁不小,朕意欲为你预选太子妃与太子良娣伴随在侧。” 太子脸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道:“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皇上满意地让太子下去,便通知礼部准备。 于是正在与姐姐心儿在书房内教训三个不孝子弟的贺颖儿见着范丽娘进门之时,还来不及抓住三个混小子,就听到范丽娘道:“快停下来吧,刚刚宫里来人了。” 大白刚陪着二白他们玩,听到范丽娘的话立刻就窜到了贺颖儿的肩膀,睁着一双黑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范丽娘。 “皇上要为太子选女,日子逼得近,就在明天。特定了八到十四岁的女子都要参选。这都什么事啊。” 范丽娘抓着帕子,脸上难掩忧色。 如此,两个女儿都要参选,心儿可是答应了给刘丰异做媳妇的,颖儿还小,曾姐姐虽不催,可也是看中了的。就算是刘家没有相中,可自己两个女儿,她舍不得给皇家半个。 荣华富贵泼天荣耀,那于她一个妇人而言不重要,她倒宁愿两女儿嫁给普通人家,安安分分的,贺天官路平顺,也没谁欺负到头上来,这就好了。 贺心儿听了脸色就黑了。 大白眼珠子转溜了下,它抬眼看向贺颖儿,见着贺颖儿蹙眉深思,便低下头来想了想。 这事,爷大概不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只不过皇上抽的哪儿门子疯,想想,皇上也就太子一个儿子,可不就是想将天下最好的给太子吗?太子幼弱,这样的事定要皇上亲自办理。 贺天的话传了进来。 “这事也无需太担心。” 贺心儿见着贺天进来,眼眶都红了。 虽说自己不一定雀屏中选,可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威胁,她都害怕。 “爹爹,刘伯父他们到了没?” “到了,今儿一早到的国公府,已经有不少人递了拜帖,咱们家也递了一份,下午你们就去看看。”贺天顿了下,目光转向贺颖儿,道:“据说太子中意阮家小姐阮天香,怕会选她为太子妃。” 贺颖儿闻言,唇角方才微微一勾。 无论如何,贺家是万万不能有人入选为太子妃的。 天命既然是在恭亲王世子萧奕欢身上,那么太子的命运将会倾颓,贺家是如何都不能靠近的。 “爹,还有哪些人家有可能入选?” 范丽娘听到阮家之人几乎是太子妃之时,她就拉紧两个女儿的手,已经与阮家结了仇,两个女儿是如何都不能去的。 贺心儿两姐妹拍了拍范丽娘的手,听得贺天道:“曹国舅家的小女儿曹暮雪,太后本家褚大学士的孙女褚晴岚,还有管大人的侄女管青葶皆有可能。” 贺颖儿方一听这几人,心中暗叹。 皇后仙逝,皇上虽多年没有立后,到底阮贵妃如日中天,曹国舅家自然担心,借着与太子有亲,皇上怕也会选曹国舅的女儿。 太后前些日子没了,但母家有褚大学士在,褚晴岚怕也不会落后,只不过管青葶? 见着贺颖儿疑惑的神色,贺天点了点头。 “管大人乃是鸿胪寺卿,与大元相交甚好,虽官职不高,但朝中还没谁给过难堪。” 贺天这话说的隐晦,但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明白。 管大人背后的靠山就是大元,皇上怕早就不喜,但偏偏小国寡民,如何能与大元抗衡,也就退一步,只不过一直没给管大人升官就是了。 “爹,那管大人没有女儿吗?怎么要侄女上?”贺心儿问道。 “管大人只有一个儿子,而且体弱多病,管家人单力薄,怕是要孤注一掷在管青葶身上了。” 贺颖儿听着贺天的解释,脸色倒是微微好转。 无论怎么说,除却阮天香,余下极为都是极为有力的竞争者,她倒是不担心了起来。 不多会儿,听得常远走进来,低声道:“二小姐,有刘樟的消息。” 贺颖儿眯起了眼,好一个刘樟,费了她几年的功夫,偏跟泥鳅一样抓不住。 “带路去。” 常远点头,命坞堡内的家丁乔装一路跟着去。 贺颖儿坐在马车内,见着这不是去偏远之地,而是前往京城十分热闹的梨园,难道这刘樟躲在戏班子里头? 方一下车,听得吆喝鼓掌声爆破了般冲入耳膜,贺颖儿不禁抬头看去。 正是唱穆桂英挂帅这一场戏,她朝常远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便去梨园后面走去。 贺颖儿寻了个桌子落座,她没亲眼见过刘樟,但是刘樟却让坞堡倒了大霉,贺颖儿只听得几人描述画出了画像,便只能暗暗观察在场之人。 好一会儿,几个家丁回来朝常远摇了摇头,常远眉头紧紧皱着,对贺颖儿耳语了句。 贺颖儿起身,索性自己去后台看看。 方一到后院,少了外头的热闹,这里面清净悠然,她听得一个屋子里头有些许古怪动静,便驻足听了起来。 “她为何要躲?”一个少年的声音透了出来。 “听班主说她乃是大家闺秀,只是喜欢这梨园,特地来学一两天,怕是被人认出来吧。” 贺颖儿听得认真,有个丫鬟经过也没注意,只听得里头之人要出来,忙要闪,却发现衣角不小心卡在了门缝之中。 门一推开,贺颖儿当即就愣住。 太子? 尚不明白太子为何在此,就看到太子紧紧盯着她的腰侧,那是一片绯红的粉。 这样的粉寻常女子并不用,多是梨园戏子大面积涂抹之时染在身上。 太子眯起了眼,见着她错愕又略显惊慌的目光,他便笑了起来。 “不知道姑娘是哪位大人的女儿?” 贺颖儿的脑海中电光噼啪作响,太子如何得知她是官家女子? 太子身边的内侍臣看了眼贺颖儿身上的粉色,心中一定,怕这位女子就是方才在这院子里头唱戏的姑娘了。 贺颖儿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装作不认识,立刻就走。 “派人查查去。”太子看着贺颖儿的背影寻思着道。 出了梨园,贺颖儿脸色微沉,刘樟没抓到,竟碰上了太子,这样的厄运,让她不由得恼了起来。 “常远,那刘樟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给我好好查。” 常远恭恭敬敬地点头,脸色也有些难看。 小姐怕是怀疑今日有人故意放烟雾弹,只是为了引小姐来这梨园? 这人是谁?刘樟的同党,抑或是刘樟背后之人? 常远如此一想,额头上不免渗出汗来,若是今日小姐遇上危险,他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如此,他定要将那背后之人挖出来。 贺颖儿坐在马车里头,日光微暖,熨帖地洒在她的手背上,她却低着凤眸,想着方才太子的话。 太子能误会,怕那真正唱戏之人年岁与她相当,也有可能太子根本没见到人,班主怕也是被骗了的。 但是,太子必定是喜欢戏曲,方能入内。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十分注重形象,这样隐晦之事旁人不会知晓,太子身边必有被收买之人。 贺颖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 偏偏在选女的前一天遇到了太子,贺颖儿虽不敢托大,却也怕明日被太子高看了去。 只是,是谁想让她嫁给太子?这样的事对谁有利? 贺颖儿寻思了会儿,脑海中只浮现出了阮天香的名字。 一旦自己成了太子良娣,深受太子喜爱的太子妃又有母家阮家倚靠,自己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翌日一早,新雨过后,天空还有些灰蒙蒙,但空气清新,各家各府的马车早早就停在了宫门口,由着宫中老资格的宫女将人引去了芙蓉宫内,便去请了阮贵妃,刘贤妃等宫中诸位妃子。 贺颖儿与贺心儿一路无话,二人倒是一切正常,没有刻意地坏了妆容,也没有穿什么奇装异服。 管青葶站在贺颖儿身侧,她年纪尚小,神情有些紧张。 “二……颖儿,太子选了妃是不是要立刻成亲?” 贺颖儿闻言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只是先确定了人,与定亲是一个道理。等到年岁到了再成婚。” 管青葶点了点头,“怎么办,我伯父要我一定要挤入太子良娣,可我这来京城不久,琴棋书画哪个能拿上台面,比不得褚姑娘和曹姑娘。” 因着管老六不肯来京,将女儿托福给了兄长,管青葶寄人篱下,多有几分不愿,也无可奈何。 贺心儿脸色有些许晦暗,昨日下午去了国公府,刘夫人满脸担忧,丰异哥也十分担心,又恨不早些提亲,耽误了功夫。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功夫,皇上与太子就到了,阮贵妃为首,十余个宫妃也落座,在场待选之人的神色无不是偷着些许紧张。 皇上让王公公念名册,第一个便是阮天香。 阮天香目露傲色,她水灵的眸子看向了贺家姐妹,那眼中分明透着蔑视与不屑。 “阮太傅嫡女,年十二,善书画。” 太子盯着阮天香看,神色十分欣喜,怕若不是皇上在场,便要下去拉阮天香的手了。 在场的女子见了,都脸色微变,看着阮天香的神色愈发恭敬了起来。 皇上的神色莫名,只道:“领了牌子去栖霞宫候着。” 领了牌子,便是选中了。 阮贵妃喜滋滋地看了眼阮天香,阮天香昂着脑袋从贺颖儿面前经过,挑了挑眉。 贺颖儿不语。 太子的目光顺着阮天香的看来,见着了贺颖儿,眸子微暗。 ------题外话------ 嗷,接下来尽量多更新,希望是个良好的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 雀屏中选 贺心儿站在贺颖儿身侧,心中咚咚作响。 她想着冒险一次,出格一次,好让皇家之人看不上,可想着这番动作若是落入了国公府的眼睛,那就算丰异哥定了心思要娶自己,怕国公爷和诸葛夫人也是半个眼都看不上的。 她咬了咬牙,恼恨了起来。 听得公公念到了曹暮雪和褚晴岚的名字,这二人也都被留了牌子,紧接着,便是管青葶了。 管青葶脸色微白,神情紧张,只一眼便让皇上瞧不上了,身边的公公低声耳语,“说是从村子里出来不久,方在调。教的时候。” 皇上点了点头,虽不喜,但毕竟是管家的人,便也给了牌子。 贺颖儿这才知道,眼下虽是选中了,但位份如何怕得过会儿等皇上太子他们商议之后再确定。但不是说,选一位太子妃,两位良娣的吗? 如此,已经有四人入选了。 贺颖儿屏住呼吸,等到公公念及姐姐心儿的名字之时,太子便寻思着看向了贺心儿。 他的目光在贺家两姐妹只见徘徊了会儿,对皇上轻轻摇了摇头。 皇家虽是天家,但也没这样霸道,贺天只有两个女儿,怎么可能都送来给太子做妾? 太子心中属意贺颖儿,自然就舍了贺心儿。 贺心儿没有拿到牌子,愣着神出了芙蓉宫,心脏砰砰直跳,当她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欣喜,就骇然地听到了里头太监尖细的声音。 “贺家二小姐,领牌子。” 贺颖儿低垂着头,一张极为迤逦的脸上神色清淡,仿佛听到的消息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皇上皱了皱眉。 贺颖儿跪了下来,梗着身子没有去接公公手上的牌子。 这会儿,阮贵妃虽是诧异,唇角却忍不住挂上了一抹嘲讽和阴狠。 刘佩兮观察皇上与太子的神色,心猛的一提,她紧拽着座椅扶手,坐立难安了起来。 漱玉姑姑暗示地看了她一眼,贤妃娘娘刚解了禁足,此时是万万不能惹皇上生气的,就算今日颖儿小姐有险,一会儿再施法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这是做什么?”皇上的声音冰冷地犹如钢针,仿佛凌驾在头顶百会穴之上,只要一不小心,就能刺穿脑袋那层薄薄的皮肤,一击毙命。 贺颖儿的额上渗出了薄汗。 她却磕头道:“请皇上饶恕。皇上实乃明君,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阮家与贺家的恩怨,臣女不才却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被太子看中是臣女的荣幸,然而臣女的位份是万万不可能越过阮天香的,恩怨之下,就算不是势不两立,也是争锋相对,弄得太子家宅不宁。人道祸起萧墙,臣女性子暴躁,若是被人欺负那是断断容忍不得的,臣女不愿意太子辅国辛苦还要受后院女子困扰而不得安心。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贺颖儿的声音清脆响亮,响彻在这芙蓉宫之内,如此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敢驳了皇上与太子的颜面,好大的胆子! 在场之人纷纷噤若寒蝉,宫女太监立刻低下头来,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吓得手脚直颤。 刘佩兮掩口才将几乎破口而出的惊呼收了回来。 颖儿,你…… 她顾不得漱玉的劝阻,笑着道:“皇上,颖儿这孩子在邕州可是有罗刹的名号,她这性子还真不适合在太子府上,怕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皇上的神色不变。 阮贵妃见状立刻反唇相讥。 “贤妃妹妹是说她顽劣不堪,太子皇上都拿她不住?她这样大的本事,竟是看不上太子良娣的身份,怕是冲着太子妃的位份去的吧?” 刘佩兮压下胸口的怒火,心中也跟着急了。 “谁不知道太子中意贵妃姐姐的内侄女,除了阮天香还没谁敢觊觎那个位份,只不过颖儿她在乡野长大,规矩不懂,对付乱民之时手法简单粗暴,形成这样的性子,是难改了。” 太子选女求的是淑女,她说得如此明白了,难道皇上还会给太子安一个火爆侍妾? 刘佩兮清楚,以贺颖儿的地位太子良娣是指望不上了,然而一个卑微的侍妾,贺天也好,贺颖儿也好,就连刘家都不愿意,风华还等着颖儿呢。 阮贵妃冷哼,她目光直接而森寒,直直朝贺颖儿看了过来,犹如寒冬里里头的碎骨烈风。 太子铁青着脸看向贺颖儿。 她竟是觊觎太子妃之位? 没想到,她与天香是如此水火不容,想到天香,他心思微微一沉,既是这样的关系,为了讨天香欢喜,不如就给这女子一个侍妾的身份。 此时,皇上突然开口。 “去领牌子。” 贺颖儿的手上满是汗水,她身子只微微一顿,神情却没有太多变化。 想到了初入京城的爹爹,阮家的嚣张,那看向她的目光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贺颖儿别的都敢赌,却偏偏不敢赌眼前这位帝王。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敢以位卑者挑衅他,然而,要她乖乖地任人鱼肉,绝无可能。 今日她已经将阮家与贺家的关系提到台面上来,只要阮天香不主动惹事,什么祸起萧墙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但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便勾起了唇来。 缓缓朝小太监走去,领了牌子去了栖霞宫。 刘佩兮看着贺颖儿的背影,突然鼻头一酸,她替颖儿不值,替风华心痛,更是恨自己虽挂了个贤妃的名头,偏偏皇上一句话都不听她的! 当阮天香见着贺颖儿也来到栖霞宫之时,浑身的气焰膨胀,冷笑着看向贺颖儿。 “呵,我几乎已经看到了你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垂死挣扎的样子,当真是痛快!” 贺颖儿不怒反笑。 “不尽然。” 就算眼下定下来了,也得等到成年之后方能成婚,这中间还有几年时间,贺颖儿自信有时间改变现在的困局。 阮天香闻言,水灵漂亮的眸子眯了起来,都死到临头了,她凭什么能这样淡然!不怕死吗?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今后将会遇到的折磨与羞辱? 她扯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便看着王公公拿着明黄的卷轴前来。 管青葶站在了贺颖儿身边,神情有几分惴惴,贺颖儿看了过去,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跟着这群人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曹暮雪秉性柔嘉,品行纯淑,今册为正三品太子良娣。” 曹暮雪十分温婉,低头领旨。 “管氏含章秀出,克尽敬慎,今册为正四品太子孺子。” 管青葶接旨。 “褚晴岚,端静纯良,克娴内则,今册为正三品太子良娣。” 如此,就剩下贺颖儿与阮天香二人了。 “阮天香柔明毓德,雍和粹纯,今册封为太子妃!” 阮天香笑得小脸明媚,她就知道,太子妃之位乃是囊中之物。 接过圣旨,她几乎是满脸得意,杏眼微挑地看向贺颖儿。 太子良娣的两个名额都满了,贺颖儿注定了只能是卑微的侍妾,还不是手到擒来,任人宰割? 就差贺颖儿还未被被念及姓名,虽是预料之中,但曹暮雪、褚晴岚以及管青葶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曹暮雪的目光清幽,似乎有些许怜悯流露而出,褚晴岚似乎只是好奇,看了贺颖儿两眼,就撇开头去。 “贺氏性资敏慧,率礼不越,克令内柔,今册封为……”公公的声音顿了顿,他诧异地抬头看了贺颖儿两眼,终于又继续道:“今册封为从一品太子侧妃。” …… 长久的沉默过后,阮天香几乎还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的,自从三百年前的周朝后各朝各代已经不沿用太子侧妃了这个名号了,怎么可能突然跳出个太子侧妃来? 太子侧妃位在良娣之上,虽比不上太子妃,但也算是高位了。 贺颖儿眼中闪过讶然,接下圣旨的时候她却满脑子都在想,皇上是为何意? 就算太子侧妃位份不低,但终究是妾侍,在太子妃面前依旧渺小,但是只这一个百年不曾用上的名号,或许爹爹在接下来的日子阻塞会小点。 管青葶高兴地叽叽喳喳,出了栖霞宫,更是高兴不已。 “颖儿,接下来我就不怕太子府上没有相熟之人了。往后咱们在太子府上能相互照应,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贺颖儿苦笑管青葶的天真,看着前方阮天香的背影,她眸色微微一暗。 太子侧妃? 她摇头嗤笑,大白从她的怀里钻出白乎乎的脑袋,急得对贺颖儿吱吱吱地叫唤。 “你个缺根筋的,亲事上怎么就没有个准头,上次赵越那小子好在是个一根筋看上你的,这次这个太子侧妃算怎么回事?那皇帝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蛋疼,难道是爱看热闹?女人之间扯头发问候祖宗这样的戏码有什么好看?” 贺颖儿白了大白一眼,这三年来的日子她慢慢摸索倒是听懂了鼠语,虽还是一知半解,能猜出不少来。 管青葶见着大白,双眼就亮了起来。 大白没理她,同性相斥,能给心儿和颖儿好脸色,已经是给了面子了,其他人,已瞎。 太子府上,贺天正要给赶回来的太子教习,太子摆了摆手,“今日贺师傅回去吧,你的女儿已册为太子侧妃,一会儿父皇就会送上金银财帛。” 贺天的眼眸闪了闪,态度恭敬地离去。 他几乎是一出了太子府,就火急火燎地让人快点赶车,这还没到家,就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刘家的马车。 ------题外话------ 带孩子有时候真心没办法保持日更,状态好,我就来码字。尽量保持日更,谢谢亲们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 心儿失踪(颖儿的痛击) 贺天方一入堂,就见到了刘夫人宽慰着范丽娘,她身旁的一对十分优异的儿子一个脸色暗沉,另一人紧皱着眉头。 “以颖儿的资质,太子妃都当得,可怜了风华。” 刘夫人说起此话无不痛心。 她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哪儿知道半路杀出个皇上抢人家儿媳妇,想着方才得到消息的那瞬间,风华吐了一口血来,心中又是气又是心疼。 范丽娘心里也恼恨,更是看风华脸色不好,眼泪就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颖儿都说了咱们贺家与阮家水火难容……”范丽娘意识到自己说了天家的是非,立刻掩嘴,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看不上什么太子侧妃的,纵然以后有可能位列四妃,但颖儿要被那阮家人欺负,那她是半个眼都看不上这个位置。 刘夫人胸口压着怒火,见帘子卷起,贺颖儿走了过来。 她眉头紧皱,神色焦急,顾不得对刘夫人行礼,对贺天道:“爹,姐姐不见了。”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贺颖儿出宫门的时候,车夫竟说没见到心儿,贺颖儿当下就问了守门的侍卫,说是看到贺心儿出了宫门。 车夫恨得朝自己脸上打了两个耳光,道:“方才我们家的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躁动起来,我忙着拉这畜生,竟没注意大小姐的踪影。” 贺颖儿听到这,已然明白,有人动了手脚! 命了常远带人搜索,她焦急地回了府。 范丽娘当即神行一闪,人险些晕了过去,她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心儿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京城,她还不熟悉不会乱走的。” 刘丰异整个脸色大变,他朝刘夫人看了一眼,刘夫人也察觉到事情不妙,见贺天都黑了脸,道:“我回去安排人去查一查。” 别是出了事! 贺天看向贺颖儿,心中咚咚直跳。 此番选秀,怕是触了哪些人敏感之处,别是报在了心儿身上。 贺颖儿脸色微白,她对范丽娘说了几句软话,让明珠彩月带来二白三白四白几人陪着范丽娘,就与贺天去了书房。 常远等几个重要心腹都已经等候在书房,他们眼中带着怒火与担心,就等着贺颖儿发号施令。 “二小姐,大小姐在宫门口被一辆马车带走,咱们的人一路跟随,去了西郊的一个庄园。那是阮家的一个宅院,而这个宅院,隶属阮家大少爷阮天麟。” 贺天听得咬牙切齿! 常远方才得到消息的时候恨不得让人直接结果了阮天麟。 阮家竟是如此蔑视贺家,大小姐一个官家女子,他说掳就掳,这样无视,猖狂,直接挑起了这个于邕州崛起的猛虎贺家的怒火! 阮家如此,几乎是视贺家于无物! 贺颖儿铁青着脸,唇角嗜血般地勾起,她与贺天对视了一眼,二人都问道:“那阮天麟人在哪儿?” 常远几人面露古怪的笑容,“今日阮天香中选,阮天麟该是在家中款待贵客。” 贺颖儿冷声道:“你们混进庄园里头,把大小姐救出来,顺势给我放个大火,我亲自去会一会阮天麟。” 贺天见状,唇角一扯,道:“颖儿,如此怕是不够。” 父女两这三年多以来配合默契,阮家与贺家早就水火难容,如今更是彻底卯上了,心儿出了这样大的事,一个阮天麟还不够! 贺天经过这几年官场之路的洗礼,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让人吐血三升。 眼下,已不是冒犯这样简单的事了。 贺颖儿心中燃起怒火,后果自然是严重。 她转头看向常远,道:“准太子妃如今在哪儿?” 常远眉头一挑,神色古怪,“她已经回了阮府,这个时候京里朝臣家眷已有不少在阮府内做客,怕是给她做脸呢。” 未来的太子妃,在泰金这个唯一皇子的情况下,无异于未来的皇后,此刻的阮府怕是热闹地门庭若市了。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阮家给阮天麟许的是哪一家的名门闺秀?” 贺天唇角一扯,毁了阮天麟并不够,阮家就算势大,天子脚下多一个敌人更是战战兢兢,尤其这个敌人与阮家也是旗鼓相当。 “是……曹国舅的大小姐曹暮春。”常远浑身激颤。 皇后早逝,皇上惦念皇后,对曹国舅家也十分看重,礼遇非常。 太子早点亡母,对舅家也感情深厚,曹国舅是外戚中最名副其实的权贵,所以尽管是阮家,也是极尽巴结。 给阮天麟定下这样的皇亲国戚,阮家当真是下了好大一番苦心。 “爹,咱们上次得了海东珠不错,带着去阮家一趟吧。上次出了阮家拒迎之事,这回阮家上下都睁大了眼睛,怕是见了我都不得不放行。” 国公府内,刘允文听到贺心儿失踪的消息,脸色变了一变,转头凝重地看向刘丰异。 “若是……你可还要?”刘允文没有把话说全,可刘丰异却拽了下座椅的扶手。 “阮天麟不会有机会的!” 阮府之内热闹非常,道喜的达官贵人更是客似云来。 当阮家一个倒夜香的仆人都满脸含笑,感叹鸡犬升天之时,前门就传来了准太子侧妃前来恭贺的消息。 后院里头突然寂静了一下,不少贵妇人看着蔡氏母女的脸色,见二人并不神色,但冷了那传话的仆人两三息的功夫,都纷纷嘲讽了起来。 “这是等着给递垫脚石来了。” “怕是此时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尊卑,怕是来行跪拜之礼的吧?” 阮天香面无表情,似乎此刻她便是稳坐后宫主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只她眼底闪过冷厉得意之色,让人请了贺颖儿进来。 贺颖儿施施然进来,态度却不卑不亢,她一路而来,不显半分卑微,更是昂首信步,仪态万方。 众人都纷纷愣住,似乎眼前这个女子气度不凡,雍容华贵,若不是早知她是太子侧妃,这样的气度,太子妃也不遑多让。 “故作玄虚。” 曹暮春坐的离阮天香最近,这对未来姑嫂此刻方是蜜里调油。 贺颖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曹暮春,接着便在蔡氏等人蔑视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拿出了一个锦盒。 “贺家乃是乡野出身,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怕是来寒碜太子妃的吧?” 阮天香不等她将盒子打开,扬手就甩了开来。 刘夫人到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刘夫人与诸葛夫人一道而来,诸葛夫人的眉头皱了皱,阮家之人如此跋扈,佩兮在宫中的日子哪里会好过,入宫三年多,还未有子嗣…… 诸葛夫人凛了下心神,见贺颖儿似乎也不看重,脸上的神色不变。 但在场之人看到那硕大的海东珠明亮若月滚落在地上的时候,纵使是见过不少金银珠宝的名媛贵女,都暗暗倒吸了一口气。 记得太后也有这样一颗海东珠,视若珍宝,时常挂在凤冠之上,这样的东西,不是没有,而是越来越少,因为太后的喜爱,价格日趋倾城,尤其在太后逝世后,皇上也睹物思人…… 阮天香的脸色铁青,她瞪着贺颖儿,恨不得当场剜下贺颖儿的一块肉来。 贺颖儿也不动,只站着。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阮天香不愿意屈尊纡贵去捡这样一个宝贝,而贺颖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偏偏在场之人都眼热地盯着地面上的宝物,恨不得上前去揽入怀中。 “都说阮家富得流油,我只当听听,原来已经是富可敌国了。这样的礼都看不上,我这薄礼,怕是送不出手了。”诸葛夫人的话一出,蔡氏咬了咬牙,浑身上下都冷颤了起来。 这话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蔡氏打着太极,冷声道:“都是些没眼见的东西,没看到贺……太子侧妃的礼物掉在地上吗?还不给我捡起来。” 贺颖儿冷冷一笑,却道:“也是我冒犯了,往后姐姐可是太子妃,这样的东西如何能入眼,今日我带的礼物终于是没分量,入不了太子妃的眼。” 话落,她便一脚踩在那海东珠之上,不过片刻那倾城之物就化作齑粉。 “呀!”倒抽之声此起彼伏,这京中虽多是高官,可不少人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财政问题,这样的海东珠,有的怕努力大半生特不见得能得到。 有人心痛,更有人不可思议地盯着贺颖儿。 “好厉害的心性,更是视钱财于无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阮天香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猛的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朝贺颖儿脸上招呼过去。 手腕上金银玉器雕刻的各种若刺一样的花样,若被打中,怕要面目全非了去。 贺颖儿只后退了一步,似乎没看到阮天香的盛怒,只转身对身后的诸葛夫人与刘夫人道:“这下夫人就不怕送不出手了。” 这下,在场之人都黑了脸。 这就变相说这些贵妇人出手之物比不上她一乡野村姑出生之人,荒天下之大谬! 有还未送出礼物之人觉得面热,更有人被这话刺地不知道该不该将手上的礼物送出手。 蔡氏本想打圆场,却被贺颖儿狠狠地扫了脸,气的手指直颤。 阮天香当即就喝到:“来人!” 她已经是皇上册封的太子妃,对不敬之人,自然有百般的方法能让人痛不欲生。 “既然不喜欢我的礼物我走就是了。”贺颖儿眉梢微挑,她款步朝外走去,目光略过站在门口的阮天麟,阮天麟正眯起眼看这个不知死活之人,却没想到贺颖儿停住了脚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阮天麟,你和你妹妹无能地很,我,半个眼都看不上,今日这珍珠粉别浪费了,和了敷脸,怕是拍马或许能追的上我一分。” 她勾了勾唇角,正踏步离去,却出现啊了几个拦路虎。 “以下犯上,还敢逃?” 贺颖儿却摇头嗤笑,“以下犯上?我要真犯了宫规,太子妃用的可不是娘家人来教训我。” 这话一落,就连蔡氏都凛了脸,忙让家丁退了下去。 在场之人纷纷咋舌,这太子侧妃是将阮家彻底给得罪了啊。 看阮天麟的脸色,似乎当即就能吃了那离去之人。 阮天香被彻底下了脸面,盛怒之下听得他人劝说,当即就道:“本宫身子不适,大家都早些回去吧。” 话落,豁然起身离去。 曹暮雪见未来婆母也气地不轻,看了眼朝外走去的阮天麟,她就呆在了蔡氏身边。 贺家前院,几位公子正在谈论什么,其中一人高谈阔论,长得清秀俊朗,正与阮少博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的性子,对我的胃口。倒不像天麟那样,心里存着不少事。” 阮少博妖孽一笑,心底却藏着贺颖儿被封为太子侧妃之事,正想着破坏之法。 见贺颖儿穿过拱门,她只微微一顿,与阮少博对视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阮少博低下眼来,转头对曹慕白道:“这里甚是无聊,咱们到桃花林看看。” 桃木,素来诡异,可去恶鬼,可杀魂魄。 阮少博虽不知道贺颖儿要做什么,但方才贺颖儿手摸了摸一个拙劣的桃木玉佩,阮少博便知晓。 长期的默契,不言而喻。 ------题外话------ 原本还想日更的,坑爹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三点就哼哼,四点拉臭臭,五点还不睡,然后我彻底废了。 昨天更是来了个绝杀,一点多拉臭臭,两点多再臭一次。 下个月公婆走了,我只求能将故事写完,算是对得起这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 退婚 新建文稿(52) 阮府的桃花林绯色嫣红,蔡氏是命了人过半个时辰之后再开,请这些夫人小姐一道来赏景。 曹慕白与阮少博一道而来之时这里就几个打扫的婆子,独一份清净,景色更是宜人。 阮少博一边与曹慕白说笑,眼角却看到了阮天麟站在了入园口那手持弓箭,箭头直指曹慕白。 阮少博暗叹古怪,却想到了贺颖儿,心思瞬间百转。 突然冷箭破空,曹慕白猛地被阮少博一拉,箭头传入曹慕白的手臂,血肉模糊之下,他心惊骇然,转头就看到了阮天麟手持弓箭,神色嗜血的模样。 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发愣,就看得这箭接二连三,阮天麟似是不要了他的性命誓不罢休。 曹慕白浑身一颤,阮少博拉着他急忙躲开。 直到阮少博的箭头也中了一箭,曹慕白才惊觉,“来人!” 曹家暗卫一直守候在园子外头,听得少爷叫唤,心下一惊,进门就看到阮天麟射出一箭,暗卫立刻朝阮天麟攻击去。 几个守在了曹慕白身边,见曹慕白见红,心都一颤。 “属下来迟。” 阮少博唇角微微发白,眼底却闪过些许暗光。 他本可以不救曹慕白的,但是今日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阮曹两家至今日起关系彻底仇化,但曹家会记得他阮少博的恩德。 曹慕白狠狠地瞪着阮天麟,低声道:“你们拖住他,我带少博一道回曹家。剩下的人立刻去通知小姐,让她即刻回府。” 阮家,是半刻都不能呆了。 阮少博失血较多,在马车上之时已经昏睡了过去,曹慕白让暗卫帮忙给阮少博上药,自己包扎伤口之时,心中思绪万千。 阮天麟为何对自己出手? 他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心中却有了答案。 阮天香立为太子妃,稳稳地坐定了未来皇后的宝座,曹家是太子的舅家,太子对曹暮雪多加照顾,皇上也是十分喜爱暮雪,往后曹家与阮家势必会走上对立面,阮天香是什么人,看今日对待贺家二小姐便知道,急功近利,得了位置就立刻撕开脸皮,她这样的人如何能容得下颇有威胁的曹家? 又想着如今人家阮家翅膀硬了,暮春虽是世家大族出生,却不算是倾国倾城之色,那阮天麟好色地很…… 曹慕白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他低头看着昏睡过去的阮少博。 阮少博虽冠以阮姓,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足矣见得阮家并不待见他这个远房亲戚,今日阮少博救了自己,怕在阮家是难以交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记住阮少博的情分,手臂却酸麻地厉害,怕这右手要废了。 当曹慕白挂着血回家,曹家上下都惊动了。 命了太医来看,太医只留下一句,若一个月后右手还不能执笔,那就废了。 曹家震怒! 曹暮春回来之时,见父亲母亲都气得指着阮家的方向大骂,她脸色煞白,匆匆忙忙跑到曹慕白的房间,见着曹慕白脖子上挂着绷带,手臂上的血止住,然而整个人却有些虚弱,听得太医说右手可废,她整个人晃了下,直直地坐在后头的凳子上。 “为什么?” 曹暮白乃是文人,文人不能执笔,怕是言官都要说上一说,刚得到的翰林院侍读怕是要拱手让人了。 而这个位置,当初阮天麟可是惦念了许久! 曹暮春浑身激颤,她几乎是掩面哭泣,自己却将今日的事想了一遍,遍体生寒。 曹暮白直直的看着妹妹,他没有说话,他的妹妹都非废物草莽,其中关节,她能想通。 只一瞬间,曹暮春似乎散尽了力气,颓然地道:“哥,爹娘怎么说?” 说出这句话啊,她已经形同草木,从定亲开始,她便将自己视为阮家的儿媳,却没想到阮家竟背地里想要夺去曹家唯一的儿子。 曹家的前程,曹家的命! 曹暮春以真心待阮家,阮天香那样刁蛮任性,她耐心对待,蔡氏看着面善,却心思难测,她也几番周旋,其中虽不说多艰难,但也让她出了不少冷汗,然而那阮家竟以为一朝入了皇家,就如此猖狂歹毒,她眼下便只有恨了,不,还有漫天的怨。 曹国舅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阮少博,心中思绪变化万千。 听闻阮少博与阮九龄并非那样亲密,否则今日他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阮少博小小年纪就当了火器营翼长,皇上很是器重,这样的人才不知道为何与那阮九龄不睦,他心思一动,想着等阮少博醒了再问个一二。 “我已经让人去退了婚书,暮春这些日子你都乖乖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我即刻入宫面圣。” 曹暮雪此刻铁青着小脸进来,她紧攥着手,对着曹暮春道:“姐姐,这事已经不是你与阮天麟之间的婚事了,是曹家与阮家的仇怨。阮天香得太子护着,怕半点事都没有,可咱们哥哥是不能白白受这样的伤!” 曹暮春咬牙道:“我会铭记于心。” 皇宫内院,阮贵妃正在为皇上调琴弄歌,刘佩兮在一旁看着,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只在琴声停止之时,对阮贵妃道:“今日还未恭喜姐姐,阮天香封太子妃,自今日起阮家可是除了天家独一份得意。” 皇上嘴角含笑,然而手中的茶杯却微微一顿,如此几不可闻,无人发觉。 阮贵妃轻笑道:“那也是皇上抬爱。” 刘佩兮没有接话,而是看着王公公走来。 “启禀皇上,曹国舅求见。” 皇上起身去了养心殿。 阮贵妃脸上满是得意,如今阮家如日中天,这样的身世,这登上后座怎么不是指日可待? 路上,王士奇低垂着头疾步跟上皇上,低声道:“曹国舅脸色很是惨白,看着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上应了一声。 到了养心殿,皇上就看到曹国舅噗通一声跪下,满面泪痕。 皇上暗叹了一口气,赐坐。 睿敏皇后乃皇上原配,要不是……他终究对曹家有愧,道:“说吧,什么事?” 曹国舅将今日之事细细说来,听得皇上眉头皱了起来。 皇上越听越觉得诡异,这阮天麟要想杀了曹慕白,为何不选个隐蔽的地点,而是在自家桃花林? 难道阮家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不对。 皇上想着太子对阮天香的痴迷,就算自己因此事对阮天麟加以重责,太子一跪,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能忍心? 这么一想,皇上胸口的怒火腾腾地就窜了上来。 阮家以为拿捏了太子,就握住了整个朝纲! 曹国舅低着头,其中细节当真是不得往深了说。 “你且回去吧。来人,去将阮天麟带来。” 曹国舅走了,没多会儿功夫,阮天麟就在阮家宾客震惊之下被带去了皇宫。 阮九龄听得消息忙撒腿就跟着去了,蔡氏安抚着受惊的阮天香,忙派人去打听。 方才见阮天麟有些失魂落魄地走来,蔡氏还问了句,阮天麟却道没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桃花林里头的洒扫婆子没了命地磕头,将桃花林里头的事情一说,她才猛地站了起来,拉着阮天香,让阮天香即刻去太子府,求太子帮忙。 阮天麟与阮九龄到达养心殿之时,只能跪着,皇上却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批阅奏折。 没有人知道皇上此刻在想什么,阮天麟额上已经出了一层密汗,他能交代什么? 他想要去截杀贺颖儿,怎么就对曹慕白动了手?而更奇怪的是,当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下手的对象是曹慕白,心底还有几分嗜血的快感。 思及此,他脊背发凉。 “皇上,太子来了。”门外传来王公公的声音,此时皇上才放下奏折,缓缓地抬起头来。 太子一进来,就朝皇上跪了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点了点头,“免礼。” 阮九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待皇上问及阮天麟,还不等阮天麟说话,太子便道:“那定是一场误会。”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地一声,皇上面前的茶具一下子都扫落在三人面前。 阮天麟猛地缩了下身子,太子几乎是愣住,而阮九龄脸色煞白。 “你舅家一句话你不信,阮天香只一句,你便说是误会,你在现场吗?曹慕白亲眼见到,此刻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你可想过慰问一番,怎得?朕的儿子的耳朵只能听得美人的话,听不得一句旁的?”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皇上这话可是痛斥,痛斥太子昏聩不堪,好色无才! 太子猛地闭上了嘴,这样的话是可以动摇太子根基的。 而阮天香,就被冠上了祸国殃民的名头。 阮天麟抖若筛糠,忙磕头道:“皇上,是天麟一时间打错了手,并非有意……” 皇上眯起了眼,却看也不看阮天麟一眼,阮九龄心中打鼓,他阮家是有野心,不过时日不对,如此早与曹家反目,这是他根本不愿意看到的。 皇上扫了太子一眼,“如若你还有几分作为储君的觉悟,即刻就去曹家慰问。否则,你死去的母后都不会原谅你。” 太子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转身离去。 皇上看向阮天麟,目光悠悠,却对阮九龄道:“你认为怎么处罚是好?” 阮九龄吓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这样说,他是如何都不敢求情的了。 阮九龄咬了咬牙,“泰金有法度,微臣不敢干涉。” 皇上眯起了笑,“来人。” 一行人将脸色惨败的阮天麟带了下去,储秀宫那惊了一片。 阮贵妃急急赶来,却听得皇上谁也不见。 而此刻城郊的一座庄子燃烧为灰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 凤惊鸿的到来 新建文稿(53) 盛夏的午后闷热异常,好在贺家小园子独一份清爽,高高的树下一片阴凉,二白与世子萧奕欢对着对子,不时惹来三白四白奶声奶气的打断,摄政王妃刘佩珊正坐在范丽娘与姚氏对面,刘夫人正低头与贺心儿说着什么,而贺颖儿靠在树旁,明珠与彩月正在熏着草木,驱散蚊虫。 “那阮天麟被关了三个多月,阮家好似没什么动静。”刘夫人拍了拍贺心儿的手,一脸心疼地说着。 贺心儿恼红了脸,她咬牙道:“好在爹爹和刘叔叔周旋,否则依着太子与阮家那闹腾劲,怕不到一个月就出来了。” 姚氏已经从三个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范家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几番两次还得到了曹国舅的赏识,官路上越发顺遂了起来。 姚氏皱了下眉头,“你舅舅也让人打听了,说是找了一个相士在桃花林附近查看了起来,看来想把这事推倒邪术上面去。” 贺颖儿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阮天麟被关监牢三个多月,皇上不松口,曹家更是咬紧了牙恨不得狠狠撕下阮家一块肉来,就连曹暮雪与阮天香之间也烽火四起。 此刻,阮家之人算是找到了关键。 范丽娘知道颖儿的相魂术并不太成熟,在那阮府怕是落下蛛丝马迹,阮家之人做事何等隐秘,现在放出风来,怕是找到了些许东西,就等着让颖儿露出马脚。 她心惊地看向贺颖儿,刘佩珊则是嗤笑。 “就算那阮家将这事推脱了出去,曹家相信?皇上相信?只要没有全然的真凭实据,管他呢。” 阮家嫡子出事,刘家可是趁你病要你命,摄政王妃自然也不遑多让,背后动了不少刀子。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对贺颖儿道:“皇上这个月都没有踏入储秀宫,好几次都留宿锦绣宫。宫里头的风向都变得有些暧昧。” 刘夫人轻笑了声,但目光长远,“只盼着佩兮能怀上龙嗣,这阮天麟出事虽让阮家乱了分寸,但并未伤及根基,待阮家缓过劲来,阮贵妃怕依旧如日中天,你姐姐在宫中的日子就等着这些时日能起死回生了。” 贺颖儿没有说话,素白的手指指了指大白的脑袋,大白吱吱叫了声,暗恼贺颖儿不明白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的箴言,疲累地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了眼贺颖儿。 “你是想爷了吗?这几日夜里怎么不念那谁什么云峰的名字?” 贺颖儿微微顿住,才想起了自从上次凤惊銮走了之后,她的梦里就鲜少出现林云峰的身影,猛地被大白一提,她也愣住了。 林云峰,他自从被抓入军营充军以来已经三年有余,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她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这个人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刚得来的消息,太子来京城了。” 大白的声音让贺颖儿浑身一僵,她几乎是瞬间就脱口而出。 “那凤惊銮呢?” 凤惊鸿几次追杀凤惊銮,她几乎下意识就有些激动,双手微颤,露出了几分担忧。 大白吱吱笑了起来,“怕什么,我们爷不怕他。倒是你要小心,他身边还带了你一个熟人。” 贺颖儿蹙眉思索。 “曾雅娴?” 大白点了点头,“当初曾雅娴在荒原上被你夺去了马车,手被箭刺穿之后再不能弹琴刺绣,对你必定欲除之后快,若是被她见到你,她定能指认你。” 贺颖儿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这回与曾雅娴一道的是大元太子凤惊鸿,她不敢大意。 大白说完话,相思病确切的说是单相思又犯了。 “爷上辈子累疯了,原以为重生筹码更多会活的轻松许多,只没想到这一生他顾念的东西只比上一世只多不少。”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一生的顾念里头有没有她,但累这个字入了她的耳,她便只能沉默不语了。 就在众人聊地正欢之时,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刺入,贺心儿当即就皱了下眉头。 二白看了眼那入口处,便对萧奕欢道:“奕欢,咱们去说书房。” 几个小娃瞬间转移了位置,不多会儿,就听得贺愉道:“为什么管着我不让我回去?” 在贺府,贺天给了这个昏睡三年多的妹妹足够的自由,但却不允许她回到邕州。 三年多的沉睡让贺愉那肥硕的身躯慢慢缩水,继承了贺家好相貌的她,此刻也有了几分韵致。 但多年没有走动,肌肤没半点弹性,看过去像是拖着什么松垮垮的。 范丽娘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多的客人,可容不得贺愉撒泼。 贺心儿当即道:“你不是想嫁如意郎君吗?在京都,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此去邕州路途遥远,路上不太平……” “贺心儿,别以为你们三房打什么蛇蝎主意我不知道,三叔做官,没道理你爷奶不来,是不是你们将他们怎么了?” 贺愉这话虽是气急,但言道后头已然无力,她扶着树,脸色煞白。 贺颖儿对贺愉身后之人点了下头,贺愉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被拖了回去。 贺家三房不欠大房二房的,答应了贺成大和周氏照顾贺愉已经是仁至义尽,贺颖儿只想着尽快给贺愉找一个有分寸的人,让贺愉好好过日子。 而贺天也正忙着这样的事。 刘夫人几人似乎没听到贺愉的话,只怕夜长梦多,只想着早日将贺心儿给定下来。 刘夫人与刘佩珊不多会儿就离去了。 姚氏有些隐忧,她拉过范丽娘的手,轻声道:“心儿的婚事要早做打算,颖儿虽被定为太子侧妃。怕阮家已经有心事打在了两姐妹身上了。” 范丽娘点了下头。 阮家的大门紧闭,奴仆们低垂着头井然有序地干着手中的活,个个噤若寒蝉。 富丽堂皇的正堂之中,阮九龄正低垂着头,双手作揖,十分恭敬地对对面的男子说话。 “您亲自前来,真是天麟的福气,也是阮家上下的荣幸。” 男子轻轻点头,雍容华贵的脸上十分俊朗斯文,他手上捏着一块很是平常的玉佩,拇指似乎是无意识地摩挲了下。 “主子?”她身旁的女子戴着面罩,右手套着一个真丝手套,轻声问了句。 男子并不看她,只对阮九龄道:“带路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桃花林,而后院之中的正屋里头,蔡氏退了一干奴仆,拉着阮天香的手,煞有介事地说起了话来。 “娘,今日这来的不是相士吗?你和爹爹怎么和看到皇上似的?” 蔡氏忙掩住阮天香的嘴,“别胡说八道,是太子。” 阮天香脸色微微一变,“大元太子?” 蔡氏慎重地点了下头,阮天香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可是姑母那?” “没事,宰相大人对你姑母很好,太子这番前来似乎另有要事。他的相术承自大元顾皇后,定能看出你哥哥中了什么邪,如若被我知道那背后耍手段之人,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阮天香听了蔡氏这话,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认为这事定是贺颖儿做的,那日就贺颖儿不请自来,又听大哥说他那日竟绑了贺家大小姐,贺家人却并无什么动静,待那庄子被火烧了之后,贺家竟放话说贺心儿受了风寒,卧病在床。 这一切不合情理。 然而派人去查,却是查到了贺心儿自己在大火之中匆忙逃出,贺家之人是为了她的声名才不敢宣扬。 阮天香虽疑心贺颖儿,但这样的相术,她是万万不会相信会在贺颖儿这个村野之女身上看到。 蔡氏与她不同,她道:“这事定是阮少博做的,听闻曹暮春这两日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曹家人也对他另眼相看,怕他是想要另谋出路了。” 阮天香咬紧牙关,暗骂曹暮春朝三暮四,心中对大元太子的判断十分期待。 蔡氏招了人进来。 “听闻贺大人的妹妹醒了,让人送点人参过去。” 奴才会意走了出去。 阮天香有所疑惑,蔡氏却扬唇而笑。 “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蔡氏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神情,阮天香对那贺家半个眼睛都看不上,自然不会去关注贺愉。 桃花林之中,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蹲在了一颗桃花树下,他眉头轻轻一皱,骤然笑了起来。 阮九龄不明就里,忙问了起来。 “是个女子,因性阴,血厉,引来这桃花林才能得手。只是我竟没想到泰金竟有这样的人才,已经学会了禁术。” 相魂术! 阮九龄心一提,立刻问道:“太子可知道这女子是谁?” 凤惊鸿身侧的女子身子微微一颤,她脑海中竟浮现出那日的荒原,鬼斧神工的火将他们一行人包围,犹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他们。 而那个女子的相术和五行八卦之法已经炉火纯青。 凤惊鸿淡淡道:“不认识。” 阮九龄着急了起来,这要不早日找出那始作俑者,天麟就要在牢里多待一天啊。 风惊鸿挑眉一笑,“但,有一个方法可以找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 相术反噬 新建文稿(54) 刘国公府内,一位老者正低眉深思着什么,他身旁的老妇人蹙着眉头,大堂内所有人都沉默着。 刘允文与曾玉领着刘丰异站在了二人前头,刘丰荣与刘丰华侧身而立。 刘善喜摩挲着手上的八字测书,半晌抬起头来,问道:“这便是祖大师所言的贺家?” 只这一句话,刘丰异的双手紧紧一捏。 刘允文点了下头,“是,祖大师曾经是言贺家儿子会是国舅。” 诸葛夫人摇头,“不行。这婚事我不答应。” 刘夫人曾玉忙要解释,自上次贺心儿失踪之后,丰异虽面上看不出一二,去署衙办事也尽心尽力,但不过是两天时间人就瘦了一圈,她这个当娘的如何能忍心将这样喜欢的儿媳妇推出家门? 刘善喜顿了下,继而道:“她妹妹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侧妃。” 这句话让在场之人都心中一动,诸葛夫人想到了在皇宫因为阮贵妃的压迫而步履维艰的孙女。 她突然看向曾玉,“听闻贺颖儿与佩兮感情甚笃?” “是,母亲。”刘夫人落了话,全场之人都静了下来。 刘丰华微微撇开头去,祖大师的相术没有人质疑,而颖儿也着实当上了太子侧妃。 他的脸微微发白,恍惚之间他已经等了她些许年头了,以后呢? 他突然觉得没了等,他所剩的便是空空的了。 诸葛夫人迟疑了会儿,转头看向刘善喜,“国公爷?” 刘善喜笑了一笑,“咱们刘家与阮家这么多年虚以为蛇,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允文,这一次你这个儿媳妇选的好。” 听得刘善喜这话,刘丰异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沉浸在这份认同里头。 刘允文道:“那明日我便让媒人准备事宜,该有的程序咱们不能少。” 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也休憩了起来。 贺府之中灯火明媚,二白贺扬正在贺颖儿的房间里头赖着床不肯下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贺颖儿的手臂。 那细白的手臂之上殷红的白色纱布紧紧裹着,贺颖儿脸色煞白,她肩头的大白跳了下来,吱吱吱地叫唤了声。 “二姐,你怎么了?”二白忙从床上跳下,贺颖儿的额上瞬间就落下了几滴汗水。 “啊!”她顷刻倒在地上,惊叫着打起了滚来。 二白吓了一大跳,大哭了起来。 “爹,娘,大姐!” 这房的动静被几个丫鬟婆子通知了贺天他们,不一会儿,三人到来,见着贺颖儿浑身似浸了水似的,一手紧紧拽着胸口衣襟,眸子通红,咬牙切齿。 “天啊,颖儿,这是怎么回事?”范丽娘跪了下来,抱住贺颖儿的头,浑身激颤着。 贺心儿将二白抱在怀里,直喊着,“快叫大夫来。” 贺天的心都提了起来,让彩月出门去找御医。 “不要,不要找大夫。常远!”贺颖儿几乎是声嘶力竭,她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耳边是二白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的啼哭之声,大白竟是直接跳窗而出,她不得不苦笑了下。 常远立刻就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脸上却也露出了担心之色。 “管住贺家的下人,不要让他们乱说话。” 范丽娘埋怨她都这样虚弱还不知道找大夫,一边心疼地给擦汗,一边又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贺颖儿闭上了眼睛,待这样的疼痛缓过去之后,才道:“是反噬,因我用了相魂术,被反噬了。而这个反噬本应该在三个月之前出现,眼下怕是有人用了相术,逼得我被反噬。” 常远愣了下,他跟着贺颖儿这么多年,贺颖儿的相术出神入化还当真没遇到什么对手,这人是谁? 贺天将贺颖儿抱到床上,他沉吟了下,问道:“这个反噬会如何?” 范丽娘拉着贺颖儿的手,心都提了起来。 贺颖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前看只会让我痛得打滚,暂时还要不了我的性命。常远,你去找信得过的大夫来,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这相术。” 常远忧心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夜,范丽娘都半梦半睡,她躺在贺颖儿的床上,拉着贺颖儿的手,每当女儿磕着牙疼得浑身直颤的时候,她就紧紧抱着她的头,只一夜,便看着范丽娘憔悴了下去。 “娘,你回屋歇着,我没事。” 二白三白四白一大早就站在了贺颖儿的房间,不知所措的小脸上都沾满了泪水,贺心儿忙着接替范丽娘给贺颖儿带了饭菜,见三个儿子如此,范丽娘也是心疼,最后耐不住疲劳,被贺颖儿送了出去。 贺心儿咬着唇,昨儿个她一夜未眠。 颖儿如此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她恨那日一时疏忽被那阮家人劫走,更恨阮家之人如此猖狂霸道,竟如此看低他们贺家,形同猪狗。 看颖儿今日之痛,她更是恨不得阮天麟即刻就死在她面前。 她强自扯出一抹笑来,拿着勺子,道:“这是我一早做的莲子羹,吃点。” 贺颖儿扬唇而笑,“难得我姐姐有这样贤惠的心思。” 贺颖儿的脸色青白,这一笑,虚弱地很,贺心儿心一揪,眼泪在眼眶子里头打转,却生生没有落下来。 “颖儿,你这一声姐姐叫的我好冤枉。” 贺颖儿微微愣住,她抬起头来,目光定在了贺心儿的身上。 贺心儿笑了一声,“颖儿,往后姐姐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如此冒险。” 她话一落,也不让贺颖儿说话,只一勺子塞入了贺颖儿微张的嘴,堵地贺颖儿一个咳嗽,紧接着贺颖儿就怒吼了一声。 “贺心儿,你这个狠毒的女子,看我不撕了你。” 当贺颖儿吃完莲子羹之时,常远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凝重,而他的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大夫。 贺天的脸也沉了下来,范丽娘忙问:“大夫呢?怎么不请来?” “老爷夫人,全城的大夫都因为阮大人身子突然不适被请了过去。”常远咬紧了牙说道。 范丽娘身子一颤,她惊愕不已地道:“那御医呢?” 贺天拉住范丽娘的手,“不行的,这是阮家设的圈套,只要是那日去过阮府的姑娘要请大夫都会被怀疑。一旦颖儿被发现,阮家一定会将滔天怒火袭向她。” “那怎么办?颖儿这样,可真是受罪啊。” 范丽娘的话刚落,贺颖儿又疼了起来,几个人紧接着又手忙脚乱。 “老爷,宫里来人了。”门外小厮的话让贺天打起了精神,他与常远一道走了出去。 王士奇一传完话就离开了,剩下贺天与常远二人面面相觑。 “老爷,这事要尽快告诉二小姐,拖延不得。” 贺天咬了咬牙,转身就又走了回去。 贺颖儿刚缓过劲来,就听得贺天道:“大元太子此刻正在皇宫,皇上有意为大元太子选一秀女,命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女子均得到场。” 贺心儿愣住,“颖儿已经是太子侧妃,皇上要选女送人,和颖儿该没有关系,她当不用去……” 贺天摇了摇头,“南湘国在七十年前的就将当时的皇后都送给了大元皇帝,这是大国的权利,是附属国的悲哀。” 贺颖儿听罢,脸色骤然就白了起来,她攥紧双手,忧泰金的羸弱,心中生出这种身为奴隶一样的国民耻辱。 贺心儿与范丽娘愕然片刻,都道:“那阮家之人必定也会到场,颖儿如此,定是露馅啊。” “常远,将上次从坞堡那带来的麻药给我。”贺颖儿的声音一出,几人连忙劝阻。 “你忘了大夫怎么说的吗?这东西对身子伤害不小,分量可是要拿捏清楚明白才能使用,不小心全麻,人事不知啊。” “爹,咱们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这药我会看着用的。”贺颖儿嘱咐明珠帮着打扮,便让人都出去。 明珠见着贺颖儿如此,欲言又止。 “二小姐,不如明珠替你去吧。到时候明珠戴着丝巾,就说是感染了风寒……” 贺颖儿笑了笑,“不行,阮家之人不是草莽,这样越发引起怀疑,一旦解开面罩,罪责可是不轻。” 贺颖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钦天录里头根本丢了些许页面,她根本不知遇到反噬该如何是好,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沉下心来,思索着那阮家到底找来的是什么人,相术如此高超,令人发指! “小姐,您的药。”彩月端来药碗,贺颖儿接过一口闷下,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浑身酸麻,人都有些眩晕了起来。 “小姐?”明珠和彩月一道扶着贺颖儿,贺颖儿将一根银针放在了封腰之内,摆了摆手,道:“无碍。只是大白出去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呆在府中帮我好生找找。” “是,小姐。” 贺颖儿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担心大白,这只母老鼠胆子小得很,见到猫就浑身直颤,虽平日里耀武扬威,到底是抵不过胆小如鼠这四个字。 贺心儿一路扶着她的手,贺颖儿只觉得四肢似乎都不听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僵硬地很。 “小姐,这麻药做多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小姐一定要回来。”常远道。 一个时辰吗?贺颖儿抿紧双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 为本太子斟茶? 贺家的马车刚出发不久,范丽娘就听到了下人来报,说是贺愉出门去宝玉轩看珠宝了。 范丽娘正为颖儿的事心烦,听着也不以为意,想着贺家留她不长,就让她去逛逛罢了。 而马车到了宫门口,贺心儿满心忧虑地看了眼贺颖儿,有心要扶着她下车,贺颖儿摇了摇头。 她的手不时揉搓一下双腿,几乎认为这四肢都不是自己的,苦笑了下,道:“让彩月扶我就是了,你这样小心,怕会引人怀疑。” 说着,两姐妹就下了马车。 入了栖霞宫,贺颖儿的心就提了起来。 她与凤惊鸿有宿怨,心儿和她都不能被送入大元。 与在场诸多眼眸期待的女子不同,她们二人十分低调地入了已经安排好的位置。 “颖儿……” 贺颖儿听得声音,转过去见着了管青葶微微发白的脸,她才想起,管青葶与她一样身份尴尬。 既是太子侍妾,如果被凤惊鸿选中,往后如何自处? 贺颖儿抬眼环视,并未见着太子殿下,而阮天香与褚晴岚以及曹暮雪都已经来了。 此番,阮天香目光如火,四目相接,贺颖儿淡淡一笑,而阮天香咬牙切齿之后,冷笑了声转了开去。 曹暮雪方一来就朝贺颖儿走了过来,贺心儿眉眼一挑,她正与管青葶说着话,与贺颖儿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低下头去。 曹暮雪,身姿出挑,削肩细腰,这样的美人最为惹眼。 曹暮雪落座之后,便与贺颖儿说起了话来。 “有消息说刘家要与你贺家结亲?” 贺颖儿微微一顿,贺心儿闻言低下了眉,心中惴惴难安,她今世是非刘丰异不嫁的。 管青葶笑道:“那真是恭喜心儿姐姐了。” 曹暮雪似笑非笑地看了贺颖儿一眼,道:“听我姐姐说阮少博与你有私宜?” 贺颖儿淡淡看了曹暮雪一眼,曹暮春移情别恋的速度倒是不慢,曹贺两家难道要因为一个阮少博从盟友变成敌人? “不过是儿时的一个缘分罢了。” 双方陷入沉默,没一会儿,就听得几个声音传来。 “听闻大将军将带着他的两个得意少将一同面圣。” “是赵将军和林将军?听说这次剿灭叛军,这两位少将可是奇才啊,大将军秦牧对二人爱若珍宝,特地上书给皇上,为二人求得加官进爵的机会。” “传闻两位少年英姿勃发,生地玉树临风,怕今日就可一见了。” 众多女子的声音闯入贺颖儿的耳朵,贺颖儿微微顿住。 阔别近乎四年,赵越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个略显呆萌的少年,林云峰…… 重生已经快五年了,贺颖儿却没有全然打开心结。 她困惑,那十年间出生入死的战友,就算他们不是恋人,林云峰就不顾及十年间生死与共的情谊?果然是美女权势才是男人的归属? 贺颖儿觉得可笑,只因为她是在众多士兵之中长大,便被他认为是赃物的人? “颖儿?” 听得心儿的说话声,贺颖儿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皇上四妃一道前来,便跟随着众人跪拜。 太子铁着一张脸走在皇上身后,目光却直直朝阮天香而去。 曹暮雪一直观察着太子,见着表哥如此看重阮天香,心骤然一沉。 皇上面上带笑,话并不多,多是让阮贵妃与众位小姐说着话。 贺颖儿微抬头,正好对上刘佩兮传来的关切目光。 贺颖儿的心一暖,朝她点了点头,就听得内侍臣道:“启禀皇上,大元太子已在殿外。” “快快请进。”皇上让太子亲自出去迎接,太子紧攥着双手,却接到了皇上投来的淡淡的目光,他浑身一凛,起身朝外走去。 下方女子多为期待地看向门口,曹暮雪突然看了眼管青葶,道:“你似乎对大元太子有点兴趣?” 贺颖儿闻言回头,见着管青葶微微一愣。 “我听伯父说他这人很是儒雅。” 曹暮雪近乎嗤笑地看了她一眼,果然就是十一岁的小姑娘,肤浅得很。 很快,就连曹暮雪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身黄白相间的锦袍中绣八条金龙,太子风流无边,儒雅白净,只目光流转,若星河璀璨,他扬唇笑道:“见过泰金皇上。” 只这一眼,在场不少女子都愣住了。 纵都是太子,大元太子的气度便是登顶的自信,而泰金太子与之一比看着像是个还未长大的毛头孩子。 褚晴岚抿紧了唇,她不动声色地饮了一杯茶。 贺心儿皱着眉头看了凤惊鸿一眼,想着颖儿透露出来的信息,她紧紧握着贺颖儿的手,心中紧张了起来。 难道泰金真会这样没了出息,大元太子想要什么就会送上什么吗? 贺颖儿咬紧了唇,面上却表现地自然。 皇上哈哈一笑,他迎了凤惊鸿到与他同排的位置上坐下,在场之人虽诧异,却也不敢唏嘘。 这便是附属国的悲哀。 即便是皇上,也只能与他国太子平起平坐。 贺颖儿只觉得胸口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然而,她却不能直直看向凤惊鸿,这样的眸子,怕凤惊鸿当场能挖了它。 “今日太子殿下能亲临泰金,实在是泰金的福分。听闻太子殿下尚缺一位侍妾,不知道……”这话是阮贵妃代说,想来皇上还没打算将自己的脸面彻底放低。 曾雅娴听得此话,眼含轻蔑。 笑话,太子侍妾,光是在大元都是大员们挣破了头还未必能将女儿送进去,这泰金不过是一个附属国,侍妾? 一个宫婢还差不多。 凤惊鸿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目光环视周围一圈,扫向贺颖儿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再逡巡离开。 贺颖儿只觉得心擂如鼓,方才那一息,她几乎以为他认出了她。 二人真正也就只见过一次面,是在村子的后山那猎杀了一直巨鳄之后,贺颖儿用一块玉佩帮凤惊銮破了阵法,给了凤惊鸿一击,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贺颖儿也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他当是认不出来吧? 凤惊鸿笑了笑,“确实是缺了。” 皇上点了点头,让在场众位女子纷纷献艺。 贺心儿与贺颖儿同时顿住。 贺颖儿现在周身全麻,献艺什么?唱曲? 贺颖儿根本不会,唱出来不伦不类,越发能引起阮家之人的怀疑。 贺心儿倒是会书法,而且纯熟出了风骨,但她如何愿意暴露出来,她只想嫁给刘丰异。 贺颖儿最后铁了心,索性就唱曲好了。 先是阮天香的表演,阮天香跳的事霓裳羽衣舞,舞姿动人,惹得太子殿下急得想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几次都看向皇上,皇上目光清冷,他便只能沉得住气。 只盼着凤惊銮能不看上他的女人,否则他泰金太子的面子往哪儿放。 紧接着曹暮雪,褚晴岚纷纷奏乐,曲艺卓绝,但这三人表演完毕,凤惊鸿似乎都无所觉。 皇上皱了皱眉头,让人继续上来表演。 管青葶年纪小,虽表演的吹笛可圈可点,到底没有让太子多看两眼。 很快,就轮到了贺家两姐妹。 贺颖儿手脚微微发凉,她脚步凝滞,却在长裙里头,看不出什么不同。 只落座之后,开嗓子唱的这一句,让众人诧异不已。 太子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欣喜地看着贺颖儿。 父皇为他选的这四个女人,只有贺颖儿是真心爱他的,他听过贺颖儿在梨园唱的曲子,那样婉转悦耳,今日她定是故意的,她只想留在本太子身边。 贺颖儿一曲唱完,凤惊鸿开口了。 “皇上,泰金真是有趣,这样不学无术之人也能上得了这样的殿堂?” 太子闻言很是不高兴,可终究是忍了下来。 皇上看了贺颖儿一眼,摆手让她下去。 贺颖儿暗暗庆幸,转身离开之时却觉得背后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紧盯着自己。 那方向? 曾雅娴! 曾雅娴深深地凝视着贺颖儿,三年多的时光过去,那个不过是十岁的孩子的容貌她已经忘记了,可她却清晰地记得那个孩子的目光,清冷自信,面对强敌的时候还隐隐透露出些许霸道来。 她只觉得贺颖儿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曾雅娴骤然朝凤惊鸿使了个眼色。 凤惊鸿双眉一拧,“站……” “启禀皇上,秦大将军携赵越与林云峰二人觐见。” 秦牧? 凤惊鸿眯起了眼,秦牧乃是泰金最有价值的军人,人道撼泰金易,撼秦牧难。 正因为秦牧用兵如神,这才让大元有所顾忌,否则泰金这样懦弱的一个国度,早就被大元吞入腹中。 “传。”皇上语气中更为兴奋,他的话一落,太子似乎就有底气了起来。 凤惊鸿又如何,就算泰金为附属国,南边疆域却是一块铁板,大元还动不了。 因着秦牧的大名,那些被凤惊鸿扰乱了心绪的众人心中都燃起了崇拜之情,不由都看向门口。 秦牧大将军约莫三十五,身着官袍器宇轩昂,他身后两位少年当真是玉树临风,少年英雄,一身军装在二人身上,无不是散发着笔挺的英姿。 “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高兴地给秦牧赐坐,接着就问起了他身后的两位少年。 赵越低着头,抬眼之时似是不经意地看了贺颖儿一眼,回答道:“是的,从邕州赵府而来。” 林云峰似乎有些激动,他压制着声音中的微颤,道:“微臣亦是来自邕州,家中以耕田为业,只乱民纷起之后,家中就剩下我一人了。” 皇上点了点头,意识到凤惊鸿在身旁,才道:“是朕疏忽,方才太子殿下似乎有话要说。” 凤惊鸿扫向贺颖儿。 “不知道太子侧妃能否为本太子斟茶?” 轰! 贺颖儿四肢无力,她几乎是瞬间就咬破了唇,而其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贺颖儿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 凤惊銮的出现 没人看到贺颖儿那隐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掐出了紫痕,然而,麻木的四肢宣告了颓然的挣扎,她只能缓缓转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好不容易看得贺颖儿对他如此用心,更何况一国的太子侧妃为他国太子斟茶,实乃大辱! 他方要说话,就听到刘佩兮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是看中了颖儿?” 太子本也是鼓着一口气,在看到皇上凌厉的双眸之时,也蔫了下来,不由得庆幸刘贤妃此时出口打断。 凤惊鸿淡淡地笑了笑,那神情就如一个浸染在书海多年的鸿儒,一身书卷气,白净若珠玉。只不过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咬牙切齿。 “娘娘何必为了一个低贱之人操心?” 贺心儿闻言,气地险些站了起来,若不是贺颖儿试着抓了她一下,当真就能和凤惊鸿拼命! 低贱? 贺家确实出身乡野,但眼下也是出入京都,贺天已是天子近臣,低贱一词如阮家之人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偏这凤惊鸿! 贺颖儿眯起了眼,她能感受到几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脸上,那曾雅娴的,还有两道…… 阮天香与阮贵妃二人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贺颖儿,大元太子说了今晚那暗害天麟之人定会漏出马脚,太子殿下点名贺颖儿,难道真是她? 凤惊鸿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朝皇上问道:“你们泰金的臣民架子可不小。” 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化,目光一转落在了贺颖儿身上。 贺颖儿只觉得烈火灼心,前一步如踩冰刀,后一步却深陷火海。 她努力地让自己夸出了两步,就听得赵越的声音。 “臣下听闻大元太子善于长剑,您身边这些护卫更是战场上所向披靡之人,不知道臣下是否有幸与他一决高下?” 赵越指着离凤惊鸿最近的护卫,凤惊鸿微微一愣,这才看向赵越。 好大的胆子! 太子近身护卫,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是大将军秦牧与他对上,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便宜。 凤惊鸿半眯着眼,护卫已飞身而出,与赵越打斗了起来。 贺颖儿方才看了三招,心中已是大骇。 赵越从军不过几年,出招甚是迅速流利,那手中的长剑每每都寻着对方几处弱点攻去,看着几乎是质的飞跃。 只是,那护卫几乎招招致命,下手又狠又辣,出手更是快如闪电。 贺颖儿心惊之时,看到了赵越身上见了红,赵越勉强应付下来三十招,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赵越不时转过头来,对贺颖儿使个眼色,贺颖儿见他应付之中已经气喘吁吁,奈何他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早年被几个乱民伤了身子,竟还不要命地从军去,与那护卫一比,根本就是个新手。 贺颖儿眼眶微红,张口就要阻止这样单方面的虐杀。 “太子殿下,您这位护卫好生厉害,就让微臣来领教领教。” 只见秦牧一招出手,将赵越拉到身后,转眼就与护卫打了起来。 皇上眯起了眼,让王士奇叫太医前来给赵越治伤,虽说赵越大胆,但泰金在大元的积威之下,已经鲜有这样的血性之人。 贺颖儿看着太医为赵越忙前忙后,赵越却对贺颖儿挑眉轻笑,二人离得近,赵越趁乱对贺颖儿轻声道:“你怎么傻乎乎的。” 贺颖儿见他如此,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你才傻。”可不是傻,赵越这样做虽然转移了凤惊鸿的注意力,可曾雅娴已经注意到了她,怕今日凤惊鸿是说什么都会抓出她来。 赵越不以为意,只在太医敷上药粉的时候轻轻闷哼了声。 那边秦牧与那护卫打地难舍难分,林云峰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贺颖儿。 几年前初次见到她,就有这样古怪的感觉,没想到今日再见,依然是这样闹心挠肺般地焦灼与难安,为何会如此? 药性渐渐过去,贺颖儿的四肢慢慢恢复了知觉,可她没有丝毫庆幸,不知道那种刺痛是不是突然袭来。 终于,凤惊鸿没了耐性,召回了护卫,然后目光凛冽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掐着手,朝他走了过去。 殿中之人都盯着贺颖儿,阮天香目露嗤笑,如若今日贺颖儿斟茶倒水之后凤惊鸿还不要她,那么她这太子侧妃的封号便会立刻被褫夺! 贺颖儿方一跨上阶梯,那种酥麻的感觉如同腾腾而上的即将沸腾的热水朝五脏六腑而去,贺颖儿低着头,可凤眸之中却通红不已。 林云峰有心要为贺颖儿说句话,秦牧对他摇了摇头。 林云峰脸色微白,立刻低下头去,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方才的神情那样明显?要是被他人看去了,怕是要传出他觊觎太子侧妃…… “皇上……”刘佩兮有心为贺颖儿求情,凤惊鸿要是肯要颖儿,贺天在泰金的前途算是完了,若是不肯要,那么颖儿就要完了。 斟茶这样的事,怎么可以让颖儿来做! 皇上抿紧着唇,脸色阴沉可怕,他只看了刘佩兮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刘佩兮心下惊骇,手脚微颤,这样的事关乎朝廷,她一个后宫女子,能干涉多少? 阮贵妃有些得意地看了眼刘佩兮,更是恶毒地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的唇角已经发白,若不是她一路低着头,怕早就被看出了端倪,刘海早已经被汗水沾湿,刺痛已经袭入心脏,她咬着牙,恨不得当即打滚! “抬起头来。” 咄咄逼人的命令让贺颖儿几乎控制不住,那一瞬她当真想不顾一切,一刀结果了凤惊鸿。 唰! 一支飞箭刺破这诡异的宁静,在场之人都愣住,半晌脸色发白地惊叫着躲开。 “有刺客!来人,护驾。”宫女太监的声音一致统一,秦牧冲在前头,第一个守在了皇上身边,赵越拉着贺颖儿往后,林云峰看着赵越,目光中闪过几许怪异,就朝皇上而去。 曹暮雪几人吓地花容失色,贺心儿站在贺颖儿身边,见着贺颖儿已经刷白了脸色,想着乘乱将贺颖儿带走。 阮天香那周围被冷箭包围,她惊叫着拉着身边之人,凤惊鸿再无暇顾及起来,与护卫们一同挡开冷箭。 赵越方要随着贺颖儿走出宫殿,就被贺颖儿抓住袖子。 “你进去。”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赵越脸色凝重,也没问贺颖儿何事,只想先带她离开。 “进去。” 赵越几年在军中打拼,赵家已经将他视为弃子,今日遇到这样的刺杀,赵越若不留在皇上身边,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赵越很有可能会被冠以重罪。 贺心儿见贺颖儿坚持,忙对赵越道:“你快进去吧,你是少将,跟着我们目标大,我和颖儿也不好逃出去。” 赵越稍加犹疑,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递给了贺颖儿,就道:“你要小心。” 见赵越终于进去了,贺颖儿立刻到灌木丛里头去,咬着一根树枝浑身激颤。 贺心儿掩藏起自己来,但目光所视却见到了曾雅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贺心儿低声将话传给贺颖儿,贺颖儿心中一颤,曾雅娴还真是不死心,都追到这殿外来了。 曾雅娴自然是不甘心,她的手本是白净美丽,无瑕如玉,一双巧手更是让人艳羡不已,然而那个十岁的女娃,却让她的生命出现了巨大的遗憾。 这个仇,她必须得报! 贺颖儿握紧了手,此时的疼痛已经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汗水滑入眼中,她胡乱擦拭了下,将赵越给的短刀狠狠地攥在手里。 只要曾雅娴靠近她三步以内,她必是要结果了她,眼下是刺客前来,追究起来不过是落在刺客身上,这样好的机会怕是曾雅娴也想到了,所以曾雅娴才会独自出了宫殿,想一举手刃贺颖儿。 一步,两步,三步。 纷乱的哭叫声几乎乱了人的心跳,而曾雅娴的靠近更是让贺颖儿心擂如鼓,贺心儿紧紧抓住贺颖儿的手,目光落在贺颖儿的刀上。 “颖儿,一会儿她来了,我去杀了她。” 贺颖儿摇头,她的后背已经湿透,可心儿却是如何都不能与曾雅娴比的。 曾雅娴乃是太子身边豢养的一批暗卫,她敢独自出来,就表示身手不弱,贺颖儿是万万不能让心儿冒险的。 尖锐的痛让贺颖儿蜷缩起了身子,而曾雅娴此刻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在这里! 贺颖儿心骇这么快就被曾雅娴发现,心骇之时却暴跳而起,然而后劲不足,犹如刀绞的身子让她的力道减少了七分。 曾雅娴目露杀意,一把抓过贺颖儿的手,只见她手中银光闪烁,一只银针就要朝贺颖儿的双眼而去。 贺心儿发出惊叫,忙扑上前去。 曾雅娴踢出一脚,贺心儿当即被踹出五米之外。 噗嗤! 当温热的血液喷薄而来,贺颖儿从模糊的血色之中见到了曾雅娴那双瞪大着的双眼和颓然地往后倒去之时那身后火红如骄阳的身影。 而疼痛再一次将她淹没,只觉得身子骤然一暖,似乎被什么轻轻包裹着,而凤惊銮那最后的话语,她却没听到。 “贺颖儿,你个蠢货!” ------题外话------ 亲们不好意思,这次真心是太久没有更新了。因为公婆走了,我一个人带孩子这个过渡期不是很适应,现在好些了。 以后如没有什么变化,应该会努力更新,按照大纲给完结,也不求啥订阅了,带孩子阶段也没办法保证更新,只是想让喜欢这本文的读者能继续跟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 肚兜 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贺颖儿有些怔忪地看着灯火摇曳之下的那个背影,心狠狠地跳了一跳。 赤色繁纹赤金的蟒袍罩在他已然越发挺拔的身躯上,贺颖儿看到他不输于女子的长发半披散开来,大白站在他的肩膀上,狗腿地上蹿下跳。 宁六站在他的面前,神色肃然。 “爷,这一次咱们损失了不少棋子,那可是咱们费了不少心力才安插下去的……”如今都没了,当真是可惜。 宁六在一行黑骑兵当中最为单纯,他着实无法理解,爷为了一个可能就将这些多年心血付之一炬,颖儿小姐别说没被太子看上,就算是被太子看上,这不是还早吗? 左右更奇怪的是,颖儿小姐当初被封为大元太子侧妃之时爷不过是听之任之,可惊鸿太子提出斟茶这样的事,爷竟然就直接安排暗卫刺杀了。 烛火明灭,勾勒出凤惊銮脸上深邃而迷人的轮廓,只听得他清冷道:“未来的大元皇后,我皇兄可没这个福分受颖儿一茶。” 宁六愣住,仅仅是因为斟茶? 太子似乎在寻找什么玉佩的主人,颖儿小姐也日益抽条似的成长,如今秀华绝色,爷护犊子似的…… 半晌他长长地看着凤惊銮,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爷这一番动作是为了维护颖儿小姐的脸面?是啊,以爷的性子,断不会让人如此欺侮内人的。 可是,宁六又想不通。 “爷,既然如此,为何颖儿小姐被封为太子侧妃之时,您并未出手?” 凤惊銮睨了宁六一眼,吓得宁六缩了缩脖子。 “她的本事还不至于摆平不了那个草包太子。” 背后的呼吸微微一窒,凤惊銮回过头去,宁六见状立刻退下。 大白可是叽叽地与贺颖儿摇头摆尾,显摆自己搬救兵的功劳,可贺颖儿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淡淡的黄光打在凤惊銮那双微眯的凤眸之上,彼时外头的蛙声传来,室内也不过是蜡烛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噼啪,凤惊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目光灼热深邃,在这个夜色之中,仿佛是那一簇唯一跳动的凤凰之火。 贺颖儿突然扬起了笑,只因着此刻内心升起的淡淡甜蜜和平静。 凤惊銮瞪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俯下身来。 贺颖儿的心一提,近在咫尺的呼吸让她猝不及防,只扑闪着长睫毛别开脸去。 凤惊銮邪魅地勾了唇角,笑道:“可还觉得疼?” 贺颖儿这才惊觉身子再无半分不适,气息再无凝滞难行,这才道:“是你解了我的血咒反噬?对了,心儿呢?” 颖儿这才想起心儿被曾雅娴踢了一脚,立刻就要挣扎着下床。 凤惊銮却牢牢地压着她,她动弹不得,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陶煜已经看过你姐姐了,无碍。倒是你胆子大地很,半桶水的相术这会儿吃了亏,可还想着用上相魂术?” 贺颖儿被勾了心思,忙要向凤惊銮求教。 凤惊銮却坐视不理,冷冷道:“今日那赵越胆子不小,好在后头知道能力不足回栖霞宫去。” 一种极为古怪的尴尬和窘迫袭来,贺颖儿好似被抓包的贼,讷讷地道:“他今日帮了我良多。” 凤惊銮黑了脸,哗啦站了起来,贺颖儿见他要往外走去,忙扯了下他的衣角,小脸露出了些许讨好的笑来。 “好在你到来地及时,否则我这条小命怕就要没了。” 凤惊銮的脸色越发黑了,他转过来凝视着她,贺颖儿正纳闷,就看到手上多了一本书。 她惊喜之下,翻开来一看,正是各门相术被反噬后的破解之法。 贺颖儿双手微颤,想起方才宁六所言,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越发地耀眼,与以往的冷傲不同,今日竟让人觉得胸怀宽阔而温暖。 敲门声传来,凤惊銮皱了皱剑眉,低声道了句:“我还有事,临行前你可还有别的表示?” 表示? 贺颖儿心念一动,不免脸色绯红。 她撇开头去,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不想瞥到凤惊銮手上的朱红肚兜,脸色骤然一黑,凤惊銮将那肚兜塞入怀里,邪气一笑,“这我便收走了,他日我让人再给你做一件一样的。你待还要穿给我看看。” 一个枕头迎面砸来,凤惊銮轻笑一声跃窗离去。 贺颖儿又是窘又是恼,彼时门外范丽娘的声音传来,她才收拾了心神。 “颖儿,你当真是吓坏了娘。”范丽娘的眼眶微红,拉过贺颖儿的手一下又一下拍了起来。她凝视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将今日的事一一道来。 “你爹爹被皇上委以重任,去查今日刺杀一事,眼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贺颖儿不敢让娘再担惊受怕,只好道:“今日是有惊无险,娘您先睡吧,我等爹爹回来,一会儿还有话与他说说。”这事乃是凤惊銮做下,爹爹要是查不出什么来,怕是要担大过,可是如若查出什么来…… 方到凌晨,贺天才皱着眉头回家,一入门就看到贺颖儿坐在堂前,二人到了书房便悄然说起话来。 “颖儿……”这样的宫中秘闻,本不应该让自己的女儿听去,但今日这刺杀险些要了自己闺女的性命,他又今日勘察回来,有几分古怪想与她说说。 “颖儿,那些刺客像是训练有素,而且并无人乔装打扮,怕是在宫中埋伏已久,我查了许久没有一丝头绪,只觉得这背后仿佛有什么大阴谋。” 贺天被卷入这无妄之灾,朝中上下都盯着他,那是万万出不得错的。 那阮家自阮天麟被关入大牢,就疑心贺家,依着阮家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办事惯性,就等着贺天被刺地满头是血。 贺颖儿沉吟了下,幕后牵扯出大元,这样的事这泰金上下谁都不能牵扯。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宁六的声音闯了进来。 “请贺大人移步客房,宁六有话要说。” 贺天愣住了,许久才想起了这个面熟的少年,他肃然地看了眼宁六,跟着走了出去。 贺颖儿不知道二人要说些什么,直到这个另朝野色变的事情在半个多月后演变成了这样的一幕才惊愕不已。 凤惊鸿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返回大元帝都,而这场莫名其妙的刺杀竟只是杀了几个内宫妇人结束。 如此不痛不痒,让人唏嘘。 竟没想到爹爹将这事归结为给内宫的争风吃醋,深宫疯妇命往日情分深重的奴仆刺杀阮贵妃,误伤凤惊鸿…… 不过是赐这疯妇一杯毒酒,了了这事。 只是,凤惊鸿如何能甘心?他又为何匆匆返回大元? 又是过了一个月余,听得皇上将六公主送往大元,为大元太子侍妾。 嘈嘈杂杂地就到了秋日,扶风吹开水面,梧桐树下三小儿与世子萧奕欢对弈之时,不时话音传来。 “娘,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刘夫人来?倒是那赵大哥不时来访。”二白有板有眼地下了一颗白子,见萧奕欢一笑,眉头皱了起来。 贺心儿听这话,不以为然。 范丽娘笑着看向一双女儿,贺颖儿瞪了眼二白,因着赵越这段时日的锲而不舍,宁六总是以各种理由与赵越切磋……这日子当真是嘈杂地很。 “刘夫人也是做人儿媳,上有公婆要服侍,哪儿能时常前来。至于赵越,性格爽朗大方,难道你不欢迎?” 三白四白见大白老鼠尾巴动来动去,二人鬼精灵似的,抢着说话。 “娘,大白说我未来姐夫可不是赵大哥,说二姐不懂得拒绝人家,赵大哥如此,怕要越陷越深。” 二人煞有介事,听得在场之人一愣一愣的,贺颖儿最先坐不住,当即抓过大白的尾巴就喝道:“你这只色鼠,胡乱教坏我弟弟,看我不收拾你。” 大白叽叽地惨叫求饶,贺颖儿可是气的脸色泛红。 赵越每每前来一不扭捏,二不暧昧,动作之间行云流水又做足了礼教,半个字也没提到那些儿女情事,教她如何说什么拒绝的话? 刘家风华哥哥也数次前来,二人都与贺天谈天说地,只左右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在餐桌上说说话罢了,她有何好说。 可恶这大白一心维护凤惊銮,母鼠忠心耿耿,虽都是些人中龙凤,都看不上一眼。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鼠! 就在贺颖儿正要收拾大白之时,常远脸色发沉地走了进来。 几人见状,都停下了玩笑。 常远抬头恭敬地看了眼贺天贺颖儿,道:“老爷,二小姐,皇上今日特赦了阮天麟。” 他顿了顿,见贺颖儿似乎并无惊讶,他只觉得头皮一紧,接着道:“邕州那传来消息,王公公突然传了圣旨去了坞堡,将老太爷与太夫人接了出来。” 轰! 贺天霎时怔住,贺颖儿也被这消息着实惊住。 圣旨秘密前往邕州,为何? 贺天脸色一沉,道:“难道……皇上对我有疑心?” 贺心儿与范丽娘都站了起来,二人道:“那他们人呢?到哪儿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贺颖儿想到贺成大与周氏二人胡搅蛮缠,是非不分,心霎时沉到湖底。 范丽娘想到了一件事,因这段时间刺杀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她就给忘了。 “贺愉呢?” 贺颖儿双手握紧,立刻命人去寻贺愉去。 ------题外话------ 本来是答应了保持更新的,哪儿知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时间和精力分配地很不合理,又因为卡文卡地想死,为了让剧情直接推上*,只能将这本的大纲重新规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