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背后[重生]》 1.第 1 章 “以秋!”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缪以秋惊醒了,她瞳孔骤然放大,抽着气从病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胸口不断的起伏,眼前朦胧一片,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起码过了两分钟,眼神聚焦,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哈欠,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年纪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身材消瘦,形容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那个时候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吸一口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大概百分之三十的纯度,不管什么都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大队长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缪以秋所在的病房里站了不少人,最靠近的医生手上拿着记录本,看着病床上双眼呆滞的小姑娘,想到她的遭遇,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问:“以秋,觉得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缪以秋现在还是懵的,第一次醒来,她只知道自己得救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第二次醒来后,就对着缩小了不止一圈的小胳膊细腿发呆了。伸手在手腕上拧了一下,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抽着气拉起袖子一看,发现手臂上起码有十几个密密麻麻的针孔,而且针孔周围的皮肤都是乌青的。 怪不得会这么疼呢,不过打了这么多针,生的这是什么病啊?在旅游时被无良导游坑了一把掉下悬崖,醒来后感到整个世界观都变了的缪以秋沉默了。 但是缪以秋现在更想的是爆粗口,暑假里她和好友去庐山旅游,清晨出发上观云亭看云海,到了观景点之后雾气朦胧未散,看不清前路。那个导游说四周都是有栏杆的,可是栏杆呢?天知道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害怕的心跳几乎归零。不过现在看来,心跳的确是归零没毛病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不过说真的,要是自己小时候生过这么难受的病,会忘记吗?还有,什么病会让她觉得骨头缝里都又痛又麻又痒的,缪以秋咬着牙,下嘴唇都被咬出了两个血印子,可是她愣是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说,嘴巴上的那么一点伤口,跟现在所受的痛苦相比,无足轻重。她张大的嘴,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一阵痉挛,大脑上好像套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套子,套子越来越窄,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心肝脾肺更像是落入了装满锋利铁片c又在不断旋转的排风井,排山倒海的疼痛感霎时间涌遍全身。 缪以秋整个身体不断的在床上摩擦着,可是这并不会让她好过,刚刚还觉得热的要把整个人都烫熟了,现在又觉得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来回交替,无休无止,每一秒钟都万分难过。 可就算这样,缪以秋居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虫子爬到了她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骨髓,她恐惧的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到背后使劲的挠一挠,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了不像是孩子能够发出的痛苦哭腔,伴随着的还有不想被困住的叫喊声。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几乎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缪裘卓哪里功夫理会他,全心全意都在女儿身上,一见缪以秋蹙起了眉头,就担忧的问:“哪里难受吗?” 缪以秋觉得脖子有些痒,歪着头在肩膀上不断的摩擦着,她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爸爸,我想换床单和被子!”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不要说虫子了,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说真的,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喂,”缪裘卓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之后,募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缪以秋眼睛都看圆了,她转头愣愣的问季岚:“爸爸怎么了?” 季岚却一点都不关心,继续在女儿嘴边喂了两瓣桔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局里有事吧,没关系,妈妈陪着你。” 缪以秋张开了嘴吃了桔子,可是脑子里却想着季岚刚刚说的那句话,局里有事吧,局里有事吧。 啥局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缪以秋脑子发懵,她怎么记得从她有印象开始,她爸她妈就是做生意的,从个体户到法人代表,在她小学毕业前,就完成了质的飞跃。她还记得她妈为了让她好好珍惜当前的好日子,一边给她卡里不断的打零花钱,一边对着她忆苦思甜,回忆曾经和缪老板风雨来c雨里去的峥嵘岁月。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缪裘卓本来在医院里看女儿,谁知道接到同事的电话说‘张姐’抓到了,便急忙赶了过去。 这个张姐不是一般人,早在之前抓到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口中里就可窥探一二,谁知道后续的调查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怀疑,她跟刘健一样,甚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现在已经月上梢头,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父亲z国人,母亲n国人,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反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好端端的,怎么会因为心跳过快而心率不齐呢?”季岚听完医生的描述后难以接受:“以秋以前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听到女儿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她才稍微放松一些,可是接下来的双眼却像是利剑一样,直直的看向王盼盼和徐浩然两人。 说实话,王盼盼和徐浩然两人在病房里的时候也被缪以秋吓了一跳,此刻面对着季岚怀疑的眼神,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他们好歹也是警察,接受过特殊训练,对于人的情绪比一般人更加敏感,更不用说如此不加掩饰。季岚是真的怀疑他们c讨厌他们,甚至不想看见他们,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知道缪以秋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开始的。 王盼盼委屈的眼睛都发红了,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浩然头疼不已,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中,终于遇见了比写报告更加头疼的事情,还不得不解决,他苦着脸道:“嫂子,你不会以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吧,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现在跟你一样不敢相信。” 季岚也知道自己带了几分迁怒,可是她一想起女儿为什么会被报复,那颗心就像是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口一样,怎么都缓和不下来。她按捺下情绪:“好,那你告诉我,你们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徐浩然,我信任你们,所以才会让你们随意去看她,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王盼盼毕竟还年轻,被毒贩仇视她不在意,可是现在站在面前对着他们咄咄逼人的是他们缪副队的妻子,是最了解他们最应该理解他们的人。面对这样的冷眼和怀疑,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还记得两年前考上单位不久,租了房子不会做饭,缪副队便领着她去自己家,那个时候季岚最照顾她,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辛苦的岗位上工作,常常叫她去家吃饭。后来她不好意思,不太去,季岚还到她家帮忙,指导她怎么做饭,而缪以秋就是饭菜成品的考核官。 王盼盼红着眼睛走开了,徐浩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过他还是决定,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从最先进门给缪以秋扮鬼脸讲起,真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一边回忆一边讲,最后双手在季岚面前一摊:“嫂子,就这么多了,真的是一个词都没放过,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不差,肯定不会唬你的。” 季岚却梗着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心跳过度,继而心悸呢?” 徐浩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季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短短的几天,她已经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觉得是毒对不对,毒品对以秋的大脑和肝脏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现在连心脏都不放过了,可是我还要担心她戒不戒的掉!”其实季岚这几天都没怎么哭过,因为缪以秋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依然痛苦,但是她很懂事,不再伸出胳膊求妈妈给她打针,会说护工叔叔护士姐姐辛苦了,会让她晚上好好休息c不要熬夜,会对着她吐槽动画片里面的剧情,为了躲避吃药眼睛会咕噜噜的转,对着她大声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因为那天只发作了四次。 如果这真的是病,这病真的好的了吗?季岚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女儿,从小生下来就身体健康,没有住过一次院的女儿,这一次就要了我的命。” “嫂子,嫂子别这样。”徐浩然和旁边的一个护士连忙去扶她,季岚却还是半跪在病房外冰凉的地上,双手捂着脸把额头扣在上面,就像她那颗被浸在冰水里的心一样,她恨缪裘卓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让女儿被报复,可是她也恨自己,她那天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不去接女儿放学。 “嫂子,以秋还在里面呢?”徐浩然实在劝不动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这医院的病房也不隔音,等一下把她吵醒了就不好了。嫂子,你相信我,以后会变好的。”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应该在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缪以秋光着脚站在了病房门口,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门上,她呆呆愣愣的,听得那些隔着病房门传到她耳朵里的话,不发一言。 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岚被劝走了,缪以秋才把头无力的靠在门上,低喃着:“原来,这辈子跟上辈子,是不一样的啊!”这声音太轻太轻,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她自己,无人听闻。 到了晚上,季岚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缪以秋面前,缪以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时间渐渐过去,距离她最开始醒来已经十天了。医院里不断有新的病人进进出出,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这是k市最好的医院,什么资源都紧缺,包括病房。可是缪以秋依旧住在507那间单人病房里,上头曾经下过命令,要用最好的药c最好的医生,直到她出院为止,因此她仍旧享受原本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即使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缪以秋无意间听到护士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是直到出院为止,而不是痊愈,后来才后知后觉,她染上了毒瘾,而毒瘾来带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变得跟以前一样,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每一次毒瘾发作,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流下来的汗能够浸湿整张床单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药吞下去,恶心的干呕却抠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她昏昏沉沉,感受着现在的身体真的和健康相去甚远的时候。她就在想,吸毒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不开呢? 吸要费钱,戒要费钱,痛苦不说,还死的早,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缪以秋坐在医院下面花园的长凳子上,双手一左一右的按在上面,小短腿还没有着地,一晃一晃的。这几天都在下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由于前几天的降水,温度也不高,她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出来放放风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这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走到外面来,伸出手掌,让阳光落在上面,恍惚间带来一种不真实感。 缪以秋并不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既然是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自然会有别的病人出现。她身边就有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和她一样穿着医院的病服,面容清秀,长的赏心悦目,只可惜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却是坐在轮椅上。为了不揭人伤疤,她贴心的没问你为什么坐轮椅这样的问题,毕竟让人走不了路的原因多了去了,不一定要下面少一截。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下面来,不然我妈妈管我管的可严了,连病房的门都不让我出,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我吹走一样。”缪以秋此刻已经收回了手,她并没有去看那个少年,嘴巴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声音多么沙哑:“我刚刚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眼睛都闪过白光了,好像之前是一直是待在黑暗里面的吸血鬼。虽然病房里有窗户有灯,还能看得到外面,可是真的走出来,原来待在屋子里和待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原修转头看着这个莫名自来熟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她苍白的像是书中描述的幽灵一样的脸色,空荡荡的几乎都能挂在身上的病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的妈妈担忧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我要是继续在病房里面待着,我的病历里恐怕就要多一种精神疾病了,生病真的很痛苦,可是我却不敢说,因为妈妈比我更加痛苦,我要是说了,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是他们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用贬义词来说,大多可以用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解释。 其实缪以秋从第一句话没有被理会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她的这些话无人述说,只能倾诉给身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因为再憋下去,她会疯掉的。 原修的视线如刚才一样放在面前花坛里开的鲜活的波斯菊上,半响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些花开的好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看。” 两人开始安静的看花,直到快离开的时候,缪以秋才再度说话,她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她还是问了:“哥哥,你生病了,觉得痛苦吗?” 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哥面色苍白,比她好不了多少,眉目间却很平和,听了这个问题看向她,平淡的回道:“很痛苦。”他这样毫无波澜的说出来,任谁都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是缪以秋不,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医院是能够让你同时见到天使和魔鬼的地方。 “那你还会继续坚持吗?” 原修抬头看她,缪以秋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哥哥这么好看,只可惜不能走路。她想到这里就是一怔,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她:这个小姑娘真懂事,只可惜经历了这样的事,后半辈子都毁了。 这次原修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他很久才回道:“会的。” 缪以秋同样对他报以微笑:“我也会的,虽然这很不容易。” “哥哥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过了几分钟,缪以秋站了起来,告别后转身往花园里小道的尽头跑去,那里有一个面容温和的女士正在等着她。 原修只见小姑娘扑到那位女士怀里,两人一个低着头个仰着头,正在说些什么。女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一阵轻风吹来,原修捂着嘴开始不住的咳嗽,那声音压抑在喉腔,可光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痛苦万分。不过很快就有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着的人出现在他身后,推着他往道路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妈妈,我明天还能到花园里坐坐吗?”回病房的路上,缪以秋牵着季岚的手,抬头问。 季岚回道:“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可以。”她想了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刚刚以秋跟那个大哥哥说什么了?” 缪以秋没有回答,反而认真道,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他不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徐浩然哥哥年轻很多。” 季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她开口纠正:“你应该叫徐浩然徐叔叔,不能叫他哥哥。” 缪以秋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是对着不在眼前徐浩然的怜悯:“可是妈妈你要知道,很多人是不敢面对现实的,特别是年纪大的。”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公安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缪裘卓知道蒋队是真的在为了他考虑,可是他从未想过再生一个孩子,仅仅是以秋,他就没有守护好,又怎么会如此轻率的就此揭过,心安理得的有第二个孩子,他不会这样,季岚更加不会。而且他知道,以秋就是季岚的命,任何人都代替不了,要是以秋有个万一,夫妻两人的感情,也就真正的走到了尽头。 缪裘卓将手中的工作暂时交接给其他人,准备把前几年未休的年假全都用了,到了医院,却发现女儿正不停的打着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眼睛里都冒出泪花了,鼻子更是擦得通红。 缪裘卓眉头一皱,快速的上前,关切问道:“怎么了?” 缪以秋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看上去非常难受,季岚正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脸,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一点也没有要回答丈夫问题的意思。好在此刻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小姑娘挂吊针,正往她手背上贴医用胶带固定针头,听了便道:“有些着凉了,先吃点药观察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睁大了眼睛,强力打起精神,对着缪裘卓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皱着眉头的原因,或是工作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缪以秋原本以为缪裘卓一直陪着她是说着玩的,结果发现他真打算做二十四孝老爹,还好声好气的劝季岚回去好好休息,只不过他们说着话越走越远,渐渐的听不清。肯定是在说肉麻的话,她扁着嘴不负责任的想。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是是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说罢后医生脸上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说,但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裘卓捕捉到了,只见他快速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开口道:“前几天缪警官不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们都注意到了。”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瘾发作,甚至平时没有发作看到护士给她打吊针见到针管的时候,都会央求我们给她打针。”他看着缪裘卓坚毅的面孔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打针是什么意思,这是来自于心理上的渴望。” “可是这个星期起,不管是我c护士还是季岚女士,全部都没有听到过以秋提起过要打针。”缪裘卓痛苦万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着医生问道:“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再提起要打针这几个词的,但是我坚定的说,至少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医生继续道:“季岚女士倾向于这是戒毒成功的开始,但是缪警官,你是缉毒警,见到过的吸毒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况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 缪裘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缪以秋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几乎又一半的时间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还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觉也是身体修复的一部分。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见到她是坐着的就笑了:“我来的可真凑巧,”又道:“没有吃东西吧。” 缪以秋摇摇头:“没有,水都没有喝。” 护士刚拿起乳胶管,缪以秋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快速的扎紧抽血,不到五秒钟就抽了一管血,见她拿起了另外一个盖子红色的采血试管,小姑娘呆呆的问:“这个星期怎么要抽两管?” 而护士此刻已经完成拔下了针管,拿了一块棉花给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回道:“因为今天还要查另外几个项目,不频繁,一个月一次。”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缪裘卓一直站在身边,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护士离开了,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只见缪以秋拿开按着针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经不流血了,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啪的一声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头对着缪裘卓大声道:“爸爸,我要喝豆浆,要甜的。” 缪裘卓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震了一下,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痛苦都是在做梦一样。晕乎乎的出去照着女儿的吩咐准备买早饭,因为女儿只说了一样豆浆,其他都没说,于是油条c煎饺c南瓜饼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丰富。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经搭好了,缪裘卓把早饭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开水冲了冲,将豆浆到了进去,然后坐在缪以秋的对面,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浆。 缪裘卓问:“烫不烫?” 缪以秋鼓着嘴吹着气,喝的很慢:“有一点点烫。” “要不要爸爸喂你?” 这次女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的。”然后怕他有所行动一般将桌上的早饭往爸爸面前推了推:“爸爸你也吃,等一下就冷了。” 缪裘卓拿起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嚼着问她:“那你昨晚怎么要妈妈喂,是不是嫌弃爸爸了?” 缪以秋被缪先生说的话给震住了,还以为这辈子她爹变成缉毒警后会更加坚强刚毅呢,谁知道内心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偶尔会吃醋的小公举。 缪以秋一点没有诚意的安慰道:“怎么会呢?爸爸你不要多想,我都十岁了,妈妈就是把我当孩子。” 搞得你不是孩子一样,缪裘卓无语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告诉爸爸,昨天说的那句妈妈吃完河粉之后还要吃煎饺的话是谁告诉你的?爸爸就不多想。”缪裘卓已经从女儿的不锈钢碗上看到了季岚站在了门口,怎么也要洗刷冤屈。他怎么会说一个女士吃的多呢?就算觉得她吃得多,又怎么会说出来呢?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坏了,缪以秋瞪大了眼睛,啪的一声捂住了嘴,但是打死都不能说这是上辈子的记忆啊,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发生过?福尔摩斯·以秋用心观察,眼睛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缪裘卓,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梦里你告诉我的。” 缪裘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罪名已定的缪裘卓已不再想着翻案,只得伏低做小,全心全意的当二十四孝好老公和好爸爸。而鉴于他的表现,也请了假一直待在医院里照顾女儿,季岚终于缓和了一些神色,有了分担,肩膀上的压力也轻了一些。 一周后。 缪裘卓一手捧着宝贝女儿的手,一手拿着指甲剪给她剪指甲,动作很稳很小心,每一个剪完后都是完美的弧形,他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后把手伸到女儿眼前道:“另外一只。” 缪以秋半躺着看电视,懒洋洋的动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过去,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屏幕。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饿的不行了的时候,再难吃的东西,都觉得好吃,没想到当一个人无聊透顶的时候,居然连越剧都看的进去。不是说越剧不好,只不过她以前文化修养不够,一向静不下心来看这些东西,而现在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对这个剧情越看越生气。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这位郑叔叔待的挺久,跟缪以秋差不多闲聊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起身告辞。缪裘卓送他离开,回来摸着下巴才对着缪以秋问道:“你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怎么不直接跟妈妈说?” 缪以秋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旁边桌上堆的高高的古代儿童寓言故事,更没有去看‘儿童腔’翻译的世界名著,无聊的躺在床上打滚:“我之前都没有想吃的,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报告:“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缪以秋看着身边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你好啊,又见到你了。” 原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天冷她把半张脸都包在领子里的原因,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点头,声音很轻很温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不是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没问什么,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原修半躺在病床上,他的手上拿着一本法国原文书,看完了最后一行,食指和中指微曲相扣,慢慢的翻了一页。敲门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差两分钟上午九点,眼里掠过一丝不悦,合上了书本,平淡的嗓音里发出了一声极冷的进来。 郑博推门进来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身边,穿着依旧干净利落,亲切的向他问候:“今天觉得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微微抬头对上郑博的目光:“你问的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他一生下来就伴有极其严重的先天性疾病,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开腔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也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一出生,就伴随着严重的先天性疾病,我五岁前就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三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对不起。”郑博放下了交叠的双腿,认真的道歉,相比刚刚放松的坐着,显得正式了不少。 原修依旧半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看着他问:“对不起什么?” 郑博回道:“我虽然没有表现出过什么,但是我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把你当病人的。对于这个,我应该说对不起?” “你现在有了答案,你觉得我的心理没问题吗?”原修问道:“是因为什么,我刚刚说的话?” “不,因为你整个人。” 原修显得有些疲惫,他侧身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水杯,慢慢的抿着,他喝的很慢,好一会才放下,而郑博看那杯子里剩下的水,他并没有喝下去多少。 “如果我刚刚都是骗你的呢?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这么说。” “如果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不得已说了那么多,恐怕也只是想让他早日离开而已。 郑博这句话听的原修一怔,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当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他笑‘小哥哥,你能走路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跟他一样,认识郑博,原修靠在枕头上问道:“郑医生以前来过k市吗?”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郑博也回答了他:“不,我第一次来k市。” 原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住的高,坐在病床上就能够看到外面澄亮的天空,有时候会蓝的让人心醉。 “那郑医生可要好好在k市走走了,因为b市,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和空气。”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让你待在k市的初衷。” 原修脸上原本缓和了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了起来,他看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许吧。” “我回去之后会劝说你的父母,让他们多来看看你的。” 原修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太浅,很快就消失了,眼里的情绪更是没有变换过一分:“不用了,他们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的好。” 郑博问道:“那你呢?你想过他们吗?” 原修平静极了:“我曾经很怨恨他们,但是有一段时间手术做的太频繁了,我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郑博说道:“你和你的父母需要谈一谈。” 这次原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郑医生,已经十五年了,太迟了,如果他们没有大惊小怪,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请了心理医生,我将不甚感激。” “抱歉。”郑博发现,他今天好像专程道歉来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时时刻刻再关注你。” 原修长的极为清隽,虽然很瘦,可是疾病仍旧不能夺去他身上的那种光彩,郑博发现,相比在b市的那位原小公子,其实原修长的更像他的父母,特别是眉眼,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那位小姑娘生了什么病?”原修突然问道。 郑博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原修看着他:“昨天在花园里与郑医生遇到的那位。” 郑博顿了一下说道:“那我恐怕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心理医生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道德,我不能对别人泄露病人的情况。” 原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她也是你的病人。” 郑医生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病人就不言而喻了,那样小的年纪,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原修闭上眼睛侧过了头,显得非常疲惫:“一个小时快到了吧。” 郑博伸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不过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郑医生提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追究的。” 郑博每个星期一要对原修进行心理咨询,说实话,原修是他见过最配合的人了,配合的他拿着那份高额时薪都觉得有些心虚。不过他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今天交谈所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对其作出心理评估了。 “你好好休息,”见原修的样子,郑博站了起来将椅子提到一边,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走到门口关上门离开了。 托远在b市原先生和原太太的福,他们不止给他安排了周到的行程,还在这家医院里临时给他准备了一间小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上拿着录音笔,回顾着今天和原修的谈话。 郑博手指按了一下录音笔上的按钮,录音暂停,他后退回去从这句话起又听了一遍,然后才靠在椅子上,继续往下听。 连在后面提起他父母时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提起这一段时候的情绪波动来的强烈,而且,原修那些话,是带着掩饰的。 郑博知道,他问原修的那句‘你喜欢诗,还是诗人?’不是无缘无故的。从那本书边角的磨损来看,原修翻看肯定不止一次了,而原修并不是不会珍惜书籍的人,除了翻看多次,没有其他原因。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原修不喜欢诗,也不喜欢诗人,他只是喜欢这一本诗集而已。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本,郑博握住了录音笔。 下午。 缪以秋看到郑博过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他一坐下就对着他问几乎炮语连珠一般的问:“你是心理医生,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样会很让人讨厌的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一定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忍俊不禁,想要当狡猾的狐狸,却早早的露出了尾巴。 “那你讨厌我了吗?” 缪以秋眼睛左右转了一下:“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小哥哥,我就原谅你。” “小哥哥?” 缪以秋强调道:“就是原修。” 郑博不说话,缪以秋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和他爸爸妈妈是朋友。” 缪以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就像你说,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那样的说法吗?” 郑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缪以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其实你直接说不熟就行了,不就是心理医生吗?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你知道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郑博觉得,他现在面对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可都能拿出来当个例了。 缪以秋的声音闷闷的:“你觉得我的心理有问题吗?” 郑博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一般的小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会有什么表现,反正不像是缪以秋那样,缪以秋犹豫了一下,可以听出她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却并不确定:“应该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不过郑医生,”小姑娘看着他问道:“看完后你能够帮我妈妈也看一看吗?” 郑博非常意外:“你妈妈?” 缪以秋点点头:“我妈妈她的压力太大了,我昨天晚上听到她跟爸爸提到了头疼,今天早上去照了ct,是神经性头痛。”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是神经性头疼?” 尽管病房的门是关着的,可是她还是偷偷的往病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是我偷偷溜到医生那里听见的。” 郑博用一种我抓到了你的小把柄的眼神看着她:“你偷偷溜出去不怕你爸爸妈妈担心啊?” 缪以秋看到他的样子不满道:“哎呀,我又不是溜出医院,你不要说出去就好了,特别是别告诉我妈妈?” “你知道神经性头疼是什么意思吗?” 缪以秋有些黯然的说道:“因为太辛苦,太累,太担心我。”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词郑博要不是注意力集中,差点都听不见。 郑博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总是遇到让他心疼的孩子,他看着缪以秋小声的问道:“所以你一直待在病房里不出去,不止是因为你妈妈不让,还是因为你也怕她担心你。” 缪以秋点点头。 郑博又问:“那你自己呢?你担心你自己的病吗?” 缪以秋奇怪极了:“我的病不是快好了吗?” “是吗?”郑博非常不信任,他表现的太夸张了,缪以秋无语道:“郑医生,你的表情太假了。” 郑博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那以秋有没有去问过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有,我晚上的时候问一问?” 郑博发现,缪以秋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康复出院了:“出院之后打算干什么?” “你真的是心理医生吗?”缪以秋问他:“心理医生不是应该都很厉害,一眼看到你的脸上,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那种,你不行吗?” 郑博难得的被噎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我不行,只是道:“我的专业还没有达到你说的那种程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我所认识的心理医生里面,也没有。” 缪以秋哦了一声:“所以,是我对心理医生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目前来说是的。” “为什么是目前?” “也许以后会出现像你说的那样厉害的人。” 缪以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不要的,那样的人太可怕了,如果是女的话可能会嫁不出去,是男的会娶不到老婆的。” 郑博代入想了一下,不管男女,如果另外一半真的这样的话,那跟在对方面前把所有的包括思维全部脱guang了有什么区别?不由赞同:“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对心理学有兴趣,说不定十年后我就多了个小学妹呢?” “我对心理学是挺好奇的,但是我肯定不学?”人的心理太奇妙c太复杂了,她对此猎奇的想法反而更多一些。 郑博便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那你以后有想学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我还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缪以秋这样回答郑博。 “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问过你们这个问题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郑博耐心的问。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从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只不过传统毒品没有新型合成毒品那么恶劣。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缪以秋听的炯炯有神,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事,干嘛翻到桌子上,吃了不给爸爸留着不就行了吗? “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她乐不可支的说道。 郑博顿了一下,眼睛一直注视着缪以秋,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缪以秋也毫无所觉,对着他问:“我们要这么聊多久?” “正常来说一个小时。” 缪以秋抓了抓脖子:“那还挺久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郑博看着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的举止问道。 缪以秋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与郑博谈话的耐心,但是她动了一会儿还是安分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可是缪以秋的耐心却越来越少,她时不时的摸摸衣角,抚抚头发,可是又不明确要做什么,只是多动而已。郑博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差十五分钟就满一个小时了。 “我觉得你们心理咨询的时间规划的不对。”缪以秋终于忍不住对着面前的心理医生说道。 郑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好动一样,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小学生上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以免太过疲劳了,你们一次咨询却有一个小时,太久了。” 郑博想了想,顺着她的意深以为然的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缪以秋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对着他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四十五分钟的确很难计算。” “当初的确是考虑了一这点。” “但是这一次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缪以秋一副跟他商量的口吻:“开业还有折扣呢?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咨询,”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一面算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能把心理咨询和开业折扣这两者联系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他的表情也没出现什么变化,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算。”这时小姑娘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开诚公布的谈每个人都乐意接受。而瞒着的就算是好心,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郑博很理解她的想法,起身弯着腰对缪以秋说道:“那这次开业折扣,我们缩短一下时间。” 缪以秋对着她不断的点头。 郑博走出病房关上门后对着门外的护士问:“以秋看上去有些不安,她现在是多久发作一次的?” “差不多一天一次,有时候两天一次,没有规律,而且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了。”护士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麻烦你。”郑博给她让开了路,看着护士进了507病房。 第二天一早,郑博一同见了缪以秋的父母,与他们提起了昨天与缪以秋交谈的情况,听他说完心理咨询的内容后季岚有些难以置信:“以秋十岁生日的时候裘卓的确没有赶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把整个蛋糕翻过来扑到桌子上,而是把它藏起来了。因为她很生气,准备全部吃完却吃不了,结果第二天全坏了,我还为此骂了她。”说到这里,她脸上带上了一种称得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一手捂着嘴道:“如果她真的都忘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郑博推了推眼镜,对着两人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么她平时的言行举止,肯定会有所透露,你们一定也能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更重要的是,她做了伪装,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季岚依旧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对不起,”郑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人的大脑其实是很复杂的,到了现在,人类的其的研究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在一开始,除了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外,我还想过她是不是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可是与她交谈之后,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郑博看着他们说道:“第一,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认同感,她就是缪以秋,一般人格分裂都会出现新的称呼,很少有相同的,甚至还会有新的人生轨迹,与主人格截然不同的性格;第二,她对你们有深刻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无法伪装的,所以,我现在更加倾向于她忘记了。” 郑博停顿了片刻,像是要给两位接受的时间,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她忘记的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多一些。”他看向缪裘卓:“之前缪警官跟我提起以秋以前的事,说过以秋的生日是在八月份,可是她是十月份出的意外。”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妻子,想了想说道:“但是她前几天还跟我提起过在以前上学时候的事,她说,开学的新书发下来太新了,有时候不小心就要被锋利的纸给割伤了,会不会没有忘记,只是记不清了。” “不是记不清了,肯定是忘记了,”季岚骤然站了起来:“不管忘记多少,都不要让她记起来了。” 所有的交谈都被她的举动打断了,缪裘卓站起来想要她坐下,可是季岚的情绪显然非常激动,挥开了缪裘卓的胳膊,可是眼睛却望着他道:“就这样不好吗?她能够忘记那些事情,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你不知道我期盼了多少次能够让我回到我没有接她放学的那一天。” “你以前常常说过,戒毒身体上戒掉不难,难得是心理上的戒断,可是她生理脱毒就这么痛苦,如果没有忘记,你让她接下来怎么办?”季岚显得有些癫狂了:“以秋要是没有吸毒的记忆,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她是不是就没有心瘾了!等到她不再有毒瘾发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她接回家了,她会变得跟以前一样。” 季岚的样子,更像是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c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一样,她脸上的期盼让人不忍打破,可是不是每一个愿望都能被实现的。缪裘卓终于搂着她的肩膀坐回了沙发上:“季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也想以秋能够忘记过去的事,如果她真的忘记了当然好,但是我们要确定她忘记了多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为什么要确定,瞒着说不定只是因为害怕呢?你问了,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季岚眼眶发红,她似乎已经忽视了房间里还有郑博这么一个外人:“她才十岁,就算她没有了全部的记忆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从头学过,我不准你去刺激她!就把以秋当成生了病,现在病好了马上就要出院了不行吗?” 可能情绪太过激动,话音刚落,季岚就捂着头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头疼。郑博突然发现,缪以秋那个小姑娘,对她母亲季岚的判定还挺准确,她看上去心理压力的确很大,而且还挺严重。 郑博安抚道:“说实话,在我看来,缪以秋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缪警官和季女士还是要放宽心才行,因为你们是最能够影响以秋的人。在我和以秋的谈话中,她也更倾向于把自己看成生了病马上要出院的人。” “这可能是受季女士的影响,”郑博说的话很清晰,而且他说的内容成功的安抚了季岚显得焦躁的心:“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其实非常明显,缪警官和季女士要善于自我调节才行,否则不止给自己造成了心理压力,还影响了孩子的恢复,而且在昨天的交谈中,她也说了很担心季女士的情况。” 季岚靠着沙发扶手按着太阳穴,白着脸道:“您说的对。但是如果以秋真的不记得了的话,还请郑医生务必不要去刺激她。” 郑博看了一眼拍着妻子的背一直安抚她的缪裘卓,点了点头道:“两位放心,要是以秋真的不记得那段痛苦的记忆,那也是我希望见到的。” 季岚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郑医生。” 晚上,郑博住在k市最靠近医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这也是托了远在b市原先生的福,拉开落地窗,能够窗外大半个城市的夜景,远处的江特大桥因为安了彩灯闪着斑斓的光。 他并没有开灯,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刻坐了起来接通电话,一边往套房一侧的书房走去一边含笑说道:“喂,现在不忙了?”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声,她声音里还带着调侃:“刚刚忙完,不过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说实话,早上接到你的电话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郑博笑着回复:“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问你这个是为了什么?” 那边显然也不是不明白,带着了然的口吻道:“是因为这次你去k市见的病人?他的基本情况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我不能透露的。” “《恶之花》诗集的作者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写出来的诗也争议颇多,仅仅凭借这个就想要探寻咨询对象的心理变化,是很不容易的。” 郑博那天跟原修的谈话结束后,他就去书店买了这么一本书,此刻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诗集随意的翻开其中的一页,进入眼帘的是那么几句: ‘那时,我的美人,请告诉它们, 那些吻吃你的蛆子, 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 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 其实他将整本诗集都看完了,在他看来,整本诗集的内容风格非常符合它《恶之花》的名字,极其疾世愤俗并且露骨非常,实在很难将它和原修有着那么积极心态的人联系起来。当然他只看字里行间所表达出来的浅显意思,根本了解不了其中的精髓,否者就不用向别人求助了。 在看完的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这对原修来说,真的只是一本寻常的诗集而已。或是原修真正的情况,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正面。 郑博把书合上放回桌子上,在静谧的书房里,他开了免提,手机里面的声音随即也传了出来。 “如果你要问这本诗集是怎么样的,那么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从它面世以来,对它的不管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都能够堆高至天花板之上。” 郑博支着下巴,脚下点了一下,椅子左右不断的来回旋转,接着他脚尖一点,椅子停住了,问道:“那么诗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诗人?”电话里的女声听到他的问题:“我在最开始就说了,《恶之花》的作者波德莱尔是一个复杂的人,他在文坛的地位也很高,被誉为现代派诗歌的先驱,象征主义文学的鼻祖。”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一方面,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参加战斗,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不管是人,还是诗人,都太出色了,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域,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雨过天晴了。” “再怎么雨过天晴,都不能改变它凛冬将至。” “自然规律就是如此,”郑博认真的回道:“凛冬过后即是万物复苏。” 原修听的怔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万物复苏,”他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棍子敲了一下一般,又像是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回过神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真正谈论天气那样:“这样盼望春天,看来郑医生不喜欢冬天?” 郑博收回了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穿的太过臃肿,要知道那很不方便。”接着又问:“那么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原修思考了一下,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我更多的是隔着窗户看这个季节,在冬天里,我很少真正的走到外面去,所以我并不能对它有客观的评价”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也许我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对方说了违心的话,不过郑博并没有指出来,反而有几分赞同:“在大冬天的往外走,的确不如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磨一杯咖啡,捧一本书来的惬意。” 原修眉眼弯了弯:“看来郑医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郑博回道。 “可能是因为很难实现,所以向往吧!”原修似乎下了结论:“不过因为两者都能轻易实现,想必这向往的心也不是太强烈。”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很难在冬天到户外去,所以向往着它,却又不得不远离它。’但是这问题太尖锐了,郑博抑制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冲动,并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原修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下了大雪的日子,在其中漫步,想必那种感觉和站在室内看着它的样子很不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对方心理在想些什么,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的避讳。原修渴望着健康,但是他并不掩饰这种渴望。他的确对波德莱尔有共鸣,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了他。郑博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原修面前,他无法让原修有健康的身体,至于心理咨询,很显然对方一直用一种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一种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原修看着安静下来的郑医生,也不再挑起话题,正当他准备重新拿起放到一边的《长腿叔叔》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小声的动静。他敏锐的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正朝里面张望,一对上他的视线,来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哥哥,你没有休息啊。” 原修见她的样子,眼里终于也浮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缪以秋踩着粉红色的毛绒拖鞋走了进来,直到靠近病床旁边,才看到坐在一边的郑博,瞪圆了眼睛对着他惊讶问:“郑医生,怎么你也在这里啊?” 郑博有些无奈:“以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不会现在才看到我吧。”要知道,从病房门口看可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穿这么少,冷不冷?还有,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像是被针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原修接过了书,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了,不高兴了?” 缪以秋摇摇头:“原修,你怎么这么厉害,除了中文之外,英文和法文都会。”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我十五岁你十岁,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有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她只是在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听到的,她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这她问道:“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结果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故意有些不满的样子:“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 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过段时间又下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要是他能够快点痊愈就好了。 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缪以秋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哽咽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最后缪以秋宝贝一样拿着原修给的p3走了,连同那几本跟p3中对的上的中英双译书籍,好对照着看。她看了一下,原修给她录的大多是世界著名的童话故事,如《爱丽丝漫游奇境》和《绿野仙踪》一类的。里面有一个叫做《柳林风声》的她倒是没有听过,不过根据其他几本的画风,应该也脱离不了童话故事的范畴。 原修怕她人瘦力气小拿不动那十几本纸质书,还特地拜托了刘姨送她下去,缪以秋乖乖的跟他告别:“小哥哥,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刘姨如她慈眉善目的长相一样,的确是非常温和的人,一路上一直跟她说话,见到迎面医生护士快速推着病人往这边小跑过来,让她靠墙站着,等他们过去后才继续走,还跟她道:“要是遇到对面人多又急的时候,我们宁愿多等一会儿,也不要贸然的赶时间,不然撞上了,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补回来。” 刚刚迎面的病人已经被推走了,缪以秋转头一直看着,直到他们拐角渐渐的看不见身影,才转回了头,对着刘姨道:“我知道了。” 原修的病房在十三层,而这一层,病人严重的程度,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一些。将近半个多月,她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情况,而他们,大多都是在与死亡抗争。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进去,刘姨问:“你的病房在几楼?” 缪以秋一马当先的按了五,然后对着她笑:“在五楼。” 到了507病房,缪以秋才发现,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好像来了很多人,此刻他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后有致一同的停下看向她们,刘姨把手中的书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然后对她道:“我先上去照顾原修了。” 缪以秋的目光从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身上收回,对她挥挥手:“谢谢刘姨,刘姨再见。” 刘姨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辞了,缪以秋还没回过神,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抱了起来,颠货物一样颠了颠,然后放到地上对旁边的缪裘卓说道:“轻了,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缪以秋面无表情,一脸的不高兴,话说你谁啊,上来就乱抱,能不能行了,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徐浩然对着蒋盛乐道:“队长,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样判断体重的标准,我觉得我最近也瘦了,给我称称呗。” 蒋盛笑骂他:“滚蛋,你看看你那小肚腩,都胖了一圈了,我哪里抱得动,天天晚上出去胡吃海喝的,还瘦了?我看重好几斤吧。” 徐浩然辩解道:“哎,怎么能说胡吃海喝呢?只是不值班的时候兄弟们约了出去一起吃点烧烤火锅的,相互之间交流一下感情。” 蒋盛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摇头笑:“你这小子。” 缪裘卓可是知道宝贝女儿是空手下去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不少东西,此刻手里还抓着p3,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半跪在她面前给她理了理刚刚有些乱的衣服:“听什么呢?” 缪以秋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p3。” 缪裘卓被她噎了一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是p3,我问你听的是什么,不过他对女儿一直有一万个耐心,而且这个月内已经学会了扎辫子不扯掉头发,还知道了该怎么搭配衣服,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爸爸。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病床上,又给她理了理领口:“谁给你的?” “小哥哥。” 缪裘卓知道她口中的小哥哥是谁,其实也猜到了,只不过确认一下而已,他又翻了翻拿上来的几本书,里面居然是中英双语的:“这些也是原修给你的?” 缪以秋点了点头:“小哥哥在教我学英文。” “学英文?”徐浩然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词,又来劲了,凑到了她的面前:“英文我会啊,要学的话我教你。” 缪以秋认真的摇摇头:“不要,我已经有人教了。” 徐浩然仍旧不死心:“我的英语可是经过你爸爸和蒋叔叔权威认证的,专业级别,比小学初中里面的英语老师强多了。” 缪以秋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信,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根本不搭话,刚刚抱了抱她的中年男子坐在她身边笑问:“以秋认识了新朋友,能不能介绍给蒋叔叔认识一下?” 缪裘卓一直注意着女儿的情绪,在郑博对女儿进行心理谈话期间,他们已经确定缪以秋不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也默认不再提起,但是他依旧不能确定女儿到底忘了多少,还记不记队长,因此根本不错眼的看着,就怕她不认识把对方当陌生人而情绪激动。要知道,刚刚女儿进来队长抱起她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缪以秋看向蒋盛的的目光的确是陌生的,但是眼里却没有警惕,反而很有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只见她点点头道:“可以,但是小哥哥他喜欢安静,我要先告诉他然后再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缪裘卓松了一口气,面容缓和下来。 蒋盛之前在缪以秋入院的时候来过几次,再就是这一次了,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道:“那以秋下一次跟小哥哥提一提好不好?”他的惊讶不为别的,而是为了缪以秋现在的状况,他还记得当初对方入院时候的样子,用惨状形容不为过,而且被注射了毒品,年纪又这么小,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毁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恢复的情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蒋盛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缪裘卓,缪裘卓不动声色的对他示意了一下,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跟戴着耳机的小姑娘说话:“以秋听的什么,可以给蒋叔叔听一下吗?” 缪以秋大方的摘下了一只耳机递给他,口中还说着:“这是小哥哥的声音。” 蒋盛接过来戴到了靠近缪以秋一边的耳朵上,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愣了愣,然后问道:“这是英文吧,你听得懂吗?” 缪以秋跳下了床,对面的缪裘卓心正伸手想要去抱,结果她已经踩在了地上,几步拿起了桌子刚刚带进来的书举到了蒋盛面前道:“我可以对照着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懂的还可以查字典。” 因为她的动作,耳机被扯了下来,p3中少年清朗标准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徐浩然竖起了耳朵使劲听了听,蒋盛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问道:“怎么样浩然,比的过吗?”蒋盛就算不懂英文,也觉得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好听标准:“要是比的过,以后以秋的英语就你来教。” 徐浩然哈哈干笑了几声:“蒋队,人家这是标准的英伦腔,我这个半吊子,就别卖弄了。”帅不过三秒的徐浩然充分感受到了打脸的疼痛,看了看墙上时钟的时间,立刻转移了话题:“盼盼这丫头说去打个电话,怎么现在都还没打完,”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我去看看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盼盼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在门口就听到你提起我名字了,说我什么坏话呢?” 缪以秋对几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兴趣,关掉了p3和耳机一起小心的收了起来,放到了身上穿着外套的口袋了,然后把有些凌乱的书叠整齐。 徐浩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怎么会说坏话呢?只是惦记你去了这么久,现在都快三点了。咱们快收拾吧,收拾好了出院,回去还能帮嫂子准备晚饭,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可能忙不过来。” 缪以秋听到这话,猛然回头,环顾四下,的确很多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有几个装好的大袋子放在角落里,她拉着缪裘卓的衣服问道:“爸爸,我们要出院了吗?” 缪裘卓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啊,爸爸早上不是跟你提过马上要回家了嘛,开不开心。” 缪以秋放开拉着缪裘卓的手就往外跑:“爸爸,我没有跟小哥哥说再见,我要去跟小哥哥告别。” 她一下子冲了出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王盼盼追了几步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跑远,转头问缪裘卓:“副队,以秋怎么了?” “哦,”缪裘卓摆摆手道:“没什么,她忘记跟原修说再见了,这孩子总是这么粗心大意,早上跟她说过要出院也能忘了。” 王盼盼还有些担心:“要不要跟着。” “没事,医院里都是探头,原修那里她一个人来来回回也很多次了,不会出事的,”缪裘卓手中叠着两件衣服,然后放到了王盼盼刚刚拿进来的行李箱里:“她上去也好,我们这里收拾起来也挺乱的,不小心还磕着碰着了。” “原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王盼盼警觉的问道。 “哦,以秋在医院里新认识的朋友,英语不错。”徐浩然解释道,最后几个词还颇为酸溜溜的。 原修站在病房里的窗前,看着气喘吁吁跑上来的缪以秋微微睁大了眼睛,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不是刚刚下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跑的这么急。” 缪以秋平复了一下呼吸,抓着他的手道:“小哥哥,我今天要出院了。” 原修愣了一下,然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很好啊,以后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轻易生病知道吗?” 缪以秋嗯了一声,然后问:“那我还能经常来看你吗?” 原修心想,真是小姑娘,等到她出了院,要回学校上课,跟老朋友新朋友见面,恐怕很快就会忘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温柔的说道:“当然可以。” 缪以秋跑到沙发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笔,口中还说着:“小哥哥我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你,你出院了要来找我。” “好,”原修莞尔,却见她久久未动,不由奇怪的问:“怎么了?” 缪以秋欲哭无泪,抓着笔崩溃道:“我不记得我家住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缪以秋很无辜,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在哪, 可是在原修眼里就成了一个小迷糊,瞬间对她的各个方面都不放心了起来,特别是她只是沮丧了一会后又立刻打起了精神,好像不记得自己家在哪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还顺势把笔递到了他的手里, 说道:“小哥哥,那把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给我吧, 等你出院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原修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要是没有看好的话,丢了也不奇怪,实在太心大了。误会总是容易发生的, 缪以秋就站在一边, 看着原修写下自己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给她,心中还想着,小哥哥不仅人长的好看, 字写出来也好看, 对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接过纸条之后,缪以秋珍而重之的把它叠好和p3放在同一个口袋里,像是许下什么承诺似得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哥哥你要记得保持电话畅通啊, 听说现在的通信信号挺差的, 万一打不进来就不好了。” 原修啼笑皆非, 不知道她这个听说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缪以秋今天的第二次跟他告别, 却见原修一直跟着她走到了门口也没有转身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今天挺打扰他的,不由挥了挥手客气道:“小哥哥你回去吧,我下去了。”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微凉的手掌握住,原修牵着她的手说道:“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怎么让人放心,我送你回病房。” 缪以秋正想说自己病房里挺多人的,可能你不喜欢,但是原修已经率先往前走了,她想了想,还是迈大了步子跟他肩并肩往前走。 此刻电梯没有刚刚的凑巧就停在这一层,要从一楼重新上来,一路十三层进进出出恐怕还要不少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缪以秋握着原修的手紧了紧,原修感到手上的动作低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很开心。”缪以秋并没有看他,但是声音里面还是能听出她的雀跃。 原修收回了视线,看着电梯层数一层层往上跳:“是因为要出院很开心吗?” “不,”缪以秋抬头对着他道,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是因为认识你,我很开心。”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原修牵着她走进去,里面出乎意料的没人,他按了五楼的层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也很认真的回答道:“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下去的时候电梯不断的停下,很多人涌了进来,瞬间把原先还宽敞的空间挤满,原修拉着她站在最角落里,让她靠着自己不被人碰到,见她抿着嘴不停的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一边的酒窝:“傻丫头。” 缪裘卓看到原修领着宝贝女儿回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站起来打招呼道:“怎么你亲自送她下来了?” 原修站在他面前,因为隔着距离,即使两人身高相差较大他也不用仰着头:“刘姨下去买点东西,我就送她下来了。” “让她一个人下来就行了,你还特地跑一趟,”缪裘卓知道原修的身体不好,好像是先天的毛病根治不了,得一直好好照顾着,可是病房里现在乱糟糟的,也没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能指着病床说道:“要不你们两先坐一下,我们很快就收拾好了。” 没有椅子就让人往床上坐,原修好像知道缪以秋的性格像谁了,但是这里在整理东西,忙的乱糟糟的,他也不方便一直打扰,便摇摇头道:“不了,我只是不放心以秋而已,”他从最开始就漠视了其他几人看过来的视线,继续对着缪裘卓有礼貌道:“对了,缪叔叔,能把您家的地址给我一个吗?我以后可以去看看以秋。” 缪裘卓很快答道:“当然可以,”他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撕了一页写了地址给他,下面还带着联系方式:“以后有空就来玩,还有座机是家里的电话,手机是我的,要是遇到什么事了,给叔叔打电话就行了,千万不要客气。” “好,谢谢叔叔,”原修接过缪裘卓递过来的纸,如刚刚缪以秋一样把它折起来,珍重的捏在手里:“我先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低头对着缪以秋说了一声再见,又对着缪裘卓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小哥哥我送送你吧。”缪以秋依依不舍,想要追上去却被她爸一把抱了起来,放到唯一还算空的病床上,顺手给她脱掉了鞋让她整个人坐在上面:“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来来去去不怕累着你小哥哥啊。” 等到人走远了,王盼盼才对着缪裘卓问了一句:“他就是原修啊,长的还挺清秀的,就是瘦了一点。” 徐浩然听了再度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再清秀你也只能看看啊,你们两年纪起码相差一个轮回呢?再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的。” 王盼盼合上了装满的行李箱,拉上拉链把它竖起来靠墙放着,对着他不满道:“哎,徐浩然,我说你这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蹉了,是不是找打啊,要是找打的话,咱们什么时候练练呗。” 徐浩然摇头晃脑的拒绝:“你可是k市的散打冠军,我怎么敢跟你打,还有,我这是防范于未然,提前提醒你。” 王盼盼叉腰站在他面前,被他气笑了:“我发现你对我的误解挺深啊,在你看来,我就是一衣冠禽兽得了,那孩子还未成年吧,我至于这么挑战极限不要脸吗,又不是不懂法律。” 缪以秋张着双手靠近嘴巴两侧作喇叭状,对着王盼盼大声道:“盼盼姐,徐叔叔说出这些话肯定是没有经过脑子的,他只是嫉妒原修哥哥年轻而已,毕竟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肯定着急,对你表白又不敢,就怕你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话说的如此直白,两个当事人瞬间尴尬起来,王盼盼红着脸干咳了一声撇开了头,脑子里浆糊一样,想要干什么都忘了,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语道:“这里东西也挺多的,一个箱子好像还不够装,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店里有卖行李箱的,不远,我再去买个。” “别买了,多搬几次就行了,买了不用也是浪费。”缪裘卓想要喊住她,可是王盼盼这时候脚下像是装了加速器一样,一下就看不见人影了。 徐浩然脸皮相对来说比较厚,但也是相对而已,他红着脸,同样不住的四下看着,不敢看病房里其他跟他一起特地来帮忙同事,更不敢看他们打趣的眼神,可是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对着缪以秋诱骗般的问道:“以秋啊,刚刚那话,是谁教你的?”他可不信缪以秋小小年纪能够知道那么多事,小孩子是多么天真无邪的一群人啊,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学什么。 而缪以秋是多么诚实的一个孩子啊,一点不心虚的指了指缪裘卓:“我爸说的。” 缪裘卓正和大队长一起看热闹,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指责道:“我什么时候说的,可不能胡乱冤枉人,被冤枉的还是你亲爹。”他似乎又想起了曾经被冤枉的一幕,根据宝贝女儿所提供的证词,是梦里的他说错了话,一点道理都不讲。 缪以秋盘着腿一副打坐的样子,歪头想了想:“三天前还是四天前晚上,你和我妈说的时候我听见了,你还发愁来着,说两个人没一个开窍的,明明相互都有意思可就是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却像十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不懂事。” 缪裘卓顿时也想起来了,不过他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女儿:“那个时候你不是睡了吗?” 缪以秋眨了下眼睛,倒打一耙:“我是睡了没错,可是后来我又醒了,谁让你们在我耳边说话的,都把我吵醒了。” “醒了怎么不吭声啊?还在你盼盼姐面前胡说八道,你看你盼盼姐吓跑了吧。”缪裘卓义正言辞的对女儿述说自己的不满,竭力在同事面前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缪以秋鄙视的看了一眼她爸,以显示这些话根本吓不住她,几下起来站在床上对着他居高临下的反驳道:“盼盼姐才不是吓跑了,她只是害羞了。” 徐浩然眼睛亮了起来,立刻一点都不在意刚刚的纠结,小心翼翼的跟她求证:“你盼盼姐真的是害羞了。” 缪以秋点了点头,十分确定道:“没错,我看的清清楚楚,盼盼姐耳朵都红了。” 徐浩然顿时美滋滋的,蒋盛在一旁大笑,对着缪以秋道:“要是你徐叔叔和盼盼姐真的成了的话,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缪以秋更加精神了,伸头问当事人:“有红包吗?” “当然有!”徐浩然马上说道,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顶着众人更加注目的视线竭力的想要掩饰刚刚的急切,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不对,我说以秋,你可不能这么财迷,还有我差点忘了,以后记得要叫徐哥哥知道吗?不然叔叔和姐姐差着辈分呢?或是你叫盼盼姐阿姨也行。” 女儿这样财迷当爹的同样很心累,缪裘卓无奈道:“我跟你妈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怎么跟这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缪以秋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表现的太明显了一点,但还是扁着嘴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合法收益,婚介所还收钱呢?” “你是婚介所不,还有你知道婚介所是干嘛的不?” 缪以秋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爸爸你太小看我了,我懂得东西可多了,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蒋盛安慰她:“咱们不跟你爸一般见识,来,告诉蒋叔叔,以秋拿到钱后想干什么?”他的样子好像徐浩然和王盼盼两人的事已经成了,缪以秋也拿到了属于红娘的红包,此刻正计划着该怎么花。 而缪以秋显然早就有了打算:“我要买一个手机,以后就可以给小哥哥发短信,打电话了。” 现在轮到缪裘卓喝了一大缸醋了,还是埋了几十年的那种老坛醋,酸味老远都能闻到:“平时也没见你想买给手机跟爸爸打电话啊,怎么到你小哥哥身上就考虑这么多了。”又问:“爸爸重要一点还是小哥哥重要一点。” 缪以秋一把推开了爸爸凑过来的脸道:“爸爸和小哥哥怎么能一样呢?爸爸每天都能见到,小哥哥可不行,所以只能打电话了。” “不行,你还没有回答爸爸的问题呢?”缪裘卓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直到听到了那句‘爸爸更重要’才心满意足。 蒋盛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也很有耐心,听了对她道:“你爸爸刚刚不是留了电话和地址给原修了,还让他到家里玩,也可以常常见面的,不用特地买手机,想打电话也可以,问你爸爸要就是了。”现在的手机功能并不多,他们也不担心缪以秋会沉迷什么的游戏一类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只是觉得她这么小年纪,用不着专门买一个。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不过以秋这么喜欢小哥哥,怎么刚刚在上面不告诉他家在哪,还要小哥哥自己问?” 蒋盛只是想逗逗小姑娘,没想到听了这话缪以秋一副悲愤的样子:“我只是忘记了而已。”别以为她不知道,之前在上面的时候原修偷偷的嘲笑她了,她只是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面子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什么?”蒋盛大队长二丈摸不着头脑:“忘记什么了?” 缪以秋萎靡下去,重复了一遍:“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我家住在哪了?” 徐浩然听了这话想要跟她开玩笑,却见蒋队带着莫名的神色看向缪副队的方向,他顺着视线一同看过去,只见缪副队对着蒋队脸色凝重的摇摇头,一下子把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继续收拾东西,让护士看照看一会小姑娘,开始把该拿回去的行李往下搬,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东西虽然不少,但也装的下,不过等到缪以秋坐上车的时候也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小时。 白天折腾了一天,回家路上缪以秋就累的睡在了,整个人靠在了缪裘卓的怀里,到了目的地,徐浩然先下车给副队打开车门,缪裘卓一路小心翼翼,进屋把她抱到房间里放到床上。从病房里的那些话开始他可算是领会到了宝贝女儿现在觉轻的程度了,脚步轻的跟猫爪子踩在地上似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直到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关上门出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徐浩然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疑问,坐在椅子上等副队出来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蒋队c副队,刚刚在病房里你们两打什么机锋啊,我怎么看不明白。” 王盼盼跟几人不是一辆车回来的,看到徐浩然脸又红了红,不过听到这话立刻凝重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盛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瞧瞧你们草木皆兵的像什么样子,”他主要对着徐浩然说道:“好歹也是正轨的警校出身,又在大队里干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观察力都没有!” 徐浩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惹得王盼盼期盼的看着他,想要从他口中听到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蒋盛:“大队长,我是真的没发现出了什么事。” 王盼盼气的想打他,可是却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想要骂人又骂不出来,差点把自己给憋死。蒋盛啧了一声,对着他问:“你十岁的时候,会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吗?” 徐浩然呆了一下,王盼盼也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缪裘卓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庆幸,对着几人解释道:“以秋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她之前被抓走的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他转头看了一眼女儿房间紧闭的门,像是透过厚厚的门把看到了还躺在床上酣睡的女儿,才继续对着几人道:“不然你们以为,她为什么会恢复的这么快,我们又怎么会这么早就结束对她的心理咨询。” 缪以秋要是为此心理真的出了问题的话,不管是伤后应激障碍还是心理脱瘾,绝对是需要长线治疗的拉锯战,成功率还低。而且就算是郑博回了b市,以他的职业素养,离开前必然会给她介绍一位新的心理医生,可是他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并没有做其他。 听了他说的话,大家都惊讶了,缪以秋的确恢复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没想到她还忘记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徐浩然现在又敏锐起来了:“不对啊,就算忘记了那段时间的事,不至于连自己家在哪都想不起来,而且我看以秋挺好的,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失去记忆。” 王盼盼也说道:“是啊,如果忘记了,到底忘记了多少,现在到底怎么样一个情况,我们是不是都该有数才行啊?” 缪裘卓摇摇头,对着几人说道:“她基本常识都记得,到底忘记了多少,我们也不敢多问,就怕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和季岚两个人商量过了,以后对她都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现在跟你们说,只是希望你们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半响后蒋盛开口说道:“这是好事啊,再好不过的事了,以后孩子也能开开心心的成长,我们做长辈的,也能放一点心。毒品对她的影响,更是越小越好。”他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你放心,局里的人我去吩咐,以后这件事大家都少谈,而且谁都不能在孩子面前提起。” “这件案子也已经结束了,她的档案也会保密尘封,很快就能过去的,”蒋盛停了停:“就让孩子以后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生了病住了一次院,出院后就揭过了。” 缪裘卓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谢谢队长。” 蒋盛这才笑着打趣:“咱们之间是生死交情,以后还要当几十年的同事兄弟,说什么谢谢。” 徐浩然和王盼盼显然也高兴,他们对缪以秋以后的恢复还有犹疑,但是此刻谁都不会破坏气氛,徐浩然还道:“那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庆祝一下了。” 几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聊天,王盼盼想了想走进了厨房,对着一直在忙活的季岚说道:“嫂子,我来帮你吧。” 季岚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而王盼盼已经拿下了一旁厨房墙上挂着的围裙系上,手弯在腰后打着结,走到水池边上洗盆里泡着水的青菜。 现在还没深冬,但是水已经刺骨的冷了,温暖的手放到冷水里瑟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适应,一片片洗着里面的菜叶子。王盼盼不是第一次来缪副队家,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和季岚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她本来对厨房一窍不通,现在仅有的厨艺还是季岚一点点教会的,手艺依旧不能跟季岚比,但是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季岚也不作声,继续切着手中的菜,一旁的砂锅里还炖着羊肉汤,已经煮了好一会儿了,即使盖着盖子,咕噜噜的声音也不断的传到耳朵里。里面调料放的足足的,一点羊膻味都没有,诱人的香味更是顺着砂锅盖上的小孔,钻到了鼻尖里,浸透了五脏六腑,勾的坐在客厅里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蒋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季岚今天还花了大工夫做羊肉汤,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不错就好,不错就好。”他一连说了好几遍才停下。说真的,缪以秋出了那样的事之后,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能够恢复到这一步,实在是弥足珍贵。 徐浩然明显更加坐不住,嘴巴里都不断分泌着口水,脑袋更是不断的往厨房的方向张望着,还时不时看看到没到饭点,心里计算着多久才能开饭。听了大队长这话深以为然,还不断的给缪副队拍着马屁:“说真的,副队,我就没有见过比嫂子更加会做饭的女人,不知道以后盼盼能不能学一点。” 缪裘卓用眼睛斜他,用手指指着他道:“你小子这心思可不对,好像盼盼已经是你家的一样,追求人家姑娘,怎么能不拿出一点诚意,就想着人家以后怎么给你做饭呢?你这样可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他侧了侧头,怕厨房那边听到他们说话的动静还压低了声音:“而且盼盼那丫头的厨艺怎么样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刚来的时间简直五谷不分,季岚好不容易教会她做几道家常菜,在最开始让以秋试菜愣是不放心,把隔壁家的阿黄带去了,后来才好一点,不过想要达到季岚这样厨艺的高度,这辈子不要想了。”缪裘卓夸起自己老婆来一点都不脸红。 “阿黄?”徐浩然很显然抓错了重点:“谁啊?” “哦,我隔壁家的狗,”缪裘卓漫不经心道。 带着狗去试做出来给人吃的菜,那也太欺负人了,徐浩然偶尔也是吃到过王盼盼做的饭菜的,跟季岚的是不能比,但好歹也能入口啊,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他正想说些什么,只听缪副队继续道:“不过盼盼的厨艺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的,阿黄死后两个月,一些简单的菜色做出来就跟季岚做出来的差不多了。” 徐浩然面如土色,想起了曾经吃进肚子里的饭菜,颤颤巍巍的说道:“还真吃死过人不,吃死过狗啊?” 缪裘卓面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真能吃死我现在还能让她去厨房帮你嫂子的忙。” 徐浩然求证道:“那阿黄是怎么死的?” “哦,”缪裘卓平淡的说道:“有一天晚上被车撞了,还是去年冬天的事了,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冻硬了。”阿黄是一只土狗,隔壁家养了很多年,以秋也很喜欢,被撞死的时候还哭了很久,最后太伤心了,隔壁家的主人反而反过来安慰她,愣是把那些伤心劲给憋回去了。 缪裘卓回过了神,不满道:“别打岔,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要把心态给摆正了,追女孩子,吃到一道好吃的菜,不能想着以后人家女孩子嫁给你做给你吃,得想着你学会了做给人家女孩子吃,不然怎么能找得到媳妇呢!” 蒋盛一直捧着茶时不时的喝上几口,听着两人说话,不由看了缪裘卓一眼,打趣道:“行啊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一手。” 缪裘卓很自豪:“这就是我时不时加班,还能维持家庭和谐的不二法宝。” “那现在嫂子还在跟你闹别扭不?上次在医院都不搭理你了。”看着缪副队扫过来锋利的眼神,徐浩然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已经闭上了嘴。 缪裘卓这才点点头,接着强调:“而且你看啊,咱们单位不像别的部门女多男少,平时又忙,没多少时间能谈恋爱,能内部消化最好。可是先不说办公室,所有支队的女性加起来不过四个,另外三个两个已婚,一个也有了男朋友,算来算去单着的就剩下王盼盼了。盼盼长的可是不差的,就算那三个都未婚也比不过,多少人盯着呢,她现在还单着为了什么?就你们两在局中的看不出来了,差点把我跟你队长急死。” 蒋盛连忙摆手:“可别带上我,我看出来的时间比你晚多了。” 徐浩然:“”合着你们都看出来了,我还想追上了以后吓你们一跳的。 缪裘卓无视了蒋盛的话,语重心长道:“所以啊,你要是不费心思,迟早被人捷足先登,你自己不也怕吗,连原修的醋都吃。” 徐浩然想说我没吃那个叫原修的醋,他又不是真傻,又想想好像说那些话的确挺傻的,简直把缪裘卓当成他的救星,就差眼泪汪汪的跪下喊师父教我了,双眼更是充斥了满满的求知欲:“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蒋盛摸着下巴干咳了一声,他跟缪裘卓共事的时间比徐浩然久多了,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只是理论上的巨人呢,不然刚刚就不会那样打趣了,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收敛,还更加来劲了。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笑场,便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度着步子走开了。 厨房里,季岚手中拿着一个土豆准备切丝,原本利落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对着准备烫花甲开壳的王盼盼说道,声音里有几分愧疚,还有几分犹豫道:“盼盼,我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对你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伤了你的心,你不要跟嫂子计较。” 王盼盼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对方提的是哪件事,满不在乎的笑着:“嫂子,你说什么呢?你当时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后来还自责呢?居然还跟你闹小脾气。” 季岚继续切菜,一下一下切的很慢:“我说了那些话,你没有脾气才不正常?的确是我冲动了,我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所以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盼盼连忙道:“嫂子,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怎么会往心里去呢?因为这点小事我就记恨,那多忘恩负义啊!而且我都知道,您那时只是担心以秋,心理压力太大了。我也安慰不了你,好在以秋现在慢慢的恢复了,以后会变得更好的。” 季岚颇为赞同,像是在跟王盼盼交谈,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说的对,以后会变得更好的。” 蒋盛站在外面听到两人说的话,嘴角露出了微笑,笼罩的头顶的阴霾终于散了一丝,接着又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气。 表面上恢复的再好,裂痕已经存在,缪以秋永远不可能恢复以前健康的样子,那件事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痛也不会消失。现在季岚想开了,不过是建立在女儿康复出院的程度上。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以后只要出了一点点闪失,这个家庭此刻的美好,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 但是现在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怎么样,马上要吃晚饭了,一道道菜从厨房里被端了出来,王盼盼手上捧着两道凉菜,绕开了想要上前接过的徐浩然,指使道:“你去把厨房里的羊肉汤端出来。” 徐浩然应了一声就去了,王盼盼又拔高了声音道:“小心点别烫着了。” “你放心吧。”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了,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动筷子的,良久王盼盼才问道:“以秋睡了多久了,要不要叫她起来吃饭,其实睡太多了也不好,菜凉了不说,要是大半夜的睡醒了,眼睛得睁到天亮。” 缪裘卓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对着几人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 不一会儿,缪裘卓就抱着睡眼朦胧的缪以秋走了出来,缪以秋双手环着爸爸的脖子,坐下后揉了揉依旧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接着闻到了越来越浓的香味,鼻子动了动,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满桌子的菜,还围着桌子坐着的人。 缪以秋察觉到现在自己还被抱着,老脸一红,七扭八扭的让她爸把自己放到地上,嘴里还嘟囔着:“我要自己坐。” 缪裘卓和季岚两人中间本来就给她准备了椅子,还特地垫了垫子,既不会让她太凉,又不会让她够不到桌子。不过一圈人围着坐下时差不多高,就缪以秋低了一大截,她人小,小胳膊即使够到了桌子,也夹不到几样菜。 蒋盛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笑问:“以秋有没有想吃的菜。” 缪以秋鼻子又动了动,不假思索的说道:“酸辣土豆丝。” 她说的酸辣土豆丝就放在她的面前,季岚听了夹了几筷子到她的碗里:“你真是好养活,永远都吃不腻这道菜。” 缪以秋拿起筷子一点点吃着,刚吃了一口就道:“不够辣。” “只放了一颗辣椒,你刚出院,吃了那么久清淡的,一下子不适合吃太辣的。”就算忘记了很多事,可是该记得的还是记得,比如说她平时最爱吃的菜和妈妈的手艺。季岚又盛了一碗羊汤放在她面前,里面还有几块炖的烂烂的羊肉,一看就知道肯定入口即化,柔声道:“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再做给你吃,反正土豆一年四季都有,先喝一碗汤,小心烫。” 缪以秋点点头,也不闹,很讲道理的放下了筷子换了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后咽下去后对着她妈道:“妈,你生姜是不是放多了。” 季岚额头上差点蹦出了十字,对着这难伺候的小祖宗道更温柔了:“天气冷,吃点生姜去去寒气。” 缪以秋表示很怀疑,显然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妈做羊汤都有毛病生姜永远放多了的毛病,不过这一点瑕疵冲不散这熟悉味道带来的感动,她抬头几乎傻笑着对季岚道:“好好喝。” 季岚简直什么脾气都没了,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道:“好喝还这么多意见。” 而一旁早就对羊汤虎视眈眈了徐浩然已经喝了两大碗了,竖起大拇指对着季岚道:“生姜多吗?我一点都没喝出来,说真的,我从来没吃过比嫂子做饭还厉害的人,真的想拜您为师把你的拿手菜都学了。” 缪裘卓道:“我女儿的舌头可是食神级别的,你哪里比的过。” 季岚到是一点都不藏私,大方道:“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来学。” 谁知道徐浩然转头就对着王盼盼道:“盼盼,等我学会了做给你吃。”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连缪裘卓都没想到刚传授完的经验,对方这么快就用上了。而王盼盼像是嚼了一个朝天椒一样,脸顿时变的通红,平时的伶俐都不见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自己吃呗,做给我吃算怎么回事?” 要是在以前,她还不多想,可是缪以秋才在医院里说过那些话,不让人误会都不行,所有人都含笑看着他们,连一直吃菜的缪以秋都时不时把视线投递过去,心里想着,说不定作为红娘的红包很快就要拿到手了。 不过缪以秋自从出了事,不止身体精神上元气大伤,连胃口都小了很多,一下子就吃饱了。缪裘卓和季岚当然是知道的。两人想了不少办法,医院里还有营养餐,回家了就都得靠自己了,季岚问了营养科的主任该注意什么,准备以后少食多餐,加上她又看了不少书,差点成了半个营养专家。这时见女儿实在吃不下了,就先带着她下桌,还对着她道:“等一下要是饿了的话,不管多晚都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缪以秋黑线:“晚上吃太多不好,不利于身体健康。” 季岚拍了拍她的背:“太饿了也不好,你看看你瘦的。”她说着又心疼的不得了:“以后得多大心血才能补回来。” 季岚女士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缪以秋表示自己很难应对,勉为其难道:“好吧好吧,我要是饿了的话肯定会起来找吃的。” 不过缪以秋表示,自己才不是那么贪吃的人呢?嘴上这么说,可是绝对不会偷偷起来找吃的。她打了个哈欠,季岚见状把她带回房间去休息,出来的时候对着关心看过来的几人道:“睡着了。” 简直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拿来睡觉的,季岚和缪裘卓天天在医院里照顾她,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也觉得不太正常,可是医院检查结果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加上之前还有十二天的海一因注射史这么一个大前提在,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都能用这个来解释。 两人再担忧都没用,只能用身体自我修复需要睡眠来说服自己,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可是其他人脸上难掩忧色,不过难得开心的日子谁也不会煞风景,很快就打哈哈过去了,徐浩然还道:“听说女孩子多睡对皮肤好,以秋长大后肯定会是大美人,副队你可要上心才对,不要随随便便让哪个混小子就把她娶走了。” 王盼盼拍了他一下:“这起码多少年后的事情了,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吧。” 徐浩然开窍的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听了这话把目光看向王盼盼,意有所指道:“我的问题,不是正在解决吗?” 今晚王盼盼估计不会觉得冷了,因为她一直都在升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第二天缪以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爸爸去了单位, 妈妈倒是在家,一见她出了房门就带着她去洗手间准备帮她洗漱,连挤牙膏都不让她动。缪以秋见了不由黑线,立刻扯着季岚的衣摆道:“妈妈我自己来。” 季岚看上去还思考了一会儿,才把牙膏和牙刷都递到她手上:“好吧, 你自己来,早饭要吃什么?喝粥还是牛奶。” “喝粥!”缪以秋说完后才开始给牙齿做摩擦运动。 回了家之后, 缪以秋发现,除了没有那时时刻刻弥漫在鼻尖的消毒水味, 家里过的日子好像和在医院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还更无聊一些。因为在医院里在病房里还可以跑到原修那里去,现在却哪也不能去。她看着几乎堆了半个房间的毛绒玩具,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而那些毛绒玩具上大多标签都没摘,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家里的房子对她来说虽然陌生, 但是由于面积不大, 里里外外很快就看完了。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缪以秋终于按捺不住,走在这对她来说还算陌生的房子里, 站在客厅里想了半天, 才想起厨房应该是在左边的。 她靠在厨房的门上, 对着正在洗菜准备午饭的季岚喊了一声:“妈妈。” 季岚回头看到她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 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牵着她回到房间里,拿起扔在床尾的羽绒服就给她套上,一边给她穿一边说道:“前天昨天都跟你说过了,现在天气冷,睡醒起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外套穿上。” “可是我不冷!” 季岚不容置疑道:“就算不冷也穿着,你现在抵抗力弱,很容易感冒的,要是感冒了我们又要去医院,吃那些很苦的药,会变得那几次一样难受,”最后她严肃的看着她道:“你想那么难受吗?!” 缪以秋知道,季岚所说的那几次是她毒瘾发作的时候,她之前会因为下一次发作的时间比上一次间隔更长而暗自喜悦,但又会恐惧每一次的痛苦万分。缪以秋心理年纪再怎么大,她前世只有二十岁。她从来没有吃过苦,也怕吃苦;她从来没有受过伤,也怕受伤,因此每一次发作的时候依旧会哭会闹,会没有精神,会心有余悸。 季岚不知道她怕吗,她当然知道,可是为了让女儿乖乖的穿上衣服,还是用了她最害怕的事情来告诫她。那种痛苦,就像是故事里那种止儿夜啼的魔鬼一样,对不懂事的小孩子效果永远是立竿见影的。 缪以秋没有回答,于是季岚按着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你好不容易好了,还想那么难受吗?” 缪以秋说不上心理是什么感觉,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季岚,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可是在见到妈妈脸上的焦灼的神情后,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季岚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接着嘱咐了一句:“下次也要记住知道吗?” “妈妈,今天星期五,你不用上班吗?”缪以秋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哆唻a梦外形的闹钟,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就算再怎么宽松的单位,也应该迟到很久了吧。 季岚把缪以秋包的密不透风,最后上下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疏漏之后让她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在她坐下后才回答她:“妈妈辞职了。” 缪以秋几乎僵住了:“辞职,为什么?” 季岚又把茶几上的果盘移到了她面前,从女儿出事之后,夫妻双方知情的同事有不少上门探望的,或多或少都会带点东西上门,带的最多最能表达心意的也就是水果了,因此这段时间家里的水果都不缺,吃都吃不过来。 “因为妈妈要照顾你啊。”季岚理所当然的说道,说完这一句之后她转身准备继续去厨房忙活,走到一半还回头对着她多吩咐了一句:“马上就要吃饭了,水果吃一点就够了,不要吃太多。” 缪以秋木着脸看着电视屏幕,屏幕里播放着和她房间里闹钟一个系列的哆唻a梦,面前摆着琳琅满目数不过来的各式水果。 她现在已经回家了,天天过这样的日子,看上去好像挺惬意的,可是学生不上学的话,还能叫学生吗? 晚上的时候,缪裘卓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女儿的房间看看她怎么样,不管她是在休息还是醒着的,现在只要每天回家之后第一眼能够看到她,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是踏实的。 虽然在家里,自己的地盘上,可是家里不是医院,没有了时时刻刻会回到病房巡班的护士,一切都要他和季岚两个人看着,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爸爸,”缪以秋对着推门进来的人喊道,缪裘卓见她手中捧着一本书,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坐到了她的身边,顺手扭开了旁边的台灯:“怎么不开灯?”又问:“今天以秋都干了什么?” 缪以秋回答这话都用不着脑袋转一下:“和昨天一样,吃饭,睡觉,看电视,听小哥哥给我的p3。” 缪裘卓想要说一些鼓励的话,却先被女儿打断了:“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上课?”他有些惊讶的问:“以秋之前不是跟爸爸说没有特别想去学校吗?” 缪以秋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可是我不上学的话,还能干什么呢?” “等你身体好一些就可以去学校了。”缪裘卓放轻了声音。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缪以秋强调道。 缪裘卓站起来半蹲在女儿的面前,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伸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握着对着她道:“那等到下个学期开学好不好?下个学期开学爸爸就带你回学校上课。”他和季岚早就考虑好了,准备给女儿换一所学校,现在手续还没办完,而这段时间,也可以让女儿在家多休养休养。 其实根据季岚的意思,干脆休学一年,然后再回学校,他们不盼望着女儿以后成龙成凤,只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学习成绩好不好,已经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了。 缪以秋听完爸爸的答案在心里数了数,现在已经十二月了,离放寒假也很近了,寒假之后大概二月中旬开学,前前后后算算起码还有三个月,她跨下了脸道:“还有很久。” 缪裘卓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想了想说道:“要是无聊的话就告诉妈妈,让妈妈带着你到附近的公园里走一走。” 缪以秋转头看着爸爸的脸,他连身上的制服都没有脱下来,刚下班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裤子上还沾着草屑和泥点子,说不定又到哪个偏僻的地方巡逻了。她鼻子有些发酸,这辈子跟上辈子,真的太不一样了。她抿了抿嘴问道:“那爸爸,可以让妈妈回去上班吗?” “你不喜欢妈妈一直陪着你吗?” 缪以秋说出来的话一本正经:“女人要为自己而活,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妈妈不能老是只围着我一个人打转。” 缪裘卓摸了摸她的头:“妈妈在为我们的家庭付出,这也是一份事业。”说罢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像是要得到她的认同:“你说对不对?” 缪以秋无言以对,只能说了一声是。 不过最后总是有一件事是办成了的,缪以秋问爸爸拿了手机,打开抽屉拿出了笔记本,翻开找出早就被她抄到了笔记本上的手机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着,最后一下是绿色的拨通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 “喂,”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缪以秋倒头半躺在床上,对着那边大声道:“小哥哥,接到我的电话有没有很惊喜。” 原修难掩笑意的咳嗽了一声:“你忘记了缪叔叔给我写过他的手机号码的,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你打给我的。” 缪以秋表示不信:“你怎么不猜是我爸爸打给你的呢?” “缪叔叔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缪以秋不服气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无聊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给你打电话的。” 原修的声音就算从电话里传出来,依旧如弓弦在大提琴上发出的低音,沙哑动人,他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以前缪以秋来时最常抱的抱枕,眉目清浅,眼里漾着一丝笑意,低声道:“因为我之前很生气啊。” 缪以秋呆了一下,躺在床上望着房间里的天花板:“你生什么气!” “因为之前有个小姑娘巴巴的问我要了家庭地址还有手机号码,可是整整三天了,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还以为她把我忘记了。” 原修要是撒娇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缪以秋没有见到,但是她很快就脑补出来了,刚刚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开心瞬间消失无踪。不过她想起了这几天的日子,莫名的又有些委屈:“可是我刚刚说了好不容易才打电话给你的?我平时都不能出门!” 原修听着电话里小姑娘的鼻音微微坐直了身体,接着用一种比刚刚更平缓的语气说道:“所以我很快就不生气了,如果你遇到了不高兴的事,也不要不高兴太久好不好?” 有人安慰的时候,好像变得更加容易委屈,缪以秋说了一声好,可是眼睛却蓦的红了,鼻音也比刚刚的更重。 原修从来没有哄过小姑娘,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试探问道:“以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难道男生哄女孩子的方式永远只有这么老套吗?连原修都不例外,缪以秋抹了下眼睛,声音轻快了一些,顺着他的语气问:“我有想要的你能帮我实现吗?” 原修重新靠回了沙发上,语气温和:“只要我能够做到。” 缪以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说道:“我想要做的自己也能够做到,小哥哥你就等着看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差不多一刻钟后挂了电话,原修手上捏着手机,目光看向窗外,按着太阳穴一侧无奈的笑了笑。 敲门声响起,三下过后护士推着医疗车进来,看着他的样子便道:“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好几天没有见到你笑的那么开心了。” 原修常年在医院里进进出出,这个科室做的久的护士自然也都认识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他的脾气性格,虽然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但也没到了别人看不出来的程度,更不用说此刻嘴角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 但是原修奇怪的问道:“有吗?” “好像从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不上来之后吧,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护士把他要吃的药拿出来倒在一个小杯子里,又接了一杯水递给他,感叹了一声,语气里还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会呢?她只是出院了。”原修不由失笑,接过药后又顿了顿,有些意外道:“听你语气好像很担心,你知道她的情况?” “出院了?那真不容易。”护士看着他仰头吃了手中的药,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之后又递了另外一份过去:“她的事我知道一些,毕竟这小姑娘也不容易。”原修和那个小姑娘交情不错,护士以为他都知情,直接用谈论的口吻跟他说:“说实话,像她这么小年纪染上毒瘾还能够正常出院回家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原修愣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对着护士问:“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护士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原修只觉得这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震的他心都钝钝的疼了。 “她爸爸是缉毒警,有一次两人外出被毒贩认出来了,毒贩偷偷抓走了那个小姑娘给她注射了十几天的毒品,听说送过来的时候差点抢救不回来。” “不过好人有好命,还是救回来了,”说着又摇了摇头:“但是一个多月就能出院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以后会如何,别看她有时候能笑能跳的,多难我们也体会不到。”护士的语气同情极了:“只能希望她以后一切都好吧。” 护士刚说完,就看原修愣愣的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担心的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又推了推。 原修一惊,手上拿着的药片连同杯子都没有抓稳,全部洒在了地上。 “哎!”护士见状更担心了:“你没事吧?” 原修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对她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只是药不小心撒地上了,还得麻烦你再给我拿一份。” 护士一边重新给他拿药,一边说道:“我还是跟医生说,让他来给你检查检查吧,你的脸色太吓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医生很快过来给他做了检查, 好在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只是和往常很多次一样吩咐了几句要保持心情平和,又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后就带着来的几个护士离开了。 原修此刻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他目光虚无,看着前方却什么景象都没有映进眼里,脑子更是一片浆糊。回想起曾经对缪以秋说过出院了之后好好好保重身体, 不要再轻易生病了的话,只觉得那么不合时宜。因为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缪以秋住院并不是因为生病, 难怪她会需要心理医生。 也不知道小姑娘懂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如果知道的话, 当时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心里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原修本来以为,自己活到这个时候, 已经算的上坚强乐观了, 可是现在想想,他可能并不如这个小姑娘。 生平第一次,生活极其规律, 每次都在十一点前睡觉的原修终于体会到了夜不成寐的感受。要知道, 连上次因为噩梦惊醒的那一夜,都没能让他打破这个生物钟。 差不多凌晨,原修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谁知道等到他第二天刚睁开眼睛, 就发现面前病床边上扑着一个小姑娘, 手上还拿着一本他昨天看过的法文书, 可能是因为看不懂的原因,她将书翻得很快,却很小心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原修动了动,缪以秋察觉到动静,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合上了书,笑嘻嘻的对着他道:“小哥哥,你醒了啊,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原修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他的每天的睡眠时间差不多八个小时,晚上睡得晚,就算生物钟再准,早上自然也醒的晚了一点。 他双肩有些酸痛,但是这也掩盖不住内心带来的惊讶,昨晚刚刚谈起缪以秋的事,第二天早上就见到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缪以秋很得意的样子,站在他面前,双手按在病床上:“怎么样,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自己就能够实现,所以你今天就能看到我了。” 原修很快就想明白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要,就是来看我?” 缪以秋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转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手很稳没有洒出来一点,见他接过去之后才道:“是啊,本来想昨天来的,可是太晚了,而且要是昨天来的话,说不定我妈妈都不会同意c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今天是我复查的日子,本来就应该来医院的,所以我跟她说要来看小哥哥,妈妈很快就答应啦。” 原修捧着水轻声说了一声谢谢,想起她复查应该是为什么而复查的,心中有些酸涩,不由关切的问:“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开始呢?跟王医生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缪以秋叽叽喳喳的说道:“不过因为我想来看小哥哥,所以就早点出发了。” 原修把喝了三分之一的水杯放在一边,掀起被子站了起来,牵着缪以秋的手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下次不要这么早了,多睡一点。” “我昨天睡的太多了,所以才会这么早醒的,”缪以秋坐在他的身边,一下下晃着腿,望着他道:“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跟小哥哥说呢?谁知道今天来的时候你都没有起床,我跟刘姨说了很久,保证不会把你吵醒的,她才让我进来。” 原修心中有些懊恼,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失眠就好了。不过他想了想说道:“我很快也要出院了,到时候我也会常常去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缪以秋高兴的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对着他:“你的病要好了吗?!” 原修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要不是缪以秋仔细听,差点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听他声音很轻的说道:“哥哥的病是治不好的。” 缪以秋怔了怔,想问这世上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可是想想医学的研究太难太复杂了,人类现在对这一块的了解,如果与科技做对比的话,两者之间说不定是走与跑c绿皮火车和飞机的区别。 这个世界上医学没有攻克的难题实在太多了,治不好的病也太多了,问了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于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伸手拍了拍原修的肩膀,安慰道:“小哥哥,你不要伤心。” 原修对此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就像一个人从小没有吃过苦味以外的东西,他吃苦的,也并不觉得这是苦。倒是缪以秋,他想安慰小姑娘,没想到先被小姑娘给安慰了,语气更加柔和了:“我不觉得伤心,我反而很开心,因为你来看我了。” 缪以秋有些害羞,抿着嘴对他笑,问:“小哥哥,你今天有想做什么的吗?” 原修正想回答她的话,刘姨推门进来了,她手上还捧着餐盒,看到他们坐在沙发上说话,大步上前把手中的东西一样样摆在茶几上,对原修道:“今天睡得久,好久没见你睡这么香了。” 原修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因为失眠,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只是看着她一样样拿出来的东西问道:“今天怎么做这么多?” 刘姨和原修没有血缘亲戚关系,是b市的原先生多年前雇佣过来照顾他的,到了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平时除了生活起居,也负责他的三餐,三餐有些是买的,有些是自己做的,端看那一天忙不忙。其实当时原先生让她过来照顾的时候没有提过也要负责三餐,但是原修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从小就懂事,即使生了这样重的病,为人处世也很向上,对她也很关心,刘姨也就从一开始把他当成雇主的儿子到后来真心实意的关心他。 原修自然也是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三分,两人相互关照,几年下来,倒是真的处出了一点亲情。 不过就像原修说的,今天带来的东西的确有些多了,摆出来的除了一保温桶蔬菜粥,还有做的小巧玲珑的各式杂粮馒头和一些小菜,还有一碟子泡在热水里的鸽子蛋,大概七八个。 刘姨拿出了两个碗,将粥分别倒了七分满才说道:“我不是看以秋过来了吗?而且这么早也不知道有没有吃早饭,就想着你们两一起吃一点。” 原修身体不好,手术刚结束一个月,重油重盐高糖都需要忌讳,外面能吃的也不过寥寥几家卖粥面的店不止吃腻了,还没什么营养。今天来见他没醒,缪以秋又在,便又回去多做了一些小点心。 缪以秋听了大声插话道:“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那再吃一点。”原修是刘姨看过够瘦的人了,没想到缪以秋这个小姑娘也不遑多让,长的倒是好看,只是一张脸瘦的不过巴掌般大小,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过来,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身体不好的,莫名的让人觉得怜惜。 她把粥推到缪以秋的面前:“你才出院,如果是别的东西,为了忌口我肯定要注意一二,问清楚才敢给你的,但是原修吃的你吃肯定没什么问题。” 缪以秋的视线从刘姨的身上移到了原修身上,只见到了一双含笑看着她的眼睛,而且桌上的粥也的确香,便拿起了陶瓷勺子勾了一点,慢慢的喝了一口。咽下去后顿了顿,将整碗粥拌了拌,而里面除了煮的软烂开花的白米和切得嘻细细的青菜叶子,什么都没有发现:“好奇怪,我吃到了鸡肉的味道,可是里面一点鸡肉都没有。” 刘姨惊讶了:“以秋的味觉好灵,这粥别人也吃过,可是别人吃只觉得鲜香,一口就吃出鸡肉的我就见过你和原修了。”原修是口味极淡,平时做菜不要说味精了,连盐都放的很少,味道重一点就很敏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为了什么。 不过两人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小姑娘洋洋得意:“我爸爸都说了我的舌头像食神一样,不要说鸡汤了,要是做菜多一片姜我都能吃的出来。” 还没等原修惊讶,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了凉凉的声音,侧头一看,就发现缪以秋的妈妈季岚女士叉腰站着,唬着脸看向这边:“又在吹什么牛呢?吃出菜里多一片姜看把你给能的,快上天了。” 谁都看得出来,季岚不是真的生气,可是她却唬着脸,一瞧就知道多出的那片姜是来自于哪个大厨,缪以秋看着走近的季岚说道:“妈妈,刘阿姨煮的粥可好吃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跟妈妈做的一样好吃,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吃妈妈做的。” 季岚脸上崩不住被她不要脸的样子逗笑了,她站在门口是听到刘姨说的话的,而且这东西原修都能吃得下,她当然也放心缪以秋吃。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把女儿拉到身边对两人抱歉道:“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觉得她不懂事,缪以秋还是朝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原修对着长辈很有礼貌,听了便说道:“怎么会呢?这样才是最可爱的,我和以秋认识这么久了,还客套不是太生分了。” “就是。”缪以秋帮腔道。 “那你有没有跟阿姨和哥哥说过谢谢!”季岚一把把缪以秋抱了起来。 马后炮缪以秋对着原修和刘阿姨摆了摆手:“谢谢,谢谢。” “真是活宝,”季岚抱着女儿,对着原修说道:“我先带小丫头去复查了,到时候再来看你。” 原修站起来道:“我送你们。” 季岚连忙道:“不用,你坐着吧,早饭还没吃呢,快九点半了,别耽误了。” 原修目送两人离开,刘姨一边整理病床一边道:“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病,这张脸白的。” 原修眼里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不,她没有病,而且,她一定快要痊愈了。” 刘姨没有听出原修的话更像是一种祝福,不住的道:“快要痊愈了就好。”她一点都没有生疑,而且对方都出院了,今天只是回来复查不是吗? 洗漱完吃完早饭,原修手里又捧了一本书,但是今天他一点都没有看进去,目光不由自主的老是看向病房门口的方向,连手中的那一页都快被他捏皱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原修终于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披上,扣上扣子后走出了病房。 五楼。 原修见到了一个眼熟的护士,这个护士他在缪以秋身边见到过,应该是照顾她的,护士显然也认识他,听到他的来意后很热情的带着他到了缪以秋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一边敲门一边对他说道:“以秋是王医生负责的,来复查肯定也是找王医生的。” 里面传了一声进来,两人走进了王医生的病房,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季岚母女的身影,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坐在那里。护士把人带到后就离开了,王医生见到护士带了一位没见过的少年进来,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单子,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又对着他客气的问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原修看着只有一个人的办公室,摇了摇头,并没有坐下:“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缪以秋的朋友,知道她今天来复查,所以想要来看看她复查的怎么样了?” “哦,缪以秋啊,”王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他遗憾道:“真不巧,她复查结束了,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靠医院最近的一处公交车站牌, 季岚好笑的看了低着头坐在椅子的女儿一眼:“怎么板着一张脸不高兴, 忘记王医生刚刚跟你说的话了,平时在家要听妈妈的话,还要保持心情愉快。” “可是我还没有和小哥哥告别。”缪以秋终于抬起了头。 季岚沉默了一下,道:“你小哥哥身体不好,不要老是去打扰他, 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才不会,他要是不高兴, 我肯定看的出来。”缪以秋念念不忘:“刚刚说了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她们要坐的汽车摇摇晃晃的出现在视线里,季岚掏出硬币准备带着女儿一起上车, 听了之后有些奇怪的对着她问道:“你和原修认识不到一个月,怎么跟他关系就这么好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外向。” 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因为我很无聊, 都没有人说话。” 公交车停下, 车门打开,季岚牵着缪以秋的手上车,刚好车上后排有空位, 一路扶着扶手找了个两排空着的位置坐下, 见女儿坐好之后,季岚才说道:“想说话可以跟妈妈说。” “我不可能永远只跟妈妈一个人说话,”缪以秋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转头看着她道:“就像妈妈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女儿一样, 你还要上班, 还要有朋友。” “人小鬼大。”季岚显然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趟公交车刚好能停在她们家所在的小区附近, 到了站点下车后慢悠悠的晃回她们单元楼下也不过十分钟,缪以秋不要大人牵着,走在季岚的前面,要迈上台阶的时候她不由嘱咐了句:“小心台阶。” 砰的一声关门声在头顶响起,两人抬头看去,就看到对门一个身材中等,短发的青年女子正在反锁家里的门,身边还站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迷彩的羽绒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很旧的毡帽,此刻正在对那个女子大声喊道:“妈,我能不能把这顶帽子给摘了。” 青年女子眼角都没有给他一个,手却精准无错的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下走:“不行,穿这套衣服必须得配这样的帽子,昨天你自己说的,还把我折腾到大半夜起来给你找,今天你必须得带着。” 小男孩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对着迎面撞上的两人,主要是小女孩大声喊道:“缪以秋,你好久没有去上课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羡慕:“老师说你生病请假了,真好,不要做那么多作业。”要不是他妈在一边站着,估计他都想要问如何才能生病的具体操作了。 就就算这样,背上还是被拍了一下,羽绒服膨胀,这样一拍声音还挺大,青年女子对儿子凉凉的说了一声闭嘴,而后看着缪以秋的时候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画风,她还瞄了一眼季岚手上的病历还有小袋子里装的各种药盒一眼,似乎想要探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极其同情的问道:“去医院了?” 季岚嗯了一声,并不想多说。 “孩子受了大罪了吧,吸毒的就是应该千刀万剐,还好现在恢复的很不错,”青年女子看了一看站在一边的缪以秋,很热情的对季岚说道:“我们多年的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就提,不要客气。” 她说的客气话,季岚却是脸色一变,拉着缪以秋的手往自己站了几步,恨不得按住女儿的耳朵不让她听到只言片语,就怕不小心让她再想起什么来。 缪以秋的案子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她才十岁,在卷宗里面的记录也是保密的,可是附近的邻居大多都还记得孩子丢了半个多月,楼上楼下走的近的还帮着他们一起找过。 只是不知道他们哪里知道缪以秋是被毒贩故意抓走的消息,而不是他们之前一直认为的人贩子。毒贩对她做了什么,孩子受了什么罪,传得简直绘声绘色,缪家简直成了他们心中最惨的一户人家。最近热播的一个选秀节目里那个每次都要提起自己死爹没妈的八强女选手都没有缪以秋这个小姑娘来的惨。 后来他们又听不知道传了几道的消息说孩子找回来了,只是在医院,但是谁也没见过。出院之后也一直待在自己家里,青年女子心想,说不定我还是第一眼看到的呢?心里浮起的第一印象是,真的找回来了,第二则是,当时传得受的那些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她好歹还知道分寸,没有当面在两人面在她们伤口上撒盐,儿子却没有这种忧虑了,他睁大了眼睛对着缪以秋好奇的问:“我听楼上王奶奶说你被毒贩抓去跟着一起吸毒了,老师说吸毒的最后都会变成魔鬼,你也会变成那样吗?” 青年女子骤然捂住自己儿子的嘴巴,但是季岚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缪以秋察觉到肩膀上隔着厚厚衣服都能感受到的疼痛,可想而知季岚用了多大的力气。 缪以秋不敢挣脱,抬头看了季岚一眼后对站在台阶之上的小男孩无辜的说道:“我没有一起吸毒啊!” 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心里想了想,自己的确没有吸毒,反而醒来的时候就开始戒毒了,遭了老大的罪了,顿时更加心安理得了起来。 “啊,”小男孩一把拉下他妈的手,瞪圆了眼睛看着她:“那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 “闲的吧,”缪以秋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而期间季岚居然也只是愣愣的听着她继续往下道:“而且我现在没有变成魔鬼啊。” 小男孩打量了她一下,觉得她的确不像是摆在学校宣传栏里那种面目狰狞生疮,瘦骨嶙峋无神的魔鬼,但是脸色白的更像是电视里面见过的女鬼,他正想继续说的时候,猛地被他妈抱了起来,快速的越过两人往下走去,故意抬高了声音大声道,明显是说给季岚听的:“这孩子就是不想上补习班,一个劲的拖延时间,季岚我先送他去老师家里,回来再跟你聊。” 季岚没有应声,青年女子也不敢生气,很快就走的看不见人影了。 季岚愣愣的,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按着门把,锁眼两次都没有cha进去,期间钥匙还掉在了地上。金属和地面之间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她脑海里拨动了一根弦,金石相撞的铮铮声不断颤动,她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接下来的速度就流畅了很多。 季岚流畅的开门进去又砰地一声关上门,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最近的桌子上,又从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放到缪以秋面前,见她换了之后又问道:“午饭想吃什么,素馅的小馄饨好不好?”好像刚刚在台阶上根本就没有遇见什么人。 缪以秋想了想,用力拉着妈妈的手,季岚察觉到她的用意,蹲xia身跟她目光齐平,把她几根差点落到眼睛里的刘海顺到了耳后根,放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缪以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季岚的侧脸:“妈妈你不要难过,”季岚一怔,只听女儿继续说道:“我的毒瘾已经戒了的,我好几天没有疼了。” 季岚眼眶蓦的红了,他们当女儿忘记的彻底,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只言片语,女儿又何尝不是怕他们担心,一直不敢提起。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有毒瘾的?” 缪以秋呆了一下,按照正常人设来说,不是应该一直都知道的吗?不过她没有记忆,只是含糊道:“我爸爸是缉毒警,我当然知道。” 季岚不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妈妈昨天不该拿这件事吓唬你的。”她以为女儿忘记的一干二净,便那毒品发作时的痛苦想要让女儿乖乖听话,却忘了女儿只是忘记了,不是什么都不懂。 缪以秋回抱住季岚,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晚饭,季岚夹了一筷子绿豆芽放到女儿的碗里,见她合着饭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又用汤勺盛了一勺莲藕排骨汤到她的饭碗里:“这么吃太干了,伴着汤一起吃。” 于是缪以秋拿着筷子在还有小半碗饭的碗里开始做起了圆周运动,季岚这才收回了视线,开始吃自己的饭,等到女儿快吃完了准备放下碗筷离开,又喊住了她,对着她问道:“以秋,要不要跟妈妈去l市住一段时间。” “l市?”缪以秋上辈子在s市长大,这辈子在y省k市醒来,还真的不知道l市在哪里,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l市。 缪裘卓听到妻子说这些话,并没有开口打断,但是他也放下了碗筷,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缪以秋并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妈妈身上。 季岚不用缪以秋问就解开了她的疑惑:“l市有外婆留给妈妈的房子,那里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果树,有柚子c桃子还有石榴,你不是最喜欢吃水果了吗?” 话说现在大冬天的过去,不管是柚子c桃子还是石榴,应该都没有吧,不过缪以秋想了想问道:“爸爸也去吗?” 季岚摸了摸她的头:“爸爸不去?但是k市和l市很近,我们来回很方便的。” 既然这样,缪以秋便回道:“去住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是只是住几天。”她还跟季岚强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吃完晚饭后缪以秋洗漱完躺在了床上,她并没有睡着, 而是半靠在枕头上双目放空, 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睡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顿了一下, l市l市,外婆家好像是在l市来着, 她刚刚在饭桌上之所以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他们都在外省, 每年除了扫墓,都不会回来。 但是她所知道的l市, 虽然也y省,可是离k市并不近, 更不是相邻的。要是身边有一份地图就好了, 她就可以根据比例算算两个市的距离, 缪以秋想了想, 在睡衣外面披上了外套, 踩上了厚厚的毛绒拖鞋拧开门把手就出了房门。 主卧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并没有人,她往客厅走去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走过去探着脑袋看, 就发现爸爸妈妈都在, 玄关处还站着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奶奶, 她头发花白,身体偏胖,耳上带着最普通的那种金耳环,手上有一根细细的金链子,腕上还挎着一个深色的劣质皮包。 这位老奶奶对着缪裘卓问道:“以秋回来了?”一听就是住在附近的。 缪裘卓点了点头,来的老奶奶便往里面探了探,问:“怎么没有看见她?” 季岚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视线,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她已经睡着了,王奶奶这么晚了敲门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见到缪以秋,王奶奶显的有些失望:“这么早就睡了?” 季岚昨天在听到对面那个小男孩说的话之后就对面前的人厌恶非常,虽然没有直接把她赶出去,但也没有好脸色:“也不早了,已经过了八点了。” 缪裘卓其实是听过妻子说起昨天在楼梯上发生的事的,也明白她心里生气,转头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想要让她冷静一点。季岚心里积了一口郁气,却也不再说什么,撇开了头。缪裘卓同样对着王奶奶问了一句:“不知道您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哦,”王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拉开了手中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被报纸包着厚厚的一块东西,她打开包的紧紧的报纸,露出了里面的一叠人民币,看样子并不少。她把这些钱捧到了缪裘卓面前,想要让他接过去,还有些惭愧的说道:“前段时间听说孩子找回来了,吃了苦,受了罪,我们这些邻居们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就组织了一笔捐款,钱不多,只有两万块,但是也是一个心意。” 两万块怎么会不多呢?现在还不是通货膨胀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两万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缪以秋靠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愣愣的想,不知道现在上海市中心的房价,有没有超过一万。 王奶奶没有想到,夫妻两人并不为这一笔钱心动,缪裘卓看了一眼后很快收回了视线,对着她问道:“不知道这些钱是组织了多少人捐的款?” 王奶奶谦虚的笑了笑:“也没有多少,只是附近的七八栋楼,少的拿个一两百,多的拿个四五百,也只是我们的心意,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 这样的营养品还真是天价,季岚的脸气的通红,额头上是真的差点崩出了青筋。不是她不识抬举,她是真的不想要这笔钱。他们这样的单元房,一栋有六层,一层有三个户型,七八栋楼怎么也得一百多户人家了,他们就这么每家每户,凑了这差不多两万块钱?档案再保密又怎么样,该知道的还不是都知道了,季岚眼睛都红了,她做不出对那么大年纪的人恶语相向,只能压抑着怒气转头离开,脚步踩得极重,那一声声,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一样。 缪裘卓想要追,却还是停住了,他脸色也不好看,却还能压抑住情绪,对着王奶奶说道:“我很谢谢你们关心以秋,之前出去找她,你们也出了大力,但是我们这笔钱不能收。” 王奶奶几乎有些痛惜的看着他:“我们都知道以秋发生这样的事是为了什么,你抓丧尽天良的毒贩子我们都要感激你,遭了报复你心里也不好过。而且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平时帮我们的忙,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何况孩子还染上了毒瘾,以后都毁了。”说罢她把钱往缪裘卓怀里一塞,想要强迫他接着,谁知道他退了一步,所有的钱都掉在了地上, 王奶奶惊讶的哎了一声,缪裘卓已经弯腰把钱捡了起来,放回了她的手上,一字一句问道:“不知道您说的以秋染上了毒瘾,是哪里听来的?” 王奶奶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的身后,缪裘卓心里咯噔一下,骤然转头看去,就发现季岚并没有走开,而是呆呆的背对着两人,看着左边的方向。 左边就是客厅和玄关转角的墙,他的心跳几乎都停住了,想着事情千万不要跟他想的一样,却见缪以秋慢慢的从里面挪了出来,站在了季岚的面前。 季岚上前两步猛地拉着女儿到自己面前,劈头盖脸的就对着她骂道:“你不是说要睡觉了吗?怎么又出来了,”说罢扯着女儿胳膊上的衣服就想往里走,差点把她整个人都拎起来了。 “妈妈!”缪以秋挣扎了一下,缪裘卓快步走到了两人身边,拉开妻子的手,没来得及安抚妻子的情绪,弯腰对着面露痛苦的女儿问道:“怎么出来了?”显然妻子刚刚太用力了,他揉了揉女儿的手,问:“痛不痛?” 王奶奶把钱随手往最靠近的桌子上一放也走了过来,对着季岚轻声埋怨道:“季岚你的脾气也收敛一些,现在本来就还早,孩子睡不着也是应该的。而且孩子刚刚接回来,身体不好,吓着了怎么办?”说完她对着缪以秋笑眯眯的喊了一声:“以秋,王奶奶来看你了,”接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又心疼道:“哎呦,瘦了不少,看你脸白的,受了不少罪吧。” 季岚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已经无法再考虑到邻里之间的友好关系,正想直接动手把人赶出去,就听到女儿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王奶奶。” 这一声震的季岚所有的话都停住了,要知道,女儿生病之后,就甚少见到这么中气十足的样子,夫妻两人只听女儿对着王奶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可不是吗?我不想吃药医生一定要我吃药,妈妈也不理我,还说肺炎不吃药不会好,到时候会更加严重。” “肺炎?”王奶奶呆了一下:“不是吸毒吗?” “吸毒?” 缪裘卓和季岚都不在线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女儿歪着头,一脸莫名的问道:“为什么要吸毒啊?”说罢还使劲摇了摇头:“吸毒很恐怖的,我才不要?” 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误会了的王奶奶尴尬了起来,说真的,缪以秋的确是瘦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但是说出来的话声音响亮,而且眼神清澈,相比起瘾君子来,倒更像是大病初愈,出院回家的人。 缪以秋继续奇怪的看着她:“我爸爸是缉毒警,抓了很多吸毒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吸毒,是故意的吗?” 王奶奶更加尴尬了,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是故意的,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了下去。 “他们是谁?” 听谁说的,还不是她对门住的人因为跟季岚一个单位,关系又不错,曾经去医院里探望过缪以秋。回来之后神神秘秘的,跟她说亲眼见到了小姑娘毒瘾发作的样子,吓人的不得了。她一开始还不相信,要是真的话,缪家也太惨了。后来又听对门说了起了季岚去单位里交了辞职报告,又提起了一次小姑娘被报复染上毒瘾的事,那么好的铁饭碗,说不要就不要,肯定是女儿不太好了,这次她信以为真,便组织了一次捐款。 为什么捐款当然要把事情跟人家解释清楚,不然人家怎么会把钱拿出来呢?谁知道都是假的,花了好几天功夫的王奶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住的在身上擦着,也不准备久留,对着他们说道:“我想起了刚刚吃完饭家里的碗还没洗,我先回去洗碗了。” 王奶奶火急火燎的离开,好像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样,临走时还撞到了门口的防盗门上,防盗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一听声音就觉得很疼,可是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很快就上了楼梯。 缪以秋指着玄关处的桌子,抬头对着她爸爸道:“爸爸你看,她钱忘记拿走了。” 缪裘卓没有去看那些钱,而是把女儿一把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懵的:“你怎么想起说自己是肺炎的?” 缪以秋看了一看季岚道:“因为妈妈当时骗我就是这么说的。” “啊,”季岚一头雾水,只觉得做梦一样,女儿接着说道:“我有一次发作之后问妈妈我生了什么病,妈妈骗我是肺炎,”说着摇摇头道:“也不想个靠谱一点的。” 缪裘卓心中酸楚,对着她说道:“不靠谱你还拿来用。” “因为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聪明的啊。” 季岚关上了门,但是想起刚刚的事情,她仍旧心有余悸,她相信这些人是真的同情他们,也是真的想要帮助他们,可是在她看来,女儿好不容易有了那种运气,把那些不好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她是真的怕以后会有人一遍遍的在他们耳边提起。 但是该生的气还是得生,她几步走到了那丈夫面前,对着被抱在怀里的女儿严厉问道:“你还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妈妈是看着你上床准备休息的,怎么又跑下来了?” “哦,”缪以秋因为被抱着,所以俯视着她妈,一点都不害怕季岚板着脸的样子,更加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我想看看y省的地图来着。” 缪裘卓抱着女儿,走到了沙发边上把她放在一边坐下:“看地图干什么?” “看看k市和l市多远啊!”缪以秋回道:“而且我怎么记得两个市不像是在隔壁的样子,想确认一下。” 缪裘卓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不在隔壁,但是也不远。” “坐车的话,一来一回要多久?”两人一回一答的说道。 “大概五个多小时。”季岚走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没恢复平静,手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怎么,不想跟妈妈去哪里住?” “没有啦,”缪以秋晃着脚,然后把脚上的拖鞋晃到了地上:“反正也只是住几天而已。” 夫妻两人顿时都沉默了下去,半响后,季岚才说道:“以秋以后和妈妈去l市定居好不好?” 缪以秋瞪圆了眼睛:“为什么,爸爸不是不去吗?” “爸爸也去。”缪裘卓这话刚一说出口,就吸引了母女两个的视线,特别是季岚的,目光放在他脸上一直没有移开。 缪裘卓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继续在这个小区住下去,那些流言蜚语迟早会对女儿造成影响。就算在k市换一套房子,但是k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有一天遇到认识的人呢,他不想女儿受了那么大的苦,还要一遍遍的去对别人解释,她没有吸毒,也没有染上毒瘾。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是他一生的梦魇。 “以后我们家都搬到l市好不好?”缪裘卓对着女儿小声的问道:“到时候爸爸在院子里多种一些果树,你想吃什么就钟什么。” “那我们不回来了吗?”缪以秋瞪圆了眼睛。 缪裘卓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想回来看看的话,也可以。” 深夜,缪以秋在房间里熟睡,主卧里面的灯也早就关了,窗帘合上,整个房间一片乌黑。季岚的声音清晰的响起,里面更是没有一丝睡意:“你知道吗?我之前跟你提去l市你不愿意,本来打算带着以秋去那之后再也不回来的。因为相比于工作来说,家庭对你来说,好像真的不值一提。” “我就想着,如果你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要你了。” 缪裘卓也睁着眼睛,良久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份工作是我的使命,而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季岚终于闭上了眼睛,转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 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 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 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 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 关心了几句,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 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 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 快, 要喝水, ”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他一生下来就伴有极其严重的先天性疾病,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开腔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也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一出生,就伴随着严重的先天性疾病,我五岁前就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三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半躺着看电视,懒洋洋的动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过去,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屏幕。她听过这么一句话, 当一个人饿的不行了的时候, 再难吃的东西,都觉得好吃, 没想到当一个人无聊透顶的时候,居然连越剧都看的进去。不是说越剧不好, 只不过她以前文化修养不够, 一向静不下心来看这些东西, 而现在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虽然对这个剧情越看越生气。 缪裘卓低着头, 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也涂了药膏, 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 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 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 因为现在说出来的, 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 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 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她满意了, 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 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 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 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从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只不过传统毒品没有新型合成毒品那么恶劣。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缪以秋听的炯炯有神,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事,干嘛翻到桌子上,吃了不给爸爸留着不就行了吗? “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她乐不可支的说道。 郑博顿了一下,眼睛一直注视着缪以秋,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缪以秋也毫无所觉,对着他问:“我们要这么聊多久?” “正常来说一个小时。” 缪以秋抓了抓脖子:“那还挺久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郑博看着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的举止问道。 缪以秋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与郑博谈话的耐心,但是她动了一会儿还是安分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王盼盼委屈的眼睛都发红了,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浩然头疼不已,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中,终于遇见了比写报告更加头疼的事情,还不得不解决,他苦着脸道:“嫂子,你不会以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吧,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现在跟你一样不敢相信。” 季岚也知道自己带了几分迁怒,可是她一想起女儿为什么会被报复,那颗心就像是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口一样,怎么都缓和不下来。她按捺下情绪:“好,那你告诉我,你们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徐浩然,我信任你们,所以才会让你们随意去看她,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王盼盼毕竟还年轻,被毒贩仇视她不在意,可是现在站在面前对着他们咄咄逼人的是他们缪副队的妻子,是最了解他们最应该理解他们的人。面对这样的冷眼和怀疑,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还记得两年前考上单位不久,租了房子不会做饭,缪副队便领着她去自己家,那个时候季岚最照顾她,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辛苦的岗位上工作,常常叫她去家吃饭。后来她不好意思,不太去,季岚还到她家帮忙,指导她怎么做饭,而缪以秋就是饭菜成品的考核官。 王盼盼红着眼睛走开了,徐浩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过他还是决定,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从最先进门给缪以秋扮鬼脸讲起,真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一边回忆一边讲,最后双手在季岚面前一摊:“嫂子,就这么多了,真的是一个词都没放过,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不差,肯定不会唬你的。” 季岚却梗着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心跳过度,继而心悸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低着头, 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 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 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 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 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 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 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 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说实话, 王盼盼和徐浩然两人在病房里的时候也被缪以秋吓了一跳, 此刻面对着季岚怀疑的眼神, 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他们好歹也是警察, 接受过特殊训练,对于人的情绪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更不用说如此不加掩饰。季岚是真的怀疑他们c讨厌他们,甚至不想看见他们, 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知道缪以秋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开始的。 王盼盼委屈的眼睛都发红了, 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浩然头疼不已,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中,终于遇见了比写报告更加头疼的事情, 还不得不解决, 他苦着脸道:“嫂子, 你不会以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吧, 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现在跟你一样不敢相信。” 季岚也知道自己带了几分迁怒, 可是她一想起女儿为什么会被报复, 那颗心就像是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口一样,怎么都缓和不下来。她按捺下情绪:“好, 那你告诉我, 你们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徐浩然, 我信任你们, 所以才会让你们随意去看她, 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王盼盼毕竟还年轻,被毒贩仇视她不在意,可是现在站在面前对着他们咄咄逼人的是他们缪副队的妻子,是最了解他们最应该理解他们的人。面对这样的冷眼和怀疑,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还记得两年前考上单位不久,租了房子不会做饭,缪副队便领着她去自己家,那个时候季岚最照顾她,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辛苦的岗位上工作,常常叫她去家吃饭。后来她不好意思,不太去,季岚还到她家帮忙,指导她怎么做饭,而缪以秋就是饭菜成品的考核官。 王盼盼红着眼睛走开了,徐浩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过他还是决定,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从最先进门给缪以秋扮鬼脸讲起,真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一边回忆一边讲,最后双手在季岚面前一摊:“嫂子,就这么多了,真的是一个词都没放过,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不差,肯定不会唬你的。” 季岚却梗着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心跳过度,继而心悸呢?” 徐浩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季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短短的几天,她已经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觉得是毒对不对,毒品对以秋的大脑和肝脏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现在连心脏都不放过了,可是我还要担心她戒不戒的掉!”其实季岚这几天都没怎么哭过,因为缪以秋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依然痛苦,但是她很懂事,不再伸出胳膊求妈妈给她打针,会说护工叔叔护士姐姐辛苦了,会让她晚上好好休息c不要熬夜,会对着她吐槽动画片里面的剧情,为了躲避吃药眼睛会咕噜噜的转,对着她大声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因为那天只发作了四次。 如果这真的是病,这病真的好的了吗?季岚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女儿,从小生下来就身体健康,没有住过一次院的女儿,这一次就要了我的命。” “嫂子,嫂子别这样。”徐浩然和旁边的一个护士连忙去扶她,季岚却还是半跪在病房外冰凉的地上,双手捂着脸把额头扣在上面,就像她那颗被浸在冰水里的心一样,她恨缪裘卓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让女儿被报复,可是她也恨自己,她那天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不去接女儿放学。 “嫂子,以秋还在里面呢?”徐浩然实在劝不动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这医院的病房也不隔音,等一下把她吵醒了就不好了。嫂子,你相信我,以后会变好的。”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应该在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缪以秋光着脚站在了病房门口,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门上,她呆呆愣愣的,听得那些隔着病房门传到她耳朵里的话,不发一言。 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岚被劝走了,缪以秋才把头无力的靠在门上,低喃着:“原来,这辈子跟上辈子,是不一样的啊!”这声音太轻太轻,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她自己,无人听闻。 到了晚上,季岚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缪以秋面前,缪以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时间渐渐过去,距离她最开始醒来已经十天了。医院里不断有新的病人进进出出,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这是k市最好的医院,什么资源都紧缺,包括病房。可是缪以秋依旧住在507那间单人病房里,上头曾经下过命令,要用最好的药c最好的医生,直到她出院为止,因此她仍旧享受原本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即使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缪以秋无意间听到护士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是直到出院为止,而不是痊愈,后来才后知后觉,她染上了毒瘾,而毒瘾来带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变得跟以前一样,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每一次毒瘾发作,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流下来的汗能够浸湿整张床单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药吞下去,恶心的干呕却抠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她昏昏沉沉,感受着现在的身体真的和健康相去甚远的时候。她就在想,吸毒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不开呢? 吸要费钱,戒要费钱,痛苦不说,还死的早,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缪以秋坐在医院下面花园的长凳子上,双手一左一右的按在上面,小短腿还没有着地,一晃一晃的。这几天都在下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由于前几天的降水,温度也不高,她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出来放放风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这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走到外面来,伸出手掌,让阳光落在上面,恍惚间带来一种不真实感。 缪以秋并不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既然是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自然会有别的病人出现。她身边就有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和她一样穿着医院的病服,面容清秀,长的赏心悦目,只可惜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却是坐在轮椅上。为了不揭人伤疤,她贴心的没问你为什么坐轮椅这样的问题,毕竟让人走不了路的原因多了去了,不一定要下面少一截。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下面来,不然我妈妈管我管的可严了,连病房的门都不让我出,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我吹走一样。”缪以秋此刻已经收回了手,她并没有去看那个少年,嘴巴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声音多么沙哑:“我刚刚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眼睛都闪过白光了,好像之前是一直是待在黑暗里面的吸血鬼。虽然病房里有窗户有灯,还能看得到外面,可是真的走出来,原来待在屋子里和待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原修转头看着这个莫名自来熟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她苍白的像是书中描述的幽灵一样的脸色,空荡荡的几乎都能挂在身上的病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的妈妈担忧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我要是继续在病房里面待着,我的病历里恐怕就要多一种精神疾病了,生病真的很痛苦,可是我却不敢说,因为妈妈比我更加痛苦,我要是说了,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是他们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用贬义词来说,大多可以用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解释。 其实缪以秋从第一句话没有被理会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她的这些话无人述说,只能倾诉给身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因为再憋下去,她会疯掉的。 原修的视线如刚才一样放在面前花坛里开的鲜活的波斯菊上,半响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些花开的好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看。” 两人开始安静的看花,直到快离开的时候,缪以秋才再度说话,她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她还是问了:“哥哥,你生病了,觉得痛苦吗?” 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哥面色苍白,比她好不了多少,眉目间却很平和,听了这个问题看向她,平淡的回道:“很痛苦。”他这样毫无波澜的说出来,任谁都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是缪以秋不,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医院是能够让你同时见到天使和魔鬼的地方。 “那你还会继续坚持吗?” 原修抬头看她,缪以秋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哥哥这么好看,只可惜不能走路。她想到这里就是一怔,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她:这个小姑娘真懂事,只可惜经历了这样的事,后半辈子都毁了。 这次原修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他很久才回道:“会的。” 缪以秋同样对他报以微笑:“我也会的,虽然这很不容易。” “哥哥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过了几分钟,缪以秋站了起来,告别后转身往花园里小道的尽头跑去,那里有一个面容温和的女士正在等着她。 原修只见小姑娘扑到那位女士怀里,两人一个低着头个仰着头,正在说些什么。女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一阵轻风吹来,原修捂着嘴开始不住的咳嗽,那声音压抑在喉腔,可光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痛苦万分。不过很快就有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着的人出现在他身后,推着他往道路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半躺着看电视,懒洋洋的动了一下, 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过去, 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屏幕。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饿的不行了的时候,再难吃的东西,都觉得好吃,没想到当一个人无聊透顶的时候,居然连越剧都看的进去。不是说越剧不好,只不过她以前文化修养不够,一向静不下心来看这些东西, 而现在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对这个剧情越看越生气。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 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 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 乐了:“怎么, 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缪以秋看着身边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你好啊,又见到你了。” 原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天冷她把半张脸都包在领子里的原因,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点头,声音很轻很温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不是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没问什么,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公安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 我十五岁你十岁, 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 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 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 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 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 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 他先用英文读一遍, 正宗的伦敦腔, 尾音还带一些上卷, 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 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有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 她只是在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听到的, 她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 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 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这她问道:“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结果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故意有些不满的样子:“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 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过段时间又下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要是他能够快点痊愈就好了。 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缪以秋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哽咽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不是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没问什么,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 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 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 说是所有的, 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 棉衣偏长, 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 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 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 ”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报告:“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哈欠,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年纪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身材消瘦,形容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那个时候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吸一口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 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 而且是坐着的, 顿时惊喜不已, 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 医生, 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 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 先是听了心跳, 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 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 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 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 快, 要喝水, ”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缪以秋踩着粉红色的毛绒拖鞋走了进来,直到靠近病床旁边,才看到坐在一边的郑博,瞪圆了眼睛对着他惊讶问:“郑医生,怎么你也在这里啊?” 郑博有些无奈:“以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不会现在才看到我吧。”要知道,从病房门口看可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穿这么少,冷不冷?还有,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 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 我十五岁你十岁, 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 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 ”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 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 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 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 开始给她讲故事, 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 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 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 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 她只有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她只是在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听到的,她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这她问道:“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结果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故意有些不满的样子:“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 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过段时间又下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要是他能够快点痊愈就好了。 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缪以秋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哽咽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一周后。 缪裘卓一手捧着宝贝女儿的手,一手拿着指甲剪给她剪指甲,动作很稳很小心,每一个剪完后都是完美的弧形,他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后把手伸到女儿眼前道:“另外一只。” 缪以秋半躺着看电视,懒洋洋的动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过去,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屏幕。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饿的不行了的时候,再难吃的东西,都觉得好吃,没想到当一个人无聊透顶的时候,居然连越剧都看的进去。不是说越剧不好,只不过她以前文化修养不够,一向静不下心来看这些东西,而现在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对这个剧情越看越生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 ”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 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 一方面, 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 反对复辟王朝, 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 参加战斗, 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 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 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 不管是人, 还是诗人, 都太出色了, 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 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域,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雨过天晴了。” “再怎么雨过天晴,都不能改变它凛冬将至。” “自然规律就是如此,”郑博认真的回道:“凛冬过后即是万物复苏。” 原修听的怔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万物复苏,”他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棍子敲了一下一般,又像是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回过神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真正谈论天气那样:“这样盼望春天,看来郑医生不喜欢冬天?” 郑博收回了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穿的太过臃肿,要知道那很不方便。”接着又问:“那么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原修思考了一下,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我更多的是隔着窗户看这个季节,在冬天里,我很少真正的走到外面去,所以我并不能对它有客观的评价”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也许我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对方说了违心的话,不过郑博并没有指出来,反而有几分赞同:“在大冬天的往外走,的确不如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磨一杯咖啡,捧一本书来的惬意。” 原修眉眼弯了弯:“看来郑医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郑博回道。 “可能是因为很难实现,所以向往吧!”原修似乎下了结论:“不过因为两者都能轻易实现,想必这向往的心也不是太强烈。”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很难在冬天到户外去,所以向往着它,却又不得不远离它。’但是这问题太尖锐了,郑博抑制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冲动,并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原修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下了大雪的日子,在其中漫步,想必那种感觉和站在室内看着它的样子很不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对方心理在想些什么,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的避讳。原修渴望着健康,但是他并不掩饰这种渴望。他的确对波德莱尔有共鸣,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了他。郑博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原修面前,他无法让原修有健康的身体,至于心理咨询,很显然对方一直用一种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一种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原修看着安静下来的郑医生,也不再挑起话题,正当他准备重新拿起放到一边的《长腿叔叔》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小声的动静。他敏锐的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正朝里面张望,一对上他的视线,来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哥哥,你没有休息啊。” 原修见她的样子,眼里终于也浮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可是缪以秋的耐心却越来越少,她时不时的摸摸衣角,抚抚头发,可是又不明确要做什么,只是多动而已。郑博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差十五分钟就满一个小时了。 “我觉得你们心理咨询的时间规划的不对。”缪以秋终于忍不住对着面前的心理医生说道。 郑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好动一样,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小学生上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以免太过疲劳了,你们一次咨询却有一个小时,太久了。” 郑博想了想,顺着她的意深以为然的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缪以秋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对着他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四十五分钟的确很难计算。” “当初的确是考虑了一这点。” “但是这一次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缪以秋一副跟他商量的口吻:“开业还有折扣呢?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咨询,”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一面算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能把心理咨询和开业折扣这两者联系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他的表情也没出现什么变化,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算。”这时小姑娘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开诚公布的谈每个人都乐意接受。而瞒着的就算是好心,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郑博很理解她的想法,起身弯着腰对缪以秋说道:“那这次开业折扣,我们缩短一下时间。” 缪以秋对着她不断的点头。 郑博走出病房关上门后对着门外的护士问:“以秋看上去有些不安,她现在是多久发作一次的?” “差不多一天一次,有时候两天一次,没有规律,而且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了。”护士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麻烦你。”郑博给她让开了路,看着护士进了507病房。 第二天一早,郑博一同见了缪以秋的父母,与他们提起了昨天与缪以秋交谈的情况,听他说完心理咨询的内容后季岚有些难以置信:“以秋十岁生日的时候裘卓的确没有赶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把整个蛋糕翻过来扑到桌子上,而是把它藏起来了。因为她很生气,准备全部吃完却吃不了,结果第二天全坏了,我还为此骂了她。”说到这里,她脸上带上了一种称得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一手捂着嘴道:“如果她真的都忘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郑博推了推眼镜,对着两人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么她平时的言行举止,肯定会有所透露,你们一定也能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更重要的是,她做了伪装,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季岚依旧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对不起,”郑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人的大脑其实是很复杂的,到了现在,人类的其的研究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在一开始,除了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外,我还想过她是不是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可是与她交谈之后,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郑博看着他们说道:“第一,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认同感,她就是缪以秋,一般人格分裂都会出现新的称呼,很少有相同的,甚至还会有新的人生轨迹,与主人格截然不同的性格;第二,她对你们有深刻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无法伪装的,所以,我现在更加倾向于她忘记了。” 郑博停顿了片刻,像是要给两位接受的时间,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她忘记的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多一些。”他看向缪裘卓:“之前缪警官跟我提起以秋以前的事,说过以秋的生日是在八月份,可是她是十月份出的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 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 缪以秋睁大了眼睛, 强力打起精神,对着缪裘卓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 她便不再坚持, 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 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 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 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 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 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皱着眉头的原因,或是工作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季岚回道:“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可以。”她想了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刚刚以秋跟那个大哥哥说什么了?” 缪以秋没有回答,反而认真道,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他不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徐浩然哥哥年轻很多。” 季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她开口纠正:“你应该叫徐浩然徐叔叔,不能叫他哥哥。” 缪以秋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是对着不在眼前徐浩然的怜悯:“可是妈妈你要知道,很多人是不敢面对现实的,特别是年纪大的。”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原修显得有些疲惫,他侧身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水杯, 慢慢的抿着, 他喝的很慢, 好一会才放下,而郑博看那杯子里剩下的水, 他并没有喝下去多少。 “如果我刚刚都是骗你的呢?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 或许我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这么说。” “如果这样, 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 就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郑博轻声回道,不得已说了那么多,恐怕也只是想让他早日离开而已。 郑博这句话听的原修一怔,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当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对着他笑‘小哥哥,你能走路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跟他一样, 认识郑博, 原修靠在枕头上问道:“郑医生以前来过k市吗?”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郑博也回答了他:“不, 我第一次来k市。” 原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他住的高, 坐在病床上就能够看到外面澄亮的天空, 有时候会蓝的让人心醉。 “那郑医生可要好好在k市走走了, 因为b市,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和空气。”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让你待在k市的初衷。” 原修脸上原本缓和了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了起来,他看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许吧。” “我回去之后会劝说你的父母,让他们多来看看你的。” 原修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太浅,很快就消失了,眼里的情绪更是没有变换过一分:“不用了,他们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的好。” 郑博问道:“那你呢?你想过他们吗?” 原修平静极了:“我曾经很怨恨他们,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病的太厉害了,我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郑博说道:“你和你的父母需要谈一谈。” 这次原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郑医生,已经十五年了,太迟了,如果他们没有大惊小怪,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请了心理医生,我将不甚感激。” “抱歉。”郑博发现,他今天好像专程道歉来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时时刻刻再关注你。” 原修长的极为清隽,虽然很瘦,可是疾病仍旧不能夺去他身上的那种光彩,郑博发现,相比在b市的那位原小公子,其实原修长的更像他的父母,特别是五官的轮库和眼睛,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那位小姑娘生了什么病?”原修突然问道。 郑博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原修看着他:“昨天在花园里与郑医生遇到的那位。” 郑博顿了一下说道:“那我恐怕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心理医生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道德,我不能对别人泄露病人的情况。” 原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她也是你的病人。” 郑医生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病人就不言而喻了,那样小的年纪,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原修闭上眼睛侧过了头:“一个小时快到了吧。” 郑博伸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不过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郑医生提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追究的。” 郑博每个星期一要对原修进行心理咨询,说实话,原修是他见过最配合的人了,配合的他拿着那份高额时薪都觉得有些心虚。不过他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今天交谈所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对其作出心理评估了。 “你好好休息,”见原修的样子,郑博站了起来将椅子提到一边,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走到门口关上门离开了。 托远在b市原先生和原太太的福,他们不止给他安排了周到的行程,还在这家医院里临时给他准备了一间小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上拿着录音笔,回顾着今天和原修的谈话。 郑博手指按了一下录音笔上的按钮,录音暂停,他后退回去从这句话起又听了一遍,然后才靠在椅子上,继续往下听。 连在后面提起他父母时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提起这一段时候的情绪波动来的强烈,而且,原修那些话,是带着掩饰的。 郑博知道,他问原修的那句‘你喜欢诗,还是诗人?’不是无缘无故的。从那本书边角的磨损来看,原修翻看肯定不止一次了,而原修并不是不会珍惜书籍的人,除了翻看多次,没有其他原因。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原修不喜欢诗,也不喜欢诗人,他只是喜欢这一本诗集而已。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本,郑博握住了录音笔。 下午。 缪以秋看到郑博过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他一坐下就对着他问几乎炮语连珠一般的问:“你是心理医生,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样会很让人讨厌的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一定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忍俊不禁,想要当狡猾的狐狸,却早早的露出了尾巴。 “那你讨厌我了吗?” 缪以秋眼睛左右转了一下:“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小哥哥,我就原谅你。” “小哥哥?” 缪以秋强调道:“就是原修。” 郑博不说话,缪以秋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和他爸爸妈妈是朋友。” 缪以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就像你说,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那样的说法吗?” 郑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缪以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其实你直接说不熟就行了,不就是心理医生吗?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你知道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郑博觉得,他现在面对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可都能拿出来当个例了。 缪以秋的声音闷闷的:“你觉得我的心理有问题吗?” 郑博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一般的小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会有什么表现,反正不像是缪以秋那样,缪以秋犹豫了一下,可以听出她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却并不确定:“应该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不过郑医生,”小姑娘看着他问道:“看完后你能够帮我妈妈也看一看吗?” 郑博非常意外:“你妈妈?” 缪以秋点点头:“我妈妈她的压力太大了,我昨天晚上听到她跟爸爸提到了头疼,今天早上去照了ct,是神经性头痛。”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是神经性头疼?” 尽管病房的门是关着的,可是她还是偷偷的往病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是我偷偷溜到医生那里听见的。” 郑博用一种我抓到了你的小把柄的眼神看着她:“你偷偷溜出去不怕你爸爸妈妈担心啊?” 缪以秋看到他的样子不满道:“哎呀,我又不是溜出医院,你不要说出去就好了,特别是别告诉我妈妈?” “你知道神经性头疼是什么意思吗?” 缪以秋有些黯然的说道:“因为太辛苦,太累,太担心我。”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词郑博要不是注意力集中,差点都听不见。 郑博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总是遇到让他心疼的孩子,他看着缪以秋小声的问道:“所以你一直待在病房里不出去,不止是因为你妈妈不让,还是因为你也怕她担心你。” 缪以秋点点头。 郑博又问:“那你自己呢?你担心你自己的病吗?” 缪以秋奇怪极了:“我的病不是快好了吗?” “是吗?”郑博非常不信任,他表现的太夸张了,缪以秋无语道:“郑医生,你的表情太假了。” 郑博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那以秋有没有去问过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有,我晚上的时候问一问?” 郑博发现,缪以秋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康复出院了:“出院之后打算干什么?” “你真的是心理医生吗?”缪以秋问他:“心理医生不是应该都很厉害,一眼看到你的脸上,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那种,你不行吗?” 郑博难得的被噎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我不行,只是道:“我的专业还没有达到你说的那种程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我所认识的心理医生里面,也没有。” 缪以秋哦了一声:“所以,是我对心理医生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目前来说是的。” “为什么是目前?” “也许以后会出现像你说的那样厉害的人。” 缪以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不要的,那样的人太可怕了,如果是女的话可能会嫁不出去,是男的会娶不到老婆的。” 郑博代入想了一下,不管男女,如果另外一半真的这样的话,那跟在对方面前把所有的包括思维全部脱guang了有什么区别?不由赞同:“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对心理学有兴趣,说不定十年后我就多了个小学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以秋!”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缪以秋惊醒了, 她瞳孔骤然放大, 抽着气从病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 胸口不断的起伏,眼前朦胧一片,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起码过了两分钟,眼神聚焦, 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自己应该没有死, 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 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 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 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 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 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 还有, 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 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 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 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 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参加战斗,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不管是人,还是诗人,都太出色了,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狱,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一手捧着宝贝女儿的手, 一手拿着指甲剪给她剪指甲, 动作很稳很小心, 每一个剪完后都是完美的弧形,他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后把手伸到女儿眼前道:“另外一只。” 缪以秋半躺着看电视,懒洋洋的动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过去, 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屏幕。她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饿的不行了的时候,再难吃的东西, 都觉得好吃,没想到当一个人无聊透顶的时候,居然连越剧都看的进去。不是说越剧不好,只不过她以前文化修养不够,一向静不下心来看这些东西,而现在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对这个剧情越看越生气。 缪裘卓低着头, 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 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起码有四厘米, 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也涂了药膏, 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可是缪以秋的耐心却越来越少,她时不时的摸摸衣角,抚抚头发,可是又不明确要做什么,只是多动而已。郑博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差十五分钟就满一个小时了。 “我觉得你们心理咨询的时间规划的不对。”缪以秋终于忍不住对着面前的心理医生说道。 郑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好动一样,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小学生上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以免太过疲劳了,你们一次咨询却有一个小时,太久了。” 郑博想了想,顺着她的意深以为然的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缪以秋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对着他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四十五分钟的确很难计算。” “当初的确是考虑了一这点。” “所以这一次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缪以秋一副跟他商量的口吻:“开业还有折扣呢?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咨询,”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一面算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 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 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 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 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 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 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 说是所有的, 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 棉衣偏长, 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 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 ”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 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 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 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 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大概百分之三十的纯度,不管什么都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所在的病房里站了不少人, 最靠近的医生手上拿着记录本, 看着病床上双眼呆滞的小姑娘, 想到她的遭遇, 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问:“以秋, 觉得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缪以秋现在还是懵的, 第一次醒来, 她只知道自己得救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二次醒来后, 就对着缩小了不止一圈的小胳膊细腿发呆了。伸手在手腕上拧了一下, 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抽着气拉起袖子一看,发现手臂上起码有十几个密密麻麻的针孔,而且针孔周围的皮肤都是乌青的。 怪不得会这么疼呢, 不过打了这么多针,生的这是什么病啊?在旅游时被无良导游坑了一把掉下悬崖, 醒来后感到整个世界观都变了的缪以秋沉默了。 但是缪以秋现在更想的是爆粗口, 暑假里她和好友自助游去庐山避暑,清晨出发上观云亭去看云海,到了观景点之后雾气朦胧未散, 看不清前路。民宿老板娘介绍的导游说四周都是有栏杆的, 可是栏杆呢?天知道掉下悬崖的那一刻, 她害怕的心跳几乎归零。不过现在看来,心跳的确是归零没毛病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刚刚迎面的病人已经被推走了,缪以秋转头一直看着,直到他们拐角渐渐的看不见身影,才转回了头,对着刘姨道:“我知道了。” 原修的病房在十三层,而这一层,病人情况的严峻程度,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一些。将近半个多月,她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情况,而他们,大多都是在与死亡抗争。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进去,刘姨问:“你的病房在几楼?” 缪以秋一马当先的按了五,然后对着她笑:“在五楼。” 到了507病房,缪以秋才发现,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好像来了很多人,此刻他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后有致一同的停下看向她们,刘姨把手中的书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然后对她道:“我先上去照顾原修了。” 缪以秋的目光从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身上收回,对她挥挥手:“谢谢刘姨,刘姨再见。” 刘姨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辞了,缪以秋还没回过神,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抱了起来,颠货物一样颠了颠,然后放到地上对旁边的缪裘卓说道:“轻了,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缪以秋面无表情,一脸的不高兴,话说你谁啊,上来就乱抱,能不能行了,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徐浩然对着蒋盛乐道:“队长,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样判断体重的标准,我觉得我最近也瘦了,给我称称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 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 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 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 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 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 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 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 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 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 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 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 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 又快速摇摇头, 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 我不冷, 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 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 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 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 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 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 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 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 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 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 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 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 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 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 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缪以秋听的炯炯有神,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事,干嘛翻到桌子上,吃了不给爸爸留着不就行了吗? “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她乐不可支的说道。 郑博顿了一下,眼睛一直注视着缪以秋,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缪以秋也毫无所觉,对着他问:“我们要这么聊多久?” “正常来说一个小时。” 缪以秋抓了抓脖子:“那还挺久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郑博看着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的举止问道。 缪以秋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与郑博谈话的耐心,但是她动了一会儿还是安分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 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 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 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 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 连回答都极为敷衍, 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微微抬头对上郑博的目光:“你问的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 他一生下来就被发现自体免疫失调,以目前的医疗手段,这种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除此之外,还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可这两者相结合,连医生都不看好他的未来。于是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 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 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 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 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 微微有些心酸, 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 ”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哪里功夫理会他,全心全意都在女儿身上, 一见缪以秋蹙起了眉头, 就担忧的问:“哪里难受吗?” 缪以秋觉得脖子有些痒,歪着头在肩膀上不断的摩擦着, 她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爸爸, 我想换床单和被子!”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 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 比他还有高一个头, 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 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 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 不要说虫子了, 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 说真的,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 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 在她醒来之后, 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喂,”缪裘卓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之后,募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缪以秋眼睛都看圆了,她转头愣愣的问季岚:“爸爸怎么了?” 季岚却一点都不关心,继续在女儿嘴边喂了两瓣桔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局里有事吧,没关系,妈妈陪着你。” 缪以秋张开了嘴吃了桔子,可是脑子里却想着季岚刚刚说的那句话,局里有事吧,局里有事吧。 啥局里啊?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睁大了眼睛,强力打起精神,对着他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 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 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 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 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 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 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 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 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 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 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 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 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 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 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 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 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 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 举止猥琐, 听到这么一声, 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 没问什么,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 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 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 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 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 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 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 眼睛滴溜溜的转, 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惊醒了,她瞳孔骤然放大,抽着气从病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胸口不断的起伏,眼前朦胧一片,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起码过了两分钟, 眼神聚焦,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 发出滴滴的声响, 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 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微微抬头对上郑博的目光:“你问的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 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 但是再怎么早熟, 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 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 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 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 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 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 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 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 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 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 他一生下来就被发现患有自身免疫病,这种疾病敌我不分,本身的组织结构都会被当成抗原来攻击,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除此之外,他还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可与自身免疫病相结合,连医生都不看好他的未来。于是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都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出生,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把我送进了icu,我五岁前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两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也是你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 没问什么, 但也没真的走开, 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 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 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 有时候一次, 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 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 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 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 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 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 眼睛滴溜溜的转, 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缪以秋所在的病房里站了不少人,最靠近的医生手上拿着记录本,看着病床上双眼呆滞的小姑娘,想到她的遭遇,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问:“以秋,觉得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缪以秋现在还是懵的,第一次醒来,她只知道自己得救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第二次醒来后,就对着缩小了不止一圈的小胳膊细腿发呆了。伸手在手腕上拧了一下,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抽着气拉起袖子一看,发现手臂上起码有十几个密密麻麻的针孔,而且针孔周围的皮肤都是乌青的。 怪不得会这么疼呢,不过打了这么多针,生的这是什么病啊?在旅游时被无良导游坑了一把掉下悬崖,醒来后感到整个世界观都变了的缪以秋沉默了。 但是缪以秋现在更想的是爆粗口,暑假里她和好友自助游去庐山避暑,清晨出发上观云亭去看云海,到了观景点之后雾气朦胧未散,看不清前路。民宿老板娘介绍的导游说四周都是有栏杆的,可是栏杆呢?天知道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害怕的心跳几乎归零。不过现在看来,心跳的确是归零没毛病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 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 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 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 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 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 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 又快速摇摇头, 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 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 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 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 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 快, 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 医院里那么多病菌, 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 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 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 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 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 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 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 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 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 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喂,”缪裘卓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之后,募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缪以秋眼睛都看圆了,她转头愣愣的问季岚:“爸爸怎么了?” 季岚却一点都不关心,继续在女儿嘴边喂了两瓣桔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局里有事吧,没关系,妈妈陪着你。” 缪以秋张开了嘴吃了桔子,可是脑子里却想着季岚刚刚说的那句话,局里有事吧,局里有事吧。 啥局里啊?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重症监控室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 先是听了心跳, 照了眼睛, 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 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 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 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 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 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 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 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 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 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 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一方面,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zhuan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参加战斗,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不管是人,还是诗人,都太出色了,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季岚语塞, 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 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 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 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 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 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 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 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 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 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 谄媚道:“盼盼, 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 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 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 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 他一生下来就被发现患有自身免疫病,这种疾病敌我不分,本身的组织结构都会被当成抗原来攻击,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除此之外,他还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可与自身免疫病相结合,连医生都不看好他的未来。于是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都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出生,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把我送进了icu,我五岁前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两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 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缪以秋点头, 歪在一边的沙发上, 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 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 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 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 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 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 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 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 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 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诗人?”电话里的女声听到他的问题,道:“我在最开始就说了,《恶之花》的作者波德莱尔是一个复杂的人,他在文坛的地位也很高,被誉为现代派诗歌的先驱,象征主义文学的鼻祖。”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一方面,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zhuan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参加战斗,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不管是人,还是诗人,都太出色了,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狱,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雨过天晴了。” “再怎么雨过天晴,都不能改变它凛冬将至。” “自然规律就是如此,”郑博认真的回道:“凛冬过后即是万物复苏。” 原修听的怔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万物复苏,”他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棍子敲了一下一般,又像是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回过神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真正谈论天气那样:“这样盼望春天,看来郑医生不喜欢冬天?” 郑博收回了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穿的太过臃肿,要知道那很不方便。”接着又问:“那么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原修思考了一下,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我更多的是隔着窗户看这个季节,在冬天里,我很少真正的走到外面去,所以我并不能对它有客观的评价”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也许我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对方说了违心的话,不过郑博并没有指出来,反而有几分赞同:“在大冬天的往外走,的确不如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磨一杯咖啡,捧一本书来的惬意。” 原修眉眼弯了弯:“看来郑医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郑博回道。 “可能是因为很难实现,所以向往吧!”原修似乎下了结论:“不过因为两者都能轻易实现,想必这向往的心也不是太强烈。”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很难在冬天到户外去,所以向往着它,却又不得不远离它。’但是这问题太尖锐了,郑博抑制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冲动,并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原修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下了大雪的日子,在其中漫步,想必那种感觉和站在室内看着它的样子很不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对方心理在想些什么,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的避讳。原修渴望着健康,但是他并不掩饰这种渴望。他的确对波德莱尔有共鸣,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了他。郑博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原修面前,他无法让原修有健康的身体,至于心理咨询,很显然对方一直用一种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一种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原修看着安静下来的郑医生,也不再挑起话题,正当他准备重新拿起放到一边的《长腿叔叔》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小声的动静。他敏锐的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正朝里面张望,一对上他的视线,来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哥哥,你没有休息啊。” 原修见她的样子,眼里终于也浮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 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 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 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 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 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 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 从缪以秋事件之后, 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是葡萄糖, 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睁大了眼睛, 强力打起精神, 对着他问道:“爸爸, 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 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 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 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 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 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 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 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爸爸就陪着你。”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 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 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 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 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 对不起, 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 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 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 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 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说出的话有些饶舌, 脑子晕乎乎的:“不是, 我不冷, 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睁大了眼睛,强力打起精神,对着他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摇摇头:“原修,你怎么这么厉害,除了中文之外, 英文和法文都会。”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 我在想, 我们都差不多大, 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 我十五岁你十岁, 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 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 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 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 他先用英文读一遍, 正宗的伦敦腔, 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自己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着她问:“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要回b市了,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给我。”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作出了故意有些不满的表情:“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对季岚也很有礼貌。 就看外貌,原修就让人心生好感了,而且还有懂事,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后离开,个把小时后又上 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希望他能够快点痊愈。 手中的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沙哑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这个张姐不是一般人,早在之前抓到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口中里就可窥探一二,谁知道后续的调查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怀疑,她跟刘健一样,甚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现在已经月上梢头,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父亲z国人,母亲n国人,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这个张姐不是一般人, 早在之前抓到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口中里就可窥探一二, 谁知道后续的调查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怀疑,她跟刘健一样,甚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现在已经月上梢头,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父亲z国人, 母亲n国人, 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 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 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 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 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 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 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 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 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犯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 但是缪以秋现在更想的是爆粗口,暑假里她和好友自助游去庐山避暑,清晨出发上观云亭去看云海,到了观景点之后雾气朦胧未散,看不清前路。民宿老板娘介绍的导游说四周都是有栏杆的,可是栏杆呢?天知道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害怕的心跳几乎归零。不过现在看来,心跳的确是归零没毛病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说, 嘴巴上的那么一点伤口, 跟现在所受的痛苦相比, 无足轻重。她张大的嘴, 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身体一阵痉挛, 大脑上好像套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套子, 套子越来越窄, 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心肝脾肺更像是落入了装满锋利铁片c又在不断旋转的排风井, 排山倒海的疼痛感霎时间涌遍全身。 缪以秋整个身体不断的在床上摩擦着, 可是这并不会让她好过,刚刚还觉得热的要把整个人都烫熟了,现在又觉得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来回交替,无休无止, 每一秒钟都万分难过。 可就算这样,缪以秋居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虫子爬到了她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骨髓, 她恐惧的睁大眼睛, 想要伸手到背后使劲的挠一挠, 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了不像是孩子能够发出的痛苦哭腔,伴随着的还有不想被困住的叫喊声。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郑博有些无奈:“以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不会现在才看到我吧。”要知道,从病房门口看可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季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她开口纠正:“你应该叫徐浩然徐叔叔,不能叫他哥哥。” 缪以秋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是对着不在眼前徐浩然的怜悯:“可是妈妈你要知道, 很多人是不敢面对现实的,特别是年纪大的。”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 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 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 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 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 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 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 眼睛亮了亮, 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 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说,嘴巴上的那么一点伤口,跟现在所受的痛苦相比,无足轻重。她张大的嘴,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一阵痉挛,大脑上好像套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套子,套子越来越窄,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心肝脾肺更像是落入了装满锋利铁片c又在不断旋转的排风井,排山倒海的疼痛感霎时间涌遍全身。 缪以秋整个身体不断的在床上摩擦着,可是这并不会让她好过,刚刚还觉得热的要把整个人都烫熟了,现在又觉得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来回交替,无休无止,每一秒钟都万分难过。 可就算这样,缪以秋居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虫子爬到了她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骨髓,她恐惧的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到背后使劲的挠一挠,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了不像是孩子能够发出的痛苦哭腔,伴随着的还有不想被困住的叫喊声。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 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 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 穿这么少, 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 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 耳朵有些发红, 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 我不冷,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 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 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 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 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 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 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 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 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 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 又指了指病房的门, 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 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 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 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 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 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 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 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 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 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 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 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 从缪以秋事件之后, 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可就算这样,缪以秋居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虫子爬到了她的身上,钻进了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骨髓,她恐惧的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到背后使劲的挠一挠,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了不像是孩子能够发出的痛苦哭腔,伴随着的还有不想被困住的叫喊声。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缪以秋原本以为缪裘卓一直陪着她是说着玩的,结果发现他真打算做二十四孝老爹,还好声好气的劝季岚回去好好休息,只不过他们说着话越走越远,耳朵支的再长都听不清了。肯定是在说肉麻的话,她扁着嘴不负责任的想。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也是你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眉头一皱,快速的上前, 关切问道:“怎么了?” 缪以秋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 看上去非常难受,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季岚正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脸,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一点也没有要回答丈夫问题的意思。好在此刻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小姑娘挂吊针, 正往她手背上贴医用胶带固定针头,听了便道:“有些着凉了, 先吃点药观察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 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 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 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睁大了眼睛,强力打起精神,对着他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 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 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 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爸爸就陪着你。”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 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 睁大了眼睛, 强力打起精神,对着他问道:“爸爸, 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 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 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 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 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 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 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 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爸爸就陪着你。”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我十五岁你十岁,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自己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着她问:“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要回b市了,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给我。”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 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 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 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 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 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 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 从缪以秋事件之后, 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说完后还扯着嘴笑。 那夸张的样子宛若逗一个智障,而她就是那个智障。 缪以秋:“” “呵呵,呵,呵,”见缪以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徐浩然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对着旁边站着的缪队道:“看来是不记得了。”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没有看电视, 也没有看旁边桌上堆的高高的古代儿童寓言故事,更没有去看‘儿童腔’翻译的世界名著, 无聊的躺在床上打滚:“我之前都没有想吃的,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 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 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 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 说是所有的, 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 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进去,刘姨问:“你的病房在几楼?” 缪以秋一马当先的按了五,然后对着她笑:“在五楼。” 到了507病房, 缪以秋才发现, 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 好像来了很多人, 此刻他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后有致一同的停下看向她们,刘姨把手中的书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 然后对她道:“我先上去照顾原修了。” 缪以秋的目光从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身上收回,对她挥挥手:“谢谢刘姨,刘姨再见。” 刘姨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辞了, 缪以秋还没回过神, 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抱了起来,颠货物一样颠了颠, 然后放到地上对旁边的缪裘卓说道:“轻了,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缪以秋面无表情,一脸的不高兴,话说你谁啊, 上来就乱抱,能不能行了, 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徐浩然对着蒋盛乐道:“队长, 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样判断体重的标准, 我觉得我最近也瘦了, 给我称称呗。” 蒋盛笑骂他:“滚蛋,你看看你那小肚腩,都胖了一圈了,我哪里抱得动,天天晚上出去胡吃海喝的,还瘦了?我看重好几斤吧。” 徐浩然辩解道:“哎,怎么能说胡吃海喝呢?只是不值班的时候兄弟们约了出去一起吃点烧烤火锅的,相互之间交流一下感情。” 蒋盛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摇头笑:“你这小子。” 缪裘卓可是知道宝贝女儿是空手下去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不少东西,此刻手里还抓着p3,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半跪在她面前给她理了理刚刚有些乱的衣服:“听什么呢?” 缪以秋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p3。” 缪裘卓被她噎了一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是p3,我问你听的是什么,不过他对女儿一直有一万个耐心,而且这个月内已经学会了扎辫子不扯掉头发,还知道了该怎么搭配衣服,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爸爸。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病床上,又给她理了理领口:“谁给你的?” “小哥哥。” 缪裘卓知道她口中的小哥哥是谁,其实也猜到了,只不过确认一下而已,他又翻了翻拿上来的几本书,里面居然是中英双语的:“这些也是原修给你的?” 缪以秋点了点头:“小哥哥在教我学英文。” “学英文?”徐浩然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词,又来劲了,凑到了她的面前:“英文我会啊,要学的话我教你。” 缪以秋认真的摇摇头:“不要,我已经有人教了。” 徐浩然仍旧不死心:“我的英语可是经过你爸爸和蒋叔叔权威认证的,专业级别,比小学初中里面的英语老师强多了。” 缪以秋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信,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根本不搭话,刚刚抱了抱她的中年男子坐在她身边笑问:“以秋认识了新朋友,能不能介绍给蒋叔叔认识一下?” 缪裘卓一直注意着女儿的情绪,在郑博对女儿进行心理谈话期间,他们已经确定缪以秋不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也默认不再提起,但是他依旧不能确定女儿到底忘了多少,还记不记队长,因此根本不错眼的看着,就怕她不认识把对方当陌生人而情绪激动。要知道,刚刚女儿进来队长抱起她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缪以秋看向蒋盛的的目光的确是陌生的,但是眼里却没有警惕,反而很有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只见她点点头道:“可以,但是小哥哥他喜欢安静,我要先告诉他然后再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缪裘卓松了一口气,面容缓和下来。 蒋盛之前在缪以秋入院的时候来过几次,再就是这一次了,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道:“那以秋下一次跟小哥哥提一提好不好?”他的惊讶不为别的,而是为了缪以秋现在的状况,他还记得当初对方入院时候的样子,用惨状形容不为过,而且被注射了毒品,年纪又这么小,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毁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恢复的情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蒋盛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缪裘卓,缪裘卓不动声色的对他示意了一下,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跟戴着耳机的小姑娘说话:“以秋听的什么,可以给蒋叔叔听一下吗?” 缪以秋大方的摘下了一只耳机递给他,口中还说着:“这是小哥哥的声音。” 蒋盛接过来戴到了靠近缪以秋一边的耳朵上,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愣了愣,然后问道:“这是英文吧,你听得懂吗?” 缪以秋跳下了床,对面的缪裘卓心一跳正伸手想要去抱,结果她已经踩在了地上,几步拿起了桌子刚刚带进来的书举到了蒋盛面前道:“我可以对照着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懂的还可以查字典。” 因为她的动作,耳机被扯了下来,p3中少年清朗标准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徐浩然竖起了耳朵使劲听了听,蒋盛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问道:“怎么样浩然,比的过吗?”蒋盛就算不懂英文,也觉得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好听标准:“要是比的过,以后以秋的英语就你来教。” 徐浩然哈哈干笑了几声:“蒋队,人家这是标准的英伦腔,我这个半吊子,就别卖弄了。”帅不过三秒的徐浩然充分感受到了打脸的疼痛,看了看墙上时钟的时间,立刻转移了话题:“盼盼这丫头说去打个电话,怎么现在都还没打完,”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我去看看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盼盼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在门口就听到你提起我名字了,说我什么坏话呢?” 缪以秋对几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兴趣,关掉了p3和耳机一起小心的收了起来,放到了身上穿着外套的口袋了,然后把有些凌乱的书叠整齐。 徐浩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怎么会说坏话呢?只是惦记你去了这么久,现在都快三点了。咱们快收拾吧,收拾好了出院,回去还能帮嫂子准备晚饭,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可能忙不过来。” 缪以秋听到这话,猛然回头,环顾四下,的确很多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有几个装好的大袋子放在角落里,她拉着缪裘卓的衣服问道:“爸爸,我们要出院了吗?” 缪裘卓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啊,爸爸早上不是跟你提过马上要回家了嘛,开不开心。” 缪以秋放开拉着缪裘卓的手就往外跑:“爸爸,我没有跟小哥哥说再见,我要去跟小哥哥告别。” 她一下子冲了出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王盼盼追了几步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跑远,转头问缪裘卓:“副队,以秋怎么了?” “哦,”缪裘卓摆摆手道:“没什么,她忘记跟原修说再见了,这孩子总是这么粗心大意,早上跟她说过要出院也能忘了。” 王盼盼还有些担心:“要不要跟着?” “没事,医院里都是探头,原修那里她一个人来来回回也很多次了,不会出事的,”缪裘卓手中叠着两件衣服,然后放到了王盼盼刚刚拿进来的行李箱里:“她上去也好,我们这里收拾起来也挺乱的,不小心还磕着碰着了。” “原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王盼盼警觉的问道。 “哦,以秋在医院里新认识的朋友,英语不错。”徐浩然解释道,最后几个词还颇为酸溜溜的。 原修站在病房里的窗前,看着气喘吁吁跑上来的缪以秋微微睁大了眼睛,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不是刚刚下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跑的这么急。” 缪以秋平复了一下呼吸,抓着他的手道:“小哥哥,我今天要出院了。” 原修愣了一下,然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很好啊,以后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轻易生病知道吗?” 缪以秋嗯了一声,然后问:“那我还能经常来看你吗?” 原修心想,真是小姑娘,等到她出了院,要回学校上课,跟老朋友新朋友见面,恐怕很快就会忘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温柔的说道:“当然可以。” 缪以秋跑到沙发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笔,口中还说着:“小哥哥我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你,你出院了要来找我。” “好,”原修莞尔,却见她久久未动,不由奇怪的问:“怎么了?” 缪以秋欲哭无泪,抓着笔崩溃道:“我不记得我家住哪了!” 缪以秋觉得脖子有些痒,歪着头在肩膀上不断的摩擦着,她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爸爸,我想换床单和被子!”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摇摇头:“原修,你怎么这么厉害, 除了中文之外, 英文和法文都会。”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 我十五岁你十岁,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 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 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 ”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 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 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 他先用英文读一遍, 正宗的伦敦腔, 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自己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着她问:“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要回b市了,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给我。”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作出了故意有些不满的表情:“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对季岚也很有礼貌。 就看外貌,原修就让人心生好感了,而且还有懂事,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后离开,个把小时后又上 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希望他能够快点痊愈。 手中的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沙哑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 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 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 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 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 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 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 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 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 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 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 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 她不会没有印象的, 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 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 他一生下来就被发现患有自身免疫病,这种疾病敌我不分,本身的组织结构都会被当成抗原来攻击,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除此之外,他还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可与自身免疫病相结合,连医生都不看好他的未来。于是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都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出生,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把我送进了icu,我五岁前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两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说罢后医生脸上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说,但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裘卓捕捉到了,只见他快速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开口道:“前几天缪警官不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们都注意到了。”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瘾发作,甚至平时没有发作看到护士给她打吊针见到针管的时候,都会央求我们给她打针。”他看着缪裘卓坚毅的面孔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打针是什么意思,这是来自于心理上的渴望。” “可是这个星期起,不管是我c护士还是季岚女士,全部都没有听到过以秋提起过要打针。”缪裘卓痛苦万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着医生问道:“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再提起要打针这几个词的,但是我坚定的说,至少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医生继续道:“季岚女士倾向于这是戒毒成功的开始,但是缪警官,你是缉毒警,见到过的吸毒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况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 缪裘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缪以秋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几乎又一半的时间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还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觉也是身体修复的一部分。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见到她是坐着的就笑了:“我来的可真凑巧,”又道:“没有吃东西吧。” 缪以秋摇摇头:“没有,水都没有喝。” 护士刚拿起乳胶管,缪以秋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快速的扎紧抽血,不到五秒钟就抽了一管血,见她拿起了另外一个盖子红色的采血试管,小姑娘呆呆的问:“这个星期怎么要抽两管?” 而护士此刻已经完成拔下了针管,拿了一块棉花给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回道:“因为今天还要查另外几个项目,不频繁,一个月一次。”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缪裘卓一直站在身边,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护士离开了,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只见缪以秋拿开按着针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经不流血了,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啪的一声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头对着缪裘卓大声道:“爸爸,我要喝豆浆,要甜的。” 缪裘卓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震了一下,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痛苦都是在做梦一样。晕乎乎的出去照着女儿的吩咐准备买早饭,因为女儿只说了一样豆浆,其他都没说,于是油条c煎饺c南瓜饼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丰富。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经搭好了,缪裘卓把早饭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开水冲了冲,将豆浆到了进去,然后坐在缪以秋的对面,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浆。 缪裘卓问:“烫不烫?” 缪以秋鼓着嘴吹着气,喝的很慢:“有一点点烫。” “要不要爸爸喂你?” 这次女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的。”然后怕他有所行动一般将桌上的早饭往爸爸面前推了推:“爸爸你也吃,等一下就冷了。” 缪裘卓拿起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嚼着问她:“那你昨晚怎么要妈妈喂,是不是嫌弃爸爸了?” 缪以秋被缪先生说的话给震住了,还以为这辈子她爹变成缉毒警后会更加坚强刚毅呢,谁知道内心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偶尔会吃醋的小公举。 缪以秋一点没有诚意的安慰道:“怎么会呢?爸爸你不要多想,我都十岁了,妈妈就是把我当孩子。” 搞得你不是孩子一样,缪裘卓无语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告诉爸爸,昨天说的那句妈妈吃完河粉之后还要吃煎饺的话是谁告诉你的?爸爸就不多想。”缪裘卓已经从女儿的不锈钢碗上看到了季岚站在了门口,怎么也要洗刷冤屈。他怎么会说一个女士吃的多呢?就算觉得她吃得多,又怎么会说出来呢?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 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 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 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 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 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 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王盼盼委屈的眼睛都发红了,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浩然头疼不已,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中,终于遇见了比写报告更加头疼的事情,还不得不解决,他苦着脸道:“嫂子,你不会以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吧,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现在跟你一样不敢相信。” 季岚也知道自己带了几分迁怒,可是她一想起女儿为什么会被报复,那颗心就像是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口一样,怎么都缓和不下来。她按捺下情绪:“好,那你告诉我,你们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徐浩然,我信任你们,所以才会让你们随意去看她,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惊醒了,她瞳孔骤然放大, 抽着气从病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 胸口不断的起伏,眼前朦胧一片,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起码过了两分钟,眼神聚焦,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自己应该没有死, 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 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 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对不起。”郑博放下了交叠的双腿,认真的道歉,相比刚刚放松的坐着,显得正式了不少。 原修依旧半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看着他问:“对不起什么?” 郑博回道:“我虽然没有表现出过什么,但是我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把你当病人的。对于这个,我应该说对不起?” “你现在有了答案,你觉得我的心理没问题吗?”原修问道:“是因为什么,我刚刚说的话?” “不,因为你整个人。” 原修显得有些疲惫,他侧身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水杯,慢慢的抿着,他喝的很慢,好一会才放下,而郑博看那杯子里剩下的水,他并没有喝下去多少。 “如果我刚刚都是骗你的呢?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或许我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这么说。” “如果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郑博轻声回道,不得已说了那么多,恐怕也只是想让他早日离开而已。 郑博这句话听的原修一怔,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当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他笑‘小哥哥,你能走路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跟他一样,认识郑博,原修靠在枕头上问道:“郑医生以前来过k市吗?”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郑博也回答了他:“不,我第一次来k市。” 原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住的高,坐在病床上就能够看到外面澄亮的天空,有时候会蓝的让人心醉。 “那郑医生可要好好在k市走走了,因为b市,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和空气。”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让你待在k市的初衷。” 原修脸上原本缓和了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了起来,他看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许吧。” “我回去之后会劝说你的父母,让他们多来看看你的。” 原修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太浅,很快就消失了,眼里的情绪更是没有变换过一分:“不用了,他们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的好。” 郑博问道:“那你呢?你想过他们吗?” 原修平静极了:“我曾经很怨恨他们,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病的太厉害了,我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郑博说道:“你和你的父母需要谈一谈。” 这次原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郑医生,已经十五年了,太迟了,如果他们没有大惊小怪,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请了心理医生,我将不甚感激。” “抱歉。”郑博发现,他今天好像专程道歉来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时时刻刻再关注你。” 原修长的极为清隽,虽然很瘦,可是疾病仍旧不能夺去他身上的那种光彩,郑博发现,相比在b市的那位原小公子,其实原修长的更像他的父母,特别是五官的轮库和眼睛,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那位小姑娘生了什么病?”原修突然问道。 郑博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原修看着他:“昨天在花园里与郑医生遇到的那位。” 郑博顿了一下说道:“那我恐怕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心理医生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道德,我不能对别人泄露病人的情况。” 原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她也是你的病人。” 郑医生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病人就不言而喻了,那样小的年纪,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原修闭上眼睛侧过了头:“一个小时快到了吧。” 郑博伸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不过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郑医生提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追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王盼盼红着眼睛走开了, 徐浩然追也不是, 不追也不是, 不过他还是决定, 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从最先进门给缪以秋扮鬼脸讲起, 真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一边回忆一边讲, 最后双手在季岚面前一摊:“嫂子,就这么多了,真的是一个词都没放过,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不差, 肯定不会唬你的。” 季岚却梗着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心跳过度,继而心悸呢?” 徐浩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季岚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短短的几天, 她已经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觉得是毒对不对, 毒品对以秋的大脑和肝脏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 现在连心脏都不放过了,可是我还要担心她戒不戒的掉!”其实季岚这几天都没怎么哭过, 因为缪以秋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依然痛苦, 但是她很懂事,不再伸出胳膊求妈妈给她打针,会说护工叔叔护士姐姐辛苦了,会让她晚上好好休息c不要熬夜,会对着她吐槽动画片里面的剧情,为了躲避吃药眼睛会咕噜噜的转,对着她大声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因为那天只发作了四次。 如果这真的是病,这病真的好的了吗?季岚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女儿,从小生下来就身体健康,没有住过一次院的女儿,这一次就要了我的命。” “嫂子,嫂子别这样。”徐浩然和旁边的一个护士连忙去扶她,季岚却还是半跪在病房外冰凉的地上,双手捂着脸把额头扣在上面,就像她那颗被浸在冰水里的心一样,她恨缪裘卓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让女儿被报复,可是她也恨自己,她那天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不去接女儿放学。 “嫂子,以秋还在里面呢?”徐浩然实在劝不动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这医院的病房也不隔音,等一下把她吵醒了就不好了。嫂子,你相信我,以后会变好的。”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应该在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缪以秋光着脚站在了病房门口,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门上,她呆呆愣愣的,听得那些隔着病房门传到她耳朵里的话,不发一言。 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岚被劝走了,缪以秋才把头无力的靠在门上,低喃着:“原来,这辈子跟上辈子,是不一样的啊!”这声音太轻太轻,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她自己,无人听闻。 到了晚上,季岚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缪以秋面前,缪以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时间渐渐过去,距离她最开始醒来已经十天了。医院里不断有新的病人进进出出,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这是k市最好的医院,什么资源都紧缺,包括病房。可是缪以秋依旧住在507那间单人病房里,上头曾经说过要用最好的药c最好的医生,直到她出院为止,因此她仍旧享受原本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即使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缪以秋无意间听到护士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是直到出院为止,而不是痊愈,后来才后知后觉,她染上了毒瘾,而毒瘾来带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变得跟以前一样,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每一次毒瘾发作,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流下来的汗能够浸湿整张床单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药吞下去,恶心的干呕却抠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她昏昏沉沉,感受着现在的身体真的和健康相去甚远的时候。她就在想,吸毒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不开呢? 吸要费钱,戒要费钱,痛苦不说,还死的早,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缪以秋坐在医院下面花园的长凳子上,双手一左一右的按在上面,小短腿还没有着地,一晃一晃的。这几天都在下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由于前几天的降水,温度也不高,她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出来放放风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这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走到外面来,伸出手掌,让阳光落在上面,恍惚间带来一种不真实感。 缪以秋并不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既然是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自然会有别的病人出现。她身边就有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和她一样穿着医院的病服,面容清秀,长的赏心悦目,只可惜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却是坐在轮椅上。为了不揭人伤疤,她贴心的没问你为什么坐轮椅这样的问题,毕竟让人走不了路的原因多了去了,不一定要下面少一截。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下面来,不然我妈妈管我管的可严了,连病房的门都不让我出,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我吹走一样。”缪以秋此刻已经收回了手,她并没有去看那个少年,嘴巴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声音多么沙哑:“我刚刚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眼睛都闪过白光了,好像之前是一直是待在黑暗里面的吸血鬼。虽然病房里有窗户有灯,还能看得到外面,可是真的走出来,原来待在屋子里和待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原修转头看着这个莫名自来熟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她苍白的像是书中描述的幽灵一样的脸色,空荡荡的几乎都能挂在身上的病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的妈妈担忧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我要是继续在病房里面待着,我的病历里恐怕就要多一种精神疾病了,生病真的很痛苦,可是我却不敢说,因为妈妈比我更加痛苦,我要是说了,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是他们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用贬义词来说,大多可以用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解释。 其实缪以秋从第一句话没有被理会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她的这些话无人述说,只能倾诉给身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因为再憋下去,她会疯掉的。 原修的视线如刚才一样放在面前花坛里开的鲜活的波斯菊上,半响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些花开的好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看。” 两人开始安静的看花,直到快离开的时候,缪以秋才再度说话,她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她还是问了:“哥哥,你生病了,觉得痛苦吗?” 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哥面色苍白,比她好不了多少,眉目间却很平和,听了这个问题看向她,平淡的回道:“很痛苦。”他这样毫无波澜的说出来,任谁都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是缪以秋不,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医院是能够让你同时见到天使和魔鬼的地方。 “那你还会继续坚持吗?” 原修抬头看她,缪以秋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哥哥这么好看,只可惜不能走路。她想到这里就是一怔,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她:这个小姑娘真懂事,只可惜经历了这样的事,后半辈子都毁了。 这次原修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他很久才回道:“会的。” 缪以秋同样对他报以微笑:“我也会的,虽然这很不容易。” “哥哥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过了几分钟,缪以秋站了起来,告别后转身往花园里小道的尽头跑去,那里有一个面容温和的女士正在等着她。 原修只见小姑娘扑到那位女士怀里,两人一个低着头个仰着头,正在说些什么。女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一阵轻风吹来,原修捂着嘴开始不住的咳嗽,那声音压抑在喉腔,可光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痛苦万分。不过很快就有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着的人出现在他身后,推着他往道路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原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天冷她把半张脸都包在领子里的原因,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点头,声音很轻很温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不是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没问什么,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刚刚迎面的病人已经被推走了,缪以秋转头一直看着,直到他们拐角渐渐的看不见身影,才转回了头,对着刘姨道:“我知道了。” 原修的病房在十三层,而这一层,病人情况的严峻程度,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一些。将近半个多月,她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情况,而他们,大多都是在与死亡抗争。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进去,刘姨问:“你的病房在几楼?” 缪以秋一马当先的按了五,然后对着她笑:“在五楼。” 到了507病房,缪以秋才发现,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好像来了很多人,此刻他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后有致一同的停下看向她们,刘姨把手中的书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然后对她道:“我先上去照顾原修了。” 缪以秋的目光从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身上收回,对她挥挥手:“谢谢刘姨,刘姨再见。” 刘姨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辞了,缪以秋还没回过神,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抱了起来,颠货物一样颠了颠,然后放到地上对旁边的缪裘卓说道:“轻了,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缪以秋面无表情,一脸的不高兴,话说你谁啊,上来就乱抱,能不能行了,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徐浩然对着蒋盛乐道:“队长,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样判断体重的标准,我觉得我最近也瘦了,给我称称呗。” 蒋盛笑骂他:“滚蛋,你看看你那小肚腩,都胖了一圈了,我哪里抱得动,天天晚上出去胡吃海喝的,还瘦了?我看重好几斤吧。” 徐浩然辩解道:“哎,怎么能说胡吃海喝呢?只是不值班的时候兄弟们约了出去一起吃点烧烤火锅的,相互之间交流一下感情。” 蒋盛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摇头笑:“你这小子。” 缪裘卓可是知道宝贝女儿是空手下去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不少东西,此刻手里还抓着p3,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半跪在她面前给她理了理刚刚有些乱的衣服:“听什么呢?” 缪以秋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p3。” 缪裘卓被她噎了一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是p3,我问你听的是什么,不过他对女儿一直有一万个耐心,而且这个月内已经学会了扎辫子不扯掉头发,还知道了该怎么搭配衣服,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爸爸。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病床上,又给她理了理领口:“谁给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那个时候, 我跟你爸是真的苦,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 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缪以秋点头, 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 头也不回的道:“知道, 你上回跟我说过, 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 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 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 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 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 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 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 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缪以秋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旁边桌上堆的高高的古代儿童寓言故事,更没有去看‘儿童腔’翻译的世界名著,无聊的躺在床上打滚:“我之前都没有想吃的,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妈妈,我明天还能到花园里坐坐吗?”回病房的路上, 缪以秋牵着季岚的手,抬头问。 季岚回道:“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可以。”她想了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刚刚以秋跟那个大哥哥说什么了?” 缪以秋没有回答,反而认真道,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他不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徐浩然哥哥年轻很多。” 季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 她开口纠正:“你应该叫徐浩然徐叔叔, 不能叫他哥哥。” 缪以秋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 是对着不在眼前徐浩然的怜悯:“可是妈妈你要知道, 很多人是不敢面对现实的,特别是年纪大的。” 季岚语塞, 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 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 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 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 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王盼盼红着眼睛走开了,徐浩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过他还是决定,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从最先进门给缪以秋扮鬼脸讲起,真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一边回忆一边讲,最后双手在季岚面前一摊:“嫂子,就这么多了,真的是一个词都没放过,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不差,肯定不会唬你的。” 季岚却梗着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心跳过度,继而心悸呢?” 徐浩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季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短短的几天,她已经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觉得是毒对不对,毒品对以秋的大脑和肝脏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现在连心脏都不放过了,可是我还要担心她戒不戒的掉!”其实季岚这几天都没怎么哭过,因为缪以秋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依然痛苦,但是她很懂事,不再伸出胳膊求妈妈给她打针,会说护工叔叔护士姐姐辛苦了,会让她晚上好好休息c不要熬夜,会对着她吐槽动画片里面的剧情,为了躲避吃药眼睛会咕噜噜的转,对着她大声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因为那天只发作了四次。 如果这真的是病,这病真的好的了吗?季岚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女儿,从小生下来就身体健康,没有住过一次院的女儿,这一次就要了我的命。” “嫂子,嫂子别这样。”徐浩然和旁边的一个护士连忙去扶她,季岚却还是半跪在病房外冰凉的地上,双手捂着脸把额头扣在上面,就像她那颗被浸在冰水里的心一样,她恨缪裘卓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让女儿被报复,可是她也恨自己,她那天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不去接女儿放学。 “嫂子,以秋还在里面呢?”徐浩然实在劝不动了,只好使出了杀手锏:“这医院的病房也不隔音,等一下把她吵醒了就不好了。嫂子,你相信我,以后会变好的。”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应该在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缪以秋光着脚站在了病房门口,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门上,她呆呆愣愣的,听得那些隔着病房门传到她耳朵里的话,不发一言。 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岚被劝走了,缪以秋才把头无力的靠在门上,低喃着:“原来,这辈子跟上辈子,是不一样的啊!”这声音太轻太轻,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她自己,无人听闻。 到了晚上,季岚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缪以秋面前,缪以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时间渐渐过去,距离她最开始醒来已经十天了。医院里不断有新的病人进进出出,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这是k市最好的医院,什么资源都紧缺,包括病房。可是缪以秋依旧住在507那间单人病房里,上头曾经说过要用最好的药c最好的医生,直到她出院为止,因此她仍旧享受原本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即使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缪以秋无意间听到护士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纳闷,为什么是直到出院为止,而不是痊愈,后来才后知后觉,她染上了毒瘾,而毒瘾来带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变得跟以前一样,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每一次毒瘾发作,四肢被固定在病床上,流下来的汗能够浸湿整张床单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药吞下去,恶心的干呕却抠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她昏昏沉沉,感受着现在的身体真的和健康相去甚远的时候。她就在想,吸毒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不开呢? 吸要费钱,戒要费钱,痛苦不说,还死的早,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缪以秋坐在医院下面花园的长凳子上,双手一左一右的按在上面,小短腿还没有着地,一晃一晃的。这几天都在下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由于前几天的降水,温度也不高,她终于获得批准可以出来放放风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这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走到外面来,伸出手掌,让阳光落在上面,恍惚间带来一种不真实感。 缪以秋并不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既然是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自然会有别的病人出现。她身边就有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和她一样穿着医院的病服,面容清秀,长的赏心悦目,只可惜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却是坐在轮椅上。为了不揭人伤疤,她贴心的没问你为什么坐轮椅这样的问题,毕竟让人走不了路的原因多了去了,不一定要下面少一截。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下面来,不然我妈妈管我管的可严了,连病房的门都不让我出,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我吹走一样。”缪以秋此刻已经收回了手,她并没有去看那个少年,嘴巴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根本不在意自己声音多么沙哑:“我刚刚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眼睛都闪过白光了,好像之前是一直是待在黑暗里面的吸血鬼。虽然病房里有窗户有灯,还能看得到外面,可是真的走出来,原来待在屋子里和待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原修转头看着这个莫名自来熟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她苍白的像是书中描述的幽灵一样的脸色,空荡荡的几乎都能挂在身上的病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的妈妈担忧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我要是继续在病房里面待着,我的病历里恐怕就要多一种精神疾病了,生病真的很痛苦,可是我却不敢说,因为妈妈比我更加痛苦,我要是说了,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这些话,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是他们也知道那些安慰的话用贬义词来说,大多可以用站着说话不腰疼来解释。 其实缪以秋从第一句话没有被理会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她的这些话无人述说,只能倾诉给身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因为再憋下去,她会疯掉的。 原修的视线如刚才一样放在面前花坛里开的鲜活的波斯菊上,半响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些花开的好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看。” 两人开始安静的看花,直到快离开的时候,缪以秋才再度说话,她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她还是问了:“哥哥,你生病了,觉得痛苦吗?” 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哥哥面色苍白,比她好不了多少,眉目间却很平和,听了这个问题看向她,平淡的回道:“很痛苦。”他这样毫无波澜的说出来,任谁都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是缪以秋不,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医院是能够让你同时见到天使和魔鬼的地方。 “那你还会继续坚持吗?” 原修抬头看她,缪以秋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哥哥这么好看,只可惜不能走路。她想到这里就是一怔,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她:这个小姑娘真懂事,只可惜经历了这样的事,后半辈子都毁了。 这次原修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他很久才回道:“会的。” 缪以秋同样对他报以微笑:“我也会的,虽然这很不容易。” “哥哥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过了几分钟,缪以秋站了起来,告别后转身往花园里小道的尽头跑去,那里有一个面容温和的女士正在等着她。 原修只见小姑娘扑到那位女士怀里,两人一个低着头个仰着头,正在说些什么。女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一阵轻风吹来,原修捂着嘴开始不住的咳嗽,那声音压抑在喉腔,可光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痛苦万分。不过很快就有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着的人出现在他身后,推着他往道路的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还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缪以秋这样回答郑博。 “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问过你们这个问题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郑博耐心的问。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知道蒋队是真的在为了他考虑,可是他从未想过再生一个孩子,仅仅是以秋, 他就没有守护好, 又怎么会如此轻率的就此揭过,心安理得的有第二个孩子, 他不会这样,季岚更加不会。而且他知道, 以秋就是季岚的命, 任何人都代替不了,要是以秋有个万一, 夫妻两人的感情,也就真正的走到了尽头。 缪裘卓将手中的工作暂时交接给其他人,准备把前几年未休的年假全都用了,到了医院,却发现女儿正不停的打着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眼睛里都冒出泪花了,鼻子更是擦得通红。 缪裘卓眉头一皱, 快速的上前, 关切问道:“怎么了?” 缪以秋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 看上去非常难受, 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季岚正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脸, 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一点也没有要回答丈夫问题的意思。好在此刻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小姑娘挂吊针,正往她手背上贴医用胶带固定针头,听了便道:“有些着凉了,先吃点药观察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睁大了眼睛,强力打起精神,对着他问道:“爸爸,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爸爸就陪着你。”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自己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着她问:“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要回b市了,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给我。”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作出了故意有些不满的表情:“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对季岚也很有礼貌。 就看外貌,原修就让人心生好感了,而且还有懂事,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后离开,个把小时后又上 来接她,到了最后,就任由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女儿出事之后,季岚这样风声鹤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后来还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说的,希望他能够快点痊愈。 手中的音频放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来的声线一直非常标准平稳,缪以秋不知道录这份音频要多久,但是原修两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对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见她久久不说话,原修弯下腰目光和她齐平,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了抚缪以秋的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小哥哥,你以后不要录这个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间有些愣怔,还以为缪以秋不喜欢他给的东西,却又听对方有些沙哑的说道:“录这个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后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去学校里学也是一样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头,这有什么辛苦的。”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想了想, 顺着她的意深以为然的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缪以秋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对着他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四十五分钟的确很难计算。” “当初的确是考虑了一这点。” “所以这一次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缪以秋一副跟他商量的口吻:“开业还有折扣呢?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咨询,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一面算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能把心理咨询和开业折扣这两者联系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他的表情也没出现什么变化,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算。”这时小姑娘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开诚公布的谈每个人都乐意接受。而瞒着的就算是好心,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郑博很理解她的想法, 起身弯着腰对缪以秋说道:“那这次开业折扣,我们缩短一下时间。” 缪以秋对着他不断的点头。 郑博走出病房关上门后对着门外的护士问:“以秋看上去有些不安, 她现在是多久发作一次的?” “差不多一天一次, 有时候两天一次, 没有规律, 而且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了。”护士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麻烦你。”郑博给她让开了路, 看着护士进了507病房。 第二天一早, 郑博一同见了缪以秋的父母,与他们提起了昨天与缪以秋交谈的情况,听他说完心理咨询的内容后季岚有些难以置信:“以秋十岁生日的时候裘卓的确没有赶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把整个蛋糕翻过来扑到桌子上,而是把它藏起来了。因为她很生气, 准备全部吃完却吃不了, 结果藏起来后第二天全坏了, 我还为此骂了她。”说到这里,她脸上带上了一种称得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一手捂着嘴道:“如果她真的都忘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郑博推了推眼镜,对着两人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么她平时的言行举止,肯定会有所透露,你们一定也能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更重要的是,她做了伪装,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季岚依旧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对不起,”郑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人的大脑其实是很复杂的,到了现在,人类的其的研究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在一开始,除了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外,我还想过她是不是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可是与她交谈之后,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郑博看着他们说道:“第一,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认同感,她就是缪以秋,一般人格分裂都会出现新的称呼,很少有相同的,甚至还会有新的人生轨迹,与主人格截然不同的性格;第二,她对你们有深刻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无法伪装的,所以,我现在更加倾向于她忘记了。” 郑博停顿了片刻,像是要给两位接受的时间,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她忘记的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多一些。”他看向缪裘卓:“之前缪警官跟我提起以秋以前的事,说过以秋的生日是在八月份,可是她是十月份出的意外。”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妻子,想了想说道:“但是她前几天还跟我提起过在以前上学时候的事,她说,开学的新书发下来太新了,有时候不小心就要被锋利的纸给割伤了,会不会没有忘记,只是记不清了。” “不是记不清了,肯定是忘记了,”季岚骤然站了起来:“不管忘记多少,都不要让她记起来了。” 所有的交谈都被她的举动打断了,缪裘卓站起来想要她坐下,可是季岚的情绪显然非常激动,挥开了缪裘卓的胳膊,可是眼睛却望着他道:“就这样不好吗?她能够忘记那些事情,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你不知道我期盼了多少次能够让我回到我没有接她放学的那一天!” “你以前常常说过,戒毒身体上戒掉不难,难得是神经上的戒断,可是她生理脱毒就这么痛苦,如果没有忘记,你让她接下来怎么办?”季岚显得有些癫狂了:“以秋要是没有吸毒的记忆,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她是不是就没有心瘾了?等到她不再有毒瘾发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她接回家了,她会变得跟以前一样。” 季岚的样子,更像是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c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一样,她脸上的期盼让人不忍打破,可是不是每一个愿望都能被实现的。缪裘卓终于搂着她的肩膀坐回了沙发上:“季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也想以秋能够忘记过去的事,如果她真的忘记了当然好,但是我们要确定她忘记了多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为什么要确定,瞒着说不定只是因为害怕呢?你问了,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季岚眼眶发红,她似乎已经忽视了房间里还有郑博这么一个外人:“她才十岁,就算她没有了全部的记忆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从头学过,我不准你去刺激她!就把以秋当成生了病,现在病好了马上就要出院了不行吗?” 可能情绪太过激动,话音刚落,季岚就捂着头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头疼,缪裘卓一惊,一直给她拍着背,放她放松。郑博突然发现,缪以秋那个小姑娘,对她母亲季岚的判定还挺准确,她看上去心理压力的确很大,而且还挺严重。 郑博安抚道:“说实话,在我看来,缪以秋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缪警官和季女士还是要放宽心才行,因为你们是最能够影响以秋的人。在我和以秋的谈话中,她也更倾向于把自己看成生了病马上要出院的人。” “这可能是受季女士的影响,”郑博说的话很清晰,而且他说的内容成功的安抚了季岚显得焦躁的心:“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其实非常明显,缪警官和季女士要善于自我调节才行,否则不止给自己造成了心理压力,还影响了孩子的恢复,而且在昨天的交谈中,她也说了很担心季女士的情况。” 季岚靠着沙发扶手按着太阳穴,白着脸道:“您说的对。但是如果以秋真的不记得了的话,还请郑医生务必不要去刺激她。” 郑博看了一眼拍着妻子的背一直安抚她的缪裘卓,点了点头道:“两位放心,要是以秋真的不记得那段痛苦的记忆,那也是我希望见到的。” 季岚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郑医生。” 晚上,郑博住在k市最靠近医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这也是托了远在b市原先生的福,拉开落地窗,能够窗外大半个城市的夜景,远处的江特大桥因为安了彩灯闪着斑斓的光。 他并没有开灯,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刻坐了起来接通电话,一边往套房一侧的书房走去一边含笑说道:“喂,现在不忙了?”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声,她声音里还带着调侃:“刚刚忙完,不过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说实话,早上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你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郑博笑着回复:“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问你这个是为了什么?” 那边显然也不是不明白,带着了然的口吻道:“是因为这次你去k市见的病人?他的基本情况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我不能透露的。”郑博无奈的说。 “《恶之花》诗集的作者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写出来的诗也争议颇多,仅仅凭借这个就想要探寻咨询对象的心理变化,是很不容易的。” 郑博那天跟原修的谈话结束后,他就去书店买了这么一本书,此刻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诗集随意的翻开其中的一页,进入眼帘的是那么几句: ‘我们的罪顽固,我们的悔怯懦; 我们为坦白要求巨大的酬劳, 我们高兴地走上泥泞的大道, 以为不值钱的泪能洗掉污浊。’ 其实他将整本诗集都看完了,在他看来,整本诗集的内容风格非常符合它《恶之花》的名字,极其疾世愤俗并且露骨非常,实在很难将它和原修有着那么积极心态的人联系起来。当然他只看字里行间所表达出来的浅显意思,根本了解不了其中的精髓,否者就不用向别人求助了。 在看完的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这对原修来说,真的只是一本寻常的诗集而已。或是原修真正的情况,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正面。 郑博把书合上放回桌子上,在静谧的书房里,他开了免提,手机里面的声音随即也传了出来。 “如果你要问这本诗集是怎么样的,那么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从它面世以来,对它的不管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都能够堆高至天花板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原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因为天冷她把半张脸都包在领子里的原因,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点头,声音很轻很温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 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 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 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 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不是为了看花,是我看到了熟人, 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 没问什么, 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 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 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 有时候一次, 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也是你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 又指了指病房的门, 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 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 举止猥琐, 听到这么一声, 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我十五岁你十岁,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个时候还跟好友感叹,都是说英语的,有的人就能说的那么好听,像她们就完全是中式风格。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好友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难尽道:“我觉得你该知足了,我们说出来的话外国人好歹还听的懂,听说日本那边,说出来的英文除了日本人自己之外,谁都听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里不止有冰箱c沙发,沙发上还放着几个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脚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几步一样。她拉过放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双手支撑在抱枕上,托腮认真的听着。 外面依旧下着雪子,有时候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少年捧书轻声朗诵,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间安闲自在,让人有一种把这一刻时间全部定格入画的冲动。 原修考虑到缪以秋可能没有学过英文,他都是根据文章内容,读一段英文后又用中文翻译一遍,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她有没有听进去,或是想不想继续听。 他本以为小姑娘听几封信的内容就该不耐烦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最后在他停顿看过去的时候,还扬起了小脸对着他笑,问:“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没等他回应,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给他,原修接过来就发现水是温的。 在原修看来,缪以秋是个天真可爱又乐观的小姑娘,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疾病,就像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跟郑博谈话一样,说不定很快对方就会离开。 但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就当交了一个朋友,只不过交情渐深。不过正如他设想,一个星期后,缪以秋就兴冲冲的跟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小哥哥,郑医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着她问:“郑医生昨天还来看你了吗?” 缪以秋点了点头:“来了,不过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他要回b市了,还说会给我寄礼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说不定会跟我爸爸一样,送类似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c《老人与海》一类的书给我。” 原修蹙了蹙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时候还带着梨涡,与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开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问题的样子。 原修目光微敛,郑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来给他的心理医生,那肯定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父母除了爱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对方跟他的谈话进行了两次就结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需要持续一周还久。 缪以秋看着他难的有些发呆的样子,凑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么?”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没有想什么?以秋今天还想听故事吗,《长腿叔叔》讲完了,我们可以换一本了。” 缪以秋很给面子的问:“换哪一本?” “你刚刚说的《老人与海》怎么样?” “也是用英文读吗?”缪以秋一向不会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那种期盼一下子就能让人听出来。 原修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逗她:“听不懂还希望我用英文读?”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听,哪个学校的老师教的,我以后也要去哪个学校。” 原修让刘姨买了很多适合缪以秋这个年纪读的书,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里去拿,《老人与海》这里也有,他抽出这一本后对着她问:“你想学?” 缪以秋不断的点头:“想学。”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答应下来了。 原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想捏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刚刚不是说要老师教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老师教怎么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说。讲道理,这可是一对一精英式教育,到学校里学,有没有这样的老师先要打一个问号,就算有,一个班起码有几十个学生吧,一个老师肯定不止教一个班,怎么选择谁不知道啊。 原修觉得,每次跟缪以秋说了不到几句话,对方总有几句是拐着弯夸他的,简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会承认,她只不过是诚实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执行力却是惊人的,在缪以秋连续几周都会跑到他这里的某一天,递了一个白色小巧的p3给她。 缪以秋接了过来,转着这个p3看,最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p3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目录,都已经重命名了,基本都是书名。 手下一动,按开其中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从其中响起,依旧是标准的伦敦腔,尾音上卷,华丽的低音,声线清晰,这是原修的声音。而一直往下按,这些目录足足有十几条,而每一条目录后面,都是字数在十几万以上的书籍内容。 缪以秋听着p3里面传出来的录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这些都是你读的吗?”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原修上午刚刚进行过一项检查,检查过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眉眼间并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样子,只是看着她作出了故意有些不满的表情:“怎么,那么久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缪以秋不是天真无知的人,她半个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里跑,连这一层楼的护士大多都认识她了,原修的身体怎么样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实最开始,她并不能一个人上来看他,季岚拗不过女儿,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来坐在她身边,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静温和的跟她说话,对季岚也很有礼貌。 就看外貌,原修就让人心生好感了,而且还有懂事,两次过后,季岚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外看着两人待上几分钟后离开,个把小时后又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 以秋也一直也是你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 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 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 缪裘卓也知道, 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 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 需要人照顾, 你要是也倒下了, 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 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 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 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 听去还挺爽, 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说罢后医生脸上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说,但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裘卓捕捉到了,只见他快速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开口道:“前几天缪警官不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们都注意到了。”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瘾发作,甚至平时没有发作看到护士给她打吊针见到针管的时候,都会央求我们给她打针。”他看着缪裘卓坚毅的面孔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打针是什么意思,这是来自于心理上的渴望。” “可是这个星期起,不管是我c护士还是季岚女士,全部都没有听到过以秋提起过要打针。”缪裘卓痛苦万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着医生问道:“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再提起要打针这几个词的,但是我坚定的说,至少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医生继续道:“季岚女士倾向于这是戒毒成功的开始,但是缪警官,你是缉毒警,见到过的吸毒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况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 缪裘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缪以秋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几乎又一半的时间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还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觉也是身体修复的一部分。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见到她是坐着的就笑了:“我来的可真凑巧,”又道:“没有吃东西吧。” 缪以秋摇摇头:“没有,水都没有喝。” 护士刚拿起乳胶管,缪以秋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快速的扎紧抽血,不到五秒钟就抽了一管血,见她拿起了另外一个盖子红色的采血试管,小姑娘呆呆的问:“这个星期怎么要抽两管?” 而护士此刻已经完成拔下了针管,拿了一块棉花给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回道:“因为今天还要查另外几个项目,不频繁,一个月一次。”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缪裘卓一直站在身边,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护士离开了,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只见缪以秋拿开按着针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经不流血了,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啪的一声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头对着缪裘卓大声道:“爸爸,我要喝豆浆,要甜的。” 缪裘卓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震了一下,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痛苦都是在做梦一样。晕乎乎的出去照着女儿的吩咐准备买早饭,因为女儿只说了一样豆浆,其他都没说,于是油条c煎饺c南瓜饼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丰富。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经搭好了,缪裘卓把早饭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开水冲了冲,将豆浆到了进去,然后坐在缪以秋的对面,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浆。 缪裘卓问:“烫不烫?” 缪以秋鼓着嘴吹着气,喝的很慢:“有一点点烫。” “要不要爸爸喂你?” 这次女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的。”然后怕他有所行动一般将桌上的早饭往爸爸面前推了推:“爸爸你也吃,等一下就冷了。” 缪裘卓拿起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嚼着问她:“那你昨晚怎么要妈妈喂,是不是嫌弃爸爸了?” 缪以秋被缪先生说的话给震住了,还以为这辈子她爹变成缉毒警后会更加坚强刚毅呢,谁知道内心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偶尔会吃醋的小公举。 缪以秋一点没有诚意的安慰道:“怎么会呢?爸爸你不要多想,我都十岁了,妈妈就是把我当孩子。” 搞得你不是孩子一样,缪裘卓无语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告诉爸爸,昨天说的那句妈妈吃完河粉之后还要吃煎饺的话是谁告诉你的?爸爸就不多想。”缪裘卓已经从女儿的不锈钢碗上看到了季岚站在了门口,怎么也要洗刷冤屈。他怎么会说一个女士吃的多呢?就算觉得她吃得多,又怎么会说出来呢?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坏了,缪以秋瞪大了眼睛,啪的一声捂住了嘴,但是打死都不能说这是上辈子的记忆啊,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发生过?福尔摩斯·以秋用心观察,眼睛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缪裘卓,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梦里你告诉我的。” 缪裘卓:“” 但是缪以秋现在更想的是爆粗口,暑假里她和好友自助游去庐山避暑,清晨出发上观云亭去看云海,到了观景点之后雾气朦胧未散,看不清前路。民宿老板娘介绍的导游说四周都是有栏杆的,可是栏杆呢?天知道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害怕的心跳几乎归零。不过现在看来,心跳的确是归零没毛病了,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缪以秋摇摇头:“原修,你怎么这么厉害,除了中文之外,英文和法文都会。”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脸纠结:“那个,我在想,我们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实也挺奇怪的。” 现在轮到原修面露怪异了:“你觉得,我十五岁你十岁,我们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认真的说:“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纪比我大,说不定心理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声姐姐似得。 “是吗?”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动物般神奇的直觉,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过这话好像是挺没道理的,我也从来没听过按照心理年纪来分长幼,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原修失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该叫我什么?” “小哥哥。” “你这个小丫头。”原修叹了一声,开始给她讲故事,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先用英文读一遍,正宗的伦敦腔,尾音还带一些上卷,刚一说出口华丽的低音就让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声音上,脸上更是目瞪口呆。这么标准的声线,她只在前世在大学的外籍教授身上听见过。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专业老师,是她大二上英国历史的公选课上偶然听到的,还准备大三的时候继续报他的课,没想到大三还没开始就出意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低着头, 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 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 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 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 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 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 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 连回答都极为敷衍, 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犯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 缪以秋觉得脖子有些痒,歪着头在肩膀上不断的摩擦着,她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爸爸,我想换床单和被子!”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不要说虫子了,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说真的,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脑子发懵, 她怎么记得从她有印象开始, 她爸她妈就是做生意的, 从个体户到法人代表, 在她小学毕业前, 就完成了质的飞跃。她还记得她妈为了让她好好珍惜当前的好日子,一边给她卡里不断的打零花钱,一边对着她忆苦思甜,回忆曾经和缪老板风雨来c雨里去的峥嵘岁月。 “那个时候, 我跟你爸是真的苦, 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 眼睛盯着电视, 手上还啃着脆梨, 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 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 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 真是一天都不能歇, 我们当时就想着啊, 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以秋!”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缪以秋惊醒了,她瞳孔骤然放大,抽着气从病床上直直的坐了起来,胸口不断的起伏,眼前朦胧一片,身上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起码过了两分钟,眼神聚焦,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估计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很多人吃了感冒药就是容易困, 缪以秋也不例外,即使鼻子塞的难受, 嗓子也跟干的在沙漠中爆晒过一样,但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希望明天会好一点。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 但是从隙缝中露出星星闪闪的明媚告诉她,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而且外面肯定是一个好天气。 缪以秋撑着手坐了起来,身体没有昨天那么重了,只是伸手摸了摸, 一脖子黏腻的汗,她动了动嗓子, 发不出什么声音, 感到嗓子处好像才愈合的伤口又被撕扯开一样,顿时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的嗓子太干了。好在床头放着马克杯, 里面还有半杯昨天晚上的蜂蜜水,她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除了最开始喝下去犹如干裂的土壤遇到甘霖时冲击的刺痛, 接下来缺水的干渴感缓解了很多。 除了嗓子,一切都好, 鼻子也不塞了, 头也不晕了, 她的感冒明显缓解了很多。只是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找了换洗的衣服,去卫生间里洗了头洗了澡,才觉得全身轻松。 吹完头发下楼,缪以秋四处走了一圈,才发现家里空荡荡的,不管是原修和刘姨都不在。只不过餐桌上留了一瓦罐青菜粥还有各式中式点心以及两个泡在温水里的水煮蛋。她常做的位置上还有一张卡片,拿起看了看,是原修的笔记。大意是他和刘姨去医院复查了,要是醒了桌上有吃的,或是给他打电话。 缪以秋用手背碰了碰盛了粥的瓦罐,只留了一点余温,他们应该出门有一会儿了。 原修还有刘姨市看过缪以秋的情况才出门的,见她一直在睡,也不舍得叫醒她,加上还在感冒,便留她在家里休息了,怕她觉得无聊,还在放映室里预存了几部电影。可缪以秋却不领情,她其他的都吃不下,盛了大半碗粥喝了,就拿了钥匙手机钱包背上小包准备出门去医院,一边走还还一边给原修发微信。 原修正在跟医生说话,听到微信的声音拿出来一看,就看到了缪以秋要过来的消息,顿时回复:早饭吃过了吗,药吃过了吗? 几乎是秒回的,他都能想象的到对方一片看着手机一边走路的样子:当然,我现在出门了,打算叫滴滴过来。 [我们很快回去。] [小哥哥,你不要骗我,我是知道你复查的流程的,起码还有一个小时。] 医生看着他的样子笑了,问:“是女朋友?” 原修似乎有些无奈:“明明感冒还没有好,却要来医院陪我复查。”他并不阻止缪以秋过来,还想着给她也看一看感冒怎么样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女朋友呢?”医生道:“她来了我肯定要好好见见。” 原修又给缪以秋发了一条信息[上车之后请把车牌号发给我。] 这时信息隔了很久才发过来,一个本地的车牌号还有缪以秋的鬼脸[好的原爸爸,我要上车了。] 原修:“” 只是他本以为缪以秋二十分钟就能到达的车程,差不多过了五十多分钟都没到,而他所有项目的复查都已经结束了。就算每个路口都红灯也该到了,原修皱着眉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看着手表上的秒针,差不多十五秒左右才被接通。 “以秋,你现在在哪?” 缪以秋的言辞闪烁,犹犹豫豫的回道:“我在哪啊,我在公安局。” “什么?”似乎是听出了原修语气里一瞬间的急切,缪以秋连忙又道:“不过没事,我只是跟盼盼阿姨在一起。” “到底出了什么事?”原修说道:“你不要瞒我,你的语气不对,我听的出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刘姨也听出了好像不对的样子,便有些后悔:“我应该去接她的。” 要说缪以秋为什么会在公安局,她现在想来也非常不可思议,这一切要从她叫了滴滴司机说起,而在公安局之前,她还先去了一个派出所。 大概半个小时前,她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坐在一个民警面前,听他问话,然后自己回答,当然,民警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另外一边那个滴滴司机正在做笔录呢,那边负责民警的声音可比这边大了不止一个分贝。可是没想到滴滴司机的态度更加蛮横。 还大声的对着民警叫唤:“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网红,是公众人物,你这样无缘无故的抓我,小心我告你。” 警察叔叔对着他冷笑:“你不是说你吸毒吗?你的直播的视频音频我们都截图了,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拿什么告我们?”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吸毒,这不过是个直播而已,”滴滴司机显得很激动:“我只是想看看别人要是遇上吸毒者会有什么反应而已,谁知道这女人这么玩不起啊!” 一个冷然的女声响起:“公民遇上吸毒者,报警有什么错吗?而且别人做了什么,要因为你想红的欲ang而被消费!”王盼盼还穿着公安制服,她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这个穿着劣质黑色皮夹克的男司机一字一句道:“毕竟是你自己说吸毒的,先带他下去打尿检板。” 两个民警拉着这个男子下去了,这时王盼盼才担忧的走向缪以秋,弯腰对着她缓声问道:“以秋,你没事吧。” 缪以秋脸色有些苍白,王盼盼还有其他民警都以为她是被吓的,说真的她是有点懵,可也没到被吓的程度,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已。她说道:“我也没想到,只是叫个滴滴司机而已,居然还遇上了恶作剧。” 坐在她对面一直跟他说话的民警缓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恶作剧,要是真的毒驾呢?” “不是那个司机,刚刚说的吗?而且,他现在也没有犯毒瘾的样子。”警察知道她和王盼盼是认识的,跟她开玩笑:“看来小姑娘对毒品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这时缪以秋的脸是真的白了:“我也不知道,他居然都是装的,只是为了直播,”她知道现在中键委的厉害,也明白网络上匿名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能力,她犹豫的对着王盼盼问道:“盼盼阿姨,当时把警察拍进去了,会不会连累他们?” 王盼盼一愣,被拍进去的警察也对着她安抚道:“你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遇事报警,再正确不过的事了,别多担心。” 可是缪以秋仍旧很不安:“可是,把警察拍进去了,在网络上曝光了,被报复了怎么办?” 其他在座听她说了什么的警察都被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给震惊了,警察这个职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危险了,还随随便便会被人报复?要说他们这里警种最危险的算是王盼盼所在的缉毒科了,可是就算是缉毒警,因为曝光了而被报复的也不过是个例而已,而且大多发生在一线或是更加危险的情况下,如卧底。 毕竟国内枪械管制严格,而吸毒者还有毒贩最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吸毒c赚钱,真的遇到警察,跑都来不及,跟耗子看到猫一样能躲到洞里去,哪会人人都有胆子用命去搏啊。 所以其中一个就笑了:“这小姑娘,真爱开玩笑。”见她一脸紧张的看过去又说:“不过心地好,值得表扬。” 缪以秋这时也脸红了,她不住的搅着的手指,手心里都掐出指甲印了,也明白了自己杞人忧天,呐呐道:“我胡说的 他们当缪以秋瞎想,却不知道,坐在他们面前的缪以秋就是那个个例中的个例,王盼盼对此一清二楚,她坐到了缪以秋身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不会被报复的。” “可是视频。” “也不会流传开来的。” 缪以秋这才安心的样子,其他几个警察顿时面面相觑,均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能叫一个缉毒警阿姨的,对他们这一行应该没那么陌生才对。更重要的是,这位王警官怎么顺着她的话说,不解释解释这个个例的问题。 此时那个男子的尿检已经出来了,是阴性,证明他在缪以秋坐上他的车,而毒瘾发作的情况的确是假的。不过就像缪以秋说的,明明前一刻还在抓耳挠腮,后一秒警察来了就恢复正常,带回来后还条理分c中气十足,的确不像吸毒者,只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但是也不知道带他下去的两个民警做了什么,此刻他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配合的不得了。 王盼盼不想缪以秋多听这些糟心事,要知道她在接到缪以秋电话说喊了滴滴司机,结果司机毒瘾发作的时候头一下就炸了,当即给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打了电话,麻烦他们出一次外勤。 刚才还嚣张的不行的滴滴司机现在安分如鸡,坐着叙述前因后果,根据描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他直播针对的大多数是年轻的女子,成年男子并不敢,也就是欺负欺负女孩子的货色。大多女性乘客被他伪装毒瘾发作时的样子吓到,而他的粉丝知道真相,却在屏幕那一端以此为乐,这一切,都是这个滴滴司机积累粉丝的根本,他的观众也很喜欢看这种发展。 今天早上十点左右,他接到缪以秋的单子,远远见准备上车的又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而且长得柔弱漂亮,在她上车的前便开启了直播。他坐在警察面前大吐苦水,好像自己很冤枉一样,因为他准备工作也是费了很多心思的,看警察从他车上搜出来的工具就知道了。三观有些歪的人说出来的话平常人都很难理解:“我赚的也是辛苦钱,为什么要抓我!” 专业的制止溜冰工具,放在一边小袋子里的白色粉末,说是磨成粉的维生素,两块钱一瓶的那种。而矿泉水瓶里面还有半瓶淡黄色的水,警察一指他很快就全盘托出了:“是糖水和醋,”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我听说吗fei有酸味。” 警察:“” 滴滴司机看着现在一副不能善了的样子,心中不断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让那个女孩打电话了。那个时候他还在装模作样,想要看乘客被吓着的样子,谁知道那个女孩僵硬着一张脸,用沙哑的声音说自己有办法给他缓解毒瘾,接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他那些齐全的‘吸毒工具’还没拿出来呢,走向已经出乎了任何一次的意料,本来怕她要报警随时准备夺电话,只是一看按出去的是一串手机号码顿时就放心了。心中暗自窃喜,想着自己掉到了一条大鱼,如果顺手牵羊抓到几个毒贩,说不定真的要红了。 他当毒贩是跟自己一样的二百五,还做送货上门的生意,偷偷被悬在中央后视镜上端的摄像头尽责尽职的工作着,不用想,直播公屏上肯定是无数的666还有很多跟他一起期待的人。 根据警察事后的截图,还有很多污言碎语。 司机还在坐着成名的白日梦,没想到不到五分钟,他就被两辆警车给包围了,抓着自己脖子想要营造出万分痛苦的样子的手还没放下,驾驶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他被一个警察拉下了车,而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警察把乘客带了下去。 到了这地步要还不知道是阴沟里翻船了他智商二十五。 开始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没有真的吸毒,还把警察招来了,人气肯定能上涨,只要自己维持住直播是为了让人明白吸毒可怕的想法就行了,却忘了在最开始就交待了,就是为了红,为了赚钱。更没想到警察打算要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拘留他,毕竟在网络上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不是吗,惶恐之下自然要万分配合,以期望能宽大处理。 王盼盼不想缪以秋多听,顺势站了起来想要接她出去:“去阿姨那里坐坐吧,然后中午一起跟阿姨吃饭。” 缪以秋点点头。 配合着还在做笔录的滴滴司机看着她要走,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也不装好市民了,指着她的方向道:“为什么她能走了,她报假警!” 警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对着他厉声道:“安静点,好好回答问题。” 警察们办了不知道多少案子了,他那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在打什么主意他们一清二楚,消费别人直播成就自己的名气,最重要的是挑战国内压低毒品主流走向,加之在网上造成不良影响,不关几天他们所有人跟他姓。 缪以秋和王盼盼走出了这片辖区的派出所,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清楚。 “盼盼阿姨,”缪以秋抬头喊了一声。 “什么?” “我刚刚听他说,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都没有人报警的吗?” 王盼盼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阿姨不知道,也许有的,也许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缪以秋也不说话了,接着道:“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我的爸爸妈妈?” “为什么?”王盼盼带着她上车,看着她问道。 缪以秋坐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说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这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殊不知王盼盼心里在庆幸,还好那个人不是真的吸毒,还好缪以秋是先打了她的手机而不是直接按110 ,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当然知道这是意外,但是这意外太让人心塞,导致她下意识的先对网红这一职业没了好印象。 缪以秋还在拜托:“好不好啊,盼盼阿姨。” 王盼盼叹了口气:“不可以。” “其实这事已经过去了不是吗?”缪以秋扁了扁嘴,看着王盼盼不为所动的样子,又试探的说道:“那别告诉我妈妈,只告诉我爸爸。” “好。”王盼盼这才答应下来。 两人到了公安局气派的大楼没多久,缪以秋就接到了原修的电话,她本来想瞒着的,说转头去看了盼盼阿姨,谁知道原修太敏锐了,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让她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挂了电话不过十分钟,王盼盼办公室的电话也响起了,是门卫打到她办公室里的。 王盼盼接起了电话,门卫顿时就问:“王主任,门口有一位姓原的年轻男子说是找你?” 王盼盼看了一眼缪以秋,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是找我的,让他上来吧。” 门卫让原修进去,他上楼又有大厅里的执勤民警刷了电梯卡,又对着他说了一声:“四楼四零七。”之后才走开,显然也是跟门卫通过电话的。 原修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的女朋友出了这样的事都高兴不起来,特别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陪在身边,他到了四零七敲开了王盼盼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穿着公安制服女子对面,背着他坐在椅子上的缪以秋。 王盼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子,算是这次才真正的把他记住了,如之前缪裘卓说的一样,长的很俊秀,只是瘦了一点,而且看脸上焦急的神色心中应该很担心。听到敲门声音的缪以秋已经跳了起来,他一进来就迎了上去,快速道:“小哥哥,你复查结果没事吧?” “你没出什么事吧?”原修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双方的话一同说出口,两人都是一怔,接着又同时摇头:“我没事。” 这样子看的王盼盼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她心里还想着,还好办公室的另外一位同事出去了,不然不知道该怎么打趣他们两的。 “哎呀,”缪以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离原修远了一点:“小哥哥,我感冒才好,可能还没有好全,不要把你给传染了。” 原修看着面前的少女往后退了几步,手上还残留着按着她肩膀上的温度,目光里有一瞬间的怔然:“没关系,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的。” 缪以秋好像并没有把才经历过的事放在心上,原修的心虽然还有一些后怕,却也没有那么紧绷了,他这时才有心思问其他的事:“听你说话声音有些哑,嗓子发炎了吗?” 这话听的王盼盼还有缪以秋都是愣了一下,王盼盼觉得自己早就听出了缪以秋的声音不对,却疏忽的没有想到这方面,缪以秋则是奇怪:“我才说了两句话,你怎么就知道。” “我要是连这点都观察不出来,还怎么做你的男朋友,”他对着缪以秋道歉:“对不起,当时没有陪在你身边。” 虽说作为一个电灯泡不应该存在,但是介于这是电灯泡的办公室,王盼盼只能保持自己不出声而已,不过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至少懂得安慰女朋友,而且不管自己有没有错,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她心里暗自的给原修打了分,还以为两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却不知道原修一直注意着。 “虽说不该由我来说,但是真的谢谢您。”原修对着王盼盼道谢。 王盼盼也笑了:“以秋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好道谢的。”接着她调侃的看着缪以秋:“没想到以秋不声不响的就交了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你爸妈知道吗?” 缪以秋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能被看出来,但还是大大方方的说道:“当然是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 9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 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 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 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 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 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 穿这么少, 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 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 耳朵有些发红, 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 我不冷, 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缪以秋听的炯炯有神,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事,干嘛翻到桌子上,吃了不给爸爸留着不就行了吗? “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她乐不可支的说道。 郑博顿了一下,眼睛一直注视着缪以秋,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缪以秋也毫无所觉,对着他问:“我们要这么聊多久?” “正常来说一个小时。” 缪以秋抓了抓脖子:“那还挺久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郑博看着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的举止问道。 缪以秋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与郑博谈话的耐心,但是她动了一会儿还是安分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原修显得有些疲惫,他侧身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水杯,慢慢的抿着,他喝的很慢,好一会才放下,而郑博看那杯子里剩下的水,他并没有喝下去多少。 “如果我刚刚都是骗你的呢?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或许我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这么说。” “如果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郑博轻声回道,不得已说了那么多,恐怕也只是想让他早日离开而已。 郑博这句话听的原修一怔,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当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他笑‘小哥哥,你能走路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跟他一样,认识郑博,原修靠在枕头上问道:“郑医生以前来过k市吗?”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郑博也回答了他:“不,我第一次来k市。” 原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住的高,坐在病床上就能够看到外面澄亮的天空,有时候会蓝的让人心醉。 “那郑医生可要好好在k市走走了,因为b市,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和空气。”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让你待在k市的初衷。” 原修脸上原本缓和了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了起来,他看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许吧。” “我回去之后会劝说你的父母,让他们多来看看你的。” 原修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太浅,很快就消失了,眼里的情绪更是没有变换过一分:“不用了,他们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的好。” 郑博问道:“那你呢?你想过他们吗?” 原修平静极了:“我曾经很怨恨他们,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病的太厉害了,我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郑博说道:“你和你的父母需要谈一谈。” 这次原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郑医生,已经十五年了,太迟了,如果他们没有大惊小怪,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请了心理医生,我将不甚感激。” “抱歉。”郑博发现,他今天好像专程道歉来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时时刻刻再关注你。” 原修长的极为清隽,虽然很瘦,可是疾病仍旧不能夺去他身上的那种光彩,郑博发现,相比在b市的那位原小公子,其实原修长的更像他的父母,特别是五官的轮库和眼睛,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那位小姑娘生了什么病?”原修突然问道。 郑博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原修看着他:“昨天在花园里与郑医生遇到的那位。” 郑博顿了一下说道:“那我恐怕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心理医生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道德,我不能对别人泄露病人的情况。” 原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她也是你的病人。” 郑医生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病人就不言而喻了,那样小的年纪,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原修闭上眼睛侧过了头:“一个小时快到了吧。” 郑博伸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不过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郑医生提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追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 9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没有看电视, 也没有看旁边桌上堆的高高的古代儿童寓言故事, 更没有去看‘儿童腔’翻译的世界名著, 无聊的躺在床上打滚:“我之前都没有想吃的,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只不过她打滚到一半, 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捞了起来,缪以秋不住的在缪裘卓怀里扑腾着:“爸爸你干嘛呢?”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 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 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 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 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 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 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 说是所有的, 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 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不要说虫子了,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说真的,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 96 章 到原氏工作什么的,话说自己现在才大二吧, 想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缪以秋还没回答,原修先开口了:“未来选择什么职业都由她自己决定, 现在还为时过早, 我也不想多加干涉。” 原明知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若有所思,自从两年前他知道原修回b市是为了什么之后, 就知道这个叫缪以秋的女子对他这个儿子的影响是比任何人都大的。他从头到尾都是客客气气的,此时对着缪以秋说道:“我是原修的父亲, 也直接称呼你一声以秋了。就像你阿姨说的, 如果以后毕业了想要到原氏工作的话, 可以直接联系叔叔,有其他意愿也不要紧,还有,平时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们也能帮忙。” 缪以秋受宠若惊, 连声道谢。接下来的时间一切几乎是由原明知掌控话题的,不同于一把年纪还颇有些多愁善感加之烂漫的妻子,他的情商要高很多,总是能有办法让人如沐春风c不生恶感的。之前他之所有由着慕容,是因为对方在原晗面前也是那样的,却忘了两个儿子之间的实际情况不同。 而且要是缪以秋是原晗的女朋友, 夫妻两不要说马上接受了, 不挑剔几番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放在原修面前却不敢多加干涉,归根究底就是他们没有那个底气和立场去干涉原修的决定而已。毕竟是他们有所亏欠不是吗,而且原修的身体,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隐患,将来就算结婚,缪以秋这样的选择已经很不错了。 当吃完饭回去,慕容跟丈夫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还征询他的意见:“明知,你说对不对?” 原明知坐在她身边,双腿交叠,平滑的西装裤上不见一丝褶皱,他双手交握,露出左手手腕上高档的定制手表。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们两个的事,我们不要多加干涉,由着他们去就行了。” 慕容急切道:“这怎么可以,如果他们准备结婚了呢?”接着又有些忧虑:“其实我看缪小姐挺不错的,就是瘦了一点,估计也照顾不好原修。原修也很瘦,我真是担心。” “如果他们准备结婚了,就等结婚的时候再说。”原明知一句话终止了话题。 当原晗去英国读书之后,慕容对原修的关注是越来越多了,而原修对此庆幸,好在原明知出席任何场合宴会都会带上她,她也有自己的太太圈,不然这三番两次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缪以秋和原修还是那个接他们的司机送回去的,这次司机开出去一段路之后才在开始后悔,他又忘记把隔离板升起来了,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两人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怎么,不喜欢这个镯子吗?”原修看着缪以秋一直拿着那个首饰盒看着里面的绯色玉镯问道。 “它很漂亮,”缪以秋道:“而且我觉得它的价格肯定更漂亮,不过小哥哥你认识这是什么翡翠吗?” 原修不动声色的说道:“今晚肯定会把证书送过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缪以秋叹了口气把盒子盖上塞到了原修手上:“你帮我保管吧!” 原修虽然对慕容送这样一个礼物给缪以秋无感,但是真的被退回来了,还是皱了皱眉头,这是代表不接受的意思吗?但是他很快就听对方说道:“我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就是你送我钻石手链了,哦,还有项链,我带着这个东西,出门的话我怕被抢。” “不过我还以为自己会被刁难呢?”缪以秋托腮看着车窗外,不轻不重道:“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甩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然后离开我的儿子。毕竟原家这么有钱不是吗?” 原修啼笑皆非:“就算在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缪以秋转头对着他问:“那甩支票呢?” “甩支票肯定有,但是没那么多的,而且他们想要拆散一对人的方法多的是,”原修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的刘海:“不过你对我来说,不管多少个五百万,都是比不上的。” 司机面无表情d一g脸,他果然应该把隔板升起来的。 原修继续道:“你不要管他们怎么想,你管我怎么想就好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所想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切都如你所愿。 缪以秋把头靠在原修的肩膀上不说话,察觉到身后安静下来,司机的面瘫脸终于可以放松了一点。到了目的地,他首先下车,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抬头看了看两人走进小区,心想这里安静是安静,绿化也很好,如果是他的话,一辈子有一幢这里的房子,做梦都要笑醒了。但是对于原家那么大的家业来说,大儿子住在这里,小儿子是继承人,总一种他被流放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那两个已经快看不见的身影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目光。缪以秋突然对着原修问道:“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 缪以秋又哑然了,说不太上来,最后只能道:“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晚上那个关于镯子的证书果然被送过来了,上面写了长长一串,缪以秋只注意到了是鸡冠红天然红翡,价格两百二十万港币。果真是价格美丽,反正她肯定不会戴出去的。 将一切交给原修后便回了房间,休息前,一周起码打五个电话视频三次的季岚女士来电响起,缪以秋看了一眼,已经有一套流程了,手机依旧放在桌上,她拿出耳机连接后带上,接通了电话:“妈妈?” “以秋干什么呢?” “看电视。”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看电视的吗?”季岚有些奇怪,要知道在家女儿基本上不看电视,有时见到她看的电视剧还会默默的走开。用女儿的话说是,万一被影响了就不好了。 缪以秋是捧着笔记本看的,现在除了调低声音,也没有按暂停:“我看的美剧,《行尸走肉》,是讲生化危机的。” 季岚听的一头雾水:“《行尸走肉》?还有生化危机是什么?” “就是丧尸你知道吧,因为感染了某种病毒,人类失去神智变成了丧尸,还喜欢吃新鲜的血肉,包括同类的那种,全球性的病毒爆发。” 季岚沉默了一下问道:“是灾难片不?” 缪以秋想了一下该片的类型划分有:冒险c剧情c恐怖c惊悚还有感情,不过用灾难片来形容的话,好像也没毛病,:“可以这么说,现在都第七季了。” “能拍那么久,里面人类还没灭绝啊?” 缪以秋被季岚女士逗笑了:“当然,人类还是有很多坚强的战士的。”她想起了爸爸以前常常逗她说的话:“要做一个坚强的战士。” 季岚又问她现在是在宿舍里还是在外面住,要是在宿舍里会不会影响室友么? 缪以秋无奈道:“妈妈,现在还不到十点,而且就算在宿舍住,我也可以带耳机。” “就算,那么就是不在喽。”季岚很快抓住了重点。 “是,我现在在星月花园。”缪以秋道:“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呢?” 季岚当然知道星月花园是原修住的小区,他们家买的压根不在这里,当然,她也不会说你怎么住到那么去了之类的话,从高中起缪以秋就有住在原修家里的经历,现在矫情好像晚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说道:“以秋,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妈妈你放心。”缪以秋道:“我可是低风险人群。” 季岚:“”总觉得在鸡和鸭讲一样,接着她又问了一些关于学习还有生活上的琐事,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才挂点电话。所以每次起码四十分钟以上的通话,怎么能不配备耳机呢?缪以秋把那一集的剧情往前拖了一点,要知道她刚刚那一段都没看。 可是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念叨,辣鸡,被剪了这么多不怕前后剧情衔接不上吗? l市,季岚挂断了电话,转头问正在看足球赛的丈夫:“你知道《行尸走肉》吗?” 缪裘卓眼睛都没有从电视上拔下来,像是钉在上面一样,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妻子的话:“那四个字怎么写的?” 这一看就是没听过的,季岚也就不搭理他了,自己拿出手机默默的直接在网上搜索,结果跳出来一大堆问可以在什么地方看的。这剧不能看吗?当她找到了一个可以看的地方点进去之后,才看了不到十分钟,就明白它为什么会被禁了,这么血腥的片子,看着它,真的吃得下饭吗? 对此缪以秋应该会很无辜的回答,还好吧,而且她也不是在吃饭的时候看的。而季岚只觉得,没想到自己女儿接受程度这么高,以前还以为她很胆小呢? 缪裘卓看完了球赛,准备洗漱后睡觉,听着妻子手机里不断传出来的尖叫,还是外国人的尖叫,走过去看了一下,一见之下也呆了一下:“你看的这是什么啊?血淋淋的,脸上的肉居然还会掉下来。” 话音刚落,他说的那个在破败城市里游走的丧尸因为被地上的障碍物绊了一下,摔在地上,顿时把整个眼珠子掉了下来,只留一个血洞,另外一个也要掉不掉的。他沉默了一下后问道:“这是恐怖片吗?这人还活着不,好端端的怎么看这样的东西了?” 季岚也觉得自己年纪大,接受不来年轻人的东西,关掉了视频推着他一起去洗漱:“你是你女儿最近在看的美剧,我搜来看看。现在太晚了,下次我得打电话跟她说说,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点正经的。” 缪裘卓道:“别刻意提,委婉一点,要不我来说吧。” 缪以秋如果知道两人在讨论什么的话,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说她只是看个美剧,而且生化危机也是假的,两人怎么能这么上纲上线呢?! 不过她此刻不知道,差不多十点半就开始打哈欠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缪以秋第二天早上有课,不过大学里没早自习,课程开始的还晚,八点五十才上课,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吃完早饭之后还能跟原修在小区里走几圈锻炼身体。原修偶尔也会送她去上课,这么一来的结果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人认识他们两,即使喊不出他们的名字。 小区里年纪轻的要上班c年纪小的要上学,两人闲逛遇上的也只有带不到学龄孩子的爷爷奶奶,以及遛狗c或是围在一起跳操打拳的大叔大妈。 这个是一个高档小区,还靠近高校,退休的老师还挺多的,快两年了,他们有心关注的也知道缪以秋是b大的学生,一看着她抱着书出来认识的就说:“上课去了?” 也有人对着原修喊:“送女朋友上学去了?” 感谢这是一个素质较高的小区,不会有人对他们两住在一起发表什么看法意见,就算有嘀咕的也不会有人到他们面前说。两人一边打招呼一边应声,走出去好久缪以秋才挤眉弄眼的对着原修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原修同学,要负起你的责任来啊!” 原修看着她道:“我求之不得,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对我负责了。”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挥着手对他道:“好了,我去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她去了教室,才坐下大学里跟她分配在同一个宿舍的女生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站在她面前喊了医生:“缪以秋。” 缪以秋抬头对着她温和的问:“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宿舍开学时候买的水票用完了,现在要买新的了,二十张,四个人平均,每个人分摊五十块钱。”她说的水票是饮水机桶装水的水票,每个宿舍都有一个饮水机,水票到学校内定点送水的地方买,一张一桶,还会给你送到宿舍门口。 “你不住宿舍,但是偶尔也回来,也常常午休,我们电费水费不收你的了,水票钱必须分摊。”她像是怕缪以秋拒绝一样,这话说的不容反驳。 缪以秋依旧温和道:“我现在身上没带现金,给你转账可以吗?” 站着的女生脸上似乎呆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接着听完她的话又僵硬着脸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转另外一个人吧。”她对着阶梯教室几排后的人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缪以秋同学说没带现金,转账到你那里吧。” “行。”来人应的很干脆。 缪以秋给这位室友转了钱,对方还对着她邀请:“明天晚上我们寝室约好了一起出去吃火锅,你来吗?”最后还强调:“aa制。” “我肠胃差,吃不了火锅,”缪以秋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而且明天我有事,不能赴约,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两人回到了后面几排坐着,另外一个室友好像坐在两人后面,她跟其他女生走的近,见她们回来戳了戳其中一个的背凑近问道:“缪以秋给钱了吗?” “给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意有所指道:“我就说肯定会给的,她看着就不像是没钱的人,偏偏某些人以己度人,别人还没说什么,就一个劲的猜测别人不愿意给这个钱,先在自己脑子里对着她吵一架,接着露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冲过去,也不知道做给谁看,谁知道脑子里准备了多少争论的话。” 被指桑骂槐的人听不下去了,转头等着她道:“你说谁呢?” “谁承认就说谁喽,穷不要紧,一副我穷我有理,我穷的弱势的样子,就是让人看不惯!” “你!” “好了好了,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们两别吵了!”夹在中间的一脸头疼的劝架,总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缪以秋对这些机锋一无所知,两天后因为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都有课,原修和刘姨那天也出门了,她便照常回宿舍午休。 她们宿舍每个人的床都在上铺,下铺是对应的书桌,只不过她的桌上大部分是别人的东西。因为好几天没来睡了,她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薄被,打算把现在铺着的那一套换下来,然后拿到楼下洗衣机里去洗,然后拿回来晒。今天天气好,下午差不多能也干了。 刚刚铺好床,她就看到一个室友走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震的整个宿舍都跟着这一声晃动了一下似得,旁边的几个宿舍传来了几声抱怨,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她们宿舍本来还有人在说话,此时安静的像是坟场一样,缪以秋探出头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真的看到了从门沿上掉下来的灰尘在空中飘扬。她察觉到宿舍里的氛围怪怪的,转头对着两人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对床的女生安静后一声嗤笑:“谁知道呢?可能是看你三天换一次床单被套,自己一个学期也不换一次,心里自卑了呗。” 缪以秋:“” 另外一个室友看上去常年偏头痛:“好了,少说几句吧,离毕业还有两年多呢?我们还要一个寝室住下去。” 对床的女生哼了一声:“我也不是不想跟她打好关系,可是你看看她的样子,我花几百块钱出去吃一顿饭c买一盒化妆品回来都能阴阳怪气的说几句类似于:你们这种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有的人是不会懂她们这种需要自己努力拼搏人的想法的。” “她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努力了,我的成绩也是自己考进来的,又不是花钱砸进来的,我也不是本地人试卷不同,全世界就她努力?!还有,刚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家穷,我也没鄙视她啊,她倒好,先开始仇富了,我就是看不惯她,有本事换宿舍啊!” 缪以秋:“”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先搬了宿舍,她刚好周五要复习,相比于在图书馆看书,她更不介意在寝室里看书,两人就在楼梯上遇见了。对方看到她时还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缪以秋,今天也不回去休息吗?” “我准备在宿舍里复习,”缪以秋朝着她示意了手中的书,见她手上拖着行李箱,滚着轮子往外走,走在一起的拎着行李的叔叔先下楼了,还让她快一点。 缪以秋便问:“你这是?”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感觉还是一个人住自在。” 缪以秋也不多问,只是说:“一个人住还是要注意安全的,那你以后不住宿舍了?” “是啊,三观不同无法交流,既然对方退不起,只有我退喽。”她耸了耸肩后对着缪以秋说再见:“我们下次有机会约一起吃饭,其实我也不喜欢吃火锅来着。” 缪以秋跟她说再见后回到了宿舍,发现对方的东西也没有全部搬走,比如一些用了一半的化妆品好友床上的床单被子都留着了,但是也显得一下子变的空荡荡了,因为她的东西也没多少,以后这个寝室相当于两个人住了。 此时一个室友坐在椅子上,一个躺在床上,见她开门进来,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抬头看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一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后,一言不发的撇开了头。 缪以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 9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即使她脑子一片空白, 也看的出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自己应该没有死,而是得救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 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 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 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 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 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 又指了指病房的门, 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 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 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今年才十岁,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用什么方法骗的?” “我先给了她一瓶果汁。” “她要了?” 警察瞪着他,厉声问道:“她要了吗?” 中年男子低下了头:“她没要,那个地方人少,我就用石头把她砸晕了,然后带了回去。” 用石头砸晕了,面前的警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可也更加让人害怕了:“接着说。” “张姐那个时候给了我几包四号,说给那个小姑娘用,我没舍得。” “于是我用维生素把它稀释了,准备自己用。” “四号?”警察脸色一变:“她给了你几包四号?!那你给那个小姑娘用的什么?” 中年男子头垂的更低了:“跟我以前的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准备给她用烫吸,可是她一直哭,还洒到了地上,浪费了好多。”他是真的在可惜那些浪费的毒品,抬头对上警察严厉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些,嗫嗫道:“后来,我就给她注射了。” “你用的什么纯度?” 中年男子开始神志不清了,他想要伸出手挠自己,可是手被拷着没有办法,最后连人带椅子的倒到了地上,蚯蚓一样躬着腿不断的爬着:“警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给我打一针吧。” 警察站了起来,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丑态:“你说,你用的什么纯度,说了之后我们才能给你,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会死人的,万一过量了怎么办?”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程度,四号c四号也行。”说完这一句中年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接下来从嘴里出来的全部是祈求毒品的话,甚至连自己那个简陋出租房里那些毒品藏在哪都说了出来,好像期盼警察去给他拿一样。 警察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走出去,站在外貌的缪裘卓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裘卓,裘卓!” 与他一同旁听的缉毒大队大队长蒋盛连忙追了上去,最后才在大门外面的一棵铁树旁边找到了他,蒋盛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着抽着烟的缪裘卓道:“刘健的妻子在西城游乐园认出了你,说明在这之前,她肯定见过你,我们要回顾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找出她见到你的契机,肯定会将她绳之于法的。” 缪裘卓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的踩灭,说出来的话都是冒着凉气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 缪以秋原本以为缪裘卓一直陪着她是说着玩的,结果发现他真打算做二十四孝老爹,还好声好气的劝季岚回去好好休息,只不过他们说着话越走越远,耳朵支的再长都听不清了。肯定是在说肉麻的话,她扁着嘴不负责任的想。 缪裘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根本听不见的女儿一样:“这段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也是你在照顾,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季岚却拒绝道:“不用,你回单位吧,我守着就好了。”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说罢后医生脸上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说,但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裘卓捕捉到了,只见他快速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开口道:“前几天缪警官不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们都注意到了。”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瘾发作,甚至平时没有发作看到护士给她打吊针见到针管的时候,都会央求我们给她打针。”他看着缪裘卓坚毅的面孔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打针是什么意思,这是来自于心理上的渴望。” “可是这个星期起,不管是我c护士还是季岚女士,全部都没有听到过以秋提起过要打针。”缪裘卓痛苦万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着医生问道:“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再提起要打针这几个词的,但是我坚定的说,至少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医生继续道:“季岚女士倾向于这是戒毒成功的开始,但是缪警官,你是缉毒警,见到过的吸毒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况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 缪裘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缪以秋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几乎又一半的时间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还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觉也是身体修复的一部分。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见到她是坐着的就笑了:“我来的可真凑巧,”又道:“没有吃东西吧。” 缪以秋摇摇头:“没有,水都没有喝。” 护士刚拿起乳胶管,缪以秋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快速的扎紧抽血,不到五秒钟就抽了一管血,见她拿起了另外一个盖子红色的采血试管,小姑娘呆呆的问:“这个星期怎么要抽两管?” 而护士此刻已经完成拔下了针管,拿了一块棉花给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回道:“因为今天还要查另外几个项目,不频繁,一个月一次。”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缪裘卓一直站在身边,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护士离开了,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只见缪以秋拿开按着针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经不流血了,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啪的一声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头对着缪裘卓大声道:“爸爸,我要喝豆浆,要甜的。” 缪裘卓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震了一下,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痛苦都是在做梦一样。晕乎乎的出去照着女儿的吩咐准备买早饭,因为女儿只说了一样豆浆,其他都没说,于是油条c煎饺c南瓜饼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丰富。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经搭好了,缪裘卓把早饭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开水冲了冲,将豆浆到了进去,然后坐在缪以秋的对面,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浆。 缪裘卓问:“烫不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 9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进去,刘姨问:“你的病房在几楼?” 缪以秋一马当先的按了五, 然后对着她笑:“在五楼。” 到了507病房,缪以秋才发现,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好像来了很多人,此刻他们正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后有致一同的停下看向她们,刘姨把手中的书放在病房里的桌子上, 然后对她道:“我先上去照顾原修了。” 缪以秋的目光从病房里多出来的人身上收回, 对她挥挥手:“谢谢刘姨, 刘姨再见。” 刘姨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告辞了, 缪以秋还没回过神,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抱了起来,颠货物一样颠了颠, 然后放到地上对旁边的缪裘卓说道:“轻了,以后得好好补补才行。” 缪以秋面无表情,一脸的不高兴,话说你谁啊, 上来就乱抱,能不能行了,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徐浩然对着蒋盛乐道:“队长, 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样判断体重的标准, 我觉得我最近也瘦了, 给我称称呗。” 蒋盛笑骂他:“滚蛋,你看看你那小肚腩,都胖了一圈了,我哪里抱得动,天天晚上出去胡吃海喝的,还瘦了?我看重好几斤吧。” 徐浩然辩解道:“哎,怎么能说胡吃海喝呢?只是不值班的时候兄弟们约了出去一起吃点烧烤火锅的,相互之间交流一下感情。” 蒋盛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摇头笑:“你这小子。” 缪裘卓可是知道宝贝女儿是空手下去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不少东西,此刻手里还抓着p3,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半跪在她面前给她理了理刚刚有些乱的衣服:“听什么呢?” 缪以秋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他的面前:“p3。” 缪裘卓被她噎了一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是p3,我问你听的是什么,不过他对女儿一直有一万个耐心,而且这个月内已经学会了扎辫子不扯掉头发,还知道了该怎么搭配衣服,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爸爸。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病床上,又给她理了理领口:“谁给你的?” “小哥哥。” 缪裘卓知道她口中的小哥哥是谁,其实也猜到了,只不过确认一下而已,他又翻了翻拿上来的几本书,里面居然是中英双语的:“这些也是原修给你的?” 缪以秋点了点头:“小哥哥在教我学英文。” “学英文?”徐浩然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词,又来劲了,凑到了她的面前:“英文我会啊,要学的话我教你。” 缪以秋认真的摇摇头:“不要,我已经有人教了。” 徐浩然仍旧不死心:“我的英语可是经过你爸爸和蒋叔叔权威认证的,专业级别,比小学初中里面的英语老师强多了。” 缪以秋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信,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根本不搭话,刚刚抱了抱她的中年男子坐在她身边笑问:“以秋认识了新朋友,能不能介绍给蒋叔叔认识一下?” 缪裘卓一直注意着女儿的情绪,在郑博对女儿进行心理谈话期间,他们已经确定缪以秋不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也默认不再提起,但是他依旧不能确定女儿到底忘了多少,还记不记队长,因此根本不错眼的看着,就怕她不认识把对方当陌生人而情绪激动。要知道,刚刚女儿进来队长抱起她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缪以秋看向蒋盛的的目光的确是陌生的,但是眼里却没有警惕,反而很有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只见她点点头道:“可以,但是小哥哥他喜欢安静,我要先告诉他然后再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缪裘卓松了一口气,面容缓和下来。 蒋盛之前在缪以秋入院的时候来过几次,再就是这一次了,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道:“那以秋下一次跟小哥哥提一提好不好?”他的惊讶不为别的,而是为了缪以秋现在的状况,他还记得当初对方入院时候的样子,用惨状形容不为过,而且被注射了毒品,年纪又这么小,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毁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恢复的情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蒋盛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缪裘卓,缪裘卓不动声色的对他示意了一下,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跟戴着耳机的小姑娘说话:“以秋听的什么,可以给蒋叔叔听一下吗?” 缪以秋大方的摘下了一只耳机递给他,口中还说着:“这是小哥哥的声音。” 蒋盛接过来戴到了靠近缪以秋一边的耳朵上,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愣了愣,然后问道:“这是英文吧,你听得懂吗?” 缪以秋跳下了床,对面的缪裘卓心一跳正伸手想要去抱,结果她已经踩在了地上,几步拿起了桌子刚刚带进来的书举到了蒋盛面前道:“我可以对照着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懂的还可以查字典。” 因为她的动作,耳机被扯了下来,p3中少年清朗标准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徐浩然竖起了耳朵使劲听了听,蒋盛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问道:“怎么样浩然,比的过吗?”蒋盛就算不懂英文,也觉得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好听标准:“要是比的过,以后以秋的英语就你来教。” 徐浩然哈哈干笑了几声:“蒋队,人家这是标准的英伦腔,我这个半吊子,就别卖弄了。”帅不过三秒的徐浩然充分感受到了打脸的疼痛,看了看墙上时钟的时间,立刻转移了话题:“盼盼这丫头说去打个电话,怎么现在都还没打完,”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我去看看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盼盼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在门口就听到你提起我名字了,说我什么坏话呢?” 缪以秋对几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兴趣,关掉了p3和耳机一起小心的收了起来,放到了身上穿着外套的口袋了,然后把有些凌乱的书叠整齐。 徐浩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怎么会说坏话呢?只是惦记你去了这么久,现在都快三点了。咱们快收拾吧,收拾好了出院,回去还能帮嫂子准备晚饭,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可能忙不过来。” 缪以秋听到这话,猛然回头,环顾四下,的确很多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有几个装好的大袋子放在角落里,她拉着缪裘卓的衣服问道:“爸爸,我们要出院了吗?” 缪裘卓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啊,爸爸早上不是跟你提过马上要回家了嘛,开不开心。” 缪以秋放开拉着缪裘卓的手就往外跑:“爸爸,我没有跟小哥哥说再见,我要去跟小哥哥告别。” 她一下子冲了出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王盼盼追了几步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跑远,转头问缪裘卓:“副队,以秋怎么了?” “哦,”缪裘卓摆摆手道:“没什么,她忘记跟原修说再见了,这孩子总是这么粗心大意,早上跟她说过要出院也能忘了。” 王盼盼还有些担心:“要不要跟着?” “没事,医院里都是探头,原修那里她一个人来来回回也很多次了,不会出事的,”缪裘卓手中叠着两件衣服,然后放到了王盼盼刚刚拿进来的行李箱里:“她上去也好,我们这里收拾起来也挺乱的,不小心还磕着碰着了。” “原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王盼盼警觉的问道。 “哦,以秋在医院里新认识的朋友,英语不错。”徐浩然解释道,最后几个词还颇为酸溜溜的。 原修站在病房里的窗前,看着气喘吁吁跑上来的缪以秋微微睁大了眼睛,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背问道:“不是刚刚下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跑的这么急。” 缪以秋平复了一下呼吸,抓着他的手道:“小哥哥,我今天要出院了。” 原修愣了一下,然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很好啊,以后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轻易生病知道吗?” 缪以秋嗯了一声,然后问:“那我还能经常来看你吗?” 原修心想,真是小姑娘,等到她出了院,要回学校上课,跟老朋友新朋友见面,恐怕很快就会忘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温柔的说道:“当然可以。” 缪以秋跑到沙发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笔,口中还说着:“小哥哥我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你,你出院了要来找我。” “好,”原修莞尔,却见她久久未动,不由奇怪的问:“怎么了?” 缪以秋欲哭无泪,抓着笔崩溃道:“我不记得我家住哪了!”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一方面,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zhuan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参加战斗,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不管是人,还是诗人,都太出色了,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狱,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雨过天晴了。” “再怎么雨过天晴,都不能改变它凛冬将至。” “自然规律就是如此,”郑博认真的回道:“凛冬过后即是万物复苏。” 原修听的怔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万物复苏,”他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棍子敲了一下一般,又像是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回过神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真正谈论天气那样:“这样盼望春天,看来郑医生不喜欢冬天?” 郑博收回了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穿的太过臃肿,要知道那很不方便。”接着又问:“那么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原修思考了一下,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我更多的是隔着窗户看这个季节,在冬天里,我很少真正的走到外面去,所以我并不能对它有客观的评价”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也许我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对方说了违心的话,不过郑博并没有指出来,反而有几分赞同:“在大冬天的往外走,的确不如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磨一杯咖啡,捧一本书来的惬意。” 原修眉眼弯了弯:“看来郑医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郑博回道。 “可能是因为很难实现,所以向往吧!”原修似乎下了结论:“不过因为两者都能轻易实现,想必这向往的心也不是太强烈。”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很难在冬天到户外去,所以向往着它,却又不得不远离它。’但是这问题太尖锐了,郑博抑制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冲动,并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原修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下了大雪的日子,在其中漫步,想必那种感觉和站在室内看着它的样子很不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对方心理在想些什么,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的避讳。原修渴望着健康,但是他并不掩饰这种渴望。他的确对波德莱尔有共鸣,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了他。郑博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原修面前,他无法让原修有健康的身体,至于心理咨询,很显然对方一直用一种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一种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原修看着安静下来的郑医生,也不再挑起话题,正当他准备重新拿起放到一边的《长腿叔叔》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小声的动静。他敏锐的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正朝里面张望,一对上他的视线,来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哥哥,你没有休息啊。” 原修见她的样子,眼里终于也浮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连回答都极为敷衍,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 9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你现在有了答案,你觉得我的心理没问题吗?”原修问道:“是因为什么, 我刚刚说的话?” “不, 因为你整个人。” 原修显得有些疲惫,他侧身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水杯,慢慢的抿着, 他喝的很慢,好一会才放下, 而郑博看那杯子里剩下的水,他并没有喝下去多少。 “如果我刚刚都是骗你的呢?我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 或许我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这么说。” “如果这样, 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第一眼见到你, 就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郑博轻声回道,不得已说了那么多, 恐怕也只是想让他早日离开而已。 郑博这句话听的原修一怔,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当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对着他笑‘小哥哥,你能走路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跟他一样,认识郑博, 原修靠在枕头上问道:“郑医生以前来过k市吗?”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郑博也回答了他:“不, 我第一次来k市。” 原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他住的高,坐在病床上就能够看到外面澄亮的天空,有时候会蓝的让人心醉。 “那郑医生可要好好在k市走走了,因为b市,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和空气。” “我想,这也是你父母让你待在k市的初衷。” 原修脸上原本缓和了的表情重新变得淡漠了起来,他看去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许吧。” “我回去之后会劝说你的父母,让他们多来看看你的。” 原修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太浅,很快就消失了,眼里的情绪更是没有变换过一分:“不用了,他们已经坚持了十五年,还是继续坚持下去的好。” 郑博问道:“那你呢?你想过他们吗?” 原修平静极了:“我曾经很怨恨他们,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病的太厉害了,我没有精力思考太多,到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郑博说道:“你和你的父母需要谈一谈。” 这次原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郑医生,已经十五年了,太迟了,如果他们没有大惊小怪,因为那样一点小事就请了心理医生,我将不甚感激。” “抱歉。”郑博发现,他今天好像专程道歉来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时时刻刻再关注你。” 原修长的极为清隽,虽然很瘦,可是疾病仍旧不能夺去他身上的那种光彩,郑博发现,相比在b市的那位原小公子,其实原修长的更像他的父母,特别是五官的轮库和眼睛,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那位小姑娘生了什么病?”原修突然问道。 郑博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个叫缪以秋的小姑娘。”原修看着他:“昨天在花园里与郑医生遇到的那位。” 郑博顿了一下说道:“那我恐怕只能再说一声抱歉了,心理医生有必须要遵守的职业道德,我不能对别人泄露病人的情况。” 原修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她也是你的病人。” 郑医生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病人就不言而喻了,那样小的年纪,也需要看心理医生吗?原修闭上眼睛侧过了头:“一个小时快到了吧。” 郑博伸手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不过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郑医生提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追究的。” 郑博每个星期一要对原修进行心理咨询,说实话,原修是他见过最配合的人了,配合的他拿着那份高额时薪都觉得有些心虚。不过他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今天交谈所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对其作出心理评估了。 “你好好休息,”见原修的样子,郑博站了起来将椅子提到一边,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走到门口关上门离开了。 托远在b市原先生和原太太的福,他们不止给他安排了周到的行程,还在这家医院里临时给他准备了一间小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上拿着录音笔,回顾着今天和原修的谈话。 郑博手指按了一下录音笔上的按钮,录音暂停,他后退回去从这句话起又听了一遍,然后才靠在椅子上,继续往下听。 连在后面提起他父母时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提起这一段时候的情绪波动来的强烈,而且,原修那些话,是带着掩饰的。 郑博知道,他问原修的那句‘你喜欢诗,还是诗人?’不是无缘无故的。从那本书边角的磨损来看,原修翻看肯定不止一次了,而原修并不是不会珍惜书籍的人,除了翻看多次,没有其他原因。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原修不喜欢诗,也不喜欢诗人,他只是喜欢这一本诗集而已。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本,郑博握住了录音笔。 下午。 缪以秋看到郑博过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他一坐下就对着他问几乎炮语连珠一般的问:“你是心理医生,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样会很让人讨厌的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一定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忍俊不禁,想要当狡猾的狐狸,却早早的露出了尾巴。 “那你讨厌我了吗?” 缪以秋眼睛左右转了一下:“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小哥哥,我就原谅你。” “小哥哥?” 缪以秋强调道:“就是原修。” 郑博不说话,缪以秋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和他爸爸妈妈是朋友。” 缪以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就像你说,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那样的说法吗?” 郑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缪以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其实你直接说不熟就行了,不就是心理医生吗?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你知道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郑博觉得,他现在面对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可都能拿出来当个例了。 缪以秋的声音闷闷的:“你觉得我的心理有问题吗?” 郑博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一般的小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会有什么表现,反正不像是缪以秋那样,缪以秋犹豫了一下,可以听出她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却并不确定:“应该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不过郑医生,”小姑娘看着他问道:“看完后你能够帮我妈妈也看一看吗?” 郑博非常意外:“你妈妈?” 缪以秋点点头:“我妈妈她的压力太大了,我昨天晚上听到她跟爸爸提到了头疼,今天早上去照了ct,是神经性头痛。”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是神经性头疼?” 尽管病房的门是关着的,可是她还是偷偷的往病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是我偷偷溜到医生那里听见的。” 郑博用一种我抓到了你的小把柄的眼神看着她:“你偷偷溜出去不怕你爸爸妈妈担心啊?” 缪以秋看到他的样子不满道:“哎呀,我又不是溜出医院,你不要说出去就好了,特别是别告诉我妈妈?” “你知道神经性头疼是什么意思吗?” 缪以秋有些黯然的说道:“因为太辛苦,太累,太担心我。”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词郑博要不是注意力集中,差点都听不见。 郑博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总是遇到让他心疼的孩子,他看着缪以秋小声的问道:“所以你一直待在病房里不出去,不止是因为你妈妈不让,还是因为你也怕她担心你。” 缪以秋点点头。 郑博又问:“那你自己呢?你担心你自己的病吗?” 缪以秋奇怪极了:“我的病不是快好了吗?” “是吗?”郑博非常不信任,他表现的太夸张了,缪以秋无语道:“郑医生,你的表情太假了。” 郑博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那以秋有没有去问过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有,我晚上的时候问一问?” 郑博发现,缪以秋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康复出院了:“出院之后打算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 10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 但是再怎么早熟, 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 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 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 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 ”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 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对你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接纳你,也许他们应该换一个心理医生来, 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原修说道。 “你不该如此抗拒与我交谈,我是为了帮助你来的。”郑博和原修谈话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原修和一般的同龄人很不一样, 他并不因为病痛怨天尤人,也从来不会因为医生所下的判决书而自暴自弃,想要认真的生活每一天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 他一生下来就被发现患有自身免疫病, 这种疾病敌我不分, 本身的组织结构都会被当成抗原来攻击, 以目前的医疗手段, 只能竭力控制而无法康复。除此之外,他还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有痊愈的可能,可与自身免疫病相结合,连医生都不看好他的未来。于是他的父母不敢爱他,甚至不敢见他,就怕投入太多感情会在某一天遭遇忍受不住的死别,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冷淡相对。 因此原修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一个陪了他多年的生活助理,父母至多一年见上两次。在每一个人的眼里,原修的头顶悬挂着倒计时,死神时刻伴他左右,可就是这样,他平时展露出来的品性才更加难得可贵,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命运。 郑博双手交扣,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少年:“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过来。” 果然又是这样,原修的心理多了一丝烦躁,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一点点学会在心理医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轻而易举的抓住蛛丝马迹,要知道,被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好过。 原修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他天生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字一句轻缓道:“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觉得,随便叫一个人过来,除了身体之外,再下一份我心理有问题的判定书,是他们对我的关心?请你回去转告他们,既然选择了逃避,”他接下来的话说的极慢,却极为坚定:“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郑博听完了他的话依旧是平静的,或许不该称之于平静,而是冷静,面对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原修更适合坦诚相告哪一种:“你之前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时候麻醉失效了,你在身体恢复知觉的情况下,做完了整个手术。” “没错。” “可是你术后也没跟医生提起这一情况,要不是晚上你惊醒做了噩梦,护士听见了,你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原修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伸手抚平了被单上被抓出来的褶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当时虽然恢复的知觉,但是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手术还是会继续的。” 郑博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事后说了也没用?” 原修没有再说话,但是无疑是默认了的。 郑博有些意外:“如果因为这件事下一次再产生这种意外呢?” “我只做了那么一次噩梦,事后我也问过护士,她告诉我,出现那种意外的概率很低,”原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种意外的确可以预防的,所以我的确不应该瞒着,我应该告诉医生的。” 郑博发现,不管是缪以秋和原修,两个人的情况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缪以秋还在观察中。而原修,原修对父母的确心怀不满,不过根据实际,会出现这种不满的情绪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但是他也没有因为这种不满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反而知错就改,也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是他太冷静了,自控力也极强,成年人都不如他。 原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更加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他所想的:“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的噩梦就请来了心理医生,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郑博的背靠在椅子上,左膝屈在右膝上,显得很放松,他想要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原修交谈:“你知道不仅仅是这样,全身麻醉状态下病人出现了有意识的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称呼为术中知晓。你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了手术过程的每一刻,不管是触觉还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好过,有时候会引起严重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可能出现幻听c焦虑c窒息甚至濒死的记忆,你需要开导。” 原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他好奇的问郑博:“健康是什么感觉?” 郑博哑然,居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健康的人描述健康是什么感觉。 原修好像也不期盼他的答案:“郑医生,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的精神有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刚出生,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把我送进了icu,我五岁前做过了三次大手术,全部和这次一样要打开整个胸腔,并且在手术中抽掉了两根肋骨。我现在十五岁,人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我没有读完小学和初中,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自学和家庭教师。” “医生曾经说完活不过十岁,现在我十五岁了,他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也许这些你已经从我的父母那里知道了,也许没有。”可能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原修轻轻的喘着气:“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一个人在手术的时候没有经历麻醉会很痛苦,甚至出现心理问题,当然我也很不好过,但那仅仅是一个噩梦的程度罢了。现在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够继续活着看第二天的世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是这样的话,可能不会选择把我生下来,但是我既然出生了,我就想,我的生命本就比其他人短太多了,总不能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还白来一次。” 郑博一直认真的c安静的听着原修说话,直到此刻听到他问了一句:“郑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博说不上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心脏被一双手轻轻握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不少年了,也和不少人进行过交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本该是他病人的人身上如此清晰的看到,对‘生命应该是可贵的’这句话最适合的诠释。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微微抬头对上郑博的目光:“你问的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郑博没有意外他的尖锐,即使这对原修的好脾气来说不同寻常,但是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看了一眼原修刚刚看的书,是夏尔·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有些意外的问:“你喜欢诗,还是诗人?” 原修不喜欢郑博的这一点就是,他总是提一些让人不设防的小问题来窥探你的内心,让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皱起了眉头:“看一本诗集就一定要喜欢诗或诗人,如果我今天对你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爱上你了?” “不,”郑博温和的反驳,而后说道:“你要是对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会很高兴你开始接纳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 10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原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天冷她把半张脸都包在领子里的原因, 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微微的点头,声音很轻很温和:“你好。” 缪以秋坐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两人此刻都穿了外套,盖住了身上的病服,要不是面前的波斯菊都枯萎了,和旁边屹立的住院楼,还真不像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花园里普通的相遇。 一个一矮两个背影,看去居然有几分协调,护士尽责的跟在她身边,见到她坐下后就问:“以秋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吗?这里的花都枯萎了, 没什么好看的。” 缪以秋很豪爽的摆了摆手道:“不用, 不是为了看花, 是我看到了熟人,护士姐姐你去忙吧。”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 没问什么, 但也没真的走开,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 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 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 有时候一次, 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要是不会走路的话,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的转,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缪以秋没有回答,反而认真道,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他不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徐浩然哥哥年轻很多。” 季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她开口纠正:“你应该叫徐浩然徐叔叔,不能叫他哥哥。” 缪以秋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是对着不在眼前徐浩然的怜悯:“可是妈妈你要知道,很多人是不敢面对现实的,特别是年纪大的。”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 10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 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 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不要说虫子了,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说真的, 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 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 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 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 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 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季岚紧紧抿着嘴,然后点头,说出的话不知道像是对缪以秋还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几乎抽着气道:“好,我们不锁着,以后都不锁了。”说罢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接着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关了灯,这台灯明显不是医院里的,因为它的灯托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和医院自带的风格非常不搭。 见女儿歪着头看着这盏台灯的样子,季岚笑了:“之前妈妈答应过你,要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考到全班前五,妈妈就给你买这盏台灯当礼物。” 考试成绩,缪以秋眼睛转了转,话说现在自己几年级来着?她忍不住试探问道:“我能看看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吗?今天太晚了明天看也行。” 谁知道季岚的手颤抖了一下,因为台灯只开了最低的亮度,缪以秋也没看见她妈妈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想着通过看看期中试卷确定自己上几年级。 她只听到季岚说道:“没关系,虽然这次以秋因为生病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一直有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所以妈妈还是把这盏台灯奖励给你了。” 缪以秋:“”获取信息失败。 而这个时候缪裘卓回来了,他手上还拎着一袋子砂糖桔,进来就问:“怎么不开灯?”他把砂糖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躬着身体对躺着的缪以秋说道:“爸爸去对你护工叔叔还有护士姐姐们说了谢谢,他们都夸你是好孩子,还让我带了桔子给你吃。” 缪以秋眨了眨眼睛,举起了手:“我要吃桔子。”说罢就想坐起来。 “就这么躺着,想吃我给你剥。”季岚却不让她动:“等下又跟妈妈说头疼了。” 缪以秋乖乖的享受公主的待遇,等着母后给她剥桔子,很大方的对坐在床尾的缪先生说:“爸爸你也吃,不要客气。” 缪裘卓乐了:“好,爸爸也吃。” 恰在这时,缪裘卓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非常单调,就是那种普通的电铃声,听久了能听的人刺耳。缪以秋透过台灯微亮的灯光看着大概十年前的手机,说实话,这种手机她还真没怎么见到过,黑色的手机上半部分的屏幕还没她现在的手掌大,下半部分是按键,个子倒是不大,功能估计不多,最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喂,”缪裘卓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之后,募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缪以秋眼睛都看圆了,她转头愣愣的问季岚:“爸爸怎么了?” 季岚却一点都不关心,继续在女儿嘴边喂了两瓣桔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局里有事吧,没关系,妈妈陪着你。” 缪以秋张开了嘴吃了桔子,可是脑子里却想着季岚刚刚说的那句话,局里有事吧,局里有事吧。 啥局里啊?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 10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 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 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 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 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 ‘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 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 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 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 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王盼盼委屈的眼睛都发红了,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浩然头疼不已,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中,终于遇见了比写报告更加头疼的事情,还不得不解决,他苦着脸道:“嫂子,你不会以为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吧,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现在跟你一样不敢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 10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 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 现在已经月上梢头, 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 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 父亲z国人, 母亲n国人, 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 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 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 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 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 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 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 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 她一直都在境外, 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犯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 “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问过你们这个问题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郑博耐心的问。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 10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护士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没问什么, 但也没真的走开, 只是到了最近的走廊上坐着, 让小姑娘时刻待在她的视线里。毕竟小姑娘情况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样,虽说她现在一天最多发作两次,有时候一次, 但是并没有时间规律, 要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出事了那乐子就大了。 原修看着这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说是自己的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缪以秋却歪了歪头, 视线落在他踩在地上的双脚, 而周围也没有看到轮椅:“原来小哥哥你会走路啊。” 原修好脾气的解开了她的疑惑:“因为上次做了手术, 手术的伤口没有长好, 想要出来,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那真是太好了,”缪以秋眼里也荡漾着笑, 抬头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 要是不会走路的话, 我会很心痛的。” 原修啼笑皆非的问:“你会很心痛, 是因为我长的很好看。” 缪以秋捂住了嘴, 眼睛滴溜溜的转, 难道是因为在医院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生锈了的原因,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她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下了手,重复了一遍:“可是你真的长的很好看。” 原修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转开了头看着花坛尽头,那里有一棵白杨树,树下有一丛茂盛的红蓝石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种在那里的,他的语气悠远,慢慢道:“谢谢你。” “啊,”缪以秋不知所云:“谢我什么?” “你夸奖我,我当然跟你说谢谢。”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羽管键琴按下时发出的轻灵低音。 “哦,”缪以秋的脸有些发红:“不客气。” 原修没有说话,缪以秋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的目光落在花坛里,想要找出一颗没有开败的波斯菊。奈何波斯菊一年不过两次花期,分别在六到八月和十月份,上次她所见到的,已经是它最后几天能够绽放的日子了,没有什么,能够使它违背自然规律。 “我叫原修。”原修转头看着她,面容恬淡而平和,嘴角露出暖人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缪以秋,以为的以,秋天的秋。” 原修好奇道:“那缪是哪个缪?” 缪以秋嘟了嘟嘴,解释道:“这个字可难写了,比划又多,还是个多音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修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面前,手指纤长如玉,就是太过苍白,他说道:“那你写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是哪个缪了。” 于是缪以秋掰了掰袖子,露出手腕,伸出食指在原修的手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右边上部分的羽字刚刚写完,就听到带着一丝恍然的声音:“原来是这个缪啊,那真的是很难写。” 见他看明白了,缪以秋便顺势收回了手:“那小哥哥你的原是原来的原吗?”见他点头又问:“那修呢?是修养的修吗?” 原修重申道:“是修剪的修。” 缪以秋正想反驳不就是她说的吗?后知后觉到修养和休养,同一个读音也有两种写法c两种意思的。 “小哥哥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缪以秋眯着眼睛笑了,可能是因为难得出来的原因,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抬头看天,能够看到广阔的天空,鼻尖呼吸着泥土的气味,要是时不时还有人一起聊天,她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待上一整天。 但是跟谁聊天显然也是要分人的,明明很美好的氛围里有人插话,就让人觉得突兀和生厌了。 “以秋想到花园里走走,怎么坐到了这里?” 缪以秋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才发现是才见过不久的郑叔叔。还没有打招呼就听到旁边坐着的原修开口了:“郑医生。” 缪以秋发现,这个人出现之后,原修眉眼间本就平淡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眼睛甚至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声音好似也低了好几度。小哥哥脾气这么好,居然表现的很讨厌郑叔叔,她睁大了眼睛问着来人:“你是医生?” 郑博背着手弯下腰,视线和小姑娘齐平:“对,我是医生。”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穿白大褂?”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缪以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此刻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怀疑。 “如果你爸爸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你说话的套路很深嘛?缪以秋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只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原修已经站了起来,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原修低声恩了一下,说出的话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但还是缓和了表情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缪以秋跟他告别,看着原修离开,他走的很慢,而且即使背对着,也能看出他的手捂在胸腔处,很痛苦的样子,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到他身边,应该是一直在边上等待的。 中年女性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只能慢慢的跟在身边。 “以秋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哥哥的?”郑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代替了刚刚原修坐过的位置。 “郑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小王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岁吗?”缪以秋认真的问,她没有叫叔叔,而是跟刚才的原修一样称呼他为医生。 突如其来的戒心。 郑博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不多管闲事。”缪以秋说完后就转开了头。 郑博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想到自己被拐弯抹角的嘲讽了一句多管闲事,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奇妙:“你刚刚说要来花园里走走的?” 缪以秋跳下了椅子,拍了拍手对他道:“没错。”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有护士姐姐陪着。” 缪以秋说完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在最近走廊里坐着的护士,就往她那边跑了过去。 正当缪以秋想爬下床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还是不是熟悉的那张时,定时进来查房的护士一打开门看到她是醒着的,而且是坐着的,顿时惊喜不已,夸张的往外跑,嘴里还发出激动的喊声:“医生,医生,507病房的小姑娘醒了,这次没哭,也没闹!”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那个时候,缪裘桌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资料,手无力的垂着,随即把这份资料甩在了桌子上,看着安慰他的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吸毒者能够躲藏这么多天而不露风声,他家庭穷困,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毒资,又是哪里来的毒品。” 大队长蒋盛拿起了被他扔在桌上的资料,看着最上方夹着的那张照片道:“肯定有我们忽视的地方。” 犯罪嫌疑人掠走缪以秋的第十二天,那个时候她连续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灼热,也没有按照已经养成的习惯要他打针,高烧之外还说着胡话,不能立刻去医院的话肯定活不成了,说让人去死是一回事,可是亲自动手导致人真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惊慌之下想要逃跑,结果在车站被执勤交警发现,立刻将他按倒在地。 可是女儿找回来,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缪裘桌的噩梦成真,无力回天,季岚的心也落到了地狱,化成了齑粉。 缪以秋愣愣的看着季岚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她妈妈没有错,可是自己变小了,妈妈应该也变得更年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刻妈妈的样子,那么疲惫呢?明明一声不吭,眼泪却一行接着一行的流下来,像是无尽的河流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季岚脸上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温热的液体,那是母亲的眼泪。 “妈妈,你为什么哭?”缪以秋愣愣的问。 这是缪以秋入院三天以来最正常的一天,病房里看着的所有医生护士都沉默的看着她们,还有护士受不住这样的情景,红着眼睛转头离开了病房。 季岚一手回握着缪以秋的手,一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女儿不到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圈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她轻轻的拍着缪以秋的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高兴,我们以秋醒来后都没有哭过,很快就能痊愈了。” 说真的,端看医生护士们的脸色和季岚的样子,缪以秋可不觉得这是马上要痊愈的意思,生离死别还差不多。她忽视了其中的违和感,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语气里还有着期待:“爸爸呢?” 季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晚上就来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缪以秋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闪出了泪花,她想说我好难受,但是却下意识的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好困。” 季岚眼泪落到了手背上,她轻轻的让女儿躺下:“那以秋先睡,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缪以秋睡的并不安稳,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我小的时候,生过这样的大病吗?虽然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岁,可是她能够确定,这十有八jiu还是自己的身体,名字依旧叫以秋,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只要爸爸还是那个爸爸,她就可以仰天大笑了,谁能有她的好运气,出了意外还能重来一次。 但是手上这么多针孔,身体又这么难受,总不会是白血病或是癌症吧,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虽然她也生过几次需要住院的病,但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应该是自己生病痊愈后,忘记了而已。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一想到有解决的办法,缪以秋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多忍,她在病床上半跪着想要下床,缪裘卓被她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忘记女儿的轻微脑震荡还没好,不住的扶着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缪以秋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现在的举动跟实际二十岁的心理年纪是多么的不搭,她顺势扒到了缪裘卓的怀里:“爸爸,快,你叫护士姐姐进来给我换床单和被子。” “不,整张床都要换,医院里那么多病菌,它肯定需要消毒。” 当季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丈夫抱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小徐站在一边跟他们说话,病房里有护工不断进进出出,居然把整张床都推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的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妈妈!”连照顾她的护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说真的,明明刚刚毒瘾发作的时候那么难受,现在却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都彻底忘记,那该多好。 缪以秋洋洋得意的对着季岚,还自认为好心的给医院留了面子,不说那张床上面可能有细菌病菌虫子一类的,只说:“那张床需要晒一晒太阳。” 她却不知道,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床的问题,却还是乐此不疲的顺着这个小姑娘的心意,给她换了了一张病床,还拆开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子。 不过即使到最后,缪以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盘坐在新换的床单上,看着将小馄饨从保温盒里倒出来的季岚,小声的说:“妈妈,我忘记跟他们说谢谢了。” 小馄饨很香,里面放了紫菜和虾皮,还滴了香油,季岚用勺子盛了一个,吹了吹气,递到缪以秋嘴边的时候问:“忘记跟谁说谢谢了?” “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们。”缪以秋张大了嘴,啊呜一声咽下了妈妈递过来的小馄饨。见到缪裘卓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大声喊:“爸爸。” “你这孩子,咽下去再说话,”季岚连忙道:“等下呛着了怎么办?” 缪以秋嘿嘿的笑,眼睛继续看着缪裘卓:“爸爸,你帮我跟刚刚的护工叔叔和护士姐姐说谢谢好不好,谢谢他们帮我换床和被子。”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妻子,却发现她手上捧着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好,看你吃完晚饭爸爸就去。” 晚上九点,准备睡觉了,季岚让缪以秋躺好,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看到女儿乖乖的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在一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睡吧,妈妈守着你。” 缪以秋垂下了眼帘,半响后喊了一声:“妈妈。” “什么?”季岚凑近了一些。 “我睡着的时候,能不锁着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 10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 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 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 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 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 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郑博有些无奈:“以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不会现在才看到我吧。”要知道,从病房门口看可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 107 章 听了缪以秋这话, 原修道:“不是什么大事, 不值一提。”她就说:“虽然不值一提, 可要是一直没有解决, 不是要一直不高兴下去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困扰你的, 不一定能困扰我啊。” 原修抱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起坐在沙发上,“没事的,很快就能解决。” 缪以秋掰过原修的脸和他对视,的确看不出什么来才说了一句:“好吧, 我不问了。” 原修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 问:“要不要看电影?” 缪以秋想了一下, 还是挣扎的站起来往书房去了,虽然和小哥哥看电影气氛很好,但是她还是有正事要干的:“不了,我的论文要开始写了,还有很多资料没看呢?” “那好好看书。” 两天后,缪以秋去去学校上课,原修特地打电话给了郑博约他出来见一面,郑博的手机号码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一个,一直都没有变过, 接到他的来电有些惊讶, 但还是应约了。 下午, 郑博到了原修约他见面的一处雅致茶楼,这里包厢的名字也是按照梅兰竹菊专门取的名字,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门上刻着梅花的包厢,打开门进去之后,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清隽青年。 郑博看着原修的样子,总觉得,相对于梅来说,他更加适合青竹,不管四季,都是那么的挺拔坚韧,但是又觉得梅也很适合对方。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胡思乱想了。原修正在泡一壶茶,袅袅的茶香弥漫开来,他在对方面前坐下,相对于多年前的少年,现在对方已经可以称呼为一声先生了。 他也是这么说的:“不知道原先生这么急切的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他还特地在急切上面加了重音,任谁刚刚下课就发现教室外面有早早候着的司机,不管他如何说的,包括接下来还有空都没用,固执的要将他送到跟原修约好的地址,心里都会不太愉快。更重要的是,对方有他的课表,这样无疑显得对方多了一丝强迫的意味。 原修放下手中的茶壶,在对方坐定之后,将早早的放在一边的资料推到了郑博的对面。郑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了那份资料。 才看了第一页,他就知道原修找他的原因是什么了,往后翻了一下,心中更是确定。他摘下了鼻梁上挂着的金丝眼镜,按了按眉心,说道:“这的确是我在研究的事。” “郑医生,你是个聪明人,想必猜的到我找你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原修的眉眼很淡,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往往一个人淡漠的让人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何尝不是讨厌那个人的表现呢? 他说道:“以秋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从她随意的轻信他人就可以看得出来,”原修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嘲讽:“她也跟我说了很多类似于郑医生平时多照顾她的话,要是知道事实并不是如此,不知道心里会有多么失望。” 郑博苦笑的摇摇头:“我听的出你的意思,不用如此讽刺我。” “我没有讽刺你。”原修端起了桌上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水闻着请人心脾,喝下去的滋味不管回味如何,最开始总是苦的。 “我只是想告诉郑医生,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请不要把以秋牵扯进去。”原修的眼睛跟郑博对视:“她以前也受了很多苦,虽然现在都过去了,但是不代表以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平静的生活了,我想她以后一生顺遂的过下去,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不能有。而且,她不是你的实验品,你的设想,她也提供不了帮助。” 郑博无奈的说道:“我没有想把以秋当做实验品,不用这么防备我吧。”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比如说你为什么这么热心的想帮以秋,解决她实习的问题?也许你还有别的原因?” 郑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敢保证我没有恶意,而且,以秋现在,已经辞职半个多月了。” “是啊,”原修道:“但是,郑医生的举动实在让我不安,我来找你,只是想,请你以后也不要随意出现在以秋面前了。我和她的母亲,恨不得她连毒品两个词都听不见,可是你在为吸毒者提供心理咨询,还让她遇见了。” 郑博忍不住反驳道:“我记得以秋的父亲是缉毒警吧,至今仍旧是。” “那又如何,至少以秋的父亲,心里所想的,只会是保护她,而不是利用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她,你真是?”郑博以手抚额,只觉得这对话无法进行下去了。还听他继续道:“而且,你们两个,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原修你对我的偏见还真是严重。”最后郑博不得不说了这么一句。 原修并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道:“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产生了这种偏见。” “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 郑博放弃了,他并没有计较原修的话,还觉得他此时说这些还挺有人气,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了,只是冲动了一点,于是还有心情对着他问:“那你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呢?” 原修的眉头皱了起来,郑博也笑了起来:“你放心,我的研究不会牵扯到她的,还有,以秋已经辞职了不是吗?我不会随意去打扰你们的。” 这时原修才低声的说了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说罢还推了一杯茶过去。 郑博愣了一下,话说,这个时候才真正的请他喝了一杯茶,要是自己说的不符他的意,是不是这么一杯茶都没有了。 他已经记不太清原修真正的性格是怎么样的了,只是翻开曾经被他的治疗档案,才恍惚想起他是一个品性多么坚韧的人。就像他在b大偶偶缪以秋,才想起,当年为毒品所害的人,现在都已经考试b大了。可是对方也二十多岁了吧,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还真的颇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郑博喝了茶,跟原修说了告辞,最后还是道歉了:“我请缪以秋担任我的助理,的确是有私心的,我也很抱歉事先没有告诉你们,这的确是我的错,我真挚的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晚上的时候,缪以秋支着下巴看坐在沙发上翻着一份科技报的原修,看的对方都忍不住拿眼角瞥她了,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 终于还是原修先放弃了,他知道缪以秋这个傻姑娘,是真的能一直看下去的,于是便问:“怎么一直看我?” “因为你好看啊,”缪以秋道:“所有人的男朋友都没有我的男朋友帅。” “只是帅吗?” 缪以秋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光凭借帅这一点,你就赢了,其他的更是秒杀所有人。” 原修笑了:“真有这么好?” “当然,你是最好的,你不好,我能选你当我男朋友吗?” 原修顺势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谢公主殿下垂青。” 咔哒一声,接着灯亮起。 一直坐在黑暗中的郑博惊醒了,他靠在椅子上的动作坐好,看着王雨站在门口开关处看着他,有些惊讶的问:“不是已经下班了吗,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想着老师您应该没有吃东西,我就去买了晚饭。”王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就买了粥,还好消化,到时候您胃病又犯了就不好了。” 郑博这时才发现对方手上还捧着餐盒,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你有心了。”他三餐不太规律,有时候忙起来更是不吃,的确有胃病,痛起来额头直冒冷汗,不痛的时候又不注意,反反复复的一直没好。 “不过以后不用麻烦给我带这些了,”郑博说道。 王雨也没就此事说什么,只是道:“郑老师,我之前看了几本关于心理学方面的说,”说着报了几个书名,继续道:“里面有一些我看不太懂,我以后可以来问你吗?” 郑博除了其中一本,另外几本都是没有听过名字的,作为这个专业的老师,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看一清二楚,市场上关于这类浑说摸鱼的书也不少。他也说了几个书名,这些大多是比较浅显的,和王雨说的几本截然不同,她很用心的记下了。这些书拿来当兴趣看看足够了,也能够学一点东西,只是不多,毕竟心理学真正的工具书还是很枯燥的,单独看也就比看一本英汉字典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要考虑市场的。 饭送到了,王雨也不便不久留,现在是真的说再见了,郑博突然喊住她,问:“你是单独住外面还是学校的?” “我住学校。” 郑博站了起来,披上了挂在一边的外套,对着她说道:“毕竟是晚上了,我送你回去吧。” 王雨受宠若惊,连忙想要拒绝,可是郑博已经率先打开了门:“走吧。”她抿了抿唇,接着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第 108 章 不过说真的, 要是自己小时候生过这么难受的病, 会忘记吗?还有, 什么病会让她觉得骨头缝里都又痛又麻又痒的, 缪以秋咬着牙,下嘴唇都被咬出了两个血印子,可是她愣是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说, 嘴巴上的那么一点伤口,跟现在所受的痛苦相比,无足轻重。她张大的嘴,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一阵痉挛, 大脑上好像套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套子, 套子越来越窄, 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心肝脾肺更像是落入了装满锋利铁片c又在不断旋转的排风井,排山倒海的疼痛感霎时间涌遍全身。 缪以秋整个身体不断的在床上摩擦着,可是这并不会让她好过,刚刚还觉得热的要把整个人都烫熟了,现在又觉得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来回交替,无休无止,每一秒钟都万分难过。 可就算这样, 缪以秋居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 有虫子爬到了她的身上, 钻进了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骨髓,她恐惧的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到背后使劲的挠一挠,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了不像是孩子能够发出的痛苦哭腔,伴随着的还有不想被困住的叫喊声。 因为怕吵到女儿站在病房外面打电话的季岚听到这声喊叫,心里一惊,手机落到了地上。她顾不上去捡,急急忙忙推开病房的门跑了进去扑在了女儿床前,按了墙上的铃之后七手八脚的想要让缪以秋张开嘴,一时居然掰不开,口中不断的说着:“以秋,听妈妈的话,不要咬,坚持一会儿,过一会就好了。” 但是她自己内心深刻的知道,如果真的过一会就好了,那么多的成年人,难道都戒不掉吗?从女儿被送进医院起,除了第一天是在昏迷抢救中度过的,第二天开始,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不下五次,她也从最开始的手脚无措到现在能够快速应对。 季岚是缉毒警的妻子,比一般人更清楚毒品是能如何毁掉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她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护士把季岚推出了病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季岚呆呆的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女儿在里面受苦,可是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的手机还掉在一边,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依旧显示着还在通话中,她把它捡起来放到耳边,轻声喊了一句:“裘卓。” 缪裘卓听到妻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同事说了一声:“接了。” 开车的徐浩然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从缪以秋事件之后,不止缪裘卓,连他队里的同事们都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刚刚缪副队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讨论案情的人都是听着的,因为几人正讨论怎么抓住那个所谓的‘张姐’,缪副队又下定决心要亲自逮捕她,因此今天并没有去医院陪着女儿,正好脾气的跟打电话过来的妻子道歉。谁知道电话打了一半副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之中有人问怎么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季岚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了,我听到她手机掉在地上了。” 谁也不能怪他惊弓之鸟,刚刚还在跟妻子解释说今晚讨论案情回不去,现在则是以几乎超速的速度往医院赶,这时重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才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季岚,是不是以秋出了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季岚的声音,与刚刚的激动不同,此刻她似乎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双眼不知聚焦何方:“缪裘卓,你是一名缉毒警察,守护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的责任,那你有没有过,有过哪怕一天,将我和以秋,纳入你守护的人民之中呢?”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音不断传来,同事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副队,嫂子和以秋没事吧。” 缪裘卓张了张嘴,面容仍旧是坚毅的,可是紧紧捏着手机的手背上几乎蹦出了青筋,他还是没有吐出没事两个词,只是木然道:“好好开车。” 缪以秋所在的医院是k市最好的医院,而且因为她情况特殊,上面早就下了命令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对她进行医治,等到缪裘卓和徐浩然到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妻子正站在病房外面,两人正在相互谈论着什么,大多是医生说,季岚听。 最后两人只听到季岚问了一句:“医生,我女儿还有机会痊愈吗?” 直到医生离开前,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回归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季岚近乎绝望,缪裘卓慢慢的走到了妻子的身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季岚。” 可是季岚却撇过了头,并没有正眼看他,她面向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脸绷的紧紧的:“刚刚女儿问起你了,你进去看一看她吧。” 徐浩然觉得送缪副队来医院不应该让他来,明知道他嘴笨不会缓和气氛,这不是徒增尴尬吗?应该让王盼盼那个丫头来才对,想好了,他回去就教王盼盼怎么开车,争取半个月内拿到驾照,一个月内能够上路,以后这种要调节气氛的事,都交给她办。季岚转身离开了,徐浩然伸手想要喊住季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缪副队。 半响才憋出了一句:“副队,嫂子她只是心理难受。” “我知道,”缪裘卓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出乎两人的意料,缪以秋是醒着的,除了醒着的还盘腿坐在病床上,他们进去的时候,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正拉着病服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针孔发呆。 徐浩然见到这一幕都想哭了,好好的弄成这个样子,缪副队心上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 现在已经傍晚了,病房里亮着灯,缪以秋察觉到有黑色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视线,仰头一看,顿时惊喜的想要跳起来:“爸爸。”可是她没有力气,动作又太快,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床下去。 见到女儿有活力的样子,缪裘卓露出半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到这个情况耸然一惊,眼疾手快的伸手把女儿接住抱起来,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后怕不已,缪以秋却哈哈的笑着,半点都不害怕。 缪裘卓无奈极了,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没有想爸爸?” 缪以秋现在真的是心花怒放了,出了意外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岁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尽情的去改变那些遗憾。虽然想想,她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但是她可以走的更好啊。 脚踩q大,拳打b大,只要好好努力,z国最著名的两所高校还不是任她挑选,有事没事还能炒炒股票,好吧,股票她不熟,但再不济还能说服爸妈多多投资房地产啊,等到了房价升天的时候,亿万富翁不在话下。再不济,至少出去旅游的时候,绝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导游,缪以秋对自己旅游时出了那样冤枉的意外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但是居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缪以秋嘿嘿的笑了,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嘴角都不自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手毫不嫌弃的给她擦去,她才知道,自己刚刚丢了多大的一个人。 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跟爸爸一起来的叔叔,尴尬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到了白日做梦都能流口水的程度了吗? 这么丢人的事,爸爸就算再好脾气,说不定都会气的骂她几句,缪以秋正默默的等待着,谁知道听到爸爸几乎强忍着哽咽的情绪说道:“没关系,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缪以秋奇怪看去,果然没有在缪裘卓脸上看到上面责怪的表情,而一边的叔叔更是理解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乐呵呵的逗她,他拉长了声音道:“以秋,还认识叔叔吗?我是你徐浩然叔叔,过年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第 10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给女儿穿上了鞋子, 才把她放下来,缪以秋还没喘口气, 就看到她爸又从床尾翻出了一件外套准备给她套上:“你不是说想要去花园里逛逛吗?” 缪以秋看了眼外套猛地后退了两步,快速的摇着头说道:“去花园里逛逛行, 但是我不要穿这件外套。”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 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 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 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 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 不至于掉下来, 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 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c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c心血管c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c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c调节体温c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犯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第 110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得出这一结论的缪以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脑袋炸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身体也被拆过重组似的, 顿时又倒回了病床上。病床旁边心电图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滴滴的声响, 可能是病房里太an静的原因,或是因为需要休息来恢复,她很快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缪以秋没有发现,在她惊醒的那一刹那, 心电图上从左往右渐渐接近直线的电波开始重新上下起伏, 渐渐趋于平稳。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 两个护士一前一后轻轻走了进来,见到小姑娘闭着眼睛, 后面的一个问道:“醒了吗?” 走在前方的护士给病床上的小姑娘拉了拉被子, 仪器记录显示一切都正常,便竖起中指放在嘴边对同事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房的门,两人又像来时一样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才回道:“还在睡。” “那刚刚是我们听错了?” “应该不是,被子是乱的, 估计醒了一会儿, 又睡过去了。” 两个护士一边交谈一边往值班室走去, 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道:“这小姑娘真可怜, 今年才十岁, 后半辈子就已经毁了,毒贩真是丧尽天良,你说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丧尽天良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这个护士的眼睛已经发红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才听到另外一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同一时间,k市某公安局分局审讯处,啪的一声,警察宽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坐在掉漆木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形销骨立,举止猥琐,听到这么一声,要不是手背在身后还拷在椅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能跳起来,他不自觉的佝着身体往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避面前警察的视线。 “谁指使你抓走那个小女孩的?”警察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说话,但警察又怎么会那这种人没办法呢?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社会上的蛀虫,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对社会和自己都没有丝毫贡献,可是偏偏贪生怕死,宁愿烂在泥里,也要得过且过。 “不说是吧,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你可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替别人去死,那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是按照故意杀人罪执行,你可是要枪毙的!” 警察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桌子,中年男子的心也不自觉的顺着这个节奏,一下一下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不过小学毕业,一辈子混在社会底层,交流的圈子里都是跟他一样的瘾君子,亲戚早就不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讨论用什么审讯方式,就能让他把一切都交代了。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的上故意杀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杀人的确是要偿命的。在他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很有可能活不下来。他见了害怕,偷偷买了车票准备离开,却在车站被抓个正着。 “你要是说出来,我们还会帮你争取减刑,最多进去待过几年,你要是不愿意说,要么牢底坐穿,要么,早日投胎!” 警察话音刚落,敲着桌子的动作也停住了,最后敲在桌子上的一声尤其的重,中年男子顿时又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警察,在审讯的时候对犯罪嫌疑人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更不用说,审讯室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兄弟部门和上级领导看着,但是他们此刻只是无声的看着里面的情况,不发一言,更没有人提出要进去阻止他。 “是张姐。” 中年男子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张姐’。 警察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身体更是笔直了几分,步步紧逼般问道:“哪个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全名叫什么?” “弓长张,我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眼见面前的警察用一种刺目的眼光看着他,中年男子深怕自己没有机会减刑,连忙说道:“但是我知道,她是刘健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审讯室外站着两个旁听的缉毒警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着另外一个说了一声:“是他。” 随着法治越来越健全的当今社会,针对各种犯罪行为的刑罚也越来越完善,有些地方甚至一年都下不了一份死刑执行判决书,很大一部分由死缓转为无期,要是表现良好,甚至还有机会减刑。但是在年初,k市打击逮捕了三年以来一伙最大的贩毒集团,包括主犯刘健在内的七名从犯,全部判处死刑。 当初他们为了逮捕这一贩毒集团,联合了公安c武警c交通等各个部门,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功夫,终于将其一网打尽,为此还得到了省里的表彰,谁知道今天听来,还有漏网之鱼。 “刘健,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你们枪毙的刘健。”中年男子深怕他不知道刘健是谁,出声提醒道。 “少废话,我知道刘健是谁!那个张姐是怎么吩咐你的?” “半个月前,张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说她以后愿意为我提供一辈子的毒品,但是要我为她做一件事,”说罢他头低了下去:“她说她要为刘哥报仇。” “你答应了之后呢!” 其实说到这里,所有在听的人都隐约知道这所谓的报仇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之后我去见了张姐,张姐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是在西城那边的游乐园偷拍的,上面是缪警官带着他的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开始坐立不安,害怕有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可能是他的毒瘾快犯了,警察可没有给吸毒者递毒品的习惯,依旧板着脸道:“接下来呢?继续啊!” 中年男子感到骨缝里有一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一样,脚下不断的动着,连带着椅子都被他不断的抬起来又落到地上,要知道,他刚刚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的。 “警官,警官我可不可以?” “呵,你这毒瘾发作的可够快的,吸了不少年了吧,先把一切都交代了,一切都交代了,保管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原本再蠢的吸毒者,都知道警察在有监控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审讯的一种手段,可是面前的人神志不清,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好好打上一针。 “张姐说,她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子是当初抓走刘哥他们的其中一个,她说,她也要让这个缉毒警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站在外面的缪裘卓身体颤抖了一下,正当其他人以为他受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背挺的更直了,但是还是有人小声的劝道:“裘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这里一切有我们,肯定让他交代的一干二净。” 缪裘卓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不用。” 按理说,有案情发生的时候相关人员作为被害人的家属,理应回避,可是缪以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了参与这一次审讯,缪裘卓几乎都给他们大队长跪下了。那个样子,谁都无法拒绝他,但是事先也说好了,只能旁观,不能参与。 “我在那个小姑娘的学校外面蹲了三天,才终于在第三天人少的时候把她骗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第 111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 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 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 未必是以后做的, 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 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了也没用, 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 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 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 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 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 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 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万幸,缪以秋照出来的ct还算正常,她吸食的时间不长,浓度不高,还是传统性海一因,但是另外一个要注意的是,她的年纪。 缪以秋今年只有十岁,还在接受教育c塑造三观的时候遭逢巨变,因此就算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不管是亲人还是医生,都没有当她的面提起过,因为吸毒者改变性格是很常见的。 但是在缪以秋身上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是往有益的那个方向改变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郑博开始谈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听你爸爸说,他今年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没有赶回家给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最后实在等不到了,气的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翻过来扑在了桌子上,你现在还生气吗?” 缪以秋听的炯炯有神,没想到这辈子的自己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事,干嘛翻到桌子上,吃了不给爸爸留着不就行了吗? “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了。”她乐不可支的说道。 郑博顿了一下,眼睛一直注视着缪以秋,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视线,缪以秋也毫无所觉,对着他问:“我们要这么聊多久?” “正常来说一个小时。” 缪以秋抓了抓脖子:“那还挺久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郑博看着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的举止问道。 缪以秋此刻好像已经失去了与郑博谈话的耐心,但是她动了一会儿还是安分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第 112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低着头,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 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 乐了:“怎么,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 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 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 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 连回答都极为敷衍, 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缪以秋:“” 很快医生就来了,先是听了心跳,照了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关心了几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听到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失望,只是继续温和的说道:“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告诉护士阿姨,知道吗?” 缪以秋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医生脸上,眨了下眼睛,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嘶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我想喝水。” “快,快,要喝水,”站着最近的护士急忙对外喊了一句,很快有人应声:“我马上去倒。” 不到一分钟,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缪以秋的嘴边,缪以秋看着面前的水没有动作,总觉得医患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不过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快喝吧,不烫的。”见她久久不动,护士不由说了一句。 “以秋呢?我的以秋醒了吗?” 病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音,一直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缪以秋眼睛亮了亮,这是她妈妈的声音,喝完水后已经在护士照顾下躺下的身体再度想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按着:“可不能有大动作,你忘了你有脑震荡了?”说完就想起了才十岁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脑震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加了一句:“不想头疼的话便乖一点。” 可是缪以秋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急不可耐的对着护士说道:“我听到了我妈妈的声音。” 不知道门口说了些什么,等到季岚走进来的时候,缪以秋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三四次。 听进门口护士劝说的季岚一开始的表情尚且是平静的,只是她面容憔悴,双眼依旧通红,里面有着细密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的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但是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情绪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看着她时,再度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儿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还带着甜甜的笑,期盼的望着她,好像和以前一样。可是季岚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仍旧会大哭大闹,不断的把胳膊伸到医生护士甚至她面前,说要打针。 缪以秋半个月前被人从学校附近掠走,她那个时候还在加班,打电话给班主任听到早就放学的话也只以为女儿自己回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后打开家门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遍了所有房间都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急忙联系了丈夫。结果女儿也不在丈夫那里,两人将走的近的亲朋好友都问了,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女儿失踪了。 他们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丈夫缪裘卓就拜托兄弟部门帮忙查了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女儿是自己走出学校的,出了监控范围后便一去无踪。排查的第二天,通过一家饭店自装的的探头,发现了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连好几天都停在附近,这才一点点的找出蛛丝马迹。而那个时候,缪裘桌就已经发现了将女儿抱进面包车的是登记在案的吸毒者,他的心好像落入了冰凉的冷水里,却仍旧心怀侥幸,一次次的安慰妻子肯定会找回来的。 但是面包车的车牌号是假的,监控看到这辆车一直开出了市区,再无踪迹,半天后发现了遗弃在郊外的面包车,而周围只有几户零星的住户和废旧的厂房。他们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加班加点寻找了连续一周都毫无所获。时间越久,缪以秋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越小,警察比一般人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k市的警力有限,不可能永远都派出那么多人寻找一个生还希望渺茫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第 113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他们大队一共七个人, 唯一的女性王盼盼说道,现在已经月上梢头, 但是他们所有人还是齐聚在一起, 在大队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着讨论。 “这个张姐原名张丽, 父亲z国人, 母亲n国人,长期来往于境内境外,而她十年前, 就开始和刘健同居了。”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 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 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 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 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 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 她一直都在境外, 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第 114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反问道:“你小学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跟老师说以后要当心理医生的?” 郑博思考了一下:“我记不清我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就算回答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当心理医生的对不对?所以就算我现在回答你, 也不一定会实现。”缪以秋现在是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郑博很快说道:“当然不。”他觉得缪以秋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因为现在说出来的,未必是以后做的, 所以她直接回答没有想好。和上午见的原修, 居然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说了也没用,索性就不提了。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跟你说话总觉得怪怪的。”缪以秋爬下了床,拖了病房里的另外一张椅子放到郑博面前, 坐上去的时候想了想, 又下来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她满意了,还对着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还道:“这样我不用仰头看着你了。” 每一个人都有安全距离,特别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你的心理问题而来的时候,这种安全距离就更拉大了,即使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显然, 缪以秋很明白心理医生的概念, 至少她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有病, 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对心理医生的理解, 的确很少见。 “那我可以继续问你一些问题吗?”郑博道。 缪以秋点了点头:“当然。” “你对你爸爸的印象是什么?” “是个英雄。”缪以秋回答的很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使不是别人的,也是我的。” “你很崇拜他?” “你不崇拜你的父亲吗?”缪以秋反问道,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不管他变的怎么样,我都崇拜这个词是不是太大了,总觉得用尊敬更加合适。” “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缪以秋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说的是实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速度并不快,更倾向于聊天,而缪以秋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放松了一些,郑博停顿了一下道:“你曾经想过你的爸爸有另外一种样子吗?”这个小姑娘刚刚有一句话让他很在意,‘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不满,那是什么呢?现在和以前,又什么不同吗? 缪以秋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上辈子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生意慢慢的做大,后来还有了自家的小工厂。她脑子里并没有摆地摊的印象,这些都是后来季岚女士对着她忆苦思甜时提起的,因为她记事的时候,父母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缪裘卓在外的称呼是缪老板c缪先生,从来没有缪警官这样的尊称。他不是缉毒警,一家人也早早的搬到了s市,而不是依旧待在k市,以至于她醒来之后,一切都是陌生的。要不是父母还是她的父母,即使职业变了性格也是她熟悉的那样,她应该会很难接受这一切,特别是现在的身体状况。 缪以秋看着郑博问道:“郑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爸爸不是缉毒警的话,我现在会怎么样?” 郑博想着在她身上的遭遇,像是怕惊着缪以秋一样声音放轻了一些:“你不喜欢你爸爸是缉毒警吗?” “不,”缪以秋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刚刚说了我很尊敬我父亲,不管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缉毒警会很辛苦,当然我也很尊敬缉毒警这个职业。” 郑博理解道:“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那么辛苦?” 缪以秋对着他笑:“不过我们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吧,我爸爸已经是缉毒警了。” “他以前陪着你们的时间多吗?你和你妈妈。” 缪以秋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理问题,却老是问起她父亲,她含糊道:“还好吧,我不太记得了。” 郑博坐的椅子有一侧可以拉起扶手,他左手手腕放在扶手上,支着头,面对孩子,他总是采用会让对方轻松的姿势,其实不管小孩大人都是相似的,只不过今天两次他都用上了而已,而上午的那次没有起到效果。 “你担心你的学习吗?” 缪以秋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不太担心。”她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目前是小学四年级,说真的,学业这一块真的是她最不担心的一块了,要是现在是高中还可能紧张一下,因为到了大学,她未必还记得高中学的每一门知识,重来一次的确会让人痛苦。至于小学,捡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缪以秋自信的想道。 郑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学习成绩很好?” 缪以秋收敛了一下太过得意的表情,谦虚道:“也许吧。” 也许吧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疑问,缪以秋更多的应该是前一种。但是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吸毒者吸毒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分程度轻重而已,所以她以后还能不能保持那个好成绩,得打一个问号。当然,她的父母现在肯定不会先考虑学习成绩,而是女儿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毕竟寻常人所说的,吸毒者大脑有洞不是没有缘由的骂人的话,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洞。海一因相比bg毒一类的合成毒品来说是一种传统毒品,植物提取成分更大,成瘾性没有那么快,这也是大家对缪以秋还抱一点希望的原因,虽然它基本上也无法戒除。 可是不管什么毒品,都能对人的脑神经元细胞进行腐蚀。吸毒者吸食毒品后,神经元细胞萎缩,一次接着一次,渐渐的他们的脑室就空了。就像原来的一个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一下东西减少了,到了最后,还会出现脑梗现象,也就是脑神经液化,那个时候去看,吸毒者的脑部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窟窿,看去跟有洞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第 115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 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 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 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 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 ’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 理了理被子, 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 ”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 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缪以秋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缪裘卓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叫你九点睡这么不开心?” 缪以秋闷闷的说道:“反正等一下还是要醒来的。” 缪裘卓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听到动静快速起来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女儿正抓着病床边上的栏杆把头往上面撞。半个小时的人仰马翻,眼见的一幕让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却强忍着不转开眼睛。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样子,每一次都能够成为他人警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缪裘卓才知道,每天这样一次次的面对,到底在季岚还有女儿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伤疤。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医生居然站在病房门口很乐观的跟他说:“昨天毒瘾发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时间间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个小时。间隔越来越长,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脱毒,进行下一步的心理脱瘾。” 说罢后医生脸上产生了一丝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说,但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裘卓捕捉到了,只见他快速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开口道:“前几天缪警官不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我们都注意到了。”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瘾发作,甚至平时没有发作看到护士给她打吊针见到针管的时候,都会央求我们给她打针。”他看着缪裘卓坚毅的面孔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个打针是什么意思,这是来自于心理上的渴望。” “可是这个星期起,不管是我c护士还是季岚女士,全部都没有听到过以秋提起过要打针。”缪裘卓痛苦万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着医生问道:“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再提起要打针这几个词的,但是我坚定的说,至少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医生继续道:“季岚女士倾向于这是戒毒成功的开始,但是缪警官,你是缉毒警,见到过的吸毒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况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够多加注意。” 缪裘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第二天一早,缪以秋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几乎又一半的时间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还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觉也是身体修复的一部分。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见到她是坐着的就笑了:“我来的可真凑巧,”又道:“没有吃东西吧。” 缪以秋摇摇头:“没有,水都没有喝。” 护士刚拿起乳胶管,缪以秋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快速的扎紧抽血,不到五秒钟就抽了一管血,见她拿起了另外一个盖子红色的采血试管,小姑娘呆呆的问:“这个星期怎么要抽两管?” 而护士此刻已经完成拔下了针管,拿了一块棉花给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回道:“因为今天还要查另外几个项目,不频繁,一个月一次。”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缪裘卓一直站在身边,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护士离开了,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只见缪以秋拿开按着针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经不流血了,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啪的一声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头对着缪裘卓大声道:“爸爸,我要喝豆浆,要甜的。” 缪裘卓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震了一下,好像这一个月来的痛苦都是在做梦一样。晕乎乎的出去照着女儿的吩咐准备买早饭,因为女儿只说了一样豆浆,其他都没说,于是油条c煎饺c南瓜饼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丰富。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经搭好了,缪裘卓把早饭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开水冲了冲,将豆浆到了进去,然后坐在缪以秋的对面,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浆。 缪裘卓问:“烫不烫?” 缪以秋鼓着嘴吹着气,喝的很慢:“有一点点烫。” “要不要爸爸喂你?” 这次女儿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的。”然后怕他有所行动一般将桌上的早饭往爸爸面前推了推:“爸爸你也吃,等一下就冷了。” 缪裘卓拿起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嚼着问她:“那你昨晚怎么要妈妈喂,是不是嫌弃爸爸了?” 缪以秋被缪先生说的话给震住了,还以为这辈子她爹变成缉毒警后会更加坚强刚毅呢,谁知道内心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还是个偶尔会吃醋的小公举。 缪以秋一点没有诚意的安慰道:“怎么会呢?爸爸你不要多想,我都十岁了,妈妈就是把我当孩子。” 搞得你不是孩子一样,缪裘卓无语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告诉爸爸,昨天说的那句妈妈吃完河粉之后还要吃煎饺的话是谁告诉你的?爸爸就不多想。”缪裘卓已经从女儿的不锈钢碗上看到了季岚站在了门口,怎么也要洗刷冤屈。他怎么会说一个女士吃的多呢?就算觉得她吃得多,又怎么会说出来呢?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坏了,缪以秋瞪大了眼睛,啪的一声捂住了嘴,但是打死都不能说这是上辈子的记忆啊,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发生过?福尔摩斯·以秋用心观察,眼睛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缪裘卓,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梦里你告诉我的。” 缪裘卓:“”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第 116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 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 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 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 ”缪以秋振振有词, 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 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 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 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 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 我不冷, 还有, 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当时说,‘你妈年轻的时候可真的会吃,当年还没有店面更没有公司的时候,两人出去一人吃了一份炒河粉,我都吃饱了你妈还没吃饱,完了还要买几个煎饺,有时候还喜欢啃鸭脖子鸭锁骨的。要是你妈那个时候没有那么会吃,咱们家说不定早两年就买了房子了。” 季岚女士听完色变,缪裘卓先生晚上回家差点跪了搓衣板。 回忆到此结束,缪以秋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季岚女士认真的问道:“妈,你跟我爸去三段路那边摆过摊吗?” 季岚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去三段路摆摊?”最后两个词还带上了疑问,就怕自己听错了。 缪以秋心慌了起来,其实从醒来后,奇怪的事情就不是一件两件了,可是她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些,因为最亲近的两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她强制忍耐下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又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你明天要上班吗?”缪以秋几乎秉着呼吸。 季岚回道:“没关系,妈妈跟单位请假了。” 跟单位请假了,要是家里真的在她十岁左右才开始做生意,她不会没有印象的,缪以秋开始坐立不安,即使身上盖着被子,台灯的灯光微亮,季岚也能看到女儿的不安分:“怎么了,不是说好要睡觉了吗?”她故意严肃的说道:“乖乖睡觉,不然等下妈妈要生气了。” 而缪以秋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痉挛,她把手放上去使劲按了按,却丝毫没分缓解,难道那样的痛苦又要来一次,她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妈妈,我生的是什么病?” 季岚搪塞道:“只是普通的肺炎而已,你感冒了。” 缪以秋想要坐起来,口中艰难的说道:“妈妈,我想吐。”她想要去病房里的洗手间,可是却根本忍不住,弯着身体扶着病床栏杆朝下吐了一地,连季岚身上都溅了一些,傍晚吃的小馄饨还有刚刚吃的砂糖桔,全部吐了出来,可是就算这样,她还在不断的干呕着。 病房里顿时又如下午般一阵人仰马翻,半个小时后,缪以秋换了病服重新躺好,季岚去家里拿换洗的衣服,整个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她和给她打吊针的护士姐姐,缪以秋小声的喊道:“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她的声音太轻,叫了两遍护士才听到,然后凑近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人不管生了什么病,都会很难受,可是缪以秋可不觉得自己得的是肺炎,她白着脸,依旧虚弱,耍了小小的心机:“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护士的反应都能让人猜出来,她的问题很快就会遭到反驳,你只是肺炎\胃疼\感冒,也许还会得到几句‘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回复’。 可是护士的反应让缪以秋的心不断的沉下去,只见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里的同情更是一览无余,像是要鼓励缪以秋一般:“怎么会呢?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关心你,给你打气,你一定会痊愈的,我们继续坚持好不好?” 什么病,会让所有人都同情她,从白天起缪以秋就发现了,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快要枯萎的花,折了双翅的鸟,没有明天还要无望挣扎的囚徒。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c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第 117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将手中的工作暂时交接给其他人, 准备把前几年未休的年假全都用了, 到了医院, 却发现女儿正不停的打着喷嚏, 一个接着一个,眼睛里都冒出泪花了, 鼻子更是擦得通红。 缪裘卓眉头一皱,快速的上前,关切问道:“怎么了?” 缪以秋躺在病床上, 整个人都恹恹的,看上去非常难受,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季岚正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脸, 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 一点也没有要回答丈夫问题的意思。好在此刻还有一个护士正在给小姑娘挂吊针,正往她手背上贴医用胶带固定针头, 听了便道:“有些着凉了,先吃点药观察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 这个吊针是?”缪裘卓问。 “是葡萄糖,不过对感冒也有点效果。”护士说完后收拾好医疗器械推着医疗车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一家三口,缪以秋才发现了缪裘卓来了, 睁大了眼睛, 强力打起精神, 对着他问道:“爸爸, 你工作忙完了吗?” 缪裘卓听了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和季岚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两侧,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缓声道:“忙完了,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缪以秋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昏昏沉沉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了句睡吧,她便不再坚持,闭上了眼睛。 缪裘卓和季岚守了一会儿,见女儿的确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上病房的门走出去没多久,季岚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缪裘卓的声音很低沉:“以秋是我的女儿,我过来陪着她。” “女儿?”季岚重复了一遍,发出了一声哂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住院快半个月了,这个星期你出现过几次?!缪大警官,您对工作够尽责的啊!”说到最后,她几乎喊出声来了,吸引了路过不少人的视线。 两人安静下来,缪裘卓四下看了一眼,拉着她往最边上的拐角处走,季岚倒也不抗拒,跟着他往那边去。 脚步停下,缪裘卓转身才按着她的肩膀:“季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跟女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看着妻子不信任的表情,低沉道:“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辩驳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以后会尽力弥补你们的。” “弥补?秋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都要挂葡萄糖,可是你刚刚竟然问的出护士打的是什么吊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季岚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接着疲惫道:“不过以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你把单位当家了,我也管不到了。” 季岚转身就想离开,缪裘卓猛地拉住她,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缪以秋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白天最后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是傍晚五点,再就是凌晨两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还没有开始,内心不由有些激动,毒瘾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是不是代表她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到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季岚就看到女儿坐在那里傻乐的样子,不由也笑了,把手中的果泥放到了桌子上,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缪以秋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上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再说相关的话,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妈妈心里更加难受,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胡乱掰扯道:“我在想白天在花园里遇见的小哥哥。” 缪裘卓后季岚一步进来,听了她的回答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以秋今天去花园里玩了?” 缪以秋托着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 季岚已经坐下了,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在女儿面前,她不会轻易的发火。端起盛了一半果泥的碗正准备给缪以秋喂晚饭,前天晚上女儿还可以自己拿着苹果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大早就说自己喉咙痛,一照结果发现扁桃体发炎,喝水都跟带着碎玻璃一样。但是总不能一直打营养针和葡萄糖,参考营养科开的单子,吃一些他们配好的流食,或是把水果打成泥一点点咽,也能好过一些。 季岚刮了一勺喂过去,等女儿慢慢的吞下去之后才说道:“明天不能去花园里。” 缪以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可是难得的放风时间,尽管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今天从花园里回来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不难受啊,等病好了之后再出门,那个时候妈妈肯定不会拦着你的。”见女儿还想说什么,便瞪着眼睛说道:“还有,喉咙怎么更加哑了,上午还好了很多的,肯定是风吹的。”最后以加了重音的‘听话’二词作为结尾。 讲道理,就那吹在脸上头发丝都不动一下的风,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可是缪以秋却不敢争辩,更加不敢说喉咙更哑可能因为白天说了很多话的原因。脸上的失望却骗不了人:“可是待在病房里真的很无聊。” “没关系,明天爸爸陪着你。” 缪以秋抬头去看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比印象中的更加年轻,皮肤也更黑。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他是身上有一种正气凌然c刚正不阿的气势。可是现在他脸上居然露出了两分讨好的笑容,一副傻爸爸的样子。 缪裘卓见女儿一直盯着他看,想要伸出宽大的手掌使劲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点了点她的脸蛋:“怎么这么看着爸爸,难道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父女两相处的时间一向很少,每一次陪女儿的时候都能让她激动万分,上一次抽出时间还是去西城游乐园的那一次。而他们就是在西城游乐园被毒贩认出,想到这里,缪裘卓脸上可以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钝钝的疼。 缪以秋没有这辈子的记忆,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猜到:“可是爸爸,明天不是周末,你不上班吗?” “不上班。”缪裘卓回答的很迅速:“爸爸就陪着你。” 缪以秋呆住了,妈妈说她不上班了,爸爸也说他不上班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做生意,以后要是家里蹲,吃什么喝什么。 她顿时忧国忧民起来,最后伸出没有挂着吊针的手艰难的拍了拍缪裘卓的肩膀,没办法,她爹太高了:“爸爸,你还是去上班吧,不然单位不给你发工资了怎么办?毕竟你要养我和妈妈,很辛苦的,妈妈又吃的多,晚上吃完一碗河粉都不够,还要吃煎饺,吃穷了怎么办?” 季岚听了脸色一变,狠狠的盯了缪裘卓一眼,看着女儿的样子依旧是温柔的,可是说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丝丝凉气:“没事的以秋,妈妈吃自己的,不会吃穷你爸爸的。” 缪以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所有果泥都喂完后,季岚拿着餐具去洗碗,身高一米八的硬汉缪裘卓硬是跟了上去,竭力撇清关系:“季岚,我可真的没跟以秋说过那些话,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还有啊,我平时是最看不上吃饭吃那么一点的小姑娘,就像王盼盼一样,尽把零食当饭吃,一点都不健康,我不知道批评她多少回了。” “呵,”季岚冲洗着碗筷,一个眼角都没有给缪裘卓:“你是警察,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以秋她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做梦梦到的,不然你没说,我没说,难道开了天眼不成。” “还有,为了不吃穷你,我以后肯定省着点花。” 洗完后季岚关上了水龙头,甩了甩碗筷上的水渍,转身离开,留下缪裘卓站在原地纳闷,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时候不经意的说过这些话。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第 118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好动一样, 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小学生上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以免太过疲劳了, 你们一次咨询却有一个小时, 太久了。” 郑博想了想, 顺着她的意深以为然的附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缪以秋又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对着他道:“不过我知道, 你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四十五分钟的确很难计算。” “当初的确是考虑了一这点。” “所以这一次可不可以缩短一点时间,”缪以秋一副跟他商量的口吻:“开业还有折扣呢?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咨询,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一面算吗?” 郑博觉得缪以秋能把心理咨询和开业折扣这两者联系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他的表情也没出现什么变化,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不算。”这时小姑娘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开诚公布的谈每个人都乐意接受。而瞒着的就算是好心, 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郑博很理解她的想法, 起身弯着腰对缪以秋说道:“那这次开业折扣,我们缩短一下时间。” 缪以秋对着他不断的点头。 郑博走出病房关上门后对着门外的护士问:“以秋看上去有些不安, 她现在是多久发作一次的?” “差不多一天一次, 有时候两天一次, 没有规律,而且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了。”护士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麻烦你。”郑博给她让开了路, 看着护士进了507病房。 第二天一早, 郑博一同见了缪以秋的父母, 与他们提起了昨天与缪以秋交谈的情况,听他说完心理咨询的内容后季岚有些难以置信:“以秋十岁生日的时候裘卓的确没有赶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把整个蛋糕翻过来扑到桌子上,而是把它藏起来了。因为她很生气,准备全部吃完却吃不了,结果藏起来后第二天全坏了,我还为此骂了她。”说到这里,她脸上带上了一种称得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一手捂着嘴道:“如果她真的都忘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郑博推了推眼镜,对着两人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么她平时的言行举止,肯定会有所透露,你们一定也能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更重要的是,她做了伪装,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季岚依旧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没有忘记。” “对不起,”郑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人的大脑其实是很复杂的,到了现在,人类的其的研究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在一开始,除了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外,我还想过她是不是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可是与她交谈之后,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郑博看着他们说道:“第一,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认同感,她就是缪以秋,一般人格分裂都会出现新的称呼,很少有相同的,甚至还会有新的人生轨迹,与主人格截然不同的性格;第二,她对你们有深刻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无法伪装的,所以,我现在更加倾向于她忘记了。” 郑博停顿了片刻,像是要给两位接受的时间,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她忘记的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多一些。”他看向缪裘卓:“之前缪警官跟我提起以秋以前的事,说过以秋的生日是在八月份,可是她是十月份出的意外。” 缪裘卓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妻子,想了想说道:“但是她前几天还跟我提起过在以前上学时候的事,她说,开学的新书发下来太新了,有时候不小心就要被锋利的纸给割伤了,会不会没有忘记,只是记不清了。” “不是记不清了,肯定是忘记了,”季岚骤然站了起来:“不管忘记多少,都不要让她记起来了。” 所有的交谈都被她的举动打断了,缪裘卓站起来想要她坐下,可是季岚的情绪显然非常激动,挥开了缪裘卓的胳膊,可是眼睛却望着他道:“就这样不好吗?她能够忘记那些事情,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你不知道我期盼了多少次能够让我回到我没有接她放学的那一天!” “你以前常常说过,戒毒身体上戒掉不难,难得是神经上的戒断,可是她生理脱毒就这么痛苦,如果没有忘记,你让她接下来怎么办?”季岚显得有些癫狂了:“以秋要是没有吸毒的记忆,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她是不是就没有心瘾了?等到她不再有毒瘾发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她接回家了,她会变得跟以前一样。” 季岚的样子,更像是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c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一样,她脸上的期盼让人不忍打破,可是不是每一个愿望都能被实现的。缪裘卓终于搂着她的肩膀坐回了沙发上:“季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也想以秋能够忘记过去的事,如果她真的忘记了当然好,但是我们要确定她忘记了多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为什么要确定,瞒着说不定只是因为害怕呢?你问了,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季岚眼眶发红,她似乎已经忽视了房间里还有郑博这么一个外人:“她才十岁,就算她没有了全部的记忆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从头学过,我不准你去刺激她!就把以秋当成生了病,现在病好了马上就要出院了不行吗?” 可能情绪太过激动,话音刚落,季岚就捂着头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头疼,缪裘卓一惊,一直给她拍着背,放她放松。郑博突然发现,缪以秋那个小姑娘,对她母亲季岚的判定还挺准确,她看上去心理压力的确很大,而且还挺严重。 郑博安抚道:“说实话,在我看来,缪以秋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缪警官和季女士还是要放宽心才行,因为你们是最能够影响以秋的人。在我和以秋的谈话中,她也更倾向于把自己看成生了病马上要出院的人。” “这可能是受季女士的影响,”郑博说的话很清晰,而且他说的内容成功的安抚了季岚显得焦躁的心:“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其实非常明显,缪警官和季女士要善于自我调节才行,否则不止给自己造成了心理压力,还影响了孩子的恢复,而且在昨天的交谈中,她也说了很担心季女士的情况。” 季岚靠着沙发扶手按着太阳穴,白着脸道:“您说的对。但是如果以秋真的不记得了的话,还请郑医生务必不要去刺激她。” 郑博看了一眼拍着妻子的背一直安抚她的缪裘卓,点了点头道:“两位放心,要是以秋真的不记得那段痛苦的记忆,那也是我希望见到的。” 季岚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郑医生。” 晚上,郑博住在k市最靠近医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这也是托了远在b市原先生的福,拉开落地窗,能够窗外大半个城市的夜景,远处的江特大桥因为安了彩灯闪着斑斓的光。 他并没有开灯,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刻坐了起来接通电话,一边往套房一侧的书房走去一边含笑说道:“喂,现在不忙了?”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声,她声音里还带着调侃:“刚刚忙完,不过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说实话,早上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你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我还真的吓了一跳。” 郑博笑着回复:“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问你这个是为了什么?” 那边显然也不是不明白,带着了然的口吻道:“是因为这次你去k市见的病人?他的基本情况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我不能透露的。”郑博无奈的说。 “《恶之花》诗集的作者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写出来的诗也争议颇多,仅仅凭借这个就想要探寻咨询对象的心理变化,是很不容易的。” 郑博那天跟原修的谈话结束后,他就去书店买了这么一本书,此刻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诗集随意的翻开其中的一页,进入眼帘的是那么几句: ‘我们的罪顽固,我们的悔怯懦; 我们为坦白要求巨大的酬劳, 我们高兴地走上泥泞的大道, 以为不值钱的泪能洗掉污浊。’ 其实他将整本诗集都看完了,在他看来,整本诗集的内容风格非常符合它《恶之花》的名字,极其疾世愤俗并且露骨非常,实在很难将它和原修有着那么积极心态的人联系起来。当然他只看字里行间所表达出来的浅显意思,根本了解不了其中的精髓,否者就不用向别人求助了。 在看完的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这对原修来说,真的只是一本寻常的诗集而已。或是原修真正的情况,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正面。 郑博把书合上放回桌子上,在静谧的书房里,他开了免提,手机里面的声音随即也传了出来。 “如果你要问这本诗集是怎么样的,那么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从它面世以来,对它的不管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都能够堆高至天花板之上。” 郑博支着下巴,脚下点了一下,椅子左右不断的来回旋转,接着他脚尖一点,椅子停住了,问道:“那么诗人呢?” 季岚语塞,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而此刻k市缉毒大队,毫无所觉正扑在办公桌上写材料的徐浩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面前才写了两行的入党心得崩溃的一头磕在桌子上:“一个季度一篇,我现在要补四个季度,除此之外还有两篇行动报告要写,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记录,我当初学的也不是文科啊,现在居然要我文武双全。” 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字一字敲击着键盘,编辑月度简报的王盼盼用眼睛斜着他道:“说的多新鲜哪,咱们局里除了局办和法制科的哪个是学文科的,还有,别侮辱文武双全这个词了,明明是文不成,武不就。” 她这一开口,徐浩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歪点子,眼睛亮了亮,站了起来几步绕到王盼盼身边,谄媚道:“盼盼,商量一个事呗?” 王盼盼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几步,与徐浩然拉开了距离,声音里带着对他深深的嫌弃,断然道:“免谈。” 徐浩然被她噎了一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免谈,咱们的革命情谊呢?” 王盼盼转头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很快的收敛起来:“只要你不让我帮你写心得c报告c会议记录,革命情谊就还在。” 徐浩然:“” 恰在这时,缪裘卓大步踏了进来,拍了两下手掌道:“大队所有成员,小会议室开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开会,而缪裘卓说完后已经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缪裘卓的背影,徐浩然摸着下巴对着王盼盼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副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啊,之前以秋刚出事的时候局里给他批了短假不休也就算了,毕竟人还没抓到,心里堵着火气。可是现在主犯和从犯都落网了,可我怎么感觉他比以前更拼了,难道女儿不要了?” 王盼盼顿时瞪他:“怎么说话的!”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往外走,看了一眼其他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同事,声音压低了好几度:“好像是嫂子跟副队闹矛盾了?你什么时候劝劝他们,现在还是以秋更重要,以后别给孩子闹出心理阴影。” 她这么一提,徐浩然顿时也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缪副队和嫂子两人之间冷言相向,嫂子那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缪队多说,心中暗想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事的确愁人,”他跟在王盼盼身边亦步亦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王盼盼也不看他,一字一句道:“细心观察。” 徐浩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小会议室门口缪副队对着他们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看到旁边那只蜗牛了吗?马上就追上你们了!” 两人脸色一肃,顿时加快了步伐,顶着其他人打趣的眼神在会议室里落座。 蒋盛见人都到齐了,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咱们开个小会,半个小时结束。”他先是看向了徐浩然和另外一位男同事:“你们两个,接下来一个星期配合隔壁公安,对西城的所有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 “是。”被叫到的两个人应声道。 “盼盼,张丽事件的立案进度如何了。” 王盼盼端正的回道:“已经移送了,预计月底之前能够移交法院开庭审判。” “多催催那边,尽快提上议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是。” 蒋盛继续说了一些其他重要事项,他一向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说大概半个小时,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会议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好笔记本准备离开,他喊住了缪裘卓:“裘卓,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缪裘卓重新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盛看着他:“以秋最近怎么样了?” 缪裘卓对着蒋盛点了点头,露出了不知道称不称的上自欺欺人的笑容:“恢复的挺好。” 蒋盛知道这十有ba九是托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裘卓,你也发现了,我刚刚没有吩咐你的任务,我和局里的想法一致,是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妻子孩子。” 缪裘卓听了这些话,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但是他的背崩的太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开一样。 “还有,”说道这里蒋盛顿了顿,继续道:“局里面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打个报告申请一下生二胎的要求,上面不会不批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再生一个也是合情合理,不违反计划生育,对你和季岚的工作,也绝对不会造成影响。” 缪裘卓的面皮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队长,我们不会放弃以秋的。” 蒋盛的声音很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要你们放弃以秋,我们都不会放弃以秋。可是裘卓啊”蒋队的目光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我们都知道,以秋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难,即使心中再不甘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总得接受现实。” “希望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以后以秋能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相互扶持c共同依靠。” 缪裘卓再度沉默了下来,他的心很疼,疼得都麻木了,可麻木不代表伤口愈合了,在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全部落网之后,也没能缓解那半分的窒息感。因为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可躲避,吸毒者百分之九十九都戒不掉,他们甚至不能用戒掉这个词,只能用戒断c远离一类的词。因为在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国外还有戒断超过三十年的记录者复吸。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了下午四点,缪裘卓终于开口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里,没有休息,是因为我不敢去见季岚,更加不敢去见以秋。在那两个人落网之后,我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造成她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蒋盛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钉着的先机单位还有各种荣誉的牌子,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有各种奖杯,因为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拿来放置这些,只能全部放在小会议室里。 这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勋章。 “裘卓,我们不能把别人的罪行,压在自己的头上。” 缪裘卓站了起来:“队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因此我也不能把一切苦难,都让以秋和季岚来承担。做缉毒警察并不容易,连带着家庭也要付出更多,我对她们有所亏欠,以后只想好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她们,并不打算考虑更多。”说罢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这大晚上的把人往单位赶,言下之意不用说缪裘卓都明白,他面对着妻子良久后才问道:“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 季岚沉默着不说话,缪裘卓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他继续开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以秋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该怎么办?” 季岚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见,回去休息了。缪裘卓送她回家之后再回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游戏。那游戏声音外放,有时候一连串音效一同出现,听去还挺爽,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太棒了,’c‘就差一点点了’c‘继续努力’之类的语气词。 “玩什么游戏呢?”缪裘卓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墙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这里了。 “俄罗斯方块,”缪以秋也不抬头,回道:“游戏机是一个护士姐姐送给我的。” “最多在玩一会儿,等下眼睛该疼了,”缪裘卓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问:“妈妈是让你多晚睡觉的。” 缪以秋听了眼睛转了一下,按照季岚女士的习惯,晚上九点一定要看着她闭上眼睛。讲道理,谁会睡这么早?但是季岚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须,不过爸爸这里嘛,还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点。” 十点?缪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对上了女儿假装纯良无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爸爸照顾你的时候早点睡,九点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第 119 章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郑博哑然道:“开山鼻祖的地位, 估计评判的确很多。” “显而易见,”那边传来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女声继续响起:“波德莱尔所处的家庭和社会情况复杂,一方面, 他有着天生的诗人个性, 却要面对着继父欧皮克将军的zhuan制作风和高压手段, 于是欧皮克成为了他最憎恨的人, 可是他对母亲却有超越亲情的深厚的情感。” “极其矛盾。” “没错,他曾多次企图自杀,却都没有成功, 最后在疗养院中孤独的死去;另外一方面,他是资产阶级的浪子,反对复辟王朝, 在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中, 参加战斗, 可是后来却对革命失望。” “社会环境也很复杂。”郑博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或许我是不该从这方面入手。” 电话那边的传来一阵轻笑:“谁知道呢?《恶之花》在刚刚出版的时候,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资产阶级权威学者, 当时对它都持有批判的态度, 对作者也多有贬抑。可是, 不管是人,还是诗人, 都太出色了, 那些fu面评价犹如明珠上浅薄的灰尘一样, 完全不能遮挡住他们的光辉。” “这就是我无法在文学上有所进步的原因?”郑博背靠在椅子上笑道:“至少我翻了一遍,并不明白这为何出色,更不明白序言里那些赞美的话为何而来。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又说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雨果的评价!”女子很快就说出了这些评价的出处:“这就是你需要像我求助的原因,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从一本诗集是去探寻别人的心理问题,我以为凭借你的专业技术,有很多方面可以入手。” 郑博良久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年轻的女声问道:“即使是为了治疗?” “即使是为了治疗。”郑博确定道。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接着声音提高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恶之花》的恶在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 “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因为这些,有人猜测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才会显得如此极端,他描述丑恶,却终生寻求圣洁;身处地狱,却渴望光明。” 这些话可能是为了打破有些凝滞的谈话气氛说出来的,可是却突然让郑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他打电话的女子不知道原修的身体状况,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如果说诗集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c光明c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原修一遍遍的看这部诗集,会不会正是对作者的这种情绪产生了共鸣。《恶之花》歌唱醇酒c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厌倦并且逃避。我们不满却无能无力,只能带着绝望的心无力的反抗。 原修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却无法实现,同样无能为力,再怎么乐观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对不公的命运产生愤恨的情绪。电话挂断了,郑博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说不出此刻心理有什么感觉,睁着眼睛感受书房里刺目的灯光,把按在了眼睛上,没了电话里的交流,屋子里变得更加安静。 第二天早上九点,郑博又如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原修面前,无视了他的不快,微笑的问道:“这两天怎么样?” 原修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叠在另外一本书上面,他此刻看的不再是《恶之花》,而是《长腿叔叔》,不过下面放着的那一本却是,很明显这两天也是翻阅过的。 “和往常一样,不过因为手术不到一个月,所以这样的天气我不能出去。”原修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郑博问道:“外面下了雨?” 郑博回道:“确切的说,是下了雪子,不过并不大,和小雨差不多。” 原修顿了顿,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月,看来今年的冬天比前两年来的更快一些。” “谁知道呢?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雨过天晴了。” “再怎么雨过天晴,都不能改变它凛冬将至。” “自然规律就是如此,”郑博认真的回道:“凛冬过后即是万物复苏。” 原修听的怔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万物复苏,”他的表情像是被无形的棍子敲了一下一般,又像是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回过神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真正谈论天气那样:“这样盼望春天,看来郑医生不喜欢冬天?” 郑博收回了一直看着他的视线:“我只是不喜欢穿的太过臃肿,要知道那很不方便。”接着又问:“那么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原修思考了一下,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我更多的是隔着窗户看这个季节,在冬天里,我很少真正的走到外面去,所以我并不能对它有客观的评价”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也许我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屋子里。” 对方说了违心的话,不过郑博并没有指出来,反而有几分赞同:“在大冬天的往外走,的确不如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磨一杯咖啡,捧一本书来的惬意。” 原修眉眼弯了弯:“看来郑医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这或许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郑博回道。 “可能是因为很难实现,所以向往吧!”原修似乎下了结论:“不过因为两者都能轻易实现,想必这向往的心也不是太强烈。”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因为很难在冬天到户外去,所以向往着它,却又不得不远离它。’但是这问题太尖锐了,郑博抑制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冲动,并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原修继续说道:“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下了大雪的日子,在其中漫步,想必那种感觉和站在室内看着它的样子很不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对方心理在想些什么,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的避讳。原修渴望着健康,但是他并不掩饰这种渴望。他的确对波德莱尔有共鸣,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也帮不了他。郑博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原修面前,他无法让原修有健康的身体,至于心理咨询,很显然对方一直用一种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一种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原修看着安静下来的郑医生,也不再挑起话题,正当他准备重新拿起放到一边的《长腿叔叔》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小声的动静。他敏锐的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正朝里面张望,一对上他的视线,来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哥哥,你没有休息啊。” 原修见她的样子,眼里终于也浮上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那个时候,我跟你爸是真的苦,推着三轮车到三段路那里摆摊,你知道三段路在哪里吗?”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缪以秋点头,歪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上还啃着脆梨,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道:“知道,你上回跟我说过,就是现在新银泰那边。” 季岚女士顿了顿,当女儿口中说的上回不存在,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真是一天都不能歇,我们当时就想着啊,为了女儿过上好日子,我们吃糠咽菜都愿意。” 缪以秋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妈说道:“可是爸爸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岚眼角上挑:“那你爸是怎么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