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默示录之东鳞西爪》 第二章 龙满 蜿蜒江是东大陆的命脉。她贯穿了了这片大陆的五大主要城市,终于大陆最大的港口海罗天芙港。蜿蜒江江面狭窄,却深不见底。东大陆人对于蜿蜒江感情很深,这条母亲河滋养着整个大陆,更有传说东大陆的神兽青龙,就在蜿蜒江的源头潜藏着,守卫东大陆的子子孙孙。 当然,近年来已经没有人信这些扯淡的话了。 张集镇就在蜿蜒江的源头,也是战争的前线三镇之一。 “爹,你看这林子里连只兔子都没有,今天又要白忙活。”一个毛头小子哭丧着脸对他爹说道。 对面的中年汉子猎户打扮,满脸络腮胡子,体格强健。手持一杆金色长矛,身上半披皮甲。五官刚毅,眼神锐利。 “谁说是白忙活?你不信你爹吗?你不信你全镇第一高手的爹吗?” “信,我信。爹,你可别打我。”毛头小子告饶道。 “信你爹就到后山挖几个紫薯带回去,别在这唧唧歪歪。” “爹你真厉害,天天都能打到紫薯,我真佩服你!” 毛头小子被狠狠的踢了屁股,连滚带爬往后山去了。猎户坐在一块盘山石上,从怀里摸出一壶酒。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动静,得抓紧时间储备些粮食搁太平堂里。好日子还能过多久,心里没谱。他叹了叹气。 远处草丛动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紫薯都没挖到吧,还笑话你爹?”猎户喝了口酒。 动静一下子消失了。 猎户眉头一皱!这块地连野兔子都没有,哪来的活物?他夹紧长矛,又喝了口酒。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猎户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他判断着“动静”来源的身形大小,身体颤动的越来越厉害。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强烈的担忧,冷静下来,我需要想个对策,他告诫自己。 猎户缓慢起身,压着脚步接近。不是它们,自然最好;如果是它们,首先得把消息传回去,然后尽量拖住时间,让乐乐逃生。第一击,不能退!他沿着曲线接近着,细微的调整着长矛的角度,眼睛撇着后山方向,等着儿子回来。 手心微微有汗,后背的伤疤灼热的疼痛。冷静!错一步就是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就是全镇人的性命。 声音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然而目标并没有移动位置。 猎户狐疑起来,这么小,显然不是它们的常态。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它们,也早就嗅到了我的味道。所以真是野兔? 又或许,是它们的一个陷阱。 干脆宰了它们!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稍稍停顿,金色长矛凛的一抖。 “爹,紫薯!” “快走!”猎户青筋暴起,一声大吼。 长矛猛地一刺,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好像刺中了一块石头。 不过,刺穿了。从手上的力道看。 “爹?爹?”毛头小子无视警告,跑了过来。“这什么啊。” 碎裂的声音,咔,咔,咔。 这,这是一个蛋?! 缝隙里渗着黄绿色的液体,流满一地。一只灰色的胳膊伸了出来,手掌虚弱的一张一合。 “怎么是个人,爹,你把他刺伤了啊!” 猎户没有说话,其实从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不会错,又一个杂种。但是这一个还有不同,作为为数不多的见过这种蛋的人,猎户还是很吃惊,因为实在,太不同了。 他太大了。 “乐乐,你别靠近。”毛头小子叫乐乐。 一般对于这种蛋,第一,猎户肯定不能杀死它;第二,他也不会带走它。如果他没有带它走,那么它一定会死。每一条理由都很充分,好像摆在猎户面前的一道题目。虽然他做过几遍,这次他却犹豫了。 受的不是致命伤,看样子是刺在屁股上。 不能拖延,它们很可能就在附近! 决定就在一念之间。 “小子,揣好你的紫薯,我们走!”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乐乐没有动。“爹,”他脸上写满惊恐,“那又是什么啊!” 他一惊,******!两个巨大身影在向他们压近,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焦火味。两只,不知道后面还有几只。棘手了。 “小子你快跑!”猎户转脸一看,乐乐已经把蛋里的男孩拖出来背在了身上,这小崽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都什么时候了! 罢了,猎户把金色长矛往地上一杵,抱肩直直挺立在路口。目光炯炯,煞气盈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决心已下。如果只有两只,那么今天你们遇上老子,就是你们的不幸! “那么,今天终于能吃上肉了吧!”不知何时,乐乐去而复返,亦抱肩直直挺立在路口,左右手各一个紫薯棒子。 呃,当前形势有些复杂,猎户仔细思考了一秒钟。 逃吧。 他足底一蹬,亮出一对行百里,长矛一挑乐乐扛在肩头,脚下生风。 “蛋里的娃在哪里?”“后面的土垛子上。” 于是猎户扛着俩孩子,有惊无险的逃离了山林。 张集镇,同福堂。 堂主张大谦盘腿坐在案台上。他脑壳因为过度思考有些秃,仅有的刘海梳了一个帅气的分头;黑板擦一样的胡子,腰葫芦一样的身材。此时,表情严肃。 “张虎,你又捅什么篓子了?” 张虎正是叫那猎户,在案台下不语。 “现在受灾的有三个镇子,你别强做出头鸟。” “受灾?这可不是灾,躲是躲不过去的。”张虎道 张大谦一瞪眼,连珠炮似的发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咱们的粮够吃几天?咱们的武器能用的有几把?剩下的男丁有几个?上一次死了多少人?铜山那帮崽子管过我们吗?我不是不想帮你,赶紧把你那个队解散咯,五堂的碉堡跟互联的地道还没修好,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他瞥了眼张虎旁边的孩子,“这娃面生,哪来的?来路不明的别往镇子里带。” “路上捡的,应该是别的镇逃出来的,话都不太会说了。你给收在堂里吧。” 张大谦皱眉,“养活自己人都不够,还捡别人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张虎替孩子答道,“叫龙满。10岁,跟乐乐同岁。” 大谦打了个冷颤,随即说,“这么晦气的名字。对了,你要的紫铜金矛断供了,我只弄到十组行百里,搁在英烈堂。我不是不想帮你,别整天想着逞英勇、做英雄,有本事你把上将豪喊来驻扎我们镇子?当然,来了我们也供养不起啊!现在的主旋律是保命,起码保住咱的镇子。来日方长,深挖洞,广积粮啊。” 张虎嘟囔着,“孩子留给你,我走了。” “哎,哎,别走啊。我不是不想帮你,你不是有要紧的事要说吗,你丫到底又捅什么篓子了?!” “咳,我已经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争强 张乐乐被指派去英烈堂取回行百里。 英烈堂在张集镇中心,其他四堂位于镇子四角,最近各堂都在搞规模庞大的碉堡化工程,英烈堂却纹丝未动,威武雄壮的伫立在叉线的交点。 为了纪念百年前大浩劫中拯救世界的英雄。它的造型也很别致,纯白外表,圆润饱满,浑然一体。底部与。 英烈堂的二层,是竞技场。 椭圆形的地板中央,有一个方形的大理石擂台,台面被切割成九块,标识出八大方位。而此刻,张乐乐的眼里没有擂台,而且相当不满。 “谁把帘子拉上啦?黑漆马武让人怎么走路啊!” 黑暗中一把铁钩向张乐乐袭来,乐乐只觉左侧一股燥气,本能一退。 “小子,练过?”一个粘滞的声音,好像嘴里含着****。 乐乐心念不好,来者不善啊,拿个行百里,怎么遇上流氓了。小爷我今天就做一回好汉! 好汉不吃眼前亏。乐乐转身撒腿逃向竞技场入口,“金爷爷救我啊!” 话音未落,铁钩再次袭来,勾中乐乐的背部,他腾空而起,被拽向擂台深处。 “好怂的娃,美味!”乐乐已被勾至此人身旁,散发出的血腥味让他非常不舒服。 “多大岁数?”又是另一个声音,非常尖细。 “小爷我一百岁!”乐乐反倒不怕了,摸出随身携带的棒槌,挥手就是一击! bang!一声巨响,乐乐头部被不明物重击,倒地昏迷。 “呵呵。”第三个声音,有些沙哑。他在笑,听上去很友好,即使把乐乐拍飞了。 “笑啥笑,给跑啦。”尖细的声音又说。 装昏的乐乐一个鲤鱼打滚,接着一招连滚带爬,扯着裤子跑向微亮的入口。嗖!又是支钩爪,直接爪中了乐乐的腰部,这一次出钩的人竟随钩而来! “狗卵,哪里跑?”这么细的嗓音,居然也讲粗话。 锵!来人的钩爪被一支长矛架开。接着场内大亮,遮光的帘子全部被拉开。 “10岁的孩子你想怎地?”张虎一挑长矛,矛尖直指勾爪汉的喉口。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都放下家伙。”拉帘子的金老头估计被这场面吓得不轻,连说4个冷静。 张虎一松劲,长矛点地。他身后的肌肉男也把巨大的铁锚从张虎头顶移开。 竞技场上,除了张虎跟乐乐外,一共还有5人。 “这位是发条技师钱换生,又名发条狗。”金老头开始一一介绍他们。 拿铁锚的肌肉男是个水手,叫万中方,穿着蓝白条纹衫。一开始钩乐乐的则是个屠夫,叫杀成爆,长得肥腻,裸露的上身布满疤痕。 另外两人,分别是叼着烟的黝黑伐木工,和带着棕色斗笠的敦实山农。 张虎打量了一下5人,“同福堂里弄出来放风的?”金老头点点头,“虎队,听说你的人手都被散去挖地道了,别怪我老金头没照应你。”“这些糙子入流吗?”“虎队,你还是亲自品尝吧。” 说罢,金老头提溜起乐乐,往台阶口走去。“老头,咱爹跟他们耍啥呢?”“打屁股呗。你娃刚被人揍得,真丢脸。”金老头关上了入口的大门。 张虎长矛一立,“比划比划?”屠夫杀成爆嚼着大舌头糊含的问:“肿么比划?” “打到服!”张虎嘿嘿一笑。 那久不言的黝黑伐木匠忽的抛出一把链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剐向张虎。张虎举矛一挡。伐木匠手腕又一抖,锯头一偏勾中张虎背后的墙体,在上面扎了个大洞,接着又一收,身体顺势延着链锯的收缩袭来,呼啸经过张虎身旁。电光火石之间他滑出件不知是甚的利器与长矛相碰,“滋子啦啦”一阵声响。 张虎手中的紫铜金矛竟被切成了两段! 虎队顿时急眼了,“比划有没有轻重?这金矛多贵晓得不!晓得不?!全镇就******一把了!” 竞技场的幕帘又一次落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林坞 邪龙之乱初年,邪龙20头,袭百名村,死千人,掠百人。 邪龙之乱次年,邪龙30头,袭李集镇,死千人,掠千人。 邪龙之乱次年,邪龙50头,复袭李集镇,阵亡集镇总兵1人,死五千人,掠千人。击杀邪龙,5头。 邪龙之乱3年,邪龙100头,袭张集镇,死万人,掠3千人。击杀邪龙,2头。 邪龙之乱4年,邪龙100头,袭王集镇,我部1万人于北部森林伏击,死5千人,失踪2千人,方片都统阵亡。击杀邪龙,20头。 北部森林是一片针叶林,里面到处都是常青树。 森林里有一条熊溪,是蜿蜒江的支流。一年前那场惨烈的战斗就是发生在熊溪的溪口,被称为“溪口龙祸”。 士力架冻的打了个哆嗦。如今的溪口,不闻血腥,也不见硝烟。寒冷中夹杂着更彻骨的阴冷,仍在提醒着人们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不由后悔起来,衣服带少了。 士力架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收留在张集镇的同福堂,到了能干活的年龄,就忙不迭的出来养活自己。北方森林伐木,体力活,他可以,只收独丁,他满足。酬劳是5000,如果是铜山币,还要考虑一下,但发的是水都币,那么被邪龙袭击的危险也不那么可怕了。 100来个跟士力架一样的二愣子排成一排,撸着袖管抖着腿。他们没等太久,几个黑衣服的汉子簇拥着一个白衣服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们喊他纵长。他眼睛小的像豆子,贼贼的转了一圈,然后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以前也是个伐木匠,做的事情不分贵贱,都是为大陆出力。先挑件趁手的工具,进坞就有暖暖的马奶。” 士力架一眼就在面前的一堆铜铁中挑中了这把伸缩自如的链锯,好像失散多年的基友。小个子男人看看他们,来回踱了几圈。士力架听见他低声对身边的黑衣人说,“算上这批一共才1000个,还不够。”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他衣服背后纹了一条青龙,而黑衣人们的左肩则都纹着虎头。 “叫大爷!”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士力架是新人,免不了被欺负,他在同福堂时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欺负就欺负吧。 他顺从的喊道,“叫你大爷,哈!” “啪啪”,坐着的老伐木工抽了他两耳光子,然后给他递了一壶马奶。“让你叫就叫,叫了大爷以后罩着你。” 这个人,外号是伐木机器,大家都喊他老机。 于是伐木的日子开始了。就这样一天天,嘎吱嘎吱的过去。 这天,老机带着士力架几个,到溪口伐木。做完了今天的份额,老机往地上一坐,几个人围上来,又到了吹牛的时间了。 “告诉你们一个最大的秘密,爷爷我今天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必须的。” “其实爷爷我,是个逃兵,当年跟邪龙,就在这里干过仗。” 这话说的提神,几个二愣子顿时耳朵竖起来了。 “邪龙啥样的?” “就那样呗,红色的,比咱高一个头,有翅膀有尾巴。喷火,呼呼的喷火。” “邪龙吃人不?” “吃啊,哪能不吃啊,知道方片督统怎么死的吗?” 阿机停了下来。开始回想,表情很痛苦。 二愣子们被他这一烘托气氛,不禁屏住呼吸。 “几条龙围住他架着,一起喷火,一会儿人就熟了。它们就这么一拽,四分五裂的吃了。内脏洒了一地,一看都是熟的。” “本来还僵在那,后来一看这场景,全撒腿跑了。跑有什么用啊,那龙能飞啊,又烤死了一批。后来跑到林子里有树挡下,才活了几个出来。” “爷爷告诉你们,遇见龙就投降。跪着,躺着,别抵抗。这龙很怪,它们特喜欢抓俘虏,我估摸着是带回去,圈起来养着,慢慢吃。敢反抗,捉起来就是烤,直接成肉干,哎哟那个惨啊。” 众:“感觉投降也不好使啊,还是跑得快比较重要。阿机你当时一定是跑的最快的,以后叫你跑跑机。” “切,”阿机对这个诨号很不屑,“实话告诉你,爷爷我根本没进去,一看龙来了,就在林子里呆着了。这帮蠢货,还打龙,还伏击,真是什么都不懂。” 众:“看来阿机还是应该叫阿机,别人是逃跑,他是根本没过去,真是逃兵里的战斗机啊!” 阿机忽然严肃的说,“打龙,是要看天的…” 谈话就此打断了,午饭的号子响了。 士力架一直保持者沉默。对于邪龙的可怕,比起阿机,士力架恐怕更有体会,两年前的张集镇,一片火海,鬼哭狼嚎。他不忍回忆这些伤心残忍的事情,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投降快,也不是因为逃跑快,唯一的原因就是运气好。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邪龙了,因为好运气不会有第二次。 日子久了,大家渐渐发现,其实像阿机这样的逃兵,伐木队里还潜藏着很多个。当他们一个个吹牛逼暴露身份的时候,除了说打邪龙,也会讲点军队里的事情,比如虎豹营的特务,三大将争夺“司军使”等等。 “那上将豪能服气吗?老实说,他们谁都不够格,所以谁也不服谁,就一直这么僵着,司军使的位置也一直空着。闹到最后,天元本尊都出面了,说司军使必须是亢金龙来做,亢金龙这名号可是七宿之首啊,那能随便封吗?”老逃兵阿显正说的唾沫横飞。 “亢金龙不是七宿之首吧,只是个老二。”下面有人起哄。 “那第一第二,差不离!” “阿显,扯这些没用的干啥,跟你有关系吗。你就是邪龙屁股缝溜出来的逃兵,阿机都比你强,跑得比你快多了!”又有人起哄。 “胡闹!”阿显不高兴了,“你不要乱说话。我告诉你,阿机不是逃兵,我们这几个弟兄能活命,都是他救的!” 伐木大计正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进度领先计划,士力架跟几个人被调去加固林坞。阿机也在其列。 林坞是伐木队在这片森林里唯一的据点,里面贮存着他们的工具、食物、床铺、行囊乃至身家性命。如果邪龙来袭,林坞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小个子男人跟几个黑衣人平时不怎么出来,偶尔摆摆样子,慰劳一下“诸位”。“诸位”对他的微笑都比较反感。 “好羡慕他们哈,什么活都不干。”“谁让人家是上头的人呢。” 晚上,士力架感觉有点闷,他溜出林坞转悠。远远看见阿机像壁虎一样贴在林坞的外壁上,他在偷听?这个位置,应该是小个子男人的居室。阿机全神贯注地偷听,士力架聚精会神的偷看。慢慢的,阿机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与其说严肃,不如说厌恶。 偷看的人,则莫名心慌起来。 第二天修葺林坞出入口的时候,士力架不断的观察阿机,期待着他会说些什么。但阿机不说话,一直埋头干活。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把锯子一扔。大家以为要开始忆苦思甜了,立即凑上来十几个。 “小子们,爷爷我要逃跑了。谁和爷爷同去?”阿机幽幽的说。 “逃跑?!”小伙伴们惊呆了。“不去!伐木干得好好的,跑什么。阿机,你当逃兵当惯了吧!”有人反对,有人讥讽。 阿机没有回话,他呆呆的看着众人,看得人心里发毛。 新的一批伐木队到了。与之前的清一色不同,这次有不少女人,居然还有孩子。人数上千。黑衣服的汉子簇拥着白衣服的纵长走了过来,他表达了欢迎,以及因为人员太多,大家要搬出林坞,住在临时营帐里。很快若干小小的营帐便在林坞旁支了起来。 士力架来到了阿机的帐篷。 “我跟你一起逃哈。” 阿机头也不抬,“为何。” “因为我怕死哈。” “逃犯阿机”---“逃犯士力架”--- 两列字工整的刻在绑着二人的木桩上。 “连累你小子了,爷有愧。”阿机说。北部森林与集镇之间竟设置了如此严密的警戒线,是他没想到的。 “该想到的,必须想到的!正确的方向是往北部森林的深处!”阿机后悔道。 士力架却无暇顾及存在于如果中的逃跑计划,刚刚小个子男人跟他俩的对话反复在盘旋: “你为何逃跑?” “两千,不少我一个。” “你为何要跟着他逃跑?” “因为被赶到外面睡觉,太冷受不了哈。” 小个子指指阿机,“你们准备一下,这个带到后面去。”又指指士力架,“这个就这么着,再绑几天。” “小子,小子!”阿机把士力架拉出思索,“你听我说,我快要死了。第一件事,如果能逃就抓住一切机会逃跑;第二件事,我死以后,你去找我的尸体,把我腰带上的东西拿走,能救命。” “前辈哈,我还有很多问题哈。未知的危险是什么,与邪龙有关无?杀龙的要诀是什么?” 阿机哈哈大笑,“小子,实话说爷爷什么都不想告诉你,看在爷爷快死的份上,最后给你句话。记住杀邪龙,要在它们最弱的时候,要砍它们最软的地方。” 阿机被带走了。 “龙是邪龙,人是恶人。黄泉路上等几天,大家路上结个伴哟喂!” 三天后,虚弱的士力架在溪口找到了被砍成三段的阿机尸体。阿机的腰带上嵌着8块金属卡槽,另外还有一根拉线。士力架穿起它,扯了一下拉线。卡槽快速的旋转起来,扭力惊人。这是个很奇怪的物什,10秒-20秒之后旋转会自动停止,每次周期时长也不同。 动力?原理?士力架最想知道的是,它有什么用? 在伐木队众人眼中,士力架成了一个问题青年。在士力架自己看来,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问题青年。为何阿机要逃命?为何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最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最软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一切与邪龙有关吗? “小哥,逃跑没什么,不过谁没逃过工啊,快吃块馍。”现在营地里有女人了,士力架这个倒霉孩子获得了一些关爱。 “这里挺好,钱多,环境也不错,除了冷点。让我们全家都过来,我们一家子就都来了。不然孩子哪舍得丢在镇里,没人管的呀。”少妇们如是说。 士力架看看她们,若有所思。 “逃犯士力架,逃往北部森林!擅离林场,妖言惑众,破坏林坞外壁,窃听军情机密,盗窃封禁物品。现悬赏缉拿10w水都币!”小个子男人大声宣读着,他头一次这么生气。伐木工们发出一声惊叹,这小子这么值钱啊。 “同犯阿显,处决示众!” 阿显在木桩上,被绑成了粽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小个子男人松开了阿显的嘴。 “弟兄们我后悔啊!听信了士力架这小子的话,我后悔啊。那些什么邪龙要来了,全是骗人的,邪龙来他往森林跑吗?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我帮助他,干了一些坏事,请大家原谅我,请纵长原谅我啊!” 小个子男的咧嘴笑了,“大家听到了吗,最近有一些谣言在林场里传播,请诸位明辨真伪,不要被这些谣言影响了正常秩序。年底快到了,提前完成指标,诸位也可回家乡过个好开元节!” “大人,表现的够实诚吧。说好的,快放…”阿显的嘴又被堵上了。 “然,若再有不法分子,心怀不轨企图,或者不法分子的帮凶,跳出来助纣为虐。同此人!” 斧子砍下去,一声闷响。骨碌碌。 台下议论纷纷。 “纵长,丁营的走马来报说北部发现‘灶台’!” 小个子脸色大变,“什么?!这怎么回事?有多少?” 旁边一个黑衣人拉住他,“不好说。纵长,情况似乎不对。” “速回林坞!关闭坞门!”小个子转过身,“诸位,诸位,有突发的状况,请诸位回到各自营帐,休息半日。” “他爹,孩子哭个不停,心里总是揪着。”“别怕,咱这么多人呢,么事的。要是有什么邪龙来了,一人一斧子砍死它。”“他爹,要不咱先回家吧,别在这呆了。”“什么话,好不容易找份工,好歹领了头月月钱吧。” “阿机阿显都死了,纵长的黑手已经伸向我们这群战斗英雄了!”“别扯犊子,干嘛跟俺们几个逃兵过不去啊。”“你说邪龙会来不?”“阿显不都分析了吗,谣言,绝对谣言。”“真来了怎么办??”“想逃?你看阿显死的多惨?”“得,横竖都是一死。” “士力架怎么逃林子里去了,他傻啊。”“还好当初没跟他一起走,不然不是被抓回来宰咯,就是被邪龙吃咯。”“我看他是有点傻,跟你们说,他还偷偷带了几块刀片,亮闪闪的,敢情是要去拼命?”“活腻歪了,邪龙吃了他希望能饱咯,别再吃到这咯。哥还想多活几天咯。” 熊溪溪口。 士力架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等待的人。 “黑衣服,黑衣服,黑衣服,黑衣服,还是黑衣服哈。” “纵长莫慌,溪口的船两天前就提早备好了。” “事发突然,有劳诸位。坐上船就安全了,‘灶台’是断不敢沾水的!” “纵长,我托着你,地道出口就在这,出去沿着溪流往北走,有块大磨石头,船就在那。” “不妥不妥,替我把神行百里打开。” 小个子男人钻出地道,他用手托着地面,好抽出已经打开神行百里的双脚。要快,时间就是生命,一秒的延误都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士力架随着收缩链锯呼啸而来,他猛一拉动腰绳,八块刀片不停转动。嗖呼---兹拉,小个子半个脑袋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6名黑衣人迅速包围了他。为首的扫了眼尸体,他看看士力架,又看看那腰部的刀片。半晌,扬了扬手。其余人收起匕首,6人消失在夜色中。 林坞,仍在尽职尽责,作为最后的守护者,它没有逃跑。眼前的一排排白色营帐,就像一座座坟墓。身后,火光冲天。 营地炸开了锅,凄厉喊叫声混成一片。 “红色的,比咱高一个头,有翅膀有尾巴。喷火,呼呼的喷火……” 一位金色短发的青年在火光中行走。他的皮肤白皙,双眸是碧蓝色。白色衬衣,金色夹克,腰间还别着金色的链条。他掀开眼前一个燃烧着的营帐,里面是一个母亲和两个孩子,他们紧紧相拥,烤焦的尸体粘合在了一起。 青年在手中的本子上划了3笔,转身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齿轮 钱礼海收拾着包袱,他已经收拾很久了。这些工具全是他精心挑选的,每一把都爱不释手。万能扳手,多头起子,精分刀,无量尺…… “闷在屋里搞什么鬼?还不赶紧滚出来!”钱夫人怒吼。 钱礼海忙不迭的站起来,工具撒了一地。他定定神,捡起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揣在怀里,无比留恋的看了眼其他心肝宝贝,然后去老婆那答到了。 “老爹,我们要去哪里?”钱礼海的儿子钱换生用尖细的嗓音问道。 “去仙林,学校多,年轻女孩更多。”钱家父子眯起眼睛,相视一笑。背后钱夫人抄起板凳就抡向脑袋,礼海登时跪下了: “夫人——息怒!” 仙林城,东大陆智商的到这个议题,气氛又活跃起来,似乎豹营的技师们对此很感兴趣。有人建议做一个驾驶座弹射装置,为了安全,从下部坠出而非上部弹出。这个典型的场景不由让人联想起一些熟悉的日常活动,众人大笑,接着讨论起机甲的准备姿势应该是半蹲还是仰坐。 “机甲源动力增强,我有办法。”钱礼海起立说。 定原糖眼睛一亮,“老钱,你说说。” “不装防火板。” 一片哗然。 “请注意,我已经把战斗时长延续了1。5倍。” 定原糖皱皱眉头,“继续说。” “知道我们为何要选择更昂贵的人形机甲而非重炮机甲吗?原因一,人形机甲更灵活,能做出更复杂的应变动作;原因二,人能配备的东西,人形机甲都可以用。给机甲加装大型行百里,战斗时长再增加半小时。” 钱礼海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方案。 “砍去头部,换成361°转子眼;武器由重型紫铜金矛换成重型金刚匕首。战斗时长延长至2小时。机甲唯一出入口就是胸部设计,敞开后驾驶员可以自主攀爬进入,你们凭空再造一个出口,无疑增加一个被击打点。只需内置驾驶服气囊,机甲半趴地掩护,打开胸部让驾驶员坠出,气囊还可以防护驾驶舱可能遭受的大冲撞,最大程度保住驾驶员性命。” 定原糖沉思了半晌。“安静一下,请安静。戊工一的方案我基本同意,不过防火板不能不用,对抗邪龙时机甲除了攻击还要负责守御,不能让我们的兵士以血肉之躯直面邪龙的龙息。防火板配置底座,做成可活动掩体,战场上由机甲根据战情控制与移动。其他技师还有什么意见,抓紧时间!” 钱换生在机甲仓库前痴痴的看着,受家族熏陶而产生的这份执念绝不仅是兴趣和爱好,看这精巧的结构,繁复的设计,它正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值得为之付出所有。没错!一定要成为一个受万千少女崇拜的机甲战士,成就我的大陆英雄梦!饶那邪龙高大威猛,凶残狠毒,都是机甲战士钱换生英雄路上的垫脚石而已!左大锤,右大斧,中间紫金枪。斩杀邪龙算什么?换生所到之处,邪龙都自觉伏地,忏悔罪恶,乞求原谅!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和蔼的大叔在钱换生接受姑娘献吻时终止了他的思绪。 “你谁啊。”英雄万分不满。 “这是军统局军械部第二副部长阳技安,请行礼!” 钱换生疑惑的行礼,你丫谁啊。 “年轻人,看你对机甲很感兴趣,你了解机甲吗?”大叔问。 “不了解,我只是后备技师。”钱换生回答。 “哦。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大叔跟他握了握手,离开了。 礼海同志教育过换生,禁止随便辱骂陌生人。不过现在这人说我们已经认识了,就不能算陌生人了吧。狗卵。 钱换生默默冲着背影大喊。 “军统局军械部第二副部长阳技安!” “虎豹营军备研修部豹戊营戊工零,机甲大队优改组组长定原糖!”定组长很难开心,第一个爸爸来了。 “原糖啊,汇报一下方案进展。” 定原糖递上昨天会议讨论出的方案初稿,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个关键点。 阳技安眯起了眼,“哦。你先坐啊。” “部长觉得这个方案?” “哦。你别急,我先问问你。邪龙最厉害的是什么?” 定原糖想了想,“火焰。” “那我们最厉害的是什么?” “机甲。” “还没开始打,我们已经输给他们了吗?” “部长的意思是?” “你先自己想想,我自然知道正确的做法,但我更希望能引导你来自主的思考。” “部长觉得,防火板还是要装?” “原糖,你知道我们的机甲多少钱吗?1千万都币一台,你知道燃料多少钱嘛,500w都币一箱,只够一台用一次。防火板该不该装,装到什么程度,你仔细想想应该非常清楚。” “可是部长,防火板太厚重,机甲的活动时间会降到30分钟以下啊。” “我们的机甲花了这么多钱,就是来摧枯拉朽,把邪龙斩尽杀绝的。30分钟还打不完吗?那就是前线的指挥跟执行出了问题!改造头部?原装的头部是最先进的感知系统,百米范围能定位飞虫,换成什么转子眼?…长矛换匕首更是可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装行百里,让机甲溜旱冰?…呵呵,如果不是我了解你啊,真的会以为你是邪龙派来的奸细哪。” “部长,这……” “行啦,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启发你怎么正确的做,而不是具体要求你怎么做,明白吧原糖。还有驾驶员逃生系统,有功夫还是多花点功夫在保护机甲上吧。驾驶员有什么好逃生的,虎营的那帮人要多少有多少!” 阳技安把方案初稿扔进了垃圾桶,他笑笑握着定原糖的手,“哦。好好干!后续会有大人物亲临,方案要三思,别幼稚。” 技安优越感与恐吓混合的微笑让定原糖心里苦笑。 钱礼海面无表情的翻着方案。“零号,这是怎么回事。你在颠覆我的世界观吗?我头一次知道机甲部队是敢死部队,赶去送死啊。” “老钱,虽然方案变了,但也不能失去信心。” “感知系统有什么用?邪龙这么大个头成群结队,不躲不避不偷袭,破脑袋做的那么突兀,一巴掌就拍飞了,然后就成瞎子了?紫金矛,紫金半截矛吃的亏还不够吗?相比较而言做个龟壳等死已经是方案最大亮点了,对实际战况前瞻解读之准确令钱某佩服。” 礼海连珠炮式发泄不满。定原糖对他说,“老钱,我们一共只有30台机甲。邪龙有100头的规模,战场上一台机甲要对战3个以上邪龙,做的耐打一点也是说的通的吧。” “零号啊,你怎么也糊涂了,正是因为以少打多才更不能刚正面。机甲的优势就是速度与杀伤力,在战场上制造混乱,边打边动,找准空隙围剿,才能一点点把邪龙吃掉。现在这套游击战法变成了秤砣站桩,不作死不舒服。” 定原糖说:“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天北部森林又被袭击了。一整个伐木队没有活口逃出来,铜山的纵长死战到底,为民捐躯。现在铜山城督统跟纵长都没了,人心惶惶。邪龙随时还会再来,机甲大队的组建迫在眉梢。方案纵有万般不是,已成为事实,我需要你告诉我的是如何补救。” 钱礼海又把方案仔细从头翻看了一遍。“那我就说几点吧。你我都清楚这些措施属于实战调整的范畴,不会出现在方案描述里。”钱礼海盯着定原糖的眼睛,定原糖点点头。 “一,防火板做成机甲人能自主、快捷拆卸的设计 二,在颈部安装3个备用转子眼,外壳与机体颜色一致 三,机甲腿部加装备用箱,放置金刚匕首 四,行百里必须装,默认模式为关闭隐藏” 定原糖对于这几条相当满意,他刚要上前夸赞几句,钱礼海又开口了, “五,机甲驾驶员,由我来挑选与训练。” 钱换生急急忙忙来找钱礼海。“老爹,我已经听说了,你自告奋勇做首席机甲训练师。您的苦心,孩儿明白!”他眼神真诚如镜。 “什么苦心?” “那必须是为了栽培我,让我能光宗耀祖,顺带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换生言辞恳切。 “什么意思?” “老爹,这明说了不好。您不就是想开个后门让孩儿无悬念入选机甲英雄榜吗。您多虑了,孩儿完全有这个实力!不过现在,当然更加稳妥。”换生挤挤眼睛。“什么时候报道?”摩拳擦掌。 “你给老子滚!” “咋回事,老爹我看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给老子滚!” 钱换生受到精神打击,变得颓然。他步伐沉重的走向屋外。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爹!三思啊爹!” “滚!” 机甲驾驶员最终确认下来,甲营五人,乙营五人,仙林书院学生二十人。 “甲卫一,甲卫二,甲卫三,甲卫四,甲卫五…名单看上去很平常啊。”定原糖大致浏览了一遍。 阳技安则拿着手里的卷宗翻来覆去的看,“这名单是谁定的?” “钱礼海技师,首席机甲训练师。”定原糖答道。 “哦,”技安笑了笑,“看来又要死人啦。” 定原糖一惊,“部长何出此言” “你看看仙林书院这20人名单。” 定原糖接过卷宗,这20人性别、地域分布都非常均匀,这点显然是有意为之,但没什么不妥,反而可以说选人很漂亮。 “你看看生辰。” 生辰?定原糖倒吸一口冷气,这20人都是20年前的腊月初八出生的,那一天,想必所有人都会记得。 “大喷发。” “没错。有人想尝试,不可触碰事项。”阳技安幽幽的说。 “老钱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定原糖心里涌起一股悲伤,钱礼海这么做的原因,他或许已经明白了。 “详情军械部会调查的。先把人控制住,所有人都呆在营里,不允许随便走动。直到司军使大人驾到。” “司军使?部长莫要再开玩笑。” “司军使,萧明朗大人。” 竟然是他?定原糖暗自一惊。 “阳副部长捎信来,机甲驾驶员的名单如何定夺?” “不变。” “那么戊工一如何处理?” “他的名字。” “萧大人,是钱礼海。” “绝。” “咔嚓”看守打开了锁。这是一条很长的走道,很静,很暗,很冷。钱换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停下来,望着走道的尽头。 钱换生记起小时候,每天吃完早饭老爹都会出门。他隔着门看着换生,挥挥手,再见!换生也挥挥手。 此刻老爹温暖的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响起,再见,我亲爱的小零钱,再见…钱换生呆立在那里,沉浸在回忆中。 他走到尽头,老爹那张疲惫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像触电了一样,泪水一下子充盈了他的眼眶。怎么会这样?一切原本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钱礼海看着儿子,他心中没有恐惧、忧愁,只是不舍与些许遗憾。死亡是什么呢?死亡现在离自己这么近,就贴在鼻尖上,他却仍然不甚清晰。很久以前,他问过这个问题,那个给他黑匣子的人告诉他,死亡,如同睡着了一样;存在的痕迹连同曾经的愿望,消弭于这个世界,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看来人生意义既不在于过去,也不在于未来,而是在于当下。当下,他的时间不多了。 “别哭了小子。两件事,我死之后,把黑匣子带过来,在我身边打开,之后你好好待它,时刻带在身边。第二件事,别做蠢事,照顾好你娘,保重。” 钱换生忽然激动起来,“蠢事是指什么?救你吗?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是他们请你来的,狗卵现在居然要害你的命!我不会放过他们!” “闭嘴!小声点。你老爹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记住,带好黑匣子,他能救你的命。” 钱礼海端坐在方桌旁。他已吞服了毒药,定原糖看着他,心中不忍。半分钟过后,礼海安详的伏在桌面上,过程很快,他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吧。钱换生走进来,他将屋里每一个人盯了一遍,那眼光让人不寒而栗。阳技安感到不舒服,“原糖,可以了,下面就交给虎营的人去处理吧。”这时换生已经走向还带着温热的礼海,两行热泪涌出,“老爹,你的黑匣子,给你带来了。”“黑匣子?”定原糖不由注意到钱换生打开的黑色盒子,盒子瞬间闪动了一下。零号顿时心里千万个草泥马奔过,老钱竟然还留了这么个玩意! “怎么了定工?”“没什么,老钱是我的老同学,虽然触犯了禁忌,还是想多看他最后几眼。”“哦。” “换生,如果你愿意留在戊营做正式技师的话。” “不必了。定原糖。”钱换生冷冷的说。 钱换生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母亲早已等在门口,“两个人去,一个人回来。”她喃喃的说,没有悲伤,没有责怪。换生发现母亲的右眼瞎了,看东西有些吃力。礼海的房间、物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归来,再次疼惜的摆弄他的心肝宝贝。 钱换生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黑匣子。老爹特地嘱咐的东西,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这个盒子可以救自己的命?他抱着匣子,一直一直的盯着看,始终没有感觉出盒子的不同之处。眼睛有些疼,他揉了揉。忽然他看见了,老爹熟悉的身影,老爹在门的那边,向他挥着手。 “狗卵!”钱换生放声大哭,重重的一拳砸在墙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落樱 万中方站在码头上。海风清新,海罗天的南钉港,夜色一片美好。 水手扬帆起航,总在老地方。当年万中方跟着万老爷子,不管目的地在何方,起航总在那个老地方。 他曾经,是个水手。 “水手?在每个港口都有一个打炮的朋友,我很憧憬。”唐老板开始收拾摊子。“小万,小千,我们走!” 万中方应了声,收起身旁的招牌---唐品天骄。一个流动小食摊给自己的煎饼果子取这种名字,透露出老板对世界的野心。 万中方现在,是这个小食摊的苦力强。 “永乐铺的萌妹子好多啊,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千斤,“这是我朋友珍视的东西,我不会拿来赌。既然你不肯给我们看里面有什么,那么我的选择是结束交易!” 老头压低帽檐,“呵呵,好。”他转身要将盒子收起。 “等等。”万中方走上前,他盯着老头的墨镜深处,双手放在木盒上。 这个瞎子的行为非常怪异。如果说他在利用顾客以小博大的贪婪心理,制造严苛的游戏规则,让顾客在贪欲的诱惑下不得不接受条件并受骗,那么他不应该放弃的这么快。至少介绍几件珍奇让千领略一番,作为一个陷阱,扇扇饵料的香气,但他…任何行为的背后都有目的,瞎子的目的是? 万中方的思索有了眉目。“这个盒子我们要了。小千,钱袋给他。”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盒子从老头手里拿过。 瞎子点点头,拍拍万中方的肩膀,随即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这就买了?盒子打开看看啊!” “没这个必要。”万中方示意千斤开门都是客。但10w海都币都拿不出,还送什么礼啊,都回去吧。”话不能这么说啊,蕾蕾小姐指不定喜欢什么礼物啊,别人有钱,我有真心啊!“真心派”言论一出,立刻得到普遍支持。 辫子小哥笑脸迎入了几位缴了费的客人,边对高举左手喊真心的其他人说,“情谊无价,想必你们也知道,蕾蕾小姐专门开辟了一条爱心通道。只要答对所有问题,也能入场一亲芳泽。如果答不对,留下礼物请回吧,情谊小姐心领,感激不尽。” 旁侧一扇小门开启,门里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每人只有一次机会哦~”是蕾蕾小姐的召唤!众人两眼放光,趋之若鹜。 “唉,蕾蕾爱心道,千古一人行。”小哥摇摇头。 “阿千,我们没钱,还是回去吧。”万中方目睹一场闹剧,哭笑不得。“呵呵,没四儿。”千斤,哪来第二只,我唱首歌赔给你吧:“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正提着水桶往外泼。泼在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呵呵。你什麽话也没有对我说,你只是眯着眼睛望着我。” “真难听。” “你叫千斤了,青怡坊我买了。成本价加上目前的五年盈利。” “肖少爷你这太突然了。不过,我们这五年之后可能盈利要翻番了呀。” “这种可能性跟五天之后查封比,哪个大些?” 三天过去,唐品天骄。 “小万,小千这两天不太正常。两个眼睛一直眯着,还一直挂着哈喇子,是不是被什么玩意附体了啊。”唐码儒对他的得力干将颇为紧张。 “老板没事,脱勒蒙甘综合征,过几天就好了。”万中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关心浪费在此时的千斤。辫子小哥白了他一眼,“换老板啦。我记得你,你是那天出尽风头的**丝小子。”“换老板?”“是啊,肖公子把整个店都盘下来啦。不卖不行啊,”小哥压低嗓音说,“你知道吗,那晚散场后薛少刚出大门就被人弄死了。有人说是因为他记恨肖公子,背后讲肖公子的坏话。还有人说是他收到了公正教的穗金黑帖,你说这肖公子神通广大,公正教都被他掌控,我的个乖乖!” 这时黄毛金毛走出大门,辫子小哥立即端起架子,大声呼号,“客人请!”黄毛见是千斤,“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我刚刚说的话。”黄毛拿出一个盒子,捧到千斤顶的面前。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羽衣,非常漂亮,火红中嵌着金黄,细部还有斑斓的七彩,像彩虹一样。那正是吉祥天的色彩,吉祥天的羽毛! 千斤顶欲起身,却被黄毛牢牢按在座位上。 “看来客人是没什么胃口再用餐了,衣服不知道尺码随便做的,客人也不太喜欢。抱歉啊,真是抱歉。”肖世难大笑起来,“你们几个把宴席撤了吧!”肖世难那半边的宴桌瞬间被抬开。令人惊异的一幕展现在千斤顶面前,肖世难的双腿间竟跪着一个女人!身姿丰腴,肤如玉脂,青丝缕缕,身着透明纱衣,此刻正匍匐冰冷的地面上。 “丝----!”肖世难又倒吸一口气,挑了挑眉毛。 女人呜咽起来,那正是千斤顶,夜夜放在心头的蕾蕾小姐啊。 千斤顶怒然惊起,抄起铁板砸向肖世难的脸!肖世难正得意享受,猝不及防,半边脸立被烫伤,惨叫一声。 黄毛金毛合力将千斤顶制服,按压在地。千斤顶双手也被烫的起泡,疼痛难当,他愤怒呼号,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杂种,仗着老子的势力作威作福,大爷我今天剁了你的狗鞭做杂碎火烧!” 仆从们紧张极了,赶紧给肖世难冷敷、上药,“我他妈…”肖世难急火攻心,也开始爆粗口,“少爷别说话啊,伤口要裂开了。”一众人等把肖世难抬走。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女人可以再换,命不能。”黄毛叹了口气,拍了下千斤顶的后脑。“有什么遗言不,哥俩发发善心帮你带到。”金毛咧嘴说。 千斤顶陡然感到一股寒意! “万中小方,万中小方!”唐码儒焦急的唤醒万中方。“小千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万中方眼神迷离的说,“老板,他这次去肯定被侮辱坏了,一时想不开去散心了吧。”“我们还是去寻寻他吧,这小千。” 在永乐铺的尽头,一大群人围在那指指点点。那围栏上面绑着一个人,铁丝缠住了手跟脚,他伸直脖子向前方大声呼喊,脖子上还戴着龙骨做的链子。除了这个,已难以识别身份,因为全身都被烧成了焦炭。 “可怜啊,看上去是被泼了油,活活烧死的啊。”人们议论道。“也不知是谁家的谁,得罪了谁家的谁,好残忍哦。” 万中方远远看着,他拦住唐码儒。“小万啊,那边那么多人在干嘛啊!”“没什么,我们还是继续找小千吧。” 却止不住的全身颤抖,泪流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蚀锚 海罗天的南钉港,岸边有一处突起的峭壁。峭壁上伫立着灯塔,千帆过处,一览无遗。而这灯塔,竟是私有,正位于肖家宅落的中心。 万中方已在肖家门口一天一夜了。 “肖老爷,”仆人边给肖明典倒茶边示意,“那儿,还没走哪。” “知道了,再等一天不走也该累了,便让人轰走。看住少爷,不准出门。”肖明典整理褂衣,寻思把礼壮士叫来妥帖些。但他那让人不舒服的腔调,罢了。 “老爷,老爷,老爷!” “别吵吵,说事。” 传话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打、打、打进来了!打到’富吉安康’门厅里了!” “这么多人居然让闹事的打到厅里了,我看你们也是废到家了!”肖明典愠怒道,“快制住他!” 老爷走出房间,从楼上往下望。正看见万中方飞起一脚,将厅上挂的烤金牌匾富吉安康踢得粉碎。不禁哎呀一声!心疼极了! 这万中方拳打脚踢,抬手就摔,端膀便砸。他移动轻盈,破坏有力,体质似高过常人不少,十多个小厮追着,很快被他专心打砸之余顺带一一放翻。 与此同时,黄毛金毛组织起制服整齐的方阵队伍,武器从小刀至大锤不等。肖宅安保队慢慢围了上去,小子们亮家伙砍!黄毛大喝。 万中方见势,一摸腰间握起他的玲珑铁锚,低吟一声,“天沉海重,蚀锚浪涌!”铁锚似被解放力量变得天大,水手使起蛮力向周边抡了一圈,立即乒呤乓啷震飞一片。折了前锋,安保队士气大挫。 金毛仔细看那铁锚,“此人速度力量都强于常理,手上有怪器。难怪敢独闯肖家闹事,不是我们几个能够应付,三邪哥,三邪哥快来出头啊!” 万中方抡了几次锚击之后安保队被冲的七零八落,后面的人也不再围上,渐渐从厅里退出。就这样?万中方见对手已露怯退去,把沉海蚀锚重重的砸下,大理石地面登时凹碎,铁锚嵌在其中,不扶自立。“喊肖世难出来,老子一定不打死他!”水手胸前交叉双臂,眼神凌厉的看着楼上的肖明典。 “休得猖狂,私闯府邸闹事已是重罪,贼货连把椅子都赔不起!”肖明典冷哼一声,转身回屋了。 万中方气血上涌,杀人凶徒!他飞身而起,铁锚在手直抡二楼扶栏! “飞丝结罗网,交指一斜郎---”一支飞丝射出,搭缠在沉海蚀锚上。万中方感到一阵气力传来,身形重心全失,被生生拽回地面。 “毛头仔做什么都这么着急。”屋笑了,这里没你口中的人。” 使剑者静立于礼三邪面前,她身着立领的燕尾制服,雪白长发齐腰。手中一口剑一体成型,通体亦是雪白,裸露的剑身散发森森寒意,细看似乎还刻有印纹,纹路是天平。姑娘飒爽,脸上却罩着半边水滴形的面具,让人不能全睹其芳容。 礼三邪眯起眼睛,“五圣剑之一的樱花,斯派奢!是送我的吗?” 白发姑娘手一挥,礼三邪脸颊立即溅起一丝血花。她手中剑又一扬,万中方双腿丝线全部斩断。 阿炳呵呵笑道,“礼三谢,你把护体的元力都收了去,未免太看不起这位少年郎了。就算你刚刚在卖破绽,现在还收着,未免太看不起正罚天起了。” 肖明典闻言失色,“公正教?他们是公正教的人?小心了。” 礼三邪收去了笑容,“初次见面,在下礼三邪。这位姑娘名为义雪樱吧,久仰久仰。” 阿炳镜光一闪,“雪樱,攻击的时候务必打开洞察圈。此人,格杀!” 话音未落,礼三邪单手发丝将铁锚抛向吊明是何血债,家主又是如何得知他兄弟遇害?莫非家主留心已久,或是家主正是主谋?” 明典连续被瞎子呛声,却毫不气恼,反倒镇静下来。“此事确与肖家有关,明典作为一家之长,亦有失察之过。事情本身肖家已调查清楚,黄毛、金毛二人因为私仇,杀害了这位兄弟的朋友,手段残忍异常。此二人定当接受制裁,肖家会对受害人的眷属做出赔偿。不过此事,当真与小儿毫无干系。” 肖明典咳嗽一声,黄毛金毛对视一眼,将佩刀架起在地上。二人伏身跪地,高举双手,狠狠砸向刀刃。 阿炳移身而去,用拄杖架住二人,“哎,别急着自裁。你们家主要是有心惩治你们,也应先听你二人辩解一番。若是早已查明定罪,为何不先行将你二人关押听候发落?现在当面私刑,恐有不当,更无公正。肖家主,老头今天来并无意要追究什么责任,也无心讨回什么公道。老头所说的公正,不过是听说少年郎要来玩个游戏,特地前来裁判。” 明典沉吟片刻,问道:“什么游戏?” 阿炳一扫褂衣,端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回道:“赌命。” 明典一惊,“赌什么命?” 阿炳道:“刚刚家主已承认肖家欠了这位少年郎一条人命,而这位少年郎,今日鲁莽闯入肖家,还需家主饶他,又欠了肖家一条性命。所以,” “所以这就是一命换一命,英雄所言极是。肖家赦你无罪,你可以走了。”明典赶紧接话送客。 “呵呵,真是做人失败。老头没说明清楚吗,这是一场赌博,不是一场对换。现在双方各握有一条命的筹码,赌局就是这位少年郎,与令公子,在肖家富吉安康厅里,一决胜负!” “不可!”肖明典不觉失态,“万万不可!” 万中方嘲讽道,“肖世难,你这个龟孙子,你爹都替你吓尿了,还不快出来磕头求饶?” 二楼一扇门砰的一下被踢开,肖家少爷肖世难大步迈出,怒喝道:“万中方你找死!”他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老子被害成这个死样子,烧死一个不能解老子心头之恨。今天你自己送****来,莫怪老子扒了你的皮!” 肖明典上去就是一巴掌,“你给我回去!在这无礼、无法、无天,还胡言乱言,回去!” “不!爹,你知道我被害的多惨嘛!”肖世难把绷带一圈圈撕开,整张脸慢慢露了出来,大面积的皮肤溃烂得非常严重,完全无法辨识出五官的轮廓。楼下的保安团无不侧目,不敢直视。“爹,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肖世难,从出生起一直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贵公子,悲恸极了,也愤恨极了。 肖家在海罗天这么多年首富,肖明典骨子里,是一个生意人。再怎么跋扈,再怎么斗富,生意人是做买卖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是最喜欢看到的局面。而他最害怕的,是不怕死的人来找麻烦,他最在乎的,是肖家单传的儿子肖世难。面对这样的危难,他的本能反应是要退缩,该退缩,然而他忽然迷茫了,不知是要在赌局的要求面前退缩,还是在儿子的要求面前退缩。他呆立在那里,肖世难从他身旁一跃而下。 万中方看了肖世难的脸也颇为讶异,没想到他竟搞成…这样。但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千斤道,“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都变小了,都萎了哎!真是太可笑了,下贱的东西,没用的废物。” “砰!”扳机最后一次被扣动。 “嗨,瞎子。说好的赌局,两条命是肖家的,肖家这么处理,没问题吧。” “恩,赌注属于赢得赌局的人。” “麻烦帮助收拾一下,dirty,trouble。” “容老头三思,老头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还要我再补一下你才能看清楚吗。对哦,你是个瞎子啊,哈哈。” 肖世难的身后,万中方慢慢站立起来。他浑身上下的伤孔都在发光,喷溢出强大的元力气息。伤孔在变小,愈合。“什么,怎会?”察觉到异变的肖世难赶忙举起连发铳,砰—砰—砰---砰,散弹打穿万中方的身体,冒出缕缕烟丝,随后伤孔立即愈合,就像石子投进水面便沉没不见,只激起片片涟漪。“天沉海重,蚀锚浪涌!”万中方缓缓吐出这句话,沉海蚀锚再次变得巨大。他举起铁锚,击向地面,蕴藏的能量激荡起大范围的翻涌。 “毁灭。” 肖世难被抛向空中,再落回地面,地面的穿刺刺穿了他的胸膛。万中方踏步上前,千斤顶,我的兄弟,我终于为你…水手闭上双眼,两行热泪。 “三邪,三邪,救!救!!!!”肖明典声嘶力竭,翻过扶栏往下跳。“明白,肖大人!”礼三邪射出一只银丝线,拽住了肖明典的腰带,提着屁股将他稳稳放下。 万中方抡起铁锚,将肖世难的脑袋砸了个稀烂。 “儿子啊!!!!!”爱子惨死在眼前,肖明典以头抢地,悲痛欲绝。“为何不救吾儿!为何!!!”“大人,我见你行为极端,以为你让我救你。”“礼三邪****…”三字经刚出口便又收回,明典强忍下对礼三邪未救自己儿子的愤怒,“三邪壮士,请替吾儿报仇!替吾儿做主!” “承蒙大人错爱,三邪定当…”话音未落,万中方不支倒地,不省人事。“…效犬马之劳。你瞧大人,任务已经完成。” 瞎子阿炳喃喃自语,“吸收魂具里元力而没发生互斥暴毙,老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瞬间修复肉体后,再连同自身的元力一同打回魂具完成杀招。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便外放出元力,不马上处理性命堪忧啊。”他又朗声道,“赌局已结束,人命两清。谢谢家主的热情款待,留步不送。” 肖明典不停的磕头,磕得满脸是血。“杀了他,求你们了,帮我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保安团面面相觑,黄毛金毛犹豫片刻,一咬牙,“上!宰了他们!一个别放过!” 阿炳俯下身,将万中方单手扛起。他抬头,“礼三谢,再会。有空回来坐坐,你要见公裁上团还是正罚天起,自己定。” 义雪樱拿出一根红绳咬在嘴里,将自己的长发扎起高高的马尾。圣剑樱花嘤嘤作响,她压低身体,剑锋一触即发。 “呵,这可不是地藏千字文的功夫啊。斯派奢!只不过,用太多小心被他们逐出教廷哦。” 黄毛举刀砍向义雪樱,瞬间右手被截断。义雪樱纹丝未动,剑刃滴血未沾。 肖家被公正教血洗,消息很快传遍海罗天。 南钉港,唐品天骄。唐码儒在为万中方收拾行囊。“万中小方啊,你顺着水路去铜山。万事小心。“万中方不语。 唐码儒又说,“不必担心铺子的事。”万中方不语。 唐码儒顿了顿,“有空回来看看。”“恩。” 水手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海港。究竟是什么,不断地夺走人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直到最后,只剩下悲伤、狂暴,与寂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流沙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队人马经过这座山。他们连续几日疲于奔命,早已人困马乏。领头的人指示大家就地安营整顿。荒山野岭,风冷凄清。幸好,队伍中有一位智者。他点起火把,微笑着安抚众人的情绪。片刻之后,他挽起长袍俯下身去,脸颊紧贴地面,侧耳倾听着。叮咚、叮咚,倏尔,他笑逐颜开,你们听,空山鸟语,静水潜流,这是地下水源的声音!于是众人卯足干劲挖起来,嘿咻,嘿咻干到了天明。但是水源在哪里,水源在哪里?没挖到。他们难过的捶胸顿足,继而难过的捶打智者。 最后,他们挖穿了整座山,发现了很多紫铜。 于是此地被命名为“铜山”---东大陆的军事枢纽,第一重镇。 “孝厂长,你接着讲。” “再说大前年。兵工厂购入的原木需要斩成木片之后才能使用,具体方法就是把原木倒上传送带,喂入斩木机。传送过程中有人在传送带旁拣出杂物,如细枝、甚至锯片之类,以防斩木机损坏。其中一个分拣人员站的离斩木口很近,好死不死的是他又发现原木里嵌入了一个编织袋,于是他就想把编织袋拽出来。结果没想到反而被编织袋带着胳膊搅入了斩木机。然后整个人被拖上传送带斩成肉片。数万铜山币的设备也报废了。” “唔。”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点起了一根烟。 “前年,我想想。轧铜过程中有一个设备两边是碾轨,中间有一条仅容双脚站立的缝隙,从这个缝隙投入紫铜原材从上往下挤压成型。这个缝隙要进行定时检修,一次检修时队长和队员未按照规定拉闸,直接站进去检修。生产线另一边一个不知情的工人启动了设备。结果队员直接被碾碎,队长被挤压到胸口,在家里挣扎了几天后才死。” “嘶!”男人被烟灰烫了一下手。 “去年我印象很深。有一个技术人员在铜炉旁边走,当时两个铜炉正在倒铜水。倒铜水的过程中突然发生爆炸,喷溅出来的铜水有一千几百度,又极其厚重,瞬间就把这个技术人员融化了。后来调查发现底下的铜包里有积水,当炙热的铜水糊在积水上后,积水瞬间汽化体积膨胀几千倍却又没有出口,只能铜山有特产,叫嫩豆腐,白嫩香酥。”“要的要的,明白。” 夜已深。一个女工离开血汗工厂,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她腆着肚子,一手扶腰,步履蹒跚。远处看到亮光,“沙鲜小吃”早早收拾了板凳桌子,挂起了打烊的牌子。女工却加快了步伐,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她的脸颊,笑颜如花。一个肥而不腻的男人从铺子里飞奔而出,“老婆!你可算回来了!”“傻样,今天怎么没来接我。”“嘿嘿,那当然是有原因地。”“能有啥原因?你不疼惜半老徐娘的老婆,总得疼惜肚子里的娃吧。”“哎呀,都是我老沙的心头肉啊!”“傻样。今天厂里的事可恶心了,来了个姓鲁的官,他到我们那,哎呀,可恶心了,一个个摸我们的…屁股。你说恶不恶心,而且啊,他还是个龅牙,你说恶…” “老婆,你知道肘子怎么做吗~干香菇洗净,不用去蒂,加清水浸泡,去骨肘子洗净,去除多余的猪毛,擦去水分,加入五香粉,姜粉,抹匀,纱绳捆紧,要捆得紧实一点。放在锅里煮。恩---味道好极了。焦黄滴油,外焦里嫩,再加上沙鲜小吃秘制的酱料。来来来!” “别藏啦,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呢!”沙盛饱揭开桌布,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老婆啊,快补补身体。哎呀,你肚子都叫了。咦,老沙怎么听到两个咕咕叫的声音呀。”“讨厌,我要吃,饿死了都。” 沙盛饱一边给怀孕的老婆盛菜一边说道,“老婆啊,吃亏是福。生活中我们总会遇到奇葩的人,但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让我们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守住自己的小幸福,还有小宝贝,好吗?” “恩,老公。哎呀,你做的菜真好吃!~” “你,你给我过来。你们这流水线怎么回事?每个出口根据章程管控起来了吗?记录呢,打分呢?嬉打流缸!” 鲁少夫看上去很疲惫,一刻不歇地在工厂里骂人。他双手叉腰,昂起脖子嗷嗷嗷,指着鼻子骂着面前排成长队的工人代表。 “这位大人,情绪不大对啊。”(窃窃私语)“你知道吗,昨晚吃嫩豆腐的时候,听说这货…硬不起来!然后他竟用一根蜡烛在那充数,姑娘发现后大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掩嘴偷笑)“合着这么大脾气,是因为内分泌失调憋得啊。” “你,你们线的指标呢?什么都没有,一个空白玩意你报给我看?你给我抬头,看着我,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看着我!” 这个工人代表,乱糟糟的蓬松头发,满脸是灰,棕色短褂,裤子破了个洞,一双拖鞋不情愿的粘在脚上,还坏了个搭子。 拖鞋工人道,“大人非要小的说,小的就说了。大人您脸形较短宽,因为中下颜面整体发育教差,所以只好横向发展;咀嚼肌肥厚,咬合不正可能造成咬肌不正常使力;鼻孔外露,脸做表情的习惯性遮掩动作,鼻孔被迫往下拉,会误以为鼻孔外露;鼻子较短,塌,歪斜,地基不平,咬合不正,鼻子发育会收到上颚的阻碍,当然长歪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下巴后缩,因为下巴发育不良;厚唇,突出的牙齿,需要较厚的覆盖。” 鲁少夫面色铁青,半天回不出一句话来。 “大人嫌小的啰嗦吗?那小的还是写在这指标本上,按标准格式呈给大人看吧。”工人代表大笔一挥,在本子的结论一栏里写上两个大大的字—“龅牙”。 “罪八荒,你丫的闭嘴,大人问的是你工作的流程,不是你说的…这些胡言乱语!别以为技术牛逼就了不起了,猪尾巴翘上天了!”孝明继斥责着,又换了笑脸,“鲁大人,且消了您这雷霆之怒吧。”他压低声音说,“这就是血汗工厂里的传说罪八荒,我这就带您去参观参观他的手段。他脑子有点问题,您别跟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 “哼!” 罪八荒自顾自的往前迈着大步,毫不在意后面跟着的孝明继与鲁少夫。路慢慢变窄,在工厂深处一间隐蔽的屋前,罪八荒停下脚步,孝鲁二人也立在一旁,等他取钥匙开门。 “咚!”罪八荒一脚踹开了屋门。 鲁少夫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忽然感觉到屋子黑暗中,有浓重的气息。一个巨物缓缓走出,行至罪八荒身旁,摇头晃脑。罪八荒从怀中掏出几块物什,巨物伸出舌头,一口吞入腹中。这紫铜块啊,它一口吞下去?鲁少夫看得清楚,罪八荒掏出的是纯正的紫铜块,心下暗暗吃惊,却也没在嘴上表露。 那巨物腹中一阵咕噜咕噜,它笨重的转过身去,尾巴对着罪八荒摆来摆去。半晌,巨物一跺蹄子,哗啦啦拉出一串,哐当掉在地上。罪八荒上前捡起巨物的排泄物,寒光一闪,竟是一把精致的紫金匕首。 “啧,身体不错,消化得挺顺畅。大人,这柄匕首,要小人提供什么指标,记录什么数据吗?” 孝明继对鲁少夫道,“形状如水牛,皮毛黑如漆,食铁饮水,其粪可为利器,其利如钢,名曰啮铁。大人觉着如何?” “哼!”鲁少夫拂袖而去。真是大开眼界,如此奇物今番得见,不虚此行!他暗自心想。 鲁少夫完成了视察的任务,正欲离开血汗工厂去往铜山城。厂区门口立着一根大铜柱。为本大人送行?细看那铜柱上方还吊着一个包裹。那是什么,鲁少夫走近,要将那包裹看得清楚。大铜柱摇晃起来,这一动更不行了,鲁少夫好奇心起,扶着大铜柱,直瞪瞪着包裹,“孝厂长,这是何物?”他大喊道。就在此时,大铜柱忽然倒了下来,正砸着鲁少夫的脑袋,顿时脑浆四溅。 孝明继慢慢走过来,看了眼鲁少夫抽搐的下肢,“得,今年的’全年无伤亡’又泡汤了,通报材料都写好了。”他嘀咕一句。 沙盛饱理了理衣角,抹去显眼位置的油腻。他在孝家大门外苦苦等候,只为见一面铜山的堡长,卸下他心头的大石。最近两个月,铜山城开始对新生儿指标严格把控,彼时沙家女人已怀孕5个月,为争一个名额,沙盛饱前后来临了孝家七次,均无功而返。他不时向门里张望,又不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时大门打开,仆从们恭敬送出一位家主模样的男子。沙盛饱仔细一看,比对脑中模糊的印象,出来的正是堡长无疑了。他赶忙上前拦阻,一把跪下。“堡长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来人微笑道,“快请起,你是何人,又所为何事?” 沙盛饱答道,“小民名叫沙盛饱,多番来此烦劳堡长正是为了新生儿指标一事。小民妻子怀胎7月有余,至今指标未曾批下。近日多有不明人士恐吓,威胁小民将孩子拿掉,但孕期已深,强行拿掉恐有不测。请青天大老爷开恩,批给小民一个指标吧!小民全家定当感恩戴德,一世牛马!” 来人继续问道,“你家住何处?从事什么营生?” 沙盛饱擦了把汗,“小民在道口开了间沙鲜小吃,小民妻子在血汗工厂做工,全家皆是勤恳老实,卖力工作。” 来人思忖一番,“你认错人了,我是堡长的兄弟孝明继。既然你们全家确有难处,相信堡长会给你们开恩留路。另外,别再叫堡长了,该称呼为纵长啦!” 沙盛饱心里一惊,这可如何是好?他又赶忙磕头跪拜,“小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血汗工厂厂长大老爷!烦请大老爷为小民引见堡长大人,阿错了,纵长孝大人!” 孝明继点点头,交待了仆从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铜山新任纵长孝明断,与血汗工厂厂长孝明继是孪生兄弟。纵长不幸战死在北方森林之后,孝明断当仁不让,从铜山城堡长晋升为铜山片区纵长,一时间孝家炙手可热。 孝明断听完了沙盛饱的情况,他喝了口茶。 “这事,难办。” 沙盛饱心说不好,立即递上怀中揣了许久的喷香肘子,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没有指标需要引产的孕妇,光铜山城就有几十个。在你这徇私了,我又当如何处理其他人?又当如何处理整个片区?” “大老爷啊,我家情况特殊,老婆孕期已深,强行引产怕是一尸两命,家破人亡啊!”沙盛饱带着哭腔干嚎起来。 “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但法度便是法度,人人都要遵从。我也不会有意为难于你,只是法不容情。而且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孝明断顿了顿,看着沙盛饱。 沙盛饱忽然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乡下的大女儿,最近怎么样了。” 沙盛饱全身一颤,“大老爷,大老爷小民不是有意欺瞒大老爷啊!只是人命关天,还望大老爷能为小民做主啊,人命关天啊!” 孝明断的鼻子耸动了一下,“为民做主是纵长的本分,你别急。事已至此,也只好把你的情况往判法司上报,看他们如何裁决了。你先在这份说明上按个手印吧。” 沙盛饱听事有转机,连连拜谢,内容没及细看便按上红印,老爷做主、一世牛马的话直到退出屋子仍不绝于口。 待沙盛饱行远,孝明断又将说明仔细过了一遍,放入存放重要文件的抽屉内。他拿起盛饱所赠的喷香肘子,闻了闻,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老婆,老婆我回来啦!我就跟你说,堡长人还是不错的,难怪都升级到纵长啦!咱们的情况大老爷帮向上反馈了,肘子他也收了。赶明儿我再去上面跑一趟,这事一定能办成喽。我早就跟你说嘛,世上没有难办的事情,事在人为,只要够本分,够诚恳,放低姿态,谦谦恭恭,大老爷们总是会帮你,给你想法子的~老婆,你在哪呢,老婆?” 沙鲜小吃内厨的灶台上,沙盛饱的老婆脸色苍白,四肢瘫软,气息奄奄。腹部瘪平,下身的血流了一地。 翌日凌晨,她因为强行引产导致的血崩去世了。 孝明断用指节叩击着桌面。他思考的时候习惯做这个小动作。“明朗提起的两件事…往北方森林输送这个比例的人数。再控制掉几个新生指标,血汗工厂就能少出一百人…好好招待水都来的鲁少夫,唔,明继招待的不错…还需要扫一下尾…” 外面的仆人听闻屋内叩击声渐止,便敲门报道,“堡长大人,沙盛饱求见!” “让他进来。”孝明断令道。唔,还要换个机灵点的通报,至少不会喊错称谓。 沙盛饱穿着得很整洁。他对着孝明断微笑,想抬起右手说些什么,又放了下来,接着微笑。他的肢体很不协调。 “老沙啊,什么事情,你看上去不太对劲。” “纵长大人,我老婆死了。” “啊,这…怎么会这样!”孝明断吃惊万分。“你先别难过,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纵长大人,我老婆死了。” “老沙,冷静,你不告诉我事情原委,我怎么来帮助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纵长…求您为我做主,为我做主。”沙盛饱忽然爬过来,抱住孝明断的腿。“大人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能帮我。” 孝明断仔细观察沙盛饱,发现他眼神空洞,说话的时候完全不能直视对方。看样子是疯了,孝明断不动声色,扶起沙盛饱。“老沙,快起来,你说的我全部知道了!我一定会帮你到底,你放心。” “纵长大人,您就是小民的天,小民的地。小民…” “老沙,你先去公察院坐坐,我还有点事,处理完了再来找你。记住,千万别乱跑。” 沙盛饱被带入公察院的小屋。 “姓名!”“沙盛饱。”“性别!”“沙盛饱。”“干什么的!”“沙盛饱。” 问询的公察看了他一眼,喊来另外几个公察。 “把此人收监,纵长吩咐过,此乃背了人命的要犯,不能有任何闪失!” 沙盛饱被架起来,迈向深黑的走廊,一步一步,无法回头。 咚,沙盛饱放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 “傻样,今天怎么没来接我?” “傻样,你不念着咱的孩子啦。” “傻样,我好饿。我好冷。” “老公,我想你。” 沙盛饱蹭地一下跳起来,甩开公察就往外跑。“对不住啊,我还要回去给老婆做菜。我老婆怀孕了,在家等我呢!” 几个公察措手不及,肥硕的沙盛饱像一道球形闪电。 “追!” 乡间野地,逃脱的沙盛饱盘腿坐着。夜色笼罩,周围寂静无声,偶尔几处虫鸣。颓丧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着。 “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说的是他的妻子吗?不,沙盛饱说的是他自己。一个完完全全感受到被世界所遗弃的自己。他没有保护了家人,他所笃信的生存方式响亮的抽着他的耳光,到最后,他失去一切,只有绝望相随。沙盛饱已经死了,那个曾经坚定的相信,只要对着这个世界跪下磕头,这个世界就会放他跟他的家人一条生路的人,死了。 “站起来。”黑暗中传来一句话。 沙盛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尽管他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站起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向沙盛饱。 沙盛饱摇晃了一下身体,他抗拒着,他想要躺下,永远躺下。 “你没有站起来。”高个子对着沙盛饱说道。他浑身遮挂着奇怪的布衫,闪现金属的色泽。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炯炯有神,语气不重,却好像绝对的真理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为我做主…”沙盛饱气若游丝的回答。 “你在恨什么。” “……”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会为我做主…” “你在恨什么。” “我在恨……” “你在想什么。” “纵长…大老爷…” “你在恨什么!” “纵长孝明断,老子要宰了他跟他弟弟!” 高个子点点头,“这把血腥饕餮,现在赠予你。过去的你已经死在今夜,等你站起来的时候,你会来找我。我在蓝岛等你,馔。” 沙盛饱接过他手中冰冷的肉钩,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被这物件吸收进去。“你饿了吗,血腥饕餮?”他看着远处某个方向,“我也饿了。” 小个子望着沙盛饱远去的背影。 高个子说道,“你毋须怀疑,并非我相中了他,是血腥饕餮,带我们来到这里。” “重犯沙盛饱,涉嫌杀害军械部要员鲁少夫,畏罪潜逃,全城通缉!鉴于此犯性格扭曲,手段残暴,血汗工厂今日也换休一天。希望此犯早日归案,还我安宁环境!”孝明继大声宣读着。 “你知道吗,这个沙盛饱就是小涓的丈夫。”“小涓不是难产死了吗?”“谁知道,据说是被强制引产的,大概因为这个所以怀恨在心吧。”“那你说他会来我们厂…大开杀戒吗?”“嘘!” 空无一人的血汗工厂,只剩高炉里的铜水泛着炙热的光焰。高架台上,孝明继狞笑着逼近一个工人。“厂长,厂长别啊。我只是遵照你的要求熔铸了一个铜柱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多想啊。求求您放过我吧,我还有一大家子妻儿老小啊!”“你放心,你走了以后厂里会好好照顾他们。但若是你不走,那他们可得代你走了。很快的,下去就一秒钟不到,连痛苦都没有,这种死法可比鲁少夫强多了。哎呀,多嘴又让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下去别怨我。” “厂长啊!!!” 远处一个钩索倏尔飞出,将孝明继从高台上生生拽下。 明继猝不及防,已被出钩者擒入怀中,亮光闪过他的面庞。“你、你、你,沙盛饱?” “你认错人了。” “你、你、你,想怎样?” “我来杀孝明断,还…” “你、你也认错、错人了,我孝明继。” “还要杀他弟弟孝明继。” 孝明继的肋骨都要被压断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把人推到高炉里。实在太----浪费啦!” 来人张开血盆大口,扎实的咬在了孝明继的颈部。 “真是美味无比!” 第二天,孝明断还算活着。 “猖狂至极!残忍至极!”他气得直哆嗦,指着地上七个血字。 杀人者,杀成爆也! “孝纵长,我亦没料到军民关系已至如此水火不容的田地。如果没有那条政令,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悲剧。” 说话的人站了起来,身上披着白色的戎装,背后写着大大的“犬”字。 “明日我就动身前往水都,面见天元,奏请救铜山于生死存亡之刻!” “犬大将的意思是?” “与邪龙,全面开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天元 清晨的阳光和煦而又温暖。少年在阳台上撑起双肩,注视着眼前那片明媚。树木整齐地站立在水都大道两边,微风拂过,轻柔的拍打枝叶。少年静静地看着,眼神温柔。 墙壁被粉刷成黄色。 “时间到了,你是否调整好了情绪状态。”身后响起了严肃浑浊的声音。“范特西,回到座位。”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指令道。 少年轻轻叹气,转过身时,已换上笑脸。 “你的父亲许诺你哥哥,如果他挣够了500水币,就可以拿这笔钱去旅行。但父亲后来又改变了想法,让你哥哥把这500水币都交给自己。你哥哥向爸爸撒谎,说自己只挣到100水币,然后把这100水币交给了爸爸,自己用400水币去旅行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你,请问,你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爸爸吗,为什么?” “不会告诉。” “你没有感到为难吗,无论做出何种选择,爸爸与哥哥都可能会惩罚你。” “我没有这样考虑。” “那么你如何看待这个选择的后果,从另一个层面上说,你害怕失去爸爸的信任吗?” “并不会。呃,其实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不再信任父亲了。” 饭特西垂眼看去,对面的女人在纸上飞快的记录,“…很危险,他的想法甚至没有办法归类到任何一个道德发展阶段中去…” “女士,女士。我又考虑了一下,呃,我选择告诉父亲实情。” “哦?”老女人停下笔,抬头捕捉饭特西的表情。“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我没有兄弟。” 饭特西离开了那栋黄房子。他步伐平缓地向前走着,一边观察周边的街景,每个细节都看得很仔细。善若水的主干道四通八达,饭特西偏爱的却是小路。水都的铺路石都很考究,严丝合缝。各家各户会装点自己的庭院外围,不少都别具巧思。 一片祥和美好呵。 饭特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开始默数步数,“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左拐。”在连续左拐三次之后,他不经意的回头望去。 “果真是我多心。” 一只猫在道路中央挠着脸,懒懒的瞄了一声。 说到善若水最有风味的宅院,那还是马府。豪华气派自然不能跟其他达官贵人们相比,但主人是灵精怪,宅院也透着“就不鸟你”的气质。马府的大门,是鬼雕的木面,一人侧身而入的宽度,格格不入让它在整条街上分外显眼。据说这门非常难开,有时要推,有时要拉,有时要敲,有时要喊话,还有时刚进门,就掉到一条隧道里刺溜一下滑到不知哪儿去了。 “先生在吗?马先生在吗?” “谁啊。咱家主人在休息的时候,不见客。不见不见,天元老子来了都不见。没错,就是这么清高,就是这么拽。谁来都得等着。有意见的话,请回!” “是萧大人。” “削你大人,哎我说怎么喊一遍人话就听不懂呢?” 片刻,府内传来几声狗叫。 “烦劳通报,萧大人已在此等候两个钟时了。” “祥瑞御免!”门开了。 客人被引向书房。只见书房中央摆着一个大烤炉,烘得暖暖的。某人袒胸露肚,横躺在长椅上,一边扇着扇子。“一匹天青缎,六味地黄丸。风流君子扇,笑对世间乱。” “叔冷的诗号,总是太白笔、大手笔。” “萧——大人,所为何事啊?” 上门拜访的,正是东大陆史无前例的集司政使、司军使二职于一身的萧明朗萧大官人。此刻面对马府主人马叔冷,萧明朗,笑而不语。 “萧——大人,马府什么客人都欢迎,唯独不欢迎一种人,就是话比我还少的人。你若不说话,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跟你知道我知道的事情里还漏了哪些我不知道却应该知道的呢?” “叔冷,扇子不错。” 远看善若水,一眼瞥见的便是那高达数百米的方坚石。在这一片开阔平原地形中央突兀的高高隆起,自然不是自然所为。在它的。他似乎,没有牙齿与舌头。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很多人认为,他是神。 “谢了,不必。约定的时间到了。”犬大将道。天元笑了笑。 (马叔冷:“明天的印亭议事,会有人迟到,甚至根本不会出现。”) 萧明朗从行宫向坡印亭走去,远远看见亭中两人已经落座。于是他放慢了步调。 “犬玉,有件事很严重。”天元忽然对犬大将说。 “恩。” “你怎么把胡子剃了,这不好。” “……” “这相当不好。明朗,快过来,我看到你了。” 萧明朗加入了议事的行列,默默地坐下。 “那么我们今天就开始吧,天门说他会迟到一会,也可能是迟到一天。”天元说道,边拍了下掌。 留着两撇翘胡子的侍从出现在天元身后,开始大声诵读, “印亭议事的规则: (1)同时只能有一个议题:一旦一个提议被提出来以后,它就是当前唯一可以讨论的议题,必须先把它解决了,或者经表决同意把它先搁置了,然后才能提下一个提议。 (2)意见相左的双方应轮流得到发言权:辩论的时候有人请求发言,主持应该先问他持的是哪一方的观点,如果其观点与上一位发言人相反,那么他有优先权。 (3)主持必须请反方表决:必须进行正、反两方分别的表决,缺一不可。不可以正方表决后,发现已经达到表决额度的要求,就认为没有必要再请反对方表决。 (4)反对人身攻击:必须制止脱离议题本身的人身攻击。禁止辱骂或讥讽的语言。 (5)辩论必须围绕当前待决议题……” (马叔冷:“开始以后,什么都附议,什么都同意,最好别说话,这样才有可能说上话。”) “那么我们讨论下第一个议题吧,明朗,你的鱼尾纹更深了。” “附议!”翘胡子大声说。 “你们意下如何”天元展现出了饶有兴味。 “天元,大将今日前来不是讨论这个议题的。” “啪!你违反了印亭议事规则,必须围绕当前待决议题!”翘胡子大声说。 萧明朗,微微地点点头,举起了右手。 天元也举起了手,他看看身后的侍从。 “超过半数,表决通过!萧明朗的鱼尾纹更深了!”翘胡子大声说。 “那么我们讨论下一个议题吧,犬玉,你不该剃胡子。” …… 印亭议事在三个钟时之后,天元起身。“时候不早了,今天的议事进行的还算顺利。就此散了吧。” 犬大将轰的起身,他原本坚毅如土豆的面部此刻却憋得通红如番茄。“天元!恳准我率部直击邪龙,救大陆百姓于水火之中!”他显然压抑着怒气,咬出这几个字。 犬玉看了眼萧明朗,萧明朗面无表情。“附议。” 天元向行宫走去,头也不回。“这种随意的小事,你们军机处自己决议啦。” 听闻此言,犬大将松了口气,赶忙向前一步,“需调兵5万!” 天元没有回应,继续往桥上走。 此时,萧明朗忽然开口,“伤亡的指标是?” 天元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萧明朗。 “今年我黎民遭受龙灾甚重,五万之外自然不能再有任何伤亡。”天元道。 萧明朗盯着天元。 (马叔冷:“当老神棍报出数字的时候,千万不要讨价还价,不然适得其反的可能性极大,不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事。”) “此役伤亡,控制在两万。”萧明朗仍旧没有表情。 天元的耳朵动了两下,再次转身。 “喷发越来越频繁了,你们好自为之。”他留下一句话。 犬大将对萧明朗道,“司军使尽请放心,大将已有万全之策。此战于国于民于军,非胜不可!5万兵勇定当凯旋而归!” “是代司军使!” 黑影极快的飞掠,从方坚石下窜上了空中楼阁,绕着半空盘旋一周,落在犬玉与萧明朗的面前。一个乱糟糟白发长须的老人手持暗红色的法杖,乘坐胯下3米长的巨物呼啸而来。那巨物通体黑色,鳞甲锃亮放光,尾部坚实有力。一呼一吸之间,有巨大能量放出,震得犬玉不由倒退一步。 “大将犬玉拜见司命使大人!”犬大将单漆跪地。 “混账,如你这般见识何为大将?犹如一缸臭酱!”被称为司命使的老人立上地面。乘骑之物直起身体,方能看清它全貌。这,这活脱脱是一条邪龙啊! “犬玉不明!”犬大将扭过脸,故意不与司命使对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对邪龙了解多少,就敢挑头打这场仗?弃多少百姓与兵将性命于不顾?” “犬玉,自有成竹在胸!” “还敢来印亭议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天元已同意作战之方略。” “天元都没说要打,你倒送上门来说要去打,愚不可及!” “星海,天元已经下达指标了。”萧明朗说道。 老头听闻一愣,随即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星海,不是你能叫的名。” (马叔冷:“如果遇到老犟头,直接告辞离开,老犟头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全清楚,最重要的是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直接离开。”) “司军明朗,告退。”萧明朗深鞠一躬。 司命老头看着他走上吊板离去,对翘胡子仆从说,“你们这些人,赶紧全部下去,都别到上面来!”“可是天元需要…”“需要什么?他什么都不需要,要什么他也不需去要,都下去!” “天门老师,您逾越了!”犬大将大声说。 “亏你还喊角木一声老师!做什么事情不提前商议吗,惊喜还是惊吓?” “天门老师,学生已是一军之将帅!”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将领,你既不贪婪也不愚昧,还处处自以为是。子夜!” 那黑色邪龙长啸一声,收拢双翼与身形。它逐渐缩小,体表也起了变化,几钟分之后,黑龙竟变为了一个妙龄少女!她浑身****,长发披垂,保持着半蹲的姿态。 犬大将却没有半点吃惊,“老师,您未免太低估学生了。” 夜幕。东大陆首都善若水的关口。 “你,通行证!”公察拦住了来人。来人递过证件。 “西特饭…放行!”公察挥挥手。 脚下的路,眼前的镇子,都已不属于水都地界。那个叫西特饭,或者称他为范特西的少年,大步向前。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 他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黑夜,什么都没有。停顿了几秒,他转过身,一路向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猫洞 “不动如山!” 五万人整体叫呵,军容铮铮立于校场。 犬玉大将站在高台上。“大将,队伍已集结完毕,可以开始誓师了。”一旁的赵参将禀告。 犬玉望了眼北川,深吸一口气。 “弟兄们,今日在此,犬玉先给你们赔不是。是犬玉,征调你们前来,与大陆未有过之劲敌----邪龙一战!然,此役危险重重,势必九死一生,却非战不可!为什么?熊溪溪口,鲜血淋淋;前线三镇,白骨累累!犬玉对诸位弟兄无他要求,只有八个字,器良技熟,胆壮心齐!” 他顿了顿,大声喝问全场: “血海深仇,报不报!” “要报!要报!” “家乡父老,救不救!” “要救!要救!” “大好河山,誓死捍卫!” “誓死捍卫!” 阵列的角落,虎营十人背手站立,丝毫未被校场激昂的情绪感染。在他们身后,是二十位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与眉头紧锁的定原糖。 “我再跟你们强调几个操作的重点,备用武器金刚匕首,部署在左腿的外侧。备用传感设备转子眼的开关在右手柄下方第三个按钮。你们几人以保命为主,配合为辅,一旦机体能量低于5个百分点,立即打开行百里撤离战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赶紧问我,只怕过会就没有机会了。” 二十个年轻人大部分都低着头不说话。 定原糖叹了口气,“不要忘记了,出现异常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我汇报,别告诉任何其他人。” “包括他们吗?”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朝虎营的人众努了努嘴。 定原糖点点头,“是的。” “疾行如风!”校场被五万军士的喊号与脚步声震的发抖。 入夜。营帐里在举行最后的宴席,大盘的菜色,烹炒辣香,焦黄滴油,还有香艳的美女舞蹈。当然,饮酒是禁止的。 皮肤黝黑的青年走出营帐外,对面的树下坐着另一个青年。他看着天空出神。 “喂,你已经玩够了吗?” 黝黑的青年走了过去,“我叫麦之好。” “我叫,末等闲。” “怎么不在营帐里再吃些好的,毕竟明天,”麦之好对末等闲坏坏一笑,“我们可能都会死。” “恩。” “你不害怕吗?” “害怕。所以我想最后看看月亮,还有北固山。如果人有下辈子,我想记住她们的样子。” “可惜不会有。北固山明天,就是我们的战场。” 末等闲没有说话。 麦之好挠挠头,“也许今晚我们应该互相说说彼此的故事,如果我们俩明天能有一个活下去,好歹记着对方的故事,连着他的份儿继续过日子。我来自大湿地。” 末等闲还是望着北固山的月亮,“你先讲吧。” “我从小特别喜欢玩火,有什么东西能点着的都会手痒要去试试。记得有一次我把家里牛棚点着了,爸爸妈妈果断大义灭亲,去公察院报了案。当天晚上我就没能回去,做了一晚上笔录。第二天,公察押着我去学校,校长说,必须退学,这孩子危害太大了。这时公察院长说了一句话,拯救了我,也让我得以继续念书,最后读到了仙林书院。那句话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他说,这样的孩子如果不在学校流入社会,危害更大。” 末等闲说:“你有一个有意思的童年。” “你呢?” “来自仙林,我的父母都是老师。生活原本很平顺,要说什么改变了我,那是在10岁的时候。我在大院里玩耍,来了两个外面的孩子跟我一起玩,他们提议玩种花的游戏,差不多就是玩泥巴。我知道他们是外面卖菜人的孩子,他俩都很热情,跟我玩得很好。这时又来了一个院子里老妇,带着个同龄的孩子,看到我们便大声呵斥,没家的野孩子,快滚!脏的很,把什么病都带进来了!边说边抬手追打两个孩子,他俩受不住,赶紧起身慌不择路的逃,我瞪了眼那个老妇,也起身追赶。就在大院门口,在我的面前,两个玩伴被马车当街撞死,当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记得,血从他们嘴里不断的涌出。那跟过来的老妇看了眼,就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我听见她的孩子问她,“婆婆,他们怎么了?”“脏孩子整天乱跑,活该。”“恩,活该!” 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大恶大非,除了凤毛麟角的几个坏人,其他都是善良的人。灌输恶念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啊!它像蔓藤一样,早已缠绕住了每一个人,甚至从这么小的年纪开始,直到终老。恶念为何容易扎根,因为它给人带来了好处,让人获得无数利益,凌驾别人,攫取别人,能更好的生存下去。那么善根呢?善根是什么,又能给人带来什么好处?人又怎么会愿意接受善根呢。从此我变得非常消沉,觉得人的一切都是丑恶的,对任何事没有干劲,不想做,父母便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叫末等闲。最后,我还是凭着父母是老师的关系进了仙林书院。” “那你又为何成为机甲驾驶?” “因为我想勇敢一次,一直以来我没有正视问题。我要向世界传播善根,我希望她像月色下的山一样美好、宁静。虽然我还并没有想通,善根对于你我,究竟有什么好处。我无法解答。” “哈哈,可惜你第一次勇敢,就是参加战争这种最大的恶,真是讽刺。我的愿望,是做一个英雄。” 三十台匡-t型机甲在校场上一字排开。众人肃立在机甲前,定原糖看表,又看向入口处。一个人影迎面而来。 “竟然是您?百忙之中亲自前来,您辛苦了!” “恩,大事。” 来者花白头发,成蔟胡须。眼窝深陷,内侧眼角的黑色纹路引向鼻翼,颧骨十分突出。粗布衣衫,布鞋。他匆匆瞥了眼学生们,便二话不说,举起双手。强大的力量被催动起,溢满了整个校场。 定原糖默默的退向一旁。 “这人是谁?”麦之好好奇地问。“定是戊工零花貂大人。”末等闲答道。“不像,他没穿豹营的制服啊。”“你看那张豹子一样的脸,还要制服干嘛。” 地面渐渐不平,尘土飞扬,似卷起了漩涡一般。一个黑色的巨大洞口,凭空出现。 “可以了,时间紧。”施力者催促道。 甲乙二营的十名驾驶,迅速入舱,启动机甲,鱼贯而入。 定原糖拿出了一卷皮纸,上面清楚的写着驾驶员的相关信息。“我点到名字的人上前。李凌云!” “有!”一名学生走到他面前,定原糖与他握了下手。“启动。” 李凌云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进入机甲驾驶舱。随后机甲启动起来,迈着沉重的步调走向洞口。接近时他似乎有些犹豫,然而犹豫的半步还未完全迈出,便倏地一下被吸了进去。 “古月娟!”“有!” …… “麦之好!”“有!”麦之好压低声音对末等闲说,“兄弟先走一步。”“你这话,不太吉利。”“哈。” 麦之好狠狠的跟定原糖握了一下手,回头向末等闲挤了挤眼睛。 “最后一位,末等闲!”“有!” 末等闲走上前。他想在心里激起些壮志与情绪,但并没有。 “仙林的?”定原糖没有在看他。 “是的,定工。” “启动!” 末等闲钻入驾驶舱,执行了一遍已执行过千百遍的熟悉流程。指示灯点亮,屏幕上29个红点显示距离为15000。头部的传感器很快勾勒出周边简单的地貌,转换为标准模型显示出来。末等闲操纵机甲。前进。 洞口猛力拉拽,瞬间失去控制。似乎有绳索勾住了机体,片刻又站定在了踏实的地面上。屏幕上的红点距离,2。 校场上的黑洞慢慢开始收拢。 花貂放下双手,“休息一下。” “您辛苦了,不过值得,这仗我们一定能赢。”定原糖死死盯着北固山。 花貂笑了笑,不置可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霜角 “蜘蛛。” “蜢虫。” 马府围炉。主人马叔冷,正与客人对弈。 “没想马某棋艺竟精进到这个地步,让你如此聚精会神,愁眉不展。” 客人捻了捻手中的甲虫。“时局错综,去向不明,自然难以舒心。” “啊哈哈哈---万物刍狗,天地无常。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叔冷似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只对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吾等要知势,先要识人。至于此时棋局胜负,那是天,注定。” “叔冷且看我手中这只甲虫,何如?” “甲虫者,侠之大者也。”“何谓侠之大者?”“宅心仁厚,忠肝义胆。” 客人垂首,“唔,评价甚高。” “非也。慈不掌兵,掌兵必败。此侠之大者,亦只能为国接盘。” “呵呵,如此,我只能弃子认降了,也好准备下一局。” “啊哈哈哈——”马叔冷抢在客人之前,移动盘面右侧蚂蚁。“围!你不必急着认输,因为你已输唠。” 客人抽出被六面围杀的蜂王,敲了敲棋面。“叔冷,你抢步了,应判你负。天命之下,还有人心。” “呼,喝!”张虎又从梦中惊醒 火红的,乌黑的。那一团不详在闪现,带着焦躁的气息。手中的矛刺向了心脏,对面的身影却高了数尺。它的眼睛看着身后,如锐利的刀刃,灼热得人万分疼痛。 张虎发觉自己正紧紧攥着床沿。简陋的居室大门洞开,月光洒在屋外的地面,反射出明亮的银白。 “乐乐!爹不是让你晚上老实呆在五步内吗,下来!” 视线所及处,张乐乐正趴在树的枝桠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小子,老子要好好让你吃顿栗子!张虎起身,裹上随身的皮甲,穿起毡靴。他又瞧了乐乐一眼,这小子还是没动弹。干啥玩意竟如此入神? “咳,乐乐!” “爹,下霜啦!” 葭月已深,霜月将至。冷冷的风胡乱的吹过,瞎舔着人的脸颊,异常刺骨。 张虎一早便去了同福堂。张大谦正在整理堂里存放的集镇历史文录,“何事急匆匆?厕所后面右拐!”“正事,来卜卦。”张大谦抬起眼,甩了甩那缕分头。张虎回避着他的目光,“最近几日,我一直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被蛇咬中腰部。” 窗外响起一阵嬉闹声。一群孩童从堂里的走道蜂拥而出。 “坐。”张大谦从柜角拿出件什物。是个老龟壳。随即他温柔的沿着老龟壳的龟裂的纹理抚摸起来,仿佛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张虎排出三枚铜山币,正面印着铜山,反面印着方片。“别擦灰了,算!” “粗人,你懂什么,这可是古物,要爱护。千里迢迢从北大陆带回来的!” 张虎瞧了瞧那龟壳,“球大一点的壳,能多古?古不过你这张老脸皮。” 大谦将铜山币放入龟壳,开始卜卦。钱币互相撞击着彼此坚硬的身子,放出清脆的响动,在龟壳里不断震荡浑浊。 “少阳。”两枚铜山,一枚方片。 “听说最近你整天都闷在英烈堂里?”“玩儿呗,还能干嘛?”“不打猎了?这粮还缺着大口子啊。”“嘿嘿,你急什么。”张虎咧嘴笑笑,“何况真要是来了,粮,现打给你们。”“口气不小,哪来的自信哟。少阴。” “堂里怎样,龙满这孩子,会开口说话了吗?”张虎瞥了眼外面,一个精瘦高挑的孩子独自站立在院子中央。“听得懂,不怎么说,”大谦皱皱眉头,“来历不明。”他瞪了眼张虎,“少阴。” “同福堂旁边,怎么新起了个公正教的什物?”“捐钱了,50万水都币。”“好家伙,这节骨眼儿跑这开新坛子,瞧那屋你不用去北部要塞了,那里早已陷落。” “啊?!” 太平堂。 张虎与那路人挑了个高处的位置。 “先自我介绍下,小弟姓孙,单名一个弢字。大哥如何称呼?” “叫我张大虎就好。” “大虎哥,幸会。小弟有些疑问,大虎哥能否解答一二?” 张虎摆摆手,“少歇。来人!招呼一下!” 楼下慢吞吞走上一个伙计,走路歪歪扭扭的晃当。 “给虎哥来个酱爆肘子,两壶水灵方!” “什…么” “来个酱爆肘子,两壶水灵方!”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来个酱爆肘子,两壶水灵方!!” “哦,没有。” “我他…那来两斤牛肉,两壶随便什么酒。” “哦,没有。” “这回咋这么快听清了?” “因为只有…有紫薯!” 张虎一拍桌子,“张山丰,你丫出来,不然老子砸了你的太平堂,打断你伙计的腿!”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哪只王八犊子。”又走出一位老者,见他满面红光,中气十足,五官都挺圆。 “是你呀,张大虎!你今天的口粮交清了吗,还敢带人来消耗粮食?轰出去!” “使不得,待客呢。紫薯好,紫薯就好,有营养。”张虎便气短了。 伙计瞪着张虎,看得他发慌。 “瞅啥?” “你…你刚刚…再说一遍?” “孙兄,你也见着了。现在镇子条件艰苦,咱就对付着吃吧。来,趁热!”张虎剥开一条紫薯大口嚼起来。 “虎哥,小弟是计较的人吗?能填饱肚子就成。”孙弢把那紫薯推到一旁。“虎哥,我看这镇子上,没什么乡民嘛。” “可不是,自从遭了难。死了一半,走了一半。”张虎啃着紫薯。 “这样啊,那虎哥,你们为何还在屯粮呀?” 张虎眉头一皱,并未回答。 “呵呵,虎哥,小弟见你们这个镇子,几处最要紧的所在全在边墙上。依小弟愚见,这太平堂是屯粮之地,乃重中之重。为何镇子中心却放了一处无关紧要的祠堂呢?” “建镇伊始,便如此布置。也从未想换过。” “虎哥,小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镇子的布局不必拘泥,可以更加合理。防那…灶台…再度来袭。” “你知道的挺多呀。” “呵呵,北部要塞沦陷,你们这镇子也不可不防啊。” “孙兄方才得知要塞沦陷,这就考虑起张集镇的安危来,思路很是机敏。”张虎放下紫薯。 孙弢笑笑,也未答话,他盯着面前的紫薯。张虎正疑,忽然一阵波动袭来,躯体不由一震! 嘭!紫薯炸裂开来,溅了张虎一脸。 “虎哥,坐,别激动。小弟并无恶意,只想聊得效率些,所以表下身份。我这里,有几个疑问。” 伙计送上食物,便晃悠悠的走开了,却被躲在柱子后面的张山丰一把搂住,“你小子听到他俩说啥了吗?”伙计摇摇头。“那走去哪?你要走去哪?”张山丰边骂边打,把伙计赶回桌边做耳。 且听孙弢道,“灶台之间,体量素质有所异同。根据现有的了解,大致分为如下几等: 长2米的均种 长3米的良种 长4米的优种 两年前被虎哥你击杀的两条,是哪个等种?” 张虎沉默一阵,似在回想,“2米?未及2米,与我等差不离。” 孙弢略一思索,“这样啊。那虎哥认为这又是什么呢?”他提起一只筷子,在桌面划下四个字,“泥泞的厦”。 张虎面无表情,没有答话。气氛有些僵,孙弢干咳了两声,笑着说,“有点闷,小弟我开个窗,今儿还算晴朗。”他推开窗,阳光狠狠打了进来。 “阿嚏!”候在桌边的伙计也狠狠打了个喷嚏。 张大谦伸了伸老腰,又过了一天,平安。他刚要吹灭蜡烛,却瞥见张虎在院外立着。“又来了?啥事,别撅屁股在外面拱着,进屋说!”他招呼着,从抽屉里摸出一壶酒来。 张虎应和一声,皱着眉又读了遍手上的油皮纸。 “红色的雨不断降下, 寒冷时刻浸入身体。 霜天的号角吹响后, 泥泞的厦不会倒塌。 ……” 他猛地撕去了一截,揉成团扔在地上,进门。 那截纸上,写着卦词的最后两句: 违背过往诺言的人, 将停止无用的思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鸷鸟 阵雨过后,气温骤降。 一只蛙在地面痴重的拖着后腿爬行着。不属于它的季节,在不属于它的地点。它爬上一块岩石,呱呱的叫了两声,苍白而又无力,似哀求,又似控诉。 “岩石”颤动了一下,瞪开一双橙黄色的锐利瞳孔。“丝”的一声,蛙还没来得及做出惊恐的表情,便被蛇的信子卷入了一闪而过的血盆大口。 “噗--!” 沉重的靴子猛地踩下,正中蛇的头部,踩爆了它与它口中的青蛙,发出泄气的响声。 “污!踩到什么鬼,老子的新鞋啊!” 于福海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那摊一塌糊涂,感到晦气。 骑兵协六营于福海小队,已在北部森林打滚三日。在溪口为圆心的方圆十里,每100步一人。地面泥泞潮湿,行百里不能使用,因为人手不足无法轮换,侦查队两夜没合眼了。更何况老子,还要带个累赘!于福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眼身旁的人,他正呼呼大睡,丝毫不顾气氛之紧张与环境之恶劣。 李凌云,原本机甲战队20学生兵之一,主动请战加入侦察小队,说要第一时间观察灶台的战斗习性。虽然人长得挺高大,但是。 于福海摇了摇头,掏出袋藕粉,蘸着手上的污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但是这种不折不扣的废物,真是要了老子的命啊! 李凌云似有感应被人格受辱,不满的提高了鼾声。 一股腥臭味。于福海嗅了嗅,立即来了精神! 虽然林子里到处都是臭味,但这个味道对了!里面带着焦味!于福海又嗅了嗅,是它们,他浑身的弦一下子绷紧了。眼前这片夜幕下漆黑的森林,仿佛每个枝桠缝隙的空洞中,都随时会钻出一条吃人的怪物。 必须明确确认,看到,且不能被它们发觉。于福海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先后撤到更好的位置。毕竟还带了个李凌云,且在他看来,信息把握已有七成。 然而他一转脸,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那橙黄色的瞳孔,像蛇一样,冒着火星窜子的鼻息,一颗巨大而丑陋的脑袋,正好从李凌云身旁的黑洞里生长出来。它朝着李凌云,拱了拱。 李凌云晃了晃身体,抽出胳膊。 别动! 李凌云抬起手,翻身。 你他妈别动! 李凌云碰到了什么,他停住手。 你他妈…… 李凌云猛地扬手,抽了那脑袋一记嘴巴子。 于福海像弹簧一样猛地弹起,一把抓住李凌云沿着方才几秒计算好的路线玩命撤退。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怒吼,福海怕的不敢回头,他实在是害怕一回头看到李凌云只剩下半个脑袋。 明亮的信号弹点亮了整片夜空,很快引发了连锁反应。更多的信号弹被发射出来,尽管这片森林早已被邪龙的嘶吼吵醒,瑟瑟发抖着,然而侦查小队还是要向远方传递那等了很久的重要信息。 战争,已经打响了。 犬玉大将,屹立于军帐前,登高而望。山谷盆地,瞎子洞口,宛如北固山的一只眼。“禀大将,大湿地有信到。”赵参将通报。 来者是犬玉家中的仆从,他捎来一封家信。犬玉拆开信,草草阅过,便挥之山崖之下。“辛苦你了。” 赵参将带下仆从,他看见犬玉的侧脸,那面色冷峻如霜。“召集五镇军长与车参将,帐前议策!” 犬玉此番领兵共抽调了驻扎铜山的四镇、九镇、十六镇、十七镇与驻扎大湿地的三十二镇共五镇旧军,每镇9000人。但战力最强的核心,还是他自己的嫡系部队---犬牙骑兵协的精锐三千。由此犬玉麾下共计四万八千人马,号称五万。 当然,还有那格格不入的30台机甲。幸好,他们自带了独立的战术部署。 早在出发之前,犬玉与赵、车两位参将就拟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精确配置五镇部队的组成。计划主体分为“诱围—冲逼—分割—杀捕”,为了顺利完成作战,犬大将毕其多年战场经验,费劲心血设计了各种阵型。之所以还要与五镇军长帐前议策,乃是犬玉深知最终决定战局结果的绝非是那完美无瑕的纸中之策,而是---变数!此刻他正需要军长与参将一起步步推演计划执行,而他,则站在敌对主将的视角,来破这个局,找出变数所在! 军帐内的气氛严肃凝重,只听见沙盘上的标志拔出与插入的摩挲声。犬大将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不行,重来!” “大将,这已经是第八次复盘了。末将认为早已算无遗策!”参将车慧子进言道。作为计划的主创之一,反复的推演引起了他出于自尊心的不满。 犬玉没有回答。战将的本能让他隐约感受到潜伏的危机,但他始终无法捕捉。一定是还有什么没看到,还有沙盘上看不到的东西。他闭起双眼,再不去看各镇军长与参将倦怠焦躁的面色,在脑中勾勒起战场的画面。 指间捻着的标的,还沾着沙粒。犬玉不断集中精力,然而他却走神了。胸中忽然涌起的情愫,仿佛一根针,扎中了他内心的柔软,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思绪。那模糊的身影,不是战场的厮杀,而是温暖的拥抱,那耳边的声响,不是士兵的嘶吼,而是温软的呢喃。所牵挂的人,承受着痛苦,千百倍的映射在自己心上,却无可奈何,唯有一起疼痛。 “将军,将军!”赵参将轻声呼唤着犬玉。军帐内的各镇军长愕然地看着他们的首领,那个号称是不败忠犬的男人,左眼流下了一滴眼泪。 于福海踉跄地在荆棘密布的树林小路间逃窜。哪怕一个小石子,可能都会要了他的命。当然,还有李凌云,他几次想直接扔了他,自己的存活概率至少上涨五成。危险从未远离,一直越来越近。地面的震荡,吼声,以及令人作呕的气味,于福海心想如果死神真要来把自己带走,能不能换个漂亮点的姿态。队员们,大概已牺牲一多半了吧。他的神情黯淡起来。 于福海吹响口哨声。忽然侧边丛林中窜出另一条邪龙,张嘴咬向于福海裹着李凌云的左臂! 一匹骏马飞身而出,接下于李二人,飞驰出丛林,奔向了一片开阔带。于福海不停地喘气,李凌云则渐渐清醒,他大叫一声,“我左腿的裤腿呢!” 天空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于福海没有功夫跟李凌云解释,形势比刚才更为危险,因为出了森林,我方有马,而对方,能飞。福海没有抬头,眼睛盯着前方,一手摸住了腰间的匕首。 “嘶---!嘶嘶--!”几道火柱从天而降,马儿矫健的避开了。 炙热的空气不断贴近,福海也俯下身体,与马儿一起加快冲刺。但敌我距离在缩短,火星溅到了马尾上,疼的马儿打了个响鼻! 这一瞬间的停顿是致命的! 邪龙直冲而下,袭向只顾低头看路的二人,它鼓足龙息,致命的火焰即将喷射而出。生死一瞬,于福海猛地一把勒住马儿,急刹接着回手一刺!金刚匕首刚好从邪龙肋部暴露的剑突刺入,微微向右上准确的倾了一个斜角,登时毙命! 于福海下马查看。那坠地的邪龙瞪圆了眼,微张着嘴,如果邪龙也有表情,那个表情一定是惊讶。这一套标准的击杀动作,老子至少练了两万次,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于福海十分后怕,辛亏是一条均种的邪龙,若是良种以上,对位置的盲判将会完全错误,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用躺字不够准确,更大的可能是散在地上。 无论如何,活下来了,快回营详细禀明军情。 于福海挖下邪龙一只眼睛,他一皱眉,气氛不对,李凌云为何一直没出声?他慢慢抬眼,看见李凌云骑在马上高举着双手,瑟瑟发抖。“真是废物,别怕了,解决了!” 马的身躯重重的倒下。一个穿着短褂的瘦小人物正提着马头,咕咚咕咚舔着马血。 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急着死的话,等翁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耳目 北固山腰,犬军军营。 两个大头兵正擦拭着军械。“祥哥,你说这神臂弩有咱两个身子那么长,他这一弩到底能射多远?”“百八十里吧。”“祥哥,我读书少,你可别逗我。能有这么远?” 大头兵刘祥放下手里的抹布,板起了脸。“伦子,不是我不答,你这个问法有问题啊。这弩咱组装时的参照,都是说他一弩能射穿几个人啊。” 大头兵花伦被吓愣了,伸出舌头打颤。 刘祥一把拍了他的后脑勺,“瞧你这点出息,哥逗你玩呢,废物。”说着又掏出一把藕粉强塞在花伦嘴里。 “咳!咳!呛着了祥哥!你说这仗要打多久啊,拖太久可会影响明年的春耕啊。家里还等咱回去呢。” “不会太久,依我看,也就一场的事情。” “不能吧哥,我瞅那邪龙…灶台,凶狠的紧啊!”花伦觉得刘祥吹牛。 “你小子,哥今天就来跟你透点内幕。”刘祥眨眨眼睛。“你知道那方片督统怎么死的吗?” “自是那灶台厉害,督统英勇却寡不敌众。” “错错错错!你得细细想想。铜山片区的督统,要亲自出战,亲自出战居然只带了区区一万人马。铜山是什么,大陆的军事中枢啊!少说十镇的军力。”刘祥翻了翻手掌,压低嗓音,“这里面可有大门道在。你还记得校场誓师吗?别看大家都喊得震天响,我都偷偷看了,别的镇军中,少不了咱这样被现拉来凑数的。” 花伦呵呵喘气,“祥哥我懂,是吃空饷!” 刘祥接着说,“这只是个开头。那方片督统是片区之统,再怎么着也得拉壮丁给他补上啊。然而,”刘祥瞥了眼周围,“方片督统不是那位大人的人,铜山的军队全都听调不听宣,铜山真正的主事是孝家,孝家巴不得督统快点死。” 花伦听的直冒汗,“祥哥的意思是,督统是被他们害死的?” 刘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灶台,不是厉害,而是恐怖。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中的秘密,你可得把住嘴了,瞎说可是要掉脑袋的!” 花伦屏住呼吸,用力的点头。 “上次那场仗,死的20头灶台,不是咱们用长矛怼死的,是他们自相残杀死的。也就是说,溪口龙祸,咱们一条邪龙都没干掉!” 花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死定了,死定了…” 刘祥笑着拍拍花伦的肩膀,“小子淡定点,犬大将可不是孬种啊,他可神着呢。何况这次,那位大人都鼎力支持他出战了,再不济,还有铁碎牙那帮人帮咱垫背,怕啥。只不过,”他话锋忽然一狠,“犬大将毕竟还是,司命使的徒弟啊!” 花伦一把握住刘祥粗糙的手,“祥哥,带我逃跑吧!” 刘祥甩开他,“****妈什么呢,恶心不。现在跑什么跑,要跑也得等打起来啊,咱再脚底抹油,嘿嘿。我知道这许多,就是咱那边一老逃兵讲的,要逃,有的是机会!” 花伦拼命点头,恨不得点掉自己的下巴。 “报!北部森林有火情!” 军帐中端坐的犬玉闻讯腾然而起,来了?“六营的小队,可有人马回报?” “尚未,但已发出信号。” “来人,备马!一营点一百精骑随我前去接应!” 于福海与李凌云闷声跟着抓捕者走向密林深处。那小个子甩着光溜的膀子,在刺骨的寒冷中竟热气腾腾,他两边的头发剃得精光,唯有中间部分耸立出一道发脊延续至颈后。于福海意识到方才自己真的是惊慌了,慌到没发觉他们并未被做任何束缚。 逃跑的机会! 于福海试探的将身体向左边微微倾斜,幅度非常小,他专注的观察着小个子背部的动作。小个子没有反应。于是更进一步横迈出半步左脚,走路姿势变得滑稽可笑,会有反应吗?他紧张的看着那个后脑勺。 入了这么多年的犬家军,于福海看人绝对错不了,小个子的类型是杀人不眨眼,而且极嗜血。但迫近的死亡不是他紧张的理由,他活着的唯一目的是把情报传递回去。 前面,前面分叉出去的树丛路,就在那里! 于福海的右小腿暗暗绷紧,加了点力。 小个子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忘了告诉,翁名叫,鹞。” 他忽然闪到于福海身边,踩断了他左脚的两根脚趾。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片刻戛然而止。小个子双指剪住了于福海的舌头,“安静,别让翁,觉得它多余。” 孙弢回到驻地,直奔犬玉军帐,帐内却空无一人。 “孙协副,大将点了人马出去接应侦查部队了。”隐蔽处的赵参将现身出来,“有何紧急军情可暂交我处理。” “哦,赵参。没事,简单报到而已,我看我还是快追去看看大将他们吧!”边说边在背后将纸条暗夹在了犬玉的公文之中,便离开了大帐。 孙弢,嫡系铁碎牙的副长,由于铁碎牙的名义主将是犬玉兼任,所以副长其实就是实际的主将。而需要他亲自出马的任务,会是什么呢?赵参将看了眼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事已谈妥,状况良好,即刻运送物资。”他低头思考着,边将纸条原封不动的夹了回去。 帐外,一名铁碎牙的骑兵正钉马掌。赵参笑着递给他一根钉子,与他聊起来,“孙副长似乎神色颇为疲惫,我想他回来之后该多休息,养精蓄锐,毕竟路途较远。”骑兵接话道,“可不是,从张集镇才赶回来马不停蹄森林救火,孙副长不愧是咱们的军中楷模!” 赵参将点点头,“嗯,张集镇。” 鹞领着于李二人走向洞窟的深处。在晦明晦暗的火星光亮中,于福海感受到若干对橙黄色的瞳孔,正充满恶意的窥视着他们。每走一步,脚掌便传来钻心的疼痛,对手太过阴狠,如今情势,只求速死,最好能多拼掉几条恶种。 鹞环顾四周,朝着黑暗大声喊道,“伊莱克崔克,ong-buya?” 没有应答。 鹞似乎很恼怒,“诶嘿!ong-buya?” 隐隐响起一片低沉的“ong-ong”回应。 鹞摇摇头,“un-da!”这句是在骂,于福海心想,他在说什么鸟语,在与邪龙对话?当然并不意外,他的来历福海早就心中有谱。 “哈鲁撒鲁贝。”一位身着金色夹克的少年步出,“鹞你回来慢了,这是猎物吗?” 鹞的表情松弛下来,点点头。 “点火。”洞窟一下亮了起来,于福海一惊,原来这洞窟顶,超出想象的高。而石壁上密密麻麻,附满了邪龙! 少年用他那双碧蓝色的双眼打量着福海。“那么说吧,”他转过身,捋了下额前的头发,“我在听。” 于福海一愣,随即嘿嘿一笑,“说什么,孙子要听爷爷我唱戏吗?” 少年侧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目光让人不舒服的厉害。他吹了声口哨,鹞立即抬起手,伸向于福海的心脏。 “鹞啊,悟性好差,是那边。”于福海这才发现角落里竟躺了十几个自己小队的队员,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着。 鹞走过去,像挑拣货物一样选中了一个,提了过来。 “阿黄,阿黄,其他人呢?”于福海不顾身边的少年,焦急的问道。 阿黄勉强睁开眼,看见福海,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来。 “于队…其他人,全…全死了。” “先切左耳。”少年凑上前来,掩着鼻子指点道。 鹞抬起手,他的食指与中指是邪龙的爪指,其他却是人类的手指。那邪龙的爪指异常锋利,只听一声惨叫,阿黄的左肩被削了下来! 少年双手捂住了脸。“丢人啊。快,再给你一次机会,看清楚了,是切-耳-朵!” 又是一声惨叫,阿黄的右耳唰的掉落。而于福海,甚至没看到少年的出手! 血腥味蔓延开来,李凌云看着面前这一切,嘴角不停抽搐。 鹞抬手,他眯起眼瞄了一下,一指切下。 阿黄被切掉了半边脑袋,脑浆迸出,贱了李凌云一脸。李凌云嚎叫起来,“啊!---啊!--” “枭,翁尽力了!”鹞撇撇嘴,不太服气的表情。 那位名叫枭的少年耸耸肩,转脸看着于福海,“你想说了,还是下一个?” 于福海握紧了双拳,脑门上的青筋暴突出来,“un-da!”他大吼道,“un-da!un-da!un-da!” 枭一顿,哈哈大笑起来,“挺淘气呀。”他扫了一眼李凌云,喃喃道,“还有一个,不如就你…” 话音未落,李凌云一下跪在了地上。“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枭慢慢走近李凌云,他托起凌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他的脸来。半晌的沉默,枭忽然说到,“眼皮一直在跳,跳了好久。”这么简单一句话,竟把李凌云吓得尿了裤子。 尿液跟满地的血浆混合在枭少的脚下。“长得挺英武的外表,却如此的低贱,我很钟意。鹞!”枭呼喝着,“那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他拖起李凌云,往洞穴深处拉拽,走了几步又停下,“刚刚骂了几句un-da,就先杀他几个同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驼铃 同福堂的阁楼,风吹着木头窗子嘎吱扭腰。夜深了烛光仍然亮着,隐约见屋内人影晃动,沙沙作响。 张大谦不断的挠着他的脑袋,挠啊挠啊。 “憋挠了!你薅自己毛呢?快拿个主意!”张虎催促着。 张大谦一拍脑门,“这事不成!” “你脑子糊了吧?半天就迸出这么句屁?现在是问你成不成吗?”张虎有些急眼。 张大谦翻箱倒柜,“不行我得算一卦,算一卦。” “算你姥姥!”张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张虎,你丫再动手动脚老子跟你玩命啊!”张大谦不服,抄起宝贝龟壳要砸,但立即收手,轻轻的摆放回桌上,玩命的擦拭起来。 张虎一声叹气,他嘬了口酒,“这事,得成!” 张大谦道,“别的不谈,此人有几分靠谱?”张虎道,“我见其身形筋骨,步伐路数,确是好汉。钱袋行囊,也有犬家的印记,是亲随。而且他还露了一手,是个觉醒者。”“就算人是犬家人,事却仍弊大于利!” 听张大谦的语气有所缓和,张虎趁热打铁,“犬军给我们军粮军械,如若战胜,尽归于张集镇;如若战败,会有3万上下军士退守张集,加上我们自己之前的储备粮,虽然有点紧,但守个十日不成问题。这样看无论战局如何,对于张集镇都是大助益!” “天下没白送的肉吃,除了并粮,犬家还有什么要求?”“张集镇的布局图,以及屠龙队的承诺。”“什么承诺?”“与集镇,生死共存亡!” 张大谦闻言,愁上心头,眉头拧成了麻花,“张大虎,人家知道你这屠龙队就一桌麻将的人吗?地道的防御本来足以保我一镇之民渡过此劫。犬龙决战于北固山,你却引火而来。若在地表战事不利,如狼似虎的犬兵全向地道蜂拥,恐怕我们都要一起陪葬!” 张虎头一昂,回话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管邪龙还是乱兵,屠龙队都让他们有来无返!” 张大谦摇摇头,“犬玉何等人物,亲率5万重兵,还要命人前来筹备后路,甚至要张集镇出力与他们共退邪龙。这暗含了犬玉潜藏的本心,是败亡之兆啊!屠龙队区区几人,就想逆天改命吗?”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你得,信我!” “唉,人算不如天算。我本以为老张已面面俱到,张集镇万无一失。岂料变数还是找上门来,躲也躲不掉。” “老张,你还是喝口酒壮壮胆吧。”张虎痛饮一口,“老子不是说了嘛,老子以性命担保,定会保张集一镇之全!你可知这句话在整个大陆、全世界、全宇宙的分量吗,哈哈哈哈!” 孙弢下马查看泥地上的印记。印还新,大将一行不远。几匹铁碎牙拍马赶上,“孙副,我们是二营的!”孙弢点点头,一记强鞭,马嘶扬蹄。 “孙副,决战近在眼前,你怎么看?”骑兵们与孙弢并驾齐驱,将他团围在正中。 “有什么怎么看,唯有力战!”孙弢掷地有声的回答。 “孙副,那几镇兵马皆是鱼龙混杂,上至镇军军长,下到闲兵杂勇,都他妈各怀鬼胎。最后力拼搏命的,还不是我们骑兵协的弟兄!” 强敌临近,先头侦查部队生死未卜,拼凑的军营内并不团结,士气上不去,将士们的话里透着怨气。孙弢微微一笑,“你们几匹,忘记当初自己追随犬玉大将的原因了吗?” “大将宅心仁厚,爱兵如子,正气浩然,我们几个都佩服的不得了,当然甘心为大将先锋,踏破奸邪!” 孙弢凝望着幽暗的北部森林,随着身下战马的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初我之所以拜服大将,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强!三大将的实力深不可测,然而其中只有犬玉大将的称号是—‘不败’忠犬!等你们亲眼见过大将战斗,才会明白不败的真正含义。那显的不是气势,而是绝对的真理!” 众骑闻言,皆扬鞭称快,你死我活的战斗,就要有你死我活的觉悟,战场上必有一方,会走向不归的终点! 抖的像筛糠一样的李凌云被枭拖行着前进。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竟要成为邪龙的一顿烧烤,会被扒皮还是剜心?李凌云开始不断的用后脑撞击地面,他想到自杀,给自己一个痛快。枭停下脚步,他松开李凌云,看着自己的双手,“你很不舒服吗?”枭关心的问道。 李凌云紧张的僵住了脖子,完全不知道这时该摇头还是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枭继续问。 “李…李…” “你叫李凌云。”枭一把扯下了李凌云胸口的名牌,“来自…仙林。”他念着名牌上的内容,边揪住李凌云的脑袋,撕掉了他一簇头发! 惨叫。入队后剃的是板寸,这簇头发是连着头皮一起撕的。 “嘘,别出声,乖。”接着又一簇。 李凌云的头鲜血淋淋,他不管不顾的大声哀嚎,在洞里响起阵阵回声。 “一开始不懂听话,我不怪你。”枭温柔的说,他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食指发出耀眼的亮光。枭用食指在李凌云的头上轻轻抹过,肉体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从今天起,你就叫季凌云,你会时刻戴着这顶帽子。我是你的主人,现在主人再多修剪点别的东西。”枭剥开了季凌云的衣裤。 季凌云没再哀嚎。他早已疼的昏死过去。 洞窟口,热浪扑面。一队全军戎装的骑兵立马静穆在洞口,气氛仿佛凝固,只有燥火星子在呼啸着直冲而过。 犬玉的坐骑向前迈出。它与众骑不同,步伐分外沉稳,头上生着一对大角,像扁平的铲子,粗糙宽阔的主干上水平伸展出眉枝。棕褐色的毛发十分浓密,肩部尤其高耸,状如骆驼背部的驼峰。它是一头来自极北的大驼鹿。 “大示。”犬玉拍了拍它的角。驼鹿低下脑袋,那肥大的鼻子显得更加低垂,眼睛则隐没在毛发中,几乎分辨不出是否睁开。它向洞窟深处走去。 身后几匹马儿嘶鸣起来,犬玉却一挥左手,拦住了他们。孤身一人犯险,是责任;把出口交给他们,是信任。 黑暗中看不清犬玉此时的表情,愤怒,坚定,或者镇静。只看见他眼睛里的一丝光亮,而里面闪现出的,是更多橙黄色的亮点。一声龙啸,震的地动窟摇,迸溅的火星甚至擦着犬玉的披风,烧去了一角! 邪龙的焦躁,犬玉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回应。而大示,依旧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着。 血,鲜的血流淌过来,漫向了驼鹿的前蹄。犬玉面前出现的,是残肢,内脏,以及垂死之人不甘的眼神。他的面色微微耸动一下。 鹞站立在石笋上,看着犬玉单骑闯入,欣赏着他的“杰作”。“枭,in-sa?”枭摇摇头,“待客有礼,中断我的欢愉。净杀?”“你知道的,翁不记数。兵头没杀。”鹞指了指,又夹起一个血淋淋、软软的东西晃了晃,“舌头翁割了。” 于福海躺在地上,双手双脚被割断,双目双耳被剜去。犬玉翻身跃下驼鹿,视满洞满窟的邪龙为无物,他单膝跪下,伸手抚向伤者的面庞,“福海,是我来迟了。” 于福海浑身激烈的颤动起来,他流不出一点一滴眼泪,发不出只言片语呼号,唯有一口咬住了犬玉的手指,狠狠的咬住不放,拼命的咬住不放。犬玉泪流满面,他扯下自己的披风,将于福海包裹起来,紧紧抱着。“大示!”驼鹿俯下前蹄,犬玉一步跨上。 邪龙们的鼻息粗重起来,头顶响起一阵混乱,纷落下的岩石碎块,砸在犬玉的肩上。“看来,我要去打个招呼。”枭整整那件金色的夹克,对着身旁的一条邪龙打了个响指。只见白光一闪,那邪龙似被击中一般,陡然停止骚动,像离弦的箭一样将身体射了出去,直扑犬玉,一口火焰龙息早已含在胸腔内,只等将犬玉二人一鹿烧个透熟! 在邪龙利爪伸出的一瞬间,尖锐的利器更快的穿透了厚厚的龙甲,直接刺中了它的心脏。它的尸体在空中被搅拌了两下,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从被袭到反击杀,短短几秒,锋芒毕露。 更多的邪龙一条条啸叫袭来。大示沉稳的脚步,稍稍加快了半拍。 当犬玉到达洞窟口时,发现早有一名少年在此等待。“你好,请务必告知尊贵的姓名!”犬玉不答话。那名金发碧眼的少年继续说道,“明白,衣服脏了,多有失礼之处。能从这洞里出来,看来你,应该是他们中最强的那位。”说罢,少年与犬玉擦身经过,向洞中走去。“好期待。”他顿了顿,“好期待提着你的头颅,剩下的人类就会恭敬许多了吧。” 犬玉猛地回头,那少年的身影早已隐没于黑暗之中。地上只剩下,一件满是血污的夹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血鸽 善若水的夜空清澈如镜,一弯弦月高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叔冷年轻时,想必也是八方都有伊人相绕呵。只是岁月催人老,看你现在的样子,便知懈怠风月久矣。” “萧萧萧大人,在下只是略胖,略胖。哪比的上萧大人你,这两代绝色佳人,皆收入那金屋之中。” “叔冷说笑了。叔冷啊…” “哎!今日只评风月,不谈国事,不然翻脸。” “叔冷啊,星星不错。” 马叔冷举起那天青扇,遮住自己的双眼。“不看,不看,绝不看!” 萧明朗笑道,“你我难得一同赏月,这难看的姿态岂不扫了雅兴嘛。” 马叔冷放下扇子,“哼!”他细望夜空。“北南两颗将星皆晦暗无光,摇摇必有一坠之势也!” 萧明朗不答话。 马叔冷看了他一眼,萧明朗还是不说话。马叔冷终于憋不住了,“你怎么不问?你怎么不问了?” 萧明朗道,“叔冷啊,双方生死搏杀,大将岂可偷生,一胜一败,一生一死早已注定。你呀,敷衍我。或者亲王神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所以不敢轻易妄言呀。” “难副?我动天仪纵览九九八十一阶星等,推演万万亿种变化。然而要取准天命之归属,除了天时,还有地势、人心。三材合一,方可算无遗漏。” “叔冷,这小小的激将法哪能将你吃住。别让我苦等了,快替萧某一解心中之思吧!” 两人继续漫步赏景,闲言了一些往昔旧事。直到行至蜿蜒江畔,马叔冷停步,随手拾起一根木枝,插入江岸浅水中。 “叔冷,你的那册奇书可带在身边?”萧明朗拍拍马叔冷的躬下的腰。 “《山川溯典》早已烂熟于吾心,又何须再翻阅?稍等片刻,地势便明。” 蜿蜒江面开阔,隐隐雾气笼罩,水势不急不缓,水色不清不浊。“江水流自吾等亿年之前,又将流至吾等忆年之后。吾等度天意,把地脉,实乃大不敬也!”马叔冷朝着江面拜了三拜。 萧明朗笑道,“非是大不敬,实乃人心难测,天命亦难违。固求上苍,指点叔冷一二,萧某替叔冷谢过。” 马叔冷白了他一眼,细细看着那木枝浸过的水痕。此时他脑中飞速扫过北固战场周边的地形地貌,心中便有了答案。 “来,手掌便来!”萧明朗伸出手掌,马叔冷用扇柄在他手心写下若干字。 萧大人点头,“亲王神算果然名不虚传,江边小憩,便决胜国运于千里之外。萧某拜服!” 马叔冷眉头一皱,“不对!听你这话,好似早有成竹在胸!” 萧明朗不言,笑着从袖里拿出一封细细卷起的密信。“信中所写,与叔冷所言,分毫不差啊!” “萧明朗,你竟消遣于我!” 萧明朗一把拉住忿忿离去的马叔冷,“叔冷切莫动怒。若非听你之言,我又如何能肯定信中所说为真实情报呢?你可是帮我解除了心中的猜忌呀!更何况,”萧明朗指了指密信,“这信里写的,可比叔冷所说的,更进一步。” 亲王这才把脑袋凑过去,同看起密信来。 “赵参将您又来啦,这次是要用鸽笼里的哪只鸽子呀?”“多次麻烦,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我自己来吧,你先忙着。” 兵士知趣的离开了鸽笼。待他走后,赵参将径直走到最大最密的笼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抽出一个暗笼。里面关着一只精巧的信鸽,奇特之处是她通体血红。参将取出这只鸽子,藏在袖中,便也离开了鸽笼。 “赵参将。”有人喊住他。 “孙将军。” “参将袖中所藏何物?” “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疑虑,好奇,关爱。” 赵参将微微一笑,拿出袖中的鸽子。“此鸟名为报喜鸟,开战在即,我事先预备妥当。一旦战胜,便将消息发出。孙将军,现在营内人心惶惶,你却还用心于这些小事。恐怕我取此鸟,真是多此一举了。” 孙弢的眼神一变。 龙穴之外。 “大将,这是?”孙弢率领人马赶到,却见一百精骑横尸满地,血腥冲天。 犬玉沉默的伫立在洞口,他的眼角低垂,冰冷的面色盖了一层冻霜。手中捧着的,是早已气绝的于福海。 尸海中间还有一名幸存的兵士,似是已经疯狂,在血泊中打着滚。“那不是邪龙,是魔鬼,是魔鬼!那不是邪龙,是天灾!我们都得死,都得死!”他拼命抓着自己的脸,抓出一道道血辣的口子。 是袭击者故意留下的活口,孙弢略一思索,拔出匕首走上前。犬玉拦住了他。 “大将!人不可留!”孙弢深知若带此人回营,便是中了对手的计策,犹如一支诛心之箭,射入众军内心深处! 犬玉不回答,他轻轻放下了于福海,走向那名兵士,一个手刀将他击晕。大示垂下肩膀,让犬玉将兵士放上驼背。 “全军,回营!” 幸存的疯兵虽被囚禁,但七零八碎的残酷战场铁碎牙的兄弟们都亲眼所见。战前的犬家大军营帐,没有半点同仇敌忾的悲愤,却弥漫着惊恐的情绪。这犹如一块巨石,一直压在孙弢的心口。 如今,只能靠大将重振士气,力挽狂澜了。 马车载着军需在夜色下陆续进入张集镇。 张虎在太平堂口张罗清点,“哟,这床大的弩子是干哈的?”他张口问道,而卸运的军士们都不答腔,静静的搬着东西。张虎颇感无趣,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方大力气,随我一道去同福堂瞧瞧,那是你的片区。” “好。” 万中方与张虎二人朝同福堂走去,一路上去往太平堂的运粮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嘿,这要是白送,管够吃好几年的!”张虎有些得意。万中方盯着路旁的一栋红,“开元节我没新衣服穿了,我要妈妈!我想要妈妈!我要妈妈!” 张大谦一瞧,那衣柜里放着7、8件小红袄,从小到大整齐的排成一排。孩子的家人应该是每年都给孩子做了一件,然而前年做了去年的,今年的却再没人来做了。 小女孩骂道,“看看你那点出息,还男孩子呢,一天到晚哭鼻子,鼻涕都过桥了!我也没有新衣服,但我一点也不哭,哼!” 听了她的话,小男孩哭的更伤心了,双脚在地上胡乱踢着腿。 “羞羞羞!”小姑娘用食指蹭着脸颊。 张虎正要上前扶起那男孩,他转脸一瞧,张大谦呆若木鸡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张脸,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岁。 张集镇城墙壁垒的入口。 孙弢抚摸着冰冷的城墙,“神臂弩,就部署在这个位置的墙垛。左边一半,右边一半。” 张虎问道,“那边状况如何?” 孙弢望着夜空,“粮草都放置妥当了吗?” “恩,都已经妥当放置了。”张虎见孙弢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期待与你们并肩,浴血奋战!” 孙弢挤出一丝笑,“呵呵,未必留你们这个机会。虎哥,走了。” 张虎握拳,“将军就此别过!” 送别孙弢部众,张虎沿着镇子的中街回走。同福堂上阁楼的烛光还亮着。“嘿这个老神棍,还在搞什么鬼。”他翻身一跃,倚在那房檐上偷偷窥视。只见张大谦不断摇晃着他的乌龟壳子,发出清脆的响动。大谦嘴里念念有词,“老阳?唔唔唔,这次不算,不算,再来一次!” “老神棍果然在发神经,成天瞎紧张。”张虎正要下去,忽然发现内院里有人影。他定睛细细看去,是白天那个教训哭泣男孩的小女孩。她一个人躺在布满霜的地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在她的左右两边各在地面的霜上画了一个大人的样子,脚底还放了三双旧鞋,是两大夹着一小的一家人。 张虎忽然鼻子一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黑曜 北固山瞎子洞。 溶洞内的石钟乳稀疏错乱着,就像暮年猛兽的尖牙。时不时有水滴滴下的声音,仿佛黑暗深邃的洞口饥饿的涎溢,想吃人。 末等闲盯着屏幕上模拟出的山洞地貌,以及20多个一动不动的红点。其中一个,就贴在他身旁。 “闲啊,闲啊!”联络听筒里传来麦之好生锈的声音。 “你是在叫我还是再抱怨?”末等闲拿起话筒。 “第一句是喊你,第二句式抱怨啊。切到私频聊吧。”听筒里传来尖锐的噪音,末等闲皱了一下眉头。 “现在好了。不知我们还要在这个该死的角落里呆多久,驾驶舱好挤。” “这我并不清楚,但我清楚你再继续废话耗费能量我们可能就要跟邪龙贴身肉搏了。” 麦之好干笑一声。“也许不会有机会。你知道李凌云死了吗” 末等闲沉默片刻,“他有一件过冬的棉袄寄放在我这里。” “这无关紧要,他这么久还没归队,应该是被邪龙干掉了。谁让他当初自告奋勇的去前线出风头?现在分组少一个人,我俩估计得一直猫在这里。” “不,前面九队有危险我们需要去支援。” “嘿嘿,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麦之好吹了声口哨。 山洞剧烈的摇动起来。 “什么鬼?什么鬼”麦之好第二声大喊的音调也跟着发颤。 屏幕上新生成一个三角形的标志,向前移动着。一个,二个,三个…三角标志不断的增加,末等闲仔细看着标志的动向,听筒里炸裂的提示声把他吓了一跳。 “请注意!目标已出现!请注意!目标已出现!” 甲卫二是这只机甲部队的指挥。他详细的部署了瞎子洞作战计划,29名可作战人员分为9组,每组3人,一名虎卫兵带两个学生,另有两个学生预备。在蛇形山洞设置9个狙击点,当邪龙长队通过各狙击点时依次斩杀尾部的邪龙,最终在洞窟深处合围,歼灭所有邪龙。小队作战时两个学生束缚邪龙,虎卫兵负责完成击杀。 根据已有的情报看,机甲部队的最大优势在于视野,提前掌控山洞地形以及精准的邪龙动向,局部战斗时亦不会受到洞窟内黑暗的影响,可以说是在瞎子洞里打瞎子,十拿九稳。 虎卫兵都有丰富的邪龙搏斗经验,只要学生们不掉链子,这场战局必当拿下。洞里如能拿下,再支援洞外战斗,整场大战走势将相当完美。但除了邪龙,他们还有一个大敌---时间。燃料的短缺让机甲部队在时间的刀锋上被硌得生疼。 甲卫二不由伸手将驾驶舱的灯光熄灭,只有屏幕的地形图在闪着微弱的亮光。 然后他们等待许久的标志便在屏幕上依次出现了。 开战。 “别动。”甲卫二指示着他的作战小队。他在清点邪龙的尾数。进洞的邪龙共有十七条,这数量与计划的有出入。甲卫二心中隐隐不安,原计划要放30条邪龙入洞由机甲部队解决,难道洞外有什么变故? “老大!”一个学生兵大声呼叫。 甲卫二抬头一看视觉屏,打头的邪龙已经真切的出现在眼前,在夜视模式下每一个细节都显得狰狞。那一整块一整块奇形怪状的粗糙鳞片,肌肉结实的腿部,不断扇动的翅膀。尾巴不耐烦的一摇一摆,击打着周围的岩石。锋利的爪,就像要从屏幕里扣进来一般。邪龙的食指比其他四指突出许多,也是他们杀戮的最常用凶器。呼哧呼哧的鼻息,散落满地火星。 “别动!”甲卫二大声喝令。“所有人员战斗准备!每组依次击杀,”他又看了眼屏幕,确认瞎子洞口再无动态,“末尾两条!” “好像有动静。来了吗?”麦之好有些慌乱。 “你是不是把公频关闭了,公频的人嗓子都喊哑了。”末等闲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三角标记一条长龙向前窜动,离他们越来越近。 “闲啊,你说这邪龙为什么一直往洞里钻呢?愚蠢的天性使然吧,哈哈。”麦之好的笑声在发颤。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是诱饵。” “诱饵!” “对啊,我看到虎豹营的军士在洞窟里一些地方涂了料。另外,还有我们的机甲上。” “卧槽,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我们是预备!”麦之好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麦,别急,安静呆在这里就好。” 末等闲话音未落,麦之好的机甲疯了一样冲出了隐蔽地点,向洞窟出口急速奔跑。 “危险!回来!”末等闲立即发动机甲,模拟屏上麦之好冲着一个三角标记直奔而去。见鬼,我又多嘴了吗? 麦之好在拐弯处与硬物撞了个满怀,他猛然打开探照灯。对面在光亮的刺激下打了一个喷嚏,火星子飞溅到机甲上,接着是一张血盆大口! 麦之好全力扼住了邪龙的上下颚,“救命,救命!哦不,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阴影投射而来,是两米长的均种邪龙,它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瞳孔在亮光下闪现着污浊的橙黄色。 “把灯关掉!快把等关掉!”末等闲冲着话筒大喊。麦之好手忙脚乱的操作,“在哪里!我找不到开关了!” 邪龙在缠斗中喷出一口长长的火焰龙息。 “警告!左下部件失控!警告!左下部件失控!”驾驶舱响起了尖锐的告警。我要捐在这了,闲! “匕首,用匕首,在右边!”末等闲大声提示。 “匕首..匕首..”麦之好的额头沁满了冷汗,视觉屏上邪龙用嘴不断冲撞着驾驶舱。 “摸到了,我摸到了,捅哪里,桶哪里,我想想,让我想想。”握着操纵杆的手剧烈的抖动着,几乎扶不住。 邪龙脖子向后仰起,又是一口龙息! 捅!麦之好闭上了眼睛。 邪龙倒下了。 “麦之好,你怎么这么不到。联络器的那头一阵沉默,继而哈哈大笑,“哈哈哈,这真值得纪念。你们都听听,邪龙第一次向人类求饶了!”古月娟与第九小队的学生军一左一右推开了末等闲的机甲,乙卫六完成了一击必杀。 “畅快!”公频里一片鼓舞。 末等闲看着刚刚死去的邪龙的身体。看着它还睁着的双眼,夜视模式并看不到那双眼死后的变化。末等闲感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意识在觉醒,他是头一次认识到邪龙也是生灵。而自己,战斗的意志亦产生了动摇。 战斗,就是互相残杀。而残杀,又是为了什么? 地底忽然伸出一对利爪,抓住乙卫六机甲的双足。接着用力一扯,竟将机甲活活撕开! 驾驶舱体像下蛋一样滑出,利爪的食指深深插入,向外一搅动,拖拽出了一坨淋漓的物什。 是乙卫六的肠子。 一个巨大无比的邪龙头颅从地底钻出。不同于其他邪龙的暗红色,这条巨邪龙乌黑发亮,一片片板结的鳞甲,就像成熟的玉米颗粒,异常鼓胀饱满。然而他的动作又如灵蛇般迅猛,转头一口叼住了因为震惊而迟疑了片刻的古月娟机甲。 咔嚓,咔嚓,咔嚓,伴随金属截截断裂的声响,机甲压碎成两半,鲜血从邪龙的牙齿间隙里涌了出来。 “第九小队请求支援!第九小队请求…” 第九小队全军覆没。 “第九小队?!”甲卫二在公频大吼,模拟屏一个新的三角标志在不断吞噬着机甲小队的小圆点。 “我是一号预备。第九小队已经全体牺牲了。”末等闲的声音。 “状态?” “请听我说。巨大的邪龙从地下钻出,突袭了我们。现正向洞口方向运动。” “邪龙的具体规格是?” “目前只看到邪龙露出了半个身体,如果我评估的没错,这条邪龙有4米长。” “各小队注意!全体向第七狙击点集合,橙色威胁!橙色威胁!已确认目标为优种邪龙!” 公频一下安静了很多,各小队停止了纷扰的战斗呼号,小圆点们在向一个圆心聚拢。而就在这时,那个危险的三角标志竟又消失了! 而在第九狙击点,机器的零件与驾驶员的血肉铺了一地。末等闲控制机甲紧贴墙壁,一动不动。 “闲…闲…你还活着吗?”私频传来麦之好的声音。 末等闲飞快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邪龙在黑暗中应该是没有视野的,更别提在地下突进。我们的机甲上涂有未知的诱饵,在战斗一开始邪龙会追随诱饵一路向洞穴深处行走。是嗅觉!邪龙一定凭借嗅觉在定位,巨大邪龙并没有继续捕杀我与麦之好,又是什么原因。如果说它从地底追随诱饵的味道袭击了位于第九狙击点的我们,为什么又首先攻击了乙卫六而放过了我与麦之好 末等闲通过视觉屏缓慢的扫视四周。机甲的残骸,人类的残骸,还有,邪龙的残骸。邪龙的残骸如果嗅觉这个前提成立,根据巨大邪龙之后袭击目标的行动,它寻找的应该是邪龙血的味道! “快从狙击点散开,快!邪龙是根据龙血在搜寻袭击目标!”末等闲在公频大声疾呼。而他的喊声很快被嘈杂的呼号声淹没,五个小队在第七狙击点与邪龙交锋上了! “闲,你还活着,太好了。”麦之好松了口气。“现在我们怎么办。” “想活命的话,下来跟着我的机甲一起走,我知道避开邪龙的方法。” “这”麦之好犹豫着。 “那你在这里呆着吧,古月娟他们会好好陪着你的。” 麦之好麻利的拆下了通讯器,启动了逃生弹射程序。 “闲,你这家伙走慢点,我跟不上。我们这是要往哪里逃” “第七狙击点。” 然而第七狙击点的战况却出人意料。五个小队密切配合,学生兵引诱邪龙钻出地面,虎豹营驾驶的几台机甲临时组成了强大的伏击小队,将学生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引出半个身体的邪龙用钩索束缚住。 “心脏在哪?往上拉一些,这个角度紫金矛刺不中!”负责击杀的甲营嗡着声音驾驶指挥着。邪龙发出震天的怒吼,晃动的山洞碎石飞溅。“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吗?”优种邪龙的确是超出想象的巨大,即使只露出上半身在地表,也足以睥睨众机甲。“都固定住了,拿稳!” 邪龙的双翅不断扇动,试图摆脱绳索的钩索的束缚,但里外三层的五花大绑,让挣扎徒劳,甚至不能为击杀带来一点偏差。只见机甲手持紫金长矛,后撤几步,一个短加速。矛头准确的插进了邪龙肋间的心脏,巨大的邪龙,脑袋耷拉下来。 “再慢点钩索都要被它拽断了。甲卫二,这里是甲卫五,橙色威胁解除!重复,橙色威胁解除!零伤亡。” “做的漂亮。”甲卫二扫了眼模拟屏,优种邪龙位置的三角标记已消失,目标失去生命迹象。“其余小队与我一同追剿剩余的邪龙,一条都不能放过!” 麦之好的通讯器在下来的时候摔了一下,公频的聊天听的断断续续。“闲,你听清了吗?好像在说,邪龙已经被干掉了?”他拍了两下通讯器,听筒里发出兹拉兹啦的杂音,又拍了两下。 “应该是吧。”末等闲放慢了机甲的脚步,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一点怅然若失。 “嘿,我还以为你是头脑发热要去参战,以为这次跟着你死绝了。不曾想你对战局的把握还挺准确嘛。”麦之好抱上了机甲的大腿,“起飞!我已坐稳了!” 末等闲把手放在胸口,我是去参战的吗?内心的想法自己都已无法琢磨。身体完全松弛下来,与其说因为过分劳累而松弛,不如说是主动的懈怠。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那关键的一缕阴影,藏得看不清。 是愤怒?不是。是恐惧?不是。是忧愁?不是。 是厌恶,再假装不在意,再假装亢奋着,都掩饰不住,对世界那一面的厌恶。那个显而易见的,无处不见的,你死我活的世界。 停止吧,请停止吧。为什么不能停止?请停止吧! 麦之好察觉了末等闲的沉默,“闲啊,你是不是,不忍心杀邪龙?”他在私频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道,你绝不是害怕,你是不愿意。但是闲,邪龙杀你的时候会有半点犹豫吗从小我就分不清是非好坏,还是我姥爷教我一个简单的道理,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 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道理越简单,越想越可怕。 邪龙的尸体如山石一般伫立在那里,黑鳞泛着微光,残存了些许生气。一个学生军对邪龙身上的某个部位产生了兴趣。那是双眼之间一块金色发亮的晶体,他操纵机甲,怯生生的伸手,想要摘下那块晶体。邪龙的指爪忽然动了一下。怎么回事我看到他动了?学生军揉揉眼睛,盯着视觉屏看。错觉吗,刚刚绝对是动了,我观察很细的。果然,又动了一下吧! 一只利爪穿透驾驶舱,直接洞穿了学生军的胸膛,鲜血喷满整个屏幕,上面的三角标记玩命闪烁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铁凝 时间倒转到一钟时之前。北固山大裂歪峡谷,主战场。 月色下一条条邪龙掠过漆黑的夜空。然而,好像有什么吸引了它们,一些领头的邪龙开始犹疑,继而俯冲下落。整条队伍立即像箭头一样冲向大裂歪峡谷。黑压压的一片未收拢的翅膀,让地面蒙上了黑幕。 盯着他们的,是犬家军一双双锐利的眼睛。一条,两条,三条…邪龙鱼贯而入,正如计划的一样分流到了瞎子洞中。就在二十条左右的时候,嘹亮的口哨声响起,撕破了夜空的宁静。犬玉顺声望去,正是那金发少年站立在高处,戏谑的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犬玉眉头一皱,又看了眼众军,众军正齐刷刷的看着犬玉。 事不宜迟,“射!”犬玉低吼一声,鼓声震天。 大裂歪谷左边崖与右边崖各部署了几百台神臂弩,一次弹射3支。数量虽不多,但神弩竟是直接发射紫金长矛!火力交织在峡谷中心,形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网。刚刚还在张牙舞爪做着冲锋形态的邪龙,登时被射了个透心凉。这是犬玉准备的第一份见面礼。 邪龙群落中立起几个高大的身影,张开翅膀,那翼展大的可怕,将其余邪龙团团护住。紫金长矛射在身体的鳞甲上,哐的一声断裂在地。翼膜比不了鳞片的韧度,却也大大减缓了火力的冲击。 是良种。犬玉跨上大示,大示心领神会,低头踏步。步伐稳重扎实,然后…让人瞠目结舌!大示犹如脚下踩着云梯一般,腾空踏步而起! 在翼展庇护下的邪龙群,稍作镇定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冲着边崖不断叫嚣。吼声未落便被紫金长矛贯口而入,扭曲的将脑袋钉在地面上。 犬玉骑乘大示在空中迈步至一处悬崖边缘。他高高举起右手,握成一只铁拳。没错,是真的一只铁拳。他的右手变化为一个巨大的铁锤,犬大将深吸一口气,从大示背上一跃而下! 铁锤重重的砸在了悬崖,“你小子快走,直接逃,别回头!老婆孩子还等你回去种地呢,祥我独身一人,烂命一条。记得每年春耕祭帮上柱香。”花伦抱住刘祥的脑袋放声大哭,“祥哥,你不能死啊,要逃一起逃!” 第二根长矛射到,将两人一齐透心射穿,顿时毙命。 “这玩意挺好使的,翁试试一次最多射穿几个人。”鹞的头顶忽然一阵寒意。是犬玉的钢铁大刀,与一张愤怒的脸。“猖狂至极!”大刀当脸劈下,却被鹞快速闪躲。犬玉心中悲愤,不仅是为将士们的无辜惨死而悲,更为麾下将领无能而怒。邪龙浸水的大好形势,五个军长不率领步兵整装待发乘胜追击,反倒被一点骚乱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军帐以至军心大乱。犬玉擒住一个脱逃的军长,欲在阵前就地正法,以正视听。那军长嚎哭求饶起来,犬玉叹了口气,把他摔到一旁。而鹞,早已无踪无影。 大裂歪峡谷中激烈厮杀着,铁碎牙拼命突进恨不得将邪龙踏平在地面。然而邪龙皮糙肉厚,虽已丧失部分战力,抗击打能力依然强劲。铁碎牙高速冲击刀锋刃利准头不足,若不命中要害关节是无法击杀邪龙的。纵使如此,邪龙群还是在铁碎牙的轮番冲击下不断萎缩后退,在泥浆中翻滚嚎叫。孙弢将军一马当先,单枪匹马杀向一条良种邪龙。那邪龙一团巨型火焰龙息喷涌而出,孙弢脚蹬马鞍,将战马推向一边的同时自己跳跃而起,手中紫金匕首寒光一闪,手腕一转刺向邪龙胸膛,匕首扎实刺入,刀尖熟练的向上一扬。孙弢单手一推,拔出匕首,完美完成了击杀。良种邪龙轰然倒地,溅起一地泥水。 夜空乌云密布,月亮都被隐没在团团浓重的萧杀之中,隐隐有雷声响起。一股强大力量的聚集,引起了犬玉的警惕,又是他。 伊.莱克崔克,枭,在大峡谷的中央催动力量,他的一头金发根根竖起,双手向天空伸起,电磁之力在他手中不断闪光,嗞啦作响。周边的空气也旋动起来,天空中的乌云形成了巨大的涡流。铁碎牙的骑士被异动吸引,提起马刀杀向枭。 闪电划过夜空,瞬间如同白昼,巨大落雷震天动地,劈中峡谷中央。“轰顶大霹雳!”枭周围的几匹欲提刀砍杀的骑士刹那化为灰烬。雷电之力籍由满地水载体铺满整个战场,铁碎牙的骑士们不能承受这种强烈电能冲击,身体强烈疼痛与麻痹,不少战马更是口吐白沫倒地。反观邪龙,却是全体打了一针强心剂,纷纷展开龙翼,对空怒吼! 孙弢讶异于战局瞬时的变化,而他身后刚刚击杀的邪龙缓缓起身,令人厌恶的腥臭又弥散在空气里。它的鳞甲熠熠生辉,彰显着重新获取的强大生命力。一口火焰龙息正中孙弢后背! 龙首枭放出强招,犬玉并未惊慌。他骑上大示踏空而上,迈至峡谷中央制高点。大将的左右双手的食指化作十支铁箭,架在大示铲子般大角的“凹槽”里,十箭齐发,箭无虚发。而扎入邪龙皮肉的铁箭即刻消失,犬玉双手则生出新箭,往复射击,密集的单点火力似乎缓解了邪龙反扑的浪潮。 金发的枭抬起头望着犬玉,他顺着金色链子摸了摸兜里的什物,踮起脚尖在地面蹭了三下,向上跳跃。从悬崖上远远看去,一颗金色的出膛子弹疾速飞向空中,而地面则被踩出深深的坑洞。多么惊人的弹跳! 枭飞跃到超出犬玉的半空开始徐徐下落,他停滞在犬玉面前。“你好…”嗖的一支铁箭擦着他的脸划过,留下一道血痕。枭用手指轻轻抚过划痕,放在嘴里舔了一下。脸颊恢复如新。 “你急了。我早告诉过你,这场战争的本质,就是由我,来杀你。” 犬玉的右手伸向左肩,一把扯去了大将的制服。只见他的躯体布满纵横的肌肉,而大部分,都已化作钢铁。枭的右手食指开始膨胀变形,电磁之力更是在周围形成薄而锋利的气膜,透出浓浓的杀气。 武器相交发出一阵钝响,接着便是一阵金属互相刮擦的尖锐噪声,“滋----”火星四溅! 枭的爪刀与犬玉的钢刀在空中激烈交锋,两人的力量似乎旗鼓相当,两把“刀”相持不下,谁也不能前进半步。这时枭忽然撤力,向后一退,倏然出现在犬玉背后!犬玉根本没回头,右手反手一挡,恰好格住枭的偷袭,同时左手下腰,一瞬射出五箭! 枭似被击中,向下坠落。他闭上眼睛,舒展双臂,像在享受月光的洗礼。他的背后“呼啦”张开了巨大的金色翅膀,那翼展竟超越了良种邪龙! 枭猛地睁眼,指尖一道电流射出,攻击的目标是?大示!大示猝不及防,被电流轰中失去意识,从百米高空直线坠落! 只见空中伸出一根铁柱,直插入地面。犬大将竟伸展自己的钢铁手臂达百米之长,插入地面缓冲坠落!大示被犬玉稳稳放回,地上的深坑冒着股股钢铁摩擦灼烧的热气。此时的犬玉,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皮肉,都已是钢铁形态,左臂更是红的炽亮。 枭也从空中落下。他再次鼓掌,“我还为这头鹿多余的感伤。抱歉用了翅膀,算我犯规一次。”犬玉的右臂亮出一把拖地大刀,寒光锃锃。枭继续说道,“不败犬,自以为的不败犬哟。你是铁,”枭的手抓起一团电流,“而我是电啊!”电流轰出,正中犬玉! 出乎意料的一击,大将站立在原地,未及做出任何反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白浊 驾驶室漆黑一片。只有红色的能源警示灯转个不停,屏幕上的三角形忽暗忽现,而代表战友的小圆点却寥寥无几。 不是寥寥无几,而是全军覆没。战斗已进行2钟时,所有机甲的能源早已超越极限。或许还有驾驶员存活,末等闲沙哑着嗓子在公频呼叫,“我是一号预备…一号预备…请告知方位,告知方位…” 突袭的优种邪龙意外复活之后,虎营立即组织了第二波束缚击杀,却在击杀前能源耗尽,邪龙挣脱束缚大开杀戒,第七狙击点成为死亡炼狱。甲卫二指挥其余机甲前往支援,半路遭遇剩余邪龙冲击,苦苦缠斗后也失去了联系。现在只剩下原地待命的一号预备末等闲与腿边的小伙伴二号预备麦之好。 咚咚,咚咚,机甲的腿部传来敲打的声音。“我是一号…方位…草!”末等闲重重捶打失灵的通讯器,长长叹了口气。驾驶舱门打开,驾驶员滑出,黑暗中摸来一只肮脏的手,然后一把搂住,“闲,我们死定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做英雄…”山洞安静的可怕,麦之好努力克制自己哭泣的声音。末等闲扶住他的肩膀,回想模拟屏上三角形最后的位置,大约在第三、第四狙击点附近。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逃出去?”麦之好抹了把眼泪,他明白此时此刻想要活命必须镇定。末等闲沉思着,“我们还有机会。很大的机会。”“闲,这当口骗自己并没有鬼用。我们杀出去,运气好兴许能错开邪龙。”末等闲摇摇头,“这个山洞是长蛇洞,想要出去必经邪龙,而且是全部。”“闲,我严肃问你,不开玩笑。怎么自杀死的利索点?” 末等闲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麦之好,“你还记得李凌云吗?”“记得,邪龙进洞前开胃的野餐。”“他的机甲…”“他的机甲!”麦之好激动的失声大叫,被末等闲一把捂住嘴,洞内响起了石块滚落的声音与邪龙的嘶吼。 “我们就坐他的机甲离开,满能源的机甲!你来驾驶,我抱大腿!”麦之好两眼恢复光彩,捡回性命的他乐观的认为,末等闲与他想法一致。 两人向洞的深处摸索而去,很快找到了暂时封存的李凌云机甲。末等闲点亮驾驶舱,模拟屏上的三角形都有一定距离,且较为分散。根据模拟屏提供的信息,绕过邪龙走出山洞不是难事。闲又确认了一遍,没有任何别的机甲存活,包括他的那台一号预备。 他操作机甲,将腿边的麦之好揪抓而起,重重的摔在一旁,然后全速向洞口奔跑。麦之好惊讶极了,关键时刻被挚友出卖了?的确自己对于机甲是个累赘,但就算带上他逃脱的机会依旧很大。背部的疼痛袭来,远比不上心里的痛,连同死亡的恐惧,产生深深的绝望。 “闲哪!”他撕心裂肺的哭号,青筋暴突,用尽全力,没有声音的哭号道。 末等闲甩开麦之好后迅速向模拟屏上最近的三角形移动。五条,是否包含最危险的遁地优种,未知。视觉屏上出现邪龙的轮廓,高度与机甲相仿,是一条均种。末等闲后撤一步隐蔽,寻求最好的攻击机会。那邪龙忽然停下脚步,低垂头部细细嗅察,然后径直向末等闲隐蔽之处扑来! 面对出人意料的惊险局面,末等闲的应对更加惊人,他直接关闭了模拟屏与视觉屏,驾驶舱一片漆黑! 这是要,送死吗? 邪龙袭向机甲,并未先使用火焰龙息,而是举起右爪亮出指锋。黑暗中一声怒吼,末等闲准确的扼住了邪龙的手腕,金刚匕首将其食指斩下! 邪龙疼痛的在地上打滚起来,抽动的尾部将石块击的粉碎。 末等闲毫不怠慢,上前扼住邪龙左手又是一削,邪龙两大白刃利器化为乌有。 很早之前末等闲就发现了自己的异能,他能感知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每个人,哦不,每个生物体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白色斑点,这些斑点不断生成、释放、转移、消散着。他起初很疑惑,直到那天遇到那位布道人。他告诉末等闲,这不是幻觉,这些斑点,叫做元力。 此时此刻,他在邪龙身上亦感知到了元力,比起人类,邪龙的元力大的惊人,而末等闲却通过元力,感知出了邪龙进攻的方式,以及---弱点。人类与邪龙初战以来,军方根据有限的信息一直认为邪龙的软肋只有剑突指向心脏的关口,其他披着鳞甲的部位,紫金长矛不仅丝毫不能穿刺,甚至稍微用力就会断裂。这也是军队日以继夜操练标准刺杀套路的原因。而鳞甲之所以有如此强度,与元力有莫大的关联。能清晰识别元力分布的末等闲,从每条邪龙的身上都能准确洞悉元力块间的缝隙,铁板一块的邪龙鳞甲,在末等闲的眼中却是千疮百孔。 倒地的邪龙开始蓄积力量,火焰龙息是他最后的反击手段!末等闲既不抢先下手也不着急闪避,元力不断汇聚的过程中,他要抓住关键部位一瞬间的裸露。他出手了!邪龙微张下颚之时,金刚匕首插入了邪龙的喉部,刺穿了生成龙息的腺囊。未完成的龙息就像点火失败的灶台,化作火星散在空中。 末等闲抛下已失去战斗能力的均种邪龙,打开模拟屏,向下个三角形前进。快出现吧遁地邪龙!他心里焦急,包括关闭双屏,不是逞能,而是为了节省能源迎接决战的冒险。 岂料身后的邪龙翻身而起,一跃而上紧紧缠抱住机甲的背部,张嘴噬咬起来。均种邪龙的咬合力不足,不能对机甲造成任何伤害。末等闲皱起眉头,他有击杀这条邪龙的机会与能力,但他没有这样做。一击击杀才是最节省时间与能源的方式,末等闲还是选择了缴械式攻击。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一点愚蠢至极的,寻求善的私心! 快停止吧,珍惜自己的性命吧! 末等闲操纵机甲,将邪龙过肩重重摔在地上。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因为。 一双利爪从地下伸出,抓住了机甲的双踝。血盆大口从黑暗中猛地出现,直直咬向驾驶舱所在的躯干!眉间是金色发亮的龙晶,地遁优种邪龙! 尽管早有防备,末等闲还是被钳住了行动,非常被动的接下这一招。机甲的双手紧紧掰住了地遁邪龙可怕的上下颚,不让这致命的一口咬出。糟糕的是,刚刚没处理干净的均种邪龙开始猛烈攻击起机甲的右腿部。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相持下去等到能量耗尽,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危急关头,一束强光从旁射来!优种邪龙被强光刺激,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这瞬时的卸力给了末等闲挣脱的机会,解放的双手拿起金刚匕首,斩断了被邪龙束缚的双腿!而这强光的来源,那微小的几乎感知不到的元力,被地遁邪龙条件反射的扫尾,重重的拍打在了石壁上。 是麦之好,不是让他赶紧滚的吗! 挚友惨死,末等闲气血上涌,匍匐向麦之好靠近,救他,我要救他。该死的邪龙,我他妈早一点把他们杀死就好了,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 而地遁邪龙并没有给放弃最后反击的末等闲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口龙息喷涌而出,将机甲背部烧了个焦糊,接着一记利爪掏心。驾驶舱连同机甲的躯干一起,彻底粉碎了。 强光熄灭,瞎子洞恢复了它伸手不见五指的常态。黑暗能掩饰一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血腥,恐惧,屠杀,黑暗就像幕布,让所有一切落幕。 “闲,是你吗?”麦之好喃喃的说。 沉默。 “我是死了吗,应该是死了,我感觉不到疼。”麦之好捏了下自己的脸。“这是残存的意识吗,不知还能残留多久,呵呵。” “我把自己机甲的照明灯拆下来救你了闲,我知道这一定有用,我照过邪龙,当时它被一照就蒙逼了。果然…有用…” 沉默。 “闲你还在吗,你不用说我也懂的。你知道李凌云的机甲上也涂了料了,咱俩一起肯定是出不去的,为了救我所以你扔下我自己去了,我懂得。” “闲,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那边的世界正是你喜欢的那种世界,很美好,很祥和,天天都很开心。” “晚安,闲…” 麦之好的尸体忽然发出强烈的白光,照亮了整个黑瞎子洞!他缓缓起身,缓缓走向优种邪龙。邪龙的指刀猛力挥击,麦之好的身体被撕碎,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如同一道光影,破碎又回复原状,不灭的光影。邪龙略一迟疑,又是一口火焰龙息,强大的龙息将麦之好连同整个洞窟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低下头,麦之好的光影仍然在接近。那个小小的光影伸出了手,抚在邪龙身上的鳞片。“停止吧,这无用的杀戮。我站在你的面前,为何你仍然执迷。”邪龙仿佛感知到了麦之好的想法,它停止了进攻,慢慢将整个身体拔出地面,巨大的阴影投下,而微小的光点在其中,倔强般的不灭。 邪龙低下头,使出全力噬咬麦之好! “你感到恐惧。这是不归路的终点。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终将怎么对待你。” 光点越来越亮,他并没有变大,但所蕴含的能量,浓到骇人。 一旁的均种邪龙向后退缩着想要离开。遁地邪龙怒吼一声,尾力一扫,将它击成两截!脏腑从半空撒了一地,将死未死的躯体不断抽搐。麦之好的周身撒发出无数的光丝,射向邪龙的身体,传递着他的思绪,“世界在你心中留下阴影,你迷失其中,你失去自我,你不能思考,你需要焕然一新。” 光影顺着挣扎的巨大邪龙,爬上它的肢体,邪龙扭曲的抓咬着光影,却只能伤害自己的鳞甲,撕扯出道道血痕。麦之好攀上邪龙的额头,他面色温柔的凝视,轻轻抚摸眉间的龙晶,然后将它摘下。 遁地邪龙轰然倒地,整个瞎子洞震得快要塌陷一般。 “我是谁?”手握龙晶的麦之好,渐渐恢复正常的形态。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着: “迈志豪。” “莫等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天启 年幼的犬玉跟随父亲的脚步在山洼地里行走。他望着父亲的背影,那背影强壮结实。他好奇的问道,“爹亲,为何你的头发像爆炸了一样?” 犬刚烈没有理睬儿子。 犬玉走了几步,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爹亲,为何你的头是爆炸头?” 犬刚烈停住脚步,弯下腰严肃的看着儿子。犬玉撇嘴,把眼睛移向一旁。犬刚烈拍拍他的肩膀, “不帅吗?” 那天晚上下着爆雨,犬玉绑在刀歌山顶的铁柱子上,被闪电劈了五次。于是之后再上山时,便是一大一小两个爆炸头了。 战斗进行到生死关口,父亲的背影又浮现在犬玉的脑海里。此时的犬玉已是壮年,久远的回忆却那般清晰。他的背后,站着千万军士,跟全大陆的百姓。他的面前,站着枭。 爆炸头的犬大将,拔出钢刀。一挥之下,刀锋所至,金发的枭连退两步,胸口仍被扯出一道口子。枭用双指点住额头,懊恼的说道,“抱歉,愚蠢的失算。这样的强者,怎会不针对自身弱点强化训练。纯化钢铁的身躯,太精致了。”他摆摆手,散去电气形成的刀锋,随后双臂一摊。“我杀不死你,换你来杀我” 话音未落,大将的钢刀已刺穿枭的胸膛! 大裂歪峡谷主战场。孙弢的后背被火焰龙息烧出个大窟窿。细细看去,衣衫之下现出一层皮甲,阻挡住了致命的伤害。将军双手一握,异能入体!从指尖开始,黑色的纹路如同蔓藤一般窜满手臂、躯干、全身。只见他双眼怒睁,珠色绯红,纵身而起!身后良种邪龙微张的血口还没闭上,便被孙弢扼住脖颈,头颅连根扭起,扔向一旁。 然而捕杀与被捕杀的位置转换都发生在一瞬,孙弢后背一阵钻心疼痛。鹞出手了,他拔出鲜血淋淋的指刀,疑惑的端详着,“插不进去啊,奇怪。恩依好本领。”孙弢只觉背后血流如柱,伤口极深。他勉强捡起地上的马刀,挡下鹞的第二次攻击。 鹞恍然大悟,“恩依用的是龙甲啊。翁觉得,办法有趣极了。”他边说边割断了身旁偷袭的铁碎牙骑兵臂膀。握刀的残肢在空中划出带血的弧线,插在地面战死骑兵的尸体上。孙弢单膝跪地,大口喘气,他再次聚起体内元力,身上的纹路变得更粗更浓重。鹞看了眼枭的方向,担心的自言自语,“再慢点翁又要被责罚了。”他的双臂完全变异,渐渐异化成邪龙的臂膀,比身体大出好几个尺寸,杀心已起! 犬玉的钢刀并未致命。枭用双手接握住刀刃,刀尖不过插入寸许。龙血顺着钢刀流向犬玉的手腕,再滴落地面。两人的这波生死相斗并未结束,彼此伯仲的力量让攻守双方僵持不下。 枭用金色的双眸注视着犬玉金属色泽的双目。“这样好累。不如一起松手?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做客的我优先好了。”枭握紧刀刃的双手慢慢松开,而犬玉的刀锋仍不能向前再进毫厘! 是屏障,他利用刚才的空当在双手间做出了电磁屏障。犬玉拔刀抽身,变换角度又是一刺,枭的双手比出一个心形,稳稳接住。“我知道你想刺这里,便满足你的愿望。这是礼节不是吗?” 两人跳跃着在半空中展开眼花缭乱的攻防大战。犬玉虽是大将,贴身肉搏的技法也异常纯熟,枭不急不躁,有惊无险的格挡住犬玉远近强攻,牢牢护住身体要害。几十回合下来,犬玉停手。枭用双手指尖相互摩擦,拉出几条噼啪作响的电磁丝线,“在思考怎么杀我吗?要快,不然没人替你,”枭朝主战场努努嘴,“收尸了。” 占据优势的邪龙将铁碎牙一步步逼向边崖,已有零星的邪龙尝试起飞,向边崖上的驻军发起攻击。危急时刻,边崖的驻军在集镇军长的指挥下再次发动集群神臂弩,长矛如雨点般落下! 混账!犬玉大怒! 还在与邪龙缠斗的铁碎牙骑兵被紫金长矛透心扎穿,纷纷落马,死状凄惨! 即便钢铁没有表情,枭亦能察觉到犬玉情绪的起伏。“我有个建议,能帮你解决问题。快使出绝招,杀死我吧!” 是挑衅。犬大将闭上眼睛,元力陡然上升几倍!他的钢铁身躯一层一层附上华丽繁复的铠甲,头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背后竖起了三面旌旗! 天道威仪----犬家钢铁洪流的最终形态。 溢出的元力笼罩着身体,躯体变得红热,炙亮。犬玉缓缓拔出一面旌旗,握在手中。枭向前一步,几道电磁波射向披甲的犬玉。磁能射在铠甲上,激起缕缕蒸汽,而后消弭于无形。枭后退几步,以犬玉为圆心,高速移动起来。 犬玉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手中的旌旗在巨大能量的波动下招展,上面写着一个“犬”字。 比大大一点,是为犬也! 旌旗猛地掷出! 枭被扎中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表情扭曲,但并未伤及要害。龙首抬手拔出旌旗,呛出几口血痰。“还…凑合。” 旌旗顶部沾染三寸余血迹,即便没有送命,受创者战力必定受损。犬玉接着从背部抽出第二面旌旗,钢铁火焰加速燃烧。枭放弃移动,停在原地准备迎下这一击。 出手了,在空中旋转着的旌旗直直刺向枭的胸膛! 枭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强大元力肆意催动,金色的眼眸发出亮光,飞沙走石在他周身随着能量的漩涡转动。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旌旗与防御圈接触的瞬间,枭怒吼一声,“嗬!”不同于他之前或矜持或伪装所表现出的优雅,此刻的枭浑身充满了战士的斗气。 矛与盾持续冲撞,互不相让,枭的脸渐渐变得狰狞,浮现出邪龙五官的雏形。旌旗不断向电磁力构筑的防御圈挺进,距离心脏越来越近。就在将要插入的毫厘间,枭的身躯猛然一震,身后闪现出一条巨大金色邪龙的映影,旌旗竟被他生生接下,按在地上! 不知何时,犬大将已杀到面前,手中握着第三面旌旗。他睁开双眼,愤怒的火焰几乎烧到了枭的发梢!在极近的距离下,犬玉大将的最后一面旌旗由他亲手扎入对手体内! 枭猝不及防,旌旗贯穿他的身躯,强烈的元力在体内炸裂。透过胸膛上的窟窿,能看到另一边犬玉钢铁般坚毅的脸。 结束了,龙首枭,伏诛! 元力的潮涌在疲惫的犬大将身上渐渐退去,他也从钢铁洪流中慢慢复原。但大将深知,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并不多,还要尽快去支援主战场浴血奋战的铁碎牙兄弟们。坚持,等我! 与鹞苦斗的孙弢感知到两股强大力量中的一股在散去,是天道威仪!他不禁一阵欣喜,手中的招式也凌厉许多、转守为攻,一记重腿差点扫中鹞光溜的脑袋。孙将军振臂一呼,鼓舞士气,“弟兄们!大将赢了,我们一起杀过去!”呼号声四起,零落的骑兵们迅速集结,组织起简单的阵型,红色头巾飘扬飞舞,对着邪龙发起了新一轮冲锋! 乌云再次笼罩,仿佛为这你死我活的残酷战场遮上了幕布。雨点不断落下,仿佛要用雨水冲淡这汇聚成溪的血水。 “哈鲁撒鲁贝.”有人拍了拍犬玉的肩膀。大将正全神贯注的观察战局变化,他心急如焚,边崖上的主力部队迟迟不肯进入战场,又要错失一次反击的良机吗! “轰顶大霹雳。”巨大的闪电轰然落下,战场如同白昼一般。犬玉惊而回首,强光下的黑影只能看清轮廓,那黑影有半张未张的翅膀,跟一双金色的眼眸。 大将眼前一黑。 混乱的战局中,他置身其中,又仿佛置身事外。深藏的目光在第一时间捕捉着战场的各种关键变化。赵参将,始终表情如一,不喜不悲。直等到那道闪电,他轻微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通体血红的小鸽,握在掌中搓揉着它温热的躯体。一根细针刺破了他的食指,血滴染小鸽的翅膀,手中放飞一簇深红。赵参将默默目送小鸽远去,接着迅速用针扎破自己双耳的鼓膜! 大裂歪峡谷的战局正急转直下,谁也没留意到这个飞翔的小红点。 “别挣扎,已经全部麻木了。”枭,梳理着自己散乱的金发,规整出服帖的样子,他用指尖在发梢绕了两圈。被超强的雷电直接击中的犬玉大将僵直立在一旁,动弹不得。“肉体真是人类最大的弱点呵。再强大的力量,也会使不出来吧。当然这肉体如此美观,就足够了,不是吗?” “伊莱克崔克!”远处的鹞大喊道。 “战争,已经结束了!”枭大吼着回应他,也回应着峡谷里所有的邪龙。顿时龙吼四起,震人心魄。 “失败的人类强者,你值得敬意。我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我不会让你看着你的部下们死亡,而是让他们看着你死。第二,我不会杀你。”枭走到犬玉大将身旁,大将浑身的经脉绷紧突出,他还在竭力挣脱身体的麻木,“你恢复的真快。”枭食指的电磁刀锋划过犬玉的颈部,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季凌云。” 佝偻的身影唯唯诺诺的爬了过来,他头顶的烧伤极其严重,未愈合的伤疤还在不断向外流着浓汁。 “in-sa.”枭的语调温柔又和蔼。 季凌云脖子缩了一下,颤抖着伸出了手。他抬头看了眼犬玉,又赶紧低下头。枭轻轻一点,电磁刀锋的能量传递到季凌云的手中。凌云收回手,不小心割伤另一只,哀嚎一声,放在嘴里拼命吮吸。 犬玉眼珠微微移动,眼前的年轻人他有印象,是机甲队的学生军,曾自告奋勇上前线侦察。那时的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好男儿。大将不禁悲从心来,这就是人类与邪龙抗争的最终命运吗?! 我不服! 雨点拍落在犬玉的脸颊,替代了他想流却流不出的男儿泪。马儿的嘶鸣,将士们的悲怆,隐约传来孙弢将军呼号着他的姓名。 戎马一生,此时便是尽头。 季凌云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向犬玉,他曲着双腿,头只到犬玉胸口。他把手高高举起,仔细端详着犬玉,喃喃自语着,“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对齐了…”指尖瞄准枭方才划过的印记,刺入,毫无阻碍的割过。头颅无声的滚落地面,面孔印在泥土里,又被人提起来。 大将犬玉,卒。大陆痛失一臂。 崖边的四镇军队开始四散逃窜,峡谷内的铁碎牙业已伤亡殆尽。孙弢咬紧带血的牙齿,向犬玉大将的尸体拼杀一条路。鹞的利爪从背后刺穿孙弢的身体,他倒下了,眼睛还瞪着大将的方向。 北固山大裂歪峡谷的一处断壁上,一位红盔红甲的重甲骑士驾着火红的骏马登高。他手执一柄威武雄壮的艳红大刀,吹响了巨大的号角。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峡谷。 “呜------!呜-------!” 如泣如诉,如集结的悲鸣。 红甲骑士从断崖直冲下来,舞动大刀杀入邪龙阵中,迎面将一只均种邪龙劈成两段!骑士风驰电掣,如入无龙之境,从峡谷这头杀到那头,一骑绝尘。 更奇怪的是,刚刚四散准备逃跑的步兵军士们重新回归,集结成方阵发起冲锋。一批又一批的步兵被战斗力悬殊的邪龙杀得血肉横飞,仍然挡不住身后战友们的前仆后继,就像疯魔了一般。 那一夜的北固,无人生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壮志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善若水的清晨。空中楼阁,坡印亭。 萧明朗披着裘衣,品着石桌上的香茶。算算日子,也快初雪了吧。明朗捻起盘中的糕点,却迟迟未放入口中。 小桥上缓步走来,莲花银冠,黑白相间的秀水袍,皓齿明眸,耳垂过肩。正是东大陆的最上之尊,天元。 萧明朗起身行礼。天元落座,两人并不言语。萧明朗欲开口聊些天元平时爱说的随性话题,但见天元神色,兴致不高。于是他干脆单刀直入,柔声打探道,“恩上似有忧心,不知所为何事” 前线大败,主将阵前遭斩杀的消息自然已传到军机处,明朗此行便是为此而来。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天元的心思,总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天元严肃的答道,“确实有件事让我着急,但我总想不起来。明朗,你能替我想想吗?” 萧明朗略一思索,“恩上所急,莫不是,犬玉将…” “哎呀!”天元一拍手,打断了萧大人的话,“总算想起来了,我要找一个人。你,司军使,立即下令大陆全部军队出动,必须找到他!” 萧明朗不慌不忙,“恩上莫急,您所言的全部军队,具体规模为何?” “当然是全部九十五镇军啦!明朗,你最近是有点糊涂,要好好休息。” 听闻此言,萧明朗心中一禀。军情奏报,仅知战败、犬玉身亡,未知准确战况。老神棍如此一言,五镇军是全灭无疑了。抽调这5万人马出战已是吃紧无比,如今新败,士气低落,铜山完全放空,就算把豪良他就是杀死鸸的人类?两件事串在一起,解释似乎合理。然而人类士兵呢,疯狂攻击的原因是什么,甚至没捉到一只鲜活的俘虏,整场战斗,浪费时间。 鹞嘴里咀嚼着食物残渣,嗡声问,“ong-kang,an-niuong-buya”枭回答道,“张集镇,先把数量补齐。那里有人在等我们,鹳与鹤的死,需要解开答案,屠戮殆尽。” 无论未知的敌手有多强,张集镇早已千疮百孔,死城一个。来给毁灭的火种再加把料吧,枭的手抚过季凌云头扒开绷带查看,疼得那人忍不住呻吟起来。“是邪龙火烧的伤口,都结痂子了还在流脓。邪龙火的伤口好不了。”“虎队,不必这么粗野,这人来历我对过了。”张虎太莽让钱换生不满。 “邪龙有几条?” “不太…清楚确数…大约百余…” “其他人呢,都散哪去了?” “我们队…都死…了…” “你咋逃出来的?” “爆爆…炸…跌落山崖…” 幸存者十分虚弱,回答张虎的问题时断断续续,勉强支撑。万中方拉过张虎,“好啦虎队,这位壮士状况不好,需要多休息,缓缓再问。”看着伤重的幸存军士,张虎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孙弢将军的音容,上次离别时他便隐隐知晓将军的决心,如若成功,或许还能再见;如若失败,定当战死,便是永别!想到将军力战邪龙的场景,邪龙火焰造成的伤口此刻分外扎眼,分外扎心。 “当务之急,需要拿个对策。照目前的局势,恐怕等不来援兵,邪龙就要上门了。”万中方冷静的分析,把张虎从思绪里拉回。“先回英烈堂,方大力气,钱狗,叫上土包子,屠龙队集结!” 金老头坐在自己的高架椅上黯然神伤。镇里动员之后刘寡妇再没来过堂里,老弱妇孺皆已被安置入地道。她在下面,我在上面,这个位置感倒是还可以,金老头自我安慰着。轰的一声堂门被一腿踹开,惊得老头蹬掉了脚上的布鞋。屠龙队壮汉六人踏步而入,威风堂堂。自左起分别是吃人厨子杀成爆,筋肉水手万中方,旋转木工士力架,绅士技师钱换生,沉默山农土也灵,以及天下无敌张大虎! 金老头颇为无奈,“虎队,熟归熟,这门踹坏了,是要赔钱地。”张虎挠挠头皮,“嘿,这咋是破坏,是…计划!计划的第一步,敞开大门,诱敌深入!”金老头闭上眼睛,“你说什么我都信,眼不见心静。” 六人围成一圈盘腿席地而坐。张虎环顾众人,“诸位弟兄,邪龙将至,就在眼前。至于这打龙的计划,我经过半日的敌情了解与深入思考已得出完美结论。”杀成爆粘滞地嚼着声音问道,“虎队说什么,我们几个照做便是,信你。”张虎点点头,“根据情报,邪龙共有百余条,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每个人斩杀二十条邪龙!”几个糙汉先是一愣,然后鼓起掌来,“虎队胆识惊人,此计甚好,言简意赅。便依此把那邪龙杀个片甲不留!” 金老头从椅子上蹦跶下来,幽幽走近圈子。“我说张大虎,十以上的数你数的过来吗,这二十条要是你数少了怎么办?不是漏了几条在镇里祸害吗?”张虎又挠挠头,“那就多杀几轮呗,又不费事。”金老头摇摇头,“你这么厉害,上次邪龙来你也就杀了两条,镇子他妈都被掀翻了,吹,接着吹。”张虎不服,“那两条忒是厉害,普通的邪龙我张虎随便屠!”万中方看着窘迫的张虎忍不住笑起来,“虎队,计划还是定详细些好,毕竟战,非是以击杀邪龙为目的,重要的还是保全一镇。”金老头接话道,“看看这个肌肉棒子,还算有些脑子。全镇五堂五个据点,一中带四角,你们几人各守一堂。肥杀,你守太平堂;水手守同福堂;发条狗守锦织堂;土包子守百草堂;张虎,你就守这,英烈堂!”“得令!哎,我们屠龙队开会什么时候轮你老头说话了?”张虎反应过来,金老头却已经做完了整体的部署。 “至于具体怎么守,就看你们各自本事了。老头我只能说,是英雄好汉,平时打打闹闹都不管事,现在才是见真章的时候!你们每个人不光眼前站了二十条邪龙,背后更是站了数千条人命,你们每后退一步,邪龙就离他们更近一步!该怎么做,想必哥几个心里都有数吧!”金老头变得严肃起来,碧绿的眼睛炯炯有神。 钱换生道,“金老头,你不必激我们。这儿每个人,都负着血海深仇,对上邪龙我们不仅不怕死,更因为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永远不会倒下!” 万中方道,“发条狗,你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最后我再补充一点,诸位弟兄扫清各自堂区邪龙之后一齐集中在英烈堂,一个都不能少!” 张虎虎躯一震,猛然起身,振臂一呼。“屠龙队众抖擞精神,随我出征!我们的目标是…****娘的邪龙!” 群情激奋中,士力架拉住金老头低声说,“老头,你这计划里没我的位置哈,是看不起我哈。”金老头抽了口烟,“你跟他们几个不同,你从小长在同福堂长大,是土生土长的张集镇人,所以最要紧的地方,一定要交给你来守!” 张大谦踮着脚在英烈堂外面等着,看见一行人从堂里走出,急切的上前问道,“张虎,张虎,讨论清楚了吗,犬家军什么时候到,我领他们上城墙,弩子都给摆好了,就等着他们来了。”张虎低头,支支吾吾道,“他们好像…来不了了。”“你说什么?”“来不了了。”话音未落,大谦已嗷呜一声晕厥在地。 “就这点胆气!”张虎嘴上吐槽,心里却担忧大谦的身体,邪龙祸乱,论起镇上最劳心的人,非大谦莫属。他虽没有镇府的官号,却绝对配的上“镇父”的称号。万中方一把背起张大谦腰葫芦样的身体,帮他捋了捋头发。“虎队,先走一步。”张虎好像想起什么,回头问钱换生,“那个伤兵,我还有些话要问他。你说对过他,是什么来历?”钱换生答,“之前我在虎豹营军备研修部知道这个计划,他们弄了批西方的机甲,训练驾驶员伏击邪龙。名单我看过,人我也见过,对他有印象。” “唔,”张虎若有所思,“记得他叫啥吗,下次招呼还不知姓名,似乎不太礼貌。”“呵,虎队也开始注意礼节了,真是稀奇。没记错的话,他叫凌云,李凌云。”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红五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霜月的风刺骨的冷,沉沉阴云,仿佛压低到人的眉梢。 鹞独自立在张集镇的城墙下,他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左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出几个字,“邪…邪龙…来了,你快走…没事了,我…走了…” 那人低下头,好像自言自语。“不知道这个人吗?太可惜了。我是来杀他的,还是自己去找吧。因为不注意隐蔽,会被各种不相关的人看到,这是好麻烦的一件事。本来我杀一个人要收很多钱,恩,真的很多很多钱,现在价格就降低了。嘘…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吧。” 来人身影一闪,张大谦欲大声惊呼,却已被捂住了嘴。面前是一张狰狞的笑脸,他没有鼻子,牙齿泛着黑色,右手比出“二”的形状来。 “看我手指,这是几?” 张集镇城门口。枭引领邪龙群一步一步缓慢的向镇子移动,他拂去前战内心遗留的一丝阴霾,调整心态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伊.莱克崔克,insa?”鹞冲着接近的枭大吼,他被憋坏了。 枭忽然一愣,对着胯下的邪龙一指。邪龙被电击浑身震颤,整个龙群停下脚步。“他们来了。”“ong-ne?”“回头看,他们来了。” 城门飞速射出一杆紫金长矛,射向鹞的后脑,鹞一甩脖子,矛头擦面而过,正好刺断了他手中的竹竿。 “en-yi…” 鹞迎面吃中一记老拳! “un-d…” 又是一记老拳。 “唔……” 第三记。 “你挺丑,头还挺硬。”张虎看看发紫的拳头,骂道。 身后五根铜铁支柱般的身影,一字排开。 “今就从你身上,拿下这第一滴血!“ 红顶房子内,张大谦睁着眼睛,倒在冰冷的地上。咽喉处两个窟窿不断往外冒着血,一直流到门外。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饕餮 “呼,呼。”巷子里传来喘息声。胸口火辣辣的。三道利爪留下的血痕是一场恶斗后的结果。张虎用手指翻了一下伤口,看看有多深。 “卧…槽…”疼痛让他不禁捶打身后的墙壁,这该死的邪龙,有点厉害。张虎扯下一截褂子,用嘴咬着绑住伤口。他用背部倚住身子,开始用鼻子观察四周。 血腥味,都是自己的。 城门口屠龙队成功夺回犬玉大将的首级,然张虎也在与邪龙鹞的直接交手中直落下风。鹞以惊人的蛮力击穿张虎的防御,结结实实的一爪抓断了四根肋骨。远处传来讪笑,“这么慢,这么轻,是有意轻慢于我们呀。” 没错,那条金毛,应该就是龙首。真他妈蠢,居然主动现身。“咳咳!”张虎吐出一口血痰。老子已经锁定你了! 经过短暂交锋,屠龙队出师不利,向镇子撤退。邪龙如潮般涌向城门,钱换生触发机关,城墙百弩齐发,压制住一波邪龙攻势。然而射击只有一轮,邪龙终究还是蜂拥而至,成群梭行于张集镇的主道之上。 鹞四下张望,搜索活口。枭跃下龙背,拍拍他的肩膀。“恩依骗我,说有强手。”鹞埋怨道。枭摇摇头,“与你交锋的人实力不济,但六人中至少有一个人与一把武器需要留意。”鹞想了想,“是那条纹吗,颇壮实。”枭又摇摇头,“你再不会学对力量的感知,很快会死。我们要快,找到我们的人。” 太平堂口。门被木板封死,却留下不大不小的破洞,边缘不规则,像是有东西强行闯入撞出。一条均种邪龙在洞口徘徊,伸缩脖颈寻觅。并没有它感兴趣的信息,邪龙甩尾转面离开。破洞里忽然闪现一件物什,将邪龙嗖的一下拽入,喉咙口一声短促的惊鸣都未来及发出。片刻后,只剩下堂口石地一对浅浅的邪龙脚印,风卷泥沙,便了无痕迹。 枭引领邪龙群向镇中心而去,遇到岔路时分流,渐渐覆盖整个集镇。他再一次展现令人惊叹的能力,平地跃起数丈,在高空中观察张集镇的地形,不断比对与调整邪龙的分布。除了门口的六人,镇里至此还没见到一个活物。“空城,都逃。”鹞表达自己的看法,枭没应答。“又可能,整个陷阱,前人,诱饵。”鹞拼命动脑,想给出“聪明”的见解。 “安静。鲜肉,不是都在嘛。展开!”枭下令道。 四条良种邪龙飞向空中,移动至张集镇四角悬停。枭把邪龙分为五队,分头收拢之前分流的零散邪龙,清剿集镇据点四堂。鹞带领一队邪龙,跟随在枭身旁。“在哪里呢?让我神伤。”枭做出苦思之样。“啊哈,就随便挑选一个吧。” 他手指向的地点是? 屠戮终于开始。 同福堂内,万中方已与邪龙展开生死激战!水手延着木制阶梯向上疾走,身后一尾邪龙紧追不舍。邪龙的后腿上窜时像一对弹簧,直踩的地面破碎木屑横飞,老旧的地板完全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折腾,吱吱呀呀的呻吟不止。万中方速度不及,只得利用弯角活转拉扯,保持在龙息的射程之外。他偷眼瞄向底楼的门厅,原本撤除课桌椅后空空如也的大厅已然盘上了五六条邪龙!待自己爬上三层被逼得一跃而下,倒是能免除断腿之痛,直接被大卸八块了。 必须反击! 水手卸下腰间的玲珑铁锚,口中低语,“天沉海重,蚀锚浪涌!”巨大凶物再临,万中方原地旋转,锚击狠狠砸中了身后邪龙的头部,发出咚的闷响。邪龙脑袋嵌入墙壁,失去知觉,动弹不得。 有点厉害。万中方握着铁锚丝丝得意。 三五条邪龙猛然从后面蹿出,吓得水手掉头就跑,差一点失手掉落铁锚。形势危急,水手心中拟计,“引其追击拉开距离,击倒最近一条再拉开距离。如此往复应能处理。”他胸有成竹,一个拐口过后正欲再次施展旋转锚击。起料回首,邪龙的鼻尖竟贴上了自己的脸! 完美的计谋总是跟不上残酷的现实。因为蚀锚的重量万中方的速度更加缓慢,莫说回头狙击,再跑几步只怕要被身后邪龙直接扑杀了。 水手反应奇快,在邪龙咬下的瞬间反手扶住护栏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的铁链大吊灯之上。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幸存。被躲闪开的邪龙毫不迟疑,也飞下走廊,扒上了吊灯边缘。吊灯顿时失衡,水手的腿慢慢倒向了邪龙的嘴。他弯曲大腿,全力蹬踹,邪龙被踢中脸部张口欲咬,失去支撑掉落下去。它在半空中张开翼膜,缓冲落下,成为门厅里叫嚣团体的新员。 万中方瞧了瞧,眉头一皱。他望向栏杆上追击自己的其他邪龙,挥动铁锚做出攻击状。来啊,老子抡死你们这群喷火跳蚤。邪龙怒嚎一声,扑向吊灯。若干邪龙一齐攻击,如此重量灯链一定支撑不住,只得灯灭人亡! 水手不慌忙,看准时机向吊灯上方一跃!邪龙扑空的同时灯链断裂,纷纷张开翼膜自保。万中方扭动腰肢,在空中调整姿态,攀附上一条邪龙的背部!邪龙难受至极,不停耸动身体。万中方牢牢抓紧,危急时刻,手指竟插入了厚厚的龙甲。其他邪龙减缓下降速度,在半空在万中方上方形成合围之势,只觉得火星四溅,空气都为龙口中的热度沸腾起来。 落地瞬间,地面的邪龙,空中的邪龙向早被锁定的万中方直冲而来,条纹衫隐没在密密层层的龙爪龙翼之中。万中方不禁悲从中来,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肉体竟如此诱人啊! “毁灭。” 地面滕然而起的无数地刺刺穿了邪龙的身体,如同烧烤串肉一般,根根矗立。良久,地刺消失,龙尸坠地,一地鸡毛。 万中方满脸血污,倒在地上喘气。差点就死了,此刻虚弱的自己毫无抵抗攻击的能力,要是刚刚没击中所有邪龙,或者在出招前就被邪龙击中,都是死局。一、二、三、四……呵呵,虎队,十一只。 “ong-ong----!”同福堂外又传来邪龙的嘶吼。 卧槽,有完没完? 百草堂。 土也灵端坐在地上,手中持着石杵。三条邪龙在他周围兜着圈子,橙色的眼中有着尖细的瞳仁,映射出恐怖无情的杀戮之心。山农的草帽压的很低,上面裂着一条缝隙。死亡将至,他不为所动。 一条邪龙试探的向前迈出一步。土也灵不动。两步。土也灵不动。三步。土也灵仍不动。 邪龙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山农的头,那尖牙中还拖曳着粘稠的吐沫,而喉咙黑暗的更深处,还潜藏着更为致命的炎息! 土也灵单手扼住邪龙下颚,石杵一挥,然后若无其事的恢复原先的坐姿。 邪龙倒下,四分五裂的脖颈,碎了一地! 百草堂口响起掌声。 “很不…额,还凑合。”金色的眼金色的发,金色的链子金色的人,邪龙首枭,步入百草堂。 土也灵抬起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命运 论起铜山的张集镇,曾有两样最为出名。一个是集镇的双面云锦,上品的绝世美缎。抚摸着云锦双面的丝滑,仿佛握着纤纤玉手,翻为云覆为雨颠倒品味。至于另一个,当然是织堂的美女们,其中尤以张绘妹最为出众。前来赏锦买锦的达官贵人,怕有一多半是冲着绘妹而来。而她,总是将长匹的云锦直接裹在身上,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莞尔问道,“锦美,还是我美?”或遇到几位道貌岸然的君子,憋红了脸回到,“还是请姑娘带我们品鉴织锦吧。”于是绘妹原地一个圆周转身,掩嘴笑道,“诸位是要这锦穿在小妹身上品鉴,还是脱下,”她一点朱唇,香肩微露,“任诸位观视?” 如今锦织堂因龙祸荒废久矣。生活都被浓重的灰色笼罩,何况锦乎? 钱换生盯着堂里张绘妹的画像深情凝望,她应该就是我的女友吧。你走失了二十年,也不给我来封信。换生的眼角有泪流过。 大堂嘈杂起来,燥热的腥臭味涌入。钱换生理了理衣领,今日他身着西方正装礼服,头戴一顶圆沿礼帽,一手拎着与他形影不离的黑匣子。大堂两边的卷轴哗的拉开,白色的两匹长绢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人间最帅。”“不服就干。” 浑厚磁性的男中音响起。“欢迎你们。尽管你们都是不速之客,但我希望你们,一条都不要离开这里。马上开始…等等,看得懂条幅上的字吗,咳咳,字吗,字---吗----!”声音忽然颤抖,变得尖细。“狗卵,这样说话果然太难受了。反正你们也不识字对吧。” 钱换生扯开自己衬衫的前两颗纽扣,向大厅掷出自己的礼帽。几道龙息将礼帽在半空中烧成灰烬。换生挑起眉毛,拨弄着黑匣子上的数字锁,“0…0…,是什么来着?” 黑匣子内射出一根勾爪,直直朝向大厅,牢牢扎入地面。紧接着钱换生的身体一下子被拽起,随勾爪的收缩带入大厅。这突如其来的登场方式,让他被邪龙团团围住,深陷死亡的中心。 “狗卵!又记错了吗!1…0…”他额头冒汗,大拇指不断的拨弄着数字锁第二位。 邪龙怒吼一声,围逼上来! 黑匣子中探伸出一根深黑色的管子,侧面凸现出转盘的样子。“对了,这下对了!” ong----!更致命的是龙息还是龙爪? 是疯狂弹幕! 火舌从黑管口不断喷出,转盘疯狂扭动。钱换生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原地停不住的旋转,还好,会吃他的目标周围全是。 硝烟,满地弹片,惊人的破坏力。四五条邪龙重伤,倒地呻吟,更有两条直接毙命!短短几秒,钱换生已掌控战局。 “嘿,其实刚才表现出的慌乱,也是我的计划呀。”钱换生满意的回头看了眼,目光定格在人间最帅的最后一个字上。 太平堂的药架经久未用,积了厚厚一层灰。几番激斗后,灰尽数抖落,厅内蒙蒙尘尘,目不能视。 枭站在土也灵的面前。他的左手拍打着裤缝,食指微微翘起,每一下拍打都有金色的颗粒从指尖散入满屋肃杀的气氛之中。土也灵静住身体,只有手中的石杵因为握得太紧与地面轻微的摩擦着。枭眨了下眼睛,将右手插入兜中。他掏出那块金色怀表,光洁的壳面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扫过土也灵的视线! 这一瞬间,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土也灵原本坐着的地方竟是一尊与他形态一模一样的石像!而枭的背后,石杵已乘千钧之势挥下! 然后挥空了。 二楼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枭吱呀一下推开第一间屋子的门,他回头瞥了眼土也灵,缩了缩脖子,“别摸我腿,会变石头,好可怕。”片刻后,太平堂外传来枭的口哨声,他已得到想要的物件,从窗口跃出,去往下一个死亡目标。 剩下的邪龙围向土也灵。土也灵重新立起手中的石杵。 还需要更多的石头。 张虎凝视着祠堂的英雄塑像,英雄手持长矛,单腿跨出,雄姿勃勃。虎队摊开自己手中的矛,断裂的两截用胶布绑起,比正规尺寸短了一截。他拙劣的模仿起英雄的姿势,单腿跨出…或许能悟出个一招半式,临战磨枪,不亮也光。 被张虎踹坏的大门被打开。张虎一惊,定睛一瞧,门口空无一人。原来是一阵风。张虎低头思忖,不知其他弟兄战况如何,这英烈堂普通邪龙是万不敢接近的,我这倒是在偷闲了。再一抬眼,金发的枭已在面前。他如此年轻,又杀人如麻。 “哼。”张虎冷笑一声。 枭看看张虎,也跨出前腿,摆出镜像的架势。他端起一只胳膊,曲起四指摆了摆,“来!”还没过半钟分,枭忽然捂住心口,表情显得痛苦异常。心脏剧烈痉挛,就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好难受…”那样子狼狈至极。 这便是张集镇最后的秘密武器,英烈堂对于邪龙,有超自然的制裁异能存在。是与英雄的塑像有关吗?由此,这里也成为了张虎击杀龙首的最好地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张虎没有犹豫,挺起长矛,双脚蹬地,虎虎生风。他使出吃奶的力,将手中的长矛狠狠扎向了挣扎的枭! “趁人之危,这可不好。”枭用一只手抓住了矛头,止住了攻势,“对此我很抱歉,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吧。”枭的另一只手,刺穿了张虎的胸膛。 张虎喷出一大口血,染红了金色的夹克。 枭将张虎踢倒在地,随手把长矛夺下重新折断,扔在一旁。“你很弱,真的很弱。所以我承认知道真相时我吃惊了。本以为凶手会是血钩子或是那块石头,没想到是你。这个堂有古怪,但我亲身尝试了,适应之后并没有太大影响。” 枭脱下染血的夹克,抚了抚刘海。“鹳与鹤,力量至少比外面飞着的家伙们强。这个堂有一百个你,也不可能击杀他们两个。也许你已经知道,你们之中最强的人是被我杀死的。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他的对面,重新站起的张虎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的伤口还滴着血,但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恢复愈合。而他的手中,握起了一杆新的长矛,在光亮中汇聚着力量,若隐若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凌云 铜山片区邪龙侵袭的消息已经传开。周边村镇的人纷纷拖家带口,一窝蜂的涌向铜山城寻求庇护。于是铜山城下男女老幼与牲畜们混作一团,嘈杂四起。然而城门紧闭不开,任由乡民们露宿野地。 “开门,开门,开门哪!怎么不开门!要冻死啦!”一个妇人怀抱孩子不停捶打着。 “甭叫了。兴许城里压根没管事的人了。”旁边一个青年往城墙根下一躺,嘴里叼起根枯草。“为啥?”“早跑了呗。这铜山也是保不住的呀。”“哎哟妈呀!”妇人立即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救救俺们吧!” 孝明继从城墙上往下望,“人不少。”他哈哈手,踱步走下台阶,用指节扣了扣墙上的砖。咚,咚,咚。“好一道护城河。”他喃喃自语着。 铜山以北数百里,愈发人迹罕至。空荡荡的村落只留下风霜,风霜中一个老农在自家院外牵着条老狗。远处一名黑衣少女踏步而来,她走近老农轻声问道,“大伯,张集镇在什么方向,还有多少路途?” 老农抬眼,只见少女一袭黑色羽衣,面容生得珠圆玉润,大气非常。浓密的头发略带卷曲的披在双肩,一双乌黑的眼眸炯炯有神,上挑的眼角藏不住的倔强。“向北五十里,再向西五十里。”老农指了指路,便垂下头。 “那便是向西北七十里路了。”少女搭腔,却未着急离开。“大伯,天这么寒,还是早点回家吧,老放着家里养的家禽家畜们在外面,长了菌的鸡也吃不了这些虫。” 老农呵呵一笑,“不劳大小姐费心。农人听闻有一种飞禽,但凡有急,都能在日落前行至大陆的任何角落,故以暮光星为名。大小姐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西边的太阳了。” 少女眨眨左眼,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而后悄然离去。 光能消散,张虎手中的神兵渐渐展露真容。长矛一体成形,乌黑碳亮,犹如浴火而生。在矛头与矛身的结合处有一块梭形的突赘,张虎从身上扯下一缕布衣,层层包裹在那突赘之上,像是为矛披上战衣。他细细抚摸这杆长矛,眼中充满柔情。 金色的枭清清嗓子,“不想打扰,只是提醒,我已经让你十几条命了。难道不想快点杀死我吗?”枭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张虎侧面的诚意箱被齐整的切割为两半,却仍然站立不倒。虎队抹了一把络腮的胡子,上! 二人交锋,龙行虎步,虎矛如蜻蜓点水般频率极高的刺向枭龙。枭面对疾攻毫不慌乱,招招应对自如。仔细看,他竟然连眼睛都未睁开!“再快点,再快点,就要能碰到我了!”枭笑着发声,一边摆出闲庭信步的姿态来。 攻击骤然停止。 枭亦感到疑惑,他睁开双眼。眼前一幕让人惊愕,在他的周身,竟然围了数个一模一样的张虎,正瞪着他高举长矛,是万矛扎心的架势! “哇哦,是你的孪生兄弟吗?” “孽龙!”孽龙…孽龙…孽龙……“受死!”受死…受死…受死…… 张虎们同时叫阵,英烈堂里回荡着无数回音。 枭双手五指指尖相触,迅速拉开五条金色丝线。待张虎们的攻击进入致命范围,枭龙原地旋转,手中丝线划出一道耀眼的死亡呼啦圈,将张虎们连同长矛切割成碎片! 地面没有血。更多的张虎出现,依旧瞪眼看着他。枭的眼神变得锐利,意外的苦战? 滴嗒,滴嗒。 地道里很闷,士力架擦亮火,点燃一根蜡烛。烛光在不足的氧气中摇曳,随着会灭的样子。一对母女坐在他对面,昏暗中只看清孩子一双清澈的眼。士力架靠近蜡烛,做了个鬼脸,于是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轰隆,地道震动了一下。有碎石落下,接二连三的震动,接二连三的落下。女孩不安的看着母亲,母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别怕)。 士力架深呼吸一口,提起自己的腰带。烟,抽口烟先。他把烟放在蜡烛上点开,看见孩子的脸,又扔在地上踩灭。转身面对的,是一条无尽的隧道,黑暗的那头,有鬼火跳动,随时会勾去人的魂魄。 唯一的入口,还是被它们发现了嘛。 士力架慢慢向前走,一步,停下,侧耳倾听,再一步。地面有节奏的轻微颤动,有东西在向地道里面走,距离越来越近。士力架停步,他的心砰砰的跳动,从未如此紧张,今天是怎么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同福堂的时候,有很多的伙伴。尽管是孤儿,但他们成天一起玩耍,过着幸福的日子。那时他的梦想是去一次水都,看看大城市的样子,这辈子就没遗憾了。 到现在还没去哈,士力架轻笑一声。 黑暗中猛然伸出一只利爪! 士力架本能的拉动拉线,腰带上刀片弹出,卡槽飞转,血腥四溅。被切断的龙爪擦着头皮飞过,接着传来邪龙的怒吼。 ong--!ong--! 士力架迅速亮出链锯,根据吼声的方向发射,身体随着链锯收缩滑行。半空中刀片割开一个极硬的东西,应该是脑袋哈,士力架判断。 果然吼声戛然而止,然而片刻之后,更多的吼声响起。地道的入口本有惑敌的分支,士力架这一杀,气味将支道的邪龙引起。它们此时还在不断冲撞间隔的墙壁,但早晚会顺着隧道找到这里。不知侵入的坏家伙有多少尾,是偶然发现入口还是有计划的攻击?士力架看看周围,这里太宽阔,向前,去守最窄的口子!地道最窄的入口,2米的均种邪龙必须压低身体向前爬行,且一次只能通过一尾,只要士力架卡关成功,那真是一夫当关,万龙莫开,只管叫邪龙尝尝死亡旋风的滋味! 计定,伐木工拼命奔袭,现在每一秒,可能就等于一条命,我可承担不起哈。终于赶至卡口,力架已喘不上来气来,小腿肚不断颤抖。还好,抢先了,他拍拍胸口,一张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前胸! 原来因为入口狭窄,邪龙伏身窜行,沿路攻击的首选不再是爪击而是噬咬。那恐怖的尖牙与血红的舌尖着实把士力架惊得叫出声!但毕竟刀片更长,邪龙凑过来的脸只能像被按入绞肉机一般碾成碎片。 砰,脑浆爆裂,身躯倒下。两次突袭让士力架的神经紧绷到极限,现在的他,就是一台杀戮机器。邪龙尸身背后,很快伸出了第二个半扭着脖颈咬来的头颅! 接下来,就是士力架发疯一样的拉动拉线。他的面前血肉横飞,士力架开始咆哮,全力咆哮着,伴随着刀片切割的滋啦声。什么都不能让他停下,也许只有拉线被扯断的那一刻。 面前不知道碎了多少个头颅,士力架视线有些模糊,眼睛里被溅入邪龙的血肉,快要睁不开了。邪龙的攻击停止,他还在不断拉动拉线,仿佛空气都被他的刀片割开。 一口火焰龙息迎面喷来!两口,三口! 枭又一次击杀了张虎全部的残影。还有多少?他眼皮沉重的样子,伸手打着哈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疲劳。只是无聊罢了。”说话间8个张虎又挺矛刺来,枭一个拉线全部击散,又抬手将从上方偷袭的残影切成两半。 “我在配合你啦,事实上我站着不动,你的兄弟们也杀不死我。我有三个你必死的理由,想听吗?”枭看着面前的一群“张虎”,虽然不知道自己该盯着哪一个,但那一个肯定在“他们”之中。 “第一,厉害的是你的武器,而不是你本身。换言之,你的招式配不上你的武器。”枭跳入“张虎”群中,用指刀一个个清理着。 “揍他!”某处冒出张虎的声音。 “好活泼呀。可惜你想要达到的两个效果,全部无法实现。”枭停止攻击,他的周围张开电磁力场,无数张虎的黑色长矛刺向力场,却没有半点作用。“你想伤害我,而你根本不可能做到。”枭一抬手,又点破一个“张虎”。“残影身上蕴藏的力量,只是你挥出一击所释放出的元力,再把这元力拆解到数次攻击中,强度惨不忍睹。你我之间差距之大,就算我让你打一千下也不会有半点疼痛,与其浪费元力制造一千个残影与我游戏,不如真身蓄集全力一击,绝望更快些。” 枭向前两步,眼睛扫过角落的几个残影。“你想消耗我,同时隐藏自己,同样根本不可能做到。”他拾起地上一块木头,举起双臂。木头被抛向空中,像出膛炮弹一样射中一个张虎。“呵!”张虎痛的直叫,木头落下,上面沾满血迹。 “每次你控制残影攻击,都要对他们再释放一次元力。但残影与你距离不同,接受到指令的时间各异。尽管动作只有细微的差别,但对于我的眼睛,拉出线交汇的点,杀你,理所当然。” 张虎一手捂住右腰的伤口,“******,这邪龙头子好强。难怪犬大将输在他手上,十几个老子都打不动他!”他又抹了把胡子,大声嚷道,“金毛!你丫碎嘴半天,不就是想表达打的不够疼吗?来,老子满足你!” 猎户深吸一口气,摇晃两下长矛,瞄准枭龙。枭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抱胸,歪着头等待他进攻,周身的电磁屏障并未关闭。张虎放下矛,不屑的啐了一口,“口气狂的不得了,缩在壳里不露头。我打猎多年,今儿还是头一次猎乌龟啊。哎哟,好头疼,头疼头疼。” 枭被张虎讥讽,也不恼怒,打了个响指,把屏障解开。他揉了揉后颈,“站的久了稍微有点酸,来帮我一把?”张虎哈哈大笑起来,“竟有如此愚蠢之物。幻化成锋!”话音未落,一道白色长矛已从精铁之矛中脱影而出! 致密的能量蕴藏其中,直接扎穿了枭的身体,笑容凝固在金色的面庞上。 “一起上!”无数张虎举起手中长矛,挥击出幻化成锋!万矛穿心的场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枭的胸口被捅成了马蜂窝!他支撑不住,一头倒在地上。 “死这么干脆?别逗了,那两条烂尾的都活的比你久点。”张虎手腕一抖,又是六个残影一字排开。 枭咳嗽了两声,颤悠悠的站起来。“还凑合,运气好或许能击穿我的防御。然而我很奇怪,你明知杀不了我,还一点不急的陪我在玩。前一个对手面对一模一样的局面时,可没你那么悠闲呀。”枭擦擦嘴角的血,短短数秒,身上伤口的皮肉已经愈合。张虎没有搭理他,一波凌厉的攻势持续袭来,幻影配合无间,角度刁钻的袭向枭的每个死角。枭格挡数下,从包围圈内挣脱,再次发动电磁力场。张虎也不含糊,数道幻化成锋汇集于一点,直接突破了屏障的防御! 枭轻轻一个弹指,将神锋通过防御残余的后势化解。“我知道你有力量庇护,我恐怕杀不了你。但是我已经说过,你今天必死于此地。第二个理由,”枭的左脚跺了跺地面,压低声音说道,“后山口老树盘根。” 听闻此言,张虎犹如被电击中,浑身发抖! “别慌,去的不多,只有我的仆从带了几条翁达。我的仆从有点蠢,不会数数,数不对的时候就喜欢杀光,再重新数…” 长矛刺向面部与腰部,枭倾斜身体,精确的避过从力场缺口侵入的杀意。他顺势伸了个懒腰。“这样吧,我也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杀了我,在被杀之前。” “你老娘没告诉过你,你丫将来会死于话多吗!”张虎急火攻心,乐乐也在地道里!这厮怎么他妈知道入口的! “抓住你了!轰顶大…不对,这里用不出。”枭抓住张虎晃神一瞬,一道极强的电击旱地而起,直直劈中张虎天灵! “电光火石,啧,不知道能不能击杀你呢”龙首枭,看着面前焦黑的张虎,自言自语着。 激烈的招式震动整个张集镇! 太平堂内。柜台下血迹斑斑,尸骨累累。杀成爆手中的血钩不断颤动,兴奋异常。“饱了吗,美味!”仔细看,那钩子包裹住厨子的整个左手,与血肉相嵌,融为一体。柜子猛烈震动起来,“还有吗,上菜!” 同福堂同样感知到强大招式的波及,万中方正与众邪龙周旋,陷入苦战。忽然一个颠簸摔倒,幸好凭借娴熟的锚击与风骚的走位,水手性命无虞。“是英烈堂?虎队,你要挺住啊!” “01,01,01!没错。”锦织堂内,发条狗气喘吁吁。“反弹齿轮!”猛扑向他的邪龙重重撞向齿轮,被自己的力量反弹回去,昏迷倒地。六边形的齿轮阵列中央,钱换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被重重的弹起。“怎么回事?哪里爆炸了?” 土也灵手持铁杵,一条条击碎被石化的邪龙。正要击碎最后一条时,地面猛烈晃动,石龙竟自己碎了。土也灵铁杵悬在半空,他直直愣了半秒,随后沉重的转身,去把一块块百草堂的木板门重新装上。 地道中也感到震动,还在怒吼的士力架吃了一嘴的土灰。其实他已喊不出声音了,漆黑的地道中只能看到一双眼白。他的脸被龙息烧的焦黑,还好身上披着龙甲,那可是防御龙息的最强皮甲!杀了多少条?“记不清了哈。”面对满地的邪龙碎片与血浆,士力架笑了笑,露出一排牙齿。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拍拍士力架的肩膀。伐木匠一回头,本能的要拉动转刀,还好及时收手。“壮士,我也是军勇,让我与你共守关口把。”来者是之前救下的前线伤兵。“不用哈,你还有伤,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哈。你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伤兵沉默片刻,又说,“也好,我不在这拖你的后腿了。壮士,你的刀片已经卷刃了,我这有新的刀片,刀口大小差不多,趁现在赶紧帮你换上吧。”士力架看了眼,真的是杀得天昏地暗,邪龙皮糙骨厚,好几片都已经卷了。“那谢谢你哈。”士力架解下腰带,递给来人,“快点哈。” 伤兵一片一片取下腰带上的刀片,他忽然卡住士力架的嘴,用手上的刀片狠狠割开了士力架的喉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龙克 夜色下的善若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腊月将至,寒冷无法阻挡水都人享受欢愉的热情。年轻的姑娘们穿着厚厚的裘皮,裸露着白嫩的大腿,在人流中穿梭,荡漾起阵阵涟漪。 “烤野猪肉,香喷喷的野猪肉诶哟!”油光满面的商户高声叫卖。马叔冷伸出脖子看了眼,咽下口水。“不吃,减肥。”他把扇子一展,“风流君子扇…”亲王晃晃悠悠,来到了舞乐小舍门前。 这间小舍别致,香木的入口窄而紧凑,上面涂了一层蜡,亮晶晶的。并不是广开门迎客的路数,正对亲王喜爱猎奇的调调。悬额上书“浅深坊”,是其芳名。踏入其中,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只见坊子中央一个十二边形的大台,大台中央一束红艳艳的牡丹花招展着,上面还特意洒了些许露珠,仿佛凝结着袭人的香气。周边的观戏位,竟置了三层高,客座稀疏有度,既觉热闹,又不拥挤。 演出即将开始,观席已近满座。马叔冷径直向前,找到最前排的空位,大咧咧的坐下。旁边的人微笑着点头示意,叔冷皱眉,拿扇子挡住自己的脸。“晦气!” 正是萧明朗萧大人,右边则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女伴,樱桃小嘴分外可人。 “哟,马叔,冷吗?好巧哦。” “香果小姐,在下有礼。”亲王在扇子后面翻翻白眼,打招呼的固定烂梗,也不嫌腻。 萧明朗牵起香果的手,“演出开始了,可不要再调皮。” 灯光熄灭,坊内一暗。片刻后大台周围点起盏盏红烛。美艳的戏子缓缓出场,万千青丝缕缕披垂,薄纱下姣好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在牡丹旁站定,一挽手,开嗓。今晚唱的是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萧明朗专注的看着戏台。“叔冷。你说一个人不见了,该怎么找到他。” 马叔冷摇摇扇子,也看着戏台。“那要问他为什么不见了。” “如果是,自己藏起呢?”台上的戏子扶起长腿,台下一片叫好,萧明朗也跟着礼貌鼓掌。 “那还是要问他为什么不见了。”马叔冷合起扇子。 “知道再多,怕也于事无补吧。”萧明朗咳嗽一声。 “萧大官人也有不能之时?与其苦苦追寻,不如守株,待兔!”亲王道。 “唉,年华易逝,你我也是日益松垮,多有不能之时呵!”萧明朗对着香果笑笑。 台上正唱到“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香果咬咬嘴唇,掐了下萧明朗的胳膊。 “很多时候我感受到世界的奇妙。”或许是受到雷电的干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枭伸出食指,点亮指尖。 “每个生物都在扮演着互相矛盾的角色。强与弱,捕食与被捕食,吃与被吃,生存与灭绝。似乎是一种设定好的模式,谁也无法改变。”张虎站在原地,五脏六腑已经熟透。灰烬不断从身体上掉落,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我许多年来一直追寻,自我生命的完整。我从未感受到死亡的恐惧,那是什么滋味呢?别人无法告诉我答案,我一直不停的制造死亡,观摩死亡,次数越多,距离却越远。闻不到,抓不到。我激起猎物的杀意,放任伤害刺穿我的躯体,而它太过敏感,我甚至连疼痛都来不及仔细体味。直到遇见你们,人类,你们让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们可以如此接近,杀死我。但还是不行,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完全错了。在我面前,你们的角色,只能是奉献与被奉献。而我,支配一切。” 洁白的羽毛从祠堂门外飘了进来,一瓣一瓣落在张虎的身上,然后融化。是雪,张集镇的初雪。 张虎睁开眼睛,眼中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他向前重踏一脚,旋风般的杀到枭面前。那速度奇快,简直就是一道光。枭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张虎袭来的同时闪至张虎身后。矛尖,还是刺穿了枭的肚肠,张虎竟将矛头倒转,直接串挑了自己与枭! “呼呵!”猎户蛮力顿起,双手紧握长矛,将枭死死顶在墙边。 枭的后脑受到重创,头晕目眩。他看着摇摇晃晃的张虎背影,对准因发力而耸动的肩胛骨刺下指刀。一下,两下,三下,指戳的坑洞里骨稀肉烂,鲜血四溅。伤口里跃动出白色的力量,犹如跳动的小精灵,覆盖住深红色的血腥。 滋养,修复。 枭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放声大笑起来,“很好!很好啊!”边笑边用左手捶打身后的墙壁,咚,咚,咚,墙壁坍塌了! 龙首一寸一寸把身体从血淋淋的长矛中拔出。张虎随即抽出长矛拉开距离,变换横跨马步的姿势,矛尖指着枭龙不变。雪中,二人一动不动对峙。身后,英雄塑像一身戎装静默。 边角四堂陆续有彩弹放出,烟花给初雪平添几分姿色。 张虎眉头舒展开来。枭冷笑一声,“看来你的目的不是伤害与消耗,而是拖延。赌我杀不了你吗?你,赌对了。”四条良种邪龙仍在空中悬停,没有移动的意思,持续把恐怖的阴影投向镇子的四角。 一个歪歪扭扭的瘦弱身影从远处走来。那是?张虎揉揉眼,太平堂的结巴伙计!快走开,回地道里去啊! 伙计并未理会张虎焦急的眼神,他旁若无人的走入战局漩涡的危险中心。“哈…”他打开一个瓶子,把里面的粉末撒在空气中。 “哈…哈鲁撒鲁贝,伊.莱克…崔克。”伙计结结巴巴的说。 “哈鲁撒鲁贝,鸩。” 张虎的全身一阵刺痛! “第三个理由,古麻毒素,需要两种配方。你们所有人早已服下了先导配方,至于什么时候中毒,就要看这雪飘散的速度了。”枭伸出手接下飘落的雪花,“放心,只要你不使用元力,并不会死的那么快。毒素随着元力游走于人类肉体的各个角落,直到杀死整个神经系统。但我想,你应该做不到吧。” “你…你浪费粮…粮食…该死!”鸩恶狠狠的冲张虎叫喊。 “是的,该死。所以我杀不了你,我如何能杀死一个死人呢~”枭用手指卷起金色的刘海,“那么让我看看,接下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张虎垂下头,良久,他缓缓说道,“你说的对,从一开始老子就是一个死人。只因为老子早已做下决定,即使违背诺言,即使万劫不复,老子今天,也一定要杀你!对于老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镇子,比儿子的命更加重要。而自己的命,老子从来就没放在眼里!你想品尝死亡,呵呵,可得准备好了,别错过那个瞬间!” 呼!张虎把长矛插入地面,摆好架势,催动起全身元力。疼,生疼之后,是麻木,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 鸩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向张虎冲去。在三步的距离,一道金光刺穿了他的左眼。 张虎扯下了长矛接合处梭形赘物上绑住的布条,那玩意慢慢打开,显现出来的是,是一只眼睛!巨大的眼睛像刚刚睡醒一般,眼珠转动起来,黑色的瞳仁,金色的虹膜,摄人心魄的凝视! 枭的心脏再次猛烈跳动,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失态了,面孔开始扭曲出邪龙的形态,一件让他深为惊惧的事发生了,怀表!他兜里的怀表,盖子竟脱落了! 枭怒吼一声,身体张开变大,背后展出巨大的金色骨膜。他害怕了,他的本能让他急切变成完整的金色邪龙!只因为那个目光,要吃人。 金光射向未完全变异的金色邪龙,有东西破碎的声音。 李凌云捡起士力架的腰带,仔细检视一番。还算完整,他把腰带别在自己腰间。地道那头的龙尸堆里又走来一个身影,“unda!死全了!”鹞骂道。李凌云并不准备与他对话,抬脚往外走,却不料左脚脚踝被士力架的手紧紧攥住。他不由一惊,不是断气了吗。 鹞走上前,飞起一脚,手臂的骨骼嘎嘣断裂。李凌云赶忙甩开了死人纠缠的手。“过会来找恩已玩。”鹞挤挤眼,李凌云低头从他面前快步跑开。 地道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取洞口传来的微弱声音,然而他们盼来的既不是凯旋而归的士力架,也不是带信的伤兵。赤膊的短褂子,邪性的小辫子,鹞直接亮出了一只手的指刀。“翁是来救你们的,起立,排队,让翁数…报数!” 沉默,没有人动,空气渐渐凝固。 鹞低下头,踢弄起脚边的石子。哒…哒…哒,石子漫无目的的弹起,随意的滚向四面八方,落向张集镇乡民的身旁。鹞迅猛起步,手起刀落,五颗人头与石子同时落定。 “啊!-----”尖叫声四起,人群剧烈骚动起来,拼命往地道深处拥挤。 “该死,翁又搞砸。”鹞挠挠脑袋,一手扎穿背后想用木棍偷袭的大叔。“别跑,报数!报数!翁真救你们!”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他皮肤泛灰,讷讷的靠近鹞身旁。“好!对!这样!”鹞很欣喜。少年眯着眼看鹞,微张着嘴,吼吼笑。鹞皱皱眉,这笑容…瘆得慌。他发现人群越钻越深,急不可耐的追击过去,顺手对着少年的心口就是一刀。 少年用手臂架住致命一击,回手插入鹞的腹部,掏出了一个亮晶晶的物体。鹞倒下了。少年舔着手掌咀嚼起来,表情满足万分。 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枭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怀表的指针不断在走动,自己的心脏也随之跳动。滴嗒,滴嗒,滴嗒。张虎手中的矛发出金光,射中枭的右臂。怀表的表面出现三根裂缝。滴嗒,滴嗒,滴嗒。金光射中枭的左耳,怀表的表面破碎,指针裸露在外。滴嗒,滴嗒,滴嗒。金光射中枭的鼻尖,左下部分的表身崩坏,齿轮与弹簧就像暴露在体外的脏腑。滴嗒,滴嗒,滴嗒,指针在完成它的最后一圈里程,犹如死亡的倒计时。 枭双眼失神,大口大口的呛血,背后只成形一半的骨膜无法抬起。他伸出舌头,玩命嘶吼,那舌头已变得与均种邪龙一样尖细。长矛顶端的眼睛熠熠生辉,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光亮的阴影下看不清张虎的表情。 “咳…咳…你知道龙晶的秘密,杀死我…杀死我!”最后的一击,张虎却迟迟不动手。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是在玩弄我吗,杀死我!! 张虎没有回应。瞳孔在旋转,尔后回到中央,周而复始。 这是什么情况?枭沉下脸,用垂死的气力观测张虎的状态。指尖,指尖已经全黑了。鼻翼,鼻翼不再翕动。难道说? “爹!爹!”大量的张集镇乡民从英烈堂的地道入口涌出。乐乐一眼看见张虎的背影,飞奔过来。“危险!”金老头紧追。 少年一把拽住猎户的裤边,狠狠的瞪着枭龙。“你们已经全部完蛋了,去死吧!” 枭握紧怀表飞速摩擦,放肆的狂笑起来。“un-da!un-da!要死的不是我,他已经死了,死了啊!” “什么,爹?爹!你怎么了爹”乐乐焦急的握住张虎的手。 张虎浑身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回应。 “爹,爹啊!”乐乐带着哭腔。 手指动了一下。乐乐感觉到了,那手指动了一下!爹想伸手摸自己的头! “爹!----------------” 刹那间,“眼睛”黯淡下去。黑色的矛突然完全破碎,化作点点星光,飘散在雪中。一如猎户张虎的生命之火。 原来死亡,死亡如此让人厌恶,如此让人难以忍受。可惜死的是你,而不是我,可惜死的是你们所有人!枭的元气渐渐恢复,他的眼中充满无限的杀意! 一支黑色的龙爪悄然架上了枭的脖颈,兜里的怀表被猛地拽出!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红色威胁解除。目标已捕获!” (全文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一章 骨肉皮 “好香啊。”姜得慧打开茶壶的盖子,用手扇扇壶里溢出的蒸汽。最近这段日子豹营的工作太忙,连续在营里的科用房过夜,身体都有点受不了了。 “床板太硬,我的老腰老背…哎,帮我捶捶!”得慧招呼着妻子。 女人摇摆的走来,顺带捎了份油印的字报。“是最新的吗?”姜得慧接过手里。“新的老的有什么所谓,反正这几天的你都没看。”女人嗔怪的回答。得慧咧咧嘴,“字报是新的好,姜却是老的好。”女人扑哧一笑,老姜自己也乐了,露出两颗门牙。年幼时起爱嗑瓜子,齿缝间微微漏风。 “你读给我听罢。”他伸了伸懒腰。 “告东大陆书----铜山战报。邪龙为期两月的攻势已得遏制…司命使天门星海亲率精卫败邪龙于北部张集镇村。北方既平,诸城欢庆,感上恩德…另,大将犬玉,四镇、九镇、十六镇、十七镇与三十二镇诸将士与邪龙浴血奋战,尽数为民捐躯,此致缅怀。加犬玉为无双国士衔,其余镇军将官各升一等…司军使(代)萧明朗。” “嘿嘿,给升官。给升官好,不用花钱呀。”姜得慧狡黠的眨眨眼睛。 “我说老姜,这天门大人真是神威。犬将军那么多人都吃了败仗,他老人家一出马直接解决了。怎么不一开始就让他去呢,白死了这许多年轻人。”女人叹了口气。 “嘿嘿,不用担心。咱家儿子上的是天南太学,免兵役,免兵役。”老姜一眼便看穿了妻子的心事。他把茶抿在嘴里,表情怡然自得。 再读起其他的消息,姜得慧都不怎么感兴趣,很快瘫倒在软座上,昏昏欲睡。女人又帮他揉了几下肩膀便走开了。老姜挑挑眉毛,用眼角瞥了眼妻子的方向,偷偷抄起字报,仔细的看起来。 “精卫。”他自言自语着。“好一个精卫。” 在水房打水的时候姜得慧总会遇见辛营的几个“科研同僚”。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皮笑肉不笑的喊着早。老姜低头快步走开,又引来一阵哄嘲,“编外人员,到的就是早。”为了避开他们,姜得慧特地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规律,到科用房之后先上厕所。毕竟上了岁数,得慧虽然感受到脏腑内的蠕动,却不怎么通畅。是时间不对,还是位置不对? 面前那堵墙后面传出两个人的声音。“最近怎么看不到姜疯了?”“府(组)织通知,五(我)被开府(除)了。”另一个人模仿起说话漏风的样子,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姜得慧拍拍屁股,原地调转个方向。 唔,原来是姿势不对。 虎豹营最初成立的时候分为九营。甲乙丙丁为虎营,专司特务调派。戊己庚辛为豹营,专司武器精研。虎豹之上有壬癸营,所行之事更为隐秘,几乎不为外界所知。此营不断产出匪夷所思的技术成果,其余八营皆要听从它的调配。然而二十年前,壬癸营的首席营卫壬癸零失踪,本营也被裁撤八成人力,一夜之间名存实亡。自那时起,壬癸营地位一落千丈,也再未产出像样的成果,平素做些不痛不痒的纸面调研,出些鸡毛蒜皮的“重大”发现。壬癸营自话。 “报告…您看了吗?” 花貂缓缓点点头。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花貂缓缓摇摇头。 姜得慧欲言,又把话吞回喉咙里。他咬咬牙,鼓足气说,“您没看!我埋了个坑。” 花貂抬起头看着他,“姜,你老了。我也老了。二十年了罢。”说罢他笑笑,根根胡须张力十足的绽开。 姜得慧盯着花貂,他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对着自己的破鞋思索,让人心里烦躁。片刻后,老姜拂袖而去。“阳技安,我去找他!”语气就像个受了气的孩子。 猪笼草翕动起两瓣唇吻,吸裹住一只飞虫与几滴露水,舒服的震颤起自己的花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章 盐菜饭 说起东大陆最热闹繁华的夜市,有句口诀得记牢,“海上永乐水上天”。前半句说的是海罗天的烟花巷永乐铺,后半句则是指水都的天水大道了。 聚吃酒店内中,声音嘈杂,鱼龙相混。角落一桌三人,皆是十岁左右少年,其中一位指点江山,奋发激昂,时不时动手添倒茶水。另两位,昏昏欲睡。 “时候不早,该点些吃的了。”蔡宗仙停下灿舌,终于留意到同伴们的精神状态。 胖子范宗望从昏梦中惊醒,抹抹口水,喉咙一缩,抿出两片厚厚的肥唇。“吃的搁在哪了?” 一旁的严宗昊拍拍他的肩膀,比起蔡范二人,宗昊个头略高,发型也打理的有模有样,隐然有磅礴帅气的雏形。宗望一低头,吐出半截舌头。 蔡宗仙打了个响指:“老板,来三碗肉丝面!不要放醋,少放辣椒,不放香菜,多放点肉,谢谢。” 老板:“厨房,三碗肉丝面!” 水足饭饱,一行三人沿着天水大道晃悠。只见浅深坊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常。蔡宗仙大感兴趣,凑热闹正是他们仨的本行呀!岂料刚往人堆里,就被看门的小厮揪了屁股。“去去去,哪来的毛头小子,一边儿玩去!” 眼见受阻,蔡宗仙眉毛一挑。范宗望腆着肚子向前一步,他正面衣服上画着个浑圆,里面方正的写着“范”字,宗望朝着小厮怒目而视。“看到没有,这位是范家公子!你…胆敢造次!”蔡宗仙呵道。 小厮扑哧一笑,“范家公子?就凭这我三岁我信你,麻利滚蛋。”见他态度冷淡,范宗望扭动起肥臀,霍地脱去外衣,浑身上下横肉一抖。小厮定睛一看,那衣服背上画的,又是一个范字。 宗望一屁股赖在地上,小厮笑得眼角有泪。“方姐,方姐,你快来看,这边有位范家公子!” 坊中漫步出一位半老徐娘,三步并两步,一把提起坐在地上的范家公子,另一只手大耳光子已呼之欲出。然而她的目光定格在范宗望脖子上挂着的金属圆片上。小厮见方姐神态有异,赶忙凑上前。“方姐?”他不安的问了声。 “这名牌,是真的。”方姐随手一抹脸,立即换上笑面迎人。“原来是范家公子,三位小客官里面请!走着。” 于是蔡宗仙、范宗望、严宗昊三人趾高气昂的迈入浅深坊的门厅,顺道用眼角鄙夷着看门小厮。待三人入内,方姐悄悄附在小厮耳边交代起来。 今晚浅深坊为何人气如此高涨?皆因有两位贵客。其中一位是常客,而另一位则是不速之客。 “一匹天青缎, 六味地黄丸。 风流君子扇, 笑对世间乱。” 马亲王马书冷,自然是浅深坊的常客。吟诗作乐,赌博牌九,马亲王无不精通。虽因年龄渐长,身材膨胀,面容垮塌,但举手投足间的倜傥大叔范儿仍是女宾客们尖叫的中心焦点。,钱财都是浮云,不跌面子,保住尊严才是他们最关注的问题。 “蓝公子?蓝公子?”小厮满脸堆笑。“该您下注了。” 蓝鸢点点头,拿起99枚银币,全部放上牌桌。 “啊哈!”玩着扇子的马亲王一拍大腿。“新手惯用的手段,搏命。用不要命的锐气试图扭转运势。很可惜,结果往往都是输个精光。”亲王扭扭屁股,瘫躺在软垫上。“确定这么下吗?给你个信息,玩这许多年花牌,对手会出什么,在我眼中可是一目了然的写在脸上呀!春去夏来秋了冬…上万杯的花酒,上万把的君弑哟。你可别眨眼,撇嘴,抹鼻子,唔,最好别呼吸。嘘——不要被自己出卖。” “多谢亲王指点,你说的表情是这样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蓝鸢的脸冷若冰霜,仿佛冻住一般,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抽动。 马叔冷打了个冷战,不由一惊,讪笑着掩饰失态,“喏,还在眨眼睛嘛,那也是信息。开牌!” 蓝鸢拿起桌上的花牌,用指尖在三张牌的背面各点了一下,然后不易察觉的一笑。等等,他笑了吗?马叔冷揉揉眼睛,笑容转瞬即逝,那张脸看上去更加了无生气。蓝鸢将手上的牌遮掩住,用极快的速度交换了牌的顺序! 亲王心里咯噔一响。“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我知道了!马亲王他在记牌!”神奇的背后,答案往往没有那么神秘。蔡宗仙灵光一现,也识破了亲王的手段。没错,凭借超人的眼力与心力,马叔冷从开局起便一直锁定蓝鸢手中王牌的位置,游戏获胜,自然十拿九稳。 而现在,马叔冷要面对的是王牌在手的冰雕脸,跟99枚银币的赌注。 局面瞬间逆转。伤了个神啊!对手非泛泛之辈,眼看马…失前蹄了要!马叔冷收起扇子屏息凝视,蓝鸢已在桌面拍下了他的第一张牌。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纹丝不动。马亲王挤眉弄眼,上下翻飞,仍无济于事。鬓角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这小子,真******把脸冻住了?! 马叔冷抽出一张牌,在空中悬停片刻,忽的失手掉落!众人一阵骚动,是“丑”牌!“不好意思,手抖了。罚酒一杯,重出重出。”亲王端起一杯挂花酒,仰脖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盯着蓝鸢。人可以藏住欣喜,却很难掩饰恐惧,他坐的倒是蛮稳的。 亲王不再犹豫,掏出一张方十直接拍下。 蓝鸢翻牌,是王! 马叔冷一阵眩晕,脑袋嗡嗡作响。他赶紧展开扇子,侧过脸扇起风来。兔崽子有两下子,老马不发威你当我是骡子!“再来!”亲王铁青着脸说。 “亲王,在下…”“怎么,不敢来了?”“不是,在下是说,亲王已连玩三局丑牌了,是不是该换个口味,换在下来献丑?” 好狠!蔡宗仙心里暗暗夸道。这招以退为进后面,裹的可是颗赶尽杀绝的祸心! 马叔冷不作声,他僵硬的把牌组递出,换回了对手的王牌。好冷,一直握在手中的牌,竟无一点热度。对手,有胜他的信心。自己,竟六神无主。 亲王压下一枚银币。台下响起阵阵嗤笑声。蓝鸢应了一枚,做出“请”的动作。 亲王拍下第一张牌。 周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蓝鸢的手中。荧蓝公子依旧冷脸,隐没表情,甚至连同生气。马叔冷绷紧老脸,咬住牙关,刚住节奏,不露丝毫马脚。“宗仙,你说,谁能赢。”范宗望的右脸肿了,显得更胖了些。 “出牌的那个。”蔡宗仙回答。 蓝鸢忽然抬起手指,轻抚一缕长发,而后按住一只眼睛。“看见了,果然是那张牌,倒是符合桌上的筹码。”他拿起左边第一张,按下,“送你。” 马叔冷脸色骇然,什么,他还能透视牌底? 翻牌,王,对丑。 “哇!好帅气!”台下迷妹们对蓝鸢的作弊异能一阵赞赏,脸红心跳的拍着手掌。宗望挠挠头,“你说的还真准。对面这么赖皮,小马输定了。咱们走吧,找点吃的,饿了。”蔡宗仙摆摆手,“别急…”又传来惊呼声,蓝鸢竟下注了98枚银币! “越帅的男人越会乱来吗?”严宗昊低头看看自己,担忧的问道。“刁钻!亲王只剩一枚筹码,此时加注98,若赢下,则构成局前即判断稳胜的肆意碾压态势;若失败,筹码数为101比99,仍然小胜,且构成故意压多给亲王面子的态势,实际为自己赚足面子。亲王危矣!”秦宗仙笃定的说道。 蓝鸢已恢复正常的表情,他笑意盈盈的看着亲王,“如何?” 马叔冷不言不语,默默的拍下一张牌。 “这还玩什么,对面会透视的。唉,我要是小马,就掀了牌桌,打死他!”范宗望忿忿不平的说道。蔡宗仙搓搓手掌,“才不是这样。例如刚刚我告诉你的结果预测,出牌的那个,可以是(已经)出牌的那个,或者(将要)出牌的那个,无论如何我都会猜对结果。而这位蓝公子的话,桌上的筹码那么少,送你(一局礼节性的胜利),或者桌上的筹码那么少,送你(一局意料中的失败),由此…”宗仙眼神一凛,“将能透视牌底的信息深植入对手脑中!” “哦。哎,宗昊,你那里有饼吗?” 蔡宗仙仔细端详着马亲王。只见他如同木头一样端坐,面如死灰。亲王啊!快醒醒,我都已经猜到了,对手并不会透视! 蓝鸢用手托起下巴,认真的看着桌上的牌,又看看马叔冷。他掏出绢布,递给桌旁的小厮。“有劳,帮亲王擦擦汗。”马叔冷眉头一皱,抹抹额头,不耐烦的挥手赶走小厮。“亲王莫急,这游戏很快便能结束,容在下最后叨扰几句。在下既能透视,亲王首回合必不能出王。然而,”蓝鸢眨眨眼睛,“你我都知道,比起透视对方的底牌,保密自己的‘底牌’更加重要呵。所以在下能透视的信息,是假的。亲王啊,你心中是明了的吧!那么在下,献丑了。” 花牌掷出,落桌有声。 马亲王低着头,幽幽的说,“公子不必开牌了。这局,便和了吧。” 蓝鸢面色不悦,“有始有终,亲王莫弗了众人的雅兴。”伸手欲开牌,马叔冷也未拦他,嘴角浮起一丝笑。蓝鸢一愣。 蔡宗仙紧张的看着二人,蓝鸢打出的是丑。亲王的牌是? 蓝鸢微微闭眼,瞬间双目间白光一闪,晃过牌面。他哈哈大笑起来,“今夜尽欢愉。在下感激诸位陪场。”公子捡出101枚银币撒向众人,又掏出一块残缺不全的金色怀表。“时候不早。在下也该告退了。亲王,后会有期。” 飘飘青云弄鸣鸢, 荧蓝聚舞九重天。 非教非道亦非贤, 半点冰心半点仙。” 蓝鸢公子,踏歌而去,留下一桌未完的牌局与一众痴迷的女宾。 待他离开浅深坊,马叔冷拍拍胸口大口喘气。“可把我憋死了,此人着实精奇。马某今夜差点栽了。”小厮忙不迭的掀开亲王的牌,“是心十!亲王赢了,赢了呀!”马叔冷把扇子一展,“非也。马某只赢一手,逼出了他的胜负之心。”心下暗暗叫苦,卧槽他竟真的会透视!还好这小子逼格比马某还高,哼哼。 远处一片鸡飞狗跳,方姐带着几个小厮正追逐着蔡宗仙三人。“抓住那个假冒的胖犊子!范家指名要活的,唉,小心,别弄坏了牌子,是证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章 力贯通 春雨过后,万物滋润一新。娇嫩的花蕊害羞的张开怀抱,风撩动她粉红的身姿,拂下一片花瓣。花瓣落下,在半空中被精致的丝线粘连。丝线织成的网微微颤动,坐阵的瘦腿先生,忙不迭的爬过,伸出前肢点触花瓣,而后又失望的迅速缩回原处。 芽月,田间小道,炊烟袅袅。牛蹄拌着黄泥,牧童吹起叶笛。花面的人带着斗笠,放慢脚步。“(嗅)香…香…香!”犹如被人捏着鼻子牵走一般,他七歪八扭的拐进路边的饭庄。“沫沫沫!烤鸡!烤鸡!” “客官上座,切点啥?”嘴上带痣的小二热情洋溢。那来客鞋子尖细,奇装异服,脸上画着彩妆,玫红的头发丝丝向后捋起。“鸡,鸡!”他要求着。小二面露难色,“客官,俺们不卖鸡肉,这有上好的烂熟牛羊肉,保管让你满意!”“叽叽叽叽叽叽!”礼三邪提高了声调,径直往后厨一蹦一跳的走去。角落里的笼子,有一只招展的大公鸡,鸡冠红的滴血。三邪幅度很大的扭动腰肢,一把拧住公鸡的鸡脖。 小二追身而来,“使不得,客官使不得!这鸡是俺们自小养大,晨起打鸣用的,看这身子骨,柴得很。客官要吃鸡,俺去别家买给你便是!”手中的公鸡怎受过这般无理待遇,喔喔喔亮嗓叫个不歇,伸头欲啄。礼三邪抚摸着鸡的羽毛,“你们这些鸡儿呀,被抓了就爱瞎叫。叫叫叫,叫什么呢。沫沫沫…叫得人家可兴奋啦!” 三邪转动手腕,扭断公鸡的脖子。半截身体飞向空中,扑腾几下,不动了。“迪丽奢!下锅!”小二心里不忍,捧起鸡血淋淋的肉体。“哦---烤的!”三邪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义雪樱细细查看泥地上的脚印,湿的。樱花姑娘脸带水滴面罩,立领燕尾制服,雪白长发齐腰,跟数月前比,增了几分憔悴。手中那口剑一体成型,通体雪白,裸露的剑身散发森森寒意。咕咕…雪樱眉头一皱,肚子,饿了。 “店家!见过一个花面的过路人吗?”近处的饭庄,雪樱找了空桌,甫自坐下。 “可把你等来了!”小二喜出望外的模样。 “哦?”义雪樱未抬头,樱花剑泄出一缕寒光。 “那花面的客官说,姑娘会替他付账来着。” 义雪樱吃了一惊,愣在那里。半晌,她讷讷掏出钱袋,“多少?”“好嘞,100地都币!”雪樱抽出钱,小二伸手要取,钱却被雪樱反手用剑扣在桌上。 “那个花面的过路人,去往何处。”她依然低着头。雪樱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杀气。 “东边。”小二笑嘻嘻的抽出饭钱。“姑娘呀,俺劝你少跟那人来往。他…不太正常…” 雪樱提起樱花剑,匆匆朝着东边继续赶路。近了,终于近了。 咕咕…饭又忘记吃了。 北固山。一老一少两个挑山工一前一后,肩上搭着光溜溜的扁担,扁担两头的绳子挂着沉甸甸的柴火。两人一只胳膊裹在扁担上,另一只胳膊随着步子有节奏地一甩一甩,使身体保持平衡。路线是折尺形的从台阶的左侧起步,斜行向上,登上七八级,到了台阶右侧,就转过身子,反方向斜行,到了左侧再转回来,每一次转身,扁担换一次肩。 少年嚷嚷起来,“累了累了!”,他扔下扁担,舒开身子往一块被山雨刷得干干净净的大石头上一躺。银发的老年人不言语,坐在对面的草茵上抽起烟来。 “老头,今天的天好蓝哇。” “你小子,麦再这跟老头偷懒。” “..并没有!” “你底子本来就薄,再不勤加锻炼,何时才能出门见世面?别忘了你爹…”金发糕忙收嘴,顿觉自己失言了。 乐乐眼神泛起一丝悲伤。 金老头嘬了口烟,“你爹是。天色不早,回家去咯!” 两人啪啪踩着江水,延着浅滩疾走。“老头老头,你说蜿蜒江里,真的有神兽吗?”“有啊,当然有,青龙嘛!”“但是大家都说,神兽都是假的。这江也不宽,也不深,怎么藏的了百丈长的神龙呢。况且镇子遭了难,神龙也并没有来帮助咱们。”“都是些没见识的话。这蜿蜒江往中间走,会有一条极深的沟壑,陡然下陷百丈。那深渊黑漆嘛唔,一丝光亮都没有,鬼知道里面会养着些啥。呃,老头想想都怕,鸡皮疙瘩掉一地。” “呃,我也掉一地…” 砰!大理石擂台的一角,被砸出深深的坑洞。龙满握紧右拳,青色的能量包裹着他的身体。擂台的对角,万中方单手伏地,气喘吁吁。 “嘿,我有点累了。”水手对着少年说。他撩起浸满汗水的条纹衫,脱下甩在地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我一下?”哐当一声,生锈的铁锚从腰间掉落。龙满不停步的袭来,连串的步伐逼得水手左右躲闪。然而,水手对于龙满动作准确的预判,让他每次都能快上半拍,躲开凌厉的拳爪。“白费劲,你没有进步。”健硕的胸脯上,三道旧时的伤痕分外扎眼。 龙满弓起腰,缓慢移动,一点点接近对手。一瞬间,少年消失在水手的视野中。“老把戏,后面!”水手迅猛回身,一记重拳挥出,却挥了个空。左面,右面,水手有些慌乱。是上面!龙满双手交叉,下压直冲万中方天顶。“天沉海重!”低沉的符音呼号而起,半空中火星四溅,两股能量激烈交锋,铁锚硬扛龙拳! 龙满的攻击终究还是被格挡。他翻身飞落擂台,横眉冷对万中方,“认…真。”万中方冷笑回应,“想伤到我,除非你,”手中的铁锚刚劲地砸向地面被龙满打出的坑洞,石块再一次四分五裂。 “除非你,决心杀死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章 瞧仁良 蔚蓝的天空下,风儿四处飘荡,成片的麦田里不断涌起绿色的浪。圆滚滚的瓢虫上下翻滚着,就像被麦浪追打着屁股。 钱换生蹲在地上,细细盯着一只瓢虫的翅膀。“一个,两个,三个…”还是七个点,他揉揉眼,找了几个钟时,腿都麻了。数了少说上百只,哪有八个点的瓢虫?哎哟,哎哟,怎么回事,眼里尽是红色的小圆点子? 换生蹦跶几下,伸了伸懒腰。想想这次,大概又是唬我来着吧!狗卵,我抓一只,加个点不就完事了嘛。他贼头贼脑的张望起来,看准一只肥大的瓢虫,伸出两根猥琐的手指,轻轻一夹。“可以!”换生眯起一只眼,颇为得意自己拈虫的手法。“小虫子别怕疼,哥哥给你点颗痣,数数你有几颗痣,一,两,三…六,七,八?!”八个点?见鬼了,哥再数一遍,一,两,三… “钱换生!万古师傅喊你回来吃午饭!”远处一声杠铃般的呼号,震的钱换生浑身一颤,两指不由一紧。滋---。 可怜的瓢虫魂归乡里,化作一捧春泥。 北固南屏,两岳齐名。南屏山下,是竹海。 竹依山而生,高高低低的山峦间,布满了郁郁葱葱的竹子,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山涧间的潺潺溪流爬着一个个石头格子,汇聚至竹海边缘的镜泊湖中。湖面的倒影中映出一弯竹筏,竹筏上跪坐着美丽的倩影。雪樱远眺南屏竹海,那翠竹,自然;那山貌,峻绝;那小道,古朴。 摇竹筏的老农问道,“女客,觉得山上的竹子如何?”雪樱吟吟片刻,“毛毛茸茸,好看。”老农爽朗的大笑起来。 竹林深处射出缕缕丝线,犹如穿心利箭,刹那将竹筏击碎! 血,随着圈圈涟漪在湖面散开。义雪樱跃上湖岸,回望身后,老农已被丝线透体,浮尸气绝。而在樱花剑前,赫然立着一枚泛着腥气的卵,绿色的膜包裹着白色丝线,一下接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雪樱向前一步,卵轰然炸裂!一只半人高的褐色蜘蛛弹射而起,它的头部嵌着一排红色的复眼,两只獠牙角度已开到最大,仿佛一下就能吞噬猎物的头颅。 寒光闪过,蜘蛛身体裂为两瓣。樱花剑上燥气腾腾,绿色的脓液从剑尖滴落。 “沫沫沫,比特福!义姑娘此刻尚有闲情,使出这手应景的鸣凤在竹,真是太让人感动了!”竹林中响起掌声,竹子弯下腰来,露出单腿倒挂着的礼三邪,鬼魅狂狷的笑脸。 “飞丝结罗网,交指…”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话音未落,两道剑气,锋芒已至!行至半空,却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网阻滞,在将触碰到礼三邪的方寸间,化为无形。 “咳咳,一邪郎!姑娘,话说一半被打断,对喉咙很不好呀!”礼三邪落地,上下打量起义雪樱来。“风尘仆仆,姿态全无,可怜我家樱花剑哟,姑娘不如交托于我保管先?虽不是最爱,也有小爱…” 义雪樱未做任何应答,她眼神锐利,正利用战斗间隙全力捕捉周遭蛛网的位置。“义姑娘,我有一事不明。在相杀之前,总要弄清楚的好。”礼三邪举起右手,千蛛万结手黑色的脉络在手腕处若隐若现。“杀我,是你的本心吗?” 剑气袭来,礼三邪施展银丝索巧妙避过。“邪郎我,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最近更是日行一善,每天都会救人一命。金丝钻!”硬质丝线构成的钻头样武器,竟能稳稳接住圣剑樱花的劈斩。 两人相持,礼三邪慢慢把脸凑近雪樱的脸,凌乱的雪白发丝间,水滴面具下的明亮眼睛如此美丽,却又杀气腾腾。“嗯啊(嗅),好面皮,只可惜害了一半,可惜呀!” 义雪樱被三邪的气息弄的极不自在,猛地将他格开。 “每日每日,为了躲避你的追杀,我可是身心俱疲啊。就为了每天救你一命,哦,也被自己感动了。”三邪虚假的抽泣一声,剑锋立即划过他的鼻尖,惊得他直晃脑袋。 “让我继续说嘛。那些沿路的店家,我本该杀了他们,但我善良啊,只好绞尽脑汁,想个办法。于是,他们用美味的餐品给我换取自己的命,你再用饭钱跟他们换取我的方位,大家各取所需,和和气气。嗯,我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烤鸡腿。”三邪把手指放在嘴里,似在回味那美味,一边蹦跳着躲避致命的攻击。 “划船的老头?也不是我滥杀的,我只是在这里布下了一点防…盗措施。起料你领着他一同不打声招呼便进来了,这个责任,你要负。” 久攻不下,义雪樱收住剑势,稍稍平缓气息。她冷笑一声,“礼三谢,从你杀死阿布、背叛公正教的那刻起,就该想到今天。” “哎呀,姑娘说起那件事啊。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初千蛛万结手看中了我,要与我厮守。但那阿布不肯,我便问他,我想要这个魔器,你给还是不给。他直接拒绝了我,还说是公正教的东西,应该给地藏长兄。好气啊!” “你知道吗,不杀人一直是我很高的原则,算起来排到第二。”礼三邪的笑脸,忽然僵硬的可怕。“在他之上,只有一条。我想要的东西,不能得不到。” 无数丝线从礼三邪的背后射出,将义雪樱牢牢扎在竹林丛中,却又没伤到她分毫。“樱花剑,我问你。你是替公正教杀我,还是自己要杀我!”礼三邪音调极高的一声嘶吼,竹叶掉落一地。 被束缚的义雪樱低头不语,身体隐隐开始聚集力量。 “迪力奢!我见过这力量,阿欧,私学地藏千字文之外招式可是背叛公正教哟。不过放心,我不会揭发你的。” 空中飘洒的竹叶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花瓣。那樱花像下雨一般,越积越多,从慢慢悠悠,到铺天盖地。竹海下起樱花雨,可是亘古未有的奇景,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我都被迷住了。”礼三邪伸手要接这花雨,却被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哎呀不好,这花会咬人!疼疼疼!” 樱.斩! 绚烂的剑气绽放出耀眼的粉红华彩,束身的丝线连同礼三邪瞬间放出护体的八卦网,都被雪樱姑娘手中的樱花一击洞穿!而礼三邪的腹部也平添一条寸许深的剑伤。 “人呵,”礼三邪用手捂住伤口,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不是为了自己杀人,总是会后悔的吧。”银丝索从五指放出,包裹住滴血的樱花,一层一层紧紧将她缠绕。“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加入丑客了。” 义雪樱眉头一皱。 “丑客哟,正罚天起里发黑帖子的哟。地藏没告诉你们吗?瑞迪扣勒,杀公正教的人,可是要被公正教追杀的哟。”手中的丝线一收,雪樱手中的剑登时被一股强力拉拽而起! 斩,丝线再次断开,掉落一地。 “尤其是公正教内部的人,那可是背叛哟。”礼三邪绕至义雪樱身后,用丝线绕住了姑娘要害的脖颈。“多么娇嫩的皮肤,多么美丽的妙人呀。只可惜被它们弄坏了半张脸,你,不恨吗?” 樱.断! 无数剑气风起云涌,散向四面八方,又齐齐回转,扎向礼三邪的身体!邪郎立即被扎出了无数血窟窿,口中不由喷出一口鲜血! “呃,这下止不住了。”他放开义雪樱,跪倒在地。“金丝…钻!”勉力抵抗的下场,是丝线根本无法聚拢成型。 “网!”礼三邪用最后的力气喷射出厚厚的蛛网,将自己层层包裹住。“姑娘,当一个组织,只能给你带来痛苦,只能让你忘却自我的时候,你为何还要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在这一次生命中,能想明白吗?” 樱花剑上开满了樱花,她们由白色渐渐变红,渐渐变艳。饱满的鲜红色花瓣纷纷落下,落在地面,落在雪樱的脚下。她们在空中,就像樱花的瀑布,流淌成为河流。剑身因为巨大能量聚集而瑟瑟颤抖,义雪樱双手持剑,弓步上行,杀招一触即发。 “你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是你,要来杀我吗?义雪樱!”礼三邪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前方破音嘶吼。回应他的,是满天不停的花雨。 “我不想死,你杀还是不杀。”礼三邪低下头,呢喃着最后的问题。 义雪樱迟疑了半刻,然而也仅仅只有半刻。 樱.花河! 樱花剑刹时通体血红,厚厚的蛛网瞬间崩裂,剑,已势不可挡! 血喷涌而出,丝线绕成的巨大钻头,从背后一截一截插入义雪樱的胸膛。雪樱回头望去,她看到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狼蛛的脸,那一排血红的复眼,跟两只角度已开到最大的獠牙。然后,她的头颅飞离身体,飞入片片花雨中。 樱花凋零,片瓣不留。 竹林深处,一个人影漫步而出。“给邪郎收尸啦!”她笑意盈盈,瞥见义雪樱躺在地下的尸体,吐了吐舌头。“扫兴,你居然没死呀。” “方片酥,你也许不清楚我有多烦你。”礼三邪有气无力的说。巨大的狼蛛正吐出丝线,将他的身体包裹成茧,“这并不是一次任务,多余的后备。”“个人一点小爱好,你这么轻易让自己重伤,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那个叫做方片酥的女子,掏出一张花牌,上面的下标是方片二,牌的表面却空白一片,没有任何花纹。 礼三邪不再理会她,“给我十钟分。” “行呀,到时候可别让我背你呀。你知道的,我只会背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五章 不会痛 气候渐暖,张集镇的街道也慢慢回复昔日的热闹。今早,同福堂前的市集在新任镇长的主持下重新开业了。乐乐自然不会错过玩乐的机会,偷偷溜上街来。 “卖炊饼,上好的炊饼!”徐家炊饼,铜山特产,今个也开到张集镇里来了。卖炊饼的小伙徐彩辉,人长得矮小,脸盘却很大,两只眼睛贼小贼圆,眨巴起来像炊饼上的芝麻粒子,让人看了就想笑。“小英雄,是你呀。快来尝尝这炊饼,热乎!”彩辉热情招呼乐乐。“想吃,但没钱。”乐乐做出为难的样子。“瞧你说的,你爹可是铜山的大英雄,怎么能收你钱呢。”彩辉把一双油手在围兜上擦巴两下,包起一个大炊饼塞在乐乐怀里,微微整了整包装的方式,让“徐家炊饼”四个字更加显眼。 “哎呀,谢谢哥哥了!”于是一道光闪过乐某的眼睛,整条街范围的空手套食品迅速开始,那吃相,双唇上下翻飞,吧唧不止,嘴里鼓囊囊咽不下,怀里圆滚滚兜不住。“呔!可抓住你小子了!”冷不防金老头从背后偷袭,一把扣住乐乐的肩膀,“干哈去了?”老头眯起眼。乐乐缓缓回头,争取一丢子时间拼命把肉啊串啊,零啊嘴啊往肚子里吞。“我给大家采购吃的去了!练功辛苦,改善下伙食!”乐乐义正言辞,容(油)光满面的回答。 “装,接着装。你小子吃独食还他丫装!”金老头坏坏的笑。 “吃毛线。我—没—吃!嗝-----” 老头伸出手指往乐乐的喉咙头一点,囫囵吞下的残渣喷涌而出,吐了一地。 金发糕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提溜着乐乐往竞技场走去。乐乐看看市集,无比留恋。“老头,你不是答应给我跟龙满小子做两件道服来着嘛,做嘛做嘛。”乐乐一把抱住老头的腿,赖在地上不走。老头一拍脑袋,“还真有这事!”他瞅瞅周围的服装摊子,“老板,这半大小子穿的衣服,多少钱?”老板看了眼,回话道,“500铜山币。”(你丫的抢劫啊!)老头心里暗暗骂道。他挠挠头,“老板,有屎黄色的吗?”老板翻了翻眼,“没有。”“唉。”老头遗憾的看着乐乐,“咱们走吧。”旁边一个摊子的女老板热情的凑过来,“我有我有,你瞅瞅这料子。一件500,两件打折,499!”(这也有?)老头面不改色的接过布料,摇摇头,“唉,不是,这种屎。”言罢,拖着乐乐离开市集,脚下生风。 竞技场在的英烈祠,如今已改换门堂,更名为“两父祠”。那旧军士的塑像,也被搬到角落闲置起来,积了老鼻子灰尘无人问津。取而代之的,是张虎与张大谦二人的新像,一左一右,一文一武。一个披甲戴胄,威风凛凛,一个羽扇纶巾,仪表堂堂,活像是两位受人敬仰的开国功臣,当然,与本人的形象,就相去甚远了。 乐乐与金老头沿着楼梯爬上二层,远远便听到蛮力撞击的声音乒乓作响。见那龙满与肌肉棒子万中方在那九宫格的大理石擂台上一攻一防,激战正酣。形势胶着,互不相让。“中场休息,中场休息!”老头拉开帘子,场子一下变得透亮,万中方擦了一把汗,呼的一声坐在地上。龙满愣了愣,翻身跳下擂台,往阴暗的角落里独自一杵。老头丢了包瓜子给水手,“你俩来回打了也有几百回合,怎么毫无长进。”水手撇撇嘴,“可不是嘛,这小子打架完全不动脑子。” 老头也往地上一坐,嘴里叼起一根肥肠,咬下半截有滋有味的嚼起来。“我说的是你俩,你也一样。”“我…”水手一扭头,懒得跟老头争辩,他也是饿坏了,抄起一根玉米啃起来。“今儿老头就给你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免得一个个都成井底之蛙,呱呱呱,呱呱呱!”乐乐被老头逗得忍不住笑起来,老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把无名指伸出来,对,就是第四根手指。麻利的。”老头指示道。乐乐便便扭扭的照着做了。啪!老头用手中的烟枪击打乐乐一同伸出的小指,“只能伸出无名指!”“哎哟哎哟,疼。老头,这做不到的呀。”乐乐试了又试,不行。 “嘿嘿,你娃当然不行。”“怎地?”乐乐摸不着头脑,这老头又要做什么妖? 只见金老头轻松伸出右手那无名之指,直溜笔挺立着,嘴里洋洋得意的哼唧着,站如松!抬头又挺胸! 角落的龙满飘过来,看了一眼,照着伸出两根无名指,“抬头…又…胸。”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万中方哈哈大笑,差点被玉米粒子噎着岔气。 老头干咳两声,“笑你脚丫子笑,这只是前戏,前戏懂不。”金发糕皱起眉头,满脸认真。他左手掏出一只锋利的小刀,手起刀落,将自己的无名指直接削去! 连水手都吃了一惊,那截手指掉落在地上,还跳动一下,伤口血流不止。老头脸上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边偷眼看众人表情,把戏做足。 “当当当当----!”如同弹簧一般,伤口又蹦出一根全新的无名指,在金老头哼唧的背景乐下,宛如浴血重生。 “厉害啊,这不是虎队才会的自我复原吗?你老头也会了?什么诀窍。”万中方被吸引过来。“诀窍嘛,古语有云,肉生血,血生脉,脉生髓,髓生…千千万万,咳,好吧下面的老头忘了。这还是老头的老师傅教的,总之啊除了强健身体本身外,还要学会与身体进行沟通。”金发糕面露微笑,神叨叨的说道,“人的脑瓜子,并不是独立的意识,而是一个头领,手下带着千千万万的兵蛋子。这个头领,就是你自己;而兵蛋子,就是你身体里的许许多多肉团子,有的是血,有的是肉,有的是骨头。这帮孙子可都是有主见的很哪,要不断跟他们聊聊天,交交心,带他们一起进步。兵强,又听话,你的身体才会精壮,无所不能…嘿嘿,招人喜欢嘛!” 这老头,似乎又在想什么淫邪之事。龙满飘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指残骸,丢进嘴里,咀嚼起来。“面…精。”龙满说。 乐乐扭头看老头,金发糕面如死灰。 仙林,殷巷。 杂乱的步点,浓重的喘息,黑色的身影。人海中,他们很近,长街上,他们很远。 范特西第一次到仙林,他漫步小巷,好奇而贪婪的捕捉周围一切不同的景致,这欢畅,不想被打扰。他在拐角的一扇门前停留,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树洞来的贴切。一幢被一棵大树贯穿的房子,门口挂着铜制的铃铛,很清新。 “梧桐树。”范特西念着招牌上的名字。驻足片刻,他便转身离去。 “跟住棕色上衣。”有人在背后低语。脚步渐渐逼近,范特西不得不加快行进的频率。他们这是要下手了吗?追踪变为追逐,紧凑变为紧张。连续几个拐角后,范特西放弃了逃跑,他停在路边,索性就地坐下。黑衣人迟疑着,不敢贸然接近。 “上!”前后左右四个人在同一时间窜出,一下扑压在范特西的身上。奇袭在瞬间结束,收获是一个草人,与一件棕色上衣。 15钟分后,范特西已坐在“梧桐树”中一张圆桌上。这里的桌子、凳子都是些高高低低不规则的树墩,却意外的舒适。店里大部分是仙林的学生,在桌上点着一根蜡烛,认真读着手上的书。范特西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寻思该做些什么,来融入这片氛围中。 “需要什么饮品?”眼前出现两只圆润的脚,上面擦着红红的指甲油。活泼的侍女,穿着比这个季节温度稍短的裙装,裸露着光滑的小腿与脚踝。范特西抬头看她的脸,五官小巧精致,双眼明亮又泛着光彩,软软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丸子。侍女发现范特西在注意她,倒也毫不娇羞,双**叉倚在桌边,等待范特西的应答。 “我只想…安静的读读书?”范特西试探的回答。侍女扑哧一笑,“你刚报道的吧。这里没有人读书。”她朝着旁边桌的学生努努嘴。范特西扭头看去,只见那学生眼神涣散,嘴唇微张,昏昏欲睡。手指悬空搓着书页,每隔一小会便机械的翻上一页,目光游离,却从未停留在上。再仔细看,书页与书页间竟夹着异物,那是些干瘪的叶子,被搓成了细细的长条。 侍女裹起擦拭了唇红的嘴,做了一个“吮吸”的动作。范特西觉得这个表情可爱异常,忍不住笑起来。旁边的学生觉得自己受了打扰,不满的瞪起眼。 “新鱼,快点吧。你早晚会爱上这里,钱带够了吗?”侍女看看别桌招呼的客人,不耐烦起来。 范特西的眼睛扫过单上的类目,指着最下面一行的禁品,“我要试试这个。”侍女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行。”她收起纸单,扭着胯部离开,边回头用眼角偷瞟着范特西。没等多久,侍女款款而来,递给范特西一个小盒子,“好好享受哦~”“谢谢。”范特西打开盒子,里面是几颗蘑菇头做成的颗粒。 “禁品?”他挑出一颗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有些酸,没什么营养。等了一会儿,范特西看看自己的双手,身体似乎并无异样。于是他开心起来,捡起桌上的一朵云彩,继续塞进嘴里。脚下长出长长的蔓藤,周围有音乐响起,学生们起身,把他围住,一起跟着音乐摇摆。 “我不喜欢。”他想大喊,“你们回去,回去!每个人管好自己!”学生们牵起手,又把房子中央的那颗大树环绕起来。“好好好!”范特西想拍手,却感觉不到手的存在,桌边的侍女没有离开,她的脸涂满了红色漩涡状的花纹,只能看到眼睛跟笑起来露出的牙齿。范特西渐渐呼吸急促,胃里翻江倒海,不舒服。他站起来,然后变成了那颗梧桐树,侍女盘起腿缠绕住他的身体,她亲吻了他。 “该死,我中邪了。” 第二天。范特西被阳光打醒,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身下是温暖的床铺。“发生了什么?”睡在床上,让连续几月漂泊在外的范特西不太习惯。耳畔响起哗哗的水声。还有谁?昨天我吃了…毒蘑菇,我已经被捕了吗? 香气扑鼻而来,披着浴巾的女孩走出来,擦拭着自己披散的秀发,她注意到范特西正直愣愣的瞪眼盯着天花板。“喂,你醒啦。渴吗?喝点什么?”女孩拧开瓶盖,瓶子里的液体冒着气泡,咕咚咕咚的被灌进喉咙里。 “我叫沙萱。”女孩坐在范特西床边,翘起了腿。 范特西把脸扭向另一边。穿的真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六章 波与波 月凉如水,小虫叮咛,两张板凳,两条大腿,一粗一细。 “那神龙老鼻子长了,遮天蔽日,绕呀绕呀绕,足足在天上盘了九九八十一圈。鼻子里一哼哼,大地跟着抖三抖,老天吓得尿裤子!乌云密布啊,气氛紧张得人喘不过气。只见面前那小人,跟神龙一比,真是小,小的看不见。他贼拉瘦,瘦的跟擀面杖似的;他贼拉黑,黑的跟煤炭灰似的,但却有十足的异能,呼喝!” 金老头眉飞色舞的跟乐乐吹着牛皮。乐乐瞪着眼,微张着嘴巴,听的入迷。 “这小黑人,能掌控雷电!”“…跟那可恶的邪龙一样?”“那哪能,那玩意连你爹都打不过,还跟神龙打呢,门儿都没有…天空直辣辣批下六道惊雷!轰轰轰轰轰轰---又轰轰轰轰轰轰--再轰轰轰轰轰轰—哐当!把神龙一下劈成了其段!” “我的天,神龙可不就死了?!” 金老头一脸鄙夷,“没见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神龙怎么会这容易狗带?只见那龙头从空中下坠,一下子砸在地上,眼珠子就灰了。但是龙的身体啊,其段,好家伙直接变成了七条龙!那在空中直窜而上,你绕我我绕你,你盘我我盘你,数也数不清楚了。”老头眼中闪着亮光,仿佛在回忆盛景。 “后来呢?”乐乐拽住他胳膊晃悠。 “后来当然是神龙打败了所有小人,大陆恢复了和平安宁。” “就这样?”“对呀,就这样。千年前的故事了,细节老头记不清了,记不清。” “切,原来是胡诌的啊。说的跟看过似的,瞎编。”乐乐拱起鼻子。 “去你丫的,老头我是真看过。看过书不行吗?你们这些不读书的东西,老头看的那都是绝本,懂不?世上就那么一本,《青龙古志》,没听过吧,谅你也不知道。唉,别爬树,该吃药睡觉了!” 乐乐蹭着屁股,一磨一磨的抱上了树道,“出镇子的条件嘛,是打赢他!”老头指指龙满。 话音未落,龙满一记老拳正中发糕左面颊,一颗后槽牙脱颖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彩虹。 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范特西睁开眼。他依旧不太清醒,几时了? “还在睡?这里有吃的。”沙萱把钥匙丢在桌上,从袋子里掏出几个食盒。范特西看着她的背影,依旧束腰短裙的女仆套装,有香气,味道不好闻。女孩脱掉高跟凉鞋,把脚翘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范特西挣扎着爬起,揉揉脑袋,走向桌旁。平衡感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伸手扶助桌边,猛一眼瞥见食盒里的内容。那都是些圆滚滚的、伞状的小可爱。 蘑…菇! 范特西不自觉抽搐的面部表情让沙萱扑哧笑了出来。“普通的蘑菇啦。饿了就吃点。”她打开一罐饮品,仰起头咕咚灌下。 范特西镇定情绪,打开盒子,捡起蘑菇。他迟疑着。 “怎么,不敢吃呀。” “在挑选蘸酱。”小范指指摊开的料盒,蘑菇头染上鲜红色,被丢入口中咀嚼起来。 “你喜欢番茄酱啊。”沙萱低下头,开始涂抹脚趾的指甲油,“不怕我骗你的吗?” 范特西笑了笑,没有回答。 沙萱发现他笑,有些诧异。“你从哪里来的?”她问道。 范特西感到胃里翻滚,饥饿,好饿。他一个接一个的吃着蘑菇,好吃。“善若水。”含糊不清的一声回答。 “哦,水都人啊。好厉害。”沙萱换了一只脚。“哎,你慢点,别噎着了。来仙林干嘛?上学啊。”她继续问。 范特西不再回答,打开另一个食盒,里面是鸡肉丁与胡萝卜。 “哟,装神秘呐不肯说。让我猜猜好了,官老爷家的公子哥儿,对吗?”沙萱挑挑眉梢,转过身体,反手把头发盘起,挺起的胸膛饱满异常,呼之欲出。她还向下拽了拽,露出更多白花花的景色。 范特西停止进餐,盯着沙萱的脸,她一惊,快速的眨眨眼,把视线移向一边。“你先说吧,姑娘。怎么敢随便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先听你的解释。” “大概是因为…有趣吧。别看我在店里招待,其实我是仙林书院的学生,也不缺钱。”沙萱心里奇怪,为什么要主动向这个盲流介绍自己。 “你是富商的女儿,不怎么有读书的才华与欲望,家里出钱让你上了仙林书院,为了体验刺激的生活,偷偷在外面做招待。与我,只是偶然的邂逅,出于好奇与好心,把意识不清的我带回家中,暂时保护,”范特西目光炯炯,视线一直没离开沙萱的脸,“同时监控。” “唔,差不多是吧。监控?我可没想囚禁你,不然你当官的老爸找不到你,可要急坏了,小女子担不起。” 范特西冷冷哼了一声。“没错,我有一个当官的老爸,很大很大的官。他是一个冷漠,冷血,冷酷的人,如果可以,我愿意承认自己没有爸爸,我宁愿永远见不到他。我宁愿他已经死了。你要替我转告他吗?” 啪!清脆的巴掌打在范特西的脸上,火辣辣的跳动起来。 沙萱站在范特西面前,胸口剧烈的起伏,情绪激动。“没有人能这么说自己的爸爸!你不知道爸爸多么爱自己的孩子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她蹬起高跟凉鞋,拎起包转身向门外走去,步伐太快差点摔倒。砰,她用小腿带上房门。 范特西愣在那里,她这是,什么反应?莫名其妙,这是虎豹营的行事作风吗? 门再次打开,沙萱的脑袋探进来,“我还要去工作,会很晚,桌上的东西你自己吃吧!”砰,女孩再次离开。 没说让我留,也没说让我走。范特西一动不动呆坐在原地。半晌,他终于瘫倒在床上,捡起一块蘑菇放进嘴里。真好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七章 花择类 “万叔,你整天穿的就是一件条纹衫,不冷吗,不热吗?” “你看你叔我,这肌肉,杠杠的。冷热不侵!”万中方拍拍自己胸脯,梆梆作响。 “那,不脏吗?” “额…哈哈…额,其实我有四五件。” 水手万中方,最近的日子总拉着张乐乐神神秘秘往后山跑。督训,他这么跟乐乐说。“你看你小子,现在这么弱,铁定打不过龙满小子呀。不过别慌,有水手叔叔在,给你开小灶。”万中方把玩起自己的玲珑铁锚,在乐乐面前旋转跳跃,铁锚忽闪忽闪,让人眼花缭乱。 乐乐遵照万中方的指示,不断对着老树墩子出拳。但凡世上的争斗,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简单,直接。万中方做着示范,他挑了一根比乐乐粗两倍的,上面布满了龟裂的树皮,“看拳!” “万叔,你怎么会到俺们镇子来?” 往事雪片般掠过心头。开心的,残忍的,彩色的,黑色的,最后都被血腥染成红色。“煎饼果子,铜山的煎饼果子好吃呀!”水手认真的回答。 “你不想家吗?要是我出去那么久,会想的。” “水手嘛。你懂水手吗小子?一辈子在外面漂泊的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他们没有家,停泊的每一个港口都是他们的家。” “总有一开始出发的地方呀。家应该是有爹有娘,有兄弟,还有二大爷啥的…”乐乐描述着他对家的定义。 人们离开自己的家,有的能再回去,有的不能。能回去的人,次数不断减少,间隔不断增长,渐渐也不再回去了。万中方看看乐乐,这孩子,早晚跟我一样,会走上这条路吧。他甩甩脑袋,一记重拳砸在树墩子上。 “万叔…你流血了…” “叔故意的。乐乐,你明白什么是元力吗?” “不明白,万叔跟龙满都能打出了不起的招式,我不能。我只能打打拳,练练腿力。”乐乐的眼神黯淡。 “别慌,你爹不是厉害的紧吗?古有云,龙生龙,凤生凤,猎户的儿子能打熊,好好练着。叔当年在南方港的时候有了解,元,正名是,上面一个命,下面一个心。”水手的耳朵边忽然响起金发糕的话---力贯通,则为波。“至于是什么,当时也不太清楚,只觉得是身体里的一股劲道。直到几天前你也见着了,这股劲道能迸发出体,有形有样。叔也很吃惊。” 万中方在战斗时一直很依赖玲珑铁锚的异能,最近与龙满扩日持久的缠斗中,自身的力量不断精进,终于为他打开了新境界的大门。水手手指轻轻一弹,一滴水珠凭空凝结,匀速向前,在空中拖出一个尾巴尖。啪,水珠打在乐乐的脸上,炸开。 “怎样?怎样才能激发出身体里的劲道?”乐乐颇为急切。 “那一瞬间,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万中方努力思索,如何将只可意会的体验表述的清晰易懂。 “是交给身体的本能控制吗?我记得老头说过,身体里是有无数个意识。让它们自由自在的发挥,自己放开不管吗?就像…就像睡着了一样。”乐乐似懂非懂。 “不对,完全不对。”万中方双眉紧锁,“恰恰相反,你要将精神汇聚,用尽全力汇聚,汇聚到极致,意识清醒到极致,然后会有那么一下子,砰的一下,一切都被放空了。那瞬间的感觉是浑身的限制都被解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像是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万中方窝起手心,又向空中丢出一个水球。 谈话间,乐乐的身体已产生了异变。水手感受到面前孩子的周围涌出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好快!难道他天资如此之高,已领悟到这层的诀窍?金发糕这老东西又骗老子,什么资质平庸,没有指望,扯王八犊子,我呸。 然而,白色的雾气涌起又消散,就是不能凝聚成形。乐乐全身紧绷,怒目圆瞪,脸憋的通红。“小子,放松,放轻松,需要集中的是精神!”万中方指指脑袋,“这儿!想象着自己在与敌人战斗,别人提着拳头砸你,你下意识的反击是什么!” 乐乐眼前,浮现出龙满的影像,那饱满的能量,强大的力量,拳头,能将自己身体洞穿的拳头。 雾气渐渐变浓。 “放松,集中!”万中方大喊。在放弃对身体控制的同时集中精神,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能完成的悖论。但环宇内万物进化的本质,就是这些水火不容,非黑即白之下,涌动的暗潮。 “闭上眼睛,把眼睛闭上!” 乐乐忽然一声大吼,一面浑浊的半透明屏障出现在他身前。 这是什么?墙体?有些出乎万中方的意料,乐乐的元力竟然是防御,他老子可是整天嗷嗷叫着喊打喊杀的“土匪”呀。水手试探性的轻砸一下屏障。屏障碎了。 “啊,就这…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玩意?”万中方强忍住笑,肚子绷的疼。 “我是想,龙满攻击过来,我不能被他打到,要阻止他!”乐乐自己倒是欣喜不已。 “那你再来一次,用全力。”万中方想再试他一试。 乐乐汇聚精神,这次速度快了很多,墙体出现,依旧是浑浊的半透明。“看招,水晶墙!” 水手飞起一脚,把屏障踹的粉碎。 乐乐挠挠头。“万叔,我这招跟龙满比咋样?”水手手托下巴,思考了一会。“他大概,比你…强一百倍吧。” 乐乐愣住了,然后不满的揪住万中方大叫大嚷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怎么可能教好我打过龙满,不可能的!万叔自己都是龙满的手下败将!手下败将!” 水手想发火骂这个没用的恼人小废物,又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 徐彩辉清早起床的时候偏头疼,褂子也穿反了。路走到一半自己发觉,放下扁担拾掇起来。天色不大好,阴沉,彩辉担心起今天的生意,卖不出几张饼,回去又得自己吃了。啥时能回铜山去呢。想起这,他变得慌里慌张,惴惴不安。 彩辉走到自己熟悉的位置,蹲下放下摊子,火烧起来。烫烫烫,火星溅在他的大脸盘子上,幸好眼睛小,落不着。彩辉站起身,拍拍灰,扯起嗓子喊,“卖炊饼,上好的炊饼!”然而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响,因为早市百八十个摊子,也都叽叽喳喳的开张了。 一阵阴风吹来,卷起地上的鸡毛掸子。一胖一瘦两人,沿着主街走进市场。 “卖炊饼,上好的炊…”徐家小伙吆喝到一半,被人一脚放倒,吃了一嘴土。“徐家炊饼,爷来看你啦。找的你好苦哩。”徐彩辉瞟了一眼,吓得赶紧把头埋回土里。“怎么地,眼睛小没看清楚。不说话哩?今儿爷可是带棍子来的,青扇子的面子你可以抹了,棍爷爷你也敢得罪。好!”被称为棍子的光头,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两块胸肌一起一伏,嘴唇又黑又厚。他一脚踩在徐彩辉的脑袋上,“起!”青扇子一声令下,棍子将彩辉掀将起来,扛在肩头。 镇上的乡民聚拢过来,议论纷纷。有人认出两个跋扈的角色,是青扇子代玉琴与棍子称光龙。“金堂来的。”“金堂?”“花威在铜山的分堂。花威,花威都没听过?土狍子。” 代玉琴清清嗓子,“各位张集镇的乡亲们。初次见面,鄙人是铜山陪堂的青扇子代玉小琴,这位小兄弟,”他顿了顿,靠近彩辉,抽了他一巴掌,“欠了月钱没交,逃到张集镇作孽,着实可恶!你们说,该不该罚!” 鸦雀无声。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想必乡亲们都知道咱们花威,一向是以维护经商交易的秩序为己任。对于违反规矩的人,咱们花威自然要主持公道。罚,小惩大诫,不会害人性命。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哪!”代玉琴举起烙炊饼的铁铲,插入火炉里烧的红通通。“彩辉兄弟,今日罚你,你服是不服哩?” 徐彩辉的双腿不断颤抖,他哆嗦着抬起头。 代玉琴被烟熏得呛了两口,他拔出铁铲,慢悠悠的晃了晃,啪的贴在徐彩辉的脸上。一缕烟,焦糊味,惨叫。 代玉琴放下铁铲,摆摆手。棍子称光龙猛地把徐彩辉往地上一摔,便不再理会。“各位乡亲们。这颗老鼠屎,把不好的风气带到了张集镇,这样很不好,让人很心痛。鄙人相信乡亲们与他,自是不同的,都是守规矩的。下月起,十五的日子,鄙人都会来这里收月钱,每摊五千铜山币,一视同仁,公平公道。这个月的月钱,青扇子就作主为乡亲们免了,希望下次再来,能让代玉小琴哩,省省力气。谢过各位乡亲们!”他作起揖,深鞠一躬。 “听说有狗在镇上撒野?”白发碧眼,身形猥琐,半躺在地,横亘身前。金发糕这爆脾气,可容不了恶棍的习气! 代玉琴瞥见搅事的人,一老头,笑出声。他故作姿态,掩住口鼻,“这人是谁?肮脏,给我打!”光头棍子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似有千斤之势。老头嗖的起身,左手刺拳正面迎击,两拳上下交互,竟不分胜负,打了个平手! 代玉琴眯眼一看,这老头哪来的蛮力?见那左手套着手套,破破烂烂,只剩半截,青扇子眼珠一转,有古怪。他拈出随身的扇子,胸前一展,光头龙会意,从裤裆里掏出一根铁棒,对准老头的脑袋劈脸就夯!金发糕忙抬手阻挡,与此同时,一支暗镖嗖的飞出,正中老头的大腿! 金发糕下身一阵酥麻,这镖头有药!还未及反应,称光龙第二招狠手已至,咚的一声钝响,老头立即眼冒金星,几近昏厥。 “扒下他的手套。”迷糊中听到代玉琴的声音,“掰断他的膀子。” 痛苦的叫声撕心裂肺,响彻张集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八章 透心凉 尹佳俊甩下黑乌乌的工作手套,坐在煤炉旁。他感到非常疲惫,抬眼瞄了瞄窑子仅有的小窗子口,天已跟他的脸一样的黑。 尹佳俊是血汗工厂的一个老技工,窑子里重复的动作,他已做了十五年。从生疏到熟练,从熟练到麻木。十五年来他只有过一次失误,在左手腕子上留下了疤痕,像一颗炸裂的星子。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不小心,他厌倦从早到晚的重复。工伤并没有给他带来额外的补偿,他停止了不正常的行为,却没停止过不正常的想法。 这里的每一天,他都不记得。 有人拉住尹佳俊的胳膊。“俊哥,下班啦。”女工李红梅,“老远听到声响就知道是你,你步子老重了,咚咚咚的。”她很热情。“什么事。”尹佳俊感受到她身上女人的体温,那是剂缓解疲劳的良药。 “也没啥事。俊哥还记得露露吗?她丈夫害病了,恶瘤子。大夫看过了,能治,就是要钱。我们几个去她家看过,男人脖子肿的厉害,她一直哭,恨不得把眼睛都哭瞎了。怪可怜的,年初才生的娃。”李红梅絮絮叨叨的说着。 露露,尹佳俊回忆着,“她男人是不是二车室的主管?” “没错没错,俊哥你还记着哪。我们几个寻思着,是不是大家伙都给她捐点钱,姑娘人平时挺好的,跟大家都和和气气,还特别乐于助人,好些人都已经捐了,俊哥你看…” “捐捐捐!捐你大爷!”尹佳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他猛地甩开李红梅的手。“自己都活的不像个人样,还有空瞎操心别人!”李红梅被他突然的暴怒吓住了。“那些个主管,那些个狗屁主管,没一个好东西!自己还干活的时候比狗还积极,带头加钟,加钟,加钟!当上了狗腿子,更变本加厉,天天嗅屁股一样盯在你后面,半夜还敲你家的门,喊你回去加钟,干那些操蛋的屁活!老子真受够了!这些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老子祝福他们所有,鸿运当头,早登极乐!” 李红梅战战兢兢的回话,“俊哥…你今天有点儿…怪吓人的…不捐便不捐,何必咒人家呢,没仇没怨的。”她向后一步一步退去,扭头跑开了。 “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加钟!”尹佳俊冲着周围怒吼。关注的目光纷纷散去,声音在偌大的厂房里不断回响。 那瞬间,尹佳俊忽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身体被掏空了一般。 张集镇。早市。 代玉琴对于麻利的收拾掉了出头老鸟很是满意,他走过去,看看众人,清清嗓子,抡足了腿狠命踹了一脚一动不动的金发糕。劲头没多大,风头是很足,杀鸡儆猴的戏码,得抓紧给他们长长记性。青扇子拍拍称光龙的肩膀,光头正好奇抢来的半截手套,“戴上试试哩。”代玉琴笑眯眯的说。 粗糙的大手蛮横的杵进细细窄窄的口子里,撑得快要裂开。 “呼喝!”一股劲力充满了棍子那沙包大的拳头,“好物什呀!”他一挥拳,竟将手边的墙砸开一个大窟窿。“可惜是左手,老不习惯了。” “回!”代玉琴得意的收起手中的扇子,冲称光龙扬了扬,转身向镇外走去,低头一抬脚,踩过金老头的身体。迎面忽的一记重拳,正中代玉琴面门,飞出数丈之远! “哦哦哦…哦草!”青扇子被止不住鼻血呛的咳嗽不止,啐的一口吐出两颗门牙来。“丫的找死!” 棍子称光龙身形虽重拙,反应却很灵敏,第一时间已迎身而上,拳头砸向来人。来人毫不慌乱,反身也是一拳,半空中双拳上下相交。“嗷嗷嗷!”占据先机与地利的棍子竟吃了大亏,右手登时断了几个指节。 龙满收起青色的元,瞅瞅自己拳头粘上的血迹,在裤子上擦了擦。 称光龙在一少年手上败了招,他看看四周讪笑的眼神,心里恼怒至极,抄起棍子泰山压顶般的袭来,“老子夯出你的脑浆子!” 砰!铁做的棒子竟直接被肉拳接住打折,杆子上拱起半个圈子,活像被打出个大包来。 “冷静…这小崽子服一般…”青扇子说话漏着风,却一直细看战局。“你丫倒是用左手啊!”他大声喊。 称光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握紧戴着金老头手套的左手,冲右手一击掌,鼓足力气又山呼海啸般的击向龙满。龙满没有半分迟疑,提拳便打。 起料这一拳相交,竟是龙满不敌,被震出数丈! “呼哈哈!好!”称光龙嚣张的叫吼。他提起地上的铁棍,令人惊奇的是,握在手中的铁棒居然自动慢慢恢复形状,再次挺拔的立起来。称光龙欣喜异常,气势更加嚣张,老子有宝物加持,纳命来! 龙满皱着眉头,还没弄明白自己突然败下的缘由,冷不防对手攻来,下意识的出拳阻挡铁棍。第三番较量,轰声巨响,双方相持,各不退让。平手?不,龙满拳心中的青色小球在慢慢裂开,继而粉碎成千万碎片,是龙满又输了! 铁棍雨点般打在龙满的身上,龙满站在原地,不动弹。周围的张集镇乡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帮把手,又畏惧于花威魁梧棍子的狰狞。 称光龙狞笑起来,他高高举起棒子,对准龙满的脑门,“三,二,一!” 砰!棍子重重的砸在龙满的头顶。血,顺流直下,流过眉心,流过鼻尖,龙满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血,然后倒下了。 称光龙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斥着赶尽杀绝的残忍。他蹲下腰,举起棍子,“三,二…一!”乡亲们把脸转向一旁,不忍看血腥的一幕,“快去喊镇长来!”有人反应过来,催促着搬救兵。 一声惨叫,血流如注。 称光龙丢开棍子,一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妈呀!瞎啦!瞎啦!”他疼得嚎叫不止。龙满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手里攒着一把碎片,是刚刚破碎的晶体。他用手指搓搓碎片,看看称光龙,随手一丢。碎片划过光龙的脸,撕开一道血口子。 “这孙子玩阴的啊!卧槽!”称光龙对着空气胡乱挥拳,他视线模糊,战斗力大打折扣。 局势急转,阴影处,又是一记暗镖,正中龙满下盘。青扇子代玉琴故技重施,又是下三滥的暗器! 龙满只感觉下半身被蚊子叮了一口,似乎没什么反应。他继续在原地站着,晃了晃,跪下了。“?”龙满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倒了!倒了!”青扇子转手对称光龙也是一记暗镖!那棍子吃镖后,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绷起全身的肌肉,青筋一根根凸露在外,两只眼一只固体一只液体,都红得可怕。对于棍子的异变,他左手的手套也做出了热烈的回响,不断的跳动,兴奋异常。 一股可怕的杀气,龙满也不得不注意起眼前的对手。不能动,该如何? 称光龙一步一步逼近,步伐不快,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因而沉重的可怕。空气都被他攥在手心中,拧得紧紧的,紧到扭曲,紧到窒息。乡亲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龙满摊开双手,无力的做着向前推开的动作,非但没产生斥力,反而更进一步吸引着称光龙向他靠近。 终于,在龙满面前,称光龙举起拳头,这一次,他安静极了,无声无息,一切都被凝聚在了左拳,一切只为杀死眼前的少年龙满! 噗--!轰隆!两声响动之后,山一般的身影倒下了。一瞬间,大家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称光龙的脸上布满伤痕,像马蜂窝一样被打成稀烂。龙满咀嚼着吐出嘴里剩余的碎片,原来他竟将青色碎片全部吞入嘴中,生死关头出其不意的一起喷射而出。 称光龙的身体在急速的变化,萎缩。这是怎么了?八尺的壮汉在迅速丢失自己的血肉,只剩下些皮骨。那身体蜷曲,蜷曲,再蜷曲,最后干瘪成了一个小老头的样子。 人干样的左手变得松弛。半截手套,轻轻滑落。 青扇子拔腿就跑。他已惊恐至极,连留下些威胁的后话都来不及。 被震惊的众人,此时才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哎,把尾巴夹好!”乡亲们调侃着仓皇的代玉琴。 龙满的掌心中又凝聚出青色的晶球,他一口把球吞下。青扇子只觉得身后闪过一个敏捷的身影,胸口立即一阵短促的刺痛。他回过头,一眼看见龙满手中握着一团血肉,还在一张一合的有力跳动着,那是自己的心脏。 青扇子倒在张集镇的城门口。原本欢呼的乡民们忽然停了下来。整个早市,静得可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九章 出师礼 书房烛光昏昏沉沉,张春端坐榻上,仔细阅读着文案。有风吹过,灯下的卷影摇摆,他抬起头,看了眼敞开的门。门外是庭院,庭院里铺着月色。 妻子从身后给张春披上罩衣,又多点起一根红烛,“非要开着门,冷了不是。”她转身离开,张春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拉进怀中。“怎样啦。”妻子嗔怪道,又有几分亲近的欣喜。张春端详着妻子的面容,“今天没擦粉。”“是啦,今天又没出门。”这张脸,再熟悉不过,每次都距离极近的看,不厌倦的看,以至于几根眉毛,几个毛孔,几条皱纹,位置、分布,全部一清二楚。恐怕连自己都不会这么清楚吧,谁会特地来看呢?孩童时父母会看,但那时的脸是嫩滑的,饱满的。而之后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陪你度过岁月的人,才能了如指掌。 “愣什么呢。”妻子见张春目不转睛的盯着,知道他又走神了。“看你。”张春回答。“说笑,在一起也有些年头了,可比不上最初时甜蜜。”妻子靠在张春胸前。“结了婚的人,就像被牵线的木偶,只能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一个又一个连着来。婚姻果然是人生的坟墓啊,扼杀了今后所有变数,遗憾呐。”“我当你今晚要说什么,怪我咯?不该带你进坟墓。”妻子不满的嘟起嘴。 “我早晚要进坟墓。”张春笑着说。 “坐堂!”屋外有人。妻子知趣离开,退到屏风之后。张春起身。 “青扇子在张集镇折了,详情听说…” 张春附耳倾听,脸上并无表情。 “棍子呢?”“也掉了…”“知道了。” 来人又多问一句,“需向堂主禀报吗?” “不必。”张春答道,他原地踱了几步,伸出两只手指,正反翻覆。 来人已明白他的意思,两天,两个人头。 “根基,什么是根基咧?那可是要经历无数个日子头,严寒酷暑,日以继夜,勤学苦练,不间断,不走歪路,再加上一点运气,一点灵性,才能略有小成啊。”金发糕抽了口烟枪。 “速成?这么说吧,你小子现在就是想抱孙子,一天的功夫上哪给你找老婆、儿媳?怀胎十月给你生个儿子、孙子?毛都没长齐,还谈毛根基。” 乐乐被好一通抢白,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那龙满跟我一般岁数,怎么就这样厉害。” “想不明白?告你这世上你小子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有的人就天才,上天眷顾,有的人就蠢材,得从头踏踏实实练。不公平?人啊,打从娘胎里开始掐架,就没有公平的事儿!不服?不服就干!” 万中方插话道,“哎我说老头,你丫不是能整自我复原来着嘛?来嘛,整一个给我瞧瞧。”他掐了掐金老头裹着木板子的左胳膊,疼得老头吱哇乱叫。水手狠狠拍拍金老头的背,“别呛着了,别-呛-着-了!” “快别闹了,镇长来了,收着点。”百草堂的伙计提醒欢脱的三人。金老头立即欠欠身子,清清嗓子,收收管子,整整样子,把自个儿端平了。 哒哒哒的踏步声从楼下传来。来人步伐轻盈,身材婀娜,曼妙的气质引人侧目。只可惜满头银发,皱纹已爬满姣好的面容。年轻时一定是位绝代的佳人。张集镇的新镇长,锦织堂的张绘妹。 “阿妹,还是那么美。”金老头主动招呼。 “发糕哥,还是那么精壮。”张绘妹笑着回应。她瞥了眼乐乐跟万中方,“你俩先出去呆着,我跟发糕说点事。” 门被关上。张绘妹一下板起脸,“今儿开门见山的说吧,死老头,你们可给老娘闯大祸了!”金老头像个被训话的学生,不敢回嘴。“不等老娘过来,擅自出头,还把人给杀了,你看看,现在咋整!”“我…”老头刚想说话,又被张绘妹打断,“好差不多了就赶紧收拾东西麻利滚蛋,不用老娘教了吧。要想老娘帮你们把这屁股擦干净了,就躲的远远的,要是被人揪出来打死,可没人给你俩收尸去。”“嘿嘿,知道知道。不过这躲,可不想躲太远。”金发糕眼珠贼溜溜一转。 张绘妹鄙夷的看着他,“你看看你,都被人打成什么样儿了,还想整幺蛾子?老老实实找个安全的地儿,把自个儿猫好了。”她摊开金老头的手心,轻轻写下两个字。 铜山。 “阿妹,心有灵犀一点通呀。”金发糕挤挤眼。“镇子里万中方,还有个叫土也灵的,搁楼下百草堂呆着,凡是要动手的事儿,都可信赖。” “另外,那个龙娃,”张绘妹犹豫一下,把话又吞进肚子里。“…也带上路。” 金老头明白,她吞进肚里的话是来历不明,别再回来。虽然当年张虎没说,但镇上的人多少猜出些他的来路,再加上杀人的手段…“老妹,恐怕这个,并不能完全遂你愿了。”老头缓缓回答。 “啥?今晚就走?”万中方收拾着老头的行李,他拿起烟枪看了眼,直接掰折了扔在一边。老头急眼了,“咋地?信不信老头削你?”水手淡淡的说,“你丫少抽点,能多活几年,兴许还回的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早计划好了。”“龙满也跟着一道?”“那必须地。”“乐乐呢?” 老头张望了一下,贴过脸小声说,“他还太嫩,晚上悄摸摸的走,你可莫声张!” “呔!怎么就不带我了!”冷不防身后炸出一声惊响,乐乐气滚滚的冲过来,一头撞向金发糕的老腰。 “疼疼疼!毛头没个轻重!”老头痛苦的弯下腰。“不老早就定过嘛,你小子想走,得打赢龙满。” “龙满也没跟老头打过呀,怎么着就走了!”乐乐还是不服。 “那龙满把恶棍干趴了,全镇人都见着了。去去去,你跟这闹什么闹,咱可是杀人啦,火都烧到屁股了…别拽着老头的裤腿,都快掉了,撒开!” 万中方一把拉开乐乐,“老头,小子这么想走,就一起走呗,嫌人累赘?好歹也给个机会。明中午一起吃顿好的,吃完再走。” 金发糕满脸为难,“得,老骨头也不在乎死活了。张乐乐!非要浪费半日,你打得赢龙满吗?你打得赢个屁,让你比一场,断了你的念想,省得撒泼耍无赖。不行就老实练着,打肿脸充墩子,心态不好。” 水手转身拍拍乐乐的肩膀,“明早竞技场,你跟龙满打,赢了就一起走!” 夜深。张集镇后山。两个身影,练拳正酣。 呼,呼,哈,嘿! “劲道还不够,用腰发力,再来!”水手碰撞双拳鼓劲,乐乐点点头,高高跃起,卯足力气挥拳击向水手颈项。水手左手格挡,右手一记勾拳正中乐乐下巴。“唉,痒痒挠。”万中方摇摇头。乐乐的腮帮子肿了,含糊的叫喊,“再来!” “别来了,”万中方用脚蹭蹭地,一屁股坐下,他脱下条纹衫,拧出一把汗。“大半晚上,证明一件事,你打不过龙满。” “再来!我还能强!”乐乐站起来,扎好步子。 “小子别急好吗,叔说了你打不过龙满,但不代表你赢不过他。你把你那墙放出来。”万中方指点乐乐。乐乐挠挠头,汇聚精神。“快点,动作要快!”乐乐深深吸气,身体机能高速运转,通透的雾气不断放出,在身前形成一面半透明的屏障。 “恩,再高点,左边,左边再宽点。差不多,能再浓点吗?”水手仔细比划着,“你要让墙,能罩住你的身子。”“行了吗?”“不太行,把集中点。”“行了吗?”“...不太行。”万中方对准屏障,挥出一拳,屏障挣扎了几下,碎了。 “小子,听着,你不必让墙变得厚实,想防御住什么攻击。龙满的攻击比叔还强许多,正面吃中你搞不好会送命。恰恰相反,战略是这样,你把墙做薄,做的越容易击碎越好。集中提升墙的浓度,能隐蔽住身体。打擂的时候千万别硬刚,不然一拳就结束了。你往角上退,然后放墙。这时龙满小子冲拳而来,只要打不中你,他就得掉下去。别看他厉害,其实一根筋,这是你唯一的胜面,不管蹲着或者躺着,别让他打中你,就赢了。”万中方的面前,屏障稀薄的白色渐渐浑浊,乐乐的影像模糊起来。“很好小子,看来你懂我的意思。” 哗啦啦,屏障碎裂消失。“万叔,我不想这么赢。”乐乐低着脑袋,憋着嘴,眉头紧锁。 “卧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跟叔在这装逼?叔能教你的就这么多了,爱听听,不听拉倒。叔回去睡觉了,真是服你了!”苦思的战术居然不被小子认可,万中方心中忿忿不平,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山下回走。颠出几十步,他偷偷回头,藏在树后面看。乐乐正对着树桩子,左右挥击出拳,一丝不苟。这小子,脾气不差,像我。水手笑笑,满意的离开了。 嘿,哈!嘿,哈!盘根老树皮开肉绽,乐乐的十指也鲜血淋淋。喘息间,山林雾气渐浓,恍惚间,林中闪现人影重重。 谁? 皎洁的月色下,几只黑鸦窜出深林。一高,一矮,一胖,三人悄无声息的现身。乐乐猛地打了个激灵,三更半夜,非奸即歹,莫非是花威来报复的恶人。他拔腿想跑,胳膊却已被牢牢拽住! “让我看看你。”高个的人,浑身遮挂着奇怪的布衫,闪现金属的色泽。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炯炯有神,语气不重,却好像权威的命令般让人无法抗拒。 “看…看什么看?你有病!”乐乐全力挣扎,抓住胳膊的手却像铁爪般越抓越牢。 “是的,你有病。”高个子对身后的矮子点点头,矮子走过来,拔出一把剑。那寒光,在夜晚也晃的人睁不开眼。 乐乐心底一阵恐惧,他从这把剑上闻到了那种气息,无数怨灵的气息,绝望,恐惧,血腥。 手起,剑落。乐乐闭上眼睛,钻心的疼痛,血流如注。一股黑气升腾而起。 “睁开眼。”高个子对乐乐说。乐乐的左手颤抖着,刚刚一剑,削去了他的半截小指,更令他惊讶的是,伤口竟冲出浓重的黑气。高个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截,卷成盖子罩住乐乐的伤口,血,停了;黑气,也停了。 “别害怕。”高个子指了指一旁不说话的胖子。他敞着肚子,左手提着钩子,长得肥腻,五官有些扭曲,眼珠像是要爆出一般,嘴一直张着,牙齿外露,嘴角淌着口水。细看他的脖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不断向头部上纠缠,已快爬到下巴的位置。 “杀…杀成爆大叔?”乐乐颤巍巍的喊出胖子的名字。 高个子放开乐乐,向另外两人示意。他们一同转身,缓步离开。“很有趣,这是一个惊喜。馔,他跟你不同。在有立场之前,他不会成为同伴。做下标记吧。” 杀成爆哼哼两声,他回头看了乐乐一眼。 “有一方被击倒,或主动认输,或跌出擂台,判负。比武切磋,不可伤人性命。”裁判万中方重申规则,他对着龙满着重强调不可伤人的原则。“开始!”水手跳下擂台。 金发糕坐在场边的躺椅上乐呵呵的看,身边站着张集镇的资深美人张绘妹。 乐乐迅速闪身,退向擂台一角,扎稳马步,摆好架势。龙满盯着他。今天,两个共同成长的小伙伴,虽非性命相搏,终也要出拳相向了。青光一闪,龙满的拳头如同利爪般锋利! 乐乐并未慌乱,在面前放出屏障。“水晶墙!”他大喊,擂台可以输,气势必须足。 话音未落,青光已杀到身前,水晶墙登时被击碎,拳锋扫向乐乐鼻尖! 一记勾拳从身下探出,重重砸在龙满下巴。龙满的身体轻飘飘的飞出,跌落擂台之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章 杀猪刀 尹佳俊已经旷了三天没去上工了。他整日躺在床上,家里的婆娘开始还说他两句,后来也不说了。尹佳俊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屋子里空无一人。他自个坐到饭桌旁,扒拉几口发馊的冷菜,然后发呆。他不懒,浑身还有劲头;他琢磨着自己,需要理解,需要暂停,不是停下喘息,而是呼吸新鲜的空气。 尹佳俊啃了一口馒头,牙被硬邦邦的磕出血。他生气的砸碎一个碗,狠狠的摔摔门板子,出去了。 铜山,一直灰蒙蒙的,也不知是因为季节交替的鬼天气,还是血汗工厂常年轰隆隆的粗长烟囱。尹佳俊低头走路,冷不防对面的人撞了下肩膀。他立即火了,“你丫的!”回头一声吼,往地上啐了口痰。 “对不住,对不住。”路人哈着腰,“哟,这不是俊哥嘛?咋的我都不认识了,我阿杜呀!”尹佳俊定睛一瞧,还真是,以前工厂里一条流水的,叫杜金山。当年关系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自打这小子离开工厂后,就没联系了。现在瞧他,呵,气派,这发春的时节,乍暖还寒,披着轻皮袄子,脖子上还挂着条金链子。尹佳俊眼前一亮,“阿杜你小子!怎么进城了就不找老哥耍了?现在发达了?” 杜金山嘿嘿笑,“发达?不至于,混着。城里是可比咱乡下舒服多了,老惬意了。”阿杜得意的摇头晃脑,故意晃动大金链子。“舒服?也就那样吧。除了吃的、穿的多点,还有啥?”尹佳俊心里不舒服,以前的小弟在自己面前臭显摆,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还有小姑娘。”杜金山眨眨眼睛,“走啊老哥,难得进城里放松,老弟带你去个好地方!走走走。”说罢一把拽住尹佳俊。 两人沿着铜山的金银大道往城市的心脏地区走去,金银大道的尽头是铜山城乃至整个片区人气最旺的铺子—青铜盛鼎。尹佳俊一见那招牌就往后缩,“不去不去,还是算了吧。”杜金山察觉出他的窘态,哈哈大笑,“老哥,你莫怕,老弟我天天就呆在这里服务大众的,今天放开玩,我请!”阿杜拍拍胸脯,不由分说抬着尹佳俊进去了,俊哥还不断摆着手,面露难色。 一大盆温热的水哗的浇在****的身上,尹佳俊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每个毛孔都在张嘴呼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大浴池子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摸摸手边的瓷砖,光滑瓦亮,看看吊今天我包了。这血戮斗场,光看不赌有什么乐子?”杜金山面露不悦,“跟你说吧老哥,楼下的食厅,美女喜欢不?那价格可不菲,但是,只要在这斗场赢了钱,不管多少,下面的服务全都半价!”他重重的说了半价这两个字。 “那…下吧,下吧。别下10000这么多,下200,先下200。”尹佳俊抢过杜金山手中的单子,在10000上划了好几道,犹豫再三,补了个200。 杜金山鄙夷的看看尹佳俊,“行吧老哥,就热热手呗。但是你也得选一方支持啊。就这,再画个勾。”尹佳俊看了眼擂台,单眼的打手节节败退,旁边观众一边倒的支持对手。“白裤子那个,选他胜!他叫什么?”“老哥,有眼光,他叫申屠。”“老多人支持,全喊他打死对面那个怂货。”“老哥呀,你看那几个最激动的,脸都喊红的,依我看应该是下了二龙,眼看大事不妙,气急败坏了。” 很快申屠击败了对手二龙,灯光一冷,擂台一哄而散,留下一地废单。人们又聚拢向新的场子,继续享受着暴力与赌博的双重刺激。杜金山打了个响指,招呼侍女兑换奖励,“220铜山币,老哥厉害啊,第一单就赢了!”尹佳俊问道,“这赢钱怎么算的?”杜金山甩甩手上的票子,“你看这单子上的水位,八成就是说你下100,如果赌对了,可以赢80。”“那咋只赢了20呢?”尹佳俊当下怀疑自己赢的钱被杜金山黑了,有些恼。“老哥呀,你投慢了,这水位会根据擂台的战局不断调整,单子过不了几钟分就作废,得换张新的,这叫滚盘。咱下注的时候那二龙败相尽显,申屠的水位早就降到一成啦。亏好我手快,帮你重新填了张,你得谢我。” 尹佳俊思考了一下,合着这水位越低,说明赢得可能越大啊,有点懂了。在杜金山我的带领下,尹佳俊连续投了几场,他都选定水位一、二成的打手获胜,每局200,很快把手上的票子赢到了300铜山币。杜金山夸奖他,“老哥第一次赌斗,一点都不贪,稳的很呐。”尹佳俊心里高兴,又下了一场,这次300全部压上,起料擂台上优势的打手竟然自己滑倒,战局急转,被打的倒地不起,最终落败了!300铜山币化为乌有。 “就说别赌了别赌了!就你非在旁边撺掇!”尹佳俊丧气极了,埋怨起杜金山来。“老哥…这赌斗有输有赢很正常,放宽心。只要你果断点,别输了就歇手,咱得赢回来呀!多积累几次经验会越来越好,给,200铜山币,咱翻本去!”几百这种小钱在杜金山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心里看不起尹佳俊,小家子气。 尹佳俊输钱了心情烦躁,看杜金山是越来越不顺眼。他故意加快脚本,在人群中绕了好几个擂台,甩开杜金山。看看手中的200,俊哥心想,再赌一把,输了就走了,没多大意思。正前的擂台正如火如荼激斗,双方选手实力伯仲,相持不下。忽然,一位打手踩在自己滴落在擂台的汗水上,滑倒在地。对手抓住时机猛攻,将他逼到角落,雨点般的拳脚全无招架之力! 侍女送来一波新鲜的单子,水位一成/四十成。尹佳俊正要全压一成,却瞥见角落里选手的名字---申屠。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第一场赌局就是压的他。四十成…俊哥看看擂台,再看看单子,他把钱递给侍女,鬼使神差的在申屠后面打了勾! “申屠打死他!”他的呐喊隐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曲膝抱头的申屠猛地一脚扫堂腿,将对手击倒在地,接连上一串组合进攻,如疾风骤雨! 申屠反败为胜,全场鸦雀无声。“卧槽!”尹佳俊嗓子沙哑的怒吼一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货赢钱了。”有人小声说。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将尹佳俊挤在当中。“老千!这孙子跟那打手一起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尹佳俊感到背后嗖嗖发凉。“我…”他本能的抱起头,把手上的单子抓的紧紧的,惊恐的等待着---挨揍。 “混账,散开!愿赌服输,谁敢动大金哥的朋友?”杜金山及时出现了,喝止躁动的人群,一把把尹佳俊摘了出来。“让老弟看看,呵!四十成!1000铜山币!你们这些怂货,没我俊哥有眼力,还在这闹事情,是不是以后不想在这个场子混了?” 众人无言。尹佳俊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惧怕得发黑,与嫉妒得发红。卧槽,1000…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一章 太平道 太平堂内,五十桌酒热闹非常。大半个张集镇的人都聚在这里,仿佛金老头的逃亡是一场喜事。伙计们穿梭不停,个个忙的脚丫子打后脑勺。张山丰自个搬了个板凳坐二楼,翘起腿,不帮事,也不跟人吃酒,干瞪着眼。冷不防听见他大吼一声,“五桌又吐了,快擦干净!” 金发糕满脸通红,那浓烈的水灵方在今天,真是跟白水一样往里灌。手里抡着杯,怀里揣着瓶,肚子里怕是有一缸。“干!干!”他七上八下的拼了一圈,绕到了乐乐背后,一把提起来,“喝!”端起酒杯强要往里灌。乐乐嘴里叼着肘子肉,打死也不松口。金发糕不高兴了,撒起酒疯来,把乐乐往膝盖上一折,啪啪啪的打屁股。 “咋这不懂事呢,给毛头小子灌酒!”刘寡妇看不过,伸手拉住他。发糕嘿嘿一笑,凑近刘寡妇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那酒气直熏的妇人面红耳赤,扭头就走。“哈哈哈,”金老头冲着背影乐,他又一把将乐乐的裤子扒了下来,“别走啊,怎么就毛头小子了,你瞅瞅,都长毛了!”哄堂大笑,连伙计都乐了。 大堂一角,万中方扯起摊子,独自烙着饼。“独门配方,唐品天骄。驴肉火烧,好吃到爆。”乡亲排成长队,相当捧场。“诶嘿!大饼夹一切!”万中方十分起劲,这熟悉的味道,久违了!水手瞥见龙满正隔着几桌呆坐,自己不吃东西,也没人跟他答话,甚是寂寞。他拿起刚出炉的饼,大喊一声,“龙满小子,接好了!刚出炉的大饼哟!”单手抛将出去。龙满头也不抬,一口叼住,滚烫的大饼一下全吞进肚里。 金发糕调戏完刘寡妇,又坐到镇长张绘妹的身旁。“镇长老妹,今儿必须敬你。为啥,当然是为老头闯下的祸陪不是,谢谢镇长老妹帮老头擦屁股!”他端起杯子灌进脖子,掏出酒壶再倒,壶里的酒快尽了,一滴滴倒不干脆。金老头佯装大怒,“张山丰,你丫怎么弄个老年酒壶招待大家,尿都尿不利索!”张绘妹端坐着,横眉冷眼对着撒欢的金发糕,不言也不语。金发糕可不管,继续唠起没完,“老妹啊,当初你让我带走龙满娃,老头我说不行,那不行!你看看,我得两个娃一起带走!一个不能少!老头就想带他俩出去见见世面,老憋在小镇子,不好!得出去让人揍揍屁股!这一去,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猴年马月。老妹啊,可别想我啊!”金老头说着说着,竟伏在张绘妹的肩膀上,大哭起来,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拉倒吧你!”张绘妹一肘子把金发糕了,打猎要一击致命,吃肉扒皮的事免不了,但都是些坏事,心里要有愧,少让猎物受些苦。你对人参这么恭敬,对熊怎么就如此歹毒?” “你娃懂个屁,人参娃可是有灵性的,熊算什么,山野禽兽。”李龙满不在意。乐乐继续辩驳道,“那人参,跟它说半天话也不会应你一句。倒是些动物,有时挺通人性的。没灵性,至少有野性,哪天生气咬死你,不怕吗?” “哈哈哈,在笼子里上哪咬?咬个卵毛…”李龙手上的酒杯被张绘妹一巴掌打翻,一盆冷水泼在脸上。“喝起个没完没了?还走不走了?”张绘妹如狮子吼一般,喷了李龙一脸吐沫星子,又狠狠踢了脚烂醉在地蠕动着的金发糕。 万中方帮着把收拾好的行李抬上了大篷车。“万叔,走了!”乐乐朝他挥挥手,水手笑笑,又扶起生活不能自理的金发糕。龙满跟着过来,自己跳上车。万中方看看龙满,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龙满小子,你被乐乐打的那拳…是让了吗?”龙满回头看他,一脸疑惑。金发糕嘟囔着插嘴,“就是明明打的过,但就不好好打。就像老头我每次跟你打一样,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还不是老头爱护小辈!”金老头提高音调,着重强调着。龙满恍然大悟的表情,卯足力气对着金发糕就是一拳。老头神志不清,猝不及防,直接被打昏过去。万中方皱皱眉,把金发糕抬上了车。 若乐乐真的打赢了龙满,似乎…让人更加不安。 张绘妹小声叮嘱李龙,“人平安到铜山,捎个信回来给我,听清楚吗?”她担心李龙喝醉,晃晃三根手指,“这几?”“二!”李龙朗声答道,“别打别打,逗您玩儿的。这就走了,驾!驾!张大姐,就此别过!” 五头骡子迈开步子,大篷车缓缓移动起来。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张集镇的城门口,他放下棍子,杵了杵地上未干的两道轨迹。 大湿地,不知桥。 钱换生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面的狗尾巴草。远处江水滔滔,正是蜿蜒江的入口藕池口。 又是奇葩问题!找出与众不同的狗尾巴草?看了半天,这许多狗尾巴看上去要么根根相同,要么根根不同,哪有什么与众不同!狗卵,我是不是又被师傅消遣了! 肥壮的手拍拍钱换生的后背,微瑕憨憨的看着他,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菠萝。“师弟,师兄考考你,你知道这个桥为何叫不知桥吗?” 这头肥猪居然叫微瑕,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屁股!都他妈是圆的,浑圆!恨不得被里面的肉撑破个洞来!难道不该叫巨赘吗? “不知道!”钱换生摆摆手,不耐烦的回答。 “哎呀,你答对了!”微瑕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多年以前,万古师傅第一次到这里。有个老农问他说,你看上去是个读书人,知道个桥叫什么名字吗?师傅老实的回答,不知…老农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听。从此就叫做不知桥啦!师弟啊,你是蒙对的吧!” 微瑕发出杠铃般的笑声,震的桥面直颤。钱换生的身体晃动起来,湖面的狗尾巴草也随着节奏一起摇摆,不停搔首弄姿的撩拨着他,来呀~痒呀~来呀~钱换生一晃神,在某个瞬间,他感到自己就他妈是一根大狗尾巴草。 不知桥旁的草屋里又升起炊烟,悦耳的曲声同时响起,随烟一道萦绕在草屋周旁。颂歌的人,反复唱道同样的词: 我问光阴何处去, 只闻古琴伴风吟。 光阴问我人何在, 只愿万物应真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二章 姬无命 骡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着前行,乐乐的眼皮子随着上下跳动,每到困极时,他便翻翻眼珠,好似这样能醒神。“逃难的路上可不能睡了!”金老头是这么说的。自从那晚后山断指,乐乐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也不用再吃药了,且有些好的过头,前十年欠下的困觉都急着要补回来。他擦了把嘴边的哈喇子。 烟在车棚里点燃,金发糕自己偷偷卷的,这会拿出来吞云吐雾消瘾,李龙在车头都能闻到那味,骂了几声之后毫无办法,只好由着他可劲的自在。车棚里除了一行三人,还有两三妇女与一个中年男子,角落里堆着货,拥挤异常。女人们一直聊个不停,花生之类的小食在嘴巴里熟练的咀嚼着,时不时一口唾沫拌着食物的残渣便飞溅到棚里。感觉她们的精神特别好,丝毫看不出旅途中的劳累,随着乌烟瘴气逐步浓厚,她们反而更加热血沸腾。金老头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盯着她们看。粉厚汗多的女人在脑门上擦上一把汗,被自己摸成了大花脸,汗水夹杂着脂粉顺着脖子,流到因为闷热敞开的肥硕胸脯上。 那男人先于他们上车,乱糟糟的蓬松头发,满脸是灰,棕色短褂,裤子破了个洞,一双拖鞋不情愿的粘在脚上,还坏了个搭子。他从怀里掏出一瓶烧酒,用牙咬开盖子,咕咚咕咚灌起来。“好热呀!”他漫无对象的搭了句话,便把鞋子蹬开,一只手挠起了奇痒的脚丫,而后用同一只手撸了撸鼻涕。在骡车的晃动与车轱辘的嘎吱声中,乘客们都达到了几近完美的自我境界。 “龙满,龙满?”乐乐小声唤着伙伴。龙满低着头不回话,气息平缓的一出一进。乐乐往那边靠了靠,让睡着的龙满能搭在自己肩上。 “抽烟的,你叫什么?”邋遢的中年男子忽然问道。 “老子是金发糕。喝酒的,你呢?”金老头从他的做派上早已感到了臭味相投。 “呵呵,嘴巴黄。” 砰,砰,砰。沉重的皮靴子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张集镇的市集又现身一位不速之客。靴子的底很厚,所以主人的个子很矮。短短的碎发,齐齐的紧贴头皮,眼睛不大,轮廓却很深。一张大嘴好像鲶鱼,笑起来直咧开到耳根。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来客却成为了市集上所有张集镇人的焦点,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生意,紧张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只因他的肩上扛着一根棍子,棍头被染成暗红,还插着稀疏的铆钉。 矮个走到市集的中央,卸下棍子倒插在地。他一闭眼,而后怒吼三声,“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那声音异常低沉,嗓子的震动仿佛有一多半粘滞在鼻腔里,让听者极为不舒服。 他提起棍子砸烂了身旁摊子的支架,哗啦啦的器皿碎了一地。那棍身上刻了一个“闯”字。乡民们大声惊呼起来,“不好啦,花威的来杀人啦!不好啦!”众人争相逃窜,摊子都来不及收拾,慌乱的留下一片狼藉。 “切。”周闯扛起棍子,嘴里飙出一口浓痰。 “这位壮士,何故大闹张集小镇?”远处迎来张集镇长张绘妹,她满脸堆笑,语调如微风细雨般温柔。 “姑奶奶,跟他丫笑什么,当心皱纹。”背后跟着的是精壮水手万中方,一身腱子肉把条纹衫上的条纹绷成了弧形。他没见识过张绘妹的官方形态,这可不太适应。 “别他妈废话,交人出来!要是嫌麻烦,交人头也可以。”周闯目光炯炯的瞪着二人,眼珠布满血丝,向外爆出。 “这位壮士,初次见面,怎么着也得先报个来处姓名。讲事情呢,也得说个来龙去脉。老身是张集镇的管事绘妹,不知壮士贵姓?”张绘妹依然保持微笑。 “老太婆不认识我手中的棍子?还跟我在这装,有什么好装的。”周闯向前一步,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杀了我花威的人,还装傻充愣。我看跟你们也不需要谈什么了吧。”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什么来头?”万中方低声问绘妹。“花威的红棍子。”张绘妹掩嘴回答。“老身记得没错的话,壮士应叫周闯,是花威里的出色人物。刚听壮士所言,似乎涉及人命要案。壮士如此心焦,老身理解。只不过,”张绘妹轻轻咳嗽一声,“何不将此案报上铜山府,交由公察办理,若有何冤屈,定能替壮士与花威把那公道讨回。在张集镇呆着,怕是浪费壮士功夫了。”说罢,张绘妹背转过身体,躬起腰,无言送客。 周闯鼻子里哼出一股怒气,他猛地将棍子挥向地面,插入数寸。 万中方向前一步,挡在张绘妹身前。他掏出玲珑铁锚,铁锚发出亮色,一明一暗。 周闯将手中棍子在地里缓慢的搅动着,他用粘滞的嗓音喊着话,“总是不能让人舒服的把事情办好,总是要无理取闹。好狗不挡道。”音量并不大,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攻击前的讯号。 “天沉海重,蚀锚浪涌。”万中方手中的铁锚变大数倍,强大的能量释放出来,震塌了周围将倒的摊位。“会叫的狗不敢咬人呐。”水手毫不示弱,争锋相对。 两人相持,死斗一触即发。 吱压---百草堂的门板被打开,土也灵露出半张脸,他看了眼门外站立的三人,继续抽放剩余的木板。周闯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他收起棍子,迅速转身离开了。 这…就怂了?万中方放下铁锚,莫名其妙。 金老头与那中年人一路上唠个不停,各种称兄道弟,甚是投机。刚近铜山,中年人便招呼他们三人下车,上他家里坐坐。金老头既不谨慎也不客气,抬起屁股就跟着蹦跶下去。乐乐只好摇醒龙满,拾起行李不情愿的跟上。 “嘴巴黄,还有多远啊。”一行三人跟着嘴巴黄越走越偏,似是深入荒郊野岭的不毛之地,眼瞅着天色渐暗,乐乐肚子叫唤了。 中年人眼珠一瞪,“小毛崽子,喊谁呢?”“喊你啊,嘴巴黄!”“老子叫罪八荒!” 再往里行百余步,罪八荒示意停下。他伸出舌头舔舔手指,比划着丈量一番,“往左走两步,你,毛崽子别乱动。准备!东西都拿稳当了!”罪八荒一声口哨,乐乐只感觉脚下一空,地上竟凭空开出一个空口,金发糕、龙满也猝不及防,随同乐乐一起沿着滑道跐溜一下滑入地底。糟糕,不会遇上歹人了吧!乐乐瞪了金老头一眼,都怪你。老头还是乐呵呵的,滑滑的玩的过瘾。 在滑道的尽头,三人一屁股落在草垛子上。地下空间虽不透光,但灯火通明。乐乐眼前是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巨物,上面还挂了根小辫子。“啊!”他惊叫一声,那小辫子晃了晃,巨物哞的一声转过来。原来是头漆黑的水牛,两只眼珠子直直瞪着,瘆人的慌。刚刚正是它的牛屁股,好臭,乐乐赶紧拧住鼻子。 此时罪八荒也从上面滑下,“怎样,我家够宽敞吧,别堵门口啊,进去坐。”他发现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牛身上,笑道,“这牛可不一般,能吃铁!其粪为利器,锋利如钢!”语调颇为得意。乐乐一听可乐了,还有这么奇的事儿?他拿起一垛草莽的往牛嘴里塞,大黑牛不乐意的打了个响鼻,抬起牛角狠狠撞向乐乐,却被龙满伸手握住。 “呵,这小子不简单呐。金老哥,小子练过功夫?”“他脾气不好,甭理他,跟啮铁这妖较劲。这里臭烘烘的,罪老弟,咱们进去吧!”老头随口便报出牛的来历,罪八荒暗吃一惊,心下对几人多了几分好感与好奇。乐乐不依不饶,绕到牛的屁股后面,拽起牛尾巴非要看牛“拉出利器”。他拿起根草对着牛后洞挠啊挠啊挠,痒得黑牛直哆嗦。乐乐聚精会神的盯着粉色的嫩肉翻出,一松一紧的翕动,“拉了拉了!”他兴奋的大喊,与此同时,一泡黑乎乎的、货真价实的牛粪糊了他一熊脸。 罪八荒的地下豪宅设计极为精巧,厨房、茅厕、饭厅、卧房排列井然有序,通路穿插着各种机关暗道,他有意显一手,带着客人前后走了五条不同的路线,最后通通都回到了一扇一人宽的暗门旁。乐乐摸摸脸上的牛粪,心里忿忿不平,东西没吃上,他家倒看了个遍,小气鬼一定是不舍得给我们吃的!罪八荒也看出几人的疲态,“金老哥啊,旅途劳累,多有怠慢。跟着老弟走着,今晚我做东,包你们吃个爽快!” 暗门小路曲曲折折一直向上,不知走了多久豁然开朗。乐乐被眼前的灯红酒绿闪的发蒙,通路尽头正是铜山最繁华的街----金银大道,以及最繁华的场----青铜盛鼎。 书房烛光昏昏沉沉,张春端坐榻上,仔细阅读着文案。有风吹过,灯下的卷影摇摆,他抬起头,看了眼敞开的门。门外立着鲜红的棒子,地下铺着两颗人头。 张春皱着眉掩去血腥味,“何人在此?” “周闯。”屏风外的黑影闷声回答。 “我问的是地上的两个。” 一阵沉默。 “拿不出手的话,不如不拿。”张春嗤笑一声。 “是徐家。徐彩辉,跟他老婆。”周闯低沉粘滞的声音。 张春尖起嗓子,“我金堂的棒子都这么不中用吗?只能杀个卖炊饼的落袋,如此早先两个也是被卖炊饼的给折了咯?啧,我这扇子得随身带着,传扬出去,见不得人。” 一阵沉默。 张春接着说,“人,可以逃;但窝,逃不掉。总也要杀些让人疼的,知道痛的。”他用扇子指指自己的心口,咳嗽了两声。 哗,屏风被撕裂一个口子。“跟你白扇子配合,就没一次舒服的!”周闯离去,留下遍地凌乱。 张春叹口气,提笔在书卷旁写下,“人因怒而杀,岂知怒可止,而杀不可止,至死方休。” 他吹灭了蜡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三章 大五行 青铜盛鼎,每层都是盛景。而饥肠辘辘的人可全顾不得那些声色犬马,直扑大食厅楼层而去。 食厅里的山珍海味江鲜。焦黑的山猪,有两个胖子那么大,去毛掏空下水,整只放在炭火上翻滚着烤,直到焦黄滴油,时不时撒上一把精盐,油都飞溅起来,滋啦作响。亮蓝色的龙虾,一对钳子有胳膊那么大,从海罗天运来,下半身的壳被仔细扒光,肉尾切成一片片铺在冰块上,新鲜得仿佛在呼吸。雪白的豚鱼,才从蜿蜒江里捞出来,就放进高汤里泡着,肚皮鼓胀的一戳就破,鲜香的汤味就像拴住的鼻绳,让人半步离不开,越刺的肉越酥嫩,说的真有道理。 这些美味对于乐乐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因为不能吃啊!喧闹声中,几位匆匆的过客,跟美味打了个照面,便被引入大食厅旁的小屋子内,留下一地哈喇子,任凭身后舞台上的妖娆女子不断深情的抚摸着大腿。 屋子里一个冷清的台子,八人的位子,厨子低着头,认真的擦着案板。“小松大厨!今天老弟又来尝你的手艺啦!这几位是新交的朋友,也很仰慕你啊!”罪八荒上来就是一个马屁,厨子削瘦的脸却没泛起红潮,只是不冷不热的应道,“请坐。”乐乐心里哼一声,门外那么多好吃的吃不着,这家…菊下松,半个人都没有,厨子还敢摆架子…转脸一瞧,金老头已坐上台子,用筷子敲起盘子来,“上菜上菜!”“嘘,金老哥,安静些罢。”罪八荒紧张的看了眼厨子的表情。 小松大厨擦擦手,提起油壶灌在盆里,点起炉火,捡起一只河虾,慢条斯理的煎炸起来。他极其认真,不断拨正虾的位置,仔细看,那虾头细细的须子被处理过,打成了圆形的结,像是两个轮子,让虾身能半浮在油上。小松另一只手夹起一片方形的半透明晶体,掷入炉火中,同时将虾翻转。火焰蓝白相间,一丝不苟的炙烤着,焰心深处映射着小松的脸,透出不易察觉的冷。很快四份成品整齐的摆成一列,每盘里只有一只虾子。罪八荒看看厨子,他放下油壶,又擦擦手。“快吃,趁热吃。好东西端出十步开外味儿就没了!”罪八荒忙不迭的抓起一盘,仰起脖子囫囵吞下。 “老弟,你也道是好东西,怎么吃得如此粗鲁。”金发糕端起盘子,放慢动作,颔首微笑,细细的嚼下虾头上的一小段。“这是…”老头忽然两眼放光,仪态全失,一把抓住整只虾就往嘴里塞。美食穿舌而过,喉头一哆嗦,下肚了。金老头意犹未尽,抱起盘子舔起来。 乐乐看着那盘虾。它刚刚出炉,不香也不热,食客们却趋之若鹜,像刚出浴的美人般动人心魄。龙满捻起虾尾,高高拎起,仰起脖子用舌头一圈圈裹住虾的身体,咀嚼…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有?”他问大厨小松。乐乐拿起虾,他抬眼发现小松正盯着他,不仅是小松,罪八荒也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三个的反应。那眼神包含催促与审视,让乐乐很不舒服。他用舌尖轻轻碰了下,然后咬下半截。“咳咳咳!”乐乐猛烈的咳嗽,喉咙口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咽下去。”小松说,乐乐的脸胀得通红,显得异常痛苦。“咽下去!”小松大声喝道。乐乐用力的拍自己的胸口,勉强下咽,从未有过的舒畅感忽然从胃里涌起,很快传到胸口,肩膀,指尖,在全身弥漫。他闭起眼,深深吸了口气。 “嘿嘿。小子,剩下半截还敢吃吗?”罪八荒嘴角坏笑着。 乐乐吃了亏,还被人轻看,心里气恼。他没有半点犹豫,剩下的虾子一股脑吃了下去。疼痛,灼烧,舒畅。这究竟是什么玩意,怎么吃了之后…还是你大爷的这么饿! “想不到几位竟有如此厚力,真让八荒刮目相看哪!”罪八荒拍拍手,又指指乐乐,“这个小兄弟,差了点,这场子还是别入了。你们两位,随意!罪八荒保了!你看如何,大厨子。” 小松不应他,转身端出一个盘子,上面立着半根残烛。厨子点起火,用手拍了拍,蓝色的火苗扑腾而起。 这里的火,怎么都是怪颜色,乐乐心里嘀咕。 菊下松的门忽然响动,又进来一位客。芽月的天气不算冷,更不算暖和,来人却一身短褂子打扮,雪白的肉明晃晃的挂在外头。观其容貌,头发微微发卷,皮肤极白皙,鼻梁挺拔,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透着光彩。店里坐着几位生客,他眼皮抬也不抬,兀自穿过,坐下。“老板,来碗冷面,热乎些的,谢谢。”这时他才转过脸,看着乐乐他们,微微一笑,一手拂过桌面上的残烛。那挣扎的火苗好似被温柔的安抚,笼罩起一层柔和的光亮。 “金老哥,到这儿咱也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介绍认识下,这位是申屠,斗场上的好手,这几位是新交的朋友,金发糕老哥跟两位小兄弟龙满、张乐。金老哥,你们的实力大厨子算见识了,只不过入咱血戮斗场前,还得做些测试。请吧!”罪八荒指指蜡烛,眨眨眼睛。 金发糕一拍大腿,“老头猜的果然没错,老弟果然是斗场的领路人。没事找事在骡车上跟老头唠闲嗑,必有所图嘛。”“哎,老哥这话说的,罪八荒本也是直爽之人,此番引你们前来 算各取所需。老哥不也正是冲着斗场的彩金来的吗,几位风尘仆仆行囊满当,想是离家要出远门,不妨在这血戮斗场攒些路费,也打响些名号,免去路上不必要的烦扰。” “这蜡烛怎么玩?”乐乐插起嘴,他对着蜡烛猛吹,火苗来回抖了下腰,立即站得笔挺,对毛头小子很是不屑。 “小子,它瞧不起你,用你的元力催动它试试!”罪八荒用指节扣动桌面。 乐乐被一激,生气得皱起眉头,鼓起腮帮子。他汇聚精神,白色而稀薄的元力从指尖不断涌出。烛火仿佛感知到力量的影响,变得凌乱不堪,但很快平息下来,恢复原状。 好像…没啥变化…乐乐挠挠头。 罪八荒与申屠相视一笑。“不出所料,活力者。”申屠拍拍乐乐的脑袋,“仔细看,里面的火苗比开始大了一些。这是元力的影响,也是自我的向性。哎,冷面到,谢大厨!”说话间,小松烹饪的美食已上桌,申屠端过盘子,嗅了嗅,并不急吃,闭上眼陶醉起来。 活力者?乐乐在努力领会结论的含义,很有活力的意思吗?他抿起嘴,挤挤身边的龙满,“该你了,你去,你去试试。”乐乐用下巴杵杵蜡烛。 龙满对着残烛的火苗慢慢伸出手掌,青色的晶体凝结成小颗粒,不断从掌心里旋转着跳出。罪八荒瞪大眼睛惊呼道,“竟然是青色,久未见过这么美的!”焰心开始飘忽不定,火焰害怕了,它在发抖,随时要从残烛上蹦起来逃跑。手掌再向前推,火焰忽然猛的燎烧,向上窜起三倍长,要烧到手了!龙满眼神一凛,将手掌狠狠一抓,握成拳头。那火焰似被人揪住了脖子,缩回去,变得极小极小。 “小兄弟,且饶了它吧。”罪八荒拉回龙满的手,却被不客气的摆开,“脾气挺大,好个小过敏者~”八荒不太在意孩子的无理,反对青色的元愈发感兴趣,“若能试试这种元,或许可以突破…” 咀嚼完冷面滋味的申屠见乐乐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便给他解释起烛焰测试的原理。“元这种东西,很奇妙。它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几百年前就已潜藏在我们身上。它的能为与破坏力,远超人的想象,更远超人体的极限,所以从元力刚开始被发觉人们就在不断研究它的成因。现在大致认为,元是精神力的汇聚,但每个人元力的大小与功用都相差很多,这一点很有趣。”申屠轻轻擦拭嘴角,“烛焰测试,通过数千人测试的结果,让元力觉醒者分化出五大类型。天南太学比对这五大类型,得出元力与使用者性格对照的结果,称为大五行者论,分别是活力者、移情者、过敏者、自制者与思辨者。人的性格,其实就是人与外界勾连的方式,与元对外界影响的效果对应,很是融洽。有多例元力觉醒前后性格突变的记录,让最终的结论进一步产生微妙的猜想,甚至有人说觉醒后精神即被元力反噬,自我意识沦落为元的傀儡。这便有些危言耸听了。” 申屠指指蜡烛,“乐乐,你是活力者。活力者热情乐群,能量单纯而充盈,很容易感染别人,元的效果也简单纯粹,缺少诡巧。活力者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效力,在于支配。群体中的领导者往往都是活力者,他们身上随时散发单一而浓烈的能量,犹如滚烫的熔核,吸引周围的人坚定团聚在他们身边。当然除了领导者,”申屠不好意思的笑笑,“刚觉醒的新人因为对自身向性的不了解,大部分是活力者。随着思维与力量的成长与成熟,他们会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类型。所以乐乐,你暂时是活力者,这一点不出意料。” 金老头大声的嘿嘿嘿,“讲这许多废话,老头帮你总结,乐乐小子测出来,就是个屁本事没有的一根筋!”申屠忙摆摆手,“金兄所言差矣,比起我们,孩子们可都是潜力无限呐。这位龙满小兄弟,更是已有一定造诣,不容小觑。真正该佩服的是烛焰测试的创造者,简单的用具却直击元的本质,定是一位对元研究极深的强手。我曾花很多心思探查,后来方知测试竟是源于青龙古志的残卷,不由心生感概,随处便是珍贵的文稿,遗失的前史一定更加波澜壮阔,令人神往啊。可惜古志早已不存于世,可惜。” 乐乐张口就要说,“青龙古志,金老头(看过啊)…”被老头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把捂住嘴。老头尴尬的看着罪八荒等人,赶紧伸出手轻轻一点蜡烛上的火焰。那火焰束的收紧,变成一根细细的直线。 “呵,金老哥你可又让人刮目相看了!自制者,不是老弟我说,真一点看不出来呵。”罪八荒掩不住的惊奇。申屠点点头,“自制者,这种类型对于秩序与行为的控制程度极高。他们清晰的明白自己内心的欲望,对于不相关的事情全然不在乎,对于追求的事情则极致偏执。自制者容易成为技艺精湛的匠人,精益求精的雕琢与专注同一件事,让他们最终登峰造极。小松大厨与八荒兄都是自制者,金兄,您也是深藏不露!” 金发糕一挑眉毛,深沉的托住下巴。“老头我活了一把年纪,没两下子敢带毛头小子出来闯社会吗?藏一手绝活是老头的智慧,看不出来就是你们眼拙。呔,都听清了吗俩娃,以后对老头都他妈恭敬着点,指不定啥事露一手,吓尿你们。” 罪八荒被老头的自吹自擂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搂过金发糕的肩,“老哥稳,老哥稳!走,喝酒去,过会送老哥上擂台!” 申屠微微蹙眉,他不易察觉的看了眼小松。大厨默默生起新炉,火焰烧着晶块,噼啪作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四章 三元素 钱换生手托着下巴在发呆。春日的空气像姑娘的手,抚在脸上柔柔软软的,还和着温热,舒服的人不免困乏,眼皮沉沉。 “师弟!你又在偷懒了!”后背一颤,微瑕声如洪钟。 “在思考师傅话中的哲理。”钱换生冷静的应答,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的口水。 “嗯,你如此勤勉,当是师兄错怪你了。昨日你言邻家的鱼肉鲜美,师傅想尝尝,何处有卖?”微瑕靠过来,宽大的肉手拍拍换生的肩膀。 师傅一向没心没肺,几时对美食上心过?是他妈你想吃吧!“哦?那鱼肉极细嫩,又白又少刺,浇上一层醋,爽口无比。不知师傅想要几尾尝鲜,待我问明师傅自去操办,交与我,师兄不必费心。”钱换生的眼神变得犀利,死胖子,哼哼。 “师弟,你还有功课要研习。这种杂事师兄去便是,你只消告知地点。功课虽苦,可不能找机会开小差呀。”微瑕冷静的应答,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的口水。 困意袭来,钱换生眯起眼,懒得多跟微瑕废话,随口答道,“菜市口鱼农张的摊子,师兄去吧。” “师弟,菜市口在何处?”微瑕问。 这死胖子要抬杠?你他妈一天跑八次还问我?“田埂小径走到头!”钱换生语气带冲。 “师弟,田埂小径怎么走?”微瑕继续问。 “你他…步走上不知桥,左拐。”钱换生收住气,疑心顿起,这胖子不依不挠,莫非有鬼? “师弟,这不知桥又在哪里?”微瑕再问。 “家门口。出门抬眼就是。”钱换生对答如流。 “师弟,家在哪里?”微瑕问。 “在你我脚下!” “师弟,你在哪里?” 钱换生一愣,回过头。微瑕已踏着轻快的步伐,快乐的扭着屁股,走开了。 血戮斗场内喧嚣异常,吊话,狐疑道,“你小子是…担心老子赢不了?!”龙满重重点头。“你大爷的快下注,又不是你小子的钱!该进场了,快!”金发糕抬脚要踹龙满的屁股,想了想,又轻轻放下来。 尹佳俊微张着嘴唇,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嘴里干得厉害。擂台的光有些恍惚,他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努力把光亮汇聚到一点。山呼海啸的声音,把他耳朵里间断的嗡嗡声炸成了一条连线。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单据,龙昶天…十一倍…尹佳俊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他颤抖着手,在那名字后面重重划了一个勾。 斗技士入场了,俊哥这才看清龙昶天的样子,一个十岁的毛孩子。“不会,不会,怎么会…”他的胸口闷的厉害,简直喘不上气。他拼命挤过去,挤到龙昶天的面前,“小哥,憋紧张,憋紧张。都是闹着玩的,千万憋紧张。”他从脖子里掏出一块湿热的毛巾,胡乱的往龙昶天的脸上擦去,被场子里的小厮一把打翻在地。“憋紧张,憋紧张…”他伏下身找毛巾,无数只脚踩在他的手上,胳膊上,他捡起那块布满脚印的毛巾,擦擦自己的脸。“憋紧张。”他又嘀咕了一次。 龙满的对手是一名叫醉木鱼的斗技手,锅盖头,人也瘦弱,看上去痴痴傻傻的。资料上写十八岁,看上去还要老一些。他上场的时候台下很多观众吹起了口哨,之前他在擂台比武,已经九连胜了,如果获得十连胜,血戮斗场会安排特别的酬勤。对手是一个十岁的小子,十连胜十拿九稳。 “难办,在普通擂台打死人是没有酬勤的。”醉木鱼心里犯难起来,他天生一对招风耳,耳朵特别大,想心思的时候会上下翕动,很是有趣。 龙满站在醉木鱼的对面,低着头。金老头交待过,不能打人要害,不然没钱。哪里又软又不是要害呢?身上屎黄色的布衣单薄了些,有点冷,胸口印着的金字也已掉了两个点,变成了全字。 嘟昂---一声锣响。 醉木鱼瞬间从视野里消失。龙满只觉得背后被人拍了下肩头,立即向前一跃,迅速转身迎敌。冷不防后脑勺被重重一击!龙满身体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背后的背后,还是背后? 台下爆发出雷动的喝彩声。能上斗技场的就算是个小子,也必有过人之处。这个龙昶天身形敏捷,但实战经验太少,直接败在醉木鱼绝招之下。在大部分人眼里龙满底牌尽显已无后招,符合斗技场初哥的实力标准,压注醉木鱼,已可稳收薄利。 卡座里坐着的乐乐看的心焦,“咋就输了呢?”他急切的问罪八荒。八荒却拿着一根棱镜,津津有味的端详着,“哎呀!哎呀!四叶两水,这个青色真是纯度惊人呵!”他频频点头,又不断摇头。“就不早点让罪者遇着呢?” 声浪忽然降下来。擂台上的龙满,颤悠悠的站起身,摸了摸脑袋,晃了晃。观众席一片失望之情,只听得一人大吼起来,“龙昶天啊!打,打死他!”尹佳俊扯着嗓子,脖子上根根青筋暴突。 龙满看了他一眼,起料这一眼的空隙,醉木鱼故技重施,从背后再次偷袭得手!吃了第二记老拳,龙满向前踉跄好几步,站定,这次没倒。 “好快!那人好快!”乐乐惊呼。罪八荒拍拍手,“先在树洞背后用嘴啄两下,惊起虫子从反方向的树洞口逃出,再迅速移过去,出其不意的捉捕。名字叫啄木鸟战法。”“但他移动实在太快了,嗖的一下就到对面去了,根本看不见。输了输了!”乐乐心里想,若是我在台上,该怎么跟他打呢?怕也是打不过他吧!罪八荒笑笑,“那就是人家的绝活啊,不然怎么来斗技呢。还没输哩,你小子胡咧咧啥啊,仔细看。” 醉木鱼见伤龙满不得,加紧发动攻势。第一波诱饵式背后击打袭来,龙满一跳。醉木鱼身体一钻,忽而消失,又从对面出现,搂起一记重拳! 却是打了个空。 再一看,龙满已跃在半空中。醉木鱼心说不好!出拳过猛去势太沉,收不回来钻不下去了! 不是要害又好打的地方,龙满双眼与醉木鱼双眼一对,一对手指立即勾出,利用下坠的惯性直击醉木鱼双目!醉木鱼一声惨叫,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龙满略沉膝,自下而上一发摆拳,醉木鱼径直滚下擂台。龙满获胜! “握草!”人群一哄而散,纸片纷纷被撕碎,像雪花一样散落在地。只留尹佳俊在原地,大声叫嚷,欢喜的眼泪鼻涕满脸游走。 “居然赢了。”乐乐小声说,心里一丝说不出的惆怅。龙满居然打赢了…我也要打!他暗暗喊道。罪八荒没多言语,仿佛龙满获胜早在他意料之中,仍拼命拿着棱镜对着龙满看,一边啧啧称奇。“罪叔,看什么呢?”乐乐问。“哦,哈,忘了跟小子说说。这棱镜,是用来看元力构成的。”“怎么看?”罪八荒把棱镜递给乐乐,乐乐释放出少许白色的元,在棱镜上立即折射出三条宽粗的色线。“红,绿,蓝。”乐乐点了点。罪八荒点头,“准确的说是火,叶,水,所有元都是由这三种元之素配比而成。火,主破坏;叶,主生长;水,主控制…”“那么我这个是?”“你这种,四火四叶四水,叫满贯。”“满贯…就是很厉害的意思了?”“非也,配比的份数越大,释放所消耗的能量越多,效果越差。三种元之素都有,互相影响牵制,也不能发挥每种元素特质。满贯的基本都是新手。”乐乐哦了一声,沉默不语。罪八荒顾自继续往下说,“龙满的叶四水二,配比就极完美。罪者之前使用叶四的纯元,效果欠佳,苦思不得。今日见识了青色的元力才猛然贯通,叶四需配两水才能润滑起效,滋润如新。哎呀!青色!”罪八荒不断拍着自己的大腿。 这时八号擂台也响起一片惋惜声跟稀稀拉拉的欢呼声。金发糕的对手二龙,生的浓眉大眼,圆圆的脸憨直的样儿。满身横肉,腱肉多,肥肉也不少,乍看下蛮力十足。金老头假装跌倒,滑到擂台边缘。二龙锤地时,被老头拍了下小腿,立即绵软。老头又一扫,将他打落台下。二龙起身拍拍灰,嘿嘿一笑。 “老哥,赢得轻松啊。”罪八荒大喊,给金老头鼓劲。金发糕满脸得意的挥挥手,背后寸许的伤口却生疼无比。好险!对方留手了,自己的扫腿再慢点,估计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更尴尬的是,老头连对方的杀招都未理清,刚刚一拍之下,左手竟没摸到一点元力,这个二龙,也不简单。 旗开得胜,一行三人领了到手的几万铜山币,随罪八荒一起回去休息。青铜盛鼎门口,却见几人围住一人正疯狂殴打,赫然是场子里的小头目杜金山跟几个小厮,被打的则是尹佳俊。龙满认出了他,停下脚步。 尹佳俊忽然一把抱住龙满的腿,嘶吼起来,“小哥,帮帮我,求你帮帮。他们,他们要卖我的女儿,今儿就在这打死俊吧,闺女才十四岁啊!”说话间尹佳俊吐出一口鲜血。 乐乐见状,忿忿不平,“你们这几人颇不讲理,光天化日打人?!”杜金山斜了他们一眼,“哟,这不罪老哥嘛。这混货,欠钱,欠老鼻子钱了,不还哪。打死他还嫌手脏呢,卖他女儿抵债!哥几个,走!”乐乐上前,一把抓住杜金山的手,“你丫动动试试?”他胸中有股无名火,手上有股升腾力,要打架便打! 杜金山不乐意了,“罪老哥,我敬你,你带来的客人,我也敬。只是斗场的规矩,欠债还钱,江湖规矩,父债女偿,天经地义。麻烦老哥跟这几位客人讲讲理,妨碍着斗场的生意,怕是老哥跟咱们都兜不住吧!”他的脸色阴着,是随时会翻脸的警告。 金发糕看看罪八荒,再看看乐乐小子那倔样,长叹一声,“老头今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罢了罢了。”他从怀里掏出还没焐热的钱,往地上一丢,“这两万铜山币,人放了,麻利的。” 杜金山一见钱,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几位尊客,还真是仗义好施呐,杜某佩服。罪老哥的面子,要给。俊哥儿,今儿算你运气好,有人给你出头。哥几个,走。”转身要走,却又见龙满拦在身前。“钱…”龙满生硬的吐出字,伸出了手。 “恩?”杜金山眼睛一瞪。 金老头赶忙假装滑了一跤,一把死死搂过龙满,“脚,脚!扭了扭了!疼!”直到小厮们走远了才放开。乐乐骂他,“平时猥琐,关键时候也不顶事,老头你真窝囊!”金老头翻翻白眼,不做声。 背后尹佳俊一直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磕头,额头上未愈合的伤疤又崩裂开,血肉模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五章 刍狗死 青铜盛鼎,矗立在铜山的中心,像一把尖刀插出口子,不断释放着铜山人无尽的欲望。与现实里截然不同的享乐,迷醉,放纵,夜晚的青铜盛鼎灯火通明,永远不会打烊。而白天的青铜则要冷清许多,偶有人进出。只一扇门微微开着,模样仿佛瞌睡的人懒洋洋的睁开半只眼。 它就这样一直杵在清醒的对面,并强烈的被人们所需要。 杜金山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日上三竿,他出来晒晒太阳。杜金山腰不太好,年轻时在厂子里做工落下的病,走几步就得歇歇。对面几个小厮走过,“大金哥!”他们注意到杜金山,颇为肉麻的招呼着。杜金山对他们笑,他的笑很不自然,嘴向左歪着,还拼命咧得很大。那表情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表情,如果别人不知道他是为了露出金牙,大概会当做一个鬼脸。 杜金山撞到了路边蹲着的人。“疼疼疼!”他破口大骂,“你大爷蹲着撒尿呢?”路人起身,身高只及金山胸口。“早上好。你心情不好。”粘滞的声音,在鼻腔里打了三个滚。“闯…闯哥!”“金山。”周闯沉吟一声,“杜,是杜金山。”砰!红色的钉棍猛地砸在杜金山的脑袋上,血喷泉一样的涌出。“心情好些吗。”杜金山摇晃着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血沫。阳光被周闯圆盘样的脸恰好遮住,严丝合缝。“最近见过什么生面孔。”周闯用棍子蹭了蹭鞋头的血迹,那脸背着光,生黑生黑。杜金山狠命点头,“一个老地,带两个小地,还入场有模有样的掐起来了。” “这样嘛。我今天心情也不错。”周闯自言自语。他在杜金山身旁蹲下来,继续对着阳光端详手上两张皱巴巴的凭条。 菊下松内,几位斗技士聚在一起享受美食。“昨天的比赛打得不错,恭喜恭喜。还有你,龙满,也很厉害。”说话的是申屠,他左手边呼呼吃冷面的是二龙,再旁边眼睛扎着绷带,面朝桌外坐着的则是醉木鱼。金老头挤挤眼睛回应赞赏,指指那两位,“你朋友?”“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二龙,也可以叫他阿龙,这位是醉木鱼,也可以叫他木鱼。这是金发糕金老壮士,还有龙满、乐乐。几位也算不打不相识,借此机会结交一下,甚好。”“嘿嘿嘿,怎么个结交法?”老头翘起一只脚架在坐上。“自然是一起痛饮几杯。”申屠举起手中的杯子,白汽不断冒出,饮品看上去劲道十足。老头两眼一亮,“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罪八荒自是不会放过跟龙满亲近的好机会,小兄弟小兄弟的叫个不停。龙满说话仍不熟练,加上天性冷漠,偶尔应答两声,埋头吃着天妇罗,面前的盘子堆成小山。乐乐在一旁没人搭理,几次开口想插入热烘烘的氛围,却又不知能说什么。这种疏离感,都是因为自己…太弱,乐乐心里不愿意承认,那些有意无意的保护,其实便是对于他实力的不认可。或许这趟,就不该跟着老头出来,有点,想家了…也想爹了… 乐乐举起面前不知谁的杯子灌了一大口,哎哎哎,烫的舌头打了结,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几滴。 然而并非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落寞的小子,有人拍拍乐乐的肩膀。乐乐一回头,申屠在乐乐旁边坐下。“你叫张乐乐是吧。”申屠递过一杯温水,乐乐低下头不说话。“十岁的年纪就觉醒元,很有天赋嘛。当年我可是到快二十才有所感悟这种力量。”申屠并没有看着乐乐,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元这种能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没人理的清楚,更说不清怎么算强,怎么是弱。打了这么多年,见过许多人,我渐渐明白一件事,厉害的人,他们都跟自己的元很契合。”申屠喝了口温水,那边的桌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叹,龙满在罪八荒的撺掇下搓出一个青色的珠子,在手上滚来滚去,熠熠生辉。“你看龙满,他的元,跟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光彩,真是一模一样。乐乐,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至于成长,就交给时间吧。正如我之前说的,你们,都还年轻,太年轻了,还能做出自己的选择,真让人羡慕。”乐乐嘴里嘟囔起来,发出像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哼,你肯定不知道,我可打败过龙满呢。”申屠笑笑,他转过脸问乐乐,“你听说过国士吗?”乐乐摇摇头。申屠接着说,“是一种头衔,至于做什么嘛,暂时不能跟你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东大陆最强的元,全部都在国士之列。要想证明自己,国士考试会是你合适的舞台。”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色的卡片,轻轻推到乐乐面前。“至尊…斗技许可?”乐乐接过卡片,许可证让他又惊又喜。“嘘!”申屠做了个小声说话的手势。“这是我们的秘密。”他便笑着离开了。 当天傍晚,罪八荒又领着金老头一行三人来到血戮斗场。一回生二回熟,如今金老头已经完全融入斗场欢脱的氛围中,醉醺醺的一步三摇晃,“碰碰碰,左右左右,碰碰碰!”侍女高叉裤下鼓出的臀部在老头眼中就像一个个撞球。罪八荒不无担忧,“老哥,今天能打吗?要不歇歇吧,看把你醉的。”金老头虎起一张脸,高高竖起大拇指,“稳!”他的眼神斗气十足,那股气势能吃人,“丫的昨天白打了,今天给老子多下点,血******赚!”罪八荒想多看龙满几场,遂也不多言语。龙满跟老头很快随着引领侍女进场去了,八荒方才拍拍屁股想起什么,乐乐呢?小子跑哪去了? 龙满感到很不自在,他不明白今天为何要蒙着眼睛出场。领路的小厮把他领到座位上,然后传来嘎达一声,锁住了什么东西。这一次他坐了很久,耳畔除了从未停止的喧闹声,并没有进一步的指示。龙满察觉他的面前有一个对手,同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嘟昂---嘟昂---嘟昂---三声锣响。 眼带松开,一张血盆大口正冲着龙满怒嚎。一头棕熊,胸口有白色的月牙,脖子上系着红色的领结,更可怕的是它居然立起身子,重重趴在铁笼的边缘。又是一声怒嚎,全场分贝大了一倍。 “笼…子。” 在血戮斗场的中央,有三个无比巨大的黑家伙,平时都用布罩住,也不打光,神神秘秘的。那头棕熊就在这间隙的阴影处踱来踱去,人不敢近。今天,三个铁笼已然揭开一个,而龙满正身在其中! “现在,就让我们揭开这一月一度盛会的序幕。血戮斗场的朋友们,一起看过来,没有错,就是你们最为期待的擂台---死斗场!” 斗场吊顶最亮的一盏大灯笼一下打开,强光落在擂台上,喇叭里的声音响彻全场。 对于常来青铜盛鼎下注赌斗的人来说,铁笼也没什么神秘的,每个月一次最激烈的比赛,让人血脉喷张,赔率也开的很高,宛如一次盛会。当然顾名思义,死斗的规则是,斗技,至死方休。 龙满的对手,那张脸有些眼熟。那人缓缓站起来,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龙满疑惑的回忆着。 “第一场,龙昶天对战尹佳俊!” 尹佳俊走向龙满,他的一只眼似乎瞎了,半眯着布满血丝。一条腿似乎瘸了,步伐缓慢蹒跚。他举着匕首,很吃力的样子,一步,一步,一步…他加快步子,猛地一冲。龙满只一闪,尹佳俊捅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台下传来嗤笑声。 尹佳俊颤抖着站起来,重新举起匕首对准龙满。他忽然大笑起来。“老天,你告诉我,我尹佳俊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的伤害我,折磨我!你说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呼号,就连斗技场都安静下来。 “我整天没日没夜的像狗一样的工作,工作,工作。被狗腿子打,被狗腿子骂。赚的钱只够家里糊口。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玩意,我所有的时间都在做一样的、可恨的工作,我整个人都被该死的活填满,身体垮了,我感觉心也快死了!难道我就活成这样了?活成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我的人生,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叫不出来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只想停下,停下那该死的重复了千百遍的从白天干到晚上再干到白天的工作!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啊,只要一天不做,家里就没饭吃,都会死啊!” 他嚎啕大哭起来,止不住的哭。 “赌斗,我喜欢赌斗,以为能赚到钱。我真的喜欢,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生活的念想。但是我错了,我输了,我赔光了,我欠债了。数不清的债,还不完的债,连利息都还不上的债!他们,要扒了我的皮,喝了我的血,还要抄我的家,卖我的女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你不让我活,又为何要让我活!” 他突然对着空气猛戳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们都得死,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他假想着自己仇恨的人,咬牙切齿,牙缝里渗出血来。他又笑起来,“还有你们这群人,在下面看着,还不都跟我一样,一样!你们以为自己死了之后能进极乐世界,像我这种人只能下地狱吗?老子告诉你们,不存在,都不存在!命只有一次,而且就在这世上!极乐与地狱,都在这世上!同样是人,有人活在极乐,有人活在地狱。你们以为自己活在哪里?统统都在地狱,统统都在!” 台下吵闹起来,“弄死他!”“赶紧宰了他!”很多人咒骂着。 尹佳俊的语调变得平静。“我总算整明白一件事。我,根本不配出生,根本不配。连我的父母,我的女儿,都一样,都不配出生。我们生出来,活着,是自己作孽。但我不想死啊,不想!命只有一条,我不想死!”他的眼神变得凶狠,他逼视着龙满,再次走近。 尹佳俊走到龙满面前,猛地跪了下来。 “你救过我,我记得。你救过我。谢谢你,你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谢谢你。求求你,再救我一次,求求你了。”他抬起眼,眼里噙满泪水。“救救我,我就能救我的女儿,救我全家人,救救我。” 龙满没有动。他还不太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对手,究竟要打还是不打。他又哭又笑,时而怒气冲冲,时而卑微至极。 就在这时,第二个笼子的布瞬时打开,灯光大亮。金发糕遮住眼睛,他四下张望,自己的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小个子,另一个笼子里关着龙满。“啥情况?玩这么大?” “第二场死斗,金日天对战周欧————————闯!” 小个子挥舞一下棍子,用粘滞的声音说道,“金发糕,我认得你。你认得我吗?” 红色的棍子让金老头警觉起来,他缓缓摇摇头。 “不要紧不要紧,那你认得,张绘妹吗?”周闯咧嘴笑起来,金老头脸皮抽搐,心里咯噔一响。 “看那场,要结束了。”周闯举起棍子,指指龙满的笼子。 尹佳俊忽然起身,匕首直扎向龙满的心口。龙满只觉得心上一凉,钻心疼痛震的全身发抖,他本能的迸出一拳,正中尹佳俊胸口,身体飘飘忽忽的飞出,哐当一声落在笼子的一角。肋骨全打断了,尹佳俊登时气绝身亡。 “我…”龙满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头栽倒在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六章 无相行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金老头敏捷的闪身,蜷缩至铁笼边缘。台下观众吵成一锅粥,都在议论第一场死斗的结果。“两个都死了,到底算谁赢?”“什么两个都死了,明明小子先把那疯子打死的,小子赢!”“你丫胡说八道什么呢,刀先扎进的身子看不见吗?再胡咧咧老子弄死你!”“傻x!”“你傻x!!还他妈下注疯子,你也疯!” 金老头用眼角扫了眼瘫在地上的龙满,流出的血已经铺满全身。斗技手的生死无人关心,自然也没人收拾残局。“龙满小子,不会真玩完了吧?那不能。”老头咬咬自己的手指,“壮士啊!咱爷孙俩只是打打普通擂台赚几个洗脚钱,什么死斗,怕是拿错号了吧!谁是管事的啊,出来出来,怎么能这么瞎搞呢,要出人命的。”老头朝四周大声嚷嚷,边摸索着向铁笼的出口靠近,盘算着怎么把那锁撬开。 “金发糕,配合点。”周闯已换上一张冷脸。 “谁呀,谁叫金发糕,哪个叫金发糕的?”金老头心说不妙,继续胡搅蛮缠。 “配合点!”周闯怒吼一声,上前就是一棍,正中额头。金发糕用手摸了摸,五个手指红通通的,好像五根萝卜。 周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飘飘的扔在地上。手帕正面绣着锦字,背面绣着织字,巧夺天工的双面云锦,正是绘妹的贴身之物。 “全是血,真是脏。”周闯将手帕向金老头的方向踢了踢。老头猛的扒下身子去捡,又是一棍砸向头。 “第三场死斗,张晶天对战申屠!” 金发糕心脉俱裂,喷出一口老血。 乐乐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铁笼,“老头?”被揍得不轻,“龙满?龙满你怎么了?”他双手抓住铁笼大喊着。 “乐乐,乐乐。你听我说,你不该来这里。”申屠呼唤着。“这是死斗场,也就是说今天,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你。” “什么?”这句话如同霹雳,震惊的乐乐双唇哆嗦。“那…那他们,也是死斗?”他指指另外两个笼子。 申屠点点头。“你冷静点,别慌张。现在全神贯注的想好该怎么杀死我。注意了,我要攻过来了。” 此刻最慌张的人,是台下的罪八荒,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张乐也上擂台了,他不是没资格嘛!?闯祸了闯祸了,之前没说有这场死斗啊。申屠,你该怎么办,你真会杀了乐乐吗? 乐乐转身面对申屠,“死斗…我不能,我不能杀申屠。但我…也不能被申屠杀死!一定不能!”他主意已定,朗声对申屠道,“你攻过来吧!” 申屠点点头,左脚向外挪了一步,摆定架势。他观察着乐乐的破绽。乐乐则深吸吐气,缓缓放出白色的元力,这正是他曾经战胜龙满的绝技,水晶墙。 “快打旋风!”申屠如疾风般攻来,雨点般的铁拳瞬时将墙砸的粉碎。 罪八荒慌的直拍大腿,我说你这个申屠,火四!用的着这么认真吗?打了这许多场擂,留力都不会?本来罪者还有法儿,你这么弄,直接把人打死? 申屠忽觉周身一阵冰冷,浑身正火热释放的元力荡然无存,身体从急速状态一下子停滞下来。当他愣神时,右脸被乐乐一拳击中,连忙撤步后退。 黑气,这墙后面还有一股莫名黑气。从未见过这种元力,虽然稀薄,却见不到底,犹如黑色的深渊。 罪八荒只见申屠忽然收手,而后被乐乐击中,又急着拍起大腿,申屠你丫果然是不会啊,这让的还能再显一点?亏你还是移情者,罢了罢了,打不死就好。 申屠擦擦嘴角的血,再尝试用快打旋风冲击水晶墙,墙轻易破碎,招式再次骤停。不过这次乐乐的偷袭不再得手,申屠稳稳退回原地。 “乐乐,正如之前我认为的一样,你很有实力,具备在擂台战斗的水准。但是,注意了,你要输了。”言罢,红色疾风再次起手,这次申屠只用出快打,水晶墙被击碎! 黑气从乐乐的手中涌出,申屠稍作停顿,正面迎击。果然,一碰这气全身元力都被卸去,申屠猛然向前一跃,直到乐乐面前,半空中连上一记旋风腿,乐乐吃足三脚,飞身而出,倒地昏迷。 全场欢声雷动,“还是申屠老哥稳!”“收菜啦!收菜啦!打死他!” “的确,你有卸去元力的异能。但我只需避免元力忽然收去瞬间的去势导致的身体僵硬,就能用普通击打技巧胜你。乐乐,你的斗技经验还是太少了。” “肚昂---肚昂---肚昂---”台下的罪八荒拼命敲着一面锣,他冲着申屠握拳,再松开,再握拳,再松开,又拼命肚昂肚昂敲锣。 申屠点点头,他冲裁判示意,高高举起右手,握拳,再松开。 “哇哦,申屠在对手彻底丧失意识的情势下,选择了---放生!!!” 台下炸开了锅。“卧槽,放屁个生啊,垃圾!”“娘炮!孬种!” “根据规则,选择放生可以不杀死对手。但是必须履行完流程作为获胜凭据,就是---打断对手的双膀双腿!申屠,请开始你的表演!” 申屠走向乐乐,“乐乐,得罪了。好好活下去,要找到信念,要对自己有信心。” 乐乐四肢的关节被击得粉碎! 头上的血如瀑布般不断流下,金老头已睁不开眼,看不清乐乐那边的形式。左耳也听不见声音,右耳在轰鸣中隐约听到放生二字,面色凄然的一笑。 “九十七,九十八…”周闯挥动红棍子,不知疲倦的溅起血花。 绘妹,是老头对不起你。孩子,老头也没好好保住。都是老头的错,老头该死! “九十九,一百…” 这一百棍,是老头给你们的血祭。希望你们能,稍微原谅些老头的自私。 周闯停手,把棍子插在地上。“你怎么不叫啊,还是不配合。那个张乐乐,没死,但是被打断四肢,废人一个了。想杀他,随时都可以。怎么样,死心了吗,求我,可以快点死。”周闯抬起老头的下巴,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已经认不出来了,但这并不是我的疏忽。我看到你的眼睛,跟旁人不同。只要挖出那对绿色的眼睛,一样可以交差。再来吧,一百零一…” 金老头张嘴,一口咬住嗜血红棍,扭动脖子一拽,棍子竟从周闯手中脱落!左手向腿上的淤泥一拍,那破烂的半截手套风卷残云般,将淤泥尽数吞除。 “水火四一。”罪八荒不寒而栗,暗紫色,邪性魅惑的元力萦绕在老头周身,他的白发在不断长出,变长,炸裂。他曲下绷的像弹簧般的身子,冲着周闯舔舔舌头。暗紫色的纹路从额上显现,直挂眉心,再散开向双眼,直到瞳色也发生改变。 金发糕跃了出去,左手揪住周闯的脑袋,手套里喷出淤泥,紧紧包裹住周闯的头。“不舒服…”随即而来的窒息,让周闯难受的掐住自己的脖子。金发糕的衣服不断裂开,强健的肌肉条条突兀的显现,如同荒原的野兽。他在空中翻滚,落下,侧起身子,单腿撑地,飞起一脚。周闯的脑袋从脖子上被踢下来,滚到铁笼边缘,淤泥牢牢把脑袋粘在冰冷的铁柱上。 狂乱的金发糕把铁笼扯开一个洞,一跳,压上台下黑压压的赌徒群中,就着柔软的身体又一跳,便到了出口。垫脚的几人七窍流血,四肢抽搐不停。全场慌乱,鸟兽四散,尖叫声踩踏声玻璃破碎声四起。 罪八荒赶忙冲上台去,抱起龙满摇了摇,“醒来,小子!醒来!”龙满睁开眼,慢悠悠的站起来。罪八荒把他胸口的匕首往外一抽,细窄的伤口喷出一簇暗红的血,龙满晃了晃,又倒下了。 书房烛光昏昏沉沉,张春端坐榻上,仔细阅读着账目。有风吹过,灯下的卷影摇摆,他抬起头,看了眼敞开的门。****着上身与双腿的怪物,匍匐在门口,背对着自己。 “客人,外面微寒。请进屋一坐。”张春吹灭了灯。 怪物转过身,他手上提着一袋物什,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爪撕开屏风。 无理!张春不露怒色,仔细端详来人。白发披乱,眼光泛紫,牙尖爪厉。生人闯入,算算吹灯的时间,执堂的人也该来了。 怪物四下搜索,用鼻子嗅了嗅,扬肘击碎一面暗墙,张春不由一惊。面前是一个罩着红布的大架子,鼓囊囊的摆满东西。怪物掀开红布,里面一排一排,都是死人头。他抓起一个人头放进怀中,跳到张春面前端坐下来,打开带来的口袋。 张春看了一眼,顿时头晕目眩。里面是执堂的棍子,跟他全家老小的脑袋。最上面是他老婆,瞪着眼直直看着他。 白扇子颤抖着手,将文案翻过一页。 “等我,把它看完罢。” 黑暗中吹过一阵风,也吹落了白扇子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七章 人间道 “师傅,无相妖是什么妖?” “咳咳,无相妖啊,说来话长。容为师从头讲起。” “世界初始,万物复苏,百废待兴。有贤人志士,规新立,秩新建,道新创。新思想如春风化雨,如甘如露,生民得到滋养,欣欣而向荣。此乃创世。” “接创世之惯性,万物蓬勃生长,渐达繁荣事。血戮斗场是否有恙?血汗工厂呢?” 杜金山低着头,滴着汗,“斗场…没,没,死了几个人。闹了会就散了,今儿继续开张。工厂,更没,更没。金山的意思是,没事儿。” “那不就结了,咋地叫完了?完什么了?咱金堂的根基都好好的立着呢,钱照样赚着,太阳照样晒着。混账东西,事情都拎不清!”栗可殊转过脸,半秃的脑门上三道深深的皱纹很显眼。 “咱花威行事,能做到今天,除了钱,其他样样都不重要。不就死了俩人吗?白扇子,红棍子,那斗场的好手那么多,随便挑挑,谁不能做棍子?” “堂主说的是,金山急了,金山该死。”杜金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偷眼看看堂主脸色,又抽了一记。 “行了。去把管堂的钱眼子叫来。” “诶,好。”金山转身要走,却被喝住。“谁让你走了?” “啊,啊。”金山立回来,眼皮直跳。 “金堂的人死了,就这么算了?有人在咱吃饭的时候窜到头上拉屎,咱饭要继续吃,这是其一,然后呢?” “啊,啊。金山这就回去,稳住场子,这就回。”杜金山哪敢多嘴,只能接着话茬补话。 “然后当然是举筷子捅回去啊,”栗可殊扬了扬拳头,“捅他的***不然他不一直拉吗?你说的好,场子是要看住,然后即刻派遣人手去海罗天找公正教,这档活,多少钱也得让他们接!这事办妥,白扇子的位子,你来坐。”栗可殊坐下来,捡起地上的浴巾,瞅了瞅,随手一丢。 “诶,诶。”杜金山弓着背离开内室,恭敬的把门关上。 范特西又在半夜醒来。他嗅了嗅,没有香水味,沙萱还没回来。这几天她回来的越来越晚,而且十分疲惫。如果是监控者,应该时刻展示出饱满的状态,看上去无懈可击。她这么做作,难道是故意试探,引诱我尝试出逃? 不可能,他摆摆头。我看过她愤怒,看过她忧伤,虎豹营的人没有这些情绪。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女孩吗?或许,我该走了。 眼睛闭上,再睁开时已是清晨。耳畔传来微微鼾声,沙萱躺在地毯上,衣衫未除,脚上的鞋一只蹬在一旁,一只还穿着。范特西坐起身,现在就走吧,趁她还没醒。算起来,也在这里呆了六七日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沙萱,少女熟睡着,双腮微红。浓烈的香水味中,有那么一丝独特的香气偷跑出来。范特西想了想,又走回床边,拿起被子。 “干嘛?”沙萱忽然翻身,眯着眼瞥了眼范特西。 “你…醒了。”范特西像做坏事被抓住一样,有些局促。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局促。 “给我盖被子吗?不如抱到床上。”沙萱虚弱的说,她又闭上眼睛。 范特西犹豫一下,走过去,抱起少女柔软的身子,轻轻放下,然后盖上被褥。“你每天都很累。”他喃喃的说。 “是嘛,因为多饲养一个你吧。公子哥儿,你怎么还不走,爱上我了吗?”沙萱用被子裹住身体,轻声细语,仿佛梦呓。 “是你囚着我,不是我不走。”范特西反驳着,却底气不足。 “我求着你?好笑。关心我的话,就出去赚点钱回来,我的公子哥儿…” 范特西还要解释,鼾声却已响起。 殷巷,夜晚,圆桌。梧桐树对面的馆子,名字叫姑妈的爱。 范特西戴着帽子,低头喝着饮品。他观察着梧桐树门口进出的人。仙林八成的玩客都是学生,处处洋溢着青春、活力与吵闹。年轻男女或是喝醉,或是吃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眼神惺忪的撩着感兴趣的陌生人。身材高挑的范特西,皮肤清爽,唇红齿白,人群中也很亮眼。很快便有男子在他对面坐下,微笑着打招呼。 “嘿,要不要来点。”男子递过一个带壶嘴的杯子。“谢谢,不用。”范特西婉拒。男子也不恼火他的生分,自己吸了一大口,露出舒服的表情。“我叫阿旋,哥们你呢?”“西特范。”“这名字有个性的嘛。真的不来点?”阿旋又吸一口,腿抖个不停。 “这是?”范特西好奇起来。 阿旋打了个喷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哥们,不是真的吧?”他朝馆子的牌子努嘴,“来姑妈的爱不知道姑妈是什么?你逗我呢吧。”“真不知道,我新来的。”范特西做出老实回答的样子。“嘿,你真有趣。姑妈就是古麻呀,”阿旋拧开壶嘴,里面是一片干枯的叶子。“古麻这东西,真是太带劲了。但果子可不能用,太毒,是禁品。这里都是用古麻的块茎榨汁,然后存在这梧桐叶干上。这样,味儿才能慢慢的出,不冲。”阿旋把壶嘴拧上,“喏,这叫叶嘴壶,宝贝我根本舍不得离身,可惜学校里禁的严,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天不好受,抓心挠肺的想。哥们来吧,带你飞。” “谢谢,不用。”范特西的视线依旧锁定着梧桐树。这时一个粉红的身影从门口闪出,沙萱从管子里踱步出来,她并未回家,而是停留在路边左顾右盼。她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放在身旁的箱子上。 范特西坐直身子,向前压了压。阿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沙萱他嘿嘿一笑。“哥们喜欢这个啊,想要就去呗,这种货色不贵。”他转转椅子,凑过来坐到范特西身边。“哥们真是新来的,这样的货色我们早就玩腻了,只有老男人会搭理她,你看。”一个满身赘肉的光头走近沙萱,跟她聊了几句,然后拧开水瓶,喝了五口。 “他这是做什么?”范特西皱眉。阿旋再次张大嘴,“你又惊着我了,当然是,”他左手握成圈,裹住右手食指,“再给新鱼扫扫盲。喝我水,就是和我睡,喝几口,就是几百仙林币。这胖子还挺下血本的嘛,呵呵,勤奋的女生。” 范特西猛的起身,向沙萱跟胖子离开的方向追去。阿旋伸手去拉,没拉住。“哎,哥们,哥们。追什么,不值当啊。唉,挺好的人。”他叹口气,坐下来又吸了一口姑妈,“屁股挺翘的。”阿旋看着范特西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八章 鲸与鲛 大湿地。五大湖。千山红镇。 两个男人坐在半截木耷拉成的长椅上。那是大通湖道路的入口,黄色的泥土崎岖不平,浑泞不堪。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隐隐有一股子苦味。 “怎么还不到。”说话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他头发偏长,从后脑勺一直到衣领,身上赘肉很少,给人以苗条的印象。虽然苗条,可一点都不纤弱。 另一边的年长者,头发斑白,剃得很短。他肩膀宽阔,身材魁梧,年轻时想必也很健硕,可能之后的暴饮暴食让他浑身赘肉。敞开的领子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挺白的,可手臂与脖子以上的部分都被晒得黝黑。他挪了挪屁股,微微起身,释放了体内憋了许久的瘴气,而后又坐下。 两人的肩膀上都绑着狗头的袖章。 不远处几个嬉闹的儿童,正挥着彩笔在墙上涂鸦。年长者咳嗽一声,狠呆呆的瞪了他们几眼。儿童看见他们,却一点也不惧怕,反倒笑着奔跑过来,塞给他一卷纸。“公察伯,送你一个惊喜!”奶声奶气的童声让人怜爱。 “这画的是什么?”年长者接起卷纸问道。 那画上是一个黑色的方框,里面布满了许多彩色的点,中间是一个大圆圈,涂满了红色。“好丑的画。”年轻的看了眼,小声嘀咕。 “这是送你的苹果啊!很甜!不要客气,拿去吧!” 年长者郑重的点点头,把纸卷叠好,插进口袋里。等孩子走远了,俩人又陷入沉默。许久,年长的开口道,“不好看吗?” “恩。”年轻的点点头。 “孩子的心里是美的,看什么都好看。是我们不行了,看什么都异怪。” 延着殷巷再往前,会岔出许多小巷,入夜之后便黑漆漆的没什么光亮,比起殷巷,真是死气沉沉。沙萱从一栋小房子里走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不断打着哈欠,左边的肩带没有扣好,随着脚步松松垮垮,随时都会掉下。沙萱来到一盏路灯下面,翻看着包里随身带着的物件,灯光闪烁不停,让眼睛很不舒服。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沙萱惊叫起来,猛地甩开,包里的东西也打翻在地。 范特西站在那里,看着沙萱。周围的屋舍里响起几声围墙内的狗叫,很快又平静下来。 沙萱蹲下去捡东西,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与表情。她捡的很慢,像是在磨蹭着,等待别人离开。 “对不起。”范特西说。 沙萱仰起脸,“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她故作轻松的打着招呼,嘴角却僵硬得发颤。 “我是跟你到这里的,一直在外面等你。”范特西依旧盯着沙萱。 少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该走了,走吧。是时候走了。”她低下头,转身就朝殷巷走,差一点要跑起来。 范特西快步追上,又一把拉住沙萱的手,“等等,等一下。” 沙萱猛然回身,“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你这个死变态,神经病,你居然跟踪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别再纠缠我了,求你了!你快滚吧,从路上捡条狗也知道该回家了!”她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嗓音沙哑的咆哮着。 “滚啊!”沙萱把包扔出去,砸在范特西的身上。 “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但我有事要跟你说。”范特西向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你能有什么事跟我说?像你这种水都来的少爷,有大把的钱跟时间可以挥霍,你怎么会懂我的事情。你不懂!”沙萱只感到自己双腿一软,身体瘫倒下来,却被范特西一个箭步扶住双肩。 “你怎么了,是要跪在地上哭出来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啊,这么脆弱。” 沙萱的头眩晕起来,她推开范特西,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咬着下唇,愤怒的眉宇间又夹杂一丝痛苦,少女的表情总是俏丽而多变。 “喂,听我说。”范特西又后退一步,“我找到赚钱的办法了,能赚大钱。” 沙萱愣了一下,她垂下睫毛,右手稍稍抹匀耳边的长发。“哦,真的吗?”她终于能直视范特西的脸。 小范点点头。这个少年的表情,很可靠。 阿旋无精打采的在路上走着。他感觉自己并不属于白天,如果类比一种动物的话,也许他应该是猫头鹰。没错,猫头鹰,能那样生活,一定非常爽快,白天理所当然的睡觉,晚上神采奕奕的出动,还能飞起来,跟姑妈的感觉一样一样。他踢起一块石子,上堂去吧,眼一闭,再一睁,兴许就到晚上了。 街边有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这不是前几天遇到那个…谁来着嘛。阿旋往那绕了绕,特地让范特西看见,冲着他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嗨,哥们。还记得我吗?” 范特西不言语,向他抛了个水壶。 “这是干嘛哥们咱马上要上堂,不能喝酒。”阿旋嘴上说着,手却不闲着,拧开瓶盖,用劲嗅了嗅。“得,这不普通白水嘛,哥们逗我呢。” “按住壶把手,再闻。”范特西四下观察,把帽沿向下压了压。 阿旋看看手中的水壶,摇了摇,拍了拍,没什么古怪。他按住把手,又闻了闻。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直窜入他的鼻孔,触电般立即激活了他的精气神,“这味道是…”他全身轻柔,酥麻,舒畅,那味儿,已然从鼻孔窜入了他身体的每个孔。 姑妈喂,我的姑妈哟。头一次在白天亲近你,好激动啊。 “晚上雾时,我在这里等你。”范特西丢下句话,不管现下魂不守舍的阿旋听没听见,他肯定都会主动来找自己。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还没落尽,殷巷的喧嚣却已四起。范特西特地早些来到巷间,仙林的日落,他看着不再陌生。在善若水,日落代表结束;而在仙林,日落代表开始。 阿旋如约而至,身后还跟了几个学生,紧张的四处东张西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范特西带着他们,去了梧桐树。短裙装的侍女热情洋溢的招待他们,“今天不要禁品。”范特西对侍女说。阿旋嬉皮笑脸的接话道,“阿西兄弟,看不出你这条新鱼还知道禁品呐。尝尝呗,哥几个负责扛你回去!”范特西专注的看着菜单,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阿旋只好尴尬的咳嗽几声。 “东西都用过了吗?”范特西忽然问。 阿旋一惊,连忙点头。“太好用了,吸了一中午,差点被发现。这玩意最大的好处来了,安全。就一普通水壶,管不着。”阿西把范特西给的样品掏出来,周围几人露出欣羡的神情。 范特西从兜里又掏出几个一样的水壶。“这几位,都是天南太学的?” 阿旋几人对视一眼,“阿西哥弄岔了,我们几个都是仙林书院的。哪能是天南太学的啊,不能是。”另外几人都应声附和。 “不要紧。这几个水壶你们先拿去用,免费的。”范特西把水壶塞到每个人手里。 几个学生都惊喜过望,纷纷接过水壶,忙不迭的试用起来。阿旋的嘴不闲着,一直吧唧不停,不断标榜着自己的功劳。“就跟你们说阿西兄弟人长得标致,出手还大方。好不好用,你们几个自己说,好不好用啊?” 侍女从桌旁经过,她朝范特西丢了个眼色。 “啊哈,阿西兄弟,被我抓着了吧,跟那小妞眉目传情。咦,这妞不就是那天在对面姑妈爱你一直盯着的那个吗?这么快就上手了?两人还悄悄的眉目传情…厉害厉害。”阿旋被姑妈的味道熏得有些飘,说话都是扯着嗓门。 范特西皱皱眉头,竟被他说得脸红了。 又过了几日,范特西约出阿旋等人在老地方聚。他们自然是兴高采烈的赴约,都已把范特西当做推心置腹的狐朋狗友。刚一坐下,阿旋便急吼吼的问,“阿西,你这壶还有吗,堂里可是供不应求啊,再多给几个呗。好兄弟!”范特西点点头,“我正好还有一批存货,没问题的。”他向圆桌中央推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姓名,周云旋,党伟鹏,卢嘉峰…后面是学牌号,天南太学,零四零零七六。 阿旋倒吸一口冷气,“阿西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显有些害怕。 范特西把纸条收起,“几位,既然我们彼此都已知道了对方真实身份,也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谈了。西特范只是小小做了些调查,希望几位不要因此介意。阿旋,你们都很喜欢这个水壶,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把这些水壶卖出去。” 阿旋几人都把头缩在脖子里,不回答是,也不拒绝。 范特西接着说,“其实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毕竟它如此受欢迎,卖起来不难。这里我再说几个更简单的小规矩。第一,我只卖水壶,叶片你们得自己准备。” 范特西停顿下来,阿旋们机械的点点头。 “第二,我很向往天南太学,这水壶我也只准备卖给太学的学生。为了确保这一点,你们卖的时候必须记下学生学牌号,卖给天南太学的学生,我才能开心,而且放心。” 妈的阴险,咱太学的学生都是官宦子弟,在堂里沾染古麻绝对是要被退学的。记下学牌号,这把柄给你抓的死死的。阿旋心里骂,忽的发现范特西在看自己,身体不由一抖。 “第三,卖壶的事情可得严加保密。虽然我是新鱼,但我也知道学堂是不能用古麻的,如果被发现被制裁,我会很痛心的。那时我就不再做水壶了,会离开仙林。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给你们这些朋友的,比如这张纸条。”范特西夹起纸条,扬了扬。 握草,在这跟我们装象,你就一卖壶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要制裁还不是制裁咱们,威胁我们不能泄露出去,还不是怕别人跟着仿制吗。阿旋又点点头。 “一个壶…卖多少钱?”卢嘉峰举手提问。 “不贵,200仙林币一个。每卖出一个,你们可以分一成,20仙林币。” 听到可以分成,阿旋几个人的眼里立刻多了神采,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就怎么卖壶胡乱吹起牛皮。 “你们收钱统计数目,每天晚上雾时在这里,跟我取货,就在这里。一个人来就行,周云旋,你来吧。” 阿旋听到范特西喊自己的真名,头玩命的点,好像身体一直在抖,抖得停不下来。 于是之后每天傍晚,固定的流程在梧桐树不断运转。阿旋把收到的货款,订货的数量,学生的信息交给范特西核对,范特西清点后,把货物跟分成交给阿旋。生意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很快范特西的手里,便有了几万仙林币的小财富。 这天傍晚,范特西照例在梧桐树角落的桌子坐下。他无聊的看着菜单,最后一行是禁品。呵呵,禁品,他抬头看了眼沙萱,她最近精神不错,人也更有活力了,在柜台与餐桌间来回穿梭,新扎起的马尾辫摇摆不停。范特西今晚忽然特别想再吃吃蘑菇,这次绝对不会昏过去了,万一不行,反正也有人送他回家。 门口走进来一个头上顶着“鸟巢”的人。他的头发卷曲蓬松,随意在头顶堆砌,散发着不健康的棕色。脸很圆,眼睛眯着,没有脖子。他一屁股坐在范特西面前,很熟练的握起手来。“你好你好,我叫戴士。”转眼瞥见堆在一旁的水壶,又笑着说,“哟,小兄弟卖壶呐?” 范特西还没来及应话,戴士的手腕猛然一翻,直接扣住了小范的双手! “你这壶,有鬼吧。”他依旧笑眯眯的,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七章 大通湖 夜色微沉。杏树林的长凳上,两位公察仍旧枯坐。一个驼着背,耷拉着脑袋,另一个翘着腿,腰挺的僵硬。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两尊雕像。 哒哒哒的蹄声从远处传来,一辆骡车走近。骡子停在公察身旁,晃晃脑袋,铃铛一连串的响,也摇醒了公察。 “怎么才来?” “不好意思两位差爷,山庄的规矩,白天不让走。”戴着草帽的车夫回答。 公察们不再言语,随着骡车向深处行去。一转眼的功夫,天上残余的微白也消失殆尽,林子里暗的可怕,静处只听得凉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车夫擦亮了火把,一只手举过头上岛了。所以无路山庄在普通人眼里一直很神秘。 鲸与鲛随着小厮们走入山庄,把布制的通行证递给守门人。守门人比对过他们与画像中的样貌,又换了侍女领入外堂。门廊很空旷,起案件的起因。 “第一个发现的是谁?”鲛盘问道。 “外堂的侍女,先看见的。之后就报告给了我。我过来一瞧,人已经死了。”铅二很痛心的样子。 “尸体有人碰过吗,位置挪动过吗。”鲛接着问。 “没有,”铅二想了想,“没有,没有人进来过,都拦着了。” “仇缸在山庄里,有什么仇人吗?” “这个不太清楚,得去问问。应该是没有。” 鲸站起身,神情轻松的走过来。“铅二爷,都查清楚了,案子可以结了。” “哦?这么麻利。”铅二惊讶得捋了捋痣上的毛。 “我查验了死者的尸体,致命伤在额头。比对现场的血迹,仇缸应该是不慎摔倒,自己撞到了桌角。”鲸指了指大理石的桌子,尖角上确实血迹斑斑。“之后如你所见,倒地昏迷,失血过多。准确的说这根本不是一个案子,而是一次事故。”鲸认真的说。 “好,好。”铅二应和着,“那我这就去向主人禀告。” “等等!”鲛一声大喝,把铅二吓了一跳。“这位公察还有什么指教?” “这根本不是一次事故。”鲛一字一顿的说,他眼睛盯着鲸,鲸回避着他的目光。“这是一次谋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八章 鱼市街 当季节来到牧月,能感到与芽月明显的不同。随着阳光越来越热烈,地面被煮熟、煮沸,各种味道散出来,让刚在芽月苏醒的万物浑身焦躁。牧月里常见的景象有,招展的植物,发情的动物,以及狂乱的人物。一切都很欢脱。 “你看那树摆呀摆的,其实也是在发情。”戴士指指殷巷路边的梧桐,今年的新叶已密密麻麻初具形态。“你瞧他那样,乱喷籽,不停的喷。也够浪的。”戴士不停的挠着自己鸟窝般的脑袋,梧桐树籽像下雨一样哗哗的飘着,他生怕漏上一两粒,在自己的“鸟窝”里生根发芽了,秋天得挂一头无花果。 范特西的双手带着镣铐,外面裹着戴士的外套。他跟在戴士身旁,一言不发。 “别不说话啊,多闷呐。”戴士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抱怨。两人缓步前行,很快便出了殷巷,进入巷边小巷。 “站住!”背后传来一声喝,几条身影拦在身前身后。 “怎么回事?还有埋伏啊。”戴士一脸无奈的看看范特西,小范依然低着头,却扬了扬嘴角。 “你干什么的?阿西兄弟遵纪守法,学堂楷模,你凭什么抓人?”领头的是阿旋。 “他…他卖壶啊。唉,你们几个又是谁,多管闲事,回去。”戴士盘算着怎么驱赶这群学生,吓唬还是骗。 “卖壶?卖壶还犯法了?哥几个说说,卖壶还犯法了?!”阿旋大声冲同伙们发问,几个小弟夸张的笑起来。“我们是谁,睁大眼看看,这位是卢公子,他爹是建政院的卢大人。你个小公察是谁?”阿旋点出卢佳峰,他尴尬的点点头,然后拼命往后躲。 范特西在被抓前给阿旋他们留了三张字条,分别是“救我”“巷口左三拐,虎豹营向”“要完一起完”。尽管底气不足,阿旋他们到底还是来阻挠了。现在就等他们制造混乱,找机会脱身。 学生们一拥而上,抓住戴士的胳膊不放,眼见范特西就要挣脱,戴士情急下大叫,“撒手!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这带脏字的一吼还真把学生吓住了,局面出现了几秒的缓和。 机会来了,戴士忙接着说,“我是说,你们知道他老子是谁吗”他指指范特西,“别被人坑了还不知道,他老子就是虎营的老大尾火虎范大人,范大人是干嘛的你们别说不知道!” “西…西特范…”原来阿西的真姓是范,咱被他给骗了。阿旋手一哆嗦,松开了戴士的胳膊。 “你们都被这小子卖了知道不。他这是钓鱼,对,钓鱼!被他悠着一起做勾当,悠着一起闹,到时候跟着他一起进去了,他是卖壶的,你们是干嘛的?人赃并获,数罪并罚,去纵长那理论理论可好?周云旋,纵长家你最熟,来带路?” 听到自己名字,阿旋嗷的一声鬼嚎,撒腿就跑。小弟们纷纷作鸟兽散,片刻后,巷子里又变得清净极了。 戴士擦擦汗,舒了口气。“你还不说话?也不辩驳几句。”戴士往路旁的石凳子上一坐,“这群兔崽子可把我累着了。你也坐。也该跟你聊聊了呗。” 范特西在旁边站着不动,“还有什么可聊。你是他的人,再多举动都是多余。” “嘿,范少爷,范公子。你离家出走,范大人是很挂心,所以特别交待别管你,让你自生自灭。我这次抓你,完全是因为你违法乱纪,可没别的意思。” “卖壶犯法吗?”范特西不屑的说。 戴士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吧。第一,我带你去虎豹营,见见你的好爸爸,然后乖乖回水都,随你卖什么,我管不着。第二,跟着我去一地,帮着做点事情,补下你犯的错。你怎么选?” “做什么事?” “这你别管。这事嘛,有一点有趣,有一点危险。” “什么危险?” “就一点危险。可能会死。”戴士认真的看着范特西的脸。 小范皱皱眉头,“不去。” “…你不是逆反期吗,听我这么一说难道不该是特别倔的非要去吗?拦着你也要去?而且你怎么不问什么有趣,那可有趣啦!你倒是问啊!”戴士玩命的挠自己的鸟巢。“什么人?怎么还有一个没走。” 墙角里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是个女孩子,“我陪着一起去。” “你朋友?”戴士打量打量女孩,转脸问范特西,“是朋友也不行,当是旅游吶,这是刑罚,严肃点!你女朋友?” “是共犯。” 于是三人坐船起行,沿着蜿蜒江顺流而上,过了一天一夜。戴士高声问道,“船家,到了吗?”“到了到了。”“到哪啦?”“南湖!” “南湖?这好像不是仙林吧。”沙萱问范特西。 “谁说是去仙林。”戴士插嘴。 “不是说不去嘛。”船上颠簸一天,范特西头有点晕,有气无力的说。 “哎,犯错了之后,懦夫只会狡辩,勇敢担当,才是真男子汉啊!我是为你好。” “你说跟你去一地,结果这一地两天了还没到,然后就跨了片区。” “是啊,去一地啊,大湿地啊。”戴士伸了伸腰。 “狡辩。” 大通湖。千山红镇。刑罚之路的目的地。骡车停在一间客栈旁,戴士先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一拽,牵出来小范,跟着他俩跳下车的是少女沙萱。迎接他们的是一位中年人,浓眉大眼,头发泛灰,稀疏的胡渣子,面色严肃。他穿着黑底白袖的单衣,上来招呼着,“范公子,有失远迎。” 戴士一把拽过他,“客套话别说了,快弄些吃的喝的,咱几个得先好好歇歇。” 中年人点点头,他与范特西握了握手,“在下囚徒。”他的手很粗糙,上面布满老茧。接着他拦下了正要一同进入的沙萱,“你是?戴士,怎么会多出计划外的人。”囚徒面色一沉。 范特西正要张口解释,却被戴士抢过话去。“我就说别带别带,你看你偏要带。囚徒你瞧瞧,这范公子娇气的紧,到哪都得有人伺候着洗漱穿衣这些事儿,自己一样不肯做。这不就是他贴身的侍女嘛,放进来吧不碍事。不然你让这丫头上哪去呢?” 囚徒锐利的眼神把沙萱从头扫到尾,沙萱被逼得向后一退,双手警戒的抱住胸口。囚徒伸出手,“包给我。”“你…”女孩咬住下嘴唇,把随身的包扔给囚徒。囚徒拿起包,转身上楼,“她住最里面的单间。”范特西注意到,他的衣衫背后印着一个“极”字。 晚饭时分,囚徒撇开沙萱,单独找上戴士范特西二人。三人在客栈旁饭馆的角落坐下,谈起之后的计划。“囚大,现在大湿地这边情势如何。”“还不算明朗。我们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但关键的部分没有确认。大湿地片区的交易,主要是两市,鱼市与米市。”囚徒用筷子蘸点水,在桌上画了两个圈。“鱼市的主事是花威,台面上扎眼放着的是花威土堂的红棍子栗小兵,米市的主事是晓家。”他又在鱼圈里写了一个兵,在米圈里写了一个晓。“那药的事情…”戴士压低声音。“事态在向极不好的方向发展。以前福寿里只在鱼市出现,最近我们在米市也查获了大量伪装的药,手法很高明,不像临时起意的仓促为之。我担心晓家如果也参和进来,后面就非常难办了。”戴士在两个圈之间的空白部分写了一个药字,用掌股把两个圈的边缘各擦去一部分,然后再延伸交叉连出一片公共地带,把药字围在当中,“药市,大湿地潜藏的第三市。”他若有所思的缩起本就没有的脖子。囚徒摇摇头,擦去戴士画的公共地带,重新把两个圆圈好。然后,他在外围画了一个更大的圆,把鱼、米两个圈全部包裹进去,而这个圆的中心,是刚写的药字。“戴士,你搞错了,药市不是大湿地的第三市,而是大湿地所有市的底子。现在他在往外明目张胆的渗透扩散。悄悄在下面,还可以否认,说自己没做,大家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当着面踩,留下脚印的话,晓家这条大腿,你我搬不搬的动?”戴士不假思索的回答,“得挨踢!” 二人聊得火热,冷不防范特西插话道,“两位,药是指什么药?据我所知晓家在大湿地办米市收粮,价格公道,农户间风评很好。且晓家从不涉政夺权,大家族里算守规矩的一个。你们的情报怕是有误吧?” 囚徒猛的起身一拍桌子,“小孩子懂什么!”戴士在下面拽住他的衣角,“囚大,失态。防隔墙有耳。”囚徒仍不解气,当下把碗筷一摔,“跟我走!” 饭没吃几口,三人又在这千山红镇里七拐八绕起来,不多时来到一家农户门前。窗里微亮,点着蜡烛。囚徒推开门,“你进去自己看看。”他的话不再带怒气,却仍有威严。范特西走进去,屋里灰尘很重,家具物什杂乱摆放,结了不少蛛网,很久没人收拾的样子。床上躺着一个老头,看上去痴痴呆呆,手里握着一条活鱼。范特西有些讶异,走近瞧他,那老头忽然抱起鱼放到嘴边嘴对嘴亲起来。亲了好一会,他满脸欣喜的放下鱼,张着嘴,口水从牙齿的缺口里流出来,老头也顾不得去擦。 囚徒走进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那条鱼,徒手划开鱼鼓囊囊的腹部。圆形的红色小晶体一股脑的从鱼肚子里滚出来,滚在地上,被囚徒一脚踩得粉碎。那老头见了,咿咿呀呀的咒骂起来,然后抱起头痛哭,“福寿…里…福寿里…” “福寿里,是古麻的果实。人吃了会上瘾,上瘾了就是这样子。”戴士跟着进来,看见这幅情景,叹了口气。“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罪吗,卖那些叶子。”他拍拍范特西的肩膀,“花钱买粮,再卖药把钱全部赚回来。这大概才是大湿地真正的市吧。”“他…他的家人呢,怎么不照顾他。”范特西感到脸上发烫。 “都死了。”囚徒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之前是我们在大湿地的接待人,后来全家染上了药,弄成这副样子。” “福寿里…福寿里…” “古****毒性极强,一旦沾染无药可救。” “福寿里…福寿里…” 老头的呻吟声在范特西脑海里不断嗡嗡的盘旋着,他脑子一热,“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囚徒与戴士对视一眼,“去鱼市街。” 小范的眼神让他们很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十九章 桂花祭 “这人失了智。”鲛指指尸体。“不会有人一点反应没有,正面冲着桌角倒下。”铅二爷瞧了瞧,仇缸服帖的躺在地上,看上去整齐老实。 “除非在倒下前他已经死了。至少是失去意识。”鲛进一步推测。 “你说的这条,只能算疑点。”鲸否定着,“至少当前看来,这是一宗意外的概率最大。首先,尸体没有明显外伤,其次,屋里没有他人留下的痕迹。”他对二爷说。 铅二爷摊开手,“两位当差,铅二会如实禀告老爷两位的看法。至于结果如何,铅二拿不准,更没权插话。小兵爷就快到了,请两位在外厅少歇,还可以尽情论讨。”他拍拍手,嘱咐侍女准备些茶水点心,便匆匆往内厅而去。 鲛把鲸甩在身后,大步离开执堂,在中堂的座椅上一坐,翘起腿来。鲸跟着走出,也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垂着脑袋,心事重重。 “不谈谈疑点吗?”鲸抬起头,鲛目光炯炯的瞪着他。 “在我看来,并没有疑点。”鲸回答。 啪,鲛把腿放下,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印响。“在我看来,最大的疑点就是你认为没有疑点。”鲛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的搭档。 “这是一宗意外,我已经说了。这个结果各方面都会满意。”鲸接着说。 “满意?我们调查命案就是为了满意?你变了,还是你怕了?”鲛提高了声调。 “我…” “查明真相,依法办案。这是公察的规矩,也是唯一的规矩。” “我…” “寻求满意是你的规矩,不是公察的规矩。既然你已不认可公察的规矩,为何还要继续做公察的差事?既然你已经擅自改规矩,不遵守规矩,怎么还要别人守规矩?”鲛有些气恼。 厅外有脚步声,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晓家的侍女送来茶点,又默默退下。 鲸干咳一声,“我可以说话了?”鲛并不理睬他,也没有拿心。“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横行不端,欺市霸场,明里通过生意敛财,暗里通过暴力劫掠。他们不断发展壮大,越来越多人,越来越有钱。这就是黑道。而法却约束不了他们,是因为法规无权威,公察皆懦弱吗?” 鲛不答,而是看了眼执堂外的牌匾,上面五片花瓣围成的扇形,正是花威的标志。“如果因为对方违法,你就同样用违法的手段对付他们,你跟他们也没有区别。” “你完全误解我的意思,鲛,听我说完。我们可以认为法规是合理的,而我们公察也是尽责的。但黑道,无论哪个时代都是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这原因正在于对法的执行方式。” “当黑道成为一个组织时,他们的不端行为都是由组织外围的人完成。以菊花为例,”鲸用了隐语,“收债,斗殴,砸抢,所有暴力事件是草鞋子去做,往上升级是棍子,红棍子。这些人都是街边的混混,只要有利益,随时可以大把召集。而幕后的主导,扇子,乃至堂主,绝不亲手沾血。因为间接参与,所以没有证据;因为依法办事,所以没有证据就是无辜。组织的根,你伤不到,甚至都看不到。根在,利益就在,利益在,草鞋子继续趋之若鹜。你见过地里的羌之郎吗?满身的泥球,扒掉一层,他一打滚,又是一个球。” “查明真相,是我们的规矩。选择执行规矩的方法,是我们的权利。调查何时深入,信息何时透露,有所保留,是策略。当正确却不恰当时,我们不能选择犯错,但我们能选择不做。” 鲸喝了口茶水,“今天的事讲了这么多,此时此地却并不方便展开。但是我还不过瘾,就在跟你聊聊十年前的那个大案子吧。” 十年前。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暑月,太阳很烈,虫子叫个不停,很咋呼。那时候大湿地片区的主城还是万子湖的良心堡。堡长新上任,叫古岳云,他身边是我们的公察长银诚河。彼时两人都是四十未到,意气风发。 那时的古麻在大湿地已列入禁品名单,但在民间的疯狂程度遥胜现在。有两个场景让人记忆犹新:大面积的粮地被刨去刚发芽的作物种上古麻,从山上望过去满坡是红通通的颜色;不计其数的药瘾者爬在街边,从白天到黑夜在地上乞讨****。公察加班加点清查古麻摊点,但效果甚微,因为药市跟鱼市混在一起,粮食没有了,再没鱼市人真的要饿死了。 无需多言,古麻的背后一定指向的是那两条脉络,花与晓。花的势力渗入与药的兴起几乎同时,而晓是土地的主人。作为良心堡的公察之首,同时也是头号智囊,银诚河拟定了两套计划,“摘花”与“破晓”。 药市的稽查之所以徒劳无功,除了药贩子在鱼市内浑如一体进退自如外,堡府内部也存在内鬼。银城河决定解决这些人,暑月初,他突然发布命令,表示最近要集中公察清剿药贩。然而大家踌躇满志地等待了很久,却没有得到行动开始的命令。与此同时,府内的一些人员突然失踪,之后又被放了回来,而且个个神色慌张,怎么问也不开口。 这是银城河的诡计,他先放出消息,然后派人盯住良心堡府内的各级官吏,发现去通风报信的就记下,回来后全部秘密逮捕。但他最高明的地方在于,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杀,而是先进行法制教育,再随便聊聊他们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问候几句诸如“希望你的父母、子女保重身体,我们会经常去探望”之类的话语。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乖乖答应当卧底,成为双面间谍。这下药贩子就抓瞎了,很多摊点因此被一网打尽,还抓了不少直属于花组织的棍子。 接下来便是破晓。晓是五大家族之一,五大家族千丝万缕,背后势力深不见底,不可用强只可智取。银诚河独身一人,亲自前往大通湖君山岛--当时还未完全建成的无路山庄说服晓德厚。重点有两个,一是地都种药,人都吃药,没地种粮,没人收粮。这样下去粮市式微,鱼市兴起,大家吃不饱的问题也会归咎于晓;二是无论药市如何火爆,晓断不可能拿到台面上做,收益必须与他人共享,吃冷饭剩饭。对于原本就全盘垄断大湿地的晓来说,药市取代粮市,看不到收益。这番话终于获得晓的支持,至少是账面上明确表态了支持禁药。 破晓之后是摘花。随着鱼市内部盘根错节的药摊越来越隐蔽,公察不再进行收效甚微的稽查,转为要求药贩自首。银诚河给出条件,只要主动来堡府自首,上交所有古****,所有罪行既往不咎。他还通过晓放出风声,暑月行动都是为新上任的堡长树立形象,以后的事情不会为难大家,希望好好配合。有了晓家的背书,药贩子陆续自首,十天之内竟有数百人,堡府后院堆满了****,数量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银诚河完全没有限制药贩子的自由,但他依然给他们套上了枷锁:清点完毕之后,将在暑月底将****悉数归还! 银诚河当然说谎了。在暑月的最后一天,堡府开了千人晚宴,除了所有药贩子外,还邀请了花与晓的头面人物。花派来了当时的红棍子朱狄棚,晓则来了少当家晓户真。事后的发展大家都知道,银诚河当着晓户真的面,直接拿下了所有药贩子跟朱狄棚,一并打入大牢。少当家面色铁青,银诚河利用了晓,他却无可奈何。 然后就是震动大陆的“万子湖焚药”。破晓与摘花,都是银诚河在台面频出重拳,他的背后是古岳云的鼎力支持。而行动的果实,堡长大人自然要亲自书写。焚药分为三个步骤,其一,在万子湖沉入所有的古****,撒入干粉化尽;其二,湖边几百亩古麻地点火焚烧,寸土不留;其三,几百名药贩子,当众斩首! 关于药贩子的处理,内部是有不少异议的,认为刑罚过重。堡长大人力排众议,看看那些染上药瘾,家破人亡的农民,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斩不足以断恶根。第一个被斩的就是被定为首恶的朱狄棚。他的人头跟万千古****一起,沉入万子湖底。 果色,火色,血色,映红了整个良心堡的天。那一幕,直到今天还让人记忆犹新。 堡府再次邀请晓当家观礼,被婉拒。与晓之间的芥蒂是种下了,但不妨碍焚药取得的辉煌成果。大湿地之后十年,包括晓在内,再无人敢不反对禁药。 至少是表面上。 当时的花折了大半战力,又失去了晓的支持。堡长古岳云的下一个目标,是在大湿地根除花。如果实现了,现在的大湿地一定是另一副光景。 万子湖焚药之后的桂月,古岳云被人杀死在家门前,首级悬吊于良心堡府的牌匾“公正为民”之上。同一时间,银诚河失踪。据说他的妻子与孩子当着他的面被人强灌古****至死,而他本人的尸体一直没找到,只能按失踪处理。 花新上位的红棍子,是从铜山来的新面孔,栗小兵。 “小兵爷到!---”山庄入口,小厮的声音传入中厅。 “你想挖的更深吗?”鲸转头拍拍鲛的肩膀,因为接收大量信息鲛的反应有些迟缓。 “恩…” “那就别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章 十美糖 千山红镇的鱼市街,熙熙攘攘,摊收摊放,人来人往。除了停不下来的讨价还价的嘈杂外,还有刺鼻的鱼腥味,穿过层叠的人缝,一阵阵的钻入鼻息之中。范特西思索这臭味,会不会让讨价还价的人们消停些。 而事实是,习惯味道之后,砍价的人变得更加兴奋,乐此不疲。 小贩们见到生人,完全没有热情招揽新客的意思,都低着头假装不见。即便如此,范特西总感到背后有无数目光打过来,打在背上,打在后脑勺上,让他很不自在。是那种潜藏在眼皮下的,不愿被人看见的目光。 窥视。 囚徒等三人径直走向街的深处,一个帐篷突兀的出现在面前。说它突兀,因为拥挤异常的鱼市里,所有摊贩都远远避开这个帐篷,四周留下大片的空白地带。没有疑问,这个帐篷上挂着狗头的标志。 隔离。 “早。”囚徒掀开门帘,他与帐内的人显然熟识。 “囚大早。”首先回应的是唯一的女性,鲽。深陷的法令纹与结实的胳膊让她并不娇美,仍笑颜如花。 “胖子,干活了。”高瘦的汉子鳗,推推身旁打盹的墩子鲈。“吃饭了?”鲈揉揉惺忪的眼,伸直脖子。 “嘻嘻,戴士,你还是这么邋遢。”没防备背后一个矮小灵活的身影,一把撩走戴士帅气(遮丑)的帽子。这是鲱。 “我们准备好了。”带有磁性的沉着嗓音,强壮的鲤站起身,双拳对碰,发出咚的闷响。他是这支大通湖公察小队的队长。 囚徒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着急。他拉过范特西介绍到,“这是范公子,叫范特西。他便是我们的强援,是计划实施的关键。” “叫我小范就好。”虽然帐篷里脏乱不堪,气味比起外面也好不到哪去,但范特西对环境感知的来源,从来不是外表。这里让他感到舒服。 融洽。 囚徒抬腿坐在一张木椅上,戴士站在他身后。“如各位所知,但仍需强调一下。这次行动的重点,是捉拿栗小兵!”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哐当一声扎在桌上,刀身剧烈晃动。 栗小兵,究竟是怎样一个凶残的人?范特西心里猜测着。 “不用描述他的外貌,花威那帮人渣里,一眼就能认出来。”囚徒好像在回答小范。 哒,哒,哒。鲛的耳朵竖起来,是皮靴的脚步声,许多皮靴的脚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旁若无人的踏入晓家中堂,侍女与小厮们纷纷向走廊避让,陪同一旁的只有管家铅二爷。黑帽子,黑披肩,黑手套,铁棍,皮靴,灰围巾,那队人马服装整齐划一,训练有素。鲛往门外一撇,整个中厅已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小兵爷,您来啦。您请坐。” 众多黑衣人中间,一条红色围巾异常扎眼。栗小兵,花威土堂的红棍子,从簇拥着的小弟中走出来,满脸疲惫,心不在焉。他的腰间别着一根棕黑色的木棍。 “有劳二爷。” 他回了礼。那张脸的鼻梁很挺拔,鼻头圆润饱满,下巴既宽且方,中间有一道褶皱,像是沙驼的驼峰。 “小兵爷,这两位是公察。案子他们看过了,说是…意外…”铅二不安的瞅了眼鲸与鲛。 鲸抢先一步上前,“这位想必就是花威内执堂管事的大爷,我们二人是从万子湖来的公察,尸体与现场初步查看过了,没发现什么疑点,应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栗小兵摆弄起中厅里名贵的瓷瓶,似乎还是没进入状态。 “是,被害人陈缸失足跌倒…”鲸继续补充起一些细节信息。 啪!名贵的瓷瓶重重的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摔的粉碎! “什么?意外?”栗小兵突然咆哮起来,整个中厅回荡着他的叫喊声。鲸,连同一旁的晓家仆从,花威小弟,都被震慑的无法搭腔。厅里一时静得可怕。 “陈缸是昨日辰时死的。”鲛站起身,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他甩了甩长发,双眼盯着栗小兵。 这句话意外的缓解了红棍子的情绪,他的眉头舒展开,大踏步走上中厅的正座,端端正正的坐下,喝了口茶。“二爷,叫起整个山庄的下人,排好队,挨个问昨天辰时人在哪里,做什么,有没有证明。另外,昨日中厅里有哪些花威的人,你不说,小兵我也不知道,你得告诉我。” “二位公察,案子没破之前,有劳两位留在山庄里,协助栗某人调查清楚。”他用了谦辞,但呼喝的神气分明是在指令两个下人,鲛的手臂不由抽动了一下。“小兵爷放心,我俩正是如此安排,这个案子一定要有个交代。”鲛一屁股坐下,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栗小兵的身世背景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鲽翻看着手上整理的材料,“他是花威金堂堂主栗可殊的儿子,今年刚过三十,非常年轻。他能迅速上位,估计跟老子关系很大。” 囚徒捋了捋下巴上的胡渣子,“你们几位公察还年轻,对以前的事了解不多。也正因为比较干净,这次行动才挑选了你们。但这个信息,”他顿了顿,“是不准确的。” “事实恰恰相反,不是栗小兵靠着老子的关系上位,而是栗可殊倚靠儿子,才能从金堂的钱眼子做成了堂主。栗小兵的能力,以及他所触及到的关系,恐怕已超过了堂主的层级。” “小兵爷,人已经带到了。”黑暗中,黑衣棍子从门外压来两个人,按倒在栗小兵面前。“昨日管堂里两个对账的下手。”“叫什么?”“金瘸子跟羊一墨。” 那羊一墨被压进来之后一直不停磕着头,重复着兵爷爷饶命,兵爷爷饶命。栗小兵解开自己的红围巾,抚摸着领口露出的胸毛,喝声问道,“羊一墨!你紧张什么!”一墨浑身一哆嗦,呼呼呼呼喘个不停,半天答不上一句话。栗小兵手一扬,旁边的黑衣棍子上前抽了羊一墨两个响亮的耳光。 “羊一墨,昨天辰时你们二人在管堂里做什么。”栗小兵接着问。 “昨天…对账…对账…一直…”羊一墨一字一喘。 “对账?我说是杀人!” “杀人?杀人?”羊一墨昂起脖子,两眼登的浑圆,惊恐的看着栗小兵。红棍子手一翻,红色的围巾从手上滑落,顺着阶梯往下面滚,一直滚到羊一墨面前。一墨见了围巾,猛地倒吸口气,两眼一翻白,直接昏厥过去。 “关进水牢里。金瘸子,你怎么不紧张。”栗小兵搓搓手,盘问起另一个人。 “兵爷带来问话,为何紧张,兵爷又不会吃了我。”即使跪在地上,也能看出金瘸子的一条腿有问题,不自然的斜歪着。 “哦?你以为自己是瘸子,就不会被怀疑吗?”栗小兵又是手一扬,金瘸子结实的吃到了两记耳光。 瘸子擦擦嘴角的血,继续直着腰板,“兵爷说错了,我是个瘸子,您现在拿我当杀人的犯人审,是对我的褒奖。” “我还没说是杀人,你怎地就知道了?”栗小兵眼一瞪。 “刚刚您说了。”瘸子回答。 栗小兵不言语,他从怀中掏出一面护心镜。那镜子反射中堂吊不出来干什么去了,我是没辙了,交给您了。”他退到一旁,低声自语,“别怨我,打你是为你好,让他打,你活不了。” “无路山庄的厨子郝想来?”栗小兵看着呈情。下面的人呜咽着点头,棍子上去拔开他嘴里的塞子。“你跟陈缸赌钱,打起来了?”栗小兵边看边问。 郝想来点点头,又拼命摇起头。 栗小兵嘴角一笑,“昨日辰时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呜…在自己屋里睡觉。”郝想来回答。 “无人证明?” “就我一个人。”厨子的气通畅了些。却不料栗小兵举起护心镜,强光打在眼睛上,郝想来捂住脑袋,低下头。 “我再问你,你昨天辰时究竟在干什么?”栗小兵的语调忽然变得温和。 “我在睡觉。”厨子依旧捂着脑袋躲着光亮。 “是他了。拖下去,先打断他的腿!” “花威的人也有火器,这一点很危险。”囚徒担忧的看了眼范特西。“一旦发生交火,我担心他的安全。”他私下与戴士交流着。戴士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可以保他呀,你得跟着,你别说你不去啊。”“我保了他,他们怎么办?都是血肉之躯,哪挡的了火器啊。这样栗小兵随便带几个人,我们都应付不了。”囚徒的浓眉拧成了一条线。 “这你放心,没个金刚钻怎么敢揽瓷器活。”戴士指指五位公察,在手上写下几个字。“五粮阵?”“没错,正是五粮阵。专门用来对付火器的,这阵由稻、麦、麻、豆、瓜五个关节组成,所以叫五粮。”“你详细聊聊。” “稻、麦,其实是一样东西一式两份,都是带勾叉的长矛,既能抓人,又能格挡。麻,就是麻绳,用来活捉捆绑犯人的,捆住之后丢下,阵列可以继续移动,抓捕下一个目标。瓜,大盾牌,可沉了,一般人举不动,我们测试过,普通火器打上去连个坑都留不下。最后是这个豆,”戴士朝着囚徒眨眨眼睛,“晶核炸弹?”囚徒领会他的意思。“对咯,就是这玩意。遇到打不开的障碍或者大股犯人阻挠,直接丢个豆给他们,那滋味,乐开花。这五粮五位一体,麻豆居中,稻麦分左右,瓜立正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囚徒仔细盘算了一下,满脸欣喜,“这个五粮阵不错,有了它成功的机会上升三成。”“也不看是谁设计的,都演练大半年了,不然哪敢在囚大面前献丑啊。”戴士很是得意,“那么行动的地点确定了没有?” 囚徒低头看看地图,食指在某个位置轻轻点了三下, “十美糖镇,人赃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一章 平野荡 很多年以前,鱼市街还是个只卖鱼的街。 “这价开的太离谱了!”牯晶晶气得直跺脚。“水煮鱼欺人太甚,就因为咱是从铜山来的。” 鱼市街街北,原是由水西门看管。从铜山来的一帮愣小子不满于水西门的蛮横,组织鱼贩一起起来造反,想夺取街北看护权。鱼市街的扛把子水煮鱼,给他们开出了两倍于水西门的要价。他们付不起。 牯晶晶晃晃钱袋子,里面是众人好不容易凑齐的价。绕过水西门这层盘剥,水煮鱼本就能收到比之前更多的钱,但给出这个价位,摆明这个态度,事情多半要黄了。 “太看不起人了!小兵,不如你领头,一起砸了街北,咱回铜山!”铜山来的几个老乡纷纷点头附和着。 栗小兵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摸自己的鼻子。“我说牯晶晶,你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小兵你…”“水煮鱼的价位,比起水西门收的钱,哪个多?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简单的算术,没学过吗?”栗小兵用手里的木棍敲打牯晶晶的脑门。“为什么不接?还回铜山,我他妈就问你为什么不接这个价?” “…咱们没钱了。”牯晶晶不再大着嗓门说话,像蚊子哼。 “所以就说你蠢嘛。咱有钱,只不过都在水西门那存着,现在得去拿回来。”栗小兵想着,水煮鱼这个价位背后,是不是本就藏着这层意思?要想接摊,火并在所难免,既然火并,索性一干到底。 只不过成事之后,这价位可就被水煮鱼坐死了。 牯晶晶从回忆中抽出思绪,露起笑脸来,“两位贵人,咱花威的规矩想必两位也清楚。做生意嘛,扒开人情世故,都是简单的算术。可以没心没肺,没皮没脸,但绝不能没头没脑。是不是熟客,根本无所谓。”牯晶晶现在的身份,是花威土堂的白扇子。 “晶晶兄弟说的是,但晶晶兄千万别误会,囚某觍着脸跟你套套人情,绝非是因为财力不足,就是想事情办得通畅些。范公子不可久待。”囚徒用手掌把一个钱袋慢慢推向牯晶晶,“这是为晶晶兄单独准备的,请。” “囚大,你也误会了,晶晶的意思是虽然与范公子第一次见,却是如沐春风,一见如故。囚大这些礼,实在多余,折煞晶晶也。上次那批货要不是囚大,恐怕已沉在湖底烂成一堆泥了,还没来及登门道谢呢。”牯晶晶一边推脱着,一边把钱袋收入袖口中。 “范公子,令尊身体是否康健?”牯晶晶押了口茶,与范特西攀谈起来。 是试探,这个白扇子问我话,是想确认两个关键点。其一便是我身份的真实性。 “实话说,家父与我关系并不融洽,已多日未见。”范特西一脸无奈,从腰间拿出一块铜牌,上面是一个“范”字,他把铜牌摆在桌上显眼的位置。 “哦,年轻人有自己想法,闹些情绪也正常。不过晶晶还是建议公子早日与令尊和好,毕竟有句古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吶。”牯晶晶眯着眼,仔细端详着范特西拿出的家牌。“听闻公子在仙林有一位重要的女性亲属,近况又如何?” 证明自己身份的同时撇清与父亲的关系,他的问题在范特西事前准备的射程之内。这里的女性亲属问的莫名其妙,但联系第二个关键点,不难给出正确回答。 “姑妈她很好,有很多学生爱着她。她还嘱托我带点大湿地的土特产回去给她,数量嘛,多多益善。” 没错,自证范家身份后,便是要自证药贩身份。但我其实是一个卖壶的,范特西心里小声说。 牯晶晶点点头,喝了口茶,眼神看向囚徒。“晶晶兄,不知小兵爷何时方便?能否帮着搭个桥、牵个线。”囚徒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哈,算贵人运气好,一般下田啊,要等四五日才有一回。但赶巧了,今儿便有。今日未时,小兵爷会亲自上货。二位在这用个便饭,到时差人用骡车送你们直接进去见他。” “小兵爷知道这桩买卖吗?到时候该怎么与他说。”囚徒接着问。 “不慌,我这送过去的客人,兵爷不会为难。囚大不放心,我再修书一封,叙说一下二位贵客的来由,范大人的面子,兵爷怎会不给呢。” “如此甚好。那晶晶兄,这下田的地点又在哪儿?” “嘘!两位自己人,我才告诉你们,这是机密,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就在…十美糖镇。”牯晶晶凑近囚徒耳边,神神秘秘的说出地点。 囚徒频频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骡车拉着囚范二人颠簸着离开千山红镇,穿过镇子与大通湖间的那片杏林,便来到了离湖更近的十美糖。骡子吃力的爬过土丘的上坡,土丘后面是湖边一望无垠的田野。从高处望去,湖光山色,浮光掠影,美不胜收。 “这是丑丘。”囚徒面无表情的说道。范特西掀开帘子,凝视着红彤彤的山坡,不掺杂一点杂色的古麻。他不太赞同囚徒所说的称谓,麻田分明很美,极致的美,却是最恶最毒的存在。让人困扰的矛盾,都是上天赠予人世的戏谑吧,至少它并不丑。 山丘脚下停着一艘小船,客人走下骡车,在岸边等候。黑帽子黑披肩红围巾的人,从船里走出,轻轻打了个哈欠,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惬意的日子。栗小兵微微下腰,一下从船上跳了下来。 “囚徒囚大人,久仰久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笑眯眯的招呼。 囚徒的眼神迅速扫过那艘船,跟随栗小兵前来的计有三根棒子两个侍女,还有船尾的船夫。腰间鼓着的是短铳,没有背长铳。初步判断栗小兵此行并无特别警戒,甚至有些松懈。行动一旦开始,五粮阵擒拿栗小兵不成问题,而自己必须在保护范特西的同时控制船只,以防他们从水路逃脱。 “小兵爷,您可是大忙人,见您一面可不容易啊。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囚某,您瞧,这位是仙林来的范特西范公子。” 栗小兵凛冽的目光扫向范特西。小范在见他之前,无数次推演过自己在花威人面前应该表现出的样子。是沉迷享乐的不羁公子哥儿,还是年龄虽小却颇有城府的官宦子弟。哪一种最安全与自然。此刻他双腿有些打颤,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举手作揖道,“见过小兵爷,在下范特西,叫我小范就好。”边用闪烁的目光偷瞄栗小兵身后的年轻侍女。 栗小兵哈哈大笑,“小范?与我的名字小兵正好映衬。范公子不必多礼,请上座。”棒子们从船上拉来凉桌凉椅,几人在岸边就地坐下,侍女还端出小食。 贪婪的人最安全,因为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需要卖力掩藏;世俗的人最自然,因为他们心里没有确定的是非,需要卖力伪装。 “小兵爷,这是晶晶兄的信函。”囚徒向栗小兵递上牯晶晶的信,里面详细介绍了二人此行的目的与花威的干系。栗小兵瞧也不瞧,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啪的按在信上。“囚大人,小兵做事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搞些枝杈。你们是来上货的吧,小范。”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三颗叠放在一起的福寿里,圆润水灵。“瞅瞅,合你们的心意吗?”他双手抱住后脑,得意的把靴子翘上了桌面。 囚徒心里一阵欣喜,好你个人赃并获,卖药现行!他不动声色,陪笑道,“小兵爷。生意的事不急,你看这春日美景,咱几个多呆会,多聊会,不是也挺美。” 栗小兵皱皱眉,“原来二位不急,倒是小兵我急了?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好好歇会,歇会再谈,可别说是小兵怠慢了。正好我还有几位朋友,随后便到。” 囚徒心里又一紧,什么,还有援助?久拖恐生变故,须快些发出信号。“好好,小兵爷,当初囚某在山林里锄奸时,学会了些小手艺。不如来为各位表演一个助助兴?” “请便。”栗小兵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眼睛,明显表现出不耐烦。 囚徒起身,运运气,从嘴里吐出一连串音符,“啾啾啾叽叽丢丢”,是鸟语口技。只听那声音忽长忽断,忽高忽低,抑扬顿挫,惟妙惟肖。囚徒仰起脖子,对着远处杏林方向用更响亮的鸟叫声吟喝良久。真是奇了,远处林里竟有同样的音符回应,更有山鸟从树林深处扑翅而起,一飞冲天。 “嘿,有点意思。囚大人学的定是求偶的叫声,那林里飞出来的,是被你吸引的雌鸟吧。”栗小兵抬起一只眼,饶有兴趣。 “小兵爷猜对了一半,囚某学的是求偶声。不过那林里飞出来的不是雌鸟,而是愤怒的雄鸟,怕是要来拿囚某回去好一顿雕琢。”来吧,鲤,我已经准备好了。 鸟叫声戛然而止,桌上一阵静默,主客仿佛都在回味方才的表演。几百步外的杏林,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此时直冲出来,一声不吭地撞向席位! 五粮阵一直隐蔽在杏林里,等待囚徒的信号。“这次行动,诸位做好觉悟了吗?”鲤鱼回首看着自己的队员。鲽俏皮的吐吐舌头,“做好了队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鲤鱼知道她在玩笑,但依旧纠正道,“即使失败,也不能暴露。”公察们没有回答,但鲤看到了大家坚定的眼神。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囚徒,是为了大湿地千千万万的生民,****之毒,必要铲除! “叫了叫了!”鲱个子小,反应却最快。 “是东北方向,移!”鲤发出指令。 “要到哪去?”冷不防树上响起人声。一个人倒吊在在树上,长长的手臂拖拽着树干,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公察们看。 “来者不善。”鳗举起手中的稻,向外迈出一步,高举捅向监视他们的不速之客。那人怪叫一声,向队员们身上撒下一把粉,立即荡悠着逃向杏林深处。 “别追,继续行动!”虽然疑惑,但行动要紧,对方若是来干扰或者报信的,更要加紧了。鲤只感到面前忽然刮来一股蛮力,手中的“瓜”把握不住,随着手腕一阵麻木,轰隆一声被震飞过头顶! 五粮阵,门户大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二章 清秋霜 鲤低头一瞧,指缝间隐隐渗出血来。面前的来犯者敦实粗壮,双脚踏着一双银黑色的犀角状铁鞋。“糟糕,中埋伏了。还是高手。”鲤心说不好。 粗人嘿嘿一笑,脚下生风,再次撞击过来。他的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障,鲤举起双臂硬接,竟瞬间被弹开数丈远,重重撞在树上。 “鲈、鳗,立即重整阵型殿后!鲽、鲱,继续向前,速速与囚…”鲤惊觉失语,立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稻、麦临危不乱,反应还算敏捷,两杆勾叉直指来犯者,封住进攻的角度。 “别硬这可赶巧了,今儿你们来上货,强人便跟着一起来了。可巧了不是?”栗小兵蹲在地上,背对着囚徒与范特西,他的话幽幽飘来,却重如千钧。 这问话极是险恶,急于撇清关系,显得欲盖弥彰,不撇清关系,栗小兵这个由头打开,再深问下去我们根本无法阻止,必然败露。囚大会怎么回答?生死攸关的时刻,范特西出奇的冷静。这一点特质,是否来源于他厌恶的父亲呢? “你自己说,你跟谁是一伙的,是她,”栗小兵指了侍女,“是他,”又指了指棒清秋,“还是他!”他猛一转身,指向囚徒身后站着的骡车车夫! 鲽嘴里的塞子被取出,换来的只是她一口吐沫,破口大骂前,她的嘴巴又被堵上。 “我看她刚烈的很,还是别问了。直接杀了,也为大通湖除害了。”栗小兵掩住鼻子,不屑的看着倒地的鲽。 “小兵爷,你刚说的对,这强人背后必有指使串联的人,不如带回山庄好好审问,从长计议。”囚徒见鲽性命垂危,脱口而出为她续命。 危险了囚大!范特西心说不好。冲突爆发的关口,人下意识的选择都是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方式,你囚徒利益最大化竟然是保鲽的命,这下跳进大通湖也洗不清了!囚大啊,此时的义气倒成了意气啊!栗小兵后续,必会使出更加阴毒的手段来。 “那么小范,你怎么看?”栗小兵回过头来,和颜悦色的问道。 果然对我也起了杀心!囚大给出了错误的回答,如果我能答对,把自己跟囚大摘开,会有一线生机,或许,还能把囚大一起捞出去。 世俗!世俗!世俗!范特西脑海里回想起公政院里医官的样子,快死的病人买不起药,求着给点药时他们的表情。 “小兵爷自己看着办吧,这强人也挺可怜的,又是女的,说不定有什么苦衷…”他停顿一下,“小范斗胆求个情,小兵爷若要处置她,便给她个痛快的死法,别让她太痛了。”范特西边说边捂住眼,不忍直视。 栗小兵盯住小范的脸,微微皱眉,然后哼了一声,“既然贵客都这么说,那小兵也不废话。囚徒囚大人,这里属你职权最高,不如便由你,来执行制裁吧!我等在旁为你叫好。”他夸张的在半空,慢慢拍了三下手掌。 斯语一出,局势顿如水火,空气瞬间凝固。棒清秋举起了枪口。 囚徒嘴唇发紫,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他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缓步向前走去。鲽被推上夹板,身上绑上沉重的石块。囚徒站在她背后,她闭上眼睛,垂下脑袋,等待最终命运的降临。 囚徒迟迟不动手。 “囚大人,别等了,时候不早了。”栗小兵嗤笑着推了囚徒一把。 鲽忽然侧过脸,她看着范特西。那眼神很复杂,有哀怨,有乞求,有痛苦。范特西明白,她不甘心,她的同伴全部被杀死,她想复仇;她不甘心,他们为了大湿地为了生民行使正义,到头来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范特西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只能回复她坚定的眼神。你的仇恨,托付给我,你的任务,我帮你完成,相信我! 鲽的眼神稍微安定一些。 囚徒颤抖着将鲽推入湖中,他目送她挣扎着沉入大通湖底,渐渐从这个丑陋的世界消失不见。 “好好好,坏人全都铲除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栗小兵拖拽着面无生色囚徒坐回岸边的席位,囚徒机械的顺从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来,难得好心情。吃一颗福寿里吧囚大人!”栗小兵笑容满面的把红彤彤亮晶晶的果子递到了囚徒面前。 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借手杀害公察,还要亲自喂毒,栗小兵,你可恶!范特西脸上平静如水,心中怒火万丈。 囚徒愣坐在那里,没搭理他。栗小兵转脸招呼起骡车车夫来,“来,勤快的车夫哟,你先来尝一尝。囚大人怕是我给他下毒呢。” 懵懂的车夫挠着头走来,结果福寿里一口吞下。“好甜啊!谢谢老板。”他发出赞叹。 “囚大人,他吃了,你还不吃吗?”栗小兵笑眯眯的拿起第二颗福寿里,眼睛却一直盯着范特西。 囚徒微微缓过神来,长叹口气,接过福寿里,一口咬个粉碎。“谢谢小兵爷。”毒与甜,在他的嘴里只有苦涩。 “啥?我没听清?”栗小兵捂着耳朵凑过来。 “谢谢小兵爷!”囚徒感到有些飘忽,身轻如燕。 “不用谢,囚大人。小范,还剩一颗,来,你给吃了吧。”栗小兵举起最后一颗福寿里。 危机进逼范特西,此时的囚徒意欲阻止却已有心无力,悲痛与药效让他不能自己。周围全是栗小兵的人,哭爹喊娘还是下跪求饶,能救范特西的都只有他自己。 “谢谢小兵爷,我不用。”范特西客气的推开了栗小兵的手。 栗小兵瞪着范特西,瞪了好一会。他不再坚持,猛的一拍桌子,抄起鲤的头颅,把最后一颗福寿里塞进他的嘴里。“来人,送囚大人与范公子回千山红镇。让他们住最好的客栈,就住咱家的盘果拉。” 骡车吱吱呀呀的驮着心力交瘁的二人上了丑丘。而再也无法离开的四个人,与鲽一起被沉入大通湖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三章 金忠渠 每隔几日,金瘸子就会扶着他的父亲去听曲。千山红镇有一处免费听曲的所在,叫彩虹堂。 瘸子的父亲是个瞎子,走路颤颤巍巍,左手不停抖动。瘸子必须一直扶住他的胳膊,走一段就要停下,帮父亲擦擦嘴角的口水。“今晚是什么曲儿?”老头的头发全白了,稀稀拉拉不剩下几根。“还是你喜欢的,可爱的家。”瘸子小声说。“一天天的总听这首,都腻歪了。”老头抱怨着坐下。 金瘸子把父亲的身体扶正,自己也在旁边小心坐下,把左腿放直,好坐的舒服些。台上唱曲的已经站好位置,准备开始了。“父亲,今天可算人都来齐了。前一排是小姑娘,后一排是小伙子,还有两个小娃子,穿着粉褂子。”父亲看不见,瘸子就讲给他听,绘声绘色。 因为是免费,所以曲子常年唱来唱去就那么几首,台下观众不多,都是些无所事事的闲散人,或是路过来纳凉的,手上还摇着蒲扇。唱曲的记得金瘸子跟他爹金瞎子,他俩一期不拉,每次唱曲必到,是固定班底。 领唱的清清嗓子,曲子响起来。“父亲,要开始啦。”金瘸子靠在他爹耳边说,他爹不耐烦的甩甩膀子,“我又不是聋仔。” 起头的小女孩向前迈出一步,纯亮的童音和着乐声唱起: 我的家庭真可爱 整洁美丽又安康 兄弟姐妹很和气 父亲母亲都慈祥 虽然没有好花园 春兰秋桂长飘香 虽然没有大厅堂 冬天温暖夏天凉 可爱的家 我们不能离开你 你的恩情比天长 可爱的家 我们不能离开你 你的恩情比天长 金瘸子扭过脸,父亲一言不发,端坐在那里,背直得笔挺,手也不抖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瘸子盯着父亲的眼窝,两团漆黑的洞深深陷落,里面空无一物。 “父亲,你哭了。” “傻仔,瞎仔不会哭。” 无路山庄。 “这几天小兵爷脸色不好,时常发火啊。”“还不是陈缸的案子给闹心的,这郝想来快被打死了也不招。”“我还听说一事儿,就跟你说,你可别传出去。听说小兵爷前天出去上货,让人给闹了。”“真有此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闹小兵爷爷?”“我也是听说嘛,若真有,来头一定也不小。”咬耳朵的下人缩起脑袋,低着头各走各路去了。 台面上一件件,摆放着从陈缸尸体上扒下来的物件,散发着浓重的臭味。栗小兵捏住鼻子,夹起一个,看看,放下再夹起一个。除了普通的贴身衣物外,还有零散的五湖币,一叠票据,打火匣子,生锈的铁棍,以及一个本子。栗小兵翻开那本子,陈缸本就不识几个字,强要记事,歪七扭八,错字连篇,简直读不下去。这可为难了栗小兵,因为他也不识几个字,假模假样的看了看,“吃饭,听曲,写信,吃饭…”随手置在一边。 “报,报兵爷…抓了…抓了个人!”一个棍子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通报。 “哦?什么人。” “君豪阁里的暗娼。” “切。”栗小兵放下夹子,揉了揉眼睛。“拉下去,给老子打!” “别别!兵爷,这暗娼说她来过无路山庄。” “废话,不就是你给带进来的吗?给老子打!” “兵爷,我的兵爷爷,她说,是郝想来给她带进来的。” 栗小兵闻言眉峰一耸,他伏在台上,不断刮自己的鼻子。“上来。”指令短促有力。 那名暗娼交待了郝想来如何偷偷从水路载她进无路山庄的经过,从路线的选择与娴熟程度来看,不是第一次。这郝想来是一名风流惯犯,经常接风尘女子入庄夜宿。对于栗小兵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她夜宿的日子是陈缸死前一晚,早上郝想来亲自送她出的大通湖。如此一来,郝想来的不在场证明就被坐实了。 所以栗小兵该把关在水牢里,下半身泡的稀烂仍不认罪的郝想来放出来,好好道个歉吗?并不会,此时的栗小兵怒火万丈,这个怂人为了个****,死不说实话,坏了老子的紧事,真该千刀万剐! 栗小兵真正怨恨的,是自己居然被一个厨子给骗了,他屡试不爽的镜反测试失手了,种种未知的危险仿佛从这个小洞里一窝蜂的钻出来,冲着他张牙舞爪;栗小兵真正怕的,是凶手逃脱了他亲手布置的筛查,依然藏在幕后,在某个角落一直注视着他。 十美糖那件事,还是扎心了。索命易,心安难,杀人如麻的栗小兵从不信鬼神,这瞬间他居然动摇了,该不是,恶鬼寻仇来了咋? 被老子宰了的鬼能比老子还恶?栗小兵抬起头,他咧嘴笑了。“去,把铅二爷跟那两个公察叫来。” 范特西与囚徒被分开软禁在盘果拉的上房里。窗户被封死了,整日见不到阳光。只有一盏大吊灯,一直亮着晃着,灭不掉。门口有两个黑衣铁棍轮班守着,一步不能出,就算是如厕,范特西看了眼大床旁的夜壶,轻叹一声。 如今之计,必须尽快与外界建立联络。我需要一个钩子,以前是我在岸上,目标在水里,而现在正相反,我在水里,要钩住的目标却在岸上,或者说,我才是目标,我需要一个钩子,让别人能钩中我。范特西的脑海里浮现出戴士的鸟窝头,如果是戴士,会想什么办法来钩中我呢? 首先是一个与我建立联络的理由,这个理由…依托于先挑选出合适的联络人。千山红镇剩下的自己人,戴士,沙萱,囚徒,或许还有其他大通湖的公察。排除囚徒与公察,戴士与沙萱,各有利弊。戴士经验丰富,暴露风险小,但他是当前团队仅剩的主心骨,暴露代价太高。沙萱没有经验,但与我是“主仆”,通过自然关系弥补,暴露风险一般,她知晓内幕少,暴露代价小。权衡之下,沙萱作为联络人更为合适,且能建立稳定的多次见面机会。 于是范特西一挥手,把桌上才端来的饭菜乒乒乓乓打碎了一地。 “牯老板,牯老板,姓范的小子甩性子,把所有饭菜都砸啦!”盘果拉的小二找到老板牯晶晶,花威的白扇子,同时也兼着盘果拉的主事人。当牯晶晶得知栗小兵差人将囚范二人软禁于盘果拉时,他先是吃惊,后是不满。这档生意是白扇子揽下的,小兵说有问题,人给扣了,根本没与牯晶晶商量,眼里还有没有这把白扇子?怕是矛头还要对准我,说我与歹人勾结谋害他?哼,也不是没这可能。在牯晶晶看来,囚徒与范特西是朋友,更是贵人,他们帮过花威,依赖花威,完全没有下手的动机。里面有些小误会,早晚会解开,万一两人禁在盘果拉,稍有个撒气不满,三长两短,最后背锅的还不是我牯晶晶!你栗小兵精,我牯晶晶也不傻。 “范公子要什么,你们就满足什么,好生伺候着,怎么能惹人家发火呢!”牯晶晶训斥小二。 “老板,那小子嫌这边不合他口味,他要他的侍女服侍他,给他做点心,不然不吃。”小二擦擦汗。 “这…在千山红上哪弄范家的侍女去,跟着水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牯晶晶擦擦汗。 “小子说侍女也跟来了,搁镇上呆着呢。” “呀,这样,那好办,问清楚在哪,给接过来不就结了。” “是,老板。”小二退下。 “慢着,慢着,”牯晶晶转转眼珠子,“接来了告诉他一声就行,别让住一房,插在隔壁单间,有吩咐你们传下话,尽量不让他们见着。”幺蛾子还是要防着点,毕竟栗小兵,也惹不起呵。 “叫他们都来,怎么就来了一个!”栗小兵冲着下面的棍子瞪眼。 “小兵爷,鲛正在查些线索,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鲸无奈的解释。这几天他也没怎么见到鲛,但他知道鲛并不想见栗小兵。 “我的公察爷们,你们挺勤恳啊,查了这么多天,怎么毛都没查着呢?”栗小兵的脸上写满讥讽。“铅---二爷,你们这个厨子可出息了,带外面的野女人回山庄过夜,怎么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呢。”栗小兵一挥手,棍子们拖上来一个血人。郝想来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不能动弹,只得仰着脖子恩恩呀呀,头发黏在眼睛上,全无人形。 铅二爷有些不忍,“没管好下人,是管家的不是,铅二给兵爷赔罪了。现已证明此人未涉命案,兵爷就把他交于铅二,铅二定会好好处罚。” 栗小兵冷笑一声,“处罚?不必了。无路山庄窗明几净,地板都是大理石铺的,岂是藏污纳垢之处?小兵今日为山庄作主,杀一儆百!”他走下正座的台阶,抽出腰间的木棍,一挥之下,脑浆迸裂,郝想来闷声栽倒。 “我说兵爷,既证无辜,又为何取人性命?”鲸皱紧眉头,栗小兵竟当着他的面杀人,血直溅到自己脚边。这一棍子,跟打在公察脸上没有分别。 铅二爷躬身行礼道,“谢小兵爷为山庄清理门户。”他使了个眼色,山庄的下人连忙上前,拖走郝想来的尸体,把地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都说了,陈缸的事情是一个意外。这么多天,人也查了,人也抓了,人也打了,人也杀了。到头来根本没一个凶手,难道是空气不成?牢里还关着个花威的羊一墨,要不兵爷也杀了吧,就此结案。”鲸的语气带着呛。 “所以你们的无能,要花威替你们买单了?”栗小兵拉长了声调,“现在是花威死了人!死了个棍子!谁来偿命?还是你们都来偿命!”哗啦一声响,木棍又打碎一个瓷器。 “瞧你也是耀武扬威的一号人物,动不动就砸东西,跟个娘们似的。告诉你是意外,你偏不听,抓不到人,你偏不信,那是不是花威的人吃饭噎死了,也得找个人来垫着背才肯罢休?”鲸不再客气,杀人凶手还如此猖狂,老子真想马上拷了他! “两位,两位。静一静,”铅二突然插话,他翻看起桌上的证物,那本陈缸记事的本子。“铅二有发现,陈缸这记录了他死前做过的事儿。” “呵,还用你说。都是些鸡毛蒜皮。”栗小兵又是一声冷笑,鲸对他怒目而视。 “盘果拉吃饭,彩虹堂听曲,目残写信,盘果拉吃饭…”铅二爷大声的把每一条都读出来。“目残,我知道他,是个瞎子但字写的极好。是执堂金瘸子的爹,大家都喊他金瞎子。” 栗小兵不耐烦的摆摆手,“金瘸子的事我会再问,你们不用管。” “但他不叫金瞎子,叫什么来着,哦,这里写着呢。陈缸应该是不会写这几个字,照着样一笔一划的描出来了。他叫金忠渠。” “管他丫的叫什么…你说什么?他叫什么?”栗小兵神态有异。 “他叫,山河故人,金--忠---渠。”铅二爷一字一顿的重复,慢慢放下了本子。 “真是滑稽,一桩意外,花威的人偏揪住一个瘸子一个瞎子纠缠不歇。真是让人开了眼界。”鲸轻蔑的说。 “草你奶奶的意外!”栗小兵双眼通红,从腰间掏出火铳,砰的一声枪响。 鲸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四章 血袋子 “少爷,点心来了。”房门口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小二领着侍女进来。沙萱一副俏丽可爱的打扮,手里端着五彩缤纷的甜点,黑衣人把她拦在门外。 范特西趁小二愣神的间隙,一个箭步迈过,一把将沙萱拽进房内,紧紧搂住她的腰臀。盘子打翻,甜点碎了一地。 年轻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少女心中小鹿乱撞。范特西抱得那么紧,结实的胸膛挤压着沙萱的胸脯。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轻薄我?沙萱抬起眼,范特西的脸凑近着,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她想要挣脱,却感到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 “我就说嘛,什么点心。小色胚还真猴急。”小二在外嬉骂。 沙萱的脸烫的厉害,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的压抑似乎要喷涌而出。她不由抬起胳膊,抱住了范特西的背。 “你伸出舌头做什么。”范特西伏在沙萱耳畔轻轻说。 “你…”少女从迷离中惊醒,她有些气恼,双手用力推开小范。 “别乱动。”范特西警觉的瞥了眼身后,反而抱得更紧了。“好好听我说。三件事,第一,十美糖丑丘杏林湖畔,第二,狼豚,浪荡放棒,第三,鱼市街与戴士接头,把前两个告诉他。” “怎么跟他接头,我出不去。”沙萱没好气的瞪着他。 “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如果有话带给我,记得用那壶。”范特西做了一个扳的动作,又凑近沙萱的耳朵,“十美糖丑丘杏林湖畔,狼豚,浪荡放棒,万万别忘…” 沙萱被吹来的气弄的直痒,她一把推开小范,甩身离开。门外的小二见了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少女,嘴里荤话没完,“你家少爷有点短呀,有点快呀,小妮子没尽兴。”黑衣人将沙萱擒住,锁入隔壁单间。 范特西听着门口的动静,轻叹一口气。戴士,钩子我已经放了,该你咬了。囚大与我的命已是风中残烛,但戴士,你清楚什么更重要。 金瘸子曲着左腿,一瘸一拐的走入无路山庄外堂中厅。山庄里人不多,灯没点,冷清。瘸子在中厅驻足片刻,便继续挪向管堂。他收到栗小兵的口信,回来继续完成对账,羊一墨还在水牢里关着,做不了。 中厅的位子上忽然亮起一盏灯,一个人影站起来,走向瘸子。瘸子稍有些讶异,这人…模糊的印象里,是外湖来的公察,头发长些的那个。 鲛在金瘸子面前四五步的距离停下,他并起双腿,脚尖对准瘸子,脸却恰到好处的隐没在阴暗中。“郝想来的不在场证明找到了。” 瘸子沉默着没搭腔,转身继续往管堂走。 “栗小兵杀了他。这条命,也得算你头上。” 瘸子停下脚步。 阴暗中的鲛,嗅了嗅鼻子,“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我接触的命案不少,杀人不眨眼的有很多,其中两类最难处理。一是把杀人当做习惯,二是把杀人当做技能。他们从来不会因慌张而露出马脚,也从不会为杀人内疚。区别在于,前者总抑制不住自我的兴奋,而后者,更像一潭死水。” 瘸子的身体晃了晃,打了个喷嚏。 “确实,公察不能凭借味道抓人。如果执堂是第一现场,你有充分的证据不在场。但如果执堂不是第一现场呢?”鲛走出阴影,向前一步。 “动机,杀人的动机。这长时间困扰着我。直到陈缸的小本子。你没想到,也许你已经处理干净他身上相关的物件,但陈缸,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会有一本事记。精确的处理痕迹,是你的谨慎,更是你的疏忽。” “金忠渠,”鲛打开本子,“街头替人写信的瞎子,一个隐姓埋名藏匿起来的人。为何会化用带有强烈提示的假名,或许,带着刻骨的仇恨藏了十年的人,是多么想让仇人看到他的名字。为何不直白一些,大气一些。” 鲛与背对自己的瘸子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个名字,已经被大湿地遗忘太久了。 山河故人,银诚河 “很遗憾,公察也不能凭借动机抓人。我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能将罪行铁板钉钉的证据。陈缸的脑袋后面有一个针孔,小而隐蔽的针孔。而在我说出那个名字后,我知道你一定会把它交给我。” 金瘸子缓缓转身,微微喘着气,露出缺了一角的门牙。他放下手中的针,“你叫做鲛。鲛,”他盯着鲛通红的双眼,“你的同伴在哪里。” 鲛的胸腔忽然剧烈的起伏,他紧握住颤抖的双拳,垂下的长发拍打着他的脸颊,一滴水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栗小兵,该在杀父亲的路上吧。”瘸子抬起头,眼中漾起一丝痛苦。“何苦助…” “住嘴!你这个杀人的混蛋,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法,为了秩序,为了子民!银诚河的命是命,陈缸的命就不是命吗?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无辜枉死,凭什么?!”鲛在中厅里怒吼着,青筋暴突。空荡的厅堂回响着他的愤怒。 “你把账算错了。”金瘸子拔起左腿,一扭一拐的走向鲛,他擦过鲛的肩膀,一直走到中厅最大的那把躺椅后面,轻轻一划。 “看看。”瘸子垂下手。 椅子里有一张人脸,面色灰白,嘴唇黑紫,双眼紧闭。鲛皱紧眉头。 “没死,活的。”瘸子稍稍往下划开,瘦弱的身体渐渐显露,完全嵌在厚厚的椅背里,皮肤上的血管根根可见,血液在里面上下涌动。 “这是血袋子。晓家买来小孩养着,养到十几岁,开始做血袋子。”瘸子掀开椅背,粗大的管口已被封闭,仍然有鲜红的血点在表面渗出,“插在身体上,给他们换血,老头子喜欢用男孩,晓户真喜欢用女孩。” “然后?没有然后。一个血袋子能用五年。” “我曾经是一个血袋子。”金瘸子的眼神变得空洞。“但我逃出来了,是父亲收留我,养着我,教我各种本领,读书,写字,算术,和杀人。” “我的腿是父亲打断的。小时我经常从逃跑的噩梦中醒来,有一天,父亲说我再也不用逃了。我不怨父亲,残废改变人的身体,还有心。” “十八岁那年,父亲告诉我,去杀栗小兵。” “杀人的是奸邪,你们惩治奸邪。你们惩治眼前看到的,能抓住的,怕你们的,你们无法惩治看不到的,抓不住的,你们怕的。自欺欺人的,是你们,欺软怕硬的,是你们,助纣为虐的,是你们。栗小兵是人尽皆知的杀人犯,晓家是人尽皆知的王八蛋,除了你们不知,除了你们的法不知。”瘸子的音调不响,却掷地有声。 内堂的通门忽然打开,铅二爷幽幽的走出。“鲛大人,当家的要见你。随我来。”他恭敬的鞠了一躬。鲛甩甩满头的长发与思绪,大踏步的跟过去。铅二回首看了眼金瘸子与划破的躺椅,“想睡进去嘛。”话中凉意,冷到骨里。 “铅二爷,放他一个人在外堂合适吗?”鲛边走边问。“你莫担心,山庄自会有人看着他。年轻的公察,当家的让铅二问你对案子的意思。”铅二轻轻拍着鲛的肩背。“金瘸子要抓,栗小兵,”鲛咬紧牙根,“不必抓。” 千山红镇郊一处偏僻草屋,一条草狗低着头走过,对着路边的野草摇晃尾巴。铁棍对准鼻梁挥过,草狗栽倒在地。 黑衣人围住草屋,手里举着火把。夜晚的火焰,会为人们照亮行路;白日的火焰,是嘴里含着血的恶汉,截断每一条求生的路。 栗小兵走出来,用木棍拨开草屋外围的藩篱。他深吸一口气,木棍在手心敲打三下,一脚踹开歪斜的屋门。 靴子上的钉轮转个不停。“嗨,朋友,小兵看你来啦!”栗小兵扯开自己红色的围巾,兴高采烈的打招呼。 草屋内的陈设很简陋,木桌木椅,木柜木床。桌上放着烛台,下面压着几本书,书里夹着一杆笔与几张黄纸。椅子上坐了一个老人,圆顶的帽子,穿着长褂子,还算整齐干净。 栗小兵走过去,用木棍挑起老人的下巴。老头的脑袋耷拉向一边,嘴角淌着干了的黑血,眼窝里深深的黑洞,似是在瞪着来人。“呵,谁把你扎瞎啦。过去太久,记不清了。”红棍子脱下帽子,他侧身一跳,翻坐在木桌上。“他们都说我是最残忍的人,其实啊,我是最讲理的人。我最喜欢什么,大家一起和和气气把生意给做了,赚大钱,吃吃饭,喝喝酒,吹吹牛逼。我最讨厌什么,就是有人捣乱,有人不干,有人有钱不赚。简直愚蠢,简直可恨。”栗小兵啐出一口痰,弹在老人脚边。“谁人挡我财路,我就杀他全家,谁人不给我活路,我就杀他全家。事情有因才有果,怎么能说我残忍。怎么能说我残忍!” 栗小兵伸出两个手指扣入瞎老人的眼窝,干瘦的身体从椅子上被提拎起来,重重的扔在地上。“才知道,有一个老朋友想着小兵,足足想了十年这么久。小兵很感动,感动到流眼泪。”他抹了抹眼角,“但他怎么就死了呢,等了十年,等不了这十钟分吗。”红棍子狠狠踹了地上的尸体一脚,长褂子里滑出一瓶打开的药与一封未开的信。 棍子捡起信,拈着两角一下撕开。信封里是一张白纸,栗小兵左看右看,鼻子用劲嗅嗅。是一张白纸。他忽然弓起背抽搐起来,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三声大笑。 “银诚河,你真是通天的本领,一个瞎子,在我眼皮底下弄了屋子,偷了娃子,递了刀子,送进庄子。”他举起桌上的书,向半空一扔,封线开裂,书页像天女散花般落下。“这麻麻点点的盲文,大湿地文盲很多,盲文可不得见。银诚河,你好棒啊!”栗小兵拿过身旁黑衣人的火把,往银诚河的尸体上丢去。他拍拍身上的灰,“该他妈回去了。瞎子有同党,得抓紧杀,别浪费功夫。” 空气里飘出一股异味,呛鼻而浓烈。 是…火药?!栗小兵猛地向门口扑去! 轰隆一声巨响,茅草屋炸得稀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五章 人出口 牧月。燥热蒸发着人们的耐性,人人都像炸药桶一样,盛满了争吵与愤怒。 沙萱在鱼市街踱步张望,她的身后跟着两条黑衣棍子。 “这鱼怎么卖?”少女询问一个摊主。 “二十五湖币一条。”摊主瓮声瓮气的回答。 沙萱打量着男人,皮肤黝黑,体毛旺盛,臂膀有力,笨嘴拙舌。 “给我来一条。”就是他了。 “要哪样的?”摊主伸手在池子里浑了浑,鱼儿们一个打挺,溅起几片水花。 “哪样啊,听好了,要鳃白的,缺鳞的,长虫的,发暗的,不动的,有味儿的。好哥哥摸几条上来,多多益善。” 摊主脸一沉,“你说的鱼,这里没有。” 沙萱向前一步,拉住摊主的胳膊,“怎么能没有呢,好哥哥快卖给人家嘛。” 摊主推开她,“没有就是没有。你莫要寻事情,看你这身打扮,想也不是什么良人。” 沙萱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发起来火来,“说谁呢?你个臭卖鱼的,不卖鱼还骂人。老娘打死你,打死你!”她举起手中的提篮砸向摊主,伸手抓花了男人的脸。 黑衣棍子快步上前,架住沙萱就往外拖。沙萱不依不挠,“我呸,我呸!”她飞起一脚,脚上的绣花鞋踢了出去,砸在摊主身上。 几个公察听到响动,向摊子靠过来。 沙萱远远看到那摊主梗着脖子涨红脸,拿着绣花鞋跟公察吃力的比划着,暗暗松了口气。 盘果拉紫晶堂,牯晶晶给栗小兵倒了壶酒。红棍子的腿翘在桌上,他一言不发,右膀子直挺着,上面裹了厚厚的绷带。白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栗小兵这个神态,代表他想杀人。 十多年前的盘果拉,那时还是水煮鱼的场子。紫晶堂也不叫紫晶堂,叫多宝鱼。栗小兵也是这个姿势,翘着腿坐着,冷眼看着他们。当时鱼市街所有的扛把子都在,主事的水煮鱼也在。街北的小杆子牯晶晶放下肩上扛着的麻袋,一股脑的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五湖币,全是五湖币,成捆的五湖币。那抹绿色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里闪闪发光。“这是我们卖药一个月赚下的,一部分。”牯晶晶得意的说。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水煮鱼。 水煮鱼静静抽了口烟。“拿回去。”他吐出几个字。 “什么?”牯晶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说拿回去。鱼市街不卖药。”水煮鱼瞪着眼睛,威严的环视众人。 没有人表态,大家都不说话。 “老子从小卖鱼,没什么文化。领着你们建了鱼市街,小发了些财。你们平时日子过得都挺滋润,水煮鱼自问也没亏待你们。钱,赚的还不够多吗?”水煮鱼放下烟杆。 “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老子见过吃的人,吃了几次就不行了,变得人模鬼样。这药,害人,这钱,不可赚。拿回去!”他拍拍桌子。 众人低下头。 “这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呐。”牯晶晶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说出口。 啪!水煮鱼忽然两眼一翻,咕咚栽倒在桌上。后脑勺被拍的粉碎,血从鼻孔里、耳朵里不断涌出,很快铺满了桌面。他的身后,栗小兵将手里沾满血迹的砖块从容丢开,抽出水煮鱼的椅子,兀自坐下,把腿翘在水煮鱼僵直的背上。 “下面聊聊药该怎么卖,都出出主意。” “兵爷,怎么着伤着了?”牯晶晶小心问道。 “晶晶,有人在背后搞我,捅我刀子,想杀我。”栗小兵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牯晶晶。 白扇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兵爷,谁这么大胆子!咱也不必怕他,不如按老规矩,先下手为强。” 栗小兵点点头,“晶晶,我今儿来你这是为接两个人。” “接谁?差人给兵爷送山庄去呗。”牯晶晶拍拍胸脯。 “接囚大人,跟范公子。但出了些岔子,出意外了。”栗小兵摸摸自己肉厚的鼻尖,“两位贵客,不小心死了。这怎么整,他们不小心都死在盘果拉啦。” “兵爷,咱别开玩笑。使不得,兵爷。”牯晶晶后背冷汗直冒,这两口天大的锅,兜不住,要砸死人。 “你怕什么嘛,别抖惑。好像是囚徒吃药被范公子发现,杀人灭口?是也不是。”栗小兵掏出棍子杵在桌上,眼露凶光。 “栗小兵,你胆儿也忒肥大了,范公子我给你养着还不够吗?他老子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落他手里,进门扒三层皮。你时,申屠紧缩双眉,一言不发。戴士叙述完后,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听明白了戴士,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在当前,我们有两个目标,与三个前提。” 申屠从笔筒里掏出两根木签,“第一,抓捕犯人,第二,救出人质。”他在桌面依次放下两根竖签。 戴士附和道,“没错,救出囚大与小范排在抓捕之后,仍是必行之事。” 申屠低下头,没说话。 戴士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干笑着继续说,“当然,囚大自己厉害着呢,怎么会要我们救呢。他自己行的,自己行的。”他的声音发虚。 申屠拿出一摞泛黄的书卷,“这是栗小兵早年的一些情况,我收集整理了部分,从铜山带来给你看看。” 戴士摆摆手,“栗小兵这个人已经了解的够多了,我见过他几面,抿过他的挂象,无非是比穷凶极恶之徒,更加穷凶极恶点。” 申屠展开书卷,“了解的多,却没有咀嚼过,所以不够细。想要拟定完美的抓捕计划,光是自己足够强,还差得很远。关键是控制变数,所谓变数,就是对手的反应,是否都尽在掌握。” 申屠在书卷中仔细搜寻,指着红圈的几处,“栗小兵自小丧母,随父栗克殊一同生活多年,父子二人居无定所,在铜山片区内四处漂泊。但栗家世代从事走私勾当,家境殷实,栗小兵是独子,父亲也无再娶,从小受到专宠。他生性狂放,敢作敢当,在铜山既有诸多狐朋狗友,亦有为数不少、过命的铁杆弟兄。之后他独自闯荡大湿地,终成今时今日的气候。” 戴士哼了一声,“听你的介绍,还以为是一位少年英雄呢。申屠兄,咱还是多谈谈怎么把这厮绑起来,一脚一脚踹他的屁股吧。” 申屠收起书卷,“戴士,兄弟还没进入正题,你先别急。人之所以作恶,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变态,因为生活中受到很大创伤,扭曲了心智。其二,野心,对于某些事物过分执着,失去了心智。栗小兵,两点都有,却两点皆否。他行事变态,却非是因为受过创伤,他对钱财贪欲极强,却处处算计,敢舍敢得。对这个人,我推演了一夜,才大致有了些端倪。栗小兵的狠,确实源自于他一生的经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败过。一般人很难想象,但他正是如此,所以栗小兵做事直接到没有底线。他的最大特点,就是对于世界,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知道这一点,对于我们意义重大。”申屠用两根手指点住额头,“首先,他会主动出击,我们计划的核心可以定为防守,换句话说,就是布置陷阱。然后,他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情势不利,他唯一变手就是退回无路山庄修整。由此,我们不必分力围堵后路。最后,他万万想不到,直接正面冲突,花威会败。我们已占得先机。” 申屠又抽出三根木签,“获胜的三个前提,”他横着摆下第一根,“浪荡放棒。对手的王牌,不铲除他们就无法抓捕栗小兵。这几个人是职业杀手,经验老道,抱团行动,手中还有魂器,战力不容小觑。金老壮士,龙满与我,负责解决他们三个。” “我这有四个家伙的情报,还有牺牲同伴留下的线索,对他们的招式做了些推测。”戴士掏出厚厚一摞纸,密密麻麻写满了蝌蚪样的文字。 “不用。”老头子端坐着,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老英雄,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对手太残暴,多做些功课,有备无患。”戴士对老头的托大很是不满。 “欠着他的人情,必须还了。”金老头指指申屠,又指指龙满,“他一个,对付他们四个,够了。” “行行,让这小子去吧,那您老,跟我一起在旁坐着看戏,喝喝茶叙叙事,需要时还能支援一哈。”戴士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情报,妈的,老子熬个通宵准备的,别人看不上。 “不行。我得跟着他。我有病,只有他能看住我。”金发糕咧嘴笑了下。 “救出人质,”申屠横着摆下第二根,“两件事要同时进行,不然人质的性命有危险,浪荡放棒若是回援,更会打乱全盘部署。依照栗小兵的性格,我想囚大与小范,恐怕已在他手上死过十几次了。” 众人听闻一惊。 “不要慌,事实是他们活的好好的,对嘛戴士。那么有一个解释,花威内部,不是栗小兵一个主事,至少不全是。根据情报,人质被软禁的地点是盘果拉。戴士,你带二龙、醉木鱼以及大通湖的公察去盘果拉救援,依照信号行事。在此之前,不惜代价要找出阻止栗小兵杀害人质的因素,这个因素,是小范活命的关键,”申屠停了停,“还有囚大。” 戴士不多话,重重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前提,”申屠摆下第三根木签,与前两根构成平行的三道横线。“戴士,我想如果没有这样东西,你根本不会向铜山发出求援的信号。拿出来吧。” 戴士指指申屠,做出一个老弟你真行的动作。他从鸟窝头里摸索一番,掏出一个信封。 申屠接过信封,仔细拆阅起信中的内容。“看来,我们先前的目标还是定错了。”申屠把信递给众人。“晓户真的信里,对于抓捕栗小兵,写的不是不反对,而是支持。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 “范公子,吃饭啦。” 范特西抬起头,小二挂着笑脸端进满盘佳肴。门口沙萱的倩影一闪而过。 小范拿起酒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葡萄酒,有些酸,有些苦。 他按住把手,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明日戊时人出口。 娟秀的几个小字,范公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六章 请吃鸡 十美糖镇,凉月小亭。天气闷的像蒸笼,暗的没有一丝亮光,叫人分辨不出夜幕还是愁云。 栗小兵罕见的脱去黑色的皮衣,在凉月小亭的完人生的最后一句话。 “跟你娃说用两个手,不听。”金老头翻翻白眼。龙满看看双拳,元力余劲未消,他瞪了眼老头,不是都用了吗?“麻利地,把这货鞋脱了。” 杏林外,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申屠与荡乘灭打斗正酣。 快打旋风招式迅猛,落点准确,申屠不断攻击,不给荡乘灭喘息的机会,自己身上,却已遍体鳞伤。 尺长的利爪左右开弓,荡乘灭并不着急,防御,反击,进三步,退两步。局面上看申屠占了上风,但从二人喘息的频率里,荡乘灭占尽主动。 “剔骨,你的魂器是剔骨。”申屠停止攻击,“见血后利度翻倍,十人级魂器里的上品。若运用得当,能发挥出百人级的杀伤。” 荡乘灭竖起铁爪,舔舔上面的血点。“看来在你身上喝不到更多血了。你就替你的人先行一步,探探黄泉下坡的路吧。” 剔骨扎向申屠心脏,杀害过无数冤魂的恶徒,将要再造杀孽。 青光一闪,龙满单手架住杀招,林子里金老头跟着走出,脖子上挂着泥泞的犀角鞋。“哟,打着呐,”老头拍拍鞋,“你朋友。见他先人去了,让我替他给你捎句话,欠你的钱不还啦!” 荡乘灭冷笑一声,收回剔骨,“那不成,欠债还钱,地义天经。烦劳你们把他给叫回来。” 龙满的手臂血流如注,止也止不住。 “这爪子养的挺肥的。”老头左手的手套抽动了一下,“小子,再流你得死了。” 青光又一闪,伤口愈合如初。 申屠退向一旁,从兜里拿出照明火弹。金老头一把拉住他的手,“憋急,还不到时候。”申屠收回火弹,大声提醒对峙中的龙满,“小壮士,别让他的爪子伤到你,那爪子舔血会变厉害!” 荡乘灭如潮般的凌厉攻势早已开启,龙满一边左右躲闪,一边点头。他在手心里攥起一把青色的碎片,隔着距离掷向荡乘灭,阻挡他的步伐。 金老头摇摇头,“你娃打架特面,瞧着浑身难受,不得劲。问题的根子总算找着了,老头打架这么多年的心得,凡是打架不会叫唤的,都他妈是孬货。没腔调啊,能不闷吗?太复杂的你也学不会,老头这就教你一句,跟着喊,垃圾!” 龙满接下荡乘灭一爪,“腊…鸡。” “****的你大爷的逮儿呵的的垃圾!” 龙满又接下荡乘灭一爪,“腊鸡。” “大声点!老子听不见!” “腊鸡!” 荡乘灭反手一爪,龙满灰白的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他讥讽道,“躲,躲到何时,躲到哪去?瞎耽误工夫。” 金发糕忽然收口,他把手指放到嘴边,“嘘!”老头竖起耳朵,在搜寻什么。不远处的树丛轻微的婆娑,金发糕纵身一跃,片刻又跳回原地。“啊哈,抓住一只大马猴!”他的怀里,放脊岭的两只大眼睛充满了惊恐。 连续的响雷。 棒清秋一下子站起身。 眼神迷离的栗小兵吓了一跳,“小秋,你丫干啥。打几个雷而已,看把你怵的。” 棒清秋微微蹙眉,拿起细长发亮的银色火铳。 “咋了,出事儿了?”栗小兵察觉棒清秋神色不对。 “没事。我给他们搭把手。” 棒清秋单腿跨步上凉月小亭的外栏,他伸长左臂,银色火铳如闪亮的蛇爬上他的膀子,清秋闭上右眼,瞄准丑丘杏林的方向,捕捉着放脊岭放出的信号。雨随着风飘打在棒清秋身上,手中端着的火铳岿然不动,稳如一座山。 枪口对准的,是金发糕嬉笑着的脸。 随着扳机扣动,黑夜中微光一闪,在听见响声之前,老头应该已毙命在狙击之下! 电光火石之间,面对数里之外索命一击,金发糕搂着放脊岭,左手搭起中指,轻轻一弹。 棒清秋脖子一扬,身体僵硬的向后倒下,酒桌被他打翻,水灵方洒了一地。 原路折返的子弹,在他眉心留下一颗红点。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栗小兵张大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卧槽…卧槽…卧槽你大爷的。”他发疯的揪抓着自己的头发,揪抓着自己的耳朵,揪抓着自己的脸。“在哪里,人在哪里?”他把侍女往身前推,自己又钻到了桌子底下。 酒,让人放纵自我的一切,包括脆弱。 “申屠老弟,发号吧。”金发糕收住笑脸,表情变得严肃。申屠一头雾水,但仍依老头所言,十美糖镇上空亮起了总攻的信号,遥遥指向千山红镇。 “龙满小子诶,别拖了,得快过去。” 荡乘灭还不知棒清秋已被击毙,“想死?老这么躲,我也很无奈啊。想逃?要不咱商量商量,让我戳一下,就放你们走。别怕疼,年纪小恢复的快,戳一下,蚊子叮一口。” 金老头打了个响指,“让他戳。” 荡乘灭咧开嘴,露出一口昏黄的牙齿,他把剔骨藏在身后,向龙满靠近。龙满真就不躲了,站在原地等着他。 血爪亮出,直戳龙满心口,少年略微移步,但收效甚微,依旧被尖利的魂器扎穿两肺。 “白痴,你们他妈是白痴吗?”荡乘灭放肆狂笑,抽出剔骨欲再刺,却像被牢牢箍住,拔不出来。 龙满对着心脏就是一拳,荡乘灭的笑僵硬在脸上,逐渐变得灰暗。 “你…”血从他的嘴角成股涌出。 龙满卸下胸口的剔骨,丢在一旁。 “腊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七章 青蚨子 囚徒从昏睡中醒来,揉揉胀痛的脑袋. 牢房里满是腥臭味.一点萤火,忽明忽暗的晃悠着.囚徒感到胃里翻滚,肩膀钻心的疼,忙用手按住鞭挞留下的伤口,忽的一惊. 镣铐呢 周围空无一人,牢门的锁耷拉着松开的脑壳,有气无力的挂着. 囚徒赤着脚,向前走了一小步,地上铺着防潮的麦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又大声的咳嗽,牢房里只有自己的声音不断回响. 怎么回事 囚大思索几秒,便像发狂的野兽般撞出牢门,一路向外狂奔. 盘果拉外围. 醉木鱼紧闭着眼,瘦削的身躯支撑起他硕大的鼻子.一旁的鸟窝头戴士,紧张的盯梢着门口出入的人.“还差几间“戴士问.“还差一层,快了.“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醉木鱼的鼻子.“信号呢““还没见.“二龙望着天,揉了揉后颈发酸的肥肉. 巷子里挤满了两队全副武装的公察,对着盘果拉虎视眈眈. 盘果拉的大门口拉着巨大的红色横幅,“欢迎范特西公子入住本店“.横幅自然是栗小兵立的,而盘果拉的主事人牯晶晶,此刻正窝在单间里拼命的吃包子.“再来两盘,肉菜各半.““都吃十盘了.“小二们小声嘀咕. 牯晶晶年轻时养成的习惯,每到性命受到威胁时他就想吃包子,把肚肠全撑满,至少做个饱死鬼. 大雨倾盆而下. “隧道成了!““信号来了!“醉木鱼与二龙同时发声. “弟兄们上!“早已按耐不住的戴士,一鸟窝扎进雨中. “闪开,公察!““查房!查房!““配合点,站边上,快!“杯盘破裂声,女人尖叫声.黑衣棍子横亘在楼梯口,二龙上前,“执法,行个方便,谢谢各位爷嘞!“黑衣人抽棍便打,二龙肥硕的身躯往缝隙里一闪,右手小指勾,勾,勾,勾,勾.道口被肃清,公察们鱼贯而入. 戴士阴沉着脸,站在了牯晶晶的面前.白扇子喝了口水,大口呛食起来. “你是花威的白扇子“申屠所指的另一个主事人 牯晶晶点点头. “囚徒呢“ 牯晶晶摇摇头. “范特西呢“ 牯晶晶不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老实点,范特西呢“戴士一拍桌子. 还是不说话. “你他妈自己看看,栗小兵已经完蛋了!“戴士掏出晓家的信,啪的甩在牯晶晶脸上. 牯晶晶拿起信,拆开,从头到尾读完,收好放在一边.不说话. “范特西在哪间房,你他妈倒是说啊!“ 一层的上房里,一男一女骑着马,交战正酣.女骑手不经意间瞥见地板上冒出个大鼻子人头来,吓得两眼一翻白,直接昏了过去.男的挠挠头,今晚我有这么给力 “一层没搜到.“醉木鱼从戴士身后钻出. “接着嗖呐,给我说什么,赶紧搜,别跟我说.“戴士眯起眼,死死盯着牯晶晶的脸. 当下的问题,是最快找到囚徒与范特西的位置.行动已经开始,恼羞成怒的栗小兵随时会拿两人开刀,多耽误一刻,人就少半条命.软的也好,硬的也罢,怎样才能干净利索的撬开这张发毛的嘴呐 戴士重重剁了跺脚,急则缓,不要急! 如果我是这个牯晶晶,我为什么不说.我在怕,我在怕什么.我怕出卖栗小兵,他会杀我.我怕人质死在盘果拉,虎豹营不会放过我.那么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两个结我都不去解,让你们自己去解.我把自己摘干净,两边都赖不上我. 他现在很紧张,紧张的不得了,不说话,手一直在抖.说明他做不到,他不能把自己摘干净,两个结他必须有一个解不开.如果是他把囚徒与范特西藏起来关着,他不应该紧张,那对于他是最好的情形,人质不死不放,两个结都不用解.所以现在人质不在他手上,而是在栗小兵手上! 戴士仔细回忆一天来监视的过程,栗小兵拉起了欢迎范特西的横幅,究竟是给我们施加压力,还是欲盖弥彰.即使可以确定今天两人没有离开盘果拉,但花威是否在之前已将二人转移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可恶,这个牯晶晶看了信还不相信我,继续缩在壳里不说话,人人皆认为范特西在盘果拉,真出了事,他逃得了干系吗这个结他根本摘不开! 对啊,这个结他摘不开.他必须去解.不管信不信晓家那封信,他都必须去解.他看完了信还不说话,会不会不代表他不信,而是代表…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当问他囚大在不在时,他摇头,当问他小范在不在时,他没有摇头.所以囚大不在盘果拉,而小范在,且在栗小兵的人手上. 戴士拍拍自己的脸,先救小范!但小范他妈到底关在哪那女孩呢,一起被关住了吗,有没有留什么线索.“三层搜过了,还是没有.“醉木鱼从戴士身后钻出. 戴士又看了眼牯晶晶,他仍在不停的抖,紧张的看着自己.这家伙也见识过醉木鱼的本领了,如果范特西人真在盘果拉,被找到是分分钟的事儿.他怎么还这么怕 有密室,一定有密室!整个盘果拉都被醉木鱼摸过一遍了,如果有,就在下面. “别搜了,上面的让其他人继续搜.我问你,再开一层洞要多久.“ “大概一刻钟吧.“ “如果不知道具体位置呢“ “...你开玩笑,那得慢慢摸了,不好说.“ “摸你个头啊,哪还有命让你慢慢摸啊,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摸!“戴士急得直挠头,这下坏事了! 范特西的手脚被麻绳捆绑着,屋子里暗的没有一丝光亮.门内站了两个黑衣棍子,隔一段时间打开小窗,看看外面的蜡烛. 窗口的光打进来时,范特西会看看屋子另一角的沙萱.少女也被捆绑着,疲惫的倒在地上. 黑衣人看蜡烛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他们时不时回头,窃窃私语. 范特西叹了口气,不知戊时到了没有.总之死亡,是快要到了. 他很想见一眼父亲,此时此刻,尤其想.他想当面臭骂他一顿,好好骂一顿,这样父亲好歹能记住他的样子. 屋子里响起抽泣的声音. 范特西忽然很内疚,沙萱,本来好好的活着,却被自己带到大湿地身犯险境,花样的年纪,就这么…如果能再来一次,范特西肯定不会让她一起来. 那么自己呢,对自己不会内疚吗.过去有很多的回忆,水都的,仙林的,有亲人,有一起玩耍的朋友,吃蘑菇,卖瓶子.未来有很多的规划,铜山,海罗天,都还没有去过,想去一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了,我就要死了. 后悔吗后悔自己的选择,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后悔,我没有后悔.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没有来,命运扼住了咽喉,活在当下的我,至少还要挣扎一下. 黑衣人听到了沙萱的哭声,他们有些争执,其中一个很不耐烦.他打开窗口,看了眼蜡烛,然后借着光亮走向沙萱.没有训斥,没有警告.范特西看到他从腰间慢慢抽出那把明晃晃的物什. 沙萱仿佛感到了终点的临近,她停止哭泣,把手按在胸口. 棍子猛地拔出长刀,扎向少女柔软的身体. 血,顺着刀尖流下.沙萱睁开眼睛,不由惊叫一声,范特西挡在她的身前,双手手死死握住了那把刀. 而刀还是扎进了小范的腹部. 小范的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怒火.他依照自己的计划挣脱了绳索,再依照自己的内心保护了沙萱.他履行着最后的自我,不再有其他杂念. 另一个棍子听到响动,他直接拔出刀,向这里靠过来. 范特西已没有手再去阻止另一把刀了.血还在不断流着,伤口却没那么疼了.还有办法救她吗得先把她脚上的绳子…解开… 范特西渐渐感到眩晕,继续思考变得艰难. 天花板上忽然开出一个洞,鸟窝头从天而降,手上的平底锅哐当就是一击!跟着跳出来的是醉木鱼与二龙. 小范身体立即松弛下来,他倒下了.这个戊时,真是这辈子最长的戊时. 囚徒连跑几道门,全都没上锁,敞开着,一路逃出私牢宅院.屋外雨很大,单薄的囚衣瞬间湿透,囚徒不敢怠慢.左边还是右边他甩甩头上的雨水,向左边小巷继续奔跑. 半里,一里,一里半. 囚徒张望着四周,寻找追兵.越狱的过程顺利的让他不敢相信,或许是故意放了我,后面还有什么恶毒的构陷等着.无论如何,先跑出去,活下来.他从巷角的农户门口顺手抄起一把柴刀防身. 二里,到. 再往前走,是死胡同.囚徒不得不回身寻找别的路.一只虫子嗡嗡的飞来,在囚大脸上叮了一口,一阵生疼. 囚徒一摸脸,一手血.他反手一拍,将虫子拍死在墙壁上,手掌心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这虫子,竟是铁打的 面前走来一个魁梧的身影,穿着棱条分明的西洋套装,裁剪得很精细.他挥挥手里的瓶罐,又放出两只蜂虫. “不好意思,雇主要求跑出二里.“ 有追杀的对手,反倒让囚徒宽心不少.这虫子古怪,不可大意.囚徒深吸一口气,运起元力.他全身的皮肤先是肿胀,尔后回缩,在体表形成了一层密实的皮甲.囚大拍拍胸口,“来!“ 一只蜂虫冲向皮甲,拼命向里钻,钻,钻…最后陷在甲里不能动弹,囚徒朗声一笑,举起柴刀用刀面拍下另一只.“朋友,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吧.“ 来人收起瓶子,两人站在雨中,巷头巷尾,默然对峙. 洋装男忽然从腰间掏出火铳,砰就是一枪.囚徒反应极快,竟用柴刀挡下这一发,反手掷出,正中对手左肩.然而这丝毫没影响洋装男的攻击,他奔袭而来,转瞬间已在囚大面前,双膝微曲,一拳勾中囚徒腹部! 囚徒啊呜一声,痛苦的吐出一滩黄胆水.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皮甲在逐步退去.不好,药瘾又犯了. 洋装男对着囚徒背部又是一肘,将他打倒在地.囚徒双腿绵软,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洋装男掏出火铳,对准囚徒的脑袋. 技不如人,今日当命丧于此.囚徒闭上眼睛. 咕咕,咕咕.又一个瓶罐从洋装男的口袋里掉出.罐口打开,里面跳出一只青色的虫子.咕咕,咕咕,它抖抖翅膀,挣扎着向半空飞去. 洋装男看着那只虫子,收起手中的火铳.“不好意思,出了点岔子.雇主好像死了.“ 囚徒睁开眼,那是只青蚨子. “有需求欢迎找我们.“洋装男拨开肩上的柴刀,随后掷下一张纸片,上面黑底金字,写着“丑客“. 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尾,隐没在滂沱的雨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八章 慈航渡 雨中的大通湖雾气腾腾,岸边裸露在外的礁石,仿佛美人正浴. 号角声响起.大船缓缓驶向无路山庄,载着狼狈的花威棍子一行人. 栗小兵用红围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从窗口张望岸边.“开他妈快点.”他怒吼一声.在自己的地盘抱头鼠窜,简直是红棍子平生奇耻大辱! 栗小兵只觉得气闷异常,狠狠抓挠起自己的胸口.鲜红的抓痕下,脓血鼓胀欲出.栗小兵忽然狂笑起来,他扯下围巾,开始笑个不停,笑得直不起腰来. 几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既不拦他,也不劝他. “混账,一个个丧着张脸.折了几条狗罢了,有什么好丧的!拿酒来.”栗小兵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一碗黄汤.“知道兵爷笑什么吗爷爷笑他们蠢,蠢的不可救药.他们想干嘛杀我嘛,来啊,杀啊.爷爷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他拍拍大腿,又拍拍胸脯.“哼,一群鼠辈,怕是正打着滚嚎呢吧.囚狗子,范崽子,哼哼,一个大牢里扣着,一个盘果里捏着,爷爷今晚不回去,”他两眼通红,面露凶相,“都得死,一个都没跑了.都得死!” 栗小兵再次狂笑,当他踏上无路山庄之地,就是人质毙命之时.隐藏在暗处的对头,将失去他们想要的一切.他脑海里浮现出囚徒被不明人砍去双手,暴尸街头,范特西被捅得肠穿肚烂,死无全尸.而他们,拿我栗小兵毫无办法,除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牯晶晶的脑袋,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很快,他们会被一个个找出来,填在湖底,埋在地里,烂在泥里,永远被爷爷踩在脚底! 扎着黄头巾的小厮打开无路山庄的大门.“通行证.”小厮对着栗小兵伸出手.“你说什么狗屁”栗小兵吃了一惊,上去就是两个耳光.“你瞎了不认得我是谁”小厮揉揉发肿的脸,“没有通行证,是谁都不让进.”栗小兵眯起眼,他的手摸向腰间. “怎么说话呢,兵爷都不认了吗”管家铅二从大门里缓缓走出,唇边的痣一耸.“兵爷,这厮新来的,莫见怪.通行证是山庄的规矩,劳驾爷你…”铅二陪着笑脸,却没让开的意思.栗小兵瞪着铅二爷,他冷笑一声,飞起一脚,正踢中铅二的肚子. “滚!”红棍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无路山庄,头也不回. 铅二忍住痛直起身,“兵爷啊…”他看着栗小兵的背影,默默合上了山庄的大门. 栗小兵走进中堂,往大躺椅上一坐,越来越压不住心头怒火.“来人,把咱花威的都叫过来,点卯点卯!”中堂里空无一人,刚刚跟进来的黑衣棍子不知哪里去了.“卧槽!”栗小兵翻手砸了一个净瓶,哐当坐下.酒气涌上来,脸上火辣,头晕眼花. 昏沉中一个长发的人走过来,伸手摸向小兵的腰间.“别乱摸,这贱婢咋不讲规矩”小兵睁眼,又一怒,却见眼前人的脸,正是公察鲛. “是…你” 鲛推开他的手,一把抽出他腰间的火铳与木棍,转身离去.栗小兵想抓住他的衣角,却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鲛退向一旁.又有一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兵爷,我来了.你可以点卯了.”来人深鞠一躬. “…金瘸子,你丫不是下大狱了吗,谁把你放出来的谁”栗小兵挣扎着爬起来,坐回躺椅上,喘着粗气.他摸索着掏起一块瓶子的碎片,攥在手心里. “兵爷,你记岔了.我不叫金瘸子,我叫鱼皓明.”瘸子扭起腰,向前接近. “兵爷,送进管堂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你站,你坐,你说,你笑,你骂人,你杀人.我本以为你很厉害,但你没有,你会大声嚷嚷,会发脾气摔东西,会杀些手无寸铁的人,除了你的铳,你没有防身的本事.我本以为你孱弱,又有那么多人记恨你,应该会死得很爽快吧.但你没有,更多的人在保护你,不顾一切的,发自内心的保护你,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金瘸子,鱼皓明,将手中的第一根针扎入栗小兵的背.红棍子顿时浑身僵直,舌头打麻,动不得,也说不得,只能旋转着眼珠对瘸子怒目而视. “这一针,是为了义父.义父他家破人亡,身心俱残,当年你故意不立即杀他,让他在煎熬中生不如死.这一针,还你了.” 事已至此,援助仍迟迟未到.栗小兵恍然明白要弄他的人是谁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妈…要…杀…便…杀…”,劲力一松,手中碎片掉落在地. 鱼皓明伸手揪住栗小兵的头发,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栗小兵的头皮,在他的颅后,扎下第二根针. 红棍子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裆部湿了一片. “这一针,是为了大湿地的子民.他们妻离子散,身心俱失.吃了你的福寿里,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失了心智的人,比死还可悲.这一针,也还你了.” 鱼皓明拿出最后一根针,他深吸一口气,扎入栗小兵的眉心. 红棍子双眼猛地瞪直,便不再动弹了. “这一针,是为了我自己.我失去了所有亲人,孑然一人,身心俱灭.我已是一个空壳,杀你,我没有什么事做不得,你死,我再没有什么事要做得.” 鱼皓明跪下来,跪在栗小兵的身前.栗小兵的尸体还温热,但终将与那大理石地板一样,冰冷. 鲛从暗处走出来,“每个人都欠了许多债,死前能还清,是好事.”他扶起鱼皓明,“这封信,据说是银诚河临终前留下的,栗小兵盘了好久也没看明白.” 瘸子接过手,打开信,发现是一张白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你看懂他的意思了” “他懂我懂他.”山河故人银诚河,他养活皓明,却打断他的腿,他教皓明本领,更教他杀人.他没将瘸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没给他体贴与温暖,也没有把他当做纯粹复仇的工具.他把他,当做了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复刻在皓明身上.而现在,他希望他做回自己,正如那一张白纸,一切尽在不言. “可惜,已经太迟了.” 铅二领着鲛,在潮湿的地道里行走着.“水牢很适合瘸子,放心,死不了.”铅二掩嘴笑着说,他轻抚鲛的背,“他刚刚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原来你一直在旁边偷听.”“这里可是晓家.那么你认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保护着栗小兵.”“呵,包括晓家吗.”铅二点点头,“包括晓家” 鲛沉吟片刻,“栗小兵所做的事情,让他早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链条,一种生态.是这种生态,让人们趋之若鹜,拼命维系它的存在.其实他的命,只是一个象征,倒也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吗.”铅二自言自语,若有所思.他忽然拉开了一扇窗. 那窗里暗戳戳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透着微光,不是一点,是一大片,一大片,互相粘连着.红色的,饱满的,布满晶莹水珠的叶片,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的闪耀着. 无路山庄下,古****的水田,规模大过十美糖的丑丘. “你对法这种东西,又怎么看.”铅二爷笑眯眯的,声音轻飘飘的. 鲛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红色,他面无表情,看不到内心一丝波澜.“我们要遵守法,人人都要遵守法.这个世界唯一的法,就是强者生存.弱者如果不能反抗,不能为自己发声,无存在的必要,也无存在的可能.” 铅二爷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那么就劳烦鲛公察,为晓家把这两份说明带去万子湖,给纵长大人,跟花威的魏堂主.” 雨过天青. 鸟窝头把一个瘦削的病人抬上了骡车.“诶师傅,去慈航渡,对,南湖那个慈航渡.稳着点诶师傅,后面这人,有病.”戴士朝囚徒眨眨眼睛,拍了下骡子的屁股. 车夫赶着骡车上路了. 药瘾与伤痛让囚大苦不堪言,但他看上去精神还好. 骡车沿着杏林,走出千山红,经过丑丘.那满山的红果还在,山下有一小簇农人正在批量剪除着.湖畔六座新坟,躺着六位公察的英魂.旁边几个农家的孩子在追着蝴蝶. 孩子…会觉得这世界可爱吧.尽管一半是变态,一半是无奈. 这次行动成功吗铲除栗小兵与花威在大通湖的势力,结交了不少新兄弟,缴获了一批魂器.然而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身体一阵不自觉的抽搐,一股寒意充满全身. 除了牺牲的公察,药市远没有根除,药瘾仍无法可解.囚徒从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但那大湿地千千万万沾染福寿里药瘾的子民,仍在泥塘中挣扎着存活,我们没能救他们,也没有办法救他们. 我们究竟做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到啊! 悲凉感伴随着寒意,涌上心头,扎入肺腑. 骡车的车夫一边赶着车,一边扒开一个白色的果. “这是杏仁儿,有毒的,不能吃.”囚徒有气无力的阻止道. “没得事,吃多了就习惯了,能填饱肚子,就是会拉拉肚子.哎,你不是囚大人吗” “你认得我” “是啊,你不记得啦,我载你们去十美糖的,还一起吃了红果子,那果子好吃啊.甜.”车夫把白果的黄仁塞进嘴里. “红果子那可不是好东西,你可不能再吃了…你怎么没上瘾”囚徒眼睛一亮,翻身抓住车夫的肩膀. “上瘾怎么上瘾我对白果子倒挺上瘾的,苦的很呐,但那味儿特别,老惦记着.” 难不成,这遍地可得杏仁儿,是解瘾的关键 囚徒拿起白色的椭圆果子,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看着看着,他忽然哭了,哭得像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二十九章 小别离 烈日,蝉鸣。 瘦削的男人瘫坐在歪斜的木椅上,蒲扇遮住了他的脸。两条长满毛的腿高高翘着,腿上布满了跳蚤咬下的烂疮。 “哟,湿兄,纳凉呀。”有推车的农人经过身旁,打个招呼。 湿兄,湿爷,老湿。他依稀记得自己姓施,叫什么维来着,但那个名字已经不重要了。一般湿兄对路过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偶尔挠挠自己的腿,算是回话。要还想多聊几句,他会拿起蒲扇不耐烦的抖动,像驱赶蚊虫一样。 今天,那蒲扇下漏出来一条缝,老湿眯着眼,盯着树下的女孩。 女孩跪在地上,神态焦急的张望远处,低下头,又张望。鬓角集起的汗珠不断落在地上,打湿成密密麻麻的泥坑点子。每过一会儿她便要照顾身旁凉席裹着的男人,拧开皮袋子,滴几滴水在灰色的手帕上,然后轻轻擦拭病人的嘴唇。 老湿拿开蒲扇,“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他一时语塞,忘了下面的词。女孩朝他望来,他赶紧举起蒲扇遮住了脸。 施…维,年轻时,那很久远了,曾读过几年书,是个书生。如今皱纹爬满眼角,黝黑中还剩几分俊俏的轮廓,至于儒雅,已成笑话。 山前的这条小路,往来进出的路人不少。他们每个人都推着小车,上面鼓囊囊的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罐子。大湿地与仙林交界所在的小镇,规模不大,名气却不小。依山,傍水,山是小别山,水是南湖,渡口名为“慈航”。 这座镇子,叫蒲佃。 当小推车经过时,跪下的女孩就不住的朝着人磕头.“好心的大夫救救俺爹的命吧,求求你了哇,求求你了.”父女俩刚来的时候,推车的人都很热心.车上的罐子掀开布,续命春水,阎王低头,自家铺子的名号,半农嫡子,佗家单传.什么人,什么病,不用问,不用看,保管一定治好,拽住凉席就往车上抢着抬人. 但是,女孩没钱. 没钱,没钱看什么病推车的一哄而散,老湿在一旁冷笑.这种水准,在蒲佃也只配推个车.蒲佃的规矩很简单,一不互相拆台,二不互相竞价,其余不禁.牛皮吹破天,药价赛神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如果你这么玩,在蒲佃,你还没入门. 老湿拦住了女孩,不许她踏入镇子. “求求你,让俺跟俺爹进去吧.俺找佗半农佗大夫,他治病救人,不要钱.求求你了.”女孩在路边跪下了. “进不得.”老湿往路口一坐,一脚在地上踩出个泥印子.“回去!这儿有狗屁的佗半农.” 女孩擦了把眼泪,不再言语.在路旁跪了一天一夜. 施维抓起一把槟榔,放在嘴里大口咀嚼着.女孩不住的给人磕头,自是没人再搭理她的.那布衣上的红点,在老湿眼睛里晃来晃去,晃个不停.年轻时,那真的很久远了,老湿的老家也有一个喜欢穿红点布衣的女孩,笑起来有酒窝. “别跪了,赶紧回去吧.”老湿嚼着槟榔,含糊不清的冲女孩喊. “俺要找大夫…” “这里没大夫.你找什么” “俺要找…” “这里没大夫,这里连活人都没的有!” 远处行来一群人,为首一个高高胖胖的,走在最前面.“湿爷啊,好几日不见了.你好啊.”高胖子隔老远就挥起手,同时也注意到了路旁的女孩. 施维扭过脸,轻轻哼了一声. 高胖子带着人越过老湿,径直走向那女孩.“小姑娘,你好啊.”他看了看女孩身旁的男人,面色蜡黄,双眼紧闭,肚子高高隆起.“是不是来看病的啊.” “是啊是啊,你是大夫吗,俺给俺爹瞧病来了,救救俺爹吧,大好人!好大夫!” “原来是给爹看病啊.我看看,哇哦,病的挺严重.”高胖子蹲下来,细细端详凉席裹着的男人. “你真的是大夫吗你是…佗半农吗”女孩感觉到一丝希望. “呵呵,看病啊,来蒲佃啊,就对啦.我叫加基孙,你可以叫我加老板.我不是大夫哦,但是全蒲佃最厉害的大夫,我可都认识哟.”加基孙站起身,擦了把汗,冲身后的人摆摆手. “加老板…你能救俺爹吗,俺爹快死了,俺不想俺爹死…俺没钱…”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轻轻抽泣起来,有手捂住自己的脸. 加基孙走过去,拍拍女孩的背,有人递给他一个精致的陶瓷瓶,他小心接过,用袖子擦拭着瓶口. “快,给病人喝一口.”老板着急的说. 女孩拿过瓶子,用手帕接了几滴里面的水,在她爹的嘴角慢慢摩擦.奇迹出现了,昏睡的病人竟张口嘴,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唧了几下. “爹,爹,你怎样了” “甜…甜…” 加基孙见状,微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我加基森,这辈子最佩服讲孝道的人.小姑娘,赶紧带上你爹一起随我们进镇吧.” “加老板…”女孩扑通跪下,不停磕头,却不肯走. 这…加基孙略一思忖,正色道,“蒲佃镇治病救人,讲究的是因善结缘,以善报善,传递善心善行.小姑娘,钱怎么能跟人的命比呢你快随我来,病人耽搁不起啊,我们进了镇子从长计议.” “谢谢…了…”多日压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崩开,女孩一边帮着抬起爹爹的凉席,一边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一个人孤身离乡求医四处碰壁,至亲在身边奄奄一息,心中有多少苦,旁人永远无法体味. 老湿跟他拦在路口的歪椅子,被几个小伙子直接连人带椅抬到一边.他猛地啐出一口槟榔残渣,却没啐到任何人. 进入蒲佃镇,气氛焕然一新,热闹非常.路边的药铺医馆,一家连着一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从街头直到街尾.虽然名目繁多,但命名都离不开大陆第一神医佗半农的名号.有唯一指定,全权代理,同门师弟,关门弟子,儿子,私生子等等等等,比较过分的,还有几家佗半农的师傅的店,据说佗半农已经有百来岁了,他的师傅,怕得是骨灰级的神医. 再往里走,叫半农的铺子便越来越少,店面也越来越正规.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外面贴着各式各样美女巨幅画像的,五官精致,********,色调多为粉白相间,进出人群熙熙攘攘,拥挤异常;另一类则低调很多,门口都贴着会黑色的布,男男女女进出都蒙着脸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 而镇子的中央,最大的那家,就是加老板的医观了.门墙都刷的雪白雪白,中央悬挂着一颗巨大的红心.加基孙把女孩领入一间会客室,其他下人则把病人抬到了另外的房间. “爹…”女孩放心不下的看着,紧紧咬住下嘴唇. 加老板喝了口茶,“不要紧张,先放松一下心情.你叫什么名字啊” “玉莹…” “哦玉莹啊,我想现在你肯定想知道你老爸的病怎么样咯” 玉莹抬起头,眼神紧张又期待的看着老板. “呵呵.你老爸的病啊,可以治!可以治的.但是呢,要花很长时间,有句话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俺希望能快点治好.” “对啊对啊,到了这里啊,肯定会尽最大力给他治的哦.刚刚给他喝的水啊,叫神仙水,是镇上最好的药之一哦.”加老板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瓷质的药瓶. “但是你也知道哦,你老爸病的是肝.肝这种东西,要靠养,慢慢养,除了吃药,还要配合很多种治疗手段,才能好转.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呢.”加老板话锋一转,话里有话, 玉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裤子. “我啊,经常见佗半农老先森哦.”加老板微笑着说. “佗半农他真的在这里吗那俺爹有救了!”玉莹又惊又喜. “呵呵,他不在这里啦.他在那里.”加老板指指窗外的小别山.“他在山上.每天有那么多的病人,他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啊.所以他把行医用药的技术,都传授给我们蒲佃人啦,让我们来帮助他给大家看病,他自己呢,就可以更好的去研究新的药方啦.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呀.” 玉莹望向窗外,小别山伫立远方,郁郁青青.医馆的院子里有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穿着宽松的锦服,面色红润的做操打拳,看上去很有精神. “这几个病人啊,刚来的时候都跟你老爸一样,不能下床的啦.在这呆了几年,你看看,都比我还健康了.” “哦,哦.”玉莹点头应和着. “所以呢,你放心,你老爸的病,包在老板身上.但是哦你也知道,看病的人很多啦,如果医观给每个人看病,都不收钱,那很快就开不下去的啦.”加老板语重心长的说. “但是,俺真的没钱…”玉莹心里发虚,不敢看老板的眼睛. “没事啦,刚刚我就跟你说了哦,有办法的.以前老板也遇到过像玉莹这样孝顺的孩子,没有钱.不打紧啦.你先去洗把脸,去吧.” 玉莹忐忑地离开会客室,跟着医馆的下人来到另一间房.下人放起了热气腾腾的温水,递给她一套衣服.“这是要…洗澡哇.”玉莹摸摸那套衣服,又滑又轻,是锦做的.她可从来没穿过锦做的衣服,一定很贵吧.她脱下布衣,用温水冲刷起疲惫的身体.少女的身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含苞将放的花蕊. 等玉莹穿起华服回到会客室时,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手里拿着极细的烟管,她低下头,用红艳的嘴唇深深嘬上一口,再抬起头,缓缓吐出来.袍子在她身上显得异常紧绷,胸口就像随时会炸开一样.翘起的二郎腿,从侧面露出大片雪白的肉. “玉莹啊,这是方姐.叫方姐好.” “方姐…好.”玉莹面对这个陌生女人,露着怯. “卷子啊,你看这小姑娘如何啦”加老板笑着凑过去,在方姐身上摸了一把. “讨厌!”方姐用烟管拨开加基孙的手,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女孩,“你,多大啦” “十…十四…” “十六呀.正当年呢卷子,合适的哦.”加基孙拍拍手. 方姐翻翻白眼,“我不想在你这儿多呆,都是些这个病那个病的,瘆的慌.我得走了.” 加基孙走过去,把玉莹往方姐身旁推,一边小声说道,“快跟着方姐,她会带你去水都做事,她那边都是出色的姑娘,你能学到很多本领呢.赚了钱,就交给方姐,让她帮你寄过来.加老板会照顾好你老爸的.快去吧.” 玉莹被他推了一把,踉跄着靠向方姐.“俺…想见见爹,跟他说句话再走.” 方姐站起身,扭着腰向门外走去.“车马可不等人.”她冷笑一声. 黄昏时分,夕阳渐渐把脸藏到小别山的背后,气温还带着余热. 老湿感到一阵腹痛,他咳嗽几下,差点把午后吃的槟榔都吐出来.但就算这样,他仍然不愿起身,昂起脸继续躺在歪椅子上. 将散的光辉透过头顶梧桐树的缝隙,刺在眼睛里,已经不疼了.老湿的心里有一个小秘密,他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就他自个一个人知道. 两个白衣服白帽子的人,用白布蒙着脸,抬着一个破凉席,从老湿身边不声不响的经过,向山上走去.那凉席看着有些眼熟. 但老湿已经不愿去细想到底是之前见过的哪张凉席了.他沉浸于美丽的夕阳,与自己的秘密里,嘿嘿,你们啊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梧桐树盛夏的落叶,比秋天还多哪. 白衣人抬着木板上山,在山路的碑文前停下.他们放下木板,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木板周围,零散着很多同样的木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 小别山的碑文,不知已在这里立了多久,上面爬满了苔藓,还缺了一个口子.那碑上写着这样三行字. 殁者,人之悲。存者,天之慈。山者,小别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章 雀李张 “兄弟,小别山怎么走.” 老湿从梦里惊醒,小腿一个抽搐,踢飞了脚旁的水桶.面前是一位中年人,浓眉大眼,头发泛灰,稀疏的胡渣子,面色严肃. 正午时分,南湖的水面碧绿晶莹,表面浮着一层油亮,湖底透不进一丝光. “进…不得,这儿没有…”老湿边说边用脖子上的湿布擦脸,有些狼狈. 来人笑了笑,“兄弟,既然没有,又何来进不得.”他递上一张黑底红字的名帖,帖子背面纹有一虎一豹,左右相对而视. “在下囚徒.” 老湿目送中年人缓缓步上山路小径,他的背后有一个极字. 山路向上,树荫愈发浓密,阳光愈发斑驳.人顺石阶走,不多久行至碑界.“山者…小别离…”囚徒在碑文前停留片刻,确认目的正确,便加快上山步伐.林中隐然有恶臭袭来,囚大眉头一皱,几块白布映入眼帘,“裹尸布”.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除了尸臭,囚徒感受到了更令他不安的气息夹杂在这山野的瘴气之中. “嘿霍,嘿霍,嘿.嘿霍,嘿霍,嘿.”嘹亮的号子声从半山腰传来,一队人马正在前行.队伍排成长条,所有人都弓腰驼背,披着白布,动作整齐而僵硬.为首的喊号人手里举着一面红旗,声音略显稚嫩. “嘿霍,嘿霍,嘿.嘿霍,嘿霍,嘿.” 囚徒仔细观察着,却看不什么门道来.他稍一纵身,跃向更近的树干. “嘎嘎!” 几只栖身的飞鸟被惊起,从林中四散窜出. 号子声戛然而止,领头的人放下红旗,回头望向囚徒的方向.那是张少年的脸. 山林忽然变的静悄悄的,羽毛与落叶,慢慢飘落. “咕咕---咕,咕---”藏在树后的囚徒,努力控制着打颤的舌头,额头微微冒汗. 少年停了半晌,望了又望,终于又举起红旗. “嘿霍,嘿霍,嘿.嘿霍,嘿霍,嘿.”队伍继续前行. 囚徒松了口气,一个花音收尾了鸟语.待队伍走出一段距离,他方才闪身而出,跃向下一个树枝. 啪!冷不防后背吃了一掌,身体从空中坠落,直直啃向地面! “你是什么鸟山里没有这种鸟!”少年的声音. 好快,明明刚还在队首喊号子,转瞬就包抄到身后.此人比我至少快两个身位.但这,更坚定了囚徒的猜测. 囚大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一手虎爪拽下少年的外衣! 蔓藤,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蔓藤,紧紧缠绕在少年的上身,茎条不断抽动,时而鼓胀,时而瘪下,仿佛源源不断吐吸着液体.藤条在人的背后汇聚成一点,正是那鼓囊囊的罗锅样的“驼背”. “呵,孢子!”囚徒又是一爪,狠狠抓向那纷纷肉肉的谜之凸起,却不料被少年用更快的速度扼住了手腕. “你是什么人”少年的手劲越来越大,抓的囚徒生疼. “这句话,应该囚某问你才对.”罗锅张开. “我不是.” 山魈们扭动着红色的屁股,关上了内室的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一章 存之道 张乐乐从昏睡中醒来,浑身湿漉漉的.皱巴的皮肤就像老树的皮,他伸手往肉壁上蹭,却粘上更多粘液,变得更加粘稠. 难受. 粘液在褪去,肉壁张开一个个小孔,翕动着,粘液从孔里不断流出.头话. “名师出高徒,雀老先生的医术,囚某也亲眼见识过了.”囚徒还礼. 佗半农哈哈大笑,“囚大人,他才二十岁,枉称老先生,枉称老先生呐!” 这…囚徒心里吃了一惊,这位老者竟然是个年轻后生,何故竟如此…摧残.半农医仙确实平易近人,让囚徒倍感亲切. “一路劳顿,先饮茶吧.”四人围桌而坐,捧起清茶,雀李张似有不满,并未举杯. 空山新晨,鸟语花香.不远处一株低矮桫椤,却有黄鹂鸟在上筑巢.雏鸟嗷嗷待哺,雌鸟衔虫而归,一一投喂,好一片莺莺燕燕.此时草丛中翠绿缠动,一丝红信吐露,一尾竹叶青蛇悄然接近. 乐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囚徒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这一幕.“这鸟…”雌鸟发现蛇在绕树而上,拼命扑闪翅膀,鸣叫示警惕.蛇被吓到,向后缩了缩脖子,掉了几寸.雌鸟见防御奏效,回头探了眼不安的雏鸟,瞬息的空档,竹叶青猛地一窜,一口叼住雌鸟,三两下吞咽下肚,蛇嘴外面,露出两支蹬直的鸟爪. 囚徒低下头,喝了口茶.乐乐起身飞奔而去,拾起木枝,击中继续向上攀爬欲吃雏鸟的竹叶青.蛇负痛坠落,滚入草丛之中. 林中鸟鸣复起,雄鸟归来,只见雏鸟,不见雌鸟.它扑扇翅膀四周寻找,叫声急切,而后悲凉,而后沙哑. “乐乐小兄弟,弱肉强食,自然之理.你为何要出手干涉.”佗半农清清嗓子. “我爹是打猎的,他教过我,鸟能护林,不杀母幼.这跟捕猎无关,是为了林子好.”乐乐振振有词. 半农捋捋眉须,“小兄弟此言差矣.鸟虽食虫,鸟亦食谷.蛇虽食鸟,蛇亦食鼠.安能判益害,断生死.囚大人,母幼受害,你为何不出手相助.” 囚徒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虽然残酷,但也最为公平.认可自然之法,就要认可它的结果.” 雀李张冷哼一声,“众生平等,每个生灵都有权利活下去,无关乎强,无关乎适.” 囚徒遭到抢白,却也不恼,“众生平等,所以每个生灵都有追逐强的权利.强者存活,是奖励,也是合理.”他看着半佗农,心里着实为这场争执欣喜,求药虽然要紧,但听七大贤讲演世理,更是可遇不可求. “小的不诚心,大的心不诚.老人家也无可奈何呵.”佗半农起身,行走几步,弯身深入草丛.只见他捡起一条死去的竹叶青,三寸与七寸处各有一处致命伤. “乐乐,赶便赶了.你杀他做甚.” 乐乐一昂脖子,“杀便杀了,我就是看不惯它恃强凌弱,赶尽杀绝!” “那么,囚大人呢.”半农指指另一处伤痕. 囚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农老先生何必如此较真,哈哈,喝茶喝茶.” 佗半农手指顺着蛇身一顺而下,僵直的竹叶青复又摆动起来.半农将它放归山野,回到石桌. “何谓强者” “娘亲想保护孩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她是最强的,只是…只是时间不够.”乐乐回答. 囚徒一番深思熟虑,好好梳理自己的思绪与措辞.“依照囚某所见所感,所谓强者,都是欲念极其深重的人.最嗜血的猛兽,也是最强的.” 佗半农点头回应,转脸问雀李张,“徒儿,你说.”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天命不可违,偏要可为!”雀李张双目放光,炯炯有神,几杯茶下肚,他的头发正渐渐回复黑色,脸上的皱纹变得平整,依稀能看出些二十岁的模样. “徒儿啊,徒儿.天命何在,天命何存人呵,万灵之灵,凌驾于万物之上,菌呵,万灵之本,委身于万物之隙.病者,菌侵蚀人也,孰强,孰弱万物相生,相克,此一时,彼一时,妄言强,妄断弱.强者自诩驱控弱者,或使之生,或使之死,或使之养,或使之削,万般精巧,到头来不过是牢笼自筑,枷锁自封.仰赖他物而活,必先于他物而死.” “医者,存之道也.自然,不可违也,长生,不可为也.然医者何存山石,以万年计数;山木,以千年计数;山人,以百年计数.人不可离万物,万物亦不可离人乎强也,弱也!世界初始,自然赐予光雨风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灵不善利用,却谋求互相攫取,至互相搏杀.物竞天择,非自然之法,乃自然之罚,适者生存,实则无类可存.万物本无强弱之分,更无平等可言,唯有平衡,循环不息,才是自然之法,生存之道.” 囚徒若有所思,“先生说的太好了.每个生灵都应该减少自己生存的依赖,才能更长久的存在下去.把对有限资源的依赖,转换为对无限资源的依赖,把通过杀戮才能获取的资源,转换为简单易得的资源.在进化的路上,大家本该是单行线,一条条格开跑道,一起跑向同一个终点,又有何强弱之分呢.但做来却很难,譬如人在海水里无法存活,这根本很难改变.” 雀李张手中的茶杯,一下被他捏的粉碎,碎片刮伤了他的手,鲜血淋漓.“我不管,我不服,人,就是不能向菌低头.这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病,一个,都不能死!”他咬紧牙关. “徒儿,你治得好衰老吗”半佗农捏捏眉须,“无论如何前行,终点终会来临.死亡是每一个人的终点,是万物生灵的终点,也是世界寰宇的终点.至于,终点以后呢”他朝着乐乐,眨了眨眼睛.“乐乐,你的左臂,怕是好不了了.”半佗农一脸认真的说. “哦.”乐乐低下头.残酷的现实把他从思维的乱麻里生硬的拽了回来. “不打紧,半农给你一味药.但何时有效,半农也不知.”医仙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一缕用红绳扎着的物什.看上去是一簇透明的头发.他把头发放入乐乐左手手心. 然后这簇头发,便消失不见了. 黄昏时分,乐乐一个人在木宅的石门前发呆.日头西沉,石门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把乐乐笼罩在阴影之下. “小兄弟干嘛呢”囚徒走过来,脸上写着欣喜. “没干嘛.”乐乐讷讷的回答. 囚徒拿起手中的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半农医仙看了两种果子,确实有相互影响的因素,雀李张提炼了药,让囚徒带回去试试.此时的囚徒,真是归心似箭. “干嘛呢有了半仙的治疗,还得了半仙的法宝,有什么闷闷不乐的.”囚徒拍拍乐乐后背.此次上山,他自感受益良多. 乐乐晃了两下,不说话.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手脚是怎么断的”囚徒在乐乐身旁坐下. “申屠”他皱皱眉,“申屠给了你黄卡,这样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相识一场,我这里也有卡给你.”他拿出一张黑底的帖子,正面绣着金闪闪四个字,请考,国士. “国士” “是啊,去不去考.啧,这次绝对不会被人打断腿.我见过小兄弟的实力,有俩下子.不过,还差那么一点.”囚徒用手指比划着,挤了挤眼睛.“你那招,不该那么用,我教你一招啊……” 囚徒心里还惦记着海魔金沙的事儿,真是危险的妖物,半农医仙居然还养着这种玩意儿,所以…管他呢,毕竟有七大贤看着,还轮得到我囚某什么事啊. 于是,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二章 第一试 仙林,殷巷.一家叫梧桐树的店. 高高低低的树墩,构成了这家店的桌椅。学生们点着蜡烛,如饥似渴的读书,边翻边吞咽口水. 有那么可口吗蔡宗仙嘿嘿笑着,扶起不断从鼻梁滑落的墨镜.在他身旁是胖些的,嘴角沾着米的范宗望,与高些的,刘海遮住脸的严宗昊.三个打扮成熟,全身松松垮垮的,小孩子. 蔡宗仙打了个响指. “需要什么饮品?”眼前出现两只圆润的脚,上面擦着红红的指甲油。活泼的侍女,穿着吹口气就能撩起的裙装,裸露着光滑的小腿与脚踝。蔡宗仙摘下墨镜,抬头看她的脸,五官小巧精致,双眼明亮又泛着光彩,软软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卷子。侍女发现蔡宗仙在注意她,倒也不娇羞,向上翻了翻白眼. “姐…小姐,我们要,咳咳“蔡宗仙清清嗓子,“拿疤老铁.“ “好的,先森.“侍女咧起嘴角,一蹬地,转身离去.“小屁孩.“ “宗仙,看那里.“范宗望指指斜对角的一桌,又把手指放回嘴里. “没错,是他.“蔡宗仙两眼一亮. 蘑菇头摇晃着他的脑袋,肩上斜挎着黑色皮包,他理了理衣领上的标牌,上面写着“快男“.“这,写着蟠龙三俊,特马就是白面泡萝卜还要50仙币“他高高挑起眉角,夸张的表情戏份很足.“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另一个侍女,边搭腔边擦桌子,腰扭个不停.“白面?”“白面郎君啊。”“萝卜儿?”“不是,是很粗很粗的…萝卜啊。”“…再粗也被切片了啊!这才俩,还有一俊呢?” 侍女回头嫣然一笑,“不就是你咯?三俊。” 快男的脸僵住了,再不言语。 “宗望,”蔡宗仙忽然变得严肃,“刚刚你是不是也点了这个?”饭宗望点点头,“萝卜好好吃。”“快退了!”“上了。”“什么,已经上了?宗昊你说什么?” 严宗昊撩起刘海,看着快男的方向。 侍女端着小盒子,放到蘑菇头的面前。“好好享受。”她在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啊哈。”’蘑菇头丝毫不理会,打开盒子迫不及待的捏起蘑菇,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嘎嘣脆。 倒,倒,倒。蔡宗仙在心中默念。 “我…好舒服啊…”蘑菇头快男呻吟着,起身伸懒腰。严宗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快男架在肩头。“哥,哥你怎么了哥,你又吃什么了哥!醒醒啊!”蔡宗仙焦急的抱着快男的大腿直晃。 侍女走过来,“不用着急,正常的,一会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四章 龙涎口 黑暗,黑暗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挣扎,挣扎后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仿佛意识与肉体剥离,无法形容的痛苦,源自于身体的失控. 起来啊!起不来. 白色的圆点,戳破了黑色的蒙膜.圆点变成人影,分不清是在变大,还是在靠近. 没有颜色的长发,铺满了矮小瘦削的形体,陌生的面容,完全看不见的面容. “你是谁”乐乐扯开喉咙,无声的询问. “棒棒得.” 淡淡的蓝光,不易察觉的掠过发梢.幕帘掀起,渐渐露出的脸,一边是秋水洗过的眼眸,一边是密密的针毛与三角形的耳朵. 半脸狐狸. 乐乐只觉得猛的一悬,从梦中坠落在地.日上三竿,身旁坐着龙满. 在哪里我…应该在考试.考试 “你怎么不叫醒我”他慌忙爬起来,责怪龙满. “一起,爬山.”龙满跟随乐乐一同站起. 西禁林,还来得及吗乐乐心里焦急. 来得及. 乐乐与龙满穿过树林.地上一具僵硬的尸体,静静的没有言语. “宗仙,吃点东西吗”范宗望掰开半个馒头,递给蔡宗仙. 已到达目标点的考试人数,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请考生在原地耐心等待,注意秩序.时间就快到了,请耐心等待.”粉红色的奇怪生物在人群中飘来飘去,机械的广播着通告.那片林子,西禁林,看上去很通透,既没有切割视线的阴影,也没有悬浮半空的瘴气. 也许有一些提前预设好的难题陷阱吧.蔡宗仙啃了口满口,不远处的范特西,在树下闭目小憩. “时间就快到了,请耐心等待.” 没看见范少爷的两个朋友,他们怎么了蔡宗仙又把考生清点了一遍,他发现花面人看着自己,糟糕,被这个恶心的玩意儿盯上了.宗仙赶紧低下头. 蟠龙山的龙涎口上,出现两个身影. “西特哥快看,那不是你朋友吗” 小范睁开眼,手遮额头向山头望去.“是龙满他们.怎么才到山些什么.龙子只杀坏人.”从第一眼起,乐乐就讨厌上了这个搅事的人. “呵呵,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怎么会珍惜他人的命呢.”来人抽身离去. “你是谁”乐乐不肯轻易放过. “飘飘青云弄鸣鸢,荧蓝聚舞九重天。非教非道亦非贤,半点冰心半点仙。蓝鸢,有礼.” “宗仙,看来咱们也遇到熟人了.” “没错宗望,就是那个装逼犯.” 当,锣声响起.最后到达三人,张乐乐,龙满,蓝鸢.共计合格人数,五十二人. 浮游生物旋转着升高,一边挥动爪子,“大家好,请排队.大家好,请排队.”两个虎营的黑衣人端出一张木桌,桌上垒了几盒蜡烛.“请所有考生接受鉴定.”粉红生物慢慢下降,最终降落在桌面,蹲坐一角. 鉴定什么鉴定,磨蹭了这么久,正式考试居然还没开始. “哟,你们好.“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客之门亲热的从背后搂住乐乐与龙满的肩膀,被一把推开. “能再见到你们,真是...不容易.“他尴尬的笑笑.“小孩们一定还不知道鉴定内容吧,就让我,来给予你们一些善良的指导吧...“ “是大五行者鉴定.“范特西走过来,“龙满.“他拍拍客之门的后背,“麻烦让一下.“客之门回头看到比自己高半头的小范,法令纹悻悻的耸动两下,闪向一旁.“这位是张乐对吧,你好,我是西特范.“ 大五行者,这个点蜡烛的测试,有印象.好像是申屠讲过. “这个鉴定据说是考察性格的,会把人划分为五类.活力,移情,过敏,自制,以及思辨.“范特西根据自己的了解,向龙满与乐乐讲解着鉴定内容.说话间,已有几位考生鉴定完毕.过程非常简单,将手置于蜡烛的火焰之上,观察烛焰的变化. “活力者.“粉红色的猫状生物报出鉴定结果,同时挥动爪子.“进.“ “宗仙,你们也过来吧,我们一起过.“范特西招呼与自己同来的小伙伴.“这三位是蔡宗仙,范宗望,严宗昊.“ “西特哥,这是什么鉴定,会淘汰人吗“蔡宗仙问道. “应该不会.这个鉴定并不需要特别的准备,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结果.其实我还从没做过大五行者测试,很想知道自己的类型.“ 龙满撇开众人,兀自走上桌前.黑衣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龙满手掌向前一推,火焰忽然猛的燎烧,向上窜起数倍长.黑衣人不由向后倒退一步. “过敏者.进.“粉红生物报出结果,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乐乐正欲跟进,却被范特西拦下.“等一等张乐,我们最后进.“蔡宗仙点点头,“西特哥说的对,我们多看看别的考生是什么类型.“比如他,紧跟在龙满后面,赤着一只脚的,花面人礼三邪. “肚子咕咕叫,想吃鸡了.“礼三邪自言自语,用舌头卷过涂满彩色粉料的嘴唇.他曲下腰,瞪眼看着蜡烛,手轻轻一挥.烛焰只向上蹿了一下,立即恢复原状. “过敏者…“ “呼喝!”黑衣人的半拉眉毛被点着,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一半.一旁的同伴赶忙帮他扑灭火星. 礼三邪满不在乎的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边哼起小曲,“奶奶养了两只鸡啊,什么鸡,什么鸡,大母鸡跟大公鸡啊…“ “过敏者,与众不同的一类人,有强烈的主观情绪,相当棘手.“范特西手托下巴,蔡宗仙擦了把冷汗,恶心的变态,连考官都敢玩弄,背后是对于自我实力绝对的自信. 大部分考生的鉴定结果都是活力者,其他几类除了思辨者,数量也不少.真的如申屠所说,初学者大都是活力类,包括我在内.张乐又看看范特西,他还在仔细观察每一个考生,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测试除了跟性格有关,还跟元力的类型相连. “思辨者.进.“ 唔!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蜡烛火焰的形状,变成了方方正正的四边形.“思辨者,万里挑一的杰出人物呵.“有人忍不住夸奖. 蓝鸢收起折扇,回头向惊呼的考生们点头微笑示意,便继续进入考场. “有这么牛逼吗“蔡宗仙不满的嘟囔,此人为难马亲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宗仙,我觉得他真是气质非凡,姿态万千.“严宗昊的眼里写满了钦慕. 范特西点点头,“如果硬要分个高下,思辨者确实是五类中更突出的一类.思辨的属性,是对客观世界的总结与反哺,他们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据我所知,大陆七贤,都是思辨者.我们也差不多该上了.“ 小范领头上前,他深吸一口气.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果,活力,还是过敏,甚至是,思辨他有点紧张,胸脯随着心跳声起伏不定.他把手慢慢的放在烛焰上,过敏的概率大些吧. 烛焰毫无反应. 怎么会,小范缩回手,满脸疑惑.没有结果 他再次放上手. 烛焰依旧毫无反应. “汇聚精神,激发身体里的劲道!“张乐乐忽然在范特西身后大喊. 激发身体里的劲道范特西正思索,指尖涌出一缕轻烟,烛焰与烟接触,瞬间变成一根笔直的细线. “自制者.进.“粉红猫摇摇尾巴. 范特西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愣神,自制者...吗. “我来我来.“范宗望腆着圆滚滚的肚子,伸出肉呼呼的手.“怎么没反应“他挠挠头,手越伸越近.“哎哟!烫烫烫!“他赶紧缩回手. “进.“粉红猫指示道. “什么就一个进我是什么者啊,告诉我呀!“不依不挠的宗望,被黑衣人架起来丢进林子里. 严宗昊同样也没有得到结果. 蔡宗仙眯起眼,这个鉴定,恐怕不是性格测试这么简单.其他人,他们有一种力量,是自己之前不知道,现在没拥有的力量.他想起张乐乐提醒范少爷的话,“汇聚精神,激发身体里的劲道…“但还有一点,没有这种力量,并不会被淘汰.比如宗望胖子. 他走上前,用两只手握住蜡烛的火焰.汇聚精神,汇聚精神,汇聚精神…宗仙心里默默念道着,然而蜡烛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甚至变得更黯淡,更模糊了一点. 宗仙收回手,意料之中,也有一点失落. “移情者.进.“ 啊哈,这真是意外之喜.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这般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的蔡宗仙啊蔡宗仙,你小子不简单呐.蔡宗仙的脚步变得飘飘然,在这个瞬间,花面人这些在他眼中,已然不值一提. 哇!考生中再次爆发惊呼,已经走向林子的考生忍不住回头观望.蔡宗仙不由也停下脚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桌旁站着的人是张乐乐,他的左手手心里,蜡烛的火焰变成了完整的圆形. “思辨者.进.“粉红色的猫物宣布着,边打了个哈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五章 守关人 无边无际的野花,像一块巨大的彩色菌毯,覆盖着山谷的每一寸地皮,一直伸向远处的暗.高高瘦瘦的树,孤单的立着,又密密麻麻的交叠,好像一只只静默的驼鸟.雾气,同细碎的植物们纠缠不清,没有气派,更谈不上风华,绿的蓬头垢面。 一抹酒红色的唇色,透出浓郁的香艳气息.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看上去如同躺在绵床般舒服.三块油亮的黑布,分别裹住了她的眼,她的胸,她的胯,布满网洞的大腿高高挑起,她伸出一支涂抹同色油彩的手指.粉红色的生物凭空而出. “你们好.我是散试考官日卯.”女人的嘴唇一动不动,声音是身旁的生物发出的.“在散试开始前,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只我…”她笑了一下,“的宠物喵呜.它会跟随你们完成整场考试.” 啪啪啪,粉红色的粉尘在空气中不断炸开.每一位考生的身边都多了一只粉红色的喵呜. “这玩意有什么用.”有人嚷嚷. “问的好.”喵呜转过脸,瞪大她宝石般的眼睛.提问的考生在瞬间被喵呜吐出的粉红色泡沫包裹,然后急速的提拉至高空. “喵呜会监控每一个人,一旦发生违规或被淘汰,她会第一时间把考生带离考场.” 能同时维持五十多个这种小玩意,这女人不简单. “谢谢夸奖.”张乐乐的喵呜咧开嘴,对他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下面是本次散试的规则.散试为期五天,每人初始配置三个手环.考试通过的标准是收集十个手环,击败出口的守关人,到达玄武岩.守关人一共有四个,第一天到第四天各一个,实力依次递减.最后一天,没有守关人.” “接着是本次散试一些细节说明与禁止事项.第一,手环佩戴在右手手臂视为有效,当右手手臂没有任何手环佩戴时,视为淘汰出局,会触发带离机制,同样当右手手臂佩戴十个手环时,则具备通关资格,可以进入关卡.第二,在考试过程中可以通过喵呜了解当前的已通过人数,已淘汰人数,以及尚在考试中人数.第三,本次考试禁止携带一切金属物品,违反者立即淘汰出局.第四,在考试过程中如发生紧急情况,考官发出临时指令,考生必须严格遵守,违反者立即淘汰出局.” “恩.就这些,没有了吗” “没有了.” 鸦雀无声,但考生们心里一定炸开了锅. “最后是提问时间.请.”日卯站起身,前凸后翘的身材一览无余. “嘿,美妞,如何判断什么是金属物品.硬的东西都算是吗”敞着胸口的汉子迈出一步,浓密的胸毛遮住了跨体的刀疤.他丢开手里的黑刀,冲着日卯挺了挺自己的胯部. 鬼头兵他们来做什么.范特西认出那口刀. 日卯轻盈的跃下岩石,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算哦.”刹那间,她向前跃去,又回到原地.黑刀再次插入棕黄的土里,刀口沾着斑斑血迹. 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谷底. “喵呜,还剩下多少考生.” “五十一.”喵呜回答着. 日卯勾住喵呜的尾巴,“拽一下尾巴,喵呜只有从属者自己能看见.”她身旁的喵呜不见了,但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斯派奢!”礼三邪挥动手中的丝线,紧紧缠绕住他的喵呜.喵呜的颜色变得发紫,神情很痛苦.终于它碎裂开,变成粉色的尘埃.片刻后,一只完好的喵呜再次出现. “还担心它呢,怕它会被玩坏.既然不会被玩坏,干嘛怕被人看见.” 日卯回头,礼三邪的目光紧盯在她裸露的深色肌肤上,尖锐的能穿透一切. “喵呜啊喵呜,我们考试的时候杀人,可以咯” “可以.”日卯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你说的啊,说好的啊.”礼三邪兴高采烈.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考官,我想问,如何算击败守门人,有标准吗比如击倒它们,又或者是束缚它们”范特西问道. “通过它们.”日卯跃回岩石上,黑布下的神情看不见,让人感觉神秘莫测. 五十余只喵呜包裹着考生,盘旋在蟠龙山谷西禁林的上空.每个人随机又均匀的对应一片林地,张乐乐瞅瞅四周,并没有熟人,最近的龙满,离他隔了大约五六人.脚底的禁林,有风盘旋着吹过,林身摇晃几下,抖落几片叶子,然后重新变得哑静. 随着一声哨响,喵呜们如花瓣般飘落.国考第二场考试,正式开始. 乐乐的双脚在松软的草地上停留没超过一秒. “上去.”它说. 张乐纵身一跃,轻轻弹落在枝头,侧身隐蔽. “该怎么办” “距离多远” “什么距离” “人与人,距离多远” 乐乐思索,“半里.” “你的目标” 别死…话到嘴边,眼前浮现起宣布自己是思辨者时,众人钦慕的眼神. “我,要通关.”乐乐握紧拳头. 它沉默片刻.“没有可能.” 乐乐低下头,脸上写满失望.它都不相信我可以吗,它从来没有错过. “比距离最近的人先发现对方.” 什么这样,就有可能通关吗… “五成可能.” 五成!必须干啊!没想象中那么难,乐乐撸了撸鼻子. 礼三邪躺在树枝间大大的织网上,逗弄着自己的喵呜.一,二,三,四,五,六…六个手环在他的指尖旋转跳跃.那小子呢,在哪里,不会死了吧.死了…便白做了.他神色变得紧张,手摸向腰间,掏出竹梗捆扎的小瓶子.青色的虫子在瓶口向外探着脑袋.邪郎牵起一根丝线,缠住虫子的大腿.“飞!”他倒立着,缓缓从半空降至地面,脚上一双不一样的鞋子,踩在一滩血迹上.“哎呀.”他的神情很懊恼,“得换一双.” 树林的缝隙里,或许有无数双眼正在窥探着他.然而三邪毫不在意,虫子领着他,跟他那只所有人都可以看见的粉红喵呜,大摇大摆的走在林子里.抡起袖子的右臂膀子上,赫然戴着九个手环.距离完成任务,貌似只有一步之遥. “咕咕---咕咕---”他鸣叫着,不断变换节奏,甚至有些抑扬顿挫.像是在对暗号,又像是在随性的瞎哼哼. 如果能解决他,获取他的手环,就能很迅速的完成考试任务.但没有人这么做,眼前的男人,在超乎想象的极短时间内,已经解决了至少两个对手.袭击他的后背,等待着的也许是一张死亡之网. “哎呀.”礼三邪被脚底的石块绊了一跤.他气得踢飞了脚上的鞋子,“真是太大了!蠢人多笨脚!” 虫子停下了. 礼三邪也在原地站定.他一屁股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向前平伸,让青色虫子落在手腕上. 他在等人. 过了好一会儿,树丛悉悉索索的响动起来,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好慢.”他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瞥向来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来人看上去很年轻,学生样貌,白净,斯文,瘦,弱. 他仍然不断看向四周,“你快过来,躲过来.”他显得很不安. “放心,有邪郎在,你安全的很.”还好没死,运气不错,礼三邪松了口气. “你…你找到几个环儿了” “一,二,三…九.够你用了.走吧.” “走走哪去啊”少年瞪了三邪一眼. “出去啊.”三邪摸摸脑袋. “你你你!”少年有些生气,“不成,不够.说好的你得一直跟着.还要找!” “嘘,小声点,别激动,兴许周围有人听着呢.”邪郎捂住他的嘴,他感到少年颈子上的大动脉,在自己的手心里滑溜溜的不停涌动,啊,好美. “这次找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老爸要害死我了.”少年不满,却只敢低声嘟囔. “笑少爷,您可别这么说.不就是要环儿嘛,还差几个,我给算算.一,二,三…咳咳,算不清楚.但这么多,应该管够了吧.” 礼三邪猛力一蹲,双手一个提拉,身后树丛里掀起一张大网,网里三个人团团裹在一起,被兜了个底朝天. 蔡宗仙,范宗望,严宗昊.三人万万没想到暗中窥伺的小团体会突然被礼三邪连根拔起. 邪郎将网的一头绑在树干上.“啊,得趁热吃.放久了凉了,有人抢.”他指尖的丝线纠结在一起,变得又尖又硬,好像一把利刃,一步步,慢慢逼向盐菜饭. “宗仙,宗仙!”范宗望的脸被网勒成一片片菱形,就像片好的猪排. “你别过来.你再向前一步,我们就同归于尽.”蔡宗仙凶狠的说道. “这么厉害.我不敢动了,不敢了.”礼三邪真的停下了脚步,猫起腰,做出躲避的样子.“怎么同归于尽,你们身上…带炸药了吗” “炸什么药,你要是敢过来,我们就大喊,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位置.到时候,哼哼,你也休想走出这片林子!” “妈呀吓死邪郎了,原来没炸药啊.小孩子别乱开玩笑.”礼三邪露出父母温和责怪淘气孩子的神情,又抬起了网刃. “别杀…呜…别杀我们…”范宗望哭出了声. “别没出息!宗望,宗昊,我们一起喊!”蔡宗仙困难的扭过头,发现严宗昊已经吓晕过去了. “小朋友,不要怕,就一下下,跟蚊子叮一样,一点都不疼.”礼三邪的表情变得扭曲,彩色的眼睛睁得浑圆,眼珠随时夺眶而出. “你,不能杀我们!”情急之下,蔡宗仙仍然不失冷静.“不是不能杀,是没有必要.”他纠正着自己的措辞,“你要手环,我们给你.” 礼三邪再次停下脚本,“糟糕,差点忘记手环的事儿了.你们手环都带在身边吧,没弄丢吧.”他的距离已经很近,用网刃撩起范宗望的手臂,刀尖一点戳破了皮肤,血流如注. 范宗望终于忍不住,吓得尿了裤子. “不在,当然不在身边!我们没有那么蠢.”蔡宗仙大声说,“放了我们,带你去取.” “哦,谈条件.斯派奢,特别厉害.但是我算了算,好像…不需要那么多手环.”礼三邪刀尖一扬,忽然直刺范宗望心脏! “你又是要杀人吗来之前我爸怎么跟你说的少惹点麻烦.”跟礼三邪一起的少年,拦住了他的刀. “哦哦.”礼三邪劲力一松,刀刃软塌塌的散开. “你们三个,快把手环交出来吧.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笑望书,今天是我救了你们的命,记住了吗” 笑望书他妈的就是你个狗崽子放狗咬人的是吧.蔡宗仙咬咬牙. 礼三邪仔细看着他们,手里快速射出八根丝线,一粘一拉,竟从盐菜饭三人身上抽出八个手环来. “谢谢你们的环儿.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礼三邪,今天是我没杀你们,救了你们的命,记住了吗”邪郎把手环抛给笑望书.与此同时,粉红色的泡沫包裹住范宗望与严宗昊,喵呜现出形体,将二人缓缓拉向空中. “加油.”礼三邪亲了一口剩下一个手环的蔡宗仙的额头. 呸,还在网里的蔡宗仙啐了口唾沫,“狗娘养的!” “不用谢.” 笑望书一边走还一边跟礼三邪争执着什么,“不值一提的人根本不值得杀好不好.最后一个环你怎么不拿”“我给忘了,要回头杀了他吗”“…不必了.” 西禁林出口,玄武岩入口. 黑衣人拦住礼三邪.喵呜挥舞双爪,“十个手环,合格!十个手环,合格!”黑衣人点点头,让开路.喵呜向下滑动,伸出舌头舔过邪郎的右臂,一阵酥麻.手环全部消失不见了. “祝你好运.”喵呜也渐渐消失,它望向玄武岩深处,眼睛变得血红. “我的小猫儿.”礼三邪面露忧伤,恋恋不舍,独自一人走进漆黑的岩洞.洞窟越往里越暗.走过数十步,两旁的火把忽然自动亮起. “比特福!” 话音未落,三邪的右脸被利爪划过,留下三道火辣辣的伤痕. 面前出现的是通体紫黑色的生物,他腰身极细,双腿粗壮有力.“回去吧.今天不是你的日子.”生物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礼三邪摇摇头. “这样啊.杀了你对于我没什么收益.或许把尸体挂在外面,能让我安静的度过这一天.”生物笑起来,两颗虎牙一直长到下颚.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邪郎后面还有一个家伙.他本事没多少,屁事特别多.所以啊,邪郎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带他过去呢见着你,一下子就想着了.”血从三邪的脸上滴落,顺着他右手聚拢的丝线,流到钻头的尖顶,尖顶被染出一点红色. “杀了你,他就能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六章 天苍苍 林间.乐乐不断跳跃,灵活的穿梭. 看,有条,有框,有明,有暗.视线里不一样的斑驳轮转变换,总是一样的晦暗. 听,有风,有响,有动,有静.四面音动扑面而来,都不如脚下的步声响亮. 嗅,有花,有叶,有泥,有腥.少年努力的捕捉其中确实的信息.以前上山打猎时,乐乐喜欢爬到最高的树尖上,极目远眺,山风带着猎物的味道往鼻孔里直窜.当猎物躲起来时,不管是看得远还是听得清,都没有鼻子灵好使. 人,人的味道很好闻.因为人没有毛发,那种又酸又臭的味道,辨识度最高. 好像找到了! 乐乐迅速下树,猫腰在草丛里摸索向前. 左边…不对,是右边,它在移动…不对,它一动不动… 心跳得厉害,在喉咙里咕咚咕咚不停,乐乐感到紧张.如果发现了对手,我应该怎么办他停下来,伏身在泥地里摸索. 石块,还是木条石块一定能把它打晕,但如果失手,木条可以格挡对方的反击,搏斗起来比较有利.乐乐捡起一条树枝别在腰间,又拾起一块石头握在手心. 还是…都带着吧.如果能有弓箭,那就太好了. 就在前面!它没动,它还没有发现我.干掉它,干掉它就能通过考试. 乐乐心里一阵窃喜,他捶捶自己的胸口,鼓足一口气.上! 嗖!一支箭擦着乐乐的头皮飞过,差一点射穿他的脑袋. 乐乐张大嘴,舌头打着颤.一滴冷汗沁出头皮.跑,快跑!他蹭的拔起身体,飞也似的转身就逃. 嗖,第二支箭,正中乐乐小腿. 钻心的痛,少年栽倒在地,眼前一黑.妈的要死,妈的要死…他喘着粗气,摸向伤口,一手的鲜血. 不能死,不能死…乐乐莽劲一涌,抓起箭猛地拔出,是木头削的,伤口不算深.他赶忙翻身撒开腿,兔子般的蹬着地疯狂逃窜. 所幸对手并没有追击,草草补了几箭,乐乐便逃离了箭势范围. 他不敢跑太远,现在的乐乐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周围都是其他猛兽占据的地盘,稍不留神就会踏入边界,被撕成碎片.乐乐在一棵树上匍匐下来,惊魂未定. 它说. 小爷差点被射死!你他妈干啥吃的,看着我被射死乐乐心想不爽,但没说出口. 它接着说. 乐乐默默举起左手,放在自己胸前.微光一闪. 血液从伤口涓涓涌出,没有愈合的迹象.乐乐撕下袖口一块布,轻轻擦拭.该死,箭上怕是涂了药了. 少年甩甩脑袋,死不至于.他用被红色润湿的布裹住伤腿,紧紧扎住.小爷更重的伤都受过,死不了. 乐乐背脊一搐,糟糕!布局,这是对手的布局.射中目标而不追赶,是为了消耗目标的体力;箭上喂药伤口不愈,是为了后续的追踪.在这片密林里,我已被黑暗中的猎手标记,无所遁形!22ff爱书网 该怎么办,他一定会在我发现他之前发现我,就像刚才一样.该怎么办. 乐乐慌张的张望四周,搜寻着隐蔽的藏身之所. 救我,救救我! 乐乐抬起右手,手臂上箍着三个黯淡的手环. 摘摘下来不就被他妈淘汰了吗乐乐皱眉头. 背后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少年头皮发凉,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粉红的喵呜,正蜷缩成一团,挠着她的爪子. 没错,我明白了.只要摘下手环,就会被淘汰出局.她会把我带离这片林子,保住我的命. 少年的手指搭在手环的开扣上,摁下.第一个手环咔嚓解开,掉落在松软的草丛上.紧接着是第二个. 他迟迟没有按下第三个开扣.喵呜靠近过来,把脸搭在他的肩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乐乐艰涩的说. 你耍我! 史陵跟踪着血滴的痕迹.他没料到自己第一箭会失手,来人的身高应该低于常人.史陵想起考生中有几个小孩子,或许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他已经参加过很多次国考了,作为老鸟,史陵深知散试的残酷.有几次他本有机会通过,但都退缩了,因为风险,性命的风险.而这一次,他独自一人在深山里生活了一年,除了进一步磨练身体的韧性,更练习了很多安全获胜的手段与技能.比如徒手迅速制造一把弓. 史陵参加国考,理由完全是为了钱.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妻子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还在呀呀学语.如果能成为国士,全家人都可以搬到水都的大宅子里住,这辈子衣食无忧.他不能在这里再次失败. 是时候迈出最后一步了. 弓在手,心比弦绷的更紧.追踪的同时小心隐蔽自己的痕迹,捕捉猎物,更要留神身后是否会有黄雀. 在那里. 血腥味在树下弥漫,染血的布带绑在腰粗的树干上,上面串着两个手环. 史陵擦了擦眼前的蒙尘,没有数错,是两个手环.这玩的是哪出金蝉脱壳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猎物有三个手环,眼前拱手送出两个,是一笔交易.放弃追击,轻松取走两个.还是继续追击,冒着被反击的风险捕获对手,取走全部手环.在得到两个手环之后,猎物的价值由三变为一,同时因为取环暴露自己与延误时间,追击的成本与风险皆有上升,此消彼长,不再划算. 史陵嘿嘿一笑,皱纹爬上眼角.手中箭已上弦,小子,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史陵了.在山野里跌打滚爬这么久可不是吃稀饭的,兔儿临死前都要蹬几下腿,参加国考的个个都是撒野的主儿,白放两个环苟住命说白了,这是一个坑,一个陷阱. 射手敏锐的观察四周,此时它一定躲在周围的某处,窥探着自己布下的饵.当我上前取环时,便会发动偷袭,取我性命.在哪里它的嗅探能力远不如我,看我把它揪出来,再射一次.爱书网 对于鼻子好使的人来说,气味如同可见的管子,曲曲折折,又四通八达.腥气在半空中分了叉,一缕飘向树前,一缕飘向树后.左数第三根,那树后面有味儿,藏了人. 史陵摸着地移动,不发出半点声响,他检查角度,调整,再调整.要从最小的细缝射出最致命的一箭.虽然箭头不是金属,但涂抹了阻止愈合的辣药,只要能射中要害,非死即伤. 树干后露出土黄色的衣角,躯干的轮廓逐渐清晰.后背,好机会.小子,莫怪史某无情,运气好的话,你不会丢了性命. 嗖,毒箭离弦而出,猎物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 同一时刻,史陵敏捷的闪身而出,快步奔向树前捆扎的血布带,先拿两个做饵的手环! 就在史陵要得手的瞬间,松动的土里伸出两只手,一只锁住他的一条腿,另一只重重砸向他下盘的要害. 啊!咳…史陵沙哑的痛苦嚎叫,钻心的疼让他无法直起自己的腰腹. 土里钻出一个少年,他腾空而起,双手握锤,擂向史陵暴露的后颈. 咚,射手松开弓,背上的箭散落一地. 哈哈哈,得手了!张乐乐兴奋异常.血布带与泥土掩盖了他伤口的腥气,披着褂子的假人分散了对手的注意.他撸开对手的袖子,一,二,三!等等,我先把他的弓箭都收一下. 乐乐收拾完不省人事的史陵,取走他的三个手环.史陵的喵呜现身,粉红的薄膜包裹起他的身体,缓缓上升. 再见!妈的还射了小爷一箭,痛死我了. 忘拿什么,都拿了啊.乐乐摁下第六个手环的扣子,抖抖手腕.手环在右臂排成一列. 卧槽,小腿的血仍在嘤嘤的流着,别走!你别走!回来!乐乐向上蹦跶想拽住猫咪的尾巴.当然是徒劳的.头有些晕乎…乐乐面色发白,两眼发黑,身体发冷. 天色渐暗.网中人蔡宗仙拼命挣扎,又不敢用力挣扎.胳膊压在身下有点发麻,宗仙伸手拔胳膊,他碰到了自己仅剩的手环. 要不要…摘掉它 小伙伴们都已被礼三邪杀害,自己独自苟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宗仙扶住额头,不甘心呐,没能保护好宗望宗昊.花脸单独留他,不仅不让他感到庆幸,反而倍感屈辱.移情者的兴奋已消失殆尽,沮丧让宗仙如坠谷底.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右腕. 谁竟悄无声息的接近 “还有两个呢”来人瓮声瓮气的问道,在宗仙的手臂上来回摸索. 宗仙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他扭动身体反抗,却动弹不得.思绪飞速运转,这个人,身份一定是考生之一,目的很明确,是获取我的手环.他应该观察了一段时间,笃定周围没有其他异状,才敢直接接触我.他是在礼三邪离开之后来到附近的,所以并不知道手环只剩下一个.m.woquge.co m “别摸了,不在我身上.”宗仙眉头一皱,骗他把我放下来! “在哪里.”黑影压低声音接着问道,他用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 “告诉你你信我吗,编个谎话骗你去拿,然后我跑掉怎么办.你不是一个手环都拿不到.” 黑影眯起眼,“嘿,小孩.你是被谁绑上去的” “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浑身长满毛.他去取我的手环了,马上就快回来了.”蔡宗仙作出惊恐的表情. “什么”黑影紧张了一下,扫视四周. “唉,你怎么这么蠢.如果是别人弄的陷阱,我还有活路吗” “别废话,剩下的手环在哪里.”黑影变得急促. “放我下来,我才能带你去拿.”宗仙盯着对手的眼睛,来,快放我下来吧! 黑影犹豫片刻,撩起自己蒙脸的布.他的嘴显露出来,一排牙齿被一颗颗磨成尖锥形,可怕又可憎.他一口咬住丝网,用尖牙咀嚼咬断. 口水滴在宗仙的肩膀,呃,这货竟然比花脸还恶心. 网被咬断一半,宗仙心里正思考着下一步逃跑的计策.尖牙忽然停下来,“小孩,你眼睛一直转来转去.你觉得,自己能逃跑吗.”他笑起来,舌头舔过牙齿,尖牙因为互相间的空隙,变得参差不齐,更加丑陋.“因为不能带武器,我敲开了自己的牙齿.国士考试,是没有禁忌的.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但我想要你的全部手环.” 杀戮的气息抖落出来,宗仙强烈的感到他将要伤害自己,这不是威胁. “我会带你去,我没有骗你.”事情不太妙,看来随时需要起开最后一个手环自救.“你先放我下来,你放心,我不是你对手.” “呵呵,放你下来.必须放你下来.”尖牙看看周围,捡起一块畸变的厉害的石头.“我不会杀你,小孩,你得带我去取环.我会先打断你的一只手跟一条腿.你该谢谢我,很多人耍过同样的花招,下场都更惨.”他一把揪出蔡宗仙的左臂,举起石头对准手腕.“这就来哈.” “别!!!啊!!!”蔡宗仙惊恐的呼嚎. 石头猛的落下,尖牙瞪直双眼,缓缓倒地. “别喊.”这次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范特西抱起蔡宗仙,捂住了他的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七章 野茫茫 范特西与蔡宗仙二人隐蔽在草垛后面. “这里很安全.”范特西把草垛做成u型,视野里只有一处开口. “太显眼了吧,西哥.”刚经历劫难的蔡宗仙惊魂未定,不免提心吊胆. “放心,周围有机关,留意开口处即可.这里只是暂时的处所,天一黑我们就换地方.” “西哥,你怎么找到我的”蔡宗仙不解的问. “呵,在仙林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们三个小子,有接头的暗号.所以我在树皮上看到暗号,顺着方向就找来了.宗望与宗昊呢” 蔡宗仙摇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我想问的是,抓住你们的人是谁为何单独留下你一个.” “还有谁,当然是花脸的贱人礼三邪啊.宗望宗昊被他收了环飞出局了,留下我,大概是想侮辱于吧.又或者,等着别人来杀死我.”蔡宗仙忿忿不平,回想起礼三邪威胁他们三人性命的场景,又无可奈何. “还好他没伤害你们.”范特西轻轻舒了口气,他一直暗自担心另外两人已遭遇不测.“既然没被淘汰,就连同他俩的份,继续努力通过吧.”范少爷举起手臂,“一共七个手环,离最终目标还需要十三个.” “范少爷,哦不,西哥.我把我这个给你吧,你还有戏.我实在太弱了,恐怕是个负担.”蔡宗仙察觉范特西的语气,有意带他一起,自己…却没什么勇气. “宗仙,看来你真的还没进入状态,没弄明白这场考试隐藏的信息呀.”范特西笑起来,“散试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单人作战的考试,而是一场需要组队的团队考试!” “哦”从范少爷的表情,蔡宗仙明白他是认真的,且已经有很大的把握. “一个人收集十个手环.如果猎取其他两人,加上自己初始的,一共能获得九个手环.最后一个怎么办,需要再猎取一人.这样代价太大,”小范顿了顿,在地上用树条划出一道道横杠,“多余的手环对于这场考试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为了解决这个多余的一的问题,所有考生的最佳策略…” “就是组队.三人一组!”三七二十一,如果三个人组队,不仅生存的机会大增,也将多余的一,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一”.如此一来,三人小组共同猎取七个人就能完成通关.蔡宗仙心思敏锐,未等小范说完,便已领悟他的要点. 范特西点点头,“这场散试十中取一,这里的一,并非指十人中只能有一人通过,而是十人中只能有一组通过,这一组,就是组成一队的三人.手环的个数从一开始就藏有玄机,这一点考官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西哥,你真聪明.”蔡宗仙竖起大拇指,“但是,上哪去找第三个人呢” 龙满,小范的脑海里闪过他的名字.但是龙满也有自己的伙伴乐乐,如果他们已经组队,人数有些尴尬.范特西看看愁眉的宗仙,无论如何,我不能丢下自己的小兄弟.还得再想想办法. “组队的事情先不急.当下除了组队,更重要的是生存.而生存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 “躲起来,别让人发现.”蔡宗仙东张西望起来,“我觉得躲在树上不错,就是怕晚上睡着掉下来摔到屁股.” 范特西摆摆手,“宗仙,当你想躲的时候,你就是铁板钉的猎物了,又怎么可能通过这场散试.想想人之所以成为猎人,是因为什么.” 猎人蔡宗仙挠挠头,因为,跑得快 范特西在草垛的缝隙里摸索,他猛地抽出一把黑黝黝的物什.蔡宗仙定睛一看,是一把斧子!木头的柄,草结的绳,令人惊叹的是石头的斧头,打磨的既光滑又尖利. “是工具.”范特西不动声色,又从草垛里摸出几样东西来.匕首,长矛,弓箭…好家伙,蔡宗仙大开眼界,啧啧称赞,难怪你丫胸有成竹,原来搞了这么多秘密武器. “西哥,你这都…怎么弄出来的,也太牛了吧.”武器让懦夫勇猛,这话一点没错.宗仙瞬间感到自己高大了许多,跃跃欲试要在林子里找人干架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用手握住,想着样子,就都做出来了.”范特西还不知道,这是自制者元力的能为. “怎么说西哥,我们先把周围扫荡一哈,肚子饿了.”蔡宗仙抓起长矛,矛尖高过他的头不出话来,他的脸憋的更红了. 林中走出两个人,一个细长条,身上的筋条根根绷起,弹力十足,一个矮大粗,尤其是一双拳头,握起来足有沙包那么大. “快些,把你的手环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他们!”客之门换了一张脸,冷笑着对无肠公子说.没想到这一次网了三条鱼,陷阱都不够用了.不过不要紧,他同伴在我们手上,不怕他不交环. 无肠微微张着嘴,他似乎还没明白发生的一切. “玩什么呐,闹着玩呐.嗝.”他看看客之门,又看看被吊起来的同伴. “谁跟你闹着玩!” 矮大壮走上前,手腕一拧,绞断了宫月的脖子.刚还在咿咿呀呀的宫月两眼一翻.矮大壮又是一拧,把脑袋从脖子上生生拽下,飞起一脚. 骨碌碌,脑袋滚到无肠脚边.门牙松开了嘴唇,再也咬不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八章 皮要硬 如水的月华给山野披上一层轻纱,一切变得不很真实. 夜. “城里的人很怪,他们每天都在做重复的事情,浑浑噩噩的.有时候又为了一点小事很愤怒,鸡毛蒜皮的” (压抑.) “是吧,虽然见人都端笑脸,其实心事重重的.” (被圈定需要付出的,也被圈定需要得到的.) “圈,圈养有点像.铜山人看不起集镇去的人,总爱计较个身份.他们有点傻了都.” (自欺.) “我不喜欢铜山这种地方,我想做一个…” (猎人.) “是优秀的猎人.强壮,矫健,短刃长弓,披皮戴甲,在荒野无拘无束的生活,与忠诚的小伙伴一起,狩猎世界的丑恶.” (猎人只狩猎孱弱.) “我要变强,我不想别人再来保护我.我要保护别人.” (这不是猎人.) “我要狩猎,”乐乐的眼神变得不同,“所有邪龙!” (所以国考.) “我觉得这是一个考验.如果能通过,我会更认清自己的实力,对自己更有信心.我要赢.” 乐乐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注视夜空.腿上的伤口被蓝色细丝缝合,在月光下闪着荧光. (是谁.) “我爹.他最厉害.” (他被杀了.) “可恶的邪龙!”乐乐一拳锤在树干上.几片叶子被震落,掉入脚下的河道,随着潺潺河水飘向远处. (你不了解.) “它们回去了,躲起来了.” (你害怕.) “胡说!”少年几乎叫了出来. (未知的弱点.) “弱点” (欲望.) “我困了,要先睡会儿.”无法抑制的疲惫涌向乐乐,他蜷伏下身子,用衣服蒙住自己的眼睛. 国考散试第一日,出局人数,十二人,出线人数,二人. 太阳升起,毛绒绒的光亮刺挠着懒睡人的脸颊. 蔡宗仙的腿有些发麻. “西哥,我们看着这货已经一个半钟时了,啥时动手办他” “耐心点,敌不动我不动.”几只飞虫在范特西眼边嗡嗡作响. “哦.”蔡宗仙叹了口气. 隔岸,另一名国考考生同样隐蔽在草丛中.他头上裹着绿巾,眼睛阴郁而深沉,一个中部高峙的鹰鼻,鼻下干黄的胡穗遮住了嘴.衣服上涂抹了很多泥巴,与周围的自然浑然一体.藏的还算精巧,此时他撅起的屁股,正对着蔡范二人的箭口. 是个机会,但不是个好机会. 范特西盯上了他,却不急着动手.准确的说,当前他没有办法动手.目标在对岸,击伤甚至击杀他,都不能保证顺利获取手环.没准弄巧成拙,为他人做了嫁衣,还暴露自己,赔上性命. 水路…如何.小范看看宗仙,宗仙摇摇头. 西哥,你看! 树林深处闪出一人,迅雷之势袭向草丛,抬掌正对头,先放人再收环是绝对不可能的,放人之后就是二对一,怎么可能拿的到环.他给范少爷开出的要求一定是先给环再放人,那么同样的问题,就算给了环,放人之后依旧是二对一,他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所以他,一定会在拿到手环的同时,杀死我! “给个屁环啊,有本事你捅死我啊!快捅啊!”蔡宗仙大声嚷嚷起来. 吃土男将蔡宗仙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脑袋,用破布条将宗仙双手束缚在背后.他赤裸上身,用布蒙住了下半张脸,看不清他的长相. 糟糕!这下没法解开手环逃生了.蔡宗仙发出一阵冷汗. “宗仙,你别吵.”范特西双眉紧缩,他看上去在想办法.对于小范来说,宗仙的性命远比国考出线重要的多. “捅啊,胆小鬼,怎么不捅!”蔡宗仙拼命扭脖子,眼角的余光对上吃土男的眼神.那双眼... “宗仙!” “西哥,你别虚,他不会杀我的!”蔡宗仙继续大声说,他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有九分的把握,这个人,有古怪.他的眼里没有杀气,这给了宗仙更多的底气. 咚,长矛笔直的插下,发出一声钝响.矛尖离宗仙的眼睛只有一寸的距离,吓的宗仙眼珠差点夺眶而出.再瞪的大些,真要把长矛戳中了. “张乐乐,我不觉得在这里收走我们的环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好决定.龙满呢他在周围吗.” 张乐乐 “他不在.我没有跟他一起.”张乐乐扯下蒙脸的布条,一屁股坐在蔡宗仙的腰上. 哎哟! “那么,你愿意与我们组队吗”范特西向前一步. “组队为什么要组队.“出人意料的邀约. 范特西重复了一遍曾经对于宗仙做过的解释,以及考试要求的手环数量中暗藏的组队合理性. “没错,你讲的很有道理范特西,“乐乐点点头,“但是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组队是留给弱者的,如果一个人能单独完成十个手环的任务,他并没有组队的必要.“ 犀利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刀片一样刮着范特西的脸.眼前的乐乐熟悉又陌生,好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透着不同于年龄的静与冷. “第二,他发现你说谎骗了他吗“乐乐站起来,把长矛丢在地上.蔡宗仙蹬地爬起,捡起长矛,揉揉自己的腰. “能组队共同狩猎获得收益,是建立在每个队员有三个手环的前提上.基于此,你为何要跟一个只有一个手环的人组队呢“乐乐的眼光,逼视着范特西与蔡宗仙. 蔡宗仙看看小范,小范不好意思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或许是,你怜悯他,又或许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利用他“乐乐继续说. “不是的!“没等小范开口解释,蔡宗仙抢先开口.“张乐乐,你看上去很聪明,其实却一无所知.“ “现在你该做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跪下来求我吗“乐乐冷笑一声,翘起腿坐在岸边的岩石上. 蔡宗仙一愣,他阅读着乐乐的眼神,这个人真的奇怪. “如果单看散试,强者参与组队是没有必要.但国考是一场连贯的考试,换言之如果散试出线,下场就是团试.在团试中,组队出线,必然会获得两种有利局面,一种是配合早已娴熟默契的队友,另一种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对手.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选择,你,是真正聪明的人吗“ “厉害的人不需要组队一派胡言.既然组队能获得单人通关得不到的好处,真正厉害的人为何不组队带的动自己,自然也能带的动伙伴.还是说其实你不够厉害,只敢一个人仓促过关厉害的人选择策略,只看收益,不看成本,你,是真正厉害的人吗“ 范特西咳嗽一声,补充道,“乐乐,虽然宗仙只有一个手环,但我们已经一起拿到了三个,加上刚刚捕获的,如果组队,当前我们的手环数还是很充裕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范特西,蔡宗仙,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我便答应与你们组队吧.“乐乐冷着的脸秒换成了笑脸,看上去开心极了. 你是答应了,我可没答应,蔡宗仙心里哼了一声.刚刚一开始他心里对于组队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却装模作样,咄咄逼人,这个人心口不一,感觉很难信任他. “我问你,你刚刚…“蔡宗仙话到嘴边,却被范特西打断. “乐乐,我们还有话问你.既然作为一个团队,大家应该彼此信任,知无不言.“范特西走到乐乐面前,他比乐乐高了大半个头. “哦要问什么,问吧.“乐乐说. “你刚刚...是怎么知道宗仙只有一个手环的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吗“ “这个啊.“乐乐的眼神又由热变冷,“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只是在追捕刚刚那个人时,察觉到周围还有别人,才施计把你们一并引出来.从洞察的层面来说,你们与我的实力差距,确实很远.“ “那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手环数的“范特西并未轻易放过这个问题,他感觉到背后有核心的信息. “你很敏锐.我不仅知道他身上有一个,还知道你身上有六个.“乐乐抱起胳膊放在胸前,“聚.“ 无形的力从四周汇拢过来,轻轻拂过地面,好像刮过一阵微风. “粉红色的小猫带走人的条件,是所有手环脱离考生右手手臂,此时考生淘汰,触发离场机制.可爱的小猫是如何判定右手手臂存在手环呢我对手环做了调查.“ “什么样的调查“ “单纯的破坏.调查的结果时,手环无法被破坏,甚至不会发生形变.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手环不是由任何材质制造,而是具象化的产物.“ “具象化“蔡宗仙与范特西面面相觑. “你们对于元力了解多少.“ “大概知道是一种很强的能力,国士大部分都有很强的元力水准.“范特西回答. “具象化就是由元力生成具体物象,需要娴熟的使用元力的定.手环与粉红的小猫一样,都是那个女考官用自己的元力弄出来的.明白这一点,就有了洞察的可能.包括每一个手环,以及每一个对手.“ “这么厉害,能给我们讲讲元力吗,乐乐.“宗仙眼睛一亮. “元力,是人的意识进一步凝炼的产物.汇聚精神,体内就会不断产生元力.“ 范特西与蔡宗仙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手边都隐隐透出白气.两人都是大五行鉴定过的觉醒者. “元力的自然状态有三个特征,自发产生,缓慢移动,随机释放.要控制元力,首先要掌握六个基本的操作.开,闭,移,定,散,聚.“ “所谓开,是激发元力产生的速率,拧开元力的闸口,让元力的量超过自然状态数倍,数十倍,甚至数百倍.所谓闭,是封锁元力的产生,关闭意识凝炼的通道,必要时甚至需要暂时失去意识.“ “所谓移,是将随意流动的元力指定流动的方向,让他们能达到固定的位置.所谓定,是让到达位置的元力不再流动,就地凝聚,形成结.“ “所谓散,是让元力层层剥离,在体外大范围的放出,所谓聚,是让还处于连接态的散元力重新聚拢回体内.“ “只有掌握了六基,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元力,进一步生成个人特殊的能力.例如洞察.“乐乐张开双臂,斜立于身体两侧.稀薄的气像丝线般一根根从他的身体向外散出,上下起伏,像波纹一样向外荡漾着延展. 蔡宗仙微张着嘴,似懂非懂的看着.丝线越细就越轻,越轻就飘的越远,丝线不能断,一定不能断… 哎!有人握住我的手了 “是我.“ 不知不觉间,宗仙与小范都按照乐乐的说法散开元力,以自己为圆心展开,洞察周遭的环境.当几个圈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就像彼此握手了一样. “怎么找到环“蔡宗仙从未有这种体验,像是同时摸到了许许多多的物什,有的很软,有的很硬,有的很冷,有的很热. “你自己看呀.“乐乐举起一只环,扔在地上. “哦…哦…“蔡宗仙凭空摸索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摸索什么.“是…这是...粉红色“ 没有错,洞察圈里唯一能被识别出颜色的,就是别人的元力. “乐乐,再教我们一些,更多的.“范特西闭着眼睛,洞察,元力,新世界的大门已经为少爷打开. “把元力聚拢回来,聚.“张乐乐再次在胸前抱起双臂,“停留在身体表面的皮肉里.定.“他的身体膨胀起来,像泡沫,又收缩起来,像被戳破的泡沫.膨胀,收缩… “用长矛捅我,用点力.“乐乐对宗仙说. 宗仙举起长矛,捅向乐乐的胸口.矛口扎入,像是扎入了一团棉花,软塌塌的,越往里越韧. “啧,扎不进去.“ “刚才那人用木棍砸了你的后颈,想必也是用这种方法防御的吧.“范特西天赋不差,他的左臂已呈现出皮甲的雏形. “是的.这叫皮硬,洞察与皮硬,我也是昨天才学会.“张乐乐挠着头说. “这样啊,是龙满教你的吗“ “啊,哈哈,哈哈,是吧…“ 张乐乐躺坐在树下.范特西独自练习着元力六基.不远处的蔡宗仙站岗放哨,侦查着周围动响. (为何选择组队.) 好玩啊,挺有意思的. (学会六基,你自己可以过关.)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俩在一起我感觉干劲十足. (多余的决策.) 不是当时你也同意组队吗,现在又说多余.多余就多余吧,小爷乐意. (乐意不是理由.) 非要说理由吗 (组队只能有一个理由.) 我知道我知道,收益嘛.我觉得那谁,蔡x仙,讲的挺对,交好朋友,下一场有用嘛. (信任.) 信任不是收益吗 (你信任他们.) 乐乐看看努力中的范特西,与在岸边泼着水的蔡宗仙. “我信任他们,相信他们也会信任我.“ “卧槽,别喝水,水里有毒!“蔡宗仙掐住自己脖子,冲其他两人大喊,喉咙里猛地呛出一滩鲜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三十九章 本垒打 玄武岩. 洞中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点荧蓝由远而近,不急不缓. 火把亮起,忽眀忽暗.巨大生物形体的轮廓被光线一笔一笔勾勒出来. 荧蓝停下脚步.“呵.” 生物的身上挂满了畸形肉瘤,累累硕硕.它没有扑上来,也没有发出嘶吼.甚至,没有任何气息. 蓝鸢一扬衣袖,一条细线划过火把.光亮熄灭,黑暗中生物的腹腔泛出青色的亮点,窄窄的窟窿,贯穿了厚重的身体. 蓝鸢忽然捂住心口,表情显得痛苦异常。心脏剧烈痉挛,就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身上的某个部分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大汗淋漓,样子狼狈至极. “呼-----.”长舒一口气. 蓝色径直穿过已经僵直的对手,眼神凛冽的看着前方. “快吐,吐出来!” 倒在地上的蔡宗仙痛苦不堪的挣扎着.范特西用手指使劲按住他的舌根. 呕---,呕---. 大滩黄绿色的秽物喷涌而出,散发出阵阵恶臭. “百草枯…”范特西心里一沉. 在整条河下毒吗猖狂又不可能完成的计策,河水会稀释毒性,这种体积的水量,需要成吨的浓缩毒物.那么,是定点下毒吗 范特西的视线望向河面.流动,无异常;颜色,无异常;气味,无异常.虎豹营有在流域定点下毒的技术,需要部署暗网,锁住区域防止药物扩散.单人行动的国考考生,做不到. 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杯子.”张乐乐手里握着的,是范特西清早才为蔡宗仙制作的木杯. 蔡宗仙的症状,的确是百草枯无疑.百草枯本身为黑色,味道刺鼻,很难作为暗毒害人.此毒毒性并非最烈,却是最棘手的几种毒之一.人服下百草枯后不会立即丧命,但半日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且随时间推进,毒随血走,服毒者全身浮肿,痛苦不堪.范特西接过木杯,沿着杯壁仔细捋过.毒药是专门为考试特制,溶于水后无色无味,对方如此精心,绝不止杀人这么简单,相信下毒者很快便会现身. 更让范公子忧心的是,对手在贴身物什里下毒完全没被察觉,是有疏忽的空档,还是实力远超我们之上 “奇怪,没洞察到.”乐乐的手凭空抓了一把,气流产生了些微的扭曲. 宗仙又吐出一口血.疼痛让他忍不住扭动躯体,低声呻吟.然而范特西意识到,宗仙的性命不是当下要考虑的问题.饵,放在致命的夹子上,吃不吃饵,怎么吃饵,都得先明白如何放通夹子的机关.对手的目的,与后续的布置,需要尽快知悉! “哎呀呀,新鱼又吃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走出,他用脚蹭蹭地,停步在数十米之外,不远不近的隔着. “哥哥这就来…”法令纹一耸,客之门话未说完,拳头已至,鼻梁中招,鼻血两行.“小兔崽子,还想不想活命了,想不想!”他一边恼怒的大喊,一边弯腰后退,撸着鼻血. 直接打死他,没问题吧 “等一下,等一下.”范特西追过来.“你说,你有什么.” “解药,想要吗.百草枯的解药.”客之门直起腰,嘿嘿的贱笑. “你怎么知道,宗仙中的毒是百草枯”小范低垂眼眉隐藏着他的神情. 客之门倒吸一口冷气,“别打,别打.因为…每次考试都有人在水源下百草枯,这是常识,”他挺了挺腰,“我带了解药,要不要.”他举起一枚棕色的药丸. 乐乐伸手要抢,却被他闪过. “小孩,你急什么.药丸自然会给你们,只不过…” “只不过我们如何知道是真的解药”范特西转身离开,“乐乐,走.” “呵呵,堂堂范公子,居然是个对同伴见死不救的人.” “宗仙不会有事,如果没有解药,我们会解开他的手环,脱离考试接受治疗.” “范公子,你手上有九个环儿吧.这小子退出了,你便出线了.嘿嘿嘿.”客之门低垂法令纹隐藏他的得意. 范特西转回头,走到客之门面前. “你该死.” 又是一拳,仰面倒下,鼻血飞溅. “想不通我怎么知道你有九个环儿是吧,我猜的,哈哈哈,因为人性啊,哈哈哈.”第二次被打花了脸,客之门不怒反笑.“我现在直接把解药送给你们,我身上只有这一颗.你们敢信我吗敢给那小子吃吗”他手指一弹,药丸在地上滚了三圈,停在滩路中间. 摆在范张二人面前,有三种选择.一是信任客之门,让蔡宗仙服下解药.而客之门其人,无时无刻不包藏祸心,前科累累.二是让客之门自证解药为真,先服毒再解毒.而客之门有言,解药当下只有一颗,证明后再索要解药,主动权已在对方,开价一定骇人. 第三种,当然就是… “杀了他.”乐乐卷起一杆长矛握在手中,客之门身上有一个手环,没错,在左手腕. “不,不能杀.”小范捡起木杯,在河边舀起一杯水.“喝了它.” 客之门被拽起脖子,咕咚咕咚往里灌,呛得咳嗽连连,很快吐出的痰液里可见根根血丝. “该死,解药,解药!”他沙哑着嗓子,拼命爬向地上的药丸.“给老子解药,快!” 范特西从地上捡起药,用袖口轻轻擦拭,然后喂在蔡宗仙口中. “宗仙,感觉如何.” “咳咳,我要死了,咳咳.老子好心好意给你们送药,你们却害了我的命.”客之门疼得直用拳头捶打沙地. “你的确该死.”乐乐踹了他一脚,他翻了个身,口鼻里全是血.乐乐踩住他的左手,要取下他的手环. 范特西阻止了他. “乐乐,他带解药救了宗仙,我们却踢他出局,我们不对.” “你迷糊了吗是他先下的毒啊.” 范特西沉默片刻.“我们没有证据.” “我觉得范…西特哥说的是.”蔡宗仙拄着长矛,挣扎着站起. 二比一. 你有啥看法 (杀则拆伙.) 乐乐耸耸肩,放开脚. 范特西拽起客之门的胳膊,将他背在背上. “解药在哪里” “咳咳,一棵树,树干上有三角形记号,咳咳…” 于是蔡宗仙持矛开路在前,范特西背伤者居中,张乐乐携带辎重殿后.一行人向客之门所指方向疾行. 肯定是陷阱啊,妈的,这厮完全就是个坏胚,怎么会好心送药.乐乐盯着客之门晃来晃去的屁股,恨不得立马用长矛扎个更大的窟窿. 怎么办,得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能说服其他人,一起干掉他. 客之门拍拍范特西的肩膀.映入眼帘的枯干,果不其然皮开肉绽的刻着歪斜的三角.然而,树干后出人意料的山洞,黑咕隆咚的张开嘴,森森然对众人吐着凉气. “解药在洞里”范特西皱皱眉头,一股危险的气息. 蔡宗仙见小范为难,主动说道,“我进去拿,你们在外面等着.” 蔡宗仙的意思很明白,现在局面不明朗,如果洞里有陷阱,只要控制住客之门本人,就不怕他弄什么妖蛾子.所以留两人在外,一人进洞最合适. “不,还是我进去吧.”宗仙毒伤初愈,范特西不想他以身犯险. “你俩一起进去,我在外面守着.”见二人相争不下,张乐乐提议道. 确实,二人进洞,如遇危险可以互相照应,而客之门只剩半条命的人质,乐乐一个人看住,绰绰有余. 范特西拍拍张乐乐的肩膀. “等一下,把多余的环儿都给我.”乐乐伸出手. 小范捻了捻下巴,眼神充满疑惑.蔡宗仙停下脚步,他瞪了瞪范特西,无声的传递信息,手环给这小子他可就满了! 空气变得迟重.没有人说话. “我是为了…” “好的.”范特西解下腰上的口袋,把手环丢给乐乐.“我跟宗仙各留一个,其他的由你保管.”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向山洞.蔡宗仙紧随其后. 洞里死气沉沉,走了几步便不再有光亮.范特西调转长矛,用手搓揉底部.火把新成,火光点起.二人一边观察洞壁四周,一边小心的向深处走去. “西特哥,你怎么啥也不说就把手环给了”蔡宗仙忽然问道. “我给的时候你也没阻止呀.”范特西答道.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啊.”宗仙向前两步,与范特西并肩而行. “当时我思考了他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一种可能,但乐乐想到了.” “是什么” “同伙.这个人,可能会有同伙.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控制他本人,他的同伙很可能直接背叛他.山洞真是陷阱的话,我们俩就很危险了.” “所以” “所以无论是否有同伙,他们根本的目的还是抢夺手环,手环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有斡旋的筹码.乐乐此举若是为了私吞,也太直白了点.很显然,他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蔡宗仙点头同意. “那么你呢宗仙,你为何不阻止我” “我啊,哈,我没那么复杂,看了眼他的脸而已.” “脸” “他的表情里不是贪婪,是关切.” 突然,洞中深处猛地窜出几条黑影,身法极快!它们飞速掠过蔡范二人,火光忽闪,洞壁上人影飘忽乱舞. “西特哥,小心!”蔡宗仙拦在范特西身前,怕是有埋伏,被包围了! “别慌张,你再看看.”范特西举起火把,不远处几只火红的眼睛,溜溜的盯着他俩看. 兔子…是兔子啊.吓死我了.蔡宗仙嘴角咧了咧. 而范特西却一脸严肃.他们的面前拦着一面石壁,死路.山洞已走到了尽头,什么解药,毛都没有. 客之门靠在树桩上假寐,眼睛眯着缝.他的手慢慢抚过大腿,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向裤裆的深处.乐乐背对着他,一直在观察山洞内的动静. 新新新新新新新新鱼,就是鱼鱼鱼鱼鱼鱼鱼. “哎哟!”客之门手腕被扼住,一阵生疼.小药瓶从裆部掉落,里面填满白色粉末. “你的毒,已经解了吗”乐乐冷笑一声. 客之门一愣,尴尬的咳嗽两声回应. “演给谁看呢一瓶粉想迷人两次,想得有些美了.”乐乐踩住客之门的膝盖,防止他逃跑. “有三个疑点.其一,我们是三个人,你一个人就敢孤身前来送什么解药,嫌命长吗.你,一定有同伙.其二,下毒者,之前我怀疑是你,还真是冤枉你了.能不被察觉,不留痕迹的在木杯里下毒,你做不到.其三,信息的收集,西特身上的手环数,你了如指掌.你说是猜的,来掩饰获取信息的手段,目的不言而喻.没错,你的团队,也有三个人!” “第一个,有敏捷的身手,是下毒者,第二个,有敏锐的洞察力,是监听者,第三个,既无赖又无耻,就是你,游说者.你们三个互相配合,捕获其他单独行动的考生,挑中我们三个,是很冒险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们身上的手环数,刚好够补你们团队最后的空缺!” “你的嘴脸,献药背后的布置,已完全显露出来.杀死我们,一次性获得所有手环,一个都不会放过.为了不再多出一次狩猎,多担一份风险.呵,心真大.” 乐乐环顾四周,张开双臂,“现在所有的手环都在我身上,你们只能选择对我动手,此时此地,树林的开阔地带,刨除些个陷阱诡计,你们三人中,能近身肉搏的撑死不过一人.来啊,动手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小爷怎么样!” 客之门伸出手,吃力的想把乐乐的腿从自己身上拨开.他失败了,但他并没恼怒,嘴边的法令纹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他吹了声口哨,一把揪住了乐乐腰间的布袋. “你要干嘛” 地上的土忽然一阵松动,一双长臂拔地而起,揽住乐乐的身体,接着钻出一张人脸,乐乐脚下一空,已被来人紧抱着跃向半空! 不好!手环没了! 初通元力基本的乐乐,本对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起料第一场硬战便因为缺少实战经验陷入不利境地. 皮硬! 长手长腿人拥有惊人的弹跳,高度已远超人类想象的范围.乐乐预测对手下一步的攻击是把他抱摔在地,赶忙提前硬化上身防御. 客之门,该死混蛋逃去哪里了 身下的对手突然松开手,向乐乐嘲讽的挥手行礼. (别.) 别什么! 不知从哪里砸出的拳头,足有沙包那么大,半空中已硬化僵直的乐乐完全无法闪避,只得用双臂挡在身前强吃一击. 砰! 他如流星般窜过树丛尖顶,划向林子远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章 背叛者 一,二,三,四,五…… 汤巴野在旁边下蹲,上挑,下蹲.他曲起瘦长棕黑的双腿,肌肉随着动作鼓起,深蓝的条状纹路时隐时现. 五,四,三,二,一…… “闭嘴,巴野.” 客之门头很疼,他无法专心清点手环数量. “一共多少.”浑厚的嗓音,像喉咙口喷出的低音炮,石钟乳站在客之门身后,杠铃般的双手垂直下摆. “十三.”客之门晃晃袋子. “糟糕.”石钟乳压低声音,两瓣棕黑肥厚的嘴唇搅动了几下.他摊开手掌,掌心与汤巴野同样,有深蓝色的纹路.“手环放我这里.” 客之门不太情愿的把袋子往脑后一抛. “巴野,过来.”石钟乳吹了声口哨. “干么四.”汤巴野一跳,便跃至两人身边. “有人说过你像只青蛙吗,巴野.”客之门鼓起腮帮,模仿呱呱的动作. “没有,但有人说过像蛤蟆.” 石钟乳走到洞**.“里面的人快出来了,动作快些,巴野.”他在落叶堆里摸索,而后举起一根火把.“还差三个环.” “不行,我不同意.”客之门忽然制止道. “什么意思”石钟乳眯起眼. “不管有什么奇怪的想***不到他作主吧.”汤巴野丝毫不理会客之门,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半黄的油,洒在洞口落叶堆上.“噼里啪啦崩!” “是谁他妈把最后一个打飞的,是我咯”客之门有些恼,“差三个环,是搞定三个一个环的,还是搞定一个三个环的,心里没点数吗东西得先带回去,免的夜长梦多.” 石钟乳放下手中火把,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巴野.” “干么四.” “左边,再多些油.” 石钟乳挥动又黑又粗的手臂,将火把抛向黑暗的边缘. 接着火光四起. 范特西与蔡宗仙二人原路折回洞穴入口.焦糊味从拐角蜂拥而至,涌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咳咳,蔡宗仙咳嗽起来,什么鬼 “不好!有人放火!”范特西惊呼,拔腿向洞口跑.越向前烟越浓,辣得双目眼泪直流.洞中能见度本来就低,烟熏火燎,瘴气四溢,蔡宗仙跟丢了几步远的范特西. “西特哥,你在哪我…我看不见了!” 烟雾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蔡宗仙的手腕,吓得他差点喊出声. “趴下!” 蔡宗仙听出范特西的声音,顺从的趴在地上,匍匐向前爬动. 空气没那么浑浊了,视野也清晰了很多,可以看见前面趴着的小范,一手举着火把. “洞口快到了.留神.” 灼热的气流扭曲着空气与光线,眼前的事物仿佛鼓胀漂浮,悠悠荡荡.缝隙中能瞥见几双鞋在洞外来回踱步. “西特哥,有埋伏…”蔡宗仙捂起嘴,难以忍受呛鼻的焦味. “冷静!”处境危急,命悬一线,小范按住宗仙,思索对策.局势不妙,然而也没那么糟.我们,暂无性命之忧.范特西按住左手剩下的手环,解开手环,是最后的活路,也是唯一的底牌. 浓烟不断挤压,一浪又一浪,空气渐渐稀薄.两人依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伺机待发. 几只活物窜过二人身旁,向洞口的火堆扑去. 是兔子. 野兔们焦躁不安,在热浪前不停轻盈的跳动,却不敢迈过一步. “西哥,我俩戳着长矛冲出去,你看怎样!” 没错,手上还有武器,是拼死一搏的资本,但也可以是莽撞送死的催命符. 张乐乐,你在哪里啊 噗,乐乐喷出的鲜血粘黏在草叶上,胸口阵阵生疼.手环丢了,肋骨也丢了.坏事了. (好事.) 好个屁. 乐乐急着回去,回山洞,对手来势汹汹,手段阴毒有序,定会对范蔡二人不利.可这身体…走两步便吐一口血.“快帮我治治啊,说你呢!” 体内有能量涌动,绵绵细细,像根根丝线,缠绕,绑住,绷紧. 呼,这下有劲多了.敢怼小爷,看小爷怎么怼回去! “还没出来”石钟乳扶眼,看看日头. “哼,看你们放的火,烟有三丈高.怕是再多一会,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一圈啊,人全到了.”客之门躺在树墩旁,嘴里叼根草,边说边盯着石钟乳腰间的袋子. “你怕啊.”汤巴野双手按在后脑勺,来回深蹲.他看了客之门一眼. 那眼神很微妙,微妙得让客之门打了个激灵,他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直犯怵.没错,现在他们还差三个手环,想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再找三个手环,还有一个办法. 踢掉一个多余的人. 团体干完这一单,再也不需要游说者角色的存在.那个最多余的人,最孱弱的人… “不就是你吗,汤巴野!每次坏事的人!”客之门提高嗓门,大声呵斥巴野.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呵斥什么. “切.”巴野白了白眼,扭过头继续蛙跳. 有人,客之门听到了响动,他竖起耳朵.没错,左边的林子里,有人来了.客之门看看石钟乳与巴野,两人浑然不觉,依旧盯着洞口. “有…”客之门咬住舌头,把话咽回嘴里.他偷偷起身,慢慢挪向不远处的树干.应该是那小子,回来搞事情了. “巴野,再加点油.”石钟乳察觉,猎物应该就在洞口附近逡巡,再加把力,痛快点,让我拧断你们的脖子. 巴野,巴野 “啊!”一声惨叫.汤巴野的鼻梁被打断,血糊整脸. “小呆比,敢偷袭老子,老子打死你!”他气得一蹦三尺高. “巴野,回来,巴野!”石钟乳看了看洞口,“妈的.”他直跺脚. “打的就是你!”乐乐在树干上灵活上下,对准巴野后脑勺又是一拳.石钟乳前顾后盼,心乱如麻. 洞口忽然飞出一个身影. 终于他妈出来了! 石钟乳怒吼一声,一拳砸去,活物被砸向石壁上,直接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什么东西,这什么吊东西,兔子 啊啊啊!!!与此同时,范特西与蔡宗仙举着长矛,一前一后从洞口火堆里冲将出来.他们的脸漆黑如碳,活像两个刚出炉的泥人. 局面登时逆转,二对一. 蔡宗仙一眼看见石钟乳腰间鼓囊囊的袋子,“狗贼,把手环还回来!”他举起长矛,直刺向石钟乳胸膛. 沙包大的拳头,一把裹住长矛,牢牢攥在手心. “呵呵,木头的” 咔嚓一声,长矛竟被折成两段. 没等蔡宗仙回过神,山一样的身体已经压过来,又是一拳.宗仙脑袋嗡嗡作响,双腿无法站稳,啐的一口,吐出两颗牙. “留下手环,或者留下命.”石钟乳厚厚的嘴唇随着喘息声翕动,他又举起了拳头. “住手!”接着是范特西举矛刺来,石钟**也不抬,一挥拳把长矛打飞. “讲什么,都不如打烂一个脑袋管用.”他捏紧双拳,骨节嘎吱作响.蔡宗仙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他支撑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即将落下的重拳. 砰!范特西交叉双臂,帮宗仙挡下了这一拳. “西…” 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沁出,小范脸色发白,拼命屏住钻心的疼痛.左小臂已经断了. (噗呲.) 干哈乐乐在跟汤巴野玩捉迷藏. (那边崩了.) 石钟乳面色铁青,肥厚的嘴唇肿胀的发紫,他似乎很恼怒,是为了不思议的顽抗,还是为了不经意的背叛.胸口有一团郁结的气,直把鼻孔撑到极限的尺寸. 洞口的火,熊熊燃烧,带着火星的草籽灰随着气流上升,解体,消散.范特西拖着伤臂,为了失去意识的队友与强敌对垒.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算计都苍白无力,只有钢铁的意志,才能从烈火与缝隙中,挺得一线生机. 来吧,拳头,再来!范特西笨拙的弯腰,捡起掉落的长矛,举在肩头,怒视石钟乳! “你们是怎么了”乐乐大声喊叫,汤巴野趁机拽住了他的一只腿.“小呆皮,哪里逃” 冷酷无情的铁拳雨点般砸下. “用皮硬啊!” 一言点醒梦中人,小范体内元力猛然涌出,覆盖整个臂膀.拳风依然钻得生疼,但不再无法忍受. 道.“宗仙,这群人下毒蒙骗,杀人放火,手段残暴至极.如果他们入选国士,实乃国之不幸.”范特西皱起眉头,“惩治他们,并非没有机会.我所担心的是,没有足够的时间.”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总是让少年们感到热血沸腾.蔡宗仙眼珠一转,“好,干回去,好!既然西特哥这么说,不如我们直奔禁林出口,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不要急.”乐乐发话了,他眼神变得明亮,仿佛成竹在胸.“不要急,这次遭遇虽然损失了手环,但我们已经占上风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哦”张乐乐其人,时而张狂莽撞,时而心细如尘,判若两人的变化有时让范特西也很惊奇. “对方隐藏的秘密,是他们绝不会提前出线的理由.” “什么样的秘密” “啧啧,很大,很大的秘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插入谈话,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一章 章之印 出口。 孤单的人踽踽独行,右臂缠绕着十个手环。他眼窝深陷,黑色的眼圈在眼睑沉积,一圈又一圈。 尖锐的石块从天而降,正中这渴睡人的脸。血喷涌出来,他倒下了,又重新站起。 步步惊心。 低矮灌木中的冷箭,射中了他的股与肱。血喷溅出来,他腿一歪,拔出箭,继续前行。 出口近在眼前,黑色的鼻梁随着气息起伏,人中的黑线,时而变长,时而变短。 突然。 陷阱,猝不及防,他落入陷坑。暗桩扎入了身体最柔软的部分,疼痛从一点迅速扩散。他爬起来,爬出陷坑。还剩最后几步路,血在身后喷流出来,在地面拉出一条笔直的血痕。 除了黑色,就是白色。现在又多了一种颜色,血色。 “请向前。”前方等待的,是第三日的守关人。 片刻之后,一声巨响。熊猫人从漆黑的长廊里径直弹出,倒在禁林出口。血泊,左小腿抽搐三下,再无生息。 整个禁林注视着他的尸体,一声不响。 “西特哥,果子的数量是不是少了点。” “只有这么多了,宗仙。太多显可疑。” “颜色也不够鲜艳。” “莫要挑三拣四,宗仙。” “还是加个手环好些吧!” “手环吸引弱者,食物才能吸引强者,宗仙。而且,我们没有多余的手环。” “你可以做一个假的。” “现在这样就好,宗仙。” “但我们已经等了三个钟时了。” “有点耐性,宗仙。” “果子烂嘞。” “…” “真的烂嘞。” “…” “还是加个手环吧。” “…” “西特哥!” “停止吧,宗仙!” “…有人来了。” “哪里,在哪里?” “哎哎,西特哥你小心点,脑袋别露出来。左边。” “过来点,过来点。不是让你过来,宗仙。” “他好像在查看有没有陷阱。” “他应该看不出来。” “恩,看不出来。毕竟是西特哥布置的陷阱。” “什么?不是你布置的吗,宗仙?” “我没有啊,我布置什么陷阱,我负责布置果子的啊。” “我负责果子,你负责陷阱,宗仙。果子我不是已经弄好了吗?” “没啊,你就往地上随便一放,我把它们堆齐的。” “…宗仙呵…” “西特哥,现在怎么办?” “冲吧,我在后面掩护你。” “…西特哥,你不会射我屁股吧。” “你多虑了,宗仙。” “有点…” “人快跑了,宗仙!”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场撕斗。 “呼,呼…几个环,宗仙。” “三个环,西特哥。” “还行。” “听到他在说啥了吗?”乐乐挠挠头,撅起嘴拱起一片树叶。 “没有。”客之门蹲坐在他身后,一对法令纹似笑非笑。 “哦?一副烂在在地里的样子,出工不出力?” 客之门不答,只是冷笑。 目标的实力很强,盯梢了那么久,几乎没露破绽。乐乐在等待接近的机会,对方谨慎防御的态度,让乐乐察觉他手里,环的数量不会少。 “得,就这么耗着呗。反正我不急。”乐乐双手交叉胸前。 “我也不急。”客之门皮笑肉不笑。 “你…”乐乐脸涨得通红。着实可恶! (一个手环。) 乐乐低下头,杀不得。 “他睡着了,手环在胸口的袋子。”忽然客之门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新鱼,准备怎么弄?” “抢啊,还能咋弄?” “欸,你打不过。” “那你说咋弄。” “偷啊,当然是偷。去吧,客之门为你把风。” 乐乐看看法令纹的脸,心下盘算,弄这俩手环,可都是为了他,总不能再搞什么妖蛾子了吧。他甩甩头,三步两爪攀上树。 猎物五大三粗,在碗口大的树枝上却躺的稳当。乐乐不敢大意,侧耳倾听。在不长的猎户生涯中,张虎就发现乐乐这小子,别的啥也没,要说有点什么天赋,听力比常人敏锐。此刻能听见轻微鼾声入耳,忽响忽喑,长短有序,知道确实睡着了。 于是张乐蹑手蹑脚,如丝般裹着树干前行,再近些,胸口衣衫随呼吸起伏,手环堆叠的形状也呼之欲出。贱人这回没骗人,瞧好小爷的手段了! 人在吸气时,胸腔回缩,会有些许空隙,大约一指的距离。睡眠时呼吸的间隔比醒时更长,利用这一规律,可以降低窃被发现的风险。乐乐在伸出手指,闭上眼睛,随着猎物的呼吸在脑海里演习了三回。 上! 口哨声忽然响起,在林中回荡。原本熟睡的猎物被惊着,猛地一个响鼻。不好,乐乐眼疾手快,哪还顾得上呼气吸气,一把摸过去,揪出黒乎乎的袋子。然而手腕也被对方一把擒住! “谁!”接着另一只手便要来夺,却也被乐乐握住手腕! 四手相捉,四目相对。目标的眼睛瞪得浑圆,看上去气愤异常。“小贼,拿命来!” 妈个巴子的贱人,都什么时候还搞事情,扒了你的皮! 恨归恨,眼前险情不解,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客之门帮一把。乐乐年岁尚幼,握力不及成年壮汉,方一僵持,便已不支。 “别动哎!别动!”客之门在下面大声嚷嚷,手里捏着块小石头。 对手见乐乐还有同伙,心中骇然,手上加劲,乐乐只觉得骨头都要断开了。“不行了…撑不住了…” “使元力啊,小子你不是会吗?” “早…他妈…使了…” “再坚持一下,哎,好,走你!” 客之门丢出一颗石子,正中目标右手腕。咔嚓一响,有东西应声崩开,从空中直直掉落。粉红色的喵呜现身在目标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滑滑的泡沫立即覆盖住每一寸肌肤,紧握的双手竟一下被分开。 粉红的气泡慢慢升起,拖拽着目标离开树干,飞向天空。壮汉在气泡里痛心疾首的怒骂,锤地,跺脚。但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哎呀哎呀,中计了,着了道了,我新鱼,我真笨,我真蠢,我活该。”客之门捡起掉落在地的手环,边仰着脖子配音,边不由分说的把手环一下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小子,你那有几个。” “五个!”乐乐揉着渗血的手腕,咬牙切齿的回答。 密林深处,石钟乳与汤巴野两人立在石头堆成的壁垒前,像两根线条,一粗一细。 “巴野。” “干么四。” “想过下一步的打算吗?”石钟乳瓮声瓮气,他在压低声音。 “去找客之门那个呆皮啊。” 钟乳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去。” “不去啊?非要我们去哎,非要找那个呆皮哎。手环也被拿走了,丧气。” “你也察觉了,这样很古怪。听上去很着急,从没这么着急过。” “干么四,你想干么四。” 石钟乳瞪着汤巴野,“失败,也就断手断脚。现在是好机会,干掉他,我们一起过关。”他呼吸变得急促,伸出黝黑宽大的手掌,在脖子上平抹过去。 汤巴野打了个哆嗦,结巴的喃喃着,“干么四,你要干么四…”,眼里掠过惊恐。 乐乐回到预定的汇合点,蔡范二人已等候多时。“九个手环,交齐了。”客之门伸手要拿,却被乐乐打断。“你的承诺呢,如何兑现?” “嘿嘿嘿,我不急拿。”客之门缩回手,“你们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们。这交易如何做成的呢,还不是因为他。”客之门指指范特西,“我信他,得信他。” 乐乐手一撩,载满手环的布袋抛出去,被范特西稳稳接住。“那么,该说说那个秘密了。” “秘密啊,其实我们,哦不,他们…这群人,不是三个人,实际上,是…” “是四个人。”乐乐插嘴道,不屑的一笑,“如果说的就这,你可以滚蛋了。小爷我早就知道了。” “乐乐,这是怎么回事?” “抡拳的人,跟蹦跶的人,身上都有一样的纹章。那不是普通的纹章,是元力。” “元力?”蔡宗仙恍然大悟,“难怪威力贼大。” 洞察。乐乐散开元力,绵绵延展,小范宗仙紧随其后,三股元力在一点交汇,正是客之门! “深蓝色的…”宗仙闭上双眼,用元力一寸一寸抚摸,摸得客之门头皮发麻。 “摸,尽管摸。别被吓着。”客之门冷笑着威胁。 乐乐收回元力。“他身上也有。这些纹章不属于他们,属于另一个人。所以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存在。” “一个厉害的人。”范特西点点头。 “你说完了吗?新鱼。”客之门用指节扣扣树干,“插嘴这个习惯可不好,不听别人把话说完,也许会死得非常快哦。” “有屁快放!” “嘘,太大声的话,我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客之门眼珠时上时下,飘忽不定。“他在找我…他要我回去…手环已经够了,快回壁垒。” “你能听到他说话?”乐乐惊奇不已。 “应该是能听到他在想什么。”宗仙纠正道。 客之门翻翻白眼。 “他也能听到你吗?”小范冷不丁的追问。 客之门又翻翻白眼。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他让我快杀了你们!” 客之门猛地一晃脑袋,再睁开眼时,眼前三人已各持长矛将他团团围住。 “别紧张,我已经关掉了。”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矛头。 “我们讨论一下。”范特西招呼乐乐与宗仙,三人抱成一团。 “从已有的情报看,对方存在一名未曾露面的强者,具备纹章的能力,可以把力量共享给别人。还有一个壁垒,是大本营。”范特西看了眼客之门,“通过纹章,他们与元力所有者建立了双向的联系,互相感知对方的想法。” “对方已经完全获得我们的信息了,就因为他。”乐乐恨恨的戳戳客之门。 “所幸他的能力能够控制,有一个,开关。我们至少占先手。”范特西在思考策略。 “可是对面那两条狗,我们也打不过啊。再加上个主子…”宗仙的担心不无道理,实力的天平,怎么看都是倾于对手。 “我在想纹章这玩意儿。”小范拍拍宗仙的肩膀,“也没啥可怕,它并没有加成元力的能量,只是分散而已。这种分散,是有风险的!” 狗之所以乖乖被人驯服,不是因为人类拥有更强大的体格,也不是因为人类提供温热的肉食。最关键的一点,是人类手里握着的狗链! “如果能松开这根狗链,狗就会头也不回的跑开。或许,还会反过头咬主人一口。这根狗链究竟是什么,” 三人的眼光一齐扫向客之门。 答案就在他身上! “呵呵,别凶巴巴的看我。时候也不早了,睡一觉起来,再想别的吧。环在你们手上,我不逃也不跑。老实说,跟你们这群新鱼打交道,比跟那票人,轻松多了。”客之门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睡不得,你得带我们去壁垒那儿。今晚,夜袭!”乐乐咧开嘴,面目狰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二章 触念丝 为什么人会认为夜晚可怕?因为没有光亮。危险无法被预知时,距离永远只有一步之遥。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于是人们在夜晚举起了火把。 “西特哥,你饿吗?” 范特西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宗仙,你要是饿的话,就吃了吧。” “我不饿。” 小范闭上眼,“宗仙,你喜欢吃烤包子与辣鸡翅,还是辣包子与烤鸡翅。” 手上的果子被掏去了,响起大口啃食果肉的声音。 “三天了。”就在几个月前,范少爷还在仙林,搂着漂亮姑娘睡一起,又在大通湖,差一点被人捅穿肚子。如今,在这玄武岩前的大林子里,少爷已经活成了野人,跟真实世界,隔了好久好久。 “比想象中好些。”话音未落,断掉的左臂钻心的疼痛。张乐乐用不知什么方法缝合了,能动,但还是痛。 会死吗,不会死吧。范特西看看宗仙,再看看不远处的乐乐。他摸了摸自己的手环,脱掉它,就可以解脱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抱着决心参加这场考试。一定要不惜性命通过吗?不,不,不…范特西自认为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却也觉得死在这里,实在意义不大。比起些打从进林子就将生死抛之脑后的亡命之徒,好像上来就输了。 他又看看客之门,生存考试,总适合这样的人。他们用强弱判断人,用利益决定关系,然后付诸行动。与乐乐不同,范特西并不觉得他们无耻,说白了,他们是在用生存决定行动。至少在这场考试中,无可指摘。 宗仙呢,误打误撞,甚至可以说是被自己强拉着参加了这场国考。他又有多大的决心通过?至于乐乐,他身上有很容易懂的地方,也有根本看不透的地方。他与客之门,绝非一路人。 唉。 对于小范来说,自己的命,自然比考试的结果重要。别人的命,固然不如考试结果重要。但再往下比,他们的命,竟然又比自己的命重要。 所以自己的命,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吧。 “世界属于强者,而保护别人比伤害别人更困难,去成为一个强者吧。”说话的人,留下一个让小范一直耿耿于怀的背影。 范海兴,你并不是一个强者。 “那玩意儿里面有啥声音,你听见了吗?”乐乐抓起地上的长矛,竖起耳朵。客之门打了个哈欠,“我听不见,是你们不让我开聪的。我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是有,绝对有,咚,咚,咚。像是敲门的声音,一直在敲。”“哦,要我开聪听听吗?”“不,你丫别乱开!”“呵。”客之门耸了耸法令纹,翻过身继续躺着。 “里面有动静,但人就是不出来。”乐乐拉过宗仙小范。“这样下去不是个头,等到天亮他们也不会挪窝。”“西特哥,你看怎么办?”宗仙挠挠头。范特西不答话,微笑着指指乐乐,“乐乐,你主意不都定好了嘛。既然等不及了,那就行动吧!” “哈哈,小爷早忍不住了,”乐乐一把抱起地上捆好的柴火,“林子里的事儿,唯一的道理,就是他妈的以牙还牙!做壁垒是吧,缩头乌龟是吧,喜欢玩火是吧…”他狠命的摩擦,点起一根火把,夜空下的林子亮起一个星点,照亮了乐乐的脸。 “来,小爷教教你们,火该怎么玩!” 范特西仔细观察壁垒,壁垒整体呈半圆形,由大小石块堆砌而成,做工粗糙,参差不齐。出口只有一个木制的门,歪斜着戳了几个栅栏。若用火攻,里面人之凶险,远甚于洞穴那场火。看住出口,瓮中捉鳖。 圆月当空,皎洁无暇。俯瞰禁林,层叶叠枝,孤单石堡,突兀而立。几道身影,围堡而行,十步之外,撒出火星。 火势徐徐延展,石堡已成石锅拌饭。小范按住脉搏,根据他的估计,里面的人坚持不过五钟分。 然后二十钟分过去了。 蔡宗仙放下手里的箭,揉揉发酸的眼睛。“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油都要烤出来了。这不科学。”门口的咚咚声一直没有停止,像节拍器一样,稳定均匀。 乐乐咬咬手指,“你,听听他在干嘛,麻利的。”客之门眯着眼睛,没有任何响应。“你大爷的!”乐乐啐了一口,一把挺起长矛。矛头指向客之门的脖子,。 “什么?” “很恨他们俩。”木门被撞破,两具尸体破门而出时,宗仙离得最近,看得也最真切。“断手断腿,不是要害,原本他可以放气泡走的,但他把他们关起来,关在石堡里,直到流干了血。” 一个极度危险的人…范特西心里想,但是,就这么放弃吗? “不,一定还有办法。我们与他,可以不是对立关系。不再是了。”范特西灵光一闪,“想一想他的手环数,至少有…三十个以上!现在他的同伙全死了,他一个人并不需要这么多手环,我们可以,交易!” 蔡宗仙闻言欢欣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西特哥,话是没错,不过我们有什么可以给他呢,用什么来交换,难道用他?”宗仙指了指客之门。 “用堡垒的地点,”范特西急促地阐述他的计划,“如果他愿意交出多余的手环,我们可以保守堡垒的秘密。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们就把这里有三十个手环的信息,传遍整个禁林!” 啊,好像可行… “起码,让他还回从我们这抢走的十三个环。”范特西补充道。 “我去吧,我去跟他交涉,你们在后面掩护我。”蔡宗仙端起长矛,自告奋勇。 “宗仙,切记千万别进去,那个堡烧不动,必有古怪!” 蔡宗仙拍拍胸脯,匍匐向石堡前进,行至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他立起身,深吸口气,大声呼喝,“喂!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啊!” 残门虚掩,堡内没有动静。 宗仙向前三步,接着说,“我们的手环,似乎碰巧落在你的袋子里啦,方便请你,还给我们吗?” 依然没动静。 宗仙再向前三步,“之前出来的两个家伙,说有人被困在石堡里啦,让我们帮助救你出来。但我们几个年纪还小,没什么本事,救不出你来。如此只好去告诉更多的人,一起来帮助你摆脱困境。你别着急啊,再等会,就会有更多人来救你出来的。” 这么吓唬他,没道理再不动弹了吧。宗仙心里想。猛然脚下一空,哎哟! 范特西不远处看着,箭头一直瞄准宗仙面前半个身位,岂料一眨眼的时间,人竟在草丛里消失了!他赶忙挽起袖子,匆匆跑向石堡,人呢,哪去了,没了? 蔡宗仙的位置上,只剩一滩潮湿的泥水,扑腾扑腾的冒泡。 这是,沼泽? 范特西不敢太过靠近,反身向后退去。 “乐乐,宗仙没了,快让客之门那厮,打开连接,弄明白怎么回事!”小范十分焦急。 客之门依旧瘫坐在地,疯言疯语,喋喋不休。乐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听到没,让你探探,我们人都给弄没唠!”客之门摇头晃脑,眼不视人。乐乐上去就是一巴掌,“我操你小…”反手又是一巴掌,老实了。 “宗仙被他抓了吗?还活着吗?”小范过来拉住客之门另一只手。 “被抓了。”客之门面无表情。 “他想怎样,想怎样!”范特西因为担心,声调不自觉的抬高。 “没想怎样。” “你丫别耍花招!”乐乐勒紧客之门的手腕,肉被勒出血痕。 “切,都是要死的人,耍什么花招哦。” “你?!” “…他让你们呆着,呆在石堡周围。”客之门闭着眼睛,不断传递石堡内的信息,显然对方是主动想传递给外面的乐乐等人。“一直到,第五天。如果有人攻击石堡,里面的小子,就会死。” 范特西一惊,接着心下叫苦,原本交涉不成,三人还可以退而寻求其他目标,这下被扣了人质,进退维谷!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手环索要不成,反而成了别人的看门狗!就算到了第五日,对方是否守约放人不说,难道我们再跪下来求他让出手环,作为护堡的报酬吗?哪还有时间上别处找手环! 被动被动被动,心痛心痛心痛! “威胁强者,愚蠢至极。”范特西一愣,那语气如此高高在上,遥远冰冷,又咄咄逼人。乐乐,他面如寒霜,瞳孔泛着蓝光。 是的,是我错了,用出卖石堡的位置威胁对方,他不仅不会交易,更不会放过我们!宗仙,是我害了你啊! “他叫什么名字。” “恩?”客之门狐疑的看着乐乐,面前的乐乐,很陌生。 “他的名字。” 这小崽子的气场,完全不同了,简直像换了个人。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像是用鼻孔看人。 “子…乔…丹子乔.” 张乐乐站起身,向石堡方向走去。 “等等乐乐,危险!我们再想想办法。”范特西一把拦住他。 张乐乐回头,看着范特西。 (让开。) 那眼神让小范被电击了一般,直接松开了手。 “乐乐…” 风吹过石堡前的青草,木门吱呀扭动了两下,彻底断落。张乐乐踩着从堡中溢出的冒泡泥沼,大踏步的进入黑暗之中。 范特西与客之门二人,默默注视他的背影。 他们…他们在说什么? 谁? 乐乐跟那个人。 哦。 客之门再次打开连接。 “丹子乔。” “来客好。” “把人跟手环交出来。” “来客请回吧。” 张乐乐俯下身,在地上抓起一把泥沼。在封闭的石堡内,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部被泥沼覆盖着。他把泥沼捏在手心。 “你痛吗?” “痛。” “八层地狱,你不属于这里。” “我不属于过哪里。” 乐乐的眼睛,盯着丹子乔的身体,他盘着腿,在地面上打坐。“丹子乔,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兴许没有,兴许,有。” “你要的东西,我有。”乐乐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一包种子大小的东西,从空中抛向丹子乔。对方并未伸手,而是用嘴一口刁住。 “咬开它。” 丹子乔犹疑着,迟迟没有动静。 张乐乐伸出左手,张开大拇指与食指,一抹蓝色从指间穿过,拉出一条透明的丝线。 “呵,竟是触念丝。” 丹子乔一口咬碎孢子,藤蔓从他的口中迅速扩张,爬满身体表面。 许久,乐乐从石堡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是蔡宗仙,再然后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丹子乔,与穷凶极恶之徒不尽相同,清瘦的身材,高耸的颧骨,深陷的脸颊,头上扎着灰色的布带。他身上盘满了翕动的蔓藤,他身后的石堡,轰然倒塌。 三人行至范特西面前,丹子乔径直走向客之门,他伸出手。客之门赶紧把头凑上去,跪在他面前。丹子乔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来客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他眼睛只盯着乐乐,没容下其他任何人。 “纹章这种力量,助人为己,有借有还。原本传递的方式很简单,用手触摸一下,给出力量,再触摸一下,取回力量。然而有了力量之后,人就会改变。”他转过身,扯开自己的上衣,七横八纵的藤条下面,是千疮百孔的肉体,竟无一处皮肤完好,尤其是双臂布满的血痂,显然是新伤。 “直到有一天,我的至亲,被赠与纹章的人,杀死了。他告诉过他们,如果他死了,纹章的力量也会消失。但他们依然杀了他。是的,就是这么可笑。”他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于是我明白了,给予与获取,都要付出代价。我的纹章,除了触摸,便多了一种取回方式。爆体。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可以引爆纹章力量附着的部位,取回我的力量。然而代价是,我的肉体,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共伤。” “一次又一次,纹章被人背叛。但是因为爆体的存在,我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有一天,也许是爆体太多次了的缘故,我发现自己的皮肉无法再愈合,然后是,筋脉,骨骼。没错,我成了一个废人。”他的眼角,又落下一滴眼泪。 “我想恢复健全,请您,帮帮我。”他握住张乐乐的手,眼里充满恳切。 这全身上下几百处的伤口,的确触目惊心,虽然是对手,范特西也侧过脸去,不忍直视他的伤痛。还有更多的伤口,埋在他的心里吧。 张乐乐抽出手,冷冷地说,“孢子可以支撑你走到小别山。” 丹子乔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你的个性,不属于纹章。” 丹子乔停下脚步,幽幽的说,“您,也不属于这里。”他抛出一个布袋,被范特西接在手里。里面鼓囊囊的,是三十六个手环! “我靠,西特哥!三十六个!我们要发了啊!这下…考试终于…过了…唔…”蔡宗仙按住温热的手环,不由哽咽起来,几经生死,几经波折,热泪盈眶。 “冷静,宗仙,还有一天。乐乐,你真的,太棒了…”范特西握住张乐乐的手,就算做白日梦,他也想不到如此完满的结果。身上的重担一刹那全部卸下,异常轻松。 张乐乐押着客之门离开。 “你们想过,他为什么要组队吗?” 客之门摇摇头。 “没有人问,所以我替你们问了,仅此而已。” 客之门接过九个手环,“小子欸,你也别怨我。弱小的人,不自私攫取怎么存活下去。不能放弃自己,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时刻握紧双拳呐。你确实有两下子,”客之门的笑容,总是只扬起半边法令纹。“我说的是他,不是你,张乐乐。” 乐乐眼神有些闪烁。 “他们不知道,我可是一直听着。那个不是你,百分之百确定。触念丝…你啊,是作弊的吧,你不配进国考下一轮。” 乐乐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我,作弊… “呵呵,新鱼。” 客之门甩着手环袋子,哼着小曲走向禁林深处。哎,出口在哪个方向,得向那边靠靠了。 一只巨大的钳子从背后伸出,拦腰钳断了客之门的身体。客之门的上半身从半空中掉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往外喷着血。 “嗝。” 来人钳起手环布袋子,转身离开。他的步子很奇怪,是横着走的。林地上只剩下一地肚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一章 楔子 “咕咕—咕咕—”鸟语在空谷中回响。 三道人影箭步如飞,嗖---嗖—-啪嗒! 甲卫三跌了个趔趄。他立即打滚伏地,环视周围。 林子的黑,正掩盖着一切不祥。 甲卫三起身继续疾行。阴影中隐蔽片刻的两人,随即安静的跟上。 在这片笼罩着异样气息的森林里,什么吸引着他们? 风起,树动。三人中装束独特的年轻人示意停下,他嗅了嗅,“似乎,有迎接的家伙。” 一声轻轻的咳嗽,树丛深处走出一人。脚步很轻,落地很重。那夜色下的身影,忽短忽长,煞是狰狞。他停在甲卫三等人消失的地方,默然伫立。片刻后他抬起头,背部耸动,舒展着身体,一下子。 不见了?! 甲卫三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待他回头,一只胳膊已经被生生拽了下来。 眼前的人,不,怪物,正提着他的肩膀,细细看着衣服上面的虎纹。 甲卫三迅速离开藏身的枝杈,冷静!不能死在这里!他在落地瞬间选择了最佳路线,开启了神行百里。 窜行百步之后怪物并未跟上,甲卫三失血过多,渐渐感到不支。眼前忽然掉下一个人头来。乙卫六…甲卫三打了个冷颤。 “黎明,黎明!”他停下脚步,急促喘息。 怪物迎面走近甲卫三。随着他的步伐,周围的生气一点点被带走。落叶化为碎片,尘土化为尘埃,越靠近,越寂静,寂静得仿如抽走了氧气,让人窒息。 甲卫三眼神迷离的看着他接近,反手亮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向来人胸口刺去! “金刚匕首…刺不进…”诧异的甲卫三。 被称为“黎明”的年轻人,隔着两棵树的距离,看着甲卫三的头颅被一只巨爪拍飞。身体剩下的部分软绵绵的瘫倒,鲜血喷涌一地。 他走出大树的遮蔽,走向残忍的虐杀现场。他面对的凶手,那个怪物,也不过是个青年男子,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缎带,黑色的长卷发,黑色的眼睛。一只写着傲慢,一只写着冷酷。 “撒.开司西克,”黎明沙哑的说,“必须,杀了我吗?”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嘴角上扬笑着回答,“在清理后院。”言毕,他的右臂倏尔变为了锋利的巨爪。 “那么,来吧。”黎明摸索了一下束衣的口袋,拿出一个药丸放在口中,嘎嘣一声脆响。 他的身形急速膨胀、变化,面容强烈的扭曲。他很痛苦,鼻息越来越粗重,散发出炙热的温度跟零星的火焰。他膨胀到了两米高,束衣已被完全撑破,利爪,尾巴,红色的鳞甲,哗的一下绽开的骨膜翅膀,额头镶嵌的闪亮晶体。这活脱脱就是---传说中的龙?! 撒.开司西克,那个可怕的男子,依旧挂着邪笑, “有意思。” 树林里,响起了震天的怒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三章 第二试 西禁林的出口,是一片低洼地,周围被一圈光滑透亮的黑色岩石包裹。那些嶙峋层叠的石片,像一块块坚硬的龟甲。因此得名,玄武岩。 散试的第五天,禁林飘起细雨,凉虽彻骨,却也透心。瘴气随着湿气一起满溢,直撩在那些龟甲周围。黑色的网袜紧贴着岩石,互相盘起三圈,赤裸双脚的末端是艳红油亮的趾甲,像是点在龟甲上的朱砂。主考官日卯缱绻在最大的那块玄武岩上,嘴里叼着细烟。 她的面前,是一排整齐的尸体。梦想的浓雾散尽之后,裸露出来的是苍莽世界里有去无回的人们。 “哟,散试结束了吗?”一名男子从背后走来,是洼地的方向。 “是的呢,伊桑。” 男子俯下身体,清点地面的尸体,“全在这儿了吗?” 日卯翘起脚尖点了两下,昂起脖子向空中吐了一圈烟。 “比去年少一个,算有所进步了。天门老头那里,我可不想再去了。”伊桑按按胸口。 “啊哈,老头子,各个地方,都是很臭的。” 男子纵身一跃,至日卯身旁端坐。“过关的考生里,有值得在意的嘛?” 日卯拔出烟,慵懒的回应,“伊桑是说哪方面呀?” “唔,听说今年有两个思辨者。蓝鸢公子我已见过,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入选应在情理之中。” “我,更中意范少爷,高挑,白皙,年轻,英俊。”日卯舔了舔嘴唇,斜眼看着男子。 “说到这,今年范、笑两位少爷都进入第二试了。身为主考的你,别是暗中放水了哈。”伊桑爽朗的笑起来。 日卯翻了翻眼,用细烟在男子肩头一点,弹腿跳下岩石。粉红的喵呜跟在身后,随着扭动的臀部左右摇摆。 “你看看,讲笑一句便不开心了。我说卯,你还没告诉我,另一名思辨者是谁呢。” “呵,一个小孩子。”日卯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 玄武岩所围的洼地,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处所。与危险的禁林不同,这里平日里是游览胜地,亦是朱雀池的入口,名为锁金村。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大片白云石天然铺成的空地,被人工修剪为规整的圆形,落在整个玄武岩中间,像是金龟翻起的腹部。这片空地,名为“大肚皮斗场”. 国考期间,虎豹营接管了村子各个通道的路禁,出入皆有严格查验。 张乐乐,蔡宗仙,范特西一行三人扎入安排的玄武饭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饭庄内早已为出线的考生安排好膳食与住所,短暂休整后三人直奔饭厅,五天四夜啃泥吃草的他们仿佛吃到了这辈子最美的山珍海味,纷纷狼吞虎咽,一时杯盘狼藉。 “嗝。” 蔡宗仙抬起头,注意到还有一位宽脸考生坐在另一边,也在埋头进食。“悠着点,别噎着了。”宗仙边说边把两个糯米肉丸往嘴里塞。 宽脸望向这边,挥挥手,抱以和善的微笑。那只手形状奇怪,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钳子更为贴切。宗仙赶紧收回目光,不再与他接触。钳子上的斑斑血迹,还没来及清理。 饱餐一顿后三人各自回房休整,张乐乐倒头就睡。他太累了,这一觉格外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待乐乐美滋滋的起床,才发现门外蔡范二人已等候多时。 “早。”乐乐挠挠乱蓬蓬的头发。 “早,我们得快点,其他人都在客堂等我们啦。”对了,该去找龙蛮子了,他怕是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吧。 根据国考的规则,散试出线的人数共有十人。根据出线先后时间,十名考生分别为,第一日出线的礼三邪,笑望书,第二日出线的龙蛮,蓝鸢以及第五日出线的鲁答,奥魁,张乐乐,范特西,蔡宗仙,无肠。 “哟,小朋友是你呀,你还没死呀。”花面的礼三邪一眼瞥见宗仙,踮着脚站起来,兴高采烈的挥手。 “你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啊。”蔡宗仙脖子扭向一边,妈的智障,千万别被他盯上的好。 坐在角落朝着礼三邪冷哼一声的,是名为奥魁的摔跤手。他满脸络腮胡子,胸口的衣服敞开着,露出磐石般的肌肉跟一块显眼的烙印。 “大胡子,又想跟大家讲讲你是怎么勇斗守关人的故事吗,邪郎想听,你讲讲嘛。”礼三邪托起下巴,眨眨眼天真的看着他。 “出去,决斗。”奥魁瓮声瓮气的回答。 “别闹了,决什么斗嘛,哈哈哈。”礼三邪掩嘴直笑,“大胡子别为难主考官,少了你,九个人可怎么分组呀。” “嗯嗯嗯!”笑望书拉住礼三邪,一脸愠色。“范少爷,未曾想在这遇见你,望书有礼。”笑望书立即换了副官方的舒服脸,与范特西寒暄起来。“希望能与范少爷携手通过考试,共勉。”范特西礼貌的点点头,便在宗仙乐乐旁边坐下,没有多聊的意思。 “嗨,龙蛮子,你果然在这里了!”乐乐最在意的,自然是龙蛮。 “乐…乐.”龙蛮听到有人喊他名字,面无表情的抬起脸,忽的一下跳上桌。众人被吓一跳,龙蛮毫不在意,又一跳,落在乐乐身旁。 “嗝。”宽脸的无肠永远挂着笑。“康格云尊,净宇如来。”行者鲁答以为他在跟自己打招呼,便也回礼。与普通行者不同,他的头发没有剃净,中间留了一条,从前额贯穿颈后。据他自己说,这叫非常道。鲁答手里提着串珠子,上面串着五彩的石子与金色的貔貅,脖子上挂着两块铁牌子,一块写着“色”,一块写着“相”,时不时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但他们,都不是全场的焦点。 “飘飘青云弄鸣鸢,荧蓝聚舞九重天。非教非道亦非贤,半点冰心半点仙。”蓝色的香气在客堂里弥散开。蓝鸢公子踏步而来,他绕过龙蛮,对话的目标却是乐乐。“几位小兄弟都通过散试,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尤其这位,”他扇子一合,面朝张乐。“在下听闻张乐小兄弟与在下同为思辨人,不知小兄弟,”他眼睛直视张乐乐,仿佛在探寻什么,“可有诗号?” 乐乐只觉得一股寒气窜入,在自己体内上下游走,不断向内里深入,直叫人头皮发麻,心慌意乱,冷汗直流。 “思辨就一定要有诗号吗?不是人人都像公子这么雅致。”宗仙见乐乐面露难堪,便出面解围。可惜马亲王不在,让此人肆意妄为。 “这样啊,恕在下…” 只见乐乐眼中忽然蓝光一闪,瞳目一瞪,蓝鸢手腕一抖,扇落桌面。 “朗朗明月,浊风与伴,经纬留疏漏;滚滚星河,万象轮转,乾坤定通透.”张乐朗声诵出诗号,一旁的范特西带头拍掌,众人也一片叫好。 蓝鸢收回目光,缓缓拾起扇子。“失礼了。”他转身离开,将扇子往手心轻轻一拍,万象星罗,原来如此,竟是你呵。 “咳咳咳,诸位考生好。”考生间一上来就争奇斗异,暗潮涌动,两位主考官却被晾在一旁,尴尬异常。“我是团试的主考官之一,史海伊桑,另一位主考官是我身边的这位,刀油不让孙。” “下面为诸位讲解一下团试的规则。本次团试,将把十位考生五五分组,一组为玄队,一组为武队。每队包含四名成员,与一名奸细。分队完成后,各队还需推选一名队长。三日后,双方将以团队战的形式进行武斗。团队战为四对四,队长的职责是确定出战名单,即必须在三日内确定奸细身份,将其剔除名单。” “团队战的地点是大肚皮斗场,参战考生如脱离斗场范围,则被判出局。两队战至仅剩最后一人,所在团队判胜。团队战中禁止致命招式,如有考生在对战期间杀死其他考生,则该名考生所在团队立即判负。” “当团队获胜时,奸细外所有成员获得出线,反之则只有奸细出线,取得终试资格。奸细的身份仅本人知晓,其他人均不知情。” “我想知道分组的情况。”范特西举手提问。 “分组的原则是根据散试出线的次序。最终分组如下,玄队:笑望书,龙蛮,张乐乐,西特范,蔡宗仙;武队:礼三邪,蓝鸢,奥魁,鲁答,无肠。” “啊哦,天意弄人,打小朋友队。”礼三邪摇摇手指,露出惋惜的神情。其他人对于分组结果没有太多反应,默默接受。 “诸位,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早餐已送至各位房间,请诸位回房用餐。餐盒底部的字条包含身份信息,请确认后随餐盒退回。祝各位好运。” 吃罢早饭,武队的五人聚集在一起。“运气不错,”魁梧的奥魁先发表自己的见解,“五个小孩,配你这条奸细,再好不过。”他指着礼三邪,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呵,脑子里长肌肉的家伙.”礼三邪在天花板上缠下丝线,倒吊着不断旋转。蓝鸢摇摇扇子,“几位兄台,且听在下一言。对手五个少年,奸细亦然,若心智不成熟,极易暴露身份,我等先招已输。再者,对方阵中除思辨者外,还有笑望书与西特范二人。在座可能还不明此二人身份,蓝鸢便在此告知。笑望书,是笑家笑卜老的嫡子,而西特范,真名为范特西,是尾火虎范海兴的独子。如此,在座还认为出线手到擒来吗?”奥魁轻蔑的一笑,“官宦子弟,有甚本领?尾火虎其人,行事如火,怎会帮儿子舞弊?你这番话,不过是想说思辨者了不起。想争队长,莫非你就是奸细?这里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 蓝鸢扇子一摇,冲着奥魁微笑颔首.自我孤立,奸细先排一人。 玄武饭庄另一边,玄队五人也济济一堂.笑望书继续与小范亲近,主动拉起范少爷的手.“我们之中,要论德才兼备,当然首推范特西范少爷.若以他为队长,几位应都无意见吧.”范特西赶忙言道,“先自我介绍一下,西特范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名是范特西.”“范少爷可是范海兴大人的独子呢.”笑望书笑着补充. 此人绵里藏针,口蜜腹剑,笑起来眼皮动都不动.看起来他对于这次国考欲念极深,志在必得.小范略一思量,“考场无父子,场外的事笑少爷不用提了吧.小范初次参试,能力与经验都差上一截,队长重任实在不敢当.依我之见,说到队长之选,德才兼备,我推举…”笑望书方才故意抬范特西一手,以退为进,也是试探他的口风,既然他有心相让,于情于理也会回抬自己一手.此时他满眼期待,只等范特西报出他的名字. “我推举张乐乐.” “我没意见.”蔡宗仙紧跟着表态. “好.”龙蛮还是惜字如金. “我”乐乐还没反应过来,三票同意已几成定局. 这下笑望书傻眼了,这野小子…怎么能让野小子骑在我笑望书的脸上“不可!队长之职,需从长计议,怎能如此草率!若他就是那个奸细呢” “那你说,谁肯定不是奸细吧.你不会说是你自己吧.”蔡宗仙早已察觉笑望书的心思,加上知道他跟礼三邪扯不清的关系,谁当队长无所谓,看他吃瘪更重要. “你…”笑望书一时语塞. “没错,我肯定不是啊,这么信任我,谢了啊.”蔡宗仙作了个揖. “宗仙别闹.大伙都知道,乐乐是思辨者.散试中他与我们组队,多次救过我与宗仙,助团队化险为夷.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如果他是奸细,骗过我们所有人并非难事,如果不是,他一定会为我们找出那个奸细!” “说的好,总有意见的那个,他是思辨者,你是哪位”蔡宗仙嘴上不饶人. 我是笑卜老的儿子!要是在仙林,这句话直接写在笑望书的脸上,人见都要给三分面子.而在这里,倘若笑望书说出这句话,跟自认孬种,没什么区别. 他把话咽回肚子里,能成国士,比什么都强.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吧,哼,思辨者. 国考第二场团试,拉开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四章 三约会 清晨,阳光照进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也被镀上一层橘红.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偶尔的鸟叫声,还带着昨夜梦里的亢奋.道边摆满了山村老妇采摘来的鲜果,若问她们价钱,她们会摆摆手,“吃吧吃吧,不要钱.” 蓝鸢拿起果子,放在嘴里清脆的咀嚼,微甜,爽口.他转手变出一束野花,放在农妇手里,引得她们惊叫连连. 回到玄武饭庄,奥魁正在中厅口负重练习.他用一根手指支撑起身体,背上驮着两个沙袋.汗水浸湿了他的短褂,一对强壮的肩膀鼓在外面,结实而又可靠.“魁兄早,天色晴好,何不乘闲游览这玄武村镇.” 奥魁头也不抬,继续俯卧撑.“如果我是队长,在找出奸细之前,不会有闲心去做别的事情.” 蓝鸢不语,将几个果子堆在地上,展开折扇,向内厅踏步而去. “无肠兄,抱歉久等.” “你好.嗝.蓝…” “蓝鸢.单独找你聊天因为肠兄很特别,为什么想当国士” “与朋友一起来.嗝.” “哦肠兄的朋友,未请教.” “宫月,人君.” “原来是与朋自远方来,可惜两位没能与肠兄一道通过初试.” “他们先回可了.” “玄队几位中,肠兄有熟识的人吗” “张乐乐.嗝.” “考前便认识,还是考试中结识.” “他帮助我,杀死仇人.”无肠从袖口抽出钳子般的手,擦了擦嘴角不断冒出的泡沫. 此人说起杀人,嘴角微笑如常.再观其言行,蓝鸢心中已有定论. “肠兄此手,异于常人,锋利无比.怕是大部分皮甲,都难抵肠兄一钳.”蓝鸢拍拍折扇,表示钦佩. “有的,硬甲.”无肠忽然撕开衣衫,露出青绿色的胸膛.他用钳手使力戳胸口,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肠兄,肠兄,使不得.”蓝鸢伸出折扇欲拦,想想又收回折扇,换做两指一搭,止住无肠所为. “蓝鸢还有一问.肠兄以为,武队阵中,谁为奸细.” 无肠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嗝.” “好的肠兄,回房休息罢.劳烦喊一下奥魁兄,他正在中厅口.另外肠兄,本场考试不可伤人性命,肠兄谨记啊!” 无肠点点头,起身离开.蓝鸢看见他横着行走,刚想出言提醒,又把话收回. 肠兄呵,恩,非痴即傻. “魁兄,请坐.” 咚的一声闷响,地面震颤,桌子歪了个角. “魁兄…” “你是队长,不代表我会配合的回答你所有问题.请你明白这一点.”奥魁摊开拳头,重重拍在桌上. 手指上满是新愈的伤口.是齿伤. “魁兄多虑了.单独找魁兄只因魁兄很特别,为何想当国士” 通过自残的疼痛来平复内心的焦虑,为何如此焦虑,难道你就是奸细吗或许在回答第一个问题前,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 奥魁沉默不语. “该不是为了那些虚名吧.”蓝鸢展开折扇,紧张分为两类,亢奋,是为了自己,焦虑,则是为了别人. “我需要一笔钱.至于原因,与你无关.” “魁兄对于对手,是否有所了解.” “不过几个孩子,有什么可了解的.” “诶,魁兄此言差矣,通过散试者,必有过人之处.魁兄不可大意.” 奥魁握起拳头,浑身骨骼嘎吱作响.“管他什么人,都把他捏碎.” “魁兄似乎,很擅长关节技.”蓝鸢歪斜脑袋. “你想试试” “正有此意!”蓝鸢伸出一只胳膊,立在桌上.“今日便与魁兄扳扳腕子.魁兄莫要拒绝.” 奥魁冷笑一声,伸手握住蓝鸢细长的手掌.千斤蛮力瞬时压下. 原来如此,之前未曾发觉,此人对元使用也很熟稔,他将元封存体内,压入筋肉中,从而气力倍增. 这边蓝鸢若有所思,频频点头,那边奥魁满脸通红,冷汗直流. 任他用尽力气,蓝鸢那根瘦弱的胳膊,岿然不动. “哦,哦,魁兄辛苦了.这次就算平局吧.”蓝鸢从思绪中抽出神,停止了这场无意义的比斗.奥魁故作平静的收回手,胳膊微微颤抖. “魁兄以为,武队阵中,谁为奸细.” “礼三邪.”奥魁的回答斩钉截铁. “嗯事关团斗胜负,请魁兄静心想想,不可意气用事.” “信不信,由你.队长并不是我.”奥魁起身,终止对话.“他不干净.” “多谢魁兄.请帮助喊下鲁答行者.” “行者早,蓝鸢在此有礼.” “康格云尊,净宇如来.”鲁答双手合十,深深作揖. “单独找行者,因为行者发艺很特别.听闻行者来自南屏山,不知缘何入了俗世,愿为国士” “什么出世入世,天下之大,不都是红尘中人.行走江湖,考个国士,图个方便.”鲁答一只脚翘上凳子,把色相牌子一裹,甩在脑后,伸手抓了果子吃起来. “行者豁达.敢位行者行走江湖,有何看家本领” “呵,你考我啊.去!”鲁答一抖珠串子,金光一闪.蓝鸢只觉耳边生风,转头一看,两耳旁竟各有一只金色小掌,熠熠生光. 灵掌,与向拳并称南华拳掌,是一招护体技.初次见面亮人此技,要么全无心眼,要么心深似海. “行者,蓝鸢见了,快收了神通吧.” “好嘞,收!”鲁答又是一抖,金色貔貅张嘴,一口吃回小掌. “行者对于本场对手,有何见解” 鲁答挠挠头,“见解谈不上,只是有个灰脸的小子,脸不善,忒是厉害.” 蓝鸢点点头,此人虽发艺丑甚,但脑袋倒很灵光. “那么依行者看,武队之中,谁为奸细” 鲁答不好意思的说,“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还是讲了罢.昨夜人定时分,我瞧见一人离开饭庄,好像是出去见人了.” “是谁” “礼三邪.” “腊初还是腊正” “腊初出去的,腊正左右回来的.罪过罪过,答不该妄诽他人.”鲁答拍拍自己的脑袋. 蓝鸢沉思半晌,“谢过行者.行者先请回吧.” 鲁答起身,肚子压在桌面,伸臂过来拍蓝鸢的肩膀,“这次都靠你了啊,就你靠的住,靠你了啊.”他朝蓝鸢眨眨眼,“礼三邪,我帮你叫他来.” 这胖子,是不是机灵的过分了. “鸢公子好,别来无恙啊” “早,礼三邪.” “别那么客气,叫我邪郎就好.顺便一提,我也是有诗号的哦.飞丝结罗网,交指一斜郎.郎郎郎郎郎.” “呵,好诗好诗.不知邪郎参加这国考,所求为何” “公子,国考,当然是为了当国士啦.” “又为何要当国士” “当国士啊,”礼三邪捂住自己的花脸,很小声的说,“当然是为了,杀人不偿命啊.”他忽然摊开手笑起来,嘴角直咧到耳根.“开玩笑的,哒.” “邪郎啊,昨晚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哈,公子如此留意邪郎,是因为邪郎很特别吗昨晚啊,邪郎正在这饭庄中,先做了什么呢...先整理妆容,这村里风大,妆都花了.然后,然后洗了衣服,还好邪郎多带了几套衣服,款式一样,颜色可不同哦.再然后,洗了个澡,啊,可舒服了.接下来,对了,重新整理妆容,因为洗澡了嘛…” “邪郎,你可以倒着说嘛昨晚发生的事情.” “哦倒着说啊.我最后在睡觉,之前是,唔,卸妆,再之前是,脱衣服,再之前是,喝了一碗凉茶,再之前,”礼三邪的手在下巴上拉出一张网,斜着眼看着蓝鸢,“见了一个叫笑望书的人.” 蓝鸢轻扇折扇,微笑看着三邪,“邪郎见他,说了些什么.” 礼三邪耸了耸肩,“能说些什么,官宦子弟,你知道的,说话不用嘴,用鼻孔的啊.无非是苦苦哀求我帮他通过考试,不然就死给我看.邪郎很善良,最受不了这种威胁了.” “邪郎啊,那么你能如何帮助对手通过考试呢” “啊,好问题.公子看,假装自己是奸细如何这样笑望书他们就能多一个人了呗,五打三,再打不过,可怪不得邪郎了哦.” “邪郎说的是,在判奸细上,蓝鸢可不能轻率下结论.队长一职,责任重大啊.那么邪郎,为何要当国士” “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不是已经问过邪郎了嘛.” “呵呵,邪郎不也忘了说,是为了笑公子嘛.” “下一步怎么做,队长.”笑望书关切的询问乐乐,嘴角上扬着嘲弄. 乐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该怎么做 “要去调查对方的情报,想办法与我方奸细取得联络.”范特西说道.“战斗前了解对方的能力,最好是弱点也能知道.” 笑望书立刻点头,“范少爷说的是.不过我方的奸细,不用调查,我知道是谁.” “哦那你怎么不说”蔡宗仙看不惯他装腔. “说你是蔡宗仙对吧,我记得你.别忘记我们中间也有对方的奸细,没找出奸细前,咱们什么也不能说.”笑望书拍拍宗仙的头,像是在教育小孩子. “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互相了解彼此的能力,制定合理的战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范特西总能抓住取胜的关键,是天生的领袖. (你在记录.) 乐乐点点头,小范已经拉起龙蛮的手,让他向大家演示能力. (你想模仿.) 我想变聪明,变灵光,也能提出好点子,想出好计策,让大家心悦诚服的听我,一起赢. 龙蛮鼓起腮帮,从嘴里吐出一颗青色的球,握在手心.“龙珠.”宗仙碰了下,烫的直缩手. “不厉害.”龙蛮摇摇头.他手一捏,龙珠碎成裂片,被他握在手心.向墙上一挥,几十片碎片扎入墙体,灼热的元力让小孔里冒出缕缕青烟.“龙鳞.” 众人啧啧称奇.龙蛮依旧摇摇头,“不厉害.”他举起右手,青色的元力在他手心旋转,在五指延展出尖利的锋芒.“龙爪.”他对着墙面随手一击,竟轰出一个大洞. 鸦雀无声.笑望书眯起眼,“这乡下小子,竟如此了得看来这场稳了.别是奸细就行.” “不厉害.”龙蛮还是摇头.他伸出两根手指,青色的元力在指尖的点汇聚,越积越多,越积越亮. “算了.”他放下手,指指墙,“要塌.” 范特西缓过神来,“几月不见,龙蛮已精进到如斯实力.比起你我们几个才初探元力,相差甚远.” 我可不是初探,我也学很久了,但到现在还只会… (砌墙.) 我想变厉害,变能耐,也能拳打铁墙,脚踢恶鬼,让大家死心塌地的跟我,一起闯! (你没有.) 咋没有 (都没有.) 乐乐有些窘迫. (你有一样.) 啥样 (不屈.) 与同龄人相比,乐乐身上多出了一个烙印,那是他爹张虎用命在他内心深处打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疼痛会越来越强烈,滚烫周围沸腾的血. (因弱小,而不屈.) 竟无言以对. “范哥,我有话单独跟你聊扯.”乐乐拉过小范,避开其他人. “乐乐,什么事” “昨晚我瞅见你单独出去了,去干啥了.”乐乐开门见山. 范特西的笑容顿了一秒,“我去见一个人了.”他没有隐瞒. “是谁.我是队长,我有义务了解你们所有的行动.”乐乐做出严肃的样子. 范特西闭上眼,拧拧鼻子.“败给你了.”他深吸一口气,“我是去见,一个姑娘.” “姑娘” “她进不了村子,所以我偷跑出去见她.乐乐,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这样啊,原来是幽会去了,还让我别说.还好,不是奸细.乐乐松了口气,女孩子,有这重要吗 “乐乐乐乐”宗仙大喊着乐乐的名字.“武队队长约你单独在中厅见,说有事情商量.” 玄武饭庄,中厅.蓝鸢侧坐在靠椅上,欣赏窗外的风景.他的面前,放着两张纸笔. 张乐乐如约前来,他四下张望,确定没有第三者在场,然后咳嗽了两声.“咳咳,我来了.” “乐乐小兄弟,请坐.” “啥事” “小兄弟会写字吗” “会.干啥” 蓝鸢折起扇子.“鸢仔细想过,如果有一队错判了人选,场面上三对五,实力悬殊太大,有悖于国考公平竞争的初衷.所以,”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想必小兄弟也与武队内的那个人接洽过了吧.不妨你我二人,同时写下潜藏者姓名互相交换,在战前各自排除,在场上战个痛快!” 接洽什么,互换什么乐乐一脸懵,都无法回答是否应允.他根本不知道武队的奸细是谁,难道这蓝鸢,已知道玄队的奸细,并且接过头了 会是谁,小范,宗仙,龙蛮,还是笑望书 “乐乐小兄弟既然没意见,那蓝鸢为表诚意,先写为敬.”他提起笔,沾了沾台上的墨. “等等!” “恩”蓝鸢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张乐乐. “等等!我…我没法写,我不知道是谁!” 蓝鸢放下笔,那纸上赫然轻重回锋,已写下一笔长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五章 乡巴佬 窗外的鸟儿唱着清脆的小曲,屋里的人却陷入沉默. 蓝鸢整了整衣襟. “张乐小兄弟,你真的很特别,能告诉蓝鸢为什么想成为国士吗” 对面坐着的乐乐,目不转睛的盯着纸上的长横.横,是蔡的起笔,是范的起笔,也是龙的起笔.他只觉得浑身焦躁,牙齿咯咯作响. “小兄弟”蓝鸢察觉乐乐失神,轻轻摇摇扇子. 乐乐一咯噔,才发现自己已满头大汗.他深深吸了口气,对面坐着的人,是对手,是敌人.俊美的外表往往会使人迷惑,而忘记危险的身份. “没啥事的话,我走了.”乐乐不愿与他多谈. “午膳尚早,没急事的话,不妨留下.考场上只是一时的对手,考场下却可以是一世的朋友.”蓝鸢起身,拾起桌角的茶壶,涓涓细流倾入杯中,然后一推.那力道正好,不轻不重,乐乐接过茶杯,好凉,再一饮,好爽. “考试的情报,小兄弟不想多聊,蓝鸢便不再说了.所以聊点别的,譬如考国士的缘由,听听小兄弟一展胸襟.”蓝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胸襟没这么邪乎.就为了保家卫国,杀邪龙!”乐乐挥了下胳膊,向下砍. 蓝鸢左边眼皮一跳,“呵呵,乐乐快人快语,真是性情中人.”他侧过身子,对着窗外明媚春光.“然而只道杀伐,未免把国士的格局做小了.” “愿…愿听你讲讲.” “国之疼痛,无非内忧外患.内忧不除,何以治外患.” “我刚出镇子,没见过啥世面,也知道水都有萧大人,仙林有天门大人,上面还有天元神,老鼻子厉害.要是没邪龙捣乱,日子过得可好了.” “呵呵,东土表面静水,实则暗潮涌动.北有一害,中有一仇,南有一怪.每一条引爆,都是覆国之危.”蓝鸢收起扇子,置于桌面,神情严肃,“国士,上知国体,晓律法;下体民情,察疾苦.德,智,勇,缺一不足,缺一不可.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力挽社稷于将倾,乐乐小兄弟,你,做得到吗” 乐乐低下头. “虽然不知你说这些的原因,但全部都是屁话.” 蓝鸢眉头一蹙,乐乐眼中蓝光幽动. “内忧之由,皆因国体崩坏,国士之选,又为国体之选.崩坏之体所选,何以解其崩坏.草包国士,对付你们这些臭番茄烂卵蛋都应接不暇,还想逆天道改国命,贻笑大方.” 被辱骂的蓝鸢,不怒反喜,他赶忙拉住乐乐的手.“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蓝鸢失礼了,斗胆请尊上品评北方之事.” 乐乐冷笑一声,“什么北方,不毛之地,何足挂齿.” “蜥龙之事…” “生于原罪,长于夺掠,困于畸体,死于狂乱.不该存世之物,还不明白它应有的归宿吗” 蓝鸢眼神变得黯淡,“或许真如尊上所言…”冷不防反手一拽,从乐乐左手间抽出一根极细的物什来! 再次醒来,乐乐已躺在饭庄房内卧榻. 咋回事脑袋昏昏的.刚刚去做啥了,是了,跟那个蓝圆过招来着.交换情报,我记得,他写了一笔横,写了一笔横…乐乐仔细回想,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他愣愣的看着左手,到底丢了啥呢… 有人敲门. 范特西进入室内.“乐乐,感觉还好吗”他很关切,“蓝鸢公子说你喝了凉茶,受了风寒.我们将你带回来房内休息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哈哈,是吗范哥在说笑望书吗”一个用风凉话表达关心的人. “笑公子也是队友,不要对他抱有成见.” “范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分析分析.对面的贼头蓝圆,说要跟我互换奸细姓名.我说我不知道,但他已经写了.” “哦,写了什么” “写了一笔横.”乐乐比划了一下. “横…嘛.” “范哥,这肯定是内奸名字的头划.你怎么看” 范特西思索了一会,“乐乐,我的看法是,对手轻易提供的情报只存在一个可能,就是扰乱我们的思路.所以啊,这个横,不要去深究.” “没错范哥,我也是这么琢磨的.但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搞乱我们,却反而暴露了他们!” “你有什么发现吗” “范哥你也想到了吧,他一写这个横,告诉了我两件事,一件是他想让我知道的,内奸啊,起笔是横,范,蔡,龙,起笔都是横,无非就是想让我在你们三个人里面绕嘛,既然对手的情报真不了,不就只剩下那人了吗” 范特西张口欲说,却被乐乐打断. “你先别忙范哥,还有第二件,是他不小心让我知道的.内奸啊,已经跟他见过面了.这两天我可没闲着,饭庄的门口盯得紧紧的.单独出去赴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范哥,另一个就是笑望书了.范哥跟我说过了,是去见谁地,那笑望书,又是去见谁地呢两条一加,谁是奸细,铁板钉钉.” 范特西低下头,随即拍拍乐乐的肩膀,“乐乐,队长的责任重大,想带大家一起出线,找出奸细至关重要.你要仔细思量,不要轻易下结论,更不能带着成见去判断每个人.在队伍里,我,你,宗仙,龙蛮,关系确实近一些,笑望书远一些,但是奸细是随机抽取的,与个人品性无关.换句话说,我范特西,蔡宗仙,龙蛮,笑望书,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奸细,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再多观察观察.” 乐乐点点头,“范哥说的在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明日团试,我们怎么摆阵才好我看呐,对面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个花脸的礼三邪,脸上涂得花里胡哨的,说话阴阳怪气,邪乎的很.我们这边,数龙蛮最能打,我次之,你跟宗仙接触元力稍晚,但也有了些底子,团试前,你们再好好练练皮硬,一准把他们都打趴下.到时候打起来,龙蛮冲在前面,范哥跟宗仙殿后,我在中间承前启后,掩护支援你们两头,我们先下手为强,隔开别人,迅猛解决花脸的.你看如何” 范特西言道,“这个排阵挺不错.我只担心一点,龙蛮的招式杀伤力太大,你可千万嘱咐他,别对着要害出拳,伤人性命可就犯规了.对着腿打,对手丧失行动能力,也好处理出场.” 乐乐拍拍大腿,“不愧是范哥,就这么着,我这就去跟他说!” 入夜,乐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自张虎死后,夜不眠的毛病已经通过吃药调理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在考试前又犯了.乐乐索性坐起来,点起蜡烛,想着白天的事儿. 烛光在微风中波动,乐乐愣愣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少了点什么声音,内心的声音.他把手伸向蜡烛,又一下子缩回.烫烫烫…乐乐闭上眼,对着烛光运起元力.这一次,火焰只是变大了一点,并没有变成圆形. 怎么搞的不是思辨者吗乐乐心里疑惑.今天一直觉得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他回想与蓝鸢的对谈,还有跟范特西的,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总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他又想起了金老头,想起了小别山养伤的日子,那些山鬼,还想起了囚徒.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力挽社稷于将倾,我能做到这些吗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你啊,是作弊的吧,你啊,不配进国考下一轮…” 你丫才作弊的!幸好这厮没出线,灰溜溜的回家去了罢. 乐乐躺回床上,他翻了个身.大概真是受凉了吧. 团试日.大肚皮斗场. 咚,咚,咚.四方形的斗场中央,艳红色大鼓被虎营的黑衣人隆隆擂起.白脸的史海伊桑,与黑脸的刀油不让孙,两位主考官,分立擂台前方.左手边玄队五人列队,张乐乐,龙蛮,范特西,蔡宗仙,笑望书;右手边武队五人列队,蓝鸢,奥魁,鲁答,无肠,礼三邪. 史海伊桑向前一步,大声宣布,“国考第二试,团试,开始!” 咚,咚,咚,又是三声鼓响. “请双方队长提交出战名单.” 张乐乐与蓝鸢手握名单,分别出列,玄队将名单提交给伊桑,武队则将名单提交给不让孙.二人交完名单退至一旁,蓝鸢对乐乐不似之前般热情,只是微微点头招呼. “嗨,你耍的把戏全部被小爷看穿啦!”乐乐有意在试前激怒对手. “小兄弟,蓝鸢以诚待人,不曾耍过把戏.” “切,你写的那个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 “咿一咿,在下没有骗人,那一横.是不知道的不字呀.”蓝鸢展开扇子,微微一笑. 史海伊桑用清亮的嗓音念出玄队的出战名单,“玄队,张乐,龙蛮,范特西,蔡宗仙.” 笑望书闻言,脸霎时气白了.“张乐你搞什么你在搞什么你知道吗这下完了,全完了.”他呼吸急促,六神无主.蔡宗仙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向擂台上走去,“在下面好好加油哦!”“你…你们这些乡巴佬,气死我了,急死我了.张乐你个智障,抢队长位置,坏我大事.怎么办,怎么办,奸细已经混进去了!”笑望书直跺脚. 蔡宗仙回头看他一眼,在演戏吗没这个必要吧. 接下来是刀油不让孙低沉的嗓音,“武队,蓝鸢,鲁答,奥魁,无肠.” “没了”笑望书失声道,“你你…你怎么也”他指着场下的礼三邪,浑身直哆嗦.花脸冲着他耸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 “他…他妈的!”笑望书狠狠的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摔在地上,精心准备三年,全被那张乐乐搅和了,我不会放过他的…这个乡巴佬…他咬咬牙,一定要让他在东土,彻底消失! 虎队黑衣人,将大鼓从擂台中央搬下.两队人马,各贴在斗场一侧,相对鞠躬. 刺眼的阳光直接照射着乐乐的眼睛,一只苍蝇盘旋在他耳边嗡嗡作响.礼三邪竟然作为奸细被排除在外,翘着腿在台下哼小曲.乐乐着实吃了一惊. “好像在对面,看到我们队里的人了.”蓝鸢抚眉笑说. 嗡,嗡,嗡. 这苍蝇真烦人.台下的笑望书已经完全失态,破口大骂.他怎么反应这么大乐乐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 不要紧张,是对手的疑兵之计. 嗡,嗡,嗡. 如果…万一…奸细不是他,又会是谁 乐乐侧过脸,看着龙蛮,范特西,蔡宗仙三人.脑海里响起范特西之前说过的话.“换句话说,我范特西,蔡宗仙,龙蛮,笑望书,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奸细,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再多观察观察…” 嗡… 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奸细… 咚----鼓声大作.“团试比斗,开!” “不好!”然而他范特西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张乐不是那个奸细! 话音未落,范特西掏出袖箭,一箭扎中龙满大腿,接着反手一掌,将蔡宗仙打落台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六章 势充盈 骄阳似火.心乱如麻. 孔奥掏出双拐,行者亮出拳刺,无肠扒开上衣,铁甲映出刺眼光亮. 为什么他们都藏了武器 乐乐望向主考官,两位考官双手负背,无动于衷. 不犯规吗 乐乐望向蓝鸢,他手中没有武器,依旧一把折扇.折扇一指,分列五角的五人围逼过来. 二打五,就像两个大巴掌,打在乐乐脸上. “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数吗你配做这个队长看你那副窝囊样,废物,智障!”整个斗场,只听见笑望书的口水声,喋喋不休. 一招错,二招错,招招错.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个废物.我不该来参加国考,我本就是个全身散架的残废.我没有武力,没有智慧,凭着比别人对元力多知道一点就沾沾自喜.我不配来参加国考. “对不住了,乐乐.”范特西从左边攻来,乐乐木然的接下一拳,被后接的第二拳打倒在地. 你没有错.实际上你已经违背了身份,尽力在提醒我.是我太愚蠢了…乐乐趴在地上,他绝望的望向龙蛮,投降吧,让一切快点结束吧. “先打灰脸!”蓝鸢大声调度. 玄队原本的战术,是以龙蛮为核心的三保一.开局不过数招,一个倒地,一个出局,一个背叛.而龙蛮却不为所动,牢牢占据斗场中央,同时也是包围圈的中心. “年轻人确实缺点心性.稍遇挫折情绪就容易波动,”史海伊桑看看乐乐,微微撇嘴,“这个已没有斗志,应该不行了.”又看看龙蛮,“这个太过莽躁,能拼掉一个就不错了.”今年的团试太过短暂,没什么营养,意犹未尽呐. 小范没有继续攻击乐乐,而是转而在龙蛮侧翼寻找机会.他没动,是因为腿伤动不了吗伤侧行动不便,一定有破绽.小范瞄准龙蛮,又是嗖嗖两支冷箭. 全中!对方根本没躲闪. 怎么了龙蛮,你们都放弃了吗 范特西对蓝鸢使了个眼色,蓝鸢点点头. 正面的无肠下压身体,在龙蛮面前之字前行.眼看距离已达五步之内,无肠停下来,嘴里吐了两个泡沫.“嗝.” 范特西突然前窜,直击龙蛮左侧.青光一闪,龙蛮重拳挥弹,竟将小范震出数丈,直接掉出斗场! 小范擦擦嘴边血迹,不怒反喜.孔奥在龙蛮背后,一手卡住咽喉,一手用关节技锁住了他的右臂. “是佯攻!漂亮的团队配合.”史海伊桑暗暗叫好,不由多看了眼武队队长蓝鸢.不愧是思辨者,此番若能通过考试,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而另一位,怕还是需多历练. “投降吧,小子.难不成你想一个打五…”孔奥话没说完,脸已被一记重拳打个稀烂.同一时间他扭断龙蛮右臂,嘎嘣一声脆响,全场心里都不禁喊疼. “嘶.”龙蛮咬牙. “痛吗小子.”孔奥满嘴是血,门牙掉了个干净.蓝鸢没有说错,这人虽然年纪小,却十分危险.按理说这伤对于孔奥,只算皮毛,但他却松开锁,退向一旁. 龙蛮催动元力,嘴里含出一口龙珠,正欲咬碎,后背重重吃了一拳!龙珠喷出,掉落在地,接着胸口又吃一拳,喷出一口腥血.行者鲁答立定在前,双手合十.这便是南华拳掌之一向拳,通过身体高速移动,同时从前后出拳,形成连续打击. 龙蛮单膝跪地,受伤不轻.他伸手去捞掉落的龙珠,第一下,没捞到.他向前挪动一步,再捞.黑影笼罩,面前出现一堵墙.龙蛮挥手便打,拳头打在铁甲上,铿铿作响. “打啊,接着打啊!不要退.”笑望书在台下叫起来.快,打死这小子,要是对手犯规了,我就能出线了! 蔡宗仙一把捂住他的嘴,“张乐乐,你怎么回事你木了吗龙蛮都快被打死了,你在旁边瞧” 无肠伸出手,钳向龙蛮的头,却被一只手牢牢接住. 龙蛮站起来,他抖抖右手,右手复原了,他一拳砸向铁甲,铁甲被打穿了.与此同时,白色屏障挡下了孔奥的再次偷袭. “龙子,你没事吧!”被宗仙点醒的乐乐恢复常态,他甩甩脑袋,决定先打好眼前这场架. “没.” 龙蛮举起右手,青色的元力在他手心旋转,在五指延展出尖利的锋芒.无肠被击倒在地,成为龙爪第一个牺牲品. “这小子,”龙蛮的实力让史海伊桑困惑,“他的手…好了” 鲁答扭头看蓝鸢,蓝鸢仍在原地不动,在手心轻轻拍着扇子.行者只得上前一步,再次运起二向拳.身形化作虚影,一头扎向龙蛮. 半空中相交一击,行者竟被龙爪直接按下! 鲁答的头在斗场石板嵌出一个窟窿,也不动了. 战局被龙蛮凭借一己之力,扳成了二对二. “这个叫龙蛮的考生,实力比其他人,强出一大截.”史海伊桑若有所思,不夸张的说,他已能达到国士初阶一等的水准…(台上龙蛮瞬间闪身至蓝鸢面前)…或许还不止.但这样一来,本次团试的走向,已与团队作战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蓝鸢举起折扇,以四两动千斤之力,拨开了龙爪的进攻.鸢公子半步不退,只在原地把折扇一展. 战斗就此暂停,陷入短暂沉寂. “怎么不打了”笑望书见战局翻转,心里侥幸不已.“龙蛮壮士,您快乘胜追击啊!” 实力强,人的称谓都变了.有些人看不懂,有些人却能看懂.史海伊桑倒吸一口气,这两个人,居然在互相度力!荧蓝色的元与青色的元此消彼长,像两股冲天火焰,碰撞一触即发.“蓝鸢,早知真正的对手是龙蛮.他料定其他人伤不了龙,只让队友去消耗,自己按兵不动.同样是国考中罕有的怪物级考生,蓝鸢比之龙蛮,更可怕一些.” 蓝鸢撇开视线,侧过脸对龙蛮说,“怎么不动” “在算,不杀你.” “呵,别算了.放心来.” “好.”龙蛮伸出两根手指,青色的元在指尖的点汇聚,越积越多,越积越亮. “来,呵!”蓝鸢突然大吼一声. 青光一闪.龙蛮因为威力过大藏下的一击,竟毫无效果.蓝鸢连衣服都没破,只如一阵清风拂面.仔细看,他的耳旁各有一只金色小掌,熠熠生光.是南华的护身灵掌! “轮我了.”话音未落,蓝鸢折扇一指,一股寒冰之气袭向龙蛮.龙蛮敏捷一跃,躲开攻击.再看地面,水凝成霜. “还是打不到呀.”蓝鸢叹了口气,“如此下去,没完没了.你打不到我,我也打不到你.” 龙蛮不答话,他再次运力,准备发动攻势. “小心!”斗场另一侧传来乐乐警告.就在龙蛮运力间隙,孔奥脱离了与乐乐的对峙,从背后偷袭,再一次锁住了龙蛮的躯干.龙蛮抬手要点,却犹豫了. 不能,乐乐说过,不杀人. 而分秒必争的战场,容不得半刻犹豫,蓝鸢张开双臂,空中隐隐出现巨大的翅膀,拥向被锁的龙蛮与孔奥.酷寒之拥,拥之寒酷. 龙孔二人瞬冻成冰.蓝鸢抚摸冰雕,轻轻一推.二人滑向斗场边缘,一同掉落出局! “强劲的冻气,还没借助魂具.胜负已分.”史海伊桑舒了口气,新人实力都这么强,搞得我这把老骨头也蠢蠢欲动了. “龙蛮壮士…张乐你简直是个废物!废到家了!”笑望书眼见龙蛮落地,哀叹一声大势已去.“一定要你付出代价.快做点什么,做点什么!”他朝着斗场那边呼喊,却不是对着口中的废物张乐.礼三邪眯眼看着斗场,表情暧昧不清,完全没理会周遭的声音. 镜头拉回到乐乐.他再次成为斗场的焦点.他面对蓝鸢,玄队队长对武队队长,一对一,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有胜算.绝望,有了希望,希望破灭,彻底绝望.这种感觉,像溺水的人被人救起,又被再次推入水中.已无力挣扎. 我究竟,是怎么通过之前的考试的. “你啊,是作弊的吧…” 作弊乐乐好像想起些什么,又想不起来.每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会帮我,是谁 蓝鸢走近乐乐,“乐乐小兄弟,很高兴认识你们,作为对手,你们很厉害.”他嘴里说着恭维的话,一边逼向斗场的角落,意思再清楚不过,团试,就此结束吧. 它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声音.怎么…没有了从什么开始没有的他抬头看见蓝鸢的笑容,他很热情,找我聊天套取情报,还给我倒茶.他没安好心.就是那一天! 我记起来了.小别山,左手,蓝鸢. “混账,是你!把小爷我左手的头发偷走了!” “头发什么头发”蓝鸢仍旧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再装傻了!”乐乐撸起左手袖子,“你看,就是这…”他忽然触电般呆住了. 左臂上一行蓝色的小字,“鸢为邪龙”. 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卡兹卡兹不断回放.张集镇,同福堂,爹,邪龙,金色的枭,蓝鸢… “乐乐,加油啊!”台下传来宗仙的声音,给愣住的张乐鼓劲.“加油乐乐!”范特西包扎完伤口也返回场内,宗仙朝他一笑,少爷喂,你可是奸细啊. 龙蛮站在斗场边掉落的原地.他注视着乐乐.冰已解开了,但他暂时不想走.他发现乐乐的眼神,不同了. 蓝鸢,你他妈该死!小爷我悔啊,最悔的就是没第一眼就认出你是什么东西来! 张乐乐从兜里抖出最后一颗孢子,放在嘴里咔嚓咬碎.蔓藤的触手从口中层层叠叠的疯狂生长,很快覆满全身. “这小子还有后招,怎么一开始不使出来.没看错的话,是海魔金沙.”史海伊桑皱皱眉,他不该接触这些妖物. 这下轮到蓝鸢吃惊了.原本陷入死角的乐乐像换了一个人,爆发力极强的攻来,那架势仿佛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他赶忙应招,折扇射出三道冻气.乐乐敏捷闪开寒冰之触,动作没有丝毫多余,近身五步后高高跃起,一拳砸向蓝鸢头顶. 灵掌替蓝鸢挡下这一击. 死秃头,真可恶,给邪龙上这玩意,卧槽!乐乐愤怒极了,顺势踩了不省人事的鲁答一脚,拿他当做踏板,再次攻击蓝鸢.因为海魔金沙的缘故,乐乐的速度与力量提升了几个档次,判若两人.凌厉的连串攻势,逼得蓝鸢只能被动防御,步步后退. 灵掌的力量在逐渐减弱.可以预见战斗的走势,均衡将在灵掌消失的时刻,被彻底打破. “海魔金沙的孢子,是可以让人的身体变得超乎想象的强.但它的副作用也非常大,如果一钟时内不取下来的话,孢子会融入血脉,永远寄生,最终支配整个身体.”史海伊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眼前,他打定主意,如果考试不在一钟时内结束,他会去主动终止! 刀油不让孙看出他的心思,伸出手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替别人做决定.疯狂的人如果无法回头,等待他的只有毁灭. 灵掌消失了! 乐乐猛的撩出一脚,蓝鸢脖子一歪,发带被踢落.一头瀑布般的蓝发散落下来,直披到地面. “让我们停止,这场无意义的考试吧.”蓝鸢已看出乐乐的杀心,不会善罢甘休.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地面,从蓝鸢脚下开始,卡卡作响.一个圆以蓝鸢为中心展开,不断扩大. 乐乐伸拳打向蓝鸢,又猛的缩回手.“烫烫烫!”他低头一看,指尖已被冻成黑紫色. 圆圈范围内,一切好像凝固起来,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除了蓝鸢本人,还在中心翩翩起舞. “蓝鸢,到底是何方神圣”史海伊桑与不让孙对视一眼.“这竟是,场!” 在元力修行阶段中,有一句口诀.力贯通,则为波;波不竭,则为势;势充盈,则为场.力,是所有元力的基础,每一个元力觉醒的人,都能放出能影响周围环境的力.波,是力汇聚与持续的体现,把元力变成具体的招式,必须是以波的形式存在.如果波汇聚的力足够多,持续时间足够久,就能形成一些现实的意象,产生更强大的作用,比如日卯的喵呜,龙蛮的龙珠,被称之为势.最后,大面积的势,充满在一定范围的空间内,互相影响,互相激荡,以至于按照所有者的心思,改变客观的自然规律,这就是场. 从势到场,修行门槛极高.就算在东土的国士中,能不借助魂具掌握场的人,凤毛麟角. 蓝鸢用场,将这片斗场,化为了寒的极致,绝对零度. 张乐乐完全无法进入圈子,只得左闪右避,任由他不断扩大.空间越变越狭窄,无肠与鲁答都被覆盖,变成了冰疙瘩. “无需害怕,冻住一小会儿,不会死的.”披头散发的蓝鸢,招呼乐乐,“跳进来,或者,跳下去.” 斗场,只剩下四个角落.乐乐已是寸步难行,但他,绝不会向邪龙认怂! 他妈的,拼了!他抬头看看太阳,弯下腰,准备冲入冻场. 礼三邪拍拍孔奥的肩膀,“嗨,你是不是特别讨厌邪郎.”孔奥打落他的手,“无谓的问题.你该回家了,奸细.”“那是咯”“显而易见的答案.”“万德福!” 咚!团试结束的鼓声突然被敲响,乐乐还没来及跳起,冰冻刚刚碰到他的脚尖.“考试结束.武队犯规,玄队获胜!”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武队半边的看台,单手插腰的礼三邪,手里提着孔奥血淋淋的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七章 第三试 强牛磐森半蹲在地上,他黑着脸,边翻阅卷宗,边不时摸摸额头上的角. “今年的团试,不太平啊.”隔间的门被推开,史海伊桑跨步而入,坐在右边的软垫上.他身后跟着不让孙. “怎么,听说新鱼杀人了”磐森打了个响鼻. “恩,内奸台下杀人.当时台上已经快不行了.”伊桑答着他的话.“往届很少发生这种事,但也不是没有先例.这条规则一直没修订,皆因天门老师认为团队战以奇致胜也是关键之一,更是一类重要的经历.” “哼,天门老头.你又要去面训了吧.” “…总之,杀人是不被鼓励的.” “举报的事情呢”磐森继续翻着考生资料. “你也知道,有考生举报另一名考生…身份可疑.事情真相还在调查中.”伊桑绷紧下巴,有些紧张. “邪龙嘛,举报是邪龙嘛!邪龙跟人,你们分不清楚吗人呢”磐森合上卷宗,大力拍桌子. “跑了.”不让孙面无表情的回答. “日卯已经带人去追了.”伊桑急忙补充道. “好嘛,跑了.那还查个屁啊.哪个忘八蛋举报别人是邪龙当我们是白痴吗”磐森眼睛一瞪. “话不能这么讲.这件事,还真就有可能.被举报的考生,会用场.” “小小的场就给你们震住了.看来咱们内部,隔个几年,也该考核一下资质.”强牛讥讽道.他的阶位,高于其他二人. “绝对零度.他还瞬时解冻了两个人,保住了他们的命.运用十分熟练…” “可惜他从你们眼皮底下跑了,无法让我见识一下.”磐森抱起双臂,把卷宗丢到一旁,揉了揉自己的角. “有人看见他飞走了…” “得了,你自个跟天门老头说去吧.” 门再次被打开,进来一个干枯的老头,脸上斑斑点点,眉毛胡子卷曲着,像被火烤过一般.“今年过了几个呀,我瞅瞅.”他驼着背,慢悠悠的走近.史海伊桑站起来,微微鞠躬,“半手老师好.” “五个.”磐森把五份卷宗丢在案台上. “呵呵,行.”刘半手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一划,卷宗哗哗翻过,他随手抽出一份,夹在腋下.“这个我要了,其他你随意.” “四个都给我,他们可就一个都过不了了.”磐森满不在乎. “刚刚你们再说,有考生举报邪龙” “人都跑啦.滑稽的谣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哦,为什么跑呢.是哪个考生举报的,他在这里吗”刘半手用手指叩叩卷宗. “是一个叫张乐乐的考生举报的.他晋级了.”伊桑凑过去,想帮刘半手找到卷宗,却翻不动.“老师你…” “别慌,我自己来.”刘半手又一抽,捧在手里,正是张乐乐的个人资料.“铜山片区张集镇…老乡啊.”他又往腋下一夹,拍拍磐森的肩膀,“剩下的归你啦,把他们,全淘汰!”老头对磐森竖起大拇指,磐森好不尴尬的笑笑,“我会公正的…”他嘟囔着. “希望如此.”老头慢悠悠的往门外走,身后的史海伊桑与刀油不让孙向他行礼告别. 朱雀池上,有双生两亭,名唤“引道”,名唤“长生”.终试的规则简单,考生能通过各自亭中考官的试炼,即可获得东土千万人渴求的头衔—国士. 一步之遥. 张乐乐踏步走在联通两亭的细长石桥上.两旁水面薄雾缭绕,时有水鸟掠过,划出一道银色波光,又隐入薄雾之中,消失不见。当晨雾散尽,展现眼前的正是,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近湖远山,郁郁青青. 桥上的人都没心思欣赏朱雀池的风景. 龙蛮,蔡宗仙,礼三邪被分到长生亭,乐乐则与笑望书被分到引道亭.他们五人在团试中,因为奸细礼三邪极端手段,侥幸获得晋级终试的资格.只见龙蛮走在最前头,宗仙紧随其后,他对考试本身看的很开,团试打了个酱油,能走到这步已心满意足,若能成,自然是想也不敢想的荣耀,若不成,宗望宗昊还在外面等他,得快点.此刻最棘手的问题,是宗仙发麻的后背,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总让人心里惴惴不安.礼三邪走在后面,他照例涂着浓浓的妆花,哼着小调,与笑望书假装不认识,“我喜欢什么就不做什么,我不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而张乐乐,则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蓝鸢曾短暂的激起过他的斗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很快用未知的方法离开了西杭,任乐乐咬牙切齿,也要直面实力的巨大差距.当国士就能杀邪龙吗答案并不是. 笑望书看着乐乐的背影,不住冷笑. 三个小伙伴在分亭前告别.“乐乐,你还有孢子吗”宗仙问.乐乐摇摇头.“也好,各凭本事,大家打好最后一架.”宗仙拉住龙蛮,“我夜观天象,今日能否成为国士,全凭龙蛮子一句话,行不行!”“行.”“哈哈!”三人击掌. 乐乐走入引道亭,笑望书与考官刘半手正相谈甚欢.“笑校长近日身体还康健吗”“托您老的福,好着呢,爬山垂钓,游泳慢跑,精力十足.”“这我就放心了.”刘半手给笑望书倒了一杯茶,亭子中央的石桌上,还立着一根香,正缓慢燃烧.笑望书瞥了张乐一眼,“刘老还有事要办,望书便不再打扰了.他日定与父亲一同登门拜访.”“好好,笑公子才貌出众,器宇轩昂,刘某正要跟笑校长好好夸夸你呢.”“不敢当不敢当,晚辈谢过刘老.”二人寒暄着,那笑望书一抬头,大踏步跨过刘半手身旁,直迈出引道亭口.刘半手眉目低垂,熟视无睹,毫无反应.笑望书出了亭子,又回头,与乐乐四目相对,他挑了挑眉毛. 乡巴佬,乐乐从他的嘴型读出了他说的话. 终试这么简单吗还是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乐乐向前几步,清清嗓子,“考官好,我是张乐,来自铜山.”刘半手兀自饮茶,一声不吭.张乐乐又试探的向前走,半手依然没作反应.乐乐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我,直接过去 他快步跑起来,想一下子冲出出口.就在距离还有几公分时,一跤跌倒在地,“我…这…”他拼尽全力,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刘半手没离开座位,他又喝了口茶,抬眼看看那柱香的时间. 宗仙进入长生亭,映入眼帘的是盘腿坐在石桌上的黑又硬强牛磐森.他见到陆续进入的三名考生,用鼻子嗡了一声,权当打过招呼了.宗仙见这亭子布局,两个开口,一出一进,中立石桌,焚香计时.看来要通过这个黑汉子的考验,方能通过考试.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他回头看看在挖耳朵的礼三邪,最好他先上. 磐森根本不废话,一下放出一堵石墙,凭空拔地而起,横亘在考生面前.宗仙惊得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在礼三邪脚上.“比凯尔佛,小子诶.”礼三邪伸出手,宗仙以为要被抽耳光,忙护住脸.起料他只是打个哈欠.“可恶.”宗仙感觉到,礼三邪身上已然没有了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在意的傲慢.“大石头,好一块大石头.”邪郎摸摸下巴,五指一勾,握成虚拳,“啊呀呀呀呀呀!”胡言乱语的呼号之下,竟是巨大元力催动,弹得宗仙脸上的皮直颤悠. …是这家伙真正的实力吗! 三邪一拳打在石块上,石块既没碎也没裂,纹丝未动. …就这 “哎呀,打不动啊.”礼三邪甩甩手,疼的一跳三尺远,单腿跨上亭子一边的护栏,扭过头看起风景来. 这个神经病果然没用.龙蛮!蔡宗仙望向龙蛮,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龙蛮手心青色元力旋转而出,锋利刃角虎虎生风.龙爪!一抓之下,硬石四碎. 然而碎掉的石头立即自动粘黏组合,形成一块更巨大的硬石.龙蛮左右开弓,重拳不停砸向石头,石头碎了粘,粘了碎.小半柱香过去,进展有限,准确的说,是白费力气. 呼!最后一拳砸在石头上,石头只崩了个角,龙蛮一手按在石面上,气喘吁吁.糟糕,这下我和龙蛮子,要跟礼三邪一道完蛋了. 是他!乐乐扭了扭背,虽然这个人没动,但我知道是他搞的鬼.洞察!果然,一条皮筋一样的东西黏在乐乐背后,居然玩阴的!乐乐举起手刀便砍,刘半手却先一拽,乐乐飞过去,顿时失去重心,刘半手再一推,乐乐飞出去,一直飞出引道亭外,跌了个狗啃泥.你…为什么轻易放过笑望书,却这么为难我 这话乐乐没说出口,他拍拍脸,双拳打起旋儿,白色元力裹了好几匝.放!这是囚徒亲自给他改良过的绝招,取名为叹息墙.之前是先放墙,墙后藏黑气.囚徒认为先放黑气再放墙,墙会难击穿很多.这一招,还没实战过. 墙放出去许久,却未见对手攻过来.再一看,老头翘起腿,还是在喝茶.“你呵,什么玩意啊,真挺逗的.现在你要出去,反倒帮我放面墙.很傻很天真.来,老头请你喝杯茶.”他手一甩,掷出一个茶杯,茶杯透过黑气,竟一下将墙击碎! 黑色的…这小子的东西,还挺杂.老头心说,边甩出第二个杯子,直接命中乐乐额头.乐乐后退几步,只觉得脑袋里被砸的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半了.”刘半手指指那柱香. 乐乐擦了擦额头的血肿,“凭什么这样对我刚笑望书你管都不管,直接就让过了,凭什么!”他大声嚷嚷起来,心里积压的怨气一时难平. 龙蛮子,想想办法.宗仙眼见香一截一截的掉落,很快短得缩在石块后面看不见了.这石头要一下子打穿,要快!龙珠,我记得你还有龙珠,试试看! 龙蛮稍稍恢复了下体力,他运起元力,在体内搅动片刻,嘴巴一鼓,噗,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绿珠子.好,直接搁石头上砸吗宗仙伸手要拿,龙珠突然亮了一下,他一惊,缩回手去. 龙蛮噗噗噗,很快做出三颗龙珠.接着他仰起脖子,一股脑把三粒珠子直接吞回喉咙里! 你这是弄哪样宗仙拍拍龙蛮后背,发现他后背发烫,汗水蒸出,化作丝丝热汽. 龙蛮举起并拢的两根手指,青色的元满的就要从指尖溢出来一样.他瞄准硬石. 龙,穿霄. 耀眼的青色划过,石头四分五裂,碎成渣末.而龙蛮本人也穿过石块,将后面的石桌一道击的粉碎!桌上的强牛磐森重重摔在地上,他表情很惊讶. “你小子…” “腊鸡.” “你说什么!” “腊--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国士 第四十八章 龙穿霄 凭什么. 刘半手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去水都的事儿.那时他刚通过国考,评等为初阶三等. 几个铜山的老乡邀他一起吃狗肉.铺子是露天的,也是自己人开的.几杯酒下肚,老乡们吹起牛皮,大声喧闹,个个面红耳赤. “别吵了,小声点!”旁边有人呵斥. 借着酒兴刘半手随口应道,“天大地大,准你放屁,也准咱们喝酒!”老乡们一起跟着闹道,国士哥老牛逼了,国士哥老威武了! “铜山人真没规矩.” “怎地,没完没了还信不信爷把你的大**子缝上,让你丫放不出来” 那人冷笑一声. 第二天刘半手去报道时接到职级,初阶后备.他出城的时候,吃狗肉的铺子已贴上了封条. 水都的城墙不高,一个跟头就能翻过去.水都的城墙很高,这个跟头,很多人要翻一辈子.当权力与资源聚合成一个点时,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被两股力吸过去,在高速旋转中被搅得粉碎,最后贴在圆点的边缘,成为一块薄薄的皮.这两股力,一股是利益,一股是恐惧. 刘半手愣了半晌,面前已立起一面漆黑的墙.乐乐已借着墙体的掩护,一步步靠近出口.半手捋捋胡子,单手一拍石桌,翻身跳起,直接越过黑墙.乐乐正全神贯注的向前推,丝毫没注意头什么,我可一个字都听不见.”强牛磐森瓮声瓮气的语调透过磐石森林,传到亭子的另一头.宗仙呛了一鼻子灰,不停咳嗽,他差点被拔地而起的石块碎片砸出脑袋,此刻只能远远躲在亭外,静观其变.礼三邪则未受影响,一身花装一尘不染,他攀上亭口石桥围栏上,换个姿势,继续看风景. 龙蛮因为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身体多处被石阵所创,褂子上满是裂口.他凝神看着石阵,仿佛在思考对策. 试探性的打出一爪,磐石不为所动,甚至没有轻微的晃动.硬度非之前可比. 这石头…妈的这考官,要整死我们宗仙暗暗咒骂,要是范少爷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不行,我武斗本就是废柴,再不多动动脑筋,岂不完全是个扯后腿的. 打不动的石头阵…宗仙抬头看看天.上面,蛮子,从上面走! 龙蛮高高跃起,沿着石阵三步并作两步攀爬,石阵不高,宗仙的方案似乎戳中要害.然而爬了又爬,离越过墙头,总是差那么两三下. 这墙会长个儿,卧槽!宗仙大喊,“蛮子继续爬!看它能张多高!”宗仙心知,高度越高,维持硬度越难,通过攀爬的方式拉扯,先崩溃的一定是石墙! 然而磐石森林怎可能轻易攻破,石壁慢慢产生变化,斜度越来越大,表面越来越光亮,龙蛮手脚一个打滑,差点跌落,他忙一使力,一只手扎入石墙寸许,吊住身体.起料更凶险的第二波立即来袭,腰部位置横插出若干条尖锐的石笋,差点扎穿龙蛮的腹部.龙蛮左右闪躲,无奈石笋神出鬼没,频率越来越快,他只得翻身打转,从石壁落下,跌落原地. 石块又恢复了原始的高度.会生长变化的磐石,就是磐石森林名称的由来. 宗仙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不动,活的石头!他揪住自己的头发. “哼.”礼三邪从石栏上落下,舒展筋骨.“好像逼出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来.”“你…你有办法能过去吗”“呵呵,没有.”花脸用丝线做成一张网床,往里面一躺. “这柱香,只剩指头那么点了.”强牛磐森的喊话,就像从山的那头传来的一样.“绝望吧,哭泣吧,嘶吼吧.”他扭转手腕,整个磐石森林跟着他声音一起颤动. “垃圾们!” 龙蛮双拳一握,眼里突然燃起一点青光.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噗,噗,噗,噗,噗. 一二三四五,龙珠不断从他的口中吐出,六七八九十,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快龙蛮的面前,堆满了青色的珠子,它们聚合在一起,亮起灼眼的青光. 龙珠不断累积,龙蛮子想要在做什么,宗仙有些讶异,也有些迷茫.回想之前他的举动,他吞下自己吐出的龙珠,招式威力倍增,难不成,他想一下子吃了所有的珠子 可珠子已经有一百多个了啊! 快停下,龙蛮,够了!宗仙着急了,吃这么多颗珠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最后一颗珠子从龙蛮口中吐出,砸在满满当当的珠堆上,弹了两下,蹦蹦滑落,沿着石桥的边,滚落入了朱雀池.青光在池子里绽开,像一朵盛开的青莲. 龙蛮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伸出手,抓起面前的一颗珠子,塞进嘴里.一颗,两颗,三颗,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碗口大的龙珠就像一粒粒小果子,嚼都不嚼,囫囵吞下.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通透,焕发出青色,越来越亮,亮的人睁不开眼. 长生亭有一股极强的元力在聚集!史海伊桑又拿起远望镜,是那小子,我记得他,团试时跟蓝鸢打的难分难解的小子!这元力,相当惊人.他真的能突破磐石森林吗 刀油不让孙也在注视着长生亭,“这样吃下去,他会死的.”他已经看出龙蛮的计划,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没错,龙蛮在不断吸收自己的元力.然而元力本身,并非多多益善,作为盛放元力的容器,人的肉体,决定了元力极限的边界.如果元力总量突破了肉体能承受的量,那肉体,就会土崩瓦解. 这种事故,称为爆体. 光芒中,龙蛮身体的轮廓显得越来越模糊,时而膨胀,时而缩小,非常不稳定.宗仙与龙蛮不知道的是,这正是爆体的先兆,龙蛮,已接近生死边缘! 而他还在不停的吃珠子. “可惜了.”史海伊桑收下远望镜.“不阻止吗”“阻止呵呵,反正又会被你拦下来.况且,”伊桑笑了笑,“我觉得这小子,能行.” 还剩最后十个珠子!十到一,也是龙蛮爆体的倒计时! “飞丝结罗网.”绵绵丝雨从礼三邪指尖涌出,将龙蛮的身体层层裹住,制止了元力的膨胀.“两厌取其轻.邪郎是在帮忙,真的.”他表情认真的对宗仙说.“小子,飞吧.” 龙蛮吃下最后一颗龙珠! 朱雀池里的水噼啪作响,好像被点燃了池底的火焰. 强牛磐森察觉异常,但他看不到磐石对面的情况.无论如何,几个没用的新鱼,是不可能通过磐石森林的,他有这个自信. 龙穿霄. 青光闪过,横贯朱雀长生.碎石遍地,蔽日遮天.意气少年,剑指强牛! 青焰中显出的那张漆黑的脸,除了一双眼,五官都看不清楚,一双手指距离强牛的鼻尖只有半寸.身后青烟滚滚,宛如战神降世,煞气盈天.磐石森林化为乌有,若非对方留手,想取强牛性命,也非难事. 强牛的脸颊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有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青龙,呼啸而过. 引道亭的二人,在沉默中看完隔壁这场大战. 啪,啪,啪,刘半手稀稀拉拉鼓了几下掌.“人呐,从出生的一刻起,要面对的铁壁,比这什么磐石森林,要重上多少啊.权力,财富,规则,世俗,压在一无所有的人身上,简直喘不过气来.有多少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夸下海口,想改变世界,最后撞在铁壁上,变成每日抱怨呻吟的废物,变成与污浊同流合污的恶徒.” 他向前一步,又勒紧了些筋索.乐乐挣扎着拽住筋索,勉强不被拉力窒息. “你呐,行事不果断,信念不坚决,资质不出挑,我看还是算了吧.回去吧.” “我…不…回去…为什么…姓笑的…可以随便…晋级…为什么…邪龙…可以随便…杀人…为什么…我…” “小子,你怎么去对抗那些已经拥有一切的人你凭什么,天只给了你一条命,不拿出死的觉悟,你便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这么…弱…” 恨吧,怨吧,然后与那柱香一起,熄灭吧. “我…不…服…” 乐乐颤抖着把左手的小手指伸进嘴里,狠狠用牙齿咬断!巨大的黑气刹那间溢出,阻断了束缚脖子的筋索.半手一惊,立即转身追击.乐乐距离亭口本就只有一步,眼看即将出线,怎奈这刘半手身法极快,转瞬竟至乐乐背后,抬手便要擒住脊背! 而他嘴角忽然一笑,手上慢了半拍.乐乐的半截手指已伸出引道亭之外. 刘半手,最终还是留了半手.桌上的那柱香,却已经熄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一章 堕落神使 海罗天芙港.东海与蜿蜒江交界. 货船沿着狭长的海峡驶进港口,岸沿湛蓝的海水,宛如一条玉带,系在海罗天芙的腰际,锦绣万千。海水咸,海风黏,海雾茫茫,海途长长.隐约可见远处黛色的山峰,屋. 孟令行神色有些黯然,他垂下头,一步步走下台阶. “再会,长兄.” 岸口码头. 一位青年男子从雾中走来,一脚踏上飘摇渔船.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缎带,黑色的长卷发,黑色的眼睛,一只写着傲慢,一只写着冷酷. “哈鲁撒鲁贝.” 老者放下杆,把鱼篓往来人面前推了推. “ong-ne” 老者不答话,又把鱼杆举起. “enyi.”老者的冷漠,让青年邪魅一笑,脚一蹬. 渔船哗的一下被掀翻.巨大的黑影投在袋子湖面上,飞快的掠过. “长兄,北方的客人到了.” 鹰钩鼻耸动了一下,天向的鼻子确实给人印象很深,还有他长长的眉毛,与金黄的短发.传谕庭的钟声敲响了十下,时点已是日禺正.椭圆的长桌边摆了三张华座,除了天向,还有另一位瘦弱的身影.他面容年轻,皮肤黝黑,一双手却是白色透亮,没有半条纹理. 哒,哒,哒.长廊里响起脚步声,撒.开司西克径直走入,旁若无人的穿过门厅,在角落里半倚身体,深邃的漆黑双眸盯着众人.那股悠然而冷傲的气质,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仰视的念头. “客人请入座.” 撒.开司西克只是一笑,竖起手指,比出一个安静的手势.他闭上眼,元力在他身体周围涌动,红色的影像渐渐在身前浮现,与撒.开司西克的轮廓重合在一起.从躯干,到四肢,到脖颈,到头颅.影像越来越丰满,胸部开始起伏,一呼一吸.个子很高,腰身像一个豹子,威猛矫健,一头火红的长发又硬又刺,蓬散在头上,两道剑眉,又粗又长,眉宇间与撒.开司西克相似,脸盘却更加结实与成熟.不知是由元力具现出来的,还是一个真实的人物. 众人默默看着眼前一切,却没过多反应,似乎都在等待. 红发男子睁开眼,离开撒.开司西克身边,走向椭圆长桌的最后一张空座.他坐下,目光扫视全场,目光停留在瘦弱青年的双手上. “容我介绍,这位是迈志豪,”天向长兄顿了顿,“最后一位降临之子.” “恕我直言,这张桌子,你不配坐.”红发打断天向的话. 天向也不恼怒,只是点点头,“失礼了.”他站起身,拍了两下手. 另一间房的门帘被拉开,一袭白袍的孟令行被仆从带出.他身体摇晃,行步的姿势僵硬. “长兄…” “令行.”天向伏下身,托起孟令行颤抖的手,吻了他的手背.长兄拿出手巾,轻轻擦拭孟令行的脸颊.令行安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时间到了.”天向向后退了一步. 孟令行的身体开始发红发亮,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刹那间,他的胸膛被撕扯开,内脏散落一地.一双手扒去裂开的皮囊,蹄样的双脚从里面伸出.“不好意思,驿站把这儿弄脏了.”英俊的脸庞沾满了血污,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客人,抖了抖身后展开的六只翅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二章 青龙七宿 东都善若水.舞乐小舍,浅深坊. 马叔冷掀起水帘,一个大步跨入紧窄的香木厅口.亲王今日穿得十分年轻。头上是淡灰色鸭绒帽,火红的长发束在一侧.上身一件间红色纱袍,下身一条绿宝石色衬裤,腰上系着一条花白带子,脚上是一双亮黄色短袜格外刺眼。肥而不腻的俊俏中年,灵巧的在前排位子坐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 大台中央的牡丹,已换成了白中透粉的芍药.台下的观众依然满当,那位大人,自然也在其列,已等候亲王多时. “叔冷,你来了.”萧明朗的笑容,总是淡的止于礼貌,让人摸不透背后藏了些什么. 马叔冷清清嗓子,“一匹天青缎,六味地黄丸。风流君子扇,笑对…” “叔冷,开曲了.” 灯光熄灭,坊内一暗。片刻后大台周围红烛点起。 “好你个萧二…今儿怎么不见那只小小鸟呵” “哈,叔冷明知故问.如烟生辰将至,近来见的少了.” “哼.”马叔冷折扇一展. 台上曲调响起,今晚唱的是玉阶怨.戏子随着音律袅袅入场,莲步生花.水袖遮住了她的脸,只有万千青丝缕缕披垂.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戏子腰肢扭动,摇曳生姿.台下听众摇头晃脑,似沉浸其中. “约在这儿谈事,不太妥帖吧.”马叔冷瞥了眼周围一同看戏的男女老少. 萧明朗摆摆手,“叔冷无须顾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哦”亲王皱了皱眉,再看看萧明朗一脸坦然,不像开玩笑.他眯起眼,细细观察起观戏位上的众人.表情投入,神态丰富,动作夸张,情绪…激动. 有这么好听吗 马叔冷一下明白过来,这场子里其他人,都在演.他们都是聋子.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最安全,前提是你的实力,甚于对手的想象. “叔冷,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司军使不仅是名誉,更是萧家百年大计.” “这次印亭议事,你要出手了” 萧明朗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马叔冷. 亲王叹了口气,“或许当前,距你所愿,还差一步之遥.”他从袖中抽出三张纸片,递到萧明朗手中. 第一张纸片上,写着“海魔金沙”. 萧明朗略一思索.“北方事定,四海升平.天门星海腾出手来处理南屏这块乱地,定是今年的头等大事.萧某,该如何介入.” 马叔冷伸出手,向前一推,“锄奸之事,需一放一收.放者,将锄奸目标进一步扩大,推至东土全境,全盘肃清.如此海魔金沙便能成为吾等手握的筹码.”接着他又将手向后一拢,拧成一团,“收者,为特殊区域划出特例,特事特办.” 萧明朗闭上眼,许久,他睁开眼,点了点头. 第二张纸片上,写着“句容”. 萧明朗一阵苦笑,“仙林的炸弹,叔冷是要捻着引线玩吗” 马叔冷道,“太学稳居东土第一学府,书院坐拥东土第一学士.这种配置继续存在一日,矛盾便不可调和.两家表面风淡云轻,实则明争暗斗久矣.此计可行,全仰赖笑家是你萧大官人的血盟.” “罗昶实在胃口太大,圈地划地,已不是两府之争,是要建立国中之国.开此先例,危险.” “呵,危险,那就并非不可三司两院那些酒囊饭袋,整天养着他们干嘛吃的,让艾广科跟黄录芝两个忘八蛋动动脑子,别只会吃喝嫖赌.” “叔冷呵,只会吃喝嫖赌,说的不是你自己吗” “萧二!这一票,你要不要!” 萧明朗低下头,沉默不语.又是许久,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勉强点了点头. 第三张纸片上,写着“范特西”. 萧大官人一看,却哈哈大笑起来,“叔冷,看来你真是计穷了,竟打起老虎的主意来.你不知道一句俗语吗,老虎屁股摸不得啊.” “这怪吾咯还是怪你平日里人缘太差” “叔冷,别急,先说说你的计.若是替他儿子谋个国士之类,不提也罢.” “吾前几日得了些消息,范家小子跟一个小妞混在一起,要去铜山.” “年轻男女,风光无限,人之常情.” “问题在这女孩,身份特殊.她爹杀了孝明断,换句话说,她与孝家有血仇.” “哦如此隐秘的身份,孝家都不知晓,怎会被叔冷知道.” “吾自然有途径.若范家小子与孝家起了什么争端,保护兼软禁,岂不是将了他老子一军” 萧明朗摇摇头,“威胁的手段,老虎所知远胜你我百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是老虎的作风.拿他儿子做文章,能否起效且不说,万一范公子有个闪失,你我摘不干系,怕是家中至亲都要暴尸街头呵.此计不妥.” 马叔冷双手一摊,“吾亦知此非良策,更是险着.当下无他法可循,议事又近在眼前,天堑一步,难矣.只能劝你早点知会孝家,免得节骨眼上横生枝节.” “呵呵,人各有命,无须多事.”萧明朗也从袖中掏出一个卷宗,递给马叔冷.“这是阳技安前些日子密送的情报.” 马叔冷接过卷宗,细细翻阅,“姜得慧…”他一边读,一边倒吸一口气,“此事…当真非同小可…阳技安这胖子厉害,他的心思,不止于军械部.” 萧明朗抚住马亲王的肩膀,“叔冷,这下知道,谁是对的人了吧.” 台上曲终,正值最后一句“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台上戏子水袖一掀,一张闭月羞花的娇容现出,正是满脸哀怨的香果小姐. 马叔冷扇子一合,在手心猛的一拍.“啊哈!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的小小鸟,怎么也飞不了!” 东都中心.百丈方坚石,空中楼阁. 小桥流水过处,山石花草簇拥,坡印亭,依旧别致. 今日的印亭议事,规模可不小.亭中石桌被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七把龙纹座椅.每把座前各有一张梨木长方桌,上面对称的摆放着两张四方白纸,朝下那面隐约有字. 第一把椅子上是位老人,白色发须糟乱成一团,两道剑眉,又粗又长.他手持红色法杖,抖着腿,满脸不耐烦.司命使天门星海,方桌上的名牌为,角木蛟. 第二把椅子上也是位长者,长须垂地,鹤发童颜,红光满面,较之第一位整齐亲切许多.他面露微笑,一袭白袍下健硕筋骨隐约可见.东土医者之尊驼半农,方桌上的名牌为,氐土貉. 第三把椅子上是位中年人.他身材高大瘦削,肩膀很宽.一头灰褐色的短发,层次分明;两道卧蚕眉,细长如蛇;一双丹凤眼,锐利如鹰;红脸膛,宽下巴,胡子拉渣.笔直的腰身间,别着一根银亮的九截鞭,刚中带柔,透着一股狠.他端坐如钟,一动不动,制服左肩的虎头威风凛凛.虎豹营虎营之首范海兴,方桌上的名牌为,尾火虎. 紧随其后的第四把椅子,来宾花白头发,成蔟胡须。眼窝深陷,内侧眼角的黑色纹路引向鼻翼,颧骨十分突出。他未穿制服,只一套粗布衣衫,一直低垂双目看着脚下的布鞋.虎豹营豹营之首花貂,方桌上的名牌为,箕水豹. 第五把椅子上坐着位驼背的矮个子男人.他头发整齐服帖,圆眼,蒜头鼻,厚嘴唇。穿着简单随意,上身一件琥珀色长衫,下身是一条蓝色工装裤,脚上一双褐色草鞋.双手一直交叉于袖中,闭目养神.仙林第一学士罗昶,方桌上的名牌为,房日兔. 东土七大贤,对应星象上东方七宿.剩下两把空空如也的座椅,黯淡的名牌上分别写着“亢金龙”与“心月狐”. 两撇胡子的侍者拍了拍手,“人都到齐了吗”“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此时桥上最后一位与会者匆匆赶来,如此重要的会议,怎么会缺了他正是身兼两职,东土权力的顶点,萧明朗萧大人. “诸位抱歉,萧某来晚了.”萧明朗步入亭中,却未在任何一把空座上坐下,而是走到亢金龙位旁,默默站在椅后. “今天你倒是识相.”天门星海的语气,并不是夸赞. “本次印亭议事,开始…” “我话先说在前头,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如果议的又是些文字改为古体这种鸡毛蒜皮狗屁不通的事,天门另有要务,恕不奉陪.” “要走便走吧.”亭外草丛中忽然有人发话,那人慢慢直起身子,露出头上歪斜的莲花银冠,身上黑白相间的秀水袍,白色的部分蹭了些灰土。东土天元,从枝头摘下一朵野花,用鼻子嗅了嗅,塞进漆黑的嘴里. 对于他这些随心所欲毫无仪态的举动,在座似乎都习以为常. “本次的议题是,任命萧明朗为司军使的表决.” “呵,又是这件.妄自尊大,贼心不死!”天门一杵法杖,震地三响. 萧明朗不为所动,躬身向所有人行礼.“司军使一职悬空已有二十二年.眼下东土内忧外患,北有邪龙,南有妖孽.诸位都是东土栋梁,为了东土百姓,为了东土的长治久安,司军不可缺,任命不可延!萧某不才,暂代司军一职已三年有余,能否胜任,相信诸位心中自有评定,无需萧某赘言.请吧.” 啪!话音未落,亭子那头角木蛟五指像铁钉般拍在桌面,一个“否”字分外扎眼.“纵清江,定十镇,善百武,屠千魔,养万民,惟一人!萧明朗,依你平生所为,亢金龙,你不配.” 萧明朗又行一礼,“司命使忠言,萧某铭记于心.” “偏执有时,就是偏见.”仙林书院罗昶,从袖中抽出手,慢慢翻过面前的纸片,是“可”字. “配与不配,不必耍嘴皮子功夫.”范海兴嗓音低沉,“萧明朗,你寻得那杆金枪了吗” 萧明朗闭上眼,轻轻摇摇头. “那海兴的意见,一如既往.”尾火虎按下第二张否. 佗半农眨眨眼,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水无定势,命也无常.又何必拘泥于形呢.”他抬手一挥,翻开一张可字. “花貂.”天门星海梗起脖子,脸冲着箕水豹. 花貂用双手在桌面划出一个小小的黑圈,两张纸片像是受到吸力,一同卷入其中.他用手一抹,黑洞合拢,另一只手上倏尔滑出一张纸片. 上面写着“可”字. 司命使瞪眼瞧瞧可字,又瞧瞧花貂,脸上的涨红一下消散无踪.天门星海站起来,背转过身,长叹一口气.“在座诸位,都有各自秉承,贯彻一生的信念.诸位做出的选择,也必然不会与此信念相悖.萧明朗其人,若当真用心,实乃东土大幸.然他杂念过丛,欲念过深,今日得逞,恐祸事将至.” 萧明朗默不作声,他行至亢金龙名牌前细细端详,又朝大家拜了拜,准备落座. 两撇胡子的侍者朝亭外大声喊道,“恩上,现在是三票可对二票否,当如何裁决” “可字比否字多就行啦.要不,你也投一张凑凑热闹”天元抚摸自己的耳垂. 一阵清风吹过众人面前,在坡印亭里打了个卷儿.最后一把空座上,一张纸片被风吹起,掀了个面儿. 上面赫然写着,否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三章 一发惊鸿 狂风四起,乌云密布.江水拍打河岸,不知桥周围昏暗一片. 钱换生蹲坐在岸边,嘴里叼着根草. “师弟,要下暴雨了,还不回来收衣服!”远处传来微瑕的声音. “就来.”钱换生应和着,却没动弹.任那豆大的雨点,一粒粒打在自己身上. 前几日,玲嫂养的鸡被叼走了几只,鸡圈破了个大洞.玲嫂找上门来,念念叨叨.万古师傅恰巧不在,去南华赴约.主事的微瑕对玲嫂的不幸遭遇感同身受,同仇敌忾,他安抚了玲嫂继续做晚饭,指派钱换生去野地捉凶. “都是下蛋的老母鸡哟喂!” “没问题,抓到了一定扒它的皮.” 钱换生细细观察现场留下的痕迹,根据爪印,是黄皮子无疑.出门前微瑕拽住他,悄悄说,“弱肉强食,自然之理.师傅说过,不干预是最好的选择.你赶走它便罢了.”换生一把抓住他肥腻的手,“那哪行,鸡都喂黄皮子了,我吃什么鸡蛋都吃不上,饿急了吃你”微瑕吓得缩回手,对着空气拍打,“休要说些混账话,你快去罢!” 换生带上一条绳子,一根棍子,顺着足迹往野地里搜寻起来.这黄皮子带味儿,找到它的洞并不难,难的是洞口有好几个,需得耐心确认清楚,全部堵上,单留一个主洞,再行抓捕.漏了任一个,就是白费力气.钱换生很快在北边的低坡上找到第一个洞,他正琢磨该怎么堵,忽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咔咔声,跟打喷嚏似的,不由一惊. 只见草丛中伸出半个脑袋,耷拉在地上,旁边一地鸡毛,一只死鸡.扁平的赤褐色脑袋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钱换生. 这只黄皮子,吃了豹子胆 换生心里疑惑,小心向那边移动.黄皮子不躲也不闪,又咔咔叫了声.它拨弄短小的前肢,向后扒着草丛.黄皮子素来狡诈,调虎离山这类伎俩用的特别熟练.换生快步上前,举起棍子便要打. 但他又把棍子放下. 这只黄皮子,已经快死了.它的腰完全断了,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车辙印.两只小黄皮子,在它身下钻着,要找腰上的**. 钱换生与黄皮子的眼神对上,那眼里充满哀求.它把两只小黄皮子向换生那边推. 咔咔. 如果它是一个人,那意思再清楚不过,是求钱换生救它的孩子.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已开始扩散,它在用最后的力气,瞪着钱换生. 钱换生向后退了一步.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不…能…”他结结巴巴的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然后转身就跑. 天也黑了. 回去之后钱换生脑子里不断地在想这个事,他上过前线,杀过邪龙,今天却对一只黄皮子露怯了.他想忘了那些片段,眼神,长相,叫声,崽子.但脑海里一个问题一直挥之不去,他转身走的时候,那只黄皮子叫没叫好像没叫,没叫说明我误会它意思了,根本没那意思,它又不是人,它怎么会相信人.又好像叫了,隐约听见有声音. 咔咔. 是老师不让我救的!我不能干预! 听说黄皮子除了吃鸡,还会抓老鼠. 钱换生在夜里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带回了两只小黄皮子,把他们奶大.小黄皮子给他抓了好多老鼠,在地上排开,然后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他哈哈大笑,摸摸它们的背,它们发出尖锐的叫声. 咔咔. 第二天刚蒙蒙亮,钱换生早早起床,独自一人去了昨天那片野地,手里提了两个篓子.就看看,不干预.他心里说. 黄皮子已经死了.尸体被野狗啃的只剩下骨头,两个崽躺在它边上,头都被咬掉了. 钱换生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去了. 然后他就抑郁了. “师弟,你在这淋什么雨啊,快回去.”微瑕迈着沉重的步子袅袅走来,手里举着两片荷叶. “师兄.”钱换生无精打采. “你有心事”微瑕在换生旁边坐下.“说出来让师兄笑话一下.” “师兄.老师教我们的,都是对的吗” “那是当然.万古老师教的,都是对的.” “不对!老师教的不对!”钱换生忽然激动起来.“什么适者生存,什么不干预.我救一条命,能干预什么啊干预个毛啊世上每时每刻,千千万万条命死,千千万万条命生,我救与不救,能有什么区别一条命,对于你们就是个数字,对于它们,是一辈子啊!” 微瑕沉默片刻.“师弟,你想哭就哭吧.” 雷声响起.暴雨更加猛烈.微瑕却把手中的两片荷叶一丢. 雨水顺着钱换生的眼角流下. “我一直觉得,世界,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它在动,就像滚滚的洪流.而我们,在洪流面前太渺小了,太渺小了.什么都不能做,无能为力,等着被它从身上碾过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师弟,你听说过南屏的妖吗”微瑕忽然问. “妖…” “人本身是寰宇规则的产物,对抗规则,也是对抗自己.你道行不足,这样下去,会自我了断的.老师的课,要好好听啊.去找吃人的妖怪,在死亡面前,思考些肤浅的问题,比如活下去.太平道人可以哭,但不可以哭不出.” 梅庄的夏夜,倪璐赤着脚在池塘边纳凉.她用脚尖拨弄着河水,手中的小扇边拍打蚊蝇.几个庄稼汉路过,对着姑娘吃吃的笑.倪璐把脸撇向一边,不去看他们. 这么矮的个子,也算是男子汉吗男人就该高高的,一把就能把人揽在怀里,你看他,必须要仰头,他看你,正好要低头,感觉多棒啊. 倪璐握起粉拳放在胸口,心里一阵荡漾,身子不小心一歪.一双宽大的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妹子,小心.” 一惊之下,倪璐张口微喘,双颊绯红,富有磁性的嗓音一下将她吸引.姑娘偷眼看那双手,修长的手指,宽大的骨节,贴在身上很热.她不禁扭过脸,男子身着白净的布衫,鬓角浓密,额边几滴细密的汗珠,笑起来喉咙低颤. “我扶你起来吧.” 男子挽起倪璐,她的头刚好压着他的胸膛,他的气息匀调而略带急促地吞吐着,她听到而且嗅到了.一阵轻微的麻麻的感觉周布全身,异常地舒快,可是形容不出那是同什么花或者什么香相似的一种味道.她陶醉了,于是更贪婪地大胆看他一眼,那朦胧的侧影,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若不是在微明的星光下,他一定会看出她那一双闪烁的黑眼瞳里燃烧着热情的火。倪璐感到一种秘密的欢喜,就像偷偷捡到了没人发觉的宝贝. “妹子,我叫阿良.” “阿良…我叫…小璐…”年轻的身体互相紧贴着,虽然甘美,热度一过之后,并不能就此满足。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促迫着她希望尝到更新鲜更甘美的滋味。 阿良从倪璐手中抽出那把小扇,尔后握住她的手。“夜深了,妹子切勿贪凉,阿良送你回去吧。”倪璐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昂着头,闭着眼,只会一个劲的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心里盼着阿良能捧起她的下巴,亲一亲。 男人嘴一咧,扶着软趴趴的倪璐往外走。那是出梅庄的方向,前面的路,通向蕉岭。荒路空山,人迹罕至,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阿良把倪璐平放在堆满树叶的泥土上,解开自己的白衫,露出一条缝隙. “阿良…别…别…”倪璐捂住自己的脸,胸口剧烈起伏着. 阿良伸出手,拨开姑娘层叠的薄纱,直到触碰那嫩滑的肌肤.他感到滚烫的温度,满意的点点头. “妹子,你能不能转个身.” 倪璐浑身一颤,顺从的翻过身去,露出柔软的腰肢.她双膝跪在泥土上,双腿向上挺了挺,嘴巴微微张开,紧张的喘着粗气. 阿良从背后剥去女孩的衣衫,他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嘴里吐出血红的信子! 一道剑影闪过,阿良的头颅被斩下.身子却仍像活物般,一边喷血,一边向林子深处猛窜. 又是一道剑影,尸体被斩为两段. 树上落下一名男子,吹了声口哨.剑影化作一只蓝色的鸟儿,落在他的肩头,便一起消失不见. 倪璐还没反应过来,阿良的头咕隆隆滚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瞪的又圆又大,长长的信子怎么也收不回去. 蕉岭上传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四章 指尖挑花 阳技安坐在皮椅上,手指敲击着扶手. 屋里的油灯有些昏暗.门外有脚步声.技安点燃一根烟丝,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代号“指尖”的男人小心推门而入.他身材中等偏瘦,整齐的平头,脸刮得很干净,装束笔挺,颇为讲究. “阳部长好.”指尖伸出手. “好,坐.”阳技安没起身. 指尖有些尴尬的坐下.他在临近的皮椅坐下,双腿紧并. “虎豹营的二十名精锐已经部署停当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从圆周都统那儿调了点兵,动用了些私人关系.” “部长…有多少” “不多.”阳技安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人” “一千人.全权听你调遣.” “部长,您费心了!”指尖兴奋的搓了搓手. “你的实力,配的上这个数.”阳技安把烟放下,搁在桌上的烟缸里.“司军使萧大人,非常重视这次锄奸行动.如果这个头开的好,他希望能将行动推向整个东土.到时候,你还是总指挥,手下的人,远不止这个数.” “指尖一定全力以赴,全歼妖孽.请部长与司军使放心!” “锄奸,只是其一.”阳技安靠向椅背,拉远了些与指尖的距离.“滴水之所以能够穿石,原因有二,一是在于它们目标专一,每一滴水都朝着同一方向,落在同一个点上;二是在于它们持之以恒,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从未间断过这种努力。由此及彼,但凡有成就的国士,在他们身上,都有这专恒二字。” 阳技安拍了拍指尖的手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萧大人希望你,还记得这两个字.” 指尖微微一笑,撸起左手袖子,左臂上纹着“鼎上草”的图样,外面是方正的边框。 南屏山,位于海罗天与大湿地交界,气候怡人。南屏与北固齐名,雄伟稍逊,却生机盎然。大山面朝龙门胆,背靠镜泊湖,上下唯有此二路可走。龙门胆往南是大埔庄,大埔庄西向为蝎头庄,南向为蝎尾庄,东向为梅庄,中间隔着蕉岭. 锄奸行动要拔除的目标,正是南屏.而此时山下已有一颗入肉的钉子,名为大埔. 喂鸟碓子,乌贼校场. 左不宁在过道里来回巡视,他皱着眉头板着脸,不时冲着队伍呵斥吼叫.一千兵勇在校场上进行长距离奔跑训练,尘土飞扬,挥汗如雨. 队伍的末尾有两个矮小的身影,一个皮肤黝黑,土黄布衫,一个略显臃肿,红棕短褂.他俩步子不够大,跑得吃力,跟得勉强.张乐与仇二福,国士,初阶,后备. 左不宁狠辣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俩身上,然后大幅度的摇头. 咚!校场的锣声响起. 兵勇们迅速移动,排成整齐的队列.张乐也停下步伐,捂着膝盖喘气. 一个男人负起双手,走上校场旁高出的土堆.他抽了抽鼻子,似乎性情很乖戾.“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为东土锄奸的队伍了,换句话说,就是国士.我期待你们有国士的行为表现.”他右肩的袖标上画着三横一纵,代表阶位,是国士中最高的上阶一品. 乐乐心里并不舒服,话里隐含的意思,似乎在暗示他是不达标的国士,是一名低能力者.这里充斥着命令与强迫,这样做或那样做,简直就像牢狱.服从,是变强的捷径吗 “指尖.” 张乐听到身边的二福轻念了声. 咚!又是一声锣响,队伍再次跑动起来. 午饭时间.乐乐脱了布衫,拧出瀑布样的汗水,便向露天的饭堂走去.仇二福已把碗筷摆放整齐,恭敬的为每个人盛好了饭. “可把小爷饿坏了.”乐乐雀跃着,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肉,端碗扒起来.“二福,你咋不吃呢”乐乐嘴里塞得满当,含糊不清的问道. 二福站在桌旁一动不动,紧张的摆摆手,摇摇头. “扑哧,你似不似傻的!” 啪!不远处飞来一颗石子,打中乐乐手腕.筷子失手落地,差点噎着的乐乐拍桌而起.“哪个王八蛋” “大哥们没动筷,哪个小崽子已经动起来了”一行几人走向饭桌,直冲着乐乐而来,面色不善. “哟,龙哥,这小崽子把你最爱的红烧肉给吃咯.” 被称为龙哥的人,名叫龙矢卫,右肩袖标为一横一纵,在国士中的阶位为初阶一等.其余几人,皆为一横二三纵不等. “龙…哥…”二福忙端起碗筷,送到龙哥面前,他却不接. “新人不懂规矩,可以理解.还吃了肉,就无法谅解了.你,今儿这顿饭,别吃了吧.”他伸出手指指着乐乐,话不重,眼神却毒. 乐乐一手攥紧碗筷,眼神愤恨的瞪着龙矢卫,“你说不吃就不吃这儿是你家吗” “这眼神,叫人不喜欢.”龙哥抚开褂子,坐上饭桌.身后两三人走上前,围住乐乐,钳住他的手. “放开小爷!他妈的…” 一人夺过乐乐的饭碗,恭敬的递到龙矢卫面前.龙矢卫端起碗,缓缓的翻过来,将饭倒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上,碾了几下. “大家吃吧.”龙哥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肉.一桌人迅速坐下,将饭菜抢了个精光.饥肠辘辘的乐乐被晾在一旁,没人再理睬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屈辱.屈辱会引出眼中泪,也会点燃火. 下午训练,龙矢卫几人也加入队列.他们边说笑聊天,边象征性的甩几下腿脚,“晚上上哪喝酒啊”初阶国士施士桂身材高大,长了一张长长的马脸.“还上次那家”“行呗,上次那妞不错.”“别提了,龙哥不喜欢.”“换!” 冷不丁身旁一个瘦小身影猛的窜过,撞上施士桂的胳膊.“哎哎哎,你妹的!”士桂冲着背影臭骂一句.“好像是中午的小子…”有人提醒,施士桂冷笑,使力追上去.毕竟是体力旺盛的青年,小半圈校场后,已快要摸到张乐的屁股. 此时的张乐,却好似背后长眼,左右移位,牢牢卡住施士桂超越的路线.施士桂几番尝试,均被生生卡下,明明奔跑速度优势明显,迟迟无法越过,难免让他心浮气躁,撒起泼来.“你妹的!”只见他飞起一脚,一下踹在乐乐腰上,将他踢倒在地. 乐乐滚向一旁,痛苦的按住双腿流血的膝盖,身旁的队伍继续行进,无人留意他的受伤.忽然背后一双大手,直接将他的胳膊拽起. “想偷懒吗小子!起来!” 左不宁的手指,笔直指向校场.乐乐咬紧牙,踉跄着重新回到队列. “龙哥,我看到那小屁孩,找左不宁打咱的小报告.”施士桂钻到龙矢卫身边,压低声音说.“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善茬,要狠狠的打.”“龙哥说的对.呆会我喊他过来,他若不来,咱就有理由揍他,若他蠢到来了,嘿嘿嘿,打到他亲妈都不认识.” 下午的训练结束,乐乐再次湿透了衣服.双腿肉在打颤,膝盖浓水不化,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躺倒在地上,任热辣的阳光刺在身上,伸胳膊挡一下的力气都没. “张乐,龙哥喊你过去.”仇二福走过来,带来一片阴影. 乐乐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撑起身体问道,“在哪儿” “你…还是不要去吧!” “在哪儿啊!” 二福默默领着乐乐来到乌贼校场后一片瓦房,指指拐角的过道.乐乐甩开他,独自一人走进去.不多一会儿,里面传来激烈的拳脚与闷声的惨叫.“这兔崽子会皮硬,兄弟们别留手,往死里打,打不死!”是龙矢卫的声音. 仇二福缩在墙的一角,神情麻木的看着龙矢卫一行人从过道里走出来,离开瓦房.他又等了好一会,不见乐乐出来,便自己进去了.只见乐乐头上蒙着麻袋,捂着腰躺倒在地上.二福上前去,帮他取下头上的麻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跟嘴巴肿的厉害. “我跟你说别去的啊.” “二福…好…呆会还得去找左不宁.” “你这样没用的,告状是没用的.你资历太浅了,还是别争了吧.” 乐乐摆摆手,“你…不懂…你真不懂.小爷没有告状,小爷…是要他给我…加练!就不是什么资历…不资历的事儿…是我…他妈的太弱了!”他肿着的眼睛里,忽然挤出一滴眼泪. 月半,定昏,腊正. 乌贼校场空无一人,只有虫子叫的正欢.瓦房后,一名少年还在不断挥拳. 右拳,左拳.右拳,左拳.右拳…左拳.右拳,呼,呼,呼,左拳! 再来. 仇二福蹲在一旁,他不停啃着手指.这是他的怪癖,从小到大,他从未剪过指甲. “张乐,已经打了两个钟时了,你好厉害!”仇二福看看月亮,不由惊呼道. “还不够!” 什么能让一个人极度主动的,极端渴望的,去努力,去付出,去变强.是铁心的信念,是熏心的欲望,最有效的,还是灼心的仇恨.仇恨是一团烧不完的火,人的一生,总有受不完的苦难,那些愚蠢的,不可理喻的,那些无奈的,无能为力的,这些苦难就像薪柴,不断填到心里那道被挖下的,深深的沟壑里,永远也烧不完,永远也烧不尽. “福娃,你的绝招是啥” “你说什么” “你的绝招.”乐乐一拳砸在瓦墙上,皮破了几块.他举起拳头,白色的元力隐隐而动. “哦,你说这啊.”仇二福在棕红褂子上蹭了蹭手,他吸了口气,用拇指捏住食指,然后一拧. 无数白色的小颗粒从指尖涌出,在空中扩散开,就像满天的星星. “满天星.好看吗”二福凝视着小颗粒,表情变得不同. “…你把元力都弄散了,有什么用处.” “是啊,没什么用处.” 星星慢慢变淡,变暗,消失在夜空. 张乐乐手腕一抖,一睹雪白的墙横截在他与仇二福中间.比起一年前稀薄的样貌,此时张乐放出的墙,颜色饱满,边缘清晰,已大为不同. 二福用手背敲了几下,“你的墙,好结实呀.” 然而. 墙,不能移不能动,任人欺负蹂躏,却不能反击,不能伤人半根汗毛,简直是弱者与屈辱最好的代名词.我怎么只会些这种玩意儿!我他妈只会些这种玩意儿! 乐乐手一抓,白墙瞬间破碎一地. “小朋友,你没有理解你的能力,当然用不好它啦.” 一只纤细的手遮挡住了唇吻.黑色的薄纱手套内,桃红色的指甲娇艳如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五章 月亮之上 花瓣般的元力轻舞飞扬,闪着桃红色的荧光,拂过少年的脸. 闻起来还有香气. “想要变强,光练好身子是不够的.” 她在原地旋转半圈,双手包裹腰肢,露出半个侧脸. “身体不过是容器;而元,是里面盛的水.容器再大,没水不行.” 双手张开,两侧伸展,一高一低.元力在每一寸肌肤凝沁,像桃树上开出的花朵. 桃花从身上脱离,轻的浮起,重的飘落.花瓣如漩涡般,向中心聚拢,形成桃红色的花球. 花球沿着身体画了一个圈,花尾留下光晕.薄纱手套摸向光晕,在圆心合拢,花球定格在胸前. 女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花球穿过薄纱,重新与人融为一体.胴体泛起桃红色,美艳至极. “开,散,聚,移,定,收.这是元的吐纳.健体修身,吐纳修性,互促互进,源源不绝.” “你是谁” 仇二福拉住乐乐,指指女人肩上的袖标.三横一纵. “我叫桃花.可以喊我桃花姐.”女人嫣然一笑. “为何要指点我们” “桃花姐爱帮小朋友,少走些弯路.都学会了吗”她走到乐乐身边,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谢谢你…” “不用谢.”桃花又走向仇二福,伸手要拍他的背,却被躲开了. “桃花姐,你好像年纪不小了.”二福说道. “呵.遇上事儿,记着找桃花姐.”女人转过脸去,用手遮住唇吻,悄无声息的隐没于夜色之中. 乐乐不停翻转双手,试练着方才学会的吐纳之法,身体打开了一扇新窗.仇二福在一旁低声细语,“火五叶二水四…” “你不学吗二福”乐乐的眼睛闪闪发光,“桃花姐人真好,长得也好看,没想到上阶国士也有这么可亲的,比那些人渣强多了.我一定好好练,加倍练!直到…杀死它们!” “哦哦,这个太难了,我学不来.”二福看了眼张乐,扯起嘴角笑了笑. “寰宇世界,元为本源.元生灵,灵生万物.” 袁象先推了推眼镜,手里厚厚的一摞文案翻去一下.他清清嗓子,继续照本宣科.天气炎热,台下的大兵们个个衣衫不整,目光呆滞.显然他们完全弄不懂袁象先正讲述的起源与分类的意思,理论培训对于大兵们来说,是没日没夜体能训练的间隙,难得的放松.有人直接把鞋脱了,一双烂泥脚臭气熏天,引来了很多苍蝇. 堂子很大,一个老师讲,几百号人听.台下因为疲劳而很安静,也无法改变这是一个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人同苍蝇讲的课堂,一边讲完了事,一边听完了事. 张乐坐得笔挺,手里握着炭笔,时不时歪斜的记上几句.他虽然年纪小,认得的字远超这儿一多半的人. “人能够获取元力,其他物种也能够获得元力.人有文明与理智,来控制元力的力量.其他物种不存乎理智,只会不断贪婪摄取,野蛮生长,从而变成极度危险的存在.” 指尖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胡子几天没刮,已长出稀疏的胡渣.原本对于他来说难以忍受半点形象上的邋遢,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想在团队中显得太过突出.桌上摆着的,是大埔,蝎头,蝎尾,梅四庄周边山脉地图,除了指尖,桌边还围坐有左不宁,史海伊桑以及刀油不让孙三位中阶国士. 指尖其人,原本在国士中并不出挑.他天生瘦弱,武力不出众.能至今日的地位,全缘于萧明朗的赏识.传言萧明朗刚代领司军使时晚上亲自查哨,看见房间里有微弱灯光,以为是有人不按照作息时间作息,非常生气,立即开门,准备加以训斥。推开门正要发火,他看见一个人正点着蜡烛,借助微弱的光看书。萧明朗起先以为是小说,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编撰的<东都国志>,立即转怒为喜。再看看读书的人,眉宇之中透出一种灵气,神态自若,并没有因为司军使突然夺书而惊惶失措,第一观感印象颇好。于是,他开始与这个人聊了起来。明朗问道:“你是哪里出身?”指尖回答道:“我叫指尖,仙林人。”萧明朗听后并没动声色,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就走了.第二天指尖便连跃三等,进阶上阶国士之列,从此平步青云,在国士组织里成了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 此番接过萧大人亲自指示的“南屏锄奸”重任,指尖深知,自己没有退路. “指老板,不喊桃老板一起吗”史海伊桑问道. “桃花,她自有主张.”指尖冷笑,这个臭娘们,最好呆在原地别动,离南屏山越远越好. 他用红笔,在地图上勾出一个圈.圈中的地点,是龙门胆. “初探元气,形体较之普通物种发生明显变异,这类妖被称为灵妖.”袁象先转过身,颤巍巍在黑板上画出一只猴子,又在猴子的尾巴上,画了一张嘴.“区分危险灵妖的最显著标志,是是否进化出吮元器官.具备吮元器官的灵妖会主动袭击人类,通过吮元器官吸食脊髓,获取元力.” 那多余嘴巴上尖利的牙齿,仿佛沾满了斑斑血迹. “大埔庄已被妖孽占据月余,根据前线的侦测,判定已无生还者.”史海伊桑指着地图上涂黑的大浦,“大埔庄周边有大量树形灵妖活动痕迹.” “不过是些水瓶座.”指尖弹了弹肩上的落灰. 水瓶座,植属灵妖,身长九尺.静止时状如水瓶,手足裹在体内,头一遍.”指尖皱起眉头.“东西王这两只上妖,在南屏山盘踞已久,是根深蒂固的两颗毒瘤.要除毒瘤,流血在所难免.不设防的大埔庄,表面看是妖群下山肆虐的窝点,其实,是早在计划中的诱饵!现在妖群已出,我部兵分三路,分别从蝎头庄,蝎尾庄,梅庄,扼住三方通道,对大埔形成合围.但是记住,围而不歼!必须通过大埔庄的妖,引出南屏的妖,然后在龙门胆,将它们一并铲除.这才是全盘计划的方针,也是司军使大人与我共同定下的战略.” “但要对付两只上妖,当前的实力…” “绰绰有余.史海伊桑,两百镇军守蝎头,刀油不让孙,两百镇军守蝎尾,左不宁,一百镇军守梅庄.其余五百镇军由我统领,直捣大埔!” “指老板,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大埔的妖群吃干净,削弱南屏的实力,再徐图之.围而不歼,怕是会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左不宁提出不同意见. “左不宁,你是畏战,还是不服从我的指挥给你一百人,嫌少了” “指老板,左不宁不是这个意思.左不宁想说,不妨听听司命使大人的意见,再做定夺.” “这就,不必了吧.”指尖不耐烦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不想深聊. “袁先生.”台下有一名学员举起手. 袁象先点点头. 张乐乐站起身,“那上妖之上的妖呢您还没讲完呐.” “上妖之上的妖…还没有活人见过吧.如果你碰巧见到,希望能有命回来,告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六章 你死我活 恬静的早晨. 每一个村镇都有属于自己的内河.洗衣做饭,灌溉田野,窄窄的河面上河水清澈见底,就像一面碧澄如玉的大镜子,能映出近处的柳,远处的山,以及村镇沿岸一排排泥瓦砌成的房子.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在朦胧的雾霭中,好像手拉着手,就不会迷路一般.内河的中腰有一座石桥,时不时有几只结伴的野鸭从半月形的桥洞悄悄的钻出,在和桥洞小哥哥玩捉迷藏呢. 阿真拖着一具无头尸体,从石桥上慢慢走过.他停在,他并没有脸,只有一张咧开的大嘴,两排整齐的大牙严丝合缝的贴着,看上去在笑,又像准备开始一场撕咬.忽然,他的脑袋咔咔转动起来.然后转了整整一圈. 一百. 阿真缓缓摘下红色的面罩.大火熊熊燃起,吞噬那一百具堆放的人类残骸.火苗在瞳孔中跳动,阿真的双臂笔直的伸出,指向西南两个方向. 日月轮转,时间已至深夜. 大队人马延着野间小径悄然前行.指尖走在队伍的最前端,选择夜晚行军,除了避开酷暑,也能避开耳目.五百主力仿佛一把黑暗中的尖刀,从蝎头蝎尾之间伸出,直插向妖群的心脏.他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指大人,左大人传信儿来啦,他们拍着屁股赶路,已经到梅庄啦!”一个瘦脸黑汉大着嗓门,把飞鸽传来的军情递到指尖手中. 豹营年初就开始解剖西洋机甲的话匣子,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做出来.战场上军情如火,一钟秒就是一条命.日后一定得在阳技安大人面前好好告一状,那帮吃白饭的孙子. 指尖瞄向送信的标将谈纯当,他低着头,挂着笑脸,一副老实听命的样子.实际上,卖脸还是卖命,谁知道他心里的算计与衡量.指尖是无法调动这群军士的,下达指令只能通过这个镇军标头.而他本人,对于不修边幅,言语粗鲁的人,厌恶至极.把所有国士分派在外,周围没有贴心的自己人,不管指尖愿不愿承认,这确实是太过稚嫩,缺乏经验的体现. 他拆开卷成一团的军讯,左不宁,脾气倔了点,办事是利落,一丝不苟. 一个探路的兵勇慌忙回报,连滚带爬的扑到指尖面前.“树妖…好多树…妖…啊!” 两根细枝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向上拖起,伸长的瓶口一下罩住脑袋,然后吐出无头的身体. “布阵,布阵!”谈纯当亮出手中长刀,刹那间几十把火点起,小径照的通亮. “不要慌!” 指尖目光所及之处,水瓶座密密麻麻,野间小径水泄不通. 它们,向前缓慢移动. “不过是些水瓶座.”指尖冷笑一声,他的身侧,多出一柄齐人高的黑色镰刀,寒光闪闪. “趴下.” “啥指大人…”谈纯当莫名其妙. “我只数三下.” 一. 指尖向前一步. 二. 指尖举起镰刀. 三! “趴下!都他妈趴下!”谈纯当一边嘶吼一边扑倒.刀锋贴着他的发髻划过,掉下几缕头发. 死亡巨镰,百人级魂器.其刀锋之利,伤及范围之大,在百人级中首屈一指. 水瓶座群被拦腰斩断,瓶身碎成残枝,掉落一地. “谈纯当,向蝎头蝎尾发信,速向中军聚拢!”指尖一手端起死镰,一手拿出白巾,擦拭刀锋. 他面前的阴影中,数不清的水瓶座伸出枝条,月光透过缝隙,斑驳的打在指尖脸上. 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今晚,不是睡觉的好时候. 史海伊桑来回踱步.周围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别的声响.伊桑的左眼跳个不停,他走向屋门,想用一口户外的凉气,拂去浑身的躁烦. 门被一下推开,一个军士差点与伊桑撞个满怀. “大人,中路刚传来的军讯.” 伊桑接过袖珍的纸卷,是指尖的纹章.果然不顺利吗路线被妖群洞悉了. 伊桑不再多想,发出集结的指令.号角吹起,几钟分后,蝎头庄的镇军列队完毕.伊桑刚想点兵,却发现一个令人头疼的情况. 身边没有将才,无法分兵. “可有国士在列” 一个红棕短褂的小胖子,从队列里举起手. “仇二福,在.” 仇二福,名字没多少印象.史海伊桑看向他臂上的袖章,预备国士.几个下阶都配给了左不宁部…论起对付妖群的经验,这人再不济,也比镇军强些. 好吧.伊桑点点头,传令道,“国士仇二福,你领上一百人,守住庄子各个通路要道.今夜如遇生面孔,格杀勿论!” “哦,好…” 军情不容耽搁,伊桑点起剩下的一半人马以及所有虎营侍卫,从东途大道向大埔庄急行. 刚出庄没几里,煞气越来越重.伊桑不禁疑惑,妖群应在中路全力缠斗,竟还有余孽滋扰我蝎头却见大道中央孤零零站着一人,背对众军,一动不动. 伊桑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 “点火.” 火光照亮大道一截.来人身材高大,四肢修长,鬃毛样的辫子,在半空中幽幽晃荡. 野驴.久仰久仰.史海伊桑的双手,腾的亮出一对寡长的铁爪. 身后几个军士拔出长刀,挺身而出,被伊桑拦在身后. “大人” “我来.” 野驴转过脸,咧开嘴角,上下两排牙齿格格打颤.他踏地而起,冲着伊桑的肩膀咬来.那张嘴,一直开到两片颚骨完全分离,牙齿根部的血迹,永远也擦不干净.喉咙深处的黑暗,像深渊,一眼望不到头,无数怨灵在其中呐喊挣扎,此起彼伏. 史海伊桑举起铁爪,野驴的扑咬让他手臂发麻.铁爪划破野驴的舌头,血花四溅.伊桑抓过另一只铁爪,在野驴似人非人的脸上拉开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 嗷.野驴向后一跃. 史海伊桑镇定情绪,斜眼冷对真妖野驴.方才的交手,让他认识到对手的速度与力量,都在自己之上.要想取胜,得拖些时间. “再来.”伊桑挥挥爪子. 野驴蹲坐在地上,大幅度的摆动脑袋,甩起他的辫子.血很快止住了,他又一次张开嘴,瞄准伊桑身体的某个部位. 这只妖,没有痛感.第二回合,伊桑不再把先手的机会让出,而是主动出击.野驴迎头扑来,不避不让.愚蠢!铁爪左右开弓,抓的野驴遍体鳞伤,近身不得. 双方再次退向两侧. 伤口虽多,却都很浅.伤口虽浅,却藏有杀机. 剔骨,十人级魂器.粘血后利度翻倍,若运用得当,能造成出百人级的杀伤。在东土,魂器因为威力太过巨大,居两大禁品之首.只有国士在特定的场合,才能获准使用. 这个场合,就是现在. 几回合的交锋,伊桑已体力不支,颓态尽显.野驴越战越勇,越勇越凶.他一个飞跃跳到伊桑身后,一口咬破背上的钢甲. 呼.伊桑抡开双爪,逼退野驴. 再打下去,我可能会死. 史海伊桑伸手一卸,左臂的钢甲落地.接着是右臂,胸甲,腿甲.盔甲哐啷啷落地,在东途大道响起阵阵回音.众军士皆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 野驴再次扑过来,这次他的目标很直接,是伊桑的脑袋.但伊桑的速度更加惊人,在血盆大口即将咬中的一瞬间,迅速下蹲.两条铁爪顺势扎入野驴脖颈,接上一个漂亮的x字分野.先落地的,是野驴的脑袋! 血,从爪尖滴落.镇军纷纷举刀欢呼. 史海伊桑长吁一口气.一个真妖,就如此难对付,要是来了两个… 左膀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 伊桑一惊,左边的手臂,只剩下半截,另外半截,在只剩脑袋的野驴嘴里,不断抽搐. 与此同时.蝎尾庄. 刀油不让孙的面前,同样站着一个人影.一张只有嘴的脸,咧着,像笑,脑袋不时在原地转一圈,甩两下辫子. 不让孙从腰间抽出炭黑的刀,向刀身上喷了一口油.刀在火焰里,变得通红炙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七章 左右不宁 翌日破晓. 水瓶座的残枝在地表蠕动,脱离主体,让它失去了进食的意志,只能胡乱的抓取最近的物体. 巨大的镰刀从半空落下,将残枝斩为两截. 指尖的手心腾腾冒着热气.无间隙的一夜杀戮,筋肉根根暴露在外,身体的亢奋久久不能平复.他伸手粘了一滴溅满长衫的绿色体液. 从肺腑涌起一股恶心. 激战过后,镇军士兵们都疲惫不堪,像一个个泄了气的皮囊,瘫坐在路旁.谈纯当与几个军士,还在角落打扫剩余零星的战场. 西边小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小跑赶到.指尖用眼角瞥了一眼,“妖杀完了,你们到了,真是辛苦了,蝎头庄的诸位.”他拔起插在地上的死镰,手腕选装半圈,将死镰收起. “史海伊桑呢.” “指老板,史海老板身受重伤,已返回蝎头庄.”一名红褐色褂子的少年走出队列,行李禀报. “重伤” 仇二福点了点头. “呵.”指尖嘴角一扬,表达的不知是质疑还是轻蔑. “指大人,军讯,军讯!”谈纯当扯着嗓门,急吼吼的赶过来,递上一张卷起的纸条. 指尖接过纸条,展开一瞧,脸色骤变! 蝎尾庄的刀油不让孙,阵亡了. “传我指令,全军即刻出击,攻袭大埔庄!” “指大人,激战一夜,大家都累的很,不如修整半日,再…” 冰冷的镰刀刀锋嚯的要请弟弟吃几个甜瓜.倪璐在前面走,她赤着脚,背有些驼,时不时回头对乐乐笑一下.梅庄的姐姐如此亲切,不禁让乐乐对于梅庄也产生了些许好感.留下来保护他们,也没什么不对. 进屋后,倪璐把乐乐引向床边.“弟弟坐这儿休息下.姐姐端几个瓜就来.”瞧那屋内的摆设,虽然简简单单,但也干干净净,许多手工做的精致小玩意儿点缀期间,充满女孩的巧思妙想.果然是一个人住的姑娘家. 倪璐从后棚拿出碟子,却并不着急招呼乐乐吃.她伏上床,跪在乐乐身后蜷了蜷头发.忽然,她的手从乐乐的脖子抚过,慢慢伸入,直伸入到乐乐的衣衫里. “倪姐姐,你做什么…” 倪璐歪过脸,散开的头发披下在乐乐耳边,让人直痒痒.她轻声细语的呵出一句话来,“天气热,姐姐帮你把衣裳脱了吧.” 那话打在乐乐脸上,嗅到鼻子里,酥酥的.乐乐不再言语,任凭她上下其手. 柔软的身体,紧紧压在背上,湿湿的舌头尖,舔着乐乐的下巴,让少年感觉心砰砰直跳. “弟弟,你的脖子,好白好嫩啊…嘶…” 张乐乐猛一转身,一拳把倪璐的脸打在墙上! 倪璐满脸诧异,她的面孔忽然起满了褶子,慢慢向下塌陷. “弟弟,你怎么…” “倪姐姐,你的脚,实在太大,太脏了.” 头发随着皮囊渐渐拉扯,落下到原先脸的位置,好像长满了浓密的发须.头皮中间的细缝慢慢被撑开,露出的,是另一张男人的脸.剑锋一样的眉毛,挺拔的鼻梁,英俊的面庞,轮廓分明的唇吻里,吐出蛇一样的红信子. “弟弟,让我亲亲你.” 左不宁没有骗人,梅庄里果然有妖邪! 初次战斗,乐乐有些慌张,抡起拳头就砸,甚至忘了吐纳元力.对手一边褪去皮囊,一边左右闪避,并不急于还手. “我叫阿良.” “切,妖物要啥名字”乐乐记起课上所学的知识,这只妖,是真妖无疑. 啊,吐纳元力! 重拳直接命中阿良腹部!虽只是最普通的白色元力覆盖,也比普通的拳头威力强上十倍,加上近日来乐乐不懈苦练,阿良被打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脚还是放不下了.”他终于将整副皮囊脱下,赤裸的男性胴体,光滑又健美.乐乐看着那副瘫软成一团的皮囊,那个叫倪璐的小姐姐,遭此毒手,怕是死得万分痛苦.她生前,一定也这么温柔吧. 分神一瞬间,阿良竟像泥鳅样滑过张乐身体,趁乐乐不备,从背后单臂锁住了要害咽喉.乐乐顿时呼吸不畅,那条胳膊力大无比,像铁索般越勒越深,越勒越紧. “爱我吧,爱阿良吧.”妖物喃喃自语,他将乐乐压在身下,锁住能够移动的关节.乐乐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拼命拉拽,却无济于事. 意识渐渐模糊.凉嗖嗖的感觉从脖颈处传来,是那妖物,在舔舐乐乐的脊索. 小爷我…绝不能死… 乐乐扭动左手小手指,用最后的力气绞断它! 剑气飞过,阿良的身体断为两截.他松开胳膊,上半身掉落在地.血涌出来,阿良在血泊中打着转,滋哇乱叫. “又是你.”被打开的门外,闪入一个人影.他戴着怪异的蓝色帽子,边缘是一圈羽绒装饰.眼睛不大,样貌比起阿良来,除去奇装异服,只能算平平无奇. “小兄弟没事吧.”他四下查看屋内,除了乐乐外,角落还有一张人皮.“这小姑娘,还是被害了啊.”男子脸上写满惋惜. “我叫依鹤诚,是一名守信的好男子.” 他肩上忽然跳出一只蓝色的小鸟,啄了下他的耳朵,咕咕叫了两声. “大部分时候是…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不用你管闲事的!”乐乐气恼的看着依鹤诚.他竟打不过一只真妖吗,还要别人出手相救! “了解了.那么闲事小兄弟,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小爷我可是国士,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这个依鹤诚,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我来自公正教,是一名剑士,我的剑,名为千钧.来这儿,是受朋友所托.” “千钧剑…我看你出手很快,挺有本事的.你知道这梅庄中,还有哪潜藏着妖物吗”乐乐忽来一念,再找下一个妖物,证明下自己. 依鹤诚摇摇头,“没有了.” “什么就只有这一个吗”乐乐有些失望. “刚刚我在庄口遇到好几只,他们都往西边去了.可惜跑的太快.” 西边蕉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八章 火烧蕉岭 新 红烛烧去一半,烛油滴在案台上,好似一滩凝固的血水。萧明朗弓身低首,仔细翻阅着案卷,时不时提笔画上几划。手边一摞发黄的军讯,已按照次序标记好了编号。 编号:桂-27.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梅庄部已全员进驻蕉岭.请指示下一步动作.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28.等级:加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做得好.请具体通报蕉岭周边情况.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29.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梅庄蕉岭线当前未见妖群踪迹.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30.等级:加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很好.请于入夜前抵达大埔东,不可延误.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1.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当前部队还在整顿,今日暂无法行动.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32.等级:加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请遵从指令,按时抵达大埔东.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3.等级:特急.密级:绝密. 左不宁请阅:关键时刻抗命你在图谋什么大局为重!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4.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妖群动向不明,仓促出岭恐遭伏击.当以部队与梅庄安危为重,请三思.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35.等级:特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请遵从指令,按时抵达大埔东.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6.等级:特急.密级:绝密. 左不宁请阅:动向不明我已询问你周边状况,你说无事发生.前后矛盾!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7.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战局瞬息万变,妖群狡黠,我部既已受挫,更需谨慎,宜缓不宜急.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38.等级:特急.密级:绝密. 左不宁请阅:好一个宜缓不宜急.龙门胆已发现北上水瓶座,再迟一步大埔空壳一个,还打什么敷衍推脱,你有二心!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39.等级:特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我部并未受挫,情报不实.若未按时抵达大埔东,后果自负.发讯人:指尖. 编号:桂-41.等级:急.密级:秘密. 大埔部请阅:不敢动.愿担责.发讯人:左不宁. 编号:桂-42.等级:特急.密级:机密. 梅庄部请阅:已遣仇二福等五十人北上接应蕉岭,勿言畏战.发讯人:指尖. 萧明朗轻轻揉揉双眼,直起腰舒缓筋骨。“远方,这里还少一份军讯,帮我找一下。” “好的大人,您那里,少了哪一份?” ---------------------------------------------------------------------------- 左不宁脸色很难看. “左大人,还有军讯要回复吗”镇军军士小心问道. 左国士站起身,在桌边踱了两步.他从腰间抽出随身的竹扇,用手慢慢拨开.薄薄的扇片散发清香,镂空的扇面上刻印着合胤二字.左不宁曲起手,轻扇两下,一阵浅绿色的淡雅清风,拂过他的脸颊. “梅庄西线,可有发现”他问军士. “报告大人,只有几个梅庄村夫进出,并无异常.” “龙门胆呢” “一钟时前探子回报,树妖数量仍为四五只.” 四五只,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接着等消息吧.仙林那份军讯是否已经发出?” “发了,大人.” 梅庄部安全进驻蕉岭,让左不宁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照左不宁本来的设想,在蕉岭拖延到明日,隐藏的水瓶座妖群定会暴露行踪,此时汇合一处,或分头出击,万无一失.起料指尖拿功心切,竟派出五十人接应蕉岭.名为接应,实为威逼,五十人若能安全到达,证明路途安全,蕉岭再无不出战道理,五十人若半路受袭,他左不宁也背不起坐视不管弟兄性命的骂名,必须下山援助. 蕉岭是呆不住了.下山得赶在天黑前,天黑之后,头怎么被咬掉的都不知道. ---------------------------------------------------------------------------- 仇二福带领军士呼哧呼哧的奔跑着.“大家伙再快点!加油啊,接上蕉岭的弟兄们!”史海伊桑的意外受伤,将二福意外推向了指尖副手的关键位置,他的资历,自然无法服众.这次冒极高风险派二福横穿大埔,算指尖有意栽培.事成,大功一件,年轻人对指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事不成,也只能怨他自己,对不起爹娘起的名字. 远处的橡树枝头,一双媚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行进的队伍. 仇二福停下脚步,不经心的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他是否察觉到有危险在迫近没有人知道. 另一方面.梅庄的留守预备国士张乐乐正与新结识的千钧依鹤诚热烈讨论. “我说你,凭什么认定所有妖孽都离开了梅庄” “凭这个.”依鹤诚动了动鼻子,使劲嗅了嗅.“妖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很充沛,很鲜活.” 是元力,他描述的是元力.乐乐一拍脑袋,怎么就忘记打开洞察了呢基本功欠扎实啊. “它们为何逃跑难不成怕了你的剑” 这当然不可能.依鹤诚固然剑术高明,能一击毙妖.但他气息收敛,行踪隐蔽,构成不了威慑. “依我之见,并不是逃跑,而是聚集.”依鹤诚伸出手指,逗逗肩上的小鸟.“闲事小老弟,你留在庄里,保护众人.” “哦剑男你呢” “自然是信守承诺,追杀妖孽,抚慰冤魂.” “妖孽都跑光了,还留什么留啊.小爷与你同去,杀个痛快!” 话音未落,依鹤诚身形已飘出三丈远.张乐乐赶忙踏步,奋力疾追. ---------------------------------------------------------------------------- “东边的人马到山下了吗”左不宁数次问询未果,不免焦躁. “回大人,还没有消息.” “恩.”左不宁心里盘算,倘若那仇二福到的再迟些,便把他们架上山,扣上一夜,看那指尖能奈我何. “大人大人!”一个军士从帐外匆匆闯入,“糟了糟了!” “什么糟了?”左不宁站起身,抖了抖布衫。“你别急,好好说。” “是…是…”军士擦了擦汗,弯腰直喘大气,“仇二福…到了!” “事不宜迟,众人收拾一下,列队下山!” “大人…大人呐…”军士这下可被急坏了,“他们后面,跟了一群树妖!” 左不宁一拍桌子,果然不出我所料!接着一阵苦笑,难道要命丧于此? 从蕉岭边崖俯身望去,东边土道上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站满了水瓶座。更多干枯的枝条从两旁的林间涌出,整个山林鬼影重重,漫山遍野,根本分不清哪棵是树,哪个是妖。再靠近些的位置,一小簇人马拼命向蕉岭移动,为首的正是仇二福。 “后山,梅庄方向如何?有树妖吗?什么数量?”左不宁回头望去,却见龙矢卫立在他身后。 “左老板。” “龙矢卫,后山状况如何?” “也被包围了,数量稍微少些。左老板…”龙矢卫两手相交,比出一个突的动作。 “队中国士还余下几人?” “和月益,滑头磊,施士桂三名下阶。” 左不宁点点头。“你带上他们几个,还有50镇军从后山突围。梅庄全庄安危,全仰赖你龙矢卫了。”他重重按下龙矢卫的肩膀。 龙矢卫恭敬行礼,“请左老板放心。” 蕉岭东侧山坡,二福部众长途奔袭,已接近体能极限。追击的水瓶座妖群渐渐迫近,而蕉岭,就在眼前。“加把劲啊兄弟们!”二福抬眼望去,山脚左不宁正带领梅庄人马冲来。 “仇二福,掉头,立刻掉头!”左不宁大喊道,他一把夺下身边军士的旌旗,使劲向前挥舞。 “对面好像在喊话啊。”有军士告诉队尾的二福。二福并未应答,他从军士腰间抽出长刀,后撤几步,砍倒了最近的一个水瓶座。 “冲啊!冲上蕉岭就安全了!”二福大喊一声,军士们纷纷加快步伐。 “立刻掉头!掉头!”左不宁心急如焚。 啪的一声,手中的旗杆断成两段。下山最后的突围口,终究还是被自己人堵上了。 蕉岭西侧山坡。由几位国士开道,50镇军在龙矢卫率领下从密集的水瓶座间杀出一条狭窄的血路。“龙哥,那边有几个梅庄人。”和月益发现水瓶座群里掺杂着几个过路的庄稼汉,他们戴着残破的帽子,似乎陷入危机。“我来!”施士桂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提刀便上,水瓶座自然不是有元力加持的国士对手,很快施士桂便救出好几个庄稼汉。“你们几个跟上往前跑,先回梅庄!” 单个水瓶座虽然好对付,但数量越聚越多,各种死而不僵的残枝堆积在地,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突围越来越难,行进举步维艰。距离梅庄还有大约一半的路程,龙矢卫阴沉着脸,他双手抱在胸前,右手食指上下抽搐。 “龙哥…”和月益一人架住三只水瓶座,手臂阵阵发麻。 “不要慌,龙哥在想办法!”施士桂挡在龙矢卫身前,砍翻一个水瓶座。 身后的镇军中骤然响起惨叫声。被救起的梅庄农人们摘下帽子,露出邪性的面庞,那些脸,英俊异常,又长得一模一样。“丝”,阿良们吐出红色的信子,镇军腰间的长刀被摸出,又被扎回在自己的腰上。 “有…奸细,杀人啦!”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队伍立即乱成一盘散沙,众人四下奔逃,互相推搡践踏。 水瓶座渗透进来,瓶口因为浓郁的食欲溢满了绿色的汁液,显得粘稠又光滑。 阿良砍下一个镇军的脑袋,抛出去。水瓶座的瓶口接下人头,迅速收紧。头颅的形状在水瓶座体内一点一点蠕动向下,挣扎着通过最窄的瓶颈。阿良弯下腰,伸长脖子正要对准冒血的颈碗口吮吸,身后徘徊的其他水瓶座冷不防咬住了他的后颈。“脑壳疼。”他伸出长臂,将水瓶座拽起来,甩向空中。 “往林子里撤。”龙矢卫从比鼻子里哼出几个字来。他眼里写满狠毒,让人不寒而栗。 “我殿后,龙哥你们快走!”施士桂明白龙矢卫已下定决心抛下那些镇军了。 “拜托了施士桂。那就,再后一点。”龙矢卫从袖中抽出铁掌,一掌拍在施士桂的后背,将他打入水瓶座妖群深处! “龙哥你…”原来被龙矢卫决心抛弃的,还有我施士桂! 元力充沛的国士就像焦黄滴油的烧猪,吊起胃口的水瓶座潮水般涌向施士桂。龙矢卫冷冷看了一眼诱饵的效果,转身撤向山林深处。 仇二福等人本以为进了蕉岭便安全了,岂料竟被下山的左不宁堵在入口,进退不得。蕉岭东侧那点坡度横在疲惫不堪的军士们面前,简直比登天都难。眼看水瓶座越靠越近,夹在中间的疲兵,即将成为妖群的第一口食粮。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绿色的颗粒落向每一寸皮肤,而后焕然一新。生气,又重回到军士们的脸上。 合胤扇,十人级魂器.微酥清风,能让人提神醒脑,恢复体力. 梅庄五十人跟随左不宁奋力而上,与大埔部一同在山口与水瓶座妖群短兵相接,殊死肉搏。 天色渐晚,妖群势大。镇军凭借左不宁的合胤扇,却在局部战场与妖群形成微妙的平衡。双方都无法前进,也不会后退。 “冷静,撑住!”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举扇的左不宁,根本无暇为自己扇一下。 ---------------------------------------------------------------------------- 飞速赶路的依鹤诚忽然停步了。 是灵妖,数量极惊人。怎会有如此多的妖孽,莫非是她们下山了?依鹤诚心里一惊。 张乐乐也随后赶到,虽然全力奔跑,依旧比千钧剑慢了不少脚程。 “呼,水瓶座!”乐乐脱口而出。 “闲事小老弟,你看妖群间有个人呐。” 乐乐定睛一瞧,只见一名男子四肢被树妖伸出额的枝条牢牢缠住,正用仅剩的活动手腕勉强挥动长刀抵挡侵食,命在旦夕。正是施士桂。 “你救还是我救?”依鹤诚有心给少年一个杀妖的机会。 “不救。”乐乐脖子一拧,斩钉截铁的说。 “哦?” “这个人欺侮过我。不救。” “原来如此,不怪闲事小老弟。恃强凌弱,人之常情,见死不救,人之常理。”蓝色小鸟飞离依鹤诚肩头,霎时间剑气四涌,千钧呼之欲出。 却见乐乐一个箭步冲上前,打飞了两只水瓶座,一只手拽住施士桂的衣角。 “张乐乐?救我,救救我!”本已绝望的施士桂仿佛见到了救星。 缠的实在太紧了。衣角就要扯断,人却纹丝不动。张乐乐又是一拳,打飞了第三只水瓶座。 嗖嗖,两道蓝色剑气。施士桂身上的枝条悉数被斩断,他重获自由,一股气力憋了老半天,全宣泄在周围残破的树妖身上。 “快上蕉岭救人,左老板他们被围了!”。 张乐乐闻言,蒙头便要冲,却被依鹤诚一把拦下。他指指东边,“小老弟,上不得。” 蕉岭另一侧,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九章 刀不血刃 新 螺旋状的叶片从粗糙的枝干中根根拔出,厚重的中肋和羽状平行脉清晰可见。戴着面具的男人安静的坐在树下,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岭。 水瓶座蹒跚的从他身旁一只又一只的穿过。咕咯,林中响起一声尖细的叫鸣。 阿真抬起头,与那流盼生辉的媚眼四目相对。她真是娇美,眉毛又细又长,不淡不浓,弯的恰到好处,双腮的红晕,在秀挺的鼻坡上连成一片。她从枝头飞起,在阿真手边盘旋,将一片爪子上勾连的物什丢在他的手里。 那是一颗刚被摘下的人类眼睛,上面的水分还很饱满。 阿真拾起地上的柴草,他扯下面具。柴草被点燃,火星在空气中激烈的跳跃。咕咯,妖雀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油亮的利爪抓燃的柴草,向远处的山岭飞去。 “左大人,后山的树妖围上来了!”蕉岭东侧,左不宁与仇二福腹背受敌,百名镇军深陷险境。“仇二福,你去后面,“他运筹帷幄,调度严谨,有序中又能出奇制胜,实属难能可贵。指尖国士,真是东土之栋梁啊。” 指尖环顾众人,脸上不免得意。 阳技安端起杯,呷一口茶,忽然话锋一转,“怎么不见史海伊桑,刀油不让孙,左不宁三位国士?” 台下的龙矢卫冷笑一声。 尽管已有准备,但问出突然,指尖不免头皮发麻。“史海伊桑身受重伤,驻扎在蝎头庄静养。刀油不让孙与左不宁两位,已在与蛮妖争斗中,为东土英勇捐躯!” “唉。”阳技安惋惜的叹了口气。“两位国士,可怜,可惜。指尖呐,我部二百镇军军士牺牲,两名中阶国士捐躯,那锄奸,有何斩获呀?” “厅外数车水瓶座蛮妖残躯,请部长过目!”指尖低头行礼。 “那几车残枝败叶,看过啦。本以为你那里有什么东王西王的首级呢。指尖啊,”阳技安伸出两根手指,正反比划,“两百人命,两位国士,换得几车木头。这里面,定是出了什么差子吧。”阳部长靠向柔软的皮垫,仰起脖子,闭上双眼。 听阳技安的意思,这件事,得有人背锅。阳技安的意思,也是萧大人的意思。指尖低着头不敢抬起,只觉得冷汗顺着头皮向下滑过。 台下有人已经坐不住了。下阶国士和月益跳上台前,怒斥指尖。 “指尖!左老板的死,你休想脱开干系!你有三宗大过,其一贪功,独断专行,左老板质疑妖群动向不明,你却一意孤行,强令梅庄进驻蕉岭围攻大埔,致使中伏;其二抢功,背信弃义,我等数人蕉岭突围,回梅庄之后发紧急军讯于你求援,你却趁机袭击大埔,对左老板与弟兄们的性命置若罔闻;其三冒功,欺上瞒下,大埔明明空镇一座,你却说激战一夜,妖群明明行踪未明,各庄庄庄自危,你却说大局已定,锄奸至今明明接连惨败,你却还发出捷报!” 指尖的背影剧烈的颤抖,肩膀上下耸动。他忽然回过头来,哈哈大笑,笑得众人毛骨悚然。 “和月益,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和月益不明白指尖的用意,他不安的瞥了眼端坐的龙矢卫。 “你说梅庄曾发军讯求援,是你发的吗?” “是…不…” “谎报军讯,可是重罪。尤其,是在阳大人面前。”指尖双手一拽,死亡巨镰呼的立于身前,平添一股威严的冷酷。 “是龙…哥发的。”和月益只得实话实说。 “龙矢卫,你们几个,是怎么从蕉岭突围的?”指尖的刀锋,指向龙矢卫。 此时的龙矢卫,已察觉出苗头不对。指尖咄咄逼人,阳技安又一言不发。他紧捏双股,并未立即作答。 “为何只有你们几人突围出来,其他人呢?” 龙矢卫站起身,却被身后镇军一把按下! “我不是问你,而是问他。” 厅外,熟悉的身影徐徐迈入,来人上前向指尖行礼。“阳部长,指老板,不好意思,施士桂迟到了。” “你来的正好啊施士桂,跟在座各位,说说当日的情形吧。” “是.那日蕉岭危急,左不宁左老板指令我们几人带领五十镇军从后山突围,冲击妖群,回防梅庄。岂料刚出山口不远,龙矢卫便指令国士抛下镇军吸引水瓶座注意,各自从小路撤离战场。我当时不依从,被他暗中偷袭,一掌打入妖群,差点送了性命。多亏留守梅庄的张乐乐及时赶到,救下士桂。而其他镇军,都不幸殒命!妖群突破后山,再无阻滞,对前山左老板形成合围,酿成惨剧。” “施士桂,休要血口喷人。”龙矢卫恼怒道,今日指尖明显有备而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吗? “龙矢卫,别恶人先告状!擅离战场,陷杀同僚。”指尖不依不挠,伸手一点,“滑头磊,施士桂所言可属实?” 滑头磊坐在位置上,一脸木然的点点头。 糟了,滑头磊有问题!龙矢卫眼见情势不妙,“指老板,龙某不信你敢私毁军讯,这个罪你担不起。陷杀同僚的人是你,绝非龙某。” “私毁军讯?”指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张乐小国士,龙矢卫撤回梅庄后,可曾对你提及军讯求援之事?” “张乐!你明知我不可能告知你此事!那指尖敢夜袭大埔,若非收到军讯蕉岭被围,谁借他的胆子?”龙矢卫顾不得越阶了,他已明了,今日议事厅上,他与指尖,只有一个能活。 乐乐有些犹豫。在梅庄时,一方面他们几人不得不联手面对妖群可能来袭的灭吧。仇二福国士。” 仇二福站起身,他换了件新褂子,显得精神了不少。他是蕉岭惨变里唯一的幸存者。“是.那夜被围,我身负重伤,只得隐蔽在山崖草垛里,希望能不被妖群发觉,侥幸逃生。恍惚间在水瓶座妖群中,我看见一只与众不同的妖物,在黑暗里一直闪闪发亮。是一匹鹿,体态轻盈,毛色鲜艳极了,赤橙黄绿,五彩斑斓,跳起来像一条夺目的彩虹。尤其是头上一对鹿角,洁白如雪…” 指尖打断二福的回忆,“仇二福所说的妖物,正是西王。他从未见过西王,却能将外形描述的如此准确,可见所言非虚。阳部长,既知西王已经下山,指尖大胆猜测,妖群下一个落脚点,定是南屏山与大埔之间的龙门胆!” 二福恐怕不会知道,若不是他说出西王的线索,今天厅上会被打成妖**细就是他,他会代替龙矢卫,在众人面前被军士拖走。 “好好好。技安今日前来,不是问责诸位,只希望发生的许多事情,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看来,我们替左国士铲除了内奸,左国士亦为我们逼出了妖首,国士九泉之下,可以安宁了。总而言之,大埔的功劳,技安为诸位记下了。指尖。”。 “是,阳部长!” “替技安,慰抚受伤的史海伊桑国士,和其他镇军将士。龙门胆一战,还望诸位通力合作,奋勇锄奸。司军使大人在水都,恭候诸位凯旋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章 洗尽铅华 新 南屏山的一隅,曾经聚居着一种叫火蜥蜴的生物.火蜥蜴长约三尺,通体覆盖火红鳞甲,性情温和,喜食草灰.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是能从口中吐出一小团火焰,点燃植被,供自己食用.整个东土,火蜥蜴只栖息于南屏,数量约为几百条. 赤焰牡在龙门胆前的山路口站立.今晚雨下的很大,火蜥蜴不喜欢雨天,但今晚,有重要的客人要来.赤焰牡张开嘴,从喉咙里呵出一股热浪,烤干手心里的湿气.他的妻子赤焰牝为他支起一片巨大的蕉叶遮雨,便匆匆赶回穴屋照料年幼的孩子们. 严格来说,火蜥蜴这个种群并不是生物,而是一群灵妖.赤焰牡的家族,对元力不仅殊为敏感,且能通过血脉不断承传.到了赤焰牡这一代,能化为人形的火蜥蜴在族群中已不罕见,赤焰牡的人形,则是其中最完整的一个.他被整个族群推举为赤焰首. 雨水打在植被上,有汇聚成股,顺着山体下流.泥土不平的坑洼将雨水留住,渐渐漫过赤焰牡的脚趾.植被自然喜爱这种灌溉式的滋养,它们茁壮生长,也为火蜥蜴们提供了充足的食材.但赤焰牡并不以为然.他认为火蜥蜴族群应该脱离山野的生存习性,走下山,合入人类的村落. 人类,从一出生起就具有极高的智慧与自我意识.生物体思维的浓度,与元力的形成有显著的关联.人类先天的优越,让火蜥蜴们羡慕与崇拜,包括人类的外形,也被认为是最美好的象征.不过对于融入人类社会这个大胆的想法,并不是所有火蜥蜴都认同,南屏的山野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火蜥蜴从未有过天敌,人类,或许会成为第一个. 赤焰牡认为,如果火蜥蜴能像人类一样生活,繁衍出人形的后代,具有人类一样的智慧.那么到时候,火蜥蜴将比人类更胜一筹,他们还有属于自己的火焰与鳞甲.东土最强大的生物体,将会是火蜥蜴.这一点再赤焰牡心里秘而不宣,却让他更加坚定. 于是他联络上了一些可靠的人.他们从东边的仙林来,对于火蜥蜴的族群非常感兴趣. 黑夜中的龙门胆,被雨水拉成的细线切割成一块快,月光下的暗影,将那些细线一根根绷断,重新汇成渐渐清晰的整体. 他们来了.赤焰牡掀起头明路走对了. 前方的虎营卫士再次停下步伐,他们对指尖发出预警. 一块残岩上,野驴匍匐四肢,一张咧开的大嘴,直愣愣的瞪着人类小队.长长的辫子紧贴在脖颈上,一直延伸到后背.它看上去在笑,因为它准备开始一场撕咬.他的脑袋咔咔转动起来,转了整整一圈. 让中阶国士一死一伤的蛮妖野驴.指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野驴猛扑过来,目标对准指尖! 跟野驴比,指尖的身材不仅矮小,而且单薄瘦弱,正面对抗丝毫占不到便宜.他会握起手中的巨镰吗巨镰威力虽大,却很笨重,若被凶猛的野驴躲开第一击,致命的破绽将完完整整的暴露在野驴面前. 然而指尖丝毫没有亮刀的意思,面对冲撞,他轻盈一跃,在野驴的脑袋上精准的一踏.这一踏,不仅躲过了野驴的攻击,还让野驴因为惯性失去了重心.甲三乙四两名卫士抓住瞬时的战机,一左一右钳制住野驴的行动. 身后,死亡巨镰已高高举起.这,就是上阶与中阶之间,难以逾越的天地鸿沟. 野驴被对称的劈成两瓣,浑浊的血洒向路边岩石,留下腥味的斑点. 龙门胆,近了.龙门胆前的枯木上刻着事先约好的印记,裸露树皮上的福字,是先行侦察的仇二福部留下的,方向没错.西王,只有你的血,才配的上这把死亡巨镰,一解它早已按捺不住的杀戮饥渴! 行百里滚轮嘎吱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在空荡的深谷中回响.. 阿真在龙门胆前的山路口站立.今天的太阳很烈,火辣辣的.他拉开面罩,让干裂的唇吻滴上几滴露水.那张嘴,与人类不同,十字形,一条短竖,一条长横.阿真掀起头顶遮阳的巨大蕉叶,纯白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变得透明,全无血色.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一章 三枪拍案 新 ...ê.ê..kk·骵ê.ê檯. Ъ.骪. .δê諦. ê骾.ê. -------------------------------------------------------------------------- ζê. .. .Ц. 骢.Σ Ъ.... . i.檸.! .. .Ц骸. 骥. . ..·. Ъ.鰢п.媭Ъ骷. 骪. x. Ъ. λл. ê.. .nЪ. ..x.п. 骸. ·. . . . . Ц.窸. 櫫x.n.Ψ. .ζ.媸o. .вв. . . Ъδ. . 誸·ê..... .xΣ. . ·. á. 骪誢. . 窪檸.êЪ. . 檸...δ. . !!! 輫.. .Ъ鰢檸. Ъ. o..3. 誢Ъê. 嫫! .鰢. 媴!Ъ..βê..! . . . !佱. 櫫6... ..ê.k..鰡. . 骸.. . .Ц.窢櫡eЪ. . 窸誢.. g .ê.. .. ongda--!檭!. 浹誢.缡.氢誢. 媸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二章 东宫西宫 新 南屏竹海。 时至日暮,霞衣唱晚。群竹依山,密密匝匝。叶脉生机,盎然翠涌,茎杆风骨,坚韧有节。 山貌峻绝,小道古朴,孤身孑立,形影相吊。 旅人钱换生,徒步五日,经由镜泊湖登上南屏北坡。他听从师兄微瑕提议,上山寻找食人妖孽,通过锄妖(被吃)领悟寰宇真理。 狗卵,妖在哪儿呢? 钱换生放下黑匣子,理了理洋服的领口。皮靴上粘了泥土,他弯下腰擦拭,余光扫过,竟有一只活物早已立在道旁,不由一惊。 那是只硕大的拔鼠。拔鼠,鼠之挺拔者,大湿地极为常见,喜好直立探视,故得名。这一只,有些出奇。因为它不仅挺拔,而且肥胖。 拔鼠见了换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原本晶亮的圆眼懒洋洋的眯缝着。粗短的头颈下,一对短小的前肢在胸前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摊开还是缩起。 拔鼠? 钱换生后退几步,对南屏的一切都应保持谨慎的态度。他一边观察胖鼠,肚子却咕咕叫起来。抱歉,换生冲胖鼠摆摆手,从背后的行囊里掏出一块藕饼。胖鼠忽然一扭腰,短短的尾巴在身后的树墩上蹭了两下。 …想吃? 钱换生用手指夹起藕饼,甩给对面。胖鼠却依旧眯着眼,没有动弹。钱换生一阵尴尬,他拿出第二块饼,正要往嘴里塞。胖鼠又扭了一下。 …你干嘛? 钱换生低下头,仔细想了想。于是他半蹲着,慢慢朝胖鼠挪动,伸长一只胳膊,把手上的藕饼递到胖鼠的嘴边。下一钟秒,胖鼠的脑袋会不会忽然变成西瓜那么大,一口咬掉藕饼,还有换生的半条手臂? 胖鼠张开嘴,它叼过藕饼,咔哧咔哧用板牙一节节嚼进喉咙里。 食人的妖孽?这只胖鼠,更像微瑕。 ------------------------------------------------------------------------ “嘶。”张乐乐伸手抓挠后颈。从前段时间起,脖子后面间歇性的瘙痒,发作越来越频繁。皮屑在指甲用力的刮擦下卷起翻落,红晕从深处泛起,仿佛绽开的桃花。 门外有人来访,是同为国士的施士桂。张乐与他颇为相熟,但并不亲近。算起来,张乐曾救过他的命。大埔庄这几日并不安宁。龙门胆一役虽大获全胜,却未发现任何西王的踪迹。原先的总调度指尖,因为下属国士和月益等人提供的损毁军讯证据,将前往仙林接受问话。抽调来的镇军被分批遣返,陆续赶回原来的驻地。因为总调度从指尖变为戴士的缘故,大部分人选择同指尖一同返回仙林述职,留下的国士,所剩无几。仇二福仍然失踪,生死未卜。 施士桂走进来,他环顾屋内,发现没有打包收拾的痕迹。施士桂之前与指尖共同指证了国士龙矢卫,如今指尖倒台,他也变得颓唐起来,整个人无精打采。他坐下来,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南屏群妖笔记,便问道,“张乐,你不一起回仙林吗?” 施士桂知晓作为证据的军讯,是张乐交给和月益的。现在施士桂与指尖,在别人眼中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像是同谋者。而张乐虽也受到指尖提拔,此时却是一名不畏阶衔立场坚定的揭发者。如果张乐与他一起回仙林,可以替他将那些含糊不清的、难以取信的理由讲清楚,他揭发龙矢卫,不是为了指尖,仅仅是怨恨龙矢卫而已。 张乐摇了摇头,“我不走。” 施士桂的嘴角低垂下来,他站起身,悻悻的看了乐乐一眼,“真坚强啊。” 张乐望着施士桂离去的背影,后颈又瘙痒起来,他伸手去挠。桃花的花芯,被挠得滴血。 与此同时,鸟窝头戴士与短枪李锦正准备离开大埔庄,两人并肩而行,去往龙门胆的方向。下一步,该上南屏山了。 “我说戴士,你把人都放走了,我们靠什么打东王西王。”李锦堆起眉毛,一副忧愁的样子。 “什么东王西王,那叫东妖西妖。李锦,注意你的用词。”戴士托住下巴,想让脖子显得长一点。 “好好,东妖西妖。南屏山,不只它们俩妖吧。凭我们几个,打真妖都吃力,打的了吗?”李锦翻眼看向戴士,扬起戏谑的笑。 “打的了啊,我肯定打的了。你可就不一定了。”戴士一歪嘴。 “哎!”李锦一拍大腿,“这是你说的,其他妖你来打,东妖西妖,我来!” “不是,哎,其实其他妖也不好打啊,没你说的那么好打。” “你别怂啊,刚说就怂了,你别缩脖子啊。”李锦伸手要捏戴士的脖颈。 “你别碰我。我是真心说的,不好打。你知道的,那什么野驴,整天张个嘴,咬来咬去的,怎么弄都弄不死,越弄还越多,唉。” ------------------------------------------------------------------------ 夜已深,钱换生看看周围,寻思着在哪里点堆火,在山野先过上一夜。胖拔鼠呆在原地,肚子涨得溜圆。“吃了我的藕饼,就得给我站岗。”钱换生掰了几根竹条,敲了敲拔鼠的脑袋。拔鼠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林间有响动。 咔,咔。咔,咔。咔。 拔鼠上方,一张血盆大口倒垂下来,几滴涎液落在小耳朵上,拔鼠身体一颤。 只听砰砰两声响,大嘴下巴上飘起两朵血花。黑匣弹开,炮管出膛,硝烟未尽。 来犯者脑袋转动一圈,躯体慢慢落下地面。长长的辫子绕挂在肩膀上,它没有脸,一张大嘴开开合合,森然的牙齿时掩时现。左胸一道未愈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肚脐周边。 钱换生点燃一把火,他举起黑匣子,拨盘上分别显示出1与0的数字。 炮口冲妖孽扬了扬,“那拔鼠不好吃,来吃我。”钱换生扯去外衣。 觅食的野驴并不知道钱换生的名字,同样,换生也不知晓野驴的来历。竹海里偶然的邂逅,让二者自然的展开了一场生死斗,又像是命运的注定。 野驴压下膝盖,一跃而起。那攻击,直白而又致命。 换生迅速转动拨盘,0与1,炮管回缩,匣面打开,一圈带有能量的齿轮包围在钱换生周围,猛地将野驴弹开。 野驴重新落回地面,它一口咬碎齿轮破碎迸裂出的碎片,长辫一甩,味道似乎相当可口。 黑匣子的齿轮被换生收回,反弹造成的伤害有限,对方的冲击力却很足,齿轮恐怕扛不住几下。要主动进攻。 拨盘上的数字变为0与0,尖利的钩爪飞速射向野驴!野驴头一偏,钩爪击中石块,深扎入洞,连接的弹簧急速收缩。钱换生随着弹力拉拽呼啸而来,野驴正求之不得,张开血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手指又是一拨,拨盘数字再次变为0与1,极近处,黑森森的炮口正对野驴的脑袋。 疯狂弹幕! 火舌从炮口倾泻而出,急速而又激烈。硝烟过后,钱换生闪向一旁。野驴的伤势很重,弹幕打的它血肉模糊,千疮百孔,只可惜,最后关头它举起左臂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野驴啸叫一声,伸出右手将溃烂的左臂直接扯下,丢向一边。 被它挡下了。钱换生冷眼观察喘息的野驴,它是否因为伤势而疼痛不已,削减了部分战力?我是否还有机会如法炮制,再一次对它造成重创? 豁!左臂的伤口处,一条全新的手臂刹那间破皮而出,直叫钱换生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怪物? 当然,野驴本就是食人的怪物。然而更令人的惊惧的是,被丢弃的左臂,烂成一滩肉泥的残肢,开始不断扭动膨胀,渐渐显现出躯干的轮廓来。一钟分之后,高速变异的残臂竟从地上站了起来,分明是一只全新的野驴! 钱换生的表情变得僵硬,师兄啊,这下我真要被吃了啊,还悟你狗卵的寰宇真理啊! 新生的野驴分体扭动脑袋,它一眼看见了身旁瑟瑟发抖的拔鼠,张嘴便咬。说时迟那时快,钱换生开启钩爪飞身而去,一把从血口处揽下拔鼠。 “我救你这痴肥货干嘛。”拔鼠终于惊慌的伏下身,慢慢在地上刨起洞来。钱换生一阵苦笑,瘫倒在旁。大腿缺了一整块皮肉,血成股流下,铺满一地。 ------------------------------------------------------------------------ 龙门胆。南屏山南坡。 “有酒吗?”李锦不断用手指转动鸡荒短铳。 “你还想喝酒?喝酒误事!”戴士眯起眼,不满的瞟向他。 “我这是喝酒壮胆,还不是为了不误事嘛。天那么黑,人家好怕啊。”李锦把鸡荒插回腰间,抱起双肩,假装发抖。 “要不我吹声口哨,让李斯给你来一发?” “不喝就不喝嘛。都知道你小气。戴士,你这个人办事,从来都会留几手。就跟我说说嘛,这一次,不至于真只有我们仨吧。”李锦挤眉弄眼。 “问这么多干嘛。锄妖嘛,贵在精,不在多。说了你也不懂,况且你还需要问我吗,那谁,她不在山里,她还能上哪儿去?” 林里响起一声鸟叫。两人忽然收声,警惕的环视周围。 “嗨,看把你给吓的。”戴士见无异状,又揶揄起李锦来。“实话告诉你,咱们仨,是明线。那另外肯定得有仨暗线不是。” “还是聊聊上山怎么分锅吧。无论先遇上啥,我打头阵,你们别跟我抢。” “谁跟你抢啊。要说山上的妖物,我知道个厉害的。那货,说起来是个灵妖,根本不会化人形。但它牛逼啊,真的牛逼。本来是头牛,后来练的,有十头牛那么大,家里管它叫犇。我也遇上过一次,差一点就被它顶死了。是真大啊。” “到底有多大,你给比划下。”。 “就有…”戴士伸出手,左右比划,有些犯难。他挠挠头,“哎对,就是这么大!”他指指前方。 上坡的密林里,巨大的黑影横梗在石道中央。一对车轱辘大的眼睛,在夜幕下瞪的血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三章 勾心斗角 新 匍匐在地的野驴,啃食着拔鼠残缺的半边身体。另外半边埋在刨了一半的土坑里,一动不动。 野驴回过脸,嘴里满是撕扯下的血肉,上下颚一开一合,拉扯出条条粘黏的丝线。它离开拔鼠,转向旁边分量更足的食物。腥臭的嘴紧贴身体的肌肤,从脚开始,一寸一寸上移。疼痛与恐惧,让“食物”发出扭曲的哀嚎。瞳孔最后留下的影像,是巨大腔体里吞噬一切的黑暗。 钱换生猛的睁开双眼。 大腿依然在滴血,血液的流失正在带走他的意识与体温。拔鼠还在卖力的打洞,爪子刨起的泥尘,蒙的换生眼前发灰。 两只野驴没有立即扑上来,它们在边缘徘徊,等待合适的时机。手旁的黑匣子在草丛中熠熠发光,散发出强大的元力能量,为钱换生争取了缓气的空隙。 思绪飞速流转。师傅教过什么绝技,能让我此时死里逃生,化险为夷?脑里浮现出第一天拜入太平道的场景,万古师傅手里拿着筷子,吃的是白菜炖豆腐,一旁的微瑕徒手捧着猪蹄,啃得不亦乐乎。 “咳咳。太平道啊,其道有三,谓之曰人道,世道,天道。这里面,人道不须教,天道教不会,唯有世道,为师可以为你提点一二…” 于是回头想想,其实师傅根本什么有用的都没教吧。自己大概,是被他俩给骗了。 什么狗卵的太平三道!老子还年轻,老子不想死! 钱换生眼神为之一变,他一把揪起拔鼠的屁股,向空中抛去。两只野驴同一时间跃起,张嘴咬向拔鼠。黑匣弹开,炮管出膛,密集的火花在空中炸裂,将两只野驴打落地面。因为距离较远,分散的弹丸未对野驴造成严重的伤害,却也止住野驴杀戮的势头。 强烈的后坐力让换生冷汗直流,手腕发麻。他举起沾满血的指尖,颤抖着转动拨盘,而后一把撕扯下洋装的半边袖子,包扎起大腿的创口。 缓过劲的野驴再次曲起双腿,直接冲着钱换生发起又一轮扑咬!能量齿轮从黑匣子中弹跳而出,正与野驴撞个满怀。巨大的响声震动竹海,竹叶四散,百虫惊起。 钱换生动了动耳朵。是碎裂声,左前与中前两个齿轮已经不行了。他转动齿轮圈,将三前三后对换调整。 残缺的月牙,高高挂在南屏山的一角。 攻,攻不得。防,防不得。逃,逃不得。奋力一搏换来的依然是绝境。掉落在地的拔鼠呆立半晌,又伏身爬向挖了一半的土坑,继续打起洞来。钱换生又气又笑,嘴角扬起一丝苦涩。“这痴肥,求生欲倒是很强。哎,你们先吃他呀,他叫微瑕,吃猪蹄长大的,肉香的很!” -------------------------------------------------------------------------- “戴士,你这人怎么嘴那么臭啊,说什么来什么。真是个臭东西。”李锦一边发嗔,一边双手交叉,搭上腰间鸡荒的枪把。 “嚯,真是高啊。得有二丈多吧。”戴士揉揉脑袋,打量着面前巨大的灵妖。 犇的双眼瞪的溜圆,红如火焰,头上两只尖角,利如锋刃。全身细毛光滑似黑缎披身,四只蹄趾粗壮如柱头落地。向前一迈步,身上鼓起的疙瘩就抖动起来,仿佛每一块筋肉都裹着无穷的气力。 李锦感到脚下的地在震,“这怎么打…戴士,它的皮,得跟你的一样厚吧。” “我怎么知道怎么打,哎我说,不是你自己要打头阵的吗?”戴士翻了翻眼白,向后退了一步。 牛角在地上蹭刮两下,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哞叫。“牛哥,有话好说。我俩路过的,不生气。”李锦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不可亲,却可憎。 “你笑什么啊,像话吗给妖怪赔笑。我告你我可看不起你啊。”戴士在一旁不住拱火。 “闭嘴!”李锦的五官憋成一团,做出生气的模样。他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慢慢转了个个儿。犇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击,不费吹灰之力的挑起李锦枯柴般的躯体。李锦张大了嘴,头发根根向下竖起,像野草的根须。牛角的尖儿,正对着他的眼。 砰砰两声铳响!两颗子弹一前一后射向牛头脑后三寸的腹点。不愧是短枪李锦,失去重心的状况下,依然拔出鸡荒从容反击,正中对手要害。 “哎哟,我的腰嘿。”李锦从空中重重摔下,扶住后腰呻吟不止。牛犇晃了两下脑袋,后退半步。 “倒!”李锦直起脖子,扯嗓子大喊一句。 “倒什么呀,你算什么想一枪放倒犇妖?快起来。”闪向一旁的戴士,拍拍衣服上的土灰。 只见牛犇奋力挺起胸,高扬起头,屏住全身之力一声长啸。这啸穿透山峦,在壑谷里回荡。牛妖四蹄蹬开,体毛倒乍,尾巴直指天空,排山倒海之势踏向李锦。干燥的枯草地上卷起一道尘烟,等硝烟散去,地面被急刹的牛蹄蹬出一大块又深又弯的弧形坑洼,却不见李锦的踪迹。 不远处,短枪站在一棵树旁,正弯着腰喘气。“吓死我了,真他妈是个怪物。” 李锦使用的是闪火,与洞察、皮硬相比,属于较为高阶的元力技巧。闪火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移动较短的距离,躲避致命的攻击。 牛犇蹭蹭蹄子,直接撞向李锦藏身的树木。一声闷响,碗口大的树干,像稻杆般被轻易撞断,牛角一挑,丢向一旁。李锦忙奔向另一棵树,又被撞断。 “戴士,快帮帮忙啊!” “帮?刚谁大言不惭来着,什么打头阵,可吼死了。” “帮出出主意啊!” 咔咔,横七竖八的断木,在山道侧面拉出一条笔直的秃线来。 “哈。打这种大玩意儿,就是做一道算术题,方方面面得先算清楚了。你看它,跑的快,撞得狠,很快就没力气了嘛。那时候,你再掏出枪来,随便打。” “什么时候?” 咔咔。 “那时候啊。” 咔咔咔。 李锦停下狼狈的脚步,一脸严肃。“戴士,你唬我是吧。我们还算亲密的好战友吗?” “算个*******前的树干被狠狠撞开,直接砸向李锦,他忙一缩脑袋,差一点被砸中。 “哎嗨,你枪爷爷可要生气了啊!” 林中寒风四起,平地卷起一股肃杀之气。李锦挺起身,缓缓走出断木残枝。他抬起脸,短发倒贴头皮,眼睛炯炯有神。一只手伸向腰间,却并没有去摸两把鸡荒,而是从腰带里起出一个小盒子,挑开盖子向上一抖,嘴里叼住一根牙签。 “李锦,这可就没意思了。”戴士耸耸肩。 闪着微光的目标,让牛犇的双眼更加肿痛。它扬起蹄,一压牛角便闷头撞去。李锦微微曲起一条腿,翘起皮靴的尖头,仿佛在等待对手的冲撞。月黑风高,风卷残草,草木纷飞,勾心斗角! 三丈巨物立于身前,抬首茫茫不见其边际,好似山崩于前,又似洪流滔天。李锦昂起半边嘴角,噗的一口吐出牙签。 “夜半鸡荒。” 话音一落,战场被瞬间凝固,谁也看不清两把鸡荒短枪究竟怎么拔出的。枪响时刻,上百发元力构筑的弹丸钉子般射入目标体内,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牛犇的冲撞被封在原地,抬起的前蹄既不能放下,也不能前进。 李锦的双臂交叉在胸前,他转动鸡荒的扳口,漂亮的将双枪收回腰间,随后吹起一声口哨。数里之外,一道银光呼啸而来,像一条银蛇,更像一道闪电。吐信的银蛇从牛犇的眉间贯穿而入,倏尔又贯穿而出。 巨物轰然倒下,南屏南坡凭空多出一具深坑。牛角兀自矗立,与月牙的影儿重合在一起。 “活动下而已,你们就把绝招都用了。后面还打什么?”戴士走上前来,一脸不满。 “后面?让我先歇歇吧。有酒吗,来点酒。”南屏锄奸首战告捷,李锦胜得却没有一丝轻松。 “你又来跟我开玩笑了。搞出这么大动静,整座山的妖怪都知道了,还想歇啊。”戴士眯起本就睁不开的眼睛,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消失。 牛犇原本站立的坡口,一个短发的瘦削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浑身闪着耀眼的绿光。 -------------------------------------------------------------------------- 能量齿轮在两只野驴的轮番冲击下已开始支离破碎,血仍未止住,钱换生不得不强迫自己忘记伤口的疼痛。这,就是“人道”吗?生死关头,体内的兽性被激发的淋漓尽致。万古师傅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人道无须学”,只因人道在我心,求生让钱换生看到了它的全貌,更看到了它的原点。 求存活。 一个齿轮被野驴咬开,防御圈撕出一个开口。钱换生挣扎着用单腿支撑起身体,他的手指按在拨盘上。勾爪逃生?火弹求援?都是白费功夫。所以,只能死磕了。数字重新回到1与0,齿轮收回,火炮出膛,钱换生用最后的气力端起黑匣子。老子轰烂你的脑袋,看你能不能再长出来一个! 此时在野驴与换生之间,除了一抹白月光,已再无别的阻滞。一只野驴跳跃离开,径直绕向换生背后。这可出乎钱换生的预料,他慌乱起来,只得不停转动身体,炮口时而向前,时而向后。 身前的野驴发动扑咬,身后的那只同时发起攻击! 钱换生立足不稳,脚下一滑。炮口朝天,眼见两只野驴的长辫在空中挥舞,自己即将被撕成两瓣。 师傅,钱换生此生,力不足,理未明,不知天高地厚,深以为憾,抱歉了。。 父亲,我来找你了。 两道剑气从竹林中飞出。野驴被斩成两截,一只蓝色的小鸟飘然而至,落在钱换生的肩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四章 千钧一发 新 “张乐,我问你个事儿啊。你以前爬过山吗?”戴士半躺于位,话不经意。 爬山?幼时常上山打猎。张乐点头。 “那挺好的。听人说南屏山东面有个坡,你就从那儿上去吧。” 于是此时,百丈峭壁矗立于身前。 严格而言,乐乐口中爬山仅可算上山。至于娴熟的攀爬技巧,对象为树墩,绝非悬崖。东坡为南屏山之臀部,高隆而不喜生人触碰。险山得上,陡坡要爬!少年握拳,左手臂上袖章,戴老板亲手所贴。墨笔随意描出一横两纵,颇歪。 少年手置于石壁之上,小心搓揉。胶黏,元力基巧之一,通过拉丝构造链式元力体,再与物体接触,调整性质,使其间产生亲和。亲和性高,黏性则强。 张乐抬手,黏度已达。他向上一跃,环抱一处外凸岩壁。元力源源灌注十指间,双腿踏上石壁间隙。四肢交替而行,如巨大壁虎。些许时间后,酸胀感渐袭,手脚沉重,不听使唤。一下蹬空,碎石哗哗落下,张乐忙用双手稳身,回首下视,不由全身颤抖,瘦骨嶙峋的皮囊快包不住跳脱心脏。地面,已看不清,山不上来,心跳的飞快,却越来越乏力。 “妖…” “小兄弟不用担心,凶妖已被斩杀。我叫依鹤诚,是一名守信的好男子.”信剑依鹤诚掏出白绢,仔细包扎起换生大腿伤口。在他的身后,四只拔地而起的野驴,嘴巴正一张一息。 “饿。” 野驴一声低吼。青鸟扑腾翅膀,叽喳鸣叫。依鹤诚回头一瞧,颇为诧异。 “咦,竟多出两只?” 话音未落,左右两侧野驴已扑将上来。剑影一闪,依鹤诚依旧俯身照料伤者,手中却赫然多出一柄利剑。那口剑一体成型,通体湛蓝,锋芒如碧.剑身打磨的光滑而清澈,细看还刻有天平纹路。 青鸟儿,却又不见了。 血自剑柄滴下,两只野驴尸首分离,抽搐不止。脑袋上的巨颚忽然合拢,轱辘直转,脖颈以下生出肉团来,不断膨胀,渐渐显出躯干的轮廓。 “原来如此。”眼见野驴从四只变六只,依鹤诚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小…小心…”血虽止住,钱换生仍气若游丝。背后两只野驴,攻击的目标却非依鹤诚,而是钱换生。 依鹤诚脱手掷剑,空中起舞,化为青鸟将二人环绕。蓝光一闪,换生只觉身下一空,重回地面时,已在野驴身后。 平地惊鸿,信剑绝技。原理与闪火类似,不同之处在于发起者为剑而非用剑人,让此招不仅可自保,亦可救人性命。 “又…来了…”钱换生摸索着拽住黑匣子,揽在怀中。六只野驴一字排开,紧逼不舍。依鹤诚仍低头不语,让人心焦。 “诚大哥,可有破妖之法?” “正在想。”信剑忽然起身,掠过一只野驴身旁。大颚一口咬空,脑后一络长辫被剪下,散落一地。 “还好,辫子长不出脑袋来。” 依鹤诚与野驴们缠斗作一团。他身法轻快,剑法灵动,在六只野驴的扑咬下来回穿梭。却不防野驴一口叼住剑刃,信剑手臂一挥,直接从口中将野驴身体横劈成两瓣。尸体落地抽搐,撕打一阵后,身畔已是七只野驴。 “足够无赖。”依鹤诚心上无奈,又接下野驴一咬,手臂阵阵发麻。轮番攻势下,剑招见缓,剑锋走偏,步调开始凌乱。比起体力流失,获胜信念的丧失更为致命。 呼,呼。 信剑且战且退,又是数只野驴共同扑击,忙举剑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响,野驴们被震开数丈。 能量齿轮将钱信二人包裹其中,暂时保护。 “诚大哥,实话说在你来之前,钱换生已与家人诀别过了。如若今日还要做第二番诀别,小弟我万万做不到。”钱换生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时间太短,黑匣无法完全修复破损,左一齿轮眼看又要分崩离析。 迸裂的碎片啪啪打在钱换生身上,他缓缓侧过沾满血污的脸,看着依鹤诚掉了一半羽绒的帽子。 “换生小兄弟,依鹤诚,是一名守信的好男子。不过今日,你与家人所约,或是要反悔了。” 公正教五圣剑,每把剑都有两处与众不同。其一,剑名,其二,剑锋。依鹤诚手中所握,名为“千钧”,锋为“一发”。亮锋时,用剑者全身元力注入剑中,由剑来决定出招的时机。与之相应,剑则给予人一击必杀的承诺。 依鹤诚反手持剑,入地三寸。人静立不动,力涌动不止。千钧神采焕发,野驴们感受到扑面的热量,扑咬暂止。 “小兄弟,我会杀死其中一只。只有一只,你可要选清楚了。”元力从依鹤诚的眼中,口中,鼻中不断抽离,汇聚于剑锋两侧。 钱换生明白,凶妖不仅能自我复原,更能自我增殖。盲目出手助敌为乐,拖延时间自寻短见。唯有毙敌要害,才有一线生机。凭借战斗嗅觉,依鹤诚与钱换生同时意识到,眼前七只野驴中,潜藏着最关键的一只---本体。 然而七只野驴一模一样,除了一只剪了辫子,更丑陋些。 为什么让我选?没错,第一只野驴,我见过! 电火一般,胸口的伤疤,闪过钱换生的眼前。拨盘转向11,齿轮收回,照明火弹划出弧线,在野驴群中炸开。黑夜照得仿如白昼。 “右边!第二只!”钱换生大声嘶吼。 剑锋倏尔飞出,呼啸而过,夜幕穿梭,流光溢彩。五剑,野驴被切下四肢与首级,最后一剑,刺入心脏! 千钧化为青鸟,飞回依鹤诚肩头。换生瘫倒在地,长舒一口气。却见依鹤诚神色有异。 难道说? 地面被砍下的残肢与躯体颤动起来,发生令人绝望的鼓胀。一张张新的巨颚雏形,仿佛正撕咬皮肉,蛮横的挣脱出来。 我们赌错了。钱换生闭上双眼,奋力换来的失败结局,让他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泪如泉涌。 突然。 竹林深处黑影再现。一把黑刃熊熊燃烧,从竹海穿出,一刀插入掉落在地的野驴首级! “饿!”巨颚一声嘶吼,冒出一道冲天黑烟。 来人脱去斗笠,黑袍下是久未露面的中阶国士史海伊桑。。 “别愣着,杀啊!”伊桑呼喊依鹤诚与钱换生,一边单手持刀抵挡剩余数只野驴的扑咬。 残肢的颤动停止了,长出一半的巨颚慢慢合拢,僵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五章 狼奔豕突 新 夜。竹海。篝火。 阴影与光亮,明灭而柔和的交织在精疲力竭的脸上。萤火飞入张开的巨颚,又从断裂的脖颈飞出。四处,躺满血腥的味道。 史海伊桑坐在光溜的残缺躯干上。“此妖名为野驴。数日前,野驴同时现身蝎头蝎尾两庄,取走了我的手臂,与不让孙的性命。那时起我便开始研究它。” 油刀插在地面,油迹已干,余烬未了。 “野驴的本体,能够增殖,能够再生,近乎不死之身。连增殖出的分体,似乎也具备这种特质。要维持这样的身体,需要消耗大量的元力,这是野驴必须不断进食的原因,它需要储备。” “蝎头之战,我所遭遇的野驴分体触发再生,却未触发增殖。蝎尾之战,不让孙用油刀封住了野驴本体的再生,却死于它的增殖。伤痛让我明白,增殖与再生,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再生依赖的,是自身元力的能量。而增殖,自身不存在意识,没有元力基础。它所依赖的,是本体的串联。只要斩杀本体,有限再生的分体将不再形成威胁。不让孙的油刀,会阻断血肉的愈合,留下难以复原的疤痕。野驴潜回山野,胸前的伤疤让它无所遁形。心口一刀,未能致命。刀油用生命告诉我野驴的命门,是头颅。” 依鹤诚一手烤火,一手逗弄起青鸟。“你若再晚一步,我与换生小兄弟二人也会用生命告诉你,迟到是一个很糟糕的习惯。” 钱换生枕着他的黑匣子,躺倒在篝火旁。“为了生存,人也能变成野驴一样凶残。”他望着夜空,忽然说。 依鹤诚一愣,他放下青鸟。“小兄弟,人与凶妖不同。人呐,有时并不畏惧死啊。” “那是缘于对人道的未解,是需要纠正的谬误。” “可不是嘛小兄弟。有时为了自己,有时为了别人,有时只为了一句誓言,就把命给送了。真够傻的。” 史海伊桑微微一笑,他拔起油刀,置于火焰炙烤。黑烟滚滚飘向天际,似乎诉说着某种讯息。劫后余生的肥硕拔鼠,在一旁偷偷捡起地上掉落的藕饼,大口咀嚼起来。 -------------------------------------------------------------------------- “迷朵我看见你了。你别跑呀。”阿良快步向泉边走来。 “迷朵…”他伸出长臂环绕住面前的可人儿,却抱了个空。再一抬眼,西王已在十步之外。无肠公子横亘在阿良与西王之间。 “走开。嗝。”无肠语气严厉。 “走开?去哪里。迷朵在这儿,我哪有不去。迷朵,你别躲着我,你不爱阿良了吗?你最爱阿良了。” 阿良向前冲,却一头撞在无肠的胸板上,鲜血淋淋。 “你…别这样。”西王的神色,显得极为心疼。她咬紧下唇,不敢直视阿良的眼睛。 “走开!” “迷朵,你不爱我了。你真的不爱我了。阿良知道,你要跟可恶的人类下山去了!对不对!”阿良跪在地上,眼泪从眼角簌簌流下。“阿良不允许迷朵这样,如果迷朵要下山,就杀了你。”他忽然露出邪魅的笑,嘴里吐出鲜红的信子。 缓泉周围,无数身影从各个角落爬出。他们张着同一张英俊的面庞,赤裸的身体,修长的四肢,口中喃喃着同样的话语,“迷朵,留下。迷朵,别走。” 被围在中心的西王,无奈点亮身体,激发起元力的能量。“吾辈…很心痛…” 惊蛰竞响。 树木们拔根而起,重重叠叠阻挡住阿良们面前,阻挡在阿良与西王迷朵之间。缝隙中五彩光芒闪耀,亮光中只看见美丽的双眼。 “迷朵,你逃不掉的。”跪下的阿良继续邪笑,他扬起头,张开嘴大口呼吸。另一个阿良走到他身后,拿起一块石头。 “不要…啊!”山谷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哀恸。石块落在阿良的头上,顿时穿了半边脑袋,脑浆迸裂而出。 阿良倒下了,抽搐的嘴角凝固在脸上。五彩光芒戛然而止,树木缓缓归位,惊蛰息止。西王迷朵又恢复了人的形态,她双臂环抱胸前,在原地颤抖不止。 更多的阿良涌向无肠公子,他们一把拽住他的四肢,举在半空,想生生撕裂他的身体。无肠的脸憋得紫红,胸板被拽的嘎嘎作响。 一记重拳打在阿良脸颊,他重重摔倒在地,脸上肿起馒头大的肿块。包围圈现出一个缺口,无肠公子扭动身体,乘机挣脱束缚。 “张乐,帮嗝。” 在张乐眼中,这群阿良,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明。他催动皮硬,拳拳见肉,毫不手软。西王小爷打不过,你们几只,来的正好! 少年人锐气十足,却也容易轻敌莽撞。转眼间,张乐同无肠已干翻好几只妖人,树林里阿良却越积越多,黑压压一片不见尽头,把他们团团围住。双拳难敌四手,又打了一会,张乐筋骨见疲,脖子上安分一段时间的花斑癣竟又发作,痛痒难耐,直让少年叫苦不迭。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小朋友,身子受不住了吧?”是个女人。 “是谁?”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咯咯。来,姐姐帮你。现在,你得听姐姐的。” “你是谁啊?” “右手!” 右手蹭的举起,仿佛不再听从自我的意志。乐乐定睛一瞧,食指指甲变得奇长又锋利,颜色红中带粉,艳丽欲滴。 “切死它们!”声调变得歇斯底里。 乐乐右手随意一挥,近侧一只阿良被拉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内脏留了一地。 指甲还在变长,变锋利,直到削骨如泥。 “咯咯。还好用吧,我的小朋友。”女人的声音又变回娇滴滴。 阿良的肢体在空中纷飞,杀人如麻的指刀领着乐乐开出一条血路,直向西王靠近。两个阿良拽起西王的胳膊,将动弹不得的西王拖向树林深处。 -------------------------------------------------------------------------- 山坡口,绿影与李锦戴士二人对峙。那身影头发浓密,好像鬃毛一样的粗硬,又带着小孩一样的骚乱和柔美,卷曲地绕在耳边。面容清秀,俊眼修眉,身材瘦弱,削肩细腰,分不清男女。但觉一股强大的元力外冲,显露出强烈的抗拒意志。 李锦心里万只响鼓咚咚直锤,难缠,不是善茬。戴士却上前一步,伸出手去,“来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话音未落,眼前绿光一闪,李锦戴士同时用出闪火,躲开可能致命的一击。 “真厉害!”李锦抿起嘴,冲戴士竖起大拇指。 “来瞬,对初次见面的客人用蛮冲,不太好吧。” “来瞬是谁?怎么没听过。还挺神气的。” “来瞬你都不知道?就,东王呗。” 身后又是一道绿光,李锦接连使出闪火,起料却被冲撞正中胸口。 “咳…”他喷出一口血,“你他妈不早说…闪火躲不掉啊…” 迁跃,上妖极限的技巧。相对于闪火利用元力高速移动,迁跃真正做到了瞬时移动,比闪火更快。 “你倒是用枪打啊。” “老子…都快…被别叫了!”李斯不耐烦的回头。 无数星星扎穿了李斯的脸,拖出长长的、漂亮的尾巴。还没明白缘由的李斯,一声不响的倒在血泊中。 仇二福捡起银蛇长铳,他试着瞄准,扣动扳机。 李锦背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伸手一摸,全是血。 怎么?李斯在搞什么?他从未失手过。 又是一枪。银蛇变成血红的毒蛇,咬向曾经的同伴。 李锦顺着草丛一滚,躲过蛇咬,却再也躲不过蛮冲。一声巨响,树木被强大的冲击撞为两段。东王停下脚步,眼神里充满警惕。 戴士从东王角下救下李锦,轻轻放在山道一旁。“平安的夜晚给了大家些甜头,就开始一边嬉笑怒骂,一边患得患失。依我看,人生是一场不会亏本的赌局,命,总归保不住的,能换几条,都是赚。” 他脱去外衫,手里拿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上面没有孔洞,却画着绿幽幽的眼,灰白色的兽毛,以及尖利的獠牙。“有人说我整天缩着头,没正行。有人说我整天眯着眼,睡不醒。但我,就是能赢你。”。 戴士把面具合上脸,霎时间疾风骤起,伴随着阵阵摄人心魄的低吼。 “因为你是鹿,我是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六章 无中生有 新 黎明初现,南屏乍醒,毛糙的阳光铺满柠檬色的山道。空气中漂浮起荒草祭献的晨香,万物又将开始一轮新的纷扰,迎接生离死别。 面目狰狞的戴士龇开犬齿,露出鲜红的牙龈。右下腹被捅穿的窟窿,殷殷不断流着血。灰白色的毛发根根竖起,随着大动脉的起伏上下涌动。他用利爪撩起一捧血,挥向面前的对手,却被机敏的躲开。 “嗷。”戴士轻蔑一吼。奔袭而至的冲击,将他身后的树干撞得粉碎。 这场死斗,已鏖战一夜。 狼王假面,百人级魂器。白狼种来自西方,与白虎血脉同源。戴上假面的人,全身脱胎换骨,成为世上最危险的凶兽。 远处的密林中,两条银蛇前后窜出,直指戴士心脏。砰砰两声铳响,银蛇断裂,化为两缕青烟。李锦放下手中鸡荒,他倚在山道一侧,面色苍白。 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戴士看向李锦,狼枪四目相对。 东王来瞬,精力不怠,跃迁蛮冲,应接不暇,虚守实发,立于不败。绿影林中穿梭,仿佛势不可挡。鹿角挑向心脏,狼王危在旦夕! 昏淡晨光,萤光闪烁,凶狠狼眼,像夜幕收尾前最后的星点。空旷山林,静谧山野,狼王引颈长嚎,声震四野。 “嗷呜----!” 如泣如诉,毛骨悚然。那是死亡的号角,是狼王最后一次搏命的噬咬。 只剩半截的牙签飞向空中。 “夜半鸡荒。” 山林变色,万物静止。狼与鹿交汇成一点,尖利的牙齿感受到一阵温热。咚,咚,咚,那是心脏的律动,柔软的触觉,真实而又踏实。狼王咬断口中的喉管,落地的瞬间,两具躯体重重摔倒,两颗脑袋同时剥落。 狼王的假面,鹿王的首级。 恢复人形的戴士直起腰,看了眼东王来瞬的尸体。 “那可真累啊。”他一笑,露出满嘴血。 密林深处的仇二福松开扣紧一半的扳机。他将银蛇长铳放回李斯怀中,转身离开。 ----------------------------------------------------------------------- 山谷缓泉。 艳丽的指甲扫过阿良的脑袋,稍微用力,粘哒的血肉声中,以指尖为分界线的地方就彻底支离破碎。浓汤样的脑浆漫了一地,已是一滩白色碎肉的左眼迅速滚下,残留在眼眶的右眼胀满摇摇欲坠的流水。横截面很平整,没有突兀的地方,折断的骨头隐隐可见。 张乐喘着粗气,手臂不断痉挛。他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翻滚,剧烈呕吐起来。 “山洞。嗝。”无肠指向前方,漆黑的洞口,数不清的赤裸阿良缓缓而行,前仆后继。他们身上布满粘稠的黄色液体,有些甚至还不能直立行走,只得曲起双臂,匍匐前行。 洞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同的躯体,太恶心了。 “张乐,救迷朵。嗝”无肠用胸甲撞开攻击的阿良。 “小爷凭什么救一个妖孽。”杀戮让张乐的脸变得扭曲,“你,是不是也是妖?” 猴子背着兔子,在高高的树枝上拍着脑袋,上蹿下跳。它充满焦躁,又无能为力。 血飞溅起来,溅在张乐的脸上。他伸手去摸,抓起一把滑滑的内脏。血泡从创口涌出,变大,破裂,散发出刺鼻的腥味。少年甩开血块,眼前大量残缺的肢体让理性濒临崩溃。 “进洞!”女人娇媚的声音,伴随颈后的瘙痒,好像在被人用舌头舔弄。血染的指甲拉拽乐乐的身体,将堵在洞口的阿良们四分五裂。 洞穴的深处透出微光。岩壁上攀附的藤条大片枯萎,仿佛被抽去了生气。许多巨大的卵状物堆砌在地面的枯草上,它们呈现乳白色,白的近乎透明。透过薄薄的膜,可以听见液体流动的细微声音。忽然,卵的一侧凸了起来,膜的边缘,能清晰的看见掌心纵横的脉络。那是一只人的手。接着膜被撕扯开,滑嫩的肉体从里面钻出。阿良吐出红色的信子,舔过唇边残留的浑黄色汁水。 然后他的头便被利落的砍下。 在卵的中央,长长的黑影盘缠成一团,包裹住鼓胀的腹部。撑开的皮囊下,纤细的骨清晰可见,像一根根刺。岩壁边缘的水晶折射出浓郁的色泽,为枯死的植物们染上一层虚伪的碧绿。几个阿良蜷缩在黑影腹部下,正用劲力气撕扯。 “迷朵嗝!”无肠看见黑影尾部的西王。他横步挪动,却被阿良们抱住,身上被咬开许多血淋淋的口子。 张乐举起指刀。指刀却在瞬间褪色,咔嚓断成两截。 瘙痒消失了。 黑影的腹部被阿良们撕出一道裂口,腔体内翻江倒海,黄水倾囊而出。腹部慢慢瘪下,合拢的皮肤越来越不透亮,显现出龟裂的纹路。最后,一具人类的尸体从腹腔内吐出,上面的血肉几乎被腐蚀殆尽,只剩骨架的轮廓。 黑影蠕动起来,一圈又一圈的盘转,从中间伸出扁平的头部。这才看清它的全貌,一条巨大的蛇,立起的蛇首足有两人高,信子一伸一缩,绿豆大小的眼睛搜寻着吞噬的目标。它似乎找到了,双颚慢慢打开,一直张开到惊人的角度。蛇首迅速窜出来,洞穴里卷起一股狂风。 西王的半个身体,已被大蛇吞入口中。蛇首被撑开,人的轮廓,一点一点滑向黑暗,滑进深渊。 阿良们松开无肠,他们无暇顾及两名闯入者,纷纷聚拢到大蛇的身边,从皮囊外挤压食道内的身体,好让滑动的速度更快一些。 无肠要救西王,却被蛇尾厚重的鳞甲一下甩在岩壁上。 “呜呜,嗝!”他竟悲伤的恸哭起来,哭声掩过了洞里蛇皮摩擦的沙沙声。 “哭什么!”乐乐死死盯着巨大妖物,嘴里紧张的啃着手指。“这是蛇吗?” “呜…迷朵…嗝!” “问你呢,这他妈是蛇吗?” “呜啊…呜嗝!” “只不过…是个灵妖…” 黑色的鳞甲,像它们,真的太像它们了。张乐低下头,身体激动的颤抖。仇恨燃起的,是心底潜藏已久的杀意。 一个灵妖,竟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张乐一口咬断左手小指,一缕黑气混着血水喷涌而出,径直射穿大蛇腹部要害的鳞甲。蛇首摇晃起来,重重砸在岩壁上。山摇地动,碎石砸落,水晶断裂,阿良们惊恐的回头,脸上的血肉不住掉落,露出白骨。他们尖叫着,抱住大蛇停止蠕动的躯体,坍塌成血水,化为一滩灰烬。 洞**一下变得黑暗起来。震动过后,静得可怕。 无肠横移过去,沿着蛇身摸索。他钳住绷的最紧的位置,费力的剪开。腐蚀的液体从断口流出,发出嘶嘶的声响。无肠把胳膊掏进去,忍受着灼痛。他抓住了什么,拼命往外拽。 无肠拽住的,是一根麻花辫。终于他救出了西王,背着她一同走出洞穴。余下的卵在破碎后,液体溢出,渐渐石化,周围的枯草却得到营养的浇灌,抽出嫩芽,重新焕发生机。阳光下,无肠扶起迷朵,“醒一醒,醒一嗝。”西王却没有睁眼,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谷中无人,万物静响。缓泉湖面忽然映出一抹亮色,点点翠绿,各处飘散,地面震动,林间作响。草树皆拔地而起,摇摆身姿,互换位置。 这一次惊蛰,再无人打扰。 西王挽起长发,梳洗泥尘,无肠立于身后。不远处的张乐,则惊异的看着自己愈合如初的手指。 “张乐。”西王轻唤少年的名字。 “你可真有本事,这伤啊一下就治好了。” “张乐,”西王抚摸自己编好的辫子。“吾辈确是…人类口中的妖孽。”少年撇撇嘴,望向无肠。西王迟疑片刻,点点头。 “吾辈从未害人。” “这就唬人了啊。叫阿良的崽种,小爷我亲眼见过他杀人!” 迷朵侧过脸,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阿良,已经死了。他曾经是,吾辈的爱人。” 二十年前,西王与东王,只是南屏山上两只花鹿。山中青年阿良,救过西王的性命。一个夜晚过后,未知力量灌溉南屏,让花鹿有了化为人形的能力。真妖本没有性别,西王为了与阿良在厮守,选择成为了人类女性。但阿良,却在之后因为意外去世了。这让西王悲痛欲绝,她没有能力复生人类,但她知道一种方式,可以延续阿良的生命。于是她找到了它母,让它帮助自己,留住阿良的躯壳。然而躯壳仅仅是躯壳,孵化出来的卵只有阿良的身体,没有阿良的意识。西王却不愿意再失去阿良,哪怕只是空壳。它母利用这一点,借助阿良四处吸取元力,积累力量,它不再满足于阿良的躯体,而想吞噬更强大的存在。它偶然发现了西王的致命弱点,当所爱的人死在眼前时,迷朵会陷入悲痛引发的休克。它母狩猎西王的尝试被无肠察觉,更为可怕的是,南屏山另一侧表现出的冷漠,让它母背后隐约透出东王的意志。 “张乐,吾辈感恩于你,你有什么愿望,吾辈能帮你完成。” “这…我想变厉害,有法子吗?” 西王轻轻一笑。她折起辫子,“吾辈有一些感悟,想说与你听。天地之间,无论厉不厉害,万物终有生,万物终有死。吾辈生前食草木,吾辈死后,又化为养料,滋养草木。天地观万物,万物从未生,也从未死,只是彼此交替,不断变换,从未增一分,也从未少一分。强与不强,食与被食,都是万物往复的方式,无论是否发生,都不会打破平衡。然而,”。 西王解开藤绳,麻花倾泻而下,迷朵双手朝上,胴体发光,遮体之物尽散。“个体虽皆为血肉之躯,各自认知却深浅有别。血肉化泥尚存于世,认知却随个体消散荡然无存。吾辈方觉认知生于万物,又别于万物,长于万物,又浮于万物。认知为万物联结的产物,元则为认知凝练的所得。元始于认知,更在万物之上---” “只因元,能无中生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七章 南屏晚钟 新 傍晚时分,日暮西沉。 山脚处,竹海对岸,岚林深浓。一座古老寺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与南屏山隔江对峙,名为南华寺。庙堂中,只见行者寥寥,一派幽静肃穆,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 行者鲁答躺倒在泥墙根下,使劲嚼着兜里的果子。他的头发没有剃净,中间留了一条,从前额贯穿颈后。手里提着串珠子,上面串着五彩的石子与金色的貔貅,脖子上挂着两块铁牌,一块写着“色”,一块写着“相”,时不时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鲁答,葭正到了,该敲钟了。”远处传来会通师傅苍老的声音。 鲁答丢开吃了一半的果子,往袍子上擦擦手。他一起身,兜里剩下的果子掉了一地。“可惜!”他摇摇头,撒开步子往回跑,差点撞上其他行者,“康格云尊,净宇如来。鲁答,不可急。” “康格云尊,净宇如来。众通师傅,要误了敲钟了!” 每日葭时正刻,南华寺都会敲起三十六声钟响,十二声紧,十二声慢,十二声不紧不慢,三十六下钟声代表三十六种疾苦。鲁答抱起木杵,擦擦满头的汗,他抬头望着夕阳,等待着葭时正刻的到来。 杜昂—第一声钟响。 “康格云尊,净宇如来!”众行者停下手中的修行,默默诵念。“钟声闻,烦恼消,智慧长,菩提生,离忧苦,出火炕,如历来,度众生。” 南屏晚钟,钟声深沉,洪亮,绵长,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 南屏山谷。 “咯咯。” 树林深处传来妩媚的笑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近忽远。花瓣轻舞飞扬,浓香四溢,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落向何处。 “咯咯。” 又是一声笑。花瓣越来越多,拂过少年的脸,如漩涡般向中心聚拢。 桃红色。 花瓣聚成花海,桃红色荧光从中央点亮。花瓣成块凸起,勾勒出形体的轮廓,它们一片片掉落,留下光晕,好像拖出无数花尾。黑色的薄纱手套从花海中蜕出,纤细的手遮挡住了唇吻,桃红色的指甲娇艳如花。 “咯咯。” 女人伸手摸向乐乐的额头,“小朋友,还认得桃花姐么。”她扭动腰肢,露出半张艳抹的侧脸。 “荒山野地住的还习惯么。桃花姐可不习惯,这儿太脏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她张开嘴,轻轻咬住薄纱手套,抽出自己的手指。“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那娇柔的手掌忽然一撑,五根锋利的指甲从指尖拔出,红得滴血。 光化的西王注视着桃花,周围的树木不易察觉的微微颤动。 桃花转过身去,五根指刀指向西王。她的音调变得尖细,“骚浪蹄子,衣服都脱光了,真不害臊!老娘宰了你!” 然后,她又变得温柔起来。“小朋友,你最好站在一边别动哦。”眼神透过浓密的睫毛扫来,妩媚入骨,震人心魄。张乐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驱使,他抱起双臂,不知所措。 “低阶国士,被上妖魅惑失去了本性,一起杀了,也没什么不对的。姐姐看你年纪小,心疼你呀。”桃花摆起腰胯,朝西王走去。“别只盯着女人的脸蛋。她说她没害过人?睁眼看看周围吧。” 树木们在移动,它们抽出枝条裹在体内,头什么呐师弟,哪会有吃人的妖怪,师兄笑言罢了。上山没见到师姐吗?” 师…姐钱换生脑海中浮现出野驴脑袋后面长长的辫子。 “回来就好。今天吃猪蹄,不知道你回来,没留你的份。你也不爱吃这些。”微瑕掏出猪蹄正要继续,却被钱换生一把夺过,大口啃起来。。 “师弟…” 真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八章 琴箫和鸣 新 屋内雾气重重,正中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喘息声。 名为洗浴,身体却没得到丝毫放松,还因大量的消耗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囚徒哗啦起手中的花牌,眼睛盯着跳动的数字。 “不动了呀。”身旁一个鸟窝头嘟囔起来。 “再等会儿。”囚大笑了笑,他递过花牌,“抽一张?” 戴士抹了把脸,“还等什么呀。”他打了个哈欠,从一摞花牌中抽出一张,压在桌下,“诶,回去睡觉了。” “勉强刚过十。” “中阶都够不上,老头该怎么想啊。” 囚徒挪了挪位子,“今天就到这里吧。” “囚大,桃花我可是亲眼见着的,真的惨,成渣了都。老娘们再不济,也百人级的实力。这小子能活下来,难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给漏了?” 囚徒拍下凸起的机关,墙壁打开孔洞,屋内的雾气被隆隆的抽出。 “他身上有爆体的痕迹,对方下了死手。至于为什么活下来,或许有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囚徒收起花牌,“抽的是什么?” “你猜啊你问我。” “我可没空陪你变戏法。先回仙林了,有事联系。” 坐在屋内的人抬起头,年轻稚嫩的身体上遍布细小的痂痕。戴士翻开桌上的花牌,上面画着一个涂满彩妆的小丑。 善若水的主干道四通八达。天水大道上,莺歌燕舞,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打情骂俏。海上永乐水上天,名不虚传。绕过天香河,下曲便是达官贵人们的居所。水都的铺路石都很考究,严丝合缝,街边各户的庭院也装点精致,别具巧思。 穿了件新袍子的少年人来到一所宅院前,那宅院高墙大门,外观庄重森严,里边传出钟鸣鼎食之声,轻歌曼舞之乐。派头,就是阶层的象征,几十个锦衣下人从正门口出出进进,少年拉住一个下人,“我来见你们主人。” 那仆人微笑了,“萧府素来不迎外客。”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纸请帖,方正的边框内,正是鼎上草的图案。 仆人接过请帖,深鞠一躬。“请您稍候听信。”他匆匆步入府中,很快便又回来,“有请您过府饮宴。” 少年有些兴奋,第一次登门,为了郑重,他全套冠带打扮,靴帽俱全,因为准备仓促,衣码大了,看上去有些松松垮垮。大宅内厅堂高大,设施豪华,灯火通明。少年不知主人在何处,便在堂前的台阶上坐下,等了好一会儿,下人才将他带入内堂。 宴席行将开始,堂内宾朋满座。衣着格格不入的少年,引起众人纷纷议论。“这不是近来水都的大红人张乐吗?”“听说一下坐成了上阶国士,天元点的…”侍女一路垂手,把张乐引向主人身旁的位子,张乐抬起头,主桌上端坐的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应是萧家公子。只见他面容俊俏,皮肤白皙,眉宇间透出几分柔美,没戴帽子,而是系了块色彩艳丽的头巾,腰间一条勒帛,脚下一双银丝的拖鞋。见到张乐,并未行礼作揖,只拱了拱手,把他安排在一个精致的隔间内。 隔间丝帷锦帐重重叠叠,陈设珠光宝气,极尽纷华富丽。主人并不急招待,任宾客相互闲聊,熟悉环境,放松心情。两位俏丽家人走进隔间,看装扮,她们是侍女,手上拖着些物什,却不是酒菜。 走近之后,张乐才看清她们手上托着两个小木盘,上面码放着许多块乳白色象牙牌,牌上有字,都是水都知名的美酒与经典的美味。侍女提示客人,可以各选五种。张乐胡乱挑了几块,递给侍女。 片刻之后,香气袭来,十多位歌姬侍女托着果品酒菜与丝竹乐器进来,可没有带来进食的桌席。她们站在主客之间,歌声响起,笙管鸣奏,罗绮从中,香艳袭人。这些美女向张乐缓缓走近,少年不知所措,难道宴席就这样开始了? 的确开始了,这种宴席叫“软盘酒”,不用桌席摆设。侍女们轻移款步,游行于主客之间,纤手奉送,比起僵硬的木头可强多了。张乐从未饮过酒,头一次饮酒便在这样的温香软玉中,侍女们忽聚忽散,共有五次,他也跟着举杯五次。之后侍女们鱼贯而出,张乐有些头晕,定睛一看,主人已翩然而去。 宴席竟然结束了。 众宾客在仆人的指引下相继走出内厅。冷风一吹,酒劲上涌,张乐更加迷糊,不知南北西东。萧家宅院极大,谁也没留意到一位冒失的宾客走错了路,兀自进入萧宅深处。 朱栏白石,绿树清溪,鸟惊庭木,影度回廊。张乐行至一上房内间,烛光透亮,室宇精美,铺陈华丽,空荡无人,却有一股奇香袭人而来。少年不禁寻香而入,当中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美人笑靥如花,云堆翠髻,纤腰楚楚,胯边一台琴瑟,上有数十弦。奇的是,美人竟用一双纤纤玉足拨弄琴弦,白嫩的肌肤从飘舞的羽衣中露出,白里透粉。张乐看得入迷,他顺着女人的脚趾数起琴弦的数目,却怎么也数不清楚。 忽然周围有人影晃动,少年一个激灵,糟糕,这是萧宅,我在干嘛呢!再一看,原是墙边一面等身高的铜镜,映出自己的影子。张乐舒了口气,胃里一阵翻滚,一抬眼,却见镜中现出一抹亮色。黑发散下,凌乱飘逸,白衣裹体,不扎不束,轻解罗衫,香肩微露,发丝撩起,更多白净的肌肤,宛如珠玉,在镜中泛着莹莹之光。白衣渐渐滑落,凸起的肩胛骨像两座扁平的山丘,拉开一条长长的弯曲缝隙,一直延伸到身体更深更远的地方。扭动的脊椎宛如妖娆的水草,一抹淡然,一抹肆意。张乐的脸离铜镜越贴越近,头重脚轻,额头一下撞上镜子! 呜唉--秽物涂满一地。屋内响起女人短促的尖叫声。 “啊!” 铁钩样的手臂勾住了张乐的脖子,他无法腾出手来,擦拭嘴边的残渣。 屋内主人,蹁跹袅娜的走出来。近看才发现,女主人虽风姿绰约,却已不再年轻紧致,虽风韵犹存,岁月亦在嘴角刻下浅痕。张乐醉眼朦胧,血气方刚,满脸通红不知是醉是羞,只觉得面前妇人衣衫轻薄,身姿起伏若隐若现,面容像极了画中的女子。 “真漂亮啊…”他脱口而出。 女人闻言一惊,不由愣了半晌。她忽然看向钳住张乐的高瘦青年,对他使了个眼色。“森兰。”语气带着娇媚与嗔怪。 被称做森兰的青年低头瞥了张乐一眼。他面容俊秀,下巴尖细,眉间却带着一袭忧伤。他放下张乐,转身离去。吧嗒,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女人轻摇腰摆,向屋内走去,留下张乐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过来。”屋内传来急切的指令。张乐朝里张望,看见珠联帐内的卧榻上伸出一双玉足,脚趾上下跳动,好像拨弄琴弦,又像拨弄心弦。他不由自主的走进屋内。 女人搂过他,“今晚别走了。”呵出的香气从耳朵,直窜入五脏六腑。 张乐感到又软又弹的面团紧紧靠在肩膀上,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凸起的硬块。他四肢僵直,身体肿胀的难受极了。 -------------------------------------------------------------------------- 张乐从睡梦中醒来。 时间已到了雾时正刻,光线透过窗沿的空隙笔直的打在脸上。头很疼,双腿酸痛,嘴巴干得厉害。 张乐翻身下床,水…水…他拎起桌边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清亮的水灌过喉咙,真舒爽。 我在哪?张乐忽然愣在原地,揉揉脑袋,昨晚…萧府… 衣…服呢?他慌忙寻找,衣物叠放整齐的放在床边。 我…还在萧府吗?少年打量起屋内的摆设,这是间狭窄的客房,布局普通,用具简陋。 “早。”有人推门而入。 那是个瘦小的男人,穿着墨绿色的制服,腮边挂满胡须,两笔浓重的眉毛下面,眼神却很清澈。 “什么人?”张乐警觉的后腿。 “忘了介绍,我叫楚方。”嘶哑的嗓音,仿佛沙子磨过的声带。 “这是…萧府吗?” “萧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楚方在张乐对面坐下,拿起刷子刮掉靴子上的尘土。 “某种意义上?” “整个水都,哪里不算萧府呢?”楚方笑了笑。“这儿是锡拉胡同。” “…”张乐的头又疼起来,有一根筋不断在头皮里抽搐,面前的人并没有轻易放他走的意思。 “张乐,听说你是上阶国士?”楚方突然问。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皱皱眉头,“哦,还不算是。” “很佩服你,这个年纪,就达到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楚方站起身,“怎么样,来了水都,还没有好好游览过吧。” “嗯。” 楚方走向乐乐身边,“我带你好好玩一圈吧,看看水都真正的样子。该怎么形容这个城市呢,让我想想。这里是…”。 他伸出手,一下子拉开窗帘。阳光在小屋内满溢,照在两个少年的脸上。 “云端的神明,举手投足便能左右的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废土 第十九章 水都折叠 新 骡车停在一栋宅院门前。 车夫头戴一不出来的舒爽。百花酒也是五湖名品,价格不菲,这老板热情好客,又进退知礼,赠酒亦不多语叨扰食客用膳。再加上菜肴入味,阳技安心中对绿杨居生出七八分好感来。 酒足饭饱,杯盘皆空。技安轻叩桌面示意,老板再次前来,递上一条毛巾。“大人请用。”阳技安接过毛巾,铺在脸上,擦尽汗水,焕然一新。“你这店叫什么名字?”技安问道。“您瞧好了,小店名为绿杨居。”“绿-杨-居。”阳技安一字一顿的重复,他站起身,兀自走出食铺,末了还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绿杨居的牌匾。 “哎,老板,他还没付账呢!”小二急着要去拦。 “嘘!别叫唤,让他走。”老板看着阳技安的背影,“别瞧他穿的朴素,脚上可是如假包换的官靴。今儿个撞上大运啦!” 绿杨居后厨,用过的碗盘堆积成山。小二蹲坐下来,还没那叠盘子高。他拿起抹布,拧干后再用手舀起水,先擦碗里,再擦碗沿,最后擦碗底。他洗得很认真,谁知洗了三遍,却怎么也洗不干净,摸起来总黏糊糊的。一旁的老伙计伸手撩了撩水,“冷水怎么洗的掉油腻,得用热水才行。你还是让我来洗吧。”小二摇摇头,他端出碗碟,把一大盆水倒掉,又端来一壶热水倒下。 “哎,烫烫烫!”刚烧开的沸水疼得小二忙用手指捏住耳垂。再加些凉水吧。 管子里的水源源不断的流淌,就像年轻人的似水年华,看上去人生取之不尽,却不知岁月无法回头。 趁大伙儿不注意,小二偷偷包起剩菜里能吃的部分,土豆片,鹌鹑蛋,咬不动的棒子骨,吃了一半的果盘。这些就是他的晚饭。 今天老板心情不错,早打烊了一钟时。尽管如此,外面的天空已然披星戴月。天水大道依旧热闹非凡,不知疲倦,但这种热闹与小二无关。无数与他一样的年轻人,目不斜视的走过天水大道,直到天香河上曲,一个名为“三龙合汇”的所在。三龙合汇,是一个又高又窄的合居地,无数一模一样、方方正正的单元格,像积木般围成四条边,在正中央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片深邃的天井。这个天井,也是三龙合汇里最大的垃圾场。 每天的霜时正,人流像决堤的洪水涌入三龙合汇,入口附近偶尔会响起敲钟声,配合前行的脚步,显得分外激昂。对于三龙合汇的居民们来说,生活就是一场战斗,他们每日在狭小的方格内钻入钻出,在有限空间内,艰难求生。三龙合汇的住所是租赁的,如果在这里连续租上二十年,就能实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在水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居所—-哪怕只是一个小方格子。下一个人流涌回的高潮是子夜正,很多人做工到那时才结束,比如小二的恋人,她在浅深坊赚钱,总是昼伏夜出。为了支付高额的租赁金,小二规定自己每天的开销不能超过5水都币。也就是说,每天不能吃多于半个肉包子。刚回到方格子里,他洗了把脸便赶紧躺下睡觉,一是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去端盘子,二是因为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这是水都神明都忽略的角落,天水大道的后门,污浊的天井,以及蜗居的小人物们。 “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楚方的胸前别着一枚徽章,上面刻着启明星。 从天井向上望,只能看到一小簇天空,三龙合汇如同一只匍匐的蛤蟆,贪婪的舔舐漏进来的月光。四面的小方格,有的黑着,有的亮着。它们毫无二致,密密麻麻,像一个个蝼蚁的洞穴,既不宽裕,也不独特,更不美好。就是这样的小方格,要让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换取。 唯一的理由,是离神明更近。而神明,拥有着一切。 “张乐,你有自己的理想吗?”楚方问道。 方坚石高高耸立,在夜空下闪烁发亮。三龙合汇的天井恰好能看到一点石尖。张乐从未见过大都市,但三龙合汇的一切让他感到压抑,喘不过气来。 “我的理想,是站上空中楼阁。”楚方抹了抹上唇的两撇胡茬,自己笑起来。“白日做梦对嘛。” “不怎么对。”张乐指指天上的月亮。 楚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你呆过的宅子只是萧家一处别院,在水都的中点,方坚石俯首低头,天香河触曲萦绕,两者之间,尽是萧宅。萧明朗拥有整个东土的晶核能源,大家都叫他萧大官人,但普通水都人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萧宅高墙林立,鬼头兵随时巡卫,一有风吹草动,萧家的私人军队晨星便会蜂拥而起,倾动整个水都。” “我见过萧家的少爷。”张乐回忆起前晚的经历。 楚方扑哧一乐,“什么少爷,那是萧家的大小姐萧如瑟。好好的女孩子不做,喜欢搞些是非打扮。上阶国士如此大的面子,不过见着萧家云雾深处卷起的一角,连男女都没分清楚。” 张乐支吾应和,昨晚的事他不想多谈。 “三龙合汇,也是萧家的产业。”楚方深吸一口气。“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被这座城市奴役。他们是奴隶吗?他们不是。在水都跟上对的人很重要,能得到的东西远胜于劳作。多少人抢破头去做萧明朗的胯下鞍,马前卒,那些人才是奴隶。三龙合汇的人,只能算牲口。张乐,你看看这些方正的屋子,像不像一个个牢笼,一个个陷阱,锁住了每个人的人生。萧家的宅院很大很宽,三龙合汇的屋楼很扁很窄。他们把城市折叠起来,再也没有站立的空间。然后他们躺着,其他人跪着。” 楚方低下头,“张乐,你有自己的理想吗?你有没有想过,去创造一个崭新的人间。” 张乐依旧没有回答。但他的世界,却已经开始产生微小的变化,好像池子里丢入一粒石子,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以前张乐一直觉得,邪龙是人的死敌。忽然他发现,人与人之间,竟也存在着某些类似邪龙与人的关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你一定很乐意见到他。” 这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隔断人间。丝丝寒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怕打那重严实的铁门。酸臭糜烂的味道,在寂静的黑夜里,伴随一阵铁链撞击的叮当作响或一声不甘的嘶吼,便会唤醒沉睡经年的邪恶,与沉淀心底的黑暗。 狱吏打开了铁锁,把一串钥匙递给楚方。楚方与张乐走向地牢深处,最里的一间牢房。牢门打开,一个人的四肢被铁链吊起,挂在墙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犯人抬起头,“水…”他喃喃的说。楚方点起门旁的蜡烛,张乐终于清楚的看清了犯人的长相。金发,皮肤白皙,双眸是碧蓝色,身体瘦削的只剩骨头的轮廓。 “ongyi…” 雨点般的拳头毫不留情的挥出,铁环哐当撞击,染红了碧蓝色的眼睛。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滩血水。 伊.莱克崔克,枭,邪龙,你不配躲在这里苟且偷生!! “小声点。”目睹这场杀戮,楚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张乐,我现在确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彼此忠诚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