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矩》 《天下有矩》正文 第一章 大漠黄沙尽染血 只听见一声惊堂木响,喧喧嚷嚷的酒楼刹那间变得悄无声息,不管是在大堂下坐闲谈的寻常汉子还是在雅间小酌着美酒的达官显贵都不约而同的向着酒楼的正中央望去,这是这座酒楼的特色,在正中央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有一个小小的惊堂木和一壶新酿出来的美酒,而这座桌子的主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杂乱的头发已经有一半是花白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连酒楼的老板也不知道。但是,这个老头的故事实在是光怪陆离,久而久之,这个老头的故事成了这个酒楼最好的下酒菜,况且,他也不要酬劳,只需要将他放在桌子上的酒壶用新酿的酒灌满就好了。 “世人大都只知中原武林有剑仙,有刀圣,有那御剑破空的谪仙人,亦有那婀娜多姿的仙子,但是,可知那域外,那莽莽黄沙之中,亦有那刀光剑影,不输于中原武林。 “大漠黄沙风如刀,不敌我手中一壶酒”一个衣着褴褛的老者,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跌跌撞撞的走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漠里,像是一条老狗,对着黄沙惨嚎,却也有着一番曾经气吞万里的幻觉。 “当啷,当啷······” 驼铃声阵阵,由远及近,一条长长的驼队踏着漫天黄沙而来。大漠,不仅是只有黄沙,亦有人,有骆驼,有狼,还有那比狼还狠的人。 商队缓缓的通过那一条商道,老者默默地蹲在一旁的粗石瓦砾上,一脸戏谑的看着路过的商队。当然,商队有人注意到了那个衣着残破的乞丐,但是茫茫沙漠,那是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没有人敢去过问什么。毕竟,好奇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一个商队的侍从抬头看着太阳,自从走入沙漠,每天不过就是面对着那轮折煞人的太阳,不过今天的太阳好像有什么不同,像是金色的光芒中混杂着什么别样的色彩。一柄银光显得格外耀眼,箭矢,刹那间贯穿那名侍从的胸口,带出一串血花,倾洒在大漠黄沙中。 “有马匪!” 由半山位置突然冲出几十骑,长长的马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也不急着冲杀,只见驼队一阵骚动,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想要冲出去,被一箭钉杀在黄沙里,滚烫的鲜血缓缓渗进了地底下。队伍更是骚动,不过却再也没有人敢在往外逃窜。 一个貌似商队领头的人脱下缠绕在脸上的面罩,驾着骆驼向前行了几步,喊道: “阁下,我们是王家的商队,一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我们是否有事得罪了你们?” 骑士也没有答话,只是驱着马在半山处徘徊,森寒的铁甲紧紧覆盖在面庞上,让人看不出情绪波动,领先一骑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弯月状的长剑,长剑出鞘的那一刹那,漆黑的剑气如鬼魅一般缠绕在剑身之上。 “这是长月刀,这不是马贼,剑阵”领头人大喊道。 只见所有身着青衣的商人探身从骆驼腹下抽出一根雪亮的长剑,大约几十人的样子,皆以娴熟的动作翻身下骆驼,守护在驼队中间那一个最不起眼的小箱子旁。一旁的小厮和其他商队的人一脸惊诧,不知在昨天还是手不能提的富贵商人怎么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剑士,但是这种改变却更是让他们后背一凉。强烈的不安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长月刀状若弯月,形似弯刀,两边刃皆开锋,是为战场士卒一大杀器,因为其锻造技艺的精巧,和其巨大的杀伤力,一般都只会存在于正规军中,几乎是不可能流通于马匪中,所以长月刀的出现可能代表着有正规军参与其中。 长剑出鞘,必有饮血之意。 骑士首领轻轻呼啸一声,长月刀在头上晃了一圈,便一马当先的冲了下去,身后数骑紧紧追随在其身后,嘴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的冲锋,似一团黑云席卷下山。 冷汗在无声息间布满了后背,青衣剑士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剑尖在颤抖,只见一片光亮在瞳孔中放大,接下来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鲜血四溅,他惊诧的发现天突然在眼前翻滚起来了,然后便再也没有了知觉,只有一颗头颅在黄沙中翻滚。 一次冲杀后,鲜血染红了黄沙,骑士首领掉转马头,甩掉刀身上的血,开始准备着第二次冲锋,他完全不用担心属下的伤亡情况,对付这些小鱼小虾,如果还有人负伤,那都不用对手动手,自己了断便是。精锐永远是精锐。特别是他们这种百战之师,永远不是这种可能都没有见过血的江湖人士能比的。 那枚不显眼的箱子旁,已是一片残肢断臂,箱子里的东西已是唾手可得,然而骑士收到的命令却是不留一个活口,其次才是将箱子带回去,所以,除非天神下凡,这里将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最多只会有森森白骨被未来的人发现。 那个衣着褴褛的老人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旁边,笑盈盈的欣赏着这一片血色黄沙,像是在观赏着春光烂漫。骑士首领自然发现了这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然而,这只是一时之念而已,战马立如人高,马蹄狠狠的踏了下去,一片黄沙飞扬,接下来便是第二次的冲锋。 锋利的长月刀甩出一片弯月就朝着老人的头部削去,却是没有预料之中的血液飞溅。反而是那名骑士愣在了原地,然后胸口炸出一片血花,就那样倒了下去,老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单手负于身后,腰还是佝偻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步履蹒跚的向着木盒走去。 骑士首领自然发现了这一异状,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伸出长月刀,聚拢了自己身旁的战将,这些人都是帝国的百炼之师,可以战死,绝但是不能不清不楚的死去。一勾手,只见山腰处冒出一群黑衣甲士,手执强弩,全部瞄准在那个跌跌撞撞的老人身上。 “放!” 漫天箭雨闪烁,好大一片沙漠,好清凉的一场箭雨。 风雨欲起,却又在那一刹那风平浪静,老人仰起头,却发现那个破旧的牛皮袋再也没有一滴酒露出,于是将牛皮袋朝空中一扬,漫天箭雨纷纷纳入牛皮袋中,往嘴中灌了一口,尽是森寒冷列,又似金刀快马强冲入腹。 “好酒!” 看见这样的场景,纵是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也尽有些发怵,世上总会有某些人某些事不能以人力度之,然而仅仅是一阵骚动后,又复归平静,如弯月的长刀在半空中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寒光,马蹄声顿起,骑士首领一马当先,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不过,死也要咬下他一块树皮。 骑士一冲而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老人的身影明明在眼前却在那一瞬间虚化,所有人都扑了个空,老人又神秘的出现在了原地,不过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原本合身的战甲却是磨得人生疼,皮肤不断的渗出血来。似有一团火焰在身体内部不停的灼烧。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 生硬的语句在四周回荡,好似春风回荡,一瞬间驱散所有火焰,老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异样。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抽出一块方巾,草草的抹掉脸上的汗水,就是是这样邋邋遢遢的样子,在中年人到场的那一刹那,天地安宁,如见君子。 “赶上了,赶上了,好歹赶上了!”中年人喘着粗气笑道。 骑士首领立马在前,拱手行礼。 “不知阁下可是儒家君子?” “不不不,我就是一个儒家学生,可不是什么君子。不过虽然如此,我有一言不知在下能听否?” “洗耳恭听!” “此事已经脱离你们可以控制的范围了,不如速速离去。” 骑士首领重新拔出长月刀,骏马长嘶一声,惊起一地沙尘 “在下一直敬重儒家君子,不过此事,请恕在下难以从命,国公之令,即使全军死绝,亦要夺得这一物件,我大秦铁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儒衫男子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既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你这将军好不知好歹啊,先生是为救尔等一命,还不谢谢先生!” 一人踏风而来,头戴高冠,衣着长袍,长须飘飘,好不潇洒。 “末将惊恐,不知国师大驾!”将军下马行礼道 国师扫了他一眼,笑道 “没听先生说吗?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还不速速离去。” “是!” 收刀入鞘,甲士如一片黑雾般散去。在片刻之间已是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尸体与呈争锋之势的三人。一人放荡形骸,杯酒平生。一人身着儒衫,如沐春风。一人面如冠玉,不怒自威。 于此同时,远方正有几人赶来。 一光头和尚骑朝天犼踏云而至,一素衣剑客御剑而来,一道士化蝶翩翩······ 小小一片沙漠,诸家显学皆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二章 秦剑出世 一剑挟万钧之威从天而降,直插入黄沙之中,沙尘顿起,一人立于剑柄之上,一身黑衣劲装。墨家游侠邓陵子踏剑而至,瞬间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诸位,此物乃我大秦先帝所有,不知诸位意欲何为?”国师开口便是单刀直入,毫不拖沓。 “姜不韦,虎狼暴秦岂能得此大道之物,暴秦不应天命,不顺明心,民不聊生。若此等宝物落在你等之手,天下必又将战乱四起。” 名为姜不韦的大秦国师笑了笑,似乎对于这番说辞毫不意外。 “你说我国不应天命,不顺民心,为何我国能在这乱世之中崛起,面对诸国的威慑毫不畏惧。为何各国之中唯我国伐战频频,民不减少,却是增多。我国法度公之于众,大夫庶人皆同法,又何来苛政之理?” “巧舌如簧!”邓陵子冷笑一声,他本就不善于辩词,更何况与之较劲的是大名鼎鼎的名士姜不韦,而邓陵子的习惯,道理,就由手中的剑来说吧。 姜不韦见邓陵子不在说话,又转身向那位满面春风的儒家君子。 “素来听闻儒家尊礼守义,不知今日为何来此行强盗之事?” “非也,非也。在下今日非是为此物而来,今日在下是为此人而来。”说着指向前方邋邋遢遢,手中拿着一酒壶的老人。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姜不韦的意料。儒家这位君子竟然是为了一个人卷入了这场国运之争中,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词穷,倒是儒家君子首先开了口。 “此人乃是一不知名妖族,于上月在青阳镇吞食数千民众,罪恶滔天,吾乃书院君子颜渊,奉先生之命,特来捉拿此獠。” “原是如此,倒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姜不韦作了一个揖,以示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颜渊还礼,从袖中取出一面折扇,只见一个个闪烁金光的文字从折扇中冲出,包裹在儒生身旁,而之前的温煦春风早已并不在,颜渊的周身充斥着一股至刚至阳之意,好似夏日烈阳,虽是灼热,却没有半点令人厌恶的感觉,这便是儒家修行的根本,浩然正气。可于万事万物中修得,充斥于心中。 老乞丐往嘴中灌了一壶酒,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怪笑着向着儒生冲了过去,而地下的尸体皆笼起黑雾,随着老乞丐的身体一起向儒生身上的金光席卷而去。 “原来如此”姜不韦看着老乞丐身上的黑雾,心中倒是明白了几分。若是平时,倒也会向儒生施加援手,不过今日确是事关秦国国运,只能暂时先关注于眼前之事。 邓陵子抽剑,高冠国师吕不韦面无表情,墨家剑客向来之遵照墨家巨子命令行事,所以想让这个传言中墨家巨子之下剑术第一人的邓陵子退却,倒还真是只能真刀真剑的打上一回。 不过,姜不韦心中倒还真是没有几分胜算,邓陵子摆开身形,阔剑齐肩,双脚一踏便向着姜不韦冲了过去,姜不韦抽出腰间长剑,扭出一个剑花,卸下阔剑的巨力。然而这只是第一波,阔剑如巨山一般不断轰击在姜不韦手中的长剑之中,姜不韦拉开身形,持剑的双手不断颤抖,这邓陵子的剑术还真是名不虚传。 姜不韦心中微动,拿出腰间玉佩,长剑一震,玉佩中一段精纯的灵力流出,依附在长剑上。 “雕虫小计!”邓陵子冷笑一声,双手持剑,脚下大地寸寸龟裂,阔剑发出淡淡的乌光,剑锋所向,有我无敌。 一声爆响,阔剑向着姜不韦劈砍而去,姜不韦避其锋芒,却是一退再退,不断默念着口诀,长剑上的能量愈加精纯。邓陵子看着姜不韦手中的长剑,却根本感觉不到有任何危险的 气息。只是心中有点疑惑,手中阔剑却并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姜不韦身上劈砍而去。 “来了!”姜不韦心中一动,手中长剑竟是脱手而去,挥起长袖,硬抗了邓陵子的一剑,直接倒飞了出去。姜不韦从地上爬起,扶了扶头上的高冠,抹去嘴角的鲜血,眼中的笑意却是毫不掩饰。 长剑飞向那货物的底部,从中竟然飞出一块黑金色的铁块,长剑上的精纯能量吸附上黑金铁块,长剑竟然也是染上了黑金色。 姜不韦也不管邓陵子了,犹自拍掌开怀大笑,两行眼泪浮上了脸颊。邓陵子心知不好,阔剑转向,便向那黑金色铁块飞奔而去,然而不待近身,便是浓重的杀伐气息,犹如尸山血海席卷而来。周遭的气息被刹那间冻结,邓陵子费力的想要挥动手中的长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金色铁块完全吸附在那柄长剑之上,隐约中竟是有凤鸣之声。黑金色的脉络不断镌刻在长剑之上,古朴而厚重。 “恭迎大秦镇秦剑!”凤鸣岐山,镇秦剑再次出世。姜不韦行大礼,双手举上头顶,镇秦剑主动收敛气息,飞向姜不韦的手中,收剑入鞘。姜不韦立起身,看向邓陵子,行礼说到 “大争之世,诸侯割据,世人皆有争心,然而连年战争,受苦的还是只有平民而已。一代君王,便是一代帝国,王死则国变,仁政德政皆是而已。而我秦国之法,非酷吏苦民之法,君主更迭而国法不更,则国祚可延绵万年。世间大道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先生何苦逆水而行舟?” “一派胡言,怕是让暴秦得了这天下,才是天下黎民之大不幸。” “那,便请拭目以待。” 姜不韦整理好自己的衣袖,不慌不忙的腾空而去,镇秦剑在手,便是墨家巨子本人在这,自己也有机会可以去闯一闯,更何况一个邓陵子。 邓陵子眼看事态也已经是不可挽回。镇秦剑出世,怕是世上是要在起刀兵了,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把黑色的木剑,篆刻上几行小字,木剑随风而散。邓陵子扫了一眼激战正酣的儒生与妖族,心中权量了一下轻重,只好踏上阔剑,奔赴师门传命。 儒生身旁浩然气激荡,金色文字如巨山一般砸在这畜生身上,可是这妖族的肉身也是出乎意料的坚韧,而且这妖族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挡着浩然气的侵袭。虽然不怎们引人注目,但是却有着不亚于浩然正气的力量。 儒生在空中行笔,写下规矩两字,没有规矩,何来方圆。金色文字如囚笼一般困住了那妖族老人。颜渊收起折扇,取出一根毛笔,欲镇杀此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边传来一声佛唱,只见一老僧骑一朝天犼踏云而来“先生可否听老僧一句?” 儒生收起毛笔,双手合礼,“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此畜生乃是我教门下一看守寺庙的妖兽,因为情所困,私下山门,造成弥天大祸,可否让贫僧带回山门闭门思过,贫僧必将按寺规严惩不怠。” 儒生抬起头,看着骑在朝天犼上的老僧,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种世道里,最贫贱的也就是人命了,但是,最重要的也就是人命了,因为一己之私,便置千条人命于不顾,这种道理,实难苟同,在下读了十几年圣贤书,也读得了一个以直报怨的道理,所以,在下定要亲手降服此獠,还无辜受死的群众一个道理。” “凡是有因皆有果,只是时辰未到,何必沾染因果? “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下只是坚持自己的道理,请大师见谅。”说着取出毛笔,刺破手掌,沾染上血液,欲下最后的杀手。老僧摇摇头,轻轻甩了一下衣袖,一块翠绿的玉佩飞向儒生,在半空中碎裂,一阵微风吹向儒生的耳边。 儒生一怔,然后便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身躯晃了晃,扫了一眼困在金色文字内的妖物。大袖一甩,收回了金色文字,便转身而去,秋风乍起,大袖飘摇。 老僧道了一声善哉,便翻转手掌,使出神通,将妖兽擒在手中,骑着朝天犼踏云而去。 一只蝴蝶随风而来,便是又随风而去,其中不知是我梦蝶还是蝶梦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三章 刀兵起,谋士出 随着邓陵子将墨剑传出,镇秦剑重归于秦国的消息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人尽皆知的消息,不过,秦国,这个古老而又善战的城邦已经沉寂了快几十年,就算镇秦剑重归于秦国,相信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秦国在得了镇秦剑之后反而是变得更加低调,在数月之中没有翻出一点波浪来,所以这个消息也仅仅是在民间士子中热闹了一会儿,很快又沉寂了下来。毕竟已经过了一百多年,已经有很多人忘了当年战役的惨烈,也忘记了当年各国付出了多少沉痛的代价才将秦国镇国之宝镇秦剑打碎,将秦国牢牢的锁死在落雁关之内。 楚王摩挲着手中的长剑,秦国镇秦剑的消息他早已得知,秦国这一大敌的复苏,对于楚国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挑战,更有可能是一场机遇,是大楚一统华夏天下的机遇。 秦国的强悍,相比于其余诸国,楚国的感受更深,毕竟楚国的军队是唯一一个杀入秦国腹地的军队,亦是死亡人数最多的军队,在先君留下的记录中提到,秦国军队皆嗜战,不畏死,经常是一支军队死至尽死。每每看到先君留下的典籍,楚王都会冒出一种狂热的念头,若要征服中原,一统天下,必须先灭秦国。 所以秦国的重新复苏,倒是让楚王心中激荡了起来。只要秦国吸引住其余诸国的视线,天下必然会失掉这种险而又险的平衡。那么自己就可以缓缓吞掉楚地的其余诸族,戡平内乱,届时,楚国的国力将会达到顶峰。那么吞并其余诸侯国,一统天下便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楚王按捺下心中的狂热,手指轻敲着手中的长剑。 “来人,召屈大夫,寡人有大事相商。” 宋国境内,屏山之上。 屏山之上,有溪流处,有一竹屋,竹屋旁有大片紫竹林。一老人白发白须白衣,一手持一本破烂的典籍,另一手持一教鞭。 前方立一小桌,小桌旁坐有两人,一人散乱长发,大摇大摆的跨坐在长凳上,眼眸中似有笑意,另一人端坐,一丝不苟。老人就那样说着,任凭两人的形态各异,好似没看见一般,两人也只是在不懂的时候随时插口问一句,不似师生,仅是传道授业解惑而已。 突然,老人手中的书籍的纸张就那样散落了下来,老人没有低下头去捡,反而是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日,散发着万丈光芒。 “这天下,终于要变了!” “先生?” 散乱头发的那人看着先生的异样,抬头疑惑的看着先生,而另一位默默的走出书桌,将先生落在地下的纸张。捡拾完毕,将纸张轻轻的放在书桌上。 先生低下头,看着他的两位得意弟子,将教鞭放在书桌上,拿起破损的纸页,轻轻的摩挲着。抬起头笑着对他们说道: “你们先生我啊,已经将应该教授你们的知识全部教授给你们啦,现在,就该是你们下山的时候了,得遇明君,一统天下。” 两人站起身,行大礼。 “先生教诲,弟子谨记!” 先生看着他们,摆摆手,拿起那本破书,晃晃悠悠的向竹林走去。 散落长发的书生看着另一位说到: “不知师兄此番下山是要去向哪一国?” “秦国。” “那样最好,师弟我会回楚国,将来秦楚一战万望师兄不要手下留情,师弟我还是很希望与师兄交手的。” “好。” 师弟很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多少年了,说话一直都是这样言简意赅,不过师兄的学识却似远在自己之上的,将来相遇,不知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境地。 两人回到竹屋收拾行装,从师父捡到自己两人开始,就注定两人定会搅一搅这世道的浑水,看能不能搅出一个天朗水清。 这日,屏山弟子,收拾行装,走下山门,迈向俗世。 秦国,边境,有匪入境。 秦国地理位置偏僻,远离中原,居地势之险要,以落雁关之险固守百年。而秦国后方接邻蛮人,经常有匪患扰境,秦国兵力之强绝,犹以骑兵为最,秦国铁骑,名震天下。 诸国兵士中,也唯有秦国铁骑可与蛮人骑兵相比丝毫不落于下风。然而蛮人居处于草原,经常只是劫掠秦国边境平民,或是小股骑兵侵扰,从来未有一次大规模的拼杀。打又打不到,但是不打蛮人又时常侵扰后方,或是在秦国连年大战之时趁火打劫,秦国是深受其害。 在秦国被其余诸国锁于落雁关之际,秦王接连二世从来未出关破敌,反而是一直龟缩在落雁关之内,而其余诸国的军队也从来未有攻入落雁关。唯有一次放楚军攻入,楚军数万人无一人生还。后秦军大开落雁关关门,亦是无人敢进入。 至此开始,秦国有了数十年年修养生息时间,其间秦军再无战事,唯有蛮人不断侵扰。 数十年年时间,秦军后方边境竖起了一座长城,用来抵抗蛮人的侵扰。 边境,客栈内,一身穿黑袍,肤色黝黑的男人将一把黑色的长剑放在桌上,抽出长凳邀同与之来的一人落座,随后自己才坐在对面。看两人气度不凡,小二不敢怠慢,立马凑了上来。 “两位大爷,不知想来一点什么?” 只见那名肤色黝黑的男人豪爽的大笑一声,答道: “先生初来秦国,定要尝一尝秦国的秦酒。来一壶秦酒,再来两鼎肥羊炖,一盘野菜。” “好嘞,马上就来。” 黑衣男人看着对面身穿白衣的书生,心下有一点怀疑。这书生,很明显不是秦国人,在路上碰到后,便执意与自己同行,说要去观摩一下秦国的边境,这还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书生偏偏要来这被中原人号称“蛮荒之地”的秦国,还要去那更为偏远的秦国边境。这个人还真是异于常人,莫不是他国的探子。想到这里,黑衣那人更是谨慎了几分,秦国已经沉寂了近百年,难道他国还是对秦国虎视眈眈。 “不知先生来秦国边境是为何事?” 那白衣书生原来便是屏山中的师兄,他眯起眼,看了一眼那柄黑色长剑,抬头看着对面的那人,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没有管那黑衣人的问题,反而却在说着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秦国自锁于落雁关之中,获得了数百年的修养生息的机会。秦国可以借此之时,恢复连年大战而造成的国力亏空,扩充新军,恢复民力。同时于边境修复长城,可抗蛮人侵袭,解除后顾之忧,亦可由此长城向外部扩充,蛮人的肥美草原和骏马可以成为秦国马场,到时,秦国的铁骑才可以真正的驰骋中原大地。” 面色黝黑的男人不自觉中已经握住了黑色长剑的剑柄,此人通晓秦国部署,若是谍子,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此时小二已经将秦酒和两鼎肥羊炖端上餐桌,白衣书生端起了那壶秦酒,畅饮一口,好似名士风流,不过他没想到这秦酒真是太烈了,竟然呛了一口,一口酒下肚,脸竟然已经红了起来,背后出了一层虚汗,不禁赞美了一句 “好酒好酒,秦酒真是名不虚传!” 他看见对面男人的脸上似乎更黑了,定了定,整理好衣冠。 “在下入秦士子李义,师承屏山水月老人,今下山入世,愿为自己挣得一个名利。不知秦王可否给在下一个国士之名?” 秦王荡面沉如黑水,并没有因为李义的一番话而失了戒备。反而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你怎么知道我是秦王?” “大名鼎鼎的镇秦剑,谁人不知?” 原来是镇秦剑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秦王荡这时倒是放松了一些,不过对于这人就更是好奇了。 “秦国国都设有士子馆,供给由各国来秦的士子吃住,不知先生何故来秦国边境?” 李义尝了一口肥羊炖,肥而不腻,配上秦酒,亦是正好。 “秦国大好国土,若不是亲眼看上一番,怎敢在秦国庙堂进行一番妄言” “那么不知道先生看出了什么?” “不急不急,再过几月,万事皆见分晓,在这之前,不知在此之前,可否让在下询问秦王几个问题?” 咀嚼着嘴中的苦菜,秦王荡心中激荡,若是此人真心为秦,必然要比庙堂上夸夸其谈的士子要好的多,不过,此人是否为他国的探子,这件事还得在仔细确定一下,毕竟在这乱世,阴谋阳谋并行,不得不防。秦王荡点点头: “先生请说。” “秦国疆土如此广阔,君主竟然敢孤身一人,不带侍从来此边境,难道就不怕中途会出什么意外嘛?”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惧怕个甚,秦国法律严明,若是在我秦国境内,君主都需要担心路途之中杀人越货的生意,那么我国的臣民将如何?秦国又将如何?” “素闻秦国皆有豪侠之风,今日一观,果真如此。”李义豪饮一口秦酒,已是面红耳赤素日平整的衣冠已是有点散乱,好长时间没有如此痛快了。秦王荡亦是豪饮一口,秦国从不畏战,秦人也向来尊重豪杰,这个书生的脾性,对自己胃口。 “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五国围秦,秦国损失惨重,然而据我所知,秦国有部分精锐军队却没有在正面战场与五国拼杀,而去守得一座偏僻小城,此城与秦国犹如鸡肋,然而却是蛮人与中原各国的通道,若是秦国放弃那座小镇,秦军精锐不仅可以回访,而且大批的蛮人可以从通道进入,可以对五国军队进行骚扰,秦国绝不会像之前那般输的如此之惨烈。” 已经喝干了两壶秦酒,秦王荡的黝黑的脸上也有些红润,他入口一块肥羊炖,吞下。 “中原大地岂能让区区蛮人所染指,诸国争雄不过是有德者而居天下,秦国势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但是,如果因为一场胜仗,让蛮人进犯中原大地,秦国,秦人,秦君愧对祖先。只要我大秦国还在世一天,蛮人休想进犯我中原大地一步。” 蛮人与中原之中有一堵黑墙,高耸入云,巍然矗立。任何人想要进入中原,除非打碎这一堵墙。 李义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衣冠,走出木桌,向秦王荡行大礼,不为别人,为世间难得大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四章 三年谋 待吃喝完毕后,秦王荡亲邀李义前往秦国新筑之长城,李义欣然前往,秦王荡看着前方大袖飘摇的身影,不禁点了点头,若是此人当真一心为秦,倒真是秦国之一大幸事也。 秦王荡从周围招出一小厮,附在其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挥一挥手,小厮如秋风般消失在人群中,与此同时秦国唯一一支只忠于秦王的特殊部门秘密出动,名为秋风,顾名思义,若秋风一般散落在九州各地,扫清万物,这是一个专属于谍报组织。秋风内的探子不断散出,有关于李义的消息不断传回秦国的国都,事无巨细,全都摆到了秦王桌上。 事关重大,不可能只凭借李义的一面之辞来确定李义的目的,既然秦国有秋风,那么其余诸国定然也有相似的谍报组织,怎能确定李义是否就是他国派来的谍子。 现处于乱世,阴谋阳谋并行,不得不防。李义微微一笑,他早已发现秦王的意图,不过他毫不介意,若是一国之主没有一点城府,那么这个国家还真就不太适合自己大展宏图了。 ———— 楚王熊庄登基三年,不问时事,好歌舞,楚国庙堂上下净是闲言碎语,然楚王熊庄一直端坐在王座之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只是日夜歌舞,昏君之名已在各国流传。 楚国在过去百年皆被中原各国称为蛮夷之国,不屑与之为伍,然而楚军的战力却是中原各国难以忽视的存在,楚国不守中原礼法,楚军好战,楚国每一代君主若是不能为楚国开疆辟土,或是打上几场漂亮的战役,皆是不能入祖庙。然而楚国正因为这种强悍之风盛行,就留下了一个奇怪的传统。 弑父,弑君,若是楚国出现平庸的君王,或是政绩不好的君主,便会有一个又一个掌管军权的臣子取而代之,虽不为中原各国礼法所容,但是却给楚国庙堂不断的灌入最新鲜的血液。 楚国先王筚路蓝缕,在蛮族手中虎口夺食,撕咬下了一块土地,在后代君王的不断扩张下,楚国的土地不断扩大,但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又暴露了出来,便是部族问题,楚国国内有诸多部族,部族内又有私军,中央的权力被分散。如果要问鼎中原,这件问题一定要解决。 “臣屈平拜见王上。” “不必多礼!” 熊庄收起思绪,赶忙扶起屈平,邀与之同坐,屈平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跪坐在榻上。 “王上可是想好怎么做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已经等了三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这次邀你入宫不是议论这件事,秦国重得镇秦剑一事你怎么看?” “我王,虽然秦国已经沉寂了几十年,但是,若是楚国想要问鼎中原,秦国必是最可怕的对手,秦国当初被诸国锁于落雁关内,沉寂几十年毫无消息,但是周遭百姓士子却常有入秦之人,秦国既有蛮族的悍勇之风,又有中原诸国的王道之气。如今秦国如此高调的夺回镇秦剑,相信这个天下不会太平了。” “若按君如此之说,原是秦国这个流氓还读了书了?这可如何是好!”熊庄调笑了一句。见屈平毫无反应,竟是有点尴尬,这个臣子,还真是不给君主面子啊。 “畏战之国,必死于战火,好战之国,亦要防止穷兵黩武。如是之前的秦国,楚国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如今,楚国各部族不和,秦国又修养生息几十年,未可知这如今的秦国又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这件事是一定要解决的。” “当然,三年,整整三年了,寡人已经整整忍了三年,楚国是要向世人展示獠牙了。”熊庄握紧手中的长剑,眼神变得锋利,雄图霸业就在眼前,怎能允许任何人挡在自己身前。 突然这位雄心壮志的君主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又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屈平,镇秦剑你怎么看。” 屈平看着这位蛰伏三年的君王,难掩眼中的笑意,笑道: “若是秦国真的将一国国运系在一柄剑上,那,楚国也不需要将秦国作为对手了。”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没有一点君主与臣子的礼制。屈平笑着举起大袖,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 说罢告辞离去。熊庄看着屈平离去的背影,铺开双臂,倒了下去,蛰伏三年,原来这么快就到那一天了,一切就好似那么一场梦一般。 楚国在攻取长国之后,楚王熊锋突发疾病而亡,楚国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各部族伺机作乱,妄图夺得楚国的统治权,而屈平所在的屈氏一族与项氏一族则力保熊庄继位,在经过一番残酷的厮杀之后,熊庄顺利继位,这更加坚定了熊庄降服各部族的决心,权力如果不统一,国家只会分裂,只有集权才能让国家更加强大。但是,继位之初的熊氏部族的力量太小,而且谁会相信一个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的毛头小子呢?所以,只能藏拙。但是,若是出手,就一定要百分百的胜利,不然,一切都会向最糟的方向发展。 三年了,羽翼渐丰,那么便是算账的时候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 这天,儒家学宫,一个书生负笈仗剑,正欲下山,游学天下。 一白发白须身着一番儒衫的老者叫住即将启程的学生。 “陈孟,可还记得大学之道?” “学生不敢忘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学生自问还不能达到此番境界,故下山游历天下,欲行万里路,知圣贤意。”陈孟行礼对老者答到。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胡子下是隐藏不住的笑意。他拉起书生的衣襟,将其偷偷拽到角落,书生一脸茫然却是不敢反抗,任由老人拉到角落,老人看看四周没有人,便将手伸到袖子中,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玉佩,玉佩上镌刻着三个四四方方的大字 浩然气 书生赶忙摆手,这一块浩然气玉牌绝对不是寻常之物,不然先生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拿给自己。看到书生摆手,老人便收敛了笑意,因为书生要比老者高得多,老者便跳起来一巴掌轻轻的摔在书生的额头上,笑道: “读书,是要灵活运用的,有些东西,该收的还是得收,对自己家先生,客气个什么。” 书生一脸委屈,这哪有不要还偏要硬塞下的道理。不过书生可不敢在自家先生面前这样说,毕竟这位先生是书院出了名的“脾气好”。书生只得收下那一块镌刻有“浩然气”的玉佩,入手温润,将其系在腰间,向先生行礼,准备下山离去。 老人点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自接触书本开始,便不愿意插手庙堂之事,又不想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山上人,没关系,读书人嘛,若是不能在庙堂为百姓高声一呼,便去江湖,有不平之事便一剑斩之,这也是读书人,所以啊,陈孟这种想法很好,深得自己心意,自古书生便应该有四分侠客气嘛。 “陈孟向先生拜别!”陈孟向老人行礼,便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老人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思无邪! 只见一位高大的老人从一旁走了出来,应上了这一句话。 “师兄!”看见师兄从一旁走了出来,白须老人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被师兄看见了,不过这件事自己是丝毫不后悔的,就算是被师兄责骂,这块玉佩自己还是要给的。 高大老人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似得,走到白须老人的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陈孟,说道: “子回啊,你收了个好徒弟啊!这一点师兄不如你啊,这整座天下,倒是皆看一人啊,只是不知道这颗赤子之心······” 白须老人愣了一下,师兄像改换了脾性一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笑容已经浮上了脸庞,胡子一颤一颤的 “没有没有,都是他先生教的好!”老人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毕竟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弟子,他们都没有嘛,还不准自己乐呵一下。 看着这身旁笑的毫无风度的老人,高大老者就那样高声笑了起来。思无邪,思无邪,人心无邪,又怎么会有纤尘染身呢,看来自己是书读的越多,反而越不如年轻人了,天下如此大,道理无穷多,思无邪者,又有几人呢? 幸亏周围没有别人,不然若是其余学生看两位严肃的老夫子竟然如此失态,就一定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吧。 人间二月,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处处芳菲,一位书生负笈仗剑,想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江湖,几片提早盛开的桃花落在书生的书箱上,好似春风随行,这日,书生走出了学宫,这日,书生走向了江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五章 灯火点点,妖气森森 陈孟背着竹箱,行走在一片荒林中,跨过一片灌木丛,时常惊起几只鸟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陈孟自出生以后就一直在学宫之中,从来未出去过,一直潜心钻研圣人典籍,倒也是活的自在。 抽出随身携带的那一柄长剑,拨开缠绕在身前的杂草,前方竟是豁然开朗,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周遭布满了零星的花朵。陈孟眨眨眼,感觉内心的疲累一扫而空,但是眼看着天色渐渐的也晚了,得加紧脚步尽量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爬过一座小山岗,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山神庙,像是荒废很久的样子了,但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勉强有地方歇脚已经很好了。 山神庙中只有唯一完好的便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土筑山神像了,其余像供桌基本上能算的上是一碰到就会轰然到倒坍,不过山神庙的庙顶还算完好,庙门也还算坚固,在这里凑合一晚上比在外面要好多了。 拾起一堆枯木,生起一堆火,天也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这一堆火在夜色中闪烁着点点光辉。天有不测风云,白天本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夜幕降临之时乌云也悄悄的笼住了月亮。 “轰隆!” 随着隆隆的雷声,大雨就席卷了这一片天地,因为大风的缘故,山神庙的门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屋外的阴风阵阵,似是恶鬼怒号。 陈孟小心的用树枝将门窗抵好,靠着温暖的火堆,打开一本儒家典籍,翻了两页,突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陈孟皱了皱眉,山间野外,多见妖鬼精怪,不过若是真的恶鬼什么的,他也不介意会一会。他抽出长剑,小心的打开了门。 只听见“吱呀”一声响,一个身穿蓑衣的虬髯大汉就这样直直的撞了进来。他脱下蓑衣才看见一旁拿着长剑的陈孟,楞了一下,一拱手道: “在下张仲坚,是一个游侠,受人所邀,本来想翻过这座山去往隔壁的小镇。可惜中途遇到了这场大雨,看见这里有火光,便打算在这里借宿一一宿。” 待到张仲坚脱下蓑衣,陈孟才看见这大汉背着一把极宽,黑亮的阔剑,他将长剑收剑入鞘,抱手道: “在下陈孟,是一个负笈游学的儒家士子,游历天下,路过此地,在这个山神庙歇脚。” 张仲坚解下身上的阔剑,大笑道: “原来还是位小先生啊,相逢即是有缘,若是先生不嫌弃,可否让在下也在这山神庙中歇一歇脚。” “不胜荣幸!” 两人坐在火堆旁谈天聊地,张仲坚说了很多,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性格天生豪爽,另一大部分的原因是这个书生竟然让人有一种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 张仲坚说了很多圣贤书中没有提到的故事,有古寺冤魂索命啊什么深山老林出妖孽啊,陈孟听的津津有味,但是总觉得他说的不是时候,总感觉故事中的书生所处的环境与自己现在一模一样。 掏出自己行囊里的面饼,分了汉子一块,汉子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壶酒,递给书生,结果陈孟刚喝了一口就呛的脸红脖子粗,汉子大笑着拿回自己的酒壶,笑道: “原来小先生还不会喝酒啊,这怎么能行呢!” 陈孟脸一红,好像走江湖不会喝酒真的是一个很丢脸的事情呢,不过记得以前先生说过,自己还小呢,等到长大就会喝酒了,反正先生说的总是对的。等到自己在长大一点,然后在走远一点,应该自己就会和这个人一样知道好多圣贤书上没有的东西,喝过好多酒了吧。 不经意间,夜已过半,火堆也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火星,陈孟和张仲坚也都睡的昏昏沉沉的,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一瘸一拐的小狐狸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害怕的回头瞅了瞅,然后鬼鬼祟祟的躲到了书生的竹箱旁,就那样小心的趴在那里。书生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会安生了。 只见一把雪亮的长刀猛的破开木门,直直的冲向那竹箱,千钧一发之际,书生横起那把长剑,一剑挑开了这势大力沉的飞刀。张仲坚也被这响动惊险,抽出那把阔剑迎敌,他扫了一眼那个书生,没想到那个书生是高手,而且绝对比自己要强的多啊,看来这江湖的水,还真是深啊。 相比飞刀的迅捷,飞刀的主人反而是姗姗来迟。只见他拨开已经破烂的大门,没有看见料想中飞刀破敌的画面,反而是两个身形各异的人持剑怒目而向,却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敢问阁下为何出手伤人?”张仲坚询问道,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一把飞刀被书生挑开。 那人笑了笑,一抬手,唤回手中的长刀,这一招,看的张仲坚眼皮子直跳,就这一手,感觉自己再练个十几年都不一定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啊,不过面前这人看上去也有四五十岁了,自己不如他,不丢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位四五十岁的持刀高手却是开了口。 “你管那个妖孽叫人?” 张仲坚顺着那高手的手指望过去,原来是一只小狐狸,原来这高手是为了一只小狐狸出的手?那看来这小狐狸定不是寻常之物。小狐狸看见进来的人,吓的瑟瑟发抖,努力的想要躲入那一只小竹箱,可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将竹箱打翻,一下子将自己扣在了底下。 张仲坚抹了抹脸,如果这真是一个修炼成精的妖魅,那,这还真是丢妖魅的脸啊,因为小狐狸的这一举动,使得气氛倒是变得有一些微妙,还是陈孟先开口打翻了僵局。 “敢问阁下,这只狐妖犯了如何过错,阁下要下如此杀手?” 那人愣了愣,笑道: “你不是都说了那只是妖嘛?我辈武人,斩妖除魔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那,这只狐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嘛?” “这倒没有,不过这狐妖乱了规矩,竟然敢私自跑到人类居住的村镇,所以嘛,我必诛杀此獠。”那人倒持着长刀,抚了抚胡子,没想到嘛,自己一介武夫,有一天还能跟一个书生聊起了道理。 “我观这只狐妖刚刚化形,却不像是能够害人的妖,能否请在下高抬贵手,山野妖怪修行不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规矩本不就是只因为人而存在的,山野妖怪的修行本就是顺应天道,阁下何必赶尽杀绝呢?” 跟书生聊道理还真是麻烦啊,那位持刀高手握着那柄长刀,真想一刀砍了那只妖怪,然后转身就走,留给那书生一个背影。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按捺住性子,说道: “你知道恶妖吃了多少人嘛,难道那些人就应该死?就是有你们这种只知道嘴上说着善良,只知道苛责别人的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若是因为弱小就可以随意打破人类与妖怪的规矩,那,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嘛?” 陈孟想了想,收起手中的长剑,行礼说到: “先生说的对,在下受教了,不过在下还是认为此狐妖错不至死,可否绕过它一命?” 这书生的脾气还真是倔,持刀高手气急反笑,真的想一刀将这小子拍晕,读书人这都是什么怪脾气。张仲坚眼看这高手的表情不对,使劲朝那个小子使眼色,结果那小子熟视无睹,张仲坚心中大是纠结,虽然与这小子萍水相逢,可是真的不想让这个小子送死啊。 陈孟抬起头看着那位持刀高手,说到: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下也不愿打破这规矩,不如,让在下为这只小狐承受三刀,抵得这只小狐的过错。 持刀高手眯起眼,自己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这种人还真是少见啊,不过少见归少见,规矩还是要守的。 “可以!” 张仲坚听到这一句话,记得快要喊出来了,不过陈孟示意张仲坚不要说话,张仲坚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神仙打架哟,自己这种凡人还是不要插手了。 陈孟抽出那一柄雪亮的长剑,摆出身形,示意持刀高手可以出手了,只见那位汉子双手持刀,猛地劈砍,黑色的罡气顺着长刀向着陈孟就劈了过去,陈孟眯起了眼,横刀过去,长剑如水,直接劈开了那一道黑色的罡气,倒持长剑在后,另一手伸出,示意汉子可以出第二刀了。 不过汉子并没有出第二刀,只见他收刀入鞘,摆摆手。 “可以喽,这只小狐狸就只配我出这一刀,既然你替他受了,那就可以咯!”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汉子摆摆手,就这样走了出去, “吾乃横刀山庄庄主,若是有一天你去灼华城,我可以请你喝酒。”汉子摆弄着手中的长刀,这种好人,见一次少一次喽,自己下次再见到他定是要请他喝酒的。 “一定!” 张仲坚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看着收剑入鞘的书生少年,还真是高人不露相啊,书生朝他笑了笑,拨开自己的竹箱,那只小狐狸竟然在里面睡着了,张仲坚一脸的黑线,这只狐妖大人还真是心大啊!书生戳了戳那熟睡中的小狐狸,小狐狸舔舔嘴,一爪子将书生的手指拨开,书生倒也是没恼,将小狐狸抱到了自己换洗的衣服上。 入夜,终是一夜无事。 一轮红日拨开了乌云,天终于亮了。等到张仲坚醒来的时候,看见陈孟早早的起了床,在外打拳,行云流水,如见高山横于前,陈孟看见张仲坚已经醒来,便是收了拳架,笑着向其问好,两人就着旁边的一条小溪洗漱完毕后,张仲坚欲去往隔壁的一座小镇,孤叶镇。而陈孟既是游学四方,那么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于是两人便结伴向孤叶镇出发,至于那小狐狸,还真就赖上了陈孟,就一直赖在小竹箱内不走了,无奈,陈孟只得背着这一只小狐狸前往孤叶镇。 望山跑死马,没想到那一座小小的山头,陈孟两人竟是走了一天之久,不过这回有了另一人说话,还有了一只蠢萌蠢萌的小狐狸,这路,也变得好走多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前方已经可以看见灯火点点了,两人兴奋的加快了步伐,终于是看见孤叶镇了。 浩然气玉佩在书生腰间闪着微弱的光芒,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怎么在意,不过陈孟就是没来由的心头紧了一下,放缓了脚步,张仲坚回头催促着书生,怎么都快到了,反而还变慢了,书生赶紧追上张仲坚的步伐,不过心头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定睛看了看那一座小小的孤叶镇。 万家灯火通明,亦有妖气森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六章 小镇有妖 孤叶小镇之中,因为张仲坚想要去探望一下邀请自己来的朋友,于是两人很快便分开,陈孟寻到了一家客栈,将行李小心放好以后,便打算出门看看,去欣赏一下这座小镇的风土人情,顺便去查询一下那妖气的出处。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四周都是叫卖声,这个小镇还算是比较繁华的。小狐狸坐在陈孟的肩上,左看看又看看,果然人世间的集市比山上的好看多了,在世间,百姓家都喜欢去养上一个宠物,富贵人家就更喜欢养上一个个珍禽异兽,所以陈孟的肩上挂着一个小狐狸,大家也就只当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书生而已,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不过,在走过一个枣泥云片糕的摊子,这小狐狸就走不动路了,跳下陈孟的肩膀,眼巴巴的看着摊子上的云片糕,蹭着陈孟的裤脚,两只水润润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卖云片糕的小贩看此情景,已经意识到了有机可乘,吆喝道: “自家做的云片糕,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唉!” 听到这一句话,小狐狸咬着陈孟的裤脚,趴在陈孟的布鞋上,得嘞,这还救了一个小吃货,陈孟哭笑不得,不过看这个样子,如果要是不买这个云片糕,自己还真就是走不了了。 入手一包云片糕,店家倒还真是没骗人,入口即化,陈孟塞了几片入口,然后剩下的一大包便全部都进入了那只小狐狸的肚子。小狐狸趴在陈孟的肩上肚子涨得滚圆,动都动不了,还真是有点难受,不过,这山下的世界还真是好啊,这些糕点比山上最甜的野果还要甜。 在街巷的终点,终于是看见了一间书铺,陈孟走进去,他打算买一本地方风物集,然后再去寻几本志怪小说,这些东西,山上书院可是见不到的,就算有,也总会被那位先生的师兄给收掉,啊呀,自己想这些可是想了好久了啊。 书铺的掌柜懒洋洋的躺在一个长椅上晒太阳,只是大声呼喊了一句: “客请自取。” 陈孟挑了基本风物集和几本志怪小说,便拿去付账,掌柜的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和他肩头的小狐狸,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两钱银子!” 陈孟基本上也没有买过什么书,也不知道是贵了还是便宜了,不过看着这掌柜随意的样子,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掌柜的眯起眼,看着这个转身离去的书生,拿起扇子扇了扇,微风拂过,书翻过去几页。他用手小心的将其翻回去。 “不急不急,书是要一页一页的看的。” 虽然小狐狸已经撑的不能动弹,但是嘛,想吃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等到回到客栈的时候,陈孟手上已经拿了一包东西,小狐狸的眼睛眨的像一颗星星,它还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书生,当然那包东西更好看,不过它数了数自己认识的人类,一个两个,好像就这一个哎,狐生啊,还真是让人忧愁。 陈孟将小狐狸和那一包食物放在那个小床上,小狐狸就在包食物里打滚,心里甜蜜蜜的,要是每一天都这么好,那就好了。陈孟看着打滚的小狐狸,笑了笑,翻开了那本地方风物志。 渐渐的,夜深了,小狐狸早就抱着那一包食物睡着了,偶尔还会舔一舔嘴巴,陈孟合上书,吹灭了灯火,这个小镇,还是让人有点不舒服啊。万籁俱寂,偶尔会有几个人走过街道,叮铃咣啷。 早晨,天刚刚蒙蒙亮,陈孟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吵醒,打开门,原来是张仲坚,陈孟将张仲坚请进屋子,张仲坚坐在凳子上,看见桌上有一杯隔夜的茶水,便一口饮尽,看这个样子,张仲坚这个晚上过的很不好,小狐狸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便是又合眼睡了过去。 陈孟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张仲坚,张仲坚接过茶水,看着陈孟,似乎面有难色,陈孟看了一眼张仲坚,笑了笑,说道: “这么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仲坚这才开口,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原来这座小镇真的惹上了一个怪物,而且还是一个性情叵测的怪物,以前只是会偷一些家禽啊什么的,后来竟然裹挟了一个女人,虽然后来那个女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是从这之后,就又有各种怪事发生了。 特别是前几天,总会有人莫名的死在街道上,各种诡异的事情发生之后,小镇上的居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在夜以继日的蹲点后,终于看见了那个妖物,于是便四处找人降服此獠。张仲坚便是其中一个。 张仲坚吞了一口茶水,显得心有余悸,缓了缓神,说到: “昨天晚上我也碰到了那只妖物,披着一个漆黑的大袍子,不,也不能算是大袍子,反正就是黑色,比浓重的夜色还要漆黑,似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一般,看不清脸,只能看清眼睛,金黄的眼珠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令人心悸,只见那妖物一甩手,便是飞沙走石,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张仲坚喝干了最后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陈孟摸着下巴,好像对这一件事情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金色的眸子嘛?可是,不应该啊!”陈孟自言自语道。 张仲坚看着陈孟的神情,看来,这件事情,好像有戏。 “不知道陈兄弟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张仲坚知道这位陈兄弟的本领可比自己和那些自称大侠的人高多了,一定是那种隐居世外的高手。 陈孟想的有点出神,一时之间也没有听见张仲坚的言语,张仲坚只得轻轻摇一摇他的肩膀,这才让他从思绪里挣脱出来。 “不知可否让我去看一下当事人,这件事情,我好像有一些眉目。” 闻言,张仲坚大喜,拉着陈孟出门离开,陈孟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狐狸,没有选择叫醒他,轻轻合上门,随着张仲坚一起往小镇的府衙走去。 到了该小镇的府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张仲坚拉着陈孟觐见该地的县官,进入府衙,陈孟扫了一眼周围,只见周围坐着一圈形态各异的人,有手持拂尘的老妪,或是面色不善,蜷缩在座位上的矮小汉子,亦有正襟危坐的儒生装扮的青年。 张仲坚寻到一处空位,便拉着陈孟坐下,小声的告诉陈孟,这些都是县官老爷邀请过来除妖的高手,或是亲眼见过那怪物的当事人,反正与那怪物有纠葛的大致上是都在这里了。陈孟扫了一眼周围,这些人的大都武力不高,但是有几个人看不穿。 只听见一声咳嗽声音从内门想起,两个侍女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走入正厅,老人便是此地的县令,看见老人走出,众人皆站起身来行礼,陈孟自是也不例外。老人走上主坐位,回了一个礼,说道: “大家都是江湖之中降妖除魔的高手,如今孤叶镇惹上妖祸,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各位,不管是谁,只要能解决这场妖祸,老朽我必然以重礼谢之。” 说罢,便要躬身行大礼,不过,老迈的身体真的很成问题,底下的人赶忙将其扶起。 一位手持长剑,身着道袍的中年年道长起身,说道: “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大人何必行如此大礼!” 地下便响起一阵呼喝之声,不过那儒生装扮的青年依旧是古井无波,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那矮小汉子也继续蜷缩在板凳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那老朽就在此谢过各位大侠了,只要大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找在下的管家,在下定当竭尽全力,祝各位马到功成” 周围又是一片躁动,似乎对于斩妖除魔这件事已经胸有成竹了。张仲坚倒是很淡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他毕竟是亲眼见过那妖孽的可怕之处,可不想毫无准备,然后大义凌然的去送死,这种乱世,有钱赚,也得有命花啊。 陈孟皱起眉头,这里的情况绝不仅仅是有妖祸这么简单,相比妖祸,这里的情况要复杂的多,他起身问道: “我曾经听我的朋友说,这个妖怪曾经掳走过一个女子,请问县令大人,这位女子如今在何处?在下有一点问题,想询问一下她,我刚刚看了一眼屋内,好像她不在这里,请问,这位女子如今在何处呢?” 在陈孟开口提到女子之时,那位正襟危坐的男子神情变得古怪,却在那一刹那压了下来,不过还是被陈孟捕捉到了。 县令看了一眼儒生装扮的男子,见他面无表情,这才转身看向陈孟,说道: “她自杀了!” “什么?” 县官看着前面这位一身白衣的书生,叹了一口气,便将这女子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那个女子也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后来莫名其妙的经历这一场祸端,虽然侥幸逃了回来,但是从她回来之后,流言蜚语便是从来不间断,有觊觎她的地痞流氓,也有传闲话的妇女,也并不是没有人同情她,但是恶语总比同期要来的快的多。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那次裹挟走那个女子后,妖物就再也没有祸害过这座小镇。但是流言蜚语确如野草一般,四处生根,越传越过分,各种揣测,各种闲话,反正平时生活如此无趣,平添一点乐趣,这不是极好的嘛! 于是,有一天,某人发现那个女子没有出过门,打开大门,原来那女子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没有遗言,也没有嘱托,就那样静静的离开了人世。再后来,妖物又开始肆虐,不再限于家禽,人类也成了他的目标。因为这场妖祸再次发生,那个女子的离开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她也彻底的被这个世界遗忘。 陈孟低下头,他却看见那个儒生的眼中有着微光点点,儒生发现陈孟的视线,点头微笑示意,陈孟亦是。 靠在椅子上,陈孟的思绪有些乱,好像圣贤书上没有提到过这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七章 书生意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春风依旧和煦,陈孟抬头看天,外面的世界与山上果真是相差甚远。张仲坚看着皱着眉头,似有所思的陈孟,看来这次的妖怪功力很深啊,幸亏自己没有凑这个热闹,不然怎么死的有可能都不知道。 正在张仲坚沾沾自喜之际,陈孟却是先开了口: “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不就是这座小镇惹上了一个性情古怪的大妖嘛!”张仲坚疑惑,按照书生的语气,难道这件事情有着更深的隐晦。 “那女子是怎么死的?” “其实刚开始我也怀疑是否是妖怪作祟,但是我去询问了那女子周围的邻居,那女子果真是自杀” 陈孟眯起眼, “是嘛,原来如此!” 张仲坚简直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书生每一句话都带机锋,但是自己却完全猜不透。 “小先生,请留步!” 从后方追过来一个人,原来是那县府的儒生,陈孟二人停下脚步,那人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对着陈孟行礼道: “在下是孤叶镇的教书先生梅贻,不知先生要往何处去,可否让在下送你一程。” “在下只是想逛一逛这一座小镇,先生若是与之同行,当然不胜荣幸。 张仲坚见此情景,便是找了一个借口离去,读书人的这种事情,最是麻烦了,比降妖伏魔要麻烦的多。 两人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梅贻微笑着向陈孟介绍着这座小镇的风土人情与地道小吃。 “原来兄台是游学四方的士子,还真是让在下羡慕啊!不过,不知兄台师承哪一座书院。” “在下一直于中岳书院学习,近几个月才下山游学。” 梅贻一把抓住陈孟的手,兴奋的说道: “你说的是中土的中岳书院?” 陈孟点点头,询问道: “你知道我们书院?” 梅贻自知失态,松开陈孟的手,大笑道: “当然当然,读书人哪一个不知道中岳书院啊,高山仰止,心向往之啊!心向往之啊!” 陈孟看着如此失态的梅贻,他想了想,书院有什么呢,一只贪吃的大猫,天天抓自己读书的夫子们,还有那帮嬉笑打闹的师兄们,想了想,书院怎么就会有那么大的名气呢。 “不知道小先生可不可以给在下说说那座书院呢?” 陈孟脸僵了一下,要怎么说呢,如果照实说会不会让梅贻的心中希望破灭呢?梅贻好似看出了陈孟心中的难处,笑道: “如果小先生有难处,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的。” 纠结了一下,陈孟还是一五一十的诉说起书院的快哉生活,说着那偷吃的大猫,说着那清晨的朗朗书声,说着夫子的戒尺。 说完之后还偷偷的瞧了瞧倾耳听的梅贻,梅贻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大失所望的神色,反而更添虔诚之意。 “不愧是中岳书院啊,真好。”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啊,不远,几个月就到了,先生们都是很欢迎外来的读书人的!” 听见这一句话,梅贻的神色罕见的浮现出一种落寞,却还是在笑。 “如果有机会的话,定然是要去的!” 梅贻就这样看着陈孟,话锋一转,问道: “小先生真的是要插手此镇危势?” 陈孟点点头,说道: “我本只是路过这一座小镇,但是既然已经卷进来也就不好脱身了。不过我自会小心应对的” 梅贻大笑,看着眼前的书生少年,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愧是那一座学宫的弟子。 “那在下便愿小先生降妖除魔了!” 分开之后,梅贻走到街角,走入了那一家书铺,拿了几本书,看了懒洋洋靠在一旁的掌柜的,付了钱,便走了出去,小巷幽深,有人孤苦伶仃。 陈孟走在街道上,虽然梅贻刻意隐藏自己的修行,但是他一眼便看出那梅贻儒家修行之道的浩然气,不过这浩然气有些动荡,但是那人心性绝不是阴险狡诈之徒,不过若是此人真人做出破坏规矩之事,陈孟不介意为儒家清理门户。 回到客栈,小狐狸还是在睡着,不过放在桌旁的那一包小吃已经消失了,他看着床上趴着的小狐狸,哭笑不得,小狐狸偷偷摸摸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陈孟还在看着它,赶紧继续闭眼装睡。 陈孟也没有戳穿它,只是坐在它的旁边,戳戳它的小肚子,笑道: “在这样吃,小心变成一只小猪。” 小狐狸翻了个身,心里有点小委屈,谁让那包东西那么好吃,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嘛! “好了,别装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逛一逛?” 小狐狸翻了个身,跳上陈孟的肩膀,舔了舔他的脸颊,好嘛,这是还没吃饱!陈孟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柔顺皮毛,既然如此,那就出去走走。 推开门,阳光明媚。 ———— 中岳儒家学宫之内。 “古族要破坏这规矩?”一个白须老人气冲冲的对高大老人说道“师兄,你难道不管?” 高大老人摇摇头,面容严肃,他看着面前那一座巨大的塑像,叹道: “君子可欺之以方,至少,他们现在没有破坏规矩,而且,小陈的下山,不就是为了这一个规矩嘛。” “难道,那件事情?” “现在这个天下,就像是一堵墙,有些人要出去,有些人要进来,要出去的人心怀不忿,要进来的人心怀鬼胎啊,而我们就像个缝补匠,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方式去缝补这一堵墙,可是这墙啊,总是要破的。现在,就尽量让他晚一点吧!” “现在诸子百家都开始出手了,难道还不可以根绝嘛?” 高大老人没有回答,反而是回身问道: “师弟啊,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他们认为我们做的事情是错的,我们该怎么办?很难说吧。有些事情,终究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而已啊!” “圣人云,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势所趋,总得有几个人逆大势而行。” “是啊,虽千万人吾往矣。你说,总会有几个人还念着我们的好,那就可以了!” 这一天,书院中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个至刚至阳的气息萦绕在书院,久久不绝,书院四周皆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欣欣向荣之景象。有一自囚书院多年之人,打开山门,一步千里,去向远方,他要去说一说道理。 ———— 陈孟带着小狐狸走在街道上,他要去做一些准备,走一些未雨绸缪之事,这一整座小镇都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一种阵法,但是这种阵法他完全不熟悉,所以只能布置下自己的阵法,不过是以阵破阵罢了。 他取出一只尖细的毛笔,在小镇街巷的角落开始书写,一个个金黄的文字从笔下飞出,翩若惊鸿。小狐狸看着飞出的文字,这些文字有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感觉就跟那云片糕一样,应该是很好吃的吧。幸亏陈孟不能读懂小狐狸的意思,不然也不知道他将作何感想。 终于将阵法刻入了小镇,不过,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感觉却是越来越浓烈。 接下来几天小镇都是乌云满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两天,张仲坚也过来找过陈孟,原来他们一行人去山上捉妖,却连妖怪的影子都没看到,仅仅只是抓住了几只野味。 不过按照他们的谋划这两天晚上要派人守夜,蹲守那个只听过传言,却从未谋面的妖物,张仲坚实在担心,便央求陈孟一起前往。 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夜半三更,恶鬼出笼。 正值夜半三更,只听见另一处街道有人大声呼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赶向那一处街道。只见一身穿黑色大袍的妖物伸出一只利爪掐着一个男子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男子的双脚无力的蹬着。 “住手。” 一人举起手中的长刀劈将过去,没想到长刀砸在那黑袍上,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那妖物僵硬的转动脖子,扫了一眼那人,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走,连刀也不敢去拿,直接转身向后溃逃。 众人看见这一场面,皆犹豫不敢向前,陈孟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心中大震,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了。 那妖物甩开手中的男子,面向众人,金黄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更显惊悚。 在漆黑的夜色下,妖物的黑色长袍如水一般在地下流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浓密的黑色瞬间包裹向众人,陈孟一剑破开,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皆晃荡着倒在地下,陈孟担心的看了一眼昏睡在地下的众人。只听见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用担心,他们都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 陈孟看着眼前的黑袍妖怪,果然就是那位教书先生梅贻,读书人修行的浩然之气至刚至阳,但是此时这位教书先生的浩然气却是至阴至恶,完全反转的浩然之气。陈孟眯起眼,倒持着手中的长剑,剑身上闪烁着淡淡的金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八章 世事不平 梅贻直勾勾的盯着手执长剑的陈孟,眼中的金黄色光芒不断闪烁。 “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你了,你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不过,请阁下不要妨碍我,在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在下自会向天下人谢罪。” 陈孟看着梅贻的黄金色眸子,这是他尚未反转的浩然之气,这也是他如今能够保持神志清醒的重要原因,当最后一丝浩然气被磨灭,那么,便是万劫不复。 “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嘛?强行逆转浩然气,就算你侥幸活了下来,也不会被世间人所容。” 浩然气乃是充斥在人世间的至阳至刚之物,而儒家将其纳入身体,为自身修炼所用,正大光明,自得一身浩然正气。但是若是逆转浩然气,便是为这个世界大道所不容,将会人人得而诛之。 听闻此言,梅贻死死的盯着陈孟,突然就裂开嘴开始大笑,疯狂的大笑,笑到眼泪都留出来了,混在雨水之中。 “我自做这件事开始,就已经想到了后果,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出了你这么一个搅局之人,不过,这一场棋也终于可以收官了!人间世,世间人,就让我去跟这世间人去说上一个道理。” 陈孟看着歇斯底里的梅贻,眼前的这个人与之前相遇的教书先生好像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又好像很相似,之前听他提到中岳书院的时候自己虽然发现他神情的不对劲,却是没有往心里去,原来他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值得嘛?” “当然值得,你知道嘛?我是个教书先生,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圣贤书?关键时候什么都做不到。” 这尖锐的话语萦绕让陈孟很好奇这位教书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心思细究。 虽说初到这小镇时,陈孟便一眼看穿了梅贻修行之人的身份,但是当时,梅贻心中正大光明,浩然气激荡。所以,陈孟便选择相信了梅贻,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梅贻竟然如此大胆,逆转浩然气来获取一时力量的巅峰。 雨水随着剑尖缓缓落下,一时之间两人竟是相顾无言,不过,长剑破空之声瞬间打破了这一片寂静,陈孟长剑一挥便直撞向梅贻,只听一声精铁相碰之音响起,梅贻竟然直接用双手格挡住了长剑,出腿如鞭,直接扫向陈孟,陈孟见势,一抖剑花,甩开梅贻的擒控,直接飞身而起,踏上梅贻的额头。 电光火石之间,梅贻连连后退,嘶吼一声,便是漫天黑雾,反转的浩然之气如跗骨之蛆一般黏上陈孟,乘此间隙,梅贻消失在黑雾之中。长剑如水,割开的黑雾如冰雪遇赤阳,纷纷消散,陈孟皱着眉头,看着离开的梅贻,看来这件事情是不能善了了啊。 回到客栈,天已经亮了,自从经过昨晚一战,那些江湖好汉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毕竟实力差距就在那里,陈孟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们什么。不过,梅贻最后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陈孟有点疑惑。事出必有因,要解决这一件事定还是要从根源找起。 张仲坚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时不时就来这里坐一坐,聊一聊捉妖的进展,其实哪里有什么进展,那帮江湖人又不愿丢了面子,每次就去山里打一些野兽,冒充作乱的妖物,不过每一次那个妖物还是会出来作乱,而且最近开始越来越频繁。 门吱呀一声响,小狐狸从门缝里悄悄溜了进来,张仲坚看着跑进来的小狐狸,忍俊不禁,笑道: “这只小狐狸,两三天不见,胖了一圈啊!陈兄,你这里的伙食还真是好。” 小狐狸听见了这话,脚步突然放缓了起来,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懂个屁啊,这叫丰满,还胖,要不是看在陈孟的面子上,绝对挠他一个满脸开花。 不过,这回还真是没有时间去对付这个人,毕竟还有点大事情要做。只见它衔起陈孟的裤脚就要往外拉,不过除了吃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狐狸这么积极呢。张仲坚调笑道: “这只小小猪是不是又饿了!” 小狐狸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咬着陈孟的裤腿往外拽,陈孟笑着拿起一块饼干递给小狐狸,小狐狸一晃头直接将那块饼干甩飞了出去,陈孟一脸疑惑,一般来说小狐狸是不会这样子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你想让我跟你出去?” 小狐狸松开他的裤脚,点点头,然后就直接窜了出去,陈孟紧随其后,这小狐狸虽说道行不是很高深,而且还被一刀打去了化形的能力,但是好歹它还是一只精怪,判别危险的能力远比人类要高。 张仲坚一脸茫然,这两位仁兄怎么说跑就跑了,不过凑热闹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缺席的,他锁好门,赶紧追了出去。 街道上的阴冷气息是越来越明显了,虽然陈孟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诛杀梅贻,不过如果不把他隐藏的后手找出来,这座小镇的居民很有可能会遭受无妄之灾。 小狐狸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向后方,见那两人追了过来,便继续加快步伐,渐渐的远离了小镇,到了小镇周旁的深山之中。 只见一阵黑风乍起,将小狐狸卷起甩向空中,陈孟眼见不妙,腾空而起接住小狐狸。 “你这小狐狸还敢过来?我不是说了你再过来我就一口把你吞了,咋的,还带了两个帮手?也好,本大爷肚子也饿了!” 从灌木丛中钻出一只半人高的青色豺狼,双眼闪着幽幽的光,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贪婪的看着陈孟一行人。 “一只小小豺狼还敢跟爷爷你大言不惭!”张仲坚撸起袖子,抽出阔剑就打算给这豺狼松松骨头,那只大妖也就算了,这种不能化形的豺狼精也敢叫嚣,不教训它一下,它怕是不知道人世险恶。 陈孟皱起眉,拦下想要往前冲的张仲坚。 “你不是它的对手,我来!” “嘿,我这暴脾气!” 张仲坚推开陈孟,若是这一只小小的豺狼自己都收拾不了,自己还混不混这江湖了。只听青色豺狼仰天长嚎,身形暴增,竟有一人多高,脚下似踏有风雷,青色的毛发如钢针一般根根树立,之间有雷电炸裂之声,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向张仲坚发出挑衅的嚎叫。 张仲坚面色不变,不过身形放缓,退到陈孟身后,收起阔剑,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有神助。小狐狸在陈孟怀里白了张仲坚一眼,张仲坚是脸不红,心不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命最重要。 陈孟放下小狐狸,向前踏上一步,长衫在风中飒飒作响,青色豺狼看着前面这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让它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豺狼低嚎一声,风雷阵阵,扑向陈孟。 陈孟破天荒的没有抽出长剑,剑,乃君子之器,基本上陈孟的剑是不离身的。不过这几天的事情弄得他有些心烦,这江湖比在山上背书真的是麻烦多了。 他卷起袖子,看着疾奔过来的青狼,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摆出一副古朴的拳架,其实,我更喜欢用拳。 以单掌起势,风雷不惊,就这样,陈孟向那只青色豺狼递出了一拳,青色豺狼看着软飘飘飞过来的一拳,满脸不屑,甩尾便要将那人劈飞出去。在还有一两米距离之时,那拳头突然就冲了过来,一拳撼大江,山崩地裂,然后,青色豺狼就飞了出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有身上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它面前此人的强大。 收起拳架,陈孟卷好袖子,又恢复了随和儒雅,弱不经风的模样,张仲坚在身后看的眼皮子直跳,本来以为这人只是修行者,竟还是武夫,还这么猛,这,还真是个狠人啊。 青狼完全收起了干掉前面那人的心思,它现在想着的只有怎么才能活下去,但是在那人的注视下,竟然完全生不得半点逃跑的心思,腿软。 一阵微弱的光芒的闪过,青狼竟然化成了一个青衣童子,张仲坚看着青狼变换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青狼不愿化形示人了,这软软的模样哪里像一只凶狠的恶兽了。 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小童就冲了过来,张仲坚大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衣童子已经抱住了陈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 “玉树临风,英明神武,虎背熊腰,美若天仙的神仙大爷,奥不,神仙老爷,我上有老上有小,就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最多就是偷了几只鸡而已,但是也错不至死啊,神仙老爷,求你了,不要杀我啊,我给你做牛做马啊!” 张仲坚大开眼界,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脸皮还要厚的人,奥,不是,是妖怪,顿时让他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而陈孟则是满脸黑线,他看着把眼泪和鼻涕都往自己身上蹭的小童,这都是哪跟哪儿啊!,不过,小童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陈孟的注意。 “你说,你去过小镇里?” “神仙老爷啊,我真的就只是偷了几只鸡,我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奥不,是妖,从来没有害过人啊!” “那你有没有抓过一个女子?” 青衣童子放开陈孟的裤腿,坐在地下,细细想着,半天才反应过来。 “有的,不过我并没有抓他啊,我在偷鸡的时候,被她看见了,然后她就大叫,要哭出来的那种。” “你为了偷鸡,然后就杀了她?” “哪能呢,我那么善良,我看她吓得快哭了,我就笑着想去安慰她一下,然后她就吓得趴在地上,求我不要杀她,我是那么和善,她怎么能这样呢!” 张仲坚想了想当时的场面,一个半人高的青色豺狼狞笑着走向自己,别说是女子了,就是一个大男人,也得吓的尿裤子吧。 “继续。” 陈孟一脸凝重。。 “然后呢,就跳出来一个书生,自称是一个什么教书先生,就跟神仙老爷你的感觉一模一样。”青色豺狼指了指陈孟“不过没有你这么可怕罢了!”当然这最后一句它是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拳。 “原来如此,还真的是他” 陈孟小声的说道,张仲坚疑惑的看着旁边这位自己完全看不透的书生,问道: “是谁?” “没事,没事,今天,阳光真好啊!。” 张仲坚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阳光?真好?算了,读书人的事情自己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九章 于此地全无敌 这万千线索全部指向那教书先生和女子,可是陈孟想不通,若是只单单为了一个女子,梅贻便要夺去全镇人的性命,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陈孟解开死死抱在他大腿上的青色豺狼,并警告它最近两天不要再去孤叶镇了,否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青狼感激涕零,不过一转身,眼泪鼻涕便瞬间不见,蹦跳着躲回了山林里,看着这变脸的速度,张仲坚自愧不如。 小狐狸在陈孟脚下咿咿呀呀的,像是在抗议为什么陈孟放跑了要吃掉自己的坏豺狼,陈孟笑着抱起脚下的小狐狸,看着小镇,脸色凝重,看来,这天是要变了啊! 一连几天都是阴天,妖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导致小街上的人也变得稀稀落落,人们基本上都关着门躲在家里。唯有一个身着青衣的教书先生到处奔走,正是梅贻。 “县令大人,我想求您找到杀死小苏的人!” “我说过了多少次,小苏是自杀,你还要问多少遍?” 县令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这个迂腐的书生这两天总来为这自杀的小苏伸冤,县令看着台下站着的不卑不亢的书生,要不是因为他是这个小镇唯一的教书先生,自己早就将他赶出去了,不过这人也真是奇怪,小苏是自杀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好像整个镇唯有他不清楚似的。 “是嘛?原来你们都认为小苏是自杀的啊!” 书生喃喃自语,晃晃荡荡的朝门外走去,失魂落魄,县令看着书生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凉意,他习惯性的笼了笼袖子,难道小苏真的不是自杀?怎么可能呢,眼见为实,小镇几千口人那都是亲眼看到的,定是这书生失心疯了。 小巷的青石板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原来还是那书生,相比之前的落魄,现在更是如此,他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大袖飘摇,眼窝却深陷进去,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面前的高大门楼,叩响了大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缝,看见门口的是那位书生,门便又紧紧的合上,里面传来声音: “梅先生,小苏的死真的是自杀啊!你就不要再问了,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原来梅贻不仅仅是去了县令的官邸,更是家家户户的拜访,询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当然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久而久之,这个小镇的居民都知道了那个唯一的教书先生好像承受不了学生去世的打击而疯了,有的人同情这个善良又不懂得变通的人,更多的人却是想着是不是该再去找一个教书先生了呢。 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灌入口中,梅贻试着翻转酒壶,试着能不能在倒出一点来,试了试果真没有了,他扔掉酒壶,看着漫天的乌云。 “原来,都没有人知道呢?” 人间三月,尽是芳菲,在这个小镇,人间三月,天降飞雪,天公变色是为何?我心中有大不平,天地皆变色。 张仲坚看到这一奇妙的天象,赶忙呼喊陈孟出来观看。 “圣人小天地?” 陈孟脱口而出,可是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可能会是圣人小天地呢,这更像是一种禁制,施法者应该会有极高的修为,不会是梅贻的浩然气已经完全逆转了吧,可是逆转的浩然气怎么会有这般圣人气象呢? “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一个身形矮小佝偻的人从小巷的角落走出来,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陈孟心中一动,他先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到来,看来此人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你是梅贻的人?” ‘“不不不,我只是看戏的人,现在戏还没开场,怎么能让你搅局呢!” 陈孟让张仲坚和小狐狸躲到屋子里,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诡异,张仲坚知道自己帮上什么忙,便抓着小狐狸进了屋子。 那人嘴角抹过一丝冷笑,眼眸竟然变成了赤红色,不等陈孟开口,一拳就擂了过来,陈孟双手格挡,恰恰挡住那一重拳,那人一击即退,陈孟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你不是这座天下的人,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冷笑,霎那间,拳头便又冲了过来,陈孟甩甩手,一拳递出,似有风雷。 传言古时圣人口含天宪,驾临天地,执掌生死。而如今的梅贻长袖飘飘,立在天空,俯视着眼下的小镇,手握风雷。 那些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一场面,纷纷叩拜,口中喊着神仙老爷,更多的却是疑惑,那疯魔了的书生怎么就变成如此可怕的神仙妖魔了。 梅贻深呼一口气,一身金黄的浩然正气流淌,正大光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丝丝的黑线混入了金光之中,然后便是无尽的黑色,从脚,然后到手,最后眼睛中的金色光芒也消散了,眼眸变得漆黑,脚下众人看着上空那人的变化,满脸惊恐,原来那人便是一直祸乱的妖魔。 梅贻开了口,却如金石摩擦一般刺耳: “我需要你们帮一个忙,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请你们帮我找到杀死阿苏的凶手,否则的话,这座小镇可能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如死一般的寂静,倒是梅贻哑然失笑,双手抬起。 “不急,你们想好了再说!” 平地起龙卷,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有毁灭这个小镇的实力。 有人崩溃哭喊,想要逃离这个小镇,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逃跑,都难以逃出这一座小镇,从前温馨的小镇,现在却好似一个夺命的地狱,在一次次逃跑无果后,终于认命,开始正视起这个男人提出的问题,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端坐在空中,黑色的光如流水一般缠绕在他身前,礼记,口容止,坐如尸。而此人就这样端坐在众人面前计算着时辰,面无表情。 在极端的重压之下,终于有人崩溃,哭叫着爬向梅贻: “是她,是她说小苏是一个祸胎,惹来了妖祸,是她,是她逼死的小苏,不是我,求你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那人指着一个颧骨极高的老妇,那老妇看见那人指向自己,顿时慌了神,慌忙指向那个人: “你个不知羞的狗东西,明明是你说的小苏与那个妖物有一腿,怎的还想怪罪到我头上!神仙大人明鉴啊,就是那个狗东西干的!” 嚎哭声,喧闹声,或是叫骂声,在小镇不断回荡,男人就那样端坐在空中,看着脚下的世间百色,然后他站起身,风雪立止。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人的行动,只见那个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怔怔的看着脚下的人,然后咧开了嘴,便是笑,笑声凄厉,好似从地狱传出来一般,疯狂的大笑着,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金石摩擦的声音又回荡在小镇。 “原来,原来你们知道,谁是杀人凶手啊!” 梅贻长袖摆动着,状若癫狂。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就能因为你们心中的私欲就可以随便的去诬陷别人,你们告诉我,凭什么啊!。”血色的眼泪就那样顺着梅贻的脸颊落了下来。 “你们每一次说出的话,就像是一把把魔鬼的利刃,你们把她的心杀死了啊,从头到尾,你们都只是认为你们只是置身于事外的一群人,你们比魔鬼还要可怕啊,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又开始拼命的推卸自己的责任,或是转向另一个人,继续诉诸你们的不满,丢人啊,真是丢人。可能小苏的死,在你们眼中可能就像是在无边的海里添了几粒盐,你们不在乎,虽然使扯淡的嘴里多了一些盐,但是还是淡啊,你们不在乎,我告诉你们,我在乎,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在乎!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梅贻抹去眼角的血色泪水,大袖一震,抬起双掌往下压去,天地间风云变色,仿若天崩地裂一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比巨大的压力,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一般。 “够了!”梅贻的眼眸闪过一丝金光 “你说够了就够了?你有个什么用,读那么多书你保护了谁啊?你就是一个废物。” 梅贻竟然在自言自语,眼泪不自止的流了下来。 “真的够了,她不会想这样的。” “窝囊了一辈子,连这最后的时间你还是要当一个懦夫嘛!” “我曾读过千万卷书,我曾听过无数圣人言,不过是求一个无愧于心而已。” 梅贻眼中金光与黑光交替,他捂着头在空中翻滚,四周风云变幻,只见周围竟然出现无数金色文字,冲向正在翻滚的梅贻,世间万物,经史子集,皆有浩然正气,金光大作,不过很快,如拳头一般大小的文字纷纷被黑色的雾气吞噬。 天下无道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陈孟硬接下佝偻老人的一个鞭腿,同时横起一拳将其打飞出去,正当他要继续攻杀上去之时,中间突然冒出一个浑身漆黑光芒的男人。 佝偻老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阴森森的笑着: “梅贻,你终于成功了,快来助我击杀此人。” 陈孟心中大动,看来梅贻的浩然气已经完全翻转了,丧失神智的梅贻将是比这个佝偻老人更加难料的大敌。 不过事出陈孟的预料,只见梅贻一掌推出,竟然直接将那佝偻老人击飞了出去。佝偻老人硬吞下翻涌起来的血气,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怪叫一声: “怎么可能?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心智!” “不过是顺心意而已。” 金光所至之处,黑雾退散,出现的便又是那青衫梅贻,春风拂袖,风流潇洒,难以用笔墨去形容,与之前的落魄大相径庭,朝闻道,夕死可矣!君子梅贻携浩然正气重临这片天下。 佝偻老人极其厌弃的看着如春风拂面的梅贻,浩然气真的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他狞笑地看着面前这小子,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而已,真的以为小小浩然气就可以伤到自己了。 “就凭你,也想留下我?看好了!” 佝偻老人嘶吼一声,面皮逐渐脱落,额骨突起,两根赤红的双角从额骨冲出,双眼血红,全身皆生出赤红色的毛发,双手成爪,锋利的指甲从指尖生出。佝偻老人赤红的双眼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书生,相信他是自己最好的补品了。 梅贻抬起一只手,长袖微微飘荡,笑道: “我于此地全无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章 清风明月,君子心意 这一片小天地刹那间冰雪消融,赤阳万里,梅贻眯着眼,看着猛扑过来的佝偻老人,轻轻挽起自己的袖子,双手抬起,起手撼昆仑,一掌便截住佝偻老人前冲的势头,单脚向前踏一步,势如奔雷,便又是一拳,将老人打的横飞出去。 陈孟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插手,反而是默默退出战局,在梅贻刚刚步入战场时,就已经利用心神传音告知这一次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 佝偻老人吐出一口赤红色的血水,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如此大的亏了,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好小子,你愿不愿意投靠我,将来你必能在浩劫中保下一命!” 年轻人摇摇头。 “你可知道我是谁?” “古神族。” 梅贻古井无波的言语却在佝偻老人的心中激起千层浪,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难道神族谋划的事情早已落空?不可能,这个人应该只是凑巧看穿了自己的真身而已。 “你想的没错,在我的小天地里我可以看穿你的真身,我凑巧看过一篇古文典籍,知道一点你们的事情,而且我在你的心湖中看见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局吧,从刚开始小苏看见青狼时,到我看见逆转浩然气的方法,原来都是你的好大一盘棋啊!” 梅贻盯着面前的古神族老人,看不出来任何神色波动,只是身上的金光微微闪耀,有点刺眼。 “可惜了,其实我也没想到那位小先生会搅入这局里,倒是要多谢他了。不过时限未到,你,好像越界了。” 梅贻盯着面前已经不是人样的古神族,说道: “古神族的本事应该不止这些吧!在不拼命可能就来不及了。” 佝偻老人吐出一口血水,身形暴涨,身后一只巨大的蛮荒巨兽身形显现。 “既然能逼出我的真身,倒是不错,不过,既然如此,我要让这座小镇陪你一起葬入这地狱。” 梅贻摇摇头: “圣人言,随心所欲不逾矩。” 道道金光将佝偻老人的百丈金身锁在了一个小空间内,梅贻刹那间变得面如金纸,他看了一眼小镇,亦是一步踏了进去。陈孟被锁在外面,一脸无奈,只能蹲坐在外面等待,做好一切准备,若是最终走出来的是那什么古神族,那么就是自己该拼命的时候了。 古神族的百丈金身被锁在金光之内,心知不妙,便以其强横的肉身横冲想要破开这一处囚笼,梅贻一步踏出,强行将古神族老人压了下去。虽然如此,古神族的强悍程度亦是超乎想象。 只见古神族老人摆开身形,状似猿猴,以一种古朴的拳架向梅贻轰了过去,梅贻恍若一只小舟一般在惊涛骇浪中摇摆,每次都堪堪躲过刚猛的拳风。老人虚晃一招,便是一记鞭腿直接将梅贻扫飞出去,接下来便是更加迅猛的攻击,完全不给梅贻一点生机。 梅贻抹去嘴角的鲜血,看着直冲过来的老人,仍是古井无波,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竟自顾自的笑起来,自言自语道: “刚刚啊,有个人说我看了那么多书,却懦弱了一辈子,这我不同意啊,我明明只是懦弱了几年而已啊!从那次刚看到她开始,然后我那比天高的胆气就悄悄的躲到了她的眉眼里,我啊,从来只敢偷偷的躲在她后面看着她,后来就算在青狼手中救下她也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匆匆来,匆匆走。你说,我是不是就懦弱了几年啊!” 梅贻微笑着,小空间中却是风雷阵阵,古神族老人见势,虽不知其所言,但是莫名的危机敢愈发的浓烈,他张开双臂,疯狂的轰击这座小天地,欲将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 “没用的,我告诉你一句事情啊,我只是对她,胆子比较小而已,其实你可知道,在读书之时,我就想对这个天地去说说自己的道理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梅贻的背后现出圣人金身,口含天宪降临人世,他从虚空中抽出一本书,万千文字绕其四周飞舞,如众星拱月。他随意摘落一枚文字,扫向佝偻老人,如拳一般的文字落下,钟如山岳,将老人的金身压的寸寸崩塌,一个皆一个的文字压向老人,重大的压力使其跪伏在地上,难以动弹,只能无力的嘶吼。 梅贻浩大的金身合上书籍,轻声说道: “我读过无数的书,但是好像都没有你好看的,世间万字,唯一情字最伤人啊!” 以手作笔,在空中写出一笔“情”字,情字最是动人,亦最伤人。天空中惊雷响起,风云突变,情字落笔压向跪伏着的老人,只见老人的身体寸寸湮灭,化成齑粉。 梅贻收起金身,抬袖起雷霆,空中风雷滚滚,将佝偻老人的神魂打散。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一处神秘祀堂,一个魂灯彻底破裂,在那处地界引起轩然大波,一只漆黑双目缓缓睁开,望向那一座广袤的天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出手。时间未到,最后不过是一并清算而已。 空中异象逐渐趋向于平和,陈孟手持长剑,紧张的盯着面前的那一方小世界,金光消散之后,出来的依旧是那青衫飘飘,风流写意的教书先生,陈孟大呼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下,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 梅贻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看见了初读圣贤书时的自己,意气风发。他抹去嘴角的血迹,面如金纸,身形亦是越发摇晃。陈孟赶忙扶住他,不过梅贻摇摇头,轻轻推开了陈孟伸过来的手,看着不远处的小镇: “我这半辈子就没有做过什么快意的事,好不容易做了一回,还是被迷了心智,苦哉,苦哉!”梅贻又咳出一口鲜红色的血,看着陈孟,满是笑意。 “小先生啊,能不能代我去看一看这一座大好河山呢?“ 教书先生微笑的看着远方的天空,眼中似有泪水。 “小苏啊,好久不见。” 陈孟看着眼前的教书先生,他发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风沙很大,迷了眼睛。梅贻微笑着摸了摸陈孟的头 “这道路很远,这天下很大,可总有一天,少年呐,也能看见一个让他觉得这世界原来也不过如此的人,到那时,可不要像我这样啊,这样,不好。” 陈孟当然不懂梅贻在说什么,梅贻只是微笑,没有去解释什么,毕竟这少年刚年少。少年心性便应该春风和煦,草长莺飞,总不能天天去挂念那些烦心事情吧。 一道道金光从梅贻身上离去,梅贻的身形开始变得虚无,清风吹过,便消失在风中,于人间来,向风中去,隐约中听见有人自言自语: “听说你喜欢太阳花!我也喜欢。” 再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陈孟带着小狐狸拜别张仲坚和县令大人向更远处去了,张仲坚则继续游荡在这一小片江湖中,如鱼得水,按照他的话来说,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让他离开,反而让他觉得不习惯。 小巷街角的卖书铺子在陈孟走后就再也没有开张过,掌柜的合上书,翻书人看书上事,书中万事皆好,天上人看人间事,事事不平。 小镇还是跟原来一般安宁,过了几个月,便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教书先生的那件事成功的磨灭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偶尔会有人想起这里住着一个教书先生,至于那件事情,则就成了说书先生的一个故事,在鬼神志异里流传,至于真实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再后来的后来,在一个落英缤纷的地方,陈孟收到了张仲坚的信件,信中说道,梅贻的几个学生偷偷给他们的先生立下了衣冠冢,就在小苏的坟冢附近,不过他们没有敢往上刻上名字,其实镇上的居民们也都心知肚明,但是也都没有阻止。那几个学生说,虽然先生不在了,但是先生教给了他们的最后一节课,他们会永远铭记在心,君子慎言。 再后来呢,这两个坟冢上开满了太阳花,终年不谢,常有蝴蝶飞舞,这件事情过后的小镇近几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大家认为这是神迹,便在那两座小小的坟冢旁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寺庙,香火鼎盛。 陈孟看着肩膀上打瞌睡的小狐狸,微风和煦,吹乱了少年的发丝,阳光明媚,少年微笑,原来这个世界真的还是挺不错的呢! 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一章 白衣夜叩门 楚王熊庄把玩着手中的虎符,自从他继位以后,表面上声色犬马,实际上秘密训练了王族私军,这一铁甲兵团秘密驻扎在深山老林里,拥有王国最好的甲胄,最锋利的兵器以及最强壮的高头大马,这便是专属于楚王自己的狼骑兵,狼骑兵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配,只认虎符。磨剑三年不曾见,一朝剑出九洲寒。 夜半子时,不闻人声,小街一个僻静的角落,一白衣人叩响了一个大宅子的门。 屈平正在烛灯下翻看一本兵书,兵书九变篇,有备无患。这一次的战事,楚王和自己已经谋划了三年之久,三年里示敌以弱,便是等待着这一天,楚国部族之患不除,永远不可能西进与中原诸国相争天下。不过越是临近这一时期,屈平的心中反而越是忐忑不平,此举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成功,楚国国运昌隆,若是失败,楚国可能立马分裂,再无争天下之实力。 想到这里,屈平没来由的有些头痛,突然听到外面有叩门声响,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是门外有一位自称是项廖的人来访。屈平闻言大喜,赶忙去门口迎接,小厮诧异看着一路小跑着跑向门口的屈平,不知门外是何人,竟然能让自己家主子如此失态。 屈平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大笑着给了他一拳,然后便是重重的拥抱。原来这便是项氏部族的公子项廖,此人小时便与屈平意气相投,后入屏山学习,两人亦是有书信相来往,如今的项廖学成归来,对于屈平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白衣项廖看着喜笑颜开的屈平,狡黠的眨眨眼,说道: “你信中说的那件事是不是在近几天就要下手了?” 屈平闻言怔了怔,警惕的看了一眼周边,确认无人后,压下声音说道: “不急不急,先进门,先进门,容我缓缓道来。” 说罢,便拉起项廖的袖子将他拉入园子,到进入园子,项廖眼前一亮,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见园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列国分鼎之势一目了然,项廖看着眼前的沙盘,笑道: “看来屈兄也有问鼎天下之心啊!” “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楚国若是偏安一隅,迟早会被他国吞并。” 项廖赞许的看了一眼屈平,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啦,别抒发你的什么雄心壮志了,快快,有什么吃的先给我来一点,我快要饿死了。” 屈平会意,让手下去准备酒肉,而自己则拉着项廖进了会客厅。 很快,上好的鱼羊肉一鼎一鼎的承了上来,还有几碟子上好的野菜,项廖撕下一口羊肉放入嘴里,然后一仰头便是一碗楚酒下肚。楚人信巫鬼,重淫祀,犹好酒神,所以楚国人对酒的重视程度往往出乎世人预料,楚酒的浑厚绵长也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项廖吃的满头热汗,大呼过瘾,自从入屏山学习,在也没有吃过如此纯正的楚地美食,屈平看着如虎狼吃相的项廖,哈哈大笑。 “项兄不愧为当世豪杰,这吃相也远非常人所及。” 项廖白了屈平一眼,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随手拿起一壶楚酒,斜靠在桌旁,向端坐在旁的屈平询问道: “你们打算何时动手?” “就在最近几天,这些人会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项廖满不在意的小饮了一口,继续问道: “若是杀了这些人,部族私军鱼死网破怎么办?” “不会,这三年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各主要部族我们皆安上了谍子,待杀了部族首领后,各私军群龙无首,接下来,便是谍子们发挥所长的时候了,若是真到了最糟的境地,我不介意将其统统宰掉,不用怀疑,现在的楚国新军定然有这个实力,待到几个最强大的部族全部归顺,那么那些小部族还不是望风而降,解除私军。” “原来如此,你们的谋划就这些?” “难道这些还不够?” “当然不是,是还差的远,就算这起事件闹得在小,楚国也必然会掀起动荡,这时,别国定然会乘虚而入,虽然楚国定然能挡住别国的刀兵,但是定然会再度削弱国力,这时,国家动荡,想要与修养生息的他国争雄,谈何容易?当然,这些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是我们要将它发生的影响降到最低。” 屈平面容严肃,看着面前懒洋洋的白衣男子: “项兄请赐教。” “不急不急,这件事我们还得仰仗秦国!” “虎狼暴秦,与秦国交,岂不是与虎谋皮?” “天下大势如此,哪来的什么虎狼,与其说虎狼暴秦,不如说诸国皆是虎狼,利益才是根本,秦楚两国相隔极远,且无边境,秦国又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若是与秦国签订盟约,不仅可震慑周边诸国,而且可挣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楚国便可凤鸣天下。” “项兄不怕秦国撕毁盟约,反戈一击?” “不会,”项廖摇摇头,胸有成竹“秦国巴不得与楚签订盟约,秦国虽强,但也势孤,方今天下,尚无一国有灭国之力,秦国若要东出争天下,必要徐徐图之,今日,秦国需要楚国的盟约,楚国也需要秦国的盟约,他日,秦楚也是必有一战,确定天下的归属,但是绝不是今日。” 项廖看着聚精会神的屈平,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楚国还要学习秦国的变法改革,当今楚国,尾大不掉,积重难返,若要深刻变法,得徐徐图之,但是要消灭部族的残存实力,可以学习秦国的制度,设郡县,将部族势力领土彻底的抹杀,将所有私军混编,最后皆归于楚王。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情,但是楚国若要强大,必须如此。部族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今日将其消灭,但是难保日后不会出现更加强大的部族,星火燎原,不得不妨。” 屈平仔细的思考了项廖的提议,大为所动,紧紧的抓住项廖的手,说道: “快,与我去见君上,君上定然会同意你的谋划。” “你这是糊涂了嘛,现在可是子时,君上定然早已安寝,现在去叨扰像什么话。” 听言屈平哈哈大笑,拉着项廖站起了身, “项兄可是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君上可是一个勤于政事的人啊,快,随我去王宫,定不会叫你失望。” “那我倒是要去见识见识了。” 夜半,一架马车从屈府缓缓驶出,去往王宫。 到达楚国王宫时已经是丑时,令项廖没想到的是楚国王宫依旧灯火通明,却很难听到任何声音,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抱着官文的大臣或是点灯照明的宦官。原来自从楚王熊庄不在藏拙以后,所有歌舞伎全部撤下,这座古老的王宫再次开始为楚国的运转开始了机械般的运作,不间断的公文分派向楚国各地,而楚王每日丑时安寝卯时便起,仿佛不知劳累,楚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项廖看着眼前古朴而雄浑的宫殿,自己的雄心将从这里开启,直到散向九州各地,如火燎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去往了哪一国,但是,自己的楚国绝不会弱于任何一国,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宫殿,项廖心中充满了信心。 这日白天,楚国大殿上楚王执长剑在众臣之前行大礼拜一公子为太傅,该公子名为项廖。项廖官拜太傅后并没有在楚国待上几天,便坐上马车,带上几百随从兵士,由楚国出发,持楚国使节旌旗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国。 临走之时,楚国与梁国交界处,屈平置一酒桌,为将要去往秦国的项廖送行,酒至憨处,屈平举杯,笑道: “听说秦国新拜宰相李义,之前竟然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突然就官拜宰相,我方探子也进入秦国秘密查探过,不过并没有关于此人之前的消息。” “啊呀!” 项廖拍掌大笑,猛地将酒灌入口中,大笑道: “这次的盟约必然可以成功了,本来害怕秦王昏傻,不知盟约,现在看来,原来也是一个贤君明主啊。” 屈平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说到如此胸有成竹了,还这么夸赞秦国国君,莫不是项廖与那个名叫李义的人相识?不过那个李义真的有那么大能量,真的可以左右秦君的想法嘛。 项廖看出屈平的困惑,向他招一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屈平凑近,只听见项廖说道: “此人乃我师兄,相信他必能懂得盟约的诸般好处,不过,与师兄交手,我可是求之不得!” 屈平会意,与项廖对视了一眼,合掌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很快,慢慢一壶楚酒便已喝干。项廖站起: “曲终人散总要离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必再送,我,去矣!” 屈平亦是举杯: “但留杯酒待君归。” 夕阳西下,屈平目送项廖等人驾起马车,远远离去。项廖坐在车里,鼻子嗅了嗅,笑道: “今天这风里啊,有血的气息。” 楚国一年一度的祭典即将开启,各地部族首领都将来祭拜,而一队队黑袍黑铠的脸覆鬼面具的骑兵如黑色潮水一般从深山老林里涌出,集中于楚国王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二章 儒家君子气度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在梁国的官道上,一个早已换成单衣的书生背负着书箱,往嘴里灌了一口水,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头上那轮明日,骄阳似火。 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小狐狸静静的趴在书生的肩膀上打盹,离开孤叶小镇已经几个月了,陈孟看见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是再也没有看见过像那个顺心意的教书先生了,难免会有些遗憾。 不过小狐狸倒是吃得好睡的香,足足丰满了一圈,皮毛变得愈加顺滑,不过相比之前在破庙遇见之时,小狐狸的修为竟然没有半点长进,或是当初伤其根本,直至现在连最基础的化形小狐狸还是很难做到。不过小狐狸却是极通人性,它央求陈孟给它做了一个小小的行囊,这样自己的甜甜的零食就可以自己带在身上,一路上,小狐狸背着背包的身影也是吸引了很多过路人的目光。 刚下完雨,官道上还是比较泥泞,不过丝毫不影响小狐狸的好心情,它灵巧的跳下陈孟的肩膀,飞身扑向草丛,那里有它盯了好久的一只小蚂蚱,陈孟看着小狐狸的灵巧的身影,眼中满是笑意,远行千里,最是寂寞,不过若有这么一只小狐狸相伴,倒也是顶好的了。 小狐狸双爪一探,从草里抓出一只翠绿的蚂蚱,像献宝一样就要递给陈孟。只听一身破空之音想起,一只箭矢若流星一般射了过来,直冲向小狐狸,小狐狸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之时,箭矢与其仅差毫厘之距,陈孟赶忙俯身,一探手便将箭矢抓了过来,小狐狸吓得半死,天晓得这支箭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为什么会飞向它,它赶忙钻进陈孟的胸口,就冒出了一只小脑袋,畏畏缩缩的,很明显被吓坏了。 陈孟轻柔的抚了抚小狐狸的头,皱起眉头看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今天若不是他就在小狐狸的身旁,有可能一人一狐从此就阴阳两隔了。 只听马蹄声达达而来,约莫是十几骑的样子,领头的是一华服公子,手中执一如月弯弓,身旁一骑是一面容普通的老者,气息平稳,是一个内家高手,再后几骑便都是黑甲兵士,不过队形杂乱无章不成规矩,不像是久经沙场的兵士,倒像是看家护院的家丁而已。 华服公子看见箭矢落了空,倒是有些诧异,他的箭术在梁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岂可能一只小小的狐狸都射不中,这时,他看见一个单衣书生背着一个书箱盯着他,而他怀里的便是自己之前看中的猎物。 “就是你在我箭下抢走了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看见那个凶巴巴的男人看向自己,赶忙将头缩进了陈孟的衣服里,陈孟小心的整理好自己胸口的衣服,确保小狐狸不会掉出来。 看见面前那个书生没有回话,一个黑衣甲士便从队伍中抽离,拍马向前,提起手中的长枪轻蔑的指向面前那个文弱书生: “我家公子问你话呢!是耳朵聋了吗?” 陈孟眯起眼睛,扫了一眼那个华服公子,并没有答话,只是神情愈加冷冽,大袖无风自动,一时间竟是骏马嘶鸣,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毫无规矩,所有马匹一刹那全部跪下。华服公子反应不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两武夫赶忙扶起华服公子,华服公子气急败坏的推开老人的搀扶,怒道: “好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嘛?” 华服公子气急反笑,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书生,不过这种有趣的人在自己的手下死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他还真是挺喜欢这种不识趣的人,毕竟能自己找死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摆了摆手,黑衣兵士便抽出长刀,打算给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小子一点教训,而那名武夫则护着华服公子后退,从这小子刚刚显露的一招半式来看,很有可能是修行之人,不过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术士而已,装神弄鬼可以,不过实打实的杀人之术还是得看纯粹武夫。 黑衣兵士出刀极快,却是阵形散乱,毫无章法,书生任凭兵士欺身向前,不过在长刀刚要触及书生胸膛的时候,黑甲兵士的眼睛一花,那书生出拳了,如虎出笼,长剑寸寸崩断,黑甲兵士直接倒飞出去,同时这无与伦比的冲劲还捎带着撞飞了身后的两人,三人还来不及喊出一个字,便直接晕了过去,其余黑甲兵士看见此人武艺如此之高,一时之间竟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杨老前辈,这个人你怎么看?” 听到公子的呼唤,这位名为杨山的纯粹武夫收回看向面前那位书生的视线,他本也是一个叱咤江湖的一代武林枭雄,后来被仇家设计陷害,落下了病根,终生武艺不能精进一步,后卖身帝王家,虽成了一名家仆,但作为江湖人的眼光和见识还在。 “公子有所不知,武夫境界虽有十境,但是达到上五境之人少之又少,甚至第四境都只有很少之人能够达到,不过世间唯有儒释道三教修行之道自成一脉,自有其独门修炼之法,观这书生装束,应是儒家中人,境界实在不好判断,不如让属下去试探一下。” 华服公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面前这个书生摆出的一副高手风范实在是让他觉得恶心,杨山轻轻一跺脚,如鬼魅一般窜了出去,一拳轰向书生的胸膛,陈孟闪身恰恰躲开这一拳,黑甲士兵看见老人突入战场,默契的退了出去,站到一边。 陈孟拍拍胸口,让小狐狸钻进竹箱里面,挽起袖子,双手撑开一个拳架,杨山眯起眼,眼前这个儒家书生竟然摆出一个如此沉稳的拳架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他闯荡江湖时看见多少三教众人旁门左道的修炼方法,一个个都是纸糊的境界,最多吓一吓普通人而已。 老人冷笑一声: “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武夫。” 说着便一拳擂出,直冲陈孟面门而去,陈孟深呼吸一口气,昔年在山上有一位师叔自诩拳痴,每天闲暇就喜欢找自己练拳,天天找自己哀叹自己的拳术通天,这片江湖怎么就不知道呢,陈孟每当这时就会让他下山去,只不过每次都被他敷衍过去了,后来才知道他犯了规矩,终生只能待在山上,只不过是什么规矩,师傅没有说。 在陈孟将要下山之时,那位师叔偷偷把陈孟拉过去,告诉陈孟在行走江湖时做些什么快意恩仇的事情,一定要提一提他的拳法,如果能让别人知道在书院还有一个拳术高手那就更好了。 杨山的拳头越来越近,陈孟撑开身体,一只拳头后拉,然后便是一拳,一拳之威,摧山崩海,两拳对撞之时,杨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的拳头就像撞上了一座巨山,接下来,他的指骨便是寸寸龟裂,赶忙收拳后撤,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拳头已经袭来,直接轰向杨山的胸口,毫无技巧,不过是一拳破万法而已。 一口鲜血喷出,杨山倒飞出去,不过一招,自己在那名书生手下溃不成军,看来今天是自己看走了眼,撞上了一块铁板,还是那种货真价实的铁山。 书生收起拳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此乃书院林路自创的拳法第一式,名为崩山。” 杨山一脸茫然,若是在出招前说这些可以说是下马威,在一拳将自己轰飞之后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这个名叫林路的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难道又是一个不世出的高人,看来自己的确是远离这片江湖太久了啊。 华服公子看见自己最大的依仗仅是一拳就落败,赶忙让黑衣甲士上去拖住面前那个瘦弱的书生,而自己则惊慌失措的往后逃窜。不过当他转头的一刹那便看见那个现在看来好似恶魔一般的脸庞,那名书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梁国的公子梁语,你敢动我试试?” 陈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面前这个号称梁国公子的男人,性命都握在自己手里了还在放狠话,这种人定是娇生惯养惯了,认为这整片江湖都应该绕着自己转。陈孟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笑着说道: “其实我并不想杀你啊,刚开始,我只是想让你道个歉而已,是你先动的手,怎的到最后我却成了一个恶人了?” 松开梁语的衣领,他直接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露出大白牙的笑脸,简直比面对恶魔还要可怕,他浑身颤抖,嚎哭着跪在地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道歉,我道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无半点锦衣华服的潇洒公子模样。 陈孟扫了他一眼,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拍了拍手,提起书箱,顺着官道向前方走去,华服公子趴在地上,眼神阴郁,在这个国家还从来没有人敢让自己受到这样的屈辱,不过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打死也想不到的。只见前方那个书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地下的梁语满脸笑意。 接下来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拳头,虽不致命,但是亦将这个锦衣公子打了个鼻青脸肿,最后一拳直接将那华服公子打的翻飞出去,眼睛一花便晕了过去,陈孟揉了揉拳头,这样才叫舒服,在刚刚见到这一伙人之时,陈孟心中就有一种黏腻腻的恶心感,就像当初见到那个佝偻老人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重新提起竹箱,陈孟的眉头紧蹙,这个世道还是不怎么好啊,若是今天他们碰到的不是自己,那是不是还能这样横行下去呢?圣人典籍,教人向善,可是这圣人道理又有几个人能听的进去,书院里有一个师叔经常跟自己说,书上的道理,若要别人听的进去,还是得靠拳头才行,只有你比他强,你的道理他才会听进去。 若是有一天普通人也能对那些达官显贵说一说这个道理,这个世道会不会比现在好,没有人知道。不过相信这一天,总是会来到的。 小狐狸悄悄从竹箱里探出头来,发现周遭那帮坏人已经不见了,便跳出来爬到陈孟的肩头,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它一扭脸看见陈孟紧蹙的眉头,有点内疚,它以为是自己惹的祸让陈孟烦心了,于是便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小包裹里取出一块云片糕,送到陈孟的嘴旁。 陈孟发现了小狐狸这暖心的举动,微笑着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咬了一口云片糕,小狐狸这才高高兴兴的坐在陈孟的肩上,咀嚼着那片小小的云片糕,两条腿一荡一荡的,陈孟咀嚼着那片小小的云片糕,大袖飘摇,儒家君子风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便就是那帮人那个下场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三章 山上山下,皆有国法 夏意绵绵,酒肆的生意也就显得越发昌隆,不少忙完农活的农夫也就乘着少有的休息时间赶来酒肆,喂饱自己肚内的酒虫。在城外一片树荫下就有那么一个酒肆,卖酒的约莫是一个五六旬的老汉,大概是生意太好就让自己的孙儿过来一起打点。 本来呢这种事情是应该让自己的儿媳过来打理的,至于农活,靠自己儿子就行了,至于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是更适合女子来干的事情,老汉毕竟脸皮薄,实在是拉不下脸来跟那些客官去商讨一两个铜子的归属,不过当初酒肆发生了一件祸事,老汉就再也不敢再让儿媳来帮忙了,那件事情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天,阳光挺好,老汉和儿媳正收拾桌子,准备迎接第一波的客人,不过没想到来的是一批自称是山上人的男人,老汉看他们皆身着长衫,配剑,老汉也不知道什么是山上人,见到那些人的样子也就认为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山上神仙了。 不过谁知道这些人却是个顶个的衣冠禽兽,自己儿媳妇白白净净,也算是这十村八乡的一朵花了,结果那些人喝着酒就告诉老汉说要带自己的儿媳妇去山上修炼,这老汉哪里肯,便与那些山上神仙争论,谁知那些人抽出长剑,说若是老汉不肯便要杀他全家,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不过幸亏有一个头戴高冠的人路过酒肆,便出手相助,老汉也没有看清那个男人干了什么,便看到那些号称山上神仙的人跪地求饶,若不是这个人的出现,否则别说是破财消灾,可能自己全家人都得交代在这儿,再后来,便是再也不敢让儿媳再来这酒肆了。 其实这世道相比以前要好的太多了,秦国国风剽悍,多是有仗势欺人的人,仗着自己的武力或是权势便是喝酒吃肉也不花一分钱,但是自从秦国变法后,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要少了许多,特别是姜不韦姜国师上任后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不过大体上是什么严禁私斗什么的,老汉其实自己不认字,但是每次颁布法令后都有专门的人过来向他们阐明法令的内容,老人愈发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虽然如此,但是老汉还是有一些心悸,虽说这法令能管的了平民百姓和那些官老爷,可是那些人可是什么山上神仙啊,可是一些有大神通的人,法令能管到嘛,往小里来说,秦国国君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这种平头老百姓去得罪那些飞天遁地的山上神仙呢,所以老汉还是没去报官,每天过的也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些人过来寻仇,若不是那位恩公安慰自己,自己早就不做这酒肆了,毕竟生活苦一点没关系,命没了可真就没了。 老汉开了一壶自家酿的秦酒,秦酒本就不贵,达官显贵喝得起,平民百姓也是不差那一点儿钱,不过地道的秦酒自然也分好坏,那些散装的一般按碗兜售,这种醇香陈酿老汉可舍不得拿出来赔本赚吆喝,不过这次老汉心情好,毕竟那前桌坐的可是自己的恩公啊。 老汉应付了一桌酒客,将一条毛巾搭在肩上,好不容易得空儿,坐在隔壁桌上,笑问道: “姜老弟,怎么这两天不见你来喝酒了,莫不是怕喝穷了老哥我。” 在老汉的印象里,这位姜老弟身着长袍,待人和善,就是不知怎得总是戴着一顶高冠,但是这装戴放在姜老弟身上就是让人舒服。 身着长袍的男子摆了摆手,笑道: “老哥实在是有所不知,小弟我这几天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不过这两天实在是想念老哥这秦酒想念的很啊!” 老汉点了点头,满脸自豪: “那是,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这老汉的秦酒正宗啊!” “店家,上酒!” 内店的客人喊道,老人看向那边,面露难色。 长袍男子摆摆手,笑道: “老哥快去忙吧!生意总是要做的。” “来喽!”老汉高呼一声,披上毛巾就去为里桌的客人倒酒了。而那位身着长袍的客人就那样自顾自的喝着酒。 只见一位儒生装扮的男子直接坐到了长袍男子的对面,毫不见外的端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里的秦酒还真是正宗,没想到你这秦国国师还能到这里找酒喝!” 那位长袍高冠的中年男人便是秦国国师姜不韦,而那白袍儒生自然便是刚刚官拜宰相的李义。 “你当真要去清剿一遍山上势力?”李义摇着酒壶,询问着眼前那个高冠男子。 姜不韦摇摇头,说道: “清剿山上势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嘛要去做?我只是要告诉那些山上人一件事情,秦国举国同法,令行禁止,有罪重罚,有功则激赏,只要身处秦国,就要遵守秦国的法,没有人可以违背,就算你是山上修士。” “你可要想清楚了,其余诸国可都是巴不得去把那些山上人当祖宗一样供着的,小心将那些人赶至别国,那样可就难办了哦!” 一口饮进碗中酒,姜不韦的面色不变, “大道之行,根在民心,若是有人可出于法令之外,则千里之堤终将溃于蚁穴,则秦国迟早要完,法贵公平,法外无恩。若是有人犯法,不管是什么人,必惩之。这些人到了其余诸国也行,反正我秦国铁骑可不管你是神仙还是阎王。” “说的好,让在下敬你一杯!” 李义拿起酒壶直接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姜不韦看的眉头跳了跳,这可是店家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上好秦酒,这个人不会是特意过来骗酒喝的吧。仿佛看穿了姜不韦的心思的李义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酒壶。 “不过,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没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看到我秦国民众的诚意嘛!你可以去问一问这个老汉,看我们的待客之道是不是还不错。” 听到这一句话,李义知道这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他也不会真的就去询问这个卖酒的老汉,不过看来就算去问,想来老汉也必然是同样一个问题了。 又灌了一口酒,这回姜不韦真的坐不住了,一把抢过李义手中的酒壶,心疼的往自己的碗中倒了满满一大碗,李义看着手中突然消失的酒壶,一脸茫然,头一次看到姜不韦如此失态,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 李义摇摇头,轻飘飘的说道: “时间真的不够了,大限真的近了,儒家那个人已经下山了!” “天命如常,事在人为,当然,儒家那个人只是一个变数而已,可能会雪中送碳,但是最好的结局是锦上添花。”姜不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用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世间人都在这一条线上维持这平衡,当有一天这一条线断了,那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但是若是本就没有这条线,一切又将如何,却是不可得知。” 李义皱了皱眉头,说道: “其实,师傅的意思跟你差不多,但是师傅说儒家那个人更像是一个过河卒子,在这个天下这一大棋盘中,一步一步的向前拱,总能让下棋人看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喝干了最后一滴酒,姜不韦有些微醺,他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笑着向店家道别,那老汉虽然忙的团团转,但是仍然朝姜不韦抱以笑意,同时悄悄摸摸的从柜台拿出一壶酒让姜不韦带上,姜不韦没有推辞,笑着向老汉道了谢。 打开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口,长袖飘飘,尽显风流,姜不韦擦干嘴角的酒水,看向远方,说道: “其实这些平凡老百姓图个什么,不就是想吃饱穿暖,可以衣食无忧的活着嘛!可是在这个世道这些竟然成了奢望,高官显贵凭着权势欺人,地痞流氓可以仗着武力欺人,这些,我都管了,百姓好不容易有个安生日子,现在呢,那些什么山上人也想下来分一杯羹,我姜不韦不允许,若是秦国百姓都护不住,我姜不韦也枉为秦国国师了,就说这个卖酒老汉,若不是我凑巧路过,可能就是人家破人亡的悲剧,这都是个什么世道! 想无视我秦法,真的认为那么容易?想动我秦国百姓,秦国铁骑第一个不答应!” 姜不韦与李义并排站着看向远方,地平线之外突有惊雷响起,大地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酒桌摇晃,桌上的食客皆停下筷子,不知所措,只见地平线外突出一群黑甲铁骑,绵延成两条黑线,仿佛没个尽头,黄土飞扬中,皆是身披铁甲的高头大马,秦字纛旗纷飞飘扬,骑士接铁甲覆面,手中长月刀散发着闪亮的寒光,大秦铁骑,举世无双。 三千铁骑,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快临近酒肆之时,三千铁骑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大地可闻鸟声,为首一骑翻身下马,抱拳道: “末将参见国师,宰相。” 秦军军令,将士披甲可不行大礼,姜不韦点头,翻身上马,拿起酒壶道: “老大哥,我今天要去办一件事情,就像你借这一壶酒作为报酬,不知可否!” 老汉听到这,豪气顿生。 “别说是一壶酒,便是千壶酒,万壶酒,老汉是拿不出来,如果拿的出来,便是都给你又何妨!” 姜不韦大笑,举起手臂,重重一握,三千铁骑同时调转马头,随着姜不韦一骑向前方狂奔而去,我有铁骑,三千四,刀锋所向,不知与你们这些山上人讲讲道理,够不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四章 三千铁骑围山 天下分治近三百多年,其中战火连绵,少有停息,这种乱世却成了修行者的大世,有练气士盗窃一国气运一步登天,有鬼修吞尽战场亡魂一日成魔,不过也有修士不愿为俗世所累,遁入深山,或隐修,或成立宗门,不牵扯任何国家的战争,这些人被世间人称为山上人。 世俗王朝对于山上人的存在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国局势危如累卵,任何一根小小的稻草都可能引起全部布置的崩盘,所以世俗王朝和所谓的山上人都遵守着彼此约定俗成却又心照不宣的规矩,那便是山上人不管人间事,世俗王朝也就管不得那山上人。 秦国西北部有一处连绵的小山脉名为青宁山,这里便有一处小宗门青宁宗,虽说比不了名山大川的大宗门,但是青宁宗好歹也有几位三境修士坐镇,底蕴虽不雄厚,但是对于俗世人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了,所以在青宁山那个小地方,青宁宗也能算得上是呼风唤雨,即使是山下的那些豪绅贵阀,还不是得乖乖的上供一些香火钱。 不过有一天,这规矩突然就不管用了。 暑气渐盛,青宁宗守山门的人难免会有一些困乏,两个精壮汉子拄着长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就是聊一些哪家妇人的胸脯更加丰满,或是哪家又挑了几斤黄金白银来拜山门,不过那大户人家的婢女一个个长得真是水灵灵的,反正无事,山下人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触青宁宗的霉头。 其实他们本就是山下的地痞无赖一些人,后来犯了事逃到山上当了个小小的看门人,没想到下面的人再也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再见到那些人之时那些人也是毕恭毕敬,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呐。 突然有雷声响起,隆隆声不绝,两人诧异的抬起头,阳光正好,怎么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忽有一骑从远方向山门奔来,两人提起长矛,还真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擅闯山门,今天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厉害,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两人开始恨自己的爹妈怎么不多生自己两双腿,两人对视一眼,连滚带爬的向山上跑去,连长矛都顾不上拿,不过这些在他们看见为首那一骑时已经晚了。 两条黑线从山脚处浮现,平地起惊雷,久违的秦字王旗,自从秦国被其余诸国锁在落雁关时,秦字战旗就不常出现在人们视野了。大地在震颤,整座山林只闻奔雷,不闻鸟雀之声,三千秦军铁骑冲山。 为首骑军抽出雪亮的长刀,手起刀落,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便有两颗人头滚落,青宁宗的人大都过惯了作威作福的日子,何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漆黑铁甲的骑兵恍如阎罗,所到之处凡有反抗者皆杀。 只见一人凌空而起,直接冲撞上迎面冲来的铁甲骑军,一掌便将身披铁甲的的高头大马拍翻,骑士直接翻飞出去,不过一骑刚过,另一骑已经冲杀而来,长月刀闪闪发亮,而坠地的那名骑士亦抽刀扑向那名汉子。汉子堪堪躲过那一长刀同时一拳将掉马的那名骑士轰飞出去,不过后头仍然有数百骑冲杀而过,那汉子刚躲过马背上的一刀,接下来又是一刀当头劈下,汉子恼羞成怒,双掌接下那一刀,肩头猛地撞向战马马腹,将一人一骑直接撞飞出去 汉子正是山中仅仅几位的三境武夫之一,不过即使是三境武夫也仅仅之能拼掉几十骑而已,更何况这可是最最精锐的秦军黑甲骑兵。一刀刚过,一刀又至,汉子躲闪不及,被一刀划过肩头,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大口子,汉子顺势将那一骑拍飞,想脱身出这片泥塘般的战场,趁势向后倒飞出去,不过又是一骑冲撞而来,直接将其撞得口喷鲜血翻飞出去,不过三境武夫的体魄的确不容小视,竟然直接翻身而去,吐掉口中的血水,翻身向后逃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要是真的能这么轻易的走掉的话,秦军铁骑也就不配雄视天下几十年了。 一骑兵脚踏马背,腾空而起,长月刀直劈这汉子的面门,汉子躲避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刀在瞳孔中逐渐放大,只听见一声倏忽的哨音响起,便是诡异的安静,所有骑兵停止冲锋,皆收刀入鞘,而那名在半空中的骑士竟是凌空翻了个身,强行收回了那一把长刀,那汉子靠在树干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庆幸着劫后余生。 前方骑军主动让出一条通道,一身穿儒衫不覆铁甲的男子从后方缓缓驶出,抱手说道: “在下姜不韦,今日叨扰山门,主要是想跟宗主聊一些事情,不知阁下可否带路?” 那汉子斜靠在树干上,纵使山上人不闻山下事,但是青宁宗还是身处秦国,秦国国师的名讳还是知道的, “秦国国师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不过这就是秦军的见面礼?” 那人扫了一眼周围的黑甲骑兵,冷冷的说道。 姜不韦摇摇头,拨弄着手中的长剑, “见面礼自然不止这些,不过那些得等到见到你们宗主才能拿出来,所以,阁下可否带路。” 山脚的风波自然已经波及到山上,青宁宗的大小骨干皆聚集到了祖师堂,人人自危。秦军竟然敢公然打破天下公认的规矩,以骑军攻山门,这是犯天下之大不讳。 “诸位不用紧张,我只是过来谈一些事情的。” 姜不韦孤身一人踏入祖师堂,众人如临大敌。“不知,青宁宗的宗主是谁?” 只见一人长须飘飘,拦在众人身前,怒道: “我便是青宁宗宗主吕千闻,国师有何见教?” 吕千闻便是这座青宁宗的宗主,实打实的四境宗师,不过一直闭关不曾过问这些身外事,只有今天宗门将要遭受这灭顶之灾时才破关而出,不过谁知青宁宗这一小小宗门竟能惹来秦军大军入境。 “秦国以世俗精锐兵力破我山门,虽然我青宁宗只是一个小山门,但是若是破我青宁宗就代表着秦国明目张胆的破坏俗世与山上人之间的规矩,难道说秦国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与所有山上人为敌,匹夫一怒,血流十步,秦王真的放心?” 姜不韦笑着摇了摇头,笑道: “这只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不过这规矩的前提可是山上人不管人间事,我秦国自然也就管不得你们,青宁宗处处越界,我秦军的铁骑还真的得管一管,我还真就不太相信一个小小的青宁宗就能代表所有的山上人,就算你说的对,我还真想和传说中的山上人杀上一杀。” “我青宁宗何曾越界,还请国师赐教。” 吕千闻有些疑惑,虽说自己一直闭关不出,但是青宁宗还算是恪守山上的规矩,而且青宁山只是一个小宗门,怎么会惹到权高势大的秦国国师来当面兴师问罪,看着屋外的铁甲骑兵,吕千闻欲哭无泪。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给你念叨念叨,二月初九,青宁宗门下弟子张山强抢民女,使其一家家破人亡,有没有?还是二月,青宁宗门下弟子因一桩口角纠纷,当街杀人,有没有?三月初四,青宁宗门下弟子谋财害命,杀死一家老小,我问你,有没有?” 姜不韦的声音不大,在众人听来确如惊雷一般,那些他们毫不在意的小事就在姜不韦的口中一桩柱,一件件的列了出来,一些在他们眼中视如蝼蚁的家伙突然就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被姜不韦点到姓名的人,皆双股站站,谁知道你一个鼎鼎大名的国师还会去在意那些默默无名的小卒,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是打死自己也不敢如此放肆啊。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秦军的森森铁甲就围在屋外,犹如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吕千闻听的面色铁青,当初他退隐于山间,本就是为了逃过这些凡尘恶事,后设立宗门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最基本的生活而已,即使是山上人,也是需要吃喝的,不过令他没想到的事,青宁宗竟然也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吕千闻面色铁青,自知理亏,而且如今也势穷,长叹一口气道: “的确是我青宁宗错了,我青宁宗所有人听由国师大人发落。” “还是宗主大人深明大义,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皆会依律处置,绝不徇私。” 老宗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位国师大人的风评他还是知道的,薄情,万事皆以法令,从不徇私,传言他的一位至交好友犯法,结果这位国师不仅没有网开一面,反而是亲自监斩,后再无人敢触犯雷区。他知道,求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甚至引得国师不快,还有可能屠戮整个山门。 突然有人暴起,一拳砸向姜不韦的面门,姜不韦冷笑一声,一甩手,那人便就那样直愣愣的停在空中,面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只听炸裂声响起,那人的身体竟然如瓷器一般寸寸碎裂,残忍而血腥,周遭个人面色惨白,再无人敢反抗。姜不韦摇摇头,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轻笑道: “既然如此,还请宗主自己把人教出来吧,也省的在下一个个去找。” 老宗主长揖不起,秦军长刀出鞘。 青宁山的消息如秋风一般散落到各地,世人皆知秦军铁骑围杀青宁宗,逮捕了所有违抗秦法的山上修士,而秦国也借此也以这种强硬的方法对外宣布,只要身处于秦地,就必须遵守秦法,无论何人,无论身处于何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五章 一拳而已 相比于过去的车水马龙,如今的横刀山庄可以算的上是门可罗雀了,这倒并不是因为横刀山庄的衰落,主要是因为横刀山庄的老庄主做了一件算不得错事的错事,不得人心,流言蜚语如野草一般迅猛生长,现在只要是进入山庄的宾客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确保自己不会被流言淹死才行。 这天山庄门前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身着一件单薄的儒衫,背着一只略显宽大的竹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肩上坐着一只背着小包裹的小狐狸,若不是儒衫大袖,这人倒真的像是一个跑江湖的卖艺人。 “咚咚” 那儒衫书生在横刀山庄门前思前想后还是敲响了山庄的大门,这书生自然便是游学的陈孟了,当年在破庙之时自己答应山庄的老庄主若是到灼华城必然会来拜访,所以今日自是赴约之时。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汉从将紧缩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门缝,偷偷摸摸的伸出半个头来,左右环视了一圈,当他看见门外只是一个儒生装扮的男子,不由的长舒一口气,“吱呀”一声打开大门。 见门内来人,陈孟行了个礼便与管家说了当时在破庙时老庄主的言辞,管家琢磨了一会儿,答应进门去通传,让陈孟在门前先等一会儿。其实若是在以前,这管家定会刨根问底,问个通透,毕竟对横刀山庄慕名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如今能拜访庄子的,基本上都是庄主的至交好友,所以管家不敢怠慢。 陈孟在立在门外,百无聊赖,偶尔也会有几个过路的行人朝着他指指点点,不过陈孟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毕竟这小狐狸颇为显眼。 很快那名管家便又从大门出来将陈孟迎了进去,相比之前要热络许多,进了庄子,绕过一处照壁,便豁然开朗,奇石怪竹,相得益彰,小狐狸难得见到如此奇异的风景,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看着前方的假山,跃跃欲试,不过被陈孟一把按在了肩头,小狐狸委屈的眨眨眼,还是乖乖蹲坐在陈孟的肩头。 这时突然一个仆从装扮的男子从门内急匆匆的走过来,走到管家身前耳语了几句,管家的面容很明显的慌乱起来,他看了一眼陈孟,内心有点犹豫不决,不过最后还是告诉陈孟他有些事情要去办,让陈孟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老庄主就在最后一间屋子。 说完管家二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陈孟有点疑惑,不知这座横刀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进门见到的每个人面容中都参杂着几分愁苦。 陈孟便自己向前,这座山庄的布设倒真的是不复杂,一条长廊一路贯通到底,可以想象这座山庄主人的脾气应该也是如此,片刻之后,有衣着光鲜的一群人缓缓走来,高深笑语,为首两人,一人身着白色长袍,腰间悬了一把精致的短剑,而另一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腰间佩一把长刀。 两人身后,净是莺莺燕燕,姿色颇为不俗。 再往后便是一群精壮仆从,多着粗衣,配一把朴刀,刀刃尤其宽大。 陈孟与这群人便是狭路相逢,白色长袍男子见到陈孟后,视线微微停留,仿佛在等待着陈孟的主动开口,不过在两人双目相对以后,陈孟只是微微一笑便与其错开,这倒是让这白衣公子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来拜访山庄的江湖人还有人不认识自己的,顿时有点尴尬。 不过这是却是一个女子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蹦跳着走到陈孟身边,马尾辫一甩一甩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发光,她看着陈孟肩上的小狐狸,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狐狸,询问道: “我可以摸摸它嘛?” 持刀大汉一脸无奈,自己的女儿从小便被称为天之娇女,若是可以好好修炼的话,达到三境不成问题,四境也是有希望的。不过事总是不随人愿,自家的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若闪电,势如迅雷,可自己女儿这个性子天生就软软糯糯的,丝毫没有练刀的果敢,从小到大就喜欢毛绒绒的东西,自家好好的一个庄子,愣是被她变成了一个动物园。 小狐狸看着这小姑娘炽热的眼神,吓得直往陈孟身后躲,陈孟拍拍它的头,笑着说: “这位姑娘没有恶意的!” 听到陈孟的言语,小狐狸才慢慢放下心来,一只小爪子小心翼翼的递向小姑娘伸出的手指,在碰到的那一刹那,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过小狐狸,抱到怀里揉搓,这一下给小狐狸吓得不轻,飞身一窜赶紧跳回陈孟怀里,同时那锐利的小爪子在那姑娘手臂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小姑娘并没有因为几道血痕恼羞成怒,反而是一脸满足的笑容。那持刀大汉扶额苦笑,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呢。 持刀大汉抱拳道歉,陈孟笑着抱起小狐狸亦向一行人道歉,小狐狸毕竟还是怕生,伤了人家姑娘。 经过小姑娘和小狐狸这一场闹剧,气氛缓和了许多,白衣公子爽朗的大笑道: “这位公子看来陌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横刀山庄嘛?” “在下负笈游学至此,先前在古庙内,因缘际会与老庄主见过一面,受益匪浅,所以今日特来拜会。” 众人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这少年竟是不认识这白衣公子,不会是一个初出江湖的雏鸟吧?不过这人运气也算不错,竟然能得到横刀山庄老庄主的指导,这算是祖坟冒了青烟吧。 陈孟抱拳准备离去,他实在是不喜欢那种陌生人之间的交际,正当他走出回廊,走下台阶之际,一声清冷的嗓音响起: “稍等。” 陈孟转头望去,却是一位挎着长刀的女子,她走到台阶顶部,冷冷的说道: “如果我看的不错的话,你肩上的狐狸是妖吧!” 女子气势逼人,陈孟转过身,却是尽量不伤和气,笑了笑,点点头。 女子抬手便是一刀,陈孟往周边一跳躲开,询问道: “何故出手?”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带妖物进横刀山庄!” “你说它?它是我的朋友,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陈孟微笑说道,其实在破庙陈孟在老庄主的手上救下小狐狸时,他对横刀山庄的规矩就有所知晓,横刀山庄应该是一直维护着一种规矩,妖族不能擅入人类社会。 “你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将横刀山庄当成什么地方了!”女子冷笑道。 “不可对客无礼。”持刀壮汉阻止道,这女子乃是他的首徒,与自己女儿不同的是,此人虽无自己女儿一般的天赋,但是胜在刻苦,十几年如一日,一套刀法练的是风雷阵阵,行云流水,若是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雄视一方的巨擘。 那白衣公子敲击着折扇,悄无声息的将壮汉拦下,轻轻的摇了摇头,壮汉会意,退了下去。 “那你想怎么办?” “若是想走,就先问过我的刀。” 这女子不讲理的很,完全不给陈孟一点解释的机会,陈孟叹息一声,原不想纠缠,可这女子步步紧逼,即使是泥菩萨,也有着三分火气,陈孟紧了紧系剑的细绳,小心的将竹箱放在一旁,让小狐狸钻了进去,并没有拔剑,而是摆出了一个拳架,示意女子尽管出手, 女子冷笑一声,手心按着刀柄,微微一笑,脚尖一点便是高高跃起,手中长刀适时出鞘,长刀大开大合间隐隐有风雷声响,壮汉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便是自家刀法最精纯的刀意,势如奔雷,自家首徒脾气虽然不好,但是这一套刀法,使得真的是俊呐。 长刀如电,像陈孟的面门劈将过去,只听回廊上传出一声如闷雷一般的响动,众人眼角余光中的书生骤然消失,下一秒就站在了那女子身前,一拳砸下其手中的长刀,下一拳,便直冲向她的额头,借其势返回原地,收起站定,好不潇洒。一拳撼大江,女子那如奔流江水的刀法便被那蛮不讲理的一拳直接砸断。 那女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被陈孟一拳打得翻飞出去,直接飞过回廊,砸向不远处的杂草,坠落后还翻滚了几圈。 那白衣公子神色如常,摇动折扇说道:“这还是个高手。” 持刀男子面色铁青,身形拧转,飞快掠向走廊外,去寻找被打飞的首徒。 精壮仆从纷纷围住那深藏不露的书生,却无人敢上前,陈孟背起书箱,笑道: “我若是想走,你们拦的住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六章 总有无情事 “住手。” 一黑衣老人双手附于身后于高阁处飘然而下。 “拜见庄主!” 原来这黑衣老者便是横刀山庄庄主李守,众人皆行礼,不过黑衣老者却是不屑一顾。 “如此对待我的客人,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庄主?” 众人脸色煞白,虽说这黑衣老者早已退隐,不插手庄内事宜,不过老人昔年可不是靠着庄主之位闯下来的赫赫威名,都是与妖物一拳一拳拼杀得来的。 老人瞥了一眼那白衣公子,只见那人咬紧嘴唇,低下头来, “父亲” 原来那白衣公子便是横刀山庄的少庄主,不过江湖上盛传横刀山庄父子不和,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当看到那儒衫书生时,那黑衣老者立刻换了一副脸孔,笑容满面,他走至儒衫书生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不错,没想到几月不见,功夫又精进了。” 书生肩膀被拍的生疼,但是依然掩不住笑意,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是之前那个教书先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小狐狸眨巴着眼睛畏畏缩缩的看着眼前这个给了自己一刀的家伙,黑衣老者爽朗大笑道: “小家伙,你好运气,他帮你挡了一刀,放心,以后不会在伤你了。” 小狐狸通人性一般,跳到地上,双手作揖,似感谢黑衣老者不杀之恩。黑衣老者就这样受了小狐狸一拜,正视道: “今日过往可不究,可若是今后再见你犯戒,就算是这位小先生怕是也保你不住。” 说完这话后,黑衣老者便拉起陈孟向着庄园最内的那一座小屋走去,小狐狸从包裹里取出吃食狠嚼了几口,狐逢喜事精神爽。 众人面面相觑,自从那件事情后,这位老庄主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过这么多话了更何况是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且视妖物如死敌的横刀山庄庄主竟然让一只狐族妖物在山庄活蹦乱跳,这可别是白日见了鬼了。 进到屋后,李守从木柜中翻出一坛陈年老酒,这可是他收藏多年的陈酿,打开泥封,满屋皆是酒香。 陈孟皱了皱眉头: “前辈,我不喝酒的。” 李守一巴掌拍到陈孟的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江湖少侠不喝酒的?” 说罢便摆开两只大的白瓷碗,倒上满满一碗,李守的江湖还是老一辈的江湖,快意恩仇,或有知己,便是开怀畅饮,不知从何时,李守发现自己生出了白发,年轻一辈的江湖规矩自己也是看不懂了,李守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过看见这个年轻人之时,李守像是看见了年轻的自己,怎能不多喝几杯。 “我又不是什么江湖少侠,我是读书人。”陈孟嘟囔着,不过还是端起了大碗,一杯下肚,陈孟只觉得一股热气由天灵盖入腹,蒸出一身虚汗,顿时有点天旋地转,老者见状却是哈哈大笑,同时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你来我往,一坛酒便下了肚,两人皆是面色潮红,大呼过瘾,虽说此酒乃是百年陈酿,可面前这两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倒不会真的因为此酒而醉倒。小狐狸砸吧砸吧嘴,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称兄道弟的二人,想着有一天自己何时能去偷偷喝一些酒呢? 借着酒力,陈孟拍着李守的肩膀,大着舌头询问道山庄是否有什么难事,若有需要他的地方自当效犬马之劳。 闻听此言,李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询问道: “你可知此城名字的由来” “灼华城,应是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没错,可以说此城本就是纪念古代君王的爱情所命名的,不仅如此,灼华城的民风民俗都对爱情和婚姻尤其重视。” 陈孟面色古怪的看着李守: “你不会是拆散了一桩婚姻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浅显的道理陈孟还是知晓的。 李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城中本有一个许姓的郎中,为人温和,多次无偿施药救人,在城中颇得人心,可是有一天,他带回了一个娘子。” “是妖?” 李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娘子本是山中修行千年的蛇妖,因与许郎中前世有因果,今世特来报恩,也算的上是一段佳话,我秘密查探过那蛇妖,修行千年并无危害世人之举,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李守端起碗,却发现碗中已经空无一物,无奈放下,继续说道: “如果事情在这时结束就已经很好了,可惜有一名小说家路过此地,欲将这二人的故事记录下来,留给后世一段佳话。” 这时的陈孟已经有点醉眼朦胧了,这酒还真是够劲,他笑道: “这样不是很好嘛!” “不,这样很不好,人妖不能相通这是规矩,刚开始是我私情作祟欲网开一面,可是若是这种打破规矩的事情广为流传,那么就会有各种践踏规矩的事情纷至沓来,束缚妖族的规矩将被人类亲手打破。所以我出手了,镇压了那只蛇妖,并未伤其性命,,但是由于这件事我也就变成了众人口中的无情人,众矢之的。” 李守无奈的笑笑,一巴掌拍飞另一坛酒上的泥封,咕咚咕咚狂饮了几口,这几天不仅是城中的人,甚至是横刀山庄的人即使不敢在正面说,却也是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积在心中的块垒今日吐了个干净,好不舒坦。世间人谁不想生前皆是美名,可总得有些人牺牲自己去背负一个骂名,从而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是不是。 陈孟此时已经昏昏沉沉了,若是不用内劲逼去酒力,还真的有可能就已经趴下去了,他撑着桌角,面对那个抱着酒坛的老人,正色道: “前辈认为规矩就是对的嘛?” 对于李守的作为,陈孟不置可否,这种事情实在难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李守可以是对的,城里人也可以是对的,那许姓郎中自然也可以是对的。 “规矩当然不一定对,但是对的规矩自然也不一定是好的规矩,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情,若是人族与妖族的规矩打破,世间将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伤亡,虽然有人说仅仅是一只蛇妖翻的起什么风浪,可是只要有一人受害,对于那人来说,那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咚的一声,陈孟的头磕到了桌子上,终究还是不胜酒力,倒了下去,老人看着倒下去的儒衫少年,其实他恪守规则的真正原因并没有说出,只是那件事牵扯太大,若是告诉少年的话,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那次李守掉进了一个陌生的古老遗迹里,那个洞窟很腥,浓浓的血腥味,即便是以李守的目力也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墙壁上有一些古老的壁画,看着有些年头了,不自觉的,李守的指尖触上了壁画,滑腻腻的触感瞬间爬上了李守的皮肤,全身汗毛竖起,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眼前一黑,然后便是无数的画面直冲入脑海,混沌的大世界,血海翻腾,有千万人族与妖族军队在混沌中纠缠厮杀,高空中有人背生双翼,有人双目如电,有人长袖飘飘,皆是手执兵器与一群看不清身影的人浴血拼杀,那看不清的身影唯有血红双目在混沌中闪闪发光,整片地界唯有嘶吼声,拼杀声和无尽的惨嚎。 突然一道微小的光亮起,星星之火,接下来便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片地界,瞬间清散了血红色的雾气,一人端坐于九重天之上,其身有一种势,浩浩荡荡,绵延千里。 再醒来的时候李守已经是在一片荒地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不过,壁画中的所有影像都像是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无法抹去,他完全想不到那曾是一场多么恢弘而惨烈的战争。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场战争便是人族与妖族的夺鼎之战,正是因为这一战,妖族才承认了那些束缚着自己的规矩,待到今日,人类偏要自己打破保护自己的那一道围墙,李守会答应嘛?自然不会,可是若将这些告诸于世人,会有人相信嘛?自然也是不会的。 陈孟趴在桌子上,轻轻砸了咂嘴,老人看着睡着的少年,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不过若是这片江湖多一些这样的人,貌似也是不错的。 李守拿起一件长袍披在了陈孟的肩上,自己则是拿起一坛酒独酌,豪情不减当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七章 何处起秋风 鸡鸣天亮世间清,清晨世间灵气最盛,所以世间武人皆有闻鸡起舞的说法,不过对于陈孟来说,今日却是特殊情况,实在是那酒的劲头太大,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有过喝酒的习惯。 直到日上三竿,陈孟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扑闪扑闪的水润润的大眼睛,瞬间睡意全无,陈孟翻坐起身,环顾四周,只有一只小狐狸在墙角瑟瑟发抖,而前方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笑意盈盈,正托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怎么看都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啊!怎么就能打败王姐姐呢?” 陈孟哪里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他不自禁的抹了一把额头,说道: “姑娘,在下要起身穿衣了,不知可否回避片刻?” 那小姑娘撇撇嘴,丢下陈孟,便去找小狐狸的麻烦了,小狐狸吓得转身就跑,就算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洗漱完毕后,陈孟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不过今日却不曾看见老庄主李守的身影,倒是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一直在自己身边游荡。 “小书生,小书生,我叫单灵灵,你叫什么啊?” “在下名叫陈孟。” “陈孟啊,好难听的名字!” “额。” 两人经过一番风马牛不相及的交谈之后,陈孟才大致知晓这位小姑娘来此的原因,原是李守老庄主本想亲自带着陈孟去游览一下灼华城,后来因为镇妖塔那里突有急事,便让手下门人去暂代一下自己。 不过手下人却是面面相觑,在横刀山庄的风评中,陈孟现在是头号危险人物,虽说面目看起来和善,但是打人却是一把好手。后来还是单灵灵毛遂自荐才终于缓解了这处尴尬局面。 看着单灵灵满脸感谢我啊的神情,陈孟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其实当初他与那位女子动手用的是巧劲,只是看着劲道比较大,不过最多是额头会红肿几天而已,并不会伤筋动骨,这也算是给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子一点教训而已。 不过实在是不愿让那个丫头失望,只得向她道了一声感谢,单灵灵心满意足的拉着陈孟的手就要带他去看看灼华城的好风光,小狐狸怯怯的看着前面两人,它实在是不想再次落到那个混世小魔头的手里,不过它更不想待在这座横刀山庄里,最后心一横一把窜上陈孟的后背缩了起来。 明花美女,气味相同,有国色者,必有天香。 灼华城以美女极多而闻名于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身在灼华城中,更觉如此,单灵灵拉着陈孟在街道上瞎逛,本是说带陈孟来游览灼华城,不过她看见胭脂水粉自己就走不动道了。 围在胭脂铺旁边,陈孟看着单灵灵将那些花花绿绿的胭脂花粉抹在脸上,并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陈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咬了咬嘴唇,说道: “好看。” 单灵灵咯咯的笑着,将一抹胭脂红抹到了小书生的脸上,她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我跟你见过呢?” 小心的抹去脸上的红润,陈孟摇摇头:“不会的,我从小就待在儒家学宫内,没有机会下山的,更不可能见过你的。” 好像没有听见这一句话,单灵灵的目光早已经转到了另一家铺子上的翠绿翡翠簪子,她小心的将簪子插在发髻里,玉蕴于山而山灵,珠藏于泽而泽媚,簪子虽不名贵,但是衬上单灵灵的姣好面容却也有名贵之相。 陈孟不自觉的楞了一下,一种不同于过去惊艳于名山大川的感觉弥漫于心间,陡然间心跳加速,他赶紧错开目光,面色通红,不过单灵灵倒是没有发现这一有趣的现象,她看见了更好的东西。 一串冰糖葫芦。 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两支鲜红圆润的冰糖葫芦,一口下去,晶莹透明的冰糖碎裂在牙缝,嘴中萦绕着酸酸甜甜的气息。 在山上,陈孟从来都没有尝过这些碎嘴小吃,虽说下山时跟着小狐狸吃了不少,但是这些小吃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看着陈孟的样子,单灵灵又响起了咯咯的笑声。 “你没有吃过这些嘛?” “儒家学宫没有这些的。” “真可怜!” 单灵灵撇撇嘴,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我也很少出来的,庄主爷爷和父亲总是不让我一个人出来玩,每次无聊找不到人说话时我就只能跟小动物们聊天。” 陈孟楞了楞,他知道怎么跟别人说道理,但是实在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一时之间气氛竟然有点尴尬,倒是单灵灵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转过身,笑靥依然,双眸中似有繁星点点。 “但是现在不同了啊,感觉庄主爷爷和你的关系一定很好,而且你还能打的过王姐姐,庄主爷爷和父亲一定不会担心安全问题的,所以下次我想出来玩的时候就找你吧!” 陈孟微笑着点点头,小狐狸适时的在陈孟的肩上睡醒了,巴巴的看着陈孟眼中的吃剩一半的糖葫芦,两人相视,皆大笑出声,小狐狸可不管这些,零食便是它的一切。 ———— 镇妖塔之外,有人执刀无情,有人双膝跪地。 李守面无表情的站在许姓郎中面前,规矩在前无私情,而那许性郎中虽无任何功夫傍身,却愿以一死换娘子无恙,李守微微叹息一声,即使是世间恩爱夫妇也很难做到这一切,可惜了。 很快,一旁便聚满了平民百姓,皆是窃窃私语,不过大都是站在可怜的许姓郎中这边,若不是李守实在是武力强绝于一方,相信一些臭鸡蛋或是菜叶早已经飞了上去。 李守只是握着刀,站在镇妖塔之外,见李守无动作,围观之人谈论的声音越来越高,似是生怕李守听不见似的。多是受过许姓与其娘子恩惠的平民百姓,虽说那娘子是妖,但是从来不曾害过人,还救过多人的性命,李守只为一个正义的虚名,便私自分开一对恩爱的夫妻,与那恶人有什么分别,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烈阳无情的暴晒着面下的众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不知不觉中剩下的人只有李守和跪地的许姓郎中。 百无一用是书生嘛?许姓郎中跪在地上,滚烫的大地已经让他膝盖上的皮肤有点溃烂,血肉黏在衣裤之上,轻轻一动便是锥心的疼痛。 “你一定要这样坚持下去?” 许姓郎中咬着牙,沙哑着嗓子道: “前辈若是不放人,我愿就这样跪下去!” 李守冷哼一声,终无言语,此人的坚韧也是让他心中微动,不过终有一些事难以言明。 即使是再坚韧的意志也难以控制人体,许姓郎中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耳朵轰鸣,然后便是眼前一黑,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李守一瞬间飘飞出去,稳稳地扶住了倒地的许姓郎中,一手按在许姓郎中胸前,便渡了一丝精纯真气,护住此人心脉。 风云突变,镇妖塔的蛇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现出数十丈真身,眼眸赤红,丧心病狂般轰击着镇妖塔的镇压术法,李守轻轻的将许姓郎中放在地上,站起身,按着刀柄,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其实规矩不是镇压妖族,而是镇压妖族中的异类。 狂怒中的蛇妖法力大增,镇妖塔竟然已经摇摇欲坠,防守的术法被寸寸磨灭,眼看这蛇妖已经要破塔而出,李守摸着手中的刀,笑道 “不好办啊!” 说罢冲天而起,长刀如雷,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入了摇摇欲坠的镇妖塔,即使千夫所指,我一笑抹之。 惊雷阵阵,刀光剑影,不过几回合之后,便从锁妖塔之中撞飞出一个人影,李守狠狠的砸在地上,惊起一阵尘土,手中长刀已经卷刃。 李守吐出一口甜腥的鲜血,罡气一阵,尘土激扬,一脚横踏,长刀向前 “再来!” ———— 单灵灵像一只花蝴蝶一般流连在各个摊贩之上,只是可怜了陈孟,提溜着一堆东西,不仅是是零售胭脂,甚至还有一些好看的瓶瓶罐罐。 小狐狸端坐在陈孟的肩上,咬了一口零食,怜悯的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陈孟,看来就算是高手,逛街也会累的嘛,还没有那小姑娘厉害,看了一眼前面灵巧的单灵灵,那位,才是真正的高手。 炎炎夏日,凉风习习,陈孟皱起眉头,警惕的看着四周,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突有箫声渐起,清冷萧瑟,再有笛声相合,凄凄冷冷,琵琶声起,金戈铁马相随,丝竹之音,琴声为首,最后琴声起,众声灭。 单灵灵手扶额头,眼神有些恍惚,陈孟拉回单灵灵,将她护在身后,把小狐狸塞到她的怀中,前方有四人露面,手持笛、箫、琵琶与古琴,呈包围之势,瞳孔之中皆有血色,周围场景有些虚幻。 阵法,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自己初来乍到,想必对方的木标便是单灵灵了。 何地起秋风,处处是杀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八章 八方来敌 来人与体貌寻常人并无不同的,只是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色,充斥着非人般的气息。陈孟看着眼前之人,心中微动,这群人都有着一种很相似的感觉,很像之前遇见的那个号称古神族的老人,气息非常相似,但是他们的感觉是更像人类一些。 “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陈孟护住单灵灵,向前一步抱拳道。 前方来人并无言语,只是木木的盯着单灵灵,眼神空洞,眸中有血色流淌。 只见为首持笛箫二人向前一步,横笛竖箫,凄冷的乐曲从唇间缓缓流出,陈孟只觉眼前忽的一闪,便是亭台楼阁座座矗立,有一佳人斜倚在亭台之上,似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双目对视,一行清泪从那女子眼中滴落。 陈孟痴痴的望着女子的面庞,很想看清却又怎么也看不清,他下意识的向前走去,想要抓住那一抹可望而不可及的身影。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陈孟衣襟的下摆,一把将他拽回了现实世界,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一股甜腥味在嘴中弥漫,剧烈的疼痛终于使其脑袋恢复清明。 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是单灵灵拉住了他的衣摆,不知为何那笛箫之音对其毫无影响,不过此刻来不及多想,大袖一摆,浩然之气充斥于胸,将淫靡之音彻底涤去。 陈孟卷起长袖,拉开拳架,一拳轰出,将二人打的翻飞出去,不过其余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依旧站立在原地,封住了陈孟一行人所有逃脱的方向,那两人爬起身,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极度危险的感觉爬上了陈孟的心头,这些人绝对不一般。 铮铮声响起,铁骑突出刀枪鸣,琵琶声适时响起,幻化出数人骑阵呼啸着冲向陈孟一行人,笛箫声幽幽,鬼面骑兵愈发狰狞,陈孟深吸一口气,右脚后撤一步,拳若奔雷,一拳砸中头先一骑的马头,将其打的寸寸湮灭,一拳刚出,一拳又至,面对狂奔而来的千军万马,一人一拳独行。 陈孟一拳当先,砸断横飞过来的长枪,心思闪动,只听一声爆裂般的声响,其脚底爆开一层网状的裂缝,擒贼先擒王,陈孟当空一拳直冲向前,远攻不可,那就近身。 那人机械地抬起头,面,无表情,手指抚向琴弦,食指微动。 “铮” 不大的琴音却盖住了周遭的一切声响,一条青色的五爪巨龙从琴弦中咆哮着冲出,陈孟拳势不减,一拳轰向巨龙,巨大的冲击直接打的陈孟倒飞回去,而那条长龙亦是崩碎在空中。 陈孟连续往后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右手不住颤抖,鲜血顺着手指不断流下。单灵灵看着眼前身形不稳的那个男人,眸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禁哭喊出声。 陈孟向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默默的将喉咙口涌上来的一股鲜血吞下,乐声再起,凄清的音乐好似镇魂曲,带走一切生灵。 金戈长剑,好似实质一般冲向陈孟,陈孟拉开拳架,双手撑开,拳如雨点,将所有成形兵刃阻至一拳之外,不过终归只是血肉之躯,鲜血从不断的从十指上流出,关节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剧烈的疼痛袭击着陈孟的大脑,然而陈孟的拳势却是更加圆润,教自己拳法的那位师叔最总是散乱着长发,提着一壶酒,靠在树枝上,望着远方的斜阳,他应该是整座书院最没有规矩的一位小师叔了。 当他教自己拳法的时候,他总是会笑着说自己的这套拳法,打过神,打过鬼,打过剑仙,打过女侠,这时陈孟就会询问为啥他那么厉害还天天待在山上,为什么不下山去惩奸除恶。然后那位小师叔总是会沉默,往自己嘴里倒上一口酒。 总是如此,陈孟也就失去了询问那位小师叔的兴趣,不过某一天,小师叔突然递给陈孟一壶酒,不过那时,陈孟还不会喝酒,自然是拒绝了,小师叔也不强求,只是斜靠在那棵大树上,那一次是陈孟为数不多的几次看见小师叔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是第一次觉得小师叔是那样的孤独。 那时小师叔说道这套拳法从来不是为无敌而生的,武道一途上总有人能登顶,拳开天外,那又如何呢,人生总会有遗憾,说道这里时,小师叔就会看向陈孟询问道,如果有了这套拳法那么那些遗憾会不会少一些呢,在这时,小师叔的眼中总会充满着深深的遗憾,就像是天边斜斜的夕阳。 琴声再起,潜龙出渊,翻江倒海,陈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清明,潜龙出渊?那我便一拳屠龙。 陈孟一跃而起,一膝砸向巨龙的头颅,巨龙嘶吼着咬向陈孟的手臂,来的正好,陈孟一手扣向巨龙硕大的头颅,仙人抚我顶,结发系长生? 又是一拳至,金光四射,犹如一柄长剑将巨龙从中割开,崩开巨龙后,拳势不减,砸向弹琴人,弹琴人手指上下翻飞,一柄柄锋利的长刀从琴声中翻涌而出,扫向陈孟,不过全被碎裂在拳风之外。 一声脆响,陈孟翻身而回,右手已是鲜血淋漓,无力的垂下,而那一张琴,琴弦已经崩断了半数之多。 不过,陈孟的身躯已是强弩之末,他跌跌撞撞的挡在单灵灵的身前,单灵灵看着陈孟鲜血淋漓的身体,捂住嘴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过泪水却已经不争气的涌上了眼眶。陈孟面色惨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没事,我一定能让我们安全回去的。” 单灵灵红着眼眶,呜咽着点头,她小心的扶住陈孟的身子,想将陈孟护在身后,她哭着持剑站在前方,小腿微微有点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快走,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拉出来的!” 陈孟咳出一口血,他摇了摇头,伸出左手,摸了摸单灵灵的头,将他拉回身后,读了多少圣贤经典,如今却要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机会,若是如此,圣贤书岂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丝竹之声,声声乱耳,吾辈亦有浩然气,至刚至阳。 名为浩然的玉佩在陈孟的腰间绽放的幽幽的光芒,陈孟突然感觉福至心灵,圣人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淡淡的金光隔开了扑面而来的淫靡乐音。 陈孟心神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论是圣贤经典,或是山水风景,如走马灯一般幕幕闪现。血目之人头一次露出了焦躁的神情,手指不断跳动,乐音愈加嘈杂,杀气近。 陈孟左手负后,眼神清明,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我曾有幸看过名山大川,我也曾见过气蒸大泽的壮阔风景,此间风景,皆是修行。 “松声,涧声,山禽身,夜虫声” 一个个字符破开器乐之声化处的兵刃,缚向持笛之人,笛声残。 “鹤声,琴声,棋子落声,雨滴阶声” 箫声落。 “雪洒窗声,煎茶声” 琵琶声断。 山水清音自胜于丝竹靡靡之声,琴声依旧不绝,仅剩的几根琴弦铮铮的残响却是更加凌冽,鬼面骑兵手缚苍龙,咆哮着冲向神情平和的陈孟。 陈孟看着鬼面骑兵的寸寸逼近,左手抬起,就如平常翻开圣贤书一般,手指翻动,有翻书声响响起,竟隐约中盖过了琴声声响。 抬起头,陈孟目视前方,嘴角浮起微微笑意,轻声道: “此皆为声之至清,而读书声为最。” 恍如无声处起惊雷,此言一出,天地寂静,鬼面骑士在无声中消散,没有一丝风浪,古琴仅剩的几根琴弦也在无声中崩碎,血目人抬起头,一脸茫然无措,双手不断的渗出淡淡的血丝,而其余几人皆被束缚在原地,不断挣扎却尽是无用功。 “圣人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精诚之至,最为动人。 只听见一声声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这片小天地露出丝丝网状的裂缝,接着便是不断地的坍塌。 陈孟抬起头,阳光温润,晒到身上暖暖的,让人好想闭上眼睛,他回过身正对上了那双水光粼粼的大眼睛,身上一软,便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梨花带雨的脸庞,嘴角露出微微的浅笑,就那样昏了过去。 周围人声熙攘,而那几个血目的杀手早已不见了踪影,阳光依旧明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十九章 楚国獠牙 君王无道,时令乖戾,天下失序也。 楚国国祭大典乃是楚国一年中最盛大的祭祀,祭祀天地,巫鬼,不求丰大。每一年的这一天,君主臣名共乐,大赦全国,不过这一年,楚国的每一个臣子都惴惴不安,心乱如麻,那一只小兽竟是突然冒出了尖牙利爪。 祭祀前几天,所有部族首领皆陆陆续续携卫队驻扎进了楚国都城,这是唯一一次的国祭,所有部族首领必须前来朝觐述职,否则便视为反叛。楚国不似其他国家,楚国部族皆设有私军,唯有别国入侵时,楚王才有权力调动部族私军,而在别时,私军只听从部族调遣。 虽私军难以与王军抗衡,但是很大程度上,楚国的私军限制了楚国逐鹿中原的步伐。 夜半三更,王城之内灯火通明。 一人身着淡紫色长袍,深夜打谱,他面前摆着一方棋盘,那人修长的手指轻轻从棋罐中拿出一颗白玉棋子,烛火轻摇,夜深人静,只有一颗颗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恍若惊雷。 暗黑色的潮水从王城中涌了出去,刹那间淹没所有部族卫队。 没有一声厮杀呐喊,长途跋涉赶来王城的部族卫队便在睡梦中消失于人间,黑甲士兵穿梭在都城之中,雪亮的长刀成了幸存众人的梦魇,没有人能想到,国祭成了部族人的国殇。 长年累月在密林中与野兽的厮杀让部族人养成了野兽的直觉,有些人在黑暗中惊醒,可惜一切都是于事无补,在拿起长刀的那一刹那,锋锐的长刀便将其钉死在高墙之上,死不瞑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人逃过一刀割首的命运,从帐篷中跌跌撞撞冲出,刚刚呐喊出声,便是一支弩箭冲出射穿其咽喉,那人捂住喉咙,眼中满是不甘的倒了下去。 不过这一声已经足够喊醒其余的部族卫士了,刀剑碰击的声音响起,部族人惊恐的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格斗本领与厮杀之术在这些杀人恶魔之中竟是毫无用处。那黑甲士兵面对劈将过来的刀剑也是躲也不躲,刀剑在铁甲中砸出一串火星,铁甲却是毫无破损,然后黑甲士兵便是一刀过去,血液飞溅。 动静越来越大,王城外城已经名副其实的乱成了一锅粥,内城依旧安宁,唯有一批一批的侍者端着公文在各个宫殿中来回穿梭。烛火已经变得有点暗了,熊庄修长的手指不断地叩击在棋盘上,有侍者往火烛中加了一些灯油,熊庄并没有发现,因为他面前的这盘棋正要分出胜负。 隆隆声响起,天地起惊雷。 鬼面骑兵从城门中冲出,而黑甲刺客已经悄然退出战场,此时的部族卫兵看着迎面冲杀而来的鬼面骑兵,十八层地狱的景象便是如此吧。 长刀过处,人头滚落,血腥的气息笼罩了全城。有小儿夜啼,瑟瑟发抖的父母死死的捂住了小儿的嘴巴,生怕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太阳的初升成了王城中居民的最大指望。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屋外腥风血雨,屋内平和如常,甚至都没有一滴血液溅入屋内。 东方天色渐白,一夜的厮杀也已经进入尾声,哒哒的马蹄声搜索着落网之鱼,街巷角落,窸窣之声响起,便是一根弩箭飞过钉起一串血花。 “啪嗒” 熊庄落下最后一枚白色棋子,棋已收官。 他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灯烛还在幽幽的亮着,而窗外天色已经发白。一夜未眠,不过这盘棋貌似是自己赢了。 熊庄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吹灭宫中的烛火,喝干杯中的最后一丝茶水,便走向正殿,神清气爽。 未进正殿,边听见隆隆声响,一个壮如铁塔,面色黝黑的男人大步的塌入正殿之中,看见熊庄时,赶忙抱拳行礼,黝黑如铁石的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喜色。 “禀报我王,所有部族首领一并拿下,只待我王一声令下,便可永除后患。”声音雄浑,振的正殿嗡嗡作响。 熊庄点点头,面前这位黑面将军便是狼骑兵的头狼,廉易。先王曾有言,麾下唯有廉易忠心耿耿,有勇有谋,若有大事,唯廉易可托。 先王死后,王族式微,有部族谋反,廉易一人护住熊庄且战且退最终支撑到援军来临,援军来临之时廉易身上刀伤剑伤已有几十处,仍固守在熊庄身前,在年幼的熊庄心中,廉易便是阻挡一切风雨的铁墙。 后来熊庄蛰伏,廉易也遁入山林之中,为楚王锻造出了这一柄楚国最强利器,狼骑兵,可以说,没有廉易便是没有今日的楚国君主,熊庄。 当日,楚国大典之上,楚王熊庄身着华服,配长剑,毫不忌讳的向楚地这片天下宣告了自己的野心,取消楚国部族私军,所有私军皆换地改编。若有不服改编者,杀无赦。 台下黑甲兵马刀剑齐出鞘,山呼: “楚王万年!,楚国万年!” 蛰伏三年,楚王第一次向这片天地露出了獠牙,向楚国国民宣告着自己的绝对权力,他抽出长剑,望向远方,中原,我来了。 大典过后几日,楚王收编所有部族私军,屈平所在部族自愿奉送出部族所有私军,自此,再也没有部族负隅顽抗,一个个乖乖的交出自家的兵权,王城之内,熊庄看着面前的一堆堆公文,若有所思。 又是几日,秦楚宣布结盟,两大古老而又强横的国家宣布结盟,中原各国人人自危,然而令众人疑惑的是楚国结盟后便又悄无声息的沉寂了下去,没有人知道楚国这个奇怪的国家想要干什么。 楚王无道,天下失序。 这句话如雨后春笋般传遍了楚国的大街小巷,经历过王城血战的平民百姓对那血腥一幕还历历在目 但是亦有人心存疑惑,尽管王城一战楚王兵出不义,但是却丝毫没有扰民,可若是部族私军日益强大,楚国定有一天会被强大的势力分割撕裂。 公文不断地从王城中传出,一道道新的法令开始在楚国实行,在一段又一段时间的磨合中,私军开始发挥真正的战力,不久,狼啸中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二十章 错综复杂 镇妖塔已是摇摇欲坠,李守口衔长刀,蹲在一处高阁上,双臂已是鲜血淋漓,这只蛇妖相比较之前那些妖怪要可怕的多,其体魄虽并不强横,但是却有着诡异至极的恢复能力。 只听一声炸响,那只十余丈的白色大蛇从镇妖塔处探出头来,与此同时,无数暗红色的光芒纷纷流窜而出,禁忌已破,那便百无禁忌。 李守叹息一声,一跃而起,空出来的双手各执一张暗青色的剑式符箓。这些符箓可都是自己保命的家底,用一张便少一张了,不过现在可是没有时间心疼了,若是不保住镇妖塔,这座城都得遭殃。 符箓脱手之后,李守顺手拿下口中的长刀,脚尖一点,向后急退出去,符箓轻飘飘地飞出,轻似无物。 蛇妖本能的向后缓缓退去,不过是刹那之间,那对立眸突然血光大作,雪白的蛇身散发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张开血盆大口向着青色符箓撕咬而去。 一抹青色的剑光于世间突起,符箓中冲出一柄青白长剑盘旋于空中,幻化出长剑千万,一剑出,万剑随,如同暴雨梨花般撒向大蛇。蛇妖躲避不及,被千余剑光钉在地上,虽没有丝毫伤痕但是却动弹不得,蛇身不断扭动却仍是无用之功。 另一道符箓绽放出万丈金光,好似一日在天,魑魅魍魉皆无所遁形。其势已成,在两张符箓大放光明之际,李守从胸口掏出一枚水晶容器,一滴鲜红的血珠闪着幽幽的光芒,立刀于前,拔开水晶塞子,长刀拖于地,便开始俯冲。 借势一跃而起,砸向蛇妖头顶,反手一刀劈将过去,蛇妖吃痛,张开血盆大嘴。趁此时机,将血滴掷入长蛇口中,血珠入口瞬间,蛇妖的面容便已经痛苦的扭曲,大块的血红色斑纹在眼中翻滚,李守反身跳回原地,手杵着长刀,静静地看着面前翻滚的长蛇。 约莫是一炷香之后,蛇妖终于趋于平静,眼中的血色已经被完全驱散,取而代之是一对黄金立眸,看见眼前此景,李守心神放松,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苦笑着对那已经昏厥的白蛇说道: quot这回我对你们两可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这回再不成事,便别怪我冷血无情了!quot 白蛇庞大的身躯开始慢慢缩小,显露出人形,不过由于刚刚的大战,盛夏之中却有春光乍现。李守老脸微红,一边碎碎念着“非礼勿视”一边缓缓的爬起,脱下自己的外衫,跌跌撞撞的走向躺在地上的光洁身躯,将外衫披在其之上。 陈孟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睁开眼,浑身像是炸裂般的疼痛,但是内心却是无比清醒,大战中的一切细节无比清晰的在脑中浮现,不自觉满身拳意鼓动,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剧烈的疼痛,陈孟倒吸一口冷气,惊醒了蜷缩在一旁的小狐。 小狐跳到陈孟脸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软软的湿湿的触感让他感觉有点痒,想抬起右手抱开小狐,却发现右手向陷入巨石中一般竟是怎么也抬不起。艰难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睡着的圆圆的小脸,嘴角处还有一丝亮晶晶,陈孟只得无奈的趴下,手有点麻。 quot啊!你醒了啊!quot 冷冰冰的声音就那样穿过门扉砸了进来,单灵灵一惊而起,眼睛有点红还隐约有着淡淡的泪痕,赶忙看向床榻,只见床榻那人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喜极而泣,一把抓住陈孟的手臂,哽咽道: quot你一直躺在那里,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quot 陈孟痛到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惨叫出声,单灵灵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手缩回,小脸通红,一时之间竟是两两无言。 “咳咳!你们两真的看不见我?”冷冷的女子声音从门口屏风处传出,只见一清冷女子端着一盆水这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女子面容颇为俊俏,不过就是额头上一片红肿。 “王姐姐······”单灵灵倏的站起身,满脸通红的接过王宁雨的脸盆,王宁雨冷笑一声,走向陈孟的床前,说道: “小子,别以为你救了小灵儿,你做过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我告诉你,我们两的事情,没完。” 陈孟的表情有些无奈,明明是这位小祖宗先找的茬,而且自己在比武时也点到即止,所以她究竟想要怎么样,想到这里,陈孟难免有些头痛,难怪山上一位师兄说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就是山下的女子了,而最讲理的就是山上的师姐们了,说这话的时候,小师姐自然就在一旁。 不等陈孟开口,单灵灵先开了口,她摇晃着王宁雨的胳膊,讨好的说道: “王姐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他嘛!” 陈孟听到这一句话倒是躺不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就要她原谅自己,明明是那女子先招惹自己的。 小狐狸倒是发现了陈孟的意图,一爪子糊在陈孟的脸上,这时候再让陈孟说话,局势绝对会越来越糟。 王宁雨宠溺的摸了摸单灵灵的头,笑着说道: “好好,我看在小灵儿的面子上,就先饶了他!” 说着抓住陈孟的胳膊,稍一用力,钻心的疼痛让陈孟倒吸一口气,死死的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叫出声,看着陈孟绞在一起的面庞,王宁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拍拍手掌道: “好了,当初那件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陈孟脸涨得通红,师兄说的真对,宁惹师傅,莫惹师姐,真的是醒世恒言。 王宁雨根本没有注意到陈孟的心理活动,她拉着小灵儿到墙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只见小灵儿俏脸微红和王宁雨打闹到了一起,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陈孟,双脚轻轻一跺,捂着脸跑出了屋子,王宁雨调笑着看向陈孟,只可惜陈孟没有看到这一切,王宁雨抚了抚额头,莫非书生都是这个样子。 陈孟静静的躺在床上,浩然气在体内不断涌动,与赤目杀手一役,虽未伤至自己根本,但是却依旧凶险万分,在孤叶镇一战中,自己虽没有亲面与古神族高手搏杀,但是其实力之恐怖实在是难以想象,若不是梅贻在关键时刻将其封在圣人小天地中,可能自己将和小镇一起覆灭在古神族高手之中,到最后梅贻也还是被天地反噬消失于天地,尘归尘,土归土了。 在与赤目杀手一战中,头一次感觉到浩然气的不安宁感,似是遇到宿敌一般,古神族,浩然气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何古神族人要伏杀单灵灵?不仅如此,来劫杀的一群人的气息更像是人族,难道是古神族与人族的混血? 百思不得其解,各种线索缠在一起,完全理不出思绪,强支撑着坐起,陈孟手轻抚着玉佩,温暖滑润的触感让他的心瞬间静下来,在战斗最艰难的时刻,也是此般感觉,内心瞬间宁静,福至心灵,山水之声滑过脑海,最终才获得了一线生机。 “庄主,你这伤?” “没事,被一条小蛇咬的。” 老管家给李守手臂上药的样子显得极其熟练,李守活动活动肩膀,向管家询问道: “陈孟的伤势怎么样?” “这小子的伤势很奇怪,明明伤势看起来很重,但是却完全没有伤到根本,特别是伤势恢复程度,简直远超常人,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正常人。” 李守笑道: “我看中的人怎么会是正常人,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如此大胆,已经敢把手伸到小灵儿身上了,我想不通的是他们怎么知道小灵儿的行程。” “庄主是说,山庄里有内奸?” 李守点点头,面色沉重,其实山庄的目的并不是世俗所传言的捉妖,而是另有所图,山庄在自己手中已经坚守了几十年,若是这一次被敌人从内部击破,那便是前功尽弃。 活动活动肩膀,李守面色凝重,如今那帮人的行动越来越猖獗,若是在不小心防范,后果不堪设想。 “陈孟小兄弟的房间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就在最拐角处,小灵儿一直在照顾他。” “哦?”李守神色微动“也对,毕竟他救了小灵儿一命,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其实李守本不想将陈孟卷进这件事情之中,但是没想到的是陈孟运气如此不好,正好碰见了截杀小灵儿的一群人,也有可能是小灵儿运气好吧,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依,这次不知是福是祸啊。 叹了一口气,李守敲开了陈孟的房门,陈孟抬眼看见是李守,拱手行了个礼,又是一阵酸痛,李守赶忙阻止,坐到陈孟的床前,陈孟看见李守手上的药膏,询问道: “李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一点小伤。” 看着陈孟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守神情严肃,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否想问袭击者是什么人,或者是为什么要袭击小灵儿?” 陈孟点点头,浩然气的滞涩其实才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困惑,师傅说过天地正气,其名为浩然,浩然之气,沛乎塞苍冥。天地之间,善恶有存,皆为天道,天地不仁,凡世间物皆可为大道所容,但是那种气息与世敌对,便是说那种气息本不应存在于这个天下,可是怎么可能呢? “此事说来话长,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剑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二十一章 剑斩飞花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天道之下,众生皆平等,虽修炼体系不同,修炼之人或为善恶阴阳,皆为天理所容,不过从那一天开始全都变了。 那是一个自称为神的古怪老人,刚开始并无人在意,不过后来这老人只身一人单挑所有山上门派,不过每次老人下山后山上从无风声传出是胜或是负,接连几个门派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偷偷上山去探查战果。 无人生还。 每个人都好似被野兽撕咬而死,死相狰狞,当消息传至山下时,瞬间在山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干瘦老人在山下成了恶魔的代名词,可止小儿夜啼。 人心惶惶之时便是爆发的开始,不管是山上山下门派,亦或是府衙官兵皆组成屠魔队欲绞杀此獠,不过在此风口浪尖之际,那古怪老人竟然就此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在多次搜寻无果后,人们相信那古怪老人定是惧怕于所有门派的绞杀,逃亡其他州去了。 噩梦并没有随着古怪老人的离去而结束,反而是越演越烈,有人发现先前死去的人回来了,除了眼睛充斥着血色以外,其余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一批一批死去的人在众目睽睽下出现在了大街上,众人皆畏缩不敢上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杀死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就在这时候,惨剧发生了。 恶鬼自地狱翻爬上来,赤红双目便是引子,死去的修士调动着周围的灵气,本是晴朗的艳阳天于刹那间变得乌云滚滚,天道有感,风云骤变。 只听一声尖啸,赤目人主动发起了攻势,可怜街上全是普通人,在闻风而来的第一批军队和修士赶来之时,大街上已经是尸横遍野。赤目妖人佝偻着背,鲜血从指尖不断滴落,鲜血略有暗黑色。 街上的惨烈情景让那些杀伐果断的军人都不由的眼皮颤了颤,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而夹杂在军中的修士眼见此景直接干呕了出来,山上修士不比世间游历之武夫,并不经常见到如此惨烈的厮杀。 定了定神,山上修士终于开始正视那帮赤目妖人,奇怪的是,每一个参与这场战斗的修士都有一种气息震荡的感觉,尤其是在与赤目妖人交手时更甚,仿佛是一种宿敌的感觉。 一名青衣修士一手执剑,在乱战中已是满身鲜血,不过其剑招依旧未乱,有师门长老曾经评价,此子剑招,胜在心性,胸中万招在地裂山崩之际仍旧是行云流水。看准间隙,青衣修士剑招直指赤目妖人眉心,那妖人并没有闪躲,直勾勾的盯着剑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青衣修士自然发现了赤目妖人的不对劲,下意识的打算收回长剑,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像刺进一块豆腐一般刺入了赤目妖人的眉心,青衣修士有些诧异,太容易了,没错,真的太容易了,完全不像是刺进了一个人的眉心,甚至刺进一块肉都比这个要难得很多。 一滴暗黑色的精血顺着眉心落剑尖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顺着长剑就要窜向青衣修士的身体,青衣修士眼见不对,赶忙丢掉伴随自己多年的长剑,千钧一发之际,暗黑色精血滑过剑柄,飞向青衣修士的眉心,融入青衣修士的血肉里面。而那赤目妖人的身体犹如刺破的气球一般干瘪了下去。 青衣修士只感觉一阵恍惚,天旋地转,他不自觉的用长剑杵在地下,不过更令他惊恐的是自己修炼多年的灵力好似在与什么做斗争,神魂激荡,在短暂的抵抗后,兵败如山倒,自己的灵力犹如夏日的冰雪一般,而那股暗黑色的精血势如破竹,在短暂的交锋之后便已经君临自己的神魂。青衣修士的眼中突然亮起了一阵暗红色的光芒。 一旁的师兄看见青衣修士以剑杵地,面色痛苦,以为自家最受师傅看好的师弟受了什么伤,赶忙上前询问,只见一道亮光闪过,师兄满脸难以置信的痛苦神色,脖颈出爆出一阵鲜红的血液,他捂着脖子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他怕是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家的师弟手里。 然而这种惨剧在战场各处皆有发生,有人亲眼看着同生共死的战友突然调转矛头杀向自己竟也是毫无办法,看着长剑指向自己的胸膛,战场突然变得混乱起来,有可能这时的战友在下一刻就向自己拔刀相向,无人可躲。 终于有人看清这战场的局势,手中阔刀将拼杀过来的一人砍翻后,双脚用力,想要脱离出这片战场,这赤目妖人实在是太过妖异,若是强行击杀,必然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在那人跳出战场的那一刹那,一柄巨大的弩箭射穿其胸膛,带起一串血花,将其死死的钉在地上,他艰难的回过头,眼中充满了不甘,为何自己的盟友会将自己射杀,他看见的确是全副武装的兵士与巨大的床弩。 小山之上,一名身覆铁甲的将军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冷冽,周围皆是精兵与清一色的床弩,曾有人笑言,纵是天上仙人又如何,床弩之前尽是凡人。虽说他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仙人,但是二三境武夫在床弩之下确是不堪一击,百米之内弩箭射出就如三境武夫倾力一拳,管你什么坚如磐石还是什么金刚不坏,统统都跟纸糊的一样。 他接到的命令是将这些人统统困死在此地,不惜一切代价,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出现在此地,通通射杀,将军咬咬牙,他知道这些人是好心来此,不过若是将那妖异的东西放出去,伤亡定然要比现在大的多,所以为了这个国家,他们必须死。 将军举起手,战士们已经将床弩的弩弦扣在绞车上,绞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箭已在弦上,手握起。 “放!” 将士们举起大锤砸向弩机,巨大的弩箭伴着破空之声呼啸而去,将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不愿意看见这场惨剧,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亲手将这些人安葬,不论敌我。 当发现这漫天箭雨时,所有人都心如死灰,他们万万没想想到的是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自己人之手。 说到这里,李守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除了他这种亲身经历者,没有人能感受到那种绝望与不甘,陈孟目光烁烁,他急切的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又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在我放下剑,甚至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李守的目光充满着不加掩饰的崇敬之情。 长剑载歌,浩气长存。 一黑衣剑客御剑乘风而来,剑气浩荡连绵不绝。那人立于半空看不清容颜,黑色长袍飒飒作响,手指扣动剑鞘,一柄带有乌黑色剑刃的长剑跳将出来,那人漫不经心的一剑扫出,一剑光寒十九洲。 强横的剑气瞬间将那些弩箭寸寸崩碎,众人仰头望天好似观望谪仙人,将军看着眼前的变故,挥了挥手,示意属下不要再放箭。 那黑衣剑客落于人群之中,众人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不会再看下一眼的那一种。那黑衣剑客看着围绕过来早已经换了几批的赤目妖人,冷笑一声: “不知死活!” 长剑在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向前横扫,强横的剑气便直接将赤目妖人穿透,一颗暗黑色血珠在其眉心散开成一朵梅花模样,再无动作,在众人眼中好似杀不死的赤目妖人在此人剑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剑便再无生机,由此可知,此人的剑术究竟又多高。 又是几剑,又是几朵梅花绽开,很快,这一处战场的赤目妖人就已经完全泯灭生机,那人看着周围伤痕累累的修士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御剑离去。众人皆抱歉拳仰望: “感谢剑仙救命之恩!” 长剑已然远去,剑仙风姿却不可磨灭。 “然后呢?”陈孟斜靠在床上,其实在浩然气的滋养下他身体的疼痛已经少了很多,就跟在儒家书院练拳一样,他的伤总是很快恢复,引得师兄弟们啧啧称奇。 “说完了啊,还有什么?” 陈孟苦着一张脸,说道: “若是那赤目妖人已经全部被那剑仙杀死了,那我身上的伤是被谁打的?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单灵灵,老庄主,你看在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份上,是不是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李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的陈孟一身的鸡皮疙瘩,李守继续说道: “事情当然没结束。 在那个黑衣剑客离去后,各地陆续传来消息,皆有赤目妖人出现,不过皆被黑衣剑客斩之,很明显,黑衣剑客并不是一人,即使是再强的修为,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各地,从剑客的衣饰和行为来推断,大抵是墨家豪侠仗剑扶天下。 赤目妖人并未死绝,陆续又有几人出现,不过修为并不高,还有之前那一次战斗的教训,无人再与赤目妖人近面厮杀,只是远远的用床弩将其钉死,但是那根源之一的妖血却总是消失不见,下一次又卷土重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血 某日半夜,有一黑衣伴月而来,李守只觉眼前一花,先前那位剑仙便立在自己身前。此时的李守刚在生死之间走过一回,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见是当时那位救命的剑仙出现,便要弯腰行礼。 剑仙抬手,便是一股清风扶住了李守。 “不必多礼,我来此地是与你有事相商。” “剑仙只管吩咐,在下就算豁出命去也定会做到。” “不需如此。兼相爱,交相利。今天我救你一命,明日可能就是你救下这整座天下。”黑衣剑仙言罢从宽袖中取出一把娇小锐利的匕首,匕首上镶嵌着一枚乌黑的宝石。“相信你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事,已经感受到那妖血的可怕,要毁掉那妖血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以比施术者更高的修为与独特的修炼之法将其击溃,但是这一种方法很难普及,这次的施术人修为已经超越你们太多,而我又不能一直驻守在这里。” “另一种方法呢?”李守急切道,已经有很多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不想让这一场悲剧在眼前不断重现。 “万物相生相克,天道之下,无一物可逃脱。所以此物虽不容于天道,但是亦有相克之物,便是人之精血。” “人之精血?这容易,我便可以。” 黑衣剑仙摇摇头“不是一般人的精血,这种人万中无一,极难找寻,多为女子。虽说血脉一说虚无缥缈,但是传言这些人的血脉中天生便有与天道契合之物,而妖血与天道不相容,所以此血与妖血天生相克。” “这种人要如何寻得?” 剑仙将手中匕首飞向李守手中。 “此物便可。匕首上宝石便是墨家精炼之宝物,只需滴入一滴鲜血,若是宝石发出赤红色,便是拥有血脉的传承之人,匕首亦能获取人体之精血。不过你需要记住的是,精血乃血之精,取出不管多少,都会降低本人修为,若是过多,此人必有生命之忧,或是身虚体弱,抱病终生,所以定要有度。” “谨遵剑仙教诲。” 黑衣剑仙在留下这把匕首便离开了,而李守看着手中的匕首,下意识的往自己手上刺了一刀,嘿,真疼,果然匕首没有显现出一丝异象,看来自己果真不是天命之人啊。 其实,从李守面前消失后,黑衣剑仙并没有离去,不过这一切是李守不知道的。 夜色深沉,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一白须老道骑青牛伴着达达的声响走入这巷口,黑衣剑客一跃而下,挡在青牛的行进路上,青牛长“哞”一声缓缓停下了脚步。 “难道对于这种得寸进尺事情你们还要坐视不管嘛?”黑衣剑客厉声问道。 “不拔一毛以利天下,亦不取一毫以损天下,天道有常,世间万事,与我何为?” “道家果真如此冷血,弃万民与水火?你可知,顺天意者,必得赏。” 老道抚须大笑: “邓陵子,你又可知我辈只知天道,不信鬼神。事物皆有其法,何苦扰之?” 不等黑衣剑客邓陵子开口,老道轻拍青牛硕大的头颅,青牛长“眸”一声,踏起前蹄,一步千里,缩地成寸,老道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口。邓陵子看着老道远去的身影,眉头皱起,相比与儒家的古板腐朽他更讨厌那道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天天谈论着逍遥二字,人生在世,岂能不受限。不如墨家一副古道热肠,见不平则鸣,天下乱世,唯墨家为这寻常百姓奔波苦。 想到这里,邓陵子不在执着于劝说道家中人,脚尖点地一跃而起,与其做这种无用之功,不如用手中长剑去扫平人间不平事。 说到这里,陈孟其实已经大致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向李守询问道: “难道单灵灵就是那种血脉?” 李守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天意如此,我拿到那柄匕首之时便去寻了很多人试血,但是没有一人是剑仙口中的克妖血脉,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寻找,至于那妖血,便只能见一次便用强弩杀一次,那些时候当真是这座城最黑暗的时刻,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害怕自己是下一个。 后来某天我将匕首收放到书桌上,小灵儿不知何时进到书房里玩闹,便恰巧看见了那一把匕首,小女孩嘛,喜欢好看的东西,而那柄匕首当真是巧夺天工且锋利无比,小灵儿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异象,乌黑的宝石刹那间变得光亮夺目,闪动着猩红色的光芒。 自那天起,妖血再不能祸害这座城池,对于这座城市的所有人而言,我可以说我问心无愧了,但是对于小灵儿,我真是有愧的很呐!其实小灵儿真的是绝无仅有的修炼天才,若是她正常修炼很有可能达到传说中的上五境,可是其实每一次抽出精血便是自毁修为,所以她现在才连最普通的一境都不如。而且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也几乎没有出过横刀山庄。” 陈孟心中咯噔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单灵灵出去逛街时显露出的孤独感让自己也能心生触动,本是最美好的年纪却只能枯守山庄,为了保护全城之人只能一次次贡献出自己的修为,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也能像这样嘛,不确定,毕竟某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便没有说话的资格。 “若是如此,妖血之祸已经被根除,怎么还会有人来刺杀小灵儿,而且这次来的人,有组织,有谋划,而且武力绝对不弱。” 李守苦笑一声,面色古怪。 “仅仅只是安生了一段时间,正当我认为可以根除这一祸患时,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忽有妖族暴动,要知道曾经有古籍记载在上古时期,妖族为祸一方,曾有巨浪滔天,惊雷阵阵,杀灭生灵无数,人族有圣人出,治猛兽,平巨浪,与妖族巨擘立下约定,人妖相处互不相犯,从此便再也未发生过大片妖族的暴动。 这一次,妖族暴动自然蹊跷。” 李守看了陈孟一眼,无奈的说道: “没错,你想的对,妖血寻到了比人族更加合适的宿主,便是妖族,妖族的躯体要比人族强健的多,所以能够承受妖血的寄宿,甚至还能保留部分神智,这让他们的战斗能力将会比无意识状态强的多,平时妖血在妖族躯体中寄宿,妖就会跟平常无两样,但是当他们情绪激动或是妖血主动强占身体的思维时,唉! 当时普通妖族的暴动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无可奈何之下,横刀山庄只能做那执刀人,恪守规矩,为妖族与人族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 当然,小灵儿的精血依旧是那妖血的克星,而且与人类不同的是,妖族身体就像是与那妖血同根同源一样,完美契合,所以小灵儿精血驱除掉那妖血之时,妖族能恢复到初始状态,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过一定要妖血占据主导思维时,小灵儿的精血才能起作用。” “所以你才擒住那头蛇妖,强迫其妖血占据主导思维?” “没错,在你遭受袭击时,我已将寄宿于那蛇妖中的精血驱除,不过近年来,这些事情发生的越来越频繁,而且袭击小灵儿的刺客中还多出了人类” 李守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个时候将你卷进来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陈孟坐起身,不知牵动了某处伤口,嘴角一阵抽搐,但还是笑道: “君子当仁不让。” 李守大笑,拍着陈孟的肩膀,胡须笑得一抖一抖的, “我真的是没看错人,我就知道,那么小灵儿就交给你了!” 陈孟痛的龇牙咧嘴,李守见状赶忙松开手,不过眼神中还是充满着暧昧,陈孟没有察觉到李守那古怪的神色,自顾自回答道: “当然,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一定没有人可以伤害单灵灵姑娘的。”陈孟刚刚才了解到单灵灵的仁,书上有云,仁之一字,便有一条,损己利人。不过大多数人却只能高山仰止而已,当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所以就算李守不说,陈孟依旧会拼死救下单灵灵,这种留存于世间的善意,是比千万本书更加珍贵的东西。 李守自然不知道陈孟的心中所想,只是脸上浮现出更加满意的神情,一脸欣慰的看着陈孟,陈孟突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可能是因为那场战斗消耗体力过多吧,李守拍拍陈孟的被角。 “你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陈孟点点头,吱呀一声,李守已经关上了房间的门。陈孟缓缓的滑了下去,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平躺在床上,慢慢的陷入了梦乡。 梦中有巨浪滔天,梦中有人转身回眸,虽不见脸,想必是一见倾城,梦中的陈孟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滔天巨浪袭来,世界终焉,一滴泪从眼旁滑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天下有矩》正文 第二十三章 长生大逍遥 喧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营造出一副醉太平的景象,向来不会有人去刻意的寻找阴影中的世界,毕竟烈日下的阴影毫不显眼,而黑暗下的光明璀璨耀眼,摄人心魄。 经过近一月的修养,陈孟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如常,为其治疗的郎中都惊叹其体魄之强远非常人所能及,一般人受到如此重的伤非半年下不了床,而陈孟只是短短几月便已经活蹦乱跳了。 因为镇妖塌的缘故,有些许恶灵逃出镇妖塔为祸人间,李守便带着横刀山庄一行人四处伏魔降妖,所以从上次与李守的交谈之后陈孟便再也没有见过李守,而单灵灵倒是常来,只是 每次来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通红着脸,说不了几句话便转身逃开了,弄得陈孟莫名其妙。 不过有两个人的到来倒是让陈孟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便是那王宁雨,自从那天以后,陈孟便认为那王宁雨不会再来了,不过正好与之相反,王宁雨倒是来的十分勤快,不过每次都让陈孟有苦难言罢了,其实倒也不是什么报复,相比之下更多的便是武道之间的切磋,当然更多的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王宁雨对武道的痴迷程度倒是出乎陈孟所料,仅仅是稍加点拨隔日便有极大的进长。不论是什么拳剑刀斧,一大忌讳便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招式不在于复杂更不在于华丽,就算是再简朴的招式若是能一招毙命,它也是最为强大的。 当初与王宁雨切磋时,王宁雨所谓的刀法如雷在外行人看来或许是声势惊人,光彩夺目,真正的内行人看来呢?破绽百出,底盘不稳,双手无力,所以只是一拳的事情而已。 虽然刚开始将这段肺腑之言告知王宁雨时,受了她破绽百出的一拳,但是成效卓著,王宁雨终不在只纠缠于繁琐的招式,在最基本的招式中开始下起了苦功夫。不过代价也是极大的,比如某人因为一拳牵扯到伤口导致一天只能侧卧在床上,女人果然是猜不透的生物。 另一位陈孟不认识但是他见过,横刀山庄的公子,李洛。对于此人的印象不深,但是绝对的不是什么好印象,虽然在常人看来李洛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是在陈孟看来这个人总让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李洛来过几次,每次的交谈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李守,这让陈孟好生疑惑,哪里有儿子向外人询问父亲的喜好,难道外人要比父子更加亲密,当然这种话陈孟是不会当面对李洛说的,不过是私底下想想而已。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正是荷花开遍的时节。 走在廊道上,周边是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凉风习习,便有涟漪阵阵,书中有言,多恨赋花,风瓣乱侵笔墨。少年不知烦心事,但是今日没来由的竟然有些悲伤。 在养病这一期间,小狐竟能与单灵灵玩的挺好,今日也不知两人疯去了何处,庄园之中亦不见两人身影,偌大个山庄人影寥寥,实在无趣。养伤这几日但有闲暇便在这庄园闲逛,山庄虽大,却也看遍,再无新意。趁着那两位姑奶奶不在,恰是可以出去偷闲一日。 陈孟返回房间,腰间系好那柄长剑,上次一役,凶险万分,手中却无长剑,只能赤手空拳与其搏杀,差点害己害人,还好最后时刻福至心灵,才不至于落至万劫不复之地。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至少在这里,若是外出,长剑不会离身。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权力,修行或是降妖伏魔在平民之中不过是一场热闹的戏剧而已,充其量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今日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再苦再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陈孟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眼望去,皆是生气,书中说的太平之世大抵与这是不差的吧。 “前面的人让开,马受惊了,让开!” 只见一匹酒红色的烈马嘶鸣着狂奔而来,一路行人皆人仰马翻,有摊贩躲避不及,水果等杂物洒了一地,却也有仆从匆匆忙忙的在后追赶,一路赔偿,那烈马鼻中冒着白烟,喘着粗气,背脊上汗水血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一匹好马,只是不知那主人发生了何事,竟让这马于闹市横冲直撞。 不凑巧的。一只小小的拨浪鼓顺势滚到道路中央,一红衣小童跌跌撞撞的向路中央走去,恰恰挡住那发狂的奔马行进道路上,若是骏马不能停下,必有悲剧发生。 紧急时刻,只见一负剑白衣人一闪而来,一掌拖住马头,双腿下蹲呈马步桩,猛一用力,骏马长嘶一声,凌空而起翻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不能起身。 那红衣小童直勾勾的盯着倒在地下的骏马,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哭泣,一面色雪白的妇人推开人群,跌坐在小童身旁,泪水已经糊上了眼眸,她抱着红衣小童,一手拉着小童的手,另一手一巴掌打在小童的屁股上。 “让你不要乱跑,让你不要乱跑,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小童这才回过神来,哇哇大哭,待到娘两人去寻那个救命恩人时,那白衣人早已消失在了人群,那妇人拉着小童往人群之中深深鞠了一躬。 “桃花马上,春衫少年侠气。” 路边有一素袍中年人轻咬着毛笔,在手中空白书券上写下几笔。陈孟回过身,恰与那素袍中年人四目相对,有些熟悉。 “不知先生在写些什么?”陈孟行礼问道,不知为何,陈孟对这中年人的话语很感兴趣。 “沧海日,赤诚霞,峨眉雪,巫峡云。” “先生所说美景皆不在此地。” “你这小辈,我还没说完呢,此种美景皆无人世间百态可观,我笔下千百行字皆是那芸芸众生,此种人可能无名,可能无姓,不过皆在书中矣。” 这倒是出乎陈孟的意料,一般写书人都是去写那英雄豪杰,帝王传奇。有几人会去写那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在历史上甚至都翻不起一丝波浪,王侯将相也仅仅只能留下只言片语而已。 好像是看出了陈孟内心的困惑,那素袍中年人继续说道: “小兄弟,你知道人间为什么叫人间嘛,不就是因为这些平民百姓,就算是那些自诩为山上人的修士,不也得乖乖的待在人间的规矩之中。即使是强绝一方的武夫最后还不是被时间抹杀,那些修行之人追求的是什么?” “长生?” “没错,修行的最高境界便是长生大逍遥,长生境便是修行之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逍遥,唯有长生方能打破这一世界所赋予人类的枷锁,真正达到逍遥之境,当然,这世间仅有为数不多惊才绝艳之人到了这一大境界,但是真正逍遥的人还真的没有几人,你可知为何?” “牵挂太多,道心怎能无暇?” 素袍中年人赞许的看了一眼陈孟,笔下又多出了几个字, “所以其实困住蛟龙的亦是赋予蛟龙以灵的湖水。” 陈孟瞄了一眼素袍中年人的空白书卷,只见素袍中年人下笔,书中却无半点墨迹,心中甚是诧异。 素袍中年人笑笑: “前面说人世间最大的规矩便是时间,既然有这规矩,那么便一定有超越这规矩的存在,文字便是一种,圣人通过文字跨越时间留下思想,今人通过文字追寻旧人事。古人虽已死,灵却难灭,这便是文字千古之功,所以有些文字便是超越了这些规矩,你们这些规矩之中的人自是难以看见喽。不过人间事自可以写以人间字,只是看的人不同而已。” 在儒家书院的修行之中,先生们从来不讲大长生境界,甚至就连武夫的境界都模棱两可,儒生修行之力不过是靠着世间万物中的浩然气。逍遥从来不是儒家修行之术,君子当修身平天下,即使是修行亦不能脱于芸芸众生。 对于素袍中年人的言语,如今的陈孟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有一点陈孟是完全认同的,人世间便是那浮生绘,多少自认为逍遥的山上人却依旧被规矩束缚。 眼见天色已经晚了,陈孟向素袍中年人行礼道别,素袍中年人的眼睛并没有转向那个年轻人,依旧紧盯着自己的书卷,一撇一捺之间好似有这飘渺人间。 待到书生走远,素袍中年人方才落笔,看着书生远去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还是那少年心性,不错不错。” 倏忽之间,那空白书卷之上竟然多出了几行字,却有点模糊,看不太清,素袍中年人伸出双指,将那多出的字迹一点一点抹去。 “既然书要一页一页翻,那这故事当然要一点一点的延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