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传奇》 正文 1.第一章 樊笼困稚鸟 天高何处飞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返自然啊”阁楼窗前,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手肘支着书本,手指放在唇边,像是细细地在啃指甲,嘴里反复喃喃两句诗,熠熠生辉的双眸,映着窗外那片繁盛的桂花林。 风送远香,迷醉心脾。林间雀鸟叽喳,好不热闹。 不知何时,身后无声地站定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单手随性地插在裤袋,另一只手握着杯温热的姜糖水,深咖色短袖真丝睡衣难掩精壮结实的肌肉,丰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斯文儒雅。因阳光反射缘故,镜片下的神色看得并不真切。 他从裤袋里缓缓抽出手,轻搭上女孩细弱的肩膀。 条件反射般,女孩刚要从椅子里弹起来,肩膀上的手掌突然并指施力,手法熟稔地揉捏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梧桐,温习课业很累吧,舒缓一下神经,别那么紧绷。” 声音由上而下,停在梧桐耳边,缓缓的带出阵阵灼热的呼吸“我知道你身体不适,这是女人必经的,慢慢适应,心情放松。” 梧桐惊怔,万分后悔刚才蓉嫂出去时没将门从里反锁,她握着笔杆的手心沁出阵阵冷汗,而身后的气息却如鬼魅般将她重重包裹,她慌乱地奋力摇头,猛然间再次尝试站起身来。 肩膀上的那只手似乎早有察觉,一个力道勾住梧桐的肩膀直接带进怀中。 温热的姜糖水轻烟袅袅,男子将杯壁贴上梧桐的一侧脸颊,顺着梧桐的脸颊柔柔贴敷,带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噙着泪水哀求“奉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奉姐姐若是发现” 身后男子冷哼一声,随即俯身向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抚摸那梨花带雨的小脸,贴唇耳语“奉斐斐?哼,她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梧桐,她是娇生惯养的雀儿,你若是担心她舍得离开这个金丝笼的话,那真是多虑了。而你,奉梧桐,听说过活沙丘吗,越挣扎越深陷的活沙丘” 窗外的繁花盛林,触目可及而又不可及梧桐绝望的闭眼,贝齿将下唇咬得隐隐泛白。 是啊,奉姐姐在梧桐和妹妹身上的分毫挥霍均出自身后的这个男人——奉曙光,青城名医,坐拥当地最大中医馆,伸手要钱已经成为奉斐斐的一种生活定式,一旦脱离这样的寄生关系,无法想象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雍容贵气的女人将如何生存?! 而她若知道奉曙光和梧桐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梧桐又该如何自处? 奉斐斐对奉曙光在外面的莺莺燕燕可从来都是毫不留情,一次竟带人冲进奉曙光的医院,把偷情护士的脸用针头扎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其时,奉曙光在顶层院长室里听秘书汇报楼下女人们的撕逼大戏,眉头轻蹙,状似认真地问“没影响到正常营业吧?”秘书恭敬的回答“并没有。夫人是带人在员工更衣室里处理的。” 他微微眯眼,抽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 半晌,平静的交代“嗯,可惜了,脸给毁了。这样吧,多开她半年工资,辞掉。” “是,院长。”秘书应付这类事仿佛习以为常。 茄雾迷蒙,玻璃杯里明蓝色鸡尾酒中的冰晶球在他的把玩下闪着诡异荧光。 “奉斐斐五岁起被我父母带回奉家养大成人,锦衣玉食,贵如千金,连生3女后却无法再孕。我们奉氏一族家大业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心机算尽想爬上我的床为我开枝散叶”奉曙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冷厉。 他继续道“可是,配跟在奉家男人身边的,只能从从小看大的女人中选,比如奉斐斐,比如你。她,是家母所选,非我所爱。而你,梧桐,你是我为自己预选的。” 从奉斐斐处理他那些野花野草的狠戾手段就能看出奉斐斐的情商堪忧,她只是奉母培养的照顾儿子的合适人选,但她不明白,吸引男人的从来都不是同类人。 转瞬间奉曙光目光回敛温和,他扶着梧桐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指腹轻轻摩挲她紧闭的眼睑,指尖滑向她耳侧为她拢了拢鬓旁的碎发,而后流连在梧桐肉肉的耳垂上,轻捻慢揉,呼吸微颤。 “梧桐,终于让我等到了斐斐陪大姐出门做美容前交代蓉嫂煮姜糖水,我就料到是你初潮来了。比正常人要晚,我都差点要为你开药了呢。梧桐,把你交给我,我会让你成为全青城最幸福的女人,我要你为我奉曙光生儿子” 梧桐心下一凛,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已不见惊惶。 虽然年方十五,未经人事,但从小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长大的梧桐非常早熟,她很多年前就感觉到奉曙光对她存有非分的情感。好在他一直说在等,而没有逾越防线,月事意味着她已完成从女孩到女人的脱变,原来奉曙光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顿时恢复了镇定,奉曙光这次表现得尤为亲昵,她必须要稳住阵脚“那个我学过生理常识,您开医院您也一定了解,初潮是需要静养几天时间的”她要为自己争取最后几天时间。 三年前,她便偷偷把自己的dnac血型c照片等相关信息报入警局失踪c拐卖人口信息数据库,前日,警局告知她已从数据库中比对到与她匹配的数据。 虽然拿到的只是一个笼统的地址,这些天她都在等待警局反馈更具体的信息,如果等不及,她便要提前设法逃出这个金丝笼! 奉曙光柔声将梧桐思绪打回,笑容里满溢宠溺“梧桐,我现在当然不会碰你,我既能忍九年,便不在乎等这几天。你知道吗,在你六岁时,我父亲要我把奉斐斐带去美国陪读,她是我父母为我规划的生活里的其中一部分,而我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当时,你看我一个人在客厅喝闷酒,便悄悄坐在钢琴前,弹奏了那曲令我今生不忘的旋律《d一n by the sally gardens》,虽然那时你弹得并不熟练,但是擅于音律的我竟如闻天籁,于我来说是暗夜里的一束天光,那首曲子谱的是叶芝的诗。那一刻,看着你背光的身影,我内心升腾起新的期待,我对心发誓要等你长大。” “奉斐斐虽然为我生了孩子,但她与我并没有夫妻名分,我奉曙光妻子的位置是留给你的。我喜欢的就是你这般心地纯善,亭亭如仙的女子。梧桐,除了我,任何男人都配不上你!等你月事一过,我会正式把你娶进门” 梧桐怔愣了,从她听到“并没有夫妻名分”的那一刻,之后的话仿佛自动消音,眼前只有他口型的张合。 她清楚的记得刚回国时奉斐斐私下悄悄跟她说他们在美国已经登记了,那颦笑间的娇羞在年近三十岁的女人身上洋溢开来如今梧桐回想起来却倍感酸涩,爱情里的傻女人,很多时候是会主动披上自欺欺人的外衣的,可悲可叹。 奉曙光回身下楼,桌上的姜糖水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甜而烈。楼下客厅传来当年那首钢琴曲,音韵款款,缱绻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飞雪天感泣 凤雏落凡尘 九年前的青城,天显异象。 在这个冬天森冷透骨却从未下过一场雪的城市,凌晨时分漫天洋洋洒洒地飘满了絮絮的雪花,因为太小,未及落地,已难觅踪影,似乎只飘在那一半的天上。 青城大学同宿舍的五个女生庆祝学生生涯最后一个期末考试圆满结束,在校外的□□通宵欢唱。 奉斐斐叫奉曙光过来结账,他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甚是宠爱,只可惜那份宠爱只延续至她成为他女人的前一刻,这已是后话。 刚出会所大门,雪琪仰天惊呼“啊!啊!”正待张口,突然一个俯身扶住门口一颗大树“哇”的一声把胃里乾坤都吐了个干净 岚钰和淑玲从门内推推搡搡奔出“哈哈,雪琪你嚷嚷什么,昨夜还没嚎够么” 才出得门外“咦”淑玲嫌弃地捏着鼻子,但还是贴心地给雪琪递上纸巾和矿泉水。气味熏得她直翻白眼,却瞥见空中漫天飘雪,登时也愣住了。从海南来的她,更是惊得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 “嗤,这点毛毛雪也大呼小叫的,雪琪就你那一瓶倒的酒量还赖着我p酒,你们这俩丫头真让咱北方爷儿们小瞧了去!”岚钰瞥了一眼天空,大踏步走了出去。 “哎我说岚爷,咱宿舍这美人窝里就你是京城来的爷,你们北方那旮沓下雪是见多不怪,可在青城的地域时空下竟有北国之景,我青城土著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头回遇见呢!是不是啊,哥?”奉斐斐不由自主地朝天空拢出手做着捧雪的陶醉姿势,微醺的眼眸风情万种,玉琢般的脸颊漾着两朵桃红。 女人,在心思无杂念的时候是多么的美好可人,只是这般美好终将被成人世界里的欲念吞噬殆尽。奉曙光微眯眼,笑而不语。 岚钰噗嗤一声笑着打开奉斐斐的手,奉斐斐柳眉倒竖,杏眼圆瞪,配合她把戏做足“干嘛啊你!把我捧满的雪都打泼了!”边叫喊边追着岚钰打闹。 登时身后哄然大笑“果然南方妹子,能泼的那是水!真蠢!”岚钰越激越得意。 楚虹和程可雯最后出来,程可雯看到大家在空地上嘻闹成一片,无奈的笑了笑,因为复读两年耽误了不少时间才考上大学,她在她们当中就是老成持重的大姐样。 楚虹揉揉发酸的肩膀瞥一眼天空“啊,好美啊!”她脱口而出,虽然凌晨的天空并不明澈,而这雪也着实下得比较勉强,但是洋洋洒洒,巡天漫舞,好似在天作的舞台里,无数精灵入凡尘。 南国惊艳的奇景,却不扰人间美梦,路上行人寥寥,连清洁工人也没出工,仿佛还有数个小时,这世界方才醒来。 “雪绒花,雪绒花,一早迎着我盛开,小而白,亮晶晶”五个女生手手互挽,霸满整个马路,合声随着一排口中呼出的酒味雾气悠扬漫进小雪花中,奉曙光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信步而行。 一个转弯拐入梧桐道,这条回校必经的静谧大道,地面上的落叶层层叠叠,只一些稀稀疏疏的零星叶子坚守着伸向苍穹的枝丫,如破陋顶盖般漏下盈盈雪花。 “有猫!”队伍中凹进一截,站在中间的岚钰驻足愣了一下。v字形队伍里五双耳朵警觉竖起,不约而同的侧头倾听。 “不是猫,是”楚虹沿着路牙往后退几步,左探右探,而奉曙光已先一步在一棵梧桐树下发现了声源。 另外五颗脑袋凑近一看,惊惶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梧桐树下,枯叶堆里裹着一团蠕动的活物,是c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 她蜷缩着,未着一缕,冻得嘴唇青紫,瑟瑟发抖,不住地嗯嗯呀呀地发出细弱的声音。 奉曙光二话不说脱下毛呢外套,兜头包住这个小东西,捏捏它的小手,眼里闪着光“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女孩茫然的点点头。 “你的家在哪里?什么路还记得吗?你跟谁来到这的?”楚虹连珠炮似的询问。 小女孩茫然的摇摇头。 问不出个所以然,大家正思忖如何处理,愣神中,奉曙光出其不意的将小女孩抱起,像抱着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他抬眼看向众人,面无表情道“先抱回去再商量。” 淑玲赞同的“嗯,别杵在这森冷的林子里吧,怪瘆人的。” 小女孩巴眨着眼睛,忽扇忽扇的眼睑外是奉曙光凑近的一双明眸。她清晰的“唔”地一声,似是同意。 楚虹哈哈大笑,“真逗,当事人首肯了!”,岚钰与淑玲相视一笑。 程可雯撇了撇嘴“天寒地冻的,自然是要先抱回去的”,奉斐斐默默点头。 六人簇拥着小孩儿欢快的朝宿舍走去。一路上还顺带帮她起了芳名“梧桐”,用作女孩名意头很好,桐林深深,凤凰栖身,她现在看起来像只雏鸡。 清晨,宿舍楼下却停了一部救护车,急救的医生护士严阵以待。 六人站定抬眼望,五楼某窗户里黑烟腾腾滚滚,窜上雪空,呲溜溜喷着火苗的半幅窗帘打了个璇儿呼哧坠下,落在花圃里。 五人中不知是谁开口叫了一声“啊,是咱宿舍啊!着火了!”其余人慌乱地要奔入楼内,奉曙光拦她们不及,好在被宿管阿姨截下。 “你们哪栋的?没见楼上着火了吗,冲什么冲,不要命了!” “阿姨,那是我们宿舍啊!” “你们都是502的?” 五个人均拼命点点头。 宿管阿姨快速扫了五人一眼,已在心下数了数人数,人齐了!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谢天谢地啊没人在里面!” 后来了解,宿舍里五台电脑均长年处在待机状态,还有三台暖脚器通着电。宿舍电线老化,电脑过热导致电线插座短路产生火花,五台电脑并连烧爆,由于屋内还违规悬挂床帘,乱搭绳晾晒衣服,瞬间酿成汹汹火势。 事发凌晨,大家都熟睡梦中,隔壁宿舍女生嗅到异味时窗边已是浓烟滚滚。 火势太猛而室内温度过高根本无法及时扑灭,当时整栋楼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祈祷里面的女生们能够安全逃生。 如若他们早已回来入睡,以昨晚p酒疯玩的劲,能及时醒来不被烤个全熟估计也得烤个三分熟。 五个人望着因眼前这个小玩意儿而正好耽误在路上的那个时段,仍心有戚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看来这恩情当下梧桐就给报了。 因为大家很快就要开始忙着找工作的事情,奉曙光建议先把梧桐接回奉家养着,再慢慢帮她寻找亲人。 奉斐斐虽也赞同,但不敢擅自做主,现在是舒姨当家,她避到门外拨通了舒姨电话,奇的是,舒姨二话不说立即派人过来接孩子到自家医院体检。 舒姨是奉家的二夫人,奉老爷子奉仁甫的小儿子名奉天赐,自六岁起突发怪病,昏迷不醒,舒姨本是慕名而来拜奉仁甫门下学习推拿手法,奉仁甫见她行端言善c好学精干,安排她专门为奉天赐推拿,一来二往,奉仁甫与舒姨渐生情愫。 而且舒姨在奉母病重的那些年近身伺候,与奉母情如姐妹,虽然身在一夫一妻制的年代,她实无名分,却是奉家默认的二夫人,深得子辈们尊重。 没几年奉仁甫也追随妻子而去,当时孩子们都还在攻读学业,舒姨便担起当家主母的重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尊长怀别意 少女初长成 大家经过伤离别的毕业季,以及论文答辩c租房c投简历c面试c散伙饭c入职等等一通事情奔忙完后,各散天涯,仿佛知道梧桐有了奉家这座强大靠山后,便都不再担心过问。 梧桐如同当年那场小雪般还未及触地便湮没无痕,之后在奉家一住就是九年。 奉斐斐心安之余不免有一丝落寞,与她命运如此相似的孩子,从小看大,知根知底,对奉家来说,似乎很中意这样的路数。 当年奉斐斐幸得养在奉家,成为青城大户未来的准媳妇,当时她年纪尚小,刚被接回奉家时内心很是惶恐,不知等待她的是福是祸。 直至她看到奉家二少爷奉曙光,那时的他,少年公子,身材魁伟,小麦色的肌肉,紧绷结实,有着健身达人素练以求的“狗公腰”,一头飘逸的及肩长发,垂下的半掩着妖冶魅惑的星目,衬衣半敞,痞冶俊逸。 他可以上一刻和朋友在房间里玩起摇滚狷狂放肆,激情喷薄,如狼似豹,却在下一刻坐在钢琴前垂目抚琴,温润如玉,奉斐斐即刻倾心。她所有对未来的犹疑担忧皆只化为一念——她要为他长大。 奉斐斐毕业典礼那天,奉曙光拿着一束蓝色妖姬在周围女生们既惊且妒的尖叫声中走向奉斐斐,五岁到二十岁,她等了他十五年。 十五年前京郊某儿童福利院,很多贵胄从这里□□,在参加完一个学术研讨会后,在主办方安排的一个慈善活动中,奉母慧眼识佳人,从众多女娃娃中一眼相中她。 奉斐斐浅笑甜甜,混有俄国血统,清瘦高挑的身形骨骼,瓷白的肌肤,深眸贝齿,额上一圈绵绒的胎发以及明显的美人尖,仿佛可想见长大时的模样,当即与院方商询领养事宜。后来,青城大学09届校花就那般模样。 在奉母眼里,她只管确保从小养在身边的女人死心塌地爱自己儿子,至于相互感情,在奉老爷子领回二夫人的时候她便已放下执念,那个连她都讨厌不起来的女人,奉老爷子喜欢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对男人来说正室是用来镇室的,操持一大家子的日常已经身心俱疲了,至于情情爱爱,她并不介意别人插足,倒不是说不够爱丈夫,奉老爷子年轻时贵为青城四少之首,器宇轩昂,谦谦君子,声名赫赫,是远近闻名的型才兼备的国医圣手,在当地论家世人品才学,比他优秀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而奉母端庄秀丽,蕙质兰心,且以名门之后嫁入奉家,佳偶天成,婚后二人举案齐眉,相敬相知,只是她本心素来喜静寡欲,自己精力有限而男人欲望无穷,有人替她分担她倒乐得清净,但前提是那个人要循矩本分,过得她的眼。 比如舒姨,生得大方端正而不过分艳丽,最特别的就是她仿佛天生就很会伺候人似的,有她在旁,就感觉舒适服帖。 单是看她料理天赐就能知一二,虽然有特护工们在旁协助,并不需要她真正着力去做,但是她在细节上的周到和讲究却是让人佩服。 所以,除了她,其余花蝶浪影皆被奉母清理干净。耳濡目染,奉斐斐的行事风格倒是深得奉母真传。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舒姨会不会要她为谁长大?难道是小少爷奉天赐? 奉天赐六岁那年突生一场重病,一直昏迷在床,如今已经十五岁,3个姆妈日夜轮值服伺,除了一直沉睡之外,其余与正常人无异。若不是生在奉家,他能活到什么时候真不敢想,投胎真是个赌命的活儿。 由于大哥大姐都远在国外料理家业,自梧桐被接回奉家那时起,奉曙光好似换了个人,浪子收心,攻读学业。 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毫无缘由的准,奉斐斐一直以来,有一个想法盘桓在心,如梗似刺——难道舒姨想让梧桐和她二女共伺一夫?如若这般,正室是谁?她忽的感觉背脊阵阵发凉。 奉家在美国主要城市都开有中医馆,由大儿子奉承觅和女儿奉嘉瑛分头打理日常事务,先前奉老爷子还在世时已让奉斐斐跟随赴美,奉曙光借口目前在帮大哥料理新馆,无瑕陪奉斐斐,所以成功拖过了一次。 现奉曙光探亲结束后要返回美国继续完成博士学业,这次,奉曙光坳不过舒姨,舒姨一天天老了,她希望奉斐斐一同赴美以增进两人感情,早日为奉家添丁。 奉斐斐是奉母在世时亲选的童养媳,奉曙光虽然一直当她是妹妹,虽然从小父辈们旁敲侧击的开了不少玩笑,但孩子终归是天真,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 其时,梧桐已经适应了奉家的生活,有两个姆妈精心照顾,奉斐斐自是不多挂心,奉曙光不明舒姨心意,毕竟天赐一直不省人事,梧桐是舒姨亲自接应下的,他自然能想到舒姨的心意和打算,也不便直白的提别的想法。 时光悠悠,一晃数载,奉斐斐已年近30,在美国陪读的日子连生3女,却保养出玲珑有致的丰腴曲线,贵妇气质深入媚骨,清绝冷艳,顾盼皆尽风情。 每月奉斐斐都与梧桐通一次视频,聊聊学业c舒姨身体状况和家里情况。 每次奉曙光站在奉斐斐身后,静静地望着那方屏幕里逐渐长大的小女孩,默默隐忍着内心的情感。 舒姨身体每况愈下,最近一次奉家子辈们齐齐回国探亲,舒姨已当众明确提出梧桐是为弟弟天赐留养的,她要为天赐留一个放心的人。 舒姨年事已高,奉曙光听后不敢当众直言忤逆,他只能等待合适的时间。 而在他得知梧桐初潮来后,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截过蓉嫂煮好的姜糖水进了梧桐在阁楼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异空护九载 跪别主仆情 奉天赐自六岁不省人事之后,奉家便在自家医院留出单独的房间派特护工专门照顾,而且特意将奉天赐在家里的房间摆设原样搬进特护房里,主治医师每日上班都前来查看天赐状况。 连日来,舒姨已形容枯槁,如窗外梧桐枝上苦苦坚守却摇摇欲坠的落叶,仿佛稍大点的风一吹便零落而去。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便把奉家子辈们叫到跟前,事无巨细,一一交代后事。 晌午,奉斐斐带着梧桐来看望舒姨,前几日她都在昏睡,今日却意外的醒着。 奉斐斐小心翼翼的喂她吃了半碗米汤,她嘴唇干皱皲裂,梧桐拿着棉签蘸了蜂蜜仔细的涂抹在她唇上,她微微一笑,示意奉斐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梧桐啊,九年前曙光和斐斐将你抱回奉家,我带你来这里体检,你脖子上挂着这个小物件,应该是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对你而言必是最珍贵的。小时候怕给弄丢了,我便特意收起来,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了。”她边说边取出那方厚铜牌,比1元硬币稍大,上方凿了个小洞,一条红绿交织的八股结绳串起。 梧桐鼻头酸酸,怔愣了数秒,接过物件仔细端详,许是多年未曾动过,结绳仍然簇新,而铜片两面漆黑,上面布满密密点点氧化的斑驳。 “我当年看着是铜质,暗黄色的,老物件了,时隔多年,都氧化变黑了。当年我仔细看,上面却什么信息也没有。梧桐啊,孩子都是父母身骨心肉,生生分离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斐斐和你小的时候虽然命途多舛,但是幸得有奉家恩养,说明你们都是有福之人,要知感恩报恩,好好活着啊” 这些年来,舒姨以及奉家人从不在她们面前言及身世,仿佛她们自然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而此刻,舒姨清楚的明白这也许是她们三人最后一次谈话了,自己将油尽灯枯,她怜惜这两个曾经被抛弃的孩子,相比正常成长的孩子,她们的人生确实亏缺了很重要的一份骨血亲情,弥留之际没什么能留给她们,人生路长,只能鼓励她们好好活着。 奉斐斐和梧桐早已泣不成声。 舒姨进奉家已有九年,奉母前半辈子连生四子,操劳成疾,之后都是舒姨协理家里大小事务,舒姨待人宽和,公正允直,落落大方,而且天赋管理才能,治家理事颇具魄力,包括孩子考学c毕业c出嫁c生子等等大事小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c打点妥当。 这些年来因为后方安顿,奉家在前方的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顺,因此奉家人对这个二妈向来亲厚而敬重。 奉家是青城名望甚重的世传医家,哥哥姐姐们一直想尽办法医治天赐的病,但是除了用现代昂贵的医疗器械和药素维持身体正常机理外,转醒的迹象却始终不见。 舒姨因了天赐入得奉家,大家都明白她待天赐如己出,经子女们商量,应允了舒姨的坚持,即在奉天赐的特护房里用透明屏风隔出另一个空间让她陪在近旁,偶尔醒来时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天赐。 她最放不下心的便是他,她似乎有着沉重难言之事郁在心头无法纾解,好几次生生呕出浓血。 这夜,舒姨在梦里仿佛回到记忆中那个赭墙深院恭夫人端坐外间暖塌,缀着琳琅珠翠的镂空护指套在暖手炉上若有所思的划着圈儿,看似漫不经心,但瞥向里间的眼神却如一把尖刀剐向床上那个怀抱婴儿的女人“不要啊!”舒姨喉间一紧,梦中的话未及喊出,一股鲜血自腹腔内喷涌出口。 她虚弱的睁开眼,冷汗涔涔,眼神茫然呆滞。 是夜,清朗的月光将窗外的梧桐枝照映在天花板上,风动影摇,如鬼影魅手,似在悠悠召唤那片坚守的梧桐叶想必已经凋落了吧。 舒姨脸上血色尽褪,吃力地挣扎着起身想再走去看一眼隔床不远处的天赐,手臂尝试支了几次却终是撑不起身,她哀哀地叹了口气,对着天赐的方向泪眼婆娑,做今生最后一次回想,回想那个长年深埋心底的秘密。 她清楚的知道当年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孩童并不是拥有天赐这张脸的人。天赐人虽也生得清朗端正,一表人才,但是完全没有半点那个孩童的影子。 她恍然明白,他仅是托身于这个躯体而已,至于为何小主子的魂灵迟迟不醒,她苦苦等待了九年,却已没有命陪他继续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变数了。 对未来之事的恐惧和无助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吞噬,从此天人两隔,无主可护! 思及此,她浑身冷颤,呜咽着说着仿佛只有他俩才听得见的话“少城主,对不起,呜呜舒姆姆要去了,去见元夫人了,可是我这老脸真没勇气去见她啊我们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奇怪世界,没有人指引该怎么做,我想尽办法接近奉老爷子,成功委身奉家,就为了得到最好的资源让你安然于世,可怎么你就一直不醒了呢我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小主子,老奴不甘心就这么去了啊,呜呜” 舒姨枯瘦的手指紧揪着一侧床笠,艰难地翻了身匍匐在床上,沉重的缓了几口气,一点点挪动膝盖,成跪伏的姿势,此生最后一次朝着小主子的方向深深叩下,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进床里。 暗夜里一只状似壁虎的四脚虫从窗外探头冒出,呲溜一下窜上天花板。 它通体莹白透光,骨骼和筋血在透明的肌肤中清晰可见,它定在梧桐疏影中倨傲地睥睨床上的人。 天赐那张千年寒脸忽而润然有泽。他睫毛轻颤,唇瓣微动似有声“舒姆姆,你放心去吧,九年了,你已护我等到了时机等到了她,谢谢你。” 而后,一个起身,与床上的躯壳□□为二,是一张与天赐全然不同的脸,“小迷童,我们也该走了。”四脚虫得令,扭头往来时的方向窜出。 天朗气清,阳光甚好。舒姨的葬礼按照她生前交代,节约简办,只邀近亲参加。梧桐因前几日过度伤心以及熬夜导致高烧不退,奉曙光留她在家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思归时不待 妙童自有招 照顾梧桐的蓉嫂帮梧桐量了体温,稍降了些,再喂她喝了半杯温水,掖好薄被后便去前院摘荀草,做好下午从葬礼回来时家里其余事务的准备,按照习俗,从葬礼回来的人进门要用荀草浸水擦手。 梧桐翻身下床,从阁楼窗边望到前院,蓉嫂正提着藤篮走向前院的小丛林。 她回到床上,将被子里的热水袋抽出塞进床底,而后从柜顶扯出早已装备妥当的双肩包,飞速换了身全黑运动服,把熬了两夜写的感恩信郑重的放在桌上,摸了摸坠在胸前的铜牌,坚定地说了声“我该走了。” 刚走出房间门,转念一想,立即回到房间迅速写了张纸条贴在门上,用钥匙从外反锁,下楼。 纸条上写“蓉嫂,勿扰!我在写日记!”接连数日熬夜,蓉嫂每次送宵夜都被梧桐交代直接放在门外,几日熬夜迅速培养的障眼法,对付蓉嫂小菜一碟。 因为葬礼,其余家丁均被派出帮忙打理,整个宅落空空如也。梧桐轻车熟路的绕过后院打开侧门一闪即出。 由于奉宅建在半山,出门车少人稀,她不敢随便搭乘顺风车,早在换衣服时她便打了110报警电话,声称自己徒步上山,迷失在骊山路的望星台,请求警察帮助。 她算准时间,出了门20分内跑到望星台等着警车,警察在电话里答复出警到现场大概需要半小时。 “专车”按预定计划完美的将梧桐平安送到青城大学旁的梧桐道,这个与她颇有渊源的故地,她不顾人来人往,朝梧桐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向隔壁的广场,上了直达机场的大巴。 早在去探望舒姨那天,梧桐让奉斐斐先行回家,她花了点钱让黄牛办了张□□。 这些小伎俩都是平时听家丁们闲聊中偷学的,旁门左道听了个遍,之前就差没机会实践。 昨夜又已从网上预订了机票,虽然地址信息比较笼统,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要用一百分的期待去试。 飞机腾空离地,青城在机身下渐渐缩小成一方棋盘,梧桐的心也随之升腾,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身不知所至,却一往情深。 “同学,你要喝什么?”临座的男孩侧头问她,“喂,这位同学!” 梧桐忙回神转向身侧,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脸孔突然放大在眼前,她尴尬的点点头,看到走道上空姐握着果汁盒也在等待,她立即脱口而出“都可”。 接过传递来的果汁,她感激的对身边男孩说“谢谢你!” 第一次自己出远门,而且坐的是经济舱,她感觉既新鲜又热闹。 她好奇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座位,这个航班大部分都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她不禁问了刚才的男孩他们的行程。 男孩一脸惊讶的说“啊,你不是明日之子夏令营的队员吗?”看到梧桐微笑着摇摇头,他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夏令营的目的地是桐城古国遗址,飞机在暮禾机场降落,然后换乘大巴,得坐4个多小时才到桐城呢。你是一个人出行吗?是去哪?” 梧桐听得一愣一愣,4个多小时啊,算算待会儿到机场已是傍晚,这夏令营八成是包了车的,万一发往桐城的普通大巴车在市内,她一个人还得辗转换乘!她也正是要去桐城啊,太匆忙都还没空做攻略。 她眉头迅速拢上一朵愁云“我也要去桐城啊,可是一个人出行太匆忙,正发愁飞机降落之后怎么去桐城呢”说完眼底竟涌出汩汩泪水,也许确实为那4个小时的安危担忧吧,演技瞬间在线。 男孩思忖片刻,压低声音说“你一个人搭车肯定不安全,待会儿降落后你戴着我的这顶小黄帽上大巴车,司机只认帽子,但领队老师认人,我自有办法上车。” 梧桐感激的望着他,想了想从背包里摸索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你人真好,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奉梧桐,这是见面礼,请笑纳!” 男孩讶异的睁大眼睛“哇哦!瑞士进口的啊!”,下一刻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我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 梧桐乐了,在跟前摇着他的小黄帽。他也乐了“我叫蔺相迟。” “你怎就看出这是瑞士巧克力呢?”奉曙光带回来给梧桐的时候她还以为随便在商场买的。 “呵呵,我喜欢做研究,包括各种语言,德语也自学了点皮毛,瑞士巧克力和瑞士军刀一样出名,这个巧克力牌子算是甜品界的奢侈品了。我虽略懂,这还是沾你的光第一次能拿在手里呢!”蔺相迟把玩着小盒子左看右看,兴趣所至,双目炯炯有神。 梧桐报以钦佩的目光“相迟,以你好学的特质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瞬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奉氏兄妹的脸庞,“嗯,就像他们那样,天之骄子,杏林翘楚!” “他们?他们是谁?”相迟疑惑。 梧桐略略思忖,然后肃然道“相迟,你算是我做回梧桐本人之后的第一个朋友,我便把我的身世告诉你”梧桐娓娓道来,约莫二十分钟的叙述时间里,相迟的表情时惊时乍,好不生动。 述后,只见相迟朝梧桐伸出了右手,梧桐不明所以“这是干嘛?” “同是天涯遗弃人。”相迟淡淡道,无悲无怨,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梧桐顿时听懂了,连忙安慰地伸手握了握。 原来相迟也是一个弃婴,他因为天生耳疾,被送至福利院,后来,有一对夫妻因为结婚多年无法生育,从福利院领养了他。 他说到此处忍不住嘿嘿笑了笑“他们后来都笑说我是观音身旁的送子灵童转世,到了新家庭才生活不到一年,养父母便怀上小宝宝了”。 但是由于养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正是因为有了家庭新成员,他明显感觉到家里经济越来越拮据,于是他便提出重新回福利院,那时他已经八岁了,在福利院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忙照顾其他小朋友。 因为社会的重视和关爱,现在福利院设施设备已经相当完善,而且大家其乐融融,亲似一家。 他勤奋能干,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放学回到福利院后主动辅导弟弟妹妹课业,院长妈妈更是将他视如己出。这次的夏令营活动,有几个名额是推荐全市优秀学子免费参加,院里推荐了他,回青城后还要制做课件给院里其他小朋友们讲此次出行及古城见闻。 他九岁那年,在社会热心人士的帮助下,治好了右耳,但是左耳却永久失聪。 话说回来奉家倒也是他间接的恩人,他后来得知,在他的救济款中,青城名医馆的舒姨设立的残障少儿救助基金捐助的了大部分金额。 “舒姨”梧桐的心生生被揪紧,胸腔顿时滞疼,相迟还以为她晕机,赶紧从包里拿出清凉油要帮她擦太阳穴。 “我没事,没事”梧桐转头望出窗外,泪滴成线,喃喃道“舒姨,原谅我没能送您最后一程,原谅我”窗外云天滔滔,湛蓝如海,远处一圈圆轮般的炫彩光晕,仿佛传说中菩萨的头轮放射的佛光。 相迟不忍打扰,默默的把一叠纸巾抽出,放在梧桐身前的小桌板上。 之后的旅程,一人始终保持望窗姿势,一人睁着眼仰靠椅背,均不发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近乡情更怯 依稀入梦来 “尊敬的旅客朋友,您们好!飞机即将降落在暮禾机场” 三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就要落地。梧桐竟贴着机窗睡得可香。 飞机已快接近地面,窗外晦暗一片,铅云低垂,触地刹那,远处一个急风腾起,登时旋风裹雨,飞沙走石,骤雨狂欢,当空砸下,隔着机窗仍然噼啪作响,似要拍醒梦中人。 机舱里夏令营的带队老师迅速组织队员,整个夏令营队伍共计一百多人,分三个队,每队三十多人。相迟是第三组的,由于组织协调能力出众,他成为了第三组带队老师周老师的小副手。 飞机落定。梧桐在相迟的提醒下正在穿戴小黄帽,周老师走到相迟座位,吩咐他负责清点本组队员。各组队员在候车室列队,有序的前往大巴车停靠点。 停靠点在机场前的小广场,距离机场还有一段露天距离,风大雨急,不少队员拎着大包小袋奔跑时帽子被风吹飞,周老师和其他带队老师负责捡拾帽子,各副手负责组织队员保持队形上车。 相迟让梧桐排在队伍最前,上了大巴车,梧桐便挑选了最前排的座位,有时候她的直觉很准,这次她进入大巴车时,只肖一秒钟时间,便决定了位置,越显眼就越安全。她接着把背包往身边一放,算是给相迟霸了个位。 相迟组织人员上车坐定后开始点数,点了两遍,多一人,他心知那便是正好。 周老师随后上车,相迟镇定自若的报告人齐,并顺口说了自己的小黄帽在组织队伍时被风刮飞了,周老师也是个粗线条的男人,随手把自己的小黄帽扣在相迟脑袋,便吩咐司机开车。眼见天气恶劣,尽量不耽误时间。 梧桐轻吁一口气,与相迟相视一笑,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地。 大巴车没坐满,后面余三四排空位,有两个晕车不适的队员躺在后排休息,周老师在旁照顾。梧桐选的位置果然安全。 因为天气原因,车辆行驶缓慢,从下午四点开始一路晃晃荡荡,到宿地已是夜间九点。 全车人除司机外均睡得东倒西歪。长途赶路,深夜到达,谁都没顾得上留意路途风景。 宿地是六个联排农家院落,每个院落都有一个足球场那般大,前院都是沙地,设有晾衣场以及攀岩墙c射击场等各种小型户外健身项目,后院是菜园和鸡笼c鸽子笼,餐食所用配菜均属原生态c自给自足。 中间是一栋超大双层洋房,一楼东侧为二十人的大通铺。 虽为通铺,但内饰却为简欧式,全实木地板,石青色的床上用品,温馨清爽,每个床位的上首都有一个可拉伸的小夜灯,通铺对面是对应的一个个分隔的敞开式立柜,抽出立柜夹板即可变身独立的小书桌。 精致周全,真是培养青少年过集体生活的好地方啊!梧桐不禁赞道。 西侧为厨房c食堂c澡堂和卫生间,都是窗明几净,亮亮堂堂。 二楼是15个独立的单间套房,租给游客,据说带队的老师们也是住在套房。 临下车时,相迟轻轻摇醒了梧桐,低声说了他的顾虑“梧桐,按照组织方安排,待会儿下车后在宿地是男女分开住,不同院,女生是别队的女老师随宿,我怕到时她要一个个点名呢,如何是好?”接着他又把院内的大概布局如是这般的讲述了一番。 梧桐听后顿时了无睡意,她支着手,眉心紧蹙,下一刻习惯性地将手指放在唇边,细细地啃。 每次她进入出神思索的状态时,便是这般动作。大拇指的指甲常年被啃得光光秃秃,从来没有机会长得很长。 相迟看着嫌弃地摇头说“啧啧,这可是个坏习惯!”梧桐兀自思索,根本没理会相迟的嫌弃。 忽而她眼睛一亮,低声说道“你不是说我们住的是农家院吗?我一下车你便掩护我先走,我提前进院抢先跟老板说明我自己订一个单间,但是因为一个女孩子住不安全,反正通铺也是空床多,我跟这次夏令营的大部队同吃同住就行,我以单间的价格住通铺。生意人有利可图应该不会太为难的。” 相迟不得不佩服不差钱的人的思维,出门在外果然钱多好办事啊。 车甫一停稳,车舱内复又热闹起来,真是桐城好个秋!空中一轮皎月晕出淡淡清辉,如蔼蔼的目光润视着月下人。梧桐把小黄帽往背包一塞,相机而动。 周老师忙着组织几个人搀扶晕车的队员,其余人员由相迟分为男生c女生组前往宿地。 分组时,梧桐泥鳅般溜出队伍,借着一身黑衣隐入暗夜中。 她按着相迟的提示,来到了第三组女生预宿的“佳音苑”。 老板娘约莫四十岁,体态丰腴,满面春风,早已在院前等候,见只一女孩儿奔来,忙迎上前去“姑娘,是不是来夏令营的?怎么就你一人?”说着已热情地拉着梧桐的小手。 梧桐更是热情,直接给老板娘一个大大的拥抱“是啊是啊,好开心终于到桐城了!我跟夏令营同车来,但我是自由行!”说完俏皮的吐了吐舌,老板娘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倒反客为主的笑着拉了老板娘朝院门走去“大娘,快给我置个单间,坐了一天的车,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老板娘一听有新订单,红光发亮的脸上遂又乐成一朵团花“咱店接待自由行的游客很多都是回头客和老顾客介绍的咧,服务配套那是口口相传的好!” 前后2分钟不到利索地交钱办妥了入住手续,梧桐作势朝二楼望了一眼,颇感无奈道“唉,一路同来,跟夏令营的小伙伴们都混熟了,要自己独住一间真怕有点孤单啊” 老板娘倒是个体贴实在之人,看着小姑娘天真烂漫,一个人出门在外独来独往,不禁心生怜惜“单间c通铺各有所长,单间舒适方便,但是通铺肯定热闹些,明天集体出行也有照应,从这里步行到古城的主城遗址要经过一个大桐林,快的话要半个多小时路程呢,一个人穿梭林子也不安全。这次通铺空床很多,你要想换通铺的话我就算你通铺的价格好了。” 正中梧桐下怀,但是不为钱,为心理上已经把这个大娘拉入了统一战线。 梧桐欣喜的晃着收据“不了,就按这个价,但是我跟通铺的小伙伴们同吃住,您就说我是您侄女,也想跟着夏令营一起体验集体生活就行。” 合作,双赢。 是夜,梧桐等待洗澡的间隙,拿出一个地址,缠着老板娘问路,老板娘研究了好一会儿,分析道“桐城大道往东十里,那不是古城附近吗?什么宫巷?这个字怎么读?” 梧桐耐心的说“蟾宫”。 “哦c哦,哈哈蟾蜍的宫殿啊,但是我在咱村住了十几年了没听说过这个名。”老板娘抱歉的说。 许是白天在车上睡时过长,亦或是别的原因,梧桐辗转难眠。 从记事起,她每夜做的梦都好简单,醒来却梦影无踪,但依稀记得梦里总有一个老奶奶和一推车的物品,晨曦中她们一直在走好长好长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重食儿时味 足下是故城 次日,早膳用毕,大部队集合出发主城遗址,出于保护古迹需要,主城方圆五十里内禁止机动车辆通行,日间仅有一辆环保电力班车负责接送工作人员上下班,每日早晚往返,其余游客均需徒步前往。 晴空湛蓝如洗,几缕轻云漫逸,一行白鹭飞天,更觉高远苍茫。出得门外,一条阔路对面,莽莽桐林在眼前铺开。 身后是密集的村落,家家户户都是一至二层小洋房,这才看清昨晚入住的农家院是在村落的边上,穿过眼前那片桐林便可到达古桐城。 梧桐在人群里寻着了相迟,便跟随大部队出发。 一路上导游绘声绘色的讲述古桐城的发掘历史。 起初,桐城村子里的人都分居在山涧,山洪c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频发,村民生命财产经常遭受损害,附近却无适宜的迁居之地,后来山里老人说起他从小听祖辈们传说在祁山东部的沙域上曾经有座古城,倾夜间被漫沙埋葬,至今那片沙域绵延千里,上面仅有一些耐寒耐旱植物。 如果曾经有城,那么那片地方也应该适宜搭房居住,桐城的村干部带领精壮劳力一行三十余人前往沙域,即今天桐城村所在地,深掘八尺,居然于厚厚沙土中翻出黄泥,于是村长前往市地质研究院请专家协同勘查,结论是通过实施深桩地基,可以在这片平坦的沙地上搭建坚固宜居的一至二层楼房。 既如此,那么古城的存在也许也不一定只是传说。 后来古城便被顺理成章的挖掘出来,千年风沙掩埋倒是完好的保留了城貌,但是因受现代技术条件之限,目前主城仅被挖掘出五分之一。 而且为防止风沙侵袭,桐城人民长年坚持不懈地实施防风固沙工程,在主城和桐城周边已经密植了方圆百里的防护林——桐林。 时秋,那片桐林却只凋零了半数的叶子,桐林上空仍然亭亭如盖,偶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穿梭其间,偷眼望着林间行人,似在窃窃对议,搅扰清宁。 梧桐和相迟并肩走在队伍前面,前方稀稀落落的有其他旅行社的人,看来慕名前来的人不少,这座古城才掀开五分之一的面纱便吸引世人一探神秘。 果然,大约行走了四十分钟,终于出得桐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砌城门巍然矗立,足足有六层楼高,城门上书“桐城”,而入得城内,背面城门则书“凤栖城”三个烫金大字。 城楼下熙攘如市,很多游客赶早到来,门口已经开始排队检票了。 检票的工作人员竟一身古代装束,男子青衣束冠,女子盘髻垂辫,恍如前世,别有一番意趣,引得游人争相拍照。 看到队伍有些推搡无序,导游耐心疏导“请大家按顺序排队检票,城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古装造型的,进城了有的是机会合影留念啊!” 梧桐听后乖乖的放下刚要举起的手机,脸上满溢欣喜。 踏入城中那一刻,梧桐感觉周边的嘈杂声仿佛消逝耳后。 这是凤栖城的外城,当年挖掘时发现所有的地面建筑均被侵蚀毁损,而城内的路面因为全部用青石板铺就,得以全貌保留了下来,现在城内的楼宇街肆均按照挖掘时绘制的画稿依样重建,商铺酒肆茶馆里的老板c工作人员全都穿着古代常服。 因为今天步程较远,梧桐特地穿着薄底单鞋,踏着千年前的青石板路面,坑坑磕磕仿佛孩儿学步时带来的触感,那感觉熟悉如昨,记忆里似曾走过。 “嘿,烈日当空,晒傻啦?我们可以选择跟随导游也可以选择自由活动,只要下午4点前赶到城门下集合就行。你不是有紧要的事吗?我同你去寻!”相迟拉她到城墙阴凉处。 相迟两手各握着一串吃食,递出一串“给!导游说这是凤栖城传统名吃,游城必买,据说当时还挖掘出了制作的模具呢,就在店里的展示橱窗里。” 相迟一连串的声音突而落入梧桐刚刚空寂消音的耳里,她还有点愣神,一偏头“枫串子?”她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相迟大惊。 梧桐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一抖,刚接过的枫串子啪哒落地。 她赶忙拾起,呼呼的上下吹了吹灰尘,相迟刚想劝她掉了的就别吃了,却见她很自然的大咬一口,发出一声“嘎嚓”脆响。 “好好吃。我刚才说的就是嘛,米浆裹着枫叶油炸的串子,枫串子,好像我真的来过这里,可是心好痛”她默然的咬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塞得满嘴,然后蹲下身子,头埋得低低的,也许是因噎着,亦或是因着其他,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啪啪砸地。 相迟也蹲下,抚了抚她的背“别难过,如果觉得熟悉那就更得多走走仔细看看了,而且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是本地人,多打听些总会有线索的!” 接着,相迟从包里掏出了一支水笔,在自己左手掌背上写上姓名“夏令营要求队员都要把名字写在手上,方便带队老师辨识自己队伍的人。”他不等梧桐发话,径自拉过她的小手,流畅的写下“奉梧桐”。 梧桐透过泪目看着手背上的两个字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般,她默默拭泪,站了起来。 他们随意而行,也许为了消解情绪,两人一路逛吃逛吃,竟是饱嗝连连。 现在明白为何伤心时人要暴饮暴食,因为可口的吃食能分泌多巴胺,身体上的饱腹和充实感带来的快意和幸福能让人暂时忘却心里的失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再见终有时 相邀入画中 “咦?什么那么香?相迟,鼻子过来!”梧桐一把拉住正要奔厕所而去的相迟“算了,你先解决个人问题!速去速回!要快!” 相迟哭笑不得,明明这附近就一股公厕骚味,她又神游到哪了?内急难耐,他一溜烟进了厕所。 香味更深,一阵浓甚一阵,似在急切诱引,梧桐心下也急,怕味道淡后再寻不着,仿如脑海中有一段曾经心水的旋律在飘舞,感觉酝酿已足,但绞尽脑汁却哼不出。 这味道好似在挠她的胃,诱她去寻。她不好撇下相迟,恨不能冲进男厕揪他出来。 相迟刚从男厕门边现出半身,两人刚一对上眼,梧桐便匆匆朝香味寻去,相迟赶紧随后。 入得一个园子,满园金菊傲然怒放,芬芬娆娆,在飒飒西风中劲拔挺立。 园子里不少游客在丛花中拍照,幽冷的芳香却漫不过另一股香味,园子的侧旁有一虚掩木门,渐近香味渐浓,外门楣上书“园中园”,梧桐和相迟推门而入,内门楣上书“蟾宫”。 梧桐眼前一亮,这不是地址上的“蟾宫”二字吗?有什么关联吗?探求的心又更迫近。 这园开阔,却真是寂寥,与隔壁秋园里的繁菊华景形成鲜明对比。 这更像是一个村院,院内随意的栽种几棵桂树,枝头上奄奄残存几簇桂花,均焦黄如干花,几只山鸡抑或是野鸡在闲庭信步,地上散落着星星粟米。 它们见到来人入园,登时傲然立颈,眼神睥睨,竟不屑低头啄食。 梧桐心下好笑“装蒜,肚囊鼓得跟我差不多,我看已是吃饱了撑着吧!” 这时阵阵香味愈加浓郁,梧桐直直地望去,一个工作人员在廊檐下炒!栗!子! 在奉家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机会吃街边小吃,放学便是司机直接接送回山庄,但是这吃食她却似是很熟,而且仿佛从来都是她随嘴的心头好。 相迟心下明了,原来梧桐好这口啊,他当是什么呢,每年秋天他都会帮福利院阿姨在栗子上切十字刀口,炒给孩子们吃。 刚出的一锅,相迟买了一大袋,说也奇了,这个摊主倒是大方,先用干荷叶包了,然后装进一个绣花布袋递给梧桐。 梧桐受宠若惊“老板,这布袋那么精致,您不怕赔本吗?”摊主笑笑“呵呵,这只闲置的袋子本就很闲,能使得上用处,才有价值。” 深奥得梧桐和相迟无语反驳。 廊檐的尽头是一个殿堂,几个工作人员拿着一套套工具进进出出,梧桐和相迟好奇的走近。 桐城世界vr体验馆。 相迟先一步奔入,兴奋的冲门外的梧桐嚷嚷“梧桐!这次太抵值了!我关注这项技术好久了,这里居然有耶!” 梧桐捂着布袋,已是秋天,袋里暖意融融,只觉得手里和心下都很满足,对相迟的兴奋不以为然。 她平静的跨进门槛,却被侧旁暗影里背对而坐的人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话语的内容虽然不耐烦,但是语气中却明显透出欣喜。 梧桐惊得踉跄一步,脚后跟抵在门槛边。相迟警惕的护在梧桐身前,语露不善“你是谁?等我们干嘛?” 身旁的工作人员笑着走来“我们这套设备今天刚开始试运行,开启一次耗费较大,所以要凑够数人体验,但因为还不够成熟,所以也未放开宣传。这园子位置偏僻,除你们外还没有游客寻来,这位先生已经等蛮久了。” 梧桐和相迟尴尬的笑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试试咯!” 工作人员讲解着vr技术,这是一种创建和体验虚拟世界的多维体感仿真系统,目前这套技术引入桐城世界体验,体验的游客作古装扮,然后全身佩戴配套仪器,便可游览仿真的桐城全境,视觉c听觉c触觉c力觉甚至嗅觉和味觉都可真切感知。 相迟听得血脉喷张,他着迷这个技术很久了。 而梧桐觉得能游历桐城全境倒是值得,因为还有五分之四没有开发出来,尽管她也在疑惑这部分的虚构以何为据,但是年轻从来都不拒新奇,她也想试试。 梧桐穿上古装,一身翠色宽袖罗裙,她似乎太高了些,这衣服显得有点紧,出得更衣室,不好意思的扯过一方透光纱巾半遮在脸前,只露出一双眼睛。 两个男子均齐齐站起,眼神中是一致的惊艳! 梧桐的头发乌黑浓密,长发及腰,工作人员将她的一半发辫盘旋叠压,拢结于顶,翘起左右两股,中间用墨玉色簪子压成元宝型,斜插一只垂着简单珠翠的步摇,于两髻旁别上浅黄色小花以为饰。下半部分的头发梳成两股小辫自然垂在胸前。 只眉目灿然一笑,对面的男子们便看呆了——两汪泓瞳凝春露,半面粉颊透玉纱。 梧桐也饶有兴味的看着对向的两个男子,真是奇男子! 相迟属于奇怪!深蓝色普通褂衫,身型圆润,因为短发,所以没有束冠,而用一条深咖色头巾绕额裹了一圈——家道中落的波斯王子造型? 而他,是奇绝! 身形倾长,头发竟然也长!梧桐神思出窍,很想上前扯扯是真发假发。 他上半部的头发拢束于头顶结成髻,髻上圈发冠,一根墨玉色簪子横插髻中,细看竟是与梧桐同款!这体验项目在道具上真是省钱,发簪都能男女通用。 下半部分的头发自然垂在脑后,俊逸潇洒。一袭石青色卦衣,外罩白色纱衫,却让梧桐又不禁走神想起了佳音院大通铺里的同色系床单 他手执折扇,薄唇轻抿,眉眼明朗舒展,那对含笑桃花眼似有星辉耀跃,现下正直勾勾盯着梧桐。 梧桐避开对视,一笑双颊生红。 工作人员分别给三人穿戴无线装备。任其摆布,全身都套上了无线感应器,有点像在做心电图。 之后一名工作人员端来三个杯子,琥珀色的杯壁透着莹光,里面的液体如水般明澈清透。 梧桐和相迟均是一惑,而陌生男子唇角不经意的微微抽动一下,眉心轻蹙。 “穿戴此套设备进入异界,起先会感觉不适,这水是天山雪莲泡制,有平心宁神的作用。”工作人员微笑解释。 相迟一心想着快点体验,倒是干脆利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清凉无味。 梧桐略微犹豫,端起杯子侧身看向陌生男子“喂,你干嘛还不喝?” 男子原是一脸沉思状,这喂的一声倒是让他面露丝丝不悦“我有名的好吗!” 他示意工作人员取了笔,也学着他们在自己手背上舒舒朗朗的写下两个字,只比指甲盖略大,没梧桐他们为便于带队老师识别的大得那么夸张,写完后他盯着梧桐的侧脸。 梧桐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呀,好像什么鸟名来着?”相迟噗嗤一笑,王雎的脸瞬间更黑了。 一模一样!曾经她也这般打趣他,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姓吗?”梧桐并不在意那副黑脸,继续问道。 王雎眼眸深深,想起了自己那个渊源深厚的姓氏,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二字“没有。” 王雎恢复清冷神色,他转而举起杯子,他清楚的知道这杯中水并非雪莲泡制,而是“白魄光”,炼于虚陵界。 虚陵界杏藏楼的崖边有一种奇异的附生动物,雌雄共体,通体透白,形似蚯蚓。 每月农历十四,旭日将出之时,雌体将自己盘曲成圈,一日之内从尾部噬起,直至蜷成一个咬合的紧圈。 经寒夜露润,于次日即农历十五,孵化为雄,次月轮复。 七七四十九月为一轮回,在雌雄异变之时取其骨血调制成浆,溶于水中服下,能消掉现存的记忆,却同时复原曾逝的记忆。 而王雎没有逝去任何记忆,他现存的记忆已全然包括了血雨腥风的前世和混沌沉睡的今生! 前世,他和舒姆姆身死沉湖,魂被湖界城主封啸天救起,身死于前世而魄复投今生,他前世的记忆并未被消掉,所以今生才能寻回她,而一旦饮下白魄光,全部记忆被抹灭,包括记忆中的她。 而梧桐的记忆,若是回到那个异界,想必是会记得起他了。 彼此记忆得失颠覆,梧桐,你是否会如我寻你这般,痴痴相寻? 他心钝痛,肃然望向工作人员“可以不喝吗?” “你可以选择喝,也可以选择不玩。这是游戏规则。”工作人员一脸平静。 他苦笑一下,正被另一股放弃的意念纠缠——小迷童带来消息,这次时空错置间隙,是他的魄被招回的合适时机。 或者放弃回去那个世界,赫连珑,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可好?正想着 “干杯!”咣的一声,梧桐举杯碰上王雎的杯子,如远山古刹隔空飘来的钟响。而后仰头饮尽。 “时候到了。”工作人员忽而悠悠传来一声,音落光起。 三人身后立时出现一个巨幅立体动态的街景光影画卷,似远而近。 相迟将炒栗子的布袋塞进梧桐怀里,拉起梧桐的手,没等梧桐反应过来便冲进画中 “珑儿!”王雎忍不住朝梧桐背影喊了一声。 她似是听到,忽而转头,却轻蹙娥眉,寻声而不见其人,眼神里空空落落。 因为她已经到了另外的时空。 王雎沉重的阖了眼皮,一滴晶莹滑落面颊“珑儿,不论身在何处,愿我终究寻得你。”杯中水一饮而尽,遂也步入画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选士初相识 志向与君同 “啊!后面的别挤啊!我的脚!”梧桐踉跄的要往前扑,手上另一只大手一紧,将她拉了回身。 “谢谢你!”梧桐灿然一笑,声音甜糯,眉眼弯弯,身旁男子愣了愣神“不c不客气。” “你也是参加箜荭真阁修行选士的吗?”梧桐热情的问道。 “我c我是”相迟一脸茫然,他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甚至不知自己是谁。 “嗤,好无聊的废话,排着队还明知故问。”相迟身后一个男子狷狂轻慢的摇着扇。 梧桐立刻柳眉倒竖“哪冒出来的多事鬼,我这是友好的寒暄,你懂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白了男子一眼。 “哦哦!原来刚才就是你,一个用劲推搡,害得我差点摔个狗耙屎!”梧桐大跨一步站在男子跟前“给你个机会道歉!” “少来,我记忆中从来没有我道歉的时候!”男子竟用折扇将梧桐脸颊从跟前轻轻拨开。 “你!哪来的野小子,这般不讲道理!”梧桐小手一指,不想手刚伸出却被他大掌一裹,一个力道带至近前。 “唉,可惜得很,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男子的困惑竟不似在玩笑。 “哼,力气大你就欺负人!”梧桐双颊飞红,用力抽出手,扭头回到队伍中。这队伍蜿蜒几百米,好久才往前挪半步。 梧桐百无聊赖,忽然发现怀里一直揣着一袋暖烘烘的东西,打开一看惊喜不已“啊!我的最爱!” 她转而面向身后的相迟“你饿了吗?我有好东西,给!”抓了一把递给他,他抬手刚要接,梧桐又似有惊喜发现“蔺相迟!”她脱口而出。 “什么?”相迟不明就里,梧桐指了指他的手背。 他懵懂的看着那三个字——难道我叫蔺相迟?! 梧桐体贴的说“没关系的,喏,你看,我手上不也写着自己的名字呢吗?我姆姆说我九年前生了怪病,发病的时候几近痴癫,总是乱喊一个名字,胡乱说事,每次一觉醒来,臆症过了却也不记得自己从哪来的了。这么些年来她都让我把名字写在手背上,淡了复又写。” “难怪,现在确实仍有痴癫残留之症。”许是排队无聊,那个讨厌鬼竟然偷听他们谈话! “你就少说两句!”相迟实在苦于夹在唇枪舌剑中间。他回过头却看见男子手上也有字“王雎?” 男子刚才还一副漫不经心状,看到相迟眼睛盯着自己的左手背,他不禁合扇看去。 “王雎?啧姓王?名雎?”他自己喃喃出声。 梧桐仿佛真是癫症上脑,再次冲到王雎跟前,足足盯了他五秒,然后小宇宙爆发“你怎可以取这个名字!”她竟动手推起王雎“你怎可以用他的字,你怎可以”声音却不怒反悲,甚至带着明显的颤音,像是下一刻泪水就要汹涌而出。 相迟愣了,王雎慌了,梧桐哭了。 两个男子似乎很少看到女孩子哭,而且是毫无预兆的崩溃大哭。他们都一致认为她会不会是发病了! 王雎不好意思的避开旁人的侧目,一改刚才的傲慢轻礼,柔声慰劝道“那个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我手上有字,如果冒犯了你的故人,我改另个便是,反正也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梧桐听后情绪似是稍缓和了些,泪汪汪的盯着他十数秒,直到王雎无奈的偏头问向相迟“喂,帮看下我脸上是不是贴金?” 梧桐却突然说“没事,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而且这两个字只是他名字的一部分,他有别的姓,而你姓王名雎,纯粹是个鸟名,不一样的。” 相迟忍不住乐出声,这两人真是对小冤家,就算恢复正经说话还是那般让人哭笑不得。 这次王雎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并没有再反唇相讥。 不打不相识,之后的三人反而成了整个氛围紧张的队伍里泰然自若c谈笑风生的一景,他们边聊边分享糖炒栗子,气力迅速得到补充。 看他们对周遭的事物均是一脸陌生,梧桐便像个小导游般介绍起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全称为桐界城,是五界城之一,它的主城即为桐城。五界城按综合实力排名分别是颜界城c玉界城c雪界城c湖界城c桐界城,但是好像颜界城和玉界城之间已经取消城关,民间传着玉界城实际上已经鸠占鹊巢控制了颜界城,只不过为堵悠悠众口,空留一个名头而已。” 她咽了咽口水“还有一界是别于五城之外的,叫虚陵界,我们排队求取修行的就是虚陵界了,道场设在界内四十九峰的主峰箜荭峰上,名箜荭真阁,但是据民间传言,在虚陵界修习之人几乎无人到过箜荭真阁,只在界内修行。修行选士五年一次,选收舞象之年的青年男女。” “舞象之年?”相迟一脸疑惑。 “嗯,舞象之年即年龄在15岁至20岁之间的俊男美女,像你我这般。”梧桐笑眯眯的解释着,王雎忍不住捂扇偷笑。 梧桐不理他,继续介绍“修成出阁的男士将会成为各界城的肱骨栋梁。像各城主适龄的公子c小姐都是从这修行出界的。女士可请由城主指婚高官贵胄甚至城主之子,还有个别超然脱世之人,云游四海,继以游历续修行。” 梧桐抽出腰间水囊,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水,继续道“说来这次是在桐界城报名,也是奇了,据我姆姆说上届已经是在桐界城了,按理说应该轮到玉界城了,可黄榜出来时却定在了桐界城,不过界主的意图我们这脑子肯定不够猜度的啦,用我姆姆的话便是‘定哪报哪’。我家在湖界城,就在玉界城之邻,但跟桐界城却分址东西,害得我赶了足足半个多月的路才到的这里!路途遥远,我的行李都已存放在名士楼。对了,你们找到下榻的客栈了吗?名士楼条件不错,意头也好,老板说‘住名士,成名士!’,所以虽然贵了些,我咬咬牙订下了一个房间,哈哈!” “原来如此那包食宿吗?”相迟很在意的问。 “开玩笑,入得箜荭真阁,要是没有日常苛苦的修行,任谁都愿一辈子住那的!独居山水间,看日升花落,云海天长。”看梧桐那向往的样子,神思定又飞逸九天外了。 “既是这般,那就去呗,反正我也是孑然一人,正缺吃少住。”王雎洒脱的摇着折扇,眉眼带笑,说不出的气定神闲。 梧桐垫起脚尖戳了一下王雎额头“你当那是你家开的养鸟场啊?也不看看这日上三竿了队伍还是逶迤如蛇,一届就选一百人,一百人懂不懂!我真担心万一只有我和相迟被选上了,都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笑得太夸张!” “担心你自己吧!动不动就炸毛,你过来!”王雎边说着边扯过梧桐的衣肩,将她稍微拉出队伍。 “干c干什么!注意修养c别揪啊喂!”梧桐好烦。 王雎拉她站定,指着队伍稍前处“你看看,前边那几缕桃红粉黄,单是背影就看得出清丽婉约c亭亭玉立,人家步摇几乎都未贴过发鬓!你要是知道那什么阁条件好,你认为什么样的人配住进去呢?” “再看看你自己,且不说这菜叶色的小衫,你是沿街卖茶糕的还是油饼的?还有,‘步则动摇’称为步摇,知道‘步摇’之用吗,可检验女子是否肃礼行端,你这翠珠都缠一块儿去了”他虽一脸嫌弃,却仍是收拢了折扇,细心的将梧桐的步摇上垂着的镊条一一分开。 梧桐本想不服气的叫嚣一番,辩称定是初遇他时与他激烈争执弄的,而下一秒却被他几近认真的神色和指下轻柔的动作怔愣住,只得乖乖不动。相迟则如看好戏般在旁微笑静观。 “完成!不用谢!”王雎满意一笑,唰地撑开扇子作势欣赏,梧桐白了他一眼回到队伍中。 可她心下却有丝许黯然,头越来越低,直到满眼都映着自己水绿色的衣衫,脑海里“菜叶色的小衫c菜叶色的小衫c菜叶色的小衫”这个名词循环播放,她窘迫得想哭。 这是她最好的衣服了,她记得临行前姆姆还特意将胸襟改宽了些,要不更窄。 “梧桐c梧桐?”相迟忽然发现灵动的小人儿居然零动了,不由得推了推她。 这一推,果然,早已蕴积在眼眶内的满满的泪水脱眶而出。相迟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王雎也不明所以,凑上来看“喂,不会是我吧?好像我没惹你蛮久了。” 梧桐委屈的直言“我的衣裳真的太寒碜吗?真阁的师士们会不会看不上?” 相迟和王雎都乐了,这小女子实在太玻璃心。 相迟和颜悦色道“修行,最终修的是心。虽然我不知具体的选士标准,但若这箜荭真阁真是这阖界真宗道行的大集之地,可以肯定师士们不会仅看外表。” 王雎颔首赞同。梧桐止住了泪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温良不变改 惺惺相惜中 报名环节,初审官淘汰掉个别明显神志c外形上不太正常的人之后,把男女试士按性别分编两处。 将分别时,梧桐c王雎和相迟三人双手交叠,合力一握,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马到成功!”。 然后梧桐贴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系紧的小包,熟练的打开——手心里一大捧黑糖!大小不均,小如黑豆,大如蚕豆。 她分别抓了一把给王雎和相迟“这是我姆姆制作甜油饼时用的黑糖,一般来说白糖最佳,黄糖次之,黑糖最次,但是别嫌弃啊,我姆姆挑的可都是次等里的精品。如果时间太长,低血糖时吃一些很有好处的!”她嘱咐他们放在口袋里随时补充体力,然后在他们无奈的目光下放心的走向女子组。 梧桐这时才估得出大致人数,目测共约五六百试士,她报名时排在队伍稍后,所以估计待会初审完毕后能成为试士的应该会达到六百人,想必男子组那边的人数也不相上下。 四周虽然色彩缤纷妍艳,但在她的意识里却都是乌泱泱一片,她只是其中一个小点,微如尘埃她的小腿不禁微微打颤。 忽然两条软体物缠上梧桐的手,隔着衣裳仍感冰冷!还好周边氛围压抑,梧桐就算吓得不轻,但就要喊出口的声音被自己生生吞下。 她猛一低头,居然是一个女子的胳臂!又冰又抖却不敢缠得太用力,那女子比梧桐矮半个头“对c对不起,我太害怕c太怕了” 梧桐当即明白她是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了。 梧桐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生怕一个用劲把她捏碎了,她小脸惨白,梧桐冷静的看向她的眼睛“大家都怕的,但是怕没有用啊,而且又不是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的,无性命之忧,只是求个机会而已,既然来了尽力而为就好!” 然后她将女子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两个手心里,来回揉搓。 那女子的手细软白嫩,如春葱柔夷,但实在太冰了“这样搓搓血液才流通,也能缓解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脸色似是恢复了一丝红润,声音似泠泠珠玉,但细若游丝“我叫柳文纳,谢c谢谢你!” “哈哈!真是人如其名,你声音真是细如蚊呐啊。我叫奉梧桐。”梧桐总擅长从名字中取笑人,但这个曲解倒逗得柳文纳不好意思的也笑了。 她的笑真美,放松状态下的整个人雅致得如同空谷幽兰。 “听她们议论待会有体能试呢,你这体质受得住吗?”梧桐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包,把剩余的黑糖再分出一半给柳文纳,让她在试前吃下一些。 约计过了一个时辰,初审结束。 女子组的试士们整齐的排成行,初审官入场,宣布女子组正式的选士程序,共分为三个环节:第一环节验身,必须是处子之身以确保全心修炼,且身上没有奇怪疤痕c纹身。 第二环节肃礼,原地站立三个时辰,可允许微小动作,但要保持正直姿势。基本的体力和耐力不强者无法承受日后严苛的训练。 梧桐听到这,神思又飘忽了一下,心里默默拜了拜神,感恩他们三人刚共同分享了那袋糖炒栗子,要不饿着肚子定是受不住。 第三环节才艺,这个环节全凭主观,没有标准,由桐界城中官员综合评判后交箜荭真阁的主士定夺。 梧桐懵了,她依稀记得五岁之前是有印象学过各类才艺的皮毛,而且是各类!仿佛任何老师都能请来给她授课,但凡她喜欢。 记忆太久远,她若使劲去想便又会犯旧疾,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发癫丢人啊,于是她甩甩头不去想。 可要展示什么才艺好呢?她干脆把这个难题留给第二环节,反正漫漫三个时辰呢! 第一环节,淘汰了大约五六十人,淘汰率较低。梧桐倒是有些替师士们担心,要是全都优秀得无从淘汰至名额要求的人数可怎么办呀,那岂不是很尴尬?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 第二环节开始,看台上左右两侧各设一几案,分别由两名师士坐镇监督。 试场上按点位站满了试士,密麻而整齐。 三十余名学士长挨个给每位试士分发绿豆水,每人一盅,喝下后便开始计时。 正当午时,烈日炎炎,梧桐抢先选择站在第一排,她怕看到旁人倒下,扰了她的定力。 她塞了几粒黑糖,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站定。 心下诚恳的拜了拜各路仙神,祈祷他们三人在此环节均能安然过关,然后便开始在脑中认真筹划第三环节的内容。 与姆姆生活的日子,与模糊记忆中五岁之前的印象大相径庭,但清贫却充满喜乐,她每天确实是去帮姆姆卖油饼c糖炒栗子和枫串子,那臭王雎眼真尖!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愤愤然,难道她长着一张油饼脸么,怎么一眼识破的?! 唉,还是思归正传,想想眼前紧要的事。 她动了动手指,似乎曾经接触过什么乐器,依稀感觉是平放着的,但是其余却记不得了。 弹拨的呢?好像印象更不深。舞蹈呢?跟姆姆跳过采桑舞,但是乡里俗气的,不登大雅之堂啊。书画呢?好像只是识得些字,记忆中却没拿过笔。 时间已过半个时辰,后方似有倒地声,前方看台两侧的师士示意学士长入队将人架起抬出。 而后,时间越久学士长们进入队伍越频繁 唉,她把全部才艺项目捋了个遍,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正想着肚子竟放肆的“咕咕”直叫,好想吃姆姆炸的油饼啊,黄澄澄c香喷喷! 啊!有了,她可是得姆姆一手真传啊,她家的炸面点在湖城可是绝活,尤其是面塑手艺,逢年过节,姆姆都带着她捏各式各样的面塑摆卖,精致细腻,活灵活现,连城主家的厨师还曾来过他们的小摊上讨教技艺呢! 师士也并没有框定才艺范围,厨艺也是艺嘛,但是梧桐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这可能都称不上厨艺,只是一种民间玩意。 但是她对此却是最具信心的,仿佛姆姆就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安心踏实。事到如今也只有放手一搏。 刚拿好主意,身后一个厉嚎声划破肃静的试场“求求你不要拉我走,我只是蹲了一下,我还能坚持,求c啊不要!” 试场上其余人谁也不敢斜视,大家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毕竟已经过了二个多时辰。 第二环节计时铃摇响时,梧桐轻轻闭了闭眼,小心的跪坐下,顾不上地面滚烫。 她缓了缓劲,忽然想起了柳文纳,转头张望,身后点位上的人已经很稀疏,战况十分惨烈!能坚持下来的几乎都在原地瘫坐。 不远处看到三个学士长围着一个躺着的身体,梧桐硬撑着走过去。 真是柳文纳!她已经半昏迷,学士长用指头用力摁压她的人中,另一个在她鼻下来回移动着一个紫色的小瓷瓶。 梧桐担心的问“请问学士长,她没事吧?” “无大碍,待会就能醒来。确是个毅力超群的孩子,那么瘦弱还硬撑到最后一刻才倒下。”学士长流露出些许钦佩。 “那是可以算过关的吧?”梧桐焦急的问。 学士长微笑的答道“已经撑到时辰了,算过了的。” 梧桐长吁一口气,双手合十,念念有声“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稍后,柳文纳渐渐转醒,学士长把她挪到树荫下交梧桐照顾。 师士公布过关试士名单,过二关斩众将!现余二百三十五人。 名单公布完毕已经夕阳西下,西天外红霞漫漫,远处的林子倦鸟归巢。 师士接到临时指令,宣布次日再进行第三环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章 一抱两慕生 睿智夺头筹 梧桐帮自己和柳文纳领了各自的关牌,扶着她出了试场。 柳文纳竟也是跟梧桐预订的同一家客栈,原本梧桐打算先护送柳文纳回客栈后再去寻王雎和相迟,没想到一出试场,迎面奔来两个仆丁模样的妇人,大概四十来岁“小姐c小姐!哎哟,看这小脸苍白嘞,小姐你没事吧?”一人捏着方巾给柳文纳拭汗,一人在边上扇扇子。 柳文纳笑着说“没事了,粟妈c蔡妈,这位梧桐小姐是我恩人,亏得她在试场上关照。” “梧桐,这二位是从小把我带大的乳娘,粟妈和蔡妈。从小我身体不好,我娘说这‘有米有菜’的,一辈子定会安食富足,所以就差她俩服伺我。” 那俩妇人一听是恩人,便齐齐向梧桐福身行礼“多谢梧桐小姐照顾我家少主人!”梧桐赶紧回礼“不c不客气,我就是顺便帮忙。” 原来她即是雪界城赫赫有名的富贾柳家卿的长女。 梧桐随姆姆走街串巷卖货,虽是小本生意,但是每日酒肆茶楼c烟花柳巷等等各种场所都走遍,江湖故事倒是听得不少。 据说柳家在雪界城专营雪域药材,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专门寻药的队伍,这支队伍被传得神乎其神,队伍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刀剑□□还有绳套使得出神入化。所以很多需要深入雪林采寻的珍奇药材,只有柳家独卖,甚至连虚陵界杏藏楼的部分药材也从柳家订货。 可没想到这柳家大小姐却生得这般弱不禁风,比梧桐的村里缺吃少穿c饥寒无着的小孩体质还差。人生不尽完美,世事总有缺憾啊。 梧桐与柳文纳暂且道别,她要去寻王雎和相迟。柳文纳似是打算跟随她去,但被粟妈和蔡妈坚持拦住“小姐,行前老爷千叮万嘱我们一定要照看好你,现在你这样子明显刚从鬼门关捡了命回来,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我们两个老姆姆还想留命养老呢!”柳文纳无奈的笑了笑,只好与梧桐约好在客栈见。 男子组似乎选拔的时间比较长,也不知内容是否一样,梧桐在试场外啃着手指甲,焦急的来回踱步。 有些奇怪,她等待的地方离内场还有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想来像柳文纳那样的大户人家子弟应该很多家丁在等场啊,难道是她着急间走错地方了? 于是,赶紧迈开步子离开。 似乎新踩着的地面有点虚浮,猛然间一个塌陷!她顿时失重,感觉自己正要往下掉! 屁股已经做好受疼的准备,还是害怕得条件反射的大叫一声“啊!” 不想尾声还没延喊多长,却实实在在的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王雎!”坑顶扑落的尘土落了梧桐一脸,活像个泥彩陶俑。 “这难道就是第一名的彩蛋?”王雎无奈而嫌弃的颠了颠怀里的小人儿。 “什么跟什么嘛!放我下来!”梧桐挣扎着站起来。 王雎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顿时玩心又起,装作好心的揉了揉她的脸,故意把泥尘抹了个均匀。 梧桐不明其意,还嬉笑着说“谢谢!” 王雎憋着笑“客气c客气。” 然后王雎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起梧桐“快!爬上去!” 梧桐只顾听话,猛的用手勾住坑沿想往上爬,却怎么也够不着。 这个坑足足有一人高,就算够得着,地面上只是沙土,没有附着物,臂力也使不上劲。 王雎想了想“你蹲下!我借力先上去,再拉你!” 梧桐照着王雎的指示乖乖的膝蹲在地,尽量埋住头。 王雎说了声“忍着点!”梧桐还没来得及反应,顿感肩背一个剧痛! 王雎已经攀出坑外,伸手笑面梧桐。 从坑内望去,王雎身后正好落满了西天晚霞,衬着他明眸的柔光,温润如玉。微风带着鬓边的垂发拂过他那张天生的高级脸,丰姿尊贵,玉树清华,世无其二! 梧桐不禁仰望出神,姆姆睡前故事里的那些神祗般颜如渥丹c朗朗俊逸c幻化神武c会飞凌绝壁的天骄美男也许就是眼前这般模样吧? “喂,花痴,别耽误我拔头筹啊!”王雎仿若看到梧桐的小眼眯成两朵小桃花。 梧桐大囧,赶紧把手伸出,王雎出力一提,像拎鸡仔般将梧桐提出坑。 梧桐还没回过神,王雎已一溜烟飞奔至试场口,从那早已准备好的两排关牌中取下第一块。边上不知何时已冒出一名学士长,做了记录。 那两排一共只有十八块关牌。梧桐看得莫名其妙。 王雎痞笑着复又走向她,将关牌朝她身上一扔,梧桐赶紧接住“呵,好漂亮啊!” 梧桐细细端详着这块牌,巴掌大小,暗红色的木质,精巧的雕了一个镂空的“关”字,下部挂了一个紫色的樱穗。 “跟着我的脚步撤出试场外等相迟。或者你是想再做下一名的彩蛋?”王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好像并不担心梧桐不会不跟上来。 果然,梧桐听言拔腿就追,估计这地下机关重重,如果再跌一屁股,复又踩上一脚估计小命就要被解决了。 远处廊檐下,一道悠悠的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场上的那双男女,如舞台追光般一直盯随。两鬓霜花尽沧桑,泪落无痕倚阑干。 到得场外,梧桐还在把玩关牌“啧啧,这选士居然重男轻女,我们女士的就一片平木块,用毛笔一面书‘关牌’,另一面书‘二’,下边挂个小串珠,为啥男士的这般精致?” “笨蛋,含金量不一样好嘛!”王雎只顾讽刺,懒得进一步解释“若要听详细讲解,待会儿那个有耐心的出来了你再问他。”梧桐气闷不已。 王雎走到边上卖豆腐脑的小摊“两碗豆腐脑,谢谢!” 然后冲着梧桐大喊“梧桐,过来!有豆腐脑吃!” 梧桐欢快的奔去,捧着满满一碗咕嘟咕嘟连喝两口,满心欢喜的想王雎这人虽然刀子嘴,有时候心却像这豆腐般细腻。 王雎也是饿了,三下两下便吃了见底,“记得付钱哦。”像是很自然的交代了一声便抬腿要回试场边。 梧桐一股火气窜至头顶,她猛地放下碗,拦下王雎,双手齐齐上阵,朝他身上一通乱摸“混蛋!我还差点当你大方呢,竟讹我钱财!我不信你身上真没有一个子!” 王雎急得左躲右闪“喂!你个大色女!你不就请我吃了碗豆腐嘛,难道还要吃回我豆腐啊?!是我亏大了,救命啊” 忽然抬眼望去,王雎似是得了救星“相c相迟!你终于出来了!” 听得后面那句,梧桐才住了手,瞬间欢喜起来。待在这人身边心情真是被他掌控得瞬息万变啊! 相迟冲他俩摇摇手中的关牌,笑着走过来。 梧桐料得他也饿了,便多叫了一碗豆腐脑“哇,相迟你的牌也好好看!”相迟的关牌上部跟王雎的一样,下部是黄色的樱穗。 “本想要红色的更喜气,与第二名差了点点。”相迟颇感无奈。 “为什么你们有排名?”梧桐这次终于抓住了问话重点。 “因为我们在争十八强啊!”果然正合王雎意,解释的任务相迟很自然的就接下了,他喝了一口豆腐脑,耐心说道“是这样的,男士组可以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单关选定,难度比较大,只取前十八名,考验的是综合能力,如果这关过了,就直取通关牌,也就意味着入选学士了。另一种和女士组一样也设有三关,难度分散,但耗时长。我和王雎商量了一下,单关考验脑力胜出的概率更大,所以决定直接挑战单关。而且单关有个额外奖励哦!” 梧桐来了兴致“什么奖励,快快说来!” “哈哈,可以凭关牌到女子组观赏第三环节!”相迟有点坏笑的接着说“王雎说各大界城的权儿金枝都齐聚选士,定有不少才貌佳人!哈哈,我也很是好奇!” “哦。”梧桐的心就像白天柳文纳的手臂一般,凉了个彻底。 “老板,统共多少钱?”梧桐面无表情地问。 “三碗六文钱。”老板接过梧桐递来的十文钱。 梧桐颓丧的像只斗败的小母鸡,转身要回客栈。 “哎哎,姑娘,还没找你钱!”盘缠不多,没办法大方的说不用找,梧桐回过神,无奈的重新走回去接过钱。顺便把关牌递还给王雎。 王雎看她神色黯然,凑上来“钱不够了?” 梧桐茫然的看着他,摊开手掌,大拇指推推手心里的铜钱“嗯,比较少。” “唉,我和相迟还想跟你借钱住宿呢,我们身上都没钱。” 待在街上也不是办法,于是王雎和相迟随梧桐先回客栈,起码梧桐订的是个房间,有地方歇歇脚然后再想想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一章 凭栏观烟火 心清月澄明 夜幕四合,远天边,星星依稀可见,一轮秋月倍澄明。 “小姐,菜已热过两遍又快要凉透了,你先吃一点嘛,梧桐小姐来了再热一下就行”粟妈忧心的看着一桌菜,对巴着窗框出神的望向街市的柳文纳说道。 “这里c这里!梧桐!上这来!”柳文纳突然朝街道上喊,无奈声音太小。她急忙拉了拉身旁的蔡妈,蔡妈立即会意“梧桐小姐!梧桐小姐!” 梧桐循声望去,看见柳文纳甩着帕子站在名士楼二楼的窗台上。她得意的回身朝王雎和相迟扬扬脸“看,那是我的新朋友!” 三人上得二楼,这里是名士楼的餐区,柳文纳选了靠街边的包间。 一进包间,粟妈和蔡妈赶紧招呼众人坐下,柳文纳朗声吩咐道“粟妈,让小二把这些菜拿去热一下,然后再多点几个荤菜来,你和蔡妈也一同坐下用餐,都是自己人不要拘谨。”梧桐顿时钦慕起来,果然是正宗的大小姐气派! 粟妈应下了便出去安排。 梧桐一脸谄媚的道“文纳,遇见你真幸福啊!人美心慈,还乐善好施,帮扶朋友。要不我们今晚估计只能用白水就着窝头解决晚膳了。”王雎和相迟哪里见过梧桐这般面皮,不由得鸡皮顿起。 梧桐不管不顾,他们懂个屁,现在可是在卖她的人情才得以保他们温饱,还敢嫌她丢人! 她蹭的站起,抓过桌上的酒盅,满上一杯酒,想想觉得气场不够,于是给身旁的王雎和相迟也分别满上,命令他俩起立,一起给文纳敬上一杯。 他俩都懵了! “喂,我很欣赏你的想法,但随意就好,搞得跟拜把子一样!”王雎白了她一眼。 她哪里肯饶过,王雎从下方往上看去,她眼睛和鼻孔仿佛凑在一块如铜铃般撑得圆滚滚,表情极为认真。 她猛地一把揪起王雎的衣襟“废话那么多!” 王雎见她动作不雅,只得赶紧起身。相迟也笑着无奈站起。 三人如拜菩萨般给文纳敬了一杯酒。 文纳掩口乐不可支。梧桐看她欢喜,觉得气氛活跃得不错,很是得意。 很快菜便上齐了,除了文纳和粟妈c蔡妈外,三人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如狼似虎般埋头猛吃。 饭毕,梧桐腆着鼓囊囊的肚子,大呼满足!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四人或坐或站的从窗外望出天空,每逢月圆倍思亲啊! 月缺终有满月之时,圆满之后又复残缺。如此想来便也不必过于执着,因为变数从来由天不由人。 自古逢秋悲寂寥,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大家都默契的不发一言,只呆呆地赏着满月,各怀心事。 突然,一声厉哨般的响声冲入耳膜,紧接着数发焰火腾空而起,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夜空。 梧桐从椅子上弹起,眼眸里映着灿烂烟火“啊,很灵的这个!赶紧许愿!”接着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 文纳刚想照做,王雎冷不丁来了一句“笨蛋,焰火是用来观赏的,许愿闭着眼睛,那放焰火的人不白放了?” 文纳和相迟再看看梧桐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梧桐仿佛进了愿景中入定,一脸虔诚。 小二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相迟随口问了句“店家,今天什么喜事有人放烟火啊?” “听说是雪界城来的郁公子,庆祝自己成功入士呢。啧啧,真是好大手笔,桐界城这许多年都没见过这般造型的烟花” 文纳和相迟竟异口同声的说“原来是他。” 相迟奇了“他便是今日的第二名。文纳小姐,你认识那位郁公子?” 文纳双手不自觉的铰着手帕,面露羞赧“嗯,他是雪界城的少城主。” “心上人?”梧桐似是看出端倪“心上人!”突然将脸凑近文纳,鼻子都快点着鼻子。 文纳一个劲的躲,满脸通红。 “文纳啊,那明儿个你可得更努力啊,人家公子入士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五年啊五年!要是不同修行,如何忍受得了这悠悠离别之苦啊”梧桐如戏子般捏着水袖做点泪状。 “哎呀!你这贫嘴的坏蛋!人家与他不熟啦!”文纳捏着小拳作势捶了一下梧桐,从窗边转回座位坐下。 相迟笑笑问梧桐“梧桐,那你呢,明天打算表演什么绝活?” “保密!”梧桐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她似乎想开了,今夜若愁眉苦脸她明儿个也是要捏面塑,今夜若轻松愉快她明儿个也是要捏面塑,左右都无法舍面塑而做其他,那何不轻松愉快呢! “该不会是打算现场展示黑糖炼制大法吧”王雎斜倚着窗棱似笑非笑。 唉,居然又让他猜到个大类。梧桐倒也轻松起来“当然不是啦!嗯,比那个要好吃!” 王雎却不再接她的话,忽然想到正事,他收敛了戏谑神色,对文纳说“文纳小姐,我和相迟本次出门均未带盘缠,可否暂借你一些银子住店呢?日后定当奉还。” 文纳浅笑道“王公子客气了。粟妈,分别取十两银子给两位公子。” “给那么多?!”梧桐眼睛又惊成铜铃状“不用那么多的,我算过的,我们在这最多只再住一晚,包括吃饭,一个人三两都还会有余的!” 王雎觉得好笑,又不是跟她借钱,而且又不是不还“笨女人,你懂什么,男人定是要备些随身的银子。” 相迟也乐了“梧桐,我们有钱了豆腐脑随便你吃!” 梧桐开心的笑“嗯。那你们有钱了可得还给文纳啊。” “解困之恩,十倍报偿!”王雎出口阔绰,仿佛天生王者,视金钱如粪土的那种。 普天同一月,天涯共相思。 是夜,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凭栏而望,“娘亲,蟾宫里真的有玉兔宝宝吗?为什么叫蟾宫呢?玉兔宝宝是拿月饼去与蟾蜍兄分享吗?”记忆里那个鬼马小精灵总是能编出各种古怪的故事。 “是啊,玉兔宝宝为了臭蟾蜍,连娘亲也不要了”妇人喃喃自语,心中一恸,两行清泪滑落,滴嗒在扶栏上。 忽然肩上落下一团暖意,一条雪白狐裘将她包裹“阿沛,说了多少次了,夜露风寒,以前正是这样哭着站了一宿落下旧疾,我费了多大心力才调理好的,忘了?” 北宫沛自那次病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命中注定的唯一女儿牵扯了他们一辈子的心思。 北宫沛心下一暖,索性靠进身后男子怀中“城,那是我们以前在桐城的家。”她抬手指去,灯火阑珊处有一方墨玉般的黑影,曾经的那里,夜晚也是通明的灯火——赫连珑在那长至五岁。 “嗯。阿沛”赫连城似是犹豫了一下“今天我看见她了。”声音有些颤。 北宫沛惊得刚要转身,却被赫连城自身后捁住腰臂,止住她回转,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不想让她看到他脸上刚滑落的泪痕。 “你怎么这样!我们不是说过吗,顺其自然的看到就好,我都忍住了,只派了素净去瞧了半会儿,你竟是特意去!”北宫沛想打开他的手臂。却不想他搂得更紧了。 “她很像你。”赫连城刚说出这话,忽然感觉搂着她的小臂上吧嗒吧嗒下雨似的,那是北宫沛的眼泪。 “还见到了拐走我们宝贝的臭小子。面如冠玉,玉树兰芝,已是俊朗的翩翩少年。果然虎父无犬子啊,祖龙政和慕容修鱼可以安息了。”赫连城像孩子乞宠般的用下巴摩挲她的肩头。 “他们终于还是一起回来了”北宫沛喃喃道“可是又能如何呢,注定今生我们夫妇与女儿一场,已无缘再相认” 赫连城捋了捋她鬓角的头发,柔声问道“明天你要参与评试吗?” “当然。可不能再放过那个玉兔宝宝了。”北宫沛眼底柔情似水。 “我怕你情绪失控,场上宾客多,桐界城主和城中官员均出席,我们男士组的十八强也观场。”赫连城担忧的说。 “我早就想好了,本人假称眼疾,不得见风,素净替我做了顶拢纱的头饰,透光又正好遮住脸颊。”北宫沛得意的笑,满眼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纷扰前尘事 留下孽缘多 当年,赫连城与北宫沛也是同届学士,北宫沛是虚陵界主顾须臾的独女,赫连城是湖界城大巫师之子。 虚陵界是正统宗学,向来视巫术为旁门异道,因此,顾须臾为表明学派立场,甚至欲违背公平公正,在赫连城凭自身本事已经入选的情况下,拒收其入阁。 最终是因为湖界城主封啸天爱才惜才,多番出面求情后顾须臾方才松口同意其入士。 却不想这一同意竟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做了嫁衣裳。 赫连城和北宫沛的感情暴露时当届修行期已满,她们原本已经被优选留阁授教,但须臾界主盛气之下将他们双双赶出箜荭真阁。 当时,没有哪个城主敢顶风收留赫连城与北宫沛,正当这对苦命鸳鸯居无着落时,当时刚从父亲手里接任桐界城主的慕容子瑕却大方的为他们在桐界城提供了一处宅院。 慕容子瑕向来喜欢与众不同,特立独行,逆流而动。适龄青年都报名参修,他偏不去,生得盛世美颜,却偏好龙阳。所以当众城都欲将赫连城与北宫沛拒之城外时,他却城门大敞,置宅安家,好生款待。 须臾界主得到消息,本欲追究,却被慕容子瑕一句话轻松放过“界主难道要连自己的骨血亲孙都不放过吗?” 此言出时,赫连城与北宫沛皆一脸懵怔,他们二人皆纯情得很,虽然山盟海誓,但现实中只是互赠信物,拉拉小手而已,还没行礼同房,哪来的亲孙?! 应是苍天有意,慕容子瑕的那句话无意中加速了赫连珑的出生进程。 当年,玉界城主花明棠,有意与颜界城主祖龙炎结为姻亲之好,欲将宝贝嫡女花潇潇嫁与颜界城三公子祖龙政。祖龙政在箜荭真阁是出了名的文武奇才,花明棠中意不已。 花潇潇年长祖龙政五岁,因为花明棠待女闺中一直不舍得出嫁,却不想时日渐长,花潇潇未嫁之前在玉界城即与其兄花权□□私通,家丑不可外扬,花明棠将知情人尽数灭口,且对颜界城催婚更甚。 祖龙炎共有三子一女,均是人中龙凤,祖龙政行三,老大祖龙阳天赋武略,英勇神武,但在率部出征南部时,蛮戈族部落将感染了风窒病毒的人混入祖龙阳的队伍中,此病毒原只在南部元古森林中存在,感染者遇风即剧咳,咳至窒息而亡。 蛮戈族部落自研解药可治愈该病,却将病毒不断的在动物身上培养保留成为一种病毒武器。 其时祖龙阳的队伍一路长驱直入,节节胜利,已攻破蛮戈族部外邦界沿,欲直取入其部落主营。 却不想出现突疾,且病毒泛滥迅速,由于远线作战,军营中缺医少药,祖龙阳自身也被感染,最终亡命异乡。 老二祖龙文瑞自小体弱多病,巫士称其身负童子命,为天灵界通白池里的白蟒元神附体,自幼身上长满红斑蛇疮,无法与常人般娶妻生子修业,只有一条出路即累世修行,当年祖龙炎在灵素山顶为他修建了一座蟒元宝殿,他自五岁起便在殿内修行,从此不问世事。 当年,虚陵界主顾须臾与其丈夫北宫山已育有一女即北宫沛。顾须臾年至五十,竟又怀得一胎男子,成为天下奇谈,老来得子人生大幸,故而取名北宫幸,祖龙炎将其唯一的女儿祖龙淼嫁给北宫幸。 虚陵界无兵无卒,却可独安于五界城之外,纷扰不侵,表面上因其聚纳天下文武义士,形成大学之宗,自古教养五界城俊杰,门士满天下,而其深层原因却是为杏藏楼。 杏藏楼的药藏汇聚五界城之极,研士届传二人,且须为夫妻,当届即为北宫幸和祖龙淼。 他们的宅院与常人无异,有家丁奴仆,宅院倚崖而建,杏藏楼即坐落于崖顶,崖顶高耸入云,仿若天宫,宅院与崖顶之间设有流气阵,登崖之人须有不凡的轻功,且轻功之人须能破阵方可登楼。 北宫幸和祖龙淼膝下无儿无女,却乐得做一对逍遥夫妻,整日入山采药,如闲云野鹤般。 赫连珑出世后,成了众星拱月的宝贝,远在箜荭真阁的北宫幸和祖龙淼特意下山探望侄女,并且在这孩子三岁到五岁期间,每年夏季都将她接到箜荭真阁的宅院避暑,陪伴祖母顾须臾。 祖龙炎的子女中,祖龙政是传位之人,祖龙政听闻要他与玉界城联姻之事立即当面回绝父亲,称自己已心有所属,拒不从婚,他在等一个人回头。 与赫连城c北宫沛c祖龙政同届学士的还有亓官杰和慕容修鱼。在箜荭真阁修行时,祖龙政与亓官杰在修习上伯仲相争,学士间都知道他们不仅争才学更争女人。 祖龙政因为年龄偏小,畏怯且木讷寡言的性格和亓官杰风流倜傥的做派形同天地,亓官杰遂成为女学士们争相仰慕的学神。 哪个少女不怀春,及笄时的慕容修鱼是个灵慧可爱,性格温婉,纯情天真,楚楚动人的少女。 也许是年少争强好胜的心态作祟,亓官杰为了夺过祖龙政的心头爱,极尽办法。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真理,祖龙政的敦厚诚恳更适合暮年夫妻,而年轻女子偏生会被痞坏耍滑的做派迷得春心涤荡。修行期满,慕容修鱼追随亓官杰私奔成了游士。 人世间的很多情,当时当刻注定要错过,只能等待岁月沉淀,故人重见,因缘再聚。 临别前,祖龙政只给了慕容修鱼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直在。” 慕容修鱼走的那一夜,旧山松竹老,寒蛩不住鸣,祖龙政在士室里彻夜抚瑶琴,直至天明弦断,无知音。 祖龙炎听得爱子被女子迷了心窍,他一心栽培的大丈夫c好男儿竟爱美人不爱江山,怒其不肖故而动气伤肝,此后竟是一病不起。 春花秋月何时了,盼不回离人。祖龙政时年三十,已是而立之年,老父缠绵病榻,几近弥留,他的痴心执念慢慢被瓦解了,终于答应迎娶花潇潇。 虽然花潇潇是第一个娶进门的女人,但是祖龙政并未封她为元夫人。因为祖龙政心心念念着《说文》里的字释“元,始也。”为元配之意,即第一次娶的嫡妻。 而后祖龙政依礼制先后又纳三妾,花潇潇被封为恭夫人,实际打理城主后院大小事务,为后院各夫人之首。四个女人一连三年共生下六女。 而这时,慕容修鱼却只身回来了。所谓的游士并非她想象的两情久长,比翼双飞,共看秋水长天月。 天下之大,路途多有奇遇,亓官杰爱慕容修鱼也许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争过祖龙政。但生性浪漫博爱的他之后艳缘不断。 有些男人注定不只为一个女人停留,亓官杰就是这样的男人,花丛流连,就算并非真的走心,却也是他乐于追求的一种生活姿态,恣意而自在。 爱情没有对错,只是因恋爱中的双方对爱情所抱有的期待不对等而已。他们在一起不多时日便发现彼此三观如针尖对麦芒,最终和平分手。 原本慕容修鱼一路游历返回桐界城,却不想她发现慕容子瑕竟有断袖之癖!慕容修鱼也是个烈性的人,两个当时最亲的男人给了她双重刺激,她心灰意冷之下入了尼众寺院做了俗家弟子。 桐界城的水月镜庵是五界城最富盛名的尼众寺院,位于圣应山理照峰南麓,寺院被葱茏茂密的苍松c古柏掩映,为佛家净地。 自慕容修鱼参禅以来,每月十五,必有一位香客临门,只带了随从二人,且次次留宿三天,他就是祖龙政。 故人相见分外相念,而且祖龙政时年三十五,已褪去少时青涩,正是稳重睿智c意气风发的时候,而慕容修鱼数年游历,归来,心境已是暮阳霜花,二人恰逢其时,再见倾心。 恭夫人在一次梳妆时,一粒大簪珠偶然脱落往床下滚去,弹触地面时“空空”作响,恭夫人命贴身伺婢查看床下地砖,竟然很薄!撬开一看,发现地砖下细密均匀的洒着一层浅黄色粉末。 她暗地里差遣玉界城随嫁的心腹送出去研验,竟然是“箅子粉”,这是杏藏楼特制的一种慢性药粉,功能正如其谐音“避子”一般,久闻其味会改变女子内分泌,导致所孕皆为女儿。 而杏藏楼的当家师士为北宫幸和祖龙淼,祖龙政必是托其大姐为其配制此药。 恭夫人心下了然,想必其他妾室也受此药物控制。祖龙政到底在防什么! 于是恭夫人开始严密关注祖龙政行踪,发现其在外私会慕容修鱼。 数月后,恭夫人派出的探子回报慕容修鱼已有身孕,祖龙政欲接其入城,但因慕容修鱼已习惯清净,也不愿卷入祖龙政后院的争宠纷扰。 于是祖龙政在颜界城东部与桐界城交界的玉脊山脚修建了一座别院,将已怀孕的慕容修鱼安置在那并赐名元夫人。 消息传来,后院炸开了锅,女人之间话头一出便是众口烁烁,是非纷言落入恭夫人耳中。 如今虽然元夫人身居城外,祖龙政每隔数日便奔波往返,精力分散,日常军事政务不免有些拖怠。 而从祖龙政的心意来看,这后院之首的位置怕是迟早得让恭夫人挪位。 花潇潇眼里杀气隐隐,她是第一个进门的夫人,她身后是五界城里排行第二城的家族,岂能容她人后来居上?! 花潇潇暗地里勾通了哥哥花权,暗联颜界城南部蛮戈族部落再度侵扰边境。 祖龙政连派两名安城大将莫邪膑和刘不群带兵支援前线均回报落败。 其实大将莫邪膑和刘不群早已被恭夫人买通,叛变转投玉界城。 眼看边境失守,祖龙政重整军队,亲帅赴战,却被莫邪膑c刘不群与蛮戈族部落两头夹击。 祖龙政意识到已遭叛变,担心到慕容修鱼安危,在数名亲兵掩护下从小路折返想要赶至玉脊山别院,当时花权亲自伏击,祖龙政深中数箭,中道溃败而亡。 恭夫人还利用慕容子瑕喜好东阳之癖,而且酷爱听曲,便安插了一个心思活络的妖媚男伶玉萧儿在其身边。 在祖龙政溃亡,慕容修鱼刚刚产下祖龙王雎之时,慕容子瑕正伴着新宠男伶在僻远的观澜山庄游乐,玉萧儿极尽讨宠之手段,慕容子瑕情思迷乱,耽迷酒色,任何外部消息都被玉萧儿巧言屏退。 直至恭夫人夺子并毒死慕容修鱼后半月,慕容子瑕才得知消息为慕容修鱼难产而亡,恭夫人拥立祖龙王雎为颜界城主,且命自己的亲腹翟清任辅城相,为左相,掌兵,城中祖龙政的亲信推举其生前挚友赫连城入城共同辅城,为右相,掌政。因此就算慕容子瑕疑虑重重却始终无发兵之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乐舞出绝色 妙笔留佳篇 次日,第一缕晨曦破云而出。 王雎推开房门,舒展大臂伸了个懒腰,看到隔着中庭的对面餐区,背对坐着一个菜绿色的背影。 肩骨瘦削,整齐的元宝发髻上那支熟悉的步摇在微光下闪着莹莹翠翠的光芒,窗外散落的光影中似有纤尘绕着那个绿色的轮廓漫舞。 乍一看,一幅现世安宁,岁月静好的美景,王雎心下惬意,慵懒的半倚着门框,嘴角不觉轻轻上扬。 梧桐捏着小瓷勺在碗里划着圈圈,突然端起碗“簌噜”一声喝了一口黑米粥,因为四下无人,声音隔着中庭仍然分外清晰。 “呃”真鄙俗,王雎惬意全无。转瞬玩心又起,踮着脚悄悄走近梧桐身后,趁她端起碗正要喝第二口时,从背后轻戳了一下她的头,瞬间,梧桐半张脸都挂了黑米糊! 梧桐简直不必回头就知道又是王雎! 巧在这时店小二正端着她点的馍馍上楼,看到这一幕,刚想笑,梧桐立马说“我的账都结在他身上!再给我上两个最大号的烧鸡腿!” 小二看到梧桐凶神恶煞的眼神“好c好的!这就去。”赶紧放下馍馍便憋着笑下了楼。 王雎看着她掏出手帕擦脸擦手,坏笑着坐在旁边,抓起馍馍就吃。 梧桐擦干净后用力将沾着米浆的手帕拍到王雎怀里“坏人,你负责洗!”王雎也不躲,竟叠了手帕直接揣进怀襟里。 “今天我很紧张!不要惹我太过分!”梧桐再次强调。 “怕什么,大不了回家陪你姆姆赡养终老,不也是很好的么?”柔软的馍馍在王雎手指尖被玩捏得像个雪团子。 “嗯。”梧桐目光似是望得遥远,远到像在走神“可是,是姆姆赶我来的,她说选不上就死赖在阁里做苦役杂活,反正就别回来就对了。”说完,她眼圈又红了。 王雎怕了她哭,刚想逗她,相迟也笑着从房里走出来了“你俩该不会是彻夜长谈吧?” “怎么可能!”梧桐和王雎异口同声!三人都乐了。 相迟站在梧桐身侧,眉头微皱“梧桐,我和王雎没换洗的衣物就算了,你今天那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还穿昨天的衣裳?” “我c我,穿着这身比较熟悉自在些”梧桐有些不好意思,她最好的衣裳就这套,本以为昨天一天就选完了的,行囊中的其他换洗的更是粗布素衫。 “大家都好早!”文纳款款而来,轻施粉黛,珠翠简饰,更衬得本身气质纯华。一身淡紫色的上绣粉白茉莉的纱裳罩在玉色的长衫外,蹁跹如蝶,低调奢华。 “来来来,都坐下c都坐下!”梧桐热情的招呼相迟和文纳入座“王雎说这餐他请,都不用客气啊!” 王雎也不否认。很快,各色早点便齐齐摆了一桌。 “梧桐,待会用餐后我们便要立即去试场了,我已差粟妈去打听了,每人展示才艺所需道具要提前列给师士准备,先备好的就能先试。所以咱们还是尽早些,因为本场去留全凭判官主观意见,越是靠后名额将满,可能选中的几率就更小”文纳分析道。 梧桐一听,放下筷子“啊!那我饱了!”她真是太紧张了,如何劝却都再也吃不下了。 众人只好也匆匆吃了些便一同启程。 来到试场,果然已经里外三层,密密匝匝的人。 他们领了纸笔,填写了所需物件签了名字。梧桐偷偷摸摸躲到角落里写,若是被他们看到再奚落一番,她实在怕自己连现在小心支撑的最后的一点信心和勇气也没有了。 根据需备物件,入场排名便出来了,梧桐从榜上快速的找到了文纳的名字,在第十六组!一共二百三十五人参试,她顺序居中,胜算比较大! 顺着文纳的名字一个个看去,时下秋高气爽,她却看得汗涔涔!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个! “难道你的才艺是压轴大戏么?像是跟其他组脱节一般。”王雎在她身后一脸无奈。 梧桐的脸如同火烧云“唉,也许太过另类,想不出要让我和谁搭配比试吧” 相迟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包东西,梧桐接过大感好奇“什么?” “刚才早膳打包的几个小馍馍和饼,现在看来真有用了。”说完,相迟和王雎进入观赏席就坐。 观赏席设在试场正前方,试场左右两侧是试士的候场座位。 桐界城主慕容子瑕被官员们众星拱月般请入主席就坐。 左座依次为赫连城c北宫沛c众文官及九名新进男学士,右座依次为宣试官及监试官c众武官和末九名新进男学士。 梧桐坐在右方的末尾,正好在王雎的斜对侧,她趁着落座期间人群轻微嘈杂和骚动,好奇的想伸头看看文纳的意中人长的什么模样。 王雎一眼就看出梧桐的想法,故意偏着身子挡着第二名的郁公子,还装傻一个劲指着自己的鼻子朝梧桐猛做口型“找我吗?找我吗?”梧桐气郁的干瞪眼,烦躁的摆摆手。紧张兮兮的试场,想瞄一眼美男子转移一下情绪,却满眼都是那个痞笑的脸孔。 桐城主慕容子瑕,长身玉立,姿容高雅,面如傅粉,丰仪非凡。 “那个就是慕容子瑕啊,男生女相啊,果然没有女人配得上他,所以才会男男配吧”梧桐伸长脖颈看着首座的慕容子瑕嘀嘀咕咕。 赫连城与北宫沛倾身交谈,北宫沛微微抬颈,眼光对上远处另一个东张西望的小脑袋,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是她!细细的脖颈直直的抻着,铜铃般的大眼睛,还是那般古灵精怪。 慕容子瑕与赫连城略一颔首,赫连城示意宣试官开试。试场四角八发冲霄炮轰然齐鸣,揭开了第三环节序幕。 二百三十五人共分为二十七场,试场中间的平地被分隔成九宫格,每个格五米见方,每场九人共试,最后一场仅一人。 首场为舞。 只见九个婀娜的彩色身段如水蛇般滑入场,按次序在格内站定。 这时宣试官朝慕容子瑕和赫连城恭了恭礼,款款走到观台前“各位试士,本场比试为即兴舞蹈”话音至此,场上c候场上以及观席上立即惊叹连连,议声嘈嘈。 大家均是有备而来,梧桐昨个儿大半夜的还依稀听见隔壁房间舞动的踏足声,现在却改为即兴! 宣试官略一停顿,不顾议论,继续道“乐师音起后,可稍事酝酿,准备好的试士起手示意监试官后即可开始,时长为一刻钟。乐师,请奏乐!” “啊!”梧桐望向观台两侧,小声呼出,那可是桐界城最出名的乐师团啊!不过据传说曾经团里有个从颜界城来的世称“萧神”的著名男伶玉萧儿好像十来年前被慕容子瑕一刀毙命了。 痴恨只在一念间啊!梧桐的眼神再次移到慕容子瑕的脸,笑容浅浅,真看不出竟是那般心狠手辣。 一阵拨弦声从观台两侧响起,激越震近,仿佛自试场四方撩拨而来,技法真绝,左右两侧呼而应之,如同空谷回音。 场上果然有部分试士都听得愣了神,仿佛是来听曲的,梧桐不禁替她们捏把汗。 还是有四五个临场反应强的,先是轻点微步,酝酿了一番,而后踏歌而起,如蹁跹彩蝶。 有的另辟蹊径,从乐声中听出了铿锵之音,将两指并而当剑,跳起刚柔并济的剑舞,巾帼风姿引得观台上啧啧赞叹。 有的则从旁用以装饰的插花中抽取两枝为道具,花美人娆,甚为惊艳。 一连五场都是舞。出众者不少,想来应该占去很多名额了。 第六场至第十场为器乐。 梧桐看着各式乐器被学士长们摆上试场,不禁纳闷这群试器乐岂不嘈杂难辨其音?如何分出优劣? 正想着,宣试官开始宣布比试规则,这个更让人称绝! 以一组九人为一整曲,由乐师启头即兴创奏一小段前奏,定下基调,而后九个试士们按次序每人挨个儿接续用手中的乐器即兴创奏一段。每段时长以监试官手旗为示,手旗起,前一试士音止,后一试士立即接续。 要求前后段衔接自然流畅,乐韵无断接之感。且九人要依照排序迅速分清自己处在整组乐曲中的位置,所创奏的部分该激越时要高昂,该收束时须余韵悠长。 梧桐心下无比佩服!佩服的不是即将要演奏的试士,而是创制游戏规则的人!这般选来,如若落选,也会心悦诚服,如若当选,必是身怀绝才。 器乐试开始,确是比舞试更揪心! 心机深浅在此试便可一窥三四,处在前边的试士为了博人眼球,显摆技艺,曲调一路激昂猛进,导致后边承担收束部分的试士回收不及,时辰已至而曲未终,憾然离场。 如此紧张激烈进行了五场。有的曲调妙惊四座,音落已成绝唱。 梧桐趁着换场间隙,将相迟给的食物一一偷偷塞进嘴里,不动声色地吃完。有吃有看,好满足! 第十一场至第十五场将诗c书合为一试。 选择书法的试士比赋诗的多一倍,因此赋诗的试士一人选两名书法的试士合作,抽签组合。 赋诗也是即兴,长短不定,每人抽取一个词牌名即可开始,而后书法的试士将诗作书写出。 真是山外有山,人上很多人啊!梧桐听得场上的诗作,赞叹不已。她尤爱这首: 《过千秋》 佳期如梦,君此去,独奏箜篌, 影随人舞,秋风瑟,露透簪头, 相思情切,忆悲彻,借酒浇愁, 长天似水,孤影伴月,云里楼。 梧桐把这首诗在心里默默记了,也记下了那个作诗的女子。端庄秀丽,瑰姿艳逸,美貌才学俱佳,她端坐在那沉思时,俨然成了诗中人,画中仙。 她的诗作被另一名女子用行书写就,龙飞凤舞,将诗中的凄切之情泼墨挥洒,意形相契,珠联璧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同伴齐入士 纵酒俱欢颜 选士已过大半,时至正午,宣试官宣布休场一个时辰,用餐。 那十八个天之骄子仿佛自带优越感,一个个衣冠楚楚,正襟危坐,梧桐心下给他们起名“十八罗汉”。 而其中的王雎最为得意,他们竟然可以跟随主士及城中官员移步至庄庭用餐! 梧桐单是看着庄庭的外场就已经很饿!而她们剩余的试士则由学士长分发简餐。 “哎呀!也是不错的嘛!”梧桐拿到食物,欣喜的看着杂粮米上的那两块炸排骨和一个葱油煎蛋,顿时恢复满足。 不论结果如何,也算是来看了场群英荟萃的大戏,还免费吃个午膳,眼福口福占尽,值了! 因为只能在位置上用餐,不可随意走动交流,所以梧桐没办法穿过试场到对面的文纳位置去。 远远看去,文纳仿佛没有动过手里的食物,只是眼神茫然,执著一下接一下轻轻戳着饭食,梧桐看着好心疼,心疼被戳的排骨和煎蛋。 她也知道文纳是下午场的第一组,此时定是分外焦心。 梧桐紧盯着文纳的脸,不错过她可能看向她的机会。果然,文纳瞥了一眼梧桐方向,梧桐立即昂着头,满足般的嘟着嘴巴嚼饭,肉嘟嘟的状似小肥猪,文纳被逗乐了,心情转好。 第十六场至第二十场是作画和插花,合为一试。 此试为二人一组,抽签组合,一人插花布景,另一人把作品画出。插花道具有真花假花,却不只是花,有微观的假山c亭台c楼阁c草皮c丛林甚至人物马匹等。 文纳参加的便是作画,但她不是用笔,而用针线!场上共有半数人选择用丝线为画材,即在画布上勾勒景致轮廓。 梧桐惊得手心出汗,时间有限,用画笔作画瞬间便可画得好几笔,但丝线精细耗时不说,还得从上百种色线中配色。 文纳是在该序列的首场,二人一组入场,相互间禁止交谈。作画之人可先在旁观察,于是文纳便趁这时间挑选丝线。 她运气真好,她的搭档没给她故意使绊子,有的组合,负责布景的人搭搭卸卸,磨磨蹭蹭,在旁待作画的人根本无从看出她的构图,因此作画时间开始时会相当被动。 文纳的搭档气定神闲,从容沉着,布下了一个梅林雪景,一对璧人相立林下,似在赏雪又似在赏梅。 作画开始。梧桐焦急地伸头,只看得到文纳的侧影,面对擅长的事物文纳成竹在胸,似乎并不紧张。 她落落大方的朝观台欠身福礼,而后端坐绣布前,梧桐以为她会手抖得穿不进针眼,没想到梧桐只一眨眼,文纳便已举针朝画布绣去了! 她微微伏在绣案上,两手隔在绣布两侧,飞针走线,一穿一接双手配合得仿佛不见针影,只有两只白净的手隔着绣布在轻揉磨捻,身怀绝技啊,梧桐看傻了! 回想自己在村里,帮姆姆们穿针,姆姆们还总嫌弃她小小年纪眼睛都不够利索了。她自己缝补衣服,一个补丁缝下来,大拇哥和二拇哥差点失血阵亡。 她看着文纳春葱般的十指,不自觉的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有一些细细的茧子和裂痕,果然是做苦役的料啊,姆姆说如果选不上也必须要争取到箜荭真阁里干杂役,想想也许就凭这双手干杂役倒算是自己的特长了。 半刻钟,作画时间到。 文纳最后一针刚穿过,还没来得及结线,旁边的学士长已提醒她起立了。 放眼望去,文纳胜算蛮大,粗略看去起码画面上算是完成了,有些试士甚至才作了一半。 当画作被学士长一一举起展示时,文纳的作品引来观台上阵阵惊叹!好一幅梅林红日江山雪景图! 文纳是雪界城人,红日雪山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就是天然背景,所以今日用丝线勾勒简直如鱼得水。 雪山下的梅林繁花盛盛,甚至连零落在雪地里的落梅她都勾勒了出来,丝线勾勒画最适合远观,因此从观台上望去,活灵活现,妙不可言。 而细细一看,那对璧人在实景里是相面而立的,她竟绣成了相拥! 梧桐暗笑,心想“哈哈,我打趣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呢,知道意中人在现场观试,这都把心思入画了!啧啧,女人的小心机啊。” 最特别的是她竟在画旁的边幅绣了一首诗! 琼花碎碎千山雪, 金萼迎风不摧残, 乾坤素素清绝色, 群芳凋尽独香妍。 梧桐后来才明白——郁金乾,她把他的名字绣进了画里。才女将脉脉痴情表达得竟是这般雅致。也不知观台上的他是否意会? 第二十一场至第二十三场是茶艺。 慕容子瑕的父亲在世时嗜茶如命,他在桐界城的圣应山开辟了一个巨大的人工茶林,山的南麓就是五界城最富盛名的尼众寺院——水月镜庵所在。 桐城界茶,于灵山生茶树,得雨露光华灌养,清和之气代代相传,被誉为尘外仙芽。今日比试的茶品均出自圣应山茶林。 梧桐对茶艺很是好奇,她居住的湖界城地处西部,新鲜腻嫩的茶叶只供城中大户人家食用,普通家庭所吃的茶为便于储存,均是发酵压制过的浓茶,有一股浓厚的陈腐味,据说对胃却是有很好的调理作用。 茶道也是博大精深,茶艺是一种和美仪式,大户人家的孩子均修基本茶艺用以美心修德,清静怡澹,一招一式都追求“味”和“心”的雅致享受。 果然,一行试士婷婷袅袅的入场。比试开始,各种技艺让梧桐眼花缭乱,梧桐心下腹诽“唉,喝个茶也就一仰头的事,搞这般复杂,虽雅却不胜其烦。” 第二十四场至第二十六场是武试!这项目可真让梧桐血脉上涌,有剑术,有射弈,有刀功,有鞭技梧桐像看杂耍般,而且是女子展示,飒爽英姿,好不威风! 她可是差不多要忘了她的任务了。 最后一场,单列为——其他。 宣试官介绍时,观台上下均窃窃议论,只有王雎一脸憋笑,因为他看见几名学士长抬着一口大锅和其他工具上场,后边跟着怯怯的梧桐。 因为道具特殊,所以安排在最后,而且是独场展示。 观台上赫连城和北宫沛均会意一笑,他们清楚的知道她向来想法都是出人意料,却也不禁好奇起来,不知今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方厚重的案台摆在锅旁,上面放着七七八八各式刀叉用具。梧桐深吸一口气,从面粉袋里倒出堆成一座小山似的面粉,然后麻利的和面。 观台上人群中开始有些嘘声“不就是和面做面食嘛,谁不会” 议论声刚起嘈杂之势,却见和面的小人顿时如同武神附体,以面团和擀杖为器,武了起来!梧桐身如翠雀,闪转腾挪,翻身飞拳,握着擀面杖凌空掷面,招式虽有些像街头杂耍,但灵动活现,分外精彩! “好!”观台上竟飞声喝彩,弄得梧桐差点走神,是王雎!声落时却引起掌声连连! 面团瞬间揉好,她抻成一粗条然后在案台上认真的揉捏起来,两只手出神入化,旁边的各种刀叉剪等器具换了一把又一把,用得相当顺手。 一只龙!成品放至案前时,观台上一阵惊呼!如腾云雾,栩栩如生。而后放入热油锅中炸至表皮金黄。 赫连城看到北宫沛低头拭泪,心下了然。虽然梧桐技艺精巧,但这毕竟是街巷杂艺之流,哪里像大家闺秀或虎门将女般高雅风流。而梧桐既然能制作出这样出色的作品,想必这些年来的生活必定是艰辛着力的。 想到这,北宫沛再也看不下了,她跟赫连城耳语一句后,素净便扶她退出观台。 本场之后,宣试官宣布学士名单,文纳c梧桐均成功入选!取得关牌之后,四人欢天喜地的走出试场。 梧桐兴奋的晃着手里的关牌“哈哈,王雎,我的跟你的一样,紫色的穗呢!你的若是弄丢,可别怀疑是我偷的啊!” 王雎笑笑“我的若是弄丢,我便把你的偷了来!” 梧桐气鼓鼓的追着他打,众人笑翻。 路过街铺,王雎和相迟各自置办了一些换洗衣物及用品,因为前往虚陵界路途还需一段时日。 梧桐买了纸和笔,找了一处驿馆,将选士情况简要写了一封信,寄回跟姆姆曾经居住的地址,她在信中约定等到了箜荭真阁安顿好后,要再写一封长长的信,把最详细的经过写给姆姆。 红霞满天,映照着四张朝气蓬勃的脸。 今时今刻,鲜衣少年,纵酒欢颜。名士阁包间内酒香四溢,“干杯!今晚一醉方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晨起懒梳妆 枫山心愿楼 次日卯时,仍然浑浑噩噩的四人便被粟妈和蔡妈生拉硬拽的叫醒。 昨夜文纳令粟妈和蔡妈回避,集体喝大了,他们两两结伴回房,梧桐却睡在文纳床上,王雎则睡在相迟房里。 今日要启程前往虚陵界,此去虚陵界,快则三四天,慢则七八天,箜荭真阁定的报道时间为半个月。 “粟妈,半个月时间,我们就算跑步都能到了,让我再睡会儿”梧桐顶着蓬头,半眯着眼,半边身子吊在床边。 “哎唷我的大小姐们,现在已经初冬了,天气多变,半个月的时间很紧的啦!虚陵界之所以独称为‘界’它跟所有的城中间隔着那四九连山呢,与桐界城相隔的叫褚玉峰,翻过那山你以为简单啊?小姐们,马车只能护送我们到山脚!还有啊,我是蔡妈,看你晕的,粟妈已经去备马车了。”蔡妈看着她们还是一动不动,为节约时间,便先捋过文纳的头发梳了起来,接着梳梧桐的。 待散发都梳理通顺后,文纳便眯着眼睛坐起来,主动挪到床边,背对着蔡妈,十几年了她已习以为常,这样趁梳头时还可以再眯一会儿。 梧桐已经醒了,看着蔡妈细致的帮文纳梳头,她想起了家里的姆姆。 她的头发印象中都是在大街上梳的,因为每日很早姆姆和她就要忙着置办当日摆卖的货物。 她通常只随意把头发捆成一个小卷,待到街市时,时辰尚早,姆姆先炸好两串枫串子,这首份定是梧桐的,人若稀少的话姆姆便抽空帮她梳头,她一边吃着枫串子,一边享受着篦梳轻划头皮的麻痒。晨风徐徐,看着天边正欲脱跳而出的红日,无比惬意。 姆姆现在怎么样了?天寒,她的风湿骨痛会不会又犯了?正想着,蔡妈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梧桐小姐,到你啦!” “有劳蔡妈。”梧桐笑笑,背过身坐直。 “梧桐小姐这发质可真是好啊!我回回用雪界城顶级的香丝膏给我们小姐洗头,都没你发质这般乌黑滑顺呢!”蔡妈赞叹道。 “嗯,是我姆姆给我洗的,用的一种她自己做的油泥,可滑可亮了!”梧桐自豪的说。 “梧桐c梧桐!快起床,要出发了!”门外咋咋呼呼闯进王雎,看那气势应该是要计划从床上揪人。 当时文纳已经穿戴整齐,蔡妈正在妆台给她施朱,而梧桐刚梳好头,仅着中衣站在床边。 王雎刚跨进门槛,一眼看到梧桐身上轻薄透光的衣服,光影中勾勒出已经比较明显的玲珑曲线。他的脸蹭的全红了。 梧桐和王雎愣是没动作。蔡妈先一步灵醒,赶紧挡在他们中间“哎呀!女孩子梳洗换衣,出去!出去!” 梧桐方才醒悟过来“臭流氓!敢私闯闺房!看我不打”却冲动的想冲过去打王雎。 “哎c哎!更暴露了啊,喂!”文纳哭笑不得,王雎脸上顶着两团红云如旋风般刮出去了。 行李都被家丁扛下楼了,出门在外有朋友帮助真是省心省力又省钱!文纳一共有两辆马车,两个家丁兼马夫,还有蔡妈粟妈贴身伺候。 来的时候是一辆拉行李,一辆文纳和蔡妈粟妈共乘,现在加上新朋友,蔡妈和粟妈便乘了行李的车,他们四人共一乘。 日上三竿,桐界城街道上各大客栈门前的马车大排长龙。应该都是接送箜荭学士的车,但是由于大家都还不熟识,所以也没打招呼。 四人往后走了几十米才找到文纳的马车,粟妈还一个劲唠叨“哎唷我的小祖宗们,可算来了。我们想着赶早停到客栈门口,没想到别人比我们更早,我还担心你们找不到呢!” 车里真宽敞啊,四个人坐还可以有空间伸直腿!“仿佛已经有功成名就的感觉了啊!想想我来时坐的牛车,没有顶盖,还一路颠颠摇摇半个多月才到呢!搞得我下了车还习惯这么颠儿颠儿的走了半天路。”梧桐半翻白眼学着那颠儿颠儿的样。 众人想象那个场景,虽知嘲笑不好,但还是忍不住乐了。 城内的路上车辚辚,马萧萧,出得城外,天大地大,马车撒欢飞奔起来,粟妈贴心的买了几包桐界城特产糕点放在车里,一车人边吃边聊,仿佛出游般。 一路都是走官道,前后都远远近近有同行的马车,道路平坦,却没什么特别景致。 梧桐不一会儿便无聊了“其实坐马车也有坐马车的不好,虽可遮风挡雨,但视野却窄小。我当初乘牛车的时候也是四人拼车,经过颜界城时,我们还绕了小路去炎皇山游玩呢,可好玩了!” “原来你说的从湖界城赶了半个月的行程,怕是因为一半的时间都在玩吧!”相迟不禁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啦,充分利用时间好吧!不过话说颜界城可真美啊。初秋,炎皇山上就已是漫山遍野的红枫,层林尽染,绚彩如霞,烧至天边。若是以后有钱了在那山上,白云深处,搭个小楼住着养老就好了”梧桐撩开帘子望出车外。 每当她想到以后,脑海中总会闪现一个清晰的名字“祖龙王雎”。 但是他长什么样,家在哪里,现在在哪里,都是模糊一片,多少年了,她只知道她很在乎这个名字的主人,其他再细想便头震欲裂,索性不去想了。 马车慢慢停下,粟妈掀开帘子“小姐,前面有个驿馆茶肆,我们已经行了半天路程,要不要停下歇歇脚喝口茶?” 文纳看看梧桐,梧桐捣蒜般猛点头,文纳笑笑“那就歇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茶肆相谈欢 记痣识故人 车刚一停稳,梧桐和王雎抢着蹦下了车,相迟耐心的扶了文纳下车。 “哎唷,我的屁股麻的哟!”梧桐脚一着地,叫苦不迭。 茶肆周围已经停了七八辆马车,其中有四辆颇为气派豪华。 进入室内,倒是宽敞干净,一楼摆了十几张桌子,已经有四五桌人坐着用茶用餐,没有包厢区,二楼看着是住店的。 梧桐边揉屁股边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王雎跨门而入,一眼看见靠窗边桌旁的郁公子,立即走过去见了个礼,郁公子起身回礼。 梧桐循声望去,却见王雎向她招手“坐这边来,梧桐。” 梧桐巴不得凑近看,王雎一招呼,正好! 啊,好阳刚的男子!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不同于王雎的俊美冶逸,也不同于相迟的温润儒雅,他是英气逼人,微微一笑却能让人泠然震慑。 果真是异类相吸啊,文纳这般柔弱,果然会拜倒在他的阳刚之下。 “花痴又走神啦!人家郁公子跟你行礼呢!”王雎猛地拍了一下梧桐的后背,梧桐差点扑到对面的郁公子身上。 “喂!”刚要发作,王雎眼神示意了一下郁公子的动作,他仍在拱手作揖。 “哦!不好意思!梧桐见过郁公子。”梧桐不回女子礼,而是有样学样的也拱手作揖。 正在这时,相迟和文纳进了大厅,文纳正愣神,相迟笑了笑,轻推了她往前走。 相迟和郁公子行礼。 “文纳见过郁公子。”文纳款款行礼。 “柳文纳,我见过你,在家母寿辰时你随你爹赴宴,你为家母亲绣一幅百鸟祝寿图,她很是喜欢!昨日在选士上你也为我们雪界城出了彩,真是我城英才。”郁公子微笑的望着文纳。 文纳脸颊飞红“郁公子过奖。” “故人相见分外想念,坐下慢聊c坐下慢聊!”梧桐大咧咧的招呼。无视郁公子和文纳脸旁的两条尴尬黑线。 这时又有一男二女向他们这桌走来,郁公子起身“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玉界城主的小女儿花琳琅。这位是湖界城主的独子封玄奕。这位是颜界城城相之女翟玉儿。也是方才停车时刚认识的,都同是本届学士。”大家纷纷相互行礼。 封玄奕非常清瘦高挑,但是精神气十足,尤其一双眼睛熠熠发光,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梧桐介绍自己也是来自湖界城,封玄奕更显热情“听说昨天女子组选士时,我们湖界城有个女孩做面塑,赢得满堂喝彩,是不是你啊?” 梧桐略微不好意思“呵呵,嗯,没别的才艺,只能把糊口的活计搬出来了。” 封玄奕更激动了“你是湖界城之光啊!我就想着湖界城做面塑最好的好像就是城西的卞姆姆,我们家大厨阿诚还亲自去讨教呢!” “对啊对啊,阿诚师傅来找过姆姆的!那你在家得吃了没有?”文纳看向梧桐,暗暗笑了,这才是故人相见分外想念吧! 封玄奕笑了笑“当然!他当日包了一些回来,而后又学做了些,但还是没包回来的好吃。” 花琳琅言语很少,生得秀丽端庄,虽静雅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冷艳。 啊!梧桐想起,她便是作《过千秋》那首诗的人。可惜她们坐在对角线上,梧桐没法跟偶像套近乎,倒是身旁的封玄奕拉住她不停的攀谈。 翟玉儿坐在王雎身旁,倒是自来熟,热情的为王雎斟茶倒酒,就在梧桐对面,没法避开眼,梧桐也想起了,她就是在武试里耍鞭的那位,上场时英姿勃勃,盛气凌人,这私下里换了女装便是那般艳芒四射,娇嗔可人,跟条水蛇般,看着有些不舒服。 小桌拼成了大桌,天南海北,谈笑风生。 餐毕还要赶路,当日须赶至澄子郡夜宿。五部马车一路同行。 夜至澄子郡,宿在郡上的“青云客栈”。由于已是深夜,郁公子差店家煮了一锅碎肉粥,大家分食后便各自回房安寝。 “文纳,按今天这赶路的速度,几天能到虚陵界啊?”客房紧张,梧桐跟文纳共一间房。 “今天太赶了,他们大男人舟车劳顿睡一觉就没事了,可我腰都要散架。但按这速度,倒是再有两日就能到褚玉峰脚下,然后徒步翻山大概一日,入得虚陵界后得另外租车,行约半日到箜荭真阁。这样算来第五日晚上便可顺利报道啦!”文纳揉揉发酸的肩膀“我去叫蔡妈和粟妈上来帮我们按按身子。” 梧桐赶紧拉住她“不必啦,太晚了,她们也很累了,我帮你揉揉得了。”说着便揉捏起文纳的肩膀。 文纳笑笑,移开她的手“梧桐你真善良。我不要紧,我刚也是怕你累。我们早点睡吧,睡一觉应该好多了。” 次日,大家互相招呼着下楼。 郁公子瞧着文纳的马车里人太挤,除去蔡妈和粟妈,他们八人四车,建议两两共乘,大家都一致同意。 刚想着如何拼凑,梧桐立即建议到“抓阄,写四个名字,留四张空白,抓到谁就跟谁!”众人赞同。 梧桐小心翼翼的掀开折纸的边角,嘴里叨叨叨的默念着“不要王雎c不要王雎c不要王雎”刚开得一角,身后一个大掌从后背拍来,吓得折纸掉到地上。 “你喜欢哪部车,挑一辆!”王雎环抱着胳臂,仿佛这些车都是他的。 梧桐顿时心灰意冷,明白已经不用捡起地上的纸条了“随便!”白了他一眼找文纳去了。 文纳欢欣的向她奔来,凑近她耳边“谢谢你和他出的好主意!”梧桐顿时会意。唉,帮了文纳,恶心了自己。 蔺相迟和封玄奕共乘,翟玉儿和花琳琅共乘。 翟玉儿拉住梧桐想跟她换,梧桐见是和花琳琅同乘,也很是乐意。但王雎却不由分说的招呼梧桐上车。 梧桐刚钻进车里,看到王雎大咧咧的一个“大”字横躺!立即用脚踢开他的腿,为自己腾位置。 “人家翟大小姐中意与你同乘,你还装冷酷拒绝!我俩同车,你是想路上这车被打翻了不成?”梧桐坐下,还不解气的继续用脚尖一边踢着他一边说。 “对c对!往上踢一点,嗯,舒服!”王雎将手肘枕在脑后,眯着眼,一脸惬意。 “啊!不要用踩的啊!好凶的女人!啊!车要翻啦!”瞬间便是一阵嚎叫。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好好说话“翟玉儿像个麻雀似的聒噪,却又没你好玩。跟她同乘,我怕我患耳鸣!” “哈哈!”梧桐终于被逗乐了,想了想“那c那若是花琳琅呢?她就是那日场上写得一手好诗的女子。” 王雎睁开了眼“她?”仿佛认真沉思了一会儿“温顺可人,倒是可以考虑。” “哦。”梧桐有些惊讶王雎的认真,但是转念一想,换是哪个男子应该都会迷恋那样的女子吧。 体态端庄,那种清雅如莲的气质是由内而外自一举一动间自然散发开来的,清冷少言,不矫饰做作,甚至女人看了都觉舒服。 郁公子和文纳的车里。文纳有些紧张,郁公子正在为她的座位细心的铺上一层软垫。文纳想着找话题聊,刚要开口“郁公子” “叫我金乾吧,虽然家父起的这个名字俗气了些,哈哈。都是雪乡人,直呼其名比较亲切些。”金乾回头笑了笑。 “嗯,金乾,你们男子组的比试是什么规则啊,我看王雎经常跟梧桐嬉皮笑脸的,比试时却是那般厉害,居然拔得头筹。” 金乾抚平软垫的手掌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输给他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文纳听得莫名其妙。 金乾笑了笑“呵呵,嬉皮笑脸脑子活络啊。铺好了,你坐坐看!” 而后金乾掀开帘子,望着前面王雎乘坐的马车,想起观试那日,王雎嬉笑着左挡右挡在他前面,似乎在跟候场上的人逗趣。 金乾本是疑惑,却不想正好瞧见王雎左耳后的那三颗排成正三角形的殷红小痣,常人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而于金乾,却是最熟不过。将近十年,他终于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两小无猜意 磐石刻桃心 又连续颠了两日,期间在驿馆歇了一晚,次日清晨便行至褚玉峰脚下。 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每隔五年,这个村庄便有一笔巨额外快,即收取停车费和导路费。真是五年不开张,开张吃五年! 众多车马行至褚玉峰,均要卸下马车暂时交村民托管,步行翻山。待将主人们送至虚陵界,另租了马车后,家丁再返回取车。 众人在一处农家院停下,将车马寄放,院主人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叔。周嫂还准备了一桌简单的农家菜招待他们,虽没有山珍海味,但民间家常的食材烹制的淳朴美味却带给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年轻人们诸多鲜趣。 饭足后便开始启程。除了梧桐c王雎c相迟外,其余人均跟随着2一3名家丁,专门负责背行李。 梧桐行前将行李整理了一番,只留下一些必须物件,其余均丢弃了,所以就两个背囊,而王雎和相迟的行李很少,都自己背上了。取行李时王雎看了一眼梧桐左肩右肩都搭着一件背囊,很顺手的就拎下一件背自己身上。 梧桐刚想说谢谢,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跨出门外。 虽然一直在爬坡,但山势并不很陡,周叔在前头开路,遇上什么可食用的野果子,都摘下给众人品尝,如同郊游一般,充满野趣。 梧桐跟文纳一路上有说有笑,翟玉儿则缠着王雎问东问西,其余人都时不时互相交谈。 正午时分,行至一处山涧,地势开阔,前方一条溪流蜿蜒而下,水流大且急。 周叔介绍此溪流叫“沛城河”,是当今箜荭真阁的当家主士夫妇曾经结缘的地方,经常有游人在此处聚餐烧烤,尤其春天,溪流周边开满杜鹃花,前来赏花的游人如织。 周叔让大家在此处歇歇脚,吃些干粮,喝点山泉水。 歇息时,梧桐问周叔“是不是这附近有个什么庙?” 周叔大奇“孩子,你是桐城人吗?怎么知道这有个庙啊?” 梧桐摇摇头“不,我从湖城来。但是好像印象中有来过这里。” 周叔把水囊灌满溪水,说道“这个庙在民间俗称‘辞女娘娘庙’,哈哈原名我都给忘记了,求姻缘很灵的,就从旁边这条小路上去,走差不多一刻钟就到了。但是庙主喜清净,一般的香客只能在庙前阶梯下的望香台上香。” “周叔,我们在这里休息多久?我可以上去看看吗?”梧桐满怀期待。 “可以啊,我们在这大约休息一刻钟。你要是爬得快的话,来回也差不多够时间了。”周叔笑着点点头。 梧桐想了想,人生地不熟还是拉个人陪着去比较好。 于是窜到相迟身边央求他“相迟,陪我去一个庙好不好,很快回来。” 相迟正在小寐,掀下脸上的手帕开始一本正经的说教“梧桐,又想疯玩了!不要随便乱跑啦,深山野林的,好好待着。” 梧桐撇开他,转到王雎身边“喂,陪我去一个地方!” 王雎懒洋洋的从地上撑起,拍拍身后的杂草,问也没多问便直接说“好。” 多年后,每每回想起今日情景,梧桐总会深深感慨,世人笑你疯癫,而真正懂你的人是那个不由分说陪你疯的人。 王雎的反应让梧桐大喜,为了轻装快跑,将二人的行李交给文纳看管后便往小路走去。 翟玉儿帮花琳琅灌了一壶水回来后问“王雎去哪了?” 文纳答“梧桐说带他去一个地方,很快回来。” 翟玉儿嘟着嘴,跺着脚“就她事多,又发什么疯拽着王雎东跑西跑!” 如同山间野兔,梧桐和王雎一转眼便登到了望香台,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石鼎,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燃尽了的香。 石鼎的前方,随着山势延伸而上,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到上方大殿。梧桐想也没想便绕过石鼎奔向大殿。 王雎跟上,来到殿前,匾额只书二字“云里”。 有两个小童在院前的花圃修剪杂草。“二位施主,请问是来参禅的吗?” 梧桐刚要回答,大殿的廊檐下一位长者款款走来“当年的小施主如今长成大人了啊!” “师父!”两个小童恭敬行礼。长者微微笑,点了点头。 梧桐双手合十“见过师父,请问师父认得我?” 长者看了看梧桐,又看了看王雎“随我来。” 绕过大殿,走进后边的偏殿,这里是香客修禅的地方。 走到一处庭院,靠墙种有很多奇异花卉,在初冬仍然有一些傲然开放。 庭院中用几块大大小小的奇石布景,其中一块如茶几般大的石头上有斑驳的花纹,长者转到石头后,指示梧桐过来。 梧桐一看,有一处花纹竟状似桃心,桃心里写着两个字“王雎”字体稚嫩,却是凿刻深深,梧桐当下并未想起旧事,只不知为何顿时红着脸绕了出来。 王雎刚要跟着去看,梧桐挡在他跟前,推着他往外走,她心想,又不是王雎,也许是梦中经常叫的那个“祖龙王雎”,只是字同而已,被误会了可就尴尬了。 长者笑着跟了出来“你孩提时每年盛暑都会来山里住些时日,如今真是长大了。” 梧桐也记起姆姆曾说过以前他们并不住在湖界城,后来才搬去的,想必曾经就是住在桐界城的吧。 刚想再多问些,忽然听到相迟的声音“梧桐c王雎!你们在上面吗?” 清静的庙院,喊声传得很远。 梧桐和王雎匆匆向长者道别,便奔出大殿。 长者微笑的望着两个奔跑的背影,多年前那个五岁小女孩的脸再次浮现“长觉师父,这次我真把我的真命天子带来给您过过眼了,他叫祖龙王雎!”可自那年夏季之后,却再也不见她的舅舅舅母带她来了。 望香台上,相迟焦急的张望,看见他们下来了,不断唠叨“哎呀,一刻钟都过了,你们都不留意时间!不就是个庙嘛,里面有啥好看的?” 梧桐自言自语“好看。”不敢耽误,跟着他们小跑上了小路。回到了山涧阔地,大家继续赶路。 日暮将至,终于赶到了虚陵界这面的山下,一天时间翻过了整座山。 山脚下也是错落着很多村宅,都是租马车的,也有住店的。 因为时间还算充足,徒步一天,女子们都有些吃不消,于是大家决定找一家农户住宿一晚,次日再启程。 条件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因为实在太累,条件也不允许,大家简单洗把脸便睡下了。 之前已经麻烦文纳照顾了很多,这次梧桐c王雎和相迟决定自己租马车,于是三人同乘。 从车夫口中,他们才得知原来虚陵界其实就是四九群山,世人叫惯了都省略掉中间的“十”字了,全称应为“四十九群山”,是一道东北自西南走向的大山脉,相邻桐界城c颜界城c玉界城。 共有大小群峰四十九座,与桐界城相邻的是褚玉峰和其他五座小峰,与玉界城相邻的也是七八座峰,大部分与颜界城相邻。而箜荭真阁据说即坐落在最高峰玉脊峰上。 四十九群山下是莽莽荒原,莽原再往外则是沼泽。 现在他们就在莽原上行走,从褚玉峰山脚下到玉脊峰山脚下要行大半日。 入眼一片荒原,冬日暖阳在这平坦之地却略显毒辣,茫茫苍原,气势辽远浑阔却也非常容易形成审美疲劳,加上连日车马劳顿,三人均是累得无力攀谈,许是几日相处已是太熟,倒也不避嫌,倒在车里横七竖八的呼呼大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霸道夺花房 初识花璟澜 梦中忽然感觉整个马车处在一片阴凉中,清风拂动门帘,带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梧桐一个灵醒,随意整理了一下睡得松散的衣襟,坐起身,发现车早已停稳。 车夫却不知跑哪去了,赶紧回身将那两个睡得如死猪一般的人叫起。 下了马车,看见文纳就在车旁的花丛里摘花。她手里已经摘了一捧妍艳的不知名的花,桃红粉白。 梧桐拉过她的捧花凑鼻子一闻“好香!刚才睡梦中闻到的正是这香气!” 文纳掩嘴笑“你睡梦中闻的是烧鸡腿香吧!你看看涎渍还挂在嘴角!哈哈!” 梧桐也不恼,舌尖舔了舔唇瓣,砸吧着嘴说“嗯,梦里烧鸡腿也确实有来过!” 文纳走到王雎和相迟身边“我们来早了,据车夫说箜荭真阁定半月后报到就必是那个时间,现在过去阁门也不开。所以车夫建议暂且在此处游玩休息几日,这里距离箜荭真阁也就十数里地。而且居住环境很好,我们其他人都选定了房间。我看你们仨睡得可香,就没叫醒你们,现在你们也可以去挑房间了。” 梧桐绕过马车往前走,眼前矗立的是一座高达数丈的冲天柱式的的石雕牌坊,流檐飞脊c斗拱花翅,梁c柱前后均饰以龙狮鹤鹿等镂空浮雕,牌楣上书四个刚劲大字“碧水天和”,右下角落款“宿天书”。 梧桐惊呼一声“宿天啊,书法名家!”想必这庄子定不一般。 这时,文纳上前拉了梧桐走了进去,王雎和相迟随后跟上。 一路都是白岗石砌地面,四周依山势错落栽种着各种珍奇花木,茂林修竹,不远处还有汩汩溪流绕壁而过,清洌洌的溪水如小瀑布般欢快奔下,现在是枯水期,如若丰水期这定是一面瀑布墙吧? 走了一会儿便来到前殿,飞檐斗拱,门庑覆以青色琉璃,殿内是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饰以金边,绘八吉祥花,风格绮丽纷呈,地板是乌黑发亮的黑岗石铺就,低调奢华,贵气逼人。 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拿出一沓画布走向他们“欢迎贵客莅临,本店现有画布上的这些房间可供选择,您可以先看画挑选其中几处中意的房间,然后吩咐小童引领参观,满意后再订房。” 梧桐看着画中的房子,眼睛越瞪越大,画美房也美,这简直太奢侈了。 这些房子分为单人房c双人房和家庭房三种,依山而建,根据山形地势构建出不同造型样式,有阁楼房,有地垫房,有带迷你园景的,有傍着溪流瀑布的,有岩洞房,有造于花丛中的花房等等,甚至有船房,难道这山里有河不成?按建造材质分有木屋c石屋c竹屋c草庐等等。 文纳在旁笑着说“我刚选的时候也是眼花缭乱,所以干脆一花到底,最后选了花房,哈哈!不过实景可美了!好像花房还剩一间,你翻翻。” 梧桐随手抽出一幅,竟就是花房,她刚要开口朝小童示意要去看这间花房,突然从后上方冒出一只大手瞬间将她手里的画布抽走! 梧桐有些懊恼的转身回头,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子正拿着那幅画布,五官轮廓分明,鼻直唇丰,双眼狭长上挑,半开半阖,神色轻浮。 “这房间我要去看,请将画布还我!”梧桐压住怒气。 “小童,我订这个房间。”那男子接着向身后一个奴仆扮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直接抛给小童一锭银子。小童收也不是,还也不是,正进退两难。 “你!明明我先看的,还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你偏抢我看中的!”梧桐不依不饶,直接上手要抢他手里的画布。 他轻轻一撩,画布起起落落,惹得梧桐被当猴耍般垫着脚尖够了几次没够着。 王雎和相迟在不远处刚想过去解围。忽然那男子侧旁走出另一名男子,一个上手便抽走画布,随手朝梧桐扔了去“哈哈!璟澜兄,何必跟小女子戏耍呢,你想要什么房间我这里没有?” “哈,原来是介元兄,花某刚刚倒是帮你搭台唱了出英雄救美啊!”两个男子相互拱手施礼。 梧桐把画布夹在腋下,脑子里开始迅速揣测眼前的两人,璟澜,还姓花,花璟澜!原来是玉界城的二少主! 介元?没猜错的话,全名便是亓官介元,鼎鼎大名的游士亓官杰的公子!听他话的意思,这碧水天和便是他家开的! 都是家世显赫,人中龙凤啊,人家分分秒秒能将那房间买下,何况暂住! 梧桐顿时底气不足,瞬间她腋窝便松了,画布似要滑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王雎从他身后接下快要松掉到地的画布。 “傻啦,愣着干嘛,陪你看花房去!”王雎瞧都没瞧对面的男子,就要拉梧桐走。 “慢着!谁说本公子同意让给她了?我可是先交了银子。”花璟澜上前一步,走到梧桐和王雎身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梧桐拽着王雎衣袖的手心有些濡湿,她知道王雎性子,这么僵持下去谁都下不来台,刚要开口放弃,亓官介元又发话了“没想到我这花房倒成学士们的头宠了啊,依我看这样吧,你们双方何不比试一番,这样都心服口服。” 双方均同意。梧桐是女子,于是王雎替了她。 男子间的比试无非拳跤刀剑骑射之类,可是当亓官介元问王雎会什么时,王雎均一无所会! “呵,原来这就是本届男子试魁的本事啊!”花璟澜冷哼一声戏谑道。 王雎却也不恼,当时比的是阵局,又不是武功,他确实也没有武功基础。 这时,郁金乾c花琳琅c封玄奕和翟玉儿收拾好房间,正好要到前殿的侧厢房用餐,看到前殿七八个人两派对峙,好不热闹。 花琳琅一改娴静文雅的状态,看到花璟澜便雀跃的飞奔过去,搂着他的胳臂,亲切的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花璟澜却仍是面容冷肃“才来。” 郁金乾转到相迟身边,问了个大概。 “哈哈!璟澜兄,雪界城郁金乾有礼了!”郁金乾落落大方,大步上前,花璟澜也客气回礼“久仰久仰!” “王公子只一文弱书生,望兄台赏脸,换我和你比试吧!”郁金乾颇有自信。 听得“文弱书生”,王雎差点又炸毛,亏得梧桐硬拽下。 花璟澜微眯着眼,却道“哈哈,花某只是一时兴起,想起一位故人,逗她玩儿罢了。”继而转向梧桐“花房让予你了!” 梧桐却也不答,斜上一偏头,算是默认。 偏头的瞬间,花璟澜又一眼瞥见她脖颈露出的一小截红绿交织的八股结绳。刚刚抢画时,他在她身后正是看到这结绳,应是她吧,她还记得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幼时花园口 一面结千愁 九年前的那日,颜界城的后花园口,他的三弟花流风满脸挂彩,拽着一个小女孩脖颈的结绳到他跟前,那个小女孩即赫连珑。 她小脸涨得通红,却不断挣扎扭打,花流风死不松手,她的脖颈勒出淤红血痕。 “二哥!祖龙家那个臭小子真不识好歹,我只不过夺了这个小丫头一个首饰匣子,他便找我打架!小傀儡也配这般俊俏的丫头伺候?!我把她掳来了!哈哈!”花流风将赫连珑推搡在地,手里还紧紧拽着她脖颈的那跟结绳。 “夺人物品你还有理不成!放手!我叫你放手!”想到已被花流风推下镜湖的祖龙王雎,赫连珑双目飞泪,声嘶力竭。 当年祖龙王雎的祖父祖龙炎c赫连珑的外祖父北宫山以及湖界城的城主封啸天,三人义结金兰,是莫逆之交。截到花权的密令要除掉祖龙王雎,虽然虚陵界和湖界城在本次权势争斗中站队中立,但如若要置祖龙一脉于死地,北宫家和封家必不会袖手旁观。 但颜界城内戒备森严,尤其是祖龙王雎的宅院守卫重重,要想活生生的将他救出城根本不可能。 赫连珑平日常到祖龙王雎宅院玩耍,恭夫人并不阻拦,而且小孩办事容易避人耳目,因此只能让赫连珑冒险将虚陵界的两粒锢魂丹带去给祖龙王雎,让他和舒姆姆服下而后投湖。 五界城的大小湖泊河流在地下均是相通,湖界城主是所有湖魂的主士,锢魂丹能将魂固住,他施术将他们的魄附体到另一个时空中存置,在时空合适的错置间隙再将魄招回。 今日是玉界城主花权五十寿辰,他竟明目张胆的将宴席摆在颜界城!对外佯称受颜界城少城主祖龙王雎的盛情邀请借城设宴。 花权与花潇潇一直保持不论之恋,此次寿辰更是大操大办,极尽奢华。 赫连珑从宴会上溜出去找舒姆姆,因祖龙王雎没胃口,舒姆姆正在厨房帮祖龙王雎加热一些面食待会带回房。 她附在舒姆姆耳朵悄悄嘱咐她后打开匣子把其中一粒锢魂丹交给她便去寻祖龙王雎。 却不曾想在经过后花园时看到花流风拦住祖龙王雎,眼里满是挑衅,气氛胶着。 赫连珑怒起,过去刚要拉走祖龙王雎,花流风见着她手里的匣子精致异常,却作势要夺。 赫连珑被他推倒在地,祖龙王雎无可再忍,与其厮打起来。 花家的公子个个从小练功习武,而恭夫人为防着祖龙王雎,根本没让他碰过任何兵器,更不差遣师傅教授。尤其待祖龙王雎年至中男,即六岁,他的聪颖灵慧已经让恭夫人隐隐担忧,于是算是将他软禁起来,在内城遍布眼线,而外城则禁他出行。 祖龙王雎凭蛮力却也跟花流风过得几手,几番扭打,两人竟是不相上下。 赫连珑焦急的想拆散他们,但是却没处下手,前殿宴席上人山人海,人人都聚着等待看焰火,此时后花园却静寂无人。 赫连珑刚想跑出去找侍卫,花流风却使了阴招,他凑近祖龙王雎耳边小声骗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在花园口候着你的小相好,嘿嘿!” 祖龙王雎扭头朝赫连珑大喊一声“珑儿!别去!”,忽一分神,“噗通”一声,被花流风推落镜湖! 赫连珑闻声猛回身,便见祖龙王雎的半个身子在湖中使劲扑腾,不停吞水! “他不会游泳啊!你c我跟你拼了!”赫连珑发狠冲来,一把拽过花流风的肩襟,用额头狠狠撞向他的额头。 却哪里是他的对手,反被他夺过匣子,揪着衣襟,发现了脖颈的结绳,顺手一抓便往外拖。 “颜界城迟早是我爹的!他早死晚死都是死!”一路拽着出了花园口,没想却撞见了二哥花璟澜。 平日里,花璟澜没少给这个骄横的弟弟收拾残局。他看到那女孩被勒得小脸开始有些青紫,喝令花流风放手。 甫一放手,赫连珑趁着花流风被喝懵之际,劈手夺过匣子,如箭般飞奔出去。 冲到湖边,已是死水一片,悄无微澜! 拽着匣子的手生生勒出深痕,她颤抖的打开匣子,如今只有冒死一试了。 将锢魂丹含在嘴里,鼻子深吸一口气,纵身没入湖中。 也不知划拨了多久,四下乌漆一片,赫连珑气息快撑不住了,手足无力扑腾,忽然前方一点荧光猝亮,是他的佩玉! 她憋着最后的气息扑腾过去,是他!身子已经瘫软。 赫连珑吃力的翻正他身子,先将佩玉解下,放进自己怀兜里,因为外祖母先前交代须取回祖龙王雎身上任一件贴身物件。 而后她将口中的锢魂丹取出塞进他口中,却又害怕已无知觉的他无法含住丹药,她将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脸颊紧贴他的头顶,两只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 “外祖母,娘亲,爹爹,舅妈,舅舅,孩儿不孝”置身水中,似是没有眼泪直到自己最后一丝气息和气力被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金樽空对月 醉卧少年郎 因担心花璟澜再来寻事端,王雎和相迟选了临近梧桐的房间,一个在矮崖上,是王雎房间,就在花房上方两丈高处,他觉得此处视野最佳。一个在花房旁溪流的下游,是相迟的房间,距花房仅半里地,大声喊话都能听见。 他们的房间均是单人房木质屋子,只一间,大约五尺见方,堪堪能摆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边桌。房间清爽整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梧桐的房间特色鲜明,床头木雕刻成团花,鹅黄色的床单和被褥上零零散散绣着淡雅的小紫花,连木质边桌和凳子也都是花型。 窗边一个小茶罐插了文纳摘的那簇桃红粉白的香花,房外,藤科蔷薇缠绕着半个房子,初冬时节,不知这客栈施了什么肥,虽没有开得团团簇簇,却零星点缀,煞是雅致。 次日晨起,一夜安眠。 梧桐站在房门外,看着这一屋子的女子气,心想“那个花璟澜不知犯什么花痴,难道就因着自己姓‘花’么!这明明就是个闺房样,他要是选了睡这房,早晨起来不得涂脂抹粉才好出门啊?!”想着想着鸡皮都起来了,自己也觉好笑,咯咯咯的乐了。 额上一个飞栗袭来,梧桐吓了大跳!想都没想,快速拾起便朝崖屋方向扔去,王雎笑着闪身躲过。 “哨兵!上方风景可好?”梧桐有点好奇。 “独好!独好!”王雎笑得不可一世。 梧桐一溜烟奔到崖下,石阶很陡,好在是晴天,要是下雨估计应该没人会选这屋吧。 王雎伸手拉了梧桐一把,上得屋台“哟呵,不赖嘛!从这里可以看到好多屋呐!” “嗯。这是你的,那是相迟的,左边稍远的竹林屋是金乾的,他邻侧的花房是文纳的,右边蒙古包造型的是翟玉儿的,近些的那个阁楼是花琳琅的。封玄奕选在另外一个山涧。”王雎一一介绍。 “哇!如星罗棋布般。”梧桐扶着栏杆一一过眼,目光落在那座阁楼上“花琳琅,她和你一样喜欢住在高处咧!” “呵呵”王雎轻轻一笑“高处不胜寒。人家可是冷美人,只有在见到她哥哥才冰山消融。”随后转身进屋,横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亓官介和说相迟房间边上的那条小溪可以捕鱼,想吃么?可以烤着吃!” “好啊好啊!还有烤番薯,姆姆以前经常烤给我吃!”梧桐雀跃不已。 “什么烤番薯?你们在上面偷吃什么啊?”相迟朝王雎的房间喊。 梧桐奔了出来“我们是在讨论今天要去你的溪边钓鱼烧烤!” “好啊!那我这就去捡拾柴火!”相迟兴奋的跑了去。 正午,相迟从后山捡拾了一堆柴火,并从厨房买了木炭c牛肉c山鸡肉c野猪肉c竹鼠肉c番薯c芋头等食物以及调味作料。经过亓官介和房间时知会他招呼伙伴们都来凑热闹。 梧桐主要负责督促王雎捕鱼,王雎后悔牛皮吹大了,其实他完全不熟水性,好在小溪水浅,然而时逢初冬,有模有样的瞎摸了许久终究一无所获。 相迟在旁处理食材,他动作真是熟练利索,不多时,几盆腌肉便制作完成。 郁金乾从竹林里砍来几截竹子,翟玉儿配合他用柴刀将竹子破开分成粗细均等的竹棒,稍微打磨掉尖锐的竹屑,削尖了一头,文纳和花琳琅负责用竹棒串食材。 这时,亓官介和跟花璟澜各拎着一个竹篓走来,看见梧桐正在热切指导王雎,花璟澜将竹篓扔在她身侧,唇角上翘,眉眼轻挑,梧桐跳退了一步,却看见满满一竹篓的各类河产! 亓官介和将手中的竹篓并靠着放好,嬉笑着打趣“王雎,泡澡呐?” 王雎很是惊奇“你们上哪捕得那么多?!” 梧桐打量了一下花璟澜,他双臂环抱着,全身上下没一点水渍,而王雎像是刚被从溪水里捞出来一般。 “文弱书生本就不适合干体力活。”花璟澜又是一激。 王雎眸色迅速黯淡下去,但是也不再还口,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他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往岸上走。梧桐赶紧伸手要扶他,却被他侧身避开了。 花璟澜跟亓官介和抽出随身小佩刀,麻利的蹲在溪边处理各类河产。 梧桐在旁看着,暗地里佩服这些出身贵胄的公子哥们,竟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娇生惯养。虽然平日里他们的起居日常都由人代劳,只需伸伸手张张嘴,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自主生存的能力,现在看来这能力甚至还很强。 王雎默默的坐到文纳和花琳琅旁边,帮忙串肉串。 梧桐看到甚至连相迟都是厨务小能手,腌肉c配料c生火c烘炭,一系列事务老手老练,熟门熟路。而王雎,仿佛他的生活经历与大家的有些脱节。 梧桐明白王雎此刻的心情,他将自卑深深隐忍着。他从“十八罗汉”中脱颖而出,必定会成为关注焦点,越是闪耀越是刺目,刺中旁人的目,高处果然很寒。 翟玉儿边打磨竹棒边朝花璟澜问道“花璟澜,听说你大哥花墨炎是上届的学士,霰月刀武得那是出神入化啊!我爹经常在我们孩儿辈面前夸赞他。” “嗯。是不错,他师从陆奎师士。那日场上你的鞭子基本功也可以啊,听说箜荭真阁的鞭术最厉害的是素溪师士,但她是主士身边的六婢之一,得她收徒不容易。”花璟澜眼也不抬的说。 “哈哈!我正是冲她去的,那就看我的造化咯。”然后她转身向文纳“文纳,像你这身子骨还要死拼上山受罪,成为学士之后要文武兼修的,你吃得苦么?” 文纳悄悄瞄了一眼正专心劈竹段的郁金乾“文则技艺精进,武则强身健体,我觉得值!” “哈哈!文纳,难道这些是你在稚童园的师傅教你的么?太天真了!修习时断筋伤骨都是常事,还强身健体?”亓官介和勺了半葫芦的水冲向刚被他剖腹清理的鱼肚,瞬间一股鲜红涌向溪流,随后便被冲释无踪。 文纳一愣神,不小心一片突起的硬竹屑刺进指尖,血突突的往外冒“啊!” 梧桐闻声奔至,迅速把她拉到亓官介和上游,顺水流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帕子细心地帮她包好“哎呀,别吓着她啦,就算万般危险,于性命应该是无虞的。” 花璟澜冷冷的声音冒出“上一届死了十二名学士,伤数未计。” “嗯,我也听说了,两名是病逝,三名是在训练中重伤不治,连杏藏楼的药石都无效,其余的分别是在各阶段的期关和斗试中丧生。”翟玉儿补充道。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突然一个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喂!聚众欢宴啊,不叫我!”封玄奕风风火火的穿林而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面孔。 “还好意思嚷嚷,小童说你跟人吃酒去了!”亓官介和将清洗好的河产一一放回竹篓,拎到王雎处给他串。 “我们这不想着晚上唤大家在餐厅聚一聚嘛,从这附近农家果然沽得美酒!”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们三人均怀抱着一坛酒缸。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当世名医肖程远之子肖博通,这位是当今名士封玄奕之妻封晨晨。”封玄奕嬉皮笑脸的介绍。 “欺你个头!”身旁女子一脚踹在封玄奕膝盖窝上,众人哄笑吹哨。 封玄奕一个趄趔,赶紧护稳怀中的酒坛。 封晨晨一身男子扮相,却生得俊秀异常,比同类的翟玉儿更显精干挺拔。 他们三人将酒坛放在木屋旁,各自分头帮忙。 不一会儿,肉香四溢,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吃肉,把酒言欢。 月上梢头,星隐星现。众人脸颊驼红,醉眼迷蒙,或靠或卧,有的默默喝酒,有的呆望夜空,有的伏溪石看月影,有的耍起醉拳,有的对酒当歌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如能预知到未来,但愿长醉不愿醒,可是,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初情赠木剑 天地你知心 想必昨夜,亓官介和已提前交代客栈的家丁小童们分别扶了客人回房歇息并且收拾了残局。次日,昨夜的肆意狂放都已过去,各人均恢复了常态。 梧桐半夜酒醒后便再睡不着,她脑子里盘桓着昨夜听来的那些关于修行的陌生信息和一个深刻的眼神——王雎落寞空洞的眼眸,如墨染的夜色,凝视满天星。 昨夜他斜倚在相迟的门槛边一口接一口喝酒,从梧桐的角度望去,他的眼里辉映着那簇篝火,火舌似在瞳孔内升腾c舔舐。 天微微亮时,梧桐找来客栈小童,借了小斧子。昨日相迟拾来的杂木里,有一截一米多长的厚方木,厚约两寸,梧桐跟相迟讨要了现在正放在她房里。 她摩挲着木段,这是紫楞木,是做砧板的上好材料,以前她和姆姆自己制作擀面用的木杵,用的正是这材质,质韧防腐。 她取了细炭笔,在木段上慢慢描摹,不一会一个粗略的剑廓便显现在木段上。 梧桐拿起小斧子,一点一点小心的劈出个大致模型。 小斧子毕竟沉重了些,不便操作,于是她打算前往厨房借柴刀。 经过花琳琅的阁楼下,却听得侧旁林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王雎?!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王雎,我让厨房煮了些解酒茶,正要给大家送去。” “我不用了,谢谢,我睡一觉已经没事了,你给他们送去吧。” 他一大早出门干嘛呢,梧桐甚是奇怪,昨夜男的全都喝得不省人事,他更是整夜杯不离手,现在不是应该窝在床上要睡到下午的吗? 梧桐略一停顿便继续往前殿走去。 穿过花廊,取了柴刀往回走,却见半山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盘山石阶上飞速上移,不一会儿便抵达半山的霭亭。 旭日初升,金色的暮霭浅浅的浮在霭亭周围。 那个白色的身影扶栏而立,眺望着天边的红日出跳。挺拔孤单的身形,在晨辉中勾勒出一个金边剪影,飒飒风起,遗世独立。 略一停顿,但见那身影决然转身,朝着山顶的石阶,继续快速移动。 梧桐默默的看着那抹背影,柴刀紧握,眼眸有点酸涩。 她回到房间,拿着柴刀继续打磨剑模。雏形出具,梧桐满意的摩挲着,伸了伸疲乏的肩颈,累倒在床上。 砰砰砰,“梧桐c梧桐!起床啦!吃饭去!”文纳声音细细的传来,话音细,敲门声却空空有力。 “来了来了”梧桐东倒西歪的爬起,随手把木剑塞进被褥。想着顺便还了柴刀,便随手拎着柴刀去开门。 “呀!谋财害命啊!”门突然打开,王雎一个拍门差点拍到梧桐脑门上。 他盯着她手里的利器,作势往后跳退一步,像个大姑娘般躲在文纳后。 梧桐特意举刀在王雎面前晃了两晃,故意戏谑道“妹子们莫怕!这是昨天削竹棒的柴刀,我是要顺便拿去还给厨房的。”二人赶紧躲闪。 “相迟呢?”三人同往前殿的路上,梧桐问。 “他赖床,怎么拉都不起!”王雎笑笑。文纳接着说“王雎把他拖到地板上,然后就走了,哈哈!” “坏啊你!”梧桐看了眼王雎“对了,上午我看到个人影,好像你。” “是我。想上山顶看日出来着,追不到,提前在半山腰看了。”王雎面无表情。 说话间,已经来到餐厅,果真没有熟人。 他们点了当地特色的早点,用山上松茸野菌煮的面疙瘩汤,黑米窝窝团子,还有酥莓汁,桌上陶瓶插着今日刚摘的野花,迎着山风,面透心清,甚是惬意。 吃罢,打包了四个窝窝团子给相迟,梧桐跟小童讨了一张砂纸。三人打算绕道山林,欣赏别处风景再漫步回去。 前殿左侧的山涧是封玄奕住的区域,亓官介和跟花璟澜应该也住这一带。真雅致呀! 这简直是一个微缩的江南园林,池子里的锦鲤在波光里杨柳的倒映中穿梭,初冬时节,睡莲却婷婷开放,路旁遍植各类花木,走到近处悠悠异香。 这时,前方一间宅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酥胸半露的女子从门边滑了出来。 上身只着薄如蝉翼的玉色肚兜,下身一条透纱亵裤,秀发如瀑般垂至瓷白的左胸前,眼神慵懒。 才出得半身,却又转头娇嗔“璟郎,我去去便回,等我啊!”声音销魂蚀骨,让偷窥的三人耳朵酥麻,王雎更是不由得虎躯一震。 梧桐和文纳分站在王雎两侧,她俩惊呼了一声,下一刻,不约而同的一人一手分别封住了王雎的眼睛! “走c走,少男不宜!”梧桐一把推着王雎走,文纳瘪嘴暗笑,王雎恋恋不舍的频频回瞄。 转回后园,王雎愤懑的说“什么少男!我都束发两年了,可以娶亲了!你们才及笄好嘛!人家行好事,我看一眼又不花银子!” “啧啧,还是不要那么早熟的好,你这天质,得留着练童子功啊!”梧桐颇为认真的说,文纳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开了。 “哼”王雎瞪了梧桐一眼,一把从她手里扯过相迟的窝窝团子,朝相迟的屋走去。 梧桐和文纳各自回屋午休。 梧桐回到房间,翻出木剑,坐在地板上细细的打磨起来,全然忘了时间,王雎扶在窗边,看着梧桐的侧影,很久很久 “啊!完成!”前后端详着木剑,梧桐忍不住乐出声。 “送我的?”王雎悠悠出声。 梧桐吓得拿剑不稳,咣当掉在地板上。“你c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恰巧经过。”王雎眼眸深深。 梧桐却恼他吓人“拿走!快滚!”木剑从窗内飞出。 王雎快速接过。 此后一连几日,晨曦微露时,总有一个白衣少年踏阶而上,速度日日精进,背上都别着一把形似剑样的物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对屋遥相望 夙愿池粼粼 十日后,始入士。 碧水天和以及其他客栈门前一溜烟的不知从何地冒出车水马龙,文纳他们纷纷租了马车,报到的地点却不在箜荭真阁所在的山头,而在大集殿所在的进士山。 从客栈到大集殿的山脚也就数十里地,王雎想了想决定试试骑马!时不我待,他时刻想着尽快尽多的熟悉和掌握各项技能。 他刚说出口,立即遭到相迟否决“相识那么些天,可从未听说你会骑马啊,你是打算牵着马走还是怎的?” 梧桐倒也觉着新鲜“我在湖城的时候看见富家官宦公子们骑着马在街上晃悠,好不神气,我也很想试试呢!” 王雎和她一拍即合。相迟除了跟随,别无他法。 三人三骑,马夫把缰绳交到三人手里,到了进士山脚,有相应的人收马收钱。五年一士,倒是给虚陵界民创收不少。 王雎和相迟仗着身高优势,翻身上马倒很麻利,但是坐在鞍上却是腿脚直打颤,王雎晃悠了好一阵,终于摸清了门道。 而相迟□□重心不稳,小腿贴在马肚上,感受着从马肚传来的温热体感,不由得哆哆嗦嗦,哇哇大叫,王雎朝他大喊一声“贴紧马腹,蹬实马镫,揪紧缰绳!”这下才稍微稳住。 梧桐看着他俩都已进入状态,正琢磨着自己该如何上马,突然腰身一紧,身子凌空靠向她的马。 她下意识岔开腿,竟顺利骑了上去!斜向下看,花璟澜狡黠一笑“不客气!记得时刻抓紧缰绳。 要前进就轻夹马腹,要停止就勒住缰绳。” 前方一道凌厉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专心对话的二人“驾!”王雎猛的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璟澜兄,我们先行一步了!”相迟对花璟澜喊道,紧跟了王雎。 梧桐朝花璟澜微微点头,也夹着马腹跟去。 越行越顺,相迟竟开心大喊“我爱上骑马了!好洒脱!好威风!” 策马扬鞭,莽原上轻影三骑,一路滚滚红尘。 远远看见一座山门,无牌无匾,三里开外,车骑禁行,所有人均步行前往。梧桐猜出了这便是四十九山之一的进士山。 梧桐他们三人归还了马匹,正好遇着文纳和郁金乾,遂五人同行。 前方已经有几十人先入门,只见门下两侧分别站立三名师士,想必正是主士的贴身侍婢,师士身后各有七八名学士长,手里端着物件。 十人一组行礼,而后师士指示从学士长手中的号牌抽取住房。 梧桐双手合十偷偷朝土地爷拜了拜,然后摸起一块牌,翻开背面一看——灵枝。 她越想越不对劲,“枝”字给人轻忽之感,用于宿地,隐隐感觉不踏实! 这时学士长已经拿起名册,在她名字后一栏将住址填写。 再次合为十人行礼,礼毕后,稍等下一组,一共二十人由恭候在旁的学士长引领上山。 一道三米宽的通山石阶蜿蜒而上,前方层峦叠嶂。 石阶远远延伸至最前山的山腰,越往上走两侧的石崖越显陡峭,虽然石阶很宽,但是清冷的山风徐徐拂来,仿似一不留神魂都能被山风带走。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在山脚看到的石阶尽头。这是山的后侧,眼前一片开阔,学士长介绍,这是一阶试场的高台,左右均设有数间厢房。 转入厢房后,依着山势,竟是一大片桃林,树干粗壮苍劲,有的粗至二人合抱不来,很有年代感。现下花叶凋尽,但可想见来年春日里的灼灼盛景。 绕过桃林,是一个三叉路,三名学士长一一查看各人的门牌,按路线分为三拨。梧桐和王雎分到了中间那路,相迟和文纳分到左边那路,郁金乾则在右边。 梧桐趁学士长还在分拨,她快速抢过王雎的门牌——临眺。 “这又是什么名堂?”梧桐看着王雎,王雎耸耸肩表示不知。 这两组人里,抽到中间这一路的人还算多,□□人。梧桐用眼神跟相迟道别,然后随众跟着领头的学士长继续上山。 一路上先到的住地其余人都凑过去参观,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 设计上比碧水天和还要精妙周全。比如竹林里的那间,全木质,且设计成阁楼式,侧旁还搭了一小间简易的厨房,可以制作些简单小食,厨房有个纵深的灶台连通阁楼一楼内置的一个大木桶,从厨房那烧火便可在桶里泡澡。 学士长介绍这些住地都是数届学士居住而后不断改进的,轮到他们这届入住算是各项功能设施都相当齐全的了。 梧桐留意到果然有些房屋还留着往届学士的涂鸦,妙趣横生。 梧桐不由得憧憬她自己的灵枝。 越往后人越少,仿佛快到尽头般,在梧桐以为学士长迷路时,终于抵达。 腿好软!腿好软!———灵枝,是一棵大树! 树高千丈,直径约五六米,枝叶繁阔。就在那茂密的树丛间,掩映着一座小树屋 学士长拍了拍梧桐的肩,也许是因为心凉也许是因为劳累,腿软得差点一拍趴地。 学士长笑眯眯的对她说“你运气真好!这间树屋可是当今赫连主士修行时的宿地呢,后来因为被台风刮塌后,主士前两年才叫人重修,竟被你抽到了,你入住的可是新居!” 整句话中,“新居”可不是梧桐听到的重点,重点是“台风”和“刮塌”!梧桐哭笑不得。 一个木梯依着树干盘绕向上,快被绕晕时便来到了树屋门前。 推开房门,一阵馨香,学士长不禁赞到“好香啊,果然是千年灵枝!” 屋内目之所及皆为木质器具,打磨得细腻光滑,床上用品一应俱全,皆是与其他房一般统一的蓝色粗布套具,据说本届学士屋内所配置的所有布具均是上届学士织的,这是箜荭真阁的传统。 凭窗而望,正好可以遥遥看见入山时遇到的桃林,梧桐心情瞬时转好。 “还有最后一个咯,走!”学士长像是准备完成任务般轻松。 “等等我,我也要去!”梧桐随他们一同下楼,过得旋梯又是一阵眩晕。 站在树屋下,学士长指着不远处一座崖壁“喏,那便是。” 腿更软!腿更软! 王雎顿时也懵了,这c这可是真的悬崖啊,前些日子住在碧水天和,那顶多算矮壁! 而且从这个角度望去,只有一处延伸出的大平台,那有房子? 正疑惑间,转眼便来到了崖侧边。距离平台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在绝壁的沟壑间,深深的凿开一个个凹陷的小小石槽。 玩的是攀岩还是心跳?! 学士长看着俩人煞白的小脸,安慰的说道“初来乍到,若是不会武功,确实是会心惊肉跳的,好在是男子抽中。不过师士们想得很周到,你看!”他从边上拿起一根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早已深深凿入崖壁,另一头他绕身栓扣在王雎腰身“住处的那头也有相同的铁链,是方便新学士出行的,等你学了些皮毛,这个就可以留待后辈了。” 说话间,学士长已经飞身越向崖壁上的石坑,如壁虎般攀爬自若,一个飞影,在梧桐和王雎的惊呼间已掠至平台。 他朝王雎招手,王雎抖了抖铁扣,确定已经扣实,迈步跨去,梧桐下意识的拉他衣袖欲言又止。“没事。”王雎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坚定。 毕竟是初次徒手攀爬如此陡峭的山崖,王雎爬到一半时才敢稍微缓口气。 初冬的清晨,额上却是汗如雨下,汗珠滴至眼角,咸涩辣眼,却不敢抬臂去擦。 学士长扶在栏杆上逗趣的喊向王雎“嘿,看看身下,景色奇绝!” 王雎深深闭了闭眼睛,让睫毛上的汗珠落下。慢慢侧头看向后方。 天边红日已冉冉升起,金光四射,绝壁耸万仞,脚下丛丛瑰奇兰花竟从崖缝间蓬勃生长,花瓣带露,清晰可见,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异彩。 更深处的丛林里,猿鸟的身影一掠而过,带着树摇影动,只留缕缕清音回响空谷。 王雎的心顿时开朗明阔!他咬咬牙,继续前进。 到得平台,他朝对岸的梧桐挥挥手,梧桐整个人欢快的蹦得像只兔子,之后他随学士长没入山体中!梧桐奇了,莫非那有个洞? 果真别有洞天!还是一个异常开阔的大洞。足足比梧桐的树屋大上四倍! 屋内用蜃灰和黄黏土涂抹均匀,洞口结实的钉制了门框,共有双重门,最外是实木门,还有一个用细木缠成的透气透光的副门,可阻蛇鼠而又不至于隔阻空气和光线。 屋内的设施均是石制,尤其那一方大石床,如果不是上覆厚厚草褥,冬天应该是可以冻成冰条。其余设施和其他学士般一应俱全。 王雎不禁感叹这个屋子原主人的细致和周密。 “箜荭真阁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学士屋共有五六百个,每一届都会提前挑出其中一百间修缮后迎接新学士。这个屋子荒置多年了,前主人是赫连主士的一位挚友,自从树屋被台风吹塌后,这个洞屋也一同关闭,本届才开放。你也幸运,此处可以临眺箜荭真阁的数处盛景。”学士长再次扶着平台的栏杆极目远眺,脚下是缥缈的云霭,仿佛置身云端。 将行李摆置妥当后,便要去太集殿领取学士常服以及一些学习的道具。临眺的崖后是另一条小路,可通向另座山头的太集殿。 刚走不远,前方林间竟有袅袅热气,恍如仙境! 梧桐和王雎好奇的奔去,一路分花拂叶,眼前一亮,竟是两池温泉! 学士长站在身后,笑呵呵的说“真是少见多怪!这是箜荭真阁的一大特色,你们屋附近的这处特别,是在山顶上。其余的均散落在山腰c山脚,以山脚为多。所以你们的屋内均未设有沐浴设施,因为此处近水楼台咯!” 梧桐俯身将手伸向温泉水“啊!好暖啊!” 王雎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已经在泡温泉般,满脸通红,烧到耳根。 “以后有的是机会泡,咱们得赶紧去领物品,以你们这体质,到得太集殿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呢!”学士长催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相伴共徐行 同室两生情 梧桐和王雎赶紧跟上。一路上经过其他的屋子,学士长都贴心的上前提醒学士到太集殿集合领取物品。 途中遇到相迟,他如雀儿般奔来,兴高采烈的甩着门牌,像是花楼招呼客人的老鸨般“嘿嘿,猜猜我住哪?” “看你那嘚瑟样,不住主士阁怕是难配得上你的表情!”王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慵懒的瞥一眼相迟,戏谑道。 梧桐睥睨相迟那得意样,趁他不注意直接从他手里夺过门牌“锦鳍?跟鱼有关?!” 相迟夸张的点头“碧水天和真是风水福地啊,给我带来了好运气!”而后背着手,故作姿态“咳咳,日后你们便可称我为‘塘主’,我把那一池活宝养得肥肥的,经常给你们开小灶,哈哈!” 他身后突然蹿出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从肩上一掌拍得他倒是真咳了起来“嗨!我是副塘主!” 原来是那晚封玄奕带来的封晨晨,湖界城主封啸天的哥哥大祭司封无极的义女。 在一次祭祀回程途中,经过天湖,草丛里有一个遗弃的女婴,被封无极抱了回来,收为义女,其时晨光熹微,故而取名封晨晨。难怪封玄奕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原来是青梅竹马而且亲上加亲。 白日看得清楚,梧桐立即想起她当日在试场上使的兵器——绳套!当时眼前一个绳圈晃影,十丈开外正在草丛里吃草的兔子便被她套回手中。 几人边走边聊,一路饱览奇山秀水,跟着学士长来到了半山腰的太集殿。 正面太集殿,其背靠的山峰两旁各有一条从山顶飞流而下的大瀑布,如今是枯水期,远看瀑布如同两缕飘逸的鬓发。 殿前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密密麻麻的人,粗略看去,百来号人。装扮各式各样,五颜六色,一看便知都是新学士。 虚陵界是一脉连山,各级别人员的住处c试场c训场c各大殿以及其他场所散落各峰,毫无规则。 梧桐踮脚望着乌泱泱的人群,纳闷如何在既定时间内能齐齐将特定的人聚集到某个地方?难不成每次都要学士长登门通知?跋山涉水就算有轻功也很耗时耗力吧。 正想着,一名师士站上前方阔台,示意人群安静“各位新学士,欢迎大家入士箜荭真阁,入士仪式于明日辰时举行,届时,统一着青服,束冠髻参仪。现在,请根据学士长指引,男学士和女学士分列左右两侧,各列三纵队。” 果然都是人杰才俊,听得令后基本无需学士长过多指引,人群默声快速移动,不一会儿便列队整齐。 师士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示意学士长入队调整。按照身形,纵队又划分为五个方队,之后开始按照方队分发衣物。效率真高! 每人分到三套窄袖束踝功服——白色c青色c蓝色,质料厚实,许是因为快入冬了。两套日常宽袍——白色c玉色,应是闲时的居服。一件夹袄上衣,最冷的时候应该就在功服或宽袍外增加这一件,梧桐摸了摸感觉有点单薄啊。 另,还有鞋袜c蓑衣c水囊c火折子c简易火把c应急伤药等物。 分发完物件后便各自回屋。梧桐和王雎结伴而回,越往山顶同行的人越少。 天色擦黑,山路开始有些模糊,林间夜露重,渐渐打湿石阶,月亮躲云偷看,光影朦胧。 王雎用火折子点亮了火把,梧桐紧紧跟在他后面,拉着他的衣袍,眼睛滴溜溜警惕的四下张望,也许越警惕越容易被惊吓,忽然树丛里一个黑影随着一声厉叫蹿上天空,梧桐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王雎赶紧拉住她“给我行那么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梧桐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哆哆嗦嗦的说“呜呜,一点也不好笑王雎,我好害怕啊!” “别怕,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界啊,我们要走上五年呢!”夜空下,王雎的眼眸似星辉耀映玄沧大海。 他拉住梧桐的手,十指相扣,紧扣的暖意传递心间,梧桐心下一热,另一只手干脆抱住王雎整个手臂,相扶前行。 到达了王雎的临眺,王雎提出先送梧桐回树屋,自己再折返。 梧桐看着那黑漆漆的悬崖,连铁链放置的位置都要摸索好久才找得到,更遑论崖壁上的凹槽。 她神情有些慌乱“这黑灯瞎火的,过崖太危险,要不今夜你先在我那铺个地铺将就一下吧。” “好啊!谢啦!”王雎竟瞬时答复,不加考虑。梧桐倒是有些后悔了! 到达树屋,满室馨香,点着了煤油灯,一屋暖光。 梧桐将柜子里深冬的被褥搬了出来,铺在地上,翻出麻绳,隔在床和地板间,把今日发的两套宽袍自双袖穿过,正好成了一幅简易的床帘。 梧桐盖着薄被,王雎盖着自己的宽袍。许是今日行走疲惫,二人均是头点着枕头便呼呼大睡。 山间清晨,完全不必担心睡不醒,因为天空微微泛出鱼肚白时,群鸟先醒,叫响整座山林。 王雎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苍天茫茫。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他混混沌沌的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顺其自然,从试士报名的队伍开始,很多事情充斥着c推动着他往前走,他没有时间纠结回想过去,思考来处。现如今周围已经有了很多朋友,且行且过吧,他对自己说。 梧桐睁着眼睛,隔帘看向王雎,平日的睡眠,经常被噩梦惊醒,噩梦里自己总是在墨绿幽深的空间里憋气,嘴里不断呼喊着“救他c救他!”那种窒息的感觉常常吓得她一身冷汗。而昨夜第一次与男子同眠,竟是一夜酣眠无梦,一觉天亮。 她在梦中甚至见到了“祖龙王雎”这个名字对应的主人,但是一觉醒来只是觉得回味很甜,脑子里却是只形片影都没记下。 他是于她有恩的人吗?若恩情如此铭心,为什么她却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各自神思间,一阵阵嘹亮的号鸣声起,从山底一路接续传来,似可穿透寂静山谷。 梧桐猛然记起昨天学士长偶然提到号鸣的作用是作为集合的通知,一般号响吹毕之后的半个时辰内要抵达事先约定的集合地,若无事先约定则为太集殿。 单独集合新学士的号鸣是单独一响“哔呜!”,山间只要是学士长的居所,都会接应吹出。单独集合学士长的号鸣是紧促三响“哔呜!哔呜!哔呜!”。 梧桐和王雎翻身而起,背向换了青服,对着铜镜梳好冠髻,快速奔下树屋。 经过温泉时看清相临着砌了两个池,边上有个石牌写着“夙愿泉”,泉水清粼。掬了几把水简单梳洗后便匆匆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谁解郎君意 蕉叶似有情 快到达太集殿时,天已放亮,梧桐和王雎站在高处石阶上望去,映入眼帘一片青绿,林间烟霞迷离,仿佛一方碧玉端放在白山黑水间。 按照昨日队形列队齐整,这时方才看出高台上端坐着两个人,即当今主士赫连城夫妇。 梧桐因为年少营养有限,身形瘦小,跟病态恹恹的文纳同一方队。她脖颈伸到极限只勉强看到主士的头饰。 依照队列,挨个行至高台行附荭仪式,由主士将一点朱砂点在新学士眉心,数日自然消退。 待到梧桐时,本应轮到赫连主士点砂,但是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梧桐,却指示梧桐走到隔座,由北宫主士来点。 梧桐意会,微微点头,乖乖的走到北宫主士面前跪下,抬起头却看到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北宫沛强忍泪水,示意一旁的素净拿过一方手帕,轻点眼角,解释道“不好意思,今日风沙有些大。”接着轻点朱砂摁在梧桐眉心。 “入冬了,请主士保重身子。”梧桐莫名生出一股关心,柔柔的提醒道,北宫沛先是一愣,随后慈爱的笑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附荭仪式结束。 赫连主士声若洪钟,仿佛从八方传来“大道天下,选贤举能。修睦笃业,行为世范。为士谦谦,止于至善。新学士,谨记箜荭训言。行入士礼!” 两位主士走下高台,面东而立,三拜九叩,身后学士齐齐随礼。 礼毕,四面各六发啸炮腾空飞冲,发出尖锐啸声,响彻山谷。 上午的入士仪式完成后,便移步餐厅用餐。餐区在左侧山头的尚食殿,穿过瀑布之后便是。 大家有序的随着队伍过山穿林,转过瀑布,山谷里弥漫着菜肴香,八人为一桌,每人领取一块用竹篾编制成的网托,上铺一层蕉叶,便可以自行取用餐食,丰简由人,按需取食。 食材荤素均出自山林野味,经尚食殿大厨之手精烹细制,令人食欲大开。 吃到最后感觉已经饱到喉顶了,梧桐果然眼睛大过肚,食托里还剩下一大把椒盐松子! 看着其余人均吃得精光,梧桐不好意思的掏出之前装糖炒栗子的布袋,把松子倒了进去。 尚食殿侧旁有一个巨大的芭蕉林,餐后学士们都在芭蕉林里小寐,等待申时的一个重要任务——入麒麟峰挑选陵兽。 梧桐和文纳找了一棵没人的芭蕉树,树下已经有厚厚的干草垫,想必日常餐后这片林子经常有人在此休息。 扯了一片大蕉叶覆在脸上遮住刺目的阳光,两人在叶下说着悄悄话。 “文纳,你有过跟男子同屋睡觉的经历吗?”梧桐看着鼻尖顶着的那片透光的清亮蕉叶,小声的问。 “有啊,我哥算不?”文纳嬉笑。 “哥哥?”梧桐喃喃道“哦,也许吧也应该当他是哥哥吧。”她不禁转念想到男人应该都只会喜欢花琳琅那样的女子吧。 下一秒,她猛的掀开蕉叶,惹得文纳嗔道“干嘛啊你!阳光刺进我眼睛了!” “哎哎,帮我找找花琳琅在哪。”梧桐却不理会她的埋怨,用手肘推了推她。 文纳只得坐起身来“你又不是男的,那么关注她干什么!”神绣手的眼神确实比梧桐强,一眼便瞧见花琳琅的背影,抬手一指“喏,左边那撕着蕉叶在编什么东西的不正是么。” “编什么呢?”梧桐好奇的循示望去,却瞧见偏右一侧不远的一棵树下,果然王雎和相迟背对而坐,而王雎正面向花琳琅方向,他微眯着眼,一脸假寐样,定是在偷瞄人家。 花琳琅似乎快要完成手中的小玩意儿,封晨晨和翟玉儿本来在她背侧说笑打闹,突然封晨晨一眼瞥见那灵巧的小玩意,突然从花琳琅手中将小玩意抽了出来。 “啊!还我!”花琳琅急的扑向封晨晨,翟玉儿也来了兴致,三人均是习武出身,但封晨晨和翟玉儿二人一躲一闪的密切配合,气得花琳琅直跺脚。 在抢夺中,封晨晨一个偏手,小玩意儿被抛掷空中,抛物线的落点正好在王雎脚边。 没等花琳琅奔至,王雎已经捡拾起小玩意儿,拿在手里端详,花琳琅站在半路,尴尬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惹得身后的封晨晨哈哈大笑。 那是一个用蕉叶条以十字交叉法编织的心形荷包,叶条均匀对称,编织得紧实细密,如果不是用蕉叶,便可以常年佩挂在腰侧为香囊。 王雎两指把玩着,并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翟玉儿却几步跑来“王雎,你拿着人家女孩子的织囊是什么意思!” 王雎眼神从蕉囊转到翟玉儿身上,痞里痞气的说“老天赏的,我喜欢!”说着便随手把蕉囊收进怀兜,继续养神。 翟玉儿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回身,顺手将正愣眼看着这一切的花琳琅拉回蕉树下。 “嗤,这个王雎真无赖!尽招惹是非。”梧桐心下评道。 “哈哈,有些人偏就喜欢无赖,打情骂俏,男欢女笑。翟玉儿就不用说了,而花琳琅呢,据我观察早已对你的王公子心动咯!”文纳靠着梧桐的肩膀,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梧桐,你的情敌似又多一个了呢!” 梧桐猛一耸肩,将文纳的头抖开“乱说什么!谁说我喜欢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巨兽无可寻 山鸡小精灵 此时,学士长入蕉林召集学士们前往麒麟峰。 麒麟峰为四十九连山的第二高峰,巍峨高耸,拔地入云。 里面丛林幽深,除了五年一次的陵兽挑选外,人迹罕至,所以密林遮天,冠盖蔽日,林下厚积着年久落叶。 但入得林中,却发现四处生机勃勃,总有一些小动物探头探脑的观望行人。此林中大至猛虎雄狮,小至飞蛾蝼蚁,均不伤人,它们是修行的陵兽,等待入林学士的挑选。 在箜荭真阁修行的学士,都有机会挑选一只陵兽,随养一生。 陵兽伴在学士身边,可隐可出,但于常人不可见。入士时的附荭仪式实则给学士点开了天眼,若有陵兽现身,点过朱砂的人均可看见。 平日里陵兽可食人间食物,但大多数是吸食天地灵气,也是在修行。 入林选兽实为双向选择,有的学士看中一物,穷追而终不得,那便是互无灵缘。 入林时间限定为三个时辰,早有十六名学士长于午时已经入林,散落在麒麟峰的各观哨点,及至最后一刻,十六名学士长会齐声吹响号角,这时伴在身边的即为选定的陵兽,听到号角声后天黑前必须带陵兽出林。 若未与任何陵兽结缘,即没有灵缘继续深修,便遭退士,上一届便是从此环节淘汰回家二十多人。 入林不可结伴而行,结伴而行则会影响陵兽的判断。因此梧桐为争取时间,抢占先机,师士号令一下,她拔腿就往林里跑。 王雎和相迟刚想转头寻她,只见眼前一道翠绿的身影逃也似的飞过,便怀疑这姑娘到底听没听讲,真是傻得可以。缘分若在,入林便得,缘分若不在,即便攀至峰顶,也只是去看风景罢了。 梧桐可不管,虽然那座树屋仍然让她住的有些惊吓,尤其如遇风雨之夜,仿佛能乘屋飞起,但是她已经从心底喜欢这大山的生活和这里的人,箜荭真阁训言里的“大道天下,选贤举能”,这里聚集全天下最优秀的同龄人,她仰慕这样的氛围,下定决心要留下,就算捻只蝼蚁出来也行! 心想着,脚步匆匆不觉间探入了丛林深处。 在纵深地带,她放慢脚步,如扫雷般,徐徐前行。除了天上高飞的一些禽类,四周却听不到半点异响。 行约两个时辰,她已精疲力尽,期间遇到一些学士,有的骑在一只野猪上,有的身后跟着一只黄鼠狼,有的怀抱只兔子 时间已过大半,大部分人均已有收获。就连封玄奕那懒散的酒鬼,肩上竟也停着一只鹰,得意的朝梧桐使了个完成任务的眼神。 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身上衣裳沾染了林间灌木浆果汁液,还被树枝划破几处衣料。狼狈的呆望天空,梧桐突然瞧见一只彩色的不知名飞禽,立即猛的朝它招手“喂,若是你,便下来寻我呀!” 突然间,一坨物体自天而降,梧桐原本将手掌放在眉上遮光,眼看着那一坨物体由小变大,待要看清时已避闪不及,啪嗒一声,一坨黄红白相间的彩色鸟屎扑在额头上,梧桐掏出手帕,边擦额头边委屈的哭了出来,进展不顺还这般倒霉,怨自己不争气。 擦着擦着,额头上的鸟屎竟似有一丝异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哭懵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边平复心情边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方一只梅花鹿呆呆的侧望着梧桐,那傲然的身姿甚是惊艳,梧桐心想“必是它了!” 她轻轻的朝梅花鹿走去,为避免吓着它,她特意弓着身子,嘴里叨叨有声“嘘,我不吓你,你是来寻我的吧?等等我,我过去” 忽然梅花鹿往右侧林中一跃,向前奔跳了几步,梧桐刚一失落,梅花鹿又扭头望着她,似在等她。 梧桐赶紧跟上,就这样几跃一回头,梧桐被它引至一片桐林,桐林下繁花盛盛,刚要靠近,梅花鹿一闪没了踪影。 时辰将近,又被戏耍,梧桐最后一点精神全线崩溃。她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忽然繁花丛中冒出一个人“是在选麒麟还是选狮子的痛苦决定中痛哭么?” “王c王雎!”梧桐如同奔像亲人般冲到王雎跟前,竟失态的紧紧抱住他“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什么都没选到!我好怕被淘汰,陵兽们都不选我,我怎么那么差劲啊,呜呜” 王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勒了太紧,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拍拍她的肩背“别急,还有一刻钟,不到最后时刻别放弃啊!” 梧桐放开了他,他摊开另外一只手掌“我也挺不如意的,喏,这只小东西自我踏入这个湖,它便巴在我肩上,如何都赶不走,这能算兽嘛?”王雎无可奈何的看着掌心的那条小东西。 是一只四脚爬虫,形似壁虎,尾巴略长,通体透明,骨骼和筋血在透明的肌肤中清晰可见,听到王雎怀疑的话语,它仿似听懂般,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倒是逗得梧桐破涕一笑。 他领梧桐来到湖边坐下,这边风景独好。幽绿深翠的湖边开遍了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暗暗异香。梧桐正好借湖水洗干净手帕,重新擦了擦脸。 最后的时分,她掏出布袋,里面是中午用餐吃剩的椒盐松子,想必王雎也饿了,便将布袋打开放在二人中间,并排坐着吃。 边吃边聊,突然梧桐的手再次伸向布袋时却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的用力猛的一甩手,从手下甩出去一团彩色的东西!打了个滚,便又迅速爬起。 好只山鸡!敢与我抢食! 梧桐撑地而起将山鸡赶远,复又转身回来。却见那只山鸡不知何时已先她一步回到布袋前又继续啄食! 王雎无奈的笑笑,梧桐泄气的原地坐下“得,你同王雎一起吃吧!都欺负我。” 转念一响,不对!它是只鸡,却也是一种动物啊! 梧桐的脸瞬间阴转多云,甚至高兴得飙泪,她一点点的膝行向前,对着正专心致志啄食的山鸡柔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突然,号令声四下响起,梧桐如箭般冲出,一把抱紧山鸡,搂在怀里“就是你了!”吓得山鸡傲娇的把头偏过一边。 王雎看着自己肩上那只小东西,拎起梧桐的布袋,两人边走边拿松子喂食自己的小陵宠,终于赶在天黑前出到了林口。 也许他俩走得最远,出得林口,其余人均已到齐。 本届共有十余人未寻到陵兽,梧桐望着站在另一方队的那群人,眼里同情万分,怀里的山鸡竟熟睡了,梧桐想着方才猛的甩手把它掀飞,滚成一个肉团,不禁心疼起来。 一路上人兽相伴,声势浩大,梧桐看见封玄奕的是一只鹰,搭在肩上霸气侧漏。 郁金乾的为一只金钱豹,跟他名字倒是很搭,威风凛凛。 亓官介和的是一只雄狮,神气十足。 相迟的是一匹血色宝骏,刚迷上骑马的他真是心满意足。 花琳琅的是一只红狐狸,百般妖媚。 翟玉儿的是一条牛奶王蛇,通体奶白,吐着猩红信子。 封晨晨的是一只乌龟,温温吞吞。 麒麟竟被花璟澜选中,众人羡慕不已,因着这山峰即名为麒麟峰,想必这麒麟应该就是最厉害的陵兽了吧。 医术精湛的肖博通选的是一只白色大蜘蛛,他很满意,一路在指尖把玩。 就连文纳都选到了一只猫,眼神锐利阴鸷,通身毛发黑黄相间,油光发亮。 梧桐轻柔的抚摸着熟睡的山鸡,再看看王雎肩头上的小东西,突然间明白王雎的失落。 陵兽算是学士修行的加持,现在看来周围的熟人似乎都如虎添翼,武功零基础的王雎要想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之前的很大希望是放在选陵兽这件事上,可这结果真令人尴尬。 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也许标准不同吧,梧桐的底限是不被撵回家,只要能留下就好,所以这只山鸡可真是她的福星呢! 最后仍是梧桐和王雎结伴返屋。 静谧的夜,梧桐知道王雎心情不好,一路叽叽喳喳故意没事找事聊。 “你今晚很吵。”走在前方的王雎突然停下脚步,梧桐没留意,惯性的一头撞到他的腰上。 “梧桐。”他突然发问。 “嗯?到!”梧桐立即应声。 王雎回转身,借着月色,梧桐看清了他冷峻严肃的表情“你可曾有过瞬间失去一切的感觉吗?” 梧桐怔愣了,但还是飞速回过神来“嗯,有过。当姆姆赶我出门的时候。其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其实我来桐界城试士,路程并不需要半个月之多。我出发的次日,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姆姆,就又折返回去了。可c可是家里已经没人了,我花了五天时间在附近找,挨个邻居的问,他们都说我姆姆回她女儿家养老了,具体地址没有留下。姆姆从来没跟我提过她有女儿我在想姆姆当初捡到我扔掉不忍心,带回来却成她的累赘了吧,好不容易供养我长大了,也许送走我才能安心回女儿家养老。” 梧桐眼神黯淡,浓似夜色“当时,我身上除了姆姆给我的她的所有积蓄,一切都没有了,可是她不知道,在我心中,她才是我的全部” 从来不擅长分享心事,而用嘻哈遮掩内心的苦楚,如今第一次把最痛的心剖开,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揪痛,用手臂抹抹泪,捂着心口,干脆就着台阶坐下,眼泪吧嗒吧嗒把怀里的山鸡都淋醒了,抖着一身毛。 王雎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之前我和相迟聊过,我们也许都是被遗弃的孩子,许是亲情太淡的缘故吧,成长的经历和记忆都很模糊。我一直没过多感伤自己来无缘由的身世,但自从入了虚陵界后,连夜来梦中常常出现一些在我潜意识里觉得很熟悉的脸孔,同生相伴的感觉非常美好,可快至天明时却是噩梦的结局,瞬间失去一切我睡眠很浅,每回若是梦中这样的美好感觉即将消逝时,我便强迫自己提前醒来。” “这么说,明日开始你又要早起练功咯!”不知怎的梧桐害怕看到王雎落寞的神情,赶紧扯开话题。 王雎回转神情,眼神坚定“那当然!起来吧,夜露重,当心着凉了。” 今夜,因为又是晚至,王雎理直气壮的跟着梧桐回树屋。 一踏至树屋地界,山鸡扑腾一下从梧桐怀里飞腾出,月色下,斑斓的彩色身影绕树三匝,最后瞄见了窗户,直接登堂入室! 梧桐上一秒还在惊奇这应该不是山鸡,应是某种鸟类!下一秒便撇下还在慢慢悠悠的王雎,飞奔上屋。 “好啊你,睡了半宿翅膀硬了!就知道你要捣乱!脏死了,不能窝在我床上!快下来!”梧桐叫嚣着,扑上去要抱它。 “喂!也不能站我垫褥上!”身后王雎奔入。瞬间鸡飞人叫,好不热闹。 这山鸡真是修炼成精了,看着梧桐疲惫又郁恼的表情,顺从的重新扑至她怀里,梧桐嗅了嗅山鸡,不觉皱了皱眉头“要不我们带雎雎去夙愿泉洗个澡吧,我也三天没洗澡了。” “什么juju?”王雎一脸疑惑。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一路上想着给它起个‘姬姬’的名,贵气又好听,而且跟山鸡的‘鸡’字谐音。却不想刚看它竟然会飞,所以觉得还是起个鸟名更合适它!”梧桐耐心解释,全然不顾王雎越听越黑的脸。 “所以就叫‘juju’?哪个‘ju’?嗯?”王雎盯着她问。 “呃,我学识浅薄,所知的鸟名就只有你那个了,嘻嘻”梧桐乐不可支,柔柔的抚着山鸡“雎雎,走,妈妈带你温泉浴去喽!”王雎更是一头黑线。 简单收拾了毛巾以及换洗的衣物,将房间的帘子整体拆下,两人一前一后拉着帘子走向夙愿池。 一路上,梧桐催着王雎给他手心的小东西起名字,它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刚才他们大呼小叫它竟没醒。 王雎看着那仅一指粗的没长大的小东西,淡淡的道“就叫小迷童吧,它在湖边紧巴着我就像找到了亲人一样。纪念我们迷一样的童年。” 将帘子挂在池边树丫上,从两个池子中间隔开。梧桐带着雎雎,王雎带着小迷童,各泡一泉。 浩瀚星海,莹莹闪烁在两个人的心里,灿烂着今夜的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兽语琢磨日 你且认真听 今日新学士和陵兽初步磨合,没有学习内容。 但晨曦初露,王雎摸黑便悄悄起身穿衣妥当,本来想让小迷童多睡会儿,寻来找去,它竟然趴在梧桐吊在床边的一条小腿上,眼睛迷蒙半合,仿佛在等着什么,不敢睡去。 梧桐睡姿是豪放派的,王雎这二日若半夜醒来都会隔着帘子遮住视线,替她把腿搬上床,或者将她踢下床的被子拾起盖好。 “小色虫!回我位置睡,要不就跟我练功去!”王雎没好气的小声说。 小迷童一昂头,窜到他肩上。一人一虫在熹微的光影中竟先去了临眺。 王雎摸索出铁链,套在自己腰上,正要开始攀爬。 这时小迷童在他肩头窜上窜下,发出细微的“吱吱”声,王雎不明所以“吱什么,你要变老鼠了?” 小迷童一愣,窜得更急。 王雎纳闷,这时,它跳到王雎另一个肩头,对着崖壁上用尽力气“吱!吱!”透明的肌肤里仿佛血管都要喷薄出来。 王雎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崖壁上竟有一道绿色的光影快速向下滑过,是一条赤目青蛇,足足有小臂粗!常识告诉他,此类蛇剧毒无比。 小迷童跳到栏杆上,朝崖下仔细张望,那小脑袋摆渡般从左晃至右,又从右晃至左,几秒后复又跳回王雎肩膀,安静了。 “安全了?”王雎撇头看了看小迷童。它点点头。 “那抓紧了,呵呵。带你回家!”王雎扯了扯腰间的铁链,抓实凹槽,一步步攀去。 比第一次更熟练了。当东方云层悠悠烧起红云,旭日即将从云层冒尖时,他便已攀至对岸。 开门进了屋,小迷童欢快的跳到床上,四脚朝天,老神在在。 “我是回来取水囊和宝剑的,现在要出去练功,要不你补一下觉?”王雎看着小迷童昨夜似是没睡够。 没想到它一个骨碌翻身而起,作势要跃到王雎肩上。 王雎玩心又起,一个错肩,小迷童扑了空将要直直落地时,竟一股内劲凌空再起,照着王雎的肩头稳稳落定! “可以啊小东西,有点料啊你!”王雎惊叹。 小迷童傲娇的昂着头,但好像两个小眼泡有点水肿,王雎心想睡不够偏要逞强。 将木剑别在身后,王雎带着小迷童从山顶经过太集殿再奔至山脚,这条路他要尽可能的熟悉,每个陡阶,每处拐角,因为经常晚上要带着梧桐摸黑回家。 往返四次,一次比一次快速,直到汗透衣背。 旭日高升,暖阳笼罩整个山脉,王雎伸展胳臂,想着梧桐肯定还在赖床,于是他便在温泉的密林旁随意走走,蒸发汗液。 密林渐走渐深,他偶然间发现一片空地,杂草足足有半人高,但是齐齐整整,说明此处原来应是平地。 他想了想,做了个决定。将木剑挂在空地边的树丫上,吩咐小迷童趴在剑上守着,将粗布汗巾用力一撕,分成两个长条,手嘴并用的将两只手掌缠实,然后开始徒手拔草! 大约半个时辰,开辟出了一片大约十丈见方的平地,这真是个得天独厚的练功场所啊,隐秘而又平坦。王雎满意的笑了笑。 刚要取木剑,发现小迷童竟窝在树枝缝里呼呼大睡!王雎不由得担心起来,轻轻朝它吹了两口气“小迷童,起来!别在野外睡,万一有蛇或者鸟把你叼走怎么办!” 小迷童迷迷糊糊睁开眼,瞄了一眼他已平整好的土地,想着他应该是要就地耍一下剑,要不今天取剑出来是为耍帅吗?而后慵懒的再次大肚朝天继续睡。 “喂!今日不练了,要走了。起来c起来!”王雎看它不以为然的样子,便提议收工。 小迷童又一骨碌爬起,跃到他头上。 回到树屋,竟然空无一人。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塘主邀约,今日鱼宴,见字速来。 压着纸条的是半个窝窝头。 王雎换了身衣服,将汗味浓重的那套随手扔在角落,将那半个窝窝头叼在嘴里,起身前往相迟屋。 相迟的屋就在半山腰,从太集殿往上的三叉路口往左走大约一刻钟,一个开阔的大鱼塘!一半残荷,一半空塘,想必夏日时,这田田荷叶,楚楚莲花定是赏心悦目的一景。 封晨晨的屋在荷塘边,相迟的屋在空塘边,各占一半。 相迟这简直就是个微缩食堂,两个联排小木屋,一间为卧室,一间为厨房。 听相迟介绍,原屋主也是个大吃货,因为厨房设备一应俱全,而且他在卧室内的书架上发现了数本基础武学招式的笔记,竟还有一本食谱! 书桌上刻有一首诗——胸怀磨杵志,武学经年功,得道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王雎站在书架旁细细的翻阅那几本笔记。梧桐c文纳c郁金乾c花琳琅c翟玉儿c封晨晨c肖博通正在分工处理食材,封玄奕和亓官介和沽酒未回。 今日鱼宴,一鱼多吃——蒸c烤c炸c鱼生c鱼团。众人按照相迟的指令一一执行,配合默契,有条不紊。 各自的陵兽们则在塘边空地上互相嬉闹,像个杂类动物园,都是未成年小兽,玩性十足,时不时惹得鸡飞狗跳。 这次宴会花璟澜缺席,大家也并不以为意。他各方面的水平都在众人之上,孤傲清高,离群索居自是必然。且挑陵兽那日,他与另一伙人似乎也走得亲近,那一派人腰身精壮,一看即知身怀武艺,且所伴多为虎狼猛禽,与他倒是实力般配。 以天为帐,以地为席,在相迟屋前的空地上,各式鱼肴用蕉叶摆盘,平铺地上,花样纷呈,活色生香。 大家席地而坐,推盏举箸,大快朵颐。 “哎,今日的任务是与各自的陵□□流,你们破译你们家小东西的语言没有啊?”封晨晨吃饱了撑着肚皮躺在草地上,她的小豺狼这会儿倒是温顺的伏在她额边,用尾巴为她驱赶蚊子。 “哈哈,我的大白回到屋里就继续冬眠,交流梦话么我?”翟玉儿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这时,雎雎踱步到梧桐的餐盘边,在她盘里挑挑拣拣,梧桐随意的问“挑啥,你喜欢吃什么?” “gucgugu!”雎雎抬头望了她一眼。 “松子!”梧桐眼睛瞪得铜铃般,瞬间,仿佛脑子里某个构件被激活,她竟听懂了! 自从那日她得知修行的残酷甚至危及性命后,她便懂得收敛自己的心绪。她瞬间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直到她与王雎返回山顶时,她捧着雎雎一步跳到王雎跟前“王雎,你且认真听!” 然后一副炫拽表情“雎雎,告诉他,鸟语里‘梧桐’怎么说?” 雎雎无聊的翻了梧桐一白眼“xe ji” “对对,我就叫‘颉姬’!真好听!”梧桐点头如捣蒜。 她双目流光,热切的看着王雎。 “不对,我怎么听着更像‘神经’!”王雎坏笑。 两个灵活飞窜的身影,打闹声一路回荡在空空的山谷。 不论如何,梧桐至少已经可以与雎雎进行简单沟通。据说随着熟识程度越高,陵兽与主人几乎不肖言语和肢体动作便可同体而感,灵犀相应。 王雎看着小迷童龇牙咧嘴很努力地发出“吱吱”声,无奈的摇摇头。 夜幕未临,所以王雎回了临眺,梧桐径自回树屋。 雎雎又在练习飞翔,梧桐站在窗口,眼睛却望向临眺,煤油灯光从软门透出,暖意融融。 梧桐取过王雎的脏衣服,独自一人走到夙愿泉,将煤油灯挂在矮树梢上,打了两木桶的水,细细搓洗。 王雎宴后跟相迟借回了那两本笔记,孤灯应月,临眺的煤油灯在寂夜里辉耀如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试场无情剑 你伤痛我心 次日,天刚蒙蒙亮,王雎又已将去往相迟屋方向的路线往返跑了三次。 回到小武场,他取出木剑,就着昨夜温习的招式,一一比划。 初冬的清晨仍透着凉意,而小武场上阳刚正劲,虎虎生风。 忽然,窝在树丫上小憩的小迷童“吱喳吱c吱喳吱”的叫,声细如丝,隔着数丈远,王雎竟然清晰的听到,他走到树下“什么事?” 他仍是听不懂小迷童的语言。小迷童只得跃到他肩头,朝着临眺的方向频频伸头。王雎才猜到它是催他回去了。 回到临眺,王雎的汗水也被已冷风吹干了,他取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夙愿泉,将一身的疲惫纾解。 穿好衣服,正要返回临眺,山谷下竟发出单独一响的号鸣“哔呜!”,王雎听出是单独集合新学士的号令,随后山间号声此起彼伏的接应。 小迷童得意的在他肩头跳跃,“未卜先知啊!”王雎感激的笑了笑。 将木剑放回临眺,王雎立即赶至树屋将梧桐叫醒,梧桐顶着一对黑眼圈,迷迷糊糊的穿了衣服,一路走一路梳头。 “昨夜做贼去了?怎么睡那么晚!”王雎担心她只顾梳头,会不留神栽跟头翻下山,只好一路拎着她的后衣领。 “某人的脏汗衫熏得我睡不着,洗了!”梧桐闷闷的说。 “哈哈,真自觉!”王雎眼睛溢满流光。 梧桐听后回瞪眼,不料却脚下踩空。王雎一个用劲,梧桐脖子被勒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放手啦!助人为乐反被谋杀啊?!”梧桐扭头怨愤的说。 新学士集合至太集殿,列队站位。出奇的,每个人的陵兽在这样的集队场合时竟都自动隐身。 冬日暖阳下,听师士号令,全体扎马步站一个时辰。 “今日修习内容为试器。上午女学士,下午男学士。按现在队列顺序依次出列,2人比试,在一刻钟内,可挑选场上任一兵器,将对方身体任一部位打出试台即胜,胜者接续挑战,每次挑选不同兵器。连胜三场者,留在试场自由修习。败者将从山脚负重跑至山顶,往返三次。男学士负重二十斤,女学士负重十斤。”师士朗声宣布规则“可听明白!” 梧桐被最后那声厉喝一惊,与众人高声同喝“明白!” 安排女子组在上午比试已算优待,但梧桐仍然恐怖得手心冒汗。 因为她的前后两人均不可小觑,从刚才扎马步便可看出一二,时辰将至,她的大腿已经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而左右二人身形虽小,却如两尊金刚般岿然不动! 唉,小命搁今日怕是只保得半条了。 试场不在太集殿,下了山,往前行大约一刻钟,在山脚的茫茫原野上,开辟出一片平整的空地。 四周用沙袋累成观台,依着山壁筑了一道木栈楼,白色纱帘笼着栈沿,里面依稀有人影。栈楼下是主观台,设置师士座。空地中间搭了个四丈见方的矮台即为试台。 朔风萧萧,旌旗猎猎,队伍中暗流涌动,梧桐仿佛提前嗅到了血腥味。 试场两端分置两处兵器架,上面各式兵器应有尽有,在不熟悉对手也不熟悉兵器的情况下,梧桐已有对策——挑拎得起且拿得稳的!否则,最危险的是一上场兵器被打飞,徒手应付可不是开玩笑的,且先不祈祷对手会留情,单是那真刀利剑,割肉不长眼啊! 试器开始,除了上场学士,其余均坐在观台观看。 一路看来,前面几组人高马大,却几乎都有武学基础,梧桐心想自己耍棒也算灵活,所以决定待会就挑棍棒之类的兵器。 轮到花琳琅上场,她面对的是方才已连胜两局的一名学士。 两人身形均是颀长玉立,花琳琅冰肌白服,纤尘不染,不施朱粉的清素面庞润犹如九秋金菊,腰间紧扎束带,愈加显得身段玲珑有致。 花琳琅和对手均选了标枪。花氏果然满门俊杰,能文擅武,花琳琅矫如游龙,翩若惊鸿,闪转腾挪,步步生风。而对手也不是吃素的,两簇玫红色的樱子随着招式在阳光下飞舞跳跃。几个回合看着竟是不分彼此,观台上啧啧称奇。 梧桐瞥见花璟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似乎并不担心结局。果然,花琳琅竟能掐在一刻时辰将至的几秒,下腰轻轻一挑,对手的标枪腾空飞起,在即将落地时,她反身一踢,标枪朝对手横劈了去,连人带枪滚下场台。 越往后,文弱居多,实力越不济,大部分是拼运气,那些被击,被踹,被掀的都是内伤,有的唇边渗血,学士长分了药丸给她们服下,伤得较明显的是肩上划了一道大口子,立即退出包扎。但只要是败者,负重拉力均不能免。 终于轮到梧桐,与她比试的正是她左边的那个女金刚! 不过好在女金刚擅长的武器应该在上一场已经选过了,上一场她使那双刀非常得心应手,本场她选的是剑。 梧桐在众多兵器中翻来捣去,却无一中意,她拿着一杆铁棍,嫌长!端量了片刻,微微皱眉头。 “在挑珠翠首饰么?”前台的师士悠悠的声音传来,观台上传来嗤笑声。 梧桐虽知难堪,但她向师士恭敬的行了个礼“报告师士,这铁棍太长了,若是有一半的长度便好使些。” 师士面无波澜的盯了梧桐几秒,梧桐鸡皮将起时,师士给了身旁学士长一个眼神,学士长走到梧桐身边,双手握着铁棒,深深运力,“彭”的一声闷响,实心铁棍瞬间断成两截!观台上一阵惊呼! 梧桐握着仍带着学士长手温的铁棍,深吸一口气,走上了试台。 互相行了礼,对方举剑直劈而来,梧桐双手横举铁棍一档,好在身量相当,竟是挡过了。 大概掂量了对方的气力,梧桐心里稍稍有底。梧桐天资不错,几个回合下来,由死守逐渐转为巧攻,但毕竟不是练家子,最后梧桐被对方一剑划破了手臂,跌在场台边上。 从小被姆姆保护得很好,这是第一次受重伤,伤口不算深,约一寸长,鲜血汩汩直流。 梧桐真切的感受着伤口传递来的血涌皮翻的热辣痛感,眼泪在眶内打转,她使劲睁大眼睛没让泪水流出。 文纳排在靠后,看着学士长在为梧桐包扎伤口,她便做好了要弃权的准备。 然而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师士请求弃权,直接参加负重拉力时,师士起身肃容道“借此机会,我也向大家先申明一个态度,箜荭真阁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败将可留,但,逃兵出阁!那么,你”她转向已经瑟瑟发抖的文纳“是打算要回家了吗?” 文纳听得猛的摇头,甚至泪珠都给摇飞至两颊。 她走到兵器架旁,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拿起梧桐刚才拿的那截短棍,颤巍巍的走上场台。 对方则挑衅的让她先出招。她咬着牙,双手举着铁棍猛的劈去,对方甚至都没挪步,只一个侧身便闪过。 文纳豁出去了,她疯了般的舞着铁棍,却始终没有一招能及对方近身。 一刻时辰至半,对方似是有些乏战,一个闪转,一掌将文纳整个推出场台,正好朝着梧桐观台的位置,梧桐不顾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一个箭步冲出,抱住文纳翻滚在地,伤口再次裂开,白色纱布上渗出殷虹的血。 王雎坐在对侧观台,条件反射的要起身,却被身后的相迟用力按下。这一幕被花琳琅看在眼里,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午时,厨工们将饭食用马车送至试场就地用餐。 梧桐在位置上默默吃着饭。好在梧桐用自己身体作为缓冲,文纳伤得并不算重,她边吃边掉眼泪。 梧桐小声的问“是不是哪里疼?” 文纳猛的摇头“是你疼!傍晚还要负重拉力,你怎么受得啊!” “哈哈!我没事!这才是修行的真面目,若是好过,任谁都可以进来了。我们能留下,要知福珍惜。负重拉力消耗很大,所以现在一定要多吃啊!”梧桐说着从文纳食盘里夹了一块大肥肉豪迈的塞进自己嘴里“我知道你不吃肥肉!” 文纳破涕为笑,也认真吃起饭来。 共三十九名女学士,约计八名可免负重拉力。午后,男学士试器修习开始。 按照身高排次序,封玄奕人高马大,首场与王雎挑战。梧桐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试台,心想王雎干脆做做样子等着拉力得了,拉力他最熟,还免得挨受伤。 封玄奕挑的是刀,王雎挑的是剑。 试场无情谊,互相行礼后,封玄奕劈刀向相,王雎险险躲过,梧桐甚至看到王雎鬓角冒出的汗珠在刺眼的阳光下莹莹闪闪。 整个过程都是封玄奕在发力进攻,王雎紧盯着躲闪,几个回合后,许是乏战轻敌,王雎瞄准封玄奕稍稍松懈之机,猛的出剑,剑锋将抵脖颈时突然止力,一脚踢在封玄奕侧臀上,封玄奕躲闪不及,踉跄出界。反转的结局让观席惊呼连连。 而其之后较量的便是花璟澜,王雎选刀,勉强挡得几招,便被打翻在地。花璟澜轻而易举的便连过三关,倨傲而神气。 不需想,相迟必定也是归入难兄难弟队伍。共四十三名男学士,约计十一名可免负重拉力。 胜出的学士们有的在树荫下休息,有的兴奋的一一试着兵器架上的各式兵器。 负重拉力走的是木栈楼侧旁的山道,共十斤的小沙袋一个个绑在腿上和肩背,梧桐面色有些微微泛白。 经过木栈楼时,梧桐随意瞥去,白色纱帘后侧竟设有一排茶座,草草扫一眼,大约二十来人坐在那交谈。 突然那些人当中,一道仿似熟悉的眼神望来,竟是北宫主士!梧桐慌乱的低下头,跟上队伍,继续奔行山路间。 待要进行第三回合时,梧桐和肩背挨刀的另一名学士突然双双晕倒,转醒时,迷迷蒙蒙中,眼帘外是一张模糊的柔和面庞,梧桐喃喃道“姆c姆姆”仿佛还在湖界城那个小村子,每回她癫症发烧时,姆姆就是这样整宿陪伴。 “素溪c素净,你俩好生照顾这两名学士。”北宫沛敛了敛神情,柔声交代,转身出了屋。 “是,主士。”素溪c素净异口同声道。 梧桐凌晨又烧了起来,噩梦中却见一道陌生的冷厉目光紧紧盯着她,她吓得大叫起来突然挣扎着坐起,素净师士坐在侧旁,一边温柔的抚着她的背,一边拿汗巾给她擦汗,素溪师士端着汤药站在床边。 另一名学士也被她的喊叫声吓醒,愣愣的望着。 她们今夜在霁月楼休息,霁月楼是主士阁的前殿侧楼,是北宫主士的六名贴身伺婢居住的地方,梧桐和那名受伤的学士一同被暂时安置在值夜的厢房里。 梧桐乖乖的喝下汤药,礼貌的谢过师士的照顾后,便起身打算要返回树屋,这地方她似乎感觉睡不踏实。 素净禀告了北宫主士,北宫主士站在主楼窗边,似是望着霁月楼又似是望着不远处那片梧桐林,淡淡的说道“随她吧。” 素净师士将伤药和内服药分别打包给梧桐和那名学士后,她俩相扶着返回太集殿所在的山谷。 边走边聊,才至半路,便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奔跃在山路间,层林掩映,身影时隐时现,却是离她们越来越近。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你的鸟天未亮便来啄我的门!”清晨的柔光打在王雎脸上,汗水细密,油光灿烂。 雎雎从天而降,一头扑进梧桐怀里。 “啊,你的陵兽可真黏你啊,我的蝎子专爱钻墙角!”那名学士羡慕的摸了摸雎雎。 雎雎嫌弃的想要对着子墨的手背开啄,被梧桐制止了“雎雎!不能没礼貌!她是妈妈的朋友。” “王雎,这位是我的伤友许子墨。” “子墨,这位是我的邻居姓王,名雎。”梧桐互相介绍道。 王雎和子墨相互客气的拱手行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奇葩拜师礼 王雎犟不从 送许子墨回屋后,剩下的山路,梧桐走得很吃力,王雎蹲在她跟前“我背你走。” 梧桐苍白的小脸飞上两朵红霞,看着那壮实的肩背“别,又不是伤到脚,我能走。” 王雎只好起身牵着她“伤口还疼吗?” “嗯。整个手臂都软绵无力。”梧桐叹了口气“近期要是参加修习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雎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对了!各学士均已分配好师士了哦!” “啊?!什么时候的事?”梧桐大惊。 “昨天试器的时候栈楼上各位师士已全程观试,并根据现场表现挑选徒弟,在我们拉力结束后便宣布了。首年及次年,男女学士每隔五日便会安排一次集修。男学士主要修习兵法及权谋智术,女学士主要修习仪德及琴舞画绣。后三年,根据自己的意愿,选修喜欢的内容。集修之外的其余时间均由各师士自主安排。你师士还不错哦,鸠山师士,据说论棍棒类器具无人能出其右,其门下名士如当今雪界城昆奉帮帮主毕叔律,那棍棒功夫使得出神入化。你和文纳c封玄奕c肖博通同门,得此高师,又是你擅长的器物,好好修习必有所成。”难得王雎耐心而详细的讲述。 “那你呢?”梧桐仿佛更感兴趣他的师士。 “呵呵,我就破罐破摔了。我的是枭邪师士,传说此人嗜酒成性,放荡不羁,行踪无常,几次收徒都是教到一半便半途而废,将学士通通赶走,主士经常为他擦屁股,所以他门下未曾出过名士。回来的路上听学士长说的,他挑我的经历更是清奇,正式挑选还没开始,枭邪师士拎着个酒壶一步一口酒,大摇大摆的走上栈楼,却也不坐,只靠在廊槛上斜眼瞥着试台,学士长递给他学士名帖,他草草扫了一眼,用手指蘸了酒汁,直接划了我名字,然后丢给主士一句话‘我完成任务了!’便又扶墙走了,主士和其余师士均见惯不怪,只可惜亏了我了。”王雎眼神黯然。 梧桐听后脸色更煞白,想了想道“王雎,你别难过,我每日必定认真学,回来都转述给你,以你的资质和毅力,一定不会学得太差的。” “嗯,相迟也这么说。”王雎握着梧桐的手紧了紧。“谢谢你们。” 难得王雎如此诚恳,梧桐还真有些听不习惯。 差不多到达山顶时,梧桐实在气力不济,王雎扶着她到路旁空地上的一块大崖石下休息。 地处南方的虚陵界在初冬时节仍是青峰翠屏,鸟鸣啾啾,山风习习,他俩心情豁然开朗。 “那什么时候正式拜师呢?”梧桐问。 王雎将要开口,突然从头顶崖石上悠悠传来一个声音“现在便可。” 梧桐吓了一跳一把抱住王雎手臂,王雎的心也差点漏跳一拍,大白天遇见鬼了? 站起身,踮起脚,循声朝石崖上看去,竟是一个半卧着的背影,一袭白裳,头发灰白相间,干净飘逸。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搭在身侧,手上抓着一个鹿皮酒囊。却不回头,只将酒囊高举,隔空对着嘴巴倒酒,却似乎只灌了小半口,酒尽了! 他右手一个后抛,将酒囊生生朝王雎和梧桐方向抛来,王雎怕砸到梧桐,赶紧接住。 “小子,给为师沽酒去,算你拜师了!”声音慵懒傲慢却中气十足。 梧桐先反应过来了,用手肘碰了碰还在怔愣的王雎“喂,是枭邪师士?” 王雎却不以为意“主士宣布三天之后方行拜师礼,我又怎知阁下是否真是枭邪师士,礼可行,而拜,并不是任谁都受得起!” 枭邪师士突然翻身下崖,立在跟前。 王雎和梧桐定睛一看,不由惊叹,此人虽半面覆着印花铜面具,但白眉星目,满头银丝如白缎搭肩,而那露出的半边脸肤色红润透亮,骨骼清奇,看似中年之风姿,却有画中谪仙之风仪。 梧桐觉得王雎已经很好看了,而枭邪师士更是透着一股清逸俊雅,若面具下的脸若是完好的话,真是盛世天颜。 “倒是个遵规守矩的孩子,但是既入师门,为师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两个字‘听话’,至于听谁的话,你且认真思量。现在我再问你,我方才定义的拜师礼你可听清?”枭邪师士冷冷的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雎心下已了然,今后是要朝夕相处的,他不敢不从,现下却也不想从,只得到“回尊师,徒儿已听清。” 听清却不行动!空气凝滞了十数秒,枭邪师士和王雎都没再发话。 枭邪师士突然勾了一下唇角,挑眉笑道“好吧,看来你是不放心把这小女子独自留在此地而去帮我沽酒。也罢,你们且随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樱园释前嫌 月下托心愿 “梧桐她”王雎刚要解释梧桐身体不适。忽听得耳旁一阵劲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循光望去,只见前方白影穿林,梧桐和枭邪师士却都不见了! “原地等我”枭邪师士的声音悠远而清晰。 “梧桐!梧桐!”王雎朝白影方向急奔数十米,却见林间早已恢复了静寂,踪影无寻。 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王雎痛苦的抱头蹲在地上,抓着草皮的手深抠入泥。 约计一刻钟,王雎心乱如麻,正计划下山寻学士长出主意,身后突然响起枭邪师士的声音“到你了!” 王雎刚要回头,突然被他从后侧拦腰带起,瞬间仿佛在天地间浮行,两侧风景快闪着飞驰向后。 “还是女子比较好带,细骨体轻,还有淡淡馨香!”枭邪师士又故意一激。王雎自知武斗不敌,只能暗暗捏紧拳头。 路程不远,在山的背侧,却一路如蝶之栖枝,燕之穿帘,凌行如风。 忽然眼前一片开阔,一幢别致的木屋建在一个土坡上,周围遍植樱花树,树下有一小池浅水塘,池水奶白,塘边的两颗樱花树上悬挂着一根粗麻绳,麻绳下是一席卧榻。 一名女子手里拿着一团看似坚硬的黑色物体,梧桐正蹲在木屋前帮她用木槌敲击。 “王雎!师母今日烹制了大菜款待我们!你看,叫花鸡!”梧桐看见王雎和枭邪师士回到,兴奋的挥手。 “你便是王雎?”那女子起身走到王雎跟前细细打量,笑容温婉“枭邪说的没错,真是可塑之才!我是程昱子。欢迎你!” “叫师娘!”枭邪师士经过二人身旁随口道,径直走到屋外的水缸洗手。 “师娘,请受徒儿一拜!”王雎赶紧要下跪磕头。程昱子一把扶他起身。 “好孩子,不必拘礼,有心便可。枭邪向来闲散惯了,今日要不是我想见见你,要他去寻,他才不肯更衣盥洗,让我梳冠呢!哈哈,你用功学艺便成,其他的可得避着学。”程昱子打趣道。 梧桐和王雎都尴尬的笑了。 这时枭邪师士已换了一身陈旧的外裳,原色应为深蓝,现已洗得素蓝,但仍遮掩不住他桀骜不羁的洒脱气质“呵呵,红尘万丈,江山辈有人才出。我拼命的年代已经过了,此生得你师娘相伴,还有她酿的那几缸美酒,最后收个关门弟子,足以。” 王雎见识过枭邪师士的轻功功夫,心下早已钦佩不已。他突然膝盖一软,直直跪地,向枭邪师士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必定用功修习!” 枭邪师士却不相扶,眉峰一挑“起来吧!我看实不看虚。” 程昱子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摆谱,白了他一眼,上前扶起王雎。 樱花树下,四人畅聊畅饮直至月上梢头。 返程时,枭邪师士却不再相送,只从樱花林南面指了条路“从这石阶上行约一刻钟便可到达你的‘小武场’。” “啊!居然这么近?!而且您怎知我有个‘小武场’?!”王雎惊奇道。 “呵呵,日日凌晨,你这小子山上山下的往返奔窜,周边几条山路都快被你跑熟了,倒是难得跟我习性相同。今日若是你师娘不唤你来,恐怕不出几日你也能发现我这世外樱园。”枭邪师士呷了一口酒,醉眸微眯,妖冶魅惑。 “枭邪师父,路程这般近,今日您为何还要耗功力带着我们呢?”梧桐不解到。 程昱子抢先回答了“哈哈,他这故作清高不近人的个性,不把你们掳了来,你们会跟来吗?再说了,爱显摆向来是他比较突出的个性之一。”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餐毕,梧桐帮程昱子收拾餐具,枭邪走到塘边的樱花树下,轻轻唤了一声王雎,王雎隔着数十米竟也听到了,他立即走到枭邪身边“师父,您唤我?” “嗯。雎儿,是否做好吃苦的准备?”枭邪仰着头,透过樱花树交错的枝丫,望着苍穹。 王雎激动的说“蒙师父厚爱,是徒儿之幸,甘愿吃苦!” 枭邪慢慢回转身,语气凝重“雎儿,为师无儿无女,半生恣狂无功,但此生有个心愿尚未了,我这一辈怕是没机会达成了,师父可否寄望于你?” “一日为师,恩重如父。雎儿知恩图报,师父之愿,徒儿定当效犬马之劳!”王雎坚定的说。 “好!有你这句话,为师便可放心。事情日后有机会再说。”枭邪继续背过身,眉眼舒展,满脸欣慰,被遮住的半边脸,有一滴泪珠从面具下滑落。 回程途中,梧桐感叹道“王雎,你们没到之前,我好奇那池子,师娘告诉我那叫通白池,她十几年前得了一种怪病,不论阴晴雨雪,入夜需将身子泡入设在门前的那方浅塘,你师父便在樱树下的绳子那练功陪她,直至师娘入睡,他才在侧旁的卧榻歇息。一个人愿意为对方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十几年如一日真令人感佩啊!” 夜色中,王雎笑得很是柔和“也许遇到了对的人,任何的改变便都心甘情愿。” 樱树下,枭邪侧卧在绳子上,狭长的眼望向月影疏落的水塘“昱子,他真的长大了,很像他。” 一连两个代词,程昱子却很清楚他们都指代谁。 “也很像你。”程昱子淡淡的说,惬意的在塘里游来游去,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缓缓闭上一双美目,只留脑袋出气。 枭邪宠溺的望了望程昱子,而后调整姿势仰卧,习惯性的随手将面具取下扔在树丛,看向夜空中的莹莹星光。 皎白的月光照在他那半边疤痕狰狞可怖的脸上,面皮隐隐抽动,记忆飘回九年前的那个夜晚。 祖龙文瑞c祖龙淼和北宫幸悄悄潜入颜界城,他们将寻到的另一具差不多同龄孩童的尸体易容替换了祖龙王雎,要将祖龙王雎的尸身偷偷取走送至湖界城,不料花权派人赶至,几人恶战一场,祖龙文瑞掩护祖龙淼和北宫幸,却被花权的流火钢锤击中侧脸,火焰瞬间窜烧。 程昱子提前传讯慕容子瑕派援手赶至,救得祖龙文瑞脱身时,绝世美颜却已毁了半边。 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家乡,脑海中亲侄儿稚嫩冰冷的脸庞,他的心揪痛得已流不出眼泪,任由半边侧脸的皮肉焦灼撕裂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慈姆手中枣 珑儿孝意先 次日起,王雎便同枭邪师士开始修习轻功法式,从最基本的跳跃法和窜纵术修起,功力益进。 按照主士规定,各学士二日之后才正式开始拜师,拜师之后便开始按照日期间隔集修。 因此梧桐尚有两日空闲,她便约文纳前往主士峰背侧的乾观殿游玩,乾观殿是当今主士的母亲虚陵界主顾须臾修行之处,殿前有一个巨大的对外开放的傍山园林——知归园,昨日翟玉儿和封晨晨已经游览过了,景致绝丽,古山疏水,草木华滋,自成佳趣。 梧桐起了大早,昨日她问程昱子拿了些面粉,在去接文纳的路上采了一些可食用的植物叶子,跟文纳一起奔到相迟的厨房,相迟还未起床,她们便开始忙活了,文纳从来没吃过梧桐做的枫串子,所以她答应做一些带在路上吃。 不一会儿,金灿灿c黄橙橙的枫串子炸出锅,虽然这个季节找不到枫叶,但其他叶子各有各的味道,倒也不逊色。 “什么味啊那么香,我厨房进了田螺姑娘了?”相迟蓬头垢面,眯了朦胧的睡眼靠在门框边。 梧桐和文纳噗嗤一笑“你属狗的啊?睡得那么死都能把你香醒!” 留了一些给相迟当早膳,梧桐和文纳用荷叶包了两大包,放进布袋便上路了。 路上,文纳兴冲冲的又把那日师士选徒的事实况转述了一遍。 最幸运的属花璟澜,被赫连主士选中,听闻赫连主士的刀术非常了得,且有一套独家刀法。他与花璟澜大哥花墨炎的师父陆奎并称“箜荭双刀”,他门下的名士便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天涯刀客付一尧,此人四海为家,遍览名山大川,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各路山匪路盗都尊他为三爷。 翟玉儿如愿的跟了箜荭真阁鞭术最厉害的素溪师士,与她同门的还有耍绳套的封晨晨。 郁金乾和亓官介和均被武林人称“神射手”的洪昊天选中,此人箭法凌厉,百发百中,而且臂力惊人,可三箭齐发。 花琳琅和相迟基础天差地别,竟同时被素鑫师士选中,且专攻花琳琅最擅长的标枪。 而文纳和梧桐她们共同的师父鸠山师士竟是唯一一人收四徒的师士,文纳说他第一个选的便是梧桐,应是看中了梧桐对那杆铁棒的运用水平,至于为何会选自己,她自嘲应是出于对同乡的慈悲和关照吧,因为鸠山师士家乡便是雪界城。 一路兴致勃勃的交谈,却也不觉路途有多远。 时至正午,她们已转至主士峰南面的山脚,高山仰止,耸峙入云,乾观殿的飞檐掩映在环山云霭间,仿若云中仙殿。 梧桐和文纳在山脚的泉眼边歇脚,用泉水就着枫串子,美美的饱餐一顿,剩下一包打算到了知归园选一处好景致再慢慢享用。 知归园便建在半山腰处,循着山势依势布景。 园门是两棵相距五米的参天古树,树枝被蔷薇巨藤缠绕在一起,合成一个天然的大门,此时蔷薇已经凋零,只剩褐色的藤杆保持缠绕的姿势,开春时必定是一个绚烂的花门。 园内,几只孔雀和黑天鹅漫步其间,见有人靠近,优雅的走开,靠近大门部分是一个百兰园,树荫下,山石间,青石路旁一丛丛一簇簇遍植兰花,种类繁多,有的在这初冬时节仍傲然绽放。 “文纳,我初次见你和花琳琅,给我的感觉便是如兰般高贵雅致!”梧桐兴奋的蹦到凉亭下的一处兰花旁,凑着鼻子使劲闻。 “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只可爱的小狗!”文纳嘻笑道。 凉亭上有三四名不熟识的学士在作画,梧桐和文纳便绕道行至兰花园左侧,这是百果园! “哎呀,这地方合适我!”梧桐欢快的奔进林子。 冬日,这里的冬枣c沙果c柑子c文柚等树均是硕果累累,梧桐馋虫上脑,刚想摘一个解解馋,突然想到什么,手快速缩了回来“这样贸然摘了别人的劳动果实,会不会不好啊?” 这园子的果子护理得很好,未经允许实为窃,可四周又寻不见人,文纳也正犹豫,突然枣树后面转出一个身影。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姆姆,她目光炯炯,鹤发童颜,容光焕发,穿着一身素净的紫色暗花长袍,气质凌然出尘,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老姆姆微笑着走到枣树下,朝她们点点头。 梧桐先一步奔去,老姆姆慈爱的看着梧桐,伸手抓下一把通红的大枣,拉过梧桐的手,放在她手心,做着“吃吧”的口型。 梧桐立刻意会这位姆姆应是不能说话,她谢过姆姆后,用衣裳擦了擦枣子,竟自然而然的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递给老姆姆“您先尝!”她夸张的做着口型,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老姆姆瞬间失神,盯着梧桐看了好一会,仿佛看出了很远很远之外,直到梧桐有些尴尬,老姆姆身后又走出一位女子,双手轻托住老姆姆的手臂,笑容温和“小学士,你们是第一次来游园的吧?” 梧桐和文纳点点头。 “这园子是顾界主修行的空瑕亲自打理的,这些果子都可以摘来吃,按需取用,勿浪费即可。绕过这座百果园,是素味堂,可以前来食用斋饭。”女子说这番话时,老姆姆眼神一直在梧桐身上,笑容宠溺留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苍山悲白发 游儿终知归 之后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姆姆转过枣树走远,梧桐和文纳如获大赦般开始寻果子吃。 顾须臾自转身那刻至回到乾观殿,泪湿帕巾。她唯一的亲外孙啊! 赫连珑与祖龙王雎沉湖后,祖龙王雎因服下锢魂丹,魂可被湖界城主锢住,而赫连珑却是真的死去。 当年祖龙王雎的祖父祖龙炎c赫连珑的外祖父北宫山以及湖界城主封啸天,三人义结金兰,是莫逆之交。 所以当初截到花潇潇与花权的密谋,要将祖龙王雎除掉时,因北宫山英年早逝,但顾须臾念着丈夫与祖龙炎的交情,密唤封啸天共同商议了保祖龙家最后血脉的计划——杏藏楼提供锢魂丹,锢魂丹能将魂固住。湖界城主是所有湖魂的主士,由封啸天从连湖中将祖龙王雎和舒姆姆固魂,然后施术将他们的魄附体到另一个时空中存置。在时空合适的错置间隙再将魄招回。 而送锢魂丹的任务,几番斟酌,最不会引起怀疑的便是自小与祖龙王雎同室玩耍,青梅竹马的赫连珑,只能让其冒险一试。 谁料到赫连珑竟为救王雎,自己命都不要了!密探传来消息时,顾须臾几度昏厥,若不是习武之身,精神崩塌之时只怕一口老气都接不上来。 颜界城将赫连珑的尸体送回时,只赫连城c北宫幸c祖龙淼带人下山接回,北宫沛的眼睛已哭得几近失明,身子根本无法支起下床。而顾须臾柱着龙头拐杖,同日下山,只让贴身伺婢虚莲随同,只身前往湖界城找封啸天。 顾须臾清楚的记得,她见到封啸天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直直跪下!封啸天哪里受得起,赶紧奔至跟前扶起。 “啸天啊,你和我家山子c祖龙炎是能交付生死的兄弟,如今这一辈也就剩下你我两个老骨头了。我们合力救下了祖龙王雎,可c可”她悲痛欲绝,深深缓了口气。 继续道“我唯一的孙女,我善良的珑儿啊,她c她命都不要了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山子的面上,看在我们北宫一族的份上,想想办法救她回来,不论什么办法,就算要我这条老命去换都行,求c求你”之后,顾须臾便再次陷入昏厥。 而后一连两天,顾须臾在封府暂且休养,封啸天却把自己关在书房内禁绝干扰,也几乎颗粒不进。 他书房里有一个暗室,里面挂满符帖,他待在暗室里,直到第三日,他消瘦嶙峋的身影挂着一丝浅笑出现在顾须臾暂宿的房门前时,顾须臾看他神情便知道珑儿有救了。 封啸天将法子详细道来。祖龙王雎因为服用了锢魂丹,他的本体包括现世记忆都成功托渡至另一个时空。 而寻回赫连珑的魂只能靠顾须臾交给封啸天的那方挂在赫连珑脖颈的厚黄桐。 那是顾氏一族的传家之物,据说当年顾须臾的老祖游历至虚陵界时,发现一棵灵枝树,树高千丈,树下有古人立的一块无字碑,旁边有一些燃尽的香烛。 翠荫如盖,山风送爽,于是他便卧在灵枝树下休息。 不料渐入梦境,梦中一条通体莹透的巨龙盘桓在灵枝树下,他却不感觉害怕,正待他将要近旁时,巨龙突然四爪腾空跃起,在云端蛟跃翻腾,而后突然俯冲直下,冲着那块无字碑喷出巨火,老祖挣扎着要跑开,却被惊醒了,原是一场梦啊! 擦了一把冷汗刚要起身,却突然发现灵枝树下原先那块无字碑不见了!原地的草皮上竟有一方黄灿灿的物件——一枚桐牌。 传至赫连珑这一辈,她自出生起便贴身戴着,可以藉此寻回她的魂。 而因为赫连珑口含锢魂丹在湖里寻找祖龙王雎期间,多少也误吞服了一些丹液,只是她服下的剂量不多,以至于她的三魂七魄太缥缈,无法锢魂,所以只能将她分置二世,即现世为白日时,她活在另一时空的夜晚,现世为夜晚时,她活在另一时空的白日,反之亦然。 但是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现世的每一日,不论发生任何事,子时必须让她入睡,方能接续到另一个时空,只要控制住现世的身体,直至她的魂魄全部回身即可。 回身的机会只能等待时空错置的间隙,这是招回魂魄的合适时机。 而在另一个时空,因为祖龙王雎仍可保存现世的记忆,所以需要顾须臾派一个陵兽传递信息,在合适的时机,让他及他的魄将赫连珑一并带回。 挑选陵兽一事即由赫连城将祖龙王雎的佩玉带至麒麟山,自有陵兽来寻主人。 第二,魂魄分置会引起臆症,因为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甚至会崩溃发疯。所以封啸天要让赫连珑服下断念丸,除了非常深刻的记忆如断片般残存外,她每日醒来便不会记得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亲人是谁。 断念丸药效为六年,直到她的身体慢慢适应,较新的记忆就会渐趋正常。但是王雎和梧桐均须避免精神受到来自旧世记忆的刺激,魂魄分置之前的所有旧忆不可再提,只能当做重生,否则轻则精神失常,痴傻癫狂,重则筋脉寸断,气绝身亡。 尤其赫连珑这样的情况,是封啸天第一次冒险施符,若有人引导她进入回忆,他没有把握这样的刺激瞬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顾须臾立即接受这个办法。并且,她当下即做了个决定,她让虚莲回虚陵界将封啸天的办法转述给赫连城和北宫沛,并传令自此由他俩主持虚陵界一切事务。 为了遵守每日子时须让赫连珑进入休眠的约定,顾须臾只有自己亲自做方才放心,所以她易容陪着赫连珑在湖界城隐姓埋名,护她长大,春冬九载,梧桐树老,两鬓霜花。 为了不给封啸天再添麻烦,顾须臾并没有告诉封啸天她的想法,只是在赫连城和北宫沛将梧桐尸体送至封府时,顾须臾令赫连城和北宫沛回界,不要过问之后的事,赫连城和北宫沛素知其威严,便只好照做。 “界主,小主子平安回来就放心了,您要保重身子啊!”虚莲小心翼翼的将顾须臾扶至乾观殿,这些年为了将赫连珑保护在一个与过去完全隔绝的世界,为避免暴露身份引人注意,便带着她过着自食其力的清苦日子,落下很多疾病。 “嗯。知归知归,我的孙儿终于知道回家了。九年了啊”虽然已易回本容,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声音,她甚至无法当面唤她一声“珑珑”,顾须臾想到这又禁不住老泪纵横。 梧桐和文纳将果子吃了半饱才来到素味堂,已有七八名也来游玩的学士在用餐,她们顺便把剩下的一包枫串子拿出来就着粥吃。 梧桐边示范边讲解“要先用手掰成一块一块,这样比较便于吸收粥汁,可好吃了,小时候家里肉少,姆姆教我这样吃的,我们称为素肉!你试试” 顾须臾回到乾观殿不久,却又贪恋的让虚莲扶她躲在素味堂二楼的廊边偷偷看梧桐。听到梧桐说这番话时,她再也看不下去,虚莲复又扶着她颤巍巍的回了乾观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盼得拜师日 鸠山拒纳桐 正式拜师之日,梧桐天不亮便点灯梳妆,穿上她最喜欢的水绿色的功服,仔细冠发。 今夜在太集殿有集宴,夜露重,所以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袄褂,放进背袋里,这是姆姆亲自缝制的。 以前她们居住的小院地方窄,只能勉强在墙周围见缝扎针的栽种二十来株棉花,梧桐十岁那年姆姆取出攒了两年的棉花,给她做了这件袄褂,为了能多穿几年,故意做得稍微宽大,如今已正好合身。 穿戴整齐后,她站在窗户,从这个角度可以完整的看到崖边的临眺,晨曦薄雾中,临眺如一方水墨砚台端放崖前,烟霞汇拢,仙气缈缈。王雎早已起身练功,今日就在临眺前的小平台上舞剑,梧桐定定看得痴了。 “zhiczhi!”雎雎扑闪着翅膀冲梧桐嚷。 “知道啦!你才花痴!”梧桐白了它一眼,昂着头,一甩秀发,轻快的下楼。 文纳坐在岔路边的岩石上等梧桐“哎唷,可算来了!说好了天一亮就出发,磨蹭什么呢!” “哦,欣赏一幅画,耽误了些些时间。”梧桐笑容甜蜜得有些明显。 “好啊奉梧桐,放我苦等!你却在偷窥美男,真是重色轻友啊,小心哪天我告密哦!”文纳揪着梧桐的发束威胁到。 “啊呀呀,疼c疼啊!顺便看了几眼而已,人家向来没有时间观念的嘛!”梧桐的小脸皱成苦瓜,求饶道。 一路嬉闹,不知不觉已来到太集殿,一名学士长点了他们四人姓名,便引路前往鸠山师士住地。 约行半个时辰,眼前一片疏密有致的竹林,荫荫郁郁,冬日踏入,有些森寒。 竹林深处,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稍远处一位老者似在削竹篾,突然“嗖c嗖c嗖c嗖”四声厉响,学士长立即抬手止住两旁即将踏出的脚步。 不偏不倚,距离四人脚尖只差半步的距离,四根竹篾直立插地,入地一寸深,功力十足! 若不及时止住脚步,怕是能穿透脚底。四人吓得胆都要抖出来了,文纳更是身抖如筛糠。 学士长仿佛深谙此道,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朝老者行了个礼“报鸠山师尊,徒儿祁域带领新学士们前来拜见师尊。” 梧桐c文纳c封玄奕c肖博通立即灵醒,不约而同的朝鸠山师士拜礼。 “哦,原来是祁域啊,让他们按老路子来。”鸠山师士开口,声如洪钟。 祁域领会,再拜。转身朝四人道“将地上竹篾拾起。豁指将自己的名字写上。” 四人均惊异于此做法,但也不敢提出疑问,只好照做。 梧桐和文纳倒是利落,心一横,咬破指头,将自己名字写上。封玄奕c肖博通两个男子倒是没舍得狠下口,血出不匀,复又只得二度受疼再咬一口。 写好后,祁域带着四人来到鸠山师士跟前,祁域很自然的去屋旁取了火折子和一小捆干柴,搭起一个小柴垛,生了火。 鸠山一直专心削他的竹篾,身旁已削了满满一筐。比他们拿在手上的要细一些,看起来尖利似小刀。 待柴垛的火燃起时,鸠山方才停下手中的活计,缓缓起身,接过四人的牌子,一一架在柴垛上。 封玄奕c肖博通的较近,先烧,后到文纳,均是黑烟袅袅,而后火舌将竹篾吞噬。 梧桐站得稍远,轮到她的那块竹篾时,却于滚滚黑烟中隐隐升起一缕白烟,众人看着均不觉有异,而鸠山原本定睛的神态中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异样神色。 他朝四人扫视一眼,淡淡的道“谁是奉梧桐?” 梧桐紧张的朝文纳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朝前站出一步,怯怯的道“回师士,徒儿在。” 鸠山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背着手,在柴垛旁踱步。大约十几秒,他才道“你是不是幼时有隐疾?” 梧桐和文纳的心跳差点漏了一拍,文纳想起梧桐曾说过她幼时有癫症,师士如何看得出?封玄奕和肖博通均是一脸疑惑。 梧桐不敢隐瞒,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应了“是的。” 鸠山倒仿佛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他终于明白赫连城为何在选士之前拜托他先收下一个叫奉梧桐的女学士,原来她便是当年的小主子赫连珑。 当年赫连珑冒险送药,按计划应该不会有大错子,但赫连珑出门三日后顾须臾却越来越不安,便请他亲自用竹卦替赫连珑卜一卦,竟卜出大凶之召,于是顾须臾才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颜界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去主士那吧,我不收你。”鸠山表情毫无波澜。 同行的其余四人均不可思议,梧桐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她两腿一软,跪伏在地“师父c师父!求求您,别赶我走!我的病已经好多年没有发作了,我控制得很好,我也会刻苦修习,棍棒是我喜爱的器具,他们都说我有天赋,您c您别赶我走啊,求您” 文纳也跪下“师父,梧桐她基本功很好,要不让她现在就练一段给您看看,您” “不必了,我不收你。祁域!”鸠山拂袖转身,厉声打断文纳的话。 祁域意会,走过来扶起梧桐,梧桐却如一滩烂泥般黏在地面如何拖都不起,她脑海里盘旋着同一个声音“我不收你c我不收你c我不收你” 祁域给身旁的肖博通使了个眼色,肖博通协助他硬是将梧桐从地上拎起。 梧桐站稳了脚跟,啜泣着平复了一下情绪。而后无言的朝鸠山的背影郑重一拜,踉跄的朝来时的路走去。 文纳不敢追去,但是又担心她神思虚缈,山路上怕有意外,正愁苦着,只听得鸠山发话“祁域,送她至北宫主士阁。” “是!师尊!”祁域朝梧桐的背影奔去,文纳一颗心终于落地。 走到来时路过的小溪流跟前,梧桐蹲在溪边,小手如桨般划着水面,只余悠悠泛音。 祁域担心她想不开,忙奔到身边。 “学士长,你之前也是跟随鸠山师士修习么?”梧桐闷闷的问。 “是的。”祁域在侧旁的草地坐下。 “那他是那种嫌弃老弱病残的人么?”梧桐木然的用手划着水,侧头将脸埋在膝盖,泪水滴答,在裤腿上润湿出一道道泪痕。 “梧桐,他不是。我虽不理解他的意图,但是一般遣回主士身边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师徒不和,比如王雎的师士,历届收徒均不超过三个月,另一种是徒强于师。” 祁域本想安慰梧桐,话说出口后便觉得似乎不妥,刚要解释,梧桐却已反应过来了“难道你觉得我是徒强于师的情况?” 祁域尴尬的笑了笑“梧桐,上述两种可能你都不符合。习武只是箜荭真阁修习内容的一部分,虽然我不知道鸠山师士所了解到的你的隐疾是什么,但我猜,也许他认为你的情况不适合追随他修习太过剧烈的项目,所以应是送回主士那另有安排别的修习内容,你且放宽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思儿情意切 腊肉拌饭香 梧桐心情稍微宽慰了些,上游顺流漂下的朵朵淡黄野花,在梧桐眼前淘气的打着璇儿,似是恋恋不舍的奔向下游,她仍满怀失落的说“刚才来时,我和文纳就好喜欢这条小溪,还说着以后结伴来修习的时路过这样的风景真是惬意!” “哈哈,主士峰更美,你之前是没机会慢慢游览,尤其那片桐林,秋天的时候满树金光,天地明黄,啊对了,你不就叫‘梧桐’吗,真是有缘!”祁域总算又寻到能让梧桐感兴趣的话题,顿时觉得哄女孩子实在是太费脑力。 “是吗?!那我们走吧,也许还能赶上吃午饭呢!”梧桐很实际的又扯到了吃的。祁域无奈的笑了笑,扶她站起身。 赫连城和北宫沛在翼楼对弈,北宫沛举着一子“哈哈,我赢了!快说吧,什么惊喜?” 赫连城刚要开口,眼见素净转过翼楼的廊檐朝他们而来,他眼眸微转,温和的笑道“惊喜来了。” 北宫沛循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是素净走来,百思不得其解。 “禀报主士,祁域领着奉梧桐在外阁求见。”素净静待了几秒,未见北宫沛回应,正要抬头瞧。 只见北宫沛一个飞影,直接从翼楼廊檐轻功直下,朝前殿走去。 赫连城望着她的背影,朝素净淡淡的吩咐道“备饭吧,三个人。要有莲子蒸腊肉和猪油拌饭。” 素净接令退下。 梧桐远远望着匆匆而来的北宫主士,很自觉的跪下,头伏在地。 北宫沛看了一眼梧桐,并未叫她起身,平了平心绪,转眼看向祁域“域儿,怎么回事?” 祁域行了礼,恭敬的汇报“禀报主士,梧桐是为鸠山师士的选徒,但今日上午我带领她及其余三名学士前去行拜师礼时,鸠山师士算出梧桐幼时有隐疾,故而拒收为徒,差徒儿护送她前来交予主士,请主士定夺。” 北宫沛听罢,心下了然,好个赫连城,还兜这大圈子,真是一举两得,这样既可顺其自然的把梧桐留在她身边,又得了个由头要还鸠山人情,好一起出去讨顿酒吃。 北宫沛也顺便把戏做足“唉,如是这般,你请起吧!” 她上前扶起梧桐,用手拢着她的手“可怜的孩子,你也莫介怀,鸠山师士拒收你自有他的顾虑。”她故作样子想了想“这样吧,我身边正好缺个贴身的学童,你便留下随我修习吧。” 梧桐和祁域俱是既惊又喜! 梧桐又想跪下磕头,北宫沛可不忍心,她赶紧拉住她“不错,是个知恩懂礼的孩子。” “域儿,前些日雪界城差人送了些米粑和驼肉干,我想着是你家乡的特色吃食,还说让素净包了给你送去,正巧你来,待会你自己去拿吧,分予同乡学士。去吧!” 祁域欣喜的谢过北宫沛,便退下了。 梧桐果然等来了午饭,不过不是与伺婢们同食,却是来到了后殿,与两位主士同桌用餐! 素净师士将梧桐带至后殿,指示她进去,便出了殿前院,把院门带上了。 后殿飞檐斗拱,描金绘彩,殿前院几只梅花鹿在悠闲漫步。梧桐在前院踟蹰,又习惯性的啃着指甲,不敢跨进门槛。 那动作,像极了小时候她每每淘气犯了错,一步一顿的挪进屋的样子。北宫沛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赫连城眼见北宫沛就要泪水涟涟,赶紧上前“梧桐,快进屋。” 梧桐猛一抬头“遵令。” 她在桌边坐下,桌上摆着莲子蒸腊肉c肉末鸡蛋羹c竹荪荠花汤,她眼前是一碗满满的猪油拌饭! 这c这是以前过年时候的菜! 九年了,姆姆过年就只做这三道菜和饭,每年,也只有过年三天能吃得到,之所以一餐菜吃三天,因为她们都不舍得一天吃完。 梧桐懵了,想着鸠山师士烧个竹片就能知道她隐疾,想来这两位大人物已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她的底子摸了个透,所以对他们了解她的饮食喜好也没觉得太奇怪。 “主士,你们也是爱吃这几道菜的么?我在湖界城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到,来到这真好,平常时日便可以吃。” 赫连城笑了“嗯。梧桐,以后你好好陪伴北宫主士,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快把饭拌着吃,凉了不好吃了。”北宫沛温柔的看着梧桐。 梧桐熟练的拌着饭,阵阵熟悉的猪油香窜入鼻腔,她想起以前年夜饭时帮她拌饭的姆姆,那宠溺的眼光,泪水差点忍不住。 下意识的赶紧转念去想王雎,想到自己又可以在他面前嘚瑟一回,泪水便奇怪的自动退回去了。 一餐饭,梧桐一直在不停的答话,她心下腹诽,这俩主士真是厉害,赏我吃餐饭都快让我把底抖光了。唉,吃人的嘴软,自己也太容易被套话了。 看梧桐似乎没有彻底放开吃,怕她下午饿,北宫沛将剩下的半份莲子蒸腊肉给梧桐打包了带回去。 一路哼歌,快乐的走在回屋的山路上,掂了掂手里的荷叶包“哈哈,又便宜王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描妆起微澜 自在单相思 今日拜见师父后,明日起便全天修习了,从主士阁到树屋,大约要走两个多时辰,中间站为太集殿。 还好因为是主士阁,所以从其到太集殿之间的路宽阔平整,而太集殿到树屋之间的路又是最常走的熟路,所以一路走来倒也轻松。 梧桐回想起吃饭时,北宫师士答应根据她身体承受能力,可教授她轻功和其他轻质武器,有了本事,今后往返便更轻松了。 快走到太集殿时,梧桐本想直接绕过边上的石阶继续上山,忽闻殿内好喧闹,应该是为今夜的集宴在布场吧。 她好奇的转到殿前,露天的殿前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大戏台,台前有十几个学士在对镜梳妆,不远处,分散着几组人分别在调试乐器c彩排剑舞和其他歌舞。十数名学士长在布置观席。 梧桐看着那冶艳的妆容和服饰,好生羡慕。但想着还要把手里的这包食物拿回去给王雎尝尝,便转身要走,不想却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一股说不清的气味窜入鼻腔,有山泉的清冽滋味又夹带丝丝甘醇花香。 “花璟澜?对c对不起!”梧桐退了一步,脸上绯红。 “你不必道歉。怪我一直站你身后。”花璟澜却凑近一步,呼吸吹拂在梧桐面上,刚才那股味道愈加浓郁。 梧桐刚想侧身绕回石阶,却被花璟澜大臂一捞,拉了回来,他靠着她的后背,在她耳畔低语“王雎正在女人堆里,你难道不盯着点?” 梧桐一听,眼睛睁圆! 果然,在刚才化妆的那群女人里,一个熟悉的背影!而正面对梧桐方向的是——花琳琅! 花琳琅闭着眼睛,瓷白的小脸微微仰着,冬日暖阳下,王雎手指轻点着花琳琅的下巴,捏着粉扑轻轻敷在她脸颊。 梧桐心手冰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涩。 “咦?梧桐c花璟澜,你们站这里干嘛?梧桐,王雎和亓官介和他们也在里面帮忙,你不去?”相迟抱着一堆绸布从他们身边走过。 梧桐也不应答,仿佛脚踩飞轮般,一扭头朝上山的石阶上狂奔。 一口气奔到了夙愿池,她瘫坐在泉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时候,姆姆给她讲睡前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她反复央求姆姆讲,姆姆抱怨讲得太多都快麻木了,但每讲一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有一个小仙女违背了天庭的旨意,偷偷救了一个尊贵的公子,为此她被责罚化作大海里的一只蚌贝,就躺在公子所在城邦的浅海里。 她每天都能看到那个尊贵的公子在城楼上看海,在海边漫步,但她受戒要用自己柔软的身体不断的磨砂砾直到磨成珍珠,而那个尊贵的公子只记得有个女孩子曾经救过他,但他根本认不出浅海里那颗大蚌贝其实就是小仙女的化身。 日复一日,小仙女用身体磨成了一粒绝世罕见的浑圆大珍珠。 公子的手下偶然捕获了那颗大蚌贝,将珍珠取出献给公子时,正是公子大婚之日,公子把珍珠镶在了新娘的头冠上 每每讲到这里,梧桐都哭得稀里哗啦,姆姆便安慰她“好孩子,善良是美好的品德,但是善良的底限是保全自己,命都不要的话爱你的人会很心疼的” 梧桐望着透亮的水面,池子里正倒映着一轮圆月,阴晴圆缺,自古难全。 小仙女化为珍珠闪耀在头冠上,共同拜了堂。用我的命延续你的命,这是我的宿命。 想到王雎替花琳琅化妆的那一幕,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连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的花琳琅,任哪个男子也都难以忽视她与生俱来的灼灼气质。 忽如一夜春风来,阴霾尽褪,梧桐的心暖开了,其实一直以来能像这样远远看着临眺已是知足,老天厚待她,对于单相思来说这个绝佳的窥视角度,她可以享用五年。 喜欢王雎是自己的事,与其苦苦相求,费心讨喜,倒不如她独藏这份美好,至于对方如何看待,便是他的事了。 清风不沾独自在,心若盛开蝶自来。 梧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轻身快步的回到了树屋。 这几日都不见雎雎,不知跑哪去了,梧桐打开荷叶包,从里面分出半份莲子,放在小瓷碗里给雎雎,剩下的重新包好留给王雎。 套上袄褂,匆匆下山参加集宴。 太集殿灯火通明,这次集宴除了主位在前排不变之外,主位之后的观席如茶馆般摆了十数排小方桌,学士们可随意坐。山鲜野果和尚食殿大厨们创制的零嘴小食桌桌摆满。 戏台上学士长舞剑的节目已经开演,观席上呼声连连,气氛热烈。 梧桐伏着身子穿过几排座位,刚发现前方文纳的背影,她和琴艺节目的几名学士在候场,正要寻了她去,却被一个大掌握住了手臂,斜后一拉,梧桐的头磕到另一个头! “跑哪去了?等你好久!”王雎竟用一只荷叶包的烧鸡腿占座,将鸡腿递给梧桐后,硬将她塞进座位。 “听文纳说你被师士撵走了?”王雎故作关切的问。 “‘撵’这个字不是文纳的原话吧!”梧桐傲气的整了整衣襟,故作样子抚了抚袄褂的褶子。 王雎本想看梧桐的泄气样,没想看到的却是梧桐假正经的摆谱“得了吧,就你这身破袄,再抚棉絮都要飞光了。快说说你后来是怎个下场?” “在我身上你能不能用些好听的词!哼,懒得告诉你!”梧桐抓着桌上的瓜子猛磕。 王雎看她还能神气,应是没坏事,便也不继续追问,梧桐倒不禁有些失落。 “哇!真仙啊!”“中间那谁啊?”忽然一群舞者翩然上场,中间那个风情万种c身段玲珑的便是花琳琅。 “哎,看那,花琳琅的妆是我画的,美吧!还有左边那个和前面那个也是。”王雎突然用手肘碰了碰梧桐。 男子的审美若佳,果然会远胜女子,虽说面皮底子是不错,但画功确实传神,腮透驼红,丰唇冶艳,舒眉媚目,还配合舞境在一侧的眉梢勾画出数朵梅花。 “嘿,真看不出你画感不错啊,是不是平时都拿自个儿练手来着?”梧桐讽了他一句。 “嗯呐,人家才不是那样的啦!”王雎翘着兰花指,在梧桐手臂上掐了一道,学着花楼女子的媚样娇嗔道。 梧桐一颗刚放进嘴里的山葡萄一咕噜直吞进肚,怕了他了,赶紧说“就此打住!你已经成功恶心到我了!” 台上舞者飘飘若仙,而领舞的花琳琅真乃人间尤物。梧桐瞟了眼座位近旁的男学士,均一脸痴相,包括王雎! “嗯c唔爷,我c受不了了啊c啊”万籁俱寂,唯有殿内柔腻的娇喘轻咛时断时续,配合着清漏声声,急缓交替,听得人血脉喷张。 一个黑影从廊檐翻下,环抱着双臂,斜斜的靠在殿前的柱子旁,帽沿上垂下的黑纱随着夜风微微掀起,隐隐露出莹白的下巴。 殿内似乎立时停止了动作。 “滚”一声低沉浑厚的男声。 “爷?”娇喘带疑。 “做下人的听不懂‘滚’字,下次不必来了。”殿内窸窸窣窣仿似衣物穿着时的摩擦声。 门吱呀从里拉开,一个男子披散着长发,半敞衣裳,眼里还有未退尽的□□,倚着门槛,望向黑影。 “啊!”从门内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脖颈淤红,纤体玉肌,酥胸半露,但看到夜色下那抹黑影时不禁失声叫出。 一道寒光映月闪出,黑影腰上的佩剑已出半鞘。女子腿一软瘫在地上。 “呵呵,溪儿,放过她吧,这具身体爷还没玩够。”男子慵懒的痞笑。一眼瞥向瘫软的女子“不愿走吗?可帮我溪润润剑。” 女子闻声,连滚带爬没入夜色中。 “溪儿,过来怎不提前知会我一声?”男子缓缓走近,将手探入黑纱,温柔的抚摸细腻莹白的脸颊。 “花墨炎,你手脏!”气息呼得黑纱轻颤。 “呵呵,素溪,男人的□□是分开的。你放心,我花墨炎百花丛中过,半点不留情。城主夫人的位置终归是你的。” 花墨炎一把扯下素溪的面纱,右手扣固住她的脖颈,左手压住她按剑的手,温热的唇痴狂的交缠,月色下,两个身体紧紧贴合,无声胜有声。 罗帐拢春光,一室靡漪。素溪靠在花墨炎胸前,已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溪儿,你怎么寻得空出山?”花墨炎轻抚着素溪一头如瀑黑发。 “今夜有集宴,主士派我与素净带人下山采买物品,我向主士告假顺路回家看看,所以她们先回去了。” “集宴?想当年,某人集宴上一曲‘凌宫宵’艺压群芳,把观席都迷住了!”花墨炎柔声低语“包括我。” 素溪低眸浅笑,转瞬恢复平静“墨颜,她回来了。” “赫连珑?”花墨炎眉峰明显一跳。 “嗯,是本届的新学士之一,现名奉梧桐。而且看得出北宫沛和赫连城均已知道她,只是有些奇怪,他们并没有相认。”素溪芊芊玉手在花墨炎胸前划着圈圈。 “我观察了,她脖颈上确实挂着‘地龙牌’,要不我寻机会解决了她,把牌取了来?”素溪眼里蕴起杀气。 “万万不可!地龙牌是认主的,只有她才能开启,所以你反而务必要护她周全。”花墨炎眸色深深,下巴轻轻摩挲着素溪的头发,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赠花生妒意 护花怨幽情 “梧桐!”北宫沛侧头轻唤一声。 梧桐神思似乎还在云游,嘴角微露甜蜜的笑。 待得北宫沛走至近旁,她才恍悟!慌张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招式,也觉察不对劲。 “为师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北宫沛冷冷的说。 梧桐惭愧的低下头“师父,徒儿知错了。” 素仪将两条汗帕分别递上“素喜,今日未时太集殿是不是有集修?”北宫沛问。 “回主士,今日集修在未时举行。”素仪恭敬回答。 “那好,你带梧桐到桐林的武场站桩一刻钟,倒立一刻钟,而后直接去集修。待会儿午膳她就不必用了,我瞧她满脑子装的已经足够饱了,而且用膳后也不宜倒立。”北宫沛吩咐完斜眼瞥了一下梧桐,款款走回殿内。 梧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前往武场的路上素仪忍不住批评了梧桐“桐儿,你说你跟随主士练功竟然不想着招式都出什么神啊!主士历来带徒严苛,尤其北宫主士,得其亲授你还敢分神!这次责罚算轻的了。” “素仪姐姐,我c我错了”梧桐懊悔万分。 方才她是回想起了昨夜,在夙愿池泡温泉时,王雎突然隔着帘子说“梧桐,手伸过来!给你个好东西。” 梧桐没多想,手穿过帘子伸去。 手心一团软软冰凉的东西!缩回来一看,竟是一只小蟾蜍!梧桐吓得哇哇大叫,小蟾蜍冷眼一瞪,自个儿蹦跶走了。 刚想发飙,王雎的手穿过帘子,手心上是一只拇指粗的木质物件“不好意思,放错了,要给的是这个!” 梧桐真是晴雨切换两秒钟的人,看到那个物件时立马转怒为奇“什么玩意儿?” “拿着!我手累了!”王雎不满的说。 梧桐赶紧拿起。竟是一只木哨子! 哨身光滑,上有淡淡的木纹。哨尾还细心的凿了一个小孔便于穿结绳。 借着月色端望哨身,上刻一个米粒大小的“雎”字。 “我武功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有急事便吹三声唤我!”王雎话语里尽是得意。 梧桐愣得忘了戏谑,只低低的“哦”了一声。温泉水氤氲的水汽蒸腾得她面色红烫如火炭。 “你再神魂出窍,我可得加时哦!”素仪敲了一下梧桐的脑门。 “哦c哦!到了?我马上站!”梧桐飞也似的奔向木桩。 完成罚时,一看时辰,素仪从怀兜里偷偷递给她两个酥饼,梧桐嬉笑的谢过,揣进自己兜里,顾不上吃便飞奔下山。 今日,太集殿二楼为男学士集修兵法。一楼为女学士集修花艺。 梧桐奔至时,除她之外的所有女学士均已端坐各自的矮桌前,花艺是素溪师士教授。 梧桐刚要脱下靴子步入大殿,只听得素溪师士朗声问道“梧桐学士,缘何迟到?” 当着众学士的面,梧桐很尴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c我刚完成师士责罚任务赶来,还是迟了。” “嗯。迟到今日的集修,也是有责罚的,你便站在殿外听讲吧,我讲解完毕,开始修习时你再归位。”素溪话语温柔却透了几分森寒冷清。 梧桐只好遵命。 太集殿一楼四面折门均大敞,像是一个巨大的亭子四面透光。 殿外,午后阳光烈烈,在冬日里暖洋洋的,但梧桐连续进行体能责罚,已是腿脚发软。 二楼的男学士中途休息时,郁金乾凭栏而望“咦?那不是梧桐吗?!梧桐c梧桐!”他朝殿前喊出声。 梧桐哪里敢抬头看,她如泥塑般站定,眼睛只看着素溪师士的讲解。 突然额头上从高处弹来一粒花生米似的东西,梧桐仍是一动不动,逗得楼上男学士们哄然大笑“王雎,你坏啊你,拿梧桐当靶子!” 终于熬到开始修习。梧桐两腿如同灌了铅水,艰难迈进殿内。 来到长案前,唉,好花都被先到的学士们挑去了,案上只余下一些歪叶蔫花。她无奈的捡了一些,回到自己的位置。 文纳在前排,素溪师士来回踱步,她也不敢分些花给她。 但是可算能坐下了,一堆骨头要垮了般。 她静静的搭配扎着花束,斜前方花琳琅和翟玉儿相邻,梧桐偷眼瞧了,果然大户人家女子眼光真是好,甚至比素溪师士的还胜一筹。 修习总算结束,文纳凑了过来“梧桐,你说我送给金乾他要不要?” “送我我都要,你送么!”梧桐没好气的伸手想夺。 自文纳习武之后身手变得灵活了,她一个侧身护住了手里的花束“想得美吧你!” 忽然肚子咕咕直叫,她想起了怀里的酥饼,递给了文纳一个,自己抓起另一个迫不及待开吃。 二楼的男学士也散习了,纷纷下楼。 “王雎,送你!”梧桐闻声张着嘴望去,嘴里还满满的酥饼渣子。 男学士群里一阵哨声哄笑。 王雎竟也不客气的接下花束,随意瞥了一眼花,仍是那副痞笑,问道“为何?” “谢你上次妆画之恩!”花琳琅巧笑。 “呵呵,客气!那谢了!”王雎拿着花束走出殿外,与相迟等一帮学士去了尚食殿。 尚食殿二楼设有雅间,可供宴请,学士们三不五时的小聚一顿。 梧桐和文纳分别望着王雎和金乾勾肩搭背的背影,无奈的把玩着自己手里的花。 “晚上打算吃什么呀?”梧桐问。 “对了!听说你们顶上今日下了雪,好怀念北国风光啊,南方想要在冬日看到雪景只能登顶。要不我们去尚食殿打包两只小烧鸡,去夙愿泉边泡泉赏雪如何?”文纳满怀激动。 “算了吧,前些日子花琳琅刚问我夙愿泉的位置,她说下雪要去试试山顶的温泉,趁着集修散场早,想来刚才她跟那几个舞友已经先结伴登山了,池又没多大,又不是很熟,我才不愿大家一锅里下饺子!”梧桐失落的说,想起王雎眼瞥花束的那一幕,心里烦躁莫名。 文纳指尖轻敲着桌面,想了想“对了!上次在相迟那全鱼宴时,封晨晨不是邀我们空时去她那吃熏鸡吗?我们买鸡过去?” “好主意!刚才我看见她转到茅厕那去了。”梧桐跟文纳立即起身奔向茅厕。 穿过侧面厢房,偶然瞥见两道人影立在一棵槐树侧荫下,一侧的廊柱遮了大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人。 由于是背面,但梧桐却一眼认得是素溪师士和花璟澜,他们在那干嘛? 文纳见梧桐磨蹭,一把拉她跟上。 奔至茅厕旁,“晨晨!晨晨!你在里面吗?”梧桐捏着鼻子大喊。 “你们很急吗?我就快好了!”封晨晨答。 “急得很!肚子饿!”梧桐刚一说出,文纳捧腹大笑。封晨晨一定在里头一脸黑线。 三人碰了面,一拍即合。先前往尚食殿买了只鸡和作料,还沽了壶清酒,便朝山上走去。 “要是你们提前说,我便使绳套套些野味,都不必买鸡了。”路上封晨晨甩着绳套得意的说。 “下次嘛,有你的神器在,以后我俩就靠你开荤了!哈哈!”文纳兴高采烈。 “晨晨,以前我在湖界城时,每回春节湖界城举办祭祀,你是不是那端坐在莲盘上的天湖司女?”梧桐在前方回头问向封晨晨。 “那是当然!我生得这般仙灵,爹爹肯定选我啊!”封晨晨笑得一脸灿烂。 “看你臭美的,那我们有口福了,司女入俗亲自焖熏鸡!”梧桐打趣道。 “咳咳,祭祀只是一种仪式,司女也是食人间烟火c五谷杂粮的好嘛,尤爱熏鸡!哈哈!”封晨晨晃了晃手里已经净身的荷叶包鸡。 “你这洒脱欢快的性格,难怪封玄奕追你追得紧呢!”文纳不禁笑道。 “哎这话题打住!今个儿本姑娘心情好,别提那混蛋坏我兴致!”封晨晨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故作嗔怒。 回想小时候没少挨那个哥哥捉弄欺负,长大了他倒是像牛皮糖一样黏人!梧桐和文纳憋笑。 酒足饭饱,三人还在空地前切磋了一下新学的武艺,梧桐远远瞧见相迟回屋,她料定王雎也已回临眺,便起身告辞。 及至山顶,果然听见丛林处的夙愿池隐约传来阵阵嬉闹声,定是花琳琅她们在泡温泉。 梧桐刚要经过临眺的崖边,不料却听到一阵“zhizhi”声,抬眼一看是小迷童巴在崖石上,梧桐疑惑“小迷童,你怎么自己在这?你主子呢?” 王雎觉察不对,刚要嘘声让小迷童禁言。不料梧桐一抬眼便望见崖顶的王雎嘘声为发出,正做着嘘的口型。 “你跑崖顶干嘛?”梧桐不解。 王雎旁边冒出另一个人——封玄奕,“哦c哦!咳咳,赏赏雪景!”他俩故作镇定。 梧桐刚想斥他们无聊,转念一想“让我也看看!” 她作势要攀岩,王雎赶紧起身“别上来!太高了危险!” 梧桐这侧的岩石比较光滑,难攀爬,她在纳闷。小迷童似乎明白她心思,窜到她跟前朝她点点头,然后引她至另一侧。 梧桐几下便登上崖顶,崖顶是一座平坦高台,足有五尺见方,一眼望尽江山。 “啊!此处风光独好啊!”梧桐赞到。 王雎却焦急的催她“这里风大,我们下去吧!” 梧桐一侧头!王雎遮挡不及。 那不是夙愿池吗!好一幅细雪美人浴泉图! “好啊,你们大色狼!偷窥女学士泡澡!”梧桐连踹带拧。二人抱头鼠窜。 王雎倒是理直气壮“为何不能看,她们又不是洗澡,泡温泉穿着中衣的!” “中衣也是你们能看的吗!说,你是不是也这么偷看我?!”梧桐气急。 “哈哈!”封玄奕差点笑出眼泪。王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你跟看我不差不多嘛!” “你!”梧桐刚要追他打,没想到他一运轻功,飞身下崖,窜回临眺去了。封玄奕也一溜烟跑没影了。 梧桐气闷的坐了一会儿,想要下崖,却发现上崖容易下崖难!尤其是雪天,崖壁上一层薄薄的雪水,有点打滑。 “臭王雎!只顾自己跑了!”梧桐好失望。 正犹疑时,刚想掏出那枚哨子,身子却落入一具温暖的胸膛“他难道就不担心么?真没风度。” “花c花璟澜”梧桐刚脱口而出,便被打横抱起,几步落地。 王雎回到临眺,突然想起什么,正急急奔来,却看见花璟澜抱着梧桐刚刚放下。 梧桐还在生气“你来干什么!” 王雎却不理她,上前一把拉住梧桐手腕,冲花璟澜面无表情道“多谢代劳!”像拎小鸡一般扯着梧桐往树屋走。 花璟澜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站了半晌,他才悠悠的自言自语“代劳多了,便成我的事了。” “干什么!我手疼!”梧桐愤恨的甩开手,却被王雎紧紧抓住。 回到树屋,王雎转身要走,刚到门边,背对着梧桐,冷冷的说“以后别跟他走得那么近!” “凭什么!”梧桐蹭的从床上站起! “因为我讨厌他喜欢你。”说完,王雎从门廊飞身直下,一运轻功,踏枝踩壁回到了临眺。他的功力突飞猛进。 梧桐站在窗边,喃喃自语“我也讨厌花琳琅喜欢你。”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拙锦争霸赛 俊杰均秋色 转眼年关将至,师士们带着学士,大至真阁各殿,小至各屋,均打扫一新,喜迎入士第首个新年。 每逢春节,各城主均奉上厚礼送至箜荭真阁,每年就靠这一次的厚礼,便够真阁上下吃用一年。因为箜荭真阁供养着各城隐山名师,培养着各城优才子弟,所以基本不愁日常开销来源。 今日,为迎春节,也为检验半年来学士的修习效果,举办了一场夺锦赛。 女学士们在节前半月时间内各自用绢帛制作一个风筝,作为新年赠礼,绢帛自行设计绘上锦画。 赛场设在尚食殿山脚下的莽原上,由女学士本人放飞,对该风筝感兴趣的男学士自告奋勇以武相争,不可触碰女学士或截断线。 女学士听随师士号令,到一定时间停下脚步,风筝缓缓落下,夺得者胜。 大家兴致都很高,梧桐特地把她的制作场地设在文纳的屋内,每日修习结束后,她便赶至文纳屋跟她手把手学习如何画帛画。 但是时间太仓促,她定力和耐心也不足,她看看文纳的,文纳是娟绣,一只霓羽凤凰,华彩熠熠。 再看看自己的,绣是不用想了,只是用笔画的都很拙劣。 “唉,要是我的风筝飞出,都没人去抢,那多尴尬啊!就我一人在那空旷的莽原上飞奔。”梧桐端详着自己最新的画作闷闷不乐。 “呵呵,放心吧,就算你放个屁出去,王某人都会去追的!”文纳打趣道。 “文纳,我对不起你!”梧桐放下画,表情严肃。 文纳愣住“什么?” “我把堂堂柳家闺秀带坏了,看你现在说话那般粗俗!”梧桐一个爆栗弹在文纳额头。 文纳反手回弹,爆笑“对,看我连爆栗都会使了,就是被你带坏的!” 梧桐最后制了一幅彩虹图,她上山采集几色花料,捣烂后一点一点沾在帛上。乍一看倒是很新奇,虽简单但起码算拿得出手,而且连动笔都省了,文纳忍不住赞叹她的奇思妙想。她也不弄造型,只把整幅绢帛绑在风筝架上。 当日,赛场上凉风徐徐,师士挑选的日子果然适宜放风筝。女学士们手中七彩缤纷,风筝造型各异。 以抽签为序,梧桐竟然是第一个! 她稳了稳心绪,活动活动筋骨,扫了一眼场上的男学士们,仿佛活跃气氛似的朝男学士们大喊一声“都放马过来!” 引得场上一阵爆笑。 她旋风般奔出,也许是第一人,身后却未见哪个男学士出头。文纳不禁替她捏把汗。 梧桐心态早已调试好,她只顾认真放风筝。 今日天空辽阔高远,梧桐的风筝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上空的一个小点。 突然,几乎同时,左右两侧的男学士中分别飞出青c白两道身影,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两道身影几乎同速般飞向梧桐。观席一阵惊呼,定睛一看竟是功力不分伯仲的王雎和花璟澜。 师士见状立即鸣号。梧桐闻号止步,一回头,两道颀长的身影在晨辉中均朝她不远处缓缓降落的风筝飞速奔来,衣袂翩飞,光影落落。 她不禁看呆了。 两人抢着奔向风筝即将飘落的地点,由于禁止使用武器,他二人就在梧桐不远处拳脚打起。 梧桐惊异于王雎武艺精进,半年多竟是可与花璟澜不相上下,可想见他私下里得下多大的苦功。 但毕竟花璟澜练家子出身,功夫更胜一筹,他很快把王雎踢翻在地,而后转身奔向即将落地的风筝。 就在这时,王雎一运内力,几步飞身,踏上花璟澜肩膀,手即将触到风筝边缘,花璟澜见状伸手一拉王雎的小腿,两人均各半扯住风筝。 只听“兹啦”一声,梧桐眼睁睁看着风筝在不远处被他二人扯成两半! 两个男子各拿着一半裂帛悻悻归队,观席里唏嘘不已。 主士殿内,檀香缈缈,赫连城在闭目养神。 “阿城,你如何看待今日裂帛之事?”北宫沛温柔的为赫连城捏背。 赫连城伸手握住肩膀上北宫沛的手“我明白你的担心。” “花璟澜是我门下弟子,这孩子聪慧稳重,是不可多得的英才,如若珑儿配与他,也是良缘一桩。”赫连城停顿了数秒,颇为赞赏道“而王雎,不知你记不记得当年箜荭峰脚下那个泡脸道士的话,他看着才满五岁的祖龙王雎,说此人有千古帝相。我观察他入士以来的表现,进步确实非比常人。” 北宫沛愠怒的推了一下赫连城的肩膀“什么帝相,那泡脸道士三年前都能醉酒失足溺亡,他的胡话你也信!” 她一屁股坐在对面的矮塌上“当年你跟祖龙政称兄道弟,珑儿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们哥俩非要指腹定亲!珑儿出生后,你常带她出入颜界城,要不怎会跟祖龙王雎走得那么近,玩得那么疯!珑儿是我唯一的女儿,现在我连认她都不得”说着说着声线颤抖,泪水涟涟。 “他俩自小凑在一起就成疯成魔,一众家丁都追不及,哪次回家我帮她沐浴时,不是发现跌了膝盖就是破了额头,四岁时还接过一次骨她可是女孩儿啊,我的骨肉啊!我们娘俩就该只待在桐界城,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北宫沛说到最后声嘶力竭。 “北宫沛与我所见略同!”一个悠悠的声音自廊檐外传来。 赫连城和北宫沛均吓一跳,许是情绪太过投入刚才的谈话,竟未发觉有旁人。 跨出门槛,枭邪从廊梁上翻身落地。 “枭邪!你竟偷听我们谈话!”北宫沛仍挂着泪水的脸上怒意顿生。 “哎,给你们放哨了,你们得感谢我。尤其是你,妇人之情说起便起说哭就有泪,门也不掩,口无遮拦,万一有不知情的人意图偷听,泄露天机,那才是害了俩孩子。”枭邪斜靠在柱旁,瞥着北宫沛,倨傲自在。 “枭邪兄说的是。快快请进喝口茶!”赫连城细思,顿时懊悔不已,赶紧把枭邪请进殿关上门。 北宫沛坐在一旁仍不停拭泪。 枭邪呷了一口茶“啧啧,茶味寡淡,还是酒味香醇。”赫连城轻笑。 北宫沛看两个好酒之人显然快忘了商量要事,怒而起身! “文瑞,我问你,你们祖龙家仇是不是要报?”北宫沛直呼其真名。 枭邪正色道“必报!” “那好!看在你弟的面上,我们为你提供最隐蔽的场地,你专心培养你侄儿报仇。而我的珑儿,我北宫沛已经失手一次,定不能再让那小子将她再拐了去!”北宫沛站到赫连城身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赫连城蹙眉沉思片刻,点点头示意北宫沛。 北宫沛接着说“箜荭峰上的箜荭真阁荒废已久,阁前布有十二星宿迷步阵,我且教授你破阵大法,你带着王雎去那潜心修炼吧。” 枭邪全程表情无波无澜,一直听到最后一句,才唇角勾笑道“此法甚好!” 每年大年夜至初三,尚食殿都大摆筵席,连开三日,阖阁上下尽情欢宴,但由于日常□□严苛,大家都自觉的适当点用餐食,不敢浪费。 今日,素溪接令下山补购明天大年夜的食材,香料类属玉界城最为齐全,因此,便得以借口溜至内城与花墨炎私会。 一地衣裳,被褥凌乱,玉体横陈。 “墨炎,前些日虚陵界举办了一场夺锦赛,你猜演了一出什么好戏?”素溪伏在花墨炎怀里,玉背在罗帐下闪着莹润的光。 “哦?目前虚陵界里你若觉得我会感兴趣的,那便不出三人,梧桐c璟澜c琳琅。我猜得对吗?”花墨炎从旁边几案的果盘里拎出一小串玛瑙葡萄,轻咬下一颗,与素溪口口相喂。 “嗯c嗯”素溪被他的唇舌挑逗得婴咛连连。 “猜对c猜对了一大半嗯嗯,啊!别闹,等c等我说完”素溪满面羞赧,花墨炎在她唇瓣轻啄一口,而后宠溺的搂着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们花家二公子天资俊美,你以前还说他不近女色,我看啊,是没遇着他想要近的。当日他与同届修习最拔尖的另一个男儿同时争夺奉梧桐的锦帛风筝,斗至最后竟是一人分扯了一半。得一双优秀男子相争,这女人可真不简单!”素溪眼里竟隐隐有丝妒意。 “哦?才入阁半载,谁的武功竟与璟澜不相上下?”花墨炎倒是更感兴趣她口中的另一名男子,因为箜荭真阁素来为天下培养可用之才,每界出士各界城均争相抢人。 “姓王,名雎。这小生男生女相,样貌在璟澜之上,虽然武力仍显不及,但是进步却是突飞猛进,在本届学士中佼佼领先。对了,他和你家妹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上次我教授花艺,琳琅还把她的花束赠予王雎。”素溪把所知和盘托出。 “王雎?呵呵,变得更有意思了。”花墨炎一个翻身,将素溪搂在身下。“溪儿,回去后盯紧他。” “好c好的嗯嗯c啊”空荡荡的殿内只余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断断续续的娇吟,就连窗台歇脚的雀儿都仿佛知羞般,瞬间窜入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怀君离别意 结囊诉衷肠 “哎唷,雎儿,要记得翻面啊!你看这都快焦黑了。”程昱子端了盘新串好的牛肉走来放在院内。 王雎小心翼翼的转动手里的一大把肉串,额上汗如雨下。 “哈哈,看你烤个肉比练功还累!”枭邪舒服的斜倚在樱花树下的短塌上,一般只有他们三人在场时,他都卸下那半边面具,露出狰狞的疤痕,其余二人倒是看惯了。 程昱子替王雎擦了擦额上的汗,“谢谢师娘。师父,这么说来,你是不是很会烤?”王雎抬眼望向枭邪。 “他呀!”程昱子把帕子一甩进枭邪怀中“很会吃倒是真!” “呵呵,确实。我那个年代,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都是你师娘在养我。”枭邪看着程昱子转身回屋的背影,甜蜜的笑了,夕阳温煦的光影下他的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 “真好,可若遇上一个比自己还笨的,那只能多学点了。”王雎脑子里冒出梧桐啃烧鸡腿的样子,自言自语,无奈却唇角含笑。 枭邪听力何其好,他瞥了一眼王雎“雎儿,今日夺锦赛你出彩了,与花家二少爷较量都能抵得下几个回合。” “还不够,最后没能完整的夺下梧桐的锦帛风筝。”通红的炭火映照着王雎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如此拼命的争夺,莫非你真的喜欢梧桐?”枭邪故意试探。 王雎沉默了数秒。 当枭邪以为他是不是故意没听到时,王雎突然说道“论家世,我和花璟澜没有可比性。论才学,我相信我日后必定能超过他。而现在,我实在没什么承诺可以给她。”他的眼神瞬间落寞,深沉得似黢黑的夜空。 枭邪听后心下赞道,真是个清醒冷静而坚毅坦诚的孩子,像极了他父亲,当年他父亲追求慕容修鱼,也是这般稳重而长情。 “雎儿,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儿女情长放在不同的阶段给人的能量是不同的。你在和一个强手争女人,也许将来,还有其他优秀的男子也喜欢她。而现在你们都在修习,梧桐并未做选择,但是,若到她真要选择的那一天,我也希望你是凭实力争到她。我和你师娘商量,打算花四年的时间把我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予你,但前提是需要你闭关修习,不能受外界干扰,趁明夜集宴,山间四周走动少,我们便启程。你可愿意?”枭邪徐徐道来,每一句都说得缓慢而清晰,好让王雎斟酌。 又是一阵沉默。 “哎呀,熏到我眼睛了!师父,递我手帕!”王雎侧过头,伸手朝向枭邪。 枭邪分明看到他眼里盈满泪光,内心不禁心疼。 他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好些了。唉,烤肉真是件苦差事!” 他转身朝屋内大喊“师娘,你和师父的交由你来烤了啊,我把这些送去给梧桐!” 刚走出几步,樱树斑驳影下,他背对着枭邪呆呆站定“师父,谢谢你和师娘。我愿意。”字字清晰而坚定。 话音落,抬脚向前,没入林中。 到得树屋下,屋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梧桐赛后应是待在文纳房里,王雎只好先返回临眺。 “唉,看你笨手笨脚的,托素溪姐姐出城采买时捎带一个回来不就得了么,非要学!人家花小姐心灵手巧,用蕉叶都编得,王雎也就一时喜欢罢了,你倒还记在心里了!而且又是这十字交叉编法,我教得好辛苦!”煤油灯下,文纳好不耐烦。 梧桐捏着编了一半的结绳香囊,也揉揉酸疼的眼睛“哎呀,发觉你自从习武了脾气也不淑女了!我可看出来了啊,别说我没提醒你,金乾喜欢细腻温柔的小女人,你最好从我这就开始磨磨你的脾性,给你机会了还抱怨!”梧桐连珠炮似的反倒教训起文纳。 文纳素知梧桐嘴巴了得,也清楚的明白梧桐要赶在大年夜将此物送出,要是手上这个再编不成功,今夜绝对撵不走她。 于是,文纳只好将脾气收进肚子里,仔细调亮了煤油灯芯,继续耐心指导梧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小巧的心型结绳香囊终于编好了! “啊!爱死你了文纳!”梧桐抛着手里的香囊,搂着文纳叫道。 “嗤,你爱的是这个小玩意既定的主人吧!”文纳边收拾桌上的残碎物件,边打趣道。 梧桐双颊飞红“讨厌!叨扰啦,放你休息了!”说完一溜烟跑上山。 王雎正在平台上练拳,月光将他的身影倒映在崖壁上,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哔一哔一哔!”哨子声音尖细却穿透力极强。 王雎忽然收势,走到栏杆前。对岸,树屋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迷迷蒙蒙,一双小手兴奋挥摆。 王雎定定看了几秒,转身走回屋内,取了荷叶包的烤肉。想了想,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彩色的小物件放进怀兜,踏壁飞身而来。 “去哪了回来那么晚,烤肉都凉了。”王雎坐在小桌子边,摊开荷叶。 “哟,铁公鸡肯拔毛咯!”梧桐想了想,偷偷摸摸的从床底翻出一个壶。 “你把夜壶掏出来送烤肉啊?”王雎贱贱的说。 “哼,我偷偷珍藏的!我随意,你不喝拉倒。”梧桐说着“嘣”的一声拔开酒壶,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小小的空间。 她坐在王雎旁边,绕过王雎递来的筷子,直接伸手捏了一块肉送进嘴里,一昂头,一口酒“明晚是大年夜集宴狂欢,可那些热闹哄哄嚷嚷都是虚的,还是现在小酌更惬意啊!” 王雎夺过酒壶,就着瓶口也灌一口“好酒!” 喝至酣畅,王雎仍保持形象,梧桐则瘫睡在地板。随口哼起了姆姆教的湖城小调“青粼粼的湖水哟,倒映那山川秀色,荷香飘来哟,漂亮的小阿妹,” “梧桐,明日起我便与师父去别处修习了。”王雎闷了口酒,淡淡开口。 梧桐停下小调,随口问“哦,多久回来?” “四年。”王雎答。 侧旁一个鲤鱼打挺,梧桐跳起“什么四年?!” “闭关修习四年。”王雎看着她每次吃惊时都瞪成铜铃般的大眼睛。 梧桐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她咬了咬唇角,挤出一句话“为c为何要闭关,而且去别处?” “因为我想练出真本事。”王雎看着她渐渐蓄满泪水的眼眶,心揪疼“此事对任何人均要保密,包括相迟和文纳。明日你去赴宴吧,我就不来与你道别了,晚上自己回树屋要小心。” “嗯。”梧桐泪水夺眶而出。 王雎站起身,犹豫了一下,笨拙的帮他拭泪,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怀兜里掏找。 梧桐似也忽然想起什么,几乎同时,与王雎将手心伸向对方——两只手心里均是心型的结绳香囊! 梧桐眼睛又瞪成铜铃状,倒是王雎先不好意思的笑了“上次夺来花琳琅的蕉叶囊,觉得好看,便自己拆了学着给你做了一个。你这是?” “我以为你喜欢,缠着文纳教我的,傍晚刚做好”梧桐看着两人手心里几乎都是拙劣初级版的彩色香囊,小脸微红。 王雎将自己做的那个放进梧桐手心,再将梧桐做的那个放进自己手心。 “桐儿,等我回来。”王雎深情的看着梧桐的眼睛。 梧桐忽然看到王雎的脸在自己面前渐渐放大,大到占满自己整个眼眶,而后唇面忽然一凉,濡湿的柔软触感! 梧桐唇瓣轻颤,刚回神,王雎却已飞身从窗台跃下,一道白色背影渐渐飘向临眺。 梧桐抿着唇,舌尖轻轻舔过那片濡湿。 她冲至窗台,临眺的栏杆边,那道熟悉的身影定定站立,遥遥相望。 梧桐从身上摸出木哨,一声接一声的吹着,泪水淌湿了手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茅庐师尊在 指引后来人 节前三日均是自由修习。 次日,梧桐昏睡一天。因为傍晚要去尚食阁集宴,下午文纳久等她不至,只得爬上山寻她。 “梧桐!梧桐!”文纳用脚踹门。 梧桐用被子蒙头睡,雎雎忽然现身,用嘴啄着她的头。 “小混蛋,你干嘛啊!”梧桐掀开被子,才听到门板响。 文纳火急火燎的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哎唷,能爬得上来,我都不想下山了!” “我也不想下山。”梧桐嘟囔。 “今天集宴啊,一年到头就今天最多好吃的,你是不是睡傻了?”文纳戳了一下梧桐的额头。 “嗯,傻了才好,才不会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漫长无趣。”梧桐抱着雎雎喃喃道。 “哎,不对啊,昨天在我那还活蹦乱跳的,是不是王雎那小子欺负你了?还是你那香囊他嫌弃了?”文纳坐在梧桐身侧,关切道。 梧桐忽然想起王雎说的要保密的事,她可不能漏出破绽。 “他敢?!”她默默起身,背对着文纳开始换衣服。 “山下大家都去了尚食殿了么?”梧桐边梳头边问。 “嗯,大部分都去帮忙了。梧桐,你这雎雎尾巴越来越长啦!”文纳新奇的说。 “玳瑁,你不现身跟雎雎玩会儿吗?”文纳唤着自己的陵兽。 不一会儿,一只毛色黑黄相间的大肥猫悠哉悠哉的从门外踱了进来。 梧桐看到噗嗤一笑“哈哈!看你把你家玳瑁养得越来越富态了哟!” 玳瑁傲娇的一瞥梧桐,倒是灵巧的一蹬腿,窜上柜台,找了个阳光正好照进的位置,舒服的一趴,定定看着雎雎。 雎雎一直定睛瞧着玳瑁系列动作,也飞至柜台,在另外一端有样学样的也作势一趴。 逗得梧桐和文纳哈哈大笑。 梧桐梳洗完毕,跟文纳一同下山。经过临眺时,忍不住看了看,平日不曾掩过的外门紧闭,梧桐低下头,摸了摸怀里的香囊,默默下山。 下午,王雎c枭邪和程昱子已经行至箜荭山脚,在一条小溪边歇息,行了大半日,第一次休息,还好王雎现在已有了基本的功力,要不真吃不消。 一路上风尘仆仆,半刻不敢耽误。要赶在天黑之前登至山顶,北宫沛说山顶已有基本的生活设施,包括他们必须的一个可以将全身浸泡的大浴盆,因为程昱子携带了调制通白池的药包,她的病必须在天黑前泡至池中。 “雎儿,你随我来。”枭邪从行囊取出一罐酒壶,然后和程昱子将行囊集中放在林间隐蔽处,用草木遮盖,而后三人淌过小溪。 大约行至一刻钟,眼前出现一座小茅屋,屋顶茅草翻飞,似是一阵大风便可将屋顶掀翻。 门扉轻掩,枭邪轻轻推门而入,屋内只一床一桌一椅,墙边两大酒缸,地上横七竖八散乱的是数个酒罐。 枭邪蹲下,将地上的酒罐拾起,整齐的一一摆放在床边。 “雎儿,跪下,磕头!”枭邪指着那排酒罐,对王雎道。 王雎虽有些诧异,但不由分说噗通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你师祖。当年为师便是被他救下,亲授武功。可是后来他却归隐不见,三年前仙逝了。”枭邪拔开带来的酒壶,将里面的酒一行行倒在那排酒罐前的地面,然后轻轻的将空的酒壶靠放在末位的酒罐边。 王雎第一次见枭邪无声流泪。 “起来吧!我们还要赶路。”枭邪说着转身将要踏出茅屋。 “师父,这是什么?”王雎将要起身,忽然发现床脚垫着一本泛黄的书。 枭邪取出,从头翻至尾页,纸张完好,但上面未着一字。 他沉思片刻,将书递给王雎“雎儿,也许是师祖留给你的,你且收好。” 三人踏出茅屋,行了数十步,四下无风,却忽然听得身后轰然一声,整座茅屋瞬间倾塌!仍可清晰的听到屋内大缸和酒罐被压碎的声音。 “雎儿,你的心意师祖领了。”枭邪唇角带笑看着王雎。 三人回到原路,取了行囊,又继续赶路。 及至山顶,枭邪按着北宫沛的指令,顺利破关入阁。 阁楼巍峨壮阔,高耸如云,“箜荭真阁”四个大字金碧辉煌,王雎不由得肃然起敬。 及至内阁,所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但由于荒芜许久,尘土厚积,枭邪和王雎先将两间厢房粗略打扫,而后王雎到瀑布边打水,枭邪将浴盆里外清洗干净,程昱子将药包泡至水中,瞬间变白,刚好赶在天黑前,她安然泡入。 当日已至体力极限,王雎忘记是如何入睡的,梦里,迷迷糊糊中一个五岁女孩的背影欢快的奔跑在林荫里,阵阵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腰间佩挂着他编的那枚彩色香囊。 是夜,梧桐并未与其他学士闹通宵,她用完晚膳很早便返回树屋,一路上雎雎相陪倒也不寂寞。 她带雎雎到夙愿池泡澡“雎雎,你想不想小迷童呀?” 雎雎趴在池边,轻轻啄了两下池沿。 “我也是。好想,好想”梧桐的泪水落进池子里,滴嗒滴嗒。 回到树屋,梧桐定定的站在窗前,呆呆的望着临眺,直到满头湿漉漉的秀发被风吹干。 她取出木哨“哔一哔一哔!”吹了三声。等了半会儿,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雎雎飞至煤油灯旁,微微张嘴,煤油灯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思念真是病 你我共此疾 日升月落,光影更迭,杜鹃声啼,春醒人间。 晨曦朦胧中,王雎照例上山砍柴,先劳务后练功。如今的他已能仅仅借助片羽轻枝,灵巧的飞渡山堑,凌虚驭空。 不出半刻,一大捆柴便已拾掇好了,他用藤蔓捆着放在一边,一个跃身,舒服的仰卧在崖顶的古松枝头。 从怀兜里掏出一个帕包,一角绣着一朵绿色的山茶花,竟是当年戏耍梧桐喝粥时她甩给他的那张手帕。 王雎摩挲着那朵翠绿茶花,不由得笑了“呵呵,又是翠绿色” 帕子里包着几个师娘烙的小豆面饼,美滋滋的嚼着,望向进士峰。 他随手将剩下的半块面饼搁在肩上,果然,小迷童瞬间现身,趴在他肩头大快朵颐。 “吃的跟我一样多,你怎么就不长点个儿呢,真是糟蹋食物!”王雎随手摘下一个松果,翻出里面的松子。 “还记得我们四个初次遇见吗?一起抢吃椒盐松子。”王雎自言自语。 “她应该长高一些了吧,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迷童,你帮我去看看她,如何?”王雎侧过头,如今他已经可以与小迷童顺畅对话了。 “懒。”小迷童腆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响隔。 瞪视两秒,小迷童突觉不妙,瞬间一个飞影,王雎拎起那捆干柴,穷凶极恶的追向小迷童,小迷童飞跃自如,一人一兽如光逐影,奔下山林。 来到一个回阁必经的山洞前,小迷童倒是定住了,趴在洞口的岩壁上休息,它知道王雎定要进洞。 果然,过了数秒,王雎飞身赶至,狠狠瞪了一眼洞口大腹便便的小迷童,转身进了洞。 旭日的光影直剌剌照入洞,洞中有一整面稍显平整的墙,有石斧凿平的痕迹。墙上已刻写了数个刚劲有力,深凿入岩的“桐”字! 王雎抽出随身佩刀,在最新一个桐字最后一笔上用力刻下。就这一个笔画,反反复复,深深凿刻。 一个“桐”字是十个笔画。 每日清晨,王雎风雨无阻上山砍柴,回经洞口,一日刻上一笔,如今已刻了数十个桐字。 “大概刻够一百四十四个便可以见到她了。”摩挲着那些字,王雎喃喃自语。 “哔一哔一哔!”窗前,梧桐冲着临眺方向使劲吹着三声木哨,日复一日,清晨夜幕,这是她起床后和入睡前雷打不变的仪式。 “雎雎,今日集修又是花艺耶!我这次一定要赶早抢到最美的花!”梧桐信心满满。 她运力一跃,一连两个空翻下楼,稳稳着地。 王雎离开后,她也渐渐适应了,潜心跟随北宫沛刻苦修习,功力飞进。 而自从王雎离开后,学士的集修竟改为了选修,均未做硬性要求必须参加,学士们可根据自身需要自由选择,甚至可以报名参加异性集修内容。 梧桐自知综合素质欠缺,因此不论是任何集修,她按期必到。 果然,上午花艺集修,梧桐第一个入席,学士长们进进出出,手里抱着大捧大捧的鲜花。 “梧桐,今日素溪师士告假,安排大家自由插花,你可以随意挑花咯!”学士长微笑道。 “啊!太棒啦!”梧桐三下两下蹦到了长案前,面对满桌春花,欣喜不已。 “他喜欢翠绿色,菜叶般的呵呵”梧桐嘀嘀咕咕,长案上所有偏绿色的花几乎都被她挑了去,还顺了大把绿蒲叶。 “梧桐,你的审美配色真清奇!”学士长忍不住掩嘴笑。 “哈哈!我也那么觉得。”梧桐想到王雎,一脸坏笑。 过了半个时辰,梧桐把扎好的花束凑在跟前细细端详“嗯,果然不错,要的就是这气质!” 其他学士陆续进殿,惊异的看到梧桐早已完成作品。 接着,她移步二楼,今日男学士的集修是绘画,她正好可以把这束花画下来,存画为念,还特意诌了一行字题在一旁“青葱气质世无二,菜色佳人是梧桐。” 邻座的亓官介和瞄见没忍住,刚呷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梧桐没好气的兀自卷起画作。 及至午时,梧桐已一手拿着花束和画,一手拎着一只小烧鸡回到山顶。 她从树屋取出另一罐最新偷藏的小酒壶,连着那些物件一并装入背囊中。来到崖前,冲着手心呵两口气,第一次攀爬,还是不免有些心惊。 好在功夫不错,顺利到得临眺。 “哈哈!臭王雎,你不在家我便要鸠占雎巢咯!”梧桐凭栏远眺,目穷千里,眼前的美景令她心胸开阔。 “唉,知道我便早来了,这临眺的美景竟可以扫却愁郁。” 春阳融融,逶迤的斑斓花带从山顶延伸至山脚,大自然的色彩真是瑰丽难工。 走到门前,大门紧锁,梧桐不免有些失望。 刚要席地而坐,突然脚边传来一阵“zhizhi”声! 梧桐低头一看,惊喜的伸出手心,小迷童灵巧一跃,跃上她的手心。 “啊!迷童!你怎么来的?!”梧桐激动得眼眶湿润。 小迷童没办法与梧桐沟通,巴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蹦三跃的来到门锁前,只听几声细细的门齿转动声,竟是门锁开动的声音! 数秒,锁便被打开了。 梧桐嘿嘿坏笑“他知道了定要罚你!多谢啦!” 梧桐刚踏入屋内,小迷童却已不知所踪。 她瞥了眼桌上的茶罐,插着花琳琅之前的花束,已成干花,但部分花朵色泽还隐隐保留,心里翻涌起莫名的醋意。 她在桌边呆坐了半刻,把那束干花抽出,搁在桌面。再从门外接蓄雨水的缸里勺了一勺水倒入茶罐,把自己的那束鲜花插入。却没有心情再挂画,只将画随手扔进一旁的柜子里。 靠着床边盘腿坐下,她将小烧鸡和小酒壶抱在怀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哼,以前总训斥我在床上吃东西,这回我偏要坐你床上吃!你c你回来骂我啊!混蛋,你回来啊!呜呜” 醉醉熏熏,梧桐蜷缩在王雎的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看到门外黑黢黢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她扶头起身,将残羹酒壶草草收拾。 临出门时,看到床上叠放着王雎选士时身穿的那套长衫,她想了想,塞进自己的背囊。随手锁上房门,返回树屋。 清朗的月色轻吻树下那嫣然明艳的脸庞,枭邪细细的替仰卧在池里的程昱子梳洗长发,他在院子里凿建了一个舒适的小池子,又在旁边搭了个小棚摆进自己的矮塌,程昱子每日入夜便安心的泡进池子里。 “你们祖龙家的男子最是长情。”程昱子突然冒出一句话。 “那当然!”枭邪得意的答复,随后似乎想到什么“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程昱子笑了笑“你知道我今日打扫雎儿房间时发现了什么?” 枭邪想了想“该不会是与桐儿的定情信物吧?” “呵呵,定情信物怎会不随身携带。我瞧见他被褥里放着一把小锥刀,一个心型的木质项链坠子,一对花型的木质耳坠还有一个雕了一半镂空花儿的木手镯!纹理细腻,雕工精巧。啧啧,我看呐,这两年下来估计桐儿的全套首饰都能让他给弄齐了!”程昱子微笑着看着满天繁星,于高处望天,切近得似乎手可摘星辰。 身后的枭邪也笑了“你可别激我啊,我三日便可为你造个木屋出来!” “哈哈,要那么多屋子干嘛,你给我凿的这个水床便是世间最好的礼物!”程昱子安心的闭上眼睛,甜甜睡去。 枭邪温柔的将她的秀发简单束成一扎,躺回池边的矮塌。 侧脸望着程昱子似乎已经熟睡的安颜,他的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他自小体弱多病,巫士称其身负童子命,为天灵界通白池里的白蟒元神附体,自幼身上长满红斑蛇疮,无法与常人般娶妻生子修业,只有一条出路即累世修行,当年他父亲祖龙炎依照巫士指示在灵素山顶修建了一座蟒元宝殿,他自五岁起便在殿内修行,从此不问世事,斑疮渐愈。 而当年程昱子是灵素山山腰上另一座尼院青烛庵收养的孤儿,从小经常上山陪同祖龙文瑞。 直至祖龙文瑞的兄嫂侄儿一家被残害,他不得已要出山救出侄儿,但是一出修场便会破了修为,最后巫士给出了办法,将附体的白蟒元神托身至能与祖龙文瑞灵肉合一的另一人。 “并非我祖龙家的男人念情深重,而是他们爱上的皆是当世最好的女人。”枭邪默默合上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月饼寄相思 君心如我心 这是梧桐偷溜进王雎屋里过的第四个中秋。 每次她攀爬至临眺,刚一落地,便惊异的发现小迷童竟次次都及时的巴在门锁上捣鼓,数秒,锁开。 她冲过去想一把抓住小迷童问个究竟,可每次小迷童却闪得比她还快,转瞬不见踪影。 这次她索性不追了,慢吞吞进了屋,把之前枯萎的干花束取下,从背囊里掏出新花束插上,再注满水。 她猜到小迷童应该还在附近“迷童,不要跑得那么急。今夜是中秋佳节,给你吃个月饼!”她从背囊里掏出四个月饼,分别放在四个碟子里。 将两个碟子摆在平台外的地上,果然不出所料,雎雎和小迷童居然同时现身,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也许瞪累了,二兽背对着啃起各自碟子里的月饼。 梧桐靠在床头,也不惊扰它们,只静静的看着。桌上,她和王雎的两个碟子并排放着。 她从背囊里取出四叠厚厚的布料,平整的放在王雎床头“四年里,我每次集修都没落下,我学会了纺布和缝纫,为你试做了四套四季衣裳,特大号的,我觉得你定是长高了不少,因为我自己也长高了。” “文纳和金乾终于在一起了,封玄奕还没追到晨晨,但是我总觉得晨晨更喜欢相迟多一些,还有,花璟澜没再找我麻烦了,因为赫连主士身体抱恙,所以花璟澜换成他哥哥以前的师父陆奎,很久没露面了。亓官介和在最近这次文试夺得第一。嗯还有其他人,无关紧要了,我也不想提。” 它俩将要吃完时,梧桐拎起桌上的酒壶,绕过它们走到栏杆前,望着那轮满月“我敬你!” 而后猛灌一口“敬你可真沉得住气!一别四年,竟不偷偷回来看我!连小迷童都知道要来陪我,你呢!王雎,你真狠心!” 她边喝边哭,靠着栏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可知道,再过c再过几日便是潜龙山猎试,上届猎试,足足有九名学士在此环节丧命!连师父都千叮万嘱我务必当心,你难道就不怕我等不到你回来吗?呜呜” 也不知坐了多久,平台上只剩两只空碟“你不在,连它们都欺负我,只懂吃,也不帮我收拾!”她拾起地上的空碟,踉踉跄跄进屋。 跌坐在床边,却猛然发现桌上她的王雎的月饼就只剩一个了! 想到定是那俩玩意贪吃,她捧着仅剩的月饼崩溃大哭。 “咦?师娘做月饼么?”王雎脱下功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随手抓起桌上的月饼大咬一口! “师娘这手艺是越来越像样了呀,都快比得上尚食殿的大厨了!”王雎惊讶的品尝着月饼,小迷童仰卧在一旁老神在在。 “喂,我快吃完了,不舍得分你,怎么办?”王雎捏着最后剩的一口月饼。 小迷童瞥了他一眼,拍拍鼓囊囊的肚子“我早就饱了!” “嗤,不吃拉倒!”王雎大口一张,最后一点月饼抛入口中,一脸满足。 次日清晨,王雎照例早起砍柴,刚步入中殿,便看到枭邪和程昱子站在殿中似在商量着什么。 “雎儿,你收拾一下,参加潜龙山猎试。”枭邪平静的说。 王雎愣了一下“师父,我的修习期还没满啊。” “差不多了,雎儿掌握得很快,为师已经教无可教了。潜龙山猎试是入士以来最残酷的修试,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这三年多以来的成果。”枭邪说着走进内殿“中午启程回进士山。” 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王雎竟一时间挪不开步,直到小迷童的“zhizhi”声响起。 回程的行李变少了,因为枭邪和王雎的功服练破了好几套,补丁遍布,程昱子坚持不让再带回去,待回到进士山再给他们做新的。 只肖半日,三人便回到进士山脚。 在尚食殿用了膳,枭邪和程昱子回樱花园,王雎却先来到梧桐的树屋。 他并没有直接翻上窗台,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的沿着旋转木梯登上树屋,仿佛那山洞里他深深凿刻的每一日。 大门未锁,似盼归人。 王雎推门而入,熟悉的馨香充沛心间,他一一摩挲着屋内的器具,床边放着一对自制的花布鞋,王雎轻轻拿起,用手掌量了一下“她长高许多了。” 在窗边静静伫立,对岸是自己的临眺。他用指尖一点点滑过窗台光滑发亮的栏杆“她应是常常站在窗边吧” 回到床边,王雎从行囊里取出一个雕花的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梧桐床头,里面装满他三年来为她雕刻打磨的很多木质小玩意。 回到临眺,却发觉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厚积。 一切都是他走时的摆设,包括桌上那一簇新妍的花束,花开正艳。细看,却不是走之前花琳琅送的那束,而是总色调偏绿色的花朵和叶子,王雎会意的笑了“原来你常来。” 刚要舒服的横躺在他的大床上,却赫然发现床头多了一叠物件。 四套崭新的衣服!细看针脚,虽然不是非常整齐,但是却缝得相当牢固扎实,适合练功。 他开心得像是过年时有新衣的孩子,套上身,正合适! 午时,王雎和衣而眠。 溪边,文纳靠着梧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舂药。 “梧桐,有治胃疼的药么?金乾的胃不是特别好。”文纳好奇的问。 “知道他胃不好,你集修制药时神游到哪座雪山去啦!胃疼的话用慈念草和白丛叶捣碎,然后和一些杏藏楼的元气水,睡前敷在肚脐眼上,十日一疗程。”梧桐边舂药边耐心解说。 鬓前一缕秀发垂下,差点被舂进草药里,刚要伸手捋,一个温柔的触感划过她脸颊,熟练的把那缕秀发捋至她耳后“那么治心疼的药呢?” 文纳掩口偷笑,悄悄闪开了。 梧桐转身,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望着身后那个颀长的高大身影,穿着她缝制的合身的白色衣裳,仿佛回到那日从坑内望去的绝美的脸庞,如今多了几分睿智和成熟。 王雎知道她发起呆来可是从来没时间观念,索性直接坐在她身旁,拉起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笨手笨脚的,还缝那么多套。” 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舂好的草药里。 “是要拿眼泪入药么?”王雎心疼的替她拭泪。 梧桐干脆捧着他的手把头埋进他的掌心里低低的哭起来。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回得早了,该待满四年的。”王雎贱贱的说。 梧桐终于破涕为笑“讨厌!” “桐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王雎神神秘秘,牵着梧桐往林间走去。 王雎将梧桐搂至腰侧,轻功一运,攸忽凌空,掠过明湖,攀上一处荒蔓纵生的崖壁。 入眼竟是一大片枫林,叶红似火,热烈燃烧,飞焰横天。 两道白影似踏焰而过,落在林中的一个木质小阁楼上。 “这是我发现的一处荒弃的学士房。”王雎得意的推开房门,梧桐随后跟进。 房间摆设温馨雅致,看着像女学士的屋子。 许是主人走得匆忙,屋内大部分物件均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王雎从画筒里随意抽出了一卷画,示意梧桐近旁“桐儿,你来看看。” 这是一幅枫林图,梧桐念出了画旁的题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政赠修鱼。看来又是一段痴心长情的故事呢。” “能有我桐痴情?”王雎从梧桐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身,梧桐一个轻颤,颊红似枫。 梧桐耳畔拂来王雎阵阵粗重的呼吸,腰上的手臂紧缚,隔衣都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灼热。 梧桐缓缓回头,对上王雎一双脉脉含情眼,温情无限,似要将她融入眼眸。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王雎微微倾身,将梧桐拢在怀里,唇瓣在她唇边轻轻探试,透红的小脸上绒毛清晰可见,梧桐两手搭在王雎胸前,手心感受着他传递的砰砰心跳。 “可以吗?”王雎的唇瓣流连在梧桐唇畔,声音低哑,似是压抑着喷薄欲出的欲望,呼出如同雨后松林间弥漫的甘涩清冽的气息。 “嗯。”梧桐双手扳正他的头,主动对着那薄唇贴去。 唇瓣微张,瞬间被一片柔软推入,齿齿相抵,唇舌痴缠。 斜阳西落,雾霭沉沉,灯火已黄昏。红枫掩映着阁楼里玉白交缠的恋人,难舍难分。 梧桐从桌上取过篦梳,二人轮流为对方梳头,傍晚迷蒙的光影下,青丝披散在莹白的肌肤上,泛起魅惑的光泽。 梧桐从自己和王雎头上各取一根头发,合为一结,放进她赠给王雎的香囊中,再塞进一些干燥的糜草。王雎有样学样的也将结发放进他赠给梧桐的香囊中。 “结发为始,白首至终。”王雎将香囊放进梧桐手心,用大掌包裹,紧拥着她,望窗外寒鸦点点,落霞漫天。 次日,王雎来到樱花园寻枭邪,程昱子一眼看见王雎的一身衣裳,打趣道“这姑娘真会替师娘省心省力啊!”王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枭邪陪着王雎前往潜龙山。 傍晚,潜龙山脚的林地上错落的支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 山涧溪边的篝火旁,几名女学士将两日途中沿路采集到的草药分类,按照集修时素仪师士的教法,在干净的溪石上将草药舂打后分隔存在囊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枭邪领着王雎径直走进主士帐篷,北宫沛正和祖龙淼的心腹医师阮甄在品茶。 当世茶界有两个极品,一是被誉为尘外仙芽的桐城界茶,于灵山生茶树,得雨露光华灌养,清和之气代代相传,二则是潜龙山的山泉水,此二合一,唇喉绝品! 看到二人入帐,没等北宫沛反应,阮甄随即起身,走到王雎跟前,还在祖龙王雎幼年时,她陪在祖龙淼身边便见过祖龙王雎,如今他的高度,她只能微微仰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离开了。 北宫沛生怕梧桐在猎试中出意外,首次恳请祖龙淼出山候场,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便可第一时间救治。但杏藏楼有规矩,不出山治人,祖龙淼即派最信得过的阮甄医师出山,阮甄名声在外,若连她都治不了,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枭邪带徒儿见过主士!”行为世范,枭邪在晚生面前还是做了做样子给北宫沛行礼。 “免礼,师士请坐。雎儿,修习可还适应?”北宫沛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男子,心思有些许动摇,桐儿果然好眼色。 “回主士,徒儿谨遵主士和师士教诲,宵旰刻苦,不敢怠功。”王雎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如此便好。见过桐儿了吗?”许是真心欣赏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北宫沛竟主动引出那个话题,枭邪正端着盖碗,差点将茶水抖了出来。 王雎轻轻摇头,脸上未表露丝毫情绪。 “去寻她吧!”北宫沛点头一笑。王雎行礼退下。 “你想通了?”枭邪不禁一问。 “唉,将近四年时间,桐儿一连缝制了四套衣裳,手指上一年到头满是针眼。我们也年轻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只求桐儿平平安安。”北宫沛温和的给枭邪添了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猎试遭暗算 与君同赴死 潜龙山与玉界城地界相邻,是虚陵界第三高峰。此山丛林深深,险峻异常,因此猛禽众多,这些禽兽可不是麒麟山里的陵兽,而是真正的食肉动物! 每年玉界城一年一度的野食节,全城大摆筵席所烹制猎物均出自此山,可见其种类及数量繁多。 猎试禁止带陵兽入场,所有试士均徒步狩猎。两两组合,各随身佩戴一件兵器。以次日平安出得后山北面的山口,且视猎物重量为胜,因为携带重物必然更耗费体力。 原本肖博通与相迟约好了组合,但相迟因为担心梧桐没有可靠的组合,便提出与梧桐搭档,否则梧桐若有个三长两短,王雎回来他还能活吗,而如今已有王雎在旁,相迟自是放心了。 王雎佩剑,梧桐背箭。 王雎本是紧紧牵着梧桐的手,刚入林中,却被梧桐甩开了。王雎不解又要去牵,梧桐恼了,正色道“不是来游山的,师父叮嘱务必当心!” 王雎想起入林前北宫主士特意交代他要护好梧桐,遂也警醒起来。 他们制定了策略,今日先猎体量轻的,明日行至半途,接近出口,再猎重物。 一路收获不少野兔,他二人肩c背上层层叠叠挂满一条条灰白兔子,用麻绳串在腰上扎紧,远看像披了两身毛裘大氅。 这座山林实在太大,只隐约听见远处偶尔一两声飞箭穿林呼啸而过,一路却未遇到其他组的学士。 梧桐和王雎就地休息,吃些干粮补充体力。他俩背对背靠着坐下,这样方便四面观察。 靠着王雎后背,梧桐心下踏实,差点要睡着。 “王雎,要是此刻能这样老去该多好。”梧桐惬意的将头搭在王雎肩上。 “就这样?披这这身半死不活的野兔?”王雎坏笑。 “哎呀!浪漫的时候要学会超然物外!”梧桐没好气的推了推他。 然后接着问“你知道我老了想到哪去吗?” 王雎刚想说到哪都得化尘为土,忽而反省到刚被斥,便认真想了想,说道“嗯,以前某人说过若是以后有钱,要在那颜界城的炎皇山上,枫林深处,搭个别院住着养老。” 梧桐眼眸闪过一抹晶亮“你竟记得!” “嗯,你说过的我都记着。” 梧桐复又靠在他肩头,甜蜜的笑着,灿若春花。 密林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就着藤蔓向上攀爬,“琅儿,王雎回来了。”花璟澜淡淡的说。 “什么?你看到了?!”花琳琅因为晚到,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差点滑下藤蔓。花璟澜赶紧就势一扶。 “注意脚下!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花璟澜厉声喝道。 “而且,今后你最好断了念头,他不是你能爱上的人。”花璟澜攀至花琳琅身边,在她耳旁低声说“爹爹和大哥都想要他死。而且应该快了。” 花琳琅大惊,顿时小脸煞白如纸“为何?!” “因为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花璟澜眼神越过花琳琅,突然间屏气凝神,手肘勾住藤蔓,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朝着不远处瞄准。 “嗖”的一声,一只手臂粗的花蛇被箭死死的钉在不远处如腰粗的藤蔓上,蛇身盘曲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花璟澜攀着藤蔓来到近旁将死蛇连箭拔出,用臂刀简单给蛇放血后,缠上自己的肩膀。 “啊!有鹿!”梧桐突然从地上蹦起。 鹿是最方便托运的重物,不大不小,背负着行走也方便。 他俩配合默契的猫着腰,紧跟着那只花鹿。 跟至一处丛林,四周林木遮天蔽日,阴阴森森。王雎似有异感,下意识的靠近梧桐侧旁便于保护她,梧桐悄悄从身后抽出箭,瞄准前方那只花鹿。 但她余光一闪,却瞧见侧旁似乎有个人影掩映在树丛中,手里弓箭蓄势待发,而瞄准的竟是王雎! 她屏息宁气,一个跨步挡住王雎,同时箭头一偏,她手里的和树丛里那个人影的几乎两箭齐发,树丛的人应声倒下。 王雎眼快,看到对方射出的箭将及梧桐,他猛力将梧桐推倒,飞箭擦身而过,王雎臂膀刮开一刀深深的口子,血色晕染。 他示意梧桐不要起身。立在那,他习惯性的耸了耸耳朵,一个背手,两道银光如簇电飞出,树丛里两具身体应声倒下,银光收回。 原来枭邪还教授了他颜界城的独门暗器——银月回镖。 似乎树丛里剩下的人觉察不妙,飞身而出,竟足足有二十余黑衣人! 作为高手,王雎简单判断了下,这些黑衣人也同样是高手。 “呵呵,这该不会是猎试内容之一吧?其余学士也有吗?还是独独为我们加试?”王雎冷笑,周边凝聚着森冷的肃杀之气。 梧桐飞快的从地上跳起,背靠王雎,冷眼瞧着将他们围成一圈的黑衣人,她暗下着急,近身打斗,她的箭根本使不上。 “少废话!少城主,我们兄弟候你多时了。今日便要取下你这金身贵命!”侧旁的一个黑衣人厉声道,阴鸷的眼神如秃鹰。 梧桐听到“少城主”一词,刚想问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听得一声“动手吧!”却又不是从那圈黑衣人当中传来,仿似从上空悠悠传来,不免大惊,正欲抬头寻找声源。 王雎突然将佩剑拔出交到梧桐手里“护好自己!” “那你呢!”梧桐急了。 王雎已经轻运内力,徒手与对方相拼。梧桐尽量不让他分心,挥舞着剑斩向来人。 对方人多势众,梧桐顾不得多想第一次连杀二人。王雎身手非凡,招招致死。 梧桐手臂被划破了一刀,而王雎身上只落了几处轻伤,对方二十余人均被他徒手打死。 王雎刚要检查梧桐的伤势,“精彩!精彩!枭邪功夫也不过如此,教出的徒弟身手竟是如此了得。”一个面覆黑纱的男子拍着手朝他们走来,距离数丈开外停下。 “你是何人!”王雎立即挡在梧桐身前。 “我?”来人似是想了想“我应该算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人。哈哈哈哈”笑声阴森诡异。 没等王雎再次发问,来人一运内力,瞬间挥刀向王雎,王雎把梧桐往旁边一推,侧过刀锋。 对方功力非同寻常,王雎徒手搏斗且背负着一堆野兔已显吃力,梧桐赶紧趁机把佩刀往王雎方向抛去,王雎一个飞身接住剑柄,二人在林间凌空飞纵,刀光剑影。 武斗正酣,王雎突然想起梧桐一人还在林下,万一对方使调虎离山计,大感不妙。 一个反手力劈,王雎将对方击退几丈,飞身下林,梧桐果然被另一人捁脖擒住,她身上多了几处深深的刀伤。 王雎救她心切,直直朝梧桐奔来,却不想中间的地面一脚踏空,大腿骨被两道利刃穿挑,痛达脊髓!而脚下竟是一个万丈深崖! 王雎运力不及仅攀着边上一丛手臂大小的藤蔓,那藤蔓却似要支撑不住,梧桐见状突然大喊一声“啊!” 身后的人没想到她这般惊吓,倒是一个疏忽,手臂稍稍松懈。梧桐感到肩颈稍松,趁机就着那手臂就是一口,生生听到皮肤和肌肉被牙齿穿透的声音! 那人甫一松手,梧桐奔向王雎,就在她拉到他手掌的那一刻,藤蔓突然剥离崖壁,刚才打斗的那男子飞身扑来,想拉住梧桐,却差了两步,两人贴着崖壁直直下坠。 王雎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手抱紧梧桐,另一手死死握着佩剑深深划过崖壁,以尽量增大阻力。 出山口的山脚下,北宫沛站在帐外,来回踱步,眼皮突突直跳。 “阮甄,你总算来了,我刚才心神不宁,该不会是桐儿出什么事吧?”北宫沛焦急万分。 “主士,看您急得满头大汗的,我待会配个宁神茶给您。猎试我们都经历过,以他俩的功夫和聪明劲,您还不放心吗?”阮甄宽慰着扶北宫沛进到帐篷内躺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苍天怜小命 巧遇守龙人 “砰”的一声巨响!一团乌白交杂之物正好砸在崖底洞前约计一人高的扎实草垛上,而后翻弹至地面。 干草翻飞。 一个胡须拖地,眉发虚白的老者气呼呼的拄着拐杖从洞中踱出,一路念念叨叨“哎唷,但愿这次掉下的是个野牛野狼什么的,野猪我都吃腻了!” 到得洞口,定睛一看,非牛非猪,却是两个兔肉包裹的——人! “啧啧,人肉酸,可不好吃啊!”他颤巍巍走到二人身旁左右瞧瞧。 二人身上刀伤明显,女的肩c臂鲜血淋漓,男的两条腿筋差点被挑断,血肉模糊。他用脚踢了踢,均没有动静。 伸手在二人鼻下探了探,隐隐有些微弱气息。 “你二人叨扰我洞,我做回好事,且放你们自生自灭吧!”刚要转身,崖上一道光影落下,正好射在其中一人的脸上,脖颈处似闪烁着一道强烈的黄光。 老者好奇,凑近一瞧,只见那人脖颈挂着一块牌。 老者定睛,竟一时缓不过劲,用力扶住拐杖才差点没跌坐地上。 “这c这是地龙牌啊!莫非这女娃娃便是”他没敢说出口。拨开她遮在鬓前的头发,他颤抖着搬来草垛扶她靠坐着,从洞中的暗槽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包袱,摩挲着包袱上的磐云绣纹,他不禁喃喃道“云天一瞬,人间百年。五百年了啊,辗转五百年终于又开卦了。” 他把地上的草屑拨了拨,大概清出一片干净的地面,而后打开包袱,里面竟是十数根如筷子般粗长的铜条,上面细若毫纹的密刻符文。 他走到梧桐身边“女娃娃,对不住了啊,只能取新血。” 随后,抬起梧桐的手掌,用其中一根铜条扎进她的指尖,鲜血顿时汩汩而出,不一会儿,十数根铜条上均沾上梧桐的鲜血。 他双手恭举那扎铜条,嘴里念念有词,约计一刻钟,洞顶上方的云层明暗翻覆,竟像是旋了个天,念罢,手中的铜条忽的散落在地,他绕着铜条散地的图案细细琢磨,眉心越蹙越深。 “啧啧,记得沧溟古帝赠予地龙牌的应是妍姬啊,可这卦象却非帝妃之相,那她又是谁?地龙牌怎会在她手里?”关公虽未得见过妍姬面,但是按理说应是帝妃佩戴地龙牌。 正苦思中,忽然想到还有另一人,于是他转身来到王雎身边,用手捋开他遮面的散发,待看清面庞,他瞬时呆愣,而后匆匆翻过他的左耳后侧,拨开头发,那三颗红痣赫然在目! 他膝盖一软,扑通跪地深深磕头,瞬时哭成泪人“苍天有眼,地龙佑主啊!老臣终于待得天颜” 缓过一口气,他终于想起二人还在昏迷,于是赶紧用衣襟擦干眼泪,收拾了铜条,再在二人后背垫上厚厚的干草褥子,小心翼翼的将二人拖进洞中。 洞口不大,但洞内阔大且深。 他将二人肩背上的野兔一一卸下“亏得绑了这半身的肉啊,要不骨头内脏不得摔碎了啊。” 洞内的壁柜上密密麻麻摆放了几排各种竹筒罐子。他翻找一番,取下其中一个,倒出两粒暗红色药丸,分别塞进二人嘴里。 然后从另一面墙上取下两块虎皮,分别盖在二人身上,便拎着那堆野兔走出洞口。 夜晚,洞口升起一个巨大的篝火,一堆野兔被清理干净,像座小山般叠在干草堆上。 从旁边竹林砍了几截竹子,三下两下制成一个支架,横跨在篝火上,将野兔一对一对挂上。 梧桐先醒来,挣扎着起身,借着洞口的光亮,她看清了身旁的王雎。 探了探王雎鼻翼,呼吸平稳,但未有转醒迹象。 梧桐踉跄扶墙走出洞口,一位老者正在忙活着烤肉,瞥了一眼梧桐“醒了?喏,旁边有水。”他抬眼示意了一下洞口。 梧桐走到水槽边,捧了一把水咕嘟喝下。转身朝老者跪下“多谢爷爷救命之恩!” 老者嘿嘿直笑,胡子一颤一颤“叫我关公吧!” 梧桐磕了头“谢关公救命之恩!” 关公捋了捋胡子“好孩子,起来吧!那男孩没醒吗?兔子肉准备烤好咯!” 梧桐伤心的摇摇头。 关公将烤好的兔子肉整个递给梧桐“小心烫。”便进了洞中。 梧桐没胃口吃,也随关公进了洞。王雎却是醒了,只是一双眼睛茫然睁着。 梧桐惊喜的摇着他“王雎!你醒了!” 王雎眼珠转动了一下,对着梧桐扯出一个笑容“嗯。” “是这位叫关公的老爷爷救下我们!”梧桐感激的望向关公。 “多谢相救!”王雎淡淡道。 关公倒不回话,他眼眸深深,缓缓跪下,捏了捏王雎的双腿,白眉深锁“啧啧,真是出手狠辣啊!唉,小兄弟,你这腿伤得很重啊。” 梧桐赶紧爬到他腿边“他腿怎么了?!” 关公疼惜的说“筋脉几乎被挑断,大腿及以下毫无知觉。” 王雎似是早已了然,仍是那副木然睁眼的表情。 梧桐泪滴成线“关公,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关公无奈的摇摇头“小姑娘,我身无内力,就算是有,也不够接上这半根筋的,何况他是两条腿的筋脉啊。” 梧桐失神跌坐,她知道王雎之所以是这副表情,想必他醒来时已是知道自身的情况了。 梧桐强打起精神,她喂王雎吃了很多烤兔肉。将他身上简单擦洗了便让他先睡。 她来到洞口,关公正坐在崖下抽草烟。 “关公,我同伴的腿是不是要尽快医治?”梧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能快那是最好,筋脉接续可不简单呐。不过终究是要出得这山,才有办法医治。”关公吞云吐雾。 “那明日一早,可否请您帮助我做一辆便捷的拉车?”梧桐诚恳的询问。 “呵呵,用不着新做,我洞里有一辆拉落兽的,结实得很。只是这出山的道路崎岖漫长,而我又无法离开这个深谷,你自己拉得了吗?”关公看着她细瘦的身板,不免担心。 “必须得!要出定是要一起出。”梧桐坚定的说。 烟雾里关公露出欣慰的笑容,用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感叹道“也许这就是命数吧。” 吞云吐雾中,关公神思飘忽至远古曾经的沧溟古帝身边正是有这么一个顽强执着的角色,可惜那世,它只是一只青色的兔子。 沧溟古帝幼时在骊池边的草丛捉蛐蛐,这只青色的兔子蜷缩在草丛里似乎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但因为毛色与草色几乎融为一体,沧溟古帝经过时一不留神一脚踩上,差点结果了它的小命,他吓得赶紧跳起。 那团快断气的毛绒小物,吃力的抬起眼皮,巴巴地望着他,哆哆嗦嗦,三瓣嘴边挂着一条细细的血丝,但它仍憋着一股劲,用前腿抓地,挪爬至他脚边,小脑袋靠伏在他的鞋面。 孩童心稚,沧溟古帝为自己的那一脚而心下愧疚,轻轻抱回它,好生喂养。 其实沧溟神界的兔子是百色之身,当下吃了什么颜色的植物,毛色便会变成与食下的植物同色。但是,这团青色的兔子在沧溟古帝身边伴养多年,不论下肚什么颜色,毛发却始终是青色。 次日,梧桐与王雎说了想法,王雎沉默了半刻道“不急,我们且再住上一日。” 梧桐却是更急“不行啊,你的伤能越快医治越好!耽误不得!” “今日是猎试结束之日,如若你我均未成功出山,师父必定派人入山找寻。虽然我仍想不明白我与昨日那帮人有何冤仇,但以你我现在的状态,若再遇上敌人,必死无疑。我不能再让你冒险。 所以须再待一日,凭你的腿力,也许半路遇上师父的几率也会大一些。”王雎冷静分析。 关公坐在一旁赞赏的点头。 “关公,请求您再允我们叨扰一日。”王雎半支起身,恳切的望向关公。 关公赶紧过来扶着王雎“哈哈,客气,客气了!虚陵界学士就算在这长住,也是关某的荣幸啊!” 如此,便又在洞中多停留一日。 次日,天刚擦亮,关公和梧桐便在细长的小拉板车上垫上一层厚厚的草垫,铺上一条虎皮,把王雎小心翼翼的抬上板车,正好够一人仰卧。再将另一条虎皮盖在王雎身上。 “出山的路线你若不记得,我可以用炭笔画在他衣裳上。回到用水洗洗就掉了。”关公对梧桐说着,指了指王雎。 梧桐赞同的刚要答应,王雎似乎急了“不,不能画我这,画她!” 梧桐恼了“你的衣裳是白色的,这样看着清晰些!” 王雎两手护胸,合拢了衣裳,像个忠贞妇道的女子,宁死不屈的样子,嘴里嘟囔“就是不许画这件!” “用脑子记就行了,谁像你这么笨!”王雎转向关公“关公,我的腿坏掉了,但脑子还好使,路线和方向您说予我便可。” 一切收拾妥当,关公和梧桐用麻绳将王雎固定在小拉车上,旁边绑了一圈烤兔肉,两袋水囊。 梧桐刚把拉带跨在肩上。 “等等!”王雎突然发话。 “又怎么了!就你事多!”梧桐瞪了他一眼。 “关公,能否再送我们一张小狐狸皮?”王雎说道,梧桐莫名其妙,为王雎的厚脸皮有些不好意思。 关公乐呵呵的进洞取了张厚实的狐狸皮递给王雎,王雎谢过后将整张毛皮甩向梧桐。“垫肩!” 梧桐脸上飞红,乖乖的把毛皮披在肩上,关公贴心的用麻绳帮她绑紧。 关公引导他们行至山谷口,梧桐放下拉带,走到关公跟前扑通跪下“关公,您的大恩大德也许我们今生都无以为报了!” 关公扶起她,悠然的捋着花白的长胡子“好孩子,一路顺利!” 梧桐点点头,架起拉带,一步一步渐渐走出山谷。 王雎朝关公挥挥手,关公也招手回应,嘴里的口型似乎在说着“后会有期。” 此山之所以叫潜龙山,其实是地龙魂禁锢之地,神龙聚气,所以山间生灵活跃,关公即为锢地的守护人。 行至午时,烈日当头。梧桐越走越吃力,王雎却无法帮得上忙。 “王超重,你这三年多修的莫非是厨艺吧,重了那么多!”梧桐见王雎沉默不语,不禁打趣道。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王雎声音沙哑却很诚恳。 梧桐见他是真郁闷,随即呵呵笑了“不怕,好在你讨了这张狐狸皮,轻松多了!”其实狐狸皮确实耐磨,但由于行走不停,梧桐肩下早已血肉淋漓,甚至依稀闻见腥甜味。 “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吧!”王雎提议道。 “好,再翻过这道山谷先,更安全些。”梧桐换了另一个肩,调整了一下拉带,继续拉。 刚跨过山涧,拉车忽然停下了,王雎突觉不妙,刚要转头瞧,下一刻却连车带人骨碌碌滚下山沟。 梧桐应是突然中暑,两眼一黑,天旋地转,陷入昏迷。 王雎解开自己身上的麻绳,爬到梧桐身边,抱她在怀。 他使劲掐梧桐的人中,感到稍微有点气息后,爬至拉车旁取下水囊,自己咕嘟喝了一口,对着梧桐的嘴,将水度入她口中。 约过半刻,梧桐转醒。她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摸着王雎上身“怎么这样,我们在哪里,你有没有事?” 王雎脸上有些滚烫“你再摸便真有事了。” 梧桐气恼的推了他,起身就要去沟里把车拉出来。 王雎一个臂力拉她入怀,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心疼的说“别走,我们就在这待着吧,你看你肩膀都渗血了。” “在这不等于等死吗,荒山野岭的,再过几个时辰天便擦黑了。”梧桐依偎在他怀里,这感觉倒是很安心。 她虽然也希望能尽快安全出山治好王雎,但是如若现在就此一起死去,她也觉得知足了。 “我刚才看到封玄奕那小子的秃鹰了,应是主士动用了陵兽出来寻我们。”王雎透过密密的树荫,望着那一线天空。 “秃鹰?你怎知不是黑面人的?”梧桐起了警惕。 “哈哈,也就只有他才会用褚汁把那玩意的头染成玫红色,跟他一样骚包。”王雎说完梧桐也乐了。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把小拉车拉出沟,放在显眼的地方,把那张虎皮支起来。我们掩藏在沟底,待看到那只赤头秃鹰再次出现,盘旋在小拉车上空时,你再慢慢拉我出去。”王雎一步一步指示道。 果然,梧桐支起虎皮没多久,那只赤头秃鹰便从远处飞来,盘旋了几圈。 梧桐拉着王雎出沟,秃鹰稍微飞低了一些,似是认得人一般,几声厉叫,飞出了山涧。 梧桐这几日体力耗尽,现伤口流脓,浑身高热滚烫,瘫倒在王雎怀里,剩下的便只有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枭邪带着一行人赶至,封玄奕骂骂咧咧“你这臭小子,刚回来便把梧桐拐得下落不明,她师父都要疯了!” 走到近旁“啊!你的腿!”封玄奕愣住了。 枭邪蹲下查看王雎伤势,眼色沉了沉,吩咐身边学士们将二人抬上担架,出了山。 花璟澜斜倚在软塌,眉眼半阖,跟前跪着一名女子,竟是翟玉儿! “听说你也喜欢王雎?和琅儿抢人?”花璟澜悠悠开口,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羊脂玉。 翟玉儿惶恐的低着头“回二殿下,玉儿不敢。” “呵呵,王雎真是艳福不浅啊!”突然手中的羊脂玉飞掷而来,将翟玉儿发冠击落,玉块瞬时分裂两瓣,翟玉儿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把小脸衬托得更显娇俏。 他缓缓踱至翟玉儿跟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啧啧,翟清那老头怎的生出这般俏丽的美人坯子,我好似心动了。” 翟玉儿浑身速冻,泪水夺眶而出“二殿下,求求你,放过我吧!” 花璟澜眉眼微抬,盯着翟玉儿的眼睛闪过一丝正合心意的狡黠“放过?呵呵,算你走运,我确实喜欢交易。”他踩上那瓣断玉,踱至窗台,略微思忖“好吧,你去办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断念成陌路 亡命鬼鸳鸯 北宫沛见到梧桐的第一眼,哀痛不已,竟是不顾旁人的惊愣,一把抱起梧桐,要亲自把她抱走,仿似幼时珑儿高烧时一般,不许佣人插手。 直到阮甄医士赶至,极力劝下,她才木然的扶着担架点头同意。 回进士山的路上,梧桐一路昏睡,嘴里呢喃呓语。北宫沛直接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彻夜不眠的陪伴。 她将梧桐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喃喃道“珑儿,你爹爹现也一病不起,你们父女二人都躺在床上,还让我怎么活啊” “雎c王雎不,不要!”梧桐噩梦连连,额上汗如雨下,北宫沛眼中闪过一道厉光。 她缓了缓神“素净,王雎那边情况如何?”北宫沛微微侧头。 “回主士,枭邪师士已将他安置回临眺,似乎要用自己的内力为他接续经脉。”素净答。 “枭邪这么做,他自己还能有命么?!哼,祖龙家真是劫难重重。”她转头用帕巾替梧桐擦了擦汗“珑儿定是不能再与他家有任何瓜葛了!”言罢,转身走向内室,取出一个小瓷瓶。 再从怀兜里掏出阮甄医士送来的瓷瓶,将两个瓷瓶里的丸子混倒进同一个瓷瓶里。 “素净,把这个给枭邪送去,务必看着王雎两个丸子都服下。”北宫沛低头踱步,想了想继续道“枭邪若在旁,只道是杏藏楼开的回元续脉丸。” “另外,在枭邪闭关期间,你和祁域轮流守在隐蔽处,护他师徒二人至闭关结束。算是我虚陵界仁至义尽了。” “遵命。”素净拿着瓷瓶出了殿门。 “素净,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在殿外遇见素溪。 素净向来明白在六伺婢中,北宫主士只把自己当成心腹,其余人都多少防着,自有主士的道理。 于是她不着痕迹的笑着说“主士命我上山采芷兰莛给梧桐泡澡。你呢?刚从山下回来么?” 素溪没想到素净会反问她,她有一丝慌神“哦c哦,主士派我下山采办,刚返回。” 素净寻了祁域一路警惕,来到临眺,枭邪正在帮王雎擦洗身子。 素净说明了来意,枭邪眼里闪现一道惊喜,杏藏楼的续脉丸世所稀少,枭邪本想到杏藏楼向祖龙淼求药,如今北宫沛主动拿出,王雎恢复有望啊。 枭邪回樱园交代程昱子这三日按点送饭,他要闭关为王雎接续经脉。 程昱子明白,他这么做必定尽耗内力,也许最终枭邪会武功尽废甚至走火入魔。但是她无法相劝,枭邪说过他的使命便是扶助祖龙家这一脉能够报仇雪恨,收复城邦,而她的使命,则是默默支持所爱之人去做任何他认定的事。 素净取来水,将药丸倒进王雎手里。 “怎么有两粒?”王雎问。 枭邪不在身旁,素净平静的答到“续脉丸正是两粒相佐。” 素净看着王雎将药丸就水服下。 一连数日,王雎时醒时睡,枭邪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内力度入王雎体内,好几次因为承受不住,王雎和枭邪双双呕血。 每次度力过后,王雎都陷入重度昏迷,程昱子按时将饭菜放在门外平台上,枭邪定时进食,饭后便又开始运力。 原定三日,延长至了第五日。王雎的筋脉均接续上了,只需再调理一下内气。 午时,枭邪将昏迷的王雎平躺放下,照例走至平台取饭,可平台上空空如也,按理说程昱子没瞧见回去应该继续送饭啊,而且昨日也还照常送。 也许忘个一餐也是情理之中吧,他们年纪大了,枭邪平时就没少提醒她记事。 枭邪只好返回屋内,继续运力,他的内力已经分耗得只剩二成,现在就算要回樱园也无法轻功往返了,得借助崖前的铁链,况且一个时辰之后他还要趁势帮王雎调理最后的内气,所以他饿着肚子虚弱的靠在床边闭目休息。 及至傍晚,枭邪小心的将王雎放平躺,此次进展顺利,他一觉醒来便可恢复,也许功力还会倍增。 枭邪几夜之间却一下白头,无一丝黑发。他蹒跚地步出洞口,平台上仍然没有饭食。他不禁心慌。 颤巍巍的摸索出铁索,小心翼翼的攀爬,中途缓息了几次,终于爬至崖对岸。 他沿着熟悉的路回樱园。 经过夙愿池时,正好看见梧桐从山下上来,若非枭邪脸上的面具,梧桐见到他时还以为是七八十岁的陌生老者! 隐蔽在暗处的素净和祁域刚要撤离,却看见远处林中慌慌张张的一个人影匆匆下山,素净暗奇“翟玉儿?她怎么在这附近?” “师父!您怎么变成这样?!”梧桐看到枭邪,赶紧奔上前搀扶他。 “不碍事,雎儿明日便可恢复了。桐儿,你的伤调好了吗?”枭邪吃力的说着话。 “昏迷了四日,刚刚醒来主士非要留我再休息一日,我推辞不下,只能现在才赶回来。师父,我扶您回去。”梧桐搀扶着枭邪往樱园走去。 樱园静寂异常,几只养着的山鸡随处飞走,地上的鸡食散落一地。 枭邪慌慌张张的奔去,却见程昱子倒在灶台边,耳边和后脑勺渗出的血已经暗红凝结,手里还紧紧抓着要给他送饭的食盒! 枭邪紧紧抱住程昱子,张着嘴巴喊着,大悲至极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梧桐跪在一旁,满脸泪痕,不知该如何劝说。 大约过了一刻,枭邪忽然想起什么,顿时紧张起来,转身向梧桐“桐儿,你快去看看雎儿,他还在熟睡,这里有我,你且放心。” 梧桐听后也猛然醒悟,慌慌张张的擦了擦眼泪“是,师父。” 她体力还未全复,无法运轻功,只能尽量快速奔向临眺。 却见临眺已亮起煤油灯。铁链却不在这岸,难道有人已经先进去了? 梧桐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徒手攀上崖壁。 到得平台,却听见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及至门口,方才看清是相迟和花琳琅。 王雎已是醒来,但他看向梧桐的眼神却很陌生! 相迟拉梧桐进屋,侧到一旁小声说“梧桐,王雎好像摔得失忆了?你们跌落山崖时他是不是就成这个样子了?” “当然不是啊!他还说他脑子好使,怎么可能!你闪开!”梧桐一把推开相迟,冲到王雎跟前。 却看到花琳琅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碗,里边是温热的稀粥,正一口一口的喂王雎。 王雎看梧桐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有一丝尴尬和害羞“我这地方陋小,你且随意找位置坐。” 梧桐瞪大了眼睛,望向相迟,相迟无奈的耸耸肩。 也不知呆立着看花琳琅喂了多久,梧桐瞥见床边地上那套已换下的白色衣裳,她默默走过去,拾起,对着王雎说“我去帮你把血渍洗去。” 却不想王雎报以感激的微笑“不敢劳烦姑娘费力了,刚才换下时我看已划破多处,帮我直接扔掉即可。” 梧桐抱着衣服的手微微发颤,在山谷中连用炭笔在这衣服上画几笔他都执意不肯,现在竟说直接扔掉! 梧桐尴尬的笑了笑,经过相迟身边“你今晚可以留在这儿陪他吗?” “我这几日都在,你放心。”相迟拍拍梧桐的肩。 “嗯。”她回头看了一眼王雎,琳琅正在耐心的给他普及虚陵界的大事小情,梧桐默默走出门。 王雎现在这个样子,师父和师娘那边定是没办法顾及了,只能靠她了。 她顾不得擦拭泪水,将王雎的那件白裳打横绑在自己腰间,想着待会儿花琳琅也许还得靠铁链出崖,于是她便再次徒手攀爬。 到得崖岸,她并不返回树屋,而是径直走去樱园。 如今师娘被害,枭邪师士武功几乎尽废,她必须要陪在他们身边。 到了樱园,枭邪连灯都不点,借着月色,在池边细细的给程昱子梳洗头发。 他已为程昱子换上了另一身干净的衣裳,素雅端庄,仿佛她只是安然熟睡而已。 苍苍白发披散及地,孤月照孤影。 卸下了面具,那狰狞的伤疤在此刻却分外柔和,许是他看向怀中人儿的温柔眼神将周围的一切都柔化了。 梧桐看到那一幕,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她走到枭邪身边“师父,您歇息一会儿,让徒儿来吧!” 枭邪却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用沾水的软布轻轻擦拭着程昱子的头发,再用篦梳细细梳理,细致小心。 “一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白首,永结同心佩每回昱子帮我梳头,都会念叨这三句话而今,我已是白首,却再也等不到你白首的样子了。” 梧桐听着枭邪的话,回想到那日在枫林小宿里,她与王雎结发入囊时说的“结发为始,白首至终。”而今,结囊还在,那日的情意却似烟消云散了,不禁心口钝痛,捂着胸口深深蹲下。 “桐儿,人这一辈子,能护得一人周全已是很难得了。我却终究做不到。多希望她不会怪我”枭邪声音沙哑颤抖。 “师父,不会的,您与师娘相伴那么多年,您的情意师娘早已明了。徒儿一定为师娘报仇!”梧桐走到枭邪身边,坚定的说。 “雎儿可好些了?”枭邪问。 梧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说好些了,师娘过世了他竟不来看一眼,若说不好,自己为何又能跑来这里。 “他还在昏睡中,我让相迟陪他,便自己过来这儿了。”梧桐淡淡的说。 枭邪没说话。 他小心的用蒲垫垫在了程昱子的身下,缓缓起身,走到池边那两株巨大的樱花树下,用棍子在地上的沙土画了个大框。 “桐儿,我与师娘在这樱园结伴相守了十来年,她要入土为安了,你帮师父一起为她造个‘地家’吧。”枭邪朝着梧桐说。 梧桐立即起身,从厨房找来两个铁锹,二人开始挖土。 “师父,这坑怎么画那么大?”梧桐边刨边问。 “唉,人总有一死,一先一后罢了。你师娘定是离不开我,生前她就说过‘死也要拉我垫背的’呵呵”枭邪回想过去点点滴滴,倒是难得的裂开嘴笑了。 梧桐慌了“呸呸呸,师父要长命百岁,我和王雎要伺候您安享晚年。” “呵呵,都是好孩子。桐儿,雎儿就托予你了。” 梧桐虽然想起王雎现在那副样子,但为了不让枭邪担心,她故作开心“哈哈,您放心吧,他早就是我的了!” 大约一个时辰,一个可容纳两人的大坑便挖好了。 枭邪和梧桐小心翼翼的把程昱子轻轻放进坑里,留下半边空间,在坑上盖上一张结实厚重的鬃席。 “桐儿,夜深了,你先回屋休息吧,明日再来填土。”枭邪微笑,从怀兜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这几日我没力气去看雎儿了,你帮我把这荷包交给他,这是我从小的贴身物件。”枭邪说完,转身进了屋里。 梧桐拿着荷包回到树屋。 枭邪进了屋里,简单擦洗了脸和手,翻出与程昱子同色的衣裳换上,再从妆台取出程昱子的梳子,将自己的头发细细梳理整齐,边梳边喃喃“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我邋遢的样子。” 而后翻开壁柜,将里面的一个小瓷瓶取出“昱子,说好了留着两粒,一人一粒的,你却走得那么匆忙从来有什么稀罕的好吃的你都偷偷让给我多吃,现在竟连这绝魂丹也让予我多吃一份么?呵呵。” 枭邪拿着瓶子,来到坑边,掀开鬃席,躺在程昱子身边,他俯身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良久才起身。而后拔开瓶塞,将两粒药丸一并服下,仰卧,拉起程昱子的手拢在自己心口,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王雎复前忆 认亲终太迟 是夜,梧桐回到树屋,这是自出发猎试之后第一次回屋。之前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已身心俱疲,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刚要躺下,却发现床头多了一个物件! 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她将盒子放在大腿上,小心的打开,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雕玩意儿,她一一取出,细细摩挲,顿时泪如雨下。 和衣抱着木盒一觉睡到天亮,她睁开眼,忽然想起什么,将木盒锁进柜子里,穿上鞋子飞身下楼。 来到樱园。 “师父!师父!”屋里似乎没人。 她只好走到坑边,掀开鬃席,两腿一软,扑通跪地! 呆望了许久,她瘫软得根本无法起身,手心紧紧揪着地上的泥土,这二日泪水在她脸上似乎就没干过。 “师父,你这样,若是王雎记得起来了,我要如何向他交代啊,师父,是我没看护好你,呜呜” 她忽然想起了王雎,将鬃席轻轻盖上,奔向临眺。 王雎却不在屋内,倒是相迟在睡懒觉! 梧桐一把揪起相迟“王雎呢?!” “他昨夜听花琳琅说了什么北宫主士c赫连主士的,今日一早便匆匆出门了,我叫也不应。”相迟揉揉惺忪的睡眼。 “混蛋,不是叫你照顾好他吗!”梧桐气恼的吼道。 “谁顾谁啊,就他那功力,一个飞身,影都不见了。梧桐啊,你就别担心他了。”相迟懒洋洋的走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问梧桐“喝不?” 梧桐懒得应他,扭头就走。 刚要下山,便见王雎垂头丧气,慢吞吞的走上山。 梧桐不由分说,硬拉起王雎。 “哎c哎,那个,这位学士,你找我有事啊?”王雎既尴尬又茫然,被她揪得衣裳都乱了。 “有事。”梧桐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有事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啊!”王雎对陌生女孩子却又不敢施力。 梧桐见状,更是使劲。直直把他拉到樱园。 “跪下!”来到坑边,梧桐掀开鬃席。 王雎莫名其妙,伸头一看,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躺在里面。 “为何?!”王雎背脊直挺,冷眼发问。 梧桐心碎,不知如何开口。 此景似曾相识,三年多前,他们与枭邪师士初遇时,王雎便说过“礼可行,而拜,并不是任谁都受得起!”往昔情景历历在目。 她悲恸不已,自顾自的跪下了,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徒手将之前刨坑时堆在一旁的土一抔一抔抛进坑里。 “他们是你的恩人。”梧桐边抛土边哽咽说出。 王雎自知失忆,看她那悲切模样,也许她说的应是对的,于是便听话的跪下,也磕了三个响头。 梧桐机械而茫然的用手抛土,手上被碎石划破都不知,顿时渗出丝丝血渍。 “真笨,你让到一边哭去。”王雎拿起侧旁的一把铁锹,一铲一铲的将坑填上,又按照梧桐的指示到林子里搬来数筐土,堆成一个坟头。 这时,梧桐让王雎帮她将屋内的几罐酒搬出,在坟前排成一排。 “王雎,我见识过你会使银月回镖,你将自酿的这些酒祭上吧他们路上喝。”梧桐望向王雎,那红肿的眼眸和深切的眼神望得王雎心里有些发毛。 “哦。”随着“嗖c嗖c嗖”三镖连发,一排酒罐噼里啪啦碎满地,酒浆迸射,渗进土里。 “这是枭邪师士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是他从小的贴身物件。”梧桐将那个荷包递给王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座坟,转身要走。 “哎,等等!”王雎突然喊住她。 梧桐停住脚步,却未转身“何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王雎问。 梧桐的背影不经意的轻轻一颤,而后答道“奉梧桐。” 随后没入密林。 王雎自从混合服下续脉丸和断念丹之后,竟是记起了六岁前的所有记忆,之后的却是一片空白,这也是北宫沛不曾想到的。 因此当王雎听花琳琅介绍这里便是箜荭真阁所在的虚陵界时,他一大早便去到主士阁寻赫连城和北宫沛,他要找赫连珑。 姜还是老的辣,北宫沛听出了前因后果,她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悲痛,告诉王雎,赫连珑为救他已经溺湖死了。 王雎失魂落魄的回临眺。而后便是刚刚在路上偶遇梧桐疯婆一般的硬拉他去某个地方 梧桐的身影转瞬消失之后,王雎摊开手里的那枚荷包,绣工极其精细。 里面竟是一块玉牌,他顿时想起这是颜界城的关牌,以前舒姆姆曾经跟他提起过,城中仅有城主及其内亲才能拿玉质关牌,其余人均是木质。 他的手有些颤抖,细细端详那块玉,背面的右下角赫然刻着两个字“文瑞!” 耳边响起刚才梧桐所说的那句话“他说这是他从小的贴身物件” 王雎如遭暴击,他瘫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每挪动一步,深磕一记响头,每磕一头,低吼一句“伯父,侄儿不孝!” 不知过了多久,王雎竟在坟前伏地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半夜,相迟没见王雎回来,急忙跑到树屋叫唤梧桐。 梧桐也奇了,她试着到樱园去寻。 “王雎!你魔怔了?睡在小土堆边干嘛?!”相迟奔上前,拉起王雎。 梧桐站在远处,看到相迟寻到了王雎,便转身默默返回。 主士阁内,素净将探查到的情况向北宫沛禀报。 “翟玉儿?”北宫沛在内殿悠悠踱着步,嘴里低低沉吟。 忽然北宫沛脚步停在窗前“盯住此人。” 素净接令退下。 日落黄昏,残阳如血,热烈烧至天边。郁金乾的门被叩响,金乾匆匆走出开门。 惊喜道“王雎!你竟自己来了!身子好了吧?因你闭关养脉,我和文纳还想着近日才可去探望你”金乾看着门外黄昏中那抹逆光而立的身影,迎了出来。 “銮璧,别来无恙。”王雎淡淡开口。 身后脚步瞬间一顿!扑通一声,金乾双膝跪地“拜见沧” 王雎朗声大笑,打断了金乾呼之欲出的名字。 王雎将金乾扶起,一同进屋。 “金乾,记住,从今往后,你我便只用现世名。”王雎端坐在椅榻上。 “是。”金乾恭坐一旁,脸上仍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终于回来了,凌厉刚伐,丰神俊逸,气度风华,是认识妍姬之前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抱憾重生日 青兔再见时 銮璧是沧溟古帝的贴身侍护,从小一同长大,形同兄弟。他自从选士时认出沧溟古帝之后一直想方设法灌输他沧溟神界的身世,但是又担心他无法理解。 尤其当他有意靠近王雎时,相迟鸡贼的提醒王雎,是不是金乾对他有断袖之意,毕竟王雎那姿容,女见尤妒,惊得王雎有段时日还刻意避开金乾。 之后他随枭邪师士闭关修习三年多,行踪皆断,无从探出他去向,所以事情也就暂且搁置。 那一世,又是一个红颜祸水事件,为了一个女人,即妍姬,沧溟古帝和轩辕族长恶战,沧溟古帝为了美人宁可失却江山。 要说江山不再,偕美人双宿双飞,归隐尘世也算另一种圆满,可这偏又是一场爱情障目的权谋游戏!最后,沧溟古帝才隐隐觉出这美人其实所爱非他!她竟是为了助轩辕族长夺得江山而委身于他而已。 那日,沧溟古帝的坐骑地龙载着他和銮璧逃亡,他强押着妍姬同往,仓皇逃至坤山的天帝峰。 相传此峰世称转世峰,现世求死之人都欲攀爬此峰,从此处坠崖以求转世重生。只可惜此峰陡峻异常,世人往往攀爬至半途却因各种意外提前死掉了。 郎朗天地平铺眼前,沧溟古帝立于万仞之上,华衣飒飒飞舞,却衬得背影落寞萧然。 触目所及的江山,承载了沧溟神界数辈人基业的故土现已不堪回首,问君能有几多愁,春水悠悠付东流! “妍儿,他赢了,你满意了吗?”沧溟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能重新选择,他还会不会接受她,包括接受她带来的亡族阴谋? 他的父王是沧溟神界史上唯独一世的只娶一妻,从小他便向往父母那样的唯爱和专情。但父王早逝,母妃一人辅佐他至二十岁,也积劳离世,正是在那一年,他遇上了她。 “沧溟,对不起。”妍姬平静的说。 锦绣河山换来的是一句对不起。 “你走吧。”沧溟淡淡的说,蓦然落泪,泪湿裘袍。 銮璧听后怒了,以为沧溟再次被蛊惑,拔出佩剑直指妍姬“古帝!她可是亡族祸水,那是先帝创下的基业,不能就此放过啊!” 妍姬微微一笑“銮璧说的没错,沧溟,你只是我和他的一个棋子。留我不值。我并非不会爱上你,只是,他比你先到一步而已。但愿来世,我的心里只有你。” 言罢,她挥手劈开銮璧的剑锋,纵身跳下深崖! 沧溟大惊“地龙!快救人!” 地龙却伏地不动!江山毁了,全都拜她所赐,他们的主子却仍痴情至此,它只有抗令不从了。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连你们都叫不动了”沧溟仰天哭笑,发丝零散,涕泪纵横,痴癫抓狂。 他从怀兜里摸索出一个黄铜牌,结绳是红绿交股缠绕,红色是沧溟皇族的王色,青绿色是沧溟母妃最喜爱的颜色。 “父王c母妃,孩儿是不是很失败,家没了,她也没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c是我啊” 言罢,他踉跄的走到地龙身边,地龙刚要回转,却被他点住定穴,动弹不得。 銮璧刚才不愿看到沧溟那般癫狂的形态,自妍姬坠崖起一直背对着默声坐在旁边的石台上。 沧溟又一个飞身,点住銮璧的定穴。 然后跌跌撞撞正往崖边走,却不想脚下突然被一个活物死死抱住小腿,低头一瞧,竟是那只青兔!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喜色“不是将你放生了吗?你怎么来的?” 青兔朝地龙瞥瞥眼,沧溟顿时会意。 他蹲下,宠溺的揉了揉青兔的头,青兔竟被这久违的动作弄得兔眼红润,滴下泪来。 其实,自从二十岁那年,沧溟认识妍姬之后,为讨妍姬开心,沧溟竟将伴养在身边多年的青兔送给妍姬。 妍姬看着青兔一脸呆萌样,一开始也是甚为喜欢,但是只要妍姬靠近它,它便瞬间炸毛,兔牙龇出,扑腾着小爪,有一次竟将妍姬抓伤,为此沧溟竟责罚它在库房禁食三日。 妍姬暗通轩辕族长夺权,自她嫁入的三年时间里,她使计将沧溟以前的姬妾一个个收编利用,不从者皆不惜代价,清除殆尽。 青兔也被妍姬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溃,唯有每次能在妍姬宫里见到沧溟,方有支撑着待下去的勇气。 妍姬心知沧溟神界有的兔子已经修炼成精,不论如何百般折磨,只要一息尚存,仍可短时间内即生肌愈伤,完好如初,但是曾经受过的伤痛过程在精神上却是磨灭不掉。 于是,三年里,自从沧溟把青兔留在了妍姬宫内之后,妍姬对青兔几尽折磨,拔毛c扒皮c炭烫c憋水等等各种残忍酷刑,青兔都生生受下,每次都被笞打得如一个破口袋般被扔进冷暗的库房,自己舔舐伤口,等待愈合,靠回忆往昔与沧溟的美好时光熬过现下一段段苟延残喘的日子。 沧溟似乎自妍姬入门之后便将大部分心思放在她身上,每次青兔从墙角偷偷望出,都会被妍姬冷厉的眼神射杀来,有好几次青兔鼓足勇气蹦至沧溟腿边,巴巴望着他,小爪子攀着腿根想要往上爬,却被妍姬一把抱起,搂在怀里柔声说“小淘气,要乖,别惹溟哥哥烦心。”青兔看着沧溟看向妍姬的宠溺眼神,默默垂头。 往事历历,被方才沧溟那柔柔的动作勾起,青兔眼底浮出深深的忧伤。 “小青,别伤心,人这一世,终有别离。”沧溟想了想,端望着手里的那块黄铜牌。 “战前,当她把我赠予她的这个贴身物件还我,我便已意识到这一切只是个美丽的错误了,一着步错,满盘皆输。小青,我初见她时,她身上披着的便是一件如你这般青色的绣纱哦,好美,我娘在世时也最喜爱青色了。” 沧溟似乎又想到了娘亲,眼底如深秋般落寞。沉默了半响,他把那枚铜牌竟一下套进青兔的脖颈,在结绳后打了个死结,边绑边说“后来她却不常穿戴青色之物了,初见的那一抹青葱原来只是凑巧而已唉,为何我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她并不喜欢青色,而我却喜欢了她好久。” 看着青兔戴好的黄铜牌,沧溟舒心的笑了“母妃留给我的两个宝物——地龙和地龙牌,曾经她嘱咐我地龙牌要传承给心爱之人,你是雌兔,也算有个异性承接了,呵呵,若她在天有灵,便能欣慰了,而且还穿着一身她爱我也爱的青色。”沧溟宠溺的捋了捋青兔的绒毛,青兔两眼圆睁如铜铃。 沧溟抱起它,来到銮璧身后,咬了一下中指,在青兔越瞪越大的眼睛中,挤出汩汩血水,轻轻点在銮璧身后的两处穴道“这里,还有这里,可以解开他的定穴,之后他也会帮地龙解穴的。”他言毕,轻轻放下青兔,缓缓走向悬崖。 青兔大急,蹦起抱住他的小腿,沧溟耐心的把它放下“我已经在你脖颈留下念想了,别再贪心。我此生已无牵无挂,悔也好,错也罢,我不愿被这样的情绪纠结余生。你们,好好活着。” 他狠狠心,将青兔扔向銮璧。一个飞身下崖。 銮璧背对着听得早已汗透衣背!青兔被甩飞,滚成一团,落在銮璧脚边,銮璧焦急的转动眼珠示意青兔赶紧解开穴道。 青兔骨碌爬起,顾不及头晕目眩,爬至銮璧身后,憋着一股劲,用头朝那血红的两处分两次蹦撞,解开了穴道。 銮璧急中却忘记帮地龙解穴,直接飞坠下崖,沧溟死了,他能做的唯有跟随。 青兔整只都懵了,它也想跳,但是地龙怎么办?刚才沧溟说了地龙也是他母妃留下的,不能置它于不顾啊! 青兔转到地龙头侧,地龙已是龇目欲裂,主子死了,它却无能为力,青兔不知道如何能让它动弹。 想了想,方才沧溟是在銮璧身后偏腰部解的穴,那地龙的穴道应该也在腰身处附近。 于是它蹦至地龙身上,在半身处使劲蹦跶,蹦得屁股生疼,身下却毫无动静。 丧气的伏身趴在地龙身上,却当黄铜牌碰触到地龙鳞片时,青兔顿感天旋地转,竟是地龙在抖动身躯! 青兔大惊,担心它一瞬腾空而起不知去往何处,而沧溟是在此崖投生,它必须确保自己也要从此崖坠落。 所以青兔一骨碌翻滚下龙身,如一缕青色的棉絮般飘向沧溟去时的方向。落日从薄云中射出最后一道金光,黄桐牌在那团下坠的青色间亮光闪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王雎乱告白 奇书重见天 “相迟,那个叫梧桐的姑娘,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她?”今日是集修,相迟寻了王雎一同前往。 “这个你们相互的心意我不清楚”相迟状似认真的回想,皱着眉头“不过你们倒像一对经常斗嘴的小冤家,针尖麦芒,以牙还牙。但是我们仨关系是很好的。” “那花琳琅呢?她似乎很关心我。”王雎又问。 “哎,花琳琅对你的心意就很明显啦,比如第一次集修做的花束,她当众送你咧,你也收了。她可是本届士花,你小子美了,嘿嘿!”相迟坏笑的捶了王雎一拳。 “哦。”王雎淡淡。 “对了,有次在蕉林,你还抢了人家的香囊!你小子,心口不一啊!”相迟又提醒。 王雎似是想起什么,掏出怀兜里的一个彩色香囊“是这个吗?” 相迟瞥了一眼“噫,这个编得那么糙!不是,是用蕉叶编的,可精致了。” “不过,你可别再欺负梧桐了,她挺可爱的。”相迟补充道“听说你和她一起掉下山崖时,她一个人用板车把你拖出山谷十几公里呢,肩上的皮肉都磨烂了,出山时她师父心疼不已。” “花琳琅秀外慧中,落落大方,而梧桐感情似乎过分充沛,尤其对我,经常盯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啧啧,有点受不了”王雎作势抖了一下身子。 他想接近花琳琅其实还有另一层不可告人的目的,只因她姓花。上一世,妍姬给他亲身示范了什么叫做利用,这一世,除珑儿外,对他来说任何人都是可利用的人,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喂!文纳你站路口干嘛,还不进去?”相迟看到不远处文纳在焦急张望。 “当然是等梧桐啊!你俩也真是的,从山上下来也不顺路叫上她!王雎,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梧桐一起来的吗?”文纳故意抱怨道。 “我”王雎不知该如何作答。 忽然山上一个飞影攸忽到达众人面前“文纳,久等咯!” 她仿似当王雎和相迟是隐形人般,直接越过,走向文纳。 文纳拉起她进入太集殿“那么冷淡?你真的跟他没戏了么?拱手相让花千金了?” “谁说的,欲擒故纵懂不懂。万两都不让,何况千金!哼!”梧桐恢复了神气劲。 文纳一头黑线,在她额上赏了颗爆栗“平日嘱你多读书,都读去尚食殿啦?傻瓜,万两哪抵得上千金,肚子没点墨水还口直心快,嗤!” 今日集修竟是男女一起,殿前,男女学士相对而立。 北宫主士亲自主持“前些日的猎试,人人有功,本届猎试是自箜荭真阁收士以来首次全员平安回营,重伤的两位学士也均已恢复。为表庆祝,将举办一次假面舞宴,也为出士庆宴上的舞会提前准备,故今日派素净和祁域教授大家基本舞仪。” 素净师士讲解并示范舞步,两两配对。梧桐刚听得令下,急忙穿过人群去寻王雎。 却不想王雎径直走到花琳琅跟前“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他向花琳琅伸出手。 “你没有,你没有,你是我的!”梧桐竟厚脸皮的挡在中间,满脸堆笑,朝王雎挤眉弄眼。 花琳琅不是吃素的,她扶过梧桐肩膀,表面轻推梧桐,实则暗下力气,移除阻碍后巧笑嫣然“王公子客气,琳琅之幸。” 两只修长素手在梧桐眼前顺利相握。梧桐尴尬不已。 “梧桐,来。”梧桐刚一愣神,便被花璟澜牵走。 “何必勉强,有我陪。”花璟澜拉梧桐列入队伍,面对面站定。 自由学步开始,一对对俊男佳丽在殿上步态蹁跹,踏歌起舞。果然男女搭配,学得很快,只半日功夫,便都学会了。 集舞开始时,男女学士面对面排成两排,随着乐曲交错变换队形,也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组合,但多是与选定的舞伴完成系列动作。 “你主动选我,我有些好奇。”有一个动作是贴面,花琳琅轻声对王雎说。 “为何?”王雎问。 花琳琅刚想回答,却随着舞步转到了另一个男学士对面。待重新转回王雎跟前时才接续话题“因为你向来对梧桐照顾有加。” 王雎刚轻笑一声,下一刻竟是转到了梧桐对面!真是白天不能说人! “为何不选我!”梧桐气呼呼的压低声音问。 王雎装作没时间回答,支支吾吾了几秒便踏着步调转到下一个学士跟前,险险躲过她那灼灼目光。 再次转回花琳琅跟前时,王雎却对花琳琅说“照顾并不意味着喜欢。” 花琳琅笑靥如花“这么说,你喜欢我?” “喜欢。”王雎脱口而出。 却不想被不远处的梧桐偷听到了!“哎唷!你踩着我的脚了!”梧桐心不在焉,一脚踩上对面的学士脚背。 她连声道歉,顿时羞赧不已,素净师士示意她退离舞场。 “其余人继续”素净师士下指示。 “怎么回事?”素净师士走到梧桐身边关切道。 “没事,跳错了两步。”梧桐揉着脚尖,她自己也被人错踩了,只是比不上王雎那句话来得心疼,没喊出而已。 “心思不宁,步法就乱。要时刻听乐踏步,注意脚下!若出士舞会时再带上面具,你脚还不得肿成大猪蹄子啊!”素净师士掩嘴偷笑。 “素净姐姐,听说我们出士的那日是要到当初选士的界城举办舞宴么?”梧桐问道。 “对啊!想当年,我们回到玉界城舞宴,那大殿金碧辉煌,可浪漫了。素溪便是在那时情定她中意的男子,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往来。”素净乐呵呵的八卦起来。 “啊!难道舞宴还有这牵线搭桥的功能?好期待桐界城的舞宴啊。素净姐姐那你呢?”梧桐扑闪着大眼睛好奇道。 “哈哈,看你平日古灵精怪的,连这都看不出来!喏,那不是吗?”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人群中正在调整队形的祁域。 “嗯!姐姐好眼光!”梧桐赞叹道。 “小鬼,你也会遇到好人家的,我看王雎就不错。”素净微笑道。 梧桐眼神黯淡“唉,不错是不错,可难追了。”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不难。”素净捋了捋梧桐的长发。 “我怎么觉着现在我跟他之间隔了四九连山”梧桐喃喃道。 晨起c入夜,梧桐都已习惯吹响三声木哨。可临眺里却毫无反应,有时清晨,梧桐看到王雎凭栏远瞰,可当梧桐吹响木哨时,他反而转身回屋。 枭邪师士去世后,北宫主士曾经亲测过王雎的功夫,却不为他安排新的师士,只嘱咐他加强练习即可。 王雎闲来无事,晨昏贪睡。自坠崖回来后,梧桐从未见过他早起练功,失忆也不该失了好习惯啊,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日,梧桐攀爬至临眺,王雎宿醉未醒,床下倒着几个凌乱的酒瓶,一本泛黄的书垫在床脚。 梧桐好奇,弯腰抽出那本书,随手翻了翻,竟是一本无字书! 王雎不知何时醒了。他大手一捞,梧桐被带入怀中! 手中的书瞬间滑落,摊在地上,小迷童蹦到书上,它似乎对□□仍处在蒙昧状态,盯着床上几乎贴合在一起的二人,居然吓尿了! “珑儿,是你吗?你寻我来了?”忽然梧桐唇上覆上一片炙热的濡湿,梧桐四肢百骸瞬间冻结。 唇舌痴缠,浓烈的酒气,王雎迷恋的啃着她的唇瓣,痴痴的呢喃着梧桐第一次听到的陌生名字“珑儿”。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王雎的手触到冰凉的泪滴,顿时醒悟,他猛的推开梧桐,梧桐踉跄伏地。 “你不是她,你走吧。”王雎背过身去,用手臂抱着头。 梧桐茫然的从地上爬起,“珑儿”二字印刻脑海,如晴天霹雳,她顿悟似的泪如雨下。 刚要跨步走出,偶然间瞥见身旁地上的小迷童,它半立在那本书上,身下是一滩水渍。但令人惊奇的是,那滩水渍下却似乎映着字! 梧桐走过去蹲下,小迷童不好意思的让了让。 她拾起书,用小迷童的尿液继续涂抹那页纸——竟是武学招式图! “喂!”梧桐瞬间忘记刚才的亲昵和尴尬,她一把拉起王雎的胳臂“你起来!” “你这女人烦不烦啊!”王雎怒而起身,却一眼看见梧桐微微红肿的嘴唇,脾气瞬间消了一半。 “干嘛?”他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喏,你捡到宝了!”梧桐将书递给他。 “以前听我姆姆说过一些传奇,一般武学奇书,尤其是什么宝典啊神功之类的,都不是轻易现世的。你这书的读法更显清奇。”梧桐禁不住想笑。 “怎么说?”王雎仔细翻转着已显现插图和字迹的书页,仍听得云里雾里。 “你闻闻。”梧桐对王雎建议,斜瞧了一眼小迷童,小迷童背过身,害羞的将脑袋埋在两个前臂间。 王雎不明所以,凑近细细的闻“有点腥,什么味啊?” 梧桐噗嗤一笑“记得多伺候你家小陵宠喝水啊!”她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此后,王雎的屋里多了两个小瓦罐,一个水罐,一个尿罐,因为尿渍干了之后无字书的图文便又消失了。书名为《御龙神功》。 王雎拎着小迷童来到两个罐跟前,耐心的帮它区分功能“浅色那个是喝水的,深色那个是撒尿的,你可别给我弄混了!” 小迷童仍然有几次起夜迷迷糊糊中尿到自己的水罐里,次日喝水时喷嚏连连,逗得王雎乐不可支。 这日,王雎刚练完功,脱下湿透的功服,正在翻找干净衣服换上,魁梧的身板上肌肉强健结实,在阳光下油光发亮。 梧桐又偷溜来临眺,却正好撞见王雎半裸的身体,她顿时双颊滚烫,手里是之前王雎说要扔掉的那件白色的衣服,还有一丛鲜妍的花束。 “我c我,你”结结巴巴竟无法成句。 王雎面无表情的走至跟前,仿佛一个火源渐渐靠近梧桐,周身散发着的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越来越浓烈,梧桐小脸红透似能滴出血来。 “我的么?”高出一个头的王雎俯视她。 “嗯c嗯。”梧桐点点头,下一刻手上的衣服便被王雎扯了去,呼哧一下便套在身上。 衣服缝补得很细致,上面还残留着皂角的淡淡馨香。 “知不知道‘非礼勿视,非请莫来’?”王雎蹲下身子,轻抚着正在喝水的小迷童的背脊。 梧桐不答话,朝他和小迷童方向看了一眼,从手里的花束中摘下一朵黄色的花,也蹲到小迷童身边。 她将那朵小黄花放进已经蓄了半灌浅黄色液体的水罐中,小黄花静静的漂浮在液体上。 “小迷童,记住啦,尿液和这朵花一样是淡黄色的,这样不会搞混了。” 小迷童欢快的“zhizhi”叫了两声,转眼跃到梧桐鼻尖,抱着她娇翘的鼻头舔了舔。梧桐痒得咯咯直笑。 王雎忽然觉得她俏丽的侧脸好熟悉。但下一秒便醒悟到若真是珑儿,她爹爹和娘亲难道不比他更确定吗?他苦笑,只不过有些神似罢了,天底下相像的人很多。 梧桐将花束插入茶罐,从门外勺水注入,动作习惯而自然,而后默默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对影成心殇 自此两相忘 王雎回到了当初练功时的状态,日日苦修御龙神功。 十日后的舞宴,梧桐未参加宵夜,她趁早返回树屋,因为料定王雎不会陪她回来,夜露重,石阶滑,她身体才刚恢复,得自个儿小心。 梧桐禹禹独行,火把投映着的光落在脚下,形成一方窄窄的光圈。 “别怕,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界啊,我们要走上五年呢!”回想起当年的夜空下,王雎对她说话时眼眸映烁满目星辉。 爬至山顶,经过临眺时却看见已经亮着煤油灯,她深深叹了口气“唉,回得早也不顺带叫我。” 回到树屋,她照例从怀兜里取出木哨,每次她想起他,便习惯掏出来吹一吹解闷。 来到窗前,刚把木哨送至嘴边,却一眼望见临眺那薄薄的透光软门,映照着一对紧贴拥吻的身影。 木哨滑落。 一个飞影从窗户闪下,树屋下的石台上露染青苔,许是太急,她落地时滑了一跤,掌心渗出丝丝血印,却也一刻不停,奔至崖边。 遥遥相望,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踏出一步。耳畔萦绕着他前些日子说过的那句话“非礼勿视,非请莫来!” 她靠着崖边的扶栏,缓缓坐下,将下巴抵在膝盖间,茫然呆望,泪落无声。 如果爱情拼的是先来后到,那么这次,是她来晚了吧。 不知坐了多久,手足冰凉发麻,迷糊间来到夙愿池,和衣泡进池中,温暖包裹着自己,她似乎觉得好受些了。 蜷缩在池里,这是他以前泡过的池,她觉得好暖。当时的星空下,二人二兽,仿佛整个世界便已圆满。 而今夜,空中月隐星稀,寂寥孤零如她,不知不觉又唱起湖城小调“青粼粼的湖水哟,倒映那山川秀色,荷香飘来哟,漂亮的小阿妹” 夜雾浓重,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姆姆“好孩子,善良是美好的品德,但是善良的底限是保全自己,命都不要的话爱你的人会很心疼的” 祖龙王雎,你服下锢魂丹便得救了脑海中一片幽绿茫茫,梧桐感觉自己的身子好轻好轻,似被湖藻托起,又似一团茸毛飘向更远处。 突然腋下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提起,梧桐感觉口腔被呼呼灌进数口清气,如空谷幽香。 “咳咳c咳咳咳”吃力的睁开眼,花璟澜的脸近在眼前。而自己与他前胸相贴,仅隔薄薄的湿透的衣裳。 “梧桐,不要委屈自己。我一直在等你。”花璟澜边说着边将她一把托上岸。 梧桐唇上如滚上火碳,原本苍白的脸上烧红一片,她退后两步“谢谢。” 然后转身,片刻不停留,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次日正好集修,梧桐上次已约好文纳一同前往,文纳久等不至,便上山寻她。 来到树屋竟发现梧桐浑身滚烫,紧裹棉被,却一直喊冷。 文纳赶紧给她擦拭全身,换了干爽的衣服和被褥,然后下山向师士取药,王雎和相迟听闻也一同匆匆赶回。 服下汤药,梧桐脸上病态的红晕渐渐稍退。 她抬眼看了看站在最远处的王雎,似乎抬手可及,却心知已隔重山。 “我没事了,文纳留下就好。”然后将头偏向里侧,枕巾润湿大半,分不清是捂出的汗水还是泪水。 相迟不放心的又嘱咐文纳几句,王雎就要退出屋外时,经过窗边,脚下踢到一个指粗的物件,他弯腰拾起,不着痕迹的收入襟怀。 此后的一年,梧桐似乎是放下了,除了日常练功之外,她迷上了研制药品,而且杏藏楼的当家人似乎很待见她,经常派人唤她前去帮忙。 然而树屋对着临眺的那扇窗,自此不再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临别赠故宅 舞宴夺吻来 修习期满,北宫沛极力挽留梧桐,杏藏楼也多番劝留,但梧桐心意已决,她想去桐界城,她怀念五年前在那里的一个美好开始。 次日便是学士集体出发桐界城参加散习舞宴了,梧桐到主士阁内殿探望正在修养赫连城,话说赫连城的病日日积重,竟连杏藏楼研制的药都只能是尽量延缓病情,并无好转之兆。 北宫沛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叠成几层的纸。 梧桐好奇,赫连城在一旁微笑着鼓励她打开。 摊开一看,上方赫然写着两个字“地契”。 北宫沛微微一笑“桐儿,我们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女大不中留,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这是我和赫连主士年轻时在桐界城生活过的院子,那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我们商量了,送你什么都不如送你一个家,有家的地方有回忆也有爱。你收下吧!” 赫连城示意梧桐近前“好孩子,听说你喜欢钻研配药,你且将这个院子改造成一个药铺,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还能布施行善,济世救人。” 梧桐热泪盈眶,跪伏在地,深深磕头。 舞宴在二日后举行,众学士都在桐界城的内城安置下来。 慕容子瑕与王雎相认“一别十数年,舅舅盼的就是这一天啊!”王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雎儿,你不会怪舅舅吧,花权实际控制了玉界城和颜界城,兵力最强,舅舅没能力为你爹娘杀敌报仇,夺回失地。就指望你了!”慕容子瑕上前牵起王雎,将他带进内室。 走到一面墙,墙上从地至顶是整面书架,上面密密麻麻隔成很多中等大小的格子,每个格子里均只立放着一本书籍。 “雎儿,你可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慕容子瑕微笑。 “记得。”王雎有些奇怪。 “你仔细瞧瞧,这面书架其实分隔成一个干支纪年年日上起时日法表。你试试,按你的八字,依次轻推对应位置的书。” 王雎惊奇,按慕容子瑕的指示照做。 当推进最后一本时,书架竟整个下沉!前方出现了一个暗室。 王雎刚随慕容子瑕走进暗室,书架便自动上升。 这是一个硕大的密室,里面摆满了各种瑰奇珍宝,王雎应接不瑕。 “舅舅在你童年的时候没给你买过什么好东西,后来的日子里,我觉着什么好玩便悉数收至密室,打算留给你。”慕容子瑕走到密室深处“雎儿,过来。” 他从沉香木桌下取出一个用暗青色绸布包裹的物件“这便是桐界城的玺印和兵符。雎儿,这座城交给你了,舅舅素来游逸好乐,不拘规束,早有归隐之心,当年被你外公硬撂摊子,撑了这些年,哈哈,好在江山还在,现在终于完整交接了,你外公和你娘亲泉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 是夜,桐界城的烟花夜。 学士们纷纷来到桐城河放花灯许愿。 梧桐小心翼翼的端着花灯,却是沿着河堤逆人流而上。她来到桐城河上游,在她素来的观念里,从上游放下的花灯心意更纯诚。 她跪伏在河岸,将花灯贴着水面,轻轻推出。花灯打了两个璇儿,稳稳的顺流飘去。 “许的什么愿?”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梧桐吓得差点投河。 “啊!”定睛一看,竟是桐界城主,梧桐赶紧行礼“虚陵界学士奉梧桐拜见城主!” “奉梧桐?”慕容子瑕小小吃惊,仔细看了几眼梧桐的眉目。 “是。”梧桐恭谨应答。 慕容子瑕笑容深深,北宫沛将王雎领至他跟前时,也把梧桐的情况大概说了。 “为何要到上游来放花灯?”慕容子瑕故意问。 “呵呵,印象中花灯是要到上游放下更灵些。”梧桐也说不出所以然,尴尬的笑了。 慕容子瑕回想十五年前,祖龙王雎领着赫连珑来桐界城看烟花,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花灯是要到上游放下更灵些。”两个小人儿听后提着花灯,蹦跶着奔往桐城河上游,一众随从都莫名不已。 “嗯,我也曾听过这个说法。”慕容子瑕微微一笑,“那你许的什么愿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梧桐赶紧回答。 “呵呵,你可以避开具体的人和事,说个大概,也许我能顺水人情帮你一把。” 这招倒是成功把梧桐笼络了。她立即开口“我我喜欢同届的另外一名学士,可也许是我太心急,总是没能很恰当的对他表白,倒是与他越来越疏远。” “哦”慕容子瑕沉吟片刻“这简单,也许我能帮得上忙。”慕容子瑕看着对面梧桐骨碌碌的大眼睛,像极了小时候她和祖龙王雎玩耍时,听到鬼点子前古灵精怪的模样。 慕容子瑕微笑着屏退了随从,在梧桐耳边低语一番,梧桐的脸瞬间如烟花绽放,光彩绚烂。 修元大殿富丽堂皇,梁檐上六盏巨大的宫灯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舞宴开始,慕容子瑕c北宫沛坐在上首,桐界城的知名乐团启奏。 殿下男女学士衣着妍艳,均戴着色彩斑斓的面具。 梧桐已提前告知慕容子瑕她和王雎的面具花样,待乐曲奏至梧桐与王雎相对面时,忽然六道银光飞闪出,梁檐上的六盏巨大的宫灯齐齐熄灭! 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梧桐借着四周的慌乱和嘈杂声,一个箭步冲至王雎跟前,将王雎的面具掀开一半,稍稍跳起,勾住他的脖颈,一口咬住他的嘴唇,笨拙的强吻了他! 梧桐似乎感到对方在主动回应,嘴唇传来奇异的酥麻感。 她想起慕容子瑕提醒的“只许十秒!”,猛然放开王雎,刚一转身,宫灯复亮! 慕容子瑕微微一笑,朝殿下的学士们朗声说道“箜荭学士果然名不虚传,处变未有大惊。”他侧头示意了一下乐团“继续吧!” 北宫沛在一旁已是满头黑线。 梧桐的脸烧红得似要烫化了面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信物终忍弃 聚散各前程 出士后,学士们各奔前程。 王雎留梧桐c相迟c琳琅c文纳c金乾c封玄奕c封晨晨八人在桐界城游玩数日。 慕容子瑕特意派了四匹马车带他们几乎踏遍桐界城的名山大川,吃遍海味山珍。 两两配对,王雎自是与花琳琅同乘,在之前及这几日的相处中,王雎从花琳琅嘴里大概套出了玉界城的地形地貌和风物民情。 而梧桐与相迟则在路途中搏底喝酒赌钱“会须一饮三百杯,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这兔崽子真菜,又输了!我们改一下规则,赢的喝酒!”梧桐豪迈的一仰头,灌了一口酒,胃里突然乾坤大转,她半个身子扑出车外,吐了个精光。 “我更深刻的明白为什么花琳琅更吸引王雎了。”相迟悠悠道,递给她帕子。 “好!你听,我说。哦不!你说,我听!”梧桐巴着车窗,痴痴望向前方王雎的马车。 “因为你一点也不女人。更像哥们儿!”相迟从她手里夺过酒瓶“你见过花琳琅这般失态吗?” “有道理,相迟你变聪明了耶!为何我却那么笨”梧桐默默抱过空酒罐,一倒头,呼呼大睡。 相迟无奈摇摇头,扯过侧旁的薄毯替她盖上。 回到内城西郊的庄园,梧桐已醒,王雎安排了烤肉宴,在城中的跑马场升起了篝火。 不远处,金乾带着文纳去放焰火,星辉下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梧桐不禁想起五年前文纳在试场上绣的那幅雪山梅景图。 乾坤素素清绝色,群芳凋尽独香妍,现下,天地间,金乾心里,唯她独妍。 自在惯了,所以王雎屏退了下人。酒尽,封玄奕自去殿内取酒,封晨晨伴着梧桐,坐在篝火旁继续翻烤番薯。 篝火对侧,王雎和花琳琅靠坐在一起,热恋般黏腻。 在虚陵界多年的生活历练,王雎烤肉技术已相当娴熟,阵阵熟肉的浓香扑鼻,花琳琅俨然女主人,指导相迟将王雎先烤好的肉分置餐盘,端给大家品尝。 王雎取来新肉串准备继续烤,不小心将一些酱汁沾到了衣襟,便从怀兜抽取帕巾,无意中连带抽出了一个彩色的小物件。 小物件滚落至花琳琅脚边,竟是梧桐赠的结绳香囊! 花琳琅先一步拾起“噫,哪来的这般粗鄙的玩意儿?”王雎确实也不记得,摇摇头。只是当日清醒后一直放在怀兜,日后便照常放着。 对面的梧桐错愕,她下意识的揪紧侧旁封晨晨的手腕,封晨晨意会,一个闪身,扯过花琳琅的袖子想要夺下那个香囊。 却不想花琳琅竟借势故意斜斜一倒,表面看像是封晨晨推得她半个身子倾向篝火,几乎同时,她手里的香囊落入火中! 王雎瞬时将花琳琅拦腰捞回,关切问道“琅儿没事吧?” 花琳琅故作抱歉“没事,还好你起身及时。只是那个香囊” 对侧,梧桐在香囊投火时已经起身,只是呆望,瞳孔里辉映着两簇熊熊烈火。 “没事,装饰物而已。”王雎字字冰冷,定定望向梧桐。 梧桐默默转身离去,身影没入夜色的那刻,王雎竟莫名有些落寞。 但下一刻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回神。 封晨晨可是个暴脾气的主,她冲到王雎跟前指着花琳琅怒道“花琳琅!你有必要装无辜吗!” 王雎侧身挡在花琳琅跟前“封晨晨,本主饰物多的是,是我不在乎而已,与琳琅无关。” 相迟端着餐盘,正要来劝。 封晨晨气极,看到相迟正好走来,赌气道“这滥情戏我看够了!蔺相迟,我明日便回湖界城,你是留下继续看戏还是要跟我走!” 相迟当和事老惯了,在自己的感情面前也习惯性的端盆稀泥搅和,支支吾吾的说“晨晨,你先别意气用事” 封晨晨看着相迟那温吞样,顿时醒悟,她的风风火火和相迟的温和谨慎是两个极端性格,异类相吸,但终究水火难融。 这时,封玄奕抱着一罐酒匆匆走来“都愣着干嘛?在玩点穴啊?” “明日我想回家了。”封晨晨淡淡的说。 “好啊,一起啊!”封玄奕连理由都不问,直接走到篝火边上放下酒罐,对着封晨晨一如既往灿然而笑。 封晨晨看着封玄奕咧开的满口白牙,眸光闪闪,刚才阴郁的低压都被他这一抹明媚冲散。从小,只要封晨晨开口,他不问缘由,都会跟进。 封晨晨不禁回想起数年前初入虚陵界时,她和其他学士在山涧休息,梧桐想要去临近的一座庙里看看,问了相迟,他也是这般推三阻四,而问了王雎,不问缘由,立马跟随。 世人笑你疯癫,而真正懂你的人是那个不由分说陪你疯的人。也许,她并不是相迟愿意不顾一切陪着洒脱去疯的人吧。 大家不欢而散,封玄奕莫名其妙错过大戏,博底塞了几口烤肉也回房歇息了。 之前带众人参观内城西郊的庄园时,王雎豪气的说房间任选,梧桐骑着庄园的小骏马,避开华丽殿阁,挑中了庄园枫林里的一处偏僻院落,幽静清雅。 在王雎仅有的印象里,梧桐的形象不是吵吵嚷嚷便是痴痴癫癫,而方才,自梧桐在篝火对侧起身时,她落寞的神情初次落入王雎心里,整颗心都被那眼神搅扰得如乌云压城,抑郁难纾。魔怔般,他不知不觉走到梧桐居住的院落。 踟蹰在院外,忽然一阵风竟把院门吱呀推开了一道缝隙。“大门也不关!这些下人怎么伺候的!”王雎腹诽心谤,推门进入,却是人影全无,他记得每个院落至少安排了3至4名仆从。 走到内室门边,一股浓烈酒气窜入鼻腔。 “谁都不许进来!滚!都给我滚远!”梧桐嘴边还挂着一条亮晶晶的涎水! “喝得那么凶!”王雎嫌弃的看着梧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梧桐翻了个身,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她饿醒了! 夜色中,窗台前依稀有个人影。 “醒了?”王雎从窗台走近,梧桐却面无表情。 王雎来到桌前,掀开盅盖,热气袅袅,他亲自将方才吩咐仆从熬煮的一碗肉粥舀出,递给梧桐。 梧桐倒也不客气,呼哧呼哧喝起,囫囵说着“谢谢。” “你今后有何打算?”王雎抱着双臂,斜倚在床柱边。 “在桐界城安家。”梧桐随口而出。 “安家?是为了我吧?那么,也许,我可以考虑纳你为妾。”王雎语气孤傲,像是在施舍一个恩惠。 “咳咳”梧桐差点把粥灌进鼻孔“元夫人是花氏么?” “不是。”王雎淡淡的说。 “是谁?”梧桐不死心的问道。 “一个故人。”王雎仰头望向窗台。 “珑儿。”梧桐声音极细,都没用问句的语气,直接陈述答案。 他猛然记起那日宿醉临眺,强吻梧桐时漏嘴说出珑儿是王雎内心不容外人窥视和触碰的一方净地,他火气顿起,怒而相向,眼神阴鸷,一字一句像是从胸腔吼出“她不是你能与我讨论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为何选我?”梧桐木然的捧着那盅粥,却再也喝不下。 是啊,为何要问她?王雎隐隐觉察到自己内心竟对梧桐渐渐滋生出一种不同于对花琳琅的情愫,似是长久熟识的故人一般,当他听到她欲与他同住一城,免去别离,他心里竟是小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憋出一个牵强的理由“因为你的执情。” “执情?佛法里,‘我执’是痛苦的根源。而我现在想通了,我于你而言,共存回忆都被抹却了,没有了过去的点滴铺垫,一切皆幻,本质为空。我们做朋友即可,我要歇息了,帮把门带上,谢谢。好走不送!”梧桐将剩下的半碗粥轻轻放在床边柜上,作势要去扯被子。 王雎一个闪身凑近梧桐跟前,手指捏住梧桐下巴,鼻尖几乎顶着鼻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做朋友?是谁在舞宴上设计强吻我的!你奉梧桐戏耍我?!做小你觉得委屈你了么?花琳琅都比你识趣!” “强吻?你在临眺也同出一辙!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梧桐贝齿咬住下唇,激动得鼻翼轻颤。 “那我便让你永远还不清!”话音刚落,王雎张口将梧桐整个嘴唇含住。 “唔c唔”舌尖趁势顶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兰舌,似是要将她吃干抹净。 不知过了多久,梧桐双唇发麻,王雎放慢动作,轻柔的用唇瓣相磨,舌尖轻舔。 而后突然将她推倒进被子里,却转身推门走出。 “砰!”关门声把梧桐从迷茫中震醒。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梧桐喃喃出声“难道我是珑儿的替身么?王雎,你好狠”刚才硬憋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次日,文纳和金乾回了雪界城,由于金乾是嫡子,虽已被封为少城主,但恐日后政局有变,临行前,王雎交代金乾在政权交迭时务必要拿下雪界城主位,金乾暗下誓言。 封玄弈终于抱得晨晨归,而相迟无家可回,王雎想留他在桐界城辅佐自己,相迟却因念着那片荷塘,回了虚陵界。 “对c对,再往左边一点,好咧,完美!”梧桐在北宫沛赠予的那座宅院前指挥工匠们改造房屋。 “谁让你们动这房子的!”一个声音似是从高空传来,忽然马鞭一扬,不偏不倚甩在一个工匠正要搬进屋的瓦罐上,瞬间粉碎一地。 工匠面如土色,并不知来人即是城主,只条件反射的朝着高头大马上的王雎扑通跪地“大爷饶命啊!我们只是奉命帮这位掌柜布置柜台。” “是我让他们干活的。这是赫连主士和北宫主士赠予我的房子!”梧桐顶着那道似要喷火的目光,昂头正色道,从怀兜里翻出那张地契。 “桐界之内莫非我土!你休想动这房子半分!”王雎又是一鞭,将那张地契劈成了两半! 梧桐因为着急收手,竟生生被他的鞭子误伤,手背上鞭痕龇裂,顿时鲜血淋漓。 王雎眼里似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不忍再看,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最后,梧桐还是请出了慕容子瑕,认可了地契。王雎本欲强词驳辩,无意中瞥见梧桐袖口下隐约露出的白色绷带,那伤便是拜他的鞭子所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摆摆手作罢,转身离去。 没过几日,梧桐宅子的对街,一大片民房被拆。原住民欢天喜地的迁至安建于别处的新居。 梧桐拉住一个回来拾遗捡漏的居民问“葛大爷,你们为何要搬家啊?” 葛大爷竟眉开眼笑“有位大财主买下了我们这片地方,让我们迁至更大更亮堂的新居,祖坟冒烟的好事啊,当然搬啦!” 对街平地连夜赶工,竟在半月内便造起一处院落,跟梧桐原来的院子一个制式。 每日梧桐开铺都会好奇的朝对街张望,但是那幢宅子的大门从来都没见打开过。 而每逢入夜,都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前来点亮门前檐梁上的两盏大灯笼,然后匆匆离去,倒是给街道的夜晚增添了一段明亮。 近日梧桐体感不适,整日昏昏欲睡,毫无精神,想来从虚陵界出士以来已两月有余,难道还水土不服? 一连数日店铺都是大门紧闭,因为梧桐往往一觉醒来已将近午时,饿得似是能吃下一头牛。 白日,王雎在外城微服巡视,经过的一个癞头卦士抬眼望了望他,悠悠道“这位爷近日定有故人相遇。” 王雎奇道“哪位故人?” 卦士稔了稔唇边的两撇小胡子“再见终有日,青灵幻化人。”随即没入穿梭的人流中。 今夜,梧桐宅里的廊檐下,她正在一个阔口的大瓦罐里用木勺翻搅熬粥。她穿着很厚的褂衫,移动的背影小心而缓慢。 隔壁院子一道黑影闪过,稳稳的落在屋瓦上。“咕嘟咕嘟”王雎斜靠着屋脊,猛灌了两口酒。 空气中隔屋阵阵红薯粥的香味竟传得很远,牵扯着王雎的回忆 “我们闭上眼睛,用这个小小的木勺,一次一勺,如果勺出的是花生,便是你吃,如果勺出的是莲子,便是我吃!” 王雎满六岁刚开始被软禁的那段时日,情绪低落,无心进食,赫连珑经常央求赫连城带她进城,变着法子哄王雎吃饭。 大杂烩红薯粥便是赫连珑想出的其中一个有趣的点子,她偷偷交代舒姆姆务必要多放花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章 琳琅被交易 王雎识奸情 玉界城主花权去世,花璟澜暗中挑拨花墨炎和花流风二子争位,两党残杀,花墨炎败退至颜界城北部,盘踞修整,而花流风实际则被花璟澜把控。 花璟澜为取得南蛮诡冥一族的支持,答应将花琳琅送去和亲。 传说诡冥一族啖生肉,饮鲜血,诡冥族长年过半百,风流成性,花琳琅艳绝炎界城,诡冥族长早就觊觎她的美色。 “二哥,从小你最爱护我,你怎么忍心把我嫁去那样恐怖的族群!”花琳琅泣不成声。 花璟澜一改往日看向琳琅的慈颜,面目狰狞“爱护?呵呵,你可记得父亲说过颜界城之所以能拿得下来,当年背叛颜界城主的那两名大将功劳卓著。没错,莫邪膑和刘不群,名字是不是很熟悉?花墨炎c花流风,还有你,花琳琅,他们分别是你们的外公!当年为感激他们的叛变之功,父亲娶了他们的女儿,生下了你们。可是c可是我的生母花潇潇,因为与父亲同胞兄妹,后来却饱受伦常之诟!你说诡冥一族是恐怖的族群,哼,你们又是什么!是外来的杂种!我才是纯种的花家主人!” 花琳琅被囚禁在幽影宫,一夜,她的贴身伺婢硫珠突然出现在窗下。 “小姐c小姐!”硫珠低声唤花琳琅。 “硫珠?你怎么进来的?”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我的同乡刘安是禁卫之一啊,今夜正是他当值,我求他偷偷放我进来的。”硫珠递给花琳琅一个包裹“小姐,你受苦了!奴婢知道你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这是一些甜姜粉,天寒地冻的,你泡些来喝,要保重身子啊!” 兄妹都不及主仆念情,思及此,花琳琅哽咽不已,颤抖着手接过。 “小姐,您之前不是提过您在虚陵界时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相好吗?为何你不向他求救呢?”硫珠突然说。 花琳琅整日以泪洗面,双目已哭得红肿无神,她绝望的摇摇头“这里连只鸟儿都飞不进,他救不了我的。” 硫珠四下看了两眼,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小姐,奴婢可以想办法帮你传话。” 花琳琅猛然记起每月初三硫珠都有机会随王公公出门采买,明日便是初三。 花琳琅似是看到希望般两眼放光,她匆匆取下贴身佩玉交予硫珠“珠儿,那便拜托你了,你千万要小心!” 花琳琅记起自己选士时所作的诗,幽怨成谶。 《过千秋》 佳期如梦,君此去,独奏箜篌, 影随人舞,秋风瑟,露透簪头, 相思情切,忆悲彻,借酒浇愁, 长天似水,孤影伴月,云里楼。 硫珠出了殿门。 “她答应了?”殿门外,花璟澜负手而立。 “回城主,小姐让我拿着她的贴身玉佩去向桐界城主求救。”硫珠跪伏在地。 “好。刘安,送她去。记住你的另一个任务。”花璟澜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刘安送硫珠至桐界城,硫珠将头发稍微散乱,衣裳稍加整改,便似逃难般奔向桐界城内城。 王雎一眼便识出琳琅的玉佩,毕竟在虚陵界的最后半年,琳琅是他名义上的女伴。 另外,他早就计划要潜入玉界城摸一下地形,曾经听花琳琅说过,在内城的钟山书房里有一幅枫山红叶挂画,其背面即是玉界城的地形图,因此他此行也打算要把那幅画顺便偷出来。 失传近百年的御龙神功为武界绝书,王雎现已练至四层,御龙神功有一招为阴阳分体,可将阳体置于他处,而后则可利用隐形的阴体行动。 但这阴阳分体不能耽搁太多时间,一是他运用得还不够熟练,颇耗内力。二是一旦阳体被对方寻见,他只有死路一条。 是夜,他只身悄悄潜入玉界城内城,寻到一口枯井,他将阳体托放于井中,而后,当他刚要循着硫珠描述的路线去寻花琳琅时,竟意外发现了素溪师士! 他心下疑惑,尾随她,竟是来到了一处阁楼,抬眼一望“钟山书房”,得来倒不费功夫,王雎心想。 素溪师士推开门,王雎趁机侧身溜进。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王雎歪靠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的欣赏了一场完整的活体春宫,而主角竟是花璟澜与素溪,真是眼界大开! 他还借着素溪渐登极境时的阵阵浪音遮掩,迅速将那幅枫山红叶挂画卷起。 几番云雨后,素溪柔媚的声音传来“璟郎,之前听北宫沛提起,她探过王雎筋脉接续之后的功夫,非常了得,竟没有合适的师士安排与他,若他真来救琳琅,你确定我们擒得了他?” “我已在幽影宫布下了诡城十八阵,南蛮的迷阵我就不信他能轻易破解!而且,如若刘安和硫珠此行顺利的话,呵呵,应是明日便可见到奉梧桐,我们的筹码更多。”花璟澜声音清冷。 “哼,在虚陵界你就对那小蹄子百般照护,你该不会真对她动了男女之情吧!以前花墨炎便说过,对男人而言情和欲是可以分开的。”素溪娇嗔道。 花璟澜眼神稍有飘忽,沉默了数秒,搂了搂素溪“你别多想了,你潜伏在大哥身边多年,助我夺得主位,这恩情岂是别人能轻易超越的?而我要靠梧桐的地龙牌夺天下,趁着王雎还没认出她是” “什么声音?!”花璟澜突然推开素溪,掀起外裳套上,翻身下床,奔出几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却只发现斜对面太师椅旁边的茶几上,一个茶杯斜倒,洒出了一滩茶水。而大门则未关实,露出一指宽的缝隙。 花璟澜冲出门外,命令封锁内城,全城搜索。 王雎寻回阳体,却被花璟澜与素溪追出,王雎内力有损,而眼前他们二人联手,打得渐显吃力。 王雎趁机使出银月弯镖,正中素溪心脏,自己却也被花璟澜从侧旁出刀刺入腹部。 许是素溪伤势较重,花璟澜为了护住她,不得不放走了王雎。 王雎忍住伤痛,一运轻功,飞身至外城林间的树丛上,撕下衣摆,简单的将腹部包扎止血。 然后一吹哨,远处一匹黑马从林子深处震蹄而来,他飞骑连夜赶回桐界城。 王雎回到桐界城,日常贴身伺候的大公公司幂尘已在外城等候。带伤一夜疾驰,王雎艰难的翻身下马,司幂尘赶紧扶住。 “城主,您出发前交代办的事已处理干净,我们顺藤摸瓜抓得她的同伙正去往梧桐小姐的宅院,于是将他一并办了。”司幂尘道。 “做得很好。这几日派人严密护住梧桐药铺,不得有任何闪失。”王雎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他想了想又说道“另外,这几日,将我建在湖心岛的那座寝殿门外加栓,窗户上栏。” “遵命!城主,您伤势太重,换乘马车回内城吧!”司幂尘牵过王雎的马。 “司幂尘,你身上可有带护元丹?”王雎捂着伤口问。 “有,老奴随身为您备着的。” 王雎服下一粒“送我去梧桐药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冥冥终有情 原来是小青 昨日,临街的王婶来店铺拿药,她要的药材在柜阁上,梧桐搬来木梯搭上,正欲攀梯去取,王婶神色慌张的绕进店里“使不得,使不得,你告诉我在哪个格,我自个儿拿!你这身怀六甲的,可得当心!” 梧桐如同脚底生钉,轻颤着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全然不知之后是如何送走王婶,又是如何收铺。 这夜,天色将晚,忽然乌云压城,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这个院子已被她改造成前铺后宅的格式,后面的宅院只留两个房间,一间为闺房,一间为书房兼药研室。 住宅与店铺之间留出两丈见方的迷你天井,栽种一些佐餐调料c草药和一株从虚陵界樱园移种来的樱花树。 她将火盆里的炭火烧旺了些,将几个番薯埋进火灰里,便走至厨房升火做饭。 她自小与姆姆独自生活惯了,如今稍有经济能力却也不习惯请下人。生活中的大事小情都独来独往,亲力亲为。 房里隐隐飘来番薯初熟的香味,梧桐简单的做好了一饭一汤,饭上铺了一层切得薄薄的,晶晶亮亮的腊肉,切腊肉时她尽量切薄,舍不得多放,看着已经铺满一层的腊肉,手里捏着切多了的两片,愣是犹疑了几秒才舍得添上,汤里炖的是野生松茸干,均是上次虚陵界托人捎带的土特产。 想想在这暴雨欲来的极端天气里,窝在屋内吃着香喷喷c热腾腾的绝味山珍,再卧听风雨,沉沉睡去,太惬意了。 梧桐边做饭边神思飞逸,不多久,便幸福的端着丰盛的食盒穿过天井,走向房间。 “砰砰砰”一阵阵急促的撞门声穿透呼啸的狂风,撞击梧桐耳膜,她吓得端着的食盒差点泼洒。 “这么晚了,会是谁?”梧桐心下好奇。 她将食盒放在廊檐下,快步走到门边。门上有个小视口,她偷偷将眼睛贴在上面,看出门外。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斜靠在门边,身形高大,低着头,脸上蒙着黑巾,一只手捂着右下腹部的位置,佝偻着身子,似是下一秒便要倒下。 梧桐不禁回想起在猎试时遇到的那群黑衣人。她有些后怕,但是看到那人似乎受了重伤,很虚弱的样子。 梧桐慢慢退后,绕到店铺内,这有个隐秘的小窗,她探出头,张望着阔静的街道。 风沙飞啸,落叶翻舞,借着对街宅子明亮的门灯,梧桐看到街道上空寂无人。 她稍微放心,扣上小窗,绕回门边轻轻打开一道门缝。 对方似是有所感知似的,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道冲入门,却是整个身体跌伏在地。 梧桐的心提上嗓子眼,顺手举起门边的门栓,但过了几秒,看他似乎一动不动的样子,她蹲下,将他扶起靠在墙边坐着。 然后走出门外,看到地上点点血迹,她返屋从门边取来一桶蓄满的水和扫帚。 快速的一路用扫帚蘸水扫去血渍,眼看这暴雨就要下来她只需大致清一下痕迹,然后回屋关上大门。 梧桐刚一蹲下,黑衣人便自觉地将手臂跨上她肩膀,大半个身子斜压下来,重得她呼呼出气。 她稳了稳心神,还好,肚子里的小东西并没有闹,自从王婶意外看出她怀有身孕后,她肚子里便开始时有感知,算下来距离枫林小宿与王雎相许的那日已将近四个月。 梧桐稍微缓了一下,鼻翼翕合“咦?什么味那么熟?”自从怀孕后她对味道异常敏感,似乎又闻到那股来自雨后松林的清冽气息,不禁自言自语。 头顶上传来黑衣人沉闷的声音“血腥味。” 梧桐一脸黑线。 到了房间,梧桐将黑衣人放在椅子上坐下,刚一转身出去取热水,黑衣人竟径直走到她床前,一把扯下面巾和一身黑衣,上身□□,只余一件玉白色的中裤。 他瞥见床头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张干净的绣帕,竟是那日游玩时,在山庄,梧桐酒后吐得失态,正巧他在近旁,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直放在怀兜的帕巾替她擦拭嘴边污迹,上面绣着一朵青色的山茶花。 他一把扯过,捂住自己的伤口。 梧桐端了一盆热水匆匆进屋放在椅子边,却发现黑衣人没坐在位置上! 她猛一抬头“王雎!” “嗯。去药铺取止血沫来。”王雎失血后的脸色稍显惨白,但语气自然。 梧桐刚要发飙,但看见他用绣帕捂着的伤口上好像还在渗血,便赌气转身去了药铺。 取了药和纱布来,梧桐这半年来多少医治了一些病人,她面对裸男已经没有少时的尴尬和羞赧。 麻利的将他的伤口涂药并包扎好,是刀伤,伤口很深,但好在斜侧插入,险险避过了内脏。 血腥味渐渐淡去,烤番薯味倒是一阵浓过一阵。 王雎看着梧桐清理好一切“把带血的都烧掉。” 梧桐抱起地上的黑衣,她拿着那张血帕,有些踟蹰。 “帕子留下,洗干净还我。”王雎淡淡的说。 “哦。”梧桐按照王雎的指示,在廊下升了火,将衣物烧毁。 这时才想起那份食盒,好在还暖,她赶紧端进屋。 从厨房取出两个空瓷碗,将吃食分为两份,再把番薯挑出,与王雎分了吃。 “为何受伤?”梧桐探问。 王雎躺上床铺,扯过被子自顾自的蒙头盖上。明显没有要继续对话的意思。 梧桐只好去将碗筷洗了,冒雨穿过天井回到屋内。王雎往床外侧挪,空出里侧一大片空间。 “哦不,你睡吧,我去隔壁。”梧桐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在她重伤时赶他走。 “你觉得我伤成这样还能碰你?”王雎轻挑眉。 隔壁房也没有床,梧桐只好和衣爬上床。 “为何不回内城,而来这里?”梧桐淡淡的问,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喜欢兔子吗?”王雎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答非所问,梧桐不打算接话,空气中是尴尬的沉默。 “青色的兔子。”王雎继续说道。 “兔肉滋味不错。”梧桐对兔子的深刻印象便是那日跌落潜龙山崖,吃的那几餐烤兔肉。 “故人为何不是她,而是你”王雎悠悠叹气,当偷听到花璟澜说的地龙牌时,他便明白原来梧桐便是小青转世,也即是那日卦士所言的故人。 可惜他没沉得住气听花璟澜讲完“趁着王雎还没认出她是”包括即将脱口而出的“赫连珑”。 梧桐气血上升,脚丫一蹬,差点把王雎踢下床。 “又拿我跟谁比!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嫌弃便滚开!”梧桐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王雎,自舞宴后,我有没有主动烦扰过你?”梧桐哽咽着问。 “没有。”王雎如实答。 “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奢求你爱我。我也不会蠢到再设任何拙劣的计来吸引你的注意!求你放过我,我只想平静安宁的生活!”梧桐语带哭腔,一字一顿的说。 王雎的眼深沉似海,他紧紧盯着梧桐,梧桐也倔强的盯着他! “我只听到开头三个字。”王雎竟一个翻身,将她搂进怀里,用唇语自言自语“小青,儿时我便是这么抱着你入睡的,你忘了吗” 煤油灯一直燃至夜半,油尽灯熄。身旁传来王雎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她抚了抚已略微显怀的肚子,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同榻而卧,她却彻夜未眠。 次日,天没亮王雎便起身离开了,梧桐装作熟睡,鼻翼边他的气息由浓转薄,渐渐的,房间里静得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沧溟仍有意 妍姬报旧情 慕容子瑕自从将桐界城交给王雎后,便迁至圣应山上的别院居住,在这里清心寡欲,抚琴烹茶,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这日,王雎一早便进山与慕容子瑕下棋。 慕容子瑕斜卧在王雎对面,两指轻夹着一枚黑子,落子有声,狭长的眉眼轻挑“哼,心不在弈,你输了!雎儿,你有心事。” 王雎轻叹了一口气,一粒一粒收拾起棋桌上的白子,似在捋着久远的思绪“舅舅,如若曾经心爱之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时过境迁,再见面时,你会选择原谅吗?” “会。” 王雎不可置信的望向慕容子瑕,没想到他竟不假思索。 而慕容子瑕以为他说的是与梧桐的事,饶有兴致的想再当一次神助攻“雎儿,人人都有情不得已的难处和解不开的旧恨心魔,但是,如果缘分再聚,说明老天有意成全,何不给对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有来世,但愿我的心里只有你。”王雎的脑海里,妍姬跳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印刻。 昨日,花璟澜派人送来一幅画像,卷轴拉开时,王雎失神跌坐,记忆里描画了无数遍的轮廓,穿着当世的服裳,肤色莹白胜雪,两道浓眉泛起柔柔的涟漪,纯净的双瞳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结合成一种空灵极美的风情,是她,是他的妍儿!画作活灵活现,如若画里走出真人,他相信自己完全恨不起来。 这一世,没有轩辕,他是不是便可以完全拥有她?上一世因她而起的恩怨以死终了,这一世,身为祖龙王雎,他的仇恨里她并未有任何参与。 一切均已重来,缘分再聚时,是否可以给她一次机会? 但机会要基于一笔交易,因为这是花璟澜派人送来的画作! 玉界城的逸仙楼名满全城,近日盛传逸仙楼的主事推出了一个名角——筱沧妍。 筱沧妍原名筱小棠,自其母亲筱凤仙去世后才自行更名为筱沧妍。 当年筱凤仙是逸仙楼的花魁,艳冠玉城,而筱沧妍则是筱凤仙与不知名的江湖游侠的女儿,自筱凤仙有孕后,逸仙楼主事念及往昔情义,并未将她撵出或卖给官家做妾,而将她留在伙房劳役待产。 筱凤仙算是暂且有安生之处,为把女儿拉扯大,她生下筱沧妍后不顾身体恢复重操旧业,落下重疾,在筱沧妍六岁时便抱憾而终。 青葱年华,筱沧妍出落得如仙子下凡,竟是比筱凤仙姿胜一筹。逸仙楼的主事将筱沧妍视如己出,为避耳目,筱沧妍自小按照主事的交代,用草木灰抹脸,从来不许她出楼抛头露面,就连逸仙楼里的姑娘们也未曾得见其真容。 筱沧妍跟随逸仙楼前辈们研习琴棋书画,主事私下里教习她日常经营及管理知识,有意培养她当自己的接班人,但筱沧妍时刻关注时局,虚陵界素来纳集天下优异学士,细算沧溟现世的年纪应是与她大致相当,他天资优质,如若平安在世,有很大概率会被选中修习。 所以在她得知本届箜荭学士均已修习结业时,她便迫不及待要寻到他。可是结业散场,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故人何处寻? 她想到了同届学士的玉界城二殿下花璟澜。 花璟澜自素溪重伤,心脉微弱,卧床不起后,他流连花丛的本性便又回复了,逸仙楼便是他常常光顾之所。 这日,花璟澜在他专属的包厢刚一坐定,老鸨如一只辣眼的火狐狸在花璟澜耳边窃语“殿下,今日楼里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花璟澜狭眼微眯,表情却波澜不惊,淡淡道“有心了。” 筱沧妍人面桃花,身着华裳,纤纤细步,款款而至。 花琳琅的姿色已是倾城,而筱沧妍则是脱尘如仙,已非城中女子可比,似是从天界踏莲而来的蓬莱仙女,此女只应天上来,千娇百媚破朝霞。 到得跟前,体笼异香,只浅浅一笑,便看得人心花盛开。 花璟澜屏退了其余人,示意筱沧妍落座。 花璟澜并未将目光在筱沧妍身上过多流连,他看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翠玉,闲闲的开口“说吧,筱姑娘所求何事?” 筱沧妍吃惊“殿下为何认定我有事相求?” “此等绝色,在逸仙楼雪藏那么久,一朝献出,该不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暮霭沉沉,寒光摇翠,几案上的袅袅檀香都无法朦胧花璟澜指间把玩的透亮翠色。 从小浸淫权谋心术,对花璟澜而言,没有什么是无法用交易达成的,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益的交换。 但是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赫连珑,即而今的奉梧桐,她对王雎死命相随,令花璟澜妒意又起。 花璟澜突然用力将翠玉掷在几案,一把拉过筱沧妍,用虎口抵至她的下巴,钳制两腮,筱沧妍动弹不得,小脸憋得通红。 “殿c殿下,我只是想托您寻一个人。”筱沧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什么人?”花璟澜眼底闪过一丝兴致,微眯着眼,眸里倒映着筱沧妍憋屈的小脸。 筱沧妍挣扎着从怀兜里抽出一张人相画。 筱沧妍成长的逸仙楼聚集着玉界城首屈一指c身怀各艺的才女,她随学的画技也自是一流。 而花璟澜看向画的眼神并不聚焦,好似神思出窍,好一个祖龙王雎,真是神通广大,爪子都敢伸到我的后花园了! 花璟澜突然回神盯着筱沧妍“他是你什么人?” “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曲终人两散 别离无回眸 进了内城,司幂尘赶紧迎上前牵马“城主,您可回来了!梧桐药铺都要闹翻天了!” 王雎从圣应山回程路上未经过梧桐药铺,一听司幂尘讲述情况不对,立即翻身上马,扬鞭奔去。 “姑娘,求您下来吧,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人头难保啊!”宅子内外都各站着两名侍卫,苦苦相劝。 梧桐抱腿坐在屋顶,额头撞了个小包,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刀痕,她习惯性的咬着手指甲,蹙眉苦思。 王雎拍马而来,疾驰如闪电。 临到梧桐药铺时也没有缓速的意思,他轻踏马背,飞身上屋顶。梧桐原本呆滞木讷的表情瞬间由呆转惊,但还未及回过神,已被王雎拦腰抱起。 “凭什么圈禁我的药铺!”梧桐愤恨发话。 王雎充耳不闻,抬步要走。 “我c我身体不适。”梧桐盈着满眶泪水,望向王雎。 明显感觉王雎手上一紧,他盯着梧桐“由不得你。” 一个口哨声,骏马回头,王雎抱着梧桐飞身而下,稳稳落地。 王雎把梧桐抱上马回内城。 王雎抱着梧桐翻身下马,将马鞭朝司幂尘扔去,径直走向自己的寝殿。 城主向来都是清朗儒雅,今日却阴鸷狠厉,如冰山漂移,一路随见的仆从几丈开外都能感受到他凌人的气势,远远瞧见即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穿过回廊,进入一个迷道般的园林,花木扶疏,鸥鹭伏湖。 约半刻,眼前竟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无路无舟,湖中的坡地上有一座两层殿楼,周边遍植樱花树。 王雎抱着梧桐一运内力,凌波飞渡,到达湖中殿楼,一脚踹开门,平日里如若不是王雎召唤,这座寝殿内并无下人随伺,所以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梧桐已放弃挣扎,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她明白挣扎得越猛会死得越快。 “好生待着,这里安全。”他放下梧桐。 “你这是要软禁我?”梧桐黑脸。 “有人想拿你做一笔交易。”王雎一脸邪鸷。 “你个王雎八蛋!凭什么”梧桐冲向王雎,却被他提前闪身出门。 “砰”的一声,王雎已从外插上木栓。 而后门板两侧均默然无声。 夜幕四合,一连数日政事搁置,王雎高度集中精神,将堆积如小山般的文案处理完。 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司幂尘,我交代的膳食制好了吗?” 司幂尘向盖碗里添了点茶水“回城主,均已备齐。” 王雎将盖碗的茶一饮而尽“你退下歇息吧。” 司幂尘恭敬退下“是。” 王雎拎着食盒,一运轻功,凌波渡至湖心殿,却发现整座大殿漆黑无光。他蹙了蹙眉,内心隐出一丝担忧。 加快速度飞渡至大门外,轻启门栓。 “吱呀”门悠悠推开,一水月光流淌进殿内。他左脚刚迈进门槛,一个身影从门边飞扑而来,撞进他的怀里。 梧桐紧紧搂着王雎,语带哭腔的说“我害怕!” 娇嗔来得太突然,王雎身子瞬间僵硬,他左手拎着食盒,右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抚上梧桐的后背,低下头柔声说道“为何不点灯?” 梧桐委屈的说“找不到火折子。” 王雎右手不经意的一顿“对不起,我来晚了。” 下一刻,梧桐却突然一把推开他“哈哈!原来你是吃软不吃硬啊!” 她迅速从兜里摸出火折子,熟门熟路的将安置于大殿内各个位置的绢灯点着,瞬间亮如白昼! 王雎气闷的瞪着一双眼睛,像一束追光般看完她利索的点亮室内所有的灯。 “之前相迟便说过,我不讨喜的原因,是因为不够女人!嗤,本身就是女人,要够女人有何难,本色出演即可!但人要有特性才会有趣,你不觉得有趣更吸引人么?”梧桐顺路走到桌边,摆好两把椅子。 “来来来,各就各位,开餐咯!期待大餐!”她左手轻拍两下已略微显怀的肚皮,右手悠闲的用指尖一下一下轻敲桌面,满目馋色的盯着王雎手里的食盒。 王雎听后,微微挑眉,仿似忘了刚才被戏耍的事,乐呵呵的走了过去“让你吃了一天的茶点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决定晚膳给你补点油水。” 梧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涎水条件反射般充盈口腔,肚子配合的咕咕直叫。 她伸长脖子,眼看着王雎把两大海碗的米饭c两条香腊小黄鱼以及一大盅汤端出,梧桐两眼发直! 米饭上铺满厚厚的一层腊肉,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剔透光泽。汤里飘出浓郁的松茸香味,腊鱼被特殊烹制过,淋上浓稠的酱汁。看得人食欲大开,垂涎欲滴! 但是梧桐的关注点不在这! 她满脸疑惑“这不是虚陵界的特产吗!上次捎来的那袋,学士长说北宫主士只捎给我的啊,哼,他骗人,竟然你也有份!” “呵呵,你抬举我了,我哪有那福份,明明就是你那袋啊!你宅子里也没啥别的好东西,就这些干货看起来还不错,我便给你顺来了。那夜你我分食,吃得不尽兴,这次你且放开吃,管够!”王雎看着梧桐越来越乌黑的脸,笑得更是得意。 梧桐仿佛记起数年前街摊边的那碗豆腐脑,虽记忆消失,而德性不改 但是怒气终究不抵饿意,只好双手慎重的捧着眼前那碗米饭,吃得精光见底。 二人斜倚在椅子里,一阵饱嗝。 “看你点灯挺麻利的,何不把湖心岛周边的灯都点了?”王雎建议。 “你肯放我出去?”梧桐斜眼瞄他。 王雎并不作答,突然起身,牵起梧桐的手,十指相扣“走!” 梧桐提着二人亲昵相扣的十指“喂!我只不过大方的分享了一些土特产给你,你大可不必回赠以美色的。” 王雎淡淡笑了,姿颜俊艳,如三月暖阳。 梧桐不禁看得痴了“嗯咯”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响嗝! “嗤!”王雎顿时一脸嫌弃,一把拉她出了门。 来到沿岛的亲水步道,王雎指了指掩映在花丛中的一个个做工精巧c憨态可掬的动物石刻,每个动物的身体上都安置有一处灯芯,梧桐擦燃火折子,沿着步道一一点亮。 这座湖心小岛方圆一公里,梧桐和王雎走了一圈整整用了一个时辰。 待到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也便走到原点。 梧桐突然感觉脚下一空,已被王雎拦腰抱起。 耳旁飒飒生风,湖光倒影从身下呼啸而过,梧桐回望湖心岛“好美!”她不禁脱口而出。 湖心岛的轮廓被宫灯勾勒出来,岛上樱花的粉冠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临湖自照,又似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型花灯,在夜色映衬下光芒璀璨。 回到殿内。 “梧桐,跟你商量一件事。”王雎似是思量许久,突然冒出一句话。 “嗯?” “随我去一趟玉界城。”王雎不经意的犹豫了一下,话说出口,内心竟有一丝隐痛。 “所为何事?”方才的快乐转逝如涟漪,再无波澜。梧桐隐隐感觉不妙,她的第六感向来很灵,轻抚肚子,似在安慰。 “换一个人。”字字如利刃剐心,梧桐胸口钝痛。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这里已被王雎事先安排司幂尘加装了栏杆,如同樊笼,她明白自己已无回寰余地。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黢黑的夜。往昔往时均已是昨夜星辰,在她记忆深处,从夙愿池仰望的璨然星空在此刻已轰然坍塌。 “你说的‘好生待着,这里安全’,实则为了确保人质安全,是么?”梧桐靠着窗棱支撑着身子。 “梧桐,她现在处境很危险,而且c而且花璟澜是真心喜欢你,他承诺定不会伤你。”王雎起身,走到离梧桐还有数步远的地方停下,梧桐倚窗的落寞背影,让他不忍再靠近。 与花琳琅在虚陵界的时日,花琳琅一直在他耳边吹风,把王雎c梧桐和花璟澜之间暧昧不明的三角关系给添油加醋,编得滴水不漏,似是真有那么些事。 “如果我现在答应你我愿意做妾,也不能留下了么?”梧桐轻抚着肚子,强忍着泪。 身后沉默了许久“梧桐,对不起。” 因为上一世,你只是我脚边的一只玩宠。 梧桐摇摇头,轻抚着密实的栏杆“不必道歉。” 她稳了稳颤抖的声线“你大可不必这样防着我,你明知我只能选择答应。不过还是很感谢你陪我们点亮湖心岛的‘大花灯’,如同一个一生都会记起的梦,很美。” 王雎自觉内心苦闷异常,他原本只是来与她共进最后一餐,吃罢便走,却不想因她的一个玩心的拥抱铺陈开了今夜的系列情节。可惜最后梧桐话语里的我们二字,他却未听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