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可行》 正文 第1章 楔子、守株待兔(可不看) 漫天的雪。 稚嫩的孩童眼神空洞,无助地望着茫茫的岭丘山脉。绿林被凛冬吞没,只余下一层颓败无力的干枯地皮,原本那疯长的野草也早已悄然死寂,连轻微的虫鸟鸣叫也消逝在了寒风中。 昏暗的晚霞落在了孩子干瘪的脸颊,不复温暖与明亮,因为,黑暗将铺天盖地而来。 远处灰暗的小城孤零零地伫立着,带着沉默与死寂。 他不敢回去。在那令人颤抖恐惧的饥饿面前,似乎人人都褪去良善的面具。他亲眼见到了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被几个干瘦的男人抬进了房间,然后再也没有出来。两位父亲冷漠地将手中的孩子交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所有人似乎都疯了,眼中只剩下阴冷幽暗的绿光。 孩子孱弱的手臂微微晃了晃,紧了紧手中那锈迹斑斑的柴刀。柴刀太重了,他不得不双手一起握着才不至于跌倒。浑浊的眼神落在了远处一片嶙峋的松木林间,松针早已掉落个干净,只余下虬结似枯木般纤细树干。 孩子舔了舔起了许多死皮的干涸嘴唇,指尖轻颤,被刀刃般冻杀人的寒风吹拂地已经没有了直觉,隔着单薄且不合身的棉衣揉搓着干瘪的小腹。 饿。令人绝望的饥饿。 便如同关押在黑暗牢狱中声嘶力竭吼叫的犯人,歇斯底里地以头撞地,撞得满脸的鲜血,也想要获得那一丝微弱的光明般。拥有,失去,然后便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 树皮,刮下一小层树皮,吞下去,止饿。 孩子费力地咽了咽口水,饥饿,让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显得十分的吃力。他的脑袋已经混乱了,神智模糊,他只想找到一些东西,然后吃下去。 纤细的树干上满是剥落的口子,孩子将手中的柴刀缓缓地贴在了树皮上,他做的很慢,也很费力。仅剩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刮下一层薄薄的树皮,他只能身体慢慢下坠,靠自身的体重完成这件事。 “砰。” 孩子跌倒在雪地里,砸起了无数细微的雪粒,洒落在单薄的袄子上,顺着如枯柴般的脖子跌落了进去。冰凉冰凉的。 他抿着嘴含着刮下的一小层树皮,双目无神,无意识地磨动着牙齿,有一点滑,有一点冰,有一点甜。 孩子缩起了身子,双手环抱着膝盖,感觉稍微暖了一点,闭上了眼睛,周遭仿佛陷入了死寂的无底洞般。他觉得好累好困好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恍惚之间,仿佛听见了父母亲切的呼唤。 “窸窸窣窣”一阵细微却让人不由地惊喜地想要落泪的声响。 孩子淡细的眉头紧紧蹙着,缓缓地将头歪了过去,逐渐明亮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干涸地面上隆起的一个小土坡上,然后慢慢再次黯淡了下去。 一双棕灰色的长耳在凛风中飘动着,那是一只棕色皮毛的野兔,抖落身上的积雪从浅坑中探出头来,可爱的红眼珠溜溜地转着,拨动着干裂的泥块,衔出埋藏在最深处的草种,那最珍贵的食物。 孩子眼中有光芒微微闪动,却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众所周知,即便是一名出色的猎人,也无法在没有任何捕猎工具帮助的情况下,抓住一只野兔。更遑论如今的他早已油尽灯枯。 孩子耗尽了了浑身力气,缓缓翻了个身,双目瞪大盯着不远处的野兔,脑子里像是灌入了浆糊,昏昏沉沉,孱弱的双臂终于再也无法握住沉重的柴刀,任由它从手心跌落。 似乎是柴刀跌落的声音惊吓到了野兔,双耳微微一颤,仿佛听到了曾经那急射而来,差点儿就穿入它脖子令其毙命的那一声凄厉呼啸的箭鸣声。那棕灰色的身影慌不择路,似闪电般窜了出去。 逃逃走了 孩子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力气去做了,闭上了眼睛。 一声古怪而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孩子喘息变得粗重而急促了起来,朦胧中,他看着远处那在冰雪中蒙上一层白纱的树桩,积雪似柳絮般簌簌落下,露出了枯败干涸的树皮。 树桩上染上了一层血迹。 昏暗中,孩子借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艰难地站了起来。 或许是上天也不忍看到这样凄凉苦楚的场景,便降下了一场希望——生的希望。 孩子骨瘦如柴的身躯不断地发颤,他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当他抚摸到那犹有余温,僵硬的双腿还略带一丝抽搐的野兔身躯时,巨大的幸福感充盈了他的身心。 孩子咬住了野兔的脖子。 第一口,没有咬破,只是满嘴的兔毛。 他没有力气去吐出兔毛了,缓缓地咬下了第二口。 坚韧的毛皮终于被稚嫩而脆弱的牙齿穿透,一股腥臭且温热的液体涌入了孩子的口中。 孩子冰凉身躯渐渐地缓和了过来,恢复了一些意识,嘴巴开始极其缓慢地咀嚼了起来,腥臭的鲜血染上衣襟,乱了发丝。 黑暗终于降临在这一片茫茫的深山中了。远处的那座小城隐隐绰绰,不见灯火,终于隐没在了黑夜中。 孩子瞪大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夜色中的带着光明的星星。 那大概就是希望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 靖城有少年 楚国雁门郡杳县靖城。 这是一座地处偏僻的边陲小城,虽说前些年饱受天灾与战火的蹂躏,沉闷黝黑的城墙上布满了箭眼与斑驳的刀痕,城外丘陵上焦黑的泥土至今仍寸草不生,甚至红漆脱落个干净的破旧城门上,还隐约可见一些残留的c难以磨灭的血渍,但所幸近两年稍稍太平了些,慢慢地缓过劲儿来,恢复了些元气,不复前些年的凄凉沉寂。 靖城城西有且只有一座小小的酒楼:沈楼。 在这般偏隅之地,名字自然也没多大深入的讲究,只是这小酒楼的老板姓沈,仅此而已。 “伙计,再添两个硬菜。” “伙计,结账!” “伙计,上酒!要上好的汾酒,不要拿米酒糊弄老子。” “好嘞!” 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穿洗的极为干净的粗布衣裳,肩上挂了块抹布,麻布束腰,身形虽不高大却也挺拔,双眸乌黑明亮,透着光彩,犹带几分稚意的脸上笑盈盈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少年气力不小,两坛加起来足有五十斤的汾酒,一手怀抱着一坛轻松来回。若是仔细查看少年端菜提酒的宽大手掌,便会发现,少年右手的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像是用惯了刀剑打磨出来的痕迹。 他的脚步十分轻盈,才在木质地板上只发出了极微弱的轻响。 此间正值晌午的饭点,酒楼上下二层,不过二十余张桌子全被坐满了,少年有条不紊地穿梭其中,步伐轻盈,显得相当从容,擦拭桌子,招呼客人,收取银钱,再到返回前台记账,招呼后厨,继而找钱,端菜上席,准确地将酒菜送到相应的客人桌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许歌在沈楼做了三年的伙计,工作中从未出任何纰漏。找错银钱,记错菜,上错菜,这些事情自然一件都没有发生过。 与许歌情谊极好,且是酒楼老板宝贝女儿的沈慕清曾揉着脑袋,满脸不解地询问:“许歌,你是怎么做到的一点儿错都不犯的?” 她原本兴致冲冲地想在自家酒楼帮帮忙,可谁想到,一连上错了好几次菜,害的老板娘不停地给客人赔笑脸道歉,最可气地是找错了几次银钱,一天下来对了对账簿,竟然还亏了几钱银子,气的她老娘气冲冲地抄起笤帚就要打她,亏得她跑的快跑到自家老爹写字的书房藏了起来才免受了皮肉之苦。 许歌给出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很认真地在工作啊。 沈慕清反驳:我也很认真啊。 “或许应该说是责任?”许歌不太确定地说道。 “你说我没有责任心?”沈慕清气鼓鼓的叉腰问道。 “哈哈哈,你是没有啊!” “” 一天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是落日。 昏黄的斜晖映照在小酒楼檐角砖瓦上,远处城门上隐隐约约传来悠远沉闷的号角声,街上的行人往来匆匆,显得有些空旷清冷了。 许歌与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如往常一样回去。 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样,微微发福的老板娘却叫许歌叫到了跟前。老板娘性子虽然嗓门大性子也急了些,心地却十分善良,许歌五岁成了孤儿,伶仃孤苦,老板娘对许歌极好,时常照拂。 “小许歌,来,这是这个月结算下来的工钱。”老板娘笑眯眯地将几块碎银锭塞到许歌手里。 许歌一捏手中银钱,心中自然有数,顿时一惊连连摆手:“婶,不成不成!太多了,比平日里还多出一倍还多。” “哪儿多了!也就你小子心眼儿实,本该就是这么多的,当初你说自己年纪小干活不多只能拿一半工钱,多了不肯要!如今你都十五岁了,你看婶这个小酒楼谁做事儿有你勤快?”老板娘揉了揉许歌的脑袋,语气有些宠溺:“婶知道,你存着想报恩的心,但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吧!婶听慕清那丫头说你最近在攒钱?也对,这么好一小伙子是该攒钱娶媳妇儿咯。” “可可这比正常的工钱还要多一些呢。” “多的那些呀!是客人打赏的小费,也是你的。再推三阻四的,婶可要生气了!”老板娘板起脸来。 自己就是负责收钱的伙计,有没有客人打赏自然心里明白,许歌也不愿多说,只是将钱收下,极为郑重地将钱塞入怀中,心中默默地记下这份情。 见许歌收下钱,老板娘顿时眉开眼笑。 离开沈楼,走在靖城西街上。 一片枯黄的枫叶有些迫不及待地跌落枝头,顺着微风打着旋儿,落在了许歌的脚下。许歌若有所思地走在大街上,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过了西街,许歌从一个拐角巷子里转了进去,里面的路越发窄小幽深。这自然不是回家的路,许歌知道,小巷的尽头是一间当铺。 当铺规格不大,一块油腻腻的布帘悬挂在虚掩的木门前,用深蓝的涂料草草地勾勒出了一个“当”字,这便是门面了。 走近当铺,其中狭仄,除了放了两张榆木矮凳与典当居高坐的当口外,留下一条勉强只够一人通行站立的路缝。从典当物进出的小口处望进去,只见一个三角眼,下巴老长,两撇八字胡,带着一顶滑稽高帽的猥琐男子撑着下巴,打着哈欠,身前放着一本不知什么书,作昏昏欲睡状。 “笃笃。”许歌扣了扣典当窗口:“老穷,醒醒!来生意了。” “生意?”那三角眼的猥琐男子猛地惊醒过来,看见了许歌,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道:“哦,是你啊!还有什么要当的吗?” “当你个头啊!”许歌深知眼前这个男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秉性,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名号改为“穷得利”,故而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前两天的货你说要仔细验,验得怎么样了?” “喔喔!那批货啊。”男子依然有气无力,只是那猥琐的三角眼滋溜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批货看起来挺值钱的,可惜啊!那一对鸳鸯同归青田玉坠有了些裂口,坏了品相,还有那一方景窑御用青口小瓷,染了血凝了乌斑,价值大跌啊,再说那串沉香佛珠,材质是不差,可是没有落款,估计是某些不知名的小寺庙出产的” “行了行了!到底值多少给个痛快价。”许歌掏了掏耳朵不耐道。 “嘿嘿!看你是老客户了,这批货原本值五十两,虽然瑕疵颇多,我也不乱压价,算你四十两。” “五百两。”许歌理都没理他,直接报出了自己要的价格。许歌吃过几次大亏之后就明白了,这个“穷得利”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能信,十两银子的东西他敢开口十文钱,还能忽悠地你觉得十文钱已经赚大发了,是个十足的奸商,。 “什么五百两,我说的是五十两。”男子气的八字胡乱颤,那滑稽的高帽颤颤巍巍的,许歌总担心那会掉下来砸到自己。 “就是五百两,不给钱就退货。”许歌丝毫不让。 “你你懂不懂行情的,你那批货哪里值这么多钱,而且还是流寇抢夺来的,官府都备注在案的,要花大工夫才能再出手的。整个靖城,你去哪儿找有能力又愿意吃下这批货的人来?也就是我这儿” “嘿!你也知道这批货哪儿来的,我就是个跑腿儿的,要知道你现在坑的人可是靖城外岭丘最大的流寇头子。你走货的路子难道还能绕得过偌大的岭丘?”许歌不咸不淡,掸了掸指尖的灰尘。 男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下去,作求饶状:“这这五百两实在太多了,最多一百两,算你一百五十两行了吧,真的已经没多少利润了。” “五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许歌认真地说道。 男子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难骗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我不接受,所以你不能走 许歌走出当铺。 天已经很暗了,一轮弯月悬于夜空中,繁星点缀四周,只是不甚明亮。 许歌抬着头望了望夜空,心里想着当初自己躺在岭丘大山间看到的最亮一颗是哪颗来着。 穿过靖城最宽阔的大街,街上的行人愈发稀少,沿街几盏照明的灯笼忽明忽暗,微凉的冷风吹拂着许歌衣衫振振作响。没有丝毫犹豫,许歌径直走向了一间看似清雅宜人的高大府邸。 没有人看守,门也未上栓,许歌很熟悉地扣了扣发锈的门环,然后推门而入。 屋内坐着一位身材显得干巴巴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倒是挺白净的,只是从有些发白的嘴唇和眼眶发黑中显然可以看出对方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 男子叫钟绪贤,乃是杳县衙门任职的一名主簿。 见到许歌,钟绪贤眼睛一亮,急忙招呼:“许兄弟,你可来啦。” 许歌点了点头,稍稍寒暄了一二便开门见山:“我要的东西呢。” “有,当然有”钟绪贤急忙应声,取出了一叠泛着古朴黄意的宗卷,递给了许歌。 许歌看着眼前的宗卷,定了定心神,舒了口气,接过宗卷,从怀中掏出一口钱囊丢给了年轻男子:“谢了。” 钟绪贤接过钱囊,看了看钱囊中的银票,满脸的欢喜,连声说不客气,满脑子都是想着今晚去翠香楼饮什么美酒,邀哪位姑娘作陪才好。 许歌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卷宗,眉头越蹙越紧,心中涌出一股烦躁之意,突然猛地将卷宗砸在了一旁檀木雕琢的木桌上,语气低沉恼怒,将钟绪贤吓了一大跳:“这都是什么东西?” 钟绪贤心中一颤,他可是知道眼前少年虽然年轻,但身手不凡,尤其是对方可还是自己的财神爷,自己拖了远方叔叔的交情,在杳县当个狗屁主簿,每月的俸禄甚至不足在翠香楼喝一顿花酒,若是惹恼了对方,自己今后可怎么活啊。 “许兄弟你别生气你不是叫我查大楚历七三七年的关于军部的卷宗的吗,都在这里了啊。”钟绪贤有些不安地解释道。 许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瞪着对方:“我才不关心皇宫之中的军队调动,更不在意当年楚军与齐军厮杀究竟死了多少人,为什么,为什么七三七年有关杳县十三座城池乃至整个雁门郡的记录几乎全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啊!”钟绪贤惴惴不安,那原本就不太有光彩的双目更加慌张:“在县衙中留存的所有资料中,唯独七三七年的卷宗资料少的可怜,我还特意问过前任主簿,似乎似乎是曾经有军方的大人物传来指令,将这些资料全都抹除了。” 许歌听了这话,浑身一震,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平静了下来,端起了杯冰凉了茶水灌了下去,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整个大堂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不过”钟绪贤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像是邀功般地谄媚笑道:“不过我查清楚了,十年前靖城最高军事长官,确实是如今的梁都领——梁正,这是绝对可以确认的事情,而且听说梁都领三日后便要升迁郢都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许歌极力表现地有些淡然,不过身后的右拳却紧紧地攥了起来,没过多久又缓缓松开,语气平淡:“举荐名额的事情怎么样了。” 钟绪贤笑容有些僵硬,嗫嗫嚅嚅地开口:“我叔叔他他说,举荐名额已经已经给了别人。” 许歌眼中的淡漠终于化作了那最炽烈的愤怒喷薄而出,他直接攥住了钟绪贤的衣襟将其死死按在了墙上,低声吼叫道:“当初是你说自己是雁门郡郡守的远方侄子,有办法搞来楚院的举荐名额,我才会相信你!你收了我五千两银子,明年初春楚院便要进行入门大试,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举荐名额给了别人?” 楚院乃楚国最为神圣高远之地,修习世外之法,立于庙堂之上,不受君主之言赦令,受楚国民众的敬畏与仰慕,以国号为名,大约就能看出在楚国的地位如何了。 唯有郡守级别的官员才有资格拥有一个举荐名额,赐予自己管辖范围内杰出的青年才俊,若此人修行有成,则会算入举荐官员的政绩校核之中。而整个楚国这样的举荐名额不超过两百个。 钟绪贤脸涨的通红,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极为勉强地蹦出一句话:“原本叔叔每年的名额都是偷偷倒卖,可偏偏今年牢山边军出了个敢拼会杀的小人屠,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军方各部都争抢着要。有军部的大佬惜才,便想他进入楚院进修,却不愿意消耗他的军功换取名额,就向叔叔讨要了这个名额。” 许歌眼中精光收敛,眼神微眯,但手却越掐越紧,似要将眼前男子的脖子当做酥软的松饼捏碎。 钟绪贤手脚扑腾着乱甩,一旁的桌椅被碰的叮咣作响,茶水翻到在地溅上了衣袍,他脖子上青筋爆绽,眼中露出哀求神色。 眼看着钟绪贤快要撑不住了,眼白都快将眼眶填满,许歌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钟绪贤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宝贵的空气,满头冷汗,身躯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许歌。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许歌冷不丁丢出这么一句话。 “有有倒是还有。”男子脸色稍稍缓了一些过来,沙哑着嗓子说道:“想办法去买其他郡的名额。不过非常麻烦,单说籍贯备注这一点就需要花费很多钱财上下打点,而且难保不会遇到坐地起价。” “要多少?” “至少需要两万两。” “好。”许歌几乎没有怎么犹豫便痛快答应,男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许歌,心中想着眼前这位粗衫布衣的少年究竟是有怎么样的本事,能够拿出五千两已经是天大的本事,莫非还能在明年初春前再拿出一万五千两不成? “钱我会想办法!”许歌拿着那一叠卷宗转身离去,遥远的声音清淡传来:“卷宗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钟绪贤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表示自己谨言慎行,绝不在外胡言乱语。见许歌的身影消逝在府邸大门口后,又不由喜形于色。若是真有两万两,自己可暗中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想到白花花的银两变成了回扣流入自己的腰包,钟绪贤摸了摸脖子,乐呵地想到:被掐脖子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嘛。 靖城的南边有一座为石坪围绕的小土坡,小土坡旁有一间算不上多大的茅草屋,有些破败但是打扫地却很干净,草屋外围很仔细地围打上了篱笆桩,围成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没有杂草,茅屋屋檐前还挂着几串自己晒的腊肉,院子一侧摞着高高的柴火垛,而中央放置着一块很大很平的磨刀石。 许歌推开了嘎吱作响的木门,看见月光洒落进屋内,驱散了黑暗,顿时觉得很安心。 “我回来了!” 许歌朝着屋内呼唤了一声,走进屋抬头取下衣柜上的火石,点燃起油灯,昏暗的茅屋变得敞亮了起来。 一张桌角垫着木块才勉强未塌的木桌,熏黑的墙上挂着一张柘木弓,一方有些年头了的老灶台,灶台旁闲置着一架简陋的燎炉,一张整齐叠着棉被的床紧贴着墙,床边倚靠着破旧的衣柜,而屋内并无一人。 “今天又发工钱了,老板娘人很好,怕伤我自尊总是变着花样救济我,其实我才没那么脆弱,而且也不缺钱,不过我还是很感激。沈叔虽然成天窝在书房里练字,不喜欢与外界接触,但是也默许了我闲暇时去他书房读读书,认识几个字。慕清则更不用说了,我们从小玩儿到大情谊极深。” 许歌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给谁听,另一边走到灶台前,在一旁的米袋里捞了一些米,洗净淘去石粒,将米倒在了锅里并倒了些水。 “天有些转冷了,我会多添些衣服,总不会生病就是了。”许歌从院子里抱了些柴,用火石点燃了柴火,塞进了锅底门,柴火燃起的火光映照着许歌有些落寞的神情,“其实我听一些老人说,年轻人偶尔生点小病没有什么大碍,反而对身体好!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歌看着水汽蒸腾的锅,想了想,又去屋檐前切了几片腊肉丢进了锅里。许歌对腊肉很满意,因为这都是他自己腌制且晒好的,口感很好,味道很香,自己做也很省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记忆中母亲做的腊肉味道还是要差一些。 “钱我会想办法凑齐,错过明年的楚院入门大试便要再等三年,我不想等,也不愿意等。”许歌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觉得有些胸闷便解开了衣襟,低声轻语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我总归还是会回来的” “听说今天靖城军营里办了一场践行酒席,非常热闹,咱靖城城卫军最高长官梁正梁都领即将升迁郢都,任郢都驻卫军都统一职。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整个靖城守卫军都沾光的大事儿。” 许歌自言自语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突然顿了顿,觉得心头有一些郁结烦躁之意,有些说不下去了,便将上衣全部脱了去,走到了院子里。 夜间的冷风拍打着许歌虽不精悍但绝对称不上孱弱的身躯,一些陈年旧疤似泥鳅般盘踞在他的身躯上。许歌抬起头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靖城城南的城门,又回想起了那些令人不悦的事情,脸上的神情越发难看,于是用力地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 冰冷的气息灌入了许歌的肺部,让他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 “我不能接受!”许歌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或许这些年他尽职尽责,守护一方,或许他骁勇善战,多次杀退敌军。或许他奉公守法,受下属爱戴。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不能走。” 许歌走向柴火垛,从中抽出了一柄百炼钢刀。 刀刃如秋霜,厚重中透露着一种清冽气息,夜色中闪着森森寒意。刀柄处悬着一束红缨细绳,隐约有血斑痕迹。 许歌握刀,手极稳,故刀也极稳。 片刻后,简陋草屋小院中传来了阵阵磨刀之声,似凄厉的阴风带来声声嘶叫,令人听之心寒胆颤。 许歌在磨刀,并不是因为刀刃不够锋利,而是因为他的心有些乱了。磨刀可亮刀刃,亦可静心神。 时间过了许久。 许歌觉得心终于稍稍宁静了下来,小院中的霍霍磨刀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身回屋,锅里已经传来的阵阵的肉香与粥香,许歌又了几片青菜丢进了锅里熬了一会儿,一碗腊肉青菜粥便出锅了。 其实许歌在沈楼是吃了才回来的,只是大概是长身体的时节,总是容易饿,所以总是弄些吃在当做夜宵。 咕噜咕噜!许歌吹了吹粥,大口大口地将粥喝尽,胃觉得很充实很满足。他极为认真的将粥喝完,一颗米粒都不剩,态度近乎虔诚。曾经历过那般饥荒景象,想必任何人都会对食物产生一种特殊的依赖敬畏期待杂糅而成的复杂情感吧。 “人总是健忘的,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当初靖城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有些事情总还是需要有人去记住的。” “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那么风风光光地离任升迁,真的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老爹老娘!”许歌喝完了粥,看着空荡荡的草屋,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起来:“你们在那边安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当年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 十年孤魂诉衷肠 一阵微凉的夜风透过窗棂,许歌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在屋内油灯的映照下虚晃了一下。 许歌掀开了床帘,露出了一方长长的黑木匣子,即便藏在床底,匣子上也未落上多少灰尘,显得十分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擦拭。 许歌如往常一般抚摸着黑木匣子光滑的表面,起伏焦躁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心中恢复了安定与冷静。 当年的靖城虽然勉强熬过了饥荒天灾,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般凄凉苦楚的光景中,也就只有老板娘一家偶尔送一些吃食过来接济一二,毕竟大家都过得极为勉强,再无余力帮助其他人。 许歌父母双亡,他无所依靠便投身入茫茫岭丘山脉,握着旧柴刀砍柴断木,背负柘木弓捕杀野兽,在密林溪涧中求生活。后来为了攒够五千两银子,更是不惜犯险与虎豹相争,与狼群搏杀,甚至曾经单刀游斗,生生磨杀了一头成年黑熊。这般艰苦的生活经历自然磨练出坚韧的意志与不俗的身手。 许歌从小以狩猎为生,善使弓箭与钢刀。不过比起弓箭,他却更喜欢刀在手能够绝对掌握的那种充实感觉。 不过今夜他却不打算用刀。 思忖了片刻,许歌换上了一套袖口紧窄的黑衣劲装,其一为了动作利落轻快,不会被宽衣大袖束缚动作,这种流传自荒原蛮族部落极适合狩猎驾马的干练衣着,一经传入中原,便受到了热捧,如今如此打扮的游侠武人十分常见。其二,黑色布料即便染上血渍,在朦胧黑夜的遮掩下也很容易蒙混过去。 换好衣服,许歌极为仔细地擦拭了一番黑木匣子,随后郑重其事地将其背负在了身后紧紧束牢,这般打扮显得十分干练清爽,仅剩的几分稚气也消散了去,配合坚毅果敢的面庞,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紧接着,许歌吹灭了油灯,走出了草屋,微微抬头望着夜色。 夜黑风高,适宜杀人。 今夜,靖城的军营中罕见地垒起极高的篝火堆,烘暖的热浪将入秋带来的仅有的冷意驱散了个干净。 整个军营营火通明,酒气飘香,往常肃穆的军营自然是不容许如此放肆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往来警戒,戒备森严。不过今天乃是梁都领的升迁践行酒席,乃是极其重要的日子,各个营帐中都松懈了许多,甚至守在军营外的士卒也少了大半,更不用说军营严令禁止的酒了,军营各部都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极为宽敞的营帐之中,灯火明亮,两侧坐落着靖城边军的各位副都领与校尉,案几上摆满了甘醇的烈酒c精致的果脯以及鲜美的食物。而营帐中央主位坐着一位大约堪堪四十出头,留着络腮长须,鼻子略塌但仍具威武,身披军甲的中年男子。此人自然就是此间酒席的主角——梁正。 “哈哈哈!今日实在是高兴啊!诸位同僚与我再同饮一杯!”梁正高举酒杯呼声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间虽有微醺,但梁正知道自己依然清醒着,他确实心情十分愉悦,窝在这偏僻之地近二十年,难有建树,最近今年边境又极为太平,少有战事,偶尔带军出城杀些在岭丘流窜的流匪根本算不上多大的军功。如今一朝升迁,还是在郢都这等烟花繁华之地担任要职,算的上是一步登天。 想到日后的生活,梁正实在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恭贺将军飞黄腾达!今后步步高升!”麾下各将领自然心领神会纷纷举起酒杯祝贺道。一个小小的都领,即便日后成为都统也是没有资格担得起“将军”二字的。不过如今正处酒酣时分,此处又没有外人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一名落座与左侧次席的将领直起身来,举起酒杯,接着酒劲笑曰:“日后可全靠将军多多提携了。” 此将名叫陈都,是一名副都领,乃是梁正最为信任也最得力的下属,据说梁正能够升迁,大半缘由皆因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如果不出意外,今后靖城的都领一职将由他继任。 “哈哈哈!当然当然!”梁正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都领,我敬你一杯。” 各位将领敬完了梁正,又纷纷举杯敬陈都,觥筹交错之间,酒席的氛围推至高潮,甚至有人醉呼呼地以箸敲桌,唱起了行军歌来,只是音调实在不准,引得同桌他人大笑起来。 突有一小厮进来凑在梁正耳畔说了几句话,随后退下,梁正眯着言打了一个酒嗝,随即放下酒杯朗声道:“仅仅喝酒实在有些无趣啊。” 酒席氛围忽然稍冷,众人安静下来。 陈都微笑地问道:“将军想如何?不若我们玩些酒席间的游戏,投箭壶或是传酒花如何?” “游戏自然是极好!不过仅仅是我们依然有些乏味。”梁正摇了摇头。 酒席间自然有明白人知道了将军的意思,只是这大半夜的哪里去找那陪酒作乐的可人儿去? 感受着席间的沉默,梁正哈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拍了拍手,后营突然掀帘而出十余位身穿轻纱罗裙,身姿婀娜的女子来,曼妙的身材在薄薄的白纱下若隐若现,巧笑倩兮,眼波流转,媚眼如丝,摇晃着美妙的腰肢与胸前丰满的白腻,向着众人躬身行礼。 席间众人皆惊,这军营中招妓可是大忌啊。 可是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众人感觉眼前簇拥上来的女子,皮肤是那般细腻滑嫩,身上的软肉抚摸起来那般的爱不释手,涂抹的又是哪家的胭脂水粉,白皙的颈间的气味竟然如此醉人,实在让人沉醉其中,舍不得推开。 “哈哈哈哈!”梁正见状哈哈哈大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放不开的,难道还有人会不识趣地到处嚼舌根子?这些女子可是我特意派人从郢都沁香居请来的姑娘,不是靖城这种小地方那些饱经边塞风沙的女子可以媲美的。” 众人恍然,沁香居可是郢都最最出名的青楼,怪不得这些姑娘这么懂得伺候人,揉捏起来那般水灵 不得不说,梁正收买人心确实有些手段。 梁正左右怀抱着两位女子,细细地嗅着,露出陶醉的神情,面带桃红,手中拿起一支箭,醉醺醺道:来来,谁与我比试比试,我这投箭壶的本事可是冠绝全军啊!哈哈哈。 “我来与将军比试一下。”有一位校尉摸了一把身旁女子的翘臀,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各将领见此情形,也慢慢放开手脚,有些糜乱的气氛在营帐慢慢在蔓延开来。 “哈哈哈,将军你又投歪了,这下可连续投歪三局了。”众人纷纷取笑道。 梁正醉眼惺忪盯着远处模糊的箭壶,放下了手中的箭,自嘲笑道:“醉了醉了,看来是真的醉了,这箭壶怎么变成三个了。” 席间响起了阵阵善意的笑声。 早已卸下甲胄的梁正推开身侧的女子,解开了束腰,似乎觉得有些热了便松了松衣襟,有些口齿不清道:“涨的难受,上上个茅房” 梁正虽说已呈醉态,但步伐依然稳健丝毫不显凌乱,其他人也没有在意,毕竟军营中人,即便醉了应有的警觉与自制力总是有的,总不至于摔倒在茅坑里。 虽说四处营火通亮,茅房内却依然迷蒙漆黑,梁正步伐缓慢地走近茅房,看见了茅房外的树侧倚放着一方长长的黒木匣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小腹一阵鼓胀,也就没多想,摸着黑走进了茅房。 “呼!”随着一阵急促的水声,梁正身体一抖,神色缓和了下来,顿时觉得似乎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突然黑暗中闪过一道人影,缓缓靠近了梁正。 “不对劲!”梁正沙场征战的警觉起了作用,一股危险感侵袭了全身,他下意识地猛然挥臂击退对方,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慢了一拍,变得有些无力。 糟糕!喝酒误事。梁正心头一紧。 一只覆盖着毛巾的手迅捷地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毛巾上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而与此同时,一股冰凉之意悬在了梁正的脖间,轻轻地一抹。 梁正的动作虽然慢了却并非没有作用,下一刻便如云雨骤至,一双极有力的双臂轰在了身后黑影的身上。 那道黑影往后踉跄了几步,捂住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梁正感觉捂在口鼻上的毛巾掉落,松了口气,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呼救,却感觉舌尖发麻怎么也发不出声,下一刻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脚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勉强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却发现满手的鲜血,鲜红的让人绝望。 “不亏是沙场征战的军人,即便喝得这么烂醉,还吸入了毛巾上这么多烈性蒙汗药,又被我切开了气管,断了气息,竟然还有余力动弹!这样的意志力实在让人钦佩。多亏了你喝了这么多酒,不然我恐怕连你的身都难近。” 一个轻微的声音在茅房里响起,黑暗中走出一位黑衣少年,手持一柄青锋剑,剑刃染血。少年双眸闪动,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刚刚梁正的全力反抗让他此刻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结果还不错!不枉我躲在茅房藏了一个多时辰。” 梁正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惊恐,嘴唇微微发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本来想明年初春之时再想办法杀你,然后顺势离开靖城,毕竟这么匆忙还是在军营中下手,实在是太冒险了,太容易露出马脚。”许歌眼中流露出一些可惜,盯着瘫软箕坐在地上的梁正:“可是你竟然要走了?你竟然要离开靖城了,呵,升迁郢都,郢都太大了,也太繁华了” 许歌清稚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你他妈的让我怎么找你?怎么杀你?” 梁正紧紧捂住脖子,鲜血汩汩从指缝间流出,显得那么急促与慌张,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求,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什么这么恨他,可是他不想死。 他正值壮年,身体强壮,一饭食斗米肉十斤,与美妻娇妾更是夜夜欢好坚挺无比,如今更是获得升迁,前途一片大好。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像狗一样跪下认错,乞求对方的原谅,只求不要死。 许歌似乎看出了梁正眼中的意思,脸上神色微微发冷,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青锋剑。 剑约三尺有余,两寸宽,剑身上有龙形剑纹线条,只是似乎被磨去了不少。剑锋冷冽若寒潭秋水,彻人心扉,剑身浑然,隐约间有光华绽放,似清水漫池塘,汹涌而决然。 这便是黑匣中珍藏之物。 梁正看着少年手中的剑,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许歌微微一笑,笑容显得有些快意与残酷,虽然曾猎杀过不少的凶兽,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的第一次复仇,看着缓缓浸染地面的鲜血,他觉得有些恶心,有些反胃,阵阵酸意涌了上来,却生生忍住了。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做错了事就是该认错,然后承担该承受的后果。”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但是为什么总是有很多人不懂呢。”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不管错误冠以怎么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错的终究是错的。” “你说呢?梁将军?” 许歌举起了手中的青锋剑,低声缓缓开口:“我代表十年前靖城饿死枉死的冤魂,向您问好!” 许歌并不太会使剑,不过他今夜想要用剑,想要用黑匣中的青锋剑。 用这柄剑杀仇人,或许不够利落,但足够舒畅与快意。 复仇,本就该是件快意的事。 许歌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一个冷漠的侩子手,那多年心酸苦楚酝酿积攒的愤懑抑郁之气需要稍稍发泄一二,故其势够足,剑也够快。只见一抹寒芒在黑暗中乍起,若青鲤尾划锦湖,清淡而迅捷,又似乌云漫地,汹涌如潮,紫雷闪耀凌风的山隘。 听到许歌最后一句话时,梁正彻底绝望了。 他想起来了!十年前,那是大楚历七三七年,处暑方过,白露未至,那气象骤变,寒流侵袭了大陆中部,楚国东南部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天灾。漫天的飘雪埋了良田,坏了秋收,饥荒迅速蔓延,而齐国的军队不知发了什么疯,不顾自家的灾情,无视陈国在侧虎视眈眈,举兵西征强攻牢山防线。 前线吃紧,大雪却封堵了当时道路,导致运粮队根本抵达不了前线。 整个杳县十三座城池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他眼睁睁地看着靖城的民众被屠杀而无动于衷,且将顶撞自己的麾下全部以谋逆罪关了起来。 然后哦,没有然后了。 梁正的记忆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颅跌落在了地上,瞪大了双眼,写满了不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 泥龙寨刘七 靖城军营辎重营外。 一名身披军甲的将领满脸的不耐烦,看着眼前不断低头道歉的少年,压抑着声音斥责道:“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儿?怎么迟了这么久才来,真他娘的晦气偏偏今天论到我守夜,别的人都去喝酒,我他娘的还得在这儿等你。” 这将领看起来确实等得有些烦躁郁难忍,一连骂了三句娘。 许歌满脸的惶恐,弓着腰连声道歉:“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今天军营到处灯火通明,热闹之极,小人怕引人注意不敢进来,直到现在稍稍安静了些才敢进来。大人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这般解释着,许歌从怀中取出了几张大额银票,银票中裹着一块明晃晃的银锭,低着头隐晦地塞到了士卒的手中。 “这银票是交易,不过这银锭是小人特意孝敬您的” 该将领脸色稍缓,手一翻将银锭收入怀中,语气也缓和了很多,虽然错过了与同僚共饮的机会,但似乎还是银钱的魅力更大一些。 “行吧!这件事也确实要小心行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是通行令牌,拿去吧。” 许歌收下令牌,便推着停在辎重营外一辆破旧推车,不着痕迹地将身后黑匣子往车下一塞,缓缓离开了。 推车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草,许歌知道下面埋藏着一些辎重营淘汰下来的军械。数十把百炼钢刀,还有几副有几处缺口的乌铁重铠。 楚国疆域国力远不及齐陈二国,却能占据中原西地伫立七百余年不被侵吞,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其中,大楚冶炼兵器的技术可以算的上大陆顶尖。边境之地,军营中步兵配备的乃是清一色的百炼精钢铸的钢刀,而骑军的制式重铠更是如此,大楚的重甲铁骑威名远扬靠的可不仅仅是英勇无畏。当初大楚祖帝率领三万雄兵铁骑,马踏西北,横扫各大修行门派,北抗齐,南拒陈,在中原大地上生生打出了一片栖息之地,奠定了大楚建国的根基。 即便已经被淘汰掉的刀与重铠,那也绝非民间打铁铺子打造出的货色能媲美的。许歌藏在草屋小院柴火垛中的钢刀便是出自军中,只是磨去了刀身上的特殊印记,又换了刀柄,请了一位老铁匠稍稍改换了一下样式,不会被人轻易认出那钢刀是来自军中。 军营之中,每年都会淘汰一批武器与甲胄。故而有些身居高位却心思不良的人便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军械头上。 可这么大的生意能够吃下且敢于冒着风险吃下的,在靖城这一片,自然只有岭丘上最大的流寇头子——刘七。 那些贪钱之人总还保持着些理智,不至于做出与敌国交易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刘七既然能成为岭丘山最大的流寇头子,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至少这魄力这一块是不缺的。当有手下隐晦地透露出能搞到一批淘汰的军队兵器时,当即拍板肯吃下这批货,不过也立刻表示了:那些狗日的军队将领,连自家兵器都敢卖,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老子卖了,我不跟他们当面交易。 于是便推荐了与自家有些交情的许歌。 这生意虽然利润极大,但可是一旦抓住便要株连的大罪,自然知道的人极少,除了辎重营中几个管事儿的将领外,据说在辎重营身后拍板做主的乃是一名副都领,每次许歌进入军营都会有人负责遮掩与接应。 许歌此行刺杀梁正,虽说有些冲动的成分,但也决不是贸然施为,而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轻车熟路地将推车推至西城城门,虽说夜间出城有些麻烦,但军营那边早早地打过招呼,许歌与夜间守城的几个士卒也早就混了个眼熟,甚至连令牌都没有出示,守城的士卒收了点儿“孝敬”,便喜笑颜开地开了城门。 “呼”眼看离靖城越来越远,许歌总算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胸口,依然在隐隐作痛。 说来也怪!明明杀人费不了多大的力气,但偏偏却让人如此疲惫。 许歌从怀中掏出一卷薄薄的羊皮卷,寻了个隐蔽地方,点起了火折子将其点燃,盯着羊皮卷缓缓在火光中化作了发臭的灰烬,然后抓了些碎土盖上,用脚踩了踩,将其踩平,这才安心。 这羊皮卷乃是许歌这么多次进出军营,凭着记忆,填填补补偷偷画下的。笔画线条很是粗糙,像是小孩子涂鸦的玩笑之作,但上面却清晰地标注出了各个将领营帐所在,还有哨兵站点,最最重要的自然是守卫巡夜的路线与换班的时间空当。 正是因为这张地图,许歌才有底气夜入军营避开守卫,执行自己的计划。 不过现在,这张地图已经没用了。 许歌推着推着行至一处并不陡峭的山隘,泥石路面裹着残碎的杂草,望着葱郁随着夜风摇晃的密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拇指与食指呈环状放在嘴边,吹出了一阵急促却带着一丝节奏的哨音。 等待了片刻,密林间也响起了一阵稍缓的哨声。 许歌挠了挠头,有些疲惫地冲着密林喊道:“我忘记该怎么吹了,我是许歌,身后没有尾巴” 密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一彪形大汉身穿虎皮短绒,手持钢刀从密林中走出,那钢刀与许歌车上的钢刀一般无二,其身后还跟着几个或握刀或持矛的喽喽跟随。 他们先是警惕着看着许歌,随后确认了身后没有人跟着才放下心来。虎绒大汉哈哈一笑,搂着许歌的肩膀亲热道:“许小兄弟今天可比平日里迟了不少,兄弟们可等你等得快睡着了。” 许歌自然不像面对辎重营将领那般小心谨慎,显得十分随意:“办了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虎绒大汉掀开推车上的枯草,眼睛一亮,没有去看那数十把钢刀,而是扯起一副乌铁重铠像是见到了美人一样不断抚摸,爱不释手道:“乖乖,这就是咱楚国军营所用的重甲啊!还是老大有眼光,这分量可真够沉的,有了这么几副重甲与这批钢刀,咱泥龙寨可有底气再多拿下两个山头了。” 而另外几个流匪喽喽眼巴巴地望着车上的几十把百炼精钢铸造的钢刀,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 “瞧你们这点出息!”虎绒大汉笑骂道,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些钢刀时,差点儿没扑上去:“放心吧!以后每个人都有份!快将车推走咱回山寨。” “许小兄弟,走走走!大当家的还在等着你呢。”虎绒大汉热情地招呼许歌。 穿过密林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山道。 一行人顺着山道缓缓前行,中无杂树,芳草萋萋,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豁然开朗了起来。那是一块巨大的平地,山寨傍着崖壁而建,有山泉从山顶缓缓流淌下来,叮咚作响。 “三当家的回来啦!”随着一声嘹亮的招呼声,城寨大门打开,迎入许歌一行人。 步入大堂,灯火通明,人声喧闹,主位高椅上虎皮为垫,软毯盖于两侧,一男子高坐。男子面容有些冷意,身穿乌青绸衫,脖颈间有一条长长的狰狞刀疤。此人便是泥龙寨大当家,也是岭丘最大的流寇头子——刘七。 刘七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皮肤有些黑,双眸乌亮,见着许歌欢快地扑上前:“许歌哥哥,你又来啦!” “哈哈哈,许小兄弟,看样子你又是给我带好消息来了。”刘七起身大笑。 许歌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一口小小的钱囊,丢给了刘七:“这是上次的那批货卖的钱,卖了五百两,照规矩我留了一成,剩下的四百五十两银票在这儿了。” 一旁的虎绒男子不禁咋舌:“乖乖,那么一批不能吃不能喝的零碎物件能卖五百两呢?” 那些玉坠佛珠之类的小物件,自然都是这些流寇抢夺来的,只是觉得又不是什么金质银镶的,根本不值钱又没什么用处,抢来了便随手丢了。经过许歌提醒才知道原来也值不少钱,便托许歌代为处理。 刘七看看钱囊,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后虎绒男子又提醒今日那批兵器已经运到,刘七显得更加满意。 “许小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刘七笑道。 许歌谦虚道:“还是要多亏了七爷的照拂。”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许歌酒力极差,几杯下肚便容易眩晕呕吐,故不饮酒只是吃茶,随后又吃了些糕点,静静看着大堂中那些勾肩搭背灌酒吹牛的草莽汉子,言语中隐隐透露出疲惫的意味,刘七心领神会,便招呼身畔调皮玩闹的少年道:“宝儿,你去带许歌休息。” “嗯嗯!”那皮肤有些黑的男孩连连点头。 “许歌哥哥,你跟我来,我找间最宽敞舒服的房间给你住。”宝儿有些兴奋地拉着许歌的手。 说起来许歌能与刘七搭上关系,还全因为宝儿。 两年前,许歌听说岭丘上有一种叫夜狐的动物,毛发极为柔顺明亮,深受贵妇人的喜爱,一张完整的夜狐皮可以卖出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便在夜间偷偷出城,想要捕猎夜狐。 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因为闹脾气离家出走结果被一群饥肠辘辘的狼包围的宝儿。故宝儿对许歌如此亲近。 许歌走后,那虎绒大汉有些不解地问刘七:“我说大哥,你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上心!虽说他曾经救过宝儿一命,但当时若不是我们来的及时,他也得被那狼群给分尸了不可。那批零碎的物件,以前是不知道值钱,如今我们完全可以让个面生的手下去靖城卖了,哪里还需要这小子?按规矩十抽一?老子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拿命抢来的东西,他娘的就跑个腿就能挣五十两银子,凭什么?寨子里有不少人对此发过牢骚呢。” 刘七斜睨了一眼虎绒大汉:“我看是你心里有牢骚吧。” 虎绒大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刘七端起酒杯缓缓地饮尽,显得有些惆怅与枉然,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起来当初初见许歌的夜晚。 那夜,宝儿闹脾气偷偷溜出了山寨,自己率领一众兄弟举着火把满山寻找,见到了怀抱着宝儿,手持一把极其寻常,被血骨磕碰地满是缺口的朴刀,在狼群的攻势下,衣衫被撕扯地褴褛凄惨,满身的咬痕却依然苦苦支撑的许歌。但不论狼群如何疯狂地扑杀上来,许歌怀中的宝儿却被护得严严实实,毫发无伤。 刘七驱散了狼群,将许歌绑回了山寨。 刘七曾问:“你的身手相当矫健,当时完全可以丢下宝儿独自逃命,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许歌低头沉默了许久,无辜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 刘七总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只记得少年当时的笑容很真实,也很耀眼,让人有些惭愧又让人觉得欢喜。 刘七又问:“你知道了我便是岭丘最大的流寇头子,而宝儿是我的独子,今后将会继承我的位子,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流寇,你可曾后悔救他?” 许歌若有所思答曰:“以后可能会。” “此刻不悔?” “不悔。” 刘七嘴角微微扬起,又问:“若今日深陷狼群之人是我,你又如何?” 许歌对上了刘七那含带戾气的双眼,缓缓吐出几字:“我不会管你。” 刘七听后放声大笑,笑容极为欢畅愉悦,后亲自为其松绑疗伤。 刘七也并非生来便是流寇,曾也是个读过几年书凭手艺吃饭的匠人。只是就像不论多光明的地方总有阴影一样,世间的阴暗腌臜的事情自然不会少。刘七遭遇不平事,一时气愤了杀了几个人,被官府通缉,逃了出来,落草为寇。 他阅人无数,见惯了世间浑浊的污水与脏泥。 他讨厌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善之人。当不公与黑暗真正降临时,他们只会批评c嘲讽c躲避,或是自我安慰,而从不会真正站出身来,停直了胸膛,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不。 他经历过,所以他知道,正义是会迟到的,也是会缺席的。许歌或许不是完人,但他却足够真实。 这样的人太少,但终究还是有的。 而有些美好的东西,总是需要像许歌这样的“真实”的人去缔造的。 像刘七这样的人,也总是希望世界会更美好一点的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 情深少女沈慕清 许歌躺在宽敞舒软的大床上,房间内陈设布置略显粗狂,非常符合“绿林好汉”的审美。 但是许歌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柔软的被褥虽然舒服,但依然不如自家薄薄的棉被让人心安,施行了复仇的第一步,让他心中兴奋紧张迫切杂糅而成极为复杂的情绪,难以心静,当然最让他无法入睡的的还是那令人头疼,如一座大山般横亘在他面前的两万两。 楚院自然是要入的,学不到世外修行法,便难以真正复仇。 他这两年受到刘七很多的照顾,若没有对方的帮助,自己或许还在岭丘大山中靠狩猎,苦苦积攒那遥遥无期的五千两。泥龙寨其实有不少人心中对此颇有埋怨,这点许歌心里是明白的。毕竟不论是处理货物,还是与军营牵线搭桥,自己的作用都并非无可替代。 他不想向刘七开口。无关什么尊严面子,只是总归得有些属于自己的坚持。对方又不是什么开善堂的大善人,双方即便有一些浅薄的交情,但终究不是那种可以倾囊相助的关系。 唉!究竟怎么搞到一万五千两呢。 许歌瞪着眼睛盯着床榻上的天花板,思虑万千,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勉强睡去 天刚蒙蒙亮,许歌便只身离开了泥龙寨。 他极为小心地回到了靖城,发现此时的靖城一片愁云惨淡,大街上到处是巡逻队伍,面容严肃,守卫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许歌装作很随意的模样,对守城士卒旁敲侧击。那守城士卒神秘兮兮地附耳说道:“昨夜梁都领在践行酒席上遭人暗杀,这件事儿可不得了,当夜便燃起了狼烟,牢山防线那边对这件事很重视,没过多久便派人来了。你知道来的是谁不?嘿嘿,谅你也猜不到,那可是一名修行者大人啊。啧啧,那位大人当夜只身前来,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城头,挥动袖子便让几个对他不敬的士卒手中钢刀化作了齑粉。可真是威风啊!我打听过了,这位大人姓白名江清,乃是岳山大将军身边极为受信任的客卿,恰巧就在附近,看见了袅袅狼烟便来了。” 守城士卒满脸都是敬畏与仰慕。 对寻常百姓而言,修行世外之法的那些修行者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平日里哪里见得到。找遍整个杳县都未必能找出几个修行者,更别提靖城这种边陲小城了。 “修行者!”许歌心中一惊。只是分毫不敢表现出来,强压着心中的慌乱,镇定地问道:“那可恶的刺客抓着了没有? “那还用说?”那守城士卒极为不屑地看了许歌一眼:“既然有修行者大人出手,那刺客怎么逃得了。” 许歌极其隐蔽地塞了几颗碎银子过去,像个爱听故事,心急听下文的听客:“您在说说,在说说,那刺客是怎么个说法?那位白大人可说过什么。” 守城士卒笑眯眯地收下银钱,以极为炫耀的口吻说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整个靖城军营知道的都不多。我有个极好的兄弟是陈副都领的亲卫,当时他就在场,也就是我跟他关系铁才能告诉我。” “不怕告诉你!那刺客啊”守城士卒还故意拖长了音调,学着那大桥底下说书瞎子的强调:“十有八九是个陈国剑客。我看啊是不好抓了,毕竟往南行个数里便是陈国,那刺客估计早就逃回去了。” “陈国剑客?”许歌稍稍一愣,急忙问道:“怎么分辨出来的。” 守城士卒低头偷摸低语道:“听我那兄弟说啊!白大人附身观察了片刻梁统领的尸身,便心中了然,断言那是陈国剑客所为,甚至很可能是剑府出来的剑修呢。我想也是,梁都领武艺不凡,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估计也就是陈国那些嗜剑如命的疯子才有这本事。” 许歌默然。 也不能说这守城士卒是妄自胡乱猜测。若不是梁正醉酒地厉害,又被蒙汗药捂了口鼻,再以剑断喉,许歌还真杀不了他,最起码对方还有呼救逃命的选择。只是那位来自牢山防线的白江清白大人是怎么判断出是陈国剑客的呢? 许歌一时没有思绪。 靖城地处边境,相隔数十里便是陈国大军驻扎之地,两国之间并不和睦,虽然互相极力克制,但偶尔也免不了一些小摩擦。而陈国有一尊剑圣,威慑四野,乃世间最强之剑,有一处剑府,强大剑修层出不穷,举国练剑之风盛行几近于痴,但凡出现什么剑修有关的事儿,总会让人联想到陈国。 那位白大人见到剑伤便断定是陈国剑客所为?可这也太草率了一点吧? 许歌又随便闲聊了几句,便迅速离开。马不停蹄地回了城南小屋,将黑木匣子藏在了床下,做完这一切,许歌缓缓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警惕,决不能让外人看到这柄剑。 此时天还不彻底明亮,整个靖城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已经有极为辛勤的挑夫摸黑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大街两旁的商铺里也开始冒出了光亮,显然是已经有伙计开始忙活了。 许歌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开始绕着靖城跑步,跑的浑身热气大冒,大汗淋漓,又回草屋冲了个痛快的凉水澡,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沈楼的方向走去。 这是许歌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不论发生什么事,即便生病卧床,都要强撑精神出门跑步,锻炼体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即便已经很久不曾入山狩猎,但许歌总是要保证自己有一个足够强健的体魄。 沈楼生意依旧很好,梁都领的死虽然让整个靖城的气氛变得有些冷肃,但也仅此而已,除了给那些在自家门前晒着太阳,纺布纳鞋的妇人们,酒楼中吃饭饮酒的商客们多了些聊天的谈资之外,也没什么变化,日子总是要那么平淡无奇地继续下去的。 许歌照常地招呼客人,端酒上菜,极为认真地工作,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将近晌午,老板娘将许歌叫到跟前来。 “怎么了老板娘?”许歌不解问道。 老板娘神色有些不对劲:“许歌啊!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你去陪慕清玩吧。” 许歌怔了怔,无奈道:“慕清又故态复萌了?” 老板娘更加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和秀儿两个躲在闺房里,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 “可这儿好多客人要招呼呢”许歌道。 “哎呀这些你就别管了,我来招呼,你就去陪慕清玩儿,你要是能把慕清追到手,婶就谢天谢地了。” “婶儿啊!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啊!”许歌一脸苦恼。 这求着一个穷小子求追自家宝贝女儿,这也算是一件奇事儿了。 许歌轻车熟路地来到沈楼后院,径直走到沈慕清的闺房跟前,无奈叹了口气,抬起脚大咧咧地踹开了房门:“慕清,我来找你玩儿了。” 屋内檀木雕刻的细致桌椅摆定,摆着几张空白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两块素色帘子悬着,竹窗上挂着淡雅紫色薄纱,床头摆着一盆白兰花,整个闺房布置地极为温婉细腻。 有一姑娘生的极为好看,身着软绸浅粉素裙,紫腰束身,乌亮的长发束结肖尾c垂于肩上似燕尾,齐眉勒着红玉抹额,皓齿明眸,眉宇间有些英气,双眼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怀中的少女? 那少女生的颇为秀气温婉,俏红着脸,眼波流转眉含羞。 红玉抹额的姑娘正与少女耳鬓厮磨讲着悄悄话,不知讲到了什么,红玉抹额的姑娘将手环上了少女的腰间,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嗅着少女青丝的淡香。 少女稍稍抗拒了一下,便败下阵来,将脑袋埋了下去,任其施为。 红玉抹额的姑娘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低下头似乎想亲吻少女的脸颊,突然门外嘭得一声,大门被踹开,传来许歌的声音。 少女惊了一下,急忙推开红玉抹额的姑娘,从她怀中挣脱出来,霞飞双颊,有些急促不安,像只被惊吓到的小兔子。 沈慕清心情大坏,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哪里还有好脾气,冲着门口大骂:“许歌你个王八蛋,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许歌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打起了招呼:“嗨!慕清,咦!秀儿也在呢。” 那名叫秀儿的少女脸微微一红,作揖道:“原来是许家哥哥,秀儿有礼了。” 打完招呼,许歌转头看想沈慕清:“慕清,我来找你玩儿了。” 沈慕清没好气地道:“谁要和你玩儿啊!我要和秀儿玩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找女孩子玩儿啊!” 秀儿的脸颊越来越红,大约是觉得害羞极了,便怯生生地低头说了一句:“那那秀儿先走了,以后再来找慕清姐姐玩。” 说罢,踩着小碎步就跑出了房门。 “别走啊!秀儿!秀儿妹妹”沈慕清呼唤着,想要出门去追却被许歌拦了下来,捂着脸作痛苦状:“啊啊啊!许歌,我要跟你绝交!呜呜呜,我的秀儿妹妹,我刚刚差点就得手了你知不知道。” 许歌无奈:“你正经一点” 眼前的少女便是沈楼老板的宝贝女儿沈慕清了。两人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关系极好。虽然脑袋有些脱线,但装扮极为俏丽,外貌气质温婉可人,虽然喜欢女孩子,性格又有些大大咧咧,却从不会打扮地像个男子。 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老娘只是喜欢女孩子,又不是觉得自己是男人。女孩子就是要精心打扮的嘛,不然怎么勾搭其他女孩子? 就是因为与其他女孩子过分亲密,老板娘对这个女儿真是操碎了心,甚至怂恿许歌来追求她 “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儿,怎么赔我?”沈慕清气鼓鼓地坐着,瞪着大眼睛看着许歌。 许歌想了想道:“下次我帮泥龙寨处理些小物件的时候,帮你找一份你喜欢的礼物?” 两人关系极好,有什么心事也不瞒着。除了埋在心中最深处的几件事情,例如暗杀梁都领这种不好对人言的秘密,许歌大多数的事情,沈慕清都是知晓的。毕竟对于十多岁的少年来说,那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积攒在心中,实在是太苦闷了一些。 慕清自然也有不少秘密许歌是知道的。例如不小心砸碎了父亲最爱的砚台,例如溜到女澡堂,与一群俏丽少女嬉戏,极没出息地流了一地的鼻血 听到这话,沈慕清顿时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嘿嘿,我要风鸾银钗,镶着红绿萤石的那种款式,或者耳坠,不要太笨重的,要轻巧可爱一点儿的,或者手链,秀儿好像喜欢手链” “行行行,下次让你自己挑行了吧?”许歌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 沈慕清拍着许歌的肩膀,声音清婉好听:“嘻嘻,我们这算不算劫富济贫了。” “你说了算!” “看来又是我娘叫你来打扰我的好事儿的喽。”敲诈完许歌,沈慕清很严肃地说起这件事儿。 “是”许歌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看来我下次得换个地方了,不如去秀儿的闺房好了。”沈慕清煞有介事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说你就不能试着去喜欢男孩子吗?”许歌没好气地伸手在沈慕清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呦!我打死你。”沈慕清捂着额头,一脚踹了过去,却被许歌轻巧躲开。她一时气不过,灵动双眸微微闪动,装作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倚靠在许歌身畔,眸中带媚,在他耳边轻喘吐气道:”我可以喜欢男孩子呀,你要不要“ 虽说少女眉眼间还略带青涩,但那清秀灵雅的气质与身上淡淡的玉兰清香已经足够让人心动。 “停停停!我认输了!“许歌立即举手投降。他可是知道的,每当沈慕清这般模样做派的时候,肚子里准憋着坏水呢。 沈慕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狠狠在许歌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得意地哼哼了两声。 “唉!好无聊啊!秀儿也走了,不如我们去大桥底下听书吧,上次的故事还讲完呢。” “也行吧!”许歌想了想应了下来。反正今日也无事,而且那评书人的故事也确实让人惦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 莲前竹间赠佛经 沈楼后院不大,有一处小小的池塘,池水澄澈,池中有白莲四五朵,生的极为娇美,只是可惜天气转凉已经渐渐枯败了下去,有些发黄的莲叶下有几尾红色锦鲤悠闲地游动着。池塘另一侧种着一些翠竹,还有数盆散发芬香的白兰花。 许歌与沈慕清从房间里出来,便见着一位穿着儒雅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庭院之中,男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恬淡安然的味道,令人观之舒心,只是神情不知怎么有些惘然,看着池塘中的白莲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上面,手中拿着一卷书,封面崭新,书页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爹!”沈慕清亲切地喊了一声。 “沈叔。”许歌也恭敬地喊道。 男子回过神来,转过头,微微点头:“慕清,许歌,是你们啊。” “爹,我和许歌出门玩去了。”沈慕清道。 男子似乎不愿意多说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许歌身上,显得有些深邃,似乎要将许歌看透一般。 许歌不知怎么有些莫名心虚,挠了挠头:“沈叔,怎么了?” 眼前的男子便是沈慕清的父亲,老板娘的丈夫。对于沈叔,许歌是有些感激的。他教导慕清识字念书时,总是让许歌跟着一起,且时常教导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像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先生一般让人尊敬。二人勉强算有师生之情。 “许歌你等等。”说完悄然回到书房,不过片刻便出来,递给了许歌一本书:“这个给你。” 许歌定睛一看,竟是一本佛经。 似乎看出了许歌的迷惑,男子淡然微笑:“多读读佛经,能够消解戾气,宁静心神。” 男子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轻柔,让人听着极为舒服。只是许歌听后却心中大震,消解戾气?莫非沈叔看出了我不久前曾杀过人? 沈慕清拉了拉许歌衣袖:“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许歌勉强地笑道。 “没事儿我们走吧!愣着干什么。”沈慕清道。 许歌点头,转头望向沈叔,竭力表现地冷静无奇:“沈叔,我们先走了。” 男子微微点头,继续观莲赏竹,听锦鲤偶尔跃出水面的轻响。 待二人走后,男子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空白的书籍,手指摩挲,轻叹一声:“欲无烦恼须学佛,知有因缘不羡人,他日因,今日果,今日果,他日因修佛修个屁。” “慕清,沈叔还是一步都不开书房吗?”离开庭院后,许歌悄悄问道。 “是啊!最多在庭院里散散步,赏赏花,然后就继续钻到书房里练字了,真不懂我爹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书法,明明墨汁的气味这么臭,写的那些字虽然漂亮却又不肯拿出去卖钱,我娘啊也由我爹任性。”沈慕清拱了拱小巧的鼻子,撇了撇嘴:“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许歌摊开沈叔刚刚交给他的书:“这是一本佛经。” “哦,怎么了。”沈慕清翻了翻佛经,觉得里面的文字道理晦涩难懂,让人观之缭乱头昏,噘了撅嘴,将佛经丢了回来。” “靖城乃至整个杳县都没有佛门寺庙,故无人礼佛也无人信佛,这佛经是哪里来的?” “嗯?”沈慕清认真地辨认了一下佛经上的字迹,笔势温和隐有雄势异军而起,姿态横生:“这好像是我爹的笔迹。” “沈叔自己写的佛经?”许歌一愣。记忆中那总是儒雅淡笑,温和有礼书生气质的沈叔,怎么想都该是清茶在侧,磨砚挥毫,卷袖尽心意而书儒学精要,定书法根骨,这样的人竟然自己写了一本佛经。 “慕清,你有没有觉得沈叔给人的感觉有些怪怪的。”许歌很严肃地问道。 “我爹一向怪怪的,你第一天知道吗?”慕清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与沈叔相处之时,虽说沈叔气质清淡可亲令人心安,却似乎总有一层淡淡的隔阂。明明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总让人觉得远在天涯,无法靠近更琢磨不透。你有这种感觉吗?” 沈慕清歪了歪头,好看的细眉蹙了蹙:“没有誒” 说起沈叔,那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练字,两耳不问窗外事儿,即便发生天大的事儿也不曾出来,而妻子却在沈楼忙活着照顾生意,家中的用度补贴全由妻子负责。但两人依旧相敬如宾,伉俪情深,从未有过争吵。 甚至有一次,老板娘害了风寒,夜里发了高烧,上吐下泻,他也不肯踏出庭院一步,最后还是由当时还很年幼的沈慕清,凄厉地哭喊着跑到大街上求人帮忙,这才请来了大夫,缓解了病情。 但老板娘病好之后,却半分怨言都没有,更别提争吵了。 有人看不过去,指责他是个窝囊废,骂他是个软蛋,自命清高,是个百无一用的破书生。他也一言不发,倒是老板娘却脸色大变,平日里待人待事都极为和善的老板娘,用极为尖酸刻薄的话将那些辱骂自己丈夫的人通通臭骂一顿,惹得许多人暗地里咒骂:真是一对有毛病的夫妻。 定远街是靖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沿清河而建。 往来商队熙熙攘攘,大街两侧有许多撑着摊子大伞的小商贩,卖着一些吃食糕点,或是极有趣味的小玩意儿。街上往来有怀抱着孩子添置家中物件的妇人,有挑着担子急慌慌去赶集的挑夫,有慢悠悠散步的耄耋老人。 一座有些老旧的石拱桥利于清河之上,桥下总有一个带着墨镜分不清是真瞎假瞎的说书人,身旁带着一位怯生生的小姑娘,带着吊人胃口的缓慢语调讲着一些让人喜欢爱听的老故事。时常周围围着一大群听客,以孩子居多,也有不少大人。每当讲到兴头上高潮处,那说书人便轻抚悠悠饮一碗茶水,催促身边的小姑娘托着铜锣去讨要一些赏钱,惹来阵阵笑骂。 一位束发盘髻,别着木簪,须发灰白的老道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摆在街角拐弯儿处的包子摊铺。 老道士身穿一件有些脏兮兮泛着油腻的青色道袍,发丝有些许凌乱,面色蜡黄,但好在五官还算周正,不会让人厌恶。手上持着一面布幡,上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包子摊上传来阵阵的肉香,老道士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极为不好意思地拉扯了一下袖子,揉了揉空瘪的肚子。心中埋怨自己,为了了断一段因果竟将身上银钱全给了一位落魄妇人,不然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包子摊的老板似乎看出了什么,笑道:“道长想买包子?我们家的包子可是出了名的皮薄馅厚汤汁儿足分量够,买一个尝尝吧!” 老道士听着老板的话,感觉更加饥肠辘辘,明明想走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勉强收回灼热的目光,低声道:“老老板,你这包子什么馅的,怎么这么香呢。” “嗨!瞧您说的,当然是肉馅儿的!两文钱一个,好吃又实惠哩。” 老道士又咽下一口口水,犹豫了好久终于打定了主意,将身上脏道袍摸了个遍,只找到了三枚铜板,取出两枚递给了老板:“老板,给我一个包子。” “好嘞!”老板麻利地取出纸袋夹了一个大包子,递给了老道士。 老道士有些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混合着酥软的馅皮灌入嘴中,热乎乎暖洋洋的,浑身都变得舒畅了起来。 “哎呀,许歌你快点啊!怎么磨磨唧唧的像娘们儿一样。”沈慕清扯着许歌的衣袖,好看的眸子里带着些嗔意。外人不知道内情,便觉得两孩子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令人羡慕。 “行行!你大大咧咧地像个爷们儿。”许歌没好气地答道。 沈慕清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乱颤,花枝招展,只是手早已攀上了许歌腰间的软肉,极其温柔地说话,指尖却已开始用力:“你可别乱说,我可是一位淑女。” 许歌疼的龇了龇牙:“轻点儿轻点儿,别掐别掐。你看着点儿路,别撞到人。” “才不会撞到人呢。” 沈慕清一甩燕尾发,嘴里嘟囔着怎么可能撞到人,心里惦念着那瞎眼说书人前些时候讲的故事,脚下又快了几分。 “哎呦” 一声轻响,两人在街角拐角处撞上了一位老道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人急忙道歉。 老道士身形晃了晃站定,并没有摔倒,只是手微微颤抖,欲哭无泪地看着跌落在地上还泛着热气的大半个肉馅包子。 “道长,您没事儿吧?”沈慕清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 老道士愁苦着脸,挥了挥手,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包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包子捡起来,剥去沾了灰尘的面皮儿,好像还能吃?嘴里随意地回应着:“没事儿没事儿” 许歌看着老道士那极为熟悉,快要泛出绿光的目光,又见到那有些脏乱油腻的道袍,心中了然,这道长大概是囊中羞涩又饿坏了吧。便上前拉住了老道士有些意动想要拾起包子的手,说道:“道长!实在不好意思了,这包子我们赔给你。” “不碍事不碍事。”老道士恋恋不舍地看着地上的包子,随后对上了许歌清澈的目光。 许歌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受饿的经历,心中戚戚,心底里某处越发柔软,以老道士现在的境遇,还真说不定会做出捡起地上掉落的包子这种事。当即便朝着一旁的包子摊老板喊道:“老板,给我来五个包子。” “好嘞。”包子摊老板乐呵呵地包好了五个大包子。 老道士惊喜地道:“不用这么多,五个太多了。” 许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递给了老道士两个包子:“这是赔给您的。” “那三个”老道士一窘,有些口不对心地眼巴巴看着另外三个包子。 “这些是我们想留着吃的。”说着许歌给了慕清一个包子:“也快到正午了,来,尝尝!这家包子挺不错的。” 沈慕清咬了一口包子,不满地嘟囔着嘴:“你怎么吃两个啊。” “因为你吃不下两个啊。”许歌嘴里塞了个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行!不公平,你得分我半个。” “不要。”许歌嘻嘻一笑,惹来沈慕清一阵粉拳捶打。 老道士捧着装着包子的纸袋,远远看着那少年少女消逝在人群之中,想起了当时那少年拉住自己的手,阻止自己捡起掉在地上包子时的澄澈认真目光,心中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给两个包子那是赔偿,给五个,那就变成了施舍。 少年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歉意,所以他不肯给五个包子。 老道士扯了扯油腻脏乱的道袍,正了正衣冠,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这大约便是尊重。 他并不觉得少年抠门。反而觉得这样极好。 老道士取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觉得更加香甜美味。 嗯!包子也极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 有虎伤人 靖城清河石拱桥下。 那不知真瞎假瞎的说书人带着墨镜,抚着稀稀疏疏的胡须,眉头一皱一紧,极有趣味地讲诉着齐国宣德年间一位为江湖各方称之为盗圣的飞贼,闯下偌大名头,然后退隐江湖在一间客栈当跑堂,然后客栈中发生的一连串嬉笑怒骂,啼笑皆非的故事。那说书人有时觉得累了,便微微一挑眉,身畔眼中含带着怯意的小姑娘便及时捧上一碗凉茶,润润那发干的嗓子。 周围围着最多的自然便是半大的孩子们,耳朵竖的老高,眼睛直勾勾,流露出期盼的眼神,这般年龄的孩子哪个心里没有一个江湖梦。 许歌也拎了两张小板凳,与沈慕清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心里想着以后学了修行,报了大仇之后,在江湖上闯上一番,累了便回到靖城沈楼继续当自己的小伙计,过着平静安逸的日子倒也不差。 时间也过得飞快,那落日的斜晖透过云层落在清河之上,泛着丝丝轻柔的奇异光彩。 说书人略显疲惫地一拍抚尺,声音沙哑,道了句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那小姑娘便羞涩地拖着铜锣上前讨要赏钱。 一群小鬼抓耳挠腮也不舍得拿出平日宝贵的零花钱,便如树倒的猢狲一哄而散,那些大人倒是稍稍大方了一些,纷纷打赏了一些银钱。 沈慕清掏出几枚铜钱丢在铜锣里,又摸出一粒碎银锭偷偷塞给小姑娘,极温和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倩倩真乖,这些是姐姐给你买零食吃的。” 那名叫倩倩的小姑娘羞涩点了点头:“谢谢小姐姐。” “嘻嘻,不客气。”沈慕清又捏了捏小姑娘的粉嫩的小脸蛋。 许歌见义勇为地上前拍掉了沈慕清的手,低声道:“人家小姑娘才十二岁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就是心疼倩倩做事儿累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沈慕清鄙夷地瞥了一眼许歌。随后偷摸地目光飘向了小姑娘离去稍显青涩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心里偷偷想到:十二岁是有点儿小,要不还是再等两年吧。 这时城门处一阵骚动。 “都走开,都走开!大夫!大夫!快叫大夫来。”一位粗莽汉子有些精疲力竭地拨开人群,嘶哑着嗓子焦急地大喊。他的身后背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壮年男子,寻常樵夫装扮,肩上有伤不断地渗血,有乌黑的血块凝结,显然受伤时间不算短,气若游丝,眼看着便要不行了。 人群一阵骚动,迅速分开一条道路。这两人很快就被人认出,是一对亲兄弟,平日里以砍柴为生。有几个好心人见那粗莽汉子一脸疲惫,便急忙上去帮忙,把伤者抬下来准备送去医馆。 许歌与沈慕清也被吸引了过来。 见到那伤者脸色惨白,胸前有一处巨大的抓痕,一直延绵至肩部,衣衫被撕扯地破烂,不断地溢出血水。沈慕清有些害怕,躲在许歌身后,探头探脑地却不敢大胆地看。 而就在几人准备抬走伤者的时候,伤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有碎肉块混杂着鲜血,从口中咳出,随后眼鼻耳中开始溢出少量的血水,紧接着便开始翻眼白,喘着大气,口中蹦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音节,胸口阵阵起伏。 许歌突然站了出来:“等等!” 那粗莽汉子本来一脸感激地望着那些上来帮忙的人,一路从郊外背着受伤的哥哥奔入城中他早已精疲力竭,哥哥从背上下来之后他心神一松,差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看到许歌阻止了那几个帮忙抬伤者的人,顿时心头大怒,眼中泛着血丝:“你干什么!要是耽误了我哥哥治疗的时机,你信不信老子杀你全家。” 沈慕清不解地看着许歌,她知道许歌平常是个很沉稳冷静做事及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做出耽误他人治疗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便不满地瞪了一眼粗莽汉子:“你急什么,你就不能让人家说完话吗?” “我去你妈的。”粗莽汉子语调高亢且急促:“我家哥哥重伤濒死,你有什么狗屁话不能送去医馆之后再说。” 沈慕清俏脸一寒,拉住许歌袖子:“许歌我们走,别理他。” 许歌摇了摇头,再次制止了周围人想要抬起伤者的行为,俯身观察了一下伤者,撕开被血块凝在一起的衣衫,露出了伤者血肉模糊的胸膛,片刻后转头说道:“慕清,你去快去请李大夫,告诉他有人脏腑受创,失血过多,叫他带足了药过来。” 沈慕清犹豫了一下,担忧地望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伤者,感受着许歌极为郑重严肃的目光,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穿过人群往医馆的方向跑去。 “各位朋友,别理那小孩,我们快把我哥哥送去医馆吧,他快撑不住了。”那粗莽汉子都快跪下来了,哀求地看着周围人群。显然与自家哥哥感情确实是极好的。 “不行!所有人都别触碰伤者。”许歌再次非常严肃地呵斥道,推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行人。惹来周围人一阵不解的埋怨。 “你想做什么!我要杀了你。”那粗莽大汉挣扎着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扑了上来,他现在只想拎起少年的衣领,狠狠地给他一拳。但他却扑了个空,许歌步伐轻盈,只是微微一个侧步便很躲了过去。 许歌很冷静地看着粗莽大汉:“你若不想你哥哥死掉,最好照我说的做。” 粗莽大汉身体一僵,动作也随之停下,双手微微颤抖:“你在说什么。” 许歌蹲下身子,眉头微微蹙起,将伤者上身的与血凝结在一起衣物全部撕扯了下来,取了一块泥砖垫在了伤者的脖颈上,免得血气倒灌入气管,随后指着那道触目惊心c满是血污的狰狞抓痕说道:“这样的伤口只有大型凶兽才能造成,刚刚你哥哥吐血的时候有碎肉块吐出,显然肺腑受创极为严重。” “而医馆离此地还有两条街,一路颠簸过去,你哥哥的内脏估计真的要被震荡成一堆肉泥了。就算再怎么厉害的神医估计也救不了你哥哥。”许歌一边说,一边揉捏后肩部某个地方的穴位,伤者鼻腔缓缓流出堵塞的鲜血,呼吸变得顺畅起来。胸前的那狰狞可怕的伤口鲜血的溢出似乎也缓慢了下来。 粗莽汉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那我背着哥哥跑回来” 许歌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你的鲁莽行为,你哥哥的伤势反而更加严重了。” 粗莽汉子听后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跪在伤者面前,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他本来心神疲惫心中又极为担忧,如今更是有些崩溃。 许歌安慰道:“其实背回来也是对的,不然在野外血腥味反而容易找来野兽,你也别太自责了。” “那现在怎么办?” “等李大夫过来。”许歌说道。 其实这些注意事项稍微老道一点的猎人都是懂的,毕竟在野外与野兽相搏杀,受伤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如果真的受了极重的伤,止血是最为重要的,其次内脏受创,决不能剧烈运动。许歌也只能帮伤者做一些应急的手段,也不敢做的过多,请大夫过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多时,沈慕清便拉着李大夫奔向了此处。李大夫顾不上仪态,奔跑中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也顾不上捡,抱着药箱便赶了过来。 “你你这小姑娘怎么跑的这么快累死老夫了”李大夫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沈慕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发现发丝都黏在了脖子上,看着躺在地上的伤者似乎还有气息,有些得意地看了看许歌,似乎在邀功一般,见许歌露出赞赏的表情后,有些傻傻地笑了起来。 李大夫蹲下身子,解开衣襟扇了扇凉,一边仔细查看起伤者的情况。得出的结论与许歌相差仿佛,失血过多导致昏厥,且肺腑重创,不宜颠簸。 李大夫一边从药箱中取出药一边说:“还好这小姑娘粗略地说了下伤者的伤情,止血与治疗内脏受创的药我都带来了,不然老夫还真不知道该带什么药呢。总不能将医馆里所有药都带来吧。” 沈慕清调皮地笑了笑,指了指许歌:“可不是我,是那位神医判断出来的呢。” 李大夫望向了许歌,笑曰:“神医?还不错!判断地没有什么大差错,这些应急手段也是你做的?少年你学过医术?” 许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哪里是什么神医,您可别听那丫头胡言乱语。以前打过猎,自己琢磨出了点经验,又跟过一名老猎户学了些东西。也仅限于此了,做不了太多,还是只能等大夫。” “勉强算是止住伤势了,性命无虞,不过有说什么后遗症还不好说。”李大夫极为熟练利落地为伤者处理还伤口,冲洗了一下满是血污的双手,赞赏地对许歌说:“这样便是最好的了。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懂一些医理便乱帮人治伤,不仅耽误治疗时机又容易加重病情,这简直就是给大夫添乱的。你这些应急手段都做的很好。” 听到这话,那一直心神紧绷地粗莽汉子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对许歌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紧接着附近围观的人帮忙将伤者缓缓抬起,小心地抬去医馆。 “小兄弟!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不然我险些铸下大错害死我哥哥。”粗莽汉子十分感激地攥着许歌的手。 沈慕清在一旁瓮声瓮气地刺了一句:“原先你可是说要杀许歌全家的呢。” 粗莽汉子露出尴尬的神情,连连道歉,许歌也并不在意,他了解对方当时的心情。亲人危在旦夕,冲动一点总还是能够理解的。 “对了!你们是怎么回去招惹上那种大型凶兽。”许歌回忆着伤者当时胸口那狰狞的抓痕,不解问道,那样的伤口显然不可能是被凶兽追击时留下的伤。 粗莽汉子极其悔恨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告示,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前几天我和哥哥去杳县办事看到了这份告示,说是岭丘与九凰山交界的地方出了一头白虎,皮毛极为雪白光亮,是罕见的异种,有达官贵人看上了那头白虎的毛皮,便出了万两银子悬赏。” “你们去狩猎白虎?”许歌眉头蹙起。即便是一些老猎人,想要狩猎虎豹这类凶兽,也是小心翼翼。最好是多人围剿,或是设下陷阱,不然极有可能遭遇凶兽反扑造成伤亡。 “是!”粗莽汉子叹了口气:“我和哥哥一时贪心便想去试试。我们向一位老猎人请教了很多,每一步都极为小心,无论是陷阱布置还是选择伏击地点,甚至准备了许多染毒的弓箭,即便是损坏了毛皮也在所不惜,最多就是价值打些折扣而已,总好过狩猎失败。” “还是失败了?” “是!”粗莽汉子突然面色涨红,极为不忿地说道:“那根本不是寻常的白虎告示上明明写着那只是一头白虎,但它不是!那群狗日的达官贵人就是不舍得钱,那是一头虎王!一头白虎之王!一头普通虎王的毛皮都不止万两!!更别说是一头异种。” “虎王!”许歌震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 可杀不可杀? 世间万物皆有灵,大道无亲,人可修行,鸟兽虫鱼奇树异石亦可修行。 偶有走兽禽鸟误食天地孕育的灵药,亦或是受到高人大能的点拨,又或者遇洞天福地元气汇聚之地得天地洗礼,便能开启灵智,脱离浑噩懵懂,开启修行之路。修行界最有名的修行有成的灵兽,其一乃是道陵山中一头受三清宫宫主点拨开启了灵智的降魔黑虎,其二便是极西之地佛宗大能座下的一头无畏狮子,二者皆为登上了五境,入了圣境的强大灵兽。 二者开了智慧,不输人类,神通更是不弱于同境的修行者。 寻常百姓自然不懂这些玄妙奥义,只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都知晓,有些凶兽亦有智慧灵性,形体特异拥有特殊本领且凶焰更盛,比起庸碌同类而言堪称兽王。寻常在密林深山中偶尔遇见那些不凡的兽王,往往是知难而退,不敢冒犯。 粗莽汉子接下来的故事便十分明了了。凶兽想要开启神智,踏足修行远比人类艰难百倍,能够遇见一头兽王对修行者而言自然是一件极幸运的事。不过对于寻常人而言可就是巨大的灾祸了。兄弟二人自然不敢冒进,心中萌生退意,只是虎王已经被他们埋下的陷阱激怒,偌大的虎躯若惊雷浪涛,奔驰倏忽而至,他的哥哥为了保护他便挨了一击虎掌,借着后劲与他窜入了密林逃掉了。 粗莽汉子对许歌千谢万谢,然后便匆匆随着人群护送着哥哥去了医馆安心治伤。 许歌捡起了粗莽汉子丢在地上的那份告示,抖了抖灰,摊开来看清了这份告示原文,悬赏万两为求得那头异种白虎的毛皮,甚至还盖上了官府公证的印章,是极具效力的告示。 沈慕清见到许歌将告示叠好塞进袖子里,有些紧张地低声说道:“你你不会想去猎杀虎王吧?” 许歌沉默了片刻笑了笑:“你是知道的我有必须进入楚院的原因,所以我很缺钱。” 两人是极好的朋友,许歌有许多秘密也不瞒她。为了复仇必须进入楚院学得修行的法门,但楚院的名额极难获取,原本说好的五千两银子一下子变成了两万两,是在是让人发自内心地无力。这么缺钱的情况下,这样的机会落在眼前,不去试试,总归会觉得有些不甘吧。 沈慕清脸上泛起了担忧,双眉间多了一丝焦躁,扯着许歌的衣袖:“我知道你是山林间最厉害的猎人,狩猎经验丰富,如果是寻常的狮虎之属我也不管你,可那是一只虎王啊!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一点。钱总能想些别的办法的,要不我回去和我娘商量一下” “不行!”许歌极为严肃强硬地板起了脸:“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把沈楼给卖了都未必凑得起又何必让老板娘也跟着烦恼。况且就算能凑够我也不会接受的。” 沈慕清想起刚刚那伤者血肉模糊的惨状,若是多耽搁片刻或许便无力回天。想到许歌可能哀嚎着躺在密林间,连个施救的人都没有,孤独悲惨地死在荒郊野外,心中更是烦躁。极为恼怒地跺了跺脚,美目瞪圆狠狠地说:“反正你不许去你要是敢去,我我就跟你绝交。” 许歌拧着的眉头稍松,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我答应你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便不会贸然出发,你也知道我从小便是从山林间活下来的,即便狩猎不成,这逃生的本事我还是自认不差的。” 沈慕清抿着薄薄的嘴唇,眼中止不住的忧虑,似乎思考了很久依然摇头:“不行!不准去。” 许歌叹了口气,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不去便是了。说罢还将袖中的告示拿出来揉捏撕碎随风飘散去,才让沈慕清满意地笑了。 两人分离之后。 许歌却并没有回家,在路口踱步,来回往返了许久,终究还是露出有些不甘心的神色。便去了市集买了些米粮酒肉,以细绳系紧装好入袋,便提着去了靖城南郊不远处一间简陋木屋。 那里住了一位在靖城名气极大的老猎人,年轻时力气极大可生撕虎豹,弓箭无双,狩猎技巧与求生本领更是厉害,楚军征召他也不愿去,就愿意在山林间当一位猎户。后来年纪大了,有很多猎兽队请他领队指导,他也乐意将经验技巧倾囊相授,基本上整个靖城的猎户都是他的后辈。许歌就曾经向他请教过许多,受益匪浅。 当然,老猎人最出名的事迹还是曾经单枪匹马猎杀过一头口吐闪电,有飞行之能的狼王。 老猎人有个很嚣张与他狩猎风格极为相近的名字,叫李狂,不过如果私下接触过后,就会知道,老猎人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过知道老猎人住在靖城南郊的人并不多,许歌恰巧就是其中一位。 老猎人李狂见到许歌拜访十分开心,这是他非常看好的一个后辈,准备了酒肉与许歌同饮。当然,酒大多都是老猎人在喝,许歌酒力极差便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多喝。曾经李狂还因此嘲笑过许歌:连酒都不能饮算什么好男儿? 许歌只是笑答:喝酒便是喝酒,与是不是男儿有甚么关系。若能喝酒便是好男儿,这好男儿未免也太廉价了点。想当年开国先帝霸王麾下五大大将军之一岳忠,受体质所限天生不能饮酒,一旦饮酒便浑身起红疹瘙痒难耐。但当年在青枫江畔,阴山峽前岳忠领五千虎狼营士卒,拖住齐军五万西征大军三天三夜,虎狼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无一人弃甲而逃,更无一人投降。岳忠身先士卒杀敌五百余人,斩敌军将领头颅十余颗,最终身留数百刀痕剑伤,中无数流矢,以身殉国,留下千古名言:“身既死兮神以灵,吾魂魄兮为鬼雄!” 敢问岳忠将军可算男儿? 李狂听后干脆了当地承认自己错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这种混账话。 窗外暮色渐浓,屋内正值酒酣,许歌以水代酒敬了数杯,便袒露了来由:如何猎杀一头兽王? 李狂沉默了。他发丝微微泛白,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形渐枯槁的双手却依然极为有力,目光深邃似乎在追忆什么,最后坦言:“兽王之于兽群,便如同修行者之于人类,实力有高有低,拥有的能力也千奇百怪,当初我斩杀的只是一头实力并不强大而且受了伤的狼王。若真要细细讲究,寻常猎兽队几乎没有什么胜算,唯有军队中那些专门对付修行者的军人共同围剿才有可能顺利猎杀。” “那头虎王一掌尚且无法做到拍死一人,或许实力并不如何高。”许歌怀抱着侥幸心理说道。 “一掌拍死与两掌拍死区别很大吗?”老猎人李狂反问。 许歌哑然,或许对于能够与兽王相抗衡的人类修行者来说有些区别。不过既然一巴掌就能将一个强壮男子拍成半死不活,那一巴掌和两巴掌就已经没有区别了。 许歌想了很久又觉得有些不甘心:真没有别的办法? 老猎人李狂呵呵一笑,极其认真地说道:“别把它们当做兽!将他们当做懂得修行的人类。” 许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寻常人想杀修行者,难吗?当然难,不然许歌为何掏空心思一心想要进入楚院学习修行之法。但真的没办法吗?倒也未必。 两人又是一阵叙旧闲聊,然后许歌告别了老猎人李狂。 “我回来了。” 回到城南属于自己的那座小草屋前,推开门后许歌像往常一般喊了一声,房子里静悄悄地,唯有清风吹拂,无人回应。每当这时他总是会有些沮丧黯然,不过毕竟早就习惯便很快将这个无用的情绪丢在了脑后。 稍稍梳洗一番便躺在了令人安心的床上。被褥时常会搬出去晾晒,故而极为温暖有淡淡温馨的气味让许歌十分舒服,有一种有人陪伴的感觉。 突然想起了什么,许歌从怀中取出了今日沈叔给他的那本佛经。想起沈叔说的佛经可以消解戾气,宁静心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信于善法现前之间,即与不善法不符,然诸比丘!当信隐没之时,则缠绕不信而住,此时即与不善法相符” 佛言道理晦涩难懂,即便是那些稍显有趣的佛宗大能生活细节处刻画至理的小故事都如此枯燥无趣,许歌虽然读过一些书却从未真正放过心思在学习钻研上,更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此刻与沈慕清当时初看佛经时一样感觉眼花缭乱,脑袋昏昏沉沉,不多时竟眼皮开始打架,沉沉睡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 等价交换为合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明明才入秋不久,天气却不知犯了什么毛病骤然寒冷了起来。天空飘起了极细的雨粒,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冰粒,冷冽的风将雨水细冰拍打到人脸上,便让人心中升腾起一种衷心的冷。 许歌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充实,也很满足,醒来之后精神状态相当地好。 佛经能不能消解戾气他是不知道,不过能够宁静心神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毕竟只是盯着看了片刻便想要睡觉,心神自然是宁静的。他将佛经塞在了枕头下面,做好打算每夜睡前阅读一二。 刚刚离开温暖的被窝,许歌便被骤降的气温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忙披上了一件厚袄子。推开窗感受着窗外冰凉的微风,许歌精神恍惚了一下。十年前似乎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凛冬骤至,引发了严重的饥荒。 许歌有种焦虑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不过很快就消散去了。他自嘲一笑:自己怕是一朝为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不过是很寻常的降温而已,虽说有些冷却哪里比的上十年前的夸张悲惨景象。 稍稍梳洗了一些,便开始熬粥准备早餐。点燃灶炉,添了足够的柴火,洗米下锅又丢了几块昨夜剩的鱼肉之后便仍由它熬,随后换上了一身比较舒爽干净的长衫,便开始了每日雷打不动的跑步锻炼。 起初还有些冷意但很快便被剧烈运动产生的热气给驱散了,细蒙蒙的雨丝落在头发与脸上,反而有种极为舒服的感觉。很快便有些饿了,许歌又跑去西街早餐铺子买了两个素菜包子与一份双条油炸桧,然后慢悠悠地跑回了家。 一个穿着油腻道袍的老道士有些狼狈地将手中的布幡顶在头上,满脸愁苦地蹲在城南某处商铺的屋檐下面,望着渐渐湿润的地面,不由地紧紧了身上单薄的道袍,叹了口气:“师尊在上,莫不是你得罪了老天爷现在老天爷要来针对我罢,昨天还是微风宜人的景象,怎么今日便雨雪交加料峭冬寒了。” 紧接着老道士又砸吧了一下嘴,愁容更盛,摸了摸腰间揣着的空荡荡的酒葫芦,想着身上只剩下一个铜板:“老道我的酒瘾又犯了,可真是浑身难受啊!一日不吃饭还能撑得下去,一日不喝酒哪里受的了啊。” 这时那商铺大门推开,一个伙计打着哈欠挂上了营业牌子,突然看见蹲在一旁的老道士,嫌恶地看了看他身上的肮脏道袍,瓮声瓮气地吼道:“臭道士,走开走开,我们要做生意了。” 老道士不满地瞪了那伙计一眼,忿忿地站起身来:“年轻人说话这么冲,真是不懂得尊贤敬老。” “你说什么!老道士你想讨打啊!”那伙计吼了一声,攥起拳头来作势欲打。 老道士吓得抱着头落荒而走,连着跑出好远直至看不到那商铺才慢慢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哼!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还是昨天那赔我包子的小子看的顺眼,唔那个小丫头也挺好的。” 突然一缕极淡的香气微微传来,老道士鼻子微微翕动,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顺着香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间简单寻常却收拾地极为干净的小院子。 许歌慢悠悠跑回家中时,便看见有些眼熟的一个身影在不断地往自家小院里探头探脑地张望,时不时还抓耳挠腮显得一副心急猥琐的模样,原来是昨日见到的那位老道士。 “道长,是你啊,您有事儿?”许歌好奇问答。 老道士怔了怔,听到有人招呼自己顿时面容一肃,作出一副道貌岸然模样,只是雨丝湿了道袍发丝的样子怎么看都只能看出狼狈。转头见到许歌极为不好意思道:“少年,这么巧啊!又遇见你了。我没什么事儿,就是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哦!”许歌点了点头,拎着手中的食物便进了屋。 老道士脸顿时垮了下来,一副极为郁闷的模样,欲言又止又腆不下老脸上前讨要些食物,嘴里轻声地嘟囔着:“怎么这么凑巧到了这少年的屋前,真是糗大了。唉!老道错了!一日不喝酒还是能忍住的,可这一顿不吃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这时许歌从屋内探出脑袋来,笑了笑道:“道长,外面天气凉又下着细雨,虽然不大但总淋着也容易淋出病来,不如进屋坐坐吧。” 老道士咧了咧嘴,心中有些欢喜开心,道了句多谢便施施然走近了草屋内,屋内虽然简陋却相当干净,而且炉灶里还烧着火,比起外头来可暖和太多了。 许歌舀了一碗鱼肉粥,搭配着可口的素菜包子,在加上酥脆香软的油炸桧,十分满足地吃了起来。 老道士安然坐在一旁,保持不住那仙风道骨的做派,眼巴巴地看着许歌吃的香甜,忍不住吞着口水,心中想着:原来是鱼肉熬粥,没想到这么香呢!想我老道士以前云游时各地亲王贵族都是抢着宴请我出席,好歹也算是吃过山珍海味c各色佳肴的,怎么就觉得都比不上这一碗鱼肉粥来的香呢。看这少年似乎没有请我吃粥的念头,是我饿的太含蓄了点儿?唔,应该直接说吗? “咳咳咳!”老道士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见许歌没有理自己,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这粥挺香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许歌点了点头。 老道士脸色僵了一下,心中腹诽不已,昨日这少年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怎么今日跟个榆木脑袋一样。 “你手艺不错啊”老道士又说道。 许歌笑了笑:“从小就自己弄东西吃,再蠢的人也该有点儿厨艺了,总不能委屈自己吧。” 老道士默然,看着许歌极为平静淡然的模样,感觉出了一丝苦涩。 许歌很快就将粥喝完,站起身来满足地抹了抹嘴,从墙角取了一块抹布递给了老道士。 “做什么?”老道士不解。 许歌认真道:“道长,我家有些脏了,要不请您帮忙擦拭清洗一下吧。” 老道士拿着抹布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家打扫地这么干净了哪里还需要我再清洗?但是不知是出于某种玄妙古怪的原因,老道士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默默地起身,放下了手中的布幡,拿着布开始擦拭起桌子来。 若是这番行为被道陵山中那些迂腐的道人们看到了,怕是要悲愤欲死!纵使这老道已经叛离道陵山,但总归是他们的老祖宗级别的人物,怎么能从事这样的杂役。 许歌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老道士认真将家里桌椅灶台都擦拭一遍之后,便从锅中舀起了碗热气腾腾的鱼肉粥放在桌上,而纸袋中还留着一个仍有余温的素菜包子,然后道:“道长辛苦了,来吃些东西吧。” 老道士擦了擦额头根本就没有的汗水,有些感慨地坐了下来:这么多年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这老胳膊老腿的确实有些吃不消啊。想当初自己还是个小道童的时候,每日侍奉师尊左右,照顾师尊的饮食起居,这些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鱼肉粥很香,在这么清冷的日子里能喝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实在是一种享受。老道士竟然有些满足起来。 “道长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许歌坐在一旁问道。 老道士停下动作,有些恶趣味上头,想起曾经与师尊的对话,便微笑说道:“老道我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许歌恍然:原来是个无处可去的伶仃可怜道人。 见许歌这样模样,老道士大吃一惊:“你懂了?” 许歌将自己理解告知了老道士,老道士顿时苦笑不得,这等玄妙高深蕴含至理的话怎么被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许歌稍稍收拾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对老道士说:“我要出门了!如果道长没地方去的话可以留几天,屋里还有些干燥木柴,您可以生火取暖烘干衣服,只是不要随意翻动我的东西。如果您能将碗筷都洗了的话,我可以为你带晚饭。” 老道长眼睛微微一亮,他此刻是真正明白了许歌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揪着衣袖极不好意思地低声商量道:“如果我将院子里的柴火也劈了,你能给我带些酒吗?最普通的那种米酒就行。老道我有些有些馋了。” 许歌笑了笑,旋即点了点头:“行。” 见许歌要走,老道士又叫住了许歌,极为郑重庄严地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许歌。” 老道士扶正衣冠,轻轻捋了锊凌乱的发丝,正襟危坐,左手虚做了一个挥动拂尘的动作,有出尘姿态,认真微笑作揖行礼:“多谢许歌小施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 热闹的小草屋 雨雪渐落。 靖城的上空似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在清冷的空气中飘散凝聚,渐渐沉浮起落。定远街上却并未冷清,往来行人依然络绎不绝,两侧街道的商铺前挂起了宽帘为行人遮蔽风雨。 一位宽袍男子缓缓漫步而行,停留在了街角拐弯处的包子铺前,目光深邃,脸庞曲线十分轻柔,显得有些柔美秀气好看,但他清淡的眉头却紧紧蹙着,似乎在思考极为重要的事情。沉默了片刻便又开始行走了起来。 他未撑伞,只是雨雪飘零缓缓落下,却一滴也不曾跌落在他青衫之上,每当落于他头顶上方三寸位置就被某种特殊力量分开,如切开的雨帘一般掀开放下,汇聚于落脚处半寸之外,分毫不得进。 他每向前迈出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时光穿梭一般迅速变换。同一时间,靖城各处便都出现了一个不举伞漫步而行的宽袍男子。 他姓白名江清,是镇国大将军岳山将军麾下的客卿,年纪轻轻便步入第四境通达境的强大修行者,已经达到“见窍睹微,思虑洞达,事皆洞察,念头通达”的境界,可看透天地元气的运行本质,故而举手投足便有玄妙神奇展现,即便在整个大楚军方地位都极为尊崇。 他此行是为了寻人。循着天地间模糊的痕迹兜兜转转来到了靖城,恰逢靖城都领被暗杀,得出了一些结论将剩余事宜丢给了军方自己处理,楚国与陈国本来就不和睦,即便再次开战又能如何,大楚可曾畏惧过?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找到那个人楚国军方暗部监视下的齐陈两国潜伏在大楚的间谍,都已经纷纷开始了行动,虽然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但难免有很多漏网之鱼。甚至近日进入楚境的他国修行者的人数也大幅度上升了。 白江青双目微眯,仿佛在竭力看透一些极为混沌模糊的景象。片刻之后,他极为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终究还是看不清楚啊。 城南一间寻常的草屋中。 脸色蜡黄,有些干瘦的老道士此时慢吞吞卷起袖子,取来皂角与抹布,极为认真专注地将早上用过的碗筷清洗干净,动作从原本地笨拙紧张逐渐变得从容淡定起来,眼中时不时露出缅怀的神色,当年在观中自己也就是个做杂事儿的小道童,资质不佳在观中也总受欺负,多亏了师尊垂怜收下了自己,才有幸踏上修行之路。 洗碗了碗,老道士也没有忘记与许歌说的话,在燎炉中燃起了木柴,脱去了潮湿的道袍架起来借着温暖的火焰烘干。然后便取了柴刀去了院子里,将堆积在院子里有些受潮的木柴劈成了适宜燃烧的木条,再搬回了屋内烘干。明明看起了极为吃力,但老道士颤颤巍巍的动作一直没有停顿,直至结束。 将一切事情做完,老道士极为惬意地为自己泡了一杯桑葚热茶,取了张矮凳子小心地倚靠这暖和的燎炉坐下,看了看窗外细细蒙雨,早已波澜不惊的心中竟然有些隐隐期盼,随后舒坦地眯着眼打起了盹。 许歌完成一天的工作之后,没有像寻常一样随意在沈楼后厨热些饭菜吃,而是极认真地去集市上买了些新鲜的食材。他对钱没什么执念,如果不是为了楚院的举荐名额,他才不会绞尽脑汁去挣钱。既然家里罕见的来了一位客人,那又何必那么吝啬,他带的自然不是廉价的掺水米酒,而是带了一葫芦醇香的清汾酒。 “我回来了。”许歌像往常一样推开草屋的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草屋内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院外的柴火垛矮了不少,屋内堆砌着许多干燥的柴火,而燎炉前多了一个烘衣取暖的枯瘦老道士。或许是他坐着的矮凳实在是太矮了一些,原本有些高大的身躯便显得佝偻,老道士听到了许歌的声音眼前一亮,有些欣喜地笑着招呼道:“你回来了。” 许歌愣住了。 就好像一汪风平浪静的潭水丢入了一把细小碎石,荡起了无数波澜与水花。 那扇有些老旧的门后面似乎永远都是一片寂静和仅剩的几缕温暖,他似乎也早已习惯无人回应他的呼喊,然后自言自语地收拾房间,生火做饭,然后安静地独自吃饭睡觉。 “怎么了?”老道士有些紧张地看着许歌略显呆滞的表情,不断摩挲着双手,随即露出失望的表情:“是不是酒忘记带了?” 许歌缓缓地回过神来,欣喜沮丧释然等情绪开始交织成极为莫名的情绪在他心里发酵蔓延,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他提了提手中的酒葫芦:“酒在这儿。” 老道士便像那嗅着香气便无法自拔的老饕遇到美味佳肴一般,迫不及待地从许歌手中夺下了酒葫芦,打开壶塞,极为陶醉地闻了一口,酒香迅速弥漫开来充斥着小小的草屋。似乎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不堪,随后又肃正表情嘴里嘟囔着:大道自然,何须强自静。行无求而自松,饮无奢而自清,卧无欲而自宁。这是师尊亲口说的,求道嘛无需刻意自然便好,实乃至理名言啊! 然后便极为心安理得地端起酒葫芦,仰头便倒,动作倒是颇为潇洒自如,演绎出一种壮士饮酒,豪气云干的味道。 “好酒!” 许歌略有些复杂的目光落在了老道士身上,记忆中一些模糊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黝黑沉默几乎不懂也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似乎也很喜欢这样喝酒,有些让人缅怀纪念,不过许歌很快轻松地笑了笑便就将这些无用的情绪丢向了脑后。他很满意地看着干净的碗筷,整洁的灶台,以及灶台旁摆的整整齐齐的干燥木柴。于是便卷起袖子,像往常一样用火石生起了火,然后取出了今天买来的新鲜食材。 “今天天气转凉下起了雨雪,客人不减反增,后厨可忙坏了。沈楼烫热的黄酒特别好卖,老板娘开心地合不拢嘴。”许歌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将手里的肥青鲤剔去了鱼鳞,剖开肚子取出内脏,开始清洗了起来。 “嗯嗯”老道士下意思地点了点头,方才一大口酒解了酒瘾,此刻才终于慢慢地细品了起来,小酌半口便觉得滋味醇香,想起如今身无分文便更加珍惜,于是越发不舍得一口气喝完,极为吝啬地嘬上一小口,极为享受地轻拍着大腿,眼角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了几分。 许歌侧过头看了一眼老道士,睫毛微微颤动,沉默了许久不知怎么地便笑了起来。 “今天我去沈楼后院找慕清的时候,又遇见了沈叔,沈叔询问我观看佛经可有什么感悟,唉!哪有什么感悟呢,看了便想睡觉,我支支吾吾不敢多言,所幸沈叔也没有多问。” “院子外的篱笆桩似乎有些不牢了,得找个时间好好休整一下。” “今天沈楼来了个怪客人,宽袍长衫,虽为男子却长的极为好看,引得众人侧目。没有撑伞但是衣服却一点儿没湿你说怪不怪!买了二两黄酒便走了,临走时我还问他要不要借柄伞,第二天记得还就行,他也笑着说不用。” “今天去东街铁匠铺子里想买些打猎用的铁箭用,可老板说最近靖城下了严令不准许出售刀箭这类物品,还是有些麻烦,看来到时候得去一趟山上找七爷,他那儿应该有不少军营中特制的弓箭。” “” 许歌一边熟练地处理着手中的食材,一边嘴中胡乱念叨着近日发生的事儿,没有什么条理清晰顺序章法,也不管老道士听不听得懂,想不想的明白,接不接得上话儿。就是想到什么便讲些什么,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偶尔老道士随口附和一两声,他便心头一阵温润,觉得有些充实与满足。 屋外细雨早已停歇,暮色渐浓,大片的浓雾暗云遮蔽着夜空,略有些冷冽的风吹拂拍打着城南这间小小的草屋,紧闭的门窗发出呲呲的风透过缝隙的呜咽声音,平常只有油灯照明的昏暗屋内,因为燃起了燎炉与灶台下残留的炭火余温显得温暖舒适明亮起来。 晚饭极为丰盛。 红烧青鲤汤汁里泛着油亮鲜香的光泽,一块极其肥腻香甜容易下饭的白卤肉细细切片,蘸着滚烫的肉汁一卷,入腹回味无穷。那在酒楼中被雅称做乌云托月的紫菜蛋花汤,撒上一层虾仁脆皮,清淡却极有滋味。再加一盘寻常的家常焯白菜,淋上一勺浅浅的酱油,荤素搭配,最后自然是必不可少两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老道士显得慢条斯理一些,缓慢咀嚼品味滋味,觉得很可口,像是当初在道观灶台前灰头土脸蒙了一脸灰,为师尊做了一顿可口饭菜一般满足。而许歌便显得有些急,夹起白菜混着米饭噗嗤噗嗤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像是再不快些吃完就要被人抢走了一般。 场间莫名地生成一种温馨的感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 忆往昔悲惨苦楚 接下来几日似乎都是这般平淡过去了。 军营了发生了靖城最高军事长官最刺杀这么大的事件,自然是戒备更加森严,军部自然也派人下来调查,据说有许多将领因玩忽职守而被革职了,大楚军方已经开始与陈国进行交涉但至今没有结果。那偷偷倒卖辎重营军械的事情自然短期内不太可能再有机会,许歌也没有机会进入军营打听消息。 钟绪贤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已经有一位花高价买下举荐名额的人愿意将名额出售,听说愿意出价的人不少,或许两万两还有些不够。许歌沉默了许久便开始准备起狩猎的物件,虽然连老猎人都极为不看好许歌的行动,但他依然决定去试试,即便面对的是一头虎王。 这几日老道士便在许歌家中住了下来,两人也逐渐熟悉融洽起来。 就在这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后,按照两人心照不宣的规矩,自然是老道士很自觉地卷起衣袖开始刷起碗来。 只是今天老道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有些复杂,这座温暖的小草屋确实比山上那座冷清固执的道观让人留恋,比外头的斜风细雨更加轻柔舒适,但他还是准备要走了。他能看出眼前的少年的坚韧沉默性情下掩盖的一颗孤独的心,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希望他离开的意思,但这儿注定只能是他旅程中远小小的插曲,所以他依然决定离开。 天气似乎没有回暖的迹象,连绵的细雨依旧停停落落,偶尔凛风带来几片微细的雪花,让人不甚烦忧叨扰。屋内的燎炉烘暖的火焰打着璇儿冒着光芒,灶台旁的木柴堆矮了许多,这样的天气连集市上卖柴的樵夫都不愿意出门砍柴了,而煤炭又卖的极贵,这太过早来的冬天似乎注定要变得难捱起来。 老道士洗完碗放下袖口,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重大的任务,极为舒心地舒了口气,然后美滋滋地坐在了燎炉旁,伸出枯瘦的双手靠近燎炉,感受着暖意注入身体,心中盘算着应该怎么和许歌说自己要离开的事儿。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许歌突然开口说道。 “嗯?”老道士思路被打断,有些讶异地看着许歌。 “如果道长不介意地话可以帮我守家。”许歌微笑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听完不知怎么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似乎眼下并不急着说出离开的事情,不如等许歌回来再说吧,于是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许歌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或者说是愿望?”两人倚靠在燎炉侧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天,老道士满脸思索神色随后突然开口问道。 燎炉中被劈成小段的柴火缓缓燃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了下去,暖黄色的火焰跃动着,将许歌坚毅面庞烘地有些发烫。许歌有些慵懒地伸了伸腰,又往燎炉里有添了些柴。 “怎么突然问这个。”许歌有些奇怪地看着老道士。 “随便问问,你不用当真随便说说罢。” 听了老道士的话,许歌微微一怔然后给出了答案:“真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应该也只有报仇了。” “报仇?” “是啊!”许歌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或许是在犹豫亦或是思量该不该将这些告诉眼前的人,过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是该有爹有娘的,不过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便死了,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饿死的更不可能是寿终正寝,是被人杀的。” 老道士没有想到突然提到了这么沉重的话题,有些歉意地看着许歌。 许歌释然地笑了笑,语气变得平稳起来,似乎在表明自己并不在意,随后将当年的故事如一副画卷般缓缓摊开呈现了出来。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凛冬。 整个中原中部都遭遇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雪灾。 斑驳的老院墙上挂着雨痕,门院前嶙峋枯瘦的老榕树光秃秃的,被寒风吹得咯吱作响,怎么也关不起来的破木栅门,还有那被积雪压塌了的屋顶,木板耷拉着垂落,屋檐上大块大块的雪块簌簌地往屋子里掉,贫瘠的小城有的只是一片茫然雪色。 这样的边境之地原本日子就过得极为清贫,又恰逢天怒,秋种的粮食颗粒无收,饥荒便迅速开始蔓延开来。靖城眼看着就要熬不过了。人人翘首以盼,等待着官府救济粮的发放,望眼欲穿。 这是他们唯一熬过这个寒冬的办法了。 苦熬了两个月,几近山穷水尽时,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一支银甲铁骑小队缓缓驶入了小镇,为首的将领身披银龙胄铠,胸口红麟纹章,战戟横握,胯下黑马神骏异常,而他神情漠然。 他们不是来发放救济粮的。 是来征粮的。 这支银甲铁骑小队甚至没有出示盖有官府印章的征粮讣告。 他们说的什么楚律战时条例,什么有权无条件征收兵源与粮草,什么拒绝征召形同叛国,边境这些大都连私塾都上不起的边城之民怎么晓得这些东西。 他们只知道,没有粮食是要饿死人的。 七百多年前,大陆上最强大有资格称霸大陆的唯有齐陈二国,其余不论是久居沙漠的楼兰,还是青枫江两畔的流火国,又或是佛门昌盛的大觉国,更不用提远在荒原的蛮族,都不过是小国耳。 齐陈两国连年征战,百姓凄楚饱受战乱之苦。 当年大楚祖帝领雄骑三万,马踏西地,北抗齐,南拒陈,生生打下在繁盛中原之地一块栖息之地。楚国先民大多都是从齐陈二国最偏僻最饱经战乱之地逃难而来。也正是因为三国鼎立,互相牵制才最终勉强熄灭的战火,维持了如今的和平。所以楚国人最痛恨战争,却又极为尚武,他们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富有抗争精神,所以他们够狠,对敌人狠,对朋友也狠,甚至于对自己更狠,他们为了和平甚至可以不惜战争。 不愿交出仅剩口粮的靖城人,男人抄起了扁担,拿起锹子,妇人举着擀面杖与饭铲,孩童们捡起路边能拿得动的最大块的石头,即便饿的双腿发软,仍然面露凶光。 “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不过很奇怪的是有些事情我却记得很清楚。”许歌托腮沉吟了片刻,又缓缓说道:“我娘叫马青青,脾气不太好,很泼辣,稍遇不顺心的事动辄便是破口大骂,时常与街坊论争吵,在外人眼里完全是一个骂街泼妇形象。我爹叫许尚禹,是个泥瓦工匠,偶尔也去大户人家家中做做短工,是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到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懦弱的男人,甚至被我娘骂过根本不配当男人这样极伤人的话。” 许歌缅怀温和地笑了笑:“我爹唯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干完活便在家中安静地喝酒。当时我还太小,如今回忆起来我爹喝酒的姿态与道长相差仿佛,都带着些豪迈味道,我爹那时还真有股潇洒凛然桀骜的韵味。” 老道士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许歌,眼角的皱纹仿佛极深的沟壑层层叠叠,道袍宽袖下枯槁双手攥紧了又很快松开,随后陷入极为长久的沉默。他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虽然闹了饥荒,但家家户户都还存着一点宝贵的余粮,平时根本舍不得吃,只有饿晕了才舍得灌一小碗稀得不行的米粥,就盼着官府发放的救济粮熬日子呢。”许歌继续说道。 “当时听到有人来征粮那可真是炸了锅,整个靖城的人都冲了出来与那支银龙铠甲的骑军对峙。” “我那暴脾气的老娘听说是来征粮的,当即拿着菜刀就冲了出去,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乱舞菜刀。” “大概是平常和街坊邻居吵架用这样无赖的把戏总是能让对方服软,所以当她第一个被钉死在地上,胸口穿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染红城门前的地面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对方原来是真他娘的敢动手杀人啊。” “在靖城居民全被震慑住的时候,我老爹面无表情转身回屋,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怯懦的男人见到老婆被人杀了无动于衷,为了苟全性命,躲回屋子里,不耻地大声骂着‘孬种’。” “当时我就跟在老爹边上,他摸了摸我的头,眼中满是歉意,然后什么都没说,从床下摸出一方满是灰尘的黑木匣子。从匣子里摸出了一柄泛着冷冽气息的青锋剑,冲了出去。” “谁能想到成日被老婆骂窝囊都不敢还口的沉默男人,也曾有过一个青衫挽红颜,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梦呢。” “我当时是知道我老爹想去干什么的,只是我没有拦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哭都没哭一声。” 老道士听到此处,心情愈发称沉重了起来。 许歌说到这里却笑了起来,带着些骄傲与得意看着老道士:“你猜猜我爹杀了几个?” 见老道士沉默不语,许歌便自顾自说道:“三个!在一支重甲骑军的围攻之下,杀了整整三个全副武装的骑军。那个钉杀我娘的骑军,第一个就被我爹杀了,嘿嘿,一个照面一剑就砍掉了他的头,血溅得老高染红了城门。” “当然,后来我爹也死了。” 我娘死了,然后,我爹也死了。 当时年仅五岁的许歌,对父母的认知也永远停留在这么短短的十一个字中了。 “出手的是那支骑军的首领!举手间凝练出一支虚无的长矛,瞬息之间便透过了我爹的心脏。” “他是个修行者!很强的修行者。” “城门之上城卫军按兵不动,原本是为了保护城民的城卫军冷漠地站在高处没有丝毫动作。有冲动热血的士卒想要冲下来,却被当时靖城最高军事长官梁都领下令关了起来。” “城墙上溅满了鲜血,怎么冲洗都洗不去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 直接的人有直接的看法 “想报仇吗?当然想了,那个人杀了我全家。整个靖城当时都陷入绝望之中,人性中最让人恐惧恶心的一面随着绝望披露出来,当时已经有人开始吃人了。”许歌的情绪似乎被挑动了起来,平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欲与人言的话此刻吐露了出来。 “当时我才五岁!父母又死了,我根本不敢回去,便一个人拎着把发锈的柴刀投身入茫茫岭丘中。” “在嶙峋的松木林间饥寒交迫中我没有死,在被饥饿的狼群团团围住时候我没有死,被虎豹追击被迫跳下数丈的瀑布我没有死,在遇见黑心的猎户想要杀人劫去我千辛万苦猎杀到的猎物时我没有死,我很辛苦地拼了命地才让自己没有死。” “既然老天爷让我活下来了,那我总该做点什么。” 许歌的神情逐渐冰冷漠然:“那一年靖城死了很多人,但是活下来的人似乎都不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了。但是我不愿意忘记,既然杳县的卷宗查不到当年的信息,那我便要去楚国都城军部总部去查。既然他是修行者,那我就想办法加入楚院成为修行者。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那便是我要变得足够强,然后亲手杀死那个男人。” 整个草屋都安静了下来,唯有温暖的燎炉上蹿着暖黄的火焰,发出木柴燃烧木屑卷曲时微微的“呲呲”声。 老道士似乎经过了一番极长时间的心里斗争,随后目光落在许歌身上,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名为“悲悯”的气息,轻声叹道:“仇恨能够让人变得强大,也能够让人失去自我。佛宗喜欢道将来说解脱,放下了仇恨便能安持自身,抵达彼岸,心灵与肉体澄澈如一。虽然我不太喜欢佛宗的某些动辄便扯出来世又喜欢用自虐手段当做苦修的做派,但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道门也有其实类似的说法,修行之途便是领悟天道规则的阶梯,道藏有言:静心凝神,清静其体,而道以心通,心以道明,则大道可期,大道可行也。” 许歌摇头道:“道长你错了。” “我错了?” “是!我虽然读的书不多,但总还是知道一个道理的。薄仇之人每多寡恩,薄情之人每多寡义。这些道理都是想通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做错了事便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乡间村妇都懂的浅显道理。若是为了领悟什么天道,连人内心深处最炽烈浓郁的情感都可以罔顾抛弃,这样的天道还有什么领悟的意义,这样的修行还不如不修。” 许歌的声音中透露着强大的坚定。 老道士不言不语,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但许歌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质开始变化,双眸中的光彩于浑浊与澄澈间交相变化,脸上的表情时而神圣高远,时而悲天悯人,时而作疯魔扭曲状,时而如入定老僧般波澜不惊,身上的道袍在跃动的火焰衬托下不复油腻肮脏,显得轻柔透明了起来。 当初我就是看不惯那几座破道观的故作清高,远离尘世喧嚣,为了领悟什么天道只知静坐冥想,万物之声不入耳,一心只闻天地音。看似遵循天道自然,实则片缕不沾蒙了双眼,故而毅然选择另外一条红尘中打滚的大道,这才悟了师尊留下道藏中的真意,怎么在上山被关了几年,觉悟反而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老道士仿佛一块极其透明的玻璃在灼灼阳光的照耀下,透过了清澄炙热的光芒,落在了简陋的小小草屋,让人观之便欢欣鼓舞,显得那般干净喜人。连满脸的皱纹与形渐枯槁的枯瘦双手都变得清新明亮了起来。 许歌惊讶地看着老道士突如其来的变化:“道长你怎么了?” 老道士极为温和地笑了笑,身上气息平复,又恢复成了一个平静无奇的普通道人:“没什么,只是这些年丢了些东西,今天又找回来了。” 许歌挠了挠头,有些迷糊。 “许歌,你是对的!”老道士微微颔首:“修行者若是连一些自己的坚持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寻觅到属于自己的大道。” 许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夜色已经越发浓郁,时辰渐迟,今夜的谈话似乎便该就此停止了。 因为袒露了许多心中堆积多年的话与情绪,许歌觉得自己身心变得极为舒畅,有种褪下枷锁的轻松感。 反倒是老道士眉宇间有些疲惫与困惑,他从衣柜中抱出了厚厚的被褥,如往常一般在墙角极为干净的地方认真铺好。 “许歌”老道士突然开口问道:“我有一个思考多年都得不出结论的问题,你帮我想想该怎么解决。” 许歌已经躲在被窝中,盘着脚努力让自己快速暖起来。听到老道士的话探出头来瓮声瓮气地说道:“道长你多年没想出答案的问题我哪儿有什么本事帮你解决呢。” 老道士笑笑:“我是当局者总会迷糊一点儿,你的性情足够直接也足够坚定,或许能够帮我把握到一些最直接的东西。你就随意点当故事听,不碍事儿的,得不出结论也没事儿。” “行!那您说吧。”许歌倒还是挺喜欢听故事的,不然也不会总和慕清去定远街大桥下听书。 老道士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富家翁,他积攒了无数的财富。他有三个儿子,对他都很孝顺也很有出息。他弥留之际却打算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捐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受益,但是极有可能引起整个大陆的动荡,若是这比笔财富使用地稍有不慎甚至会导致人类的灭亡。” “你也不用管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反正就是会这样。” “富家翁死后,大儿子和二儿子将那笔财富藏了起来,不愿意捐出去。他们倒也未必是因为觊觎这笔财富,或许真的是为整个世界安定着想,宁愿将这笔财富永远地埋葬在未知之中不见天日。” “可是小儿子却忘不了父亲的教诲与嘱咐,将那笔财富偷了出来,偷偷地逃了出去。” “但是小儿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敢真的将这笔财富赠予全人类,因为他知道这真的极有可能造成很糟糕的后果。而且一旦他使用了这笔财富,便很快就会被两位哥哥发现,那两位哥哥为了财富不落在外人手中,甚至会将除了小儿子之外得到这笔财富的人杀死。但他又不愿意回家,将这笔财富交给两位哥哥,违背自己父亲的遗愿,让这笔财富永远藏在家中。” “你觉得这个小儿子应该怎么做?” 老道士极为认真地看着许歌,似乎很期待对方的答案。 许歌很困惑一份遗产怎么会引起这么严重的问题,故而说道:“我不太懂楚律,这遗产分配的问题我可不敢乱说” “不不不,这与楚律无关,跟任何一个国家的律法都没有关系。”老道士摇摇头,蹙眉思忖了片刻说道:“单纯以你个人的看法与感受而言,你觉得这个小儿子做的对不对?” 许歌见老道士严肃的神情也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然后说道:“他做错了。” 听了许歌的话,老道士蜡黄的脸有些发白,有些无措地双手握着,苦涩地笑了笑:“你也觉得他做错了吗?那你觉得他应该把这笔财富交还给他两位哥哥吗?” “交还?不不不!”许歌摇了摇头,疑惑地问:“为什么要交还,这本来就不是那两位哥哥的财富。” 老道士有些懵了:“可是你说小儿子做的是错的啊!” “是啊!”许歌笑了起来:“可是我可没说那两位哥哥做的是对的啊!” 见老道士满脸的迷惑不解,许歌耐心地解释说道:“既然那位好心的富家翁决意将这笔财富捐出去,那么那个小儿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又为什么要犹豫呢,说到底,这份财富是属于那位富家翁的,既不属于大儿子二儿子,更不属于那位小儿子。所以我说那个小儿子错了。” “这”老道士急忙说道:“你忘了我说的很重要的一点了!这笔财富如果捐出去,会引起非常糟糕的后果,甚至整个人类都随之遭殃。” “那又怎么样。”许歌很平静地说道:“我曾遇见一位极为善心的大老爷耗费钱财买米赈灾,但是却有流浪汉为了抢最后的一碗米粥打了起来,最后甚至出了人命。可是这难道怪那一大锅米粥吗?还是怪分发米粥的人?不,终究是怪那些贪婪的人罢了。” “不管会引发什么后果,那个三个儿子都不该擅自为他人做选择。因为说到底,这件事最终还是得人类自己做选择的啊。” 老道士听完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叹息。有些释然c有些遗憾。 许歌有些关心地询问道:“道长,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心里有些感触吧!谢谢你了许歌,你的答案对我很有帮助” “不不用客气。”许歌答道。心里有些迷惑,难道故事里的小儿子就是道长?可是怎么看这位老道士也不是什么携带巨额财富的人吧。 “睡吧睡吧!也不早了。”老道士说着便吹灭了油灯,躺在绵软的褥子上闭上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 燎炉中微弱的火苗颤抖着,似乎即将熄灭。虽然窗门紧闭,但似乎依然有一丝彻骨的凉意偷偷地钻进了小草屋。 黑暗中,许歌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大衣袄,悄悄地盖在老道士的棉被上。然后极为小心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取了些木柴丢入了燎炉中,让火焰不至于这么早便熄灭。 老道士感受着厚重的棉被与空气中传递而来的温暖,心中一片温润。一缕神识顺着老道士微颤的指尖散发出去,缓缓缠绕至许歌的身上,而他却丝毫不觉 唉!没有修行资质莫非这是天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 我要一个名额 晨光微熹,清淡温暖的阳光落在复苏的小城之上,连绵数日冰凉连绵的细雨终于停歇了下来。 噪杂的声音喧嚣着沸腾于靖城的各个角落,大街上巡逻的军队不减反增,微微有些肃杀的风气,据说那个来自牢山防线的白江青白大人下令全城搜捕刺客,而各巡逻队的队长都已经接到了秘密的任务,此行最重要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搜查此刻,而是为了找另外的人 日上三竿,老道士才幽幽从睡梦中醒来,或许是昨夜心事太多扰了了睡眠,他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最终才迷迷糊糊睡去。 简陋干净的小屋内,温和的阳光撒落驱散了夜间带来的习习凉意,桌椅衣柜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木桌上摆着一封信,大概是许歌留下的。大意便是自己要出一趟远门,短则日,长则一个月,枕头下面留了一些银钱,而灶台旁的木柴确实不够烧了,市集上售卖的木柴大都受了潮极难使用,于是他特意换了一批煤炭,嘱咐老道士不要舍不得烧。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可以去西街沈楼找一位叫沈慕清的女孩子。 老道士嘴角泛着微微的笑意,很珍重地将信叠好塞进了袖子里,转头望向灶台旁摞着一大袋煤炭,心里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我不能与你沾染太多因果,这只能害了你,但我却可以为你铺平前方的路。 老道士挥袖一扫身上尘埃,神情肃然,扶正道簪,提着那一块写着“天地无亲,常与善人”的油腻布幡,推门而出。 门外景物突然一阵模糊变幻,那原本举目便可看见靖城城南的小院,经由那一步跨出变成了一个人声鼎沸,甚嚣尘上的热闹酒楼。酒楼陈设布置极为精美华丽,朱甍碧瓦,画栋雕梁,亭台上有楼阁,池上假山泉水叮咚流落,曲水流觞,酒客词人皆轻柔淡然两侧安坐,抬头看去,最高楼台挂一方珠帘,芊芊玉人闻歌而舞,体态婀娜,舞步优雅,不惹凡俗。 从酒楼窗外望去便可看见极为宽阔喧闹的大街,往来行人客商锦衣玉袍,谈吐不俗,显然不是那地属偏僻的靖城。 酒楼最顶层有一处雅阁,外人不得随意接近。 雅阁中唯有一位身着绛紫色长袍腰带白隼玉佩,体态稍显臃肿的男子。满桌的可口佳肴,香腻美食,男子正埋头吃饭,显得极为心急,偶尔还会发出让人不喜欢的吧唧嘴声。只是男子面容憨态喜人,双眉间有一撮细细的白毛显得俏皮,气质浑然令人亲近,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老道士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雅阁之中,而那微胖男子似乎毫不在意,依然低头猛吃。 “咳咳”老道士无奈只能咳了两声。 那微胖男子微微抬了抬头,又低了下去,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含糊不清说道:“一般人要是敢在我吃饭的时候来打扰我,我肯定是直接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不过既然是你这个老道士,那还有几分资格,来一起尝尝?醉鹤楼的招牌美酒叶枫红,还有同样出名佛跳墙。” 老道士笑了笑,也不客气地坐了下去,为自己斟了一杯叶枫红。将美酒一饮而尽之后才悠然说道:“大楚三大守护者之一——白眉饕餮朝天阙,果然如传闻中说的一样嗜吃如命,除此之外对其他事情都不在乎。” 谁能想到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胖男子便是大楚的三大守护者之一,而且还有一个如此霸道绝伦的名字。 “在乎,有什么好在乎的。”朝天阙随手拿起桌旁的丝巾抹了抹嘴角的油腻汁液:“整个天下都没什么人能把我打趴下,莫非你能?” “白眉饕餮得了楚院守护一脉的传承,一身防御力堪称天下之最,谁能轻言能战胜你。”老道士说。 “嘿嘿!”听了老道士恭维的话,朝天阙有些得意地挑动了一下眉头:“你这个老道士虽然身上气息起伏不定,但终究是道祖老人家的小徒弟,想来还是有些能力的,以我这点微弱攻击能力莫非还能留下你?” “呵呵!面对另外两位守护者我或许还会担忧一些,不过既然是你,我虽然天道根基被毁,但逃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来找你。”老道士扶须笑呵呵地说道。 “值得我在乎的人我都打不过,但又没什么人能真的打死我,那世间自然是没什么东西是需要我在乎的。”朝天阙撇了撇嘴,继续埋头扫荡着桌上的美食。 “此言间有大道理。”老道士颔首微笑。 “此乃大马屁。”朝天阙不屑地看了眼老道士。 过了良久,朝天阙将桌上美食扫荡一空,极为惬意地倒了一杯滚烫的浓茶,抚着鼓鼓的肚皮优哉游哉地说道:“现在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尤其是道陵山下的齐国,更是疯狂地派出了大量修行者,启动了无数隐藏在各国阴暗角落的密探,而现在你却主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莫非你是想要投靠我们大楚?” “自然不是,我只是来向你要一样东西。”老道士温和地笑着。 朝天阙微微挑眉,脸上的肥肉颤动了一下:“要什么?” “明年春初你们楚院的举荐名额。” 朝天阙目光灼灼,盯着老道士上下打量了起来:“身为大楚守护者,楚院的名额我倒是想给出多少都无所谓,只是你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了一段因果。”老道士淡然回应。 “有点意思!”朝天阙侧着身子翘起了二郎腿,清亮的眸子微微一转:“你们这些道士总是喜欢故弄玄虚!我也懒得管你,只是我凭什么给你?或者说我有什么好处?你又不是楚国人,大楚若是与北齐交战你又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与我更是非亲非故,最重要的是你若是把这名额给了一个废物,我岂不是要被楚院的那些老朋友给笑死?” “我看好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个废物” “这个理由可不够充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道陵山那几座破道观一直想要抓住我,然后重新关起来?”老道士显得胸有成竹。 朝天阙眼中精光大绽,浑身散发出混沌恐怖的滔天威势,他的面目不再喜人可亲,而是充满肃杀之意,恍若冥域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蔓延伸展出来,似要择人而噬的冥王。此刻,他不再是一个寻常酒楼食客,而是大楚三大守护者之一白眉饕餮朝天阙,世间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 “你愿意交出来?” 道陵山身为道祖得道羽化之地,同样是整个修行界的圣地,号称天下的修行之法尽出其中。 而道陵山的那些道人像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眼前的老道士,虽然除了道陵山最高峰上的三座道观,无人知晓老道士手中到底有什么,但显然对方手中确实有极为不得,甚至让整个修行界随之动荡的东西。 “当然不可能。”老道士微微一笑,就在朝天阙满脸恼怒准备发飙的时候,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不过我能保证你们楚院绝对占了大便宜。” 朝天阙浑身气势陡然收敛,似乎听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极为满足如奸诈的老狐狸一般笑眯眯地说道:“成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 赠肉 岭丘山脉极为广袤,横亘在杳县十三座城池之前。九凰山乃是雁门郡极为有名的一座灵山,山峰耸立峥嵘巍峨,犹如凰状,振翅欲飞,据闻山巅薄云浓雾间有高人隐士隐居。 许歌身负铁弓,箭囊中存着数十支精钢铁箭,都是军中制式,极难得到,尖锐无匹,箭尖处倒钩上有淡淡黑色的痕迹,显然抹上了剧毒。腰间垮着那柄百炼钢刀,手中携着一方大布袋子,极为谨慎小心地在密林中穿行,一双锐利的眼不断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此地已经是岭丘山脉与九凰山的交界之地,如果不出意味那头虎王应该就在此地。 许歌行走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突然似乎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便附身下来,看着土壤间被踩断的杂草,闻着泥土间的气味,双眉紧紧蹙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类行走留下的痕迹。山林间还弥漫着一缕极淡就经久不散的血腥味,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密林间一阵窸窣轻响,许歌心中一紧,手立即握在了腰间钢刀的刀柄上,整个人如虎狼般伏着身子,蓄势待发。 密林间探出一个脑袋,似乎看见了许歌送了口气,突然朝后面喊道:“不用担心,不是那头白虎,是人!” “哗哗哗!”林间声响哗然,竟突然冒出来十多个手持弓箭,身穿猎服的成年男子,箭已上弦,目光警惕地瞄准了许歌。而为首的是个眼角有道显眼伤疤的中年男子,,身穿深色劲装,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头发泛灰,形渐枯槁皮肤干瘦但是神色傲然,手持长矛的老猎户。 对方众人隐隐以伤疤男子为首,但似乎都对那位老猎户十分尊重。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那眼角有疤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许歌缓缓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脚步微微后撤,不论进攻还是后撤都能占据先机的姿势,略带一丝警惕地说道:“我叫许歌,是个猎人,来自靖城。” 中年男子也介绍起自己:“我叫吴天刀,我们是一支猎兽队来自青阳城,你的伙伴在哪里?” “我没有伙伴!只有我一人。”许歌摇头。 “一个人?”吴天刀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许歌,从怀中取出一份泛黄的告示:“莫非你也是冲那白虎来的?” 那告示与许歌手中的那份是一样的,故而他点了点头。 “一个人就敢来狩猎白虎?哈哈哈哈”那十多名猎户放下了警戒,松弦下箭,哈哈大笑了起来。 “背把弓,腰里揣把刀就敢说自己是猎人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朋友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大概是跟家里吵架闹了脾气,想要出来做点大事证明自己,无知可真是一种幸福,他根本不知道一头老虎有多可怕。” “我们一支狩猎队出行才敢来碰碰运气,这小子倒好一个人拎着刀就来了,哈哈哈。你以为你是传闻中的猎兽者吗?” 传闻中山林间有一位极为可怕的猎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手持钢刀游斗虎豹熊狼可分毫不伤,数年间斩杀凶兽无数,最可怕的记录是曾一个月连续猎杀了十七头猛虎,导致那一段时间各城虎皮的价格都下降了不少。而且还救下了许多在林间受创的猎人,不过最让人铭记的事迹乃是曾有一位山林间迷路的商客,偶尔见到了猎兽者斩杀一头成年黑熊,然后将其剥皮生吃的可怕血腥景象。 前者让人尊敬,而后者让人心生畏惧。故而猎兽者的名号极为响亮。猎人之间互相调侃贬低时总会用上这样的句式:你想xxxx,你以为你是猎兽者啊! 不过这些究竟是传闻还是确有其事,很难考究了。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传出有猎兽人的消息了。 许歌听到众人的嘲弄声后,面色不变,只是眉头微微一蹙,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显然心中有些不悦,但却没有发作。林间的猎人总是热衷于用这种粗陋的方式来炫耀自己的力量,震慑其他狩猎队,从而获取某个区域的狩猎权。但他现在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这些人争强斗狠上。不过他这幅模样在外人面前反而像是心虚强装镇定的表现。 为首的吴天刀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少年!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或许学过几招武艺,但是在真正的虎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千万不要为了置气就罔顾自己的姓名。” 显然他心中也认定了眼前的少年就是那种一时脑热,想要杀虎证明自己的无聊少年。 许歌摇了摇头:“我想来试试。” “呦呵,现在的小孩子很真是倔强啊!天刀,你别管他,等到他被真正的虎豹凶兽吓得屁股尿流的时候,就知道山林狩猎不是小孩子的把戏了,到时自然就会走了”吴天刀身旁那一直不曾说话的老猎户有些嘲弄地看了一眼许歌,有些高傲地淡淡说道。 吴天刀点了点头,虽然他是狩猎队的首领,但是这位老猎户狩猎经验十分丰富,在整个雁门郡都是极有名声的,是他花了极大代价,好不容易才请出来的。可不敢随意得罪。 “少年,如果你不愿意走可以远远跟在我们身后,这样起码能安全一点。但是如果你遇险了,我们是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去救你的,你明白吗?” 许歌想了想,点了点头。让这些狩猎队的人为自己探探前方的路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为什么不把那小子赶走,若是被捡了便宜怎么办。”狩猎队在林间谨慎且小心地潜伏着,许歌在不远处的后方看起来有些轻松地跟随着,那神情有些倨傲的老猎人极为不满地问道。 吴天刀笑着说道:“只是个寻常的少年郎,虽然无脑热血莽撞行事让人不喜,但终究也没做错什么!让他跟着也没什么关系,何况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来捡便宜不成。” 老猎人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毕竟对方才是狩猎队的首领。 每过一段路,狩猎队都会稍稍停歇片刻,做一些简易的示警陷阱,时刻掌握林间各处发生的风吹草动。只是有些奇怪,这一路上的示警陷阱全都没有触发。穿行过一片茂密的松针木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极为宽阔的平地突兀地出现,有薄雾点缀其中,其中有一汪极为清澈见底的水泉,轻柔的流淌声音不觉入耳,景色竟然十分清新美丽。 看时辰大约是到了正午,前方的狩猎队在那方平地停下歇息,开始生火烤肉准备吃食。 许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觉得这山林似乎太过安静了些,连鸟虫鸣叫都听不到,故不太敢过于靠近躲在后方小心观察着。有些饿了便取出些晒干的肉干放进嘴里嚼,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许歌吃的津津有味,渴了便取出水囊灌两口倒也方便。 突然,远处狩猎队一位猎人端了一份烤肉满脸不乐意地走了过来,将烤肉包着芭蕉叶丢在许歌面前:“这是我们首领送你吃的。” “哼!居然还要分这来路不明的小子一份!吴老大就是心太软了。”那猎人嘟囔着埋怨地话转身就走。 许歌看着身前的烤肉,心里想着对方似乎人还不差,随后嘴角微微翘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