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绣色》 正文 第一章:中元相遇(上) 前言一句: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羡慕别人的生活,向往那些尚未见识过的远处的风景,以为那边风景独好,而对于眼前身边的,却往往视而不见。正如有些曾经相见恨晚c彼此深爱的夫妻,因终日厮守而不再在意对方的一切,甚至心生烦厌,从而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真谛诠释得淋漓尽致。 ——————————————————————————————————————————————————— 人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然而北镇抚司的百户大人霍焰却觉得这婊子也可以很无义,戏子亦可以很无情,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被“此二人”坑了。 不过这个故事并不是关于他的,而是关于一个江南富商之女魏雪鸢。 大明天启五年,雪鸢年方十五,在家里呆的实在无聊,便想去往京城寻她二师兄玩耍。但是这件事,她是绝不敢让她的母亲魏夫人知道。因她是家中独女,父亲又早逝,母亲对她稍显溺爱些,但是溺爱归溺爱,魏夫人这个人是很有些原则和底线的。魏夫人不准你做的,你若偏偏要做,那自然是逃不过一顿鸡毛掸子的伺候。 话说雪鸢原本有两个师兄,皆是被魏夫人收养的家丁的遗孤。此二人皆比雪鸢大上几岁,自幼与雪鸢一起在魏府上拜师学艺。魏府做的是布匹,刺绣的生意。不过魏夫人让他们学的却与生意完全不相干。而是请人教授他们一些生存技能。比如说武术,比如说医术。 教他们习武的师傅是魏府的专门负责训练家丁打斗技能的梁师傅。梁师傅年过四十,武艺很是高超,为人却极和蔼。不过和蔼归和蔼,梁师傅教授起武艺来那是半点不马虎,尤其对雪鸢的两位师兄。 对雪鸢嘛,梁师傅时常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一方面呢,因为雪鸢是个女孩子,身体也生的瘦弱些;另一方面嘛,雪鸢毕竟是东家的独生女,若下手重了,真打伤了,也怕东家难免心里别扭。这也就造成了雪鸢在武艺方面十分的不长进。 说道这医术,倒是并不用请外人来教授,雪鸢的爷爷赛神医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赛神医年过五十,在当地行医多年,又会些推演之术,因其医术高超,又时常布施穷人些药材,很受当地人的尊重。当地人都称他赛神仙,据说是只要是他想救回来的人,那便是黑白无常也带不走。 不过对于赛神医本来的姓氏却有多种说法,一说他本来就姓赛,另一说他应姓魏,否则他唯一的孙女雪鸢为何姓魏来着?再一说他既不姓赛也不姓魏,而是隐姓埋名了,甚至他很有可能和魏夫人并无关系,只不过是魏夫人寻的的一个依托,一个女人做这么大生意总是难免遇到麻烦,家中没有男丁难免遭歹人欺负。 但是到底事实是什么,没有人知晓。况且赛神医在当地是相当受人尊重的,也没人那么无聊一定要嚼魏府的舌根。 说道跟爷爷学医,雪鸢确是比她那个木头脑袋的二师兄强出不少,可她空有些激灵劲,却总少些努力用功,因此还是样样败在她大师兄之下。 这雪鸢毕竟当时年幼,这年幼嘛自然爱听好听的,可是她大师兄把这一概的赞扬都抢去了,她小孩子家家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她心里不是滋味,却不想着从自身找原因,偏偏要寻她大师兄的麻烦。 雪鸢拉了她二师兄一起,在门外拜了土堆,共同发誓说二人定要与大师兄生分了,这个处处优秀到处讨喜的家伙真真是让人讨厌。 于是自此之后雪鸢遇着她大师兄,便总要寻些麻烦,又因她牙尖嘴利,她大师兄处处败在下风。 有几次她大师兄被惹急了,瞪着眼睛看她,她便也不慌不忙的瞪回去,说道:“你学医的师傅是我爷爷,你习武的师傅是我们家的家丁,你吃的用的都是我们魏府的。我是地主,你又敢怎样?”她大师兄只是摇摇头叹口气走开了。她便更是得了意。 只是有这么一回,她正自得意,恰巧让她爷爷走过来瞧见了。赛神医这次真是动了怒,竟叫家丁把雪鸢吊在房梁上抽了一顿。 自雪鸢记事起就不曾记得爷爷和什么人动过肝火,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竟让她走运赶上了。她心中又惊又怕,一边挨着打,一边就求饶了,说是自己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其实家丁到底也没敢下力气真打,你想想看他们打的是东家魏夫人的千金,真打出个好歹,魏夫人到时候怪罪,可怎么收场。 可这雪鸢那时毕竟年少,经的事少,她爷爷一吹胡子瞪眼睛已经把她吓得七魂少了六魄,这再往房梁上这么一吊,那就剩抽泣的份了。 她两位师兄瞧着她可怜,一并跪在她爷爷面前替她求饶。 二师兄替她求情,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受了她欺负的大师兄竟也诚心替她求饶。她当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羞愧难当。 只见她爷爷大手一挥,就撂下一句话:“我看谁敢把她放下来。”然后径直踱步走开了。 雪鸢在这房梁上吊着,幼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眼泪扑朔的往下掉,她大师兄瞅见这干干的地面上被雪鸢的眼泪一处处打湿,心中真个不是滋味,便自作主张,将雪鸢救了下来,之后他独自负了荆条去赛神医面前请罪。 赛神医无奈何,也并未责罚他。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过自此之后,此三人的关系便很是和谐友爱起来了。 然而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没过两年,两位师兄随着梁师傅去了京城。据说这是魏夫人的意思,说是这两个孩子的父母曾对魏府有恩,魏夫人出了大价钱,想替这两个孩子在京城寻个大好前程。 自此之后她大师兄便杳无音信,倒是她二师兄偷偷寄过几次信给她,说是京城如何如何热闹,如何如何有趣,还说自己如今在锦衣卫谋了差事,威风的很,今年刚升了小旗,加了俸禄,还买了座不错的宅邸。 雪鸢虽然知道她这个二师兄自小有些爱吹牛的毛病,打比方说吧,他手里有一吊钱,就敢吹嘘说自己有个金元宝。但是雪鸢对他信里所描绘的京城的繁华却是十分向往的,于是打定主意离家出走,直奔京城,投奔她二师兄,定要将这皇城脚下的繁华尽收眼底。 雪鸢此时一心向往京城的繁华景象,倒并不是因为江南小镇的风景缺乏韵味,乃是在此处待久了,便觉一切平淡,难以再生发兴奋感和激动。 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羡慕别人的生活,向往那些尚未见识过的远处的风景,以为那边风景独好,而对于眼前身边的,却往往视而不见。正如有些曾经相见恨晚c彼此深爱的夫妻,因终日厮守而不再在意对方的一切,甚至心生烦厌,从而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真谛诠释得淋漓尽致。 现下恰巧快要到中元节了,不知这京城中的节日场景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想到这她心里就偷着乐,眼睛都直放光,于是一边嗤笑,一边磨墨动笔写了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给她二师兄,大意是说自此之后便要投奔二师兄,自己已经打算好乘船前去,请她二师兄届时派人在码头接应。 她既然主意已定,待信一寄出,说走就走,但是毕竟顾及到自己是女儿身,未免路上遇到危险,她便找了身男家丁的衣服换上,扮成男子模样,包袱里倒是不忘了带上两身女装和一些首饰盘缠。 之后她便乘船一路北上,正是天淡云清,碧波风皱,意气风发,一路潇洒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中元相遇(中) 前言一句:谁青春年少时没做过几件错事呢,从青涩到成熟,总要有个过程,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总是强抓着不放,只是平白的自我折磨,有的时候人当真需要放过自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待船靠岸,雪鸢一歩跨上岸去,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终于要圆了梦想,要见识京都的繁华了。 哪知她一上岸,就见着不远处,她梁师傅带着他师妹穆宛如神色凝重的在那等着她。 她心里顿觉不好,心下想自己写信给她二师兄是想请他安排个家丁来接自己,给自己带个路,哪知道这小子竟然出卖自己,直接告诉给梁师傅。 这梁师傅一旦知道了,肯定会告诉给她母亲魏夫人。魏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会着人拿她回去。如此一来,自己穷游京都的梦想不就全成了泡影么。 雪鸢知晓那二人已经远远的瞧见自己了,于是尴尬的冲二人笑笑,打定主意脚底抹油就要溜走。 她前面刚要跑,穆宛如一个箭步就追上来,一把强抓住她瘦小的肩头,一个使劲将她扳过来冲着自己,厉色道:“小丫头,又要跑!真是前世做的孽,我二人几次三番的要被迫做你的老妈子。” 雪鸢知道自己这次是跑不了的,于是便赔笑讨好道:“嘿嘿,穆姐姐,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叫老妈子,您正值青春俊俏的时节,好比那牡丹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哪里跟老字沾边了?” 雪鸢这句奉承话显然是起了些作用,只见对方面色稍缓和些,但是仍是难解穆宛如的心头之恨。 于是这穆宛如又是用力将雪鸢的肩头一扳,咬牙说道:“哼!少说漂亮话!我只问你,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在魏府呆着,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雪鸢也早料到光是说几句漂亮话是定不会管用的,须知这位穆姑娘对自己积怨颇深。 先前她尚年幼,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近两年,她年纪渐大些,又因为喜欢听戏文,所以对才子佳人的故事也略参透些了,于是乎就渐渐明白这穆姑娘存的心思。 雪鸢心想这穆姑娘大约是思春了,古人讲思春即怀春,情窦初开,指少女爱慕异性。 这穆姑娘思春的对象理应是他师兄梁师傅。为什么这么说呢,按年纪来说,这穆姑娘早过了该出嫁的年纪,但是这魏府上上下下也没一个瞧着和她般配的,也就是她师兄梁师傅瞧着合适。 梁师傅虽则年纪大是有些稍大了,但是身材硬朗,面上看上去倒并不显老。 说到穆姑娘爱慕梁师傅,这也并不是雪鸢胡乱猜测。本来么明眼的人都瞧着出来,这穆姑娘面上对人极冷淡,偏是与梁师傅一处时就变得眉目传情起来了,还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送荷包香囊的,好不殷勤。 再说到穆姑娘讨厌自己,那大约是因为雪鸢年少时爱缠着梁师傅给她扎蚂蚱,编花环,刻小木人以及做一些孩子们爱玩的小玩意。这穆姑娘呢瞧着这小丫头片子总是占着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些别扭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们之间矛盾的伏线还得从几年前的端午节说起。 遥想那年时值端午,穆姑娘一针一线极费心的绣了个极精美的荷包,巴巴的跑到梁师傅身边,红着脸正欲递给他。雪鸢恰巧路过瞧见了,一把接过,便说这图案很新巧,便仰脸笑着问她师傅讨。那时她也并不明白这荷包的寓意,更没想过去参透这穆姑娘的心思。 梁师傅本正尴尬,看到雪鸢要讨,便本着一贯的作风,随口说句:“鸢儿既喜欢,就拿着玩吧。” 那穆姑娘立马面如死灰,嘴上能挂个油瓶,自此见了雪鸢总是有意无意的宛两眼,看的小雪鸢心里直发毛。 雪鸢如今既然年纪稍大些了,经历也渐长,再回想幼时的种种,平心而论,多半是自己的错。但是错归错,自己当时到底年幼,少不更事,也并非有意插足,这穆宛如一直斤斤计较这么多年,也忒小心眼了。 雪鸢虽然也曾心生愧疚,但是时间长了她想明白一个道理:谁青春年少时没做过几件错事呢,从青涩到成熟,总要有个过程,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总是强抓着不放,只是平白的自我折磨,人有的时候当真需要放过自己。 雪鸢正发愣,只听穆宛如继续厉声说道:“随我回魏府!” 这句话仿佛兜头一盆凉水,雪鸢一个激灵,立马做挣脱状,嘴里不停嚷嚷着:“不,我不回去,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京都,不能什么也没瞧见就打道回府吧?” 那穆宛如冷笑一声,道:“哼,你真当这里是京都啊?你一直走的水路还指望着下船就到京都么?这离天子脚下还远着呢。” 雪鸢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问道:“这里不是京都又是哪里?我上船前明明和船家说好了的,是要去京都。” 穆宛如继续冷笑道:“真真是个千金大小姐,从没出过远门,连这水路和陆路都想不清楚。你走水路自然是在天津靠岸。” 雪鸢疑惑道:“天津?天津又是哪里?” 天津这地儿以前本不叫天津,明建文二年,镇守北京的藩王朱棣为了同他的侄子明惠帝争夺皇位,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后来朱棣作了永乐皇帝,为了纪念由此起兵“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作为军事要地,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天津开始筑城设卫,称天津卫,揭开了天津城市发展新的一页。 穆宛如自然没空给她解释这些,只是一句带过:“总之这里离着你所说的京都还有一段陆路要走,从这里往西走,至少需得两三天才能到顺天府。快随我回魏府,休要再提什么京都。” 雪鸢见她要强迫自己随她回去,一下子急了,一边拼命挣脱,一边大喊着:“来人啊,抢劫啦!” 这港口本来喧闹的很,吆喝的吆喝,赶路的赶路,被雪鸢这么扯着嗓子一喊,顿时停顿了一下,瞬间安静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们。 梁师傅一看状况不好,连忙走过来劝解道:“误会,误会,都是自家人,家弟不肯随我们回乡省亲,我们正商量,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梁师傅看大家都又各自忙各自的,便凑过来,对着穆宛如低语道:“万一把锦衣卫招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找个茶馆歇下再说。” 雪鸢虽并不明白梁师傅所言的锦衣卫有何可怕,但是看到穆宛如瞬间变得凝重苍白的面色,便瞬间明白梁师傅这句话是顶要紧的。 于是乎,雪鸢不再闹腾,乖乖随着二人上马,一通赶路后,来到一处较僻静的茶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中元相遇(下) 前言一句:这世上很多事,孰优孰劣,大都在于比较,人也是一样。有些人,单独拎出来瞧,也未必觉得怎么光芒四射,但若是凑巧有一帮十分不成器的人物在一旁做了陪衬,便令人顿觉此人伟岸了十分,让人难以忘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三人在茶馆先喝了壶茶水,歇息片刻,之后就是讨论雪鸢的去留问题。 穆宛如的意思很坚决,直接送回魏府。 雪鸢自然是执意不从。 到最后,梁师傅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对他师妹说道:“我看鸢儿她这么远的路赶过来也很是不容易,若是什么也没瞧见就直接返回去,的确是很让人失望,我看不如先将她送到京城二柱子那里,让她在京城玩上几天,等过够了瘾,她自然就心甘情愿跟着我们回去了。” 梁师傅说的这个二柱子便是雪鸢的二师兄。她这两位师兄本来没有正经名字,因为府上的人方便称呼,就唤她大师兄大柱子,唤她二师兄二柱子,然后就这么叫开了。 穆宛如听到她师兄这么说,本来还想反对,谁知道他师兄用更加坚决的口吻说道:“我看就这么定吧,我们抓紧赶路。”于是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雪鸢想到不久便能见到京城,自然是眉开眼笑。 之后三人是走陆路,大概到了第三日就到了京城。雪鸢一路上这看看,那瞧瞧,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欢喜。梁师傅和穆宛如也被她“传染”到不少快乐的情绪。 进入京城后,他们先来到一处极普通的民房。 这房子说新不新,说旧不旧,当然跟他们江南的魏府是没法比的,不过若说是暂住,便也算很不错了。 梁师傅告诉雪鸢这处房子便是她二师兄在京城的住所,她二师兄这个时间大约还在衙门当差。 那日晌午,雪鸢她二师兄回到家,看到他三人都在,别提那个激动。 不过他最激动的还是终于见到他阔别两年的师妹雪鸢。雪鸢比他印象中长高了,也更添了几分少女气息,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温婉多情的大眼睛,透着股机灵劲。 梁师傅简短的给这徒儿布置了任务:“你师妹雪鸢,在你这小住几天,你定要用心保护好她的安全,过几日,我和你穆师傅便过来接雪鸢,将她送回魏府。若是在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差池,仔细你的皮肉!” 她二师兄双臂环抱,打了个哆嗦,向他师傅许诺道:“保证完成任务,出不了半点差池,二位师傅就放心去忙吧。” 和他交代妥当,梁师傅和穆婉茹就一同告辞了,只留雪鸢和他二师兄在房里。这一下二人便炸了锅似的欢呼起来。 欢呼过后,雪鸢便与她二师兄秋后算账,她斜着眼瞟向二师兄道:“我只问你,我来京城的事,只告诉给你一个人,梁师傅是如何知道的?” 她二师兄见她面有怒色,分明是生气了,于是陪笑道:“哎呦,师妹,我那不是怕你路上遇到危险,想着得有个靠得住的人护你周全么。我想来想去我周围能联系上的人也就只有梁师傅最合适了。我这都是一心为了你。” 雪鸢听他这么说,就一笑而过,既然自己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也就不认真与他计较了。 她二师兄见她有了笑意,便凑过来跟她说:“我给你讲,今天正好是中元节,到了晚上肯定热闹” 他这句话倒是没说错,京城的节日场景果真与别处不同。 傍晚匆匆吃过晚饭,雪鸢便与她二师兄一同来到一条甚繁华的街上。 中元节,可以说是佛教c道教与世俗的融合。它的产生可以追溯到古代的时祭,以及与之相关的祖灵崇拜。古时由于生产能力与认识水平有限,人们对于农事的丰收,常寄托于神灵的庇佑。奉祀先祖在春夏秋冬皆有,但“秋尝”在其中十分重要。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们举行向祖先亡灵献祭的仪式,把时令佳品先供神享,然后自己品尝这些劳动的果实,并祈祝来年的好收成。 从历史文献记载来看,秋尝祭祖的活动,先秦时代已有之,起先是天子诸侯的事,然后自上而下影响到民间。起初,“秋尝”的日期并不确定,后来逐渐固定在七月十五前后,一般是立秋后第一个月圆的望日,秋气新来的阴盛之时。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与除夕c清明节c重阳节三节同是中国传统的祭祖大节。中元节有放河灯c焚纸锭的习俗。古语有云:“先数日,市井卖冥器靴鞋c幞头帽子c金犀假带c五彩衣服。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 既然是有集市,那便是卖什么的都有,好容易人们都聚集来了,做买卖的不会白白放过这赚钱的机会。所以集市上除了卖冥器,卖法器,卖河灯的,还有不少卖小吃,摆件,日杂用品的。既然有做买卖的,就少不了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于是乎,这窄窄的街道围成的圈子里甚为热闹。 雪鸢与她二师兄一路嬉闹的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左瞧瞧,右瞧瞧,怎么瞧也瞧不够。 二人走着走着,雪鸢突然瞧见路边一处卖小木人的,做的甚为精巧。这些木人,男女老少,俱有神态,五官四肢,无不备具,动作亦很惟妙惟肖,其中一个穿裙装的小木人,看样貌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蓦然间,这些个木人在雪鸢眼里竟像是放出灿烂的金光般,将她的目光全部吸引去了,一时间竟将一切别的事遗忘殆尽。等她回过神来,她二师兄竟不知哪里去了。 这热闹的街面上,人潮拥挤,哪里能寻到二师兄半点影子啊。 她这一下完全慌了神,自己只身一人在这陌生的城市街道上游荡,空着手,分文没有,最要命的是——不识路。于是她一路面上挂着两行清澈“小溪”,一路跌跌撞撞的喊着二师兄。 很多年后,她再回想起这件事,才明白以前人家说玩物丧志,这句话当真不是闹着玩的,这“玩物”不仅是能丧志,搞不好甚至是能丧命啊。 北宋文豪欧阳修在写《五代史伶官传序》中就有这么一句:“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意思是说:那些大祸常常是因为不注意小事造成的,有智慧而又有勇气的人往往被自己所喜爱的事物所困惑。比如欧阳修所写的《伶官传》中就记载了后唐庄宗李存勖因宠幸伶官,最终导致国破家亡的历史。 然而雪鸢觉得,眼下想这些都没什么大用,为今之计,还是得快些找到她二师兄。 她想着她二师兄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带着刀,她只要依着这幅装扮的人找,就能大大缩小寻找的范围,想到这,她心里略宽慰些。 她跌跌撞撞的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终于瞧见不远处一个穿官服带刀的人的背影,瞧着与她二师兄甚相似,她二话不说,上去拍那人的背,带着哭腔埋怨道:“你跑哪里去了?简直吓死我了” 没待她话音落下,那人已转过头,雪鸢这时才发现自己是认错了人,她道了歉,说是自己认错了,转身就想走。 谁知这位官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怀里带,嘴里说着:“唉,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公子不如随我们喝酒去。”说完还在她脸蛋上一扭。 雪鸢心里又惊又怕,心想没料到这扮成男子模样竟也不安全么。她原想着奋力挣脱,还没待她挣脱,从旁边铺子里又出来一位同样穿着打扮的官爷,手里提着两壶酒。大概是这二人约好了,买好了酒,找个地方吃酒去。 雪鸢一看这歹人又要加个帮凶,自己凶多吉少,于是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呢,救命!” 这二人其中一个阴森森的怪笑着,另一个则好笑的说道:“我二人便是那救命的官爷,公子却还要寻哪个?” 这三人正在推扯争执中,后面又来了一位差不多打扮,身板笔挺的官爷,此人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你们在这做什么?” 话音未落,那两个登徒浪子已经打了回哆嗦,毕恭毕敬的边行礼,边唤“大人”。 可见来人官阶更高些,大约是这二人的顶头上司。 雪鸢只是这么回头一望,便瞬时又有了金光浮现的错觉,此人身型魁梧又稍显修长,皮肤虽黝黑些,但是面容极有立体感。此人虽然和雪鸢所常见的江南的俊美少年完全不同,但是别有一番风情,倒是让雪鸢觉得更加特别,将她的目光完全吸引了去,一颗萌萌少女心砰砰直跳。 这世上很多事,孰优孰劣,大都在于比较,人也是一样。有些人,单独拎出来瞧,也未必觉得怎么光芒四射,但若是凑巧有一帮十分不成器的人物在一旁做了陪衬,便令人顿觉此人伟岸了十分,让人难以忘怀。更何况此人恰恰刚扮演了那“英雄救美”的狭义之士。如此这番,这在雪鸢的心里就更加不得了了。 这位大人继续不紧不慢的用低沉的声音对那二人说道:“雷大人说是今日烧火的人多,恐西街的粮库失了火,你二人既然闲来无事,不如带人去看守一夜吧。” 那二人不约而同的回道:“是,霍大人,小人这就去办。”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那阵式很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的意思。 雪鸢看那二人形容甚是好笑,不觉噗嗤一笑,笑完,抬头望去,却见这位霍大人极严肃的“研究”着自己。 霍焰当时心想:自己的地盘上从未见过这位少年,而且这位少年生的很是与众不同,面容过于细致了些,皮肤更是过于光滑细腻了些,即便是因为年纪尚小,然而但凡男子,长到身形这么高的年纪,形容却断不会这么细腻。 凭着他多年办案辨人的经验,再仔细一瞧,他瞧出个究竟,这实则是位女子,年纪最多不过十四,五岁。 霍焰以审问的口气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雪鸢知道这是大人在盘问她,因自小从未和官家打过交道,心里不免有些害怕,所幸脑子还不糊涂,她一下子想起来先前路上梁师傅叮嘱过她:京城的情况与别处不同,险象丛生,因此要格外小心,不要随便告诉他人你姓谁名谁,家住哪里,如此云云。 因此,她打定主意不能说实话。 紧接着她又想到她母亲的一位老相识石碌伯父曾经半开玩笑的跟她说过:“但凡人要撒谎,先要稳住心态,再则就是编的谎话越接近真实,才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于是,雪鸢颇为镇定的回道:“哦,我本是江南一户茶商家的家丁,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位远方表亲在京城居住,因此此次来京城乃是为了探亲。至于姓名么,因当时东家老爷一共买去五员家丁,论年纪,我排行老五,所以府上的人都唤我五儿。” 雪鸢这一番话无甚纰漏,再加上这霍焰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倒也真不值得细细盘问。因此,他不再多问什么,略点下头,转身就要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随灯所愿 前言一句:人想达到什么样的前景目标,首先得在自己心里相信,得有信念,然后再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前行。你相信爱才能看到爱,你相信幸福才能看到幸福。人活着,若是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相信,倒真像是跌在无底深渊中,永远见不到光明,心如死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雪鸢瞧见这位霍大人转身要走,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处境危险,于是连忙抓住他的衣襟,嗫嚅的说道:“哎,我迷路了,和我表哥走散了” 霍焰转过身问她:“你表哥?” 雪鸢回答道:“我今日本来是与我表哥一同来的集市,刚才人多,不小心走散了。对了,我表哥穿的衣服和刚才那两个人是一样的。” 霍焰听她这么说,便觉得她所说的表哥应该是自己的同僚,只要知道名字,不难找到,于是又开口问她:“那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雪鸢想了想回到:“我们家里人都唤他二柱子。” 霍焰心想这“二柱子”大约是个小名,而且的确想不起来北镇抚司有叫柱子的人,看来想通过名字帮她寻到此人是没指望了,于是说道:“衙门里倒是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再过两个时辰,街面上的人就渐渐散去了,到时候人少了,你自然就方便找到你表哥了。”说完,他转身又要走。 雪鸢可不傻,她心想等再过两个时辰夜就更深了。夜色深了,她一个人在街面上不是更危险么,能找到她二师兄还好说,那万一要是找不到呢?等一会儿万一再遇到歹人,可叫哪个来救她?于是,她又是一把紧紧抓住了霍焰的衣襟。 霍焰不耐烦的转过身看着她道:“又干什么?” 雪鸢挂着委屈的泪水的说道:“您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把我丢下就走呢?您好歹身穿官服,占着官爷的位置,是朝廷的表率。唐太宗李世民就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况且这大明朝官员的俸禄也皆是取自于百姓,在朝为官的人理应为民做主。如今百姓有了困难,您却置之不理,转头就走,我倒要问问大人,这是何道理?” 霍焰听完她这番话,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心想这小丫头真是个“人物”,她从唐朝侃到当今的大明朝,看似说的是头头是道,竟让你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 无奈何,霍焰叹了口气说道:“那不如,你就随我一起在这街面上转转,挨个瞧瞧,兴许就找到你表哥了。”如今霍焰将她视为烫手的山芋,心里比谁都希望早点寻到她表哥,早点把她交托出去,好落得一身轻松。 雪鸢听到这,立马破涕为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唯恐再次走丢了,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二人一并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再瞧见身着锦衣卫官服的人。不过河上的灯光倒是让雪鸢有了新的关注对象。 雪鸢指着河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欢呼着对霍焰说道:“快看,是河灯啊,我们去放河灯许愿吧!”说完,她不由分说,拽着霍焰的衣角就往河边去。 霍焰心里本不情愿,但是他自小缺少和女孩相处的经验,第一次被女孩子拽着乱跑,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拒绝她。于是,他只是面上流露出不情愿,不耐烦的神色,脚步还是随着雪鸢一同去了。 雪鸢呢,此时注意力都在那远处一明一暗的河灯上,并未注意他难为的神色。 二人走道岸边后,雪鸢瞧见一个卖河灯的摊位,她走过去瞧了瞧,拿起一个做成莲花模样的小河灯,起身就走。 那摊主见她拿上就跑,连忙叫住她道:“哎,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此时,雪鸢方想起以前在家乡时,出门都有家丁跟着,她看上什么都是直接拿,自然有家丁付银子,所以她竟忘了如今拿了人家的河灯,是要付钱的。想到这,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霍焰走过来,掏出银袋,问摊主:“多少钱。”意思是这钱,他来付。 那摊主看到他身着锦衣卫的官服,立刻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下,哆哆嗦嗦的说道:“不要钱,不要钱,大人若喜欢,就都拿去” 霍焰微微一笑,放了些碎银子在摊上,转身便带着雪鸢走了。 雪鸢一路随他走着,一路好奇的瞧向霍焰。 霍焰被她瞧的不好意思了,便问她在瞧什么。 雪鸢道:“奇怪,真是奇怪,你明明是个好人,生的面相也极好,可是这一路上与你并肩走过来,我发现大家都很怕你。这不是很奇怪么?” 霍焰当然心里明白,这是因为锦衣卫干的是抓人逮捕的工作,再加上有些人欺压百姓,是以大家看到穿着锦衣卫官服的人才会非常害怕。但是他觉得这些个道理没必要与小孩子多做解释,于是就随口编了个话回应她。 此时河岸上已经有不少河灯了。放河灯中的“河灯”又名“荷花灯”,一般做成荷花瓣形,灯笼里点上蜡烛,放在江河湖海中,任其漂流。河灯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一般都是用各色的蜡光纸糊成的,把一张正方形的蜡光纸的四角粘起来。灯芯一般都是用麻绳做的,因为这样的灯芯,一方面是燃烧时间长,同时,抗风性强。在放河灯前,将河灯底部浸入蜡烛油中,然后趁蜡油没有凝固时放在沙子上,这样有些沙子就粘在了河灯底部,这样就增加了河灯的重量,不容易被吹翻。 放河灯时,人们会把糊好的各种形状c五颜六色的河灯放到河上。尤其是夜晚,本来漆黑一片的河面上突然闪亮起飘动的灯火,灯火在河上随着流水移动,层次错落,让人觉得美丽而又壮观。 霍焰因想着快点放完这河灯,继续帮她找寻她表哥,好早点摆脱她这个“烫手的山芋”。于是有些不耐烦的对她说:“既然已经得了河灯,就快些把它放了吧。” 雪鸢抬头,瞟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放河灯之前,要先许愿的,这小小的河灯是满载着人们的愿望顺流而去。” 霍焰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当这河灯能实现愿望么,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雪鸢听他这么说,可是满心不乐意了,因她向来是相信许愿这件事的,否则历代以来怎么会有那么多善男信女去寺庙烧香呢。于是她抬头斜着眼望着霍焰说道:“许愿这件事是饱含着人们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是一种精神寄托。人活着得有个念想,否则未免就会颓废了。大人这话倒像是要把人们的念想生生抹去了一般,实在残忍的很。这再者呢,人想达到什么样的前景目标,首先得在自己心里相信,得有信念,然后再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前行。你相信爱才能看到爱,你相信幸福才能看到幸福。人活着,若是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相信,倒真像是跌在无底深渊中,永远见不到光明,心如死灰。” 于是雪鸢就站在这岸边上,双手托着河灯,从招财进宝说道阖家欢乐,又从心想事成说道前程似锦,再从一帆风顺说道家庭美满,如此云云,足足叨叨了有半个时辰才罢休。 然后她心满意足,小心翼翼的将河灯放入河水中,让它顺流飘去。 刚将那河灯放下时,她还双拳紧握胸前,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翻了,就沉了。谁知这小河灯很是不负她的所望,载着她那许许多多的愿望,竟也并未沉下去,而是转着圈,随着水流越飘越远了。 再说这霍焰霍大人在一旁听着她这没完没了的叨叨早就不耐烦了,但是顾忌到自己刚被她的“相信”理论教训了一通,实在也不想再去挑战她的伶牙俐齿,于是乎,他只能耐着性子,服服帖帖的在一旁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梦中相救 前言一句:其实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活在一个小圈子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从不曾从这个圈子中“超脱”出来,放眼去看那圈外的世界,也从不曾真正的去做一回自己。论起根源,大约是因为观念。那些人心中所深深扎根的观念乃是别人想要他深信的,所以他过的也是别人想让他过的生活。就如同木偶般,原本手脚都缚着绳子,但是自己却浑然不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夜色渐深,街上的人果然渐渐散去了,无奈依然是未曾寻到雪鸢的二师兄。 霍焰说道:“公子去客栈先住一晚吧,寻你表哥的事明天再说。” 雪鸢听他这么说完,呆了一呆,回过神来后说道:“我没有钱” 霍焰听她这么说,于是去掏钱袋。 雪鸢见他掏钱袋,知晓他是要给自己钱,让自己去住客栈,好把自己打发了,因此摆着手说道:“我从未住过客栈,不知道该怎么住” 霍焰听到这,大感头疼,抿着嘴,呼了口气,问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雪鸢看他有不耐烦之色,于是赔笑道:“你别着急么,不如就有劳大人收留我一晚,我可以给您做家丁,不收您银子。” 霍焰心想,这家伙倒是会说,明明是她麻烦了自己,倒像是自己能得了便宜似的。 霍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如此吧。” 二人回到霍焰的住处。这是处老宅子,霍焰一个人居住,三间住房,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子,进门后,令人顿感凌乱与冷清。 先前这处房子本是霍焰的父亲买下的,父亲在世时与现如今的千户大人雷守明交好,处处得他提携,后官至百户。 按说这百户大人好歹是个正六品官员,家中理应有几个家丁,但不知道为何,父亲大人却一个也没有雇过。 霍焰幼时曾问过父亲,父亲只答:“人多嘴杂。” 于是这偌大的院子就只有父母亲和霍焰三人居住,后来先是母亲病逝,两年前,在霍焰二十三岁上父亲也病故了,如今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进入院落后,霍焰大手一指,简短一句话:“你住那间。” 这就算是给雪鸢安排好了,然后他独自踱进了自己的屋子。 雪鸢进到霍焰指定的屋子内,转悠了一圈,先将衣橱打开,里面是一些妇人的旧衣服,没什么新奇,她想着这大概是霍焰母亲生前住的屋子。再仔细瞧瞧,这屋子里用的,穿的,戴的竟都是妇人之物,没有一件是男子的东西,于是她心里诧异,难不成夫妻二人还是分房住么? 看完衣橱,她又将抽屉瞧了瞧,首饰盒里仅有几件不甚值钱的旧首饰。在首饰盒的最底层,有一支雀头钗,做的甚为精致,她拿在手上掂了掂,心想这屋子里也就这支雀头钗还值点钱。堂堂一个百户大人的府邸也太过节俭了些。 她都瞧完了,觉得没甚新奇,便躺在床上歇歇,少顷,又觉得很没意思,便起身往窗外望望,瞧见霍焰的屋子还没熄灯。于是她打定主意,去瞧瞧他在做些什么。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霍焰的屋檐下,将窗户撩起个缝隙,往里瞧,恰瞧见霍焰正在灯下读书,且一副读的很认真的样子,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霍焰耳朵极灵敏,听到有动静,立刻去拿刀,怒问:“谁?” 雪鸢吓了一跳,连忙回道:“是我,是我。”然后推门进去。 霍焰微微蹙眉,将书妥妥放于抽屉里,冷冷的问她:“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在做什么?” 雪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回复道:“我白天太过兴奋了,这会儿有点睡不着,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哪知这霍焰并未答她的话,而是把灯火一熄,说道:“我要睡了。你出去时把门带上。” 雪鸢虽然碰了钉子,但是并不恼,依旧笑嘻嘻的对他说:“咱们说说话,再睡呗” 未等她话音落下,那霍焰就打断她说道:“今天是中元节,大鬼小鬼都在街上游荡,你不快些回屋休息,小心撞到鬼。” 黑不楞东的屋子里,只有他二人这样面对面站着,霍焰的眼睛闪着冷峻的光,雪鸢吓得捂上眼,转身出去了。 雪鸢本就是怕鬼的,她这怕鬼的毛病大约都是拜石碌伯父所赐。 这石碌本就是个走南闯北的奇士。府上关于他的传闻神乎其神,一说他是位侠士,曾跟着得道高僧修炼过,武艺超群;再一说他劫富济贫,他想抢的珍宝,没有得不到的;又一说他其实是个搬山道人,专注地下工作,掘墓盗宝,不知得了多少不义之财。 雪鸢幼时喜欢听人讲一些奇闻异事,这石碌还就喜欢与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二人一拍即合,每每石碌伯父来府上做客,必定与她“海吹”一通,她每每深信不疑,听得那是如痴如醉。 石碌最爱与她讲的便是这“地下工作”,每每讲到这,总少不了鬼啊神的,吓得小雪鸢一惊一乍,虽然听着吓人,但是令人甚觉惊奇,颇有一番意味。 只是有那么一次,石碌伯父与她讲到“无脸鬼”,不知怎的,像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着实把她吓到了。从那以后,一到晚上她就不敢一个人呆着,总要有人陪,还时不时的摸一摸自己的脸还在不在。 雪鸢此时被这霍焰一吓,双手抱肩,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下。 按说这霍焰本是一介武夫,不需要太多学问,看书乃是他的一项爱好。他幼时天资聪慧,也曾上过学堂,很喜欢文人舞文弄墨那一套,奈何他父亲很是反对。 父亲的意见也很明了,因自己是在锦衣卫当差,又得千户大人雷守明的提携,因此就希望霍焰好好习武,世袭了自己的官位,将来在雷大人处寻个前程,如若造化好,便可以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即便是混得不好,有雷大人指点照顾着他,左右不会饿死街头。 因此,幼时的霍焰在父亲面前从不敢浪费时光去翻书,皆是舞刀弄棒,用心习武,争取有一天成为父亲那样威武的官爷,报效朝廷。父亲每每看到他也是微笑着点头,甚感欣慰。 从幼时到现在,他从未认真去寻思过这“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这应该是所有人期待的目标,也是他父亲一心指望他能达到的目标,所以他必须努力去追寻,一刻不能松懈,因为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错,大多数人都和霍焰一样,终其一生都是活在一个小圈子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从不曾从这个圈子中“超脱”出来,放眼去看那圈外的世界,也从不曾真正的去做一回自己。论起根源,大约是因为观念。那些人心中所深深扎根的观念乃是别人想要他深信的,所以他过的也是别人想让他过的生活。就如同木偶般,原本手脚都缚着绳子,但是自己却浑然不觉。 话说这雪鸢躺在床上,一开始因为“挑床”有点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来回后,也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仍然是京城那熙熙攘攘的集市,四处烟雾缭绕,她依旧记得得快些寻到她二师兄,于是她边走边挨个的瞧,终于不远处有一位和她二师兄身穿相同服饰的人,那人背朝她站着,她梦里觉得这人就是她二师兄,于是极兴奋的上前拍那人的背,谁知那人转过身来,竟是没有脸的。雪鸢在梦里大声尖叫。那“无脸”官爷,转过身,就意欲扑向她,她吓得尖叫不止。 此时,她突然感到什么人在用一双十分温暖的大手摇晃自己,心想大概是要得救了。待她睁开眼时,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霍焰。 霍焰因听到她不停尖叫,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提刀来她房间查看,看到屋内并无异样后,便料定她是做了噩梦,于是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晃醒。 雪鸢醒来后,看到霍焰那副有些担忧的面庞,一下子就放下心来,但是又感到一阵不好意思,于是用被子半盖着脸。少顷,她才将脸又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羞红着脸说道:“大人,你今日救了我两次。” 霍焰不觉莞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挽成烦恼 前言一句:“千里之提,溃于蚁穴,百寻之屋,以突隙之烟焚”,是以,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也能把人的命运生生改写了。 ———————————————————————————————————————————— 再说这雪鸢的二师兄,在集市丢了他师妹,已是心急如焚,奈何这京城的集市有些过于热闹了,想在这熙攘的人群里找个人,好比在大海里捞根针,还真非易事。他兜兜转转找到大半夜,依然是未寻得他师妹半点踪迹,心中悲情无限,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是以一夜未眠。 话说雪鸢这位二师兄在家乡时,因大家都唤他小名,长到十八岁,魏夫人突发奇想要在京城给他捐个前程,因此魏夫人感到是时候给他取个正经名字,于是自此赐名赵挽成,大意是能力挽狂澜,马到成功,拯救燕赵大地的苍生之意。名字倒是很大气的。 赵挽成第二日到了衙门,自然是全无神采,一副半截没入黄土的死相。 霍焰与这赵挽成相处也有两年有余,是以知晓他一向是个大大咧咧,活蹦乱跳的乐天派,如今这副情形,倒真是稀罕。霍焰觑了他片刻,心中纳罕,但并未言语。 然这赵挽成可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一手抓住霍焰的胳膊,一手抹了眼泪,如丧考妣的呜咽道:“霍兄,我活不下去了” 霍焰瞧他这副情形,着实是猜不透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于是问他:“你又闯什么祸了?” 还是这霍大人了解他,关键在这个“又”字用的好。 这赵挽成原本是个拿面上功夫的能家,表面上目达耳通,俯首帖耳,精明能干,实则是个爱耍花枪的,贪图玩乐之人。虽然大祸未曾闯下,小祸却惹过一箩筐。每每惹了事,便跑到霍焰面前哭诉:“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您忘了当年您追拿匪寇,险些掉落山崖,是谁出手相救啊” 这事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日霍焰带了一众人马,追拿朝廷要犯,谁知匪寇狡猾,将他诱至山崖处。一个措手不及,他便栽落下去,他一手紧紧抓住山石,命悬一线之时,恰是这赵挽成出手相救,将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救命之恩大于天。 自此之后,这赵挽成便要与他称兄道弟,霍焰顾念这救命之恩,也就被迫与他交好。每每这赵挽成惹了祸,便要将上边的戏码上演一番,开启祈求报恩模式,真是让霍焰大感头疼。 然而头疼归头疼,头疼过后,该办的事一件也不能少办,谁叫这霍焰是个重情义之人呢,救命之恩比海深,比天高。 你若以为这赵挽成的缠人本领也就局限在祈求报恩上,那你就太小看他了。 需知这赵挽成是个喜欢寻欢作乐之人,一日不能闲着,一日不能无聊,喝酒,耍钱,与人打个赌斗个嘴,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大约因为他天生的讨喜的个性,倒还真让他交到不少朋友。 霍大人的手下十之八九都是这赵挽成的“兄弟”,提到这赵挽成,虽则大都知道他没个正行,但却没人说他个不好,一半因为他和霍大人的“交情”,另一半因为与他一起耍,的确是很欢乐的。 这赵挽成每每撺掇个酒局,牌局,必要邀霍焰同乐,霍焰本不喜如此,但十次里少说也有两三回就被这赵挽成硬拉去了。 霍焰本以为这赵挽成只是喜欢喝个小酒,耍个消遣,无伤大雅。 谁知就在一年前,赵挽成这小子不知怎么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硬要拉着霍焰和一干兄弟去教坊司瞧个究竟。 霍焰自小家教甚严,教坊司乃是一众纨绔子弟眠花宿柳的处所,他如何能去的,因此自然是百般推辞。 然这赵挽成却十分磨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说是自己长到将近二十,从未见识过这教坊司的莺歌燕舞,十分向往,央求他带自己去一次,长长见识,给自己撑撑门面,涨涨气势。 终于,霍焰被他磨的无奈何,就与他去了。 这一去不要紧,真是一入柳巷误此生啊。 很多年后,霍焰再回忆这段过往,深刻理解了为何先贤们会说“千里之提,溃于蚁穴”,“百寻之屋,以突隙之烟焚”。 被这赵挽成带往教坊司的那一夜,竟生生改写了霍焰的命运,将他日后很长的一段人生路铺的那是荆棘丛生,藤蔓密布。 究其原因,大约是因为他在匆匆一瞥间,瞥见了年方二十的当红歌妓凤雨钗。 一瞥终归是一瞥,但这情思却种在了这霍焰的心里,挥之不去。 是以那晚,开窍的不是赵挽成,而是霍焰。他不光是开窍,乃是灵魂出窍,鬼迷心窍。 从此之后,这赵挽成和霍焰的关系有点掉了个。不是赵挽成非要拉了霍焰寻乐,而是霍焰非要拉了赵挽成同去教坊司。 话说这赵挽成始终没有“开窍”,因此从未在这教坊司过夜。过夜的是被他带累的霍大人。 这样几次三番之后,赵挽成瞧出个一二三四五。 一日二人刚进入这教坊司的门,赵挽成就好言相劝道:“这教坊司可不是个好地方”话音未落,他顿感周围的姑娘抛来寒意轻蔑的目光,于是马上改口道:“这教坊司虽然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地方,但是大人还是万不可迷了心智。” 霍焰面带真诚的回他:“我不为寻欢作乐,我只为一个人。实不相瞒,我打算赎她出去。” 赵挽成一听这话,险些一个踉跄栽倒,稳稳身子,少顷,才勉强笑着说道:“甚好,甚好” 赵挽成虽然表面说着“甚好”,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心想:“我的娘!这霍大人是动了真情了,真是要命啊。他说的这人不用猜,一准是那艳压牡丹的凤雨钗。那是说赎就能赎的么?就霍大人那点俸禄,怕是要等到红颜变白发。” 自此,赵挽成明显的感觉到这霍大人从一向节俭变成了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守财奴。赵挽成暗想:他这回真是认了真了,为了攒钱,把酒都戒了。 回过头来说,这赵挽成因为听到霍大人问他“你又闯什么祸了?”,他纠结于这个“又”字因此晃了一回神,好一会儿,又听到霍焰唤他名字,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哭诉道:“我昨晚把我表弟弄丢了” 霍焰心想这可巧了,自己昨晚捡了位“公子”,今早这挽成就说自己昨晚丢了他表弟,难不成自己捡的这人正是他要寻的么? 霍焰接着说道:“可巧了,我昨晚捡到位走丢的公子,年纪大约十四五,不知道是不是你表弟。” 赵挽成一听这话,哭泣戛然而止,一把抓住霍焰的手,问道:“在哪里?” 赵挽成终于在霍焰家里寻到了他朝思梦想的师妹雪鸢,先是拥抱过来,激动的撒了回泪,再是紧握着这双玉手,望着天,感谢上苍,又望了回地,感谢大地,然后又是感谢先祖圣贤,诸路神明他足足念叨了又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消停。 霍焰杵在一旁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二人确是表亲无疑,连这想象力都是一模一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得死”理论 前言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此乃是一句至理名言。一个人不管你是学富五车还是才高八斗,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活得久了,难免不遇到那学富六车,才高九斗之人。外貌也是一样啊,管你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混的圈子广了,难免不遇到比你更加姿容秀丽之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话说这赵挽成终于寻得他朝思暮想的师妹,开开心心的领回家去。 不几日,他却发现师妹有些异样。唔,怎么说呢,就像丢了魂似的。有好几次他无意中瞥见师妹对着镜子微微傻笑,叫她也不答应,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开始他想着师妹兴许是赶了这么远的路来的京城,难免身体乏累,休息个几天应该就好了。 谁知,几天过去了,他师妹越发的忽视他,视他为空气。要不就是根本不搭理他,一个人傻乐,要不就是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一开口就是问霍大人怎样怎样。 赵挽成心里纳罕的很,师妹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琢磨来琢磨去,这赵挽成心里有点谱了,他师妹八成是瞧上这位霍大人了。 接下来的几日,赵挽成便格外的注意自己的外貌,时不时的和她师妹抢镜子来照,一边照,还一边叹口气道:“瞧我这身材魁梧,貌比潘安,哪一点就比不过他了?” 赵挽成说的这个“他”便是霍焰。 雪鸢这厢觑了她师兄片刻,诧异的说道:“这莫不是中邪了?大白天的说什么糊涂话?” 赵挽成转过头,无比爱怜的瞅着他师妹道:“傻丫头啊,你才真是中邪了,是真的糊涂啊。” 一日,赵挽成知晓霍焰要去教坊司会他的老情人凤雨钗。这赵挽成脑子里转一转,计上心来。 他拉过他师妹,道:“今晚你还换男子的装扮,我带你去个热闹稀罕的地方,霍焰霍大人也去。” 雪鸢此时对霍焰的心思正沉,一听这话,她自然是要去的。 赵挽成特意为他师妹挑的衣服,将他师妹装扮成一个浪荡公子哥,再配上一把折扇。 待雪鸢这厢装扮好后,他还不忘了夸赞几句:“这样的样貌,这样的扮相,怕是大半个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得被你吸去了魂魄。” 雪鸢听了这话,噗嗤一笑,脸上染了绯红色,赶忙用扇子挡了挡,说道:“你少贫嘴了,哼。” 这赵挽成带雪鸢去的地方正是教坊司。 雪鸢先前并不明白这地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在夜晚渐冷清的大街上,远远望去,只有这一处地方热闹非凡,一片姹紫嫣红的情境,煞是好看,于是也就开开心心的,摇着扇子,跟着她二师兄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了。 这一进去,不得了,两只眼睛简直不够使啊。 看这室内装潢,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再一瞧这一众美女,各个花枝招展,妩媚无比,不但穿着甚为大胆,连妆容也甚是美艳,这在平常的市井街面上是绝看不到的。 雪鸢心里想着,也难怪这里的众男子,都云里雾里的,仿佛得了道成了仙一般,飘飘欲醉。 雪鸢的眼睛游移不定,最终还是在一小群人身上落了下来。 因为她瞧见了自己梦里的人儿一一一霍焰。 只见霍焰和几个男子围着一位世间少有的美娇娘,那美人正声情并茂的唱着小曲,甚为又情调。 这个情调乃是个调情的意境。 雪鸢彼时也算是情窦初开了,因此稍稍能体味到几分滋味。但是她再去瞧霍焰脸上那如痴如醉的容色,心里就顿时不是滋味了。 她瞧瞧那美艳歌姬,从她明艳动人的容颜看到她丰盈傲人的上围,再到纤细撩人的腰肢 她再瞧瞧周围一众男子透着色欲的表情。 她再低头瞧了瞧自己。 她悟了。 你有没有大彻大悟过?又有没有在大彻大悟后顿生悲情之感? 雪鸢此时的“悟”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境。难以完全说透,但是常人都能体会三分。 她恍惚间看到霍焰带着那美娇娥款款走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直到那房门关上时,雪鸢才反应过来,这并非恍惚,而是那二人的确将其他所有人都关在了那扇门之外。 今晚,那房中的世界只属于他二人,其他任何人无关。 不知不觉中,泪水悄悄滑落了雪鸢的双眼。 她悟了,她痛了。 那之后,她说累了,便随着她二师兄回到了住处。 夜深了,她一手杵着下巴颏,还不想睡。 她仍旧惦记着,她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心上人,正睡在别人的芙蓉帐里。 她伤了情。 她拿过镜子,对着镜子仔细的瞅,又愤愤的把镜子扔到一边。 她低下头瞧瞧自己尚未定型的身材,感到大为不满。 然后就是比较,那美娇娥的面容是如何的美艳,那身材是如何的丰腴动人,令众男子垂涎欲滴。 她此刻想起了以前爷爷跟她说过的“得死”理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此时心想:此乃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一个人不管你是学富五车还是才高八斗,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活得久了,难免不遇到那学富六车,才高九斗之人。外貌也是一样啊,管你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混的圈子广了,难免不遇到比你更加姿容秀丽之人。 雪鸢想着先前在江南老家的时候怎么着来着?张妈和一众婆娘一直断言说她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小美人,便是她们活了这大半辈子的年纪,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再出落个几年,定是艳压群芳,来魏府求亲的人怕是要把魏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当时雪鸢心里大为满意。 还有她的石碌伯父,每次见到她,都是无比爱恋的捧着她的小脸说道:“鸢儿出落的越发美丽了,我走遍大江的南边,又走遍大江的北边,愣是没见过比我们鸢儿更动人的姑娘,再出落个几年,怕是要倾国倾城呢,哈哈”雪鸢当时听着,深信不疑,因为她石碌伯父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他的话不会错。 如今雪鸢在教坊司见了那“美娇娥”,哪里还会信这鬼话。 她“呸”了一口,在心里暗骂道:真是他奶奶的艳压群芳,他爷爷的倾国倾城。 那教坊司将霍大人魂魄和身体都勾走的“美娇娥”才真真是艳压群芳,倾国倾城呢。 她感到心里一口气憋闷着出不来,于是奔出房门,对着院里的水井,向下喊道:“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 她二师兄闻声,赶忙也出了屋,来瞧她,紧张的问她:“怎么了,师妹?怎么会所有人都是骗子,我可从来不骗你的。” 雪鸢闪着泪光,微仰起头,问他道:“那我问你我漂不漂亮?” 赵挽成不假思索,眼睛放光的回道:“漂亮,你当然漂亮。” 雪鸢又问道:“那我和霍大人怀中的美娇娥比,谁漂亮?” 赵挽成又是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你漂亮,那等胭脂俗粉岂能和你比?” 谁知雪鸢听了这话,并不高兴,而是愤愤的撂下一句话:“你也是大骗子!”说完就回屋,插了门。 剩下这赵挽成摸着脑袋,冥思苦想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呢? 其实他方才嘴里说的委实是心里话。 只是他满心欢喜,掏心掏肺说的肺腑之言,听到他心上人耳朵里便变了音律,究其原因,大约是这听者的心里并未装着他,是以无法想他之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娘亲落泪 前言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此乃是一句至理名言。一个人不管你是学富五车还是才高八斗,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活得久了,难免不遇到那学富六车,才高九斗之人。外貌也是一样啊,管你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混的圈子广了,难免不遇到比你更加姿容秀丽之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话说这赵挽成终于寻得他朝思暮想的师妹,开开心心的领回家去。 不几日,他却发现师妹有些异样。唔,怎么说呢,就像丢了魂似的。有好几次他无意中瞥见师妹对着镜子微微傻笑,叫她也不答应,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开始他想着师妹兴许是赶了这么远的路来的京城,难免身体乏累,休息个几天应该就好了。 谁知,几天过去了,他师妹越发的忽视他,视他为空气。要不就是根本不搭理他,一个人傻乐,要不就是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一开口就是问霍大人怎样怎样。 赵挽成心里纳罕的很,师妹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琢磨来琢磨去,这赵挽成心里有点谱了,他师妹八成是瞧上这位霍大人了。 接下来的几日,赵挽成便格外的注意自己的外貌,时不时的和她师妹抢镜子来照,一边照,还一边叹口气道:“瞧我这身材魁梧,貌比潘安,哪一点就比不过他了?” 赵挽成说的这个“他”便是霍焰。 雪鸢这厢觑了她师兄片刻,诧异的说道:“这莫不是中邪了?大白天的说什么糊涂话?” 赵挽成转过头,无比爱怜的瞅着他师妹道:“傻丫头啊,你才真是中邪了,是真的糊涂啊。” 一日,赵挽成知晓霍焰要去教坊司会他的老情人凤雨钗。这赵挽成脑子里转一转,计上心来。 他拉过他师妹,道:“今晚你还换男子的装扮,我带你去个热闹稀罕的地方,霍焰霍大人也去。” 雪鸢此时对霍焰的心思正沉,一听这话,她自然是要去的。 赵挽成特意为他师妹挑的衣服,将他师妹装扮成一个浪荡公子哥,再配上一把折扇。 待雪鸢这厢装扮好后,他还不忘了夸赞几句:“这样的样貌,这样的扮相,怕是大半个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得被你吸去了魂魄。” 雪鸢听了这话,噗嗤一笑,脸上染了绯红色,赶忙用扇子挡了挡,说道:“你少贫嘴了,哼。” 这赵挽成带雪鸢去的地方正是教坊司。 雪鸢先前并不明白这地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在夜晚渐冷清的大街上,远远望去,只有这一处地方热闹非凡,一片姹紫嫣红的情境,煞是好看,于是也就开开心心的,摇着扇子,跟着她二师兄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了。 这一进去,不得了,两只眼睛简直不够使啊。 看这室内装潢,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再一瞧这一众美女,各个花枝招展,妩媚无比,不但穿着甚为大胆,连妆容也甚是美艳,这在平常的市井街面上是绝看不到的。 雪鸢心里想着,也难怪这里的众男子,都云里雾里的,仿佛得了道成了仙一般,飘飘欲醉。 雪鸢的眼睛游移不定,最终还是在一小群人身上落了下来。 因为她瞧见了自己梦里的人儿一一一霍焰。 只见霍焰和几个男子围着一位世间少有的美娇娘,那美人正声情并茂的唱着小曲,甚为有情调。 这个情调乃是个调情的意境。 雪鸢彼时也算是情窦初开了,因此稍稍能体味到几分滋味。但是她再去瞧霍焰脸上那如痴如醉的容色,心里就顿时不是滋味了。 她瞧瞧那美艳歌姬,从她明艳动人的容颜看到她丰盈傲人的上围,再到纤细撩人的腰肢 她再瞧瞧周围一众男子透着色欲的表情。 她再低头瞧了瞧自己。 她悟了。 你有没有大彻大悟过?又有没有在大彻大悟后顿生悲情之感? 雪鸢此时的“悟”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境。难以完全说透,但是常人都能体会三分。 她恍惚间看到霍焰带着那美娇娥款款走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直到那房门关上时,雪鸢才反应过来,这并非恍惚,而是那二人的确将其他所有人都关在了那扇门之外。 今晚,那房中的世界只属于他二人,其他任何人无关。 不知不觉中,泪水悄悄滑落了雪鸢的双眼。 她悟了,她痛了。 那之后,她说累了,便随着她二师兄回到了住处。 夜深了,她一手杵着下巴颏,还不想睡。 她仍旧惦记着,她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心上人,正睡在别人的芙蓉帐里。 她伤了情。 她拿过镜子,对着镜子仔细的瞅,又愤愤的把镜子扔到一边。 她低下头瞧瞧自己尚未定型的身材,感到大为不满。 然后就是比较,那美娇娥的面容是如何的美艳,那身材是如何的丰腴动人,令众男子垂涎欲滴。 她此刻想起了以前爷爷跟她说过的“得死”理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此时心想:此乃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一个人不管你是学富五车还是才高八斗,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活得久了,难免不遇到那学富六车,才高九斗之人。外貌也是一样啊,管你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混的圈子广了,难免不遇到比你更加姿容秀丽之人。 雪鸢想着先前在江南老家的时候怎么着来着?张妈和一众婆娘一直断言说她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小美人,便是她们活了这大半辈子的年纪,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再出落个几年,定是艳压群芳,来魏府求亲的人怕是要把魏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当时雪鸢心里大为满意。 还有她的石碌伯父,每次见到她,都是无比爱恋的捧着她的小脸说道:“鸢儿出落的越发美丽了,我走遍大江的南边,又走遍大江的北边,愣是没见过比我们鸢儿更动人的姑娘,再出落个几年,怕是要倾国倾城呢,哈哈”雪鸢当时听着,深信不疑,因为她石碌伯父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他的话不会错。 如今雪鸢在教坊司见了那“美娇娥”,哪里还会信这鬼话。 她“呸”了一口,在心里暗骂道:真是他奶奶的艳压群芳,他爷爷的倾国倾城。 那教坊司将霍大人魂魄和身体都勾走的“美娇娥”才真真是艳压群芳,倾国倾城呢。 她感到心里一口气憋闷着出不来,于是奔出房门,对着院里的水井,向下喊道:“骗子!所有人都是骗子!” 她二师兄闻声,赶忙也出了屋,来瞧她,紧张的问她:“怎么了,师妹?怎么会所有人都是骗子,我可从来不骗你的。” 雪鸢闪着泪光,微仰起头,问他道:“那我问你我漂不漂亮?” 赵挽成不假思索,眼睛放光的回道:“漂亮,你当然漂亮。” 雪鸢又问道:“那我和霍大人怀中的美娇娥比,谁漂亮?” 赵挽成又是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你漂亮,那等胭脂俗粉岂能和你比?” 谁知雪鸢听了这话,并不高兴,而是愤愤的撂下一句话:“你也是大骗子!”说完就回屋,插了门。 剩下这赵挽成摸着脑袋,冥思苦想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呢? 其实他方才嘴里说的委实是心里话。 只是他满心欢喜,掏心掏肺说的肺腑之言,听到他心上人耳朵里便变了音律,究其原因,大约是这听者的心里并未装着他,是以无法想他之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青山遮不住 前言一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其实人这一生有些事能掌控,有些事却实在是无能为力。人生的真谛不仅在于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并努力去获得;更在于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什么,并主动加以放弃。 —————————————————————————————————————————————— 吃过晚饭后,魏夫人一个人在房里,想起鸢儿那句“当年”,不由得便神游了一回。 说起当年,魏夫人本是京城官宦人家的二小姐,父亲在朝为官,膝下无子,只有三个乖巧的女儿。 魏夫人的姐姐算是三姐妹中最出众的一个,且擅长刺绣,而且很有些奇思妙想,她绣出的图样与街面上卖的都不同,竟像是活的一般。也因为这幅好手艺,她被刚登基不久的皇帝看中,入宫封为贵妃。说起魏夫人这位皇帝姐夫,倒也真是个难得的手艺人。此人甚为心灵手巧,对制造木器有极浓厚的兴趣,凡刀锯斧凿c丹青髹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都要亲自操作,他手造的漆器c床c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如此二人倒也极为登对。只是莫出后来那些事 话说自这皇帝姐夫登基后,便终日沉迷在自己的木工活,漆工活,已经他乐此不疲的“傀儡戏”中。 熹宗喜欢看傀儡戏,当时的梨园弟子用轻木雕镂成海外四夷c蛮山仙圣及将军士卒等形象。熹宗情绪高时,也施展自己的手艺,他做的木像男女不一,约高二尺,有双臂但无腿足,均涂上五色油漆,彩画如生,每个小木人下面的平底处安一拘卯,用长三尺多的竹板支撑着。另外还有一个用大木头凿钉成的长宽各一丈的方木池,里面添水七分满,水内放有活鱼c蟹虾c萍藻之类的海货,使之浮于水面。再用凳子支起小方木池,周围用纱围成屏幕,竹板在围屏下,游移转动,这样就形成了水傀儡的戏台。在屏幕的后面,有一艺人随剧情将小木人用竹片托浮水上,游斗玩耍,鼓声喧天。当时宫中常演的剧目有《东方朔偷桃》c《三保太监下西洋》c《八仙过海》c《孙行者大闹龙宫》等,均装束新奇,扮演巧妙,活灵活现。熹宗做得是如醉如痴,看得也是如醉如痴。他早把治国平天下的事,抛到脑后,无暇过问。 奸臣魏忠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常趁熹宗引绳削墨,兴趣最浓时,拿上公文请熹宗批示,熹宗觉着影响了自己的兴致,便随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尽心照章办理就是了。”明朝旧例,凡廷臣奏本,必由皇帝御笔亲批;若是例行文书,由司礼监代拟批词,也必须写上遵阁票字样,或奉旨更改,用朱笔批,号为批红。熹宗潜心于制作木器房屋,便把上述公务一概交给了魏忠贤,魏忠贤借机排斥异己,专权误国,而熹宗却耳无所闻,目无所见。 可叹熹宗是一名出色的匠工,却因沉迷于自己的嗜好而误国,还让魏忠贤这奸臣钻了空子,不知有多少忠臣志士都因此而搭上了性命。 魏夫人的父亲因为为人刚正不阿,便被魏忠贤当做“异己”给铲除了。 魏夫人当年已经嫁到外省去,因为逃得快,由梁师傅和几个忠心的家丁护着,才带着年幼的雪鸢逃过了一劫。雪鸢的父亲为了掩护她们逃离,到底是搭上了性命。 至于魏夫人的母亲和尚未出阁的小妹妹,皆被送往了教坊司,被人生生折磨死后,尸体喂了野狗。 就连魏夫人那位贵妃姐姐也难逃一死。所谓的夫妻情深,你侬我侬,在利欲权利面前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 如此血海深仇,魏夫人如何能忘记。每每想起,手指甲都能扣到肉里去,上牙抵着下牙吱吱作响。 她忘不了,她不能忘。 灭门之仇比海深,比天高。 是以,她断定了,此仇她必报。 报仇,光靠她自己谈何容易。 所以石碌后来寻到她,她便没有推拒他。 这石碌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奇人异事,最擅长的是掘墓盗宝,专针对达官贵人的墓穴下手,发了不少横财。但是他总嫌不够,偶尔也做些偷盗抢劫,拿不上台面的事。不过他只针对地主富商和显贵之人。他打出的口号就是“劫富济贫”。 这石碌与魏夫人的相遇就要从这石碌入室偷盗,和被尚未出阁的魏夫人发现说起。 一夜,这石碌翻墙而入,打算在魏夫人父亲的家里寻些稀世珍宝或是银票。谁知宝贝没寻着,连大面值的银票也没有。他心里暗骂“这穷酸官”。 然而贼不走空,他还是把能找见的银票塞在怀里揣走了。正打算从后院逃走时,偏偏就被在后院闲逛的魏夫人给撞见了。魏夫人身边的丫鬟刚要喊,就被这石碌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魏夫人见状,赶忙拿出随身带着防身的匕首径直向这石碌刺去。 哪知这石碌反应甚快,一手抓住她握匕首的胳膊,一个使劲就掰向她身子后方,另一只手则掐住魏夫人的脖颈,然后对她说道:“别动,不然要你小命!” 魏夫人心里虽惊恐至极,面上仍强装淡定的说道:“小毛贼,你要杀就杀,当我怕你不成?” 这次倒是把石碌给惊着了,他走南闯北也有些年数,如此胆识的大家闺秀倒是头一回见,因此觉得甚是稀罕。 于是这石碌夺了她的刀,抵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便掰着她的脸,借着灯笼的光来瞧,瞧完之后,还坏笑着说道:“嘿嘿,有点意思,我瞧上了。” 魏夫人当时年少,脾气倔强的很,受了如此轻薄,如何肯依,于是不顾死活的,扯着嗓子就喊。 她这喊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可谓是划破夜空啊。很快就听到家丁们往这奔的脚步声。 石碌一看大事不妙,连忙弃了这魏夫人,一个轻功跳上了墙头,临走还不忘撂下句甚暧昧的话:“美人,后会有期,等我忙完一件要紧的事,就来聘你。” 这石碌到底是痴心妄想,要知道魏夫人当时已经和人订了亲,不过两个月后就嫁到了外省。 这石碌后来再来寻人,当然已是人去楼空。 不过这石碌既然动了心,便不肯轻易放弃,硬是打听出来她嫁到哪里,直接奔赴她夫家要人,打伤了她夫家不少家丁,还在门外大喊着她的名字。惹得街里乡亲的一干人等都在一旁看笑话。 这魏夫人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在屋里坐不住了,她只身前往,几番话下来,愣是让石碌变成了逗败的公鸡,再也气势汹汹不起来了,耷拉着脑袋便走了,再没敢去闹过事。 直到五年前,这石碌听说她家里遭了难,被皇帝下旨满门抄斩,于是就发了疯似的寻她。 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终于让他寻到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他刚寻到她时,她带着雪鸢与几个家丁一起住在山上,过的甚是凄惨,一张好好的脸变得蜡黄蜡黄的,骨瘦嶙峋,就剩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了。 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总算是积攒下不少财富的,于是在江南一个小镇,买了宅子,买了家丁,还把自己的老朋友赛神医安置在那里,让雪鸢认赛神医作爷爷。 这宅子便是后来的魏府。 托石碌的福,这才有了后来家贯满盈的魏夫人。 然而魏夫人终归是与以往那个千金大小姐不同了,她心里充满了仇恨,满心只有复仇。 石碌知晓她是个倔强的个性,劝不动的,便都依着她,帮着她。 这些年石碌找到不少与魏夫人一样被朝廷迫害的忠良之士的后人,年纪小的便养在魏府,年纪长些的便想办法安置在京城,用作耳目,以备他日复仇之需。 只有这赛神医一双老眼倒是看得分明,时常有意无意的在魏夫人耳边念叨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其实人这一生有些事能掌控,有些事却实在是无能为力。人生的真谛不仅在于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并努力去获得;更在于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什么,并主动加以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青山遮不住 前言一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其实人这一生有些事能掌控,有些事却实在是无能为力。人生的真谛不仅在于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并努力去获得;更在于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什么,并主动加以放弃。 —————————————————————————————————————————————— 吃过晚饭后,魏夫人一个人在房里,想起鸢儿那句“当年”,不由得便神游了一回。 说起当年,魏夫人本是京城官宦人家的二小姐,父亲在朝为官,膝下无子,只有三个乖巧的女儿。 魏夫人的姐姐算是三姐妹中最出众的一个,且擅长刺绣,而且很有些奇思妙想,她绣出的图样与街面上卖的都不同,竟像是活的一般。也因为这幅好手艺,她被现如今的皇帝看中,后来还封了贵妃。说起魏夫人这位皇帝姐夫,倒也真是个难得的手艺人。此人甚为心灵手巧,对制造木器有极浓厚的兴趣,凡刀锯斧凿c丹青髹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都要亲自操作,他手造的漆器c床c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如此二人倒也极为登对。只是莫出后来那些事 话说自这皇帝姐夫登基后,便终日沉迷在自己的木工活,漆工活,以及他乐此不疲的“傀儡戏”中。 熹宗喜欢看傀儡戏,当时的梨园弟子用轻木雕镂成海外四夷c蛮山仙圣及将军士卒等形象。熹宗情绪高时,也施展自己的手艺,他做的木像男女不一,约高二尺,有双臂但无腿足,均涂上五色油漆,彩画如生,每个小木人下面的平底处安一拘卯,用长三尺多的竹板支撑着。另外还有一个用大木头凿钉成的长宽各一丈的方木池,里面添水七分满,水内放有活鱼c蟹虾c萍藻之类的海货,使之浮于水面。再用凳子支起小方木池,周围用纱围成屏幕,竹板在围屏下,游移转动,这样就形成了水傀儡的戏台。在屏幕的后面,有一艺人随剧情将小木人用竹片托浮水上,游斗玩耍,鼓声喧天。当时宫中常演的剧目有《东方朔偷桃》c《三保太监下西洋》c《八仙过海》c《孙行者大闹龙宫》等,均装束新奇,扮演巧妙,活灵活现。熹宗做得是如醉如痴,看得也是如醉如痴。他早把治国平天下的事,抛到脑后,无暇过问。 奸臣魏忠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常趁熹宗引绳削墨,兴趣最浓时,拿上公文请熹宗批示,熹宗觉着影响了自己的兴致,便随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尽心照章办理就是了。”明朝旧例,凡廷臣奏本,必由皇帝御笔亲批;若是例行文书,由司礼监代拟批词,也必须写上遵阁票字样,或奉旨更改,用朱笔批,号为批红。熹宗潜心于制作木器房屋,便把上述公务一概交给了魏忠贤,魏忠贤借机排斥异己,专权误国,而熹宗却耳无所闻,目无所见。 可叹熹宗是一名出色的匠工,却因沉迷于自己的嗜好而误国,还让魏忠贤这奸臣钻了空子,不知有多少忠臣志士都因此而搭上了性命。 魏夫人的父亲因为为人刚正不阿,便被魏忠贤当做“异己”给铲除了。 魏夫人当年已经嫁到外省去,因为逃得快,由梁师傅和几个忠心的家丁护着,才带着年幼的雪鸢逃过了一劫。雪鸢的父亲为了掩护她们逃离,到底是搭上了性命。 至于魏夫人的母亲和尚未出阁的小妹妹,皆被送往了教坊司,被人生生折磨死后,尸体喂了野狗。 就连魏夫人那位贵妃姐姐也难逃一死。所谓的夫妻情深,你侬我侬,在利欲权利面前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 如此血海深仇,魏夫人如何能忘记。每每想起,手指甲都能扣到肉里去,上牙抵着下牙吱吱作响。 她忘不了,她不能忘。 灭门之仇比海深,比天高。 是以,她断定了,此仇她必报。 报仇,光靠她自己谈何容易。 所以石碌后来寻到她,她便没有推拒他。 这石碌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奇人异士,最擅长的是掘墓盗宝,专针对达官贵人的墓穴下手,发了不少横财。但是他总嫌不够,偶尔也做些偷盗抢劫,拿不上台面的事。不过他只针对地主富商和显贵之人。他打出的口号就是“劫富济贫”。 这石碌与魏夫人的相遇就要从这石碌入室偷盗,和被尚未出阁的魏夫人发现说起。 一夜,这石碌翻墙而入,打算在魏夫人父亲的家里寻些稀世珍宝或是银票。谁知宝贝没寻着,连大面值的银票也没有。他心里暗骂“这穷酸官”。 然而贼不走空,他还是把能找见的银票塞在怀里揣走了。正打算从后院逃走时,偏偏就被在后院闲逛的魏夫人给撞见了。魏夫人身边的丫鬟刚要喊,就被这石碌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魏夫人见状,赶忙拿出随身带着防身的匕首径直向这石碌刺去。 哪知这石碌反应甚快,一手抓住她握匕首的胳膊,一个使劲就掰向她身子后方,另一只手则掐住魏夫人的脖颈,然后对她说道:“别动,不然要你小命!” 魏夫人心里虽惊恐至极,面上仍强装淡定的说道:“小毛贼,你要杀就杀,当我怕你不成?” 这次倒是把石碌给惊着了,他走南闯北也有些年数,如此胆识的大家闺秀倒是头一回见,因此觉得甚是稀罕。 于是这石碌夺了她的刀,抵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便掰着她的脸,借着灯笼的光来瞧,瞧完之后,还坏笑着说道:“嘿嘿,有点意思,我瞧上了。” 魏夫人当时年少,脾气倔强的很,受了如此轻薄,如何肯依,于是不顾死活的,扯着嗓子就喊。 她这喊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可谓是划破夜空啊。很快就听到家丁们往这奔的脚步声。 石碌一看大事不妙,连忙弃了这魏夫人,一个轻功跳上了墙头,临走还不忘撂下句甚暧昧的话:“美人,后会有期,等我忙完一件要紧的事,就来聘你。” 这石碌到底是痴心妄想,要知道魏夫人当时已经和人订了亲,不过两个月后就嫁到了外省。 这石碌后来再来寻人,当然已是人去楼空。 不过这石碌既然动了心,便不肯轻易放弃,硬是打听出来她嫁到哪里,直接奔赴她夫家要人,打伤了她夫家不少家丁,还在门外大喊着她的名字。惹得街里乡亲的一干人等都在一旁看笑话。 这魏夫人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在屋里坐不住了,她只身前往,几番话下来,愣是让石碌变成了斗败的公鸡,再也气势汹汹不起来了,耷拉着脑袋便走了,再没敢去闹过事。 直到五年前,这石碌听说她家里遭了难,被皇帝下旨满门抄斩,于是就发了疯似的寻她。 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终于让他寻到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他刚寻到她时,她带着雪鸢与几个家丁一起住在山上,过的甚是凄惨,一张好好的脸变得蜡黄蜡黄的,骨瘦嶙峋,就剩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了。 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总算是积攒下不少财富的,于是在江南一个小镇,买了宅子,买了家丁,还把自己的老朋友赛神医安置在那里,让雪鸢认赛神医作爷爷。 这宅子便是后来的魏府。 托石碌的福,这才有了后来家贯满盈的魏夫人。 然而魏夫人终归是与以往那个千金大小姐不同了,她心里充满了仇恨,满心只有复仇。 石碌知晓她是个倔强的个性,劝不动的,便都依着她,帮着她。 这些年石碌找到不少与魏夫人一样被朝廷迫害的忠良之士的后人,年纪小的便养在魏府,年纪长些的便想办法安置在京城,用作耳目,以备他日复仇之需。 只有这赛神医一双老眼倒是看得分明,时常有意无意的在魏夫人耳边念叨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其实人这一生有些事能掌控,有些事却实在是无能为力。人生的真谛不仅在于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并努力去获得;更在于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什么,并主动加以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火药被劫 前言一句:其实人总喜欢为将来做着各种各样的打算,他们不单单是为自己打算,还为了身边的人打算。却从来没想过世事多变,计划赶不上变化;更没有想过自己这些所谓的“打算”是否合对方的心意,便这样“一意孤行”的打算好了,还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应该照着这“打算”发展。 ———————————————————————————————————————————————— 话说这魏夫人既然亲自来了,自然是想着将女儿带回江南,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哪知道雪鸢这脾气执拗的很,很有些魏夫人当年的架势。 魏夫人到底也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她。 魏夫人对她说道:“家中生意不能无人打理,我需得赶紧回去。你既然执意要呆在此处,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些,有什么事多与你二师兄商量,莫要惹是生非。” 雪鸢一一应了,便依依不舍的拜别了她母亲。 魏夫人嘴上说是“家中生意不能没人打理”,实则她心里并不惦记那些生意,也根本没打算真的回去,而是打算着在京城附近寻个地方住下。因为她心里盘算着:报仇的时机快到了。 这些年,托石碌的福,京城这边的人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缺些武器弹药。 然而这些个事,魏夫人并不想说与雪鸢知道。她不想雪鸢陷入危险,宁愿她就这么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长大。 之前在江南时,魏夫人原本给雪鸢寻过婆家,对方是石碌的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自小习武,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那小伙子还亲自来过魏府拜访,他倒是一眼瞧上了年方十五的雪鸢。无奈郎有情来妾无意。雪鸢楞是没瞧上他。再然后,雪鸢就自作主张,一声不响的只身来到了京城。 雪鸢这突然来个失踪,可把魏夫人吓坏了。魏夫人心里盘算了好几天,心想着莫不是自己与她说婆家,刺激到她,她便狠下心离家出走么?想来想去,魏夫人是再不敢随便给她说婆家了。这小人年纪不大,主意可大得很,真跟她硬着来,没准真把她逼出些事情来,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不能硬来,可女孩子大了,总还是得给她找个好归宿才是正经啊,更何况家里是这样的“境况”。 魏夫人感到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雪鸢的二师兄赵挽成了。 这赵挽成当初来京城之前,魏夫人已经跟他说明意思了。 因这孩子和雪鸢的身世差不多,父母族人都是被朝廷迫害而死。魏夫人的意思很明了,送赵挽成去京城,是为了历练他,为日后报仇做准备。 哪知道这赵挽成的心性与他大师兄大为不同,他并不惦记着什么报仇,而是一心惦记着他师妹雪鸢。 魏夫人本来对他很是失望,心想这是块朽木,不可雕也,成不了器。 这赵挽成那日眸子突然一亮,仰起头对魏夫人说:“夫人,若是我去京城历练的好,做成了大事。那事成之后,您可否把鸢儿许配给我?” 魏夫人刚端起茶杯的手突然停住了,一双眸子深沉的很,正色道:“你瞧上那丫头?” 赵挽成摸摸脑袋,羞涩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视她如珍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魏夫人嘴上说着:“口气还不小。”心里却为之一动。 她心里是极希望有这么一个把雪鸢视为掌中宝的男人的。她最担忧的就是自己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雪鸢就此无依无靠。 魏夫人当时便口头应了他。这一则么,是希望历练历练他,让他学到些生存的本领,这样日后才有本事护雪鸢的周全;这二则么,京城是个繁华之地,各种诱惑也特别的多,将这小子安置在此处,也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看他能否应付这许许多多的诱惑,尤其是来自女人的诱惑。 魏夫人此次来京城,也没少从梁师傅那里打听这赵挽成,总体来说对这小子还算满意。 是以,如今想到这赵挽成,魏夫人还是大感安慰的,想着鸢儿总不至于孤零零一人了。 其实人总喜欢为将来做着各种各样的打算,他们不单单是为自己打算,还为了身边的人打算。却从来没想过世事多变,计划赶不上变化;更没有想过自己这些所谓的“打算”是否合对方的心意,便这样“一意孤行”的打算好了,还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应该照着这“打算”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死里逃生 前言一句:有些人活在一定的圈子里,时间久了,思想就桎梏了,他们脑子里被灌输的是别人的观念,行为处事自然也是照着别人的意思进行。于是乎,久而久之,他们就沦为别人手里的“工具”。别人借他去行善,他就是那救命的菩萨;别人借他去杀人,他就是那把杀人的刀。 ————————————————————————————————————————————————一一一一 话说自霍焰等人入了诏狱以来,雷守明大人是每日吃不下睡不着,日也担心,夜也担忧。其实其他人倒是不妨事,让雷大人真正操心的正是这霍焰。 如若这霍焰只是个一般的部下,雷大人原本也无需这样忧心。 然而这霍焰于他而言,也的确不是一般的部下。 霍焰的父亲曾是雷大人的旧部下。 如果这霍焰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旧部下之子,雷大人似乎也不至于这样操心。 然而这霍焰的母亲曾经是雷大人的丫鬟。 如果只是个一般的丫鬟,他更不会如此看重这霍焰。这个丫鬟实则曾是他的妻子。 这雷守明大人并非生来就是要做大人的,他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这雷大人的祖籍原本在外省,父母早亡,后来托一个远房亲戚的关照,在锦衣卫当差,早先并无官职。之后因为行事机敏被他的上司看重,慢慢升至总旗。升至总旗后,俸禄多了,他就寻思着安个家,先是买了座还算看得过去的房子,再是托人买了个丫头,打理家务。哪知道,买来的这丫头不但生的很有几分姿色,性情也极温顺,甚合他的意。这一来二去,二人耳鬓厮磨间就生出了情谊。这雷守明心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正经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于是就带了这姑娘回了趟家,请他兄长做的见证人,与这姑娘成了亲,原本也是一桩美事。 未曾料想,后来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这雷守明与南镇抚司的余镇抚的千金相识,这位余大小姐偏偏还就瞧上这雷守明了。余大小姐背地里托了他父亲说媒。这余大人向来是个疼女儿的,于是就少不了去北镇抚司走动了走动。要说这余大人在镇抚司那是相当有分量的,他既然有所求,旁人哪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成全一桩美事。于是当时雷守明的顶头上司,就特意将他请来促膝长谈了一番,跟他讲明这之间的利害关系。 雷守明不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想在这镇抚司继续混下去,混出个名堂来,光耀门楣,这门亲他就得结。 只是余大人的话说的很明了,他只有这一个千金,一向视为掌上明珠,是万不能受了委屈的。 诚然,余大人的千金如何能受得委屈。 于是,自然,只得委屈这位曾经是雷守明的丫鬟,后来又做了他妻子的女子。 雷守明找到一位曾经在战场上与他有过过命交情的同仁,此人姓霍。 雷守明与他详细叙说了事情的种种,自己也是万般无奈,如此云云。 再后来,这丫鬟就转做了霍夫人。可叹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 雷守明这位姓霍的同仁心里其实挺乐意,为何呢。此人在战场上受了伤,本不能有子嗣,如今雷大人不但给他安排了妻子孩子,还配送了一笔嫁妆,并许诺他将来自己若能发达了,一定不忘提携他。他当然很欢喜。 后来,这雷守明娶了余大人的千金后,果然是平步青云,他也确实没忘了昔日的诺言。 雷守明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哪里都很顺心,官运也算亨通。唯独这后娶的夫人未给自己添丁这件事,很有些让雷守明烦恼。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因此这无子无女,对雷大人而言是件顶大的事,然而也是无奈何。 雷大人其实是有个儿子的,只是因为这之前的种种,此生不得相认,此人就是霍焰。 虽然不得相认,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肉。且这唯一的骨肉,如今关在这诏狱之中,雷大人能不忧心么。 雷大人这日正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踱去踱来,一圈又一圈,哀叹连连。 他夫人带了两个丫鬟,送来壶好茶。 雷夫人亲自斟了杯茶,递到雷大人手里,极温婉的说道:“老爷这几日来,甚是操劳,小心累坏了身子。” 雷大人赶忙接过茶杯,细细的品了,回道:“劳夫人挂念,嗯,好茶,好茶,呵呵。” 雷夫人眸子极深沉,一双眼睛看的甚是分明。 她目光深邃的瞅着自己的夫君道:“老爷一向待我不薄,我却一直不争气,未给雷家添丁,想来实在是” 说道“实在是”三个字上,雷夫人已经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形容了。 雷大人见此状,连忙极温柔的扶住夫人的肩膀,款款说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快过来坐。” 雷夫人一面抹着眼泪随他坐下,一面说道:“我近日得知,您有几位得力部下,不幸含冤入狱。老爷您一向是体恤部下,心善的很,想来定是为此事忧心。老爷要是实在看重那几位部下,我自然少不得去我父兄那里走动走动,看是否有寻得转机的法子。” 雷大人一听这话,心中瞬时一阵暖流经过,拉着夫人的手说道:“我雷守明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竟能娶到夫人这样贤惠的妻子。” 雷夫人微微一笑,算是很受用。 雷夫人所言乃是心里话,也并不是装装样子,事后她真的尽心去办。 这下轮到这余镇抚犯了难,怎奈自己的掌上明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自己,少不了得出把力吧。成不成的再说。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要说这余镇抚可不是白在朝廷吃这么多年官饭的,的确有两下子。 首先他事情看得分明,看人也一看一个准。 他晓得这件事的本质,无非就是火药被劫,京营的人想寻个替罪羊而已。 这替罪羊谁当都可,不一定非得是这霍焰。 余镇抚为官多年,这朝廷上上下下,还是有不少与之交好的人,否则他这位置不会坐这么稳固。 当日负责押送火药的京营指挥官姓梁。此人的顶头上司秦大人与余镇抚总算有些交情。 于是,余镇抚就想,要救这霍焰,少不得去秦大人那里走动走动。 须知,既然是有求于人,光是走动走动自然是不成的,要拿出诚意,要投其所好。 有人好财,有人好权利,有人好色,有人好收藏,总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你既然有求于他,就得先把人家的喜好研究透彻。 余镇抚知晓这位秦大人好财。 于是一天夜里,余大人约了这秦大人喝酒,席间将来意稍微点了点,又拿出一个锦盒。 秦大人打开锦盒一看,眼睛稍稍放了放光。 余大人看他这副形容,心想此事有转机。 果然不假,秦大人酒过三巡叨叨着说道:“我那个部下,姓梁的那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先前因他叔父在京营大小是个官,我未敢动他。上半年他叔父仙游了” 其实秦大人所言看这姓梁的不顺眼,委实是句实话。 这位京营的梁大人是个一根筋办官事的,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照章办事,且常常是只嫌做的不够,不肯少做三分。凡是被他寻到错处的,能严惩决不轻饶,有几位官爷甚至被他折腾的少了半条命。他一向自觉着是一心报效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则已经把周围一干人等得罪了个干净。尤其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位秦大人。 秦大人好的是“财”,可自己这位姓梁的部下,凡事都是“照章”去办,一切都有板有眼,不知挡了自己多少财路。搞得这秦大人时常是捶胸顿足。如今他护送火药不利,秦大人寻思着正好寻他这个错处,好摆脱这个断自己财路的愣头青。 正好余大人此次有求于自己,秦大人少不得顺水推舟,于是与余大人合计着这件事应当如此这般 于是不出几日,这梁大人就栽进去了。周围有些人甚是幸灾乐祸。 霍焰等人被无罪释放,连大刑都未用上,不得不说是奇迹。 入了诏狱,竟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不过在诏狱这几日,霍焰与赵挽成还有郑言三人的情谊那是更加深厚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么。 生死关头,三人仍能同舟共济,不肯出卖兄弟,这也实属难得了。 这霍焰一出诏狱,什么也不做,就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横冲直闯的走进了教坊司。 他要寻个真相,他要寻个结果。 一入教坊司,他直奔二楼,凤雨钗的房间。 雨钗此时正在镜前梳妆,一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丫鬟一看霍大人这副形容,来势汹汹的闯进来,少不得吓了一跳。 雨钗却甚是镇定的安慰她道:“没事,你先出去,我与霍大人寒暄寒暄。” 小丫鬟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直奔老鸨子那里去了。小丫头不傻,知道事有蹊跷。 霍焰一双眸子冷的很,吸了口气,说道:“你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吧?” 雨钗一面自己梳着头发,一面极为镇定的说道:“呦,霍大人这是哪里话?我知道您出了事后,这些天一直寝食难安” 她话音未落,霍焰就一歩跨过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将过来,直面着自己,厉色道:“你还在撒谎!凤雨钗,你真当我是傻瓜么!?” 雨钗此时稍显慌乱,但仍然是强装镇定的说道:“霍郎,你这是怎么了?” 霍焰一把甩开她的手说道:“我不与你兜圈子,你若不想也去那诏狱走一圈,那就正经赶在老鸨子带人来听墙根之前,与我实话实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雨钗心中明了,如今已无法遮掩,霍焰是再也骗不过了。于是她整了整衣衫,昂了昂头,苦笑着说道:“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倒要问问大人,我为什么要被送到这里,受尽凌辱,我的父母兄伯为何要被一并处死,我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死的死亡的亡,活着的不是流放,就是被送到教坊司这座人间地狱,日日受着煎熬。我早就活够了,只盼死之前能为家人报仇,也算是死得其所。” 霍焰听她这段煞有气势的慷慨陈词,知晓她是为报家仇,暗通乱党,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在心里盘算了一回:送到这教坊司的大都是罪臣的家眷。这凤雨钗大约幼时曾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惨剧,因此才流落至此,自己以前竟并未想过。 少顷,霍焰回道:“自然是你家人犯了错,被朝廷降旨” 凤雨钗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凄厉的望着他,打断他道:“我父亲本是一介清官,只因好赋诗,就被朝廷论为反贼,这就是霍大人所谓的错么?” 霍焰无言以对,这文字狱自古有之,他从未想过对与错,他在锦衣卫当差多年,一向是按照上面的旨意行事,却从没想过这“上面的人”是对是错。 有些人活在一定的圈子里,时间久了,思想就桎梏了,他们脑子里被灌输的是别人的观念,行为处事自然也是照着别人的意思进行。于是乎,久而久之,他们就沦为别人手里的“工具”。别人借他去行善,他就是那救命的菩萨;别人借他去杀人,他就是那把杀人的刀。 被凤雨钗这么一问,霍焰突然感觉自己心中积淀多年的信仰宝塔有些摇晃不稳,连累着他脚步也有些站不稳了,他又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此时,恰听见有人上楼的碎步声,霍焰心想大概是老鸨子要携人上来了。 凤雨钗也不由得紧张的向门的方向望了望,双手紧紧绞着衣襟。 霍焰晓得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说道:“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虽对我既无情也无义,可我到底对你动过情,如今却断然做不出这无义的事。你我今日就算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抽刀砍了桌旁的花瓶,花瓶落地碎个稀烂。 伴随着这花瓶的破裂声,霍焰一歩越窗而走。 凤雨钗瘫坐在地上,望了望花瓶,又望向窗外,那眼神中有三分惊恐,六分悲切,一分惆怅。一时间心情竟是复杂的很。 老鸨子携了人刚赶到门口,就听见“哐啷”一声,推门而入,看到这狼藉的情形,也是着实吓了一跳。 霍焰离了这教坊司,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不跨进这里半步,与凤雨钗的情分也就就此了断。然而他仍感到有一口气郁结心中,十分不舒畅。于是他就想起了那差点被他戒掉的嗜好一一一一饮酒。 霍焰随便寻了街边一个小酒馆坐下,张口就是:“小二,上酒!”于是一碗接一碗的喝。喝的店小二与老板心里直发毛。心想这霍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按说这人刚从诏狱死里逃生,理应是神清气爽,欣喜万分啊,可这霍大人这副形容怎么也瞧不出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啊,却像是借酒浇愁。 这老板是个善心人,也因霍焰平日里待大家还算不错,因此老板差了小二去寻赵挽成赵大人过来。 这小二不多时就回来了,跟老板说是话已经带到,赵大人换身衣服就过来。不过小二这一趟走过来倒是听了些八卦。 唔,话说这霍大人闯到教坊司这一通闹腾,不多时就传到街头巷尾,成了大家闲聊的话题。一说是霍大人在诏狱里关了多日,忍不住了,一放出来,就直奔教坊司寻他的老情人凤雨钗,哪知道银子未曾带够,与教坊司的人发生口角,于是气势汹汹的砸了花瓶,越窗而走;一说是,这霍大人去了教坊司,恰遇他的老情人正在会别的情人,于是醋性大发,以至于砸了东西,打了人;再一说是霍大人因经常光顾这教坊司,因此难免有些捉襟见肘,老鸨子伙同雨钗姑娘羞辱他几句,他气不过,于是砸了东西,破门而走 总之是这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传的那是五花八门。也难为人们的街头智慧了。 虽则不得妄议朝政,但是老百姓聚在一起说些小官吏的桃色新闻,实在算不上什么罪过。而且这霍大人平日里素来不难为百姓,因此就让人更敢说了。 赵挽成换了衣服,不多时,就拉了郑言一起来寻霍焰。这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传闻”,心中甚是纳罕,二人皆是将信将疑。待见到霍焰这副形容,反而就信了三分了。 于是二人非但未劝这霍焰少喝两杯,反而也坐下一起喝。 一边喝,这郑言还愤愤的说道:“难怪人常说一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妈的,这婊子,就只认银子。” 霍焰并未搭理他,还是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闷酒。他心里想着:婊子不止无情,也可以很无义。自己曾对她有情有义,她竟丝毫不念旧情,欲取自己性命,可见其对自己是既无情,也无义。自己赔上一颗真心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连累自己的弟兄们也险些丢了命,真真是不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挽成再烦恼 前言一句: 只是这世上的事纷繁复杂,人生的路绝非想象中的康庄大道,即使出发前,盘算的再好,路上遇到各种岔道口,各种险象环生,各种致命诱惑,也难免要被逼迫着做出各种割舍,各种选择。选择了一条路,势必要放弃另一条。正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然而,割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哪一次的割舍,哪一次的选择,不是让人痛彻心扉呢。 ———————————————————————————————————————————————————— 赵挽成在诏狱关着这几日,其实心里并未太过担忧。 因为在劫持火药计划开始之前,石碌,梁师傅等人就一起合计好了,让赵挽成的大师兄刘青山在南镇抚司内做内应,一旦里面有个风吹草动,他梁师傅就带着几个蒙面人冲进去,来个里应外合,将赵挽成这小子捞出来。虽则,如此这般,赵挽成的卧底生涯是就此完结了,好歹伤不及小命。 哪知道后来得了消息,说是这余镇抚受人之托,要力保这霍焰等人。梁师傅和刘青山等人倒是省了拼命救人这个环节,也不得不说是难得的幸运。 自然了,这赵挽成的卧底生涯也就还将继续下去。 只是在诏狱关着这几日,赵挽成的心里生出几丝变化。 以往,赵挽成的想法十分简单,只道是将梁师傅安排给他的一切任务都处理妥当,即可。他平日里与锦衣卫的同仁相处,也都是插科打诨,晃晃荡荡,没个正行,也从未想过什么情分,什么道义。 可是这几日里,和几个锦衣卫的弟兄一起,被往这诏狱一关,算是有了这几日的“牢狱之缘”,竟生出几分患难与共的情义来。 别的不说,他瞧出来这霍焰霍大人是条真汉子。这审讯的官人刑具往他们面前一摆,若换了别人,腿早软了,骨头早酥了。谁知这霍大人的骨头还是硬的很,一身正气的回应句:“他们都是我带的兵,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与他们无关。” 郑言那个大嘴巴也不差,死到临头,嘴还是比鸭子的硬,张口就是:“有事一起扛,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赵挽成在狱里寻思了几日,心里还真有点自愧不如的羞惭。 于是也是平生头一回,这赵挽成感到很矛盾,很烦恼。 矛盾的是自己这帮弟兄实则是自己出卖的,可是真的到了大难面前,人家还愿意替你挡刀,愿意跟你一起共患难。 烦恼的是,虽然人家拿自己当兄弟,对自己有情有义,但是自己的使命是在锦衣卫中做内应,自己与他们是敌对的双方,是以,说到底自己到底要辜负这番情义,做个无情无义之人。 因为有了这些复杂的情绪,赵挽成回到家后,很是阴郁了几日。 他师妹雪鸢并不知道他这几日来出了什么事,只因梁师傅和穆宛如曾来过一次,与她说是她二师兄接了衙门的任务,去外地呆几日,任务完成自然就回来了。 雪鸢瞧着他自打回来之后,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于是就关心的问他道:“二师兄,你怎么了?是衙门的工作很繁琐么?” 赵挽成不知怎样回她好,实话肯定是不能与她讲的,于是就随口说了句:“这几日,乏了。” 雪鸢甚是乖巧的绕到他身后说道:“那我与你按摩按摩,推拿推拿,说不定你就能大好了。”说完就用一双小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来回捶着按着。 按得他心里直发痒。 少顷,他用一只大手按住肩膀上雪鸢的小手,问道:“鸢儿,你说我是个好人么?” 雪鸢不假思索的回道:“你当然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他惴惴的问道:“如果我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出卖了朋友,做了无情无义的事,那我还是好人么?” 雪鸢抽出手,在旁边的凳子上矮身坐下,双手托了下巴颏,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微笑着说道:“我认为你不是你刚刚描述的那样的人。而且你会这么问就表示你对朋友,对情义看的很重,一心想要做个好人。只要你心里是想做个好人的,那又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赵挽成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世上的事若是能如此简单就好了,心里想做什么样的人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只是这世上的事纷繁复杂,人生的路绝非想象中的康庄大道,即使出发前,盘算的再好,路上遇到各种岔道口,各种险象环生,各种致命诱惑,也难免要被逼迫着做出各种割舍,各种选择。选择了一条路,势必要放弃另一条。正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然而,割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哪一次的割舍,哪一次的选择,不是让人痛彻心扉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s all the cl一cks, cut 一ff the teleph一ne, prevent the d一g fr一 barkg ith a juicy b一ne, silence the pian一s and ith uffled dru brg 一ut the ff, let the 一uers e let aer一pnes circle 一ang 一verhead scribblg 一n the sky the ssa he is dead, put crepe b一s r一und the hite necks 一f the public d一ves, let the traffic p一licen ear bck tt一n gl一ves he as y n一rth, y uth, y east and est, y 一rkg eek and y sunday rest, y n一一n, y idnight, y talk, y ng; i th一ught that l一ve 一uld st f一r ever; i as r一ng the stars are n一t anted n一: put 一ut every 一ne; pack up the 一一n and disantle the sun; p一ur aay the 一cean and seep up the 一一d, f一r n一thg n一 can ever e t一 any g一一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梦中相拥 前言一句:单相思就像一床总让你双脚冰凉的被子,你怎么扯,怎么拽,总也不够;裹也好,踹也好,它总也捂不暖你。大约一个人的温度到底是有限的。 —————————————————————————————————————————————————— 自赵挽成出了这档子事后,魏夫人愈发感到心里不安,她总担心雪鸢继续留在京城早晚会遇到危险。于是魏夫人差梁师傅和穆宛如务必将雪鸢带回江南魏府。 梁师傅与他师妹穆宛如将魏夫人的意思跟雪鸢这么一说,雪鸢就表示强烈的反对,她蹙了双眉,插了小腰,嘟囔道:“我想要在哪里,我自己决定。为何要让别人替我做决定?” 那穆宛如不耐烦的回她道:“我们没工夫和你干耗,总之今天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你若不肯乖乖随我们二人回魏府,我们就是绑也要帮你绑回去。” 雪鸢刚想反驳,就被她二师兄和梁师傅好言劝了下来。 雪鸢静下心来一想,总归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不如先来个缓兵之计。于是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盘算好了主意。 这天下午,雪鸢收拾好东西与她二师兄道了别,她二师兄甚是依依不舍。 道别之后呢,雪鸢便随着梁师傅和穆宛如上了门外车夫的马车。 这马车拐个弯正要穿过市集之时,谁知这雪鸢竟跳车逃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带着她的包袱。要说雪鸢到底是自幼跟着梁师傅学了几年武艺,虽没什么大的长进,花拳绣腿总也会点,因此跳个马车之类的也不在话下。 她梁师傅和这穆宛如眼见她一溜烟的跑掉,赶紧叫车夫停车,二人再下马车去追时,雪鸢早就混入集市里,不见了踪影。 穆宛如愤愤的念叨着:“这鬼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 之后,二人就甚是焦急的在集市中寻找雪鸢,心想着这人要是找不到了,魏夫人那里该怎么交代啊。 其实雪鸢是故意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的。待他二人走远了,雪鸢就打定主意去一个她想去的地方——霍焰的宅子。 这些日子,雪鸢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心想着这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动情的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如今她既然遇到了,便觉得这是顶重要的事,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她想着虽然这霍大人已是心系他人,但是自己对他的这份情却仍然未断。是以,她决定去寻这霍焰,与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来弄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又为何会倾情于他。 雪鸢凭着记忆找到霍焰家的宅子,门上挂着锁,于是她翻墙而入。 进门之后,她想着霍焰此时大概还在衙门当差,自己可以先做些家务,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 于是她开始淘米煮饭,忙的那是不亦乐乎。等饭煮好了,她才想到家里没有菜。这下她犯了愁,她并不会烧菜。当初在家乡时,张妈总是劝她,女孩子要学会做饭,缝衣织布等等女人该干的活儿,否则将来嫁入婆家,是要吃苦头的。她那时候很不屑的回道:“女人生来就是该干这些的么?”如今,这技艺需要用了,才想起来自己未曾去学。哎,只得哀叹自己当初的慵懒。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虽然不会烧菜,但是可以先去街上将菜买回来,洗好摘好,准备好,备不住霍大人会烧菜啊。等他回来了,让他烧菜,自己在旁边递个柴填个火,顺便观摩学习一番, 不是也很好么。 想到这,她从包袱里拿了些碎银子,准备上街买菜。出去之前,还换了身之前在魏府穿的女装,拿了胭脂脂粉仔细匀了匀,又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这才满意的一笑。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不远处一处卖肉的摊子前,一个小贩死命打着一条小黑狗,一边打还一边骂,大意是这狗想要偷吃他的肉。 雪鸢看那条狗被打的甚是可怜的样子,就上前拦下,对那人说道:“它只是一只小狗,能吃你多少肉,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 那人哼了一句说道:“今天吃点,明天吃点,日积月累不就多了么。不狠狠的教训它,恐它还会来偷吃。” 雪鸢见劝不下,便掏了些碎银子给他,说道:“它吃了你多少肉,这些银子够不够。” 那人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了他的摊子,算是默许放了这条狗。 雪鸢心疼的将这只小狗抱入怀里,仔细查看了一番,看来只是些皮外伤,幸而并无大碍。只是这只狗又瘦又小,很可能是只流浪狗,大约是被原来的主人抛弃了,它自己无法生存,饿的不行了,才来这集市偷盗,这才被人家摊主一顿好打。 雪鸢心里想着这狗主人也太不负责任了,既然养了它,就该有始有终,怎么说不想养了,就弃之不管了呢。 雪鸢抱着狗,买了些菜,便转身回了霍府。回去的时候,还是越墙而入,只不过这次带着条狗,少不得费了些劲。 谁知道她给狗洗了澡,包扎了伤口,又准备好菜之后,霍大人还是不曾回来。 然后她就抱着狗,坐在门口,等啊等,等到天色都大暗了。霍大人才晃悠着回来了,很明显是喝了酒,有些一脚深一脚浅的。 这霍大人一进门,看到一个佳人抱着一条黑狗朝他走过来,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只当自己是喝多了,精神恍惚,于是揉了揉眼。 只听那姑娘对他说:“大人,您还记得我么?” 霍焰仔细端详了番这女孩子的脸,方才想起这人就是中元节那天自己在集市上捡的“公子”,赵挽成的“表弟”。 雪鸢对他解释了番,说是家中差人带她回去,但是她还想在京城多呆些日子,因此希望霍大人能收留她几日。 霍焰当然不肯,先说是自己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家,是会受到镇抚司的审查;又说是她主人既然寻她回去,她就理应本本分分的回去,不该有别的非分之想。 然而他这两条理由都被雪鸢的巧舌如簧的给辩驳回去了。 他扶着门框,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许你暂住几日吧。” 雪鸢兴奋的抱住他的胳膊道:“多谢霍大人收留,霍大人,您当真是个大好人。” 霍焰被她这么一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此时,他才去注意她怀里那条小黑狗,于是问道:“我收留你几日也就罢了,这狗又是怎么回事?” 雪鸢“哦”了一声后回道:“这狗是我在集市上救回来的,它被人打得很惨,我看着实在可怜,所以就” 霍焰未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道:“黑色不吉利的,你救也不救个颜色好的,还是赶走吧。” 雪鸢歪着脑袋回道:“奇怪,黑色如何就是不吉利了?先前我放河灯许愿,你说我是迷信,如今你看到黑狗就说是不吉利,这就不是迷信了么?大人你专捡坏的相信,好的反而就不信了,好生奇怪啊?” 霍焰一听她这么说,就满脸不乐意了。因他心中的确有些这个毛病,好事他向来将信将疑,坏事反而就坚信不疑了。 但凡人有个什么毛病总是不愿意别人当面讲出来的,譬如说一个胸无点墨的人最忌讳人家说他见识短;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最忌讳人家说他不够威武。 因此自这番谈话后,霍焰便一直黑了一张脸。 雪鸢与他盛粥吃,他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在外面吃过了。” 到了夜间,此时已是时值初冬,南方的初冬还并未大冷,然而这京城的初冬已经是寒风刺骨了。 临睡前,雪鸢问他:“大人您有炭火盆么?我冷。” 霍焰冷冷的回了句:“现在只是初冬,用不着炭火。”然后就再没话了。 雪鸢抱着狗,裹在被子里,裹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未曾将被窝暖热。她总疑心是被子裹的不够严,于是又是掖被角,又是用脚不停的搓,终归还是不管用,依旧是被冻得难以入眠。 这人但凡在夜里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大都会开始胡思乱想。 雪鸢想着与这霍大人自相遇以来,发生的种种,她突然悟出来一个道理:单相思就像一床总让你双脚冰凉的被子,你怎么扯,怎么拽,总也不够;裹也好,踹也好,它总也捂不暖你。大约一个人的温度到底是有限的。 她又坚持了大约半个时辰,实在是冻得受不住,于是将狗安置在床上,自己另披了一床被子,悄悄走到霍大人的屋子里,心想着多一个人在屋里,总能有口热乎气吧。 她进了霍大人的屋子,按说依照往常,这霍焰肯定能有所警觉,然而这几日,他因为心情郁闷,天天饮酒,今日竟有些微醉。是以,有人进来,他也未曾察觉,依旧是呼呼大睡。 雪鸢小心翼翼的侧身躺在霍大人身旁,又小心翼翼的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再顺手把自己披着的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她一进这床被子就发现,里面好生暖和啊,这和外面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这下还可以舒舒服服的进入梦乡了。 不多时,她呼吸着被子里的热乎气,感受着霍焰温暖的体温,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依旧是中元节的那个集市上,只不过这一次街面上空无一人,然而那摊位,那摆件,那悬挂的灯笼还是和当日一模一样的,周围烟雾缭绕的,看不大分明。她梦里想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担心会有危险,于是抱着肩头,疾步走了一段路,突然前面岔路的地方晃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还伸出一只大手,雪鸢仔细去瞧,才发现此人正是霍焰,于是她瞬间感到心中一阵暖流经过,然后就十分安心的,心满意足的奔向了他。她在梦里惦念着:只要抓住霍大人那双温暖的大手,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太阳还是浮云 前言一句:有人告诉过她:这个世上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有的人深邃,有的人浅薄,有的人简约其外而隽永其中,有的人则是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太阳一般闪亮的人,他会照亮你生命的每一个角落,从此,其他所有人都是浮云。 ———————————————————————————————————————————————————— 霍大人睡到半夜,感到一阵难受,身上冷汗欲出,热一阵寒一阵的,竟像是发烧的症状。 还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间瞥见身边睡了一个人,他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再仔细借着月光一瞧,他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都吓出来了。他心里惊觉:我的娘!白天那个小妮子怎么就睡到我床上来了!? 然后他心跳立马加速不止一倍,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又一回。他头一回这么想着:自己虽然连日来心情有些郁闷,借酒消愁了几日,可是根据以往的酒量来说,不至于就醉到喝断片的程度啊,怎么说也不至于做出这酒后乱性的禽兽行径吧?再一回他又想:自己向来是看不上成渡那帮小人欺凌妇女的无耻行径,自己这次该不会真的是酒后失德,竟沦落到和自己所不齿的小人一般恶劣的境地吧?又一回他这么想:如果说自己真的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等人家醒过来,自己可如何解释啊?然后又一回他想到了赵挽成:如若赵挽成知道自己把他表妹怎么着了,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些,他真是头疼欲裂,双手把脑袋揉了一遍又一遍,无奈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想,这么想也是白想,不如先把这姑娘叫醒,问问情况再说。 他十分忐忑的用两只大手去摇晃雪鸢那瘦小的肩头。 雪鸢感到自己梦中的世界突然摇晃不稳起来,然后就惊醒过来,看到霍大人正抓着自己使劲的摇晃。 她赶忙揉了揉眼睛,惊声问道:“怎么了?霍大人?出什么事了么?” 霍焰倒吸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鸢不明所以的回道:“大人您是喝多了么?是您说收留我几日的啊?” 霍焰又倒吸一口气,问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是想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雪鸢摸了摸脑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哦对不起啊,我实在是被冻的扛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先支会您一声的,可是我看您睡得正熟, 不忍心打扰到大人。” 霍焰听到她这么说,总算心里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又挺生气,于是嗔怒道:“现在只是初冬,哪里就那么冷了,你也至于” 雪鸢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见他怪罪自己,未等到他说完就反驳道:“明明就是很冷么,我躺在那冰冷的床上,又是裹被窝,又是掖被角,又是双脚来回的搓,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睡不着,被冻得鼻涕直流,哆哆嗦嗦,要是像那样冻一晚上,肯定要冻病的。” 霍焰心想她打南方那边来,估计是习惯了南方温暖的环境,乍一来了北方,自然是扛不住这里冬季的天寒地冻,也是情有可原。他此时心中疑虑已消除,因此不再为刚才那档子事担惊受怕,回过神来,却越发觉得身上不好,于是用手不断的揉着头部,脸上也是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雪鸢注意到他有些异样,此时又回想起他刚刚用手摇晃自己肩膀的时候,他的手上都是汗。于是她赶忙用一只小手去摸霍焰的额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里嘟囔着:“哎呀,大人莫不是发高烧了?热的很呢。” 霍焰因为心里觉得刚刚自己还欲要治她的罪,此时画风一转,自己却变成了弱者,还得她的同情,因此心里很是不悦,为了面子,他强装没事人一样,干笑下说道:“怎么会?许是被窝里暖和,热出的汗,一会就下去了。” 雪鸢仍然很是担忧的样子,又是摸又是托了他的脸颊来瞧,再是用手搭了他手腕处的脉搏。 霍焰被她这么一弄很是不好意思起来,一直的闪躲,嘴里还嘟囔着:“这又是要闹哪样?” 雪鸢回道:“我帮你瞧病啊,我爷爷在家乡好歹是个名医,我多少跟他学过点医术。依在下看,大人你的确是发烧无疑,只是这起病的原因么” 霍焰不耐烦被她这一通“关照”,于是说道:“明早我去瞧个大夫,抓几味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不了人的。” 谁知雪鸢这厢还是甚是担忧的说道:“大人所言差以,发烧这事可大可小,要看发病的缘由,若是由炎症而起,很可能会累及性命的。因此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耽误不得。” 说完,她翻身下床,掌了灯,与他仔细的瞧了瞧。 他虽欲推脱,无奈说不过她。 瞧完后,雪鸢问道他:“敢问大人身上可有外伤未愈?” 霍焰不耐烦的回道:“前几日和匪寇交了回手,胳膊处受了些轻伤,不妨事,哎,我说,你不用瞧了” 雪鸢不听他的推辞,直接要撩他的袖子,看他的伤口。 他赶忙推脱道:“我都说了不妨事了,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烦人!” 雪鸢并未脑他,而是插了小腰说道:“既然不妨事,大人就让我看看,又能怎样?” 霍焰无奈何,便撸起袖子,与她瞧。 雪鸢掌着灯,仔细瞧过之后,“哎呀”一声后说道:“大人,可不得了,您这伤口是化脓了,需得赶快处理才是!” 霍焰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说道:“我堂堂八尺男儿,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娇气了,都跟你说了不妨事了。” 他嘴上说着不妨事,身上实则是虚弱的很,因此声音也和往日不同。 雪鸢已经明显感到他的体力不支,于是嘱托他盖上被子躺好,说是自己去取些药和白酒,很快就回来。 大冬天,寒风刺骨,雪鸢冻得哆哆嗦嗦的去自己暂住的房里拿了自己的包袱,又去厨房取了罐子白酒,一并抱着回了霍焰的房间。 她先是对霍焰说道:“大人,我先要将你伤口处的脓液挤出来,你可千万忍耐些啊。” 之后雪鸢一边帮他处理伤口的脓液,一边关心的问他疼不疼。 他咬着牙说道:“没事,阎王殿都差点去过几遭了,这点痛算什么?” 雪鸢微微一笑,继续与他处理伤口,待脓液除去后,她又用白酒淋在伤口上,之后又打算用她爷爷秘制的金疮药涂在上面。 霍焰见她倒出药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是什么?” 雪鸢噗嗤一笑,回道:“这是我爷爷秘制的金疮药,我小时候调皮,总爱挂彩,多亏了这药。大人这么紧张的样子,莫不是恐我害了您吧?” 霍焰一向是要面子的,所以马上换了副轻松的表情说道:“有什么好怕,你这么个小丫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雪鸢低头不语,一面浅笑着 ,一面将药与他涂上。 烛火轻轻摇曳着,晃着雪鸢的脸一明一暗。 霍焰这样侧身躺着端详着烛光印照下的这张略显稚嫩的俊俏的小脸,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了。 雪鸢仔细的涂过药后,与他说道:“还得用什么东西包扎一下才好?大人可有纱布么?” 霍焰不以为然的回道:“用不着包扎,我向来不用纱布。过几日便好。” 雪鸢却坚持说道:“不好好包扎可不行,万一伤口又化脓了,可如何是好,您现在已经发烧了。再不好好处理伤口,恐有性命之忧。” 霍焰虽然嘴上说着“真是啰嗦”,心里却仿佛有股暖流经过。自打他母亲去世以来,就再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紧张过自己,尤其还是在自己病弱,最需要人关心照顾的时候。 雪鸢慢慢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绸缎做的衬裙,用手扯了,打算与他包扎伤口用。 霍焰惊异道:“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裙子,不可惜么?” 雪鸢回道:“先前我爷爷说过,说是蚕丝织成的布对伤口极好的。现下又没有纱布,只得牺牲这条衬裙了。” 说完,她便与他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了伤口,还总担心自己包扎的太紧,弄疼了他,不时的问他:“紧不紧?” 霍焰不自觉间眼含笑意的说道:“回头我带你去北市布匹店,选好了料子,再找裁缝与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 雪鸢调皮的说道:“好啊,反正也是要走一趟,不如就一次多做两件吧。”说完还狡黠的一笑。 霍焰也被她逗乐了。 雪鸢望着这烛火摇曳下,霍焰的脸庞,换了副认真的模样与他说道:“大人,你笑起来好温柔,比平时绷着脸的时候好多了。” 霍焰看她这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意思了一回,于是说道:“不早了,再不睡就天亮了。把灯熄了吧。” 雪鸢将东西一并收拾到桌上,又吹熄了灯,再返回了床上。 因刚刚去取东西,大约是冻着了,她刚刚躺下便打了个喷嚏,鼻涕欲出,赶忙抽吸了一回。 霍焰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冻着了?都怪在下,害姑娘劳碌了” 雪鸢又是噗嗤一笑,柔声说道:“想不到大人也会道歉的。” 霍焰微微一笑,停顿了片刻后,与她说道:“五儿,明天我就去南市多买些劈柴和木炭回来。” 雪鸢“嗯”了一声,将被子稍稍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她有些脸红了。 她躺在床上,旁边有霍大人的温暖体温,虽然不觉着太冷了,然而自己还是有些睡不着,因为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她想起来以前爷爷对她说过:“这个世上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有的人深邃,有的人浅薄,有的人简约其外而隽永其中,有的人则是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太阳一般闪亮的人,他会照亮你生命的每一个角落,从此,其他所有人都是浮云。” 她在心里掂量了一回:霍焰霍大人对自己而言到底是太阳呢?还是浮云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 歌词翻译: “ say l一ve, it is a river,that dr一ns the tender reed 有人说,爱,如流水,浸润了柔嫩的芦苇 say l一ve, it is a raz一r,that leaves y一ur ul t一 bleed 有人说,爱,似利刃,丢下一个滴血的灵魂 say l一ve, it is a hunr,an endless achg need 有人说,爱,是无尽的欲望,煎熬无比,却无法自拔 i say l一ve, it is a fl一er,and y一u, it's 一nly seed 我却说,爱,是绽放的花朵,而你是唯一的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太阳还是浮云 霍大人睡到半夜,感到一阵难受,身上冷汗欲出,热一阵寒一阵的,竟像是发烧的症状。 还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间瞥见身边睡了一个人,他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再仔细借着月光一瞧,他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都吓出来了。他心里惊觉:我的娘!白天那个小妮子怎么就睡到我床上来了!? 然后他心跳立马加速不止一倍,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又一回。他头一回这么想着:自己虽然连日来心情有些郁闷,借酒消愁了几日,可是根据以往的酒量来说,不至于就醉到喝断片的程度啊,怎么说也不至于做出这酒后乱性的禽兽行径吧?再一回他又想:自己向来是看不上成渡那帮小人欺凌妇女的无耻行径,自己这次该不会真的是酒后失德,竟沦落到和自己所不齿的小人一般恶劣的境地吧?又一回他这么想:如果说自己真的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等人家醒过来,自己可如何解释啊?然后又一回他想到了赵挽成:如若赵挽成知道自己把他表妹怎么着了,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些,他真是头疼欲裂,双手把脑袋揉了一遍又一遍,无奈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想,这么想也是白想,不如先把这姑娘叫醒,问问情况再说。 他十分忐忑的用两只大手去摇晃雪鸢那瘦小的肩头。 雪鸢感到自己梦中的世界突然摇晃不稳起来,然后就惊醒过来,看到霍大人正抓着自己使劲的摇晃。 她赶忙揉了揉眼睛,惊声问道:“怎么了?霍大人?出什么事了么?” 霍焰倒吸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鸢不明所以的回道:“大人您是喝多了么?是您说收留我几日的啊?” 霍焰又倒吸一口气,问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是想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雪鸢摸了摸脑袋,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哦对不起啊,我实在是被冻的扛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先支会您一声的,可是我看您睡得正熟, 不忍心打扰到大人。” 霍焰听到她这么说,总算心里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又挺生气,于是嗔怒道:“现在只是初冬,哪里就那么冷了,你也至于” 雪鸢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见他怪罪自己,未等到他说完就反驳道:“明明就是很冷么,我躺在那冰冷的床上,又是裹被窝,又是掖被角,又是双脚来回的搓,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睡不着,被冻得鼻涕直流,哆哆嗦嗦,要是像那样冻一晚上,肯定要冻病的。” 霍焰心想她打南方那边来,估计是习惯了南方温暖的环境,乍一来了北方,自然是扛不住这里冬季的天寒地冻,也是情有可原。他此时心中疑虑已消除,因此不再为刚才那档子事担惊受怕,回过神来,却越发觉得身上不好,于是用手不断的揉着头部,脸上也是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雪鸢注意到他有些异样,此时又回想起他刚刚用手摇晃自己肩膀的时候,他的手上都是汗。于是她赶忙用一只小手去摸霍焰的额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里嘟囔着:“哎呀,大人莫不是发高烧了?热的很呢。” 霍焰因为心里觉得刚刚自己还欲要治她的罪,此时画风一转,自己却变成了弱者,还得她的同情,因此心里很是不悦,为了面子,他强装没事人一样,干笑下说道:“怎么会?许是被窝里暖和,热出的汗,一会就下去了。” 雪鸢仍然很是担忧的样子,又是摸又是托了他的脸颊来瞧,再是用手搭了他手腕处的脉搏。 霍焰被她这么一弄很是不好意思起来,一直的闪躲,嘴里还嘟囔着:“这又是要闹哪样?” 雪鸢回道:“我帮你瞧病啊,我爷爷在家乡好歹是个名医,我多少跟他学过点医术。依在下看,大人你的确是发烧无疑,只是这起病的原因么” 霍焰不耐烦被她这一通“关照”,于是说道:“明早我去瞧个大夫,抓几味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不了人的。” 谁知雪鸢这厢还是甚是担忧的说道:“大人所言差以,发烧这事可大可小,要看发病的缘由,若是由炎症而起,很可能会累及性命的。因此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耽误不得。” 说完,她翻身下床,掌了灯,与他仔细的瞧了瞧。 他虽欲推脱,无奈说不过她。 瞧完后,雪鸢问道他:“敢问大人身上可有外伤未愈?” 霍焰不耐烦的回道:“前几日和匪寇交了回手,胳膊处受了些轻伤,不妨事,哎,我说,你不用瞧了” 雪鸢不听他的推辞,直接要撩他的袖子,看他的伤口。 他赶忙推脱道:“我都说了不妨事了,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烦人!” 雪鸢并未脑他,而是插了小腰说道:“既然不妨事,大人就让我看看,又能怎样?” 霍焰无奈何,便撸起袖子,与她瞧。 雪鸢掌着灯,仔细瞧过之后,“哎呀”一声后说道:“大人,可不得了,您这伤口是化脓了,需得赶快处理才是!” 霍焰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说道:“我堂堂八尺男儿,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娇气了,都跟你说了不妨事了。” 他嘴上说着不妨事,身上实则是虚弱的很,因此声音也和往日不同。 雪鸢已经明显感到他的体力不支,于是嘱托他盖上被子躺好,说是自己去取些药和白酒,很快就回来。 大冬天,寒风刺骨,雪鸢冻得哆哆嗦嗦的去自己暂住的房里拿了自己的包袱,又去厨房取了罐子白酒,一并抱着回了霍焰的房间。 她先是对霍焰说道:“大人,我先要将你伤口处的脓液挤出来,你可千万忍耐些啊。” 之后雪鸢一边帮他处理伤口的脓液,一边关心的问他疼不疼。 他咬着牙说道:“没事,阎王殿都差点去过几遭了,这点痛算什么?” 雪鸢微微一笑,继续与他处理伤口,待脓液除去后,她又用白酒淋在伤口上,之后又打算用她爷爷秘制的金疮药涂在上面。 霍焰见她倒出药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是什么?” 雪鸢噗嗤一笑,回道:“这是我爷爷秘制的金疮药,我小时候调皮,总爱挂彩,多亏了这药。大人这么紧张的样子,莫不是恐我害了您吧?” 霍焰一向是要面子的,所以马上换了副轻松的表情说道:“有什么好怕,你这么个小丫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雪鸢低头不语,一面浅笑着 ,一面将药与他涂上。 烛火轻轻摇曳着,晃着雪鸢的脸一明一暗。 霍焰这样侧身躺着端详着烛光印照下的这张略显稚嫩的俊俏的小脸,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了。 雪鸢仔细的涂过药后,与他说道:“还得用什么东西包扎一下才好?大人可有纱布么?” 霍焰不以为然的回道:“用不着包扎,我向来不用纱布。过几日便好。” 雪鸢却坚持说道:“不好好包扎可不行,万一伤口又化脓了,可如何是好,您现在已经发烧了。再不好好处理伤口,恐有性命之忧。” 霍焰虽然嘴上说着“真是啰嗦”,心里却仿佛有股暖流经过。自打他母亲去世以来,就再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紧张过自己,尤其还是在自己病弱,最需要人关心照顾的时候。 雪鸢慢慢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绸缎做的衬裙,用手扯了,打算与他包扎伤口用。 霍焰惊异道:“这是干什么?好好的裙子,不可惜么?” 雪鸢回道:“先前我爷爷说过,说是蚕丝织成的布对伤口极好的。现下又没有纱布,只得牺牲这条衬裙了。” 说完,她便与他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了伤口,还总担心自己包扎的太紧,弄疼了他,不时的问他:“紧不紧?” 霍焰不自觉间眼含笑意的说道:“回头我带你去北市布匹店,选好了料子,再找裁缝与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 雪鸢调皮的说道:“好啊,反正也是要走一趟,不如就一次多做两件吧。”说完还狡黠的一笑。 霍焰也被她逗乐了。 雪鸢望着这烛火摇曳下,霍焰的脸庞,换了副认真的模样与他说道:“大人,你笑起来好温柔,比平时绷着脸的时候好多了。” 霍焰看她这认真的样子,又不好意思了一回,于是说道:“不早了,再不睡就天亮了。把灯熄了吧。” 雪鸢将东西一并收拾到桌上,又吹熄了灯,再返回了床上。 因刚刚去取东西,大约是冻着了,她刚刚躺下便打了个喷嚏,鼻涕欲出,赶忙抽吸了一回。 霍焰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冻着了?都怪在下,害姑娘劳碌了” 雪鸢又是噗嗤一笑,柔声说道:“想不到大人也会道歉的。” 霍焰微微一笑,停顿了片刻后,与她说道:“五儿,明天我就去南市多买些劈柴和木炭回来。” 雪鸢“嗯”了一声,将被子稍稍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她有些脸红了。 她躺在床上,旁边有霍大人的温暖体温,虽然不觉着太冷了,然而自己还是有些睡不着,因为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她想起来以前爷爷对她说过:“这个世上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有的人深邃,有的人浅薄,有的人简约其外而隽永其中,有的人则是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太阳一般闪亮的人,他会照亮你生命的每一个角落,从此,其他所有人都是浮云。” 她在心里掂量了一回:霍焰霍大人对自己而言到底是太阳呢?还是浮云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与戏结缘 前言:她恋爱了,便一厢情愿的把他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别人偷瞥他,她会恼;别人与他玩笑,她会恼;别人与他亲近,她更会恼。如若这个“别人”还是个绝色美女,她就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与愤慨了,唯恐人家把她眼里心底的“宝藏”给偷了去。其实她甚至还从未确定过,这个“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装着自己。 —————————————————————————————————————————————————————— 第二天天亮,霍大人要去衙门。 雪鸢还不忘睡眼惺忪的拉了霍大人的衣袖恳求道:“大人,您万不可将我在这里的事告诉我表哥啊,不然他肯定会差人把我送回去。我还不想回去呢。” 霍焰很无奈的回道:“他若问起,我自然要实言相告,没有隐瞒的道理。” 雪鸢继续哀求道:“我只是想自由这几日都不行么?好歹我还辛辛苦苦照顾了您大半夜,就算没有恩情,也算有些交情吧?” 霍焰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赵挽成每次惹了麻烦有求于自己的时候那副形容,和他表妹还真是如出一辙。 霍焰叹了口气道:“许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兄妹二人了,也罢,就照你说的,如了你的愿吧。” 雪鸢对他甜甜一笑。 那日下午从衙门回来,霍焰果然买了不少劈柴和木炭。 他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霍焰进门后闻到:“这是什么味道?” 雪鸢拿着扇子,一边咳嗽着,一边对他说:“这是我给大人开的方子,煎的药啊。” 霍焰并不领情的回道:“这样大的气味,太难闻了。而且我身上已经大好了,并不用吃什么药。” 雪鸢担忧的回道:“不吃药怎么行呢?您昨晚还烧成那样,哪那么快就能痊愈的呢?” 她转念一想,这霍大人许是怕药苦,才这么说,于是坏笑道:“哦,依在下看,大人莫不是吃不得苦药?嘻嘻。” 此话恰恰戳中霍焰的要害,他的确有这个毛病。 然而这霍焰到底是个要面子的,因此强装镇定的回道:“胡,胡说,我怎么会怕苦?” 雪鸢此时已经盛了一碗药给他,微笑的说道:“那您就快把这药喝了吧,证明您根本不怕苦。” 霍焰叹了口气,有些勉强的接过了这碗苦药汤子,十分嫌弃的瞅了瞅这一大碗的分量,心中悲苦交加,默默哀叹道:唉,又被这小丫头片子绕进去了。 吃完药后,雪鸢与他道:“我已经熬好了粥去,只不过,我不大会烧菜,还需大人的指点。” 霍焰回道:“我们今天出去吃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其实他到底是昨晚烧了那大半夜,折腾的没什么力气了,今日在衙门也都是勉强支撑。 雪鸢很开心的说了句“好啊”。她是很愿意跟着霍大人出去转转的。 二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处茶馆,眼瞅着这茶馆生意还算兴隆,只见茶馆正门口的招牌上写着“玉娘茶楼”。 雪鸢问道:“为何叫这个名字呢?” 霍焰随口答道:“这里的老板娘叫孙玉娘,我时常过来吃饭,算是有些交情。” 果然他俩刚一进门,就有伙计招呼着,还冲不远处喊道:“霍大人来关照” 只见不远处,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人款款走过来,她所到之处,还一阵飘香。 雪鸢心下想着:这莫不是就是霍大人口中的孙玉娘吧? 果然待她满面春风的走近了,霍大人就喊了她的名字,还与她寒暄了几句。 雪鸢仔细去瞧这人,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很是能捯饬。 这妇人约摸三十几岁的年纪,身材丰盈但并不臃肿,肤白腮红,眼含笑意,神态妩媚而又不失端庄,别有一番风情。 这玉娘着了人带他们二位去往二楼雅座,说是自己忙忙就上去招呼。 雪鸢心里却巴望着她最好一直在下面忙,不要上来才好。因她那日在教坊司见了风雨钗那番迷人的情形,后来就总疑心凡是像凤雨钗那般丰神绰约,妩媚多姿的都有可能会看到霍大人的眼里去。现下,见了这玉娘,她便多了心眼,唯恐又多一个“凤雨钗”。 他二人刚在二楼的雅座入座,雪鸢就好奇的问霍大人道:“您刚刚说玉娘是这的老板娘,那她丈夫呢?她总不至于是自己开这么大的茶楼吧?” 霍焰回道:“她丈夫很多年前与人打架,落下残疾,不能行走,每天就在一楼的椅子上坐着,旁边有伙计照顾着。” 雪鸢刚刚还有些忌讳人家,如今听霍大人说了人家的悲惨遭遇,马上又同情心泛滥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可怜啊。” 霍焰微笑了下说道:“一个女人家,有个丈夫总比没有强。有他丈夫在一楼坐镇,总归是免了歹人的欺辱。” 大约是霍大人是这的常客的原因,菜上的很快,不久就上齐了。 此时玉娘也带着阵花香气走了过来,还很随意的就坐在了霍焰的身边,与他斟酒。 雪鸢一看这二人似乎挺亲密的样子,又是一阵醋意上涌,于是伸手止住了玉娘送酒的手臂,说道:“霍大人昨夜发高烧,吃了我药,才刚好些,不能饮酒的。” 霍焰一阵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道:“不妨事,小事而已,喝两杯不打紧。” 玉娘则是面带深意的将雪鸢上下打量了番,然后问向霍焰道:“这位姑娘是?” 霍焰回道:“刚刚就该与你介绍的,这位是挽成的表妹,打南边来,来京城玩几天,过几日便回去了。” 玉娘又是面带深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与霍大人又是夹菜,又是敬酒,忙的不亦乐乎。 雪鸢心里瞧着二人熟络的模样,越来越气不打一处来,到底为什么,她却没去仔细想过。总之只要是关于霍大人的事,她就只是随性,从不用理智。 如今,她恋爱了,便一厢情愿的把他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别人偷瞥他,她会恼;别人与他玩笑,她会恼;别人与他亲近,她更会恼。如若这个“别人”还是个绝色美女,她就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与愤慨了,唯恐人家把她眼里心底的“宝藏”给偷了去。其实她甚至还从未确定过,这个“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装着自己。 于是这顿饭,雪鸢吃的忒不痛快。幸好吃到一半的时候,楼下的台子上唱起戏来,她才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向来喜欢听戏的,先前在家乡,不管谁家搭个戏台唱几出,她是从不缺席的。听着好了,她还就一板一眼的学起来了。有一回还专门从唱戏的艺人手里买来了花旦的着装,在家里的院子里叫来了张妈等一众婆娘,她仿着先前看到艺人们的表演,像模像样的唱了一出。那一舒广袖,一定身,一低眉,一浅笑,都很是味道,再加上她天生一副好嗓子,惹得大家阵阵叫好。不过张妈却说唱的好是好,但在家里唱唱就行了,千万别在外面招摇,要知道“好人家”的女儿是定不会去学这劳什子的。 如今没有张妈管着她,她便更恣意了,那台上的青衣一阵嘤嘤的唱,她也跟着小声哼哼,一副很是沉醉的模样,完全忘了面前还有两个人。 这玉娘瞧她唱的不错,像是个有些功底的,于是便调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有这样的天分,不如加入我们这的小戏班如何,我这里包吃包住,还有银子赚,若是赶上哪个大爷心情好,打赏几个银元宝也是常有的事。” 雪鸢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了兴致,她向来心里是羡慕那些台上的艺人的,尤其那些唱的好的角,她梦想着自己也能在台上美美的扮一回白娘子或是崔莺莺,若是台下再掌声连连,叫好声不断,那就更是美妙不过了。 她兴奋的说道:“真的么?我真的可以上台么?” 玉娘自然的回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雪鸢刚想说自己一百个愿意,却被霍焰打断了。 霍焰阻拦着与玉娘说道:“她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了,别再招她多生事端了。” 雪鸢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马上针锋相对的说道:“大人此话差已,我如何就是个专生事端的了,这戏文是风雅之事,玉娘既说我有天分,我便上台试试,也算是尽自己的薄力,与众人共享风雅,这是其乐融融的好事。” 霍焰还欲阻拦,却被玉娘拦下了。 这玉娘调笑道:“霍大人这般阻拦,莫不是舍不得了吧?” 霍焰一听这话,便实在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任由她二人折腾去了。 这玉娘说是要带雪鸢去见见戏班的师傅们,于是就携了雪鸢的手去往一楼的后台。 哪知道刚一入到后台的一间屋子里,冷不丁的窜出两个人影,着实吓了雪鸢一跳。 ———————————————————————————————————————————————————— 歌词翻译: it's the heart afraid 一f breakg,that never leas t一 dance 这是一颗憔悴的心,再也无法忆起那跳动的感觉 it's the drea afraid 一f akg,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这是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再无勇气去尝试 it's the 一ne h一 一n't be taken,h一 cann一t see t一 give, 这是一个不曾离开却也不曾给予的人 and the ul afraid 一f dy',that never leas t一 live 那畏死的灵魂,再无法生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