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 正文 第1章 第一章 “你真是个老古董!”闯进屋子里来的东子愤愤的抄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而后又喷了出来,呲牙咧嘴的喊:“这是什么?跟中药一样苦?” 夏江城瞥了一眼青瓷茶碗一脸痛惜:“我的上好的苦丁啊,正是冲到恰到好处的二道茶,让你浇了花了,啧浪费。” “你说说你大好青年,偏学这老头子的爱好,还喝什么苦丁?”东子摇头大叹,在屋子里团团转转“有水吗?给我漱漱口,啧,舌头都木了,真是服了你” “ 你不是专门跑道我这来糟蹋我的茶吧?又什么事儿啊?”夏江城对于被人糟蹋了的那杯苦丁耿耿于怀。 “没事儿就不能来吗真是,当你这宿舍是阎王殿啊?”皱了眉头,看那人拧开矿泉水瓶子,“咕噜咕噜”的漱口,又“噗”的一声把漱口水吐在了窗台种着的一盆文竹里,脸色登时青了,然后 “扑通,哎呦!咚!咣当”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等到东子反映过来时已经被扔出门外,矿泉水瓶子砸在脸上,宿舍的木门在面前关了个严实。 揉了揉被摔疼的腰,东子郁闷的想,这个家伙被视为“全校最恐怖的存在”是有道理的。 “哎,哎,江城” “干吗?”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最近有个麻烦的案子,地方上到咱们这来要支援啦,上头就派了咱们去支援,b一ss说了,圆满完成任务咱的毕业论文就免交啦!” “知道了,有谁去?”还是冷冰冰的声音。 “当然是你人称天下第一无敌神探的师兄我啦” “嘭”毫不留情的关门声,东子看看险些被门夹断的手指,心有余悸,他可不敢再触自己这个学弟的逆鳞,只得隔着门喊道:“上面说任务紧急啊,你收拾好东西去老头子那报道。” 屋里的人没有动静,东子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赶紧闪,虽说同是就读刑侦的研究生,可这位比自己小的五岁的天才学弟,简直就不是人啊!射击,格斗,侦查,甚至连自学的法医解剖的成绩都是全校第一,平常种草,看书,喝茶,听戏,十足是个退休在家的老头子,可是到了关键时刻,那双平常冷冰冰的眼睛一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想起上次任务,那绑架犯,在人质身上用刀割了九道口子,血淌了一地,屋里人急冒汗,眼看绑架案就要变成了杀人案,在一旁静静抽烟的夏江城,眯起眼睛,烟头一抛,人就冲了上去,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夺了那把刀然后一刀穿过罪犯的手掌,把他钉在了木地板上 想起当时的情况,东子打了个哆嗦,开玩笑,这样的狠角色,还是少惹为妙 听见屋外的人远去的脚步声,夏江城摇摇头开始收拾行李,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学长,只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忘了如何该跟人正常交往 收拾好东西,瞥见窗台上的文竹,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想到上头沾了东子的漱口水额,算了,等任务结束回来给它重新换土吧 2 呃眼前一片黑暗,是谁在耳边啰啰嗦嗦,还抱住自己的肩膀左右前后的摇晃忍住被晃得昏头涨脑,翻江倒海欲呕的感觉,夏江城想给那个敢这么折腾自己的混蛋直接一个过肩摔,可是浑身发疼,手臂重重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脸上焦急的表情因为看到自己睁开了眼睛,转而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放在现代的大学里,准是个迷倒一片女生的小帅哥,夏江城下意识的想。 等等为什么是放到现代? 因为,这家伙的确穿着一件古代的长袍,长头发用抹额勒了,束在脑后扎成马尾。 这,是什么状况?是谁跟自己开的恶劣玩笑? 许是看到自己不适的表情,那人急急的说:“三弟?你没事吧?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你不会游泳啊,去船舷边上吗?刚才捞上你来都没了气儿,哎,幸好没出事,不然大哥回来非一剑斩了我不可” 听那人乱七八糟胡说一气,夏江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人叫自己三弟?自己好歹也二五岁了吧? 不会游泳?那游泳教练的资格证是路边拣来的吗 ? 看着眼前那张不停翕动的嘴,他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快发作了,伸出一只手阻止那个人继续魔音穿脑,夏江城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是谁?” “啊?啊啊啊?三弟!你怎么了三弟?你不认识我了吗”夏江城与那人互瞪半天,都认为对方脑子出问题傻掉了。然后那人爆发出更为凄厉的嚎叫:“啊我完了,肯定会被大哥杀掉啊!!啊!” 夏江城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站起身来给这家伙一记回旋踢,正当他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是我的身体吗?尺寸足足缩小了一圈,原本在训练场摸爬滚打出来的小麦色皮肤眼下变得磁器一样苍白,,猛的推开抓着自己的人,跑到船边,水中摇曳的倒影是个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年,那面容简直是漫画游戏中才会出现的 这是什么状况?夏江城跌坐在甲板上,努力的想着。 自己不是和东子出任务去了吗?他们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个贩毒团伙的老巢,本来一切顺利,就剩下最后把嫌疑犯一网打尽就可以功德圆满打道回府了,没想到,那群亡命之徒仗着手里有枪,竟然拒捕和警方正面起了火力冲突,激战中一颗流弹飞向东子,他来不及多想,飞身扑过去,却忘了自己没穿防弹衣 看来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是借尸还魂来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地方。望着水中模糊的倒影,夏江城悲哀的得出了这个荒诞疯狂的结论。 贺兰辞采买完东西回到船上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自己三弟姿势不雅的趴在船舷上,象中了邪似的盯着水中的倒影,二弟则木桩一样杵在一边,满脸的不知所措。 提起这两个兄弟,贺兰辞有些无奈,其实他们也不算是真真正正的兄弟,武林中几大世家,素来交好,几代通婚,算起来都是远房的表兄弟,小时候一起长大,大了在几家家长的安排下结拜了异姓兄弟,算是更稳固了几家之间的联盟,虽然自己对这两个弟弟不算讨厌,但是亲密的关系沾染了利益的算计总是让人不舒服。 二弟方炽人如其名,是个性如烈火,粗枝大叶的人,是方家的次子,他上面有个大哥继承家业,所以家族里对他的束缚较轻,又因他方家二少爷的身份,行走江湖轻易无人敢得罪,故尔养成了心思单纯,急公好义的火爆脾气。 三弟苏亦是苏家两代单传的独子,长的又是俊美无双,自小在家族里是娇生惯养,偶尔任性无理也无人苛责,再加上年纪尚小,自然被人捧作掌上明珠。 反观自己,虽是贺兰家的长子,可惜是庶出,身份低微,下面两个弟弟对自己虎视眈眈,在家里长大,自小就懂得了察言观色,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是拼命练武,十四岁就行走江湖,十年下来,已经将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本事练的炉火纯青,对这两个心思单纯甚至是愚笨的义弟,他从来在心里是看不上的,可又明白,苏,方两家的势力对自己是有非常大得助力的,因此平日里打起精神,做个百般照顾弟弟的好大哥。 此次上京城,受三家之托,带上两位异弟,名为带他们历练历练,实质上就是带了两个拖油瓶。 此时看船上两人情形不对头,不知道自己不在时又闹出了什么事情,按捺下心中的不耐,关切的上前询问。 那两人眼下一个呆,一个傻,还是船工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禀告了一遍。 贺兰辞越听眉头蹙的越紧,这苏亦落水后,竟然傻了一般,连方炽也认不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那苏家要知道自己唯一的少主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岂肯善罢甘休?自己家中两个弟弟势必会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到时候 越想心中越是烦闷,一把砸了手中的茶碗,吓的船上的仆役连忙跪下道:“大少爷,息怒。” 知道自己失态,贺兰辞稳了稳心神,压抑下暴躁不安的情绪,再抬头,又是那个温和可亲的“大少爷”了:“你们起来,这不关你们的事情,先带我去看看三弟吧。”无论怎样先确定了苏亦的状况,再考虑应对之策比较好。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新坑 这篇文如大家所见 是穿越 在下比较喜欢古代题材的,希望看过在下文的大人们能够继续支持在下 大人们的回帖 推荐 收藏都是在下写文的动力。闲言少叙,大家看文,鞠躬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第二章 躺在床上的苏亦眼神清明,不像是痴傻了一般,举止神态间甚至比平时的苏亦还多出一种说不出的沉稳气度来。 贺兰辞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跟他说了些,无非是兄长的体贴关心,要他好好养病之类。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任他说了半晌,竟是一言不发,贺兰辞江湖里历练十载,见过无数三教九流中人,早就练的八风吹不动,今日却被自己三弟的眼睛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起来,那仿佛是能穿透伪装,直指人心的目光。 夏江城打量这眼前这位“大哥”,前世的经历,和敏锐的直觉,再加上他从事的职业,早就能够清楚的判断一个人的心思,任何犯罪嫌疑人在他眼前一扫,立刻就能察觉出蛛丝马迹。 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哥虽然表面上是温文尔雅,亲切可人,可那双眼睛却透露着隔阂和冷漠,甚至还有一丝的轻蔑和不屑,他伪装的很严密,若非眼神泄露他内心的情绪,自己怕是也要把他当成个爱弟如命的好大哥吧。 心中评估与这个人合作的可能性,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又是半路占了这个看上去还来头不小的身体,没有人帮助肯定是活不下去的,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有足够的利益应该是个很投契的合作伙伴,夏江城决定赌一把。 “我不是你的三弟,而你也不用伪装当个好大哥了,我们来谈谈好吗?”跟这样的人谈话,直截了当,永远好过绕山绕水。 迥然不同的气质与谈吐,还有迫人的凌厉之气,贺兰辞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苏亦竟然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压迫感,明明和过去无二的面容,唇里却吐露出如此惊人的话语。 “怎么了?三弟?大哥知道你受了惊吓,没关系,等到了京城,大哥拜托太医好好给你诊断下,你不要怕,有大哥在。”贺兰辞决定以静制动,不动声色的说。 “我不是你三弟,我叫夏江城,本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不过我好像是死了,再醒过来,就到了这个躯体里,也就是你们说的借尸还魂,所以你不用拿哄你弟弟那套来哄我。” “三弟,你只是受了惊吓,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再敷衍了,拿出点诚意来吧,我是想和你谈个交易的。”这人是个聪明人,可惜太狡猾,今天必须要搞定他,不然日后会很麻烦,拿出从前从谈判专家那里学来的本事,夏江城直视贺兰辞的双眼,沉静的说。 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他笃定眼前这个人绝非从前那个苏亦了,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绝对不会有如此慑人的气势,直觉上贺兰辞认为也许自己可以和他谈谈交易,他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和先前完全不同的苏亦了,“你想怎样?” “我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对这个身体,对你们的一切,一点儿都不熟悉,在不清楚环境的情况下我没办法自己生存下去,我要你帮我。” “哦?我怎么帮你呢?”对这个苏亦越来越感兴趣了,清醒的头脑,严密的条理,贺兰辞想,也许跟他合作不是件坏事。 “帮我适应此地的环境,帮我适应我这个身份,直到我有能力独立生存为止。”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你毕竟已经不是我三弟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在乎的是你三弟,还是你三弟的身份呢?拿出点诚意来吧。” “好吧,你想知道点什么呢?”这个人 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关于这个身体的一些情况,我要扮演他,就必须了解他,还有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越来越有意思了,盯着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贺兰辞兴奋的想,很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我们是去上京参加武举。”顺便办事情,但他还没决定是否要告诉他全部的情况,毕竟这个人还是陌生的,还需要有所保留。 几乎是一夜长谈,贺兰辞走出夏江城的屋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人带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也许,上京城这一路不会无聊了吧。 船行将近一个月,终于弃舟登岸,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夏江城借口养病,闭门不出,尽量了解原来苏亦的情况,通过贺兰辞的介绍,和自己的理解,已经能将原来的苏亦模仿个七七八八,实在不知道的细节,可以借口落水,受惊失忆,细微中掩饰不住的气质也可以说成是这一趟出门历练,性格成熟了,总之一句话,现在除了知情人贺兰辞外,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苏少爷已经不是原来的苏亦。 上岸后,夏江城面临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困难——骑马。 现代社会开车的有之,骑摩托的有之,可你见过上街骑马的吗?又不是马戏团表演,所以夏江城自然是不可能会骑马的。 再看那匹黑马,神俊不凡,骨架匀称,皮毛光亮,眼睛通透,按现代标准简直就是车中的劳斯莱斯啊!现代社会里,公园和马戏团里的那些马跟它一比,直接应该拉走套上磨去磨豆浆! 夏江城一脸激赏的表情,对着那匹黑马,前看看,后摸摸,简直如小孩子一般,那黑马不领情,见有这么个人,前前后后,捏捏摸摸,实在被骚扰的不耐烦,甩起拂尘一样的尾巴,直接扫到了他的脸上 贺兰辞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有这么多的表情,好奇的,渴慕的,欣赏的,任凭他围着那匹马来回研究,尤其是最后看他被马儿一尾巴甩到脸上,一脸吃瘪的表情,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在马背上伏下身,一把捞了他的腰,让他做在自己的胸前与自己同乘一骑,少年纤细的腰,扶在手里,贺兰辞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或者说现在这个夏江城原来是很可爱的。 夏江城被他从身后搂着腰,觉得极为的别扭,待要挣扎,身后的人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在耳边轻声道:“你想让人家知道你落了水以后连马也不会骑了吗?或者你比较喜欢象大家闺秀一样坐马车?” 一句话堵得夏江城无话可说,只得恨恨的瞪了一眼刚才甩自己一个“耳光”的黑色骏马,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学会骑马。 离的近,贺兰辞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被他略带孩子气的举动逗的哈哈大笑,已经多少年不曾如此真心开怀过,贺兰辞觉得现在心情舒爽无比,一抖缰绳,叱声:“驾!”座下的五花马风驰电掣的飞奔了出去。 看着眼前那个身影,衣带翻飞,美人配骏马,引得官道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赞一声“谁家少年,足风流。” 夏江城是个天资聪颖的人,自己抽空指导他几次骑术,再加上偶尔偷偷带他去练习骑马,现在他已经能够自己控制坐骑了,虽然还不敢纵马狂奔,但是,缓缰而行,一路小跑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虽说不能将那俊美少年揽在身前同乘一骑,着实有点遗憾。贺兰辞放缓缰绳,与他并排而行,看他骑马正在行头上,侧脸回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一时被这微笑烁花了眼,隔空略带宠溺的摸摸他的额头,抬鞭遥指前方,“京城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第三章 常言道“穷文富武”,这话是不假的,离武举开场还有几天,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里的上房基本都被占满了,好在,贺兰家在京城有自己的产业,早早的替三位少爷预留出了上房,才免去了三人露宿街头的悲惨命运。 这一日贺兰辞不知道出门去办什么事情去了,方炽约了旧时的几个朋友去喝酒,夏江城怕在旧友前露出马脚,死活不肯去,自己在房间里闷坐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其实他是个性格沉静的人,可是在原来信息通讯那么发达的年代,就算闭门不出也可以上网看电视看书,绝不会无聊,可现在闭门不出,就是真正的闭门不出了,什么娱乐也没有,苏亦不喜欢读书,行李里自然一本书也没有带,他不可能让人买一堆书放在屋里慢慢读,毕竟与苏亦平日里的习惯相差太大了。 在屋子里呆的实在百无聊赖,夏江城决定出门去逛逛街,从前就对古代的是事物非常感兴趣,现在阴错阳差竟然有机会亲自体验一下古代的生活氛围,不去看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摸了摸袖中的钱袋,其实他对古代的货币流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不过好在苏亦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对这些细节的东西不甚了解倒也还说的过去,看小厮替他装了铜板,碎银子,和两张银票在荷包里,夏江城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跟着自己,径自出门上了街。 京畿繁华,夏江城心情愉快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摊贩,心里略带恶作剧的想,那个盛着混沌面的粗瓷碗要是放在现代一定是个珍贵文物吧,那些考古学家若是知道珍贵文物被路边摊饭随意的用来盛混沌面,一定会心疼的顿足捶胸吧。 走在大街上,真正感觉到自己离原来的生活非常遥远了,真真正正踩在青砖地上的感觉,与透过电视屏幕看古装剧,或者去参观古城遗址和旅游景点的感觉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一个置身其中,一个隔岸观火,现如今的一切如同梦境一般,说不定哪天醒了,发现自己还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前还摆着被东子口水“玷污”过的文竹,一时间夏江城有些心情恍惚起来。 身体一震,令他回过神来,原来刚才神游天外,不小心撞了一个人的肩膀,多年来养成的良好素质令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低头说了句:“抱歉。” “真是晦气,撞了大爷还想就这么白白算了吗?”骄横跋扈的粗鲁声音,夏江城低着头告诫自己警务人员不可知法犯法,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又道了句:“抱歉” 那无赖见他不抬头,只是道歉,越发的不依不饶:“抱歉有个鸟用,你这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你大爷,说句抱歉就结啦?” 此时夏江城已经心头火起,无赖在什么时代都存在,若是从前定将这种人带回警局,至少关个二十四小时,给他点教训,可现在身份不同,自己处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最好不要随便惹麻烦,只得抬起头拱了拱手道:“这位大哥,在下无意冲撞冒犯,望您见谅。” 他不抬头还罢了,那无赖不过是看他软弱可欺借机耍耍威风,这一抬头道让周围人齐齐抽了口气。 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生的是眉如远黛,目若点漆,一身看似朴素实则质地不凡的石青色衣袍更衬得人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时间再长围观的众人看的有点呆了。 那无赖见了这等容貌的人,早就把原先存的那份刁难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听那句“大哥”,还有“望您见谅”,身子早就酥了半边,涎皮赖脸的凑上来道:“自然是见谅,自然是见谅,小兄弟那句大哥叫的甚是好听,再叫一声来听听。”说着已经伸出手来摸上了脸。 夏江城心中作呕,皱了眉,一遍遍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不能随便在京城惹事,当年让九城六区的混混无赖,望风而逃的夏警官如今竟被人当街调戏,实在是世道不同了啊。 那无赖没有眼色,见他只是不语,以为是哪家娇弱的公子哥,越发动手动脚起来,夏江城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在地,本想再上去补一脚下劈,猛然想起这身体原本就习武,有内力,刚才那一下恐怕那无赖的腿要断了,再这一脚下劈砸下去,估计就直接送他见阎王了。 夏江城可不想让自己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收住脚扭头便走。 那无赖见踢到了硬钉子顿时气焰全无,抱了腿躺在当街哼哼叽叽,再不敢多说一句。 围观的众人见事已至此,议论了几句,也纷纷散去。 夏江城被那无赖搅得没了兴致,也就郁闷的回了客栈,却没有注意到街边的茶楼上有一双 眼睛兴趣盎然的正盯着他看。 武举开场那天,各路举子都起的早早,在马后栓了干粮酒水,准备下场参考,武试不同于文试,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人都是高头大马,宝刀长剑,意气风发,似乎那天下第一已经胜券在握一般。 夏江城有些无聊的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他们江湖世家本不屑来考什么武举,此次上京也不过是借着参加考试做掩护来察一宗案子,贺兰辞早就告诉过他,近一年京畿附近断断续续发生了几起血案,杀人的手法都是贺兰,方,苏,几大世家的嫡传武功,虽然几起案子动静闹的都不算太大,但毕竟出了人命。对几大家族的名声也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才派他们出来以赶考的名义,调查这件案子。 至于科举的名次,自然心中有数,江湖人是不愿意与朝廷有太大的牵连的,一来会被说成是朝廷走狗,二来与朝廷牵扯过深,难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变成势力倾轧的牺牲品,但象他们这种大家族中的子弟,若是一上来就被打落台下,自然是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所以,拿捏好尺度,得个即牵扯朝廷不深,又不至于丢家族脸面的名次是必不可少的。 苏亦虽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苏家毕竟是武林世家,何况苏亦又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武功自然是不落下风,夏江城本就擅长格斗射击,实战经验也丰富,这一路行来,贺兰辞时常提点他,再加上这具身体本身就有自己的下意识的记忆,武功学习起来并不困难,可以说比苏亦原来的功夫还要好上几分。 贺兰辞很是佩服夏江城的擒拿格斗功夫,就是对他这种摔爬滚打不雅的招数颇有微词,夏江城则认为苏家的剑法过于追求好看。明明打个滚就可以闪开的招式非得要费心费力的提气腾空闪躲,就是为了维持风度,很不以为然,终于顺着自己的意将苏家那套长空剑法柔和自己的招式,改成了现在这样子。 摸了摸腰间的短剑,他不擅长用长剑那种兵器,而且长剑也不适合他自创的那套摸爬滚打剑法,贺兰辞只好给他找了柄短剑,见他竟然反手握着那把剑挥来挥去,不由大为稀奇,毕竟贺兰辞没有见过军刀近身格斗的招式,夏江城也懒得给他解释,只说自己家乡都这样,也不怕他去求证,他能找到自己原来的地方才有鬼。 随从们都很奇怪自己的少爷为何练这样一套古怪的剑法,要知道苏少爷平日最看重外表风度,让他在地上打滚还不如杀了他来的容易。 对此贺兰辞一脸高深的解释是,苏少爷为了不泄露自己剑法招数,一路上特意编出的这套诡异的剑法,用来考场迎敌,仆人们听得恍然大悟,大叹小少爷好心计,好头脑,好天赋。 看着那群趾高气扬的举子,夏江城心中微微有些不屑,其实除了贺兰辞,这些举子的武功在他眼里简直就不值一提,不过既然不能过多的暴露自身的实力,他自然也懒得使出浑身解数跟人去争个武状元的名号。 漫不经心的游斗,心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抬脚将那人踹下了比武场,考官鸣锣示意,一个小校尉喊道:“第四场,江州举子苏亦胜。” 贺兰辞看出他百无聊赖,悄声说:“没办法,武林上有名号的人是不肯来参加科考的,来的都是不值一提的虾兵蟹将,你忍忍吧。” 夏江城摸摸短剑,闷闷道:“那也太差了吧?怪不得国家强制机构力量薄弱啊,领导都是从这堆笨蛋里选出来的,我还得费劲心力好让自己赢的不太快” 贺兰辞自是听不懂什么国家强制机构这种词,他知道夏江城的家乡与自己生活的国家有很大的不同,也就不费心的去对这些细节刨根问底,只是后半句话逗的他微微一笑,这个人平日里头脑冷静,思路清晰,心志坚定,偶尔却又会露出这种可笑的孩子气,实在让人搞不懂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夏江城正跟贺兰辞抱怨着,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似乎有人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那种视线落在身上,如芒在背。他回过头去,四下观望,都是等待上场的举子,并没有人特意盯着他看。 贺兰辞看他突然沉默忙问怎么了,夏江城摇摇头不语,他对自己的直觉颇有自信,多年积累的经验来看,十次里有七八次是准确的,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又找不到视线的来源,考虑到自己与这个世界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并不知道那人到底因为什么盯着自己,夏江城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第一天考试结束,贺兰辞,方炽,夏江城自然轻松获胜,听方炽在饭桌上絮絮叨叨的抱怨没有好对手云云,大家对此也就一笑置之,考虑到明天还有比试,当晚都早早休息,一夜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第五章 金銮殿是个特殊的所在,虽然前世夏江城不止一次去过故宫,但那不过是个没有了主人的建筑,就像一付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今日这座气势恢宏的金銮殿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肃整的羽林军,站列两边的朝臣,这是真真正正的朝堂,不是戏剧里虚构的地方,沿着长长的汉白玉石阶,拾阶而上,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谦卑的感情来,不是对朝堂的谦卑,不是对帝王的谦卑,而是对历史的谦卑,这一刻,夏江城忽然感激起命运来,感激命运给自己这样的奇遇,让自己有机会置身于真正的历史长河之中,而不是站在岸上,看他流淌过后留下的痕迹。 正沉浸在心灵的震撼中,原先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抬头望去,这次视线的来源清晰的被他捕捉到了,站在朝臣前列,那个身着白色五爪蟒袍,头戴紫金冠的,不是李之仪是谁?与他目光相对,还轻轻的颔首示意。 夏江城有些郁闷,到这个世界来,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想享受足够的古代文化氛围,做个普通的市井小民或者江湖游侠,没想到阴错阳差中了个探花,还莫名其妙的结识一位堂堂的王爷,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金殿面君的过程其实也很普通,无非是教导一通忠孝节义,鼓励新科仕子为国尽忠,而后就是宣单人上前封个官职。 那武状元被配到将军帐下做个偏将,位居从五品,榜眼是封了个九城巡回使,是个正七品,夏江城也不在意自己会是什么官职,反正他总要推掉去当捕快的。 等宣到他的时候竟然是禁军副统领,从一瞬间群臣的议论纷纷到整个大殿的骤然静默,夏江城知道自己这个官职一定有问题,抬眼看那李之仪,果不其然一脸的高深莫测,笑的象只狐狸,估计这事情八成是他在里面搞的鬼。 无视群臣或探究或疑惑的目光,夏江城跪地谢恩后并未领旨,而是道:“在下有事要启奏。” 本来他不是古代人,并不清楚朝堂上到底要用何种称呼,只得勉强自称在下。他这一句话又引得朝堂上一片纷纷议论之声,大家都在猜测这新科探花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龙椅上的皇帝轻咳一声,大殿里又安静下来:“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这时候夏江城才想起来应该自称微臣,他也不知道此时是否该磕个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下跪已经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了,也不管什么礼数,他直挺挺的跪着道:“臣,谢皇上厚爱,可臣不想当禁军副统领,臣想去六扇门作个捕快,望皇上恩准。”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大殿上又扔了一记重磅炸弹,这下的议论声更大了,群臣都猜不出这人到底又什么目的,放着好好的禁军统领不做非要去当捕快。 “爱卿何出此言啊?”不愧是皇帝,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臣的兄长蒙冤受屈,卷进了一桩杀人案里,臣立志要为兄长洗雪冤屈,恳请皇上准许臣去六扇门。” “为兄洗冤,孝悌可嘉,朕准你去六扇门,另赐金牌一块,准你调动六扇门里所有人员协助查案,而且所到之处若需地方上的官员配合可凭此金牌随意调动。” 夏江城见目的达成之余还得了个尚方宝剑,有这等意外之喜自然兴奋不已,当场叩谢。退了下去。 由小太监领着顺着青石板路往御花园去赴宴,心里有点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琼林宴啊,看那群新科仕子,呼朋引伴称兄道弟,夏江城有种戏里戏外的不真实感,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一个普通的警校研究生,竟然身处在这样一个奇妙的环境中。他并不上前去,只是冷眼旁观,生怕打碎这一场梦境。 那武状元王将本是朝臣之子,平日里颇为自负,再加上中了状元更是眼高于顶,目下无人,谁想到今日大殿上,被那个区区探花郎抢尽风头,封了从一品禁军副统领竟然辞而不受,自请去作个捕快,还受了皇帝的褒奖并御赐金牌,心中妒火大盛,眼下看那人站在花树之间远远看着他们并不近前,大有不屑与之为伍之意,心下大怒,正好文科仕子里有一人名叫陈奇的是他相识好友,知道他今日受了这探花郎的气,便打算寻个机会好好羞辱夏江城一番,替他出这口恶气,两人目光一碰,端了酒杯望夏江城这边走来。 夏江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不是新科武探花吗?怎么独自在这里,是在惦念兄长还是不屑与我们这等俗人为伍啊?”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已经接近于挑衅了,夏江城听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惹是生非,只是冷冷道:“在下山野粗人,只是不谙应酬,并无别的意思。” “苏探花颜如美玉色如春花,怎说自己是山野粗人?来来来,随我们一起去喝酒去吧。”陈奇言罢拉了夏江城就走。一众新科举子正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品酒赏花,他故意拉了夏江城去那一堆人里,是存心要他难堪。 再说那几个文人见陈奇拉了武探花来,不由得都心存好奇,夏江城今日进殿面君之时众人就被他的俊美容貌吸引了眼球,再加上朝堂上一番对答,都对这个人起了兴趣,眼下见他被拉了过来,便纷纷上前攀谈。 夏江城见这些人不过是寒暄敬酒并无恶意,遂放松了与他们应答,陈奇见众人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甚至是上前攀交示好,眼见自己的目的落空,心有不甘便道:“苏探花姿容绝世,武艺超群,想必文采也是风流的,何不趁着今日仕子云集让我等开开眼界呢?” 此言一出人群登时安静了,蹙眉的有之,不满的有之,看好戏的也有之,今科的文试榜眼文思远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开口道:“术业有专攻,苏兄虽然一表人才但毕竟是武举出身,诗词歌赋是我辈写来博人一笑的,让苏兄写诗还不如让他展示下无双的剑法是正理。” 别人还好说,王将本就对他这个状元不如一个探花的事情耿耿于怀,在一旁听得文思远这番话,更是觉得句句刺耳,字字扎心,不由开口道:“文兄这话说的 没道理,你怎知苏探花不谙诗词歌赋?而是舞得一手绝世剑法?难不成文兄与苏探花关系非同一般?”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侮辱之意很是明显了,文思远一届儒生,直气的张口结舌,满面通红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群里更有心术不正之徒,看夏江城容貌俊美,私下窃窃私语,编排出不少不堪入耳的谣言来。 夏江城开始还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见他二人变本加厉,咄咄逼人,甚至出言侮辱为自己说话的文思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冷笑一声道:“文兄确实对我没什么了解,我想王状元也是不知道在下到底有什么本事,若是再藏拙下去,恐怕要被众位说在下小家子气了,众位有何提议,只管提出来,在下献丑就是了。” 他这一说,众人倒是狐疑了,这群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学子,见这武探花说要与自己比诗词歌赋,自然抱着三分不信,三分猜疑,但见他说的胸有成竹都不敢贸然发难,免得自取其辱,倒是陈奇不知深浅,见他应下来以为不过是受不得激将法,遂上前道:“不如我们就写了词牌名,放在茶盅里,让苏探花拈,拈中了那一个词牌,就添哪首词可好?” 众人有应和的,手脚快的早去拿了大茶盅,裁了纸条,一张一张写了词牌名,搓成球扔进去,不一会写的足有二十几个词牌,陈奇见差不多了将茶盅碰过去,道:“请苏探花自己拈一个吧。”说着眼光流转,大有看好戏之意。 夏江城心里冷笑一声,原本前世就对唐诗宋词非常喜爱,全唐诗全宋词不知读了多少遍,几乎烂熟于心,虽然没有借了前人的佳作出风头的意思,可眼下为了灭灭他们嚣张气焰也就只好做一回文化盗贼了。 心中对先贤们说声对不起,夏江城伸手在茶盅里捞了个小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临江仙”他在脑中略一思索仰头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音落地漫长静默,无人发一语,半晌还是陈奇回过神来,脸色尴尬道:“作的尚可。” 夏江城冷笑一声暗道,这首词若说是尚可,世上恐怕就没有能称的上是佳作的了。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静静看着陈奇。 那陈奇让他瞧的手足无措,半晌勉强道:“苏探花果然有才,只是这词恐怕不是现作的吧。” 夏江城心里说,当然不是,而且根本不是我写的,嘴上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陈奇看他不语,又来了兴致道:“既然不是现作的总不尽兴,我听说苏探花出身江湖,不如就以这江湖游侠为题作首诗好了。”那陈奇本不认为夏江城有多大的才气,可见他刚才一首临江仙惊艳四座,心下不信,总以为是别人代做的让他抄袭了来(事实也是如此tt)所以又临时指定一个题目让他现场作来,一者意在为难于他,二来也为了讥诮他出身江湖草莽。 四周的人也有人存了和陈奇一样的想法,不太相信一届武官能写出如此绝妙的词,这个题目是现场出的,断没有能够提前准备的机会,因此都静默不语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应对。 夏江城也知道今日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了结,早有心理准备,见陈奇要他以游侠为题赋诗,心中暗道:这个题目可是撞到了我的心坎上。 遂不做犹豫,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念到此处心情激荡,豪气顿生,走了几步,折了一条柳枝在手,以柳作剑,边诵边舞,“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原本就身姿曼妙,风华绝代,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少年的嗓音如金钟玉磬一般,更是听的如痴如醉,“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灸啖朱亥,持觞劝侯赢;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他本来就十分羡慕古代侠客风采,今天有机会在真正的古人面前,用自己的方式演绎自己最喜欢的诗词,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真气灌注柳枝,身随意动,将一条柔弱的树枝也舞动的呼呼生风似能劈金裂石,气势逼人,“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手太玄经!” 最后一字吐出来,一套剑法也到了末尾,挽了个剑花,算作结势,他调整呼吸在院中站定。 此刻院子里真是鸦雀无声了,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到最低,生怕此刻身在梦中,轻微的响动都会令美梦惊醒过来,那神仙一般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那文科状元许世安打破沉默走上前来,深施一礼,一揖到地:“苏兄,天纵英才,我等书生难望其项背,平素自负读书万卷,而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席话说的夏江城面红耳赤,连忙伸手相扶:“许兄不要妄自菲薄,在下只是雕虫小技” 那许世安虽是书生性情却极是倔强刚烈,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在下今日有幸听闻此千古绝唱,于愿足矣,日后再不敢吟诗作赋污人视听。”言罢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杆的狼豪笔,在石桌上一磕两断,将断笔毫不犹豫的抛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 他是新科状元,其余的举子见状元断笔立誓,脸上都讪讪的,嗫嚅着躲的躲藏得藏了,剩下陈奇和王将,他二人本是想看夏江城出丑,结果倒给了他扬名的机会,自然气的脸色铁青,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这一幕被站在树丛后面的一个人看个满眼,他也被夏江城的风姿所吸引,直到许世安断笔立誓才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盯着庭院里那个石青色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而后李之仪悄悄转身离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第六章 从前一阵恶补的常识中,夏江城了解到这个国家名叫宣,并不属于记载在史书中的任何一个王朝,文化水平大概接近于中国的隋唐时期,民风开放,国力强盛。 他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够幸运,来到这个堪比大唐盛世的国家,顶多有点江湖仇杀,抢劫命案,至少不用受兵荒马乱,颠沛流离之苦,若是穿越到春秋战国或五代十国那种乱世去就惨了,他可没有争霸天下野心和能力。 心不在焉的玩着手里的铅笔——是的,是铅笔,要让他拿那笔连蟑螂爬都不如的毛笔字去见人,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省的他自己看不过去羞愤自尽。好在贺兰辞比较厉害,按他描述的东西,做了几支铅笔给他,虽说远远不及现世的产品,但用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还专门刻了一方白玉的小印章给他,一来充作印信,二来签字画押之时也不用他亲自动笔。 百无聊赖的坐在六扇门一间厢房里,他来报道上任足有一天了,整个六扇门离得人除了把他当神仙恭敬的请到厢房里供着外,就再没下文。 正为着如何跟身边的同事沟通犯愁的时候,李之仪一身儒衫摇了折扇不紧不慢的踱进来,知道这狐狸就是竟然有皇族血统,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一礼道:“见过,定王爷。” “哎呀,免啦,免啦,什么定王爷,你可答应过叫区区之仪的,毁约可是要罚的。” 夏江城原本就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听他这样也就顺水推舟:“好,那不知之仪今日来六扇门何事啊?” “来看看你,新官上任嘛,总要有人来祝贺啊。” “请坐。”转身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唉,现下京城都传遍啦,今科武探花苏亦俊美无双,武艺超群,文采更是风流,一首诗连诵带舞,惊艳四座,令当今状元郎折笔立誓再不赋诗” “之仪今日来这六扇门只是为了夸奖在下的吗?”这一日来类似的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于是蹙了眉头,闷闷的打断他的话。 李之仪摇着扇子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圈,噗嗤一声笑道:“感情他们拿你当神像供起来了,这茶水点心,净室厢房,待遇还不错啊。” 夏江城被他说的脸一红道:“我也不想如此,毕竟我二哥还有冤情在身,可照这架势,我如何能够参与查案还是个问题,更别提为我二哥洗脱罪名了。” “他们见你新来就能统管六扇门自然是心中不服气的,可你又是新科探花,奉了圣旨,又不敢得罪你,只是好茶好水的淡着你,这也算个软钉子。” 夏江城前世虽然有能力,但一直在学校里,偶尔配合地方查案,现世又是个呼风唤雨的小少爷,并不知道这些人心险恶,机关构陷,可他也不愚笨,听李之仪如此说,心下早就明白过来,自己算是让人家恭恭敬敬的画在圈外了,“那我该如何是好?” “别急,别急,区区这不就是来帮你的?”李之仪好整以暇的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道:“可是区区帮你这样的忙,你该如何让答谢啊?” “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你刚才有毁诺的行为,那又如何算?” 毁诺?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定王爷吗?竟然借机讹诈!夏江城愤愤的想,只得认命道:“那请你吃两顿饭,总行了吧?” “好,那吃饭的地方可得随我挑,就这么说定了啊。走吧”啪的一声合拢折扇,拉了夏江城就往外走。 “去哪?” “京兆尹衙门,那里有你二哥这挡案子的卷宗,苦主尸身也在那呢。” 李之仪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好奇,留下来看他查案子。 只见夏江城面不改色的摆弄那具已经臭气熏天的尸体,还对着仵作念念有词:“双目及肚腹鼓胀,轻度腐烂,尸斑成紫色,僵硬情况完全消失,蛆虫已经微微侵蚀皮肤,死亡时间将近有十天了。” “对,对”那仵作老头看这俊美的少年轻车熟路的摆弄尸体已经暗中佩服,又见他寥寥几句说的准确无误,心下更是奇特。 一旁的李之仪已经脸色发青:“小亦啊,咱们 去看仵作写的尸格就好啦,何必亲自看这东西啊。” “总是亲自看看的好,你要不习惯先到外面去。”夏江城头也不抬的道。 李之仪心道,能习惯才有鬼呢,可又忍不住好奇,他到底能摆弄出什么名堂来,强忍了刺鼻的腐臭和心中翻腾欲呕的感觉,硬是留下来看。 “你说死因是刀伤所致?” “正是。” “哦。”夏江城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钩钩刀刀的摆弄“□□有精斑,确是死前遭人□□。” 唉,真是怀念高科技啊,若是放在现代,拿去化验一下dna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现在只能利用最简陋的方式探查,这尸体保存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再存放下去高度腐败后就没有价值了,夏江城郁闷的碎碎念:“我要显微镜,我要化学试剂,我要福尔马林,我要dna检验技术” 旁边仵作耳力不济,问道:“大人需要什么?小人去取。” “啊,不用了,我不需要什么。”望着那张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脸,夏江城郁闷的想,你要能拿来我要的东西,就是让我亲你一口我也干。 李之仪见他用钩子掀开尸体肚皮上腐烂变色的肌肉层,面不改色的掏着尸体的肚子,一张脸登时是湛蓝碧绿,青白交加,终于忍耐不住冲出房门,吐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他再进来时,就见那老仵作捧着尸格,一脸凝重崇拜的盯着夏江城,拿了笔唰唰唰的记录着,时不时钦佩的点点头,活像只吃草的老山羊。 又交代了几句,夏江城冲老仵作点了点头,脱下手套摘了蒙面的布巾,走出来,看见李之仪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笑道:“让你不要跟我进来的,非得好奇。” 李之仪紧赶几步随他出了京兆尹衙门,方长长的出了口大气,见他神情愉快不由好奇道:“怎么摆弄那臭气熏天的东西半天,你倒是一脸的笑意呢?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夏江城回头冲他一笑道:“你猜对了,还真是件好事儿呢。” “哦?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 “那尸首根本不是死于刀伤,而是溺水身亡的。与我二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仵作都已经验过了,说是刀伤无异,怎么你倒说是溺水呢?” “溺死者瞳孔散大,眼底粘膜会有出血现象,可惜尸体时间过长已经腐败,不能靠这些特征来辨认,不过胃里空空,只有酒精残留,说明是被人灌醉的,胸前有一圈轻微的擦伤,别人检验时都以为是在河案上沙石摩擦造成的,可那擦伤只有一圈,又分布的匀称呈一条线状,若是挣扎时被河边的沙石擦伤应该是成片的,而不会只有这一圈的痕迹,再者那刀伤虽是外力所划可伤口外翻严重,但是衣服上残留的血渍却并非是呈放射性喷射状,出血情况很有限,血液微微凝固在皮下组织里,说明是人已经死后才被人在颈部划了那么一刀,那时人已经死去,血液也已经凝固,所以并没有出现预期的动脉破裂血液喷射的现象。” 夏江城连比带划的解释道“也就是说,这名女子应该是人在附近被人灌醉□□后,按到水中淹死,再拖到河岸边用刀割了喉咙伪造成我疑凶杀人的手法。” “那为何又说是在别处溺死的,而非在河中呢?” “那胸前的擦伤很古怪,能造成那种擦伤的应该是一个有规则的物体,以前也许我会说是游泳池的边缘,但在这里的话,九成九是个大缸之类的东西。” 李之仪的眼睛里有一抹精光闪过,唰的打开折扇道:“你是说那女子是被人在别处灌醉□□后摁到大缸里溺死,然后在拖到河边,被人用风卷残云的招式割了喉咙?” “正是,可惜我当日没有跟着出现场,不然也许会找到更多的线索破案,眼下只能证明此事不是我兄长方炽所为罢了。”夏江城兴致勃勃的道:“为了感谢之仪带我来这里,走我请你去吃饭。” 李之仪苦了一张脸连连摆手道:“今日就免了吧,看你在屋里捣鼓那半日,恐怕今天一整天也吃不下东西呢,区区要回家去里里外外洗个澡,再把这身臭烘烘的衣服拿去烧掉,小亦的那顿饭,区区改日再领就是了。”说罢一边摇了手里的扇子狠命的扇着,一边逃也似的望王府的方向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第七章 夏江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替方炽洗脱罪名,心情愉快,别了李之仪自己回了客栈,简单洗漱后吩咐小二准备晚饭坐在屋里喝茶。 那小二下了楼一会又上来道:“大人,现在太晚了,咱们厨下已经没了火,只剩下一些点心还在,大人要不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小的这就生火给您做去。” 夏江城今日在衙门里本就吃了不少东西,现下并不太饿,加上心情不错,也不愿意劳烦店小二,只吩咐他拿了点心来就好,不用开火另作。 那点心是细糯米粉加芝麻蒸的云片糕,虽说撂了一天有些发硬,但就着热茶吃滋味还算是不错,他一边吃一边轻轻的哼着歌,想自打到这个世界来心情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松。 正吃着,那窗户忽然被人“嘭”的一声推开,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望外探望了一下,反手迅速的关了窗户,夏江城的好心情被这黑衣人打断,拔了短剑在手防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黑衣人叫了声“江城”一把拉下面巾,原来是来人不是别人,竟是贺兰辞。 夏江城有些郁闷他打扰了自己的好心情,收了短剑入鞘,道:“大哥好好的门不走,怎么蒙了脸装起飞贼来?” 贺兰辞来不及答话,抄起桌上的茶碗,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摸摸嘴一脸疲倦的坐在凳子上。 夏江城还想再问,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仔细一看贺兰辞的左臂上赫然一道大口子,刚才他进来的匆忙,身上穿的又是黑衣,故尔没有注意到,皱了眉头上前道:“这是怎么弄的?” 贺兰辞并不在意,又倒了一碗茶喝下去才道:“昨晚上我出去踩暗桩,让人发现被四五个人粘上,那几个人手下功夫挺硬,强拼不过,跑了一天到现在才甩脱,这是不小心让他们划了一刀。”说着从怀里拿了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就要往伤口上倒。 夏江城一把抢过瓶子:“你就这么上点药就完了?感染了,破伤风了怎么办?” “什么?”贺兰辞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混不在意的道:“小伤,没什么的。” 夏江城懒得浪费口水跟他解释现代医学理论,沉着脸道:“你那有烈酒吗?我不喝酒所以没那东西。” “要酒干嘛?” “别问那么多了,你要没有我就去找小二要。”夏江城一脸不耐烦,大有你再啰嗦就要你好看之意。 贺兰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他知道这个人不简单,素来办法很多,就努努嘴道:“我房里有一小坛烧刀子。” 夏江城转身出去,取了酒来,让他脱了上衣露出受伤的胳膊来,又取了盆里的清水替他洗干净伤口附近的污血,最后拍开烧刀子的泥封,用那酒液缓缓的冲洗他左臂上的伤口。 贺兰辞疼得眉头一皱,夏江城停了手道:“酒精是消毒的,用它冲了伤口不会感染,疼就忍着点。” 贺兰辞点点头略带好奇的看他忙活,“烈酒还能治外伤?” “是辅助品,其实酒精最好,可惜我没有,只能用烈酒将就一下。”说着又看看那道如婴儿嘴一般向外翻张着的伤口,叹口气:“又没有针线,没法作缝合手术,真是。” “针线?!”贺兰辞大惊:“要那何用?” “你这伤口比较深,皮肉外翻,用针线缝合起来好的会比较快?”夏江城耐着心给他解释。 “真是稀奇,针线还能缝伤口,江城你不用忙啦,这点小伤,撒上点金疮药就好了。” 夏江城撇他一眼,懒得回话,翻开包袱,找了件洗干净的柔软里衣,唰唰唰撕成几大长条,没有无菌的纱布,只好拿这东西将就着用了,拿过刚才的金疮药,撒到伤口上,又用力的将外翻的皮肉对挤到一起,用绷带紧紧缠好,没有缝合线,只得用这种办法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坐下来喘了口气,才发现贺兰辞□□的上身有大大小小将近十几道伤疤,其中有几道看上去又长又深,象是丑陋的蛇,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你身上原来这么多伤啊。” “十四岁走江湖,刀来剑去,怎么会没有伤。”贺兰辞看看身上的伤口,颇为不以为然的说,“倒是你,一点小伤紧张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从没受过伤?” 想想确实如此,那么多年下来除了训练留下的小小擦伤和淤青,身上从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夏江城半开玩笑的道:“确实如此,我唯一受过的伤就是那颗子弹,结果就把我送到了你这里来。” “我看你今日心情大好啊,去衙门第一日就碰到了什么好事情不成?”贺兰辞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今日一反常态的满面笑容,不禁心中好奇。 “恩,方炽的案子可以结了,等明日过了堂估计就没事儿了。”夏江城笑嘻嘻的把今日与定王李之仪去京兆尹衙门验尸的情况详细的说与他听。 贺兰辞听了只是点点头说马上飞鸽传书报与方家知晓,那染了血的夜行衣自然是不能留,脱下来卷成一团,准备趁人不备拿去烧了。 夏江城看他只穿着一件中衣,就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一件宝蓝的外袍递过去,示意他先穿上。贺兰辞也没有推脱, 接过来,抖开,套在身上。 夏江城现在的身体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习武身子还是不免单薄,贺兰辞已经是二十四岁的成年人,穿他的衣服自然就显的紧了一点,没有袍子那种本身的宽松飘逸,倒是紧贴了身体,显示出他修长匀称的身段和窄窄的腰线来,夏江城看着这样的好身材心里暗暗羡慕,若是从前肯定被星探挖了去,当服装模特。 贺兰辞见她紧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觉得你的身材实在不错,”说着还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胸膛,“唉,我从前也没少锻炼,怎么就比不上你呢?” 他自顾自的说,没有察觉那人的脸已经泛起诡异的红,一把推开他的手,抓起衣服飞快的推开门走了。 夏江城道他是不好意思,古人嘛!总是太在意礼仪,不像现代人那么开放。摇摇头继续享用自己的点心。 贺兰辞几乎是逃命一般跑出那个房间的,想想刚才在那人那里,他险些就失控了。 冲进屋去喉咙干咳难耐,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桌上的茶杯便喝,喝完才想起来,那杯子是那人刚刚用过的,心里便莫名奇妙的烧起来,到后来看他一脸担心的为自己包扎胳膊伤的伤口,那白皙的指尖划过肌肤,心里的火便烧的更旺了,再后来见他一脸笑意的跟自己讲如何在验尸的过程中发现疑点,替方炽洗脱罪名,眼睛已经被那前所未见的明媚笑容耀的有些睁不开。 拼命的喝茶,还是口干舌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头昏脑胀的换上那人递过来的外袍,看他似是赞叹似是羡慕的眼光流连在自己的身体上,伸手摸上自己的胸膛,那把火终于“哄”的一声烧到了眼睛里,他明白再不走对着那人明媚的笑脸,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于是只得狼狈的逃出了那个房间。 跑回自己的房间,“嘭”的关上门用后背抵住,生怕那人会追来似的,身上的火焰并没有消褪,反而越烧越旺,摸着那件宝蓝色的绸缎外袍,细滑的手感,如水一般,还带着独属于那人的淡淡的体香,手掌一寸一寸的抚过那锦缎,仿佛是在抚摸着那人的皮肤,贺兰辞渐渐滑落到地上,几个字似是从喉咙里声嘶力竭的扯出来:“江城,江城”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了这个人,他早就知道苏亦很美,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还有些厌恶这个被人捧在手心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说是出于对他的关爱还不如说是出于对苏家的顾忌来的实在。 可是这个人。落了一次水,换了个灵魂,贺兰辞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他的感觉就变了,希望亲近他。希望和他谈话,看他那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智慧骄傲的光芒来,打心眼里不想再当他的大哥。渴望与他更平等的交往,更直接的接触,而不是隔了亲情,势力,关系,交易,算计,等等等等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可是,他是苏亦,至少这具身体是苏亦,苏家爱如珍宝的小少爷,苏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自己是贺兰辞,贺兰家的长子,自己从小到大,为了家族拼死拼活,无数次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不就是为了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为母亲和自己在贺兰家争下一块立足之地吗? 先不说自己家族里知道了会作何想法,苏家断断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沾染上断袖之癖。 再想起夏江城平日里对觊觎他容貌的人是多么的深恶痛绝,他真的不希望他有朝一日也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自己,光是想象那人眼神,自我厌恶情绪已经足够将他灭顶。 ≈ 贺兰辞一夜未眠,直到卯时客栈离得人纷纷起身下楼用早饭,他才在房间里草草的洗了脸,推门出来。 夏江城正在楼下等他,桌上摆了两碗熬的稀烂的米粥,和两碟腌制的爽口小菜,筷子架在碗沿上,看来那人还没有动筷子,很明显是等了他一起用。 “江城,还没用早饭?”不知何时开始起,他就习惯用这个称呼叫他,直觉的抗拒苏亦这个名字,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他感觉那个名字是配不上眼前这个人的。 “恩,等你一起,吃过饭就去京兆尹衙门,今日过完堂方炽就没事儿了。”夏江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笋,放入口中,就着吞下一口粥“你不吃吗?” 知道自己又有些走神,贺兰辞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没出息,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定力和磨练多年的伪装在这人面前就轻易的失去了效力。“哦,我正吃着” “恩,今日过堂你不要露面,派了下人去衙门等着,方炽一出来就安排得力可靠的人送他回家去,这人性格冲动又粗枝大叶,留下来没有帮助反而会拖你的后腿。” “恩,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昨日飞鸽传书已经通知了家里,”又吞了一口粥贺兰辞觉得自己有些食不知味“江城,这次的事情远远没有了结,我们只是把方炽洗脱了出来,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你也是。”夏江城用过了早饭便匆匆去了京兆尹衙门。 贺兰辞目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了客栈的大门转过街角不见踪影才慢慢上楼回房去。那件宝蓝的外袍已经换下来,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他刚才本想拿去还了那人,可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终是没有舍得还给他,伸手摸了摸绸缎的面料,贺兰辞将那件外袍郑重的用包袱包了放进衣箱的最底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第九章 贺兰辞正坐在床前饮酒,很烈的烧刀子,入口象火一般直烧到胃里,他说这酒能够疗伤,想起昨晚的境况,脸上不自知的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那个人,总是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总是那么出色,总是那么的——美好。 “大哥?”思绪被这一声呼唤打断,贺兰辞抬眼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正提着个食盒站在眼前。 “大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无聊喝点酒。” “喝酒”喝酒喝得一脸陶醉?夏江城有些不信,却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带了菜来给你吃。” 看着从食盒里拿出来的菜肴,贺兰辞心中一阵感动,他——在惦记着我。 “江城,你用过饭了吗” 夏江城一面摆着碗筷一面说:“我已经和李之仪在外面用过了,这是给你带的。” 定亲王李之仪?江城何时跟他亲密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担心的情绪瞬间将心填的满满的,夏江城看他突然之间沉下了脸,知他是对自己同李之仪来往的事心有不悦,不知何故,只得将今日之事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番,说到为了答谢李之仪,请他去得意楼吃饭,却又碰到无赖调戏时,眉头皱起,垮下了一张俊脸。 贺兰辞一笑,回身拿过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来:“上次你说起过,我托了人帮你做了一张,今天刚好送来。” 夏江城无数次听说过,□□的神奇,今日见到实物,心中按捺不住好奇,早就一把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 “一张□□也值得这样稀奇?”贺兰辞见他兴奋的两眼放光,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夏江城说着将那面具覆在脸上,登时绝色无双的容颜变为一张相貌平平的脸所取代,他走到铜镜前,揭开镜袱,反反复复的打量着镜中的面容,那面具带在脸上严丝合缝,还能够随着面部表情有所动作,丝毫看不出是带了一层面具“太神奇了!就这样带在脸上就可以了吗?” “还有这个,”贺兰辞从包袱里掏出两个小瓶,“带上之后用青花瓶里的药水沿着面具边缘涂抹一圈,就不会脱落了,想取下面具时,将这白瓶里的药水涂上,面具就可揭下来了。” 望着那张平淡无奇的容颜,心下有些惋惜,可想想那张俊美容颜不再轻易为人所窥见,心中又有些快慰,两下心情并存,颇有些矛盾。 “大哥,怎么了?”夏江城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心下疑惑。 “咳”一声轻咳掩去尴尬,贺兰辞开口道:“江城,这个面具虽然做的精致,不过因为不透气长久带着脸会吃不消,所以你不出门,还是不要戴的好。” 想想他说得有理,夏江城除下了面具,又坐回到桌旁,见那又恢复原貌的容颜,贺兰辞为自己小小的计谋得逞暗自庆幸了一下。 “江城,还有这个。”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柄一尺来长的短刀来,抽刀出鞘,那锋刃似一痕秋水一般,耀的人睁不开眼睛,直透着森冷的气息,纵是外行人看来也知道是少见的宝刀,“我见你的招式有点象刀法,恐那短剑你用得不趁手,就寻了这么柄短刀来,你看看中不中意。” 夏江城接过来,试了试,薄如蝉翼的刀身,能清晰的得映出人的脸来,吹毛断发的锋利,果然是难得的神兵利器,不由赞叹:“真是好东西,麻烦大哥了。” “你喜欢就好了。” 正说话间那窗户被人嘭的一声推开,一个身影闪进来,举刀对着贺兰辞就砍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凭着敏捷的身手避过那一击,正想抄起兵器反击,就听贺兰辞喊了一句:“江城,且慢!” 两人改攻为守,慢慢游斗,看出那来人武艺并不高明——说不高明都是口下留情,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连街头卖艺的人还不如,哪有武功这样差的杀手?再看穿着,也不过是普通的衣裳,只用一块布巾蒙了脸,个子瘦小,似乎是个少年的样子。 夏江城和贺兰辞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疑惑,贺兰辞突然身形一闪,近到身前一把揪下那人蒙脸的布巾,果不其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见面目暴露,大喊一声更加不要命的砍过来,贺兰辞无奈只得出手将他点住。那少年也是倔强脾气,见刺杀不成便出口大骂,左一个奸贼,右一个凶手,把贺兰辞骂的狗血淋头。 眼见这孩子是放也放不得,留也留不得,夏江城颇为头痛的摸摸额角,往前走了一步,岂料那孩子大叫:“你这狗贼,跟这凶手在一块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再向前一步我便咬舌自尽!” “你先冷静,我不过去,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停了脚步,两人隔了四五步远就那么对视着,夏江城将手中的短刀缓缓放到一旁的桌上,向他晃晃空着的两手道:“我只想跟你谈谈。” /> “哼”那孩子不语,大概感觉眼前的人没有危险,眼神中的恐惧也慢慢消褪。 “好,别怕,你饿不饿?想喝点儿茶吗?”见初步安抚成功,夏江城舒了口气,继续循循善诱。 “狗贼,不用你们假好心!不能为我爹娘报仇,是我没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吧!” “小兄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说着夏江城冲他亮出腰牌道:“你看,我是六扇门的捕快,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谁说是你?凶手是贺兰辞那狗贼!”那孩子恨恨的瞪着贺兰辞,恨不得用眼光在他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既然你相信我不是凶手,那你信的过我吗?”夏江城见初步取得成功,信心倍增,露出自认最亲切的笑容道。 那孩子估计也没见过如此绝色的面容,一时间看的有些发呆,随后缓过神来,微微红了脸,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用到美人计的一天,夏江城叹了口气,第一次感谢自己长了这么一张蛊惑人心的脸,怪不得谈判专家都是帅哥美女,最不济还是长的和蔼可亲的,原来相貌是如此重要啊。 “那我告诉你,贺兰辞是我大哥,我拿性命担保他没杀过你爹娘,你肯相信吗?” 那孩子的眼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最终低了头,没有表示。 知道他这算是默认,夏江城松了口气,朝他走过去,那孩子突然抬起头,眼中都是戒备,:“你想干什么!” 真是个戒心十足的孩子啊,夏江城微笑道:“我要解开你的穴道,但是我有个请求,等穴道解开之后你不要伤害我大哥好吗?” 其实以这孩子的武功,连贺兰辞衣角也不可能碰到,他故意这样反着说,一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心,二是顾及到这个小小少年骄傲的自尊心。 那少年果然上当,爽快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应你。” 见他答的一本正经,夏江城不禁在心里偷笑,运指如飞上前替那孩子解开了穴道。又端了桌上的点心和茶水递过去:“吃点儿东西吧,你一定饿了。”见他不肯接,遂拿心咬了一角,又抿了口茶水:“你看,别怕,没毒,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孩子见心思被人说穿脸色一红:“我不怕,我只是不饿。”嘴上虽这样说,还是接了点心和茶水大口吃起来。 眼看危机基本接触,夏江城冲贺兰辞使个眼色,两人在凳子上坐下来静静看着。那少年大概真是饿了,眨眼之间将盘中的点心消灭干净,又灌了一杯茶水,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我叫夏江城,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六,爹娘都叫我小六。” “那么,小六,你为什么要杀我大哥呢?” 听他这么一说,小六的眼睛又瞪起来,想想刚才答应过不伤人,又强自按捺下:“这狗贼杀了我爹娘。” “是你亲眼所见?” “不是“有些心虚的声音,可转眼又坚定起来,“可是别人告诉我杀我爹娘的人就是霜冷长河——贺兰辞!” “那告诉你这话的人是谁?” “不知道” “他长什么样子?” “天黑,我没看清” 夏江城叹了气,小孩子就是好骗,“这个人如此藏头露尾,你为何会相信他说得话呢?再说你又怎知他不是凶手故意栽赃嫁祸于我大哥呢?你也知道我大哥在江湖上的名头,以你的武功来杀他怎么可能成功?我看那人根本就是要你来送死,若不是我大哥心慈手软,不想伤你,你恐怕十条命也没了。” 一席话说的小六不吭声,再抬头小脸上已经挂了泪珠:“可我爹娘死了,死在风霜剑下。” “那并不代表什么,而且很明显是栽赃嫁祸,就拿你来说,小六,你若去杀人会在那尸体边上大大方方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吗?” “我不会去杀人”急急抬头辩解,又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赶忙低下头去道:“我也没那么苯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对,小六,剑客的剑招,就是剑客的名字,你想,我大哥若是去杀人,怎会用自己家传的风霜剑呢?再说招式是很容易模仿的,我也能使出几招风霜剑那么,我也是杀人凶手不成?” 一番话说得小六豁然开朗心悦诚服,他本不是愚笨的人,经这么一点播,自然明白其中的机关,当下对贺兰辞行了一礼,道了歉,贺兰辞见他年纪虽小却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心下也喜欢,有意收留他,谁知小六是个倔强到底的性子,死活不肯,最后还是夏江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指点他去六扇门里做个干杂活的小厮才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第十章 将小六送下楼去,夏江城方反身上楼,推门见贺兰辞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遂问道:“怎么了?” 贺兰辞定定的看着他,半晌道:“我真不知道你还是如此能言善辩之人。” 知道他是看自己刚才对小六的一番话才有此感,心下暗笑:“我这算什么,顶多是个业余的,那真正的谈判专家,各个都是能把轻生的说活过来,把凶犯说得去自杀的高手呐!” “谈判专家?” 夏江城摸摸鼻子。琢磨如何用他能接受的话来解释这个名称:“嗯,谈判专家嗯就是象咱们这的说客啦” “说客?你原来是干这个的?” “呃,当然不是,我原来是做捕快的,顶多跟人学过如何劝说别人罢了,”解释的有点儿头疼,夏江城突然想起方才小六儿对贺兰辞的称呼:“说起来,你原来在江湖上这么有名啊,‘霜冷长河’这名头真是响亮。”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贺兰辞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道:“都是江湖上随意送的绰号罢了。” “哦?那具体是什么意思啊?” “一剑霜冷,飞纵长河,分别说得是贺兰家风霜剑法和轻功而已。” “贺兰家的武功还真是厉害啊。”夏江城叹道。 “咱们三家本就是武林中呼风唤雨的大家族,若不是苏家人丁不旺,你又年幼,肯定早就扬名江湖。”说着皱起眉头,话锋一转,“也是如此咱们才树大招风,这次的事情看来颇为棘手。” “不错,小六的事情明显是个圈套,咱们若是伤了他,必然就将杀人的罪名坐实了,若放了他,以小六的个性,必定会将这件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实在是好奸诈的计谋啊。” “恩,幸亏有你,几句话将小六安抚住,不然这事情真是难办了。”说着向他投去赞叹的一瞥。 这倒闹的夏江城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他们一计不成必定会另生一计,动作越多,露出马脚的机会就越大,三个家族根深蒂固短时间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根本的,我们就以静制动,看看他们到底会玩出什么花样。” 顿了一顿又瞅瞅地上由于刚才的打斗碎了一地的盘碗和弄得到处都是的菜肴,不由长叹一口气,这顿饭终究是没能吃到嘴里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经过上次那个案子,六扇门里的人慢慢对夏江城刮目相看起来,加上那老仵作把他验尸的本事添油加醋说的神乎其神,整个衙门上上下下都对他敬重有加,再加上他年纪最小,又长了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处处讨喜,今日王头儿的媳妇烙了香喷喷的葱油饼给他带上一张,明日小李的老娘包了大馅的素包子给他送来两个,家里有未出阁的姑娘的人更是盘算着不时明里暗里打探他是否有意中人。倒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客栈的房间已经退掉了,在城东的小巷子里租了一间两进南北厢房的小院,仆人也都遣了回去,只剩下他和贺兰辞,夏江城是自理能力极强的人,贺兰辞十四岁起就在江湖上打滚也是什么事情都会做的,钱是不缺的,他自己的俸禄,加上贺兰辞带的银两,就算在京城住个十年也是不成问题,除了那件令人烦心的事情要调查,两人还是生活的颇为惬意,只是 “哎,那就是小苏捕头吧?” “可不是,长的真俊。听说还是今年武举的探花郎,真是一表人才。” “探花郎怎会做个小小的捕快?” “是真的,听说是有天大的冤情呐!我告诉你啊”两个邻居大婶飞快的咬着耳朵,而后抬起头盯着他看,齐齐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啊,这么小小年纪,还要照顾重病的哥哥,怪不得单薄成那样,真是”拿 着篮子的大婶已经红了眼圈,从篮子里掏出一块热气腾腾的烤白薯,追过去塞到他怀里:“小苏捕头啊,拿着啊,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来跟大婶说,别饿着。” 夏江城接过那个烤白薯,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自打在这里住下来,周围就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各种留言,有人说他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在衙门里讨生活,有人说他是受了冤屈的忠良之后隐姓埋名要为家族伸冤,有人说他不知道是哪个大家族的遗孤,带了重病的哥哥勉强躲在这里逃避仇家各种版本的说法不一而足。 好在民风淳朴,邻居都是热心肠的人,对他时常照顾有加,夏江城前世命运坎坷,后来被父亲收养才过了几年安心的日子,后来父亲因公殉职,他便靠了抚恤金独自生活,算来这短短几个月竟是享受到那二十多年都没有享受到的温暖情意。 推开院门走进去,房间里安静的紧,看来贺兰辞又出去了,这大少爷跟他住在一起昼伏夜出,神出鬼没,旁人难得见上一面,偶尔乖乖呆在家里也是因为不晓得在哪里受了伤被迫在家休养,弄得他只得跟人说自己这个哥哥身患重病,需要整日卧床休息。 摸摸茶壶也是空的,这贺兰辞看来已经一整天没回来了,去灶间烧了热水正打算坐下来泡茶,就听见院子里轻轻的一声响,接着有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想自己这间屋子走来,门帘一挑,正是贺兰辞走了进来。 “今日去了哪里?” “还是在城郊附近转悠,最近一直没有动静。”那人心安理得的拿起夏江城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道:“有吃的吗?” “就这一个烤白薯,隔壁大婶给的,你先吃,我去厨房看看。” 贺兰辞拿起那还温热的烤白薯,一脸的稀奇:“这是什么?” “烤白薯啊”夏江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别跟我说你没见过。” “这个的确”想来也是,贺兰辞这种大少爷在家里自然是锦衣玉食,出门在外银两充足,出入的地方也是酒店茶楼,就算是露宿山林顶多也是打点野味采点野果,不可能吃到这么贫民化的食物。 “是这样啦。”从贺兰辞手里拿过那个被他翻来覆去把玩的白薯,从中间掰开,沿着断口,把棕灰色的外皮剥下来,递了一半过去:“尝尝看,很好吃的。” 贺兰辞接过来,小心的啃了一口那白色的瓤肉,入口是沙沙的口感,像松软的栗子肉,还带了泥土中生长的块根植物特有的淳朴味道,看他尝了一口眼睛突然亮起来,夏江城笑道:“怎么样?好吃吧?” “的确味道很好” “你先吃着,我去厨房看看。” “等等,”贺兰辞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八宝斋的芙蓉糕,回来时正碰到新出炉,就买了来,你先吃点,今天不去做饭了,休息一会你易了容,我们去外面吃。” 夏江城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真是还温热的芙蓉糕,上次不过偶尔提起自己喜欢吃八宝斋的点心,难为他一直记在心里,碰到新出炉的点心必然会买回来。 拈了一块放在口中咀嚼,满口的香甜。 “好吃吗?” “嗯” 正说话间,不知是谁把院门拍的嘭嘭响:“小苏捕头在家吗?” 夏江城只得放下点心迎了出去道:“什么事?” 来的是六扇门的老捕快王头儿,一见苏亦松了口气道:“小苏捕头,城南林子里发现个尸首,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被人砍了好多刀,脸也划烂了,大人让你赶紧去看看。” “好,你等等,我拿了东西就去。” 夏江城反身回屋,看贺兰辞已经放下手头的东西在换夜行衣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见贺兰辞飞身从窗户窜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夏江城也不敢多耽搁时间,拿了个盒子就随王头儿出了门。那盒子里是他凭记忆让人制作的工具,这里检验的工具太过于简陋,基本上就是钩子和刀两种,他画了图样让贺兰辞拿去,令人做了解剖刀,镊子,夹子,探针等物,还写了玻璃的制作方法打算作出个简陋的显微镜来,可惜技术终究有限,只作出了两个简陋的放大镜,自己留下一个,另一个让他当老花镜送给了上年纪的老仵作,把老仵作高兴坏了,用金子镶了边儿宝贝似的放在锦盒中揣在怀里,轻易不肯拿出来用。 不一时到了城外的林子,那地方偏僻,一般旅客也都晓得“逢林莫入”的规矩,轻易没有人到树林里去,若不是打柴的樵夫发现了血迹报道衙门,那尸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现场没有什么人,只有老仵作,王头儿,夏江城,一个小衙役,还有隐在暗中的贺兰辞。那老仵作见了夏江城,放下举在眼前的老花镜道:“小苏捕头来啦,你来看看吧,还是个孩子呢,被人砍了二十多刀,连脸也划了,真是狠毒啊。” 夏江城蹲下身,解开遮盖的草席,仔细观察,心中一震——这身形有点熟悉,脸上虽然被划了五六刀,已经看不太出来本来的面貌,可这衣服,五官,脸型正是小六无疑! 尸体上深深浅浅二十多刀,周围的草地上是呈喷射状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的撒在草地上,已经呈黑褐色,看来距案发时间已经隔了一两天。 夏江城看那孩子不久前还骄傲的撅了嘴跟自己在客栈的房间里说话,现在就这样满身是血毫无生气的躺在树林里,不由的悲从中来,心头火起。勉强平复下暴躁的心绪,他转身对王头儿道:“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一会就要关城门了,你先和老仵作把这尸首带回衙门去,等我回去了再仔细的验尸。” “那苏捕头你” “我有皇上御赐金牌,怎都好说,你们先回去,我再看看这现场,你们不用担心。” 王头儿见他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声小心,和小衙役将尸体抬了同老仵作回去了。 看他们走远了,贺兰辞才从树林里转了出来:“是小六?” “恩,”夏江城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低着头仔细的观察着地面上的蛛丝马迹。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夏江城捡起地上一片沾了血的树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丢掉:“这里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小六与其说是被刀砍死的,不如说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贺兰辞的声音微微有些疑惑,“我比你来的早,一直在这里看着,刚才那老仵作已经用银针验过了,并没有异样啊!” “有的毒物银器是检验不出来的,只有□□和含硫的物质才能够被银器检验出来,可天下有毒的东西何其多,用常规的手法检验不出来就不表明没有那个可能性。” 虽然对他话里的一些名词似懂非懂,但贺兰辞相信夏江城知道一些他不曾掌握的知识,也许这些知识是从他的“家乡”带过来的,也许只是他的凭空臆想,但贺兰辞只觉得选择相信他:“既然检验不出来,你是如何发现的?” “肌肉僵直,关节硬化,从血迹和尸斑看我估计他的死亡时间也就是一到两天,可肌肉出乎寻常的僵硬,这是一般有毒的生物硷造成的肌肉强直现象,一般没有经验的人会认为是一般的尸体僵硬,可这两者是有区别的。”看贺兰辞有些了悟的点头,夏江城又指着地上的血迹道:“你看这些血迹,角度不同,有一部分应该不是小六的,我手头没有检验血型的工具,不然就很容易证明了。” “证明什么?” “证明小六的死因,看来他是被人骗到这里来的,估计凶手只有一个人,他本来没有打算用毒,可惜他太低估了小六,人面临生死关头,被激发的潜力是无限的,小六会一点儿武功,挣扎抵抗中重伤了凶手,凶手不得已才对小六下了毒,然后毁了他的容,才离开。”夏江城站起身紧紧的攥了拳头,脸色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苍白:“他对自己的毒很有信心,没有留下来看小六彻底断气就离开了,他走了之后,小六又挣扎的一阵才毒发而死。太残忍了,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 贺兰辞走过去,安慰的握了他的手:“小六儿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杀他的凶手的。” 夏江城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下狂躁的心绪:“大哥,我没事儿,趁着还有点光亮我想再看看案发现场,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知道他对于小六的死满心的难过与自责,贺兰辞放开他的手道:“好,你再看看,我在这儿陪着你。” 从盒子里掏出自制的放大镜,夏江城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一些细小的痕迹,那放大镜做的粗糙,透视效果并不理想,但也是聊胜于无,看了一会他骤起眉头,站起身来,原地跳了两下,又走了一步,再蹲下身看着地面,不停的自言自语,贺兰辞看他动作古怪,不由好奇 的问道:“怎么了,江城?” “奇怪啊大哥,你说世上有那么轻的人吗?” “轻?什么意思?” “就好比我,站在湿泥地上能留下将近一寸深的鞋印,可是跟我同样高的人却只留下不到一分深的鞋印,这怎么可能?” 贺兰辞思索了一番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再看他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江城,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哈哈哈,什么轻啊,那不过是轻功嘛。” 轻功!?对!这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夏江城顾不得地上脏污,索性趴在地上,用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遍,站起身来,愣愣的出神,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似是九连环的最后一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解开它的突破口。 仔细思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每一个细节在脑子里飞速的过了一遍,突然一个线索浮现出来,王头儿说是一个樵夫发现的尸首去衙门报的案,可地上的足迹除了凶手的小六的,还有今天跟自己到案发现场来的几个人的之外,就剩下那几枚浅浅的足迹,从大小尺寸来讲那应该是两个人,武功都很高,从足迹的新鲜程度看,是在他们到来之前不久留下的,也就是说——那去报案的根本不是什么樵夫!! “大哥,不好!我们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那报案的樵夫是假的!” 话音刚落地,树林里突然响起朗朗的大笑声:“好!好!果然是难得的人才,竟然这么快就推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贺兰辞身形一动,已经将夏江城抢先护在身后:“你是何人?究竟意欲何为?” “好,霜冷长河实在是快人快语,我就明说了吧,在下的主子乃是康王殿下,王爷爱才,对你们二人青眼有加,希望你们能投到王爷麾下,为王爷效力。”那人也不惊慌只是负手而立,淡然道。 贺兰辞冷笑一声:“都到了这种时候,绕圈子也没意思,我们若是不肯呢?” “不肯?那就只好得罪了。”话音落地,从树林里又唰唰唰窜出了五道人影,俱是夜行衣,雪花刀,黑巾覆面。听那绵长的吐息也知道是一流的高手。 “哼,阁下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们兄弟了,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在下做事只求万无一失。” 知道今日不能善了,贺兰辞和夏江城俱把武器抽了出来,为了方便也是怕暴露身份,贺兰辞并没有带随身的长剑,而是拿了原先夏江城用的那把短剑,俗话说剑短一分,险增三分,再加上短剑本就不是他的惯用兵器,故尔功力只发挥出了平日里的七成。 夏江城武功本就差着贺兰辞一筹,他本身就没有丰富的对敌经验,只是仗着手中的刀和敏捷闪避的身手才堪堪保持不落下风。 贺兰辞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被两人围攻,他明显有些支持不住了,若是自己独身面对这五个人还有脱身的可能,可是要再带着一个人逃脱,实在是难于登天,何况战圈之外还有一位高手没有动呢。 那人自打现身就一直负手而立,可贺兰辞看的出来,他的身手远远高过在场的五人。 今日如何脱身 正思索间,夏江城那里已经支持不住,露出颓势,身上也被雪花刀扫出了几道伤口,狼狈不堪的左右招架。 贺兰辞清啸一声,杀气大增,逼得围攻他的三人后退几步,纵身一跃,来到夏江城的身边,有一人猝不及防被一剑砍在后背上,踉跄的跌出去,倒地不起。 圈外一直冷眼旁观的人见自己手下折损一名,当即飞身入了战阵,他一加入,局势登时望一边倾倒,那人也不用兵器,只是徒手攻击,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真气灌注,在这名高手和几个手下的联手围攻下,贺兰辞已经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夏江城现在一人对付三人,更是吃力,架住迎面砍来的一刀,但被灌注的内力震的手臂一麻,刀险些脱手,他踉跄退了两步,还没站稳,此刻身后已是空门大开。 贺兰辞在缠斗中眼角余光扫见夏江城正左手抓着右腕,半弯着腰喘息,身后一柄雪亮的钢刀正砍向他背后。 一句“江城,小心!”脱口而出,身体仿佛下意识般的冲了过去,于是夏江城回身看到的,正是贺兰辞挡在自己身前,一道寒光正砍在他的胸膛上,血——飞溅了出来,似是要染红一天一地 脑中似有一根弦,嘣的一声断掉,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从那一池血水中浮了上来,已经没了理智,已经没了感觉,眼中,心中,脑中,只剩下那一片血红 而后一抹诡异的香气钻入鼻腔,神智,意识离开了肉体,那血红也为黑暗所取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大人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第十三章 正说着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两人都极有默契的闭口不言,夏江城急匆匆推开门带着一阵风跑进来,从怀里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白薯:“大哥,给!” “这么快?”贺兰辞接过来,掰开咬了一口,还是烫嘴的热。 “恩,我找隔壁王婶要的,她听说我大哥病了想吃烤白薯,一气就给我拿了小半篮,我没要,只拿了两个,这东西吃冷的对脾胃不好,所以我拿了就赶过来了。” 他们家住在城东,离定王府也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这白薯现在吃来还是热气腾腾,想必是他焐在怀里一路用了轻功跑过来的吧。 原本只是想个支开他的理由,没想到他竟这样放在心上,贺兰辞吃着那白薯心里说不上是酸是甜的味道。 简单说了几句话,夏江城记起贺兰辞说不愿意在定王府养病,便打点着要带贺兰辞回家去,李之仪好歹留他们吃了顿饭,便叫管家备了轿子送他们回去,夏江城嫌太过招摇死活不肯,李之仪无奈,只得叫小厮雇了顶青尼小轿子送他们二人回去。 回到家贺兰辞见那铺了三层被子的床不禁有点哭笑不得:“江城,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天气还热呢,你铺了这么厚的被子岂不是要让我长痱子了?” 夏江城却不理他,只顾得里里外外张罗着,简直比看护危重病人还要小心。一开始贺兰辞只是以为他对自己关心,心下还偷偷的高兴,可慢慢的就看出点不寻常的端倪来,比如夏江城连衙门也不去了,一直在家里守着他,连晚上也不肯走,好容易赶了他去睡,半夜又会跑回来,甚至还神经质的伸手探他的呼吸和脉搏,如此反复,贺兰辞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可他却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下去了。 终于一天夏江城因为睡眠不足熬得心力交瘁,端着饭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倒了地上,贺兰辞再也忍不住,拉了他的胳膊,严肃的问道:“江城,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我。” 夏江城疲惫的笑笑:“我没事大哥,只是一不留神绊了一交。”说完俯身要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贺兰辞钳了他的胳膊半点不放松:“江城,你还不信任我吗?你在怕什么,我根本就没什么大碍,你在紧张什么,甚至半夜起来也要来探我的呼吸?你怕我死吗?江城?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握在手中的手臂明显震动了一下,贺兰辞仍旧坚持着不放开,他知道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们之间似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放弃这次机会他将永远无法拉近与这个人的关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松了拿着碎碗片的手,夏江城坐到床边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颓唐,两人就在沉默中僵持着,时间静静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贺兰辞快要放弃的时候,夏江城叹了口气道:“我的故事很长也很无趣,你真的要听?” 贺兰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目光无言的透露出坚定。 “好,那就说给你听听”并未将手臂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夏江城只是用稳的的语气叙述,“我上一世的父亲是 个警察,也就是作捕快的,大概在办案中得罪了人,那些人打听到了我家的地址就去报复,那天我,我父亲,我母亲都在家,也许是直觉,我父亲在那帮人破门而入之前把我藏在了床底下,怕我出声或跑出来就把我捆在床底下堵住了嘴,那帮人闯进来,先抓了我父亲,他们打他,把他打的不成人形,然后一枪打碎了他的脑袋,而后又用刀把我母亲捅死在床上,当时我就在床下,看着血顺着刀刃就那么流下来,流到我脸上一直不停,我很困惑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简直象河一样他们没有发现藏在床底下的我,就走了”他用不带感情的语气说着,仿佛只是一幕戏剧中的旁白,可是握着他手的贺兰辞知道,那冰冷的手已经抖如筛糠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年我四岁,由于父母都去世了,家里除了一些联系不上的远房亲戚再也没有旁人,所以我被送进了孤儿院,那里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虽然有吃有穿,可是终究比不上家里,还好在孤儿院里呆了没有一年我就被领养出来,领养我的是我父亲的朋友,他也是警察,一直没有结婚,独自一个人生活,知道我家的事情后就把我接了出来,他待我真的很好,除了有时外出办案不能照顾我以外,只要有时间就回家陪我,他对我很好,我改了姓氏随他姓夏,叫他老爸,他说他不会结婚了,就跟我过下去” 夏江城的声音缓慢而平静,说到后来时脸上甚至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贺兰辞心中此刻确实掀起了惊涛骇浪,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直到有一次老爸他去办案,再也没有回来 那年我已经十六岁了,自然不会象四岁时一样什么也不懂了,我老爸是因公殉职,算是烈士,有一笔不少的抚恤金,靠着那笔钱我独自生活,考了警官大学,也当了警察,因为优秀又被推荐读研究生,再后来你都知道了,为了救我一个朋友,我吃了颗子弹就死了。” “江城,江城”看着夏江城强撑的坚强贺兰辞心中痛的像是被刀割一样“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让我说完吧,伤疤还是揭的彻底点好”夏江城摇摇头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我救东子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为了朋友,为了义气之类的,我只是想,东子若是死了,他爸妈会难过吧,不如我替了他,反正我横竖就一个人,死了也没人难过,而且死了就再也不用想那些事儿了” 贺兰辞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拥了他入怀,“所以你才那么害怕的对吗?江城,江城,不要再这么想,我不死,你也不许死,听到没有江城,你死了我会难过,比任何人都难过” “大哥,大哥,你别死,大哥贺兰”夏江城的头被贺兰辞紧紧的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但是贺兰辞却没有漏听最后那一声“贺兰”这是自打和夏江城一起以来,唯一一次听他这样唤自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作者有话要说:  咳 刚刚才学会回复留言之前不是故意潜水的向各位大人请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第十四章 李之仪站在大殿上,听兵部和吏部的两个老头子吵得不可开交,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垂下眼睛并不表态,真正的统治者深谙驭人之术,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机说出来的话才最有分量。 “若是不战,定让他们化外蛮夷欺我朝无人”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去年北方大旱,国力未复,不宜出兵。” “若不出兵,定会让他们欺到我国头上来” 终于那两个老臣说的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之后愤愤的瞪了对方一眼,齐齐跪下:“请皇上圣裁。” “恩,两位爱卿说得都有理,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老皇帝缓缓抬了头,眼光不着痕迹的在殿上众臣身上扫过,指点江山的君王,即使已经迟暮但震慑人心的气势仍旧不减当年。 察觉时机已到,李之仪轻咳一声,挺身出列,跪在殿前:“父皇,蛮夷欺我朝无人,悍然犯边,是可忍孰不可忍,儿臣请战。” 吏部尚书刚刚与兵部尚书一通理论已经是面红耳赤,当下气喘吁吁跪在一旁:“国库空虚,不宜开战啊,最少要等到明年” “李大人可知军情如火,若不当机立断,星星之火也可成燎原之势!”李之仪说得掷地有声,一旁的几个武将早就一片赞同,跪地附议。 “儿臣也知道国库空虚,但军情紧急,不可拖延,儿臣愿捐出定亲王府所有家产,共计七十万两白银,以助军费!” 七十万两,以普通亲王的身份来讲正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但又不多的过分,似是在正常范围内倾尽全力。康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心中怒火大盛,知道无论如何今日是输了一局,无可奈何也出班跪拜道:“儿臣也愿捐出家产以助军费。”虽然也出了钱,还不能少于先前的数目,可惜是附议于李之仪,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两位皇儿忠心为国,朕心甚慰,不过让两位亲王为了筹措军费无府可归,也是说不过去,一个人拿出五十万两就足够了,剩下的着吏部,兵部协调调配。” 五十万两虽然是不少,可根本伤不了两个皇儿的根基,老皇帝心中通透,一道旨意水到渠成,同时解决了出兵和军费两个问题。“传朕旨意,着定亲王李之仪为征西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出征西羌。” “儿臣遵旨。”李之仪叩了一个头,并不忙着起身,又跪奏道:“父皇,儿臣想向父王求一个人随儿臣一同前往。” “皇儿想要何人?” “今科探花——苏亦。” 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哦?为何皇儿独独中意于他?” “苏亦武艺精湛,又曾为替兄长洗刷冤情放弃羽林军副统领之职自请去六扇门作一名小小的捕快,其心至诚,父皇当初还亲口褒奖其孝悌可嘉,儿臣以为以此人的才智,任职于六扇门未免可惜。” 老皇帝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着封苏亦为副将军,即日随军出征。” “谢父皇。”李之仪行了礼退到一旁,看康王面色不善的脸,知道今次的交锋,自己是赢了个十成十。 此时夏江城正在衙门里喝茶,琢磨着晚上贺兰辞会准备什么茶点等他——自从得知他对食物种类选择很苛刻后,贺兰辞总是花尽心思,为他准备各种各样的食物,尤其是知道他对茶点比较感兴趣后更是挖空心思的留意各式各样的茶点零食,简直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子来宠爱,不过这种宠爱对于自幼缺少 关爱的夏江城来说却是弥足珍贵,也就放任自己这个“大哥”以这种哄小孩子的方式溺爱自己。 本来衙门里并不忙碌,加上夏江城地位特殊,长相讨喜,年岁又小,故尔同僚们都会抢着把工作做了去,落得他在衙门里清闲无比。等到圣旨下来,这小小的衙门就乱成了一锅粥,夏江城极度郁闷的冲到定亲王府去找李之仪,结果那狐狸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最后无可奈何的接了圣旨,灰溜溜的回了家。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新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贺兰辞正坐在椅子上等他,看他苦着一张脸,走进屋,把那一卷黄绫的圣旨垃圾一样随手一扔,抄起桌上的荷叶糕,泄愤一般的咬着,不由得一笑:“怎么气成这样?不就是一道圣旨?” “哼!李之仪这个混账,他自己去西北吃沙子就算了,还得叫上我别让我看见他,否则跟他没完!!!”本来打算再过一阵子就辞去这捕头的职务,跟贺兰辞去闯江湖,没想到一道圣旨下来,美梦彻底破灭,抗旨不尊是杀头的罪名他担待不起,虽然夏江城是无牵无挂,可是“苏亦”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的人,他现在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相对于夏江城的郁闷,贺兰辞倒是很平静,毕竟跟李之仪定下盟约后,他就知道这种事早晚也会有,何况他一早就接到通知,以定亲王门客的身份随军出征西北。 夏江城也知道军情紧急不可轻慢,抱怨了几句,就开始着手准备东西,毕竟是参军抗击外侮,怎么说来都是义不容辞。 “江城,这些都是什么啊?”贺兰辞,吃惊的看着堆在桌上的东西,水袋,毛毯之类的东西还算正常,可那些他自己造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要带着吗?还有那放在最上面的,深棕色的面具一样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啊? 看出他的疑惑,夏江城拿起那个面具在脸上比了一下道:“这是我用上次在李之仪府里拿来的椰子的壳做的,很轻,也很坚固。” 贺兰辞接过来,反反复复的看了看,的确,非金非木,分量不重,叩击几下感觉却很硬:“你要这个做什么呢?” “唉 ,还不是因为我这张脸。”这张惹祸的脸啊,平素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都招人觊觎,到了军中说不定底下的士兵还以为自己是靠着脸蛋攀附权贵爬到副将职位之上的小白脸呢虽然包里有一张易容的面具,可惜他皮肤不好,戴一天就会长湿疹,若是再军中一直带着那个面具的话,回到京城自己这张脸恐怕要烂掉了。 “哦?你的想法还真独特啊。” 看着贺兰辞微笑的脸,夏江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鼻子:“也不是我的想法啦,我家乡那里很早之前有个很有名的大将军,因为容貌过于俊美,怕不能震慑敌人,所以每次出征都会戴着一个火红的面具,他战功赫赫,加上身世传奇,后人曾以他的事迹编排成一个舞蹈,叫《兰陵王破阵舞》,我这是在效仿他啦。” 看着他突然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贺兰辞忽然一呆,想也没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我没见过他,但在我心里你一定是不输于那个兰陵王的,无论军功还是容貌!” “”这么直白的赞美夏江城还是第一次听到,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现下脸更是发烫了,贺兰辞也警觉自己的话过于露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两个精明冷静的人就如同小孩子一般讪讪对望。还是贺兰辞先反映过来,“江城,我也要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咱们定亲王府见。”言罢逃也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摸索操作中,感谢各位大人的关注月只想说痛苦是暂时的,幸福是长久的,我会给主角幸福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第十五章 “秦时明月汉时关 ,滚滚黄河蓝蓝的天 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半卷出长安” 出征的大军由群臣代天子送出神武门,真是旌旗蔽日,豪气干云,原来崇拜汉朝的大将军李广和霍去病,觉得男人就应当如此,在心里也没少叹息过生不逢时,不然也去参军效力沙场,哪怕作那名将帐下小校,鞍前马后也是心甘情愿。 没想到今生竟然有机会体验到这种感觉,回响起原来听过的那首歌,正是此刻心情写照,不由得轻轻哼唱出来两句。 他与李之仪本来只是矮了一个马头,差不多算是并缰而行,所以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他听了个满耳。 “真是有气势的曲子啊,早就听闻小亦文章诗词天下无双,没想到竟然也精通音律。” “啊其实这曲子并不是我做的”冒领别人之功心里实在是惭愧啊,夏江城有些不好意思,但总不能跟他明说这首歌的来历吧,只好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句。 “哦。”李之仪以为是他故作谦虚,也不再追问:“小亦,把这首歌唱完吧,我很想听。” “好” “女儿柔肠男儿胆 ,涛涛热血汉衣冠 大漠无垠江湖远 ,暴雨惊雷夜如磐 美人泪杯中酒 ,天下人丈夫肩 风潇潇路漫漫 ,情切切意绵绵 生死盟山河恋 ,君与臣恩与怨 何必回头伤往事,且把风流酬少年 万里江山千均担,守业更比创业难 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人丈夫肩 风潇潇路漫漫情切切意绵绵 万里江山千均担。守业更比创业难。” “好,好个守业更比创业难,再唱一遍,唱大声点,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一曲听完,李之仪不由得拍手较好,由衷的赞叹不已。 夏江城本来就满腔豪情,此刻更是抛却了所有的顾忌,大声把歌又完完整整的唱了一遍,他的声音原本就清澈,再加上刚刚变声,沙哑里还带了一丝少年的甜美,周围的亲卫和送行群臣不由得被歌声吸引,一时间嘈杂的人群由人声鼎沸,变得鸦雀无声,只余下那荡气回肠的歌声回响在耳畔。 很多年之后人们仍然记得,那个在神武门慷慨激昂,击节而歌的少年将军,他带着一个棕色的面具骑在乌黑的骏马之上,仿佛是自九天坠落的神祗,有人说他貌美如花,惊才绝艳,有人说他是神子容貌不可为世人所见,无数的留言在口耳相传之中演变成一代传奇,在戏曲评弹之中,在老人对孙儿讲的故事之中,在踌躇满志的青年人之中,流传下去 夏江城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体会到旷野风声,金戈铁马的豪情,不是通过书本资料,不是通过电影电视,不是通过戏曲评书的演义,而是身临其境切身体会,那种感觉,用任何词汇来形容都是苍白的,一抖缰绳,□□的骏马飞奔出去,感受到粗犷的风打在脸上,激起灵魂深处最为原始的悸动,不由得一声长啸。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怪不得古人要投笔从戎,原来军旅生活真的的够起到重铸灵魂的作用。 夏江城心中被万丈豪情涨的满满的,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打一场仗,可是任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很快就面临的第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比他们日后所经历的都要来的惨烈来的惊心动魄,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旷野荒原的霸主——狼。 李之仪虽然是胸中文韬武略,可惜第一次来到这种西北蛮荒之地,他忘记了有的时候危险并不只来自于敌人——比如眼下。 当战马开始躁动不安时他们就应该察觉的,可惜人的感觉有时候比动物要来的迟钝的多,所以当隐身在枯草之中的一头狼当先跃起向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原来他们已经被这么一大群狼包围了。初春的荒原是一年四季之中最为荒凉的时候,食物匮乏,经过整个冬天狼群已经被饿疯了,如若不然狼是不会主动袭击人群的,来不及上马,只得抽刀防御,他们一行十人,武功最高的当属李之仪的影卫和贺兰辞,再次是夏江城,剩下几个护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倒是李之仪跟这几个人一比,功夫自然就落了下风,不过此时不是比试功夫的时候。 一刀劈了出去,又一头狼惨号着倒在地上,肚皮撕裂开来,猩红的血和内脏就这么流淌到荒地上,可还没等到喘一口气,立刻又有一头扑上来,李之仪很后悔,他不该一时兴起脱离大军出来勘察地形,不该贪看景色一直拖到黄昏还不回去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看身边紧握着武器靠在一起的几个人,虽然都精神抖擞全神贯注,但是脸上都露出不可掩饰的疲倦。 “这么下去不行。”贺兰辞略有些气喘,看看身边的人也都比他好不了哪去。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对于狼这种夜行性动物而言,夜晚无疑是最有利的时候,虽然他们有火把可以暂时抵御一阵,但等到晚上这十个人无疑要变成群狼的口中餐。 夏江城脑筋飞速的旋转,考虑在他掌握的知识里有没有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悲哀的发现根本没有,在野生动物基本绝迹的现代社会,想见到头狼实在是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是这么庞大的狼群 了,再者先进的武器也令人类游走在野生动物的疆域而有恃无恐,毕竟原始的尖牙利爪绝对不是枪支弹药的对手,可是现在他们身处于冷兵器时代,根本没有那些先进的武器做后盾 如此拖延下去根本没有意义,被撕成碎片只是早晚的问题,不再只是盲目的砍杀,他开始寻找一个能自保的地点。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座小丘,也许有四五米高,从他的角度看来有三面很陡峭甚至近乎垂直。朝向南的一面坡度略缓,夏江城当机立断:“带着火把,我们退到那个小丘上去!” “马怎么办?”一个护卫勉强支撑着抵御饿狼的攻击,一面问到。 “放弃,快带着火把,用轻功跳到那个山丘上去!”与贺兰辞对视一眼,两人当先拿了火把提起一口气飞掠到小丘上,剩下的人也紧随其后,在绝境当中比起等死,他们选择相信这最后的希望。 被留在狼群当中的马失去主人的保护,很快被饿狼扑到,绝望的嘶鸣几声就被森然的獠牙咬断了喉咙,撕开了腹部,几个暂时安全的人被那血腥的场面震慑住了,饥饿能够让最理智的人显露出兽性,何况是本就凶残的狼? 十匹马是不可能满足上百头饥饿的狼的,已经吞吃入腹的食物并没有缓解它们的欲望,反而更加激起了狼群的兽性,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上百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在旷野里有如鬼火一般向他们所在的小丘逼近。 小丘的地势是他们免于受到四面围攻,狼群无法攀上陡峭的小丘,只能选择那坡度稍缓的一面进攻,由于空间有限,一次最多只能上来四五头狼,加上有火把的关系,虽然危险仍然存在,小丘上的人已经可以略略喘一口气了。 “得救了。”李之仪宝剑拄着地面,大口的喘气。 “远远没有,才刚刚到晚上,我们几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一夜。”贺兰辞握紧手中的剑,砍倒一头越过火堆扑上来的狼,那狼的尸体滚下小丘,还没落到地上已经被它的同类蜂拥而上撕成碎片 “必须要坚持住,不然我们都完了,现在大家轮番休息,三人一组轮流守着这边,定王爷你也不能例外,你跟那三个护卫一组先守着这里,半个时辰一轮换。”在死亡面前是没有身份贵贱可言的,李之仪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丝毫的异议,抓着剑站在火堆旁。 夏江城将弯刀插到鞘里,跌坐在地上,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放松下来,疲惫立刻袭击全身,每一块肌肉都酸痛不已,呈大字平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他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休息,夜晚还很长,必须坚持到天明,他们一夜不回营,大队肯定会派人出来寻找,这里离大军驻地并不算遥远,只要坚持到天亮,就有希望。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对于休息的人来讲这段时间太过短暂,对于战斗的人来讲则是漫长无比,李之仪扔下佩剑,象块石头一样砸在了地上,挥剑的右手因为过度劳累肌肉还在微微抽搐,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利爪撕扯出来的血口子,另外三人状况更惨,有一个人肋下被生生扯下一块皮肉,他们出来勘察地形身上带的东西都不多,只有贺兰辞和那名影卫随身带着伤药,正在替人包扎伤口。夏江城则是习惯使然,贴身的小腰包里装着一点补充热量的糖。 “吃一颗。”一个油纸包送到眼前,很普通的麦芽糖,但在饥肠辘辘的人眼里无疑是珍馐佳肴,李之仪宝贵的含着那粒糖果,想尽量让它在口中停留的时间长一点。 那影卫接过夏江城分给他的糖果,没有吃,而是送到李之仪的面前,“不可以,每个人都必须保存体力坚持到天亮,现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坚持的活下去,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力量,如果因为体力不支战斗减员,最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夏江城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李之仪闭着的眼睛张开一条缝隙,微微摇了摇头:“你吃吧,听苏大人的话。” 那影卫犹豫了一下最终把那粒珍贵的糖果放到自己口中。转了一圈下来夏江城回到李之仪身边,悄悄塞给他最后一颗发粘的麦芽糖。 李之仪摇摇头想拒绝,却被人强行把糖果纳入口中,“你和受伤的人都是两颗,”夏江城眼神闪了闪,虽然面容被面具覆盖,可是眼神中却有笑意:“谁让你是几个人里武功最差的呢?” 紧紧闭上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许多年后,人们都有个疑问,为何叱诧风云的定亲王会有个小孩子一样的爱好,那就是随身的荷包里必定要装着一包油纸包好的麦芽糖。 夏江城和贺兰辞还有一名侍卫守在火堆旁,狼群还是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手中的马刀早已经砍的都是缺口,卷了刃,被丢在一边,现在夏江城只能靠着手中的那柄短刀跟扑到身前的獠牙对抗,两边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一个是草原上的霸主,一个是江湖上的高手,尽量避开牙齿和爪子,他选择比较脆弱的腹部,腰部和鼻子来攻击,又一头狼被他豁开了肚子,踢下小丘,可紧接着又有一只绕过火堆扑过来,月亮已经升到了正中央,夜已经过去了一半,只要撑到天亮就好,身体已经麻木,只靠着战斗的本能一次一次抵御着攻击,这半个时辰显得异常的漫长,偷眼看另外两个人,情况也差不多,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旷野上响起一声哟长的狼嚎,这低沉颤抖的声音立刻笼罩了整个旷野,在苍穹中久久回荡,似是命令又似是召唤。仿佛为了配合这声音一般,一片流云飘过来,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同时那些疯狂进攻的狼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同时停下了攻击,而后震天动地的狼嚎回应一般的响彻天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第十七章 闻言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这王副将其实就是今科的武状元王将,当日金銮殿上受封做了个从五品偏将,此次李之仪领兵西征,他身为偏将自然也就随军跟来了,由于品阶不高,再加上夏江城又是时刻跟在李之仪的身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跟他同在一个帐下为将,没想到首次注意到他竟是因为听到了他暴毙的死讯。 尸体还没有动过,王将没有参加早上的议事,所以散会后跟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偏将就去营帐里探望他,没想到却看到僵死在床上的尸体。 夏江城命人将自己装在盒子里的法医检验工具拿来,一脸严肃的检查着王将的尸体,旁边站着李之仪和几个亲卫还有发现王将尸体的那个偏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李之仪站在一旁看夏江城将尸体翻来覆去的检查的一遍出声问道。 “角膜有斑块状浑浊,全身僵硬,应该是死了四个时辰左右了。” “王将军素来豁达,昨天我们还见过面,不知为何他竟然咬舌自尽”发现尸体的偏将盯着王将十分惋惜的说。 夏江城从小木盒里拿出解剖刀道:“请大家让开一下,我要剖腹检查一下。”此言一出李之仪还好,那偏将却吓了一大跳:“苏将军,万万不可,死者为尊,王将军已经去世,我们不能糟蹋他的尸首啊。” “人已经死了,尸体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份资料而已,应该最大限度的加以利用才是对死者的尊重。”夏江城说罢,脱下王将身上的衣服就要用刀子破开腹部。那偏将急得立刻跪在地上冲李之仪道:“王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糟蹋啊,王爷若是纵容苏将军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恐怕三军将士寒心啊。” “嗯,死者已矣,苏将军就不要再惊动了。再说王将军是咬舌自尽又非被人谋害,何须如此检验。”李之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副将,亲自上前把王将的衣服拉好,对夏江城道。 “王爷英明。”那副将感佩不已,连连叩头行礼。 “你!愚昧,这么草草了事才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夏江城对这些迂腐透顶的古人是在是无话可说,恨恨的瞪着李之仪。二话不说抢过工具就要动手。 那副将见状大喝一声道:“大胆!你想违抗军令吗?” 李之仪也拉下脸来,“目无军法!来人将苏亦给我拖下去!”身边亲卫应了一声,上前按住夏江城,将他拖出帐外,李之仪扭头又道:“王将军的事情本王也十分难过,着按三品将军等级厚葬。”身边的人齐声应是,送他出了营帐。 夏江城被捆得粽子一般,扔在李之仪的营帐里,他前世今生算起来何曾受过这种不明不白的冤枉气,一见李之仪进来,立刻竖起眼睛大骂“你个□□愚昧偏听偏信的混蛋!把我捆在这里逞什么威风?我告诉你事情没那么简单!等你呜呜” 李之仪含笑的看他乌黑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瞪得象铜铃一般,几乎要突出眼眶,终于放开吻住他双唇的嘴,直起身子来:“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夏江城脑子里空白了十秒钟,看见那人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恼羞成怒:“李之仪!!!你这个变态!!!!!!” “还没冷静吗?”看着那张笑得诡异的脸再次凑近,夏江城的脸腾的一下子红到脖子,竟然被个男人给吻了 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那人笑道“冷静下来了?这才对嘛,你真不适合那么粗暴的表情。” 有这么让人冷静的方法吗?这纯粹是变态啊!!!!有过前车之鉴自然学乖,他现在只敢在心中腹诽,再也不敢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王将的死真的有问题” “区区知道。” “你知道?”夏江城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清满不在乎的人,心中怒火大炽“你知道还不让我验尸?!还让你的亲卫把我捆在这儿?” “王将好歹是王大人的独子,他若在军中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尸身还让你开膛破腹,那老头儿难免要大闹一场,等到天色晚了,区区陪你悄悄的去,到时随你怎么折腾又有什么关系?”相对于他的勃然大怒,另一个人完全是好整以暇。 “时间耽搁的越 晚尸体发生变化,一些证据就会被湮灭。”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能冒着闹得军心不稳的危险让你现在去验尸,”斩钉截铁的回答,举手投足一瞬间流露出来不可违逆的威严令夏江城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那张脸又恢复呈平常的无赖样:“相比起这个问题,小亦你为什么不考虑下自己的现状?难道说你比较喜欢捆成这样跟区区讲话?” “”夏江城心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快帮我松绑吧,我听你的就是。” “好,好,小亦莫气,晚上区区亲自陪你去。”李之仪笑着摸摸他的头,伸手要去解开困在他身上的绳索。 夏江城心里一阵恶寒,虽然是十五六岁的身体,可他的灵魂已经二十五岁了啊,被一个大男人玩笑似的强吻之后还象小孩子一样摸脑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心中积怨发作当下没好气儿的道:“不劳王爷大驾,我叫贺兰辞陪我去就好。” “贺兰辞?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听到这句话,李之仪脸色猛地一沉。 “我大哥总比你来的好。” “为什么他行我就不行?”暴怒的脸逼到眼前,怔忡了一下,夏江城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即将发作的征兆,岂料下一刻李之仪突然就换了表情:“哈哈,小亦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完全无语,要说天下变脸速度最快的人,定然是李之仪无疑,这家伙天生具备成为一个完美的政治家的一切要素,怪不得会生在帝王家啊 夏江城一脸黑线的看着那家伙飞快的给自己松了绑,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逼自己答应晚上带他一起去验尸,才被一脸得意的李之仪放出营帐。 “贺兰公子还不出来吗?”刚才无赖兮兮的表情一扫而空,这个眼神锐利气势逼人的男人让人意识到他不仅仅是李之仪,也是权倾朝野的定王爷,统帅三军的征西大将军。 贺兰辞默默的从营帐的角落里转出来,脸色苍白的直视着李之仪。 “贺兰公子隐藏行迹的本领当真高强,是打算考验本王的影卫吗?” “王爷,求你放过我三弟”贺兰辞的脸苍白得象鬼一样,若非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霜冷长河”竟然会用这么卑躬屈膝的口气说话。 李之仪只是冷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样的话的?” “我”,踌躇半响,贺兰辞艰难道“我是他大哥” 这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换来了李之仪的仰天长笑,“大哥?贺兰辞,我一直以为你好歹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一不一过一如一此。” “”贺兰辞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望着纵声大笑的李之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这好大哥昨晚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贺兰辞啊贺兰辞,你没必要来跟我说这些了,既然你不敢去要,那就不要拦着我去要!” 李之仪的话如同利箭一样一字一句扎在了他的心上,喜欢夏江城,这一点自己早就明确了,可是却不敢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一直以来他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怕夏江城厌恶他,怕苏家反对,怕自己失去在贺兰家好不容易挣得的一切,靠着种种借口说服自己,他只敢在暗中默默的看着那个人,只敢在他熟睡时吻上那朝思暮想的唇 其实所有的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的胆小怕事,贺兰辞,是个懦夫,不敢爱,不敢恨,不敢面对自己心情的懦夫!“霜冷长河”几时也象深闺怨妇一般自怨自艾? 不!贺兰辞不是那样的人! 所谓的心结其实就象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了,豁然开朗的贺兰辞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眼神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犀利透彻,既然已经摊开就没有必要再隐瞒“多谢定王爷点醒在下,在下绝不会把他拱手让人的。”言罢一挑门帘转身出了大帐。 李之仪站在原地略微有点失神,半晌嘴角上弯,拉出一丝苦笑:“影,你说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很强的对手?” 影卫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少有的露出一丝脆弱表情的主子,身形一闪又隐没到暗处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第十八章 夏江城揉了揉额角,检查木匣子里的器械,明天王将的尸首将按照规矩入殓运回京城,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检验。虽说他不是正牌法医出身,但论到验尸的本领,连导师也是佩服的,只是,在这个没有先进技术支持的时代里,单单靠眼去分辨,难免会错过一些关键的东西。 贺兰辞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解开心结他已经能够十分坦然的面对眼前的人,他大概心情不大好,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那些常用的器械,“江城?”略有些担忧的试探唤了一声。 夏江城抬起头,正对上贺兰辞关切的眼睛,自己信心不足到这么明显的地步了吗?真是比从前畏首畏尾太多了啊,想当年一个人据理力争,硬是推翻了资深权威法医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何等意气风发,信心十足?眼下没了高科技作后盾就这么没信心了吗?想起从前的导师说过的一句话,“法医,靠的是犀利的眼睛和心细如发的谨慎,还有探求真相的坚定,最后靠的才是先进的技术和老道的经验。” 想到这里心中的忐忑不安登时云开雾散,拿起小木匣子,轻松道:“大哥,我们走。” 李之仪果然如早上所说的跟了来,守灵的小校早被他借口支开,外围有他的亲兵不动声色的把手,眼下偌大的帐篷里如果不算隐在角落里的影卫,只有夏江城,贺兰辞,和他三个人。明晃晃的巨烛在营帐四角点着,尸体旁边还一左一右的放着两个,光线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无影灯,但也已经很明亮了。 夏江城解开盖在尸体上的布,半蹲着解开王将身上穿的衣服,取出手术刀剖开了他的腹部,因为死亡时间不长,内脏并没有腐败,还带着一点粉红色,打开胃部,将里面残余的渣滓刮了一点,放在一旁的玻璃皿里,拿着放大镜凑到灯光下看了一阵:“胃内食物呈乳糜状,尚有极少量饭粒c菜渣,死亡时间应该是和早上推断的一样,是饭后四五个小时左右死亡的。” 贺兰辞点点头,拿着特制的铅笔在一个小本上飞速的记录,李之仪站在一旁看这两人默契于心,心中微微发酸。 夏江城是一旦投入工作必然心无旁骛的类型,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检验上,对李之仪的微妙变化毫无察觉,“之仪,现在大帐里都会有炭炉吗?” 没防备夏江城突然跟自己说话,李之仪短暂的愣了一下道:“啊?是啊,虽然是初春但西北之地苦寒,有的营帐里炭炉还没有撤去。” “难道真的是我大惊小怪了?”夏江城将用过的器械洗了洗丢进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滚水里消毒。“若是这样的话,从尸斑颜色来看,应该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毒死的?”贺兰辞和李之仪同时皱眉。 “确切来说是意外,”将消过毒的器械仔细收好,夏江城直起身子“冬天的炭炉燃烧过后会产生一氧化碳,一般来说不会有危险,王将在京城长大受不了边塞寒冷,将大帐弄的密不透风,又点了炭炉,空气中一氧化碳含量过高所以导致中毒死亡。” “那他咬舌自尽又是怎麽回事儿?”跟夏江城呆的久了,知道他常常会冒出一些自己从未听闻过的词,贺兰辞已经见惯不怪,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中毒后人的全身会产生强烈的痉挛,舌头就是他在那个时候自己咬断的。”做了了最后的结论,夏江城收拾好东西,示意检验结束,可以离开了。 李之仪目送他和贺兰辞一起离开营帐,自己却没有动,跳动的灯花在他脸上投出一个摇曳不定的阴影,他的五官隐没在那片阴影里看不清楚此刻脸上的表情,影卫从暗处走出来,迟疑的唤了一声:“主子?” “”愣了一会儿神,李之仪缓缓道:“影,再让我想一想” 夏江城回到自己的营帐收好东西也坐在灯影前出神,贺兰辞将罩在身上的外袍解下来只穿着中衣在铺床,看他自打回来就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突然生出玩笑之心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江城,你这样子真好看,我娶你做老婆怎么样?” 夏江城正在沉思,被这家伙偷袭吓了一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听到后半句话登时面露杀机,“噌“的一声蹿起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br /> 贺兰辞了解夏江城的脾气,他若是真的发怒绝不会是这种表现,边笑便往后退:“还让我再说一遍吗?” 夏江城咬牙切齿:“你做我老婆还差不多!”言罢猛扑而上,贺兰辞眼疾手快,用小擒拿手跟他游斗,可惜若说剑法还成,近身缠斗却是他的弱项,眼看落于下风,突然一个侧身让过夏江城一招,反手借着身高优势将他压在身下:“你这小子下手可真狠,骨头差点被你打断。” 夏江城瞪他一眼不语,趁着他稍微放松钳制,突然发力,将人反压在身下,眉开眼笑:“大意失了荆州吧?” 贺兰辞咬咬下唇,一挺身再度掌握主控权:“大意是一时的,但你要知道我比你多那将近十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夏江城一脸羞恼还要挣扎,无奈两个人贴的太紧,挣扎中突然不小心擦过贺兰辞的唇,两人登时沉默,夏江城眨眨眼睛,突然把双唇又贴了上去。 贺兰辞的脑袋“嗡”的一声,浑身就起了火,本来面对心爱之人就情难自禁,眼下如此主动投怀送抱的动作纵使神仙也抵抗不住,虽然他不明白夏江城为何突然之间就开了窍,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刚要低头攻城略地,只见那贴在自己唇上的两瓣嫣红突然离开,夏江城一把推开他犹如疯魔了一般,大笑一声:“我知道了!”旋风一般冲出门去。 贺兰辞这次是彻底呆愣了,半晌苦笑了一下,深吸几口气平息了身体中翻腾不已的欲望,披上外袍,追了出去。 他知道夏江城是去看王将的尸体了,不过等他进了营帐,却比眼前的一幕吓的险些惊叫出来,夏江城正脸对着脸趴在王将的尸体旁 “江城”贺兰辞哑着嗓子道:“你你亲这死尸做什么?” 夏江城直起身子,翻了个白眼:“我亲他干什么啊?我是在闻啊,”冲贺兰辞招招手道,“你来闻闻他的嘴唇,是不是有一点儿苦杏仁的味道。” 忍着恶心厌恶的情绪,贺兰辞俯身凑到尸体的脸庞,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杏仁的味道,他狐疑的抬起头对上夏江城兴奋的脸,点点头。 “这就对了,王将果然是被毒死的。” 你刚才就已经说了啊。贺兰辞彻底被他弄糊涂了,夏江城看出他的疑惑展颜一笑:“走,去找李之仪,到那儿我再解释给你听。” 于是两人又一阵风的冲到李之仪的营帐,李之仪还没有睡,正衣冠整齐的靠坐在灯下,眼前撂着一杯茶紧锁着眉头似在入神的思索什么,见这两人进来,呆了一会儿才笑道:“小亦,这麽晚找我有事吗?” “之仪你也没睡?也在想王将的事情吧?”夏江城坐到他眼前,见李之仪不置可否,继续道:“我终于查明白了,王将是中毒而死。” 李之仪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坐正了身子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亦你详细的说。” “先前检查王将是一氧化碳,也就是碳气中毒而死,但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刚才又去查看了一遍,王将虽然是中毒而死,但不仅仅是碳气,他是被另一种东西毒死的。” “哦?是什么毒?” 夏江城摇了摇头:“我对你们的毒还不是十分了解,具体是哪一种我分辨不出来,不过这种毒里一定含有氰酸钾类的东西,那种毒物造成的样子与人被碳气毒死后样子差不多,只是口唇上会留下杏仁味道。”原来的尸检都是依靠化验毒素成分来区分中毒的类别,原始的区别方法几乎已经被人遗忘,幸亏刚才误打误撞,碰到贺兰辞的唇,才让他想起这件事情,赶忙起身去验证,果然不出他所料。 “你是说,王将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用药毒死的?”李之仪的眉头所得更紧:“先是让人以为是咬舌自尽,而后又是意外的碳气中毒,最后又是被人投毒而死这一环扣一环,当真是滴水不漏歹毒无比。” 夏江城脑筋灵活,加上干警察这一行,大都非常熟悉犯罪心理学,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听李之仪这一说登时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的大人的支持,月会努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第十九章 王将身份特殊,他父亲是朝中的重臣,对自己这个独子爱逾性命,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死咬舌自尽定不会同李之仪善罢甘休,现在朝中定王与康王夺嫡之战已经白热化,若说是意外碳气中毒而死,摆明了没人会相信,现在又查出了是被人毒害,若是没有个清楚明白的交代这件事情定然会没完没了,越扯越深,而他与王将有嫌隙,在琼林宴上不欢而散更是天下皆知,他验尸的结果明着没人质疑,暗中也有人不信 想到这里夏江城不禁冷汗津津,好歹毒的计策,一条人命,三道绳索,一环接一环已经把他和李之仪牢牢套在了这个是非之中,百口莫辩脱身不得。 抬眼看李之仪,也是一脸忧虑之色,想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应该早已明了了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贺兰辞突然开口道:“可以让王将‘为国捐躯’。” “还没开战,何来为国捐躯”李之仪一脸不屑的瞪着他,可讽刺的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住了口:“你是说” “不错,不一定非得在战场上才能为国捐躯,”贺兰辞望向满脸疑惑的夏江城解释道:“我们可以假装王将是被敌人派来的刺客制住,受尽严刑拷问后依然不肯吐露军中机密,最后咬舌自尽。” “不可能,他除了是咬舌自尽外,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迹象,更不用说什么严刑拷打了。”夏江城出声反对,但看到贺兰辞和李之仪望向自己的眼光后又消了音,半晌,他艰难的说:“你们难道是想让我” “小亦,你是个中高手,在尸体上造点痕迹应该不难吧?”这个时代的检验技术非常落后,若是伪造一些痕迹并不困难,况且王将的尸体若是千里迢迢运回京城早就腐烂,再老道的仵作从外表上也验不出什么了,只是“王将的死军中基本都知道了,见过尸体的人也不少,如何再说是受刑后咬舌自尽?” “这个你可以放心,除了发现尸体的偏将,其余的人都是我的亲卫,他们就算是死也不可能透露秘密的。” “那你要杀那个偏将灭口?”几十年的耳濡目染,令他的是非观界限分明,若说对王将的尸体动点手脚是免去一场打风波儿不得已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杀害无辜的人就完全超越他的道德底线了,他宁愿死也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小亦,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任事态发展下去,到时候枉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你们就弃卒保帅?”夏江城愤怒的问道,早就知道宫廷争斗的血腥,但从史书上看到和亲身经历是完全两码事:“你们说王将是我杀的好了,正好我和他有嫌隙,一怒之下毒杀他也很正常!” “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牺牲你” “别人就可以?!!”冰冷的声音,和眯起的眼睛昭示着他现在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 “我可以保证他不用死,先把他押到狱中,再找个死囚偷梁换柱,以定王爷的能耐很容易做到。”就在事情僵持不下,双发一触即发的时候贺兰辞突然道:“如果定王爷不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李之仪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夏江城看着贺兰辞,“事情结束后我要亲自看到那个偏将平安无事,别想用易容之类的把戏骗我,你知道我有自己的办法能够分出真假。”后半句是冲着李之仪说的。 李之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不再言语,夏江城扫了屋里的人一眼丢下一句:“王将的事情交给我。”扭头出了营帐。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李之仪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向贺兰辞道:“多谢。” “不必,我是为了他。”贺兰辞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若没有那偏将,王爷恐怕也考虑过用他来当那个替罪羊吧?” 望着贺兰辞离去的身影,李之仪站在灯影下,良久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神情。 拿着一些工具,夏江城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以前解剖过无数的尸体,再恐怖恶心的也是镇定自若,可是今次实在时下不去手,对尸体作假是违背法医的基本职业道德的,不过这件事若是任其发展,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无辜送命 一再告诫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手无论如何还是下不去。冰冷的手被温暖包围住,抬头看到贺兰辞温柔的眼睛,“大哥我” 贺兰辞抬手掩住他的嘴:“告诉我,怎么做?” “什么?” “告诉我,怎么弄那些伤痕,”贺兰辞将他手中的刀接过去,用自己的手包裹住那洁白修长却冰冷的手指“这双手是不能弄脏的,所以,我来。” “不”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似是留恋那温暖的余温一般,兀自交握一下:“这是我的事情,我必须做,让你代劳不能逃避我的罪。” “那让我帮你,若是罪,我们一起承担。” 夏江城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王将的尸体上造出大大小小的伤痕,贺兰辞则负责用内力把尸体的骨头一块一块的折断——等到尸体腐烂后再检验基本只能验出骨骼损伤,等到终于把那具尸体破坏的面目全非时,夏江城脸色苍白的走出了营帐,扶着墙角弓着身子剧烈的呕吐,胃液和胆汁被呕了出来,口腔中残留着腥酸苦涩的味道。违背良心的感觉,是如此的难过。 贺兰辞走过来,轻轻抚着他的背,捧起他的脸用袖口为他拭去口角的污迹:“不要难过,等事情结束,我们就离开京城,不要难过。” 勉强压抑住胃中的翻呕,夏江城直起身喘口气道:“肮脏的政治。” “是是所以等时 机到了我们就走,”贺兰辞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他,似是宠溺的哄着一个孩童:“咱们一起,去闯江湖,或者归隐山林,只要你高兴听话,不要哭” “我没有”趴在贺兰辞的肩头,他的声音有些沉闷,眼眶烧灼着,的确一滴泪都没有。四岁那年已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可是,不会流泪真的好吗?这种煎熬到锥心彻骨的感觉 “可你的眼睛说它很想哭”这个一直以来强装坚强的人,心中背负了多少苦,一点一点的蔓延。一滴一滴的扩散,怎样排解?如何解脱?真个一向坚定的人今晚到底放弃了什么样的东西,以至于崩溃至此。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爱听的一首歌名字就叫做‘d一n’t cry’意思是——不要哭。” 低低的歌声从那人口中流泻,如同溪水蜿蜒流淌在山间。 “talk t一 ftly温柔地与我交谈。 theres thg ur eyes!你眼中有万语千言! d一n hang ur head rr一不要低头悲伤。 and please d一n cry!也请不要哭泣! i kn一 h一 y一u feel side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 ive been there bef一re我也曾经和你一样。“ 那是他完全陌生的异族的语言,贺兰辞静静谛听,窃窃私语一般的呢喃,是不同于他听过的任何一首曲子的旋律,可是那低沉的旋律仿佛一下一下敲打在心头一样,百转千回 夏江城还在他耳边低声唱着 “d一n u take it hard n一!现在不要难过! and please d一n take it bad!也不要觉得遗憾! ill still b thk 一f u!我仍然会想起你! and the tis e hadbaby及我们共度的时光,宝贝! and d一n u cry t一night!今夜不要哭泣! d一n u cry t一night!今夜不要哭泣! d一n u cry t一night!今夜不要哭泣! theres a heaven ab一ve y一u baby!宝贝,天堂就在你头上! and d一n u cry t一night!今夜不要哭泣!” 起伏不定的音符,在枯寂的夜晚弥散在无边的暗夜里,有着令人心碎的温柔旋律。贺兰辞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一点湿润。 歌声还在继续,却在断句换气的时候带了一丝不自然的哽咽。 “if e uld see t一一rr一如果你能看见明天。 hat 一f ur pns 你怎么打算? n一 一ne can live rr一没有人能生活在悲伤中。 ask all ur friends不信你去问你的朋友。 tis that u t一一k stride时间大幅度的过去。 they e back deand他们需要你的归来。 i as the 一ne h一s ashg ! 我是其中最热切希望的一个! bl一一d 一ff ur hands热血远离了你。 d一n u cry t一night ! 今夜不要哭泣! i still l一ve u baby ! 宝贝我仍然爱你! theres a heaven ab一ve u baby ! 宝贝,天堂就在你头上! and d一n u cry t一night ! 今夜不要哭泣! ” 歌唱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哽咽难言,但他执拗的坚持把它唱完,放纵,脆弱,难过,都留在今晚吧,毕竟有一个人在自己孤独了那么久之后肯给自己温暖。 “i th一ught i uld live ur 一rld我以为我能生活在你的世界。 as years all ent by随着时光流逝。 ith all the v一ices ive heard我曾听过的所有话语。 thg has died有些已消失不见。 and hen u e need 一f 一ne当你需要某人时。 y heart 一n deny u我的心不再拒绝你。 any see l一nely太多的孤寂。 ith n一 一ne left 2 cry 2 baby没有人愿再哭泣。 and d一n u cry ! 不要哭泣! d一n u ever cry ! 不要再哭泣 baby aybe day可能在某一天。 d一n u cry ! 不要哭泣! t一night ! 于今夜!” 贺兰辞抱着夏江城听他唱完了这首歌,虽然名叫不要哭,但却有着悲伤的曲调,那蕴含着复杂感情的歌声竟然使自己从前听过的所有曲子都黯然失色,那人伴着歌声,流下泪来,身体微微发抖,是那个强势的人从没有过的脆弱一面。 李之仪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营帐里,他听到了那首不知名的歌,也知道那个唱歌的人此刻正在另一个人怀中默默哭泣。今天他又赢了一局,利用原本是陷害自己的事情做了一个漂亮的反击,但他心中没有喜悦,反而是满满的空落和苦涩,听着那曲调,他知道自己离一些东西又近了一步,同时又永远的失去了另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宫廷争斗已经让李之仪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之心,从小他就懂得了对任何人都不能存在百分之百的信任,包括父母,兄弟,血亲,可是对那个人他却没有防范之心,仿佛长期竖起的方位壁障一碰到那个人就会自动失效。所以当夏江城要求他一个人到离营五里的地方见面时,他当真就一个侍卫也不带,连贴身的影卫也只让远远的跟随,只身来到约定的地方。 夏江城和贺兰辞早就等在那里,不知为何,李之仪对贺兰辞总是没有好感,这个男人如同影子一般跟在苏亦身边,而苏亦对他远远比对自己亲昵许多 深深的吸一口气,暂时屏退那些无聊的瑕念,李之仪走上前去:“你们要我看什么?” “按你们的说法就是能招来天雷的东西。”这是他注意到夏江城手中小心翼翼如同捧着至宝一般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头匣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拇指粗细的细长瓶子,有点浑浊的透明颜色,似是劣质的水晶一般(其实是玻璃)里面分别乘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 夏江城表情严肃,这些东西是他原先闲暇时自己制作着玩的,前世的他痴迷于枪支炸药,今世身处冷兵器时代,这一爱好丝毫没有改变,自从成功制作出了玻璃,他就让贺兰辞帮他制作了一些简单的化学仪器,试管玻璃棒一类的东西虽然精致程度远远不能和现代的物品相比,但使用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两个小试管瓶里分别乘的是甘油和硝酸,,两种在现代非常常见的东西,但两种试剂混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威力强劲的不稳定烈性炸药——□□! 甘油是他当初为了做肥皂顺手提取出来留在试管里的,用草木灰浸泡过后的水沸煮动物油脂,等冷却下来就会得到一层浮于水面的物质,那就是肥皂的雏形,剩下的就是甘油和水的混合物,将水蒸发掉,剩下的就是甘油。 可是硝酸的制作过程就非常麻烦了,整整花了他三个多月的时间,古代化学药剂并不常见,仅能靠从天然物质中取材自己提炼,夏江城毕竟不是化学家,虽然对军工有着特殊的爱好,并不代表他就会精通每一样化学原材料的制作。好在贺兰辞对他捣鼓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的举动颇为支持,总是费尽心力的替他找一些稀奇古怪的原材料,最后才用从沼气中获得的氨气加氧气,提取出来了这么一小试管的硝酸。原本还想继续制造安全炸药,可惜老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他只能带着这些半成品来到边关。 当初制作纯粹是为了爱好,丝毫没有想到会用于实战。 可是即便是半成品也已经足够了,取出一旁的玻璃棒,沾了一滴硝酸,滴在早就预备好的纸笺上,用水将玻璃棒洗干净再占一滴甘油滴上去。 李之仪沉默的看着夏江城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些有点滑稽的举动,表情也是以外的严肃,他又一种预感,自己看到的也许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回小木头匣子里放好交给贺兰辞,夏江城拿着那张沾了混合溶液的纸笺将它平放在一块石头上,回头冲他们二人到:“你们后退三尺。” 见两人依言照办,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盾牌护在身前,又回头道了句:“别怕。”接着右手抽出一把腰刀,用刀背狠狠的向纸笺砸去 绕是隔了三尺远近,又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两人还是被吓得呆了半响,这是什么鬼神莫测的力量啊!只是一张纸笺就能够发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巨响 “三弟,你没事吧?”贺兰辞当先跑过去查看,明知道夏江城不会有事,可还是亲眼确认之后才会放心。 李之仪盯着放在地上的小木头匣子,那里面未知的药剂,仅仅是一滴就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若是一瓶的话若有 所思的目光看向夏江城,这个人所拥有的力量实在太不可思议 感受到李之仪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夏江城拍拍落在身上的土,向他走过去:“之仪,我不知道现在象你们泄露这样的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那镇定的目光直指人心,令李之仪心中一阵莫名不安,似是看进灵魂的清澈透明令他的思想无所遁形“之仪,明白的说,这东西只有你看到的小小一瓶,世上不会再有,也没有人能够做出来。”除了我 “小亦,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东西不能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这种力量不能滥用。” “你相信?”李之仪第一次觉得自己犹豫不绝,若是以往面对如此诱人的力量,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可是眼前的人,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对他有任何的欺骗 “我相信你,也相信把这东西交给你比交给别人要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滥用它。” “我答应你!”不是虚假的承诺,也不是逢场作戏的敷衍,而是真真正正的承诺。 “谢谢。” 望着李之仪骑马远去的身影,贺兰辞面色凝重:“江城,把这东西交给他真的好吗?” “这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不如交托给比较信任的人吧。”牵过自己的马,夏江城幽幽叹道。 信任?你信任他吗?他又能回报你多少的信任呢?走在他身后,贺兰辞欲言又止,终究是将那句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化作的一声叹息。 “前锋营遭袭,军心不稳,士气低落,必须尽快反击。”偌大的中军帅帐里只有李之仪,贺兰辞,夏江城三人,对着作战地图不停的说着什么。 “反击是当务之急,小亦,我把三军的调动权交到你手上,一切听你调遣。”李之仪捧出虎符帅印,郑重的对夏江城道。 “不必,我并不会指挥作战,而且那么做也会影响你在军中的威信。”夏江城,摆手拒绝放在眼前的东西指指地图道:“我只需要你的配合。” “尽管说。” “我要你的两千亲卫铁骑,另外要八个绝对信得过的高手。”虽然要的士兵不多,但夏江城要的都是李之仪的亲卫,基本把他身边的力量全部抽空了,若万一夏江城有不轨之心,李之仪就会毫无保护的曝露在乱军之中,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人心,赌注是生命 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李之仪举重若轻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把命交到你的手上,这是我的选择,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伸手取下颈上系着的一块金牌,交到夏江城手上:“凭着这个我的三千铁骑和所有随身侍卫任你调遣。” 接过那块透着体温的金牌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夏江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图:“我和大哥带着你的亲卫绕到后方,晚上突袭,差不多可以牵制他们一半的兵力,你带领剩余所有的兵力,听到爆炸声一响就从正面强攻,我没有经验就不参与你们的战术制定了。” 其实夏江城也是在赌,他们虽然有炸药在手但毕竟有限,两千铁骑也只是起到一个出奇制胜的作用,若是李之仪的大军不能够将西羌前半的部队消灭的话,他们这一小支骑兵在两面夹击之下势必有死无生。可是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每一天都会有新的生命凋零,夏江城很清醒,早就知道战争是要付出代价的,伤亡都是不可避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尽量减少伤亡。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夜色很快降临,夏江城和贺兰辞看着眼前站立的那些挺拔如标枪一样男子,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了,看来李之仪的确给予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毫无保留的交到他的手中。 两千士兵已经全数换上了夜行衣,所有重型武器完全抛弃不用,只是带了足够的弓箭和轻便的马刀。人衔枚,马摘铃,蹄裹布,一支死神的队伍如同压地的黑云一般悄无声息的在荒凉的旷野上奔驰,有如草原上的狼正匍匐着接近猎物,马上就要露出森然的獠牙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听我号令,一会天雷降临之后弓箭齐发,每人箭袋里只剩下十支箭后,就抽刀掩杀过去,每杀一人记一功,回去王爷自会犒赏大伙。”铁骑早就训练有素,加上之前早就安排好,此时那两千人马悄无声息的散了开去形成一个半圆,□□在手只等着天雷炸响便万箭齐发。 看着铁骑已经就位,夏江城下了马来,从马袋中慎重的取出那个木匣子,打开,开始配置□□,那不稳定的烈性炸药不能提早配置,不然一路行军恐怕就会爆炸,贺兰辞拿着一颗夜明珠为他照明,八个侍卫脱下斗篷围成一圈替他遮挡光亮,将药剂混合好之后小心的倒入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里,封好瓶口,轻手轻脚的绑在弓箭上,一共分了十支箭,给自己和贺兰辞各留了一支,剩下的都小心翼翼的分给其余八人:“此箭脱手之前万万不可碰撞冲击,不然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最后一遍叮嘱众人,夏江城拈起那支绑了□□瓷瓶的箭,搭在弓上,与贺兰辞对望一眼,两人一点头默契于心,深吸一口气,开弓如满月,那弓箭带着破空的锐鸣撕裂夜幕射向黑暗中西羌军队的营盘。 炸药轰然作响,随后的八只箭也嗖嗖飞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为恐怖,威力比那□□不知大了多少倍,瞬间那西羌的营盘已经是一片火海,绕是已经有了充足心理准备的铁骑也被震的心中一抖,静默三秒钟,白羽箭如飞蝗一般射了过去,在睡梦中被爆炸惊得肝胆俱裂的西羌士兵,此刻又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搞得晕头转向,完全忘记了抵抗,只剩下受求生的本能支配,四散奔逃,哭爹喊娘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远远传来大军的喊杀声,李之仪听到爆炸声已经组织军队从正面强攻了,十几万大军如开闸的洪峰一样扑向西羌的军队 今夜无星无月,吹过荒原的风把浓浓的血腥味带到更远的地方,秃鹰在天空盘旋,不时嘶鸣几声,望着地上的的尸体和支离破碎的残肢,很快那些就会成为他们的腹中美餐,不论是叱诧风云的将军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兵,他们死去后并无区别,反正通通都会变成一堆腐肉和一具白骨而已。 夏江城骑在战马上十分疲惫的缓缓向大军营盘所在的方向走去,今晚他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西羌的主力在一夜之间几乎损失殆尽,不算夜间混乱之中自相踩踏而死的人,单单是被宣国枭首的就有十万之众——真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过他还没有悲天悯人到去为死者念经超度——毕竟这是战争,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战争也算是不可或缺的恢弘壮丽篇章。他也不后悔使用火药,尽快结束战争是避免造成更多伤亡的最好方法——如果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毕竟是战士,不是僧侣。 不过浓浓的血腥味,还是让他心中感到十分不快,他一直就很讨厌血的味道,尤其今天的血中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气——香气!!!!!!脑海中警铃大作,可惜为时已晚,下一秒迎接他的是浓重的黑暗。 知道夏江城失踪的消息是在两天之后,出人意料的是冷静镇定的是贺兰辞,濒临崩溃的竟然是李之仪。得知失踪的消息后,李之仪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紧接着双脚不受身体控制一般的向营帐外冲去。 “不必去了,我已经把战场战场都翻遍了,没有找到。”贺兰辞冷冷的阻止到。 “找不到就继续找啊!有时间在这里啰嗦,还不如跟我去。” “他失踪,我比你更急,”贺兰辞的脸上没有表情冷硬如一块大理石,“没有尸体,跟他一同失踪的还有一名你的亲卫。” “你是说有奸细?”李之仪现在也恢复过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有如鬼火:“每一个亲卫的来历我都亲自核实过,不可能是西羌的奸细——那就是康王的。” “你们兄弟夺嫡,自相残杀都不关我们的事情,但是如果这次他出了事,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 无视贺兰辞的威胁警告,李之仪短暂的思索了一下,果断道:“影,你易容成我的样子,替我统帅三军,我回京城一趟。” “主子”影卫担心的看着他,“您只身回去太危险了” “连贴身亲卫里都混进了老三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不能信任了。”李之仪冷笑一声,“我要回京去会会我这个弟弟,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了解自己主子说一不二的个性,影卫不再言语,转身出去准备。 “我跟你去。”无视李之仪看向自己的怀疑的目光,贺兰辞道:“我的功夫不比你的影卫差,而且我也不放心我 三弟。” “还叫他三弟?你不是叫他的小字江城吗?贺兰公子何必在我面前还要惺惺作态呢?” 无视李之仪的挑衅态度,贺兰辞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面孔:“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若你还念在江城全心全意为你拼死效命的份上,就去从你弟弟手里把他救出来吧。” “不用你说,我会去的。”李之仪冷冷的回他一句,挑帘出了大帐。 两人一路不敢耽搁,换马不换人,星夜兼程的赶往京城,连吃饭喝水都在马背上草草解决,竟然花了连十天都不到的功夫就到达了京城。风风火火回府换下满是尘土的衣服,李之仪带着贺兰辞马不停蹄的赶到康王府。 李之廉看到自己的哥哥突然出现在眼前,先是略略吃了一惊,而后满脸的的笑意:“二哥如此风尘仆仆的来小弟府上,可是有何见教啊?” “冒昧登门,打搅康王了,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是来向康王要一个人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兄弟亲情,现下两个人是完全的势不两立,只差得面对面浴血厮杀一番。 “呵呵,难得有定王爷如此重视之人,本王也替他感激涕零啊。”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李之廉也没了继续做戏的兴趣,“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定王爷想本王打听消息,不该一点表示诚意的东西也没有吧?” “都说了,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 “呵呵,真是痛快,”李之廉笑笑,从桌上拿起一个奏折:“只要定王爷在这个折子上用印,交出手中的兵权,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兵权是李之仪手中重要的砝码之一,交出兵权,等于就是将老虎拔了牙齿,苍鹰剪去了翅膀贺兰辞担忧的盯着李之仪,他知道他对夏江城也是有感情的,但他不知道,他的感情能令他为夏江城付出多少 李之仪接过奏折,草草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掏出印章盖在了奏折的下方。 接过掷还过来的奏折,李之廉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二哥居然是个情种,早知道那美若天仙的苏探花能有这般妙用,我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 不理会对方的污言秽语,李之仪的脸在灯影下泛着冷峻的光:“我答应你的做到了,现在你该把人还给我了吧?” “哦?”李之廉笑得志得意满:“二哥你好像误会了,我从没说过人在我的手里啊。” “他在哪?”终于沉不住气的贺兰辞在一旁出声质问。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二哥你□□无方啊。” 忍住胸中翻涌的怒气,李之仪冲贺兰辞做个停止的手势:“我的人不劳康王置喙,请康王遵守诺言告知本王,苏亦的下落。” “苏探花此刻应该已经在西羌王城了吧?拓拔熹小王爷似乎对他青眼有加,承诺用五年不侵犯边境的条件跟我换这个人,为了边关安危,本王自然义不容辞的答应喽。”摊摊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李之廉故作轻佻道:“想不到区区一个探花竟然省了一个和亲的公主,父皇还真是会挑选人才啊,实在是我大宣之幸。” 紧紧握拳,指甲已经陷入了掌心,可他依然浑然不觉:“他们一战之下元气大伤,不用你的条件,五年之内也没有能力再进犯边关,我从不知道,你为了皇位竟然可以去勾结西羌人” “我当然也知道,西羌不过是耍个花招罢了,不过能让你难受的事儿我都会乐意去做,何况是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呢?” “”胸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把浑身的骨头都点燃,李之仪紧紧的盯着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死敌”一字一句道:“李之廉,你会后悔做这件事情。”言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看着气的双肩微微颤抖的李之仪,贺兰辞突然开口道:“谢谢。” 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住,但是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凝视着那个背影,贺兰辞道:“谢谢你为江城做到这一步。” “不必谢我,我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我不放心江城”,不敢想象那个拓拔熹王爷要江城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现在身陷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一直冷静镇定的贺兰辞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要赶去西羌。” “我也去。” “你?”你不用在京城考量如何对付李之廉吗?毕竟刚刚失去了兵权况且一个王爷,只身深入险境,万一身份暴露,那就是有死无生啊 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话,李之仪转头道:“狡兔尚且三窟,你真的以为我交了兵权就会任人鱼肉吗?” 一向带着温和表情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李之廉,是你迫我如此,原本我还顾念兄弟情义,不愿置你于死地,而今,是你触到了我的底限,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夏江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距离他失踪的日子过去一个多月了,闭合了很久的眼睛因为一下子无法适应周围的光线,而微微眯了起来,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他的头还有些昏沉,大脑也在停滞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之后才开始恢复正常运转。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周身没有一丝力气,手腕和脚裸上分别带着粗粗的锁链。 记得自己是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陷入了昏迷——看来自己是被人迷昏了抓到这里来的。沮丧的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夏江城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装饰豪华的屋子,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而且全都价值不菲,看来自己在这里还算是颇受优待的,不过那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身为阶下囚的状况,充其量自己这个囚徒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怎样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正自我安慰的想着,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你醒过来拉?”夏江城回过头去,说话的是个身着西羌服饰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衣服的质地来看,这个少年应该是颇有地位的人物,看来自己是落在西羌人手里了。不想开口问:“你是谁?”或者“为什么抓我?”之类愚蠢的问题,夏江城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少年剑一样锐利的目光令他感到浑身不舒服,那种透出嗜血的霸气的目光,令他想起初入边境时,在旷野上遭遇到的狼群,也是这样的目光,锐利的,嗜血的,毫不掩藏的锋芒,几乎令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刺出了两了大洞 记得从前一个老刑警对他说过的话,遇到强大的对手一定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能够掉以轻心,必须时时刻刻注意对方的眼睛,因为眼睛是最容易泄露情绪的地方,无论多么老奸巨猾善于伪装的对手,他的眼睛总会或多或少的暴露他内心的想法,而掌握对方的想法就是逃脱魔掌转危为安的第一步。 看着对方毫不畏惧的迎向自己的目光,那少年突然一笑:“你很不赖嘛,我很满意。” “”这算是对自己的夸奖?夏江城有点哭笑不得,若非此时此地这种尴尬的情况,他是否要对少年的夸奖说声“谢谢”,感谢他对自己青眼有加? 就在这是另一个声音打破两人的沉默对峙,“拓拔熹王爷,既然苏大人已经醒了,那么按照约定我们,我们也要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那少年点点头算是默许,转身坐到旁边的一张胡床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职业习惯令夏江城对每一个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都会加以留意,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关于眼前这人的资料——终于眼前一亮,这人正是李之仪的贴身亲卫,也是那晚他派给自己的八个高手之一,虽然面孔有所改变,但声音和体型绝对不会有错! 看出夏江城的想法,那人也不做隐瞒,反而冲他行了一礼:“苏大人好眼力,既然已经看出小人的身份,小人也不必再伪装下去,小人此行只是为了想苏大人讨那个东西的配方,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希望苏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让小人难做,否则撕破脸大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好啊,你拿纸笔来,我写给你。” “”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问出了配方,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大刑伺候的准备,谁知道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答应下来,仿佛卯足了力气的一拳却打在了一团烟雾上,那人的表情如开了染料铺子一般,青红蓝白五彩交错,半晌才笑道:“苏大人如此爽快,小人感激不尽。” 那人殷勤的铺好了纸张,又磨了满满一池的墨,才把狼毫笔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谁知道夏江城盯着眼前的毛笔突然冒出了一句让人口吐鲜血的话来:“我不会用毛笔。” 不会用毛笔?这是变相的戏弄人还是别有用心的缓兵之计?那人铁青了脸孔瞪着夏江城,就知道配方没可能这么轻易的拿到手 “苏大人,小人奉劝您还是痛快的把配方写出来吧,大家皆大欢喜,这里是西羌王城,您再拖延也没可能等到救兵的。” 夏江城望着眼前的毛笔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我从来也没说不给你啊,我只是说我不会用毛笔罢了” “苏大人在拿小人开心吗?” 明显压抑了怒气的声音,让夏江城心中付出一丝报复的快感:“我是真的不会用毛笔,这样吧,你拿一支碳条来,我就给你写。” “”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心想你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认命的去寻了碳条来,恭恭敬敬的送过去。夏江城笑眯眯的接过来,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下一行字递了过去。 “这就完了?” “完了。” “苏大人你是在耍小人吗?这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我发誓这就是你要的配方。”只不过你能不能看懂化学方程式就不归我管了。 “苏大人,你现在人在我们手里,小人奉劝您还是不要耍花招的好。” “那东西你应该有偷偷留下一点吧?你可以找高人去研究,验证我的配方到底是真是假。” 看夏江城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斩钉截铁,那人捧着配方不由得也犹豫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赶快滚回去向康王复命吧,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宣国人出现在眼前,否则本王不保证能控制得住自己杀了他们泄愤。”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少年突然开口,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剩下的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夏江城终于想起来,先前的一战宣国杀了西羌二十余万人,难怪这个小王爷会这么仇恨宣国人 显然那个人也与自己有同感,立刻不再啰嗦,反正东西已经拿到,验证真假就不是自己分内之事了,这小王爷虽然年岁不足,但狠辣有余,再耽搁下去难免他会真的一刀剁了自己,想到这里,那人急忙拿了写了配方纸,告辞离去。 天知道夏江城此刻多希望他再多呆一会儿,哪怕是奸细,也好过自己单独跟这个阴晴不定的西羌王爷独处一室,也许他是暂时没有要自己脑袋的念头,不过凭着他对宣国的仇恨程度,也许难免会用自己泄愤,想起古人千奇百怪的刑法以及满清十大酷刑,夏江城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 “你给他的配方到底是真是假?”坐在一旁的人终于开口。 夏江城悬着的心略略平定下来,还好,又是一个觊觎□□的人,看来自己还有保命的筹码:“小王爷也对那东西感兴趣?” “不,我对它不感兴趣。” 这算什么?以退为进?还是诱敌深入?夏江城不相信他真的对配方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得到了你,还要那配方干什么?”接踵而来的这句话令夏江城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的确,自己人都在他手里还用的着配方吗?看来这个少年比康王要聪明多了,知道把制造者握在手心里远比花大力气去研究一个不知道是否可信的配方要来的便捷保险的多。 “我是无法再制作出来那东西的。”不管他打什么主意,还是先绝了他的念头比较好。 “我知道。”少年轻描淡写道。 “?”这下轮到夏江城脸上五彩斑斓了,他已经看不透这少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有把握他们永远制造不出来那东西,所以才敢写配方给他们,”少年慢悠悠走下胡床,来到他面前,托起他的脸庞,缓缓道:“所以我把你握在手里就够了,即便你不给我制造那东西,也没关系,他们空拿着一张配方是无法敌过我们西羌巫师造出来的地火的。” 实在有些佩服这个少年冷静的头脑和清晰的思路,分析的条条是道,句句切中要害,这个人假以时日会成为成吉思汗那样英雄也说不定。夏江城心中暗想,“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随便写个配方糊弄康王呢?” 望着少年突然绽放出笑容的面孔,夏江城意识道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你是在考验我的头脑吗?苏亦?”少年抚摸在脸颊上的手指令他心中微微感觉异样,不由得向左偏了偏头,可少年紧紧扣住他的下颔,不准他挪动分毫:“那我就如你所愿,跟你解释一下吧,反正你现在人在西羌,我们的时间多的是。” 虽然欣赏这个家伙的聪明头脑,但他近似于非礼调戏的举动还是令夏江城非常的不爽,自打继承了苏亦这张容易招灾惹祸的脸之后,他对这些举动都会异常的敏感。不过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江城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他知道在这种力量悬殊的状况下盲目的惹恼对方是非常不理智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