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青科》 正文 感应他的存在?(一) (一) 引子 回忆 “列车前方停靠的是北京车站,如果有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安宇抬腕看了看手表,十二点整。使劲睁了睁眼睛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低头看着每一双脚,缓慢地走向了洗手间,把手上的红色标志说明有人正在使用。安宇随即靠在车厢交界处,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剩余不多的柔和七星,用一次性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脑袋瞬间清醒了很多,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还依稀能辨别出是广袤的土地,慢慢吐出肺里的烟雾,透过青色的烟,看到星星点点的微光在列车的疾驰下,不甘心似的向后退去,接着消失不见。 无座的男人侧卧在铺着蓝色编织袋的地上,把手枕在头下,嘴里耷拉着还未断开的口水。穿着皱巴巴红色毛衣的女孩扎着麻花辫,微睁着一只眼睛,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安宇的方向走来,一摇一晃的身体,显然是没睡醒的样子,停在了标有‘热水处’三个大字的前面,摁下脏黑c油腻的开关,冒着热气的水缓缓地流了下来。安宇旁边的男孩盘腿坐了下来,塞着白色的耳机,享受着游戏带来的快感,屏幕变成黑白后,男孩从黑红的背包里拿出火腿肠,用嘴撕咬开,直接塞入了口中,随着男孩的咀嚼,火腿和香烟的味道混在了一起,啊,不,还有泡面,刺激着鼻腔上方的鼻粘膜。 感受着从车厢上方吹下的冷气,安宇裹了裹外套,上完厕所后,准备越过‘千难万险’回到腰疼屁股疼的硬座上。抬眼间,看到披着黑色大衣的女人正抱着啼哭的婴儿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去,婴儿胡乱地抓着女人的长发,虽然很疼,女人却依然摇动着双臂,哼着曲子微笑着哄着孩子,暖意侵袭着安宇的感知,不自觉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有没有补卧铺的,有没有补卧铺的。”深蓝色制服列车员拖着嘶哑的喉咙走过每一节车厢。 “我补一个吧。”安宇扬了扬下巴。 穿过五节满当当的车厢后,找到了纸上红色油墨笔标注的床位。小桌上的台灯亮着昏暗的灯管。后面跟过“对不起,借过一下。”的声音后,探出女孩可爱的笑容:“找到了。” “哎,大叔,你也是补票过来的吗。”摘下书包的女孩甩了甩干净的头发。 “大——叔,算了。是的。”安宇长舒一口气,苦笑着。 “不要介意啦,这样比较亲切。”女孩从包里拿出了两个苹果,递过来一个大的。 安宇看着女孩仿佛勾起了许多回忆:“不了,睡觉前吃甜的,你会兴奋的。” 把外衣挂在床头的挂钩上,安宇取下别在后腰上的枪套。 “你手里的是什么?”女孩微颤的嘴唇,可能猜到了什么。 安宇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宇,是一名刑警,这是刑警证和持枪证。” “警察啊!哇,感觉好拉风。”女孩显然对这一职业充满了好奇。 突如其来的激动与亢奋不停地驱赶着女孩的睡意,翻来覆去地就是静不下来。干脆坐了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向安宇的方向。 “大叔,你睡了吗?”女孩轻轻地问着。 安宇刚刚被勾起的记忆催促着说:“还没,怎么了?” “我睡不着,你能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轻声地笑了笑,“行啊!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刚才看到你,我都想起了什么。”安宇侧过来身子,看着女孩黑亮的眼睛里闪着的那抹亮光。 “列车即将进入隧道,请各位旅客不要紧张。” 咆哮着的黑暗吞噬了奔驰的车厢,我们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秦亮匆匆走向刑侦科办公室,铁青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嘭”地一声,“都给我起来了,干活,青科大两人被杀”。 “秦队,又出现场”大壮拖着大大的黑眼圈嘟囔着。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赶紧的”。 十分钟后,警车呼啸着驶过青科大门口,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警笛响彻了整个青科。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在一期食堂的北侧小树林围绕着,天气还未转凉,树叶却已覆盖了地面,一幅没落破败的酸意油然而生。 “我们早上七点十分的时候,接到报案,报案人是餐厅的一名员工”派出所的同志迎了上来,可能是没见过命案的缘故,说起话来有一点结结巴巴的,“老谭,给市区的刑警同志介绍下你怎么发现尸体的”。 “那个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从家里来餐厅干活,当我把垃圾倒在附近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附近有一件很脏的外套,上面还沾着很多的血,再往前看就看到了俩人躺地上,老吓人了,我跟你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哪碰到过这事!”身穿蓝色工作服的老谭颤抖着双手,嘴唇惨白。 现场位于石子路以东的树林里,路旁有几个垃圾桶散发着恶臭,树林北面是机械车间,往常轰鸣的机器此时哑了火。走进现场,实习生雨桐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习惯。“死者两名,一男一女,据初步检测,男性被害人勃颈处有向上倾斜的勒痕,男性身上有五处刀伤,多处淤青,其中致命伤是插入第四和第三根肋骨间的一刀,直接贯穿了心包,进入心脏,而女性被害人在脖子上也发现了勒痕,奇怪的是脖颈右侧有两处上下排列的凹痕,并没有发现其它致命伤,初步判断是窒息性死亡,具体的还要进行解剖。”高法医在一旁说着。 站在尸体旁边的秦亮环顾着现场,“凶器有没有发现。” “应该是长六七厘米,宽两三厘米的单刃利器,就是类似水果刀那种,稍微再长点。”高法医用手指比划着。 “有没有痕迹遗留呢?” “很难,因为树叶把地面都覆盖了,只能提取到大致的轮廓。”痕检组的林良没有掩饰他的失望。 男性尸体呈头东脚西仰卧状躺在地上,干净整洁的脸庞,透露着生前的帅气。女孩头北脚南地呈匍匐状趴在地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掩盖了毫无血色的脸,但却衣着整齐,白色衬衫蓝色超短裤,外面还穿了一件棕色风衣,不远处扔着一个蓝色的衣袋,上面印着’银座商城。 “被害人有没有遭受性侵。”秦亮转过头问向高法医。 “在被害人身上的确发现了新鲜的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但是不能排除是死去的男性做的。” “死者的身份调查得怎么样了。”秦亮站了起来走向另一具尸体。 “贾菲菲,女,20岁,外语系大二的学生,黄致宇,男,21岁,经管系大三的学生,经过其舍友判断,死者为男女朋友关系,通过学生联谊认识。”侦查员似乎没有更多的线索。 “现场发现了大量喷溅性和滴落状血迹,说明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而且现场有许多打斗痕迹,也和男性尸体上的瘀伤相吻合,在足迹上有重大发现,两名死者的鞋子都是十分干燥的,但是在现场却出现了一枚比较新鲜的泥状足迹,形成时间不会超过十个小时,极有可能是凶手在进入现场的时候经过了湿滑泥泞的地方,通过部分足迹和呈v字形的花纹推测,凶手应该175公分左右,体重70公斤上下,而且鞋子应该是类似于实习生小周的帆布鞋。”正在收集足迹的林良看着秦亮说道。 “现场周围的环境十分复杂,树林以东五米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林荫道,南边不远处是二期宿舍,所以走经这条道的学生有很多,所以痕迹基本都被破坏了。”大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此时好奇的学生乌压压地挤在警戒线外,估计很快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学校,甚至市区。“得,上头条了又,先把尸体拉去法医室解剖,现场勘察人员有任何情况立刻报告。”秦亮无奈地挠了挠头发。 坐在专业课堂上的安宇把课本随意地丢在面前的课桌上,“完全没有想看的感觉,千篇一律的唱调,全是字,烦。”安宇是机电系大二的学生,一头黑红的俊发十分惹眼,白皙的脸上随意地挂着一幅两百度的近视镜,更是平添几分痞帅,身穿蓝色运动衫,白色内衣坐在最后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他觉着:这样有一种俯瞰一切的快感。但今天貌似有点特别,教室满了,有的只是臭脚丫子的酸爽和被挤成煎饼的厌烦。“淡定淡定。”安宇长舒一口气地告诫自己。 老教授在讲台上指着板书,唾沫星子乱飞,第一排的女生昏昏欲睡机械地记着笔记,后排的男生则是打起了游戏,开起了黑。 “靠,保护着我点,虽然我0一5吧,怎么着也得给ad一点面子吧。”坐在安宇前面的帽子男激情四溢地说道。 “大哥,你一个脆皮,都站在人家脸上啦,不打你打我呀?”帽子男旁边的胖子叫了起来。 “ad注意跟坦克,打野随时准备,我先去开团。”看来这是团战指挥。 安宇其实十分不屑于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是一成不变,每天都是昨天,他渴望有一些特别的事情打破这片安静的镜子。 “后面的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身板硬朗的老教授一边走了过来,一边指着安宇的位置。 “果然,又得丢人了。”安宇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没说你,你前面的那个戴帽子的,请你站起来。” “你叫我也没用啊,我也不会,你叫我,咱俩都不好受。”帽子男耷拉着半个肩膀。 下课铃响起了悠长的音乐。 “老师,你问我的问题呢,下节课,我肯定能回答。”帽子男兴奋地把书包掏出来,飞奔向了门口。 “唉,算了,下课。”老师一脸无奈地叹口气。 “下课有时候和现实还是蛮相似的,总是被裹挟着向前走。”挤在人潮中的安宇向上抬了抬头。 “安宇,你接下来,要去哪呀?”迎面走一个蓝色紧身牛仔裤和黑白相间休闲夹克的头发扎成丸子头的女生。 安宇对这个女生还是有深刻印象的,木雨熙,经管系大二的学生,人美声甜,非常善解人意。 “没有打算,可能会去淘两本书,怎么,有事?”安宇露出白色的牙齿微笑着。 “什么类型的,我也蛮喜欢阅读的。”女孩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 “你们女孩不喜欢的。”安宇嘴角依然上扬着。 “这样啊,那算了,下次再找你。”女孩两颊飞快地红了起来,匆匆跑开了 “想多了吧!”安宇看着还没跑远的身影。 回到宿舍时,安宇习惯性瞥一眼挂在一楼的钟,显示九点一刻。到了大二,专业课不免多了起来,但是是以没有晚自习作为交换的。安于喜欢在没有事的晚上,去到篮球场,拿着自己喜爱的花色篮球独自一人站在罚球线进行投篮。原地跳跃,篮球在右手的拨动下划出优美的曲线,和篮网相互摩擦发出‘唰’的脆响,应声进网,篮球跳跃着回到手中,重复投篮动作,不停地挥臂,跳跃,额头不免渗出了绵密的细汗。 “哥们,一起玩会,怎么样。”黑色卫衣,蓝色运动裤的高个子男生举起了一只手。 “当然,来吧。”安宇把球抛给了他。 半场的单挑对决就此开始,胯下运球的男生找到一丝空隙,接着一个背后运球,直接过了安宇,眼看要上篮的男生,安于迅速反应,直接进行封盖,不过还是大意了,男生用拉杆闪开了这一记火锅,篮球在空中划过三秒后进了篮筐。 “拉的好,没得说。”篮网下的安宇啧啧赞叹。 “你来,我防。”男生伸出一只手掌。 ‘啪’地一声两只手拍在了一起。 战斗又一次打响,两双眼睛互盯着,像即将出击的猛兽隐藏着锋利的尖齿,安宇右手均匀有力地击打着地面,体前变向寻找机会突破,但由于对手身高有明显优势,就像墙壁一样包围着安宇,眼神迅速扫了一眼左侧,就趁着这一秒的迟疑,带球突破,不想男生反应如闪电鬼魅般迅速,安宇一个后撤步,跳跃,投篮,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犹豫,这被肌肉记忆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太多太多遍了,出人意料的是,球砸向了右侧的篮板,原来男生的手指触及了篮球的空中曲线。 “你真的很强,很强,啊,不!是我太弱了。”安宇咬下嘴唇上的一块死皮,不甘地说道。 “来,我们继续。”男生逆着光笑着。 龙番市刑侦科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插满了未燃尽的烟蒂,人影不停地走动。屋子中央的会议桌上,坐着各个科室的精英,侦查员和技术员大都随意地拉把椅子,更有甚者,直接靠在墙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虽然不必要,但为了响应领导指示,开会时还是别抽烟了。”新来的实习生翻开笔记本如是地说着。 “有没有新的情况,介绍一下。”秦亮指着‘青科大两人被杀案’。 “通过对两名被害人的胃内容物分析,应该是晚饭后四个小时后内死亡的,即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遇害的。女性死者体内残留的精斑和现场大量的血迹,经dna鉴定,是属于男性被害人的,尸斑的位置也符合两名被害人的姿势,说明了凶手再杀完人后,并没有再去移动尸体,脖子上的索沟清晰地印下了凶器的形状,是一种表面光滑,直径为5毫米的胶皮质绳索。男性首先是由绳索从背后勒住,然后拖拽至昏迷,再被连通数刀,失血死亡。女性相较简单,舌骨和甲状软骨骨折,导致窒息性死亡。”法医室的高法医再解剖后得出以上结论。 “我们对现场的周围5公里进行了搜索,发现了一处湿泞的路面,是现场东侧小路向南20米的垃圾桶溢出的垃圾液,很大一摊,半径足有半米,渗进了泥土里,距离现场50米。并且在现场西侧的石板路到被害人的位置也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泥土样本已经送到物证鉴定中心了,估计明天就可以出结果。”痕迹处林良看着文件夹说道。 “同时对周围宾馆和饭馆进行了搜索,在‘永爱宾馆’找到了两人的开房记录,同时国福麻辣烫的老板也作证说八点左右,两人确实来吃晚餐,因为当时服务员把汤水洒在了男生的牛仔裤上,因此免单,所以记得很清楚。”侦查员看起来神色疲惫。 “通过对其舍友和同学求证,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六点半在校门口,被问及去哪的时候,黄致宇说了句商场,就扬长而去了,两名都是本校的学生,黄致宇性格较为暴躁,同学关系一般,但也没有什么能伤及性命的仇人,而且死者身上的钱包手表之类的贵重物品也都还在,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大了起来。”大壮打响打火机,燃上了一支烟。 秦亮说:“谁重建一下现场。” “昨天下午六点半两人约好去商城逛街,应该买的就是贾菲菲身上的那件棕色风衣,八点左右两人来到‘国福麻辣烫’吃晚餐,根据两人的开房记录显示,是十月二十五日晚九点十五分,离开时间是十一点10分,当走到餐厅北侧的小路时,凶手是怎么同时控制住两人呢?” 雨桐因为尴尬,不禁红了脸。 “对啊,再怎么说,两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怎么会被凶手同时控制,有没有可能凶手有两个,不然要以怎样的动作让两人失去机动能力?”刑警队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秦亮叫起两个人来,“你们背对着我。”右手拿起一根麻绳,对折,缠绕在右臂上,套在了其中一人的头上,另外直接用左臂勒在另一人的喉咙上,向后猛地一拖,两人只能用双手胡乱地抓挠,秦队停止了动作,两人的面部由于血液供应减少,均出现了肿胀,变色,只能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呼吸。 “以前总是听说秦队办案能力超群,可没想到还是模仿高手,完整地重现了现场片段。”雨桐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敬佩。 “现在开始干活,一组和三组调查死者的朋友圈,看有没有近期与其发生矛盾的,特别是符合嫌疑人特征的。二组去和学校做一下沟通,不要让事态继续扩大,顺便调取一下学校监控看有没有凶手的踪迹。四组调查凶器的来源,重点排查学校周围贩卖管制道具和登山索之类光滑地宽五公分的户外运动店铺。剩下的人跟我重新勘察现场。”秦亮用他洪亮低沉的嗓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线。 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骚动,秦亮等人换上了便衣。 “昨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有没有比较可疑的人进入学校,比如他可能会带着帽子,神色比较慌张,步伐迈得应该比较迅速。”大壮向保卫室大爷亮起了证件。 大爷知道是今天早上发生的杀人案,明白事件的重要性。“虽然很想帮你们尽快抓住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但事实就是事实,真的没有,昨天那个时候如果有这样的人经过,我肯定知道。” “放心吧,法律这张大网他漏不了的。”一旁的雨桐表示了对一个热心民众的敬重。 秦队一干人等走在现场东侧的小路上,垃圾桶附近已经拉上了黄白色的警戒线,可能由于刑警的介入,这条路从早上开始就几乎没人走了,大家大都表情凝重,校园里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了往常的笑骂,就连球场上橡胶与塑胶的摩擦声消失了,操场上不再有人散步,足球草地上也没人躺着对天空发呆了。 看来大家都被这场突降的“意外”打破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现场旁边是什么小区?”秦亮指着东侧带有西方建筑风格的居民楼。 “盛世小区,该居民楼有六栋,137家登记,并不算多。”侦查员翻开笔记叙说道。 “有没有不通过大门,直接进入学校的地方。“雨桐看着脏兮兮的围墙。 林良跑到垃圾桶以南十几米左右的地方,用手指着一排因生锈而脱落的铁栏杆:“有的,但不是门之类的,小区的南侧,也就是篮球场地北侧,是用一米五左右的铁栏杆插在石板上围起来的,所以还是蛮容易跳过去的,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围墙翻到学校里面。” “去鉴定一下是否存在攀爬痕迹,并且有无血迹残留”秦亮看着高法医和林良。 两人神色飞扬,显得干劲十足,“好的,秦队。” 当秦亮走到餐厅南侧的小路路口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余光中一闪而过,来自刑警的直觉让他知道绝不是错觉,在不断地调整角度后,有了发现。 “找到了。”秦亮走了过去,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枚黑色金属质地的并印有四个韩文的四孔纽扣,同时,,扣子以北的位置发现了拉长的擦状足迹。 “物证组,把足迹和纽扣都送去鉴定中心,看能不能和女性被害人脖子上的印痕作统一认定,大壮去查一下纽扣来源,等林良回来了,让他做一下足迹对比和泥土样本分析。”微蹙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 “一般凶手作案之后,都会逃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熟悉的区域,即心理安全区。看足迹的脚掌朝向,应该是去往现场以南的地方,而且凶手显然十分慌乱,足迹之所以被拉长应该是跑的时候不慎摔导致的。”雨桐知道课本里讲的不都是废话。 “没错,如果再往南走,分岔路一共三条,一直向南是宿舍楼,在前面十几米的路口左转就是旁边小区的栏杆围墙和运动场,右转则是到大门或者教学楼的必经路,三路中,除了在右转的路上有摄像头之外,别的路均未安装。”侦查员在此之前已经完成了现场环境勘察。 “也就是说,只要林良那边没有发现,那么极大可能就是校内人员作案,这样的话,排查工作可就轻松多了。”大壮总认为走访排查是蛮无聊的工作。 掏出口袋中震动着的手机,“喂,怎么了?”秦亮简短,干练的性格显现了出来。 电话屏幕显示鉴定中心打来的电话:“秦队,经过对现场泥状足迹化验,和送来的泥土样本对比,可以做同一认定。” “ 很好,这样就可以确定凶手进入现场的方式和路径,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助。 秦亮看着垃圾桶旁边的积液说:“足迹鉴定结果出来了,就是这滩水渍。”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选择了同一条路,而且他的住处肯定不会距离现场太远,以为无论进入还是离开现场都是步行。”老宋在脑子里想象着凶手的行踪。 “现在,第一,对南面宿舍楼管理员进行求证,看有没有昨天十点半以后离开宿舍和十二点之后回来的学生。第二,调取小区监控。看有无符合嫌疑人特点的。第三,由于刺破了心脏,凶手身上肯定沾有血迹,以现场为圆心,在周围五公里,寻找凶器和血衣。”秦亮理理了思路,感觉头脑清晰了起来。 “那边的女孩,帮我们把球踢回来吧。”站在足球场草地上穿着10号球衣的男孩坏笑着。 抱着书本的马尾女孩,羞答答地跑到球边,抬起右脚,轻轻地踢了回去。 篮球场上不断挥洒的,是男孩们毫不吝啬的汗水,青春的样子在这一刻定格了。 虽然‘青科案’还未告破,但生活永远不会停止它转动的齿轮,大家已经慢慢地从阴影走向了阳光,笑容又重新回到了稚嫩的面庞,平静地生活仿佛回来了。 尽管每个人都不去提及那件事,但依然留下了深刻的烙痕。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更痛的回忆,就像平常你没有太过于注意的东西,可有一天突然它就消失了,就会感觉十分地别扭,更何况消失的是会笑会哭的生命呢。 坐在明镜湖旁石头上的少年,两腿随意地交叠起来,在水面的映射下,阳光射进了少年阴郁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逐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少年的嘴角扬了起来,但却十分不自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少年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原地跳了两下,最后顺手撩了撩长至眉宇的刘海。 “喂,同学,没看到吗?不准下水,赶紧上来。”骑着蓝白色巡逻摩托的保安指着少年喊道。 少年并未理会,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把单肩包跨到背上,可能用的力气稍大,从背包里甩出一张蓝色卡片,上面印有:“计算机学院,11级1班,楚非。”的字样。 楚非弯下腰拾起学生牌,随意地塞到外套口袋里,然后吸了吸鼻子,离开了。 几分钟后,坐在餐厅北侧的台阶上,看着铺满了地面的榆树叶,少年又一次地笑了,这一刻将他拉回了那天晚上。楚非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就像被黑暗吞噬一般。‘嗒嗒嗒’的声音响了起来,啊!不,还有两人的对话, “怎么样,领会到我的力量了吧?” “说什么呢,太坏了。” 随后听到男生刺耳的坏笑,楚非看到了两人的背影,女孩挽着男生的左手,同时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真的要对他们动手吗?”楚非的心慢慢地疼了起来。 “你要知道,机遇不会一直出现,想想生活是怎么对待你的,来吧,沾染一些色彩。”显然恶魔战胜了一切。 楚非攥紧了汗津津的双拳,眼里射出锐利地光芒,在男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楚非已经用绳子套住了男生勃颈,同时右手不断发力,女生被左臂紧紧地勒住,由于颈动脉供血减少,白皙细腻的面庞红肿了起来,两人双手不断地挣扎着,仿佛陷入了水中,楚非慢慢地向后退,两双脚掌不停地踢蹬着地面,两分钟后,由于缺氧陷入了昏迷。 “快,用刀子刺在他们的心脏上,这是最后的步骤。”恶魔的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不可以,我没想杀死他们。”楚非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相信我,刺下去,你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会随着血液的喷出化成一道蓝色的闪电,坠向无尽的深渊。”恶魔的每一个字拨动着楚非的神经。 楚非握紧了黑色匕首的刀柄,宛如黑夜中行走的鬼魅,慢慢地,慢慢地走向了男孩,长达七厘米的刀刃进没入了身体,鲜红的血溢了出来,拔出匕首的那一瞬间,来自心脏迸出的血液映入了楚非的眼帘,肾上腺素的飙升使得心肌兴奋性不断提高,来自多巴胺的快感充斥了整个大脑,意识已经跟不上动作的速度,在男生身上连捅五刀,用尽了楚非的力气,趴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你不会停下来的,那就做一个藏匿在人群中的恶魔如何?”寂静夜里响起了阵阵冷笑,原来只是风吹在叶子上的声音,不断晃动挣扎之后,叶子掉落在了地面上。 少年双手交抱在脑后,抬头看了看,蓝白色的天空隐藏着灰暗的乌云,太阳的一抹霞光洒在远方的高楼玻璃上,微风的吹拂下,一只白色的塑料袋飞了起来,鼓鼓地像吹满气的气球,耳边突然响起了张杰清澈响亮的嗓音‘不敢颠覆这世俗,又算什么人物’,楚非知道这是出自《逆态度》中的副歌,两个从西边走来的男生,其中一个拿着白色的苹果手机,跟着节拍不断地摇晃着手臂,逆光下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享受,拿着棕色篮球的男生直直地看着楚非,没有丝毫想要避开的意思,那目光仿佛可以穿透肉体直达灵魂,楚非的后颈不禁感到一阵凉意,随即向上移开了视线,阳光下黑红色头发显得十分耀眼。少年起身拍了拍土,故意不再去看那个方向,径直朝反方向走去。 “人家又不是姑娘,看得你眼睛都转不动了,哇,你不是那啥吧?”宿舍对铺的杨子腾咧开嘴傻笑着。 “你想什么呢?我只觉得他的眼神和外表太不相称了。”安宇并未理会子腾的玩笑。 “你管的还真多啊,跟你有关系吗?你跟他认识?” “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我还真想跟他认识认识。” 子腾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这位小兄弟,真乃英雄豪杰者也。” “哪有哪有,不敢当,恕在下班门弄斧了。”这是朋友之间特别的互嘲方式。 “你小子,总是这样。”子腾朝安宇的肩膀,轻轻挥了一拳。 “哎,我躲。”安宇稍微错开右肩。 “忘了你过来干吗来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我可不去那晦气的地方。”子腾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柔和七星,叼在嘴上,用一次性打火机‘啪’的一声,烟体的前端燃了起来。 安宇搞怪地抢下子腾嘴边的香烟,猛吸一口之后:“你别说,这日本烟,还真挺好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感受他的存在?(二) “大哥,十月二十五日晚十二点左右,在咱们小区,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出没吗?就是比如神情慌张,脸色煞白这样的。”协调民警向盛世小区保卫科询问着。 “那天啊,不是我当值,小王你是不是那天晚上值班?”站在外面台阶上的保安队长朝屋里喊着。 坐在里屋板凳上打牌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应声落地,外套都不顾的穿上,“怎么了,怎么了?”一阵急促的声音传了出来。 “警察同志要调查一下二十五号晚上的小区出入记录,我记得那天是你值班。” “没错没错,的确是我,我那天值夜班。”男人的脸上涌现了不安的神情。 “淡定些,别紧张,只是问几个问题。”民警露出白色的牙齿笑着。 男人的动作都抖了起来,“警察同志,那天发生的事儿可是刑事问题,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二十五号晚十二点之后,小区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又或者你在巡逻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尖锐的喊叫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拿着笔记本的民警也收起了笑容,一脸肃穆。 “你要说可疑的人,确实没有,都是本小区的住户,陌生人出入都是有记录的,毕竟十二点了都,很少有人进出,所以记得还是蛮清的。不过后来当我经过挨着学校的围墙时,听到‘扑通’一声,然后好像又有人‘淬’了一口,因为不在小区里,根本就没在意,直到您问我,才想起来。”男人用污黑的指甲不断地搔着头发。 “大概什么时候。” “十二点半左右吧。” “貌似有点收获,至少证明老宋的推断是正确的,看来校内作案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了。”身穿便衣的刑警回过头去说着。 “把你的电话性名写下来吧,有什么事,会通知你。”合上笔记的民警打算结束问话。 男人递上一根烟,笑着说:“行行行,肯定配合,随叫随到。” 此时大壮他们已经来到现场南边的宿舍楼,都是标准六层,每间六人居住,共有八栋,呈南北两列,住的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大约有四千多人。阳台大都晾着蓝色的被子,时而有人摆弄着洗净的衣物,又或者拿着手机给爸妈c朋友通着电话。楼间不时走过穿着入时的男女,有挽着男孩胳膊,靠在一起低语,不时发出傻笑的情侣,后面走着的男生挎着单肩包,把手揣进口袋,长舒一口气,仿佛宣泄着单身的桑心。从教学楼方向划着长板的女孩,一上一下,转圈的摸样吸引了人群的目光,随着转身的动作每一根发丝都飞扬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柑橘的香味,女孩阳光干净的笑容露了出来。在此驻足的学生想起还有课程要去上,匆匆拾起自己的目光,朝着西边的教室,叹了一声,抻了抻背上的书包。一切安静祥和的景象,你都可以在校园中寻觅。 “我说过了,二十五号晚上真的没人出入了,十一点后我就把宿舍门锁上了,你们去抓该抓的人,为什么怀疑我的学生,他们在这生活了好几年了,看见他们,就跟看见自己孩子没什么区别的,根本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宿舍阿姨用她嘶哑的声音保护着口中的‘孩子’。 画着淡妆的女警眨巴着眼睛,露出放松的笑容说道:“阿姨,您稍微冷静一下,我们并不是怀疑学校的学生,例行公事走个过场,没必要那么在意,放心,我们有指向校外人员的证据。” “真的?那好,你们问吧,我会尽力配合的。”稍微平稳的语气让对话得以进行下去。 “您对贾菲菲和黄致宇有没有特别的印象,就是这两个人。”女警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女笑着靠在一起,左右手十指相扣,无不透露出甜蜜的气息,女孩秀丽的长发随意地披在穿着红色风衣的肩上,从眼睛里不停地溢出满满的幸福。一旁的男生把右手揣进牛仔裤兜里,右脚向后靠在墙上,镜头下白色的牙齿映出温暖的阳光。 阿姨看过照片后,思索了一会说:“男生我还是蛮熟悉的,黄致宇,住在303的经管系大三学生,他啊,经常就是十一点后再回宿舍,为此批评了他很多次,所以就熟络了起来,那孩子还是挺懂事的,看到我有棘手的事都会帮忙的。至于女生,你们可以去往南一点的女生宿舍找找。” “二十五号,黄致宇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突然大笑,又或者神情阴郁,还有你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女警的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 “没有啊,就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哦,差不多五点多吧,他跟我打了个招呼,说出去一趟,看起来蛮开心的。” “行,谢谢阿姨啊,请不要嫌麻烦。”站起身的女警合上笔记,显然得到了想要的。 “没事,只要你们赶紧抓住坏人,没关系的。” “看来可能是有目的性的谋杀,凶手知道黄致宇有‘晚归’这个习惯,所以在小路上埋伏,难不成是熟人作案。”出了宿舍楼,大壮自顾地说着。 “所有案件中,熟人作案比例高达七成之多。”雨桐回想着教授在课堂上的样子。 走在后面的女警抬起头说:“看来得再筛一遍死者的朋友圈了。” “秦队,潜血反应实验已经全部完成,可是没有一处发现血迹残留。”推开队长办公室的高法医边走边把报告放在办公桌上。 坐在桌后转椅上的秦亮,燃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意料之中,在校园里杀人本身就是违背常理的案件。首先不是侵财,其次没有对女性被害人进行侵害,如果是校外人员作案,那么直接一点,把死者杀害之后,抛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至少可以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选择在学校食堂这样人群流动量超大的区域作案,第二天早上肯定会被人发现,你觉得凶手可能不知道吗?肯定知道。可他还是那样做了。另一方面凶手是带着工具进入现场的,绳索c刀子这不就是想要杀人的节奏吗?而且凶手对学校肯定十分熟悉。” “没错,凶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种种线索都表明凶手就是校内人员,可是死者生前并没有发现和同学老师之间有激烈的矛盾啊。”蹙着眉头的高法医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杀人就一定得有动机吗?不见得吧。如果他只是想要体验一下那种快感呢?”秦亮喷出青色的烟雾,被笼罩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当然,只是猜测而已!” 高法医把右拳用劲锤进了左手手掌,恍然大悟地说:“对啊,固定的破案模式束缚了思路。那就是说,这个凶手杀人没有目的性,和被害人很可能就不认识。” “不是没这种可能性,不过通过对现场布置程度可以判断,应该是第一次作案,虽然留下很多犯案痕迹,但是并没有太强的指向性,通过足迹推断,凶手身高175左右,体重70公斤上下,如果真如我们分析那样,他就应该是精神类偏执人格,和环境格格不入,十分孤独自卑的人,这样的性格一旦尝过那种快感可能就停不下来了。” “你是说,他还会继续犯案。”高法医咽了咽口水。 “可以这样说,但这也是在后者推理成立的情况下。” “所以现在要对以上特点的人进行排查吗?” 秦亮抬起一只手:“先别,还需要更多的指向性证据,等林良他们带回更清晰的线索。咱们争取一击必中。” ‘哒哒哒’的声音从不断向上地一阶一阶楼梯传出。安于在楼下和宿管阿姨打完招呼后,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时钟,分针慢慢地滑向了三十分,时针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等着分针和秒针。拖着疲惫c乏力的双腿,迈向一级级台阶,回想起下午的感觉,安宇嘴唇上的水分瞬间汽化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看着那片夺走两个鲜活生命的树林,安宇心里渐渐泛起了波澜。每一片树叶仿佛都被阳光染上了金黄色,斜风呼呼地吹着,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敌不过时间的叶子即便不肯放手,却也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满地的落叶仿佛为新来的‘朋友’喝彩,纷纷‘跳跃’了起来。 安宇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用手掌搓了搓脸,一来可以让自己精神精神,其次平稳跌宕的情感,尽量把伤感‘甩’出一些。安宇遇到难题时,总喜欢用‘代入法’,就是把某个值当做答案,进行反证。此刻,安宇幻想自己就是凶手。 “我该在哪等着猎物出现呢?” “哦,这里也许不错。既不容易被发现,也方便动手。”安宇看着机械车间的墙壁。 “要杀掉两个人,我需要一些工具,那种可以让人快速失去反应的东西,乙醚和氟烷。” “不对,凶器应该是简便,并且药物都有管制,学校实验室也都会清点实验用具。”安宇摇了摇头。 “木棒怎么样,一棒子下去,任他块大不大,都得给我倒地。” “不行,我不能保证在一瞬间击倒两人,如果其中一人成功跑掉,那么就是致命的错误。” “还有一种很常见的作案工具,绳索。把绳结套入柔软白皙的勃颈,同时不断发力,只要够快,他没机会反应的。” “没错,可我怎么同时制服另一个人?” “你的左手不是空着呢吗?” “对啊,我用力气稍大的右手拿绳套住体力c力量相对女生更充盈的男生,左臂用力勒住女生的勃颈,然后不停地往后拖,直到他们昏迷。” 看着女孩精致不失可爱的脸庞慢慢地红肿c青紫,脚下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安宇知道女孩就要挨不住了,挥起一拳打向在她背后黑色鸭舌帽下狰狞的面孔,可那一拳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般。旁边的男生看着心爱的女孩挣扎的样子,男子汉无奈的泪水在眼眶不断打转,弯曲的手臂不停地肘击,勒在脖子上的力量却未减半分,男生反而耗尽了力气,喉咙越来越紧,缺氧的大脑越来越空白,想睡的意识越来越强,眼皮终于碰到了一起,脸上划过一道亮光,那是眼泪。 月光下的利刃显得异常寒冷c凶光刺眼,看着慢慢刺进男孩仅有微弱搏动的心脏,安宇感到自己胸口炙热的疼痛,但却只能任其肆意蔓延。血液静静地从创口中泊了出来,刺破动脉的血管由于压力,不断地向外喷溅着,血液像逃难的难民一般,争先恐后地从男孩的身体里涌出。隐藏在帽子下的嘴角分明是上扬了几分,溅有男孩温热的血的面庞也抖动了起来,消失于黑暗中的眼睛此刻却看到诡异冰冷的瞳孔,三秒后,和安宇的目光相撞,蟾光照亮了每个人,女孩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头发凌乱地盖在了脸上,就像娇羞地蒙上了被子。仰卧在满地落叶上的男孩被染红的地面‘拥抱’着,微睁的眼睛看向死寂的夜空,仿佛灵魂抽离了出来,眼角猛地一亮,两颗星交替地闪着。 蹲在地上的背影渐渐地站了起来,仿佛沉睡的恶魔睁开了幽黑潭水般的眼睛,混合着血腥的气味不断蔓延开来,‘阿鼻的焚风’吹下恶魔的帽子。安宇的瞳孔不断放大,立毛肌收缩后每一处鸡皮疙瘩都鼓了起来,背后冷汗涔涔直冒凉意,双脚疲软地摊在了地上。一道阳光刺破了天空的裂缝,倒在冰凉石阶上的安宇猛地惊醒,下午刺眼的金黄色阳光泼洒了整个树林,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黑暗,没有恐惧,没有染红的树叶,只有‘呼呼’的风在肆意地吹着和餐厅重现的往日嘈杂。 迎面过来的两个女生朝安宇礼貌地笑了笑,还未冷静下来的安宇不知所措,只好摆了摆手算是回礼,挽着同伴胳膊的女生‘扑哧’笑了出来,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安宇感觉到一丝温暖在心口静静地荡漾,傻傻地笑了。 每一级台阶仿佛都要吸走所有的力气,安宇不得不依靠楼梯扶手缓慢地行走。‘趿拉趿拉’的声音传了下来,迎面走来拿着盛有沐浴露c洗发水塑料盆的矮个子男生,右肩上搭着一条擦拭用的白色毛巾。 “这都十一点了,你才回来,说,是不是跟哪个妹子?啊?”男生挑了一下眉毛,‘啪啪啪’的声音出现在两手之间。 “现在不想跟你侃。”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脚下台阶的安宇口气虚弱无力。 男生笑着把手拍在了安宇的左肩上,虽然并未用力,但可以看到,安宇脚下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楼梯上,男生大惊,毛巾都掉在了地上说:“注意身体,年轻是年轻,咱不着急。”随即把安宇架了起来。 “行了,你先走吧!我可以。” “你说的哈。啊,我澡堂预约时间马上要到了,走了。”男生急匆匆地一步三个台阶飞奔下楼了。 站在宿舍门前,安宇长舒了一口气,把手放在门上准备推开,‘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紧接着露出了子腾那张让人一眼难尽的长脸,嘴里含着吸管,用力地吸了一口之后,意味深长地说:“兄弟,实在不是哥不等你,那妹子有疑难杂症啥的了,咱是不是得看看去?”飞溅的唾沫星子溅在了安宇的脸上。 用手重重地擦过:“看,这就是你的理由。算了,我没怪你。”径自走进宿舍,一屁股坐在了木质的凳子上。看着光亮平滑的墙壁,双手合十放在了嘴唇上,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温暖着十指。大海拆开中午刚到的快递,拿出一大袋零食,给每个桌上都丢了几个。为了应付后天的社团活动,骚瑞拿着图书馆借来的书振振有词。辉弟看着手机屏幕,不时发出阵阵傻笑,很明显,日常秀恩爱撒狗粮。基哥日常游戏中:“小心背后,这家伙隐身的。靠,说了还死?”鼠标胡乱地丢在键盘上:“有种你让我再输一把,我就不信喽。” ‘叮叮咚’混杂着一声震动,口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小宇,最近有时间回家吗?我和你爸都想你了”妈妈的头像漂亮地闪了起来。 一阵酸意泛上心头,眼泪突破了防线,安宇猛地一仰头,才没滴落下来。 “那个,妈,我有时间,我等着吃您烧的菜呢!我也想你们了。”抑制不住的哽咽被生生地吞了回去,牙齿被紧紧地咬合在一起。 可能来自母亲的直觉,那边发来一段语音:“怎么了。小宇,我感觉你有事啊,不要紧,爸妈在家等着你。”母亲温柔的声音夹杂着对孩子的担心。 “没事,这周末我就回去了。”安宇不想说得太多,他害怕母亲会更加担心。 自动贩货机发出‘嗒’的一声,一瓶水落了下来,男孩逆时针拧开白色瓶盖,大脑皮层的渴觉中枢迫使喉咙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发红的脸颊滑下几滴热汗,湿透了的头发黏在皮肤上,转眼已喝下半瓶水,旋后肌用力旋上盖子。想到接下来要进行的‘抢七’局,楚非不禁握紧了手中的蓝色球拍。 比赛打到六比六后进入‘决胜局’,楚非站在右区优先发球,两脚分开一只球拍的宽度,手指放在球的周围,利用掌心将球不断推升,眼睛盯着球的轨迹到达最高点后静止,随即发出‘嗬’的一声,球拍与空气擦出‘呲呲’的声音,跃起的楚非将球扣向球网对面,电光火石之际对手已将球‘削’了回来,绷紧的手腕,正手转肩拉拍,前挥跟随后,网球擦网而过,对手从容迎前发力一板爆冲,却落了个自杀送分的结局。 “不好,回球高了。”楚非恨恨地咬了咬牙。 对手扣杀的动作准备完毕,身体微微一侧,两脚脚尖在地面上跳动,手指的爆发力此刻集中一点,网球直接被扣至后场,产生制胜一球。 比赛来到五比六,楚非稍作领先。如果这一球不决出胜负,那么对体力来说将是严酷的考验,所以这一球必须拿下。刺眼的阳光射进瞳孔,对手的身影愈加模糊,球场似乎‘站立’了起来,手上的球拍越来越重,双腿失去了平衡,思想仿佛被抽离出去,‘砰’地一声生生地侧摔在塑胶地面上。 场外的观众发出阵阵哗然,骚动了起来。随着裁判员的一声哨响,抬有担架的场外救护急匆匆地跑进球场,进行简单检查后,楚非被抬出了球场。熟悉的同学和老师纷纷投去担心的目光。 “放心,他没什么问题,体力c精神消耗太过猛烈,注射一些葡萄糖,休息一会就可以了。”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往上推了推眼睛。 “那比赛。”前排的观众看着担架上蹙着眉头的楚非。 “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至少得休息一个小时,比赛肯定不能继续打了。” 教练脸上露出惋惜的目光:“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一年,可是。没事,先叫医疗暂停吧。” 青科大已经连续参加了五届‘大学生网球锦标赛’,从第一年开始就止步于四强,更有甚者,小组赛都未能出线。这一届的报名表较往常来说却有了一些变化,‘楚非’,一个从未出现的名字,教练起初也只是认为不过是凑凑热闹的调皮学生罢了。训练赛中,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球风猛烈c极速c多变c冷静,脚步迅速,被动防守能力凸显,头脑清晰,总能做出对的反应,进攻丝毫不犹豫,尤其上旋,火力全开,力道十足。 赛中青科一路高歌猛进,昂首阔步,即便对上去年的单打亚军,楚非完全不虚。 “这哥们很强啊,打到现在没有败过。”带着黑色墨镜的男生扭过头去看着朋友惊讶地说。 “哇,你看,你看,斜线杀球,又得一分。”张开大嘴的女孩指着楚非望去崇拜的眼神。 “你不要受别人的影响,按你平常的方式打。”对面教练显然有点着急了。 场外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这个穿蓝色t恤c白色运动鞋的小将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都带着兴奋的心情观看最后一场比赛,而且打到五比六时,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离冠军只差一球了,当楚非倒下的那一刻,世界静默了,只能听见刺耳的噪音挥之不去。 医护室里少年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干涸的喉咙需要清凉的水流漫过,起身拿过小桌上的玻璃杯,一口喝干了所有的水。 艰难地侧起身子,“护士,请问我被送来多久了?”少年盯着白色墙壁上的钟。 椅子上穿有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跷起一只脚,停下手上的记录笔,看了下病例。“哦,十五分钟了吧。”扭过头去看着少年说。 利落地拔下右手上的针头,一把掀开还暖着的被子,少年不顾劝阻,冲向了门外。 “没事,还有时间,可以返回赛场。”少年极速地奔跑着。 “呦呦呦,你觉得会有人等着你?也许就在那十五分钟内,你的对手获得了胜利。而你什么都阻止不了。”熟悉的冷笑在耳边回旋着。 “你可以否定我,但你不能否定观众对一个选手的尊重。”脚下的力量不禁提升了几分。 “说得真冠冕堂皇啊,可你真的有那种自信吗?” 少年没有回答,目光却散了,手臂的酸痛此时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楚非本以为偌大的网球场留下的只是满地的垃圾和淅沥的风声。可当自己从转角出现的时候,分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目光,更是深陷黑暗冰冷之中,头顶露出的丝丝曦阳带来的温热。 洗去脸上的疲惫后,抹去多余的水渍,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七彩的光泽。接过教练递过的球拍,摩挲着拍柄上手胶的贴合处,楚非踏上了最后的比赛。 “无论胜败,这一次我都是赢家。”抬头看向天空,忽然觉得太阳没那么刺眼了。 拿出丢在七号储物柜里的衣服,把拍子放进网球包里,换上水洗蓝的牛仔裤和白色翻领长袖。干燥衣物摩擦皮肤的快感让人感到舒服,滴着水的头发用力地甩了甩,楚非看着灰色的柜子,‘砰’地一声,拳头已经让它凹陷了下去,‘啊’地一声低吼划破了午后寂静的房屋,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麻雀留下一两根灰白的羽毛和颤动的树枝便匆匆飞走了,红色的指甲印深深地印在了手掌上,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鼻腔里喷出浓重的呼气。迈开灌了铅的双腿,坐在黄色的实木长椅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紧握的双拳未曾松下半分,吞下哽咽的口水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算了,至少赢得了掌声。” “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你还以为掌声是给你的吗?天真。”那片被墙壁遮住的角落里,充斥着未知,此刻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的,你给我闭嘴。”楚非怒火中烧,抓起球包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声脆响之后,蓝色球拍掉了出来,卷起的白色线头可以看出断开的拍线凌乱地缠在一起。瞬间绷断的拍线让球失去了准心,偏离了预定的轨迹,比赛随着哨响就此结束。 “知道吗?断了线的球拍,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你又能离得多远呢?”愚弄的笑声在沉寂的房间里按下重复键。 “你出来啊!像个男人一样,要么打一架,别他妈说那么多的风凉话。”楚非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死死撕咬着猎物。 没有任何回答,它好像时间一样消失了。 眼神迷离地看着冒着热气的泡面,虽然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却丝毫提不起胃口。雨桐面前的液晶电脑显示屏播放着黑白交替的画面,左下角的时间显示是二十五号十一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反反复复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光是后退键就按了不知多少下,除了看到几辆打着大灯的轿车经过,监控就只拍到了沉静c死寂的夜,笼罩着一层细细的薄雾。从抽屉起拿出眼药水滴在干红的双眼,摸摸自己的脸,手指擦过凸起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 “自己的选择,再疼也得忍着。”雨桐拧出一个微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多了几颗痘痘。 “果然,为难你们这些女孩了。”推开门进来的林良刚好看到。 扎着马尾的女孩习惯性地咬了咬指甲,笑着说:“师兄,我会坚持的。” 林良显然是被出乎意外的严肃闪了舌头,伸出大拇指,“很赞。” “对了,师兄你还没吃饭吧。”雨桐双手夹起还烫着的面桶递了过去,“给,刚泡的面。” 无精打采的双眼冒出白色的光芒,吞了吞粘膜和腺体狂涌的口水,没有客气,接过便嚼了起来,‘吸溜吸溜’两三口就没了,喝下汤底,舔舔了牙齿,随手便丢在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哇,师兄,你该去参加楼下面馆举行的吃面大赛。”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的雨桐看呆了。 “行了,别贫了。又不是没参加过。干活吧,秦老黑看到又该捶我了。” “对了,师兄,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不仅没有,还排除一条线索,你还记得那个拉长状足迹吗?当时秦队让我检验足迹和泥土样本,现在结果出来了,足迹不能和现场那种v字形底纹鞋子做同一对比,并且泥土中也没发现血迹残留,纽扣上的文字是一个叫‘潮流前线’的品牌,但是在附近却没有相应店面,现在已经是电商时代了,网上买的可能性很高,这一条路又堵死了。监控有没有发现?”林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小区以及学校周边的监控大多已经线路老化,由于长时间未维护c修理,拍到画面大都模糊不清,所以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雨桐垂下细长的睫毛。 林良并未吃惊,淡淡地说道:“维护摄像的确花费太高,蛮正常。那校内的呢?” “那个。”雨桐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还没看。” “看你的眼袋都变成一坨了,毕竟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剩下的我来看,你去休息,别客气,你不是请我吃泡面了吗?”林良拉过一把椅子,桌上用黑色马克笔标记的光盘被塞进了电脑。 “太感谢了,师兄,晚饭我包了。”雨桐吸了吸鼻子,“老秦查岗记得打给我。” 林良微微一笑说:“行,有事给你打电话。”那离开的疲惫身影,忽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啪嗒’一声,秦亮关上队长办公室的门,走向茶水间,拿过两个纸杯接下咖啡,放在林良的面前。 “秦秦秦,秦队,你啥时候出来的?没注意呢!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下线索基本全断了。”秦亮顺着夕阳的方向看去,“对了,血衣和凶器找到了吗?算了,肯定没结果,看你就知道了。” “还是秦队了解我,要是有别的线索,我也不会坐这看黑白电视了。” “你觉得这一案件什么性质?。”秦亮抽出两支烟,递过去一支。 林良敲了一下空格键,暂停了录像,“我更偏向于谋杀,首先被害人有晚归的习惯不是人人皆知,其次凶手带着绳索c刀具,有价值的就只有那个足迹,说明凶手可能戴着手套,凶器和血衣也没有出现,肯定是被带离了现场。可是想不通的,两个学生完全没有仇家,家都是外地的,如果不是很大的争吵和矛盾,怎么会想到杀人这种方式?” “对了,情杀,对两名被害人的感情关系有没有做调查?”秦亮狠狠地拍了下林良的后脑勺。 “情杀,会把自己喜欢的那一方也杀掉吗?” “一定是喜欢死者的人吗?想没想过第三层关系。” “第三层?你是说,凶手认识喜欢死者的人?” “关系绝不一般,可能单恋,或亲情。”秦亮右手擦出一个响指。 “我马上去。”林良一口喝完纸杯中的咖啡,匆忙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那录像就丢给我了?” “你可以把实习生叫过来。”风一般的速度吹起了木桌上的报告,树叶般晃晃悠悠地落了下去。 想起小周熬红的眼眶,秦亮还是不忍拨通电话上的号码。“得了,就放过她这一次。” 键盘发出‘啪’的一声,画面动了起来。十一点之后,校园显得异常冷清,偶尔有几对情侣靠在冰凉的路灯下,相拥c亲吻。暖黄的灯光下,时间的沙漏流逝都变得缓慢了。孤单的男生为了不让更多的热量消散,使劲地裹了裹衣服,手臂也交抱在胸前,这时,他可能想起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干燥舒适的被子。拐角出现一抹亮光,那是一辆黑色奥迪,稍快的车速碾过减速板发出‘砰’地震动,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办公室,也许是明天的演讲报告,或者是带给孩子的礼物。 左下的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三十六分,秦亮转了转发酸的颈椎,眼睛却并未离开闪烁的屏幕。最累的不是眼睛和身体,而不看不到希望的失落。画面一帧帧地跳过,平淡无奇的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你仔细听,有人抱着蜷缩着的双腿,悄悄地抹去伤心的眼泪,还有和朋友聊到半夜还在笑着的,更有开着笔记本手指不断敲击键盘的声音。 世界并没有睡着,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醒着。 寂寥的影子被越拉越长,亮丽的蓝色外套引起了秦亮的注意,“这个位置应该是现场南边的宿舍楼,可那里不是没监控吗?”看着模糊的身形和走路方式,肯定是个男生。下一刻,他突然就像是得到密报似的,转向了旁边的宿舍楼。再往前,就超过了监控的范围。二十分钟后,男孩沿着原路返回。 秦亮果断敲下暂停,男生迈开的双腿被定住了。虽然看不清脸,大致特征还是蛮清晰的。“喂,大壮,现在立刻排查校内男生具有板寸头,戴眼镜,稍瘦一点,蓝白色外套,黑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的,快快快。” “免提都没开,我怎么听得那么清楚。”大壮身边的民警掏了掏耳朵。 “都听到了?干活。” 秦亮的直觉告诉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二十分钟里他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必须查清楚。” 落日最后的一抹余晖洒在对面大楼银灰色的玻璃上,染成橙红色,秦亮又燃起一支烟,吹散飘在空气里的青雾,听着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望出了神。直到指间灰色的烟灰落到手背上,大脑皮层才发出痛觉信号,猛地惊醒后,把烟蒂灭在了已经几乎没有空位的烟灰缸里。 “这群混小子们,肯定还没吃饭。”秦亮掏出手机,拨通外卖电话,“你好,十五份盒饭。” 单手拉着褐色行李箱走在校园小路上,黑红的耳机阻碍了噪音的侵扰,伸手拿出手机切到喜欢的歌,随着旋律不自觉地哼了起来,女孩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白皙的鹅蛋脸上画着淡妆,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扎成丸子状的头发散发着香气,七彩的手链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雨熙,雨熙,等等。”后面追上来穿着黑白混色运动套装的女生,亚麻色的马尾随着跑动也跳了起来。 女生轻拍了一下听起来是叫雨熙的女孩左肩,雨熙自然地向左后看去,女生快步走到右边,晶莹透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脸无辜的样子很是调皮。等雨熙反应过来,女生没忍住,‘扑哧’一声。 “哎,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上当的?”女生挽上雨熙的胳膊,“几点到的,怎么没打个电话?” “我也不想的,奈何你的法力太过高深!十点半到的学校,今天是周末,我还以为你在睡觉。”雨熙摘下耳机放进包里说道,“萧蔷,你刚才是在球场过来的?那他有没有?” 女生明知故问地说:“谁呀?谁呀?” “少来了!你明知道。” “奥。是那个黑红色头发的男生啊!我这记性。他叫什么来着?安宇是吧!”女生说名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雨熙的脸上飞过一片潮红,雪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不放。 起初注意到那个男孩是在公共课上,喧闹的讲堂上,老师和学生井水河水互不相犯,你讲你的,我玩我的。坐在第三排的雨熙笔下唰唰地写着,虽然不一定知道写的啥,因为老师的板书越来越像‘画’的了,本就因为跟不上,所以有点着急,偏偏从后面飞来一个纸团,不偏不倚正打中后脑勺,雨熙打开后看到“你是猪吗?你打开!”,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后面的世界那么丰富呢!睡觉的,玩手机的,居然还有转过身去打扑克的!扫视一周后,‘导弹’锁定了坐在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的男生,之所以怀疑他,是因为当雨熙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托着下巴对自己笑着。 “这个!”下课后,雨熙拦下红色外套的男生,“是你丢的?” “不是啊!我没丢。”男生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那你干嘛看着我?还笑?” “我看着你是因为你正好扭过头,我无意撞上了。我笑是和你打招呼啊。”男生打开纸团,戏谑地笑了出来,“他说你是猪哎!” “谁打开谁是,现在你打开了,你是。” “你反应还真快哈!” “既然捉弄回去了,那这事就算了。”雨熙背上书包准备离开,看着男生重重地说:“再也不见。” “什么都不问!一棒子打死,这就是你的风格是吗?”男生看到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会被反驳的男生无奈地摊了摊手。 真正改变看法的是那一天。 雨熙边走边纠结四级考试的模拟题,心里使劲地记忆着错题。侧面的男生一面单手骑着自行车,左手一面拿着手机滑动着屏幕,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女生,眼看马上要撞上了,刹车根本来不及,大喊:“让开。”雨熙防不胜防地吓了一跳,回身看去,瞬间愣住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砰’的一声闷响之后,男孩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手机也滑到了几米开外,女孩依然直直地站在那。 “喂,能醒醒了吗?拉我一把。”被压到腿的男生朝雨熙伸出一只手。 雨熙松开紧握的双手,惊讶的表情显然不相信这一切。 男生把自行车用力地掀开,拿起裂痕纵横交错的手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苦笑着说:“好,你没事就行。” “谢谢。你怎么样?”雨熙紧张地看向男生的面庞,“是你?” “你是那个被扔纸团的女孩!哎,你换了双鞋子,我就差点没认出来。” “都这样了还贫呢!”雨熙看向男生胳膊上已经渗出红色的擦伤,“不行,必须包扎。和我去医务室。” “这点小伤没问题的。你看我还能跳呢!”说着男孩就蹦了起来。落地的时候脚下一阵刺痛传入神经,为了不让女孩看出来,故意把‘啊’咽了回去,接着故作轻松地说:“你看,我就说吧!” “别勉强了,以为我没看见吗?你刚刚明明皱了眉头。”雨熙扶起自行车,把背包放进车筐里,看着男生的脚说道。 “好吧!确实挺疼的!”男生笑着抓了抓黑红色的头发。 从那之后,雨熙就认识这个叫安宇的少年。接触的多了,难免会擦出彩色的火花,慢慢地她和他说话时的语气轻柔了好多,慢慢地她会经常想起他的笑容,慢慢地她对他有了好感,看到球场上的安宇投篮命中,她在心里会为他加油。在某条小路遇见了他,心跳会加快脸也会变红。当他没看见自己时,心情会失落会生气。女孩的荷尔蒙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炸’飞你。 “行了,咱能正常点不!”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样子,萧蔷掐了一下雨熙的脸,“醒醒,好吧?” 雨熙晃晃了脑袋,淡红色的嘴角依然笑着和萧蔷说:“在不在啊?” “据我们家超级大帅哥说,安宇这两天回家了。” “还你们家!羞不羞?”雨熙看着同样乐开花的女伴,顽皮地挠了挠她的腰。 两个女孩笑着互相追赶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异样的代码(一) 男人停下蓝色马自达,跳下车来。虽说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但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升起初日。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笑着搂在一起。露着白嫩大腿和肩膀的站街女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浓重的粉底和口红遮盖着灵魂和躯体,偶尔有拿着酒瓶的醉汉摇摇晃晃地往嘴里猛灌着,有时也会上演影视剧中分别的戏码,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怯懦的眼泪,只有用力的强吻和壁咚,来回交替的冷暖霓虹打在每一张虚伪的面孔上。 大步跨进‘纯色bar’敞开的大门,穿过酒吧四面八方旋转闪烁着的舞池中央,各色各样的妩媚少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扭动着翘臀和蛮腰,白皙的躯体吸引了所有男人的欲望,那染成花色的头发上下摆动着,多巴胺带来的暧昧充斥着饥渴的心魄。 “来一杯波本威士忌苏打,加冰。”男人拍下百元大钞。 昏暗下帅气的调酒师调配着每一位顾客的“心情”。制服诱惑的女服务员搭讪着看起来有钱有颜值的男人,不时触碰的肉体接触挑逗着男人们的性欲。 花红柳绿的酒,嘈杂燃爆的dj舞曲,忘却所有的舞姿,迷离散乱的双眼,匆忙喝下辛辣醇香的液体,拭去溅在嘴角的酒,无论你坐在哪,酒杯的撞击和放声的大笑总会拽你嗨起来。 “大叔,要不要请我喝一杯?”女人妖艳的红唇呼出阵阵热气。 “当然!来杯‘螺丝刀’怎么样?”靠在吧台边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女人浓密长翘的睫毛。 “不,还是b52吧。”女人显然想要更猛烈的刺激。 男人知道今天晚上有事干了,响亮地说道:“我陪你!来一排。” 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疯狂地舔着酒杯,拿着黑色的吸管,一口喝干,火的炽热和酒的干烈‘轰炸’着味觉的防线。 女人可能有些热了,大衣被脱了下来,紧身衣下的身材凹凸有致,开到胸部的领口,微微一侧就能瞄到晃动的双乳。 “再来一打啤酒。”男人知道这是女人的暗示,扭头对服务员说道。 试着把手搭在娇小光滑的肩膀上,女人也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是猛地喝下杯中剩余的酒。 “要不换个地方,让你看看更刺激的?”男人拿起放在椅背的外套。 “好啊!那就看看呗!”说着就用手指贴在了男人的嘴唇上,缓缓向下滑过勃颈。 酥麻的感觉让男人亢奋,直接抱过女人走进了包厢。 被扔到床上的女人发出阵阵笑声,男人狠狠地压了上去。 “想不想用手或嘴试试?”喘着粗气的男人拍了一下女人的后腰。 女人停下动作,趴在男人身上,含在了嘴里,不断抽动之下,一股滚烫炽热的液体喷涌在了牙床上。 翻云覆雨的一夜后,阳光穿过玻璃,悄悄地探出头来,几缕红色的发丝轻抚着女人红润的脸颊,男人穿好衣服,利索地从钱夹里抽出一叠,放在床头的红木桌上。 “你大可不必这样!”揉着双眼的女人声音显得有些嘶哑,“这不是交易,我希望你不要侮辱我!” 男人顿时怔住了,还未收回的手臂悬在空中,显得有些尴尬。 “没事,你想走就走吧!”女人拿起打火机燃起一支烟,“你我都心知肚明,宣泄而已!” “你还真直接哈!”男人扬起嘴角苦笑着,“那就再见喽!” 酒吧就是这样的地方,你也许会找到你认为的真爱!那不过是你尝试得太少罢了!它能带给你的就是“忘记”,忘记现实中面临的压力,忘记那些刻在心上的痛,忘记未来和过去,告诉你:“现在,就得嗨起来。” 走出酒吧的男人伸了个懒腰,每一个细胞都迸发出酸爽的快感,异常冷清的街,风追逐着奔跑,几条流浪斑点狗在堆积的垃圾里翻找食物。昨晚的喧嚷如过客般擦肩而过。 街边蓝色轿车的尾灯交替闪过,响过‘吱吱’的声音,男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丢在副驾驶的手机唱起了熟悉的音乐,接通蓝牙耳机,“喂,怎么了?万老师。”男人看过来电显示后轻声地问。 “无论你在哪?现在立刻马上回来,是那件事!”略显焦急的女声从鼓噪的吵闹中传来。 虽然知道那件事的严重性,但还是给本该休息的周末画上了惊叹号,男人看着变为绿色的交通指示灯,咂了咂嘴,向左打死方向盘,改变了行车路线。c “好的!十分钟后就到!”脚下用力踩下油门,犹如脱缰的马儿撒欢似的狂奔了起来。 任意地把车停在灰色建筑前,急匆匆走进玻璃转门,看着还未下来的电梯,男人冲向消防门,大步跨上台阶,来回变化的楼层标牌终止在‘五’的字样,激烈的争吵从悠长封闭的走廊传了过来。 “你说不是你们的责任哈!那我今天就从这跳下去,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说着,女人就要推开窗户。 “别别别,有话慢慢说,千万别冲动!”带圆框眼镜的男子冲到女人的面前,急切地说。 “慢慢说!什么叫慢慢说!我儿子的命,就是你一句慢慢说!”看起来像女人丈夫的男人一把揪起男子的衣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都冷静冷静,我们在这里你争我吵有什么用!现实都已经发生了,挽回不了!”穿黑色套装的女人额头上渗出毛毛细汗。 “冷静!换做是你,你能冷静!”窗前的女人回过头来,两行热泪滑过两颊,‘滴答滴答’地落在了每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全场都静默了下来,外面建筑工地机器嗡嗡作响,偶尔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飞过,呼啸的风砰砰地仿佛要撞碎玻璃,没人知道怎么继续,母亲的泪水将每个人拉到了回忆之中。 鸟巢般的发型下,深邃的眼睛却放出锐利的光芒,瘦削严峻的脸庞,随意搭配的男人,在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过后,门开了。 “高老师,您终于来了,您看这怎么解决?”戴眼镜的男人用力挥着手臂,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欣喜。 “那个,先把眼泪擦一擦吧!”推门进来的男人在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呜咽着的女人,“对您儿子的事情,学校真的深感抱歉。” “当然,我们绝不会推脱责任,我很理解,对一个母亲来说,丧子之痛绝不是仅仅几句话就可以抹平的。以后,再也没人对你说,‘妈妈,我饿了’。再也看不到那张熟悉到每一个毛孔的脸庞,只能捧着照片,默默想着回忆,流下思念的眼泪。我们知道,这些我们都知道。”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无力地摊在了地上。 “别动她,她需要发泄,等她哭累了,再安慰她吧!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带她去看看她儿子生活的校园!” 女人的丈夫看着这个男人,一拳一拳地挥了过来。 “别拦他!让他打,没关系。”男人擦去嘴角渗出的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儿子?”怒吼响彻了整个楼层,看似坚忍的父亲,脸上的肌肉却抽搐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涨,手上的动作剧烈颤抖,随后一拳捶在了硬邦邦的墙上。 男人正了正身子,走到弓着背的孩子父亲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混有浓重鼻音的声线说:“会好的!”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安慰方式吧。 “万老师,把他们扶回去休息一会吧!等会我再过去。”男人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人,晃着手机说“随时给我打电话!” 搀扶着的背影分明失去了十几年的光阴,挥之不去的乌云打着闪电一次次地冲击着人性的大坝,他们承受的痛将会很长,很长。 “咿呀”,里屋的木门被推开了,走出一个头发稀疏,又圆又大的脸上隆起几坨肥肉的中年发福男性,几枚白色透明的纽扣死撑着不让白花花的肚皮蹦出来。他松了松紧勒着的蓝色领带,清了清嗓子说道:“高理,都走了吧?” “放心吧!主任,都搞定了。”眼镜男摆出一个一k的手势,“有高老师,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们也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宣泄自己的痛苦,该给的赔偿,学校还是不能推辞。”高理倒出一杯水,喝光后说道。 “这个当然了!我会尽快向上面申请的。”发福的男人搔了搔后脑上的头发。 “得了,没别的事,我走了,去看看他们。”随即就踏出步子开门离开了。 眼镜男手一挥:“唉,什么态度!” “没关系,我就喜欢他这样。所以他一直在原地,懂了吗?小王。”主任狡诈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嘿嘿,懂,当然懂。”眼镜男为发福男人点上支烟,谄媚地笑着说。 “说起这家伙,也算是学校的传奇了!三十岁不到,年纪轻轻地就破格评到副教授职称,各种新闻,媒体没天没夜地堵在门口,仿佛霎时间世界都是他的了,可惜啊!天妒英才,那件事之后,一蹶不振,颓废得就差自杀了,这两年不知怎么,居然回来了,但又能怎样!还不是那副衰样。”主任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十分愤恨地说。 “量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正在下楼的高理,连着两声喷嚏,匆忙抓住扶手,心里暗骂:“肯定有人说我。”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看着像是辣椒酱。”端着饭盆的子腾指着桌上的玻璃瓶子。 “噢!那个啊!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秘制辣酱。”坐在阳台上的安宇回头说。 “哇!好吃啊!辣味十足,香,以前的都白吃了,必须给我一罐哈!”子腾二话不说,便打开盖子,挖了足足两大勺,拌进了米饭里,嚼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 “你要喜欢就拿走呗!下次去我家,好吃的多着呢!” 咽下口水的子腾满脸欢喜地说:“那就不客气了!我再来点。” “那个,还有一个事,我们家蔷蔷想让我们几个聚聚,聊聊天,一起开心开心。”放下饭盆的子腾吞下嘴里的饭。 “你们去吧!我这几天有点恍惚,就不跟着了!” “对啊!自从那天回来,你就不对劲,半夜还突然惊醒,问你你也不说。可就是因为这个,才更应该和朋友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皱着眉的安宇显然不知道怎么选择,其实也挺想见雨熙的,但自己这个状态,半死不活的,与其让她担心,不如不见来得直接。 “看你那么为难,哥们帮你决定。丢硬币,正面去,反面不去。”假正经的子腾从破洞牛仔裤后袋里摸出一块钱说道。 其实抛硬币根本就不能决定你要做的,当它在空中翻转的时候,你心里就有了一个答案,看着手背上的正反,不过是确认自己是否正确罢了。 “你看,走吧!‘天哥’他老人家都想让你去。” “行行行!那就去。”安宇后来才知道那是枚假币,怎么说呢?就是只有正面。 子腾把手机放到耳边说:“老婆大人,一切皆在预料之中,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你们!刚才一直通着电话?” “这都不算啥!反正你说了,男人的话还能收回?我能看出来,你也想去的。”子腾堆起一脸狡诈的笑容,“领导说了,等下咱们门口碰头。赶紧洗漱c换衣服。” 阳光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它的光像是被掠走一般,不再耀眼刺目,却是十分柔和明媚,地面被笼罩在一片温暖c舒服的玫瑰色下,哎!你看,那一排排的屋顶都变得金黄了,窗子折射的光汇聚起来,为云彩涂上了粉色,就像俏丽的少女披着莹洁而纯净的婚纱。 四下环视后,路边的女生用力地挥着手臂,“往哪看呢?这儿。” 浅蓝色牛仔裤搭配粉红白底运动鞋的萧蔷,放下齐耳短发显得清爽利落,背包上的白色兔子挂饰一摆一摆的,很是可爱。 “那边。”子腾用肘戳了戳心不在焉的安宇。 “太慢了吧!好在也没等太久!”萧蔷故作责怪地努起嘴巴嗔怪着。 旁边的雨熙一边不好意思地捏着手指,一边直直地看着安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柳丝般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悬垂于半空,素雅的装束竟带来仙女下凡的错觉。尽管自己已经很美很美,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却依然不自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路过的女生,不自觉地挺挺了胸,抬起了下巴。已经走了很远的男孩还不忘回头偷偷地看一眼,喃喃地说:“真漂亮啊!”。 同行的伙伴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大声笑骂道:“还看!还看!回去看片去吧!” “庸俗!你刚才那口水都流出来了!还说我?” “那是闻到了餐厅的香味儿,饿的!”伙伴慌忙找了个理由。 “现在才几点啊!都没做饭呢!你还香味!你的身体都那么诚实了,就别嘴硬了。” 子腾搂过面前心爱的姑娘,带着酸味说道:“赶紧走!赶紧走!我媳妇那么美!不能让别人看去了。”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山葵家”日本料理店,古香c简约的装修风格夹杂着现代感,自动门一开一合人流不绝,或是刚下班过来吃饭,或是享受一时的闲适,亦或是和朋友图个新鲜。 款款走向柜台的萧蔷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掏出手机递给店员说道:“料理预定了的!” “哦!萧小姐是吧!您的位子在这边。”说着便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姿势,“请跟我来!” 掀开竹制的门帘,榻榻米散出一股草的芳香,暖光的氛围带来浪漫温馨的感觉,实木家具透露出自然c原始之美。脱去沉闷的鞋子,舒展的双脚格外畅爽。 “等啥呢!坐啊!”子腾指着对面的两座说道。 “要不还是我和雨熙一起吧!”一旁的萧蔷起身挽起雨熙的胳膊,“喏!你坐这!安宇。” 跪坐的侍者将饭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木桌,肉c壳全分的酒蒸蛤蜊,章鱼烧颜色鲜艳,酱汁浓郁,米饭包起海苔简单精致的双拼寿司,自然,主菜寿喜烧牛肉火锅,新鲜食材挑逗着味蕾,盛有清酒的陶瓷印花酒盅散发出醇香。 看了一眼手机,假装出去的萧蔷使了个眼色,子腾微微点头跟了出去,“那个,我们出去再点几个菜啊!” “看你都嘴角沾上酱了!”雨熙递过纸巾笑着说。 安宇匆忙接过,胡乱地往嘴上擦着,疑惑地问:“没有啊!” “对啊!为什么没有呢?因为我在骗你啊!” 两人目光交接在一起,笑了起来。 “这几天都没见你。”雨熙的耳根有点变红了,轻声地说道:“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开心呢?” 意料之中的问题,哪怕想好了对答,却还是把安宇拉回到了痛苦的回忆。 鸭舌帽下,黑红色的头发被风高高吹起,安宇发现自己的手染满了鲜血,他惊恐地在衣服上擦拭,“水!水!水!”打开生锈的水龙头,‘咕’地一声过后,什么都没有。脸上黏黏的感觉奇异般地消失了,可是干硬的血痂却紧紧咬在皮肤上。镜子里的‘安宇’挑衅似地挑了挑眉毛,眼里尽是令人恐惧的深渊,仿佛无尽的黑暗即将吞噬所有光明。慢慢地,安宇忽然听到了空旷急流的水响,是逃离的希望么?僵住的身体却始终动弹不得,心脏宛如被冰冷的虎钳上下纹拧,手脚被无形的拷索困住,脑回路所有的反射弧都断了线。 面前的‘安宇’把手指贴在嘴唇上,缓慢地说道。 “喂喂喂!醒醒!”全宿舍的人看着冷汗直流c胡言乱语的安宇。‘啪’,大海一巴掌打了上去。 安宇猛地惊起,紧咬着牙齿,脸色惨白,浸湿的枕头如水洗一般,重重的呼吸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屋外孤单的月亮默默地缩成一团白光,地上的黄叶又多了一层,树皮也被风吹的干瘪了,偶尔亮起的灯,暗示着还有人醒着。 “你咋啦?哥几个看你有一会儿了!”辉弟递过水杯,指着大海夸奖地说:“要不是那一巴掌,你估计还醒不了!” 回过神来的安宇看着还穿着睡衣的大家,心头不免泛起一阵酸意,硬挤出一个笑容说:“你们这是干嘛!做个梦而已!都睡了。” “你以为看不出来你笑得多勉强是吗?”光着膀子的子腾盯着安宇着急得说道。 “你以前从来不这样!咱们宿舍就你睡得最安稳。”坐在凳子上的大海附和着说。 骚瑞推开门,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放在安宇旁边说:“甭管啥!咱先洗把脸!缓一缓。” 洗着洗着,抑制不住的眼泪就混在了水里,强行忍住那股喷薄的感动,拽下毛巾盖在了脸上,“咦,这不是我的吗?怎么有股酸味?” “你手太快,其实是我的,颜色都差不多,拿错也是挺正常的吧!”基哥不好意思地抓抓了头发。 恍然大悟的子腾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昨天你洗脚的用的那条” 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基哥用手捂住了,“不是!真不是!” “解释和动作完美地出卖了你,啊!基哥,咱们好像很久都没有找点乐子了!”一脸奸笑的大海,“还等啥!开他吧!” 已是深夜的604传出连续不断的爆笑,少年的纯真好久都没听到了。 “安宇!安宇!想什么呢?”雨熙娇嫩的手掌晃来晃去,不得已沾点水,弹溅了过去。 突然的凉意让安宇睁开了眼睛,急忙放下拄着下巴的手臂,抱歉地说:“对不起,走神了,这两天可能有点累,所以总是昏昏沉沉的。” “是没休息好吗?”担心的雨熙坐了过来,试了试额头,疑惑地说:“不烧啊!有没有哪不舒服啊?”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哈!” “才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心怜。 “要不要和上一次一样,跳给你看。”安宇手撑在地板,微笑着说。 ‘扑哧’,雨熙破涕为笑,尖尖的小虎牙雪白雪白的,“不用,很傻哎!”说着就抱住了男孩的胳膊。 女孩的手指修长c细腻,淡粉的指甲丝毫不需要装饰,雕镂纤巧的七彩手链晶莹剔透,犹如拨动盈盈秋水的明眸善睐,安宇竟有想要吻下那鲜润红唇的冲动,雨熙感受到一丝变化,缓缓闭上了眼睛,欠过身去,胸口‘砰砰’直跳,罔知所措的安宇,碰掉了桌上的酒杯,尴尬地咂了咂嘴。 女孩直起腰来,满脸通红,摸着发烫的脸颊说:“对不起!我去卫生间!” “好——好!”安宇用力按了按眉心,打结的舌头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 熟悉的脚步传来,子腾探过头边眉飞色舞地说:“效果不错啊!我本来还想教你小子几招呢!这下可省下口水吃饭了,再让‘老大’说说,这事就算成了。”一边打着响指,一边晃了进来。 并不想解释的安宇喝尽杯中辛辣的液体,重新倒入一杯,端起来笑着说:“干了吧!” “哇!老哥!饭都没吃两口,空腹就喝啊!”胡乱吃了几口的子腾,混着食物喝了下去,“你尝尝,这肉卷弹性超好!” 光滑的镜面映出雨熙姣好的面容,素颜的真实散发随和的气息,“看,他对你做什么了?脸那么红,像朵红云似的!”靠在墙上的萧蔷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嬉笑着说:“怎么!吻你了?左脸还是右脸?” 洗完手的雨熙搞怪地把水珠甩溅给了萧蔷,“那么美的小女孩,不能八卦!”。 “呦呦呦!挺开心啊!二人世界挺和谐嘛!” “至少距离更近了,虽然他没有,但我能感觉到。” 萧蔷两指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拱起鼻子说道:“说话说一半,不过我懂的!” 回到包间的四人围坐在一起,火锅咕嘟咕嘟冒出的热气在灯下慢慢弥散,酒杯相碰的脆响引出放声大笑,多起来的话语那是朋友间的情谊。 在你最好的年纪,有那么一群人在你最失意c最得意的时候,陪你哭,陪你笑,能够像相信自己那样地相信你,这大概就是青春了。 夜晚是街边小摊活跃的黄金时辰,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都可以在这儿找到,西安驰名的肉夹馍,羊肉串带有遥远的新疆味道,裹上辣椒的油炸臭豆腐吃出地道湖南味,鱼龙混杂是少不了的,就像打着苏杭名号,皮厚没馅的小笼包。热闹得活像一条美食街,看到最多的动作就是‘吞口水’,然后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扫下二维码,生怕老板听不到似的喊道:“这个!记得多放辣子!” 时间给大家添了件衣服,十一月的天气你总是捉摸不定,也许就在起床去厕所的时候,看到窗户蒙上了一层细珠,打颤的双腿告诉你:“真的冷了!”。呼出的气竟然可以看到了,鼻子变得皱巴巴的了,手揣进口袋里了。很久没有经过的小路,惊奇地发现银杏叶落满了一地,从秋来,风起,叶落,禅意,你又能领会怎样的意境呢? “安宇,你送雨熙回宿舍,我和萧蔷再去玩会儿!”子腾指着熙来攘往的街说道。 “行!带点东西回去,不然哥几个得有意见了!” 看到子腾的手掌举过头顶挥了挥,显然已经知道了。 “我们走吧?送你回去!”即便是平常的对白,听到这句话,雨熙依旧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对对男女互相依偎着走过,甜蜜的幸福洋溢在发丝之间。再回看‘这一对’,男孩只能尴尬地把手交抱在脑后,四下乱看着,娇小轻盈的女孩偶尔揪下一片树叶,二十厘米的距离却从未缩短。 “嘿!雨熙,你今天很漂亮啊!”经过的男生停下打了声招呼,警惕地打量着安宇说:“这哥们谁啊?生面孔!” 看来男生是对雨熙多少有点喜欢。 “看不出来吗!”安宇迎上他的目光,故意噎他一噎。 男生突变的表情和口袋中拳头的印痕更加印证了猜测,安宇明白,男人吃醋都这样。 互不相让的两人让雨熙左右为难,只好连忙解释道:“我们班长,这是我朋友安宇。” 也许安宇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小白脸,男生挑衅地扬了扬下巴说:“怎么样!敢不敢来一场男人间的较量。散打对你来说太过暴力,我怕你承受不来,篮球吧!顺便问一句,会打吗?” “呵!”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安宇抽出一颗烟,叼在嘴边,边点边反问道:“你说的!别后悔。” “君子一言,多少马都甭想追上。”男生显得信心十足。 雨熙挥了挥面前的烟雾,有些心烦地说:“要不我们就先走了,我看你挺匆忙的。”男生的卫衣灰色帽子还半掖在外套里面。 “行,这不是导员给我打电话,让我立刻过去。”男生随后狠狠地瞥了安宇一眼,蹦出几个字:“经管,乔飞。” 安宇‘嗤’了一声。 不知怎的,只想把脚步慢下来,因为宿舍就快到了,雨熙背过手去一扭头,发丝飞扬了起来,“就送到这吧!再往里,阿姨会说的!” “当然!这不写着呢?”安宇指着标有“男生慎入”的蓝色标牌微微笑道。 旁边依依不舍的另一个男孩含情脉脉低说:“这就走了?还想再看你一眼。” 女孩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啵’,飞快地在男孩脸上亲了一口,“算是补偿喽!” “哪次都来这招,谁让我哪次都中招呢!”男孩温柔地刮了刮女孩粉嫩的鼻子。 雨熙拽回被黏住的视线,心里痒痒的,很是羡慕,“那我就上去了!” 看着回身上楼的雨熙,安宇喃喃地说:“对不起!真的。”谁知道像是被听到了一样。 “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安宇被急转的画风弄得不着边际,“啊?” “少抽点烟。” “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松了口气后。继续说:“我会的!放心。” 也许猜到安宇想说什么,雨熙走了下来,吻了男孩温热的脸颊。 这一次,安宇没有避闪,任由静电擦出火花蔓延全身。 “你好好想想,没别的了?” “问的怎么样,有没有有用的?”秦亮粗重的嗓音可能是烟抽的太多了。 “全是些琐事,跟案情没什么关联!”舔了舔发干皲裂的嘴唇,大壮喝下一口茶水,接着说:“郑晓波,化工系大二的学生。” 坐在铁椅上男生使劲皱着眉头,感觉脖子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用力掐手背上的肉皮,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那天下午八点社团值班,因为器材比较贵重,就直接睡在了那里,一直没走。” “这一点,监控可以作证,楼层里的画面显示郑晓波进入房间后,直到十二点十分都没出来。”雨桐用钢笔敲打着桌面,肯定地说。 “那是我接到我女朋友的电话,她很着急让我过去!” “等等,他值日的地方在哪?”秦亮并未接着雨桐的话说下去。 “进校门左转,十一号楼三层,距离现场很近,不到一百五十米。” “啊!你们不是怀疑我吧?”起身的男生把水杯撞得晃来晃去,颤抖的手指不听使唤。 大壮的拳头叩了叩桌子说:“那就好好想,每一个细节,先说说电话内容,不然怎么洗脱你的嫌疑?” “这事挺操蛋的!也怪在自己倒霉。一时冲动,擦枪走火,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我女朋友那天晚上试完验孕棒,居然是两条杠,所以她就非常着急地给我打了电话,一开始,我还有点侥幸,觉得她在开玩笑,等她哭了我才知道,真事儿。我当时也懵了,就和她说等我一会就过去了。” “是的!我当时怕死了!只想赶快让他过来。”陈琳,郑晓波的女朋友,同系同班。 “林良,的确有早期妊娠反应,这一点她没说谎。并且她们宿舍的人可以为她做出不在场证明。”把报告卷成筒的高法医向上推了推眼镜。 “经比对,那枚“潮流前线”的扣子的确是这小子外套上面的,足迹也能对的上。”大壮指着男生穿的蓝色外衣。 “不过他应该不是凶手,首先被害人死亡于十二点以前,而且他身上也没有血迹,贾菲菲脖子上的印痕也没有符合项,那种是双排纽扣,而郑晓波外套上的是单排。还有现场发现的泥状足迹对应的嫌疑人特点,身高还是体重,他都不符合。”看来雨桐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秦亮微低着眼,思索了一会,手指轻挥示意继续。 “那个!因为比较着急,一直盯着手机,就没注意脚下,再加上走得太快,在那个路口摔了一跤,疼死我了!你看这里,能证明吧?”撸下袖子的郑晓波露出红肿的胳膊。 “也就是说你走的是餐厅东侧的那条路!对吧?”大壮直视着男生的眼睛。 “你住在几号楼几层?”林良看着抹眼泪的陈琳,递过去张纸巾。 含糊不清地哽咽道:“六——号,一层。” 林良试探性地问:“你们大概聊了有多久,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怎么会去注意这个啊?异样?这混蛋居然直接让我打掉,真的,没事的时候,恨不得永远不松开,有事了,责任推的比谁都快!”根本抑制不住情绪的陈琳狠狠地抓着头发。 “那他为什么离开了?” “哼!谈崩了,心里愧疚呗!” 男生赶紧摇了摇头,“是餐厅西边的小路!一直跑到食堂,啊是哦,西南角的十字路口,再向东拐弯的时候摔的。” “真的不是他,那个足迹确实是脚掌东南朝向的,然后朝相反方向被拉长的,也就是他说的那样摔倒,才会出现。”林良从那边问不出什么了,所以来这边看看,“不过我有个疑问,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 “谁还没看过几部刑侦剧?别吓我行吧!”男生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 “不是!开个玩笑嘛!缓解下气氛。别认真,喝口水。”林良推过杯子笑着说。 “之后你往南去了南苑二期宿舍,二十二分的时候出现在了监控区域内,再转向去了你女朋友所在楼,待了近二十分钟就离开了,对吧?”大壮朝男生努了努嘴。 稍微冷静的郑晓波握着杯子说:“是!我们发生了争吵,这她们宿舍的都知道,我觉得呆不下去了,就走了!” “你在这十二分钟的路程中,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或者听见什么声音,总之经历了什么都说出来。”敲击着太阳穴的雨桐起身活动一下腰肢。 “警察姐姐!我真想不出来了,心思全在她怀孕那事上了!” “你这样想,如果你提供了重要的线索,那么你就是最重要的证人啊!你女朋友说不定也会回心转意呢!”女警的话语散发着一种难言的迷幻。 “可我真的什么印象都没有,能不能别逼我了?” “大家都累了,就到这,先缓缓吧!”随手拿起烟盒,秦亮抽出一支,吸了一口。 袅袅升起的烟雾充斥着会客室,雨桐想说些什么,但却只是走了出去。 烟这种东西,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习惯了它在肺叶里翻滚的快感,或是从鼻腔喷出的畅爽,那么恭喜你,成功地为烟草大国建设添砖加瓦。其实有时并不是想吸,只是感觉少了点东西,抽出一支烟填充寂寞的空虚。 定睛想了一会后,男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当时就是有一股刺鼻的烟味。” “你确定吗?在哪个位置?还有没有别的!”林良投去犀利的目光。 “我很确定!就在食堂西边的小路。因为我从不抽烟,所以对烟味很敏感。” “查不查?”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汇到了秦亮身上。 其实破案一开始就是站在十字路口,太多的方向扰乱你的思想,可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的时候,你怎么办,凿啊!就顺着这一条线索追查到底! “抽完一支烟大概需要四到六分钟,既然在现场闻到了味道,那就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把烟头留在了附近。”大壮恍然大悟,说道:“再通过dna检测,这案子有希望了!” 所谓烟蒂分析。即检测人员会先剪下烟头外圈的水松纸,放入清水,再滴入‘chelex’试剂,它会把除dna以外的蛋白质和物质分子都包裹起来,沉到底层。将取到的dna提纯后放入pcr仪器里,‘引物’会像剪刀一样,剪取设定的基因片段,仪器再进行上百万的复制,得到大量目的性dna。 再次回勘,果然,时间怎么会等着你!警戒线耷拉着‘脑袋’似的,蒙上了薄薄的尘土,一层层的叶子为大地铺上金黄的被褥,干枯弯曲的树枝像是在挽留着什么,时时打着卷的秋风拍打着。脚下发出阵阵碎裂的声音,秦亮等人找寻着每一处‘蛛丝马迹’,移开搁置的砖头,饮料的包装盒静静地“躺”在那,摸索走道坑洼的两边间隙,发现还真是不少,老旧的一毛钱硬币,吐出的彩色泡泡糖,还有许多被塞起来泛黄的卫生纸。 光是烟的牌子就有十几种,知名的国家级香烟,中华c玉溪c红塔山,外国牌子居然都有,七星c万宝路,各色各样的烟头,黄色c黑色c蓝色c红色,粗细也是各不相同。对不吸烟的人来说,根本无法相信,这居然是另一个世界! 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细纹的白色手套翻动着脏污的角落,欣喜和失落在脸上交替着。“都好几天了!就算有,能找到吗?”有人在心里嘀咕,但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有时候我们抱怨,并不是要放弃,更多的是不甘。 “秦队,快来,有发现!”叫嚷的林良俯身弯腰,摩拭着水泥墙,说道:“这是什么痕迹!像不像还燃着的烟被灭掉留下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秦亮捏起一个奇怪的烟头。 细长的焦痕呈水平划向,距离地面大约一米二。一般人熄烟,会习惯性地丢在地上,用脚碾灭,或是像用烟缸那样,这个却通过墙和烟的相对运动,有点不同。我们会选择较为舒服的位置进行动作,这个地方就是胸口附近,由此推断,烟头的主人170左右,和凶手可能是同一人。之所以说奇怪!是它被掐去了滤嘴,这样就失去了脱氧核糖核苷酸检测的物证。还有,紫外线侧光照射后也没有指纹。 “芙——蓉王!可这下面的是什么?”林良辨别着烟体上的品牌,眯着眼也看不清那一圈细小的标记。 “给!”后面递过来放大镜,高法医笑着说:“还是得靠家伙!” 凸透镜下,一串黑色的数字抑住了所有人的呼吸,“51537。”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异样的代码(二) 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黑板上凌乱地写着气体分子的平均碰撞次数z一205πd2vn公式,并且用大大的圆圈标了出来,物理老师也许还说:“这就是考点!背下来哈!”。连着的书洞里,还可以看到用完的废纸和纸巾,空的饮料瓶,甚至还有某个粗心大意的学生遗落的课本。 完全展开的窗帘依然给刺眼的阳光留下了一线生机,透过小小的缝隙,洒在不锈钢笔尖上折射到刷有红漆的讲桌前,一抖一抖地像婆娑的树影。偶尔有几个女生从门口探出头来,可能在找朋友吧?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桌上刻的印记,有名字c有感情c有回忆,就连考试小抄都用密密麻麻的铅笔,整整齐齐地藏在靠背下面。 孤单的少年放下黑色钢笔,伸出手去,无形的光柱覆盖在手心里,指关节的脆响已没有了痛觉,“果然!什么都感受不到!麻木了已经!” 看向那片遥远的光斑,视觉神经传输的图像仿佛被截断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皮,再猛地睁开,阵阵晕眩如鼓点般袭来。少年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发狠似的搓着,脱落的皮肤角质慢慢地漂浮,‘砰’,双拳砸在了桌子上。 “滚!”,急促的呼吸冲击着胸膛,夹着纸张的书飞向了静立不动的墙壁,‘沙沙’的声音过后,散落在地上,蓝色的封皮,‘高数考研复习大全’几个大字让人恶心。 嘴唇上一排清晰的咬痕,甜腥味在舌尖感受器上徘徊不去,少年眉尖上渗出几颗滑落的汗珠。椅子‘垱’地一声复位了,抓过挂在一旁的深蓝色书包,越来越小的背影,最后不见了。 风吹起草稿的正面,平滑流畅的笔迹清晰明朗地记着推算过程,收尾却是三个连续的问号,最后拉长的笔画戳穿了纸张。 阴沉的灰云遮盖着本该高悬的日阳,被水洗过的蓝天已经消失不见,楼表的墙皮死鱼般外翻着“肚皮”。长椅上,几片落叶卡在缝隙里,难上难下,已穿上冬装的女孩,深色打底下露着白皙纤细的脚踝,拿出口袋里的白色手机,说了几句后,一双大大的眼睛立刻闪出幸福的光亮,踢嗒着的双腿来回地“欢呼”着,嘴角洋溢的甜蜜给世界涂上了一丝色彩,不用说,百分百的男朋友,左手中指的铂金戒指就已经表明了。 垂下脑袋的少年单手提着包,拖着繁重的步子,仿佛系上了铅块。走在幽深蜿蜒的小路,青色的草依然绿着,但却盖在了干黄的榆树叶下,抬腿踢飞脚下的小石子,它渐渐失去了速度,不甘地停了下来,走近后,再踢,再踢,仿佛回到童少时期,这是少年最喜欢的游戏!最后踢进了进湖里,激起一层水波。 “就这样!逃了?”少年蹭蹭了鼻子,看向了远处交接的地平线。 荡起的涟漪都平稳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黑白相间的喜鹊像跳水运动员一样,跃下“跳板”,张开双翅,滑翔过少年的头顶。校内的小湖,看到一两条斑彩的鱼儿,“吻”过水面后,匆忙回到安全的地方。偶尔出没的野猫不好好走路,脚步轮番踩在两脚之间的直线上。 “要不回去把书拿上!”凉意抚上面庞,好似清醒了许多。 第一步往往是最难的!它总是需要一个绝对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决心有了,剩下的就是坚持,哪怕你走得很慢,只要是走着,那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拿了又能怎样!你还能改变什么?” “可我——还是想。”少年垂下刘海,喃喃地说:“试试!” 蓝色连帽衫的男孩俯身拾起地上的书本,抖落下白色的粉笔末,随意地拨开扉页,‘0866,楚非’的字样映入眼帘,“跟我一级呢!就是系别不一样!”虽然没怎么有印象,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亲切感! “就放桌上吧!说不好会有人来找。”男孩捡起凌乱的纸张,夹在了中间。 男孩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善骂道:“这家伙!真的!迟到大王!又不是周末,找个空闲的教室容易吗?”长时间的等待让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跟你说,就再等五分钟!来不了,不伺候了!”拔掉音乐播放器,一屁股朝讲台边坐了下去。 透亮的窗户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像被惊起的兔子一样,男孩躲到门后,“大爷的!一听这丝毫不着急的声响,就知道是你!看我不吓死你!” 拐身走进教室的少年,双脚并拢停了下来,倒不是被出乎意料的喊叫吓到,只是出于本能的防卫。 “这就把你吓——,那个”还没说完的话,男孩给吞了回去,他感觉到自己认错了人,瞠目结舌地苦笑着说:“我以为是我朋友,抱歉哈!” 少年转过勃颈,洒了层灰的黯淡眼眸,就像深深的黑夜蒙上寂寥的薄雾,冰冷的语调没有起伏:“没关系!” “哎!同学,你是来找书的?”为了缓解尴尬,男孩故意找着话题,“放在那了!” 踏上油红色的讲台,少年袖口上反射出刺眼的阳光,男孩盖住双眼,透过指缝看到两枚银色的纽扣摇晃着。把书默默地放进包里,“谢谢!”同样的口气让人不舒服,错开两臂,虽说不上俊秀,脸庞的轮廓还是蛮清晰的,耳后一颗黑痣若坠入清水里的墨滴,舒展开来。 男孩盯着头也不回的少年,手猛地一挥,“切!拽啥呀!” 几乎同步的上c下楼声,沿着扶手来回反复,眼光抛去楼梯间,散动着的头发让少年心一缩,惊觉地调动起全身的感觉器。来人注意力只在台阶上,并未察觉少年的存在,准备就此擦肩而过,没有交流,对视,打量。 悚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其停了下来。 “知道了!就到!”挂断后习惯性地向上抬了抬头,两双眼睛对在了一起。 低垂的睫毛再三掩饰,却依然闪过丝丝点点的肃杀和漠然。两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近距离相遇,仅仅四个台阶的高度差,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可以撞到。少年并不想理会,提了提背包,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离开。 “等等!我上次就想和你认识认识了!机电系,安宇。”来人礼貌地伸出右手。 少年径直走过,当作没听见。 安宇悠然一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是在意料之中。 无法忘记的,是那抹夕阳下的黑红,还有直逼灵魂的寒气,“安宇!”少年在心里重复着!微微起伏的嘴唇无声地说:“看来,下一次也不会远了!”。凹字形的教学楼被十三点方向的太阳从对角线分割开来,一半明暖,一半阴凉。肠道蠕动发出的‘咕咕’声,提示着少年该去吃饭了,与拥挤高峰期故意岔开,是楚非的习惯,太过嘈杂的声响会感到心烦,不必排队也是晚去的来由,往往是站着十几分钟,最后剩下的都是汤水了。 “阿姨,鱼香肉丝配一碗米饭!”楚非总喜欢来同一个窗口,要同样的食物,倒不是它 有多好吃,只不过没有别的想吃,也懒得换了。 “又来了,小伙子!”正嚼着馒头的阿姨,拿起饭勺,盛起饭菜递了过来,“嗯!还没凉! 挑一个没那么起眼的位置,把餐盘放了上去,到移动餐具车抽出一双筷子,在温热的水流下冲一冲,甩去多余的水渍。 夹起黄黑相间的菜肴送入口中,感受着厨师烹饪时的情感,也许太过无聊的工作充满了机械感,走了神的躯壳遗忘了细微的改变也会影响本身味道,太过浓郁的收汁,盐和糖的比例严重失衡,嘴里的食物仿佛火烧一样,楚非依然动了动喉结,和着米粒咽了下去。 尽管时间指向了一点多,三期食堂还是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迟到’的,门口西侧一对情侣相望而坐,男生拣出没有丁点脂肪的瘦肉,拨进对方的碗里,女孩抬起头傻傻地笑着:“你吃!”,说着喂给男生一块酥脆的鸡块。被掀开的棉帘,进来一个胖胖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下巴留有麦芒似的胡须,脚下趿拉趿拉的,是双黑色的凉拖,白色的对号显出了价格,打完饭后,拿过两双一次性木筷,可能准备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堆积腰腹部下垂的“肌肉”。校外人员也是可以在这用餐的,衣服上沾有油漆的装修工人,把扎眼的黄色安全帽丢在一旁,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舒适的时候了,没有风雨的冲刷和烈日的暴晒,白色的毛巾渐渐泛黄了,留下浸透了的汗水。 与你无关的人,都会以自己特殊的方式好好活着,所以不需要我们。 保洁大爷换下满当的垃圾桶,不慎滑出的豆浆盒掉在了地上,黄色的南瓜粥溢了出来,拖把上脏兮兮布条拖过的地面,又一次光洁如新。 掏出手帕擦擦嘴,楚非整理好东西,走了出去,地板砖映出的人影越拉越长,下了台阶后,不见了。 真正的冬天是在某一天突然就来临的。两点的深夜寒流吹过,虽未叫醒熟睡的人们,但起床时就会发现,再三坚持之后,依然败下阵来,“太冷了!我再睡会!就一会儿!”的话语劝告着自己补个回笼觉。 七点已经大亮的清晨,女孩不想让修长的双腿变得臃肿c笨重,只加了件外衣,公交车站牌前,随处可见带着医用口罩的男女,有的聚作一团。叽叽喳喳地疯笑着,疾驰而过的电动车早就围上厚厚的挡风被,偶尔停下,对着路边的快餐店喊道:“一屉包子,还有豆浆!”,这应该是赶着去上班,不得不只能在路上解决早餐。打算抢点生意的出租车,希望有几个撑不住的能坐进来,故意往前停了停。 远处一摇一摇的红色24路有点醉意似的,缓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来了!”贴有优惠信息海报的玻璃橱旁靠着的男人,抬肘碰了碰同伴说道。 “好!接下来就是你争我抢的‘战争’了!”说着便摘掉了头上的耳麦,摩拳擦掌,真有点上前线的样子! 司机师傅按下绿色的键,“卟”,前c中两扇门同时开了,上了公车的人四下搜寻着空座,可惜赶上早峰期,只好握紧抓手。 “都往里挤挤,别堵在那!”前方传来乘务员烦躁的喊叫。打完卡后,‘啪嗒’,女孩棕色的钱包掉在了地上,蜂拥而至的人群根本没有停下的势头,后面的只管向前排空多余的间隙。 “你们等下一辆!好了!关门!”车子有点承受不了似的,启动时,吱呀吱呀地诉说着自己的疲累。 “你好!请让一下,我的东西掉了!”女孩尝试着往前,铜墙铁壁般的人墙却包围了她。 “你看能动的了吗!下车再找吧!”冷漠的语气不知从哪过来的。 “可那上面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啊!” 清晰脆亮的嗓音响起,“没关系,我捡到了!先帮你拿着。”一只挥舞着的手臂让女孩稍有些感动。 “清河站到了,请各位乘客后方刷卡下车!”音响里的女声不断提示着,一大半的人呼啦啦地都下去了。 女孩张望车厢内,急切想找到那个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跳过,心情坠到了山谷。说重要,不是那几张钞票和银行卡。 母亲的合照还在里面,那是唯一的想念。 十岁那年,父亲外省跑车,高速上由于疲劳驾驶,冲破了防护板,离开了。母亲考虑到女儿和自己的生活,不得已改嫁了,继父对这娘俩一开始还是蛮关心的,直到传言在村里蔓延开来,“两年了都没怀上,这突然肚子就起来了,你还记得吗?上次,有一拨人来咱村放电影,说不定就那时候跟别人搞上了!时间也对的上!” 女孩继父瞒着大家去省里最好的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无法生育。双重打击击垮了这个瘦弱的男人,从此酗酒晚归,沉闷少言。 眼看临产期越来越近,男人的恐惧感愈来愈强烈,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就是养了别人家的野种,怒目圆睁地咬着牙:“决不能让这事发生!”。这天,男人喝得死醉死醉的,回到家,喘着刺鼻的粗气指着女孩母亲骂道:“你说,你肚子里的是不是野种?”没等女人回答,‘啪’,耳光就打了上去,母亲保护孩子的欲望恳求着:“能不能让小希先进去?” 看到母亲被打,女孩直冲冲地扑向了男人,用尽力气不停地拍打着,却被束起手脚,扔进了反锁起来的里屋。 男人的妒恨燃烧着理智,解下封了很久的腰带,把女人压在了下面。 “求你了,别!”女人的眼泪流了出来,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角哭着说:“他还没出来!” 就像放任欲望的雄性野兽,男人脑子里就只剩下肮脏的性欲,撕下女人的衣服,狠狠地摔在地上,空荡的房间里,女人掐咬着男人的肩膀,却根本无法阻挡,下面的沙发垫染上了殷红,发疯的男人更加强烈了,仿佛他蹂躏的只是一件玩具,鲜血大量地流了出来,女人停止了挣扎,脸上的两行泪痕风干了,只剩眼睛死死地瞪着,男人发泄完怨恨与自卑后,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等救护车赶到,女人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还没进医院,就离开了。 女孩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张笑的很开心的照片。十二岁开始,独自流浪,在垃圾堆翻过食物,街头冰冷的长椅还遗留过体温,甚至和天桥下的流浪汉住在一起。慢慢地,女孩学会了很多生存技能,捡饮料瓶c端盘子c洗碗,生活也许正在变好! 直到那一天,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路旁,就像是在等着女孩。 “哎呀!我的闺女啊!你就跟妈回去吧?”突然冲出的中年妇女抓住女孩的手臂,苦苦哀求着。 “你认错人了!”甩掉她的手,女孩继续向前走着。 “你这孩子!你妈都给你认错了,还犟!我打死你!”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头麦茬,扬起手掌就要打上去。 妇女抱住男人的腰,带着哭腔说:“别打!要打,打我吧!” 没过多久,就吸引了大批的路人围观。 “跟你爹妈回去吧!你看大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就是啊!养你容易吗?”有的人直接把女孩推向了男人。 “叛逆是叛逆,可最后还得靠父母不是?” “我不认识他们!我爸妈早就去世了!”女孩发颤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你就别闹小孩脾气了!妈那样说你,是怪我!”中年妇女故意提了提声调。 男人一个巴掌丢在了女孩脸上,“怎么说话的?” 熙攘的人群让女孩感到头晕,站都开始站不稳了,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嗡嗡’的声响回荡在耳廓,嗓子被捏住一般,哑口无言。 任由他们架上车里,‘砰’地拉上车门,迅速启动的引擎冒出阵阵黑烟,扬长而去。 刚才人群里大声喊叫的,也趁乱假装成亲戚混上了车。 “这一票!干的漂亮!等会我请客!”领头的男人竖起大拇指晃了一圈。 被蒙住头,胶带缠住嘴巴的女孩胡乱踢打着。 “把她的手脚给我捆上。”男人重重吐出一口烟。 渐渐地,女孩安静了下来,感觉到自己是被拐了!动一动,完全挣扎不了,只好把脸朝下,用力咬动着胶带,唾液让它失去了些许黏性,女孩依稀可以较为舒畅地呼吸了。 “哥,这一票,那边给多少?”副驾驶上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抬起印有纹身的手臂指着后车厢。 “还能少了你小子的?”后座的中年女人笑着捶了捶青年的靠背。 男人扫视着说道:“你嫂子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份。” “还是老地方交货?” “咱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小妮子送到接货人那儿!”驾驶座上的秃头拿过空矿泉水瓶,嘘嘘后打了个激灵,美滋滋地说:“爽!” 道路变得崎岖了起来,尖锐的沙石碰撞着橡胶轮胎,女孩被颠簸得滚来滚去,‘砰’地一下,额头磕出一个红肿的大包,幸亏肚里没什么东西,不然非得吐了。车估计已经开出了市里,窗外不再出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树木和废弃的厂房,重叠的行驶轨迹交叉成一条山路。 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追逐着面包车,想要将它一口吞下。大灯打向道路深处,看不到尽头的深处,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女孩心里开始畏惧了,但坚忍的性格没有让她的泪腺决堤,紧锁的手腕,上下来回地摆脱着,麻绳擦破了皮肤表面,像粗盐一样撒在伤口上揉搓,手掌用力向外撑了撑,貌似有了一些活动空间,渺茫的光照亮了女孩的眼睛,可突然,身体向前滑了过去。 “妈的!咋开车的?”男人给了秃头一拳。 “到——到了!” 男人跳下车,用脚狠狠地碾灭了烟头,“这一路!靠!把小妮子弄下来!” “辛苦!各位。”推门出来的老头子,堆满横肉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抱拳说道:“劳烦!把货存到车后面的仓库就行!” 女孩被一头一脚地抬了出来。 “你别说!这小妹还真有点肉!”黄毛边说边摸了上去,下身顶起了牛仔裤拉链。 女孩声带里怒吼的‘放开我’,到了嘴边,透过胶带,却剩下了‘呜呜’的低鸣,只有扭动的手脚还有本能地反抗着。 “大爷的!还挺野!”黄毛咽了咽快流出来的口水。 老头子递过一支烟,“你这小弟,很久没开荤了?” 男人接过烟后,快步走到黄毛跟前,喊道:“过过手瘾行了,把你老二收起来!”随即朝黄毛裤裆踢了上去。 黄毛急忙拿手护住,求饶道:“别别别,不摸了!” 女孩的头部失去了支撑,沉重的闷响后,昏了过去。秃头赶紧把手指搭在她的鼻子下面,“就是晕过去了!” “用你说啊!就这么高,还能摔死啊?”男人怒火中烧,无奈地看了看背过手去的老头子,说道:“六叔,这次让您笑话了,四万拿走,剩下的您老收着!” “客气了!”说着从外套内,抽出四打纸钞,戳着男人肩膀,“忠告一句,货动了,就不值钱了!” “懂!下次带个活好的妹妹过来,包您满意!”女人故意扭着屁股走了过来,把钱收进包里,“那,没别的问题!先走!” “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留了!” 两束光柱下,飞扬的尘土折射出一条明亮的通路。白色桑塔纳像惊慌的老鼠一样,逃得无影无踪。 “哎!这钱包你的吧!”有人在后面追了上来。 两眼无神的女孩依旧走着,没听到似的! “小心点!看不到车吗!”蓝色的单车拉掉了女孩的背包,右臂倏地一疼,让她醒了过来。 走过来的男人哭笑不得,“喊你!你听不见,这可怪不了我!” “喏,给你!下车的时候,把我挤下去了!” 女孩几乎是夺了过来,失而复得的心情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没把您弄丢!” 照片里,母亲温暖的笑容,就像告诉女儿:“没事了!你看,妈妈就在这。” 袖子蹭去眼角的泪水,女孩强行堆起一个笑容,紧紧地攥着钱包咳了几声说:“真的感谢!”说着呈九十度为男人鞠了一躬。 “我想,我们可以认识一下!”男人轻快的语气后面,仿似掩盖着什么。 硬币在四指并拢的第二关节上,以平行于指缝的直径为轴翻转着,从食指到无名指,循环往复。 “现在,各位想想办法,看怎么彻底杜绝这样的事?”会议桌的尽头,身着纯黑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了,双手呈金字塔状放在鼻前,像位即将出征的将军,挑选着得力的左膀右臂。 下午两点,校内高层更新了一条通知:年级以上领导,请于四点,至翰林楼二十六层会议室开会。 巨大的落地窗如鹰的眼睛一般,足以察觉任何的风吹草动。从湖里抽出的激流,源源不断地灌溉着嫩绿的垂柳。操场上,看起来应该是刚跑完步,几个女生把脚踝搭在单杠上,一边压腿,一边笑着聊天。原来从未注意过的小路,居然和奇形怪状的鹅卵石组成了大大的五角星。换个角度,图像不一样,感受不一样,世界,也不一样。 陆续进来的人轮番打着招呼,往日的老友一眼就知道站在窗边的那人是谁,高理。 “这两年来,哥们挺担心你的!”倏然一笑的男人伸出硬壮的拳头。 “这不回来了吗!”高理以男人同样的方式回了过去,说不出的话,都交织在那双对碰的拳头里了。 男人很清楚那件事对高理的打击,如果说现实是忽左忽右的天平,那对高理来说,它再也不会摆动了。涌到嘴边的安慰话,难以启齿,只好尴尬地吸了吸鼻子。 高理感觉到朋友的踌躇,把手塞进裤兜,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快走出来了!放心!”旋即回身,拉过一把椅子,努嘴道:“坐吧!” 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房间,十分简约纯粹,椭圆形的实木会议桌,正式c庄重c严肃,中间位置的凹槽里,绿植加增了几分生气,雪白的墙壁斜挂着三幅装裱考究的字画。 “人齐了!可以开始。”站在一旁男秘书凑到陈辉校长耳旁说道,油光锃亮的头发和皮鞋遥遥相应。 “不用我强调!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事了吧?”沟壑相间的眼角轻微地动了动,陈辉困顿的脸上还有一些没洗掉的油脂,“这段时间,校内网站和贴吧,以及各种群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青科学生被杀案’,社会不仅仅对刑警队施压,要求他们一个月结案,我们也被各种舆论压得喘不过气了。” “毋庸置疑!校内安保工作有很大的漏洞,有些摄像头只当做是摆设,就连录像也是应付上级用的!” “对!这样下去,学校的形象将会蒙受巨大的毁坏!” “下一届肯定会错过许多优秀的生源!”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个坐下了,另一个紧接着起来发言,可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方案,都是在抱怨哪里做的不好,哪里会受到影响。其实这都是想推卸责任的借口,自己站起来说点什么,就觉得已经尽力了,有一种“我不去做,会有人做”的心理,由此造成集体冷漠的局面,很典型的“责任分散效应”。 摸了摸新长出一茬胡渣的下巴,陈辉神色凝重训斥道:“开会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让你们重复!” “陈校长!您消消火,别把身体气坏了!”温和的话语下狡诈的念头蠢蠢欲动,心里无所顾忌地发着牢骚:都五十了!还不退休?折腾什么? 跷起脚的女人,珠光宝气的模样,好似打了好几层的粉底,让人很难估计年龄,过于浓厚的妆发甚至都看不到表情的变化,只听见尖锐的声带振动出一丝不屑的意味。 这真的是没有硝烟的交锋!有的想奋力向前夺得帅旗,有的会假装受伤,躺在地上假死,有的甚至连兵戈都握不住。 外面悠扬的音乐似乎是上课铃响了,楼道里电梯上行停止的声音也清晰了,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叩击木桌,顷刻间,鼓膜充分搅动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空气。 放下把玩着的硬币,“我这有几点不成文的私见!大家听听?” “行啊!看我们的大教授有何卓识?”昔日的嫉妒成了嘲讽的讥笑。 高理没有理会其它人的意思,“第一,更新所有监控设备,扩大监控区域,注意是所有!其次,举办大型校内活动,把学生的心情调动起来,转变他们的注意力。再有,必须加强夜间巡逻工作!对进出的车辆严格记录!别怕费电,营建出灯火通明的感觉!宿舍的检查更要跟上。最后,成立专门的督察组。就这样!”流畅地说完后,拧开瓶盖,仰脖喝了口水。 相较质疑,不需要说什么,积极向上的状态一样是强力的回击。 默不作声的人面面相觑,倒不是高理给出了多么完美的答案,而是一概无法相信他真的回来了!那个目光凌厉,自信地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 “大家觉得怎么样?”陈辉满意地冲高理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放松下来的嘴角微笑着,“如果暂时没别的意见,就先这么办吧!” 夕阳不知何时裹上了一层“外衣”,徐徐地向西边退去了,就好似是玩了一整天的孩童,着急回家那样。柔和的赤霞映照在浓密的云彩上,把它染成了赤橙黄绿蓝靛紫七彩的棉花糖。此时的天空如大海出现的赤潮一般,仔细看,偶尔展翅的鸟,像不像扭动着腰肢的鱼儿。‘咔’,天花板上,圆形吸顶灯倾洒出中性色调的白光,投在明净的镜片,出现了几道炫纹。 左腕上的手表指向五点半,深秋时候,黑幕降临得总是早一些,直至日夜时长交换的时间,冬至,也就是一年中夜晚最长的一天,自此后,休息够了的红日便开始日夜不停的“加班”。 “怎么样!咱们喝点去?”厚重的手掌搭上高理宽阔的肩膀,朋友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走吧!我掏钱。” 高理什么都没说,迈开双腿径自走了出去。 “你干嘛!去不去给句话啊!” “还愣着!不走了?” 迷惘着的朋友,顿时喜上眉梢,“赶紧!老地方。” 昔日常来的小酒馆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熟悉的招牌,心底不免泛起阵阵酸楚。憨态可掬的老板又胖了一圈,打过寻常的招呼后,似乎也没有了别的话语。木质的桌椅更加油亮了,坐上去还能感觉到丝丝暖意。店小二已不知换了多少个,呆板的问候夹带着烦躁。 正是晚餐的时候,店里还是挺繁忙的,仓促撕下的点菜单少了一角,却还是被贴到厨房窗口。挂在墙头上的二十一寸彩电,正重播着曼联对巴萨的欧冠赛,开场十分钟埃托奥就为球队首开记录,有的球迷激动地颤抖着举起的右拳。脖子上纹有红魔弗雷德的男人,一口干掉杯里的啤酒,使劲拍打着额头,嘴里停不下来的,是啧啧啧的响声。 “简单点行了!一打啤酒,再来点小菜。”高理看了眼老友,“别担心!这次不宰你!” “那多上几个肉菜!这个,还有这个,都要了!” 热烈的气氛逐步消逝了,找不到话题的两人,只好一杯一杯地碰着。虽说酒精含量只有十二度,老友留有青春痘印坑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你还是那样!一喝就脸红。” “可别说我!你也照照镜子,看是不是差不多?” “还记得吗?那年咱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初吻是不是你拿走了?”高理故意揭着老友惨烂的过去。 “少来!后来还不是让你泡走了?我就当了三个月的饭票。” 武侠小说里说的后悔药是什么?不就是‘酒’吗?这东西着实能解愁,没喝前,你是全天最倒霉的人,切磋完酒艺,你又会发现自己挺快乐的。另一方面,不愧为传说中的“表白神器”,你再说不出的话,借着酒劲,甭管对面坐的谁,该说不该说的,啥你都敢说敢做,什么“爱你心头,口难开”,这回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彻底打开的话匣子不是想关就关的,盘里的菜几乎没动,两个人就这样喝了两包酒,棕色的瓶子摆得到处都是,桌上,地上,座位上。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不好意思!二位,已经十点了!”笑嘻嘻的老板,早不认得此时坐在椅子的人了。 “我跟我朋友聊得这么开心,你告诉我什么?要关门?”满嘴酒气的老友当即翻出三张钞票,“行了吧?别他妈来烦我!” 高理搀起老友,“好兄弟!确实晚了,今天先到这!”接着把钱递了过去,颇有歉意地说道:“醉了!别介意。” “没事!下次注意点!”手下却是把钱猛地抽走了,随即转身的老板不屑地低声骂道:充什么大爷?要不是钱给得敞亮,你能走? 三步并两步走的高理定下了脚步,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老板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发作的意思,把老友向上抻了抻,继续朝大门走去了。 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后,老友被塞了进去。 在冷风中吹了一会儿。然后拐进旁边阴暗的小巷,拉过垃圾桶,高理的手指探进嘴里,均匀有节奏地压着扁桃体,很快,排空的腹部传给大脑一阵快感。 电话簿上x的字母被拨了出去,“可以开始!”点击发送。 刚亮起的屏幕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异样的代码(三) “你知不知道学生这类群体被杀,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电脑椅上脸色乌青的男人,把红头文件甩了过来,“我办公室的电话就没停过!” 对面的人毫不示弱,笔直地挺着身子,动手翻了几页,胸口难遏的怒火,像导火线“嘶嘶”地往外喷着火星,“这群人还真敢写!” “警队命案迟迟不破,疑似包庇在逃嫌犯!”的大标题超级吸引眼球。 “算了!我再干喷也没用!这案子挺棘手的,是吧?” “嗯!” 男人知道秦亮不喜欢多言,也就没说什么! “这样!那边的压力我来顶住。带你的人,抓点紧!”看来局长真不是白当的,分得清轻重缓急。 秦亮也很清楚刘局的脾气,最多骂两句解解气,点点头说:“行,尽快!没别的,先回去了?”。 “等等!哥几个这几天我看得出,挺辛苦的!这个,分分!”说着拉开抽屉,不舍地拿出还剩多半条的云烟,“别让他们老觉得我挺抠的!” 刚接过来,秦亮摸出一盒,放在桌上。 “这小子!没白给。” 指着白板上的数字,秦亮挠了挠额头,“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刚从痕检室出来的林良,手里的物证袋装着干瘪的烟头,“上面没有任何指纹留下的痕迹。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们觉得凶手戴没戴手套?分析一下啊!一般人肯定是用惯用手进行常用的动作,那么抽烟肯定也是。如果戴了,那么不可能不留下血迹。”,稍微停顿后,继续说道:“赤手触碰香烟肯定会留下皮肤分泌的物质,盐分,金属元素等等,但都没有检测到!” “你的意思是凶手戴了手套,却没留下血迹。这说明了什么?”大壮使劲捋了捋头发,彼此相连的神经元突然找到了目标,“对啊!只要手套上什么都没有,不就行了。” 雨桐咬着笔头,一头雾水地问:“刚才师兄不是说了,凶手是用惯用手杀的人和抽的烟,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你啊!还是年轻!思维定式把你绕了进去,为什么就不能现场出现了两个人呢?”林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执行,另一个充当指挥,抽烟的是另一个!” “这样的话,真解释得通了!”雨桐惊喜地跳了起来,崇拜的双眸笑靥如花“谢谢师兄!。” 高法医抽出dna报告,“加入二苯胺试剂在水浴加热的条件下,没有蓝色出现!这一现象,更是印证了上面的推测。” “那对烟体上的51537,大家有何看法?”林良抛出了新的问题,“我们调查过了!芙蓉王这款香烟,学校附近的超市都有的卖。并且数字属实不是烟本身的编码!” “字迹这方面,怎么说呢?首先它不是人为写上去的,所以从书写习惯上发现不了什么。经检验,是uv墨水中的颜料分子固化形成的,简单来说,就是打印机造成的!” 看到这群小崽子的努力,秦亮固然没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感到了欣慰,冷冰冰的口气依然改不了,“考虑它的意义了吗?或者换个说法,为什么把它遗留在现场?” “也对!我们怎么知道这是嫌犯留下的呢?说不定有人恶作剧,随便写了几个数,还把滤嘴撕了!”雨桐觉得忘了最重要的问题,庄重地说:“如果不是,那所有的推断都不成立了!” 林良不小心笑出声来,调侃似的看着雨桐,“这样问你啊!是抽之前撕的,还是之后撕的?” “应该是之后撕的!烟的前端有燃烧过的迹象,说明是寻常的抽烟方式!只可能通过吸食滤嘴,或者烟蒂和烟体的接触点,但在这个位置没有发现dna!” “很对!凶手应该是灭完烟后,故意撕去了滤嘴。也就是说,他很清楚自己决不能留下dna,才带走了烟蒂。”林良明晰的头脑让人羡慕。 停下拇指和中指的摩擦,大壮附和了一句,“有人会追求更大的烟劲,选择不用滤嘴。但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地吸完后,再撕掉!” “再加上那串奇怪的数字,留下这个的人肯定是凶手!”一侧的高法医也说出了看法。 秦亮敲击着太阳穴,“你们有没有读出凶手的意图?” “51537绝对有特殊的含义,甚至会是作案动机!”尽管多次被否,雨桐仍不气馁,抓住每次进步的稻草。 灵活多变的思路告诉林良,这次遇到的“对手”不简单,“他既然不想留下痕迹,干脆全都带走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足迹和半截香烟都可以避免的!”随后就说出了两个惊心动魄的字眼,“挑衅!” 秦亮打出清脆的响指,表示同意。 “可它代表的东西太多了,房间号,谐音,暗码,而且全都是单数,是不是又有别的指向,真的无从查起!大海捞针般地瞎撞,完全没用啊!”靠在墙边的侦查员把喝完的水瓶,丢进了垃圾桶,无奈地耸了耸肩,旋即坐在电脑前,打出那串数字,点下了搜索键。 “所以,不能在这方面浪费过多的警力!等等,烟头和脚印各自发现的地点,相距多远?”大壮想要知道这两件东西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 林良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摇了摇食指说道:“这一点,不能证实!两点的直线距离是七米左右,也没有多余的线索透露它们之间的联系!” “刚才我们说过了,凶手有两个,既然要犯案,肯定有准备。杀人的那个肯定戴了脚套,不然血足印很难处理!也就是用排除法得出,足迹是另一个人的,即抽烟的那个!”秦亮用最简洁的手段,解释了最复杂的问题。 “此外,凶手接下来一定会有动作,否则会失去了留下‘侦破思路’的希图,他的想法是‘线索给你们,也抓不住我’。由此可以大胆地主观臆想一下,这串数字,会不会是下一个要杀的人。”林良顺着理了下去。 “通过以上内容!雨桐,描述凶手画像!”莫名其妙的,秦亮说出了这句话! 蓦地被提及名字,正忖量着的雨桐自然性地抬了抬头,慌忙站了起来,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样子逗笑了每个人咬紧的牙根,“啊?奥!” “你怎么有一种被腹黑老师提问的感觉?”大壮前仰后合地靠在椅子上,露出了还沾着韭菜叶的牙齿说:“还没搞懂咱们秦队的风格呢?” “心思缜密,沉着冷静,但必定是极其自负的人,总觉得没人盖得过自己,有大学以上文化。另外,除了身高c体重,足迹告诉我们,凶手身材匀称,没有跛脚等习惯!还有吗?”雨桐晃了晃脑袋,想不出了。 “凶手下刀的力度极大,创口表面没有皮瓣,表明是直进直出,没有切的动作。刀伤处所混乱,不固定,且只有一刀插中要害。所以,凶手更像是在泄恨,杀死男性被害人后,没再选择对女性进行侵害,也许是理智恢复了一些,这样说来,他也有正常人的一面。”高法医再次尸检得出了如是的结论。 来回踱步的林良,放下半捂着脸的手,“我想起来了!上次秦队和我讨论凶手和被害人,当时认为是第三层关系!走访后,排除了这种情况,这两人公布恋爱时间很久了,没有纠缠不清的情感纠葛,不存在第三种联系!不相识的可能性又上升了。” “读出‘报复’的企图了吗?”秦亮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每个人的反应。 “报复!对象难道就是那两个学生?”脑细胞挣扎地压榨出最后的“养料”,体壮如牛的大壮早饿了。 “不一定!再朝大的方向想想!”林良有些惊悚的样子,还是很少见。 没人愿意说出谜底,惧怕揣度成为现实,无辜的生命会继续离去,秦亮等人只能跟在凶手的背后,帽子下的面孔怎么都看不到。 翻出放在书包里的饼干,雨桐一人给了一个,“总之先垫垫肚子!” 轮到林良的时候,多了杯饮料。 古代军队中,士气的作用不言而喻,它在于持续激发进行意志行为的潜在精力c体力,还有能力,继而不知疲倦。士气强的群体总能拥有较多较大的创造性与持续性。 飘扬的烟雾里满满的失落,秦亮板下旋转开关,拉开窗子,“看!我们找到这扇窗,真相就如空气般地吹了进来!” “哟!咱们头儿还是哲学家呢!”说完,位于三楼的刑侦办公室貌似都被笑震了。 “敢开秦队的玩笑,服!”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秦老黑是文科出身。” 你一句,我一句。杂七杂八地说着。 亲善的打趣真的让士气回来了! 笑嘻嘻的大壮视线落在秦亮椅子后头,“看我发现了什么?” 纸盒外红花瓷的外观十分漂亮,超逸的两个繁体文,很容易看得出是软珍云烟。 “行!会也开了!烟也分了!布置任务。a队继续跟进‘数字’,结果及时报告。蹲点学校及其周围就给b队了。c队联系当地派出所维护监控线路,他兴许会再次犯案。剩下的排查校内有没有因遭受重大打击,产生报复心理的,并且拥有高智商犯罪的能力!”秦亮咬下一口饼干,“出发!” 它们又来了,就站在床边! 粘成一缕一缕的长发散在肩上,煞白的嘴唇微微抖着,低诉了什么,听不真切。透过的月光泼在地砖上,衬映出男生脏污隐晦的脸庞,衣角冉冉滴落的,是染红的外套下汩汩流出的血腥味液体,软弱的臂膀向下无力地垂着,勃颈里的吊牌左右摇晃。 安宇倏忽间意识到,自己是见过的,一张张脸在面前切换。少年套有湿透了的汗衫,人造草地上奔跑的影子,瞬时发力的右下肢,侧转着的足球,守门员错误的判断,球网的一阵起伏,跪地滑行的庆贺,胸前撕下的衣服,刻有“里奥梅西”的坠饰。 有关少年的记忆明朗了,校足球队中锋。 那场比赛,最为关键的一球,连突两人的身法,球下击起的橡胶微粒,观众席漫天的尖叫,黄致宇一战成名。 安宇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风驰电掣间已四分五裂,跌落带来的失重,充盈了空洞的思想,本身的感知骤然觉醒。周围的事物仍然原封未动,天花板上乔丹站在三分线外投篮的姿势定格在海报上,寝室里均匀顺畅的呼吸一起一伏,一时响起的磨牙声,随着转过头后也隐没了。本该出现的两个人影,却只有因未打扫留下的些许杂物。 发虚似地撑起上身,下了床,惊魂未定地坐着。过多的紧张也使安宇明白,“什么都没有!全是臆度罢了!”没过一会儿,雨熙俏皮的面容跳进了翻腾的脑海,奇怪的是,污浊的浪花都被拍在了沙滩上,水面也逐渐趋于平静。 软软的那一吻,安宇久久不能忘怀,就像密闭的石缝间流进一束曙光,经久地照耀着心门里最温热的地方。 连续打过三个哈欠,眼睛也有些干涩的疼痛。 “昨天又没睡好,是吧!”子腾套上的保暖内衣上,“海绵宝宝吹泡泡”的图案有些招笑 安于吐出带着泡沫的漱口水,“没什么大问题!几个噩梦而已!也就有点神经过敏。”,随后把杯子放回到了远处。 “确定?你牙刷还没冲!”大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来。c “听说今天上午在操场上有重大仪式,具体是啥?不知道,传单上没写。”正从上铺下来的辉弟,前几天发的东西估计就是这个。 出了宿舍,才知道这事传播得有多广,楼道碰到的熟人都会问上一句,“知道了吧!看看去?” 连赶着上课的也会靠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知道被那啥的人是谁吗?” 看来大家都避免用太过敏感的词汇。腋下夹着课本的男生摇了摇头,“还记得上次足球比赛,最出彩的那个!”。 子腾后面窜出深红色运动着装的人,挨个拍了拍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男生,“要不要我替你们说?” “你谁啊!”领头的男生不服地看了过来,球衣上的黑色数字“7”让他张口结舌,“校——足的啊!”,之后招呼着兄弟,“咱先走!快到点了。” 传说中的重大仪式应该是黄致宇的“终生退役”。 黑压压的人群找不到可以挤进去的空隙,只好站在看台远远地瞅着。原有的始发阵容十一人,面面而立,独独少了一人的缺口空荡荡的。黑白照里的笑容格外自然,只是有些孤独和悲凉,叠得菱角分明的10号球服放在旁边。队长模样的少年俨然多了几分成熟,读着事先写好的稿子,大意表达了对同伴的缅怀与期待,激情奋发之处不免令人扼腕,经受不住的女生捂着嘴哭了。和黄致宇熟识的死党们,撕裂的咆哮声响彻整个运动场,双拳疯狂地锤击着草地。 “你离开了,可你带走了许多!”少年念完最后一句,故作轻松地说:“所以,别怕,都在呢!” 钢轮摩擦升温,产生引燃火,球衣下摆升起阵阵黑烟,‘啪嗒啪嗒’地,一个个小火球快速地滴了下来。少年强忍着火舌舔舐手掌带来的痛苦,咬死的牙关缓缓挤出两个字,“走好!”旋即把球衣丢入火盆里,背过身去,那些昔日的笑骂,吹过的牛逼,怒挥的拳头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破土而出。最可怕的不是回忆,而是回忆带来的忧愁和消沉,如头顶上的乌云,没有阳光的驱散,它永远不会离开。 队员轮番以自己的方式告别着同伴,“师兄,还记得你教我的旋转巫师吗?以前总做不好,现在我想试试。”看起来有些青涩的小学弟,右脚迅速地颠起足球,自左向右地拨至带有一定的自转,稍微僵硬的左脚有些打颤,绕到身体后面,打算脚底朝上接住正旋着的足球,不料角度没把握好,被弹开了!抽噎的嗓子里堵满了黏液,“我真的,真的,会好好练的!” “以后,再没人跟我打赌了,我的午饭也没人请了,就连上厕所,以后都得记得拿纸了!没了你,还真他妈有点不适应!”睡在黄致宇上铺的哥们,和往常一样的调子,默默地合上了嘴唇,“你说话啊!我等着呢!我真的等着呢!你平时那么多的废话,我现在想听了!”扭曲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分不清眼泪还是鼻涕,混着滑进了嘴角。 别具一格的男生盯着照片里的朋友,低声地吐出一句英文单词,“peace!”说完就做起了两人常用的嘻哈打招呼方式,灵活的手腕,清脆的响指,鼓励的对拳,挺上去的胸撞,最后半开玩笑地说道:“肌肉呢?下次记得用点力!”男生捶着本该是肩窝的地方,勉强地扬了扬下巴,“别忘了!” “撤吧!”少年不想再说别的话了,心太累了。滚过来的足球碰到了鞋子,失去了速度与方向,停在了脚边,“再踢一场!我是说,为致宇再踢一场!‘送别赛’!” 低垂的脑袋纷纷抬了起来,每一双眼睛都充斥着期待的光芒,齐声呐喊,“开球!” 阳光刺透了深灰色的天空,洒向地面,草地显得愈加翠绿了。奔跑的一个个少年,用尽全力,只为一人。汗水打湿了头发,浸透了短袖,就像以前那样,走到中线,直直地躺下去,任凭胸口间的喘息,在脑子里回荡,抬肘擦去嘴角凝结的白色分泌物。被称为内啡肽的“年轻激素”,排遣了哀痛。大家想起的,只是愉快的追思和纪念,想着想着,牙齿不自觉地就露了出来。 一阵秋风掠过,喷嚏声互相传染似的,接二连三地响着。 挤得死死的人潮散开了,房后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变短了,餐厅传来的饭香也飘了过来,原来已经中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也许你记得的,真的就只有开头和结尾。 子腾习惯性地摸了摸饭卡,打算招呼着安宇去吃饭,往后一瞅,人居然没了! 只好自言自语地撇了撇嘴,“啥时候撩的?这家伙!” 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上下拨动着屏幕,找到目标后,点下话筒键,过了十几秒。 “喂!怎么?”对面传来的女声有些慵懒。 一脸坏笑的子腾,抓了抓鼻翼说:“刚起吗?穿好衣服,带你吃饭去!” “就好!过来接我。”夹杂着哗啦啦的水声和趿拉趿拉的拖鞋声,萧蔷肯定是匆匆地跑进洗漱间,一边冲洗头发,一边刷着牙。 “好嘞!马上到。宿舍楼下等你。”挂断电话,子腾随即转身离开了操场。 “校报放在哪个位置?”一路狂奔,顾不得致意的安宇,向图书管理员投去急切的目光。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可能有些不悦,不慌不忙地用手大概地一指,眼睛从未在电脑上挪开,“那边!” 安宇没空理会,一头钻进了校刊阅览室。 “奇怪?这几天对硝酸的消耗量很大吗?”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拿起塞着玻璃塞子的瓶子,晃了晃略显淡黄的液体,喃喃道:“想这么多干吗?记录完,该去逛街了,好久没去了!” 另一个房间里,鹤发童颜的老教授,‘唰唰唰’,利索地在黑板上写上“有机合成”四个潦草的字体,呷下几口茶水后,咂咂嘴,“我给出了大方向,具体研究哪个课题,大家讨论讨论!” 第一排的男生举起了手,“我能不能说一个?”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清了清嗓子,“有没有觉得‘钢和金催化的有机合成反应研究’挺适合的?金催化会出现氧化偶联反应,铜催化呢?发展的是可调控磷化反应,能进一步拓展有机小分子和金属在有机合成中的不同催化性能” 突起的唏嘘声打断了继续的思路,男生无奈地看了看导师,耸了耸肩坐下了。 “小希,前几天,你和我讲的那个,‘理想合成’!”后排头发烫染成黄卷型的小伙子戳了戳前面女生的后背,迎上一副乐观向上的笑容,总是容易让人放松。 小希并未回头,就像同时失去了听觉和触觉,白皙的勃颈后渗出了绵绵细汗,粘住了几根没被扎起的发丝。细长的手指紧紧抠着座椅,指甲前端微微泛起的白色,与根部的红润形成一道鲜明可辨的分界线。突起的咬合肌和战栗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仿似抽离了身体,空洞的躯壳与机器无异,丢掉了灵魂。 这些都看在镜片后的眼睛里,小伙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地手足无措,盯着桌面上的笔尖,打算猛扎一下小希,希望剧烈的疼觉会让她醒来,可就当出手的那一瞬间,收了回来,盖上了黑色的笔帽,随即扭过了脸。 “啊!”后背火辣辣的灼痛沿着脊柱神经蔓延到了大脑皮层,唤醒了沉睡着的小希,记忆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课堂上。‘咔’,座板向后弹了回去,翻开的课本依然停留在最开始打开的一页,杯子里凝结的水珠缓缓地滑了下去。后面的清辉往下使劲拽着小希的衣角,警示女孩赶紧坐下! “哎!那个女生,你有想法?”老是老了,可耳清目明的长处和年轻时没两样,两鬓斑白的教授,踱着轻捷的步子,站在了小希桌边,大眼一看就知道注意这个女生有一会儿了,“看几点了?还有五分钟下课!你可一直走着神呢!” 霎时间,小希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其中不乏有不屑c疑惑c同感。 “切!还以为啥大事嘞!”不以为意的叹息从四面涌了过来。 脑子里一股挑逗的欲望迫使角落里的痞帅青年说:“嘿,这女孩还挺好看的!得要个qq。” “瞎吸引什么注意!”几个长舌的女同学头靠着头,窃窃私语。 “抱歉!下次不会了。”十分要强的性格让她直面一切,更不惧一切。 尽管语气令人不快,可毕竟道过错了,教授也只能背过手去,不好再去说教些什么,“这次就先坐下吧!” “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存有爱意的清辉把手在包里掏了又掏,终于摸出一条士力架,“给你这个!补充体力。” 小希只是拿过了零食,什么也没说,可能觉得没必要解释吧! 婉转悠扬的轻音乐从音响里不断逸出,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在三分钟内,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只剩未关紧的窗子吹进凉飕飕的秋风,未带走的可口可乐瓶子里还留了一口,一块正方形的天花板向下探出了脑袋,摇摇欲坠好久了,却还没有修理人员过来替换。 短信裹带着两下震动,小希的动作不知为何,有些虚乏,新消息简短得就只有:“d。” 女孩踌躇不决,完全看不到正确的选择,是向右转,走过熟悉的教学楼和林荫路?还是左边,就此踏上回不了头的歧途?煎熬着的内心想退缩了,弯曲的膝盖想脱逃了,静止的视线不想在右侧的柏油路上移开了,脚下不住地奔跑,终于不留神,身体倾斜了下去,重重地摔了一跤。 梳得高高的马尾顿时散落,小希憔悴的面容被长发遮蔽住了,啜泣声掺杂着浓浓的鼻音,“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手腕处露出的暗红色伤疤,又一次将她拉回了阴暗c恐惧的那天,瘦弱稚嫩的手脚拼命地拍打着,反锁住的木门却纹丝不动,母亲痛苦的呻吟至今也没有在耳边消逝,又咸又苦的东西仿佛一直都在舌尖逗留。这一刻,小希已被愤恨冲昏了理智,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地站了起来,掏出蓝色手帕,拭去了黏在鼻唇之间的涕泪。 “既有不甘,那就,拥抱‘我’吧!”来自心底的呼喊,像迷宫里接收到的幻听,让小希不经意地就循声而去。 女孩扬起头面对天空,合上了眼睛,等待源自泪腺的液体回流,同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眶之后,犹如雅鲁藏布大峡谷般突兀幽深的瞳孔,本就黯淡的星光彻底湮没了。轻薄如纸的照片里,母亲的笑容依然灿烂,更是坚定了小希的错觉。对这时的她来说,无论什么,只要和母亲有关,都会异化成走向“歧途”的勇气与支撑。 摇摆不定的天平,明明没有放上砝码,却一边倒似的歪向了另一侧。“好!”小希干哑的嗓音回应着那句话。 打成旋涡状的树叶失去了衬托,无奈地被刮到了垃圾桶旁边。绿色的环卫三轮,斜着车把停在路旁,可能由于年月太久,掉了许多外漆,显得有些破旧,身穿橘黄色工作服的大爷操起笨重的扫把,一下一下地清扫着地面,拢在一起的破烂,被无聊的秋风肆意挑拨着,气不过的废纸团,连哭带跑地朝草丛滚去了。 出租车里沉闷c压抑的空气混着劣质香水的味道,简直让人无法喘息。“咱们去哪?”叼着半截香烟的司机拉起手刹。 “这个地方!”小希找出皱巴巴的纸条,指着上面的地址说道。 司机扭过脖子,一副市井嘴脸,狡黠的笑容和他的车一样,“哦!有点远啊!小妹妹,你看天都这么晚了!” “那我加钱吧!”说着小希利索地掏出钱夹,抽出一张崭新的钞票,只希望他别再磨蹭了! “好嘞!就喜欢这干脆劲儿!”大灯‘唰’地一下,照亮了前面奥迪a4的屁股,打过一圈的方向盘,把轮胎别别扭扭地转了出来,驶入拥堵的车潮之中。 小希轻捏着眉头,摇动式车窗开出一条细缝后,把手就转不动了。喧闹的城市一到夜晚便忘记了一切,各式的霓虹灯闪烁着各样的优惠信息,简直目不暇接。在地灯的照耀下喷泉闪出了绚烂光彩,深情相拥的情侣互相亲吻,男人轻柔地拂拭着恋人发梢,浓烈的爱意如高空瀑布般,一泻千里。不夜的城上面,只有孑然的月牙摇动着“船桨”,航驶在迷失了方向的黑暗。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生活进行下去,没错,它总一成不变,那却是因为,你仅仅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诉说着寂寞。 时而出现的颠簸感,终于和睡眠需求的频率达成一致,从而引起的共振。促使松果体分泌出了大量的褪黑素。小希到底还是坚持不住了,头靠在玻璃上,睡着了! 细密的睫毛在两颊投下两道扇形的暗影,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厌烦的事情在梦里也纠缠不去,挤在一起的眉心从未展开过,不自觉地冒出几句呓语,也许只有另一个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小姑娘,还说梦话呢!”换挡的男人瞬时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几声苦笑中,藏有多少无奈与凄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脚油门驶完了最后一段平稳的马路。 小希被阵阵推摇晃醒了,“到了!”男人弯下腰去,翻找出几十块钱,递了过来,“拿着吧!这段路也就六十!” 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女孩怔住了,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还是把钱塞进了口袋。 走在没有路灯的小路,小希担心会被绊倒,只好缓慢地摸索着行进。陈旧的楼号牌依稀还能辨认,蓝色签字笔写下的是九号楼,应该就在前面了。‘啪嗒啪嗒’,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墙壁,不知从哪传来的水滴声,听起来应该就在附近。抬起湿漉漉的鞋子,小希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从楼顶上延伸下来的排水管作祟,致使地面堆积着一大滩污渍。察觉到异样的动静,几只正扒拉着废弃餐盒的流浪狗,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较为特殊的眼球散发出诡异的绿光,待确认安全后,只想迫不及待地继续晚餐。 九十度的拐角,提示小希已经没路了,目光朝左上方瞥去,灰白色的数字“9”少了一勾。出租屋废旧的样子营造出一种不安的气氛,窗外栏杆上一件晾晒的衣服也看不到,丝毫没有人居住过的迹象,铁制大门也好似很久没开合过了,锈迹斑斑的把手一握上就感到刺痛的摩擦,迟疑了三分钟,女孩还是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等你很久很久(一) 和往常一样,五点五十分的闹钟“铃铃”地响了起来,老李头没有赖床的习惯,掀开被子就趿拉着拖鞋进了厕所,洗漱完之后,整理好运动着装,准备出门晨跑。尽管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依然硬朗,引体向上也能拉几十个。大清早确实有些凉意,可老李头摸了摸头顶上红色的瓜皮帽,心里感觉暖暖的,因为这是小孙子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惊喜,灰黑的天刚蒙蒙亮,人行道里昏黄的路灯工作了一整夜,着实累了。 季节无论如何变换,春也好,冬也罢!总有适应环境的植物,以自己倔强的方式生活着。时令的幻化,在这你都可以看到,桃花c兰花c梨花c百合花迎着春光,结束了漫长的“睡眠期”。夏季固然沉闷c无聊,石榴c荷花c木槿却还是相中了它的“模样”。海棠c菊花和桂花紧紧地抓住这个收获的秋天。女孩们最喜欢冬季的白雪,覆盖在腊梅c樱草与山茶花的枝头,就像一幅自然的素描。 老李头打算绕着湖边跑上三圈,差不多就七点了,这时候找个路边的小摊,吃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对了!再搭配两根油条,齐活。 人一老,睡得变少了,总想走一走,所以和老李头一样出来晨练的还真不少。你看,蓄有山羊胡的大爷,扎着稳静的马步,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深谙太极刚柔之道。迎面慢走的人被厚重的衣物裹得严严地,但从身高和腿型来看,应该是个中年女性。几个雍胖的老大妈,迈着轻快的步子,手臂左右交替拍打着后腰,放声的大笑可能是在闲扯着家常。 也许是由于同伴没来,老李头坚持了两圈,便稍有些体力不支了,只好减缓速度。此时,天已经大亮有一会儿了,每当完成指标后,老李头习惯登上二层看台,一边眺望湖面,一边拉伸腰身。 朝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迟迟不肯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终究,金黄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平静的湖面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银装闪闪。 把老李头注意力吸引过去的,是一个在湖面上漂浮着的物件,随波流一动一动地,离得太远,看不真切。这时,好奇欲拨动了老李头的心弦,腾腾地跑到离那个东西最近的位置,定睛一瞧,可把这身老骨头吓得散架了,哪是什么物件?分明是个赤裸的人。 战抖的右手险些把电话摔在地上,“喂!喂,能听到吗?啊?”老李头完全抑不住惊怖的情绪,哆嗦地重复着。 “你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你有什么事?”话筒对面传来的女声还是具有一些安定作用的。 略微冷静下来的老李头,想了想最简洁的话语来表达清楚,“报——报案!南湖公园,湖里飘着死人!” “对不起,您平复一下呼吸,我们马上会出动警力处理!您确定他死了吗?还有您的名字!” “我叫李富康,他就在那一动不动!” “好的,您就站在原地,尽量保持镇定,不要四下张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虽说是刚入行的女警,实在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速即准确无误地拨下刑事科和派出所电话。 林良靠在桌角,双手交抱于胸前,嘴里一直念叨着:“51537!51537!到底是什么?”,思路好似被带进了迷障,加上漫天雾气的混淆,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咱们就只能在这原地打转?”技术员回身将烟灰缸反过来,敲打着背面,满满地一大坨烟头,‘啪叽’,垃圾桶晃了一晃,“真不如蹲点,太没劲了,虽然蹲点也很无聊!” 沉默开始萌出了新芽。空寂的房间里,‘哒哒哒’,是在用力地码击键盘。打印机偶尔发出‘哔’的响声,吐出几张a4纸,还有碳素笔下连续不断的‘唰唰唰’。 电话机黑色的听筒瞬时间跳了起来,林良瞥了一眼,随意地挂在耳旁,“喂!这里是刑侦科办公室。” “什么?行,立刻过去!”一边回应着,林良一边挥手招呼大家伙跟上。 门口等车的空隙,雨桐轻声地问道:“师兄,谁打来的电话?秦队?有新线索了?” 林良此刻全无那副嬉笑的面容,取而代之的却是难得一见的肃重,“不是,南湖,出现了‘漂子’,我在想会不会和‘它’有关!” “不会吧!如果是‘它’,那犯罪冷却期也太短了,这才不过一个月啊!”雨桐圆睁的双眼,也许是真的不敢相信。 拉开车门,林良收回了迈上去的小腿,“等等!我通知一下秦队他们。” “怎么,林良?”秦亮走出会议室,摁下了通话键,听着听着,烟瘾就出来作祟了,“这样,你我现在马上出发!” 扔掉空瘪的烟盒,秦亮吐出一口痰,把警报器固定在车顶上,发动了吉普。右脚下的踏板险些要踩断,还来不及反应的车辆,就被超了过去。刺耳的蜂鸣让所有驾驶员向左或向右打起转向灯,准备并道避让,绿色通道一路畅通。 “现场保护工作干得不错呀!”侦查员对着派出所的同志竖起大拇哥,接下递过来的矿泉水,道了声谢。 “先把尸体捞上来,我得先做些初步检测!”撸起袖子的高法医,打开现场勘查箱,卷尺c剪刀c试管c针剂c放大镜等工具呈现在众人眼前,悉数共计百余种。 环绕着湖水的是砌成一圈高约六米的围墙,水边参差不齐地长着杂草,并且没有可供上下的台阶,宽度约为十五米的花圃依湖而建,几条从人行道上延伸过来的小路错综复杂。远处工厂烟筒里冒着浓浓的黑烟,空气一流动居然和地面平行了,高低不一的房屋,一上一下像绵山一样,镜面反射导致湖下的初阳仿似更加刺眼了。 林良带领的痕检小组,驾轻就熟,转眼间,伸缩梯c勘察踏板就已搭好,使用工具打捞的话,说不好会破坏尸体组织,造成错检,甚至会多走弯路。所以只好派人下水,虽谈不上寒冷刺骨,但多多少少的凉意还是让人有点难受,还好尸体漂得不远,水也只是漫到膝盖,走出去十几米就能够到了。林良站在岸上时便觉得不对劲,原来在“漂子”的头上套着黑色的布袋,隐约间透着殷红。 高法医沿着对折线小心翼翼地裁剪开来,布袋已经死死地黏在尸体的脸上,仿佛长在了一起。全身裸露,一丝不挂,查看死者背部,发现大片的紫红色斑痕,也就是‘尸斑’,手指压下,基本不会褪色。再综合尸体僵硬程度,手臂和大腿已经完全僵硬,说明至少死了十个小时了,并且是在这种低温的环境下,死亡时间也许还要延长。 辨别死亡时间是身为法医的必修课,首先可以观察尸僵,一般情况下,尸体会在死后三十分钟至两小时硬化,十二个小时内完全僵硬,之后缓慢软化。还有尸体会由于血液的重力学原理向下积存于底部血管,即“尸斑”,死后六到十二个小时指压也会有一定褪色效应。“肛温”也是不错的标准,死后人体停止产热,每小时下降一度,但环境影响太大,在本案件中不适用。 “你们看,死者面部很明显是被锤子之类的重器,反复打击造成的!”高法医摸了摸被害人塌下去的鼻梁和眼眶,指着焦黑的手掌说:“十个指头全部丢失了指纹,准确来说应该是某种东西燃烧导致的!” 大壮砸了咂舌,“这得多大的仇啊?给人整成这样!” “你担心的,绝不是这个!现场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物,要么被彻底销毁,要么还没找到!”林良反手叉腰,有些烦躁,“先去查查这几天,有无报案人口失踪的?” 小跑过来的女孩被一顿臭骂,“干嘛去了?来了就没见你人。” “对不起!光顾着——侦查公园四周,忘看时间了!”雨桐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解释道。纵然目睹过一些命案现场,可见到这幅场景,胃里却还是翻江倒海似的想吐。 “初步判断,他杀,死者,男,从牙齿磨损程度c发际线来看,四十岁左右。全身没有其他致命伤,也没有挣扎迹象,死亡原因颅骨粉碎性骨折造成脑死亡。有可能是在深度睡眠下,遭受了猛烈的袭击,这期间死者没有反抗,不排除药物处理!” 走到驾驶位,大壮抽出一张地图,铺展在车前盖上,“附近光居民区就四个,隐蔽的常用出入口很多,咱们以南二百米的地方就有一个。公园紧挨市里主干道,四通八达,人流量更不必说!” “西边是青科大!”林良用手指着那块小小的区域,若有所思说道:“从这到这,最多也就二十分的脚程,尽管没发现并案条件,混淆视听的感觉还是很相似,反侦察手段把握得恰如其分,而且在手法上,也有共通点,抛尸于极易发现的地点,泄恨的程度反增不减,同时也符合凶手的作案半径!” 秦亮眼前一晃,蹲下身,抓起死者右手手腕,挑起食指和中指说:“注意看这两根,有什么不一样?” 女孩细腻的心思真不是白给,找不同正是雨桐的强项,“相对来说,烧灼程度更大,范围更广!其余毁坏的都是指肚附近,而这两根居然在第二指节处也出现了焦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雨桐停了一会惊讶地说道:“秦队,你的意思是和‘青科案’一样,凶手有两人?” “只能说不排除,死亡时间确定了吗?”揪下一片叶子,秦亮面朝朝阳,眯起了眼。 “大致范围是有,昨天下午六点到十点吧!具体时间还要解剖得出。”高法医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本能地解释道:“外界条件太过恶劣,对尸体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林良点点头表示理解,刚下水的双腿还没暖过来呢,脚下也湿了一大片! “大壮带a组,地毯式搜索第一现场,确认死者身份。林良继续收集现场痕迹碎片,顺便调取监控,隐蔽便捷不易发现的入口着重勘查。高臻把尸体拉去法医实验室解剖,进一步分析死因。各司其职,干!”秦亮一拳甩在了右车门,厉声说道。 渐渐聚起的人群里,一双眼睛兴味盎然地殽杂其中,嘴角露出的浅笑,只给自己看! “你们这就算是成了?”萧蔷一口多用,掏出薯片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扎起双麻花辫的邻家女孩小巧可爱,托起柜台上面白色的泰迪熊,轻轻地吻了一下,“你简直太赞了,不过姐姐今天是带不走你了!”背着双肩包的雨熙摸了摸“干瘦”的钱包,把玩具熊又放了回去,回过头满脸欣喜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你再说一遍!我想听。”鬼笑的雨熙变出两个迷人的酒窝。 萧蔷舔舔嘴唇上的酱汁,“啧啧啧!瞧把你幸福的,还能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安慰自己了!好几天没见他人,打电话也总是挂断!”跟鞋声哒哒作响,雨熙真的有点烦恼,“不拒绝,不默许,最后变成了‘不作为’,他还真是处女座的!” “听小腾子给朕的汇报,安宇几乎住在图书馆了,我没记得他是热爱学习的‘学霸’啊!天天泡那,妞都不要了?”萧蔷挑眉逗眼,嗔笑着,“还是个超级大美妞!” 玻璃橱窗外,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直勾勾地喵向蓝黑相间的变形金刚。来自塞伯坦星球,领袖擎天柱荣誉到最后一刻,那句经典在耳边萦绕:“当你仰望星辰,请将其中一颗当成我的灵魂。”也许是想起了威震天那一炮穿心而过,男孩眼里不禁闪出了亮光。 貌似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提着大包小包四下张望,匆忙的步伐有些着急,看到亲切的小背影后,会心一笑停了下来。男孩注意到了倒像,回头扑进了她的怀里,撒着娇说:“妈妈,你看!你看!” “哇,真帅气,和你一样!”女人俯下身亲了男孩一下。 “那能不能,买回去啊?”扭扭捏捏的小脸肉嘟嘟的。 稍加思索了一会儿,女人抓了抓男孩柔顺的头发,“妈妈这样问你啊!你特别喜欢它,所以想带它回家,对吧?” 男孩使劲地点头,粉红色的小嘴掘得高高的! “那是不是也有很多和阳阳一样的小孩,想成为擎天柱那样的男子汉呢?” “当然了,妈妈!它最厉害了!”模仿汽车人变形的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惹人疼爱。 “所以我们买回去的话,其他人就看不到了,对不对?” “嗯!”男孩盯着地面上的方砖,知道接下来要离开了,不舍地扫了一眼,随即抱住了女人的脖子,“妈妈,要不还是别买了,你不是常说好东西应该分享吗?” 心里遽然涌起的欣慰,全身感觉暖洋洋的,特别舒服,“你呀!终于开始成长了!” 对母亲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把光阴,囊空如洗地留给孩子,看着他从小到大,从哭到笑,从呱呱落地的云霓之望,到迟迟吾行的儿女之态! “哎!你说,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吧?望着喜欢的东西发呆。” 等结算小票的闲暇,萧蔷侧身对向镜子,正了正奶白色的高领毛衣,“错了,不止小孩子会这样啊!” 接过购物袋的雨熙,忿忿地说:“存心刺激我是吧!这你拿着。” “被听出来了!唉,失败!” 雨熙大喊道:“你竟然还大方地承认了!”猛地一跺脚,计上心来,奸诈的大眼睛上下提溜乱转,“先别高兴太早。你可从来不穿高领衣服的,今天破天荒头一次啊!” 涨红的脸像一碰就软的薄皮柿子,萧蔷慌忙解释:“想换种风格了!你看这不挺合适我的吗?”粉嫩的下巴无意识地含了进去,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你躲也没用,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我一不小心瞅见了!”捏起三根手指,雨熙掐了掐自己的脖子,旁敲侧击地刺激着萧蔷,“说,是不是嘬了个草莓印?” 萧蔷漫不经心地瞧了瞧周遭,“那里有发传单的玩偶,我们去合张影吧?”巧舌如簧般变了话题,算是默认! 被强拉过去的雨熙,赞叹地苦笑着,“你呀!让我说什么才好?算了,等会拍得漂亮一点,就原谅你了!” 银座商场铺的红毯,上面残留着些许爆成两截的鞭炮。气充得鼓鼓的彩虹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几个笨笨的c傻傻的大布偶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他们穿着沉重c闷热的道具派送单页,和路人互动。尽管大嘴巴笑的能看见牙床,可面具背后的人,绝对没心情嘻嘻哈哈,明天的饭碗还没着落,得过且过的日子压得喘不过气,有汗擦不到c渴了没人理c无聊烦躁的工作还得晚上才结束,破烂的裤兜里是辛苦换来的120块钱,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只有自己可以体会,走到一家面馆,不敢放肉和鸡蛋,素面就已经很好了!还不忘多放几勺辣子,这样才有滋有味。回到十几平的出租屋,垃圾杂乱地堆在桌上,床头还摆着昨天剩下的啤酒和小菜,脏兮兮的被子也不敢奢望有个女人,抱出去晒晒! 利群路上,两个女孩踏着单车并排骑行,飘逸的长发在风里如阳光般散落,冻得发红的双手交替揣进口袋,吮吸着仅存的余温,萧蔷貌似注意到了什么,喊道:“雨熙,等一下!” 确定前后没车,雨熙掉头骑了回来,“怎么了?又发现帅哥了?” “我有那么肤浅吗?这个本来要给小腾子的,不过今天实在太冷,送你吧!”说着便从车篮里找出一个精致的粉色长形礼盒,“风都要窥探你的美色了,我作为你忠勇的护花骑士呢,是时候做点牺牲啦!” “什么东西,不会是恶作剧吧?打开后,喷我一脸番茄汁。”虽然嘴上说着玩笑,心里还是蛮期待的,剥去外包装,崭新的驼色羊绒围巾跃然手上,“真下血本啊!那为什么要给我?” 萧蔷翻了个白眼,“你傻吗?你冷得都要缩进外套里了,正好这里有,就先给你呗!” 雨熙想起了村上春树的一些话:那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是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真像萧蔷说的一样,傻傻地愣在了那里,长久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干嘛?别太感动,只是顺便给你!” 纤细的嗓音里夹着丝丝沙哑,“我知道,忍不住!想抱一抱你。”雨熙打开双臂,像个爱哭的小女孩迫切地想获得安慰似的! “用得着这么煽情?”萧蔷吐了吐舌头,奉上一个大大的熊抱,哄着说:“哦哦哦!没事没事!” 这个冰凉寒冷的世界,能互相取暖的,只有在一起的朋友。他们不时的到访c玩笑c关心是最值得珍惜,也最值得留存的记忆,是他们创造了我们情感的分支。若尝过孤单,你又怎会选择一人?当短信箱里充塞的都是,10086发来的话费通知和不间断的垃圾广告,你又怎会不后悔?当喝醉了,晃荡在仅有几声犬吠的大马路,你又怎么不期望,熟谙的面孔在某个拐角气喘吁吁地跑来,把你扛回去。只身影单的你,是否?夜里会蜷缩起双腿,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盯着墙壁,默默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回去?”萧蔷向后撩了撩头发,欠身过去推起车子。 雨熙裹上围巾,脚下快快地踩了几下。两个女孩相顾一笑,粉嫩的嘴唇掩不住雪白的牙齿。 “看我怎么把你家安宇给揪出来,毒打一顿!关进小黑屋。” “象征性地暗示一下就好,不动真格的!”雨熙关切的话语里,一缕杀气无所遁形! 感应探头发射的红外线c微波信号扫描到有物体靠近,生成脉冲传至主控制器,其后马达得到直流电做正向运行,同步带将动力带给吊具系统,两秒的时间内完成所有步骤,自动门开启。 头发几乎要扎到眼睛的少年,伫立在门前,连续地否决着自己的选择。短信里14px大小的几个字,此刻却怪异地投影在大屏幕上。阴错阳差地,少年跨过铝合金轨道,走进了大厅。 “等等!同学,看一下你的卡。”从椅子起来的保安大哥,拦住了去路。 少年如梦初醒般摸出蓝色的磁卡,“这个?”冷冷的调子从没改过。 塑料排椅上零星地坐着几个捧着小说的学生,大厅中央安放的是龙番市未来五年规划模型,插有红色小旗的区域正在紧张地施工。司母戊鼎被放小数倍,当成装饰品陈设在最醒目的位置。矩形的工作台旁放置了几台自助机,跷起二郎腿的女人拨动鼠标正玩着扫雷。穹顶透明半圆的构造既能提高工程稳定性,又增添了视觉美感,一举两得! 跟着进来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对话像被挡在了外面,只剩下‘踢踏踢踏’的跟鞋声和识别器发出的‘滴滴’声。 垂直电梯的按钮从灰色变为莹黄,‘叮’地一下后,少年踩上了迎宾红地毯,镜面铝板中随即映出瘦削煞白c血色全无的脸孔,胡渣硬钻出来,显得黑不拉叽的!冒起白头的粉刺即将挣脱束缚,爆出皮肤。牛仔裤应该好几天没洗了,裤脚皱巴巴地耷拉着,还沾有些许泥渍。即便这副模样,楚非依然把身板挺得笔直,深陷的眼窝里,瞳孔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红漆木门折出‘咚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圆润的女声有些沉闷,可能在埋头写着东西! 面容姣好,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的女人,棕色刘海下,一双杏眼若隐若现!看起来和那些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收好整理完的档案,抬眼打量着,逆光下,少年遥远了许多! “楚非,是吧?”女人起身走向饮用机,接过两杯开水,朝沙发努努嘴,“你先坐一会儿!” 整洁c柔和的房间以草绿色为主色调,给人安全c平和c清爽的感觉。圆形茶几上面放有纸巾盒和几盆绿植,两张简约c舒适的沙发成九十度摆放,少年面前的山水画广阔c恬静,禁不住去遐想风景。绒布墙上,挂钟‘哒哒哒’地行走着,轻灵飘逸的乐符被cd机演化成五线谱,缓缓弹奏楚非紧绷的心弦。突显灯具作为空间视觉焦点,可调明暗,能令情绪平稳,注意力集中。 再次回来的时候,相较刚才的干练,女人放下盘起的发髻,换上一套偏休闲服装,好似变得随性了许多。 “自我介绍一下,郑梵溪,年长你几岁,称呼梵姐就好!”女人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自动笔在四指间翻转,“咱们像朋友那样聊天就好!最近有没有看电影或者听音乐?” “《记忆碎片》” 梵溪是有些印象的。盖尔饰演剧中主人公莱纳,在家里遭受歹徒袭击后,妻子被残忍地奸杀,自己脑部也受到重创,醒来后,发现自己患了罕见的“短期性记忆丧失症”,只能记住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为了生活和复仇,他凭借纹身c纸条c照片等零碎的小 来自心理学灵感,记忆可分为两个层面,意识层面上,遗忘者无法形成新的记忆,而在无意识层面,他其实会对经验留下印象,因此可以形成新的行为习惯。这就是记忆的第一大特性:不同类型的记忆很多时候是分离的,一种坏了并不意味着另一种跟着失灵。还有一方面:记忆里的内容未必真实,有时候你会记得一些实际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是吗!有没有特别的感受?”女人想以这个话题作为突破口,,从少年那探求更多。 楚非面无表情地答道:“没看完!” “这样啊!那” 没等说完,“能不能直接一点,我不需要放松!”平稳的语气里甚至听不出烦躁的意味! 大致的“轮廓”在女人脑海里拼接着,看似沉默少言c性格内向,却总能吐字清晰c不慌不忙,就算生气也尽量掩饰。最棘手的,是他已经产生了“抗拒心理”,还有一种可能性,不过梵溪觉得可以排除。少年端坐着,没有倚靠沙发,风景画中小路幽长渐窄,定住了他涣散无神的目光,两只手掌对向放在腿上,不时出现的咀嚼,是在用牙齿撕咬口腔组织。 女人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他想的,肯定与心结有关!”逆时针旋向手中的开关,不觉之间,灯光已有了变化。 “好,先谈谈你的情况。”梵溪注意到楚非右脚后移了半步,视线依然停留在正前方。 三十秒后,聚成一字型的双唇捎带出两个字,“空幻!” “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记得吗?” 少年好似正在回忆着什么,深锁的眉头丢失了钥匙,半透明薄膜下,眼球像牛顿摆一样,左右转动不停,咽了咽口水,干燥的喉咙断断续续地振动,“中学啊不!小学记不清了” 梵溪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经典案例:上世纪九十年代,在美国曾发生过一件相当震动的案件。1990,艾琳指控自己的父亲乔治在二十年前强奸并杀害了自己的朋友。艾琳声称当年亲眼目睹父亲的行凶经过,之所以过了二十多年才提出控告,是因为这段记忆太过残酷,所以她的心理保护机制将这段记忆压抑在了意识的最深处。直到成年后,在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中,才唤醒了那段记忆。 “你现在在哪?做什么?看到了什么?” 慢慢地,楚非平静了下来,舒展的双手仿佛拿着什么,“操场上,一群男生在踢球。等等,应该还有一个,哦!他,找不到。”鼻腔里粗重的呼吸,少年咬合肌鼓起颤栗着,面孔已经扭曲到变形。 “没关系,先沿着跑道走走。”梵溪的心觉感知到:问题核心就在这儿,他不愿面对的,就是系得死死的心结。这种情况,只能一点一点地诱导他去找寻,保证其准确性和真实性,必须避免产生“虚假记忆”。心理学家沙赫特认为,催眠让人们比平时更易将内心经历当做记忆,并对这些虚假的记忆表现出极大的自信,以至于混淆真实与想象。 “天气怎么样?多云,还是晴天?” “好像快要下雨了!他们收拾好东西,朝教室走了,而且很开心,头靠在一起谈论着。” “你觉得他们可能在聊什么?” “某个人,就是找不到那个。”少年的语气十分肯定。 梵溪下意识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分钟从2指向3,“现在走到哪了?” 楚非的脚抖了抖,仿似被绊倒一样,“有个凸起的砖头,在发言台下面!” “很好,继续向前,是不是会看到一扇朝里开的大铁门?” 头部用力往沙发缝隙挤着,额头也渗出亮晶晶的毛汗,少年仿似很害怕。 “你看,我是值得信任的,就在你旁边,大胆地说出来,你想到了什么?” 五官痛苦地缠在一起,尽量在冲破那束缚的囚笼,一次次撞击,哪怕生疼难忍,哪怕匍匐蠕动,哪怕虚弱无力,楚非内心仍然向往着自由。 “没关系,说——说出来就解放了。看到没有?天空已经慢慢放晴,你就站在阳光底下!”梵溪赓续引导着,从环境开始,让他跌宕的胸口能够平复下来。 “好,很亮很亮的太阳!那天下午,不!不对,是上午的最后一节,是外文课。班空里,肚子有点饿,去了门口的小卖部。” “你买了什么,干脆面c火腿肠,还是面包?”梵溪打算再为信赖的堡垒添上一块瓦片。 扬起的嘴角,楚非终于脱下厚重的盔甲,“有五毛钱一袋辣条酸梅糖” “对!你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举起袋子往嘴里倒着,特别好吃!然后你是不是该回教室了,路上你遇到了什么?” “铁门那里我们班的几个几个同学站在栏杆上荡来荡去突然上课铃响了我受到惊吓跑了起来当我到门口的时候脚下根本刹不住了”骤然之间,肾上腺素再次飙升,就像开足马力准备冲刺的布加迪威龙。手掌‘砰’地扣在了脑袋上,身体来回磨蹭着沙发。痛楚是只伺机的猛兽,一旦发现空位,电光火石之际已扑向楚非柔软的咽喉,咬死不松。 “是时候结束了,再进行下去,记忆混乱肯定会造成二次伤害!”梵溪把手指放在按钮上,准备叫醒少年。 另一种想法被完全地酝酿出来,“就这样?他马上就能说出来,你还差这一会儿,怕了是吗?”讥讽的意味充斥着每一个字。 在医学上讲,人之所以会存在双重或多重人格的解释:正常人在相同时刻存在两种(或多种)的思维方式,其中,各种思维的运转和决策不受其他思维方式的干扰和影响,完全独立运行。 但职业习惯和道德准则几乎是迫使梵溪选择了前者,虽不甘,但也值得! 生疼的眼睛忍不住地睁合,晃过神来,楚非喝尽两纸杯矿泉水,“你刚才,是催眠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等你很久很久(二) 湖面深暗的水里,明明很浅很浅,连小腿都漫不到,此刻看来,只有路灯独自漂浮的倒影。 黑夜尽情挥染着“画作”,为鳞次栉比的高楼涂上绚彩霓虹,使它曼妙的身姿更加妩媚动人。为来往的车辆添上缕缕匆忙,使它归心似箭的殷切得以表露。为街头行走的影子抹去孤单,使两颗心的距离不再遥远。 全木制的座椅上始终搁着笔袋,桌上横七竖八地叠放着资料,足足有半只手臂那么高。旁边有一张正准备或已经看完的报纸,“青科校刊”草书体的几个字极具美感。四开大小的纸张简单介绍了“热血青春杯”。 作为省内数得上的高校,“青科”自然承担争取到主办方资格,三年一次的赛事共有八支角逐队伍,此中最为强劲的,非连斩三连冠的“体大”莫属,夺冠热门的话题也总是围着他们,小组赛中全部都是零封对手。激进c狠辣的攻击丝毫不留敌人喘息的机会,防守如城墙般紧实,一个不留神,球权再次易主。 对体大而言,胜利是唾手可得的“空气”,因此自喻为《黑子的篮球》中堪称“奇迹时代”的球队。 结尾处,即便作者存有私心,也只能补一句:只有放弃的路不能选择,只有成长的路不能拒绝。 和往常无异,胡乱地吞了几口晚饭。三天没有洗澡,馊味从内衣里不时出来骚扰,泛红的头发塌了下去,面颊黄黄的,很是憔悴。坐回自己的位置,盯着一排柜一排柜的藏书,安宇的思绪又“飘”了! 在退役仪式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突然就蹦了出来。身为“三冠王”的体大,本以为僵持住零比零的局面,踢进加时赛,对手肯定心力交瘁,不攻自破。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将,竟然连突两人,进了决定结果的一球,教练更是摔下球衣,引咎辞职。 习惯了胜利的高度,却要经受卑微到尘埃的羞辱,就像要你褪去西装革履的奢华,被迫接受破布麻衣的低劣!自信到自负,自负到崩溃,仅仅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之后,体大一蹶不振c死气沉沉,往昔为梦想付出的追逐,最终逃不过名利的奴役。 嫉恨是恶魔最好的养料,长久地孕育c成长,最后会吞噬理智这块“美味”。 “动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需要找寻。”男生喃喃地说道。 痛并兴奋的刺激感,简直欲罢不能。越是恐惧惊怕,越是想抓住真相的衣角,安宇从一开始就没有后悔过,说不愿再继续枯燥无味的生活也好,追求不同的挑战也罢!现在,重要的不是走出去,而是坚持走下去。 同时,安宇也很清楚,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暗暗下定的决心,让他小心地撕下一张练习纸,蓝色碳素笔流畅地划进划出,确认无疑后,上下对折放进了衣服内兜。 传入神经把震动信号发射给中枢系统,收到了短信。安宇并不想立刻拿起,担心如果会是雨熙,不知怎么回复。起身还掉借来的资料,顺便看了眼时间,九点差五分。 出了灯光四溢的图书馆,寒风凌厉如刀,拨弄着裸露的每块皮肤。安宇方向感丢失了似的,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走着,空旷的校园里甚至看不到任何人,毕竟太冷了,天气预报还推测:接下来两周内海流将会带来小规模降雪。不过谁知道呢?说变就变,和孙猴子的雷公脸没差。 蜂窝煤似的宿舍楼,充满了喧闹与激情,总有他乡变故乡的感觉,这就是第二个家!是的,它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奢侈豪华的摆设,更没有卧室里一应俱全的物品,可就在这样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小房子里,却能找到那份最诚挚的友谊,多年以后,再次聚首,会是某个人的婚礼?或是单纯地想念?亦或是不经意的回头? 昏黑的玻璃窗里拉长的影子停住脚步,安宇打了个哈欠,嘴角抽地一疼,抬起手掌蹭了蹭,突兀感很是强烈,“原来起了个火泡!” 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校内超市。灰色棉帘被不断地掀开又放下,敢情大家不是没出来,只不过消遣的地方变了,从室外转移到了室内!安宇没有要买的东西,可还是想进去逛逛。 音响躲在天花板里唱着民谣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关东煮,松软q弹。娃娃机失了宠似的被放置在角落里,亮着彩灯却无人问津。几个女生结伴进来的时候,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不住地哈气c跺脚,为暖暖身子,每人点了杯奶茶,随即窝进靠墙搁置的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吸着。高胖的男人看起来虽不是学生,身形倒有些相熟,站在恒温冰柜前面,拿出两袋速冻饺子,看了又看,反复掂量后,不舍地放回去一袋,瞥见收银台旁纸箱里的火腿,心想:“还是加个餐吧!不好意思,算上它!”男人临时又买了瓶啤酒,准备轻松轻松。 本想走进无购物通道的安宇,顿时来了兴致。 哪怕僵硬c勉强,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您好,总共消费十五元。”亲切的服务态度也是一大卖点,客人有了愉快的购物体验,自然乐意再来。 易拉环’刺啦’一声,浓密柔软的泡沫涌溅了出来。苦涩顺滑的液体源源不绝地冲击着咽喉,舌尖贪婪汲取地麦芽的甘甜,来自胃粘膜的冰凉,甚至要掳去全身的热量。喝得太急,安宇可能呛到了气管,连着咳了好几下。随便找块石头坐下,酒精让一切感觉都减弱了,蹦跳着的女孩身影从安宇身边转瞬而逝,雨熙俏皮可爱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就算知道不是她,安宇还是大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木雨熙!”不畏任何人的侧目,只希望她能够听到。 一把抓出手机,安宇拼命按着按键,震动压根没停过,短信更是高达二十多条,心心相念的她,眼眶肯定热了起来。 “你在吗?你回复一个‘哦’就行!” “不在吗?还是你想躲我?” “算了,在与不在,没那么重要!你总会看到的。” 雨熙将有关安宇所有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傻笑的对白一幕幕地被文字诉说着。少年与女孩不经意的对视,温柔地把发梢别至耳后,散落在窗棂的橘黄色,那样美好的时光,是只属于“我们的时光”。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避开那一吻?为什么既不推开,也不接受?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受!” “我更要重申一点,不要觉得你必须为此负责任。这是我的事,我愿意这么做!” 安宇仰脖喝完最后一口,拨通了雨熙的电话,“你什么都不要说,告诉我你在哪就行,我想你了!” 话筒对面的女孩愣住了几秒钟,随后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会在学校最耀眼的灯光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好,你别挂,十分钟,只需要十分钟!”狂奔着的安宇被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旋即抄入小路。背上的书包一抖一抖地简直是累赘,随手丢进了草丛。 运动场上,操场散射灯下无异是最亮的地方了,可安宇走了又走,始终找不见雨熙。 “还在听吗?我好像找不到你了!” 雨熙偷偷窃笑地说:“可我能看见你啊!” 安宇猛地一回头,女孩静静地定在那里,粲齿而笑,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只因这颗最美的星。 “找到你了!但还是超过了答应的时限。”惊喜的脸上挂着丝丝愧疚。 “没关系!我可以等啊!”雨熙闪着泪光,把手机靠到嘴边,“等你很久很久!” 塑胶跑道上分开的两只影子,没有商榷,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对话,却同时跑向了对方,终于,紧紧地抱在一起,长久地拥抱着,忘却了除彼此心跳外的所有。不管有没有人见证他们的爱情,或许他们本就不需要,这一刻,在对方眼睛中,灿若星海的天空是那么地美丽! 晶透的液滴弹碎开来,那是泪,温热忻悦的泪!四道明晰的滑痕,更是对彼此的依赖与笃信。安宇贴着雨熙耳旁,略带哽咽地告白:“你知道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碰巧也正喜欢着我。比这还幸运的,就是你我能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走过四季!” 这边,雨熙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只能用力捣着下巴。 安宇攥着雨熙软嫩的小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侧过头问道:“当时,为什么你会在我后面出现,之前明明没人的?” “因为什么呢?嗯,因为,你猜!”顽皮的双眸弯弯,眼圈却还有些肿红。 “猜啊!你去找我了,对吧?” 雨熙张大的嘴巴挤成一字形,演技超级浮夸地说:“哇,这都被你猜到了,以后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了!” “怎么会?我会把我的交换给你。” 阴暗潮湿的通道,电灯泡‘刺啦刺啦’地忽明忽暗。角落里,几个堆叠的大纸箱早已发霉生虫,凹陷了下去。胡乱丢弃的啤酒瓶,落满了尘土,两块长长的瓶颈印干干净净,说明可能有人不小心碰到,导致瓶口改变了原来的朝向。毛茸茸的东西一动一动地沿着墙边探寻着什么,兴许本能感知到危险靠近,霎时间掉头不见了。 ‘嗒嗒嗒’,鞋子踩在向下盘旋的台阶,残存的积液让小希不得不蹑手蹑脚地,越往下走,空气就越来越沉闷,闻起来像是铁锈混杂烂木头的气味。窒息般的恐惧感让人毛孔紧缩,直觉更加敏锐。幽深的瞳孔不断放大,面前诡异可怕的影像像石山那样,堵死了回路。 走廊深长的尽头,左侧小房间仿佛早就打开了门,是为某个人打开的吗?没人知道。屋里黯淡的灯光忍不住寂寞,跑了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完整的梯形,金属撞击声‘砰砰砰’地传进内耳,一口吞噬掉平衡感,小希的双腿双腿顿时软了下来,急忙扶住身旁凸起的硬物,才没摔倒。 “应该就是这了!”小希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脚下却不愿再挪动,哪怕只是半步。 “别退,你经历的比这些可怕多了,忘了吗?屈辱的伤痕c憎恶的面孔和命运的抛弃,它们是怎么对待你,玩弄你的?”心底的另一种声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火辣辣的痛楚如黑暗般环绕着,小希低垂的眼眉缓缓抬了起来,无畏一切的勇气再次给予这个女孩向前的力量。时间真的有时候会变得很慢很慢,就像高清摄像机慢放的镜头,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到底能有多慢。小希明明走了好一会儿了,可光亮依旧那么远,仿佛自己压根就没有移动。 终归是要到达的。砌死的水泥墙,再无路可走,女孩瘦长的影子,被钉子钉在了地面和墙壁上。空冷的屋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不对!那里还有一扇门,宽直的拖拽痕迹赫然于眼前,应该是较大的重物被拖在地上形成的!开合铁门震落的红漆,星星点点地散了下来。 使劲推着,门轴却纹丝不动,正当小希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朝外的力量袭来,‘嚓嚓嚓’的摩擦声响起,露出了男人极冷的面庞,淡淡地说道:“这样,才能打开!” 刚进去,小希就惊呆了,每一块骨骼如错位似的,战栗着。不锈钢制的工作台,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能致命。地上趴卧有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看样子是昏了过去,头上套着麻布袋。完全不需要翻过身,瘦高的身形,小希永远忘不了。 “就是他了,对吧?”男人饶有兴味地交替着视线,接着蹲下身去,揪住麻袋的一角,“我觉得,你应该确认一下!” “不要,我恶心。”小希竟然来不及反应,头套已被摘下。 男人平缓的语气甚至听不出声调,“你必须明白,克服障碍,首先就是直面。” 黝黑枯瘦的脸丝毫没有记忆中,那么狰狞凶狠!反而显得十分羸弱无力。头发脏乱不堪,双手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袖口黑污黑污的,像是沾上了淤泥。胶皮底的鞋子,张着‘小嘴’,估计根本没钱换双新的。 “他,真的是使我愤恨至今的那个人吗?”小希心里掠过一阵犹豫,“难道撕去道德的皮囊,每个人都是洪水猛兽吗?” “怎么!同情了,是不是?”男人好似侵入了女孩的神经系统,跳出的画面和渐变的情感,他都能知道。 惊慌的神情背叛了小希,没错,看到他这副落魄凄惨的模样,记忆中矗立不倒的冰山消融了许多。这么多年来,支撑小希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两个,母亲灿烂的笑容点亮着漫漫长夜,还有就是,对他无尽的恨,不是他,母亲不会离去,自己更不会在世界上如此地孤独。不是他,人贩子拐卖c倒卖的,又怎会是自己?不是他,彩色不会变成黑白,自卑又怎会扯断泪腺?一切的一切,全部由他而起。 “别再问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掩面叹息的小希筋疲力尽,膝盖一下子失去了撑持。 男人明白,逼得太紧,势必起到反作用,平复女孩激动的心情才是当务之急。故而抽出几张纸巾,明知她不会接受,却依旧递了过去,“哭了,就擦擦。累了,就停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没什么特别的,长相c穿着都很普通,事实证明我错了。在我看来,那就是个遗忘在某个地方都不会在意的钱包,钥匙不止一把c银行卡可以挂失补回,几百块钱更不算什么,可我从来没想过,对你来说,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男人讲故事的本事可见一斑,“你肯定记得儿时和母亲的欢声笑语,人潮拥挤的公园里,给你带回大红色的气球。冲进瓢泼大雨,带你回家。为你洗手c编发c穿衣服。可一拳打破幸福生活的,是谁?害你只能回忆的,是谁?让你只能低头的,又是谁?”愈来愈高的声调,甚至要掀翻漆黑的屋顶。 “我们错了吗?什么都没有错。这个悲惨的世界,它从来不会给你个痛快,活着却要你经历死的苦痛。妥协,你就输得一败涂地,母亲不会想看到你这样。而我,愿意和你一起挣脱。不公平的命运为何单单降临在我们身边?既然没人在意,何必手下留情,那些不顾我们死活c带来噩梦的人,就是要偿还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来吧!结束所有。” 什么同情,什么可怜,一时的错觉罢了!双腿半撑在地上,小希不需要任何人,站起的身体不住地摇晃,即将摔下之际,男人箭步向前,抓住了女孩。 “没错,就这样。你可以的!” 小希像只发狂的母兽,眼球血红可怖,那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她,疯狂地抄起铁锤,朝仇人的后脑狠狠砸了过去。 一旦恶魔苏醒,本来的你便荡然无存。 ‘砰砰砰’的挥舞之中,黏稠发黑的血液瘟疫般蔓延到了脚边,男人直直地站着,任由鲜红甜腥的东西溅在脸上,崩进嘴里,满足感自四面八方翻涌而来。 恶魔总是要谢幕的,为了下次“表演”可以更加完美。碎裂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鼻腔里淌出的血泊甚至还带着沫子,小希再也没有力气,铁锤‘铛’地一声,死寂又一次笼罩下来。噩梦的根源彻底消失了,过往也已结束,亢奋之后,呼吸却感到更加困难,仿似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小希的咽喉。 享受完荣耀的“洗礼”,男人走到女孩身后,一记手刀将她打昏了过去,舒缓地说道:“即便这样,错的,依旧不是你!” “像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理解犯下的错,到底有多么不可饶恕!”男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要审判着什么,“唯一的救赎方式,那就是死亡!” 地上那具空壳,胸口的搏动由微弱走向了消失,细胞间的热量放弃抵抗,逐渐蒸发。重击造成的下颚错位和部位凹陷,使整张脸歪曲变形,根本辨别不出模样。灯影下的斑斑点点和男人的目光一样,阴森可骇。 组装好各个部件,旋紧夹头,男人松开液化气阀门。‘咔’,打火机窜出淡黄的火焰,轻轻捏下控制开关,喷枪立刻射出一道笔直的紫色火焰,空气仿佛都燃了起来,‘呲呲呲’地嚎叫着。时间不停给它加温c蓄力,待其稳定c持久之后,男人叼起一支烟,凑着火枪猛吸了一口,烟雾在口腔里四处游闯寻找出口。 “你说,如果拿来烤肉,香不香?” 手掌微曲放在耳廓边上,“什么?变态?”男人自问自答着,突然大笑了起来,“比你们做的那些,好了一万倍不止吧?是,一点都没有错,我在犯罪,可除了你这个尸体,谁知道呢?” 细胞液在火焰的舔舐之下,禁不住猛烈地攻势,不得已化作水汽蒸腾挥发掉。链接蛋白质的肽键撕裂开来,反应到皮肤表面,焦黑的物质已经裹住了手指,逸出阵阵刺鼻的臭味。 “好嘞!收尾完成,不过真有点饿了呢?”最后,男人故意压低了枪口,形成不同的烧灼强度与范围,“再加大点难度!” 寒风‘嗖嗖’地席卷着这座城市,天台滑落的一滴水珠,小心躲避着所有危险,不料骤然启动的汽车不屑一顾地撞散了它。也许是没看到长条状的黄黑减速带,轮胎依旧翻转不停,猛地一震,车厢里颠出沉重的闷响和稀里光当的碰撞声。躺在后座上的女孩,还没醒过来,安详的脸庞睡得很熟,大概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放下警备。驶完纵横交错的小巷,终于汇入了车潮,男人踩下加速踏板,陡然之间,速8酒店已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没好气地踢开第二车间的免漆门,学徒工小王破口骂道:“妈的!天天加班,天天加班,打工的,不是人呐?” “行了!抱怨有啥用,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剃着光头的大哥四十岁左右,“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懂吧?” 上学那会儿,小张因为没耐性,坐不住教室的板凳,早早就不上了,“哎!师傅,这都连着三天了。吃完饭清早饭,还得接着干。” “这才哪到哪?以后有你受的。”既然被称作师傅,想必干了有些年头了。脱下油腻腻的套袖,眼前一亮,贴着膏药的老腰立刻弯了下去,“主任,您这是去见客户?” 来人随意挥出一只手,算是打过招呼,没听见一样,继续埋头走自己的路,只是鼻子皱了起来。 “看到啦!人家也就跟你客气客气。能动动手指头,不错了就!”毫无变化的表情,早已习惯被无视了。 “王哥,恁俩等俺一会。”追上来的蓝领工人操着地方口音,一脸憨厚地跟了上来,“吃饭去?带俺一个。” “哈——!”小张积攒出一个大大的哈欠,肌肉收缩导致压力升高,堵死了鼻泪管,眼睛瞬时感觉湿湿的,“行行行,走呗!” 这三人都是“宏阳轴承厂”的普通员工,本来干十二个小时,休息一天,挺舒服的。可最近上边说接了笔大单子,要求另外加四个钟头,才引起了不满。大家之所以犯牢骚,也不是因为加班这事,如果工钱给得敞亮点,谁不想使劲干,多它挣几百,主要是工资拖拖拉拉的,一次也没结全乎过。 提溜着餐盘,打完饭,几个人围坐成一圈,看着白水似的菜汤,谁也下不去筷子,“亲娘嘞!这谁家的老油条,牙都咯掉了!” “不错了,张老弟,这才是真硬!”对座的男人拿起个馒头,尝试着掰开,费了半天劲,勉勉强强弄下来一小块,丢进稀饭,搅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又进来不少,尽管菜没什么油腥,粥也是凉的,不过至少免费c管够,所以各个窗口还是排了很多人,疲乏的脸上大都挂着黑眼袋,嘴里呼出的气,大概连自己都会嫌弃太臭,有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唰唰地点着头,是真困呐!如果给他张床,十秒估计也用不了,就睡“死”了! 环视一周后,老王摸摸发凉的光头,撇撇嘴说:“昨个就没来吧?今天又怎么回事,也没见他人!” “师傅,您说谁啊?” “那个不爱说话,还有点“独”的。他叫什么来着?”额头都揉红了,老王还是想不起来,“哎!你不跟他一块进厂子的吗?”抬起头冲斜对面扬了扬下巴。 正风卷餐盘,狼吞虎咽的男人,使劲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饭。真是饿急了,无论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填,“哦!你说的是“喜子”吧?俺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他去哪儿从来不说给俺们!” 被晾在一边的小张,抓耳挠腮地问:“师傅c李叔,你们说的,我还是不知道谁啊!” “脑子咋这笨!就干磨床加工,一黑瘦高个。”老王瞅着一窍不通的徒弟,故意挪开眼睛,嫉妒地补了一句,“还老挨夸,说,得向他看齐!” 果然,再傻的徒弟也有恍然大悟的时候,戏剧的是,不一定每个“傻徒弟”都能成为郭靖,还遇见黄蓉。小张印象中的那人:,活确实干得不错,就是不合群,上次说一起去浴池泡个澡,留了很多次,说啥都不愿去,最后丢下‘费钱’俩字,起身就走了。当时心里还一顿暗骂:“挣钱不花,能下崽是咋的?” “行,师傅,记起来了,就那守财奴c吝啬鬼呗!”鄙夷的脸上写着不屑,夹住蔫巴巴的咸萝卜,‘嘎吱’一口,恨不得咬碎它。 “这样说,真没啥错!平常绝不下馆子,买几个馍剥根大葱,蘸蘸酱,一顿就过去了!”被叫作“李叔”的男人放下碗筷,咧着嘴说:“但,他也是真有难事。上个星期,出去喝大了不是!半夜,尿就把俺憋醒了,晃悠着赶紧去厕所,嘿!正好,喜子搁那正蹲着坑,还拿着张照片。也怪俺手贱,抢人东西,要不他不能一点轻重都没有,直接一脚给我踢趴下了!” “纳闷了,为一张破照片,他还敢动手?”‘啪’小张往地上吐了口痰,挖着鼻孔又说道:“上边印着啥?奥,带‘色儿’的?人家说不定等会儿还得打一炮,你抢走,不找死才怪嘞?” 对座苦笑了几声,“要真是这个样,倒好说啦!照片里头是妇女和一小女孩。”紧接着还要往下说,小张一句话给打断了:“会玩,有前途啊!怪不的得向人看齐。” “屁话真多,不听滚蛋!”老王一点情面也不想给他,烦死这徒弟了,有事没事废话一箩筐,干活还老偷懒,一天到晚不是抱怨累,就是指责人家干得不行!当然了,师傅的话要镇住他,还没啥问题。这不,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别看热闹了,继续讲你的!” “后来他提好裤子,一把夺了回去,拼命地捋着皱边,俺就说了句‘至于吗?’转眼急了,一顿暴揍。张口就骂‘你懂啥?这是她们娘俩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过了会儿,等他冷静下来,俺试着问问情况,‘嫂子,走了?带着孩子?’谁知道咋回事,他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还说都怪他c都怪他,弄得俺晕头转向的!又过了两天,俺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他老婆流产大出血,孩子c大人都没保住,女儿呢?失踪找不见了。” 老王真没料到那人还有这么惨痛的过去,“怪不得,老听他嘟囔说攒够钱,要去找谁谁谁,合着是孩子丢了!苦命人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这几天缺班,是找他闺女去啦?” 蓝色领子上面,方方正正的脑袋左右摇了摇。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喜子,应该是大前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当时还问他去不去玩玩,他答了句:“你们去吧!”然后就回宿舍了,之后一直没见他人。 半小时的用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三人也都整理好餐具,走出已经“退潮”的食堂。厂房里,重新响起轰鸣的机床‘嗡嗡’地运转着,“他去哪?跟俺们也没关系,又不误俺挣钱。老王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见没,多跟你李叔学学,把心思放钞票上,这才是实事!”大拇哥来回摩拭着食指,数钱的动作还挺熟练,“要不,拿啥娶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啊?” 小张连忙说道:“那不行,老爷子还等着抱孙子嘞!” 随着压力的不断升高,很快就达到了临界值。 高压锅上,泄压阀‘呼呼’地喷着热气,高臻捞出耻骨联合,进行年龄的准确判断。联合缘背侧部位微微外翻呈唇状,甚至表面伴有些凹凸不平,这种情况可以推出死者应该四十五至五十岁之间。 其实还可以通过对大样本骨骼的长短,某些骨性标志之间长度,相对位置的测量,再对数据进行多元回归方程计算,得出均值,接下来赋予不同的加权分数,制成表格。代入检测数据也可以得到一个倾向性结果。不过,相对而言,耻骨联合是最准确的方法,误差一般控制在正负两岁。 执笔式持刀,高臻行云流水般地打开死者腹膜,打算进一步确定其死亡时间,不料胃里却空空如也,划穿细长c绵软的小肠,竟然也什么都没有。微蹙的眉宇,高臻显然有些不悦,“这样看来,死了至少八小时以上了,再综合其他指标,应该是二十号下午八点至十点左右。” 取下肝组织切片,“怪不得,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个!”旋即在报告中写下:生前曾被注射大量强效镇定剂。 少许的剂量会消退紧张和焦虑,达到安静c舒缓的效果。它的原理是唤醒了苯二氮卓受体,导致氯通道开放时间或频率大大增加,氯离子加快内流速度,导致中枢抑制。可一旦超出承受范围,轻者嗜睡不醒,严重的,直接出现生命危险。 盯着焦黑的手指,高臻怀疑:“能产生如此大面积均匀c重度的燃烧概况,液化气是个不错的选择!”进一步验证后,发现了“附着态”的一氧化碳和甲醛,这些可都是甲烷不完全燃烧的产物,再深入,为什么会不完全燃烧?器具太过简陋?气流流动较为缓慢?还是燃料和空气不能良好混合? 眼神如蛇形般游走着,纱布轻微擦拭指甲缝后,藏有的“油泥”之中,居然发现了“碎屑”,不过具体是什么?它的用途c产地,还得送去鉴定中心。估计中午,结果就能出来了。 林良这边忙的更是不可开交。 虽然说是早上七点就封锁了现场,可是凑热闹的c经过的c晨练的人依旧破坏了不少痕迹。却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通过半米高石柱上残留下的血痕,找到了凶手的进出口,就大壮指的那个。可惜的是,一出去,是条东西走向的黄土路,监控更别说了。这片是个拆迁区,原住户揣着炒得高高的赔款去楼房享受去了!剩下的,遍地都是废砖头c烂石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几根破旧的电线像是在守护家园似的,耷拉着脑袋。迟迟不肯“屈服”断裂。偶尔飞过几只麻雀,也不愿在此歇脚,赶紧扑棱两下翅膀,闪进了路边的小树林。 “凶手肯定事先了解过现场的周围环境,以至于去选择这条足以不留任何痕迹的小路!痕检员缓了步子,半蹲了下去,几道纵向残纹瞬时间拉住前倾的身体,“这应该是车辙印!从轮胎滚动方向来推断,行驶目的地就是案发现场,没错了!”旋即挥手招呼林良过来。凑着这会儿空隙,痕检员翻开勘察箱提取印迹,要在恶劣的路况环境下保存证据,石膏制模是个很棒的方法。 浇注模型的技术要求还是蛮高的,手臂必须稳健有力,熟练把握施加力度,其次能做到不慌不忙,冷静处理变故。痕检员小心谨慎地清除掉“胎纹”四周的杂物,容器里搅拌着的,是石膏粉和水的混合液,待它可以达到自然流动的稀糊状程度,抽出一张厚纸片,挡在容器口,这样可以大大减少下落带来的冲击力。等覆盖高度足够一厘米后,便可放入两根竖直骨架,再继续灌注石膏将其封存c固定,三十分钟即可凝固取出了。 “这种混合花纹的轮胎太过于普遍,也是只能验证,不能排除!”林良不得不有些无奈,可下一秒却让他瞠目结舌,“这个是你建“围墙”留下的?”原来是在“车辙印”前沿位置,有两段较为完整c清晰的平行线,间隔大约十几公分。 痕检员也显得十分惊讶,肯定地回道:“不是。因为我刚把碎纸c石子什么的弄完,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也就是说,它的存在和我们毫无关系?” 低头思索了几秒钟,痕检员醍醐灌顶般叫嚷了起来,“哦!你是说凶手故意留下的!”转念又否决了自己,“可这样做,只会让我们得到更多的线索,对他毫无益处啊?” “是吗?我倒不这样觉得,给一些无关痛痒的证据,反而会起到特别的作用!轻则鱼目混珠c混淆视听,重则弯曲侦查方向,打乱破案节奏!”林良望着远处那层黑压压的乌云,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急迫感油然而生,“另外,我在这个案件中,找到了与“青科案”最相似的地方,不!应该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凶手的“意味”,这股“挑衅”是那么熟悉!” “难不成凶手是同一人?但没有实质性证据呀!”林良可骇的猜想真的让他无法相信,“那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林良俯下身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我也只是直觉猜测!你没必要太过多心,循序渐进地来,慌了,就中了他的圈套!至于他是个怎样的人,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他很会“掩藏”,外表很可能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没所谓,管他是谁?早晚揪出来!”年轻活力的脸庞,目光坚决,“倒模形成还得一段时间,我去附近搜索搜索形成“平行线”的器具,按凹陷表面分析,它的受力分布均匀,这样的东西会是?” 放眼扫视完一圈后,林良往上紧了紧手套说道:“照环境条件来看,最容易寻找的,是什么?” 直起由于蹲得太久而酸疼的腰,痕检员重复着林良的问题,心里不停地问:“遍地狼藉的,全是”散乱的线团终于捋出了一根头绪,“砖头?没错!宽度和质量也都对得上,并且在这片区域,最常见的,就是它了!将其放在“车辙印”前边,既方便丢弃,又能有效地保存痕迹不被踩踏。不过他怎么确定没人去碰那块“砖头”呢?” “只要当时凶手在现场就可以做到!”林良的纯粹简单极了,“换句话说,他回来过了,就在那群围观群众之中!” “为什么回来呢?一不小心,不就暴露了吗?” 用力拔下一根来不及剃除的胡渣,林良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按他的性格,咱们甚至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回来,当然是为了“验收成果”。对他而言,重温行凶的感觉不可或缺,那,能使他兴奋。” 一阵北风袭来,鼻粘膜受到强烈的刺激,‘阿嚏’,痕检员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还好用手捂住了嘴,不然非得溅林良一脸唾沫,“凶手是不是患有精神疾病啊?反正绝不会是正常人!简直把‘杀人’当做一场‘演出’!” “说对了一半,与其说是精神,不如说‘心理’,绝不显露的‘心理’。相较‘青科案’,犯罪手法愈加狠辣c残忍,杀害对象也有所不同。从二十左右的学生,到临近五十的男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没有丝毫联系,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死者身份还是个谜。” 痕检员竭力回想着关于死者被打捞时的状态,“被害人体形干枯瘦弱,看皮肤的颜色和粗糙程度,还有磨得发白的老茧,都说明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群体,另外靠近尸体的时候,我清晰地闻到一股煤油味,所以极有可能是在加工车间c采矿炼油c机械工厂等带有严重味道的地方工作!” “嗯,分析的很有道理,对死者的外在观察,很有利于推断其生活范围c经济状况与日常习惯等一系列侦破点。”林良还是蛮愿意鼓励新人去发现c去发言的,刚要开口说道:“快到饭点了,大家干完手头工作,可以补充补充体能!”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地‘嗡嗡’了起来。 “喂,大壮,你那边有发现吗?身份能不能确认?”林良十分清楚,首先必须了解死的是谁?他死前和谁接触过?朋友圈又是怎样的?漫无目的地查,既无效率,更没干劲儿! 对面可能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喂,正开车呢!旁边——,全是林子,前边就到出口了,你等三分钟,别挂!” 林良暗自发着牢骚,“开车,还打什么电话,警察的脸全让你丢了!好吧,我也不是什么恪守交规的‘标榜’。不过,听他语气,情况不怎么乐观!” 后视镜里的蓝色路牌,渐行渐远,一个拐桥之后不见了。右上角竖直的信号条慢慢爬到四格,大壮将车窗摇下一条细隙,把烟头弹了出去,“林良,调取了市内近一个月的失踪人员名单,没一个符合被害人身体条件的,有的高度够了,胖瘦差点,反正就对不上号!”眼看要撞上前车的后腚了,大壮猛打方向盘,惊险地擦了过去,“靠,没注意红灯!等我回去再说吧!” 还来不及回,就挂断了,林良不得已地咂了咂嘴。 “这边有重大发现,终于明白凶手是怎么抛尸的了!”李志像个找到新大陆的孩子一样,高声地叫喊着,早忘了什么都没装的肚子! 所有人一一到齐在湖边的高墙上。真的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半点擦痕,这个活,比的就是眼力与智商!二十五六的大男孩一脸青涩,虽没在大场合讲过话,紧张本该不可避免,但专业知识,他再熟悉不过了,根本不虚,用手指着两块被粉笔圈起的位置,“这儿,还有这儿,水泥围墙的边角是不是蹭坏了一些?再看这张照片,是我刚刚下水拍摄的!” 定格的杂质背后,斜着陷下去的两只洞孔就像一双死睁的眼睛,怪异c惊悚。“水中泥土较为松软,所以凹度足足有十公分。还有发现死者呈仰卧位的位置,是在‘圆孔’正东五米左右的地方。综合以上几点,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林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原来我觉得尸体被抛得那么远,凶手至少需要借助梯子c绳索之类的攀爬工具,下到湖里,再向前走一段把死者丢弃,所以我就一直在寻找凶手走动产生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找到这两个不知所以然的‘洞’,当时也没太在意。”尴尬地苦笑了一下,李志舔舔嘴唇又说:“上了岸,无意间发觉在墙壁内侧棱角磨痕和死者的连线之中,‘圆孔’居然是这条线上的一点!霎时间,疑问全解开了!” 即将驱散迷雾的李志,唾液都激情地飞溅开来,“凶手干嘛非得下湖呢?对不对?”看着大家面面相觑的模样,骨子里渗出的骄傲和自信使他笑了,“我只需要把多个中空的钢管对接,倾斜地搭在留下‘磨痕’的两个点,这样,那两个‘圆孔’,自然就知道怎么形成的了!” “三角滑梯,有趣!运动学公式和动能定理得出的结果,符合实际吗?”林良发问道。 李志推了推镜框,展开演算草稿,“有些出入。我测量过了,孔到围墙的距离八米,墙壁高度六米,那么就是十米长的钢管,按数据计算,应该滑行七米上下。算上无法预计的‘损失能’,还有滑行过程中,重心的偏移等影响,这个答案,可以接受!” “可他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呢?这犯案手法,太浪费人力物力了啊!直接丢下去不更简单c快捷么?”侦察队内有人提出了疑问。 林良托着下巴,望向了湖中央,“我只能说,这可能处于凶手的某种需要!” “完整的回放大概是这样的!”卷起袖口的女警,干练c利落,双臂交抱于胸前,凶手的动作如电影般放映着,“抛尸时间至少十二点以后了,凶犯驱车来到案发现场附近的小路停下,把被害人扛到肩上,拿着放有组建‘滑梯’的大型编织袋,通过残留血迹的入口。等走到围墙这的时候,撂下沉重的尸体,所以这片‘压痕’,并非毫无意义!”右腿后撤半步,女警半蹲了下去,“周围平整的地面,只有这一块,异常整齐,是由于土粒间的空隙被尸体的重量压缩导致的!” 脱下警用便帽,林良抓了抓发油的头发,“可以啊!分析得挺到位,细节辨认也很正确。咱们上次说凶手多高多重,175公分,70公斤,对吧?从入口到现在这个位置,至少500米,现在要他扛着一个同时70公斤的男人,还要提着连起来足足有二十米的钢管,现实吗?。” “前辈,我能纠正您个错误吗?”一班人中,怯生生的语调试探性地问道,“‘青科案’和本次案件还没发现并案条件,先入为主总是不好的!” 林良笑了笑,“你看,我总爱带着个人情感参与,多谢提醒了!不过,你要知道,‘直觉’一定要有,敢猜c敢想,才算名合格的刑警!” 实际上,大家都觉得凶手就是同一个人,可职业习惯总束缚着手脚,没有铁证,你说破天,都没用!可这世界,哪有什么完美的犯罪,不过是凑巧多了些,那些自以为是的“天才”,终究逃不过现实与法律的制裁! “喂,师兄,警局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件,没有邮戳,没有地址,甚至,没有收件人!”雨桐惊奇地向林良传达着大致情况,“是我在整理邮箱的时候,发现的!内容十分简单,但应该和‘青科案’脱不了干系,秦队觉得你有必要回来一趟!” “嗯!知道了。”交代完具体事项,林良松下手刹,发动了汽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所谓天赋(一) 深幽c凄冷的窄巷,永远到不了的尽头。黑夜无所忌惮地践踏着一切,沉默不语的男人,已觉察不到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和人声鼎沸,自顾自地走着,纵然外在的世界喧闹无比,自己却早已断开与它的联系。 重复了成百上千次的记忆,又一次引领着男人去到那幢曾经生活过的小房子。楼前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比赛踢毽子,很明显姐姐踢得更好。落败的小男孩嘟起粉嫩的嘴唇,不太高兴,一个温柔的女人走过来摸摸他圆圆的小脑袋,搂住腰,亲呢地把他抱了起来,“怎么了?我的小太阳!你看,姐姐是不是很厉害?能踢那么多!” 小男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我太笨了,妈妈!”稚气c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随时都有可能挤出泪来! “才不会嘞!我们小湛和小澄是最聪明的孩子。”女人轻柔的手指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姐姐付出了努力,才能踢得好,小涛也要加油哦!后天的活动,爸爸妈妈都会去给你们打气的!” 小孩的心思真难猜,上一秒还抽抽嗒嗒地想哭呢!这会儿,就扑腾着胖乎乎的小手让妈妈把他放下来,天真地问道:“真的啊?可是,爸爸很忙很忙,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是真的!我跟爸爸通过电话了,他答应会来看的!”公主似的发型,凸显着女孩的甜美可爱,仰头看着妈妈,仿佛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画面在这一刻骤然暂停,男人转过身去,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可那声“巨响”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这么多年来,就像颗越长越大的“毒瘤”,压迫着每一根神经线。 开车在送两个孩子上学的路上,关怀备至的妻子不时扭过身子,看看小家伙们,“涛涛和佳佳,多精神,他们为这个比赛准备很久了,每天都会练!所以,老公,有空的时候,多陪陪孩子,行吗?其实我们一家人,好久好久没一起出外游玩了!” 男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攥住妻子的手,紧紧地贴在心口上面,“对不起,敏莞,作为丈夫,我违背了婚礼上发过的誓言,没能好好照顾c爱护你。还有,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每次看到这两个小家伙,都感觉欠他们很多很多!” “那你的‘所以’呢?怎么补偿我们三个?” “爸爸,爸爸,比完赛,去游乐场,行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坐‘呼啦呼啦’的过山车,还要你买这么大的棉花糖。”小男孩竭力模仿着,画了个超大的圆圈。 “幼稚!哼,爸爸,还是去海洋馆吧!那儿,有海龟c鲸鱼,还有顶皮球的海豚呢!” 男人乐开了花,本觉得孩子们已经疏远自己了,没料到,期待还真不少,“好,咱们都去个遍,爸爸跟单位请三天假,好好陪你们和妈妈玩玩。” 人群在交通信号灯前,停下急匆匆的脚步,赶着打卡的上班族,每隔几秒就要抬腕看看手表。掂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老大爷和往常一样,要带回家,和老伴一起吃。红色的数字开始闪了起来,男人向左打打方向盘,准备拐入“学子路”。 向西行驶的中型货车,音响里震耳欲聋的dj舞曲简直不要太燃,驾驶位上的小青年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晃,踮起的脚后跟用力抖着大腿,袅袅腾起的烟雾麻醉了他的大脑,所有的车辆c行人c商店,都在自我沉溺中消失了。‘嗖’地飞过停车线,旁边的司机很是不解,“傻逼吧!闯红灯,没看见对面的车······”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辆奥迪白色a6刚好挡在货车的行进线上,‘砰’的一声“巨响”,被拦腰撞向了中央护栏,电光火石之间,竟已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半,底盘上失去支撑的轮子,拼命晃了几下,做着垂死前的挣扎。钢化玻璃震出雪花般的裂痕,车顶重重地砸在地上,凹进去整整十公分。应急弹出的安全气囊,却只有三个! 愣了好一会儿,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终于反应过来,不住颤栗的嘴唇抖着,“我······我······我······他妈······撞······撞人了······”掰开车门,晕眩地一步一个踉跄,穿云裂石的回响就像扩音器开足“马力”被人捂到耳朵里一样,几乎要让鼓膜渗出血来! 突如其来的“车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接下来思考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救与不救?骑着自行车,初中学生模样的男孩赶紧掏出书包,急速地摸索了一阵儿,“找到了!”黑色的手机打开摄像头,一帧一帧地记录着,“哼!看这群人,再敢嘲笑我!这,他们肯定没见过!”原来他只是为了能在同学间炫耀炫耀。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往路中央瞥了一眼,又立刻收了回来,迈着同样的步子,拐进下一个街道,吹起的口哨‘嘹嘹呖呖’。难道他在庆幸躺在那的,不是自己?旁边车里的女人跺起脚跟,催促着:“走走走,赶紧赶紧!”生怕会扯上责任,遭来不必要的麻烦,本来摇下的车窗,被狠狠地关上了! 清醒点的小青年,赶紧钻回车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没人去拦,众目睽睽之下,肇事者留下排气筒喷出的青烟,和滑动摩擦而脱落的橡胶印,缩成一个点,直至混入早高峰,接着了无踪迹。 静止的车流哪会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停滞不前。很快,又恢复了它往常的模样,如织c如梭。摔落的车把手和尾灯,在干道上,被反复地碾过,碎成了残渣。铁杆刺穿了紧挨发动机的水箱,‘滴答滴答’地冲刷着干燥c脏污的地面,可容量终归是有尽头,它能做的,已经结束了。车顶底下,番茄汁一样的殷红色液体,伴随着浓郁的甜腥味淌了出来,慢斯条理地侵蚀着柏油道的纹路。 坠入深渊的男人,蜷曲着身子,鼻梁上方和左侧脸颊全都蹭出了道道血印。巨大的耳鸣迫使他的视觉神经进入休眠,一片含混隐晦,只能感觉到眼前有个物件在摆荡。尽量扭动着手脚,搜寻到米黄色的按钮,一按下去,安全带‘唰’地抽了回去,男人失去固定,趴了下去。 “敏莞,你怎么样?”几乎要废掉的声带勉强拉出几个音。 以微弱到听不到的程度,女人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夫妻间的默契,告诉男人:“快,看孩子。”母性是多么神圣的爱,洁白无瑕,这一刻,她的世界,只有小湛和小澄。 该死的是,后面的情况,在前座根本什么也觉察不了!拉直肩上的肌肉,男人拼死往孩子的方向扒拉着,庞杂地一通乱抓,手指好像摸到了一些东西,“蝴蝶结,是蝴蝶结,小澄·····小澄······”接着看到了女孩天白色的连裤袜,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淡红的斑点。娇小的身体被卡住似的,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肘部关节在屡屡冲击c碰撞之后,变形裹带着肿胀。儿茶酚胺作用于交感神经大大减弱了这种灼痛,咬紧牙关的男人奋力捣着窗户,眼泪混着鼻涕c血液和汗滴,流进嘴里,那是“丈夫与父亲”的使命,终于,再坚固,也有破裂的时候,艰难地匍匐着,蠕动的身体爬了出去。 救援队和医疗车一经抵达,男人绷得死紧的那根弦,‘呲啦’断了,顿时天摇地动,漆黑一团,立时后仰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半的阳光角度正好,穿过素色窗帘,不偏不倚地倾泻在两床头中间的小桌上。半杯白开水凉得透透的,始终没有人起来喝掉。空调因为过于老旧,只好‘呼啦呼啦’地喘着气,仿似随时都会灭火。带有花镜的老大爷,一板一眼地翻阅着昨日时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恍惚之间,男人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起身大喊:“敏莞!” 可床边没有期待的人,没有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没有朝夕亲吻过的脸庞,有的只是令人恐惧的事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男人手背上的蓝色注射器针头已被拔除,管它冒不冒血,一个飞身下地,奔出了还关着门的病房。 “我妻子和孩子呢?”‘砰’,一拳捶在问询台上,男人愤怒到了极点,周身的空气压制不住狂跳的心脏,被震荡得嘶嘶作响,沸腾的胸膛如同将要爆炸的锅炉,“啊——” 放下跷起的左腿,二十多岁的小护士转过身来,不情愿地又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双手插进宽大的口袋,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吼什么?注意点素质。点滴该换了,是吧?这就去。”撅起嘴巴没好气地敷衍着。 习惯了温文尔雅的人生起气来才异常可怕,男人两只暴突的眼球简直要掉下来了,震彻整个走廊的哭喊,让一切慢了下来,“我妻子,还有孩子在哪?”刹那间,气力消失了一般,站不稳的身体前倾,险些跪倒。 不明所以的小护士,也吓了一跳,“啊?我只负责换药,别的,不关我的事!你可以到旁边办公室,找医生。”回过头瞅一眼,点亮的企鹅没有再闪动,干脆走进配药室,推着堆满输液瓶的小车,不打算继续理会这个奇怪的男人了。 接下来等待男人的,不是小湛和小澄仰起的小脸,更不是敏莞逆光下的微笑。缓慢递过来的,只是一张又薄又硬的纸,椭圆公章刻下的朱红色印记,就像佳佳腿上那一记记鲜红的血污,“真的万分抱歉!高先生,如果抢救时间能提前,哪怕五分钟,我们也有三成的把握!”发蜡固定着三七分的头发,严肃c笔挺的身躯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定扛过来,他们其实,还活着,不过换了种存在,在这儿!”扣着靠左的心脏,别致的镜框后,不住眨巴的眼睛,充斥着失职与同情。 那天,真的!太长c太长。无论男人再怎么追赶,尽头依然是尽头! 三个人的影子渐渐缩小c浅淡,直至消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夜空中,几颗依偎在一起的星,相约好了一般,愈发璀璨c夺目。 “我知道,你们不会,也不舍得离开!”咧开嘴傻笑的男人,对着路灯下,栽满冬青的路边,望得出神,可那里又有什么呢? 二十六层的五号单元楼,窗口流溢着或白c或黄的阑珊,估计每一家都有等待和欢聚的人吧!可能正围坐在餐桌前,父母夹起一块排骨,小心地搁进孩子吃得脏乱的碗里,严厉地说一句:“还看电视,关了啊!”其乐融融的温情随着热气,暖热了整个房屋。刚下班的女人,可能没带钥匙,抬手摁响门铃,里面正在独自看着漫画的小男孩,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他奇怪c担心:“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听到传进来的声音,立刻警觉了起来,蹑手蹑脚地靠在卧室门口,“是妈妈,带了晚餐哦!快开开门!”不等下一秒,‘咔哒’,男孩扑进了女人的怀抱。失落的男人喉结上下抖动着,580毫升的啤酒液面‘咚咚咚’地下落不休,左手即将燃尽的烟头,不确定是否已经熄了,“靠,不就他妈给我开了吗?能怎样啊?”一脚踢烂了方形的纸箱。 三十米处的十层住宅逃离了这个纷扰的世界,沉默着c寂然着。门缝里早塞满了广告和贴纸,太久没通过电流的线路可能早被掐断了,不知从哪吹进的寒风,哦!是有扇遗漏的窗子忘了关紧。那些生活过的痕迹,尘土将它完整地封存起来,盘旋在圆形轨道上的火车模型,呆呆地停在那,是燃料不足?突发故障?还是那个捧着遥控器,欢呼雀跃的男孩再也回不来了?开始学会打扮的小女孩总站在妈妈的梳妆镜前,好奇地拿起,又放下琳琅的小瓶子,她一直特别喜欢,那只带着心形挂饰的发圈,走起路来,会一闪一闪地,超好看。打开电视机,不厌其烦地调到韩剧频道,抱起一包薯片,爱笑的女人脱掉笨重的鞋子,窝进舒软的沙发,如果画面中:浑然不觉的两个人历经坎坷,命中注定地相拥在一起。女人会跟着剧情,感动得稀里哗啦,甚至还要用掉半包纸巾。 搭乘电梯的话,十五秒即可到达的高度。“你常说,爬楼梯也算是一种不错的运动。还记得吗?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时不时地就拉着我们三个。爬不完,不许吃饭!”男人搔了搔脖子,即便并不痒,“两个小家伙爬得可快了!倒是我们俩,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有一次,你忽然就踏空了,再加上脚下一滑,幸亏有我充当肉垫,不然非骨折不可!当时,你吓得和只兔子似的,所以我干脆躺在那,就直直地看着趴在身上的你!埋在棕发下的脸颊,红红的,很可爱!” 又是这样,越往上,男人畏怯的想法越强烈,多少次已经推开十层的防火门,那股无形c恶狠的怪力,再次席卷全身,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展现猎物濒死期的“死亡缠绕”,直至腿骨c脊柱和肋骨‘咔吧咔吧’地一声声折断,在停止呼吸之前,感受着躯体的歪曲c异变,来自呼吸道的压挤上升传给中枢系统,缺氧的同时,痛苦亦不会减弱半分。 车内阅读灯下,男人相同的轮廓,却几乎是换了张脸,神情冷漠,两侧隆出的咀嚼肌有些微抽搐。那蔑视所有的眼神,毫无怜悯可言!猎物与巨蟒的角色互换一般,现在,盘踞下一级食物链的“消费者”,开启两道冲透黑夜的光束,没入了人潮。 刻意向下压了压帽檐,蓝色羽绒服的男子身材居中,也就二十上下,沿着周边鬼鬼祟祟地窥探,每瞅几眼就急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不时抽出铅笔,朝画板写着什么。 怎奈脚下突然一个不留神,重心失却了平衡,实实地滚了下去。偏偏它是个陡坡,幸好穿得厚,也足够走运,只是吃了嘴树叶,其余部位顶多有点擦伤,无关紧要。不过,接下来的场景肯定是男子不情愿看到的! 困顿的两人裹着笨重的军大衣,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哈欠像是橄榄球,一会儿传给这个,一会儿传给那个,压根停不住。 “这差事,真苦!大冷天的,搁外边值班,再加两件,也挡不住······”说着,便捂紧嘴,打了个响响的喷嚏,“带没带纸?不能,用手擤鼻涕啊!” “忘了。反正又没人看你,可以不必那么注意形象!”同事摊摊手,表示没啥好办法。 盯着大皮靴,扭捏地来了句:“那你教教我,不会!” 听到这话的同事,险些笑抽了,两块堆聚起的腹肌痉挛不止,足足三分钟没缓过劲来,“你个警察,居然不会擤鼻涕。完了完了,还有多少奇葩的事,我不知道?” “行了!看,往哪看呢?我指的地。”猫鼬般的戒备度提起严峻的目光,视力52可不是摆设,实用价值超高,“还学警匪片那一套,鸭舌帽c口罩都往头上套。小样,不发现你,发现谁?” 顺着方向,把注意力抛过去,“的确,偷偷摸摸地在案发现场处徘徊,行为诡异······,等等,人呢?突然就不见了!” “别急,没听见‘啊’的一声怪叫吗!”两眼一经对视,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我靠!不是掉下去了吧?” 男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积聚落叶的坑沟,不用起身,就知道自己肯定暴露了。被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难免觉得不自然,干脆翻身借力一蹬,右手用力撑住地面,跳了出来,故作镇定地拍拍肩膀c裤腿上的土和叶子,“没什么大碍,就摔了一跤!”旋即转身,迈出的步子要比平时多出二十公分来,走出十几米,已经觉得风平浪静的时候,“哎!这是你的吧!”背后冷不丁喊道的人,正挥动画板,紧盯着前方的风吹草动。 “这样,你先带他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了解了解情况?” 同事应了一句:“嗯,行!这边也不能没人,中饭你就自己解决吧!” 向上掀起男子的帽子,“呦嗬!还是一不良青年,小头发染得挺带劲啊!下次,别再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撂人群里就数你显眼!”半开玩笑地撩逗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还有,放心哈!不拘你。看你这样儿,大学生吧!好奇,过来见识见识命案现场?那这是什么?我瞅了几眼,犯案推测和环境分析,你是学刑侦的吗?” “就你问题多,到所里,一股脑地全让他说了!”同事拉开后门,把少年硬塞了进去,“别忘给刑警队电话,省得挨呲,说咱们工作不到位!” 毕竟过了九点,早高峰结束得还算匆忙。这两年,龙番市发展突飞猛进,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各类投资人彼竭我盈地参与建设,挤破头也得分一杯羹,市郊的水库工程注资两亿,光是旅游项目就开了二十几个,旺季日均接待人次高达上万,门票更是翻了又翻,游客依旧络绎不绝。本地龙头企业刚刚夺得“国内百强”称号,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报道,被发到网络上滚动播出,穿插在到处可见的led显示屏。站牌旁的公车,装备和运行效率可谓是改头换面c鸟枪换炮,调查结论显示,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乘坐率,这样的比例也算是超二线城市了。 中央后视镜,少年竟然没有社会混子那样,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一口一口叹粗气,反而精神奕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小子,有点胆!”驶进警察大院,和熟人打完招呼,随意地找了个车位。抬腿倚在后保险杠上,撕开蒸煮袋,男人一仰脖,稍稍发黑的果核,被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敲敲玻璃说道:“下车。” “槟榔,对吧?怪不得牙齿发黑。这东西和香烟一样,很难戒!”少年揉搓着双手。气温从昨天骤降,校内棚子里排成一列的单车都蒙上了层冰霜。不知怎地,也许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少年眼光偏向右上方的天空,吸吸鼻子,“少吃点吧!时间长了,口腔会痛!” 大大咧咧的男人,此时却露出了窘态,上咧着嘴唇,“你怎么跟我家那孩子说法一个样?成套儿呢还?”语气轻松了不少,每次听到这话,男人心里总觉得特别舒服,“禁止和警察套近乎。跟我过来,询问完情况,送你回去。” 简易镂空形楼梯,常常给人一种不安全的判断,逼着你抓住扶手。管理员掏出一大串钥匙圈,借助眯成条缝的“豆子”摸索着,“哇,找到了!”‘吱嘎’,木门不甘愿地松开咬住的框架。 为确保嫌疑对象的人身安全,墙壁使用的全是软材料,能有效防止撞墙寻求自杀,同时与附近医院开通“120应急救治绿色通道”,医生和救护车在十分钟内即可赶到。整体空间逼仄,颇带有压迫感。正对询问人员的位置悬挂着监控闭路电视和注意事项标栏。天花板上四盏方形灯具,足够捕捉嫌疑人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桌椅的摆放c安置也是有讲究的,工作人员和嫌疑人,一高一低,心理上就已占据主导。 “其实,照你这情况,根本不需要问询室,公园长椅上就能解决!”舔完一圈牙齿,男人朝垃圾桶啐了一口,手心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具体为什么?你应该明白,画板上的东西,如果没有学习过专业的刑侦知识,不可能那么细致!” 少年故意不回答男人提及的问题,坐到对面稍低的凳子上,“开始吧!” “真别说,你小子,有点意思!合我脾气。”确认完录像机工作状态,收起诙谐般的幽默,倒背如流的套话张口就来,“姓名c住址c职业。还有,拿出身份证,需要证实。以及出现在南湖犯案现场的原因和目的。” 失去推力的黑白证件滑至手边,“来本市上大学?回家,就算高铁也得四五个小时吧!”男人尽量多说一些,先把基本信任建立起来,“说说吧!安宇。”第一排使用六号字体,蓝色油墨印刷的两个字,读起来蛮顺口的! “青科机电系大二生,宿舍,校内南苑二号楼。”这个年纪不该具有的从容,似乎可以在少年身上寻觅,额前的碎发似乎隐藏不了,火焰灼热的光芒,“因为我觉得,凶手,仍然是那个人!” 俨乎其然的坐姿和话语,仿佛冻住了空气一般,震慑撕裂着皮层感知,甚至已经无法呼气。对于这两起“命案”,男人历历在目。作为派出所的中坚力量,现场保护和监察工作就落在了自己的肩膀。恍如昨日的记忆如超清的电影,流畅地播映着,一幕幕场景在脑子里过了又过,连捅数刀的尸体c凋谢泛白的笑靥c面目全非的无名氏,暴戾的恶行拉开了身为警察的引线,浓重的刺鼻味儿,预示着下一秒,迸出的爆炸,会撼天震地。 “早晚将这种社会的渣滓,筛出来毙了!”烙铁般的炽红,从男人耳根部肆虐地蔓延开来,下颚控不住地战栗着,笔下的力道比往常更是重了两倍,肺叶里,二氧化碳被强制性压缩成一团,以至于呼出的那口气,几乎没有中断,略微通顺c镇定后,缓过神来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凶手是同一人,依据呢?” 抛光砖上剔除不了的污迹,牢牢锁住少年的注意,看大小和凸起程度很容易联想到“口香糖”。“我本以为,黄致宇和贾菲菲的死,和‘青春杯’意外取胜有关,那关键的一球正是由黄致宇踢出并中进的,所以有可能‘体大’怀恨在心。可通过了解,他们动机有,时间不对,十月二十五号下午八点左右,在‘桂林食府’喝得烂醉,后来去了‘华天ktv’包场,同时据前台服务员回忆,这群人一整晚都没有离开,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所以无论杀人还是抛尸,全实现不了!”安宇说话的口吻太过平淡,以至都听不出降调和升调,“你不认为,这两处案发现场,有共同点吗?” “被害人的死亡原因c现场遗留的痕迹,你什么线索也没有,能分析共同点?唬我啊!” 一问一答之间,反倒是更改了角色设定。互不相识的两人,没想到,能因为案情,像朋友那样对话。 “没必要进入现场!” “啊!你这什么意思?”少年的一句话如鼓槌般落了下来,敲得男人阵阵懵然。 食指弯曲顶在鼻尖处,安宇右侧的尖齿前后磨损着牙釉质,“学校c公园,人群流动量都如此之大的地方,尸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得不出任何结论。换句话说,专业犯罪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就凭这个!还以为什么高谈阔论!那要是‘偶然’呢?”自以为占了上风,男人心底竟然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年轻些,考虑问题不到位······” “很正常”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脱口,少年故意抢先截断,抓住了其中包含的漏洞,“你同意了我的后半句,是吗?” 敏感神经立刻反应过来,“没想到啊!坑挖得还挺深,有两下子,小看你了!”似乎完全不把这当回事,男人只是向后理了理领口,“我不可能透露案情进度。你的猜测,不否认,也不肯定。” 少年明白话中有话的意思,翻篇之后,继续下一页,“换位思考,杀完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如何处理尸体不被发现,对吧?而在这两起案子里,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吗?昨天晚上出现尸体,第二天早晨必然有人报案,这不是巧合吧?” 蓦地一瞬间,大片大片的光辉,囊括着干冷的空气布满了小屋,体形彪悍的汉子站在门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与参案民警低语几声后,自腰后摸出一副银色手铐,自下而上地将拷环扣在少年的手腕上,待检查完松紧度,关闭了保险。 奇怪的是,安宇并未显露出不安的神情,反倒十分配合地抬起另一只手臂。 “怎么,以前进去过?” “既然已经知道原因,又为什么要反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所谓天赋(二) 龙江大桥下江岸正在修建江边公园,似乎不是硬化工程,看样子,是要做成湿地吧!打造工作以种植植被为主,三年内打算实现,栽种水杉c银杏c香樟等乔木类1500余株,芦苇c芭茅等灌木丛十几万丛,以及“常年见绿,四季有花”的景观效果。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和优化,画眉c白鹭c野鸭c鹦鹉等多种鸟类也会来此栖息筑巢。 未来幻想中,鸟儿大概会成群结队地飞舞,整齐的树阵与地被勾勒出景观c景点的轮廓。江c城相融的结合体,必然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浓稠墨砚般的夜色下,那些美好的遐思不得不烟消云散。两排渴望拥抱c取暖的路灯,只能萎靡不振地相望着彼此,用尽全力照射的光线,是不舍的眼神,却被无情的车辆一次又一次地冲散。 昏黑酽酽,甚至分不清江面和天空,迷蒙的雾气遮蔽着一切,星c月c山仿似从来就没存在过。 水底,一场惊心动魄的狩猎即将开始!慢慢地探出头向四周观望,一条快活的鱼儿左停停c右停停,新鲜感的强烈让它忘记了生存的本能,殊不知泥沙中的生物已将它锁定,挪动四肢,迟缓地移动着笨重的“负载”。这只草龟几天没有进食,饥肠辘辘地等待着,头缩进甲壳却不曲尾,鱼儿好奇似的游了过来,尾鳍一摆一摆地很是开心。 颈部肌肉顿时充血c膨胀,只感到一阵水波颤动,抖落的悬浮物便遮盖了所有!被咬断的肚腹,丝丝鲜血不甘地飘向江面。草龟将它拖到一边,囫囵地往嘴里吞,还是贪心些,食物太大,进不去。干脆放下来,用前爪摁着鱼儿的身子,死死咬住某个地方,使劲甩头撕裂着肉块。 呈套叠状的长物迸溅而出,暗红深紫的”圆点”混杂其中,失去了心脏这座压泵机,鱼儿彻底宣告死亡。 用餐结束,草龟吐出舌头舔食着嘴角的“余液”,满意地打个“哈欠”,透薄的眼皮盖在了发绿的眼球上。狼藉的“餐桌”不会有人去收拾,逐渐泛白的鱼皮和内脏,大概会被埋藏进淤泥,最后,细菌和真菌将其破坏c分解,物质循环到此结束。 与此无关的桥上,行人来去匆匆,殷切的思绪始终停不下来。自北向南疾驰的丰田车里,肥头大耳的男人一脸络腮胡,下巴和脖子都分出了好几层,胸前两坨赘肉,被安全带完美地分隔开来。膀胱充盈带来的尿意,忍不住想要嘘嘘,可这儿哪有厕所。胖汉腾出一只手,拿过还剩点饮料的水瓶,呼呼地口哨就响了起来,下面股股热气溜进了鼻孔,只好恶心地干呕几声,“往边上靠靠,赶紧丢了,熏死人!”后座的朋友厌恶地责骂着。 可能因为长时间地背载超负荷的单肩包,楚非一侧的肩膀总会不自觉地上提,自然就需要承受较大的重力,所以出现了较为明显的“高低肩”。鞋子也有对应的变化,右脚鞋底的磨损程度,相对左脚,也更重一些。 每一秒,楚非都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却渐渐迷失在这种踽踽苦行的滋味中,终忘了为何踏上这条,自知没有归程的迷途。 陷入另一条深渊的男孩,还是后悔了,“如果没有报考这所学校,也就不会有那天下午的“对视”,我也不会想起“他”到底是谁?做过什么?恶魔更不会突然出现在身旁?”楚非硬邦邦的嘴唇像干裂的土地一样,皮质高高地翘起着时刻准备褪下,一掠而过的冷笑是在嘲讽懦弱的自己吗? “睁开眼好好看看吧!那个人过得是有多心安,早忘了对你造成的伤害!你嘴里那股死鱼烂虾的腥臭味怎么来的?啊?无论你刷牙刷得次数再多,那味道一直都在吧!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既然做错了,就是要偿还代价的,即便是剥夺“他”的生命!” 楚非口里的“他”和“青科案”中的男性被害人黄致宇是同一人。那段未完结的儿时故事也发生在这两人之间。 盛夏的某一天,知了忘乎所以的嘶唱裹带着干燥闷热的日光,惊扰得小床上的男孩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立刻荡然无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趿拉着拖鞋,溜进爸爸的书房。男孩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藏在花盆下的平板钥匙,捅进锁孔的时候,画面感甚是剧烈,男孩激动c刺激和兴奋,不断重复着开锁的动作,漫过舌头的唾液溢了出来,登时腿上有一阵凉凉的感觉。 男孩乘着家里没人,悄悄地拉上窗帘,屋里霎时间黑了下来。再次摁下发蓝的按钮,影碟机的光驱收了回去,把电视调至第二接收频道,外方网站发布的警告信息已经播映完毕。 底部打出的字幕,男孩根本看不懂,后面的场景更是难以理解。 愈加疑惑的画面不断跳动,男孩感觉脑子有些眩晕。 “这样也可以吗?”舌头在牙齿周围绕了一圈,男孩惊喜c愉悦的表情好似学到了什么! 螺旋状的水流浸透丢弃的卫生纸,打了几转,随着‘呼拉’一声,排进了污水管道。 “总有一天,我会试试!”男孩对着马桶,提上了裤子。 机会就在不经意间,来了!作为班上的“老大”。男孩经常领着几个小弟,搁校外的小路上晃荡,碰到去小卖部买完零食的低年级学生,总会飞快地窜过去拦住。 “买的啥,哥几个先替你尝尝,行不!”这可不是商量的语气,男孩的手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衣领。 “要不给钱,要不留下吃的?”最左边叼着狗尾巴草的小弟踢过去一块石头。 见那人啥反应没有,“妈的!让你选。”眼看耳光就要扇了上去。 大多数被截下的,都会由于害怕挨打,松开紧紧抱住的胸口,放弃抵抗,把东西交出去。然后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垂头丧气地说一句:“真倒霉!”,带着一身脏土离开! 如果遇到女的,毕竟挨着学校,大的动作不敢有,拨拨头发c摸摸脸蛋,男孩干的可真不少。 不过,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的少年很是痛苦,“哟,行,打成这样都不放手!”男孩‘咣’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给我揍,揍到他服为止!” 拳头和膝盖轮番蹂躏着少年孱弱的身体,“行行行!别打了。黄老大,人晕了!”打着耳钉的小弟,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正好,拉到那边的草垛里。教你们一招,好好学着!”窃笑的男孩想起了看过的“刺激”视频,“女的捞不着,拿你练练,行不!” “热潮”使得男孩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后脑习惯性地一阵空白。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咳咳’,被呛到的气管,弄醒了昏过去的少年,侧身呕出像痰一样黏稠的东西,不过内容物却是乳白色的。 “怎么样?哥几个,没见过这姿势吧?”把松垮的腰带串好,男孩满意地炫耀着自以为值得骄傲的行为,“你瞅这小子,还他妈不知道咋回事呢!告诉我啥味儿的,行不!” 其实这些,并未给当时的少年遗留下什么阴影之类的!不过是觉得有些屈辱c难过罢了!没过多久,总欺负同学的男孩出了些意外,据说是把人打进医院,被迫转学了。从此两人再无交集,少年也以阳光c乐观的心态考进了大学,那件事仿佛也随着成长,忘却了! 很快,积极热情c外向开朗的少年,收获了许多珍贵的纪念。每一天,充实带有激情的生活总会准时将他叫醒。走在去餐厅的路上,朋友们扬起笑容打着招呼,网球队的熟人c上课刚认识的同学,还有周围宿舍的兄弟,初阳咧开的嘴角也愈加灿烂c耀眼。就连见都没见过的校友,看到如此青春c帅气的少年,瞟几眼是避免不了的! 少年对未来虽不憧憬,但也想过,最后还是觉得“平淡”更好。舒舒服服地读完这几年学,毕业了,找份能坚持干下去的工作,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女朋友并不需要多么漂亮,自己喜欢就可以了,然后一帆风顺地走下去,给她承诺一生的宠爱与守护。经历所有人都会经历的喜怒哀乐,用完这几十年,安详不悔地老去。 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甚至不讲情面,它从来不等你准备好,说来就来的“霹雳”从不迟到! ‘啊’,一声尖叫截断了下往底楼的人潮,弯下腰去的女孩完全褪去了青涩,打扮十分入时,半透明的上衣搭配灰色开叉裙,枣红的高跟鞋倒是显得很有范儿,不过妆容,画得稍浓些,有点偏职业化! “你怎么搞的?上楼梯都不会吗?”揉着脚踝的女孩锁住眉头,浑身散发着怒意。 反戴着帽子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是校内的学生,“对不起,我有急事!”随手扔下一句道歉,跑上去了! “等会儿,行不!”插着裤兜的黄致宇一把拽住了那人的书包,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我靠,滚蛋。”那人瞪着抓在背带上的另一只手,“松开!我他妈让你松开!” 回头看了看女友,做出个搞笑的鬼脸,“你先去教室等我几分钟,菲菲,马上就来!” 流星赶月之间,已搭上帽子男的肩膀,黄致宇使劲吸了吸后槽牙,“去哪?我陪你啊!走!”坚决的语气容不得任何反驳,更何况那人左边的胳膊,已经开始感到火辣辣地疼了! “错了,哥,就,饶这一次!”倚在暖气片旁的帽子男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脸上肿起的印子,正好五道,鼻血顺着也淌了出来。纯白的t恤,居然出现了一个足状l一g一。 “哈,不是挺硬气的吗?秒怂?”黄致宇揪起对方的头发,贴了过去,额头几乎要碰在一起,“咱没事,就别戴帽子了,省得摘,行不!” 软蔫蔫的脑袋无力地点了点,“那,能走了吧?” “当然!”侧身让开,黄致宇满不在乎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对了,还有件事,下回记得好好道歉,行不!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摇摇头,抬脚站在了小便池上,热流哗哗地冲刷着蓝色的帽檐,颇有兴趣地说道:“这个,该让他拿回去的!”猛然感觉到哪不对劲儿,脊梁后面冷嗖嗖的! 发生在厕所里的打架和求饶,与“隔间”里的少年本应无关。毕竟对于男人而言,不动手,问题很难彻底解决!另一方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急忙说了几句软话,想就此打住。再平常不过的流程,接下来互给个台阶,这件事也就了了! 撕下几张手纸,做完“清理”工作。少年站起来拉住插销,准备出去,顷刻间,“行不!”两个字真真切切地传了进来,海马体涌动着似曾相识的“信号”,僵直的躯体只能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行不······行不······行不······”记忆凌乱地翻找着磁盘,目录一遍遍扫过,关键词搜索也没有结果。少年记起,还有一个地方!点开丢进“垃圾箱”的删除文件夹,读条开始恢复,5c20c60······ 它,回来了!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c意外,使少年感到自己就像无依无靠的“塑料袋”,任由暴风雨肆意吹打和践踏。 跨越一百的心率,使得少年神志模糊c脸色煞白,豆粒儿大的汗珠浸透了后颈上的碎发。虚脱的双腿忘了脚下的台子,险些跌倒。空泛的瞳孔映射出倒立的像,经视觉中枢综合处理后,儿时的男孩和正前方的人,仿似合二为一了! “哎!别看了,行不!”掏出烟盒,黄致宇扬起下巴,撞上了少年的视线,“没空理你!”晃晃夹在指间的香烟,并不打算在这臭哄哄的环境里再呆下去。可能是怕女友嫌弃,走到门口的时候,故意捂住口鼻哈出一口气,嗅了嗅。 类似于腐烂的腥味堵住了鼻腔,骤然紧缩的腹部,使少年一下子扑倒在了洗手台上,“······呕······呕······”好似有什么封住了食道,仅仅是淡黄色的胃酸混着唾液在嘴角耷拉着。‘咣’地一下,水龙头被拧到了极限,‘呲呲’的水柱掺着泡沫,反复洗涤着滑腻的舌苔,可那味道,却如同嵌入了灵魂,无论肉体怎样?始终未曾伤及“它”半分。 自此,少年变得愈来愈难以和他人相处,目光经常是躲躲闪闪的!每次刷牙,都要十几c二十分钟,即便擦伤c划破牙龈和粘膜,也不会停下,毫不在意地把牙膏再次挤在刷毛上,继续重复机械的动作。 “对!本来就是该死的!”楚非明白,这不过是自己杀人的借口,哪怕逃得再远c再久,深深的负罪感依旧重重地压着胸口,那种遏抑感始终如影随形。 “哼!随便敷衍几句,以为我就会离开?我能够看透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心’,所以,千万别骗我!”轻蔑地冷笑几声,恶魔隐没在了无休止的黑暗之中。 虽然黄致宇的死在某种心理层面上“拯救”了楚非。是的,腥味消失了!可少年却跌进了另一重梦境!漫无边际的寒洋,浮冰上的少年孤独地瑟缩着,屹立c高耸的雪山摧枯拉朽般崩塌了,‘咔擦咔擦’,开裂的纹路和声响使得整个冰面颤动了起来。瞬息间,“海兽”已然觉醒,那层厚厚的冰墙再也不能阻挡它的攻势!还好,少年抓住了“生命的稻草”,但,嘀嘀嗒嗒的,是什么?哦!冰在消融,支撑力也在减小,冻紫的手臂就要脱离c滑落了,楚非闭上眼睛,放空了大脑。 ‘砰’,有东西撞上了隔离护栏,‘骨碌骨碌’地滚在少年鞋子的一侧。原来是个“饮料瓶”,盖子估计是刚才磕飞了,那泛黄的流液,一看就懂了! 楚非俯身将其捡起,塞进了垃圾桶。 慵懒c散逸的周末时光,总是惬意c舒适的!四人间研究生宿舍里,空调c热水器和饮用机一应俱全,对了!还有独立卫浴,草绿色的柜子和桌椅,刚巧契合妙龄少女的趣味追求!昨晚可能忘记了随手关闭日光灯的习惯,刚六点,电流就不合时宜地“溜”了进来。 三个女生面容较为憔悴,乱糟糟的发丝间依稀还能看到纯白色的奶油渍,难不成去参加谁的生日聚会了?猛然亮起的灯光零落地飘散在她们脸上。最南边的床位‘嘎吱’一声,翻身朝里继续着和敏镐欧巴的”约会”对铺的姑娘居然还蹬被子,幸好穿着睡衣,香甜的睡姿丝毫没被打扰。嘴角带颗美人痣的女孩半睁开惺忪的双眼,“小希,关一下灯!”沙哑的嗓音,大概是啤酒喝得太多,伤到了声带。 “哎!醒醒。”女孩小声地冲那层裹得密不透风的棉被,喊了喊,不知里面的人醒着还是睡着? “唉,怎么回事?这两天一直这样!看来,还得换老法子。”女孩抽出夏天撑蚊帐用的支杆,凭借手长胳膊长的优势,朝开关使劲地够着,‘咔’,“搞定!”随即扑通躺了下去,太困了! 那片孤寂c暗淡的空间里,蜷成一团的女孩,双腿紧紧地曲缩于胸前。即便捂得严严实实,身子还是抖得厉害,冰凉的十指死死地掐着肩膀上的皮肉,错综交横的月牙形印记,甚至有些紫黑!发黄的眼白,布满了由于球结膜血管扩张而发散c蔓延的“鲜红色蛛网”。鼻根部,覆盖着一层细丝般的茸毛,被眉间渗出的密汗浸了又浸,再也直不起“腰”,直能老老实实地,趴了下去!被压得生疼的耳廓,不服气地向“裁判”哭诉着:“为什么,它可以站着,而我就得被压着?”刚正不阿的’裁判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仿佛失去了对疼痛的判断,啊!不,应该是,对所有知觉的判断! 扁桃体肿胀带来剧烈咽炎,与之相随的,还有三十八度的中烧,很明显,女孩生病了! 用腻子(填泥)简单找平c打磨过的天花板,弥散在空气中,桔香清新剂的味道,以及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一切都很自然。可这完全,是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啊!女孩从床上坐起身,活动了活动僵硬的四肢,两只手臂顿时感到一阵酸麻,就连勃颈都不知为何一抽一抽的? 逆光走来过的男人,看不清表情,只是单手端着餐盘,撂到一旁的木桌上,冷冷地说道:“既然醒了,吃点东西吧!等会儿送你回去。”迅速结束的话语根本没打算告诉女孩更多! “我的衣服,去哪了?”女孩慌乱的目光四处找寻着熟悉的物件,“哦!在这。”枕边,棕色的钱包和几把钥匙安安静静地被放在那儿,翻开之后,照片里,还是一样秀丽的笑容! 指了指沙发上的手提袋和鞋盒,男人从暖壶里倒出一杯开水,“还没晒干,你先穿这个!必须把衣服全部更换,一点痕迹也不能留下!” 刚才还处于需氧状态下的大脑,霎时间亢奋了起来。昨日的回想接连不绝地涌进,女孩觉得脸上黏乎乎的,头部也开始隐隐作痛,‘嘣嘣’的声响甚至让地板都震了起来! “接受不了,是吗?” 近乎绝望的疯狂使女孩迷失了理智,尽管试着强行隐去突来的恐惧,结果却可想而知!骤然大变的模样,愈加狂乱c急迫了,断断续续的吐字甚至连不成一句话,“不······不知道······这里······很难受!”女孩按压着胸口,浑身惊怖得就像拉满弓的弦一样,平常看起来很温暖的东西现在也好似变成了魔鬼,朝她扑了过来。 “没关系,很正常!”男人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有条不紊地把培根和生菜夹进蘸好酱的面包,享受着咀嚼带来的满足感,“可以先去洗个澡,有助于缓解肌肉疲劳,卫生间在门口左手边。” 如此沉着c安谧的反应,使女孩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在死亡的伴随下,平常地活着,没有不安c没有改变,甚至,没有起伏!普通人谈之敬畏的生命,在他看来,竞和任由踩踏的花草无异,丝毫不值得怜悯与同情。 “你······难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吗?”扶着床沿的女孩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害怕?后悔?还是兴奋?”男人抽出纸巾擦擦指间的油渍,仍旧直挺地坐着,“该死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对这种人显露恻隐之心,就是要倾尽全力地砸下去。他们那肮脏的躯壳只有接受审判c毁灭,才能找回最终的‘归宿’。” 危如累卵的堤防再也受不住惊涛骇般的攻势,本就摇摇欲坠的重心,此刻,彻底偏离了“轨道”,如侧翻的列车一般,在惯性的作用下,碳钢持续磨削加热成熔融状态,紧接着爆裂的火花划出参差的弧线。即便女孩心底是那么刚强,可,被现实包围的恐惧,还是打败了不服输的她! “不要担心!没事的,那个留下无尽痛苦的恶魔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难以度过的长夜再也不会有了!是的,你,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男人走到女孩跟前,伸出青筋裸露的手掌,眼睛里射出的“异光”不得不让人感到“屈服”,“喏!母亲完全没有责备你,依旧开心地笑着,对吗?看,窗外,太阳是不是更加灿烂c明媚了呢?” 和煦的日光背后,竞是无法直视的“刺目”。女孩屡次尝试着,去看清那光掩盖下的真相,晶状体的萎靡c干灼还是使她放弃了找寻。 强撑着来自心口的压迫,女孩艰难地弯起膝盖。同样,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力量,每一次,都是靠自己站起来和走下去。向右旋开把手,抛光瓷砖和素净的墙壁浑然一色,猛地扳下浴霸,呲呲的喷头散出四十二度的温水,女孩脱到一丝不挂的程度,却不断后退,最后缩在了角落里!卫生间,‘哗哗’的响声混同着低沉的抽泣,一起流进了污浊c肮脏的下水道! 磁性密封条的冰箱门,打开时总会带有一种吸力。整理好餐盘,男人把吃剩下的食物放进亮着黄灯的保鲜柜,为数不多的“存货”,估计已经吃不到后天了,眉头紧蹙的样子,是在想着,要去买什么蔬菜吗?很明显,不是。 蹲下身子,男人牢牢地盯着冷藏室,四处逃散的白雾终于挣脱了牢笼,不一会儿,往日雪藏在朦胧c模糊里面的东西,到底还是显现了出来。 那圆不隆冬,黑黑的,是没有切开的肉吗?不对,什么肉能够占据三层冷冻抽屉的高度。而且那层厚厚的冰霜,至少要几个月才可以形成吧! “怎么样?很冷吧?你犯下的错实在太重,太重。这罪,死亡赎回不了你,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与冰寒才是报复你c拯救我,最好的方式!”逐渐狰狞c扭曲的脸部肌肉,男人压抑不住喷薄而发的“活火山”,滚滚黑烟下,暗红色的岩浆肆意妄为,“绝望中,给你一缕希望,然后在你即将抓住的时候,一把将其捏碎!就像接下来,我的动作。”手上骤然发力,‘砰’地一声,投进冷藏室里的光线与气温顿时被切断了! 轻蔑的笑容浮上嘴角,男人张开双臂,沐浴着愿意普照每一个阴暗面的朝晖,“如期而至的,也就只有你了!” 毛巾拭去白蒙蒙的水汽,沉郁的面颊充溢着看不尽的疲惫,即便任由烫热的水流自上而下地漫过,却丝毫不见血流加快带来的红润,镜中的女孩仿佛被掏空了思想,只剩一具即将压溃的,麻木的空壳。 “现在,能走了吗?”女孩侧身站在门口,不敢再去看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整个房间,安静地仅有发梢上水珠滴落的‘嗒嗒’声,“我是说,离开?” 轻淡的回答看破了所有,“你的意思,是‘退出’吧?人性,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信誓旦旦地答应,却又毫不迟疑地反悔。对哦!人,本来就有多面性,没什么可挽留的,所以你随时可以‘离开’,去回到以前的生活。” 男人如此地干脆c果断,是女孩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嵌入皮肉的指甲顿时松了下来,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是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拴住了她的双脚。 “不过!你认为残破碎裂的‘玻璃’,还能完整地粘合并使用吗?毋庸置疑的答案,ip一ssible!只有当你把它丢弃,再更换一块新的,这扇窗子才可以继续‘挡风遮雨’,对吗?”把插头塞进墙壁上的单相插座,按下红色的按钮,经电热丝“加工”后的热风‘呼呼’地吹着,男人翻出手背试了试,拢起女孩湿漉漉的长发,“就算要走,至少得弄干头发吧?” 紧接着,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女孩突地打了个激灵,貌似特别不习惯男人的靠近,不自觉地往旁边移了移,“我,自己来吧!” “当然!给。既然你那么想自己去做,我又何必阻拦呢?” “小希,小希,醒醒!”隐约之中,好像有人在呼唤着,“不行,叫不醒,照现在这个情况必须马上去医务室!”嘴角带颗痣的女生拿过毛巾,擦了擦小希直冒虚汗的额头。 “但是,小希这个样子,怎么去?” “我背着,赶紧给她穿上衣服,不然出去着了凉更难受!” 校园小路,寥寥无几的学生百无聊赖地走着,顷刻间,大家的注意都被狂奔的几个女孩吸引了过去。 “这也太着急了吧!拖鞋都没换。”顶着一头“鸡窝”的理科男满脸八卦,抬肘戳了戳同伴的胳膊。 “别闹,血条快没了!我躲,哎,打不着!切,还是死了!”屏幕中央的小沙漏从四十多秒开始倒计时,“完犊子,这把必输!这群猪队友在‘游泳’吗!还有,你刚才戳我干什么?真憋火!” “行行行,别抱怨了,老哥!回去,带你一局。”果然,对自身不能产生任何影响的人或物,记忆只保存三秒! “晴晴,让我来背,你太累了!” “没关系······就······快到了······”女孩固然喘得厉害,速度却有增无减,保护朋友不受伤害的责任感是唯一的精神支柱,更是纯洁无瑕的友谊见证。 “小希,能听到吗?” 在剧烈颠簸下,紧闭的眼皮好似动了动。 “是,她能听见,能听见!放心,一定没事的!” 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几分钟内,女孩们绷紧的神经始终高速运转着,担心一旦懈怠,小希会出现什么意外。因为这两天,她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周周肿胀的红眼圈吞没了原有的坚决与倔强,仿似瞬然之间,变成了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情绪异常萎靡c低落,一直窝在床上,蒙在被子里面,每当问她的时候,什么反应也没有,不生气不说话,只是抱死的双臂缩得更紧了!尽管小希平时不怎么爱表露感情,但这次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绝对经历了非同一般的重大打击。 真正雪上加霜的,是诊断室前排起的长队!学生,现在越来越“娇贵”了,有个头疼脑热,这痒那痛的,就要找医生c上医院!一对小情侣提着满满一大袋的药,而两人却都兴高采烈的,丝毫看不出哪儿不舒服,“媳妇,这下,可以证明我爱你了吧?不过,咱们是不是买得太多了?”男生摸了摸兜里瘪下去的钱夹,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老婆,认怂认怂!大不了去跟他们哥几个蹭吃蹭喝。 “不多!先备着呀!说不定下次还能用到呢!”女生奶声奶气的调子酥中带柔,是把威力十足的杀手锏,再辅以撒娇卖萌的看家本事,功力寻常的男生没几个能招架得住的,“鉴于你来得还算迅速,态度也算诚恳,就原谅你了!” “多谢‘教主’圣恩!嘻嘻。” 衣着整齐,丝边眼镜的男人坐在木质长椅的一侧,跷着二郎腿,正在通电话。声音沙哑的竞和砂纸磨过桌面无异,估计嗓子出了问题。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空气那么干燥c沉闷,难免会有些小毛病。 “先把小希扶过去吧!我问问,能不能插个位置?”说着,晴晴便焦急地跑进了里屋,“老师,您好,我朋友烧得特别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 只穿件米色羊毛衫的中年妇女,立刻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匆忙向对面的青年解释道:“同学,不好意思,请先稍微等会儿,有个‘急号’。” “没事,您赶紧过去吧!” ‘唰唰唰’,水银柱被甩至三十五度之前,“把这个给她测测!”旋即掏出医用手电往鼻咽处照了照,怅然地训斥道:“怎么现在才来?你们谁知道,她对头孢或者青霉素有无过敏现象?” 几个累得满头大汗的女孩低下了眼帘。 “没事。你们别太着急,我呢!做‘皮试反应’就可以了!” “对不起,小希!都怪我们平时没多关心关心你!要是早点发现,根本不会让你变成这样!”其中一个女生已经愧疚地要哭出来了。 医生的职业本能,就是必须准确c快速地作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测试完毕,没有出现过敏!首先,退烧是目前最重要的!注射安痛定和地塞米松,还有用冷毛巾进行冰敷加快散热速度。下一步,再解决扁桃体发炎c充血的症状!”留有齐耳短发的女人看过高达三十九度的体温计,习惯性地挤了挤鼻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所谓天赋(三)(1) ‘嘭嘭嘭’,咬住嘴唇的年轻人戴着头盔站在门外,手里提溜着两个大号的塑料袋,战战兢兢地摁下门铃呼叫器,“那个,您订的外卖,请,签收!”结结巴巴的样子好像很不情愿,跟受了谁的威胁似的! 一脑袋肥油的胖汉透过窥探镜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外面的情况,“把东西搁下,走就行了!”关死的防盗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向。 外卖小哥当即就挪开脚步,刚一回身,随即又转了回来,“老板的新规定,必须签字确认,防止错拿c多拿!” “我靠,吃个外卖,破事还那么多!”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胖汉错开一条狭窄的缝隙,登时间,浓烈c呛鼻的烟味已蔓延至整个楼道,下句话还未脱口之际,便被出乎意料的高声大喝吓呆了,“行动!” 三天前,龙番市公安局得到可靠线报,位于北京路22号的秀庄雅阁,出现了大型的聚众赌博。据侦查员回传的情报,在此进出c流动的,甚至多达五c六十人,外围放风c盯梢的,到处都有,坐超市里玩手机的瘦高个,时不时就往四周瞟瞟。还有倚在电线杆旁边,一身农民工打扮的男子,豆粒儿般的小眼滴溜溜地乱转。你别说,弄不好真能分几千块钱呢? “现在的犯罪分子是不是都觉得“灯下黑”啊?敢在闹市区顶风作案,真行!局长,我请求和刑警队联合抓赌,非得好好整治整治这群‘渣子’。”特警支队潘玉明气得牙痒痒,“上次没逮干净,这回必须一锅端!” 部下豪气干云,上司怎么可能扭扭捏捏c迟疑不决,出警令当即立下,“秦亮派一队人悄无声息地把‘舌头’全部‘拔除’。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负责布控包围圈,牢牢守住目标位置,甭管它是大鱼,还是小虾,全给我网得死死的!” 潘玉明张大了嘴巴,期待着往下继续说对自己的安排。 “至于你,我想知道那几千字的检讨,有没有起作用?”刘局就”殴打被监管人”这一项,戏谑地调侃着,“要不是给你挡住上面的谴责追究,心理办公室早找你测暴力倾向了,懂不懂?再掉链子c惹麻烦,当心我‘撸’了你!” 欣喜得简直像个极易满足的小男孩,潘玉明手舞足蹈地笑着回答说:“谢谢局长包容,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追风逐电之间,身着纯黑作战服的特警已冲入客厅中央,“抱头,蹲下!”铿锵般的话语容不得半点反抗。脖子上刺满虎纹的光头赌徒佯装出一副无辜的嘴脸,背靠在半敞着的窗户前面,瞅准时机,猛地纵身一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下了三楼。控制受力点落在脚尖处,赌徒同时向侧边翻滚,随后扭头,嘲讽地竖起了中指。怎么着,也是混社会的人,略微通晓一点逃生的本领,没什么稀奇的! 潘玉明对此却并不恼怒,反而轻松地扬起下巴,鼓掌庆贺了起来,“干得漂亮,老秦!断后路c玩包抄,真有你的!” “秦队c潘队,此次行动抓获参赌c涉赌人员共计五十六名,缴查现金高达四十万元,同时发现银行卡c贵重首饰若干,笼统估算大概八十万左右!”如此辉煌的“战果”,不禁让所有人感到骄傲与自豪。流过的血c擦干的汗终究不是徒劳,狠狠扼杀了威胁人民健康生活的一颗“大毒瘤”,无愧为国徽下的人民警察。 “从来面无表情的你,现在居然皱着眉头,遇见棘手的案子了?我都听说了,‘青科’和‘南湖’,整月不到,两起命案,够你喝一壶的!”潘玉明半开玩笑地打趣着秦亮,“不过,说真的,像样的突破点到底找没找到?” 秦亮衔住支白将,深吸一口,递给了多年的老伙计,“嫌疑人作案动机不详,大致推测为偏执人格报复性犯罪,其次,第二起中的死者身份依旧没有调查清楚。‘青科案’现场遗留的那串数字,更是······” 话还未说完,手机便又唱又跳地响个不停,“喂,好·······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怎么,要走?行吧!毕竟干咱们这行,属马的,早晚累死!”潘玉明拉开车门,半吞半吐地想再说点什么。自警校毕业,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同窗数载的情谊,现在却只能变作一句无关痛痒的挥别,“路上,小心哈!” 心里同不是滋味的秦亮握拳,竖直伸出了车外。 “谁会跟你碰,要撤赶紧撤,墨迹啥?”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仿佛光阴倒退了十年,稚气c青春的模样,始终完整地存放在记忆里。 撂下听筒,林良略显犹豫地问道:“你们,真觉得,‘他’,会是凶手?” “无论怎样,‘他’拿不出强力的不在场证明,就洗脱不了嫌疑!”大壮执拗地反驳着。面颊涨得通红,无外乎是难以承认自己抓错人的事实罢了!沐浴过质疑的目光,并再三思量后,败下阵来,“好,行行行!不就想找找面子吗?确实,这家伙有点本事,证据残缺c寥寥,分析c想象倒是棱角分明!” 雨桐举起一张匿名信件,“这个,上面写的是:仇杀,夺冠‘热血青春杯’引来的妒忌与怨恨,因黄致宇关键得分,本该三连冠的‘体大’无奈败北。按照‘他’的解释,是想通过刑警队,调查和验证推断,可,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因为犯案时间的与之矛盾。紧接着,我追问道:,你是如何确定的案发时段?” ‘他’的回答十分地流畅c干脆:尸体被发现大约是早上七点,而前一天十点之前,凶手不会存在杀人环境,那时,校内的灯光还没熄,零散的学生依旧在走动,而在这段间隔里,体大足球队全体都是存有不在场证明的!‘华天’的服务员很清楚地记得,大约十二点的时候,过去201包厢送酒,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生的脚,那人随即站起来直接把他摁倒了沙发上,险些打起来!” 林良面色凝重地盯着画板,顶部圈住的黑墨字,触目惊心,“他真的,只是通过案发地点,推出了‘挑衅’?” “‘青科’,第一处现场,特点在于人多c流动量大。换句话说,昨天晚上抛尸或者杀人,第二天早上,尸体必定会被发现,他绝对拥有足够的自信,才敢‘剑走偏锋’。‘南湖’,是具有相同性质的场所,所以我觉得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而再次犯案给我的感觉,就是‘挑衅’,他已经不再惧怕了,甚至想要实现连环作案!往下深想,按普通人的反侦察能力和作案动机来看,能迫使其走极端的,无非是金钱和情仇!”愈加清晰的思路根本停不下来,少年更像是在看着稿子去读c去念,“通过调查c走访死者的人际关系c生前活动,找寻可以当做‘引线’的缘由,再锁定犯罪嫌疑人,扩大c延伸他们之间的‘交叉点’,辅以证据加持,一般凶杀案走正常流程的话,半月即可告破!能让两起命案拖得如此之久的,唯有一个原因:方向,消失了!” “你动什么坏心眼呢?啊!”心照不宣的默契度还是蛮高的,林良冲着满脸鬼笑的大壮摇摇头,“知道你想什么呢!恐怕,不行!无关民众参与刑事案件,即便签再多的文件,立再多的保证,上边,也不可能给过的!” 无奈地咂咂嘴,大壮叹了口气,却又像灵光乍现一样,带着激动的欣喜,悄悄地低声说道:“明的不行,来暗的呗!不往上报,不得了!” “你傻,领导也傻?” 情不自禁地‘扑哧’一声,雨桐赶紧咬住手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变化,匆忙解释道:“我去‘华天’,确认证词!”突如其来的尴尬姑且算是搪塞过去了! “要不然,就让他试着解解‘51537’的意义,反正······”大壮觉得后勃颈阵阵凉风,惊讶之际,差点闪了舌头,“秦秦······秦队!来得真快!” “人在哪?”回身倒杯开水,秦亮示意雨桐先等等,“基本情况都了解完了?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口中的‘嫌疑人’。” 单向透视玻璃后面,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动不动地静坐着,目光如炬,坚定c果断。脚踝处的长裤,未打落的半片残叶仍旧挂在上面。微微仰起的侧脸,轮廓清晰c线条分明,稍显红黑的发色,营造出落拓c洒脱的表象。倏忽间,少年感知到些许变化,视线直接被拉了回来,盯着深灰的墙壁入了迷,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似曾相识的直觉,使得肋骨下正常起搏的心脏猛地一缩。保温杯里,接至瓶口的热水,随着颤抖的肌肉群,竟然洒了出来。秦亮立马掉头冲进审讯室,迫切地问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姓安?你父亲是不是叫‘安云腾’?” “秦队怎么了?从未见过他激动成这个样子!难道,和里面叫安宇的男生认识吗?”在警队待的日子,雨桐眼中的“秦队”,冷静c睿智,她想不出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秦队慌乱到如此地步? 其他人同是迷惑不解c茫然无措,只能傻傻地杵在那儿,任由扩音器猖狂地虐击着内耳,“嘘!别说话,认真听,看能不能从对话里,搜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林良做出暂停的手势,提醒所有人保持沉默。 ‘噗~’,“那个!可能吃坏肚子了,我忍忍!”大壮咬牙切齿地坚持着,谁料‘咕噜咕噜’的肠胃总是催个不停,转身一把抄起桌上的卷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男厕。 “你和你爸,其实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双锋锐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渐渐地,秦亮开始回想,“那时候,我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刚刚读完大学!‘师傅’,不,准确来讲,应该是‘安哥’,因为他常说,这样称呼显得比较亲切!碰巧来警校选拔实习生,当时,你爸的刑侦能力在整个龙番市,甚至全省都是首屈一指的,破案率亦是高居不下!按流行的叫法,我们那一代警察的‘时代明星’,如果谁有幸能够成为他的弟子,跟着他去学习,简直是所有应届生的梦想。我清楚地记得,烈日中天的下午,快要烤化的柏油路,年级办公室前,横着排成长龙的队伍。面试完,出来的,心情全都十分沮丧c低落,仿佛霜打的茄子,蔫了!” “敢情,是这层关系啊!”惊诧之余,林良终于恍然大悟! 女孩细腻的心思,总能发觉其它看不见的东西,“见到相识的人,应该高兴才是!秦队怎么话里话外都藏着股莫名的悲伤呢?” “老毛病了!一想起过去的种种,烟瘾总忍不住。”秦亮揣进空空的口袋,“有‘火儿’吗?” 少年递出磨砂质感的物件,用几乎哽咽的喉咙恳求着,“能再讲讲吗?我想听!” 对于天真烂漫的小男孩来说,拥有一个警察父亲,该是有多威风c多值得骄傲的事情啊!可,只有安宇自己明白,父爱,是多么遥远!托儿所组织亲子游戏,同学们的爸爸最多迟到,但不会缺席。老师分派任务: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们玩团队合作游戏,“快乐一家人”好不好?异口同声的回答,响亮c欢快。被遗忘在角落的小男孩,自卑地低下了头,不看,不听,不想!每当父亲答应回家吃饭的时候,妈妈都会兴致勃勃地做上满桌子的菜,最终等来的,却是发凉的米粥和加班的电话,小男孩仍旧怀着希望问:“爸爸,又不回来了吗?”偌大的房间冷清得只剩两条孤零零的身影,“别担心,小宇!你知道,爸爸是警察,经常会很忙很忙,我们该理解他,对不对?”妈妈的安慰,向来是那么勉强。 “他说过的约定,我都记着呢!他说要帮我集齐三国人物的卡片,带我去马戏团看老虎表演,还有,教我如何打枪能打得更准!”情至深处,安宇掩面而泣,多年未曾流过的眼泪,仿似一次性就要流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送给他的生日惊喜是什么?他就······突然地‘离开’了!那个······我日夜盼望······思念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秦亮按着少年颤抖的肩膀,“你爸,他走得‘坦荡无畏’,是真正的英雄!” 荒草遍地,偏远c废弃的三层建筑,顶楼塌陷的一角时不时有石块混着泥灰散落,锈蚀腐黄的钢筋条斜向穿插,被卡着无法动弹的塑料袋,漫天飞舞的梦想终究是成了泡影!‘咔咔咔’,‘砰’,“r赵,你觉得,这次的‘狗肉’好不好吃?”蓝眼睛的老外操着一口,音调全是四声的汉语,“中国人,做生意,情谊为先,‘它’,就送给你了!” “嗯?多谢!我,特别满意!下次合作,介绍更多的‘朋友’,让你认识认识!”谈笑风生的空隙,r赵后撤几步,端起两支酒杯,“庆祝庆祝,cheers!” 木箱前,看管枪支的矮小男子,竞狡诈地舒开了嘴角!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叫喊,为刀具的刺入和抽出打着掩护,喧嚷之中,血肉横飞,杀红眼的“狼群”尽情地撕裂着猎物的身体,r赵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靠在墙边惬意地摇晃着酒杯,橘色的清液挥发出直沁心脾的甘香,“既然决定要送,那就全送吧!” “干得漂亮,细鬼,大哥肯定亏不了你!” “没错!要不是提前知道‘房瓦’,备足了家伙什,哪能顺当成这个样儿?” 身材矮小的男人,点头哈腰地推诿着,“一切都是大哥安排妥当,我其实也没做啥!” 四卷对叠的红钞,‘嗒’,落在了地上,“甭谦虚!拿着,找几个姑娘爽爽!”逐渐湮灭的附笑背后,r赵再次拉开保险。 金钱的诱惑力如鬼魅一般,吸引着所有追逐c迷恋的人们! “谢谢大哥!从此您让我往东,我绝······”唾液四溅的话还未说完,自枪膛轰炸而出的子弹,瞬时间,宽厚的额头及脑组织全部被“空腔效应”爆碎c绞烂。肢干丧失了意识,终于应声而倒。 “大哥,你这是?” “永绝后患!”吹散枪口挥发的硝烟,r赵把玩着弹匣,一边退下,一边装上,好似那清脆的响儿,很是令人“沉湎”,“叛徒留在身边,和点着火的炸弹没什么两样!他能叛一次,就能叛第二次,到时!死的,可就是你我了!” 坑洼c崎岖的乡间土路着实难走,越野车不减油门,如履平地!而,底盘较低的“警用捷达”可就遭了秧了,秦亮简直是蹲在后边,晃得太厉害!驾驶座,犹如利刃刻过的脸庞,显得异常坚毅c严峻。神情流露却十分自然c镇静,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兴奋”。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吧! “安哥!那个,哎!”稚气未消的秦亮,不免担心起此次行动暗藏的危险,“走私枪支!我靠!刚‘出门’,就玩这么大!”心思上下起伏不定,老是臆想着:受伤了,怎么办?会死吗?扑空了,怎么办?任务失败,怎么办?‘咔叽’,秦亮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含混地怨道:“咬到了舌头,疼啊!” “七八个,拍着‘砖头’的‘小毛贼’,能掀多大的浪!放松,拿出骨子里的气势来,这可是你的第一堂课,及格的话,我勉强收下!否则,爱去哪儿去哪儿,就当我看错了人!”激将法对于争强好胜的年轻小伙,效果总会超脱意料! 秦亮被怼得只能默不作声地耷着脑袋,打鼓般的心跳,杂乱无章,抠出块坐垫里的海绵,嚷道:“铩羽而归,怎是我秦小亮的风格?且战且进,直捣黄龙······吹点小牛,嘻嘻!” “行,有股傲劲儿!”朝后面丢过一小袋干果,安云腾看着渐行渐近的三层小楼,“尝尝!我总是想戒,却又戒不了的东西。” “哦,槟榔啊!”略显为难的秦亮,舔舔嘴唇,唤醒了以往的味觉记忆。同宿舍宋胖子整天嘟囔的名言“槟榔配烟,法力无边”。某回,趁他打牌外出,偷摸地拿了一个,嚼着嚼着,秦亮就感觉嗓子噎得慌,满是又苦又涩的辛辣气儿!自此愤恨地发誓,“我它么再吃,牙给我嘣掉!”再三犹豫后,转移了话题,“安哥,装备还没检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所谓天赋(三)(2) 光洁c锃亮的皮鞋快速地踩踏着走廊,手中紧捏刚刚打印完毕的白皮报告纸,一袭白衣,权威c肃穆。无暇顾及别的,高臻拍拍林良的肩膀,默示他过来说话,“死者身份,有线索!” “是吗?怎么讲?” “化验其指甲缝里残存的污泥,发现是加工润滑油和某种钢屑的混合产物!还有,半缕偏紫的花瓣!” “职业,莫非是车间工人?”雨桐在不打扰对谈的前提下,慢声细语地推出自己的看法,“死者被杀于十一月二十号晚上,直至现在,依然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的人口失踪案!换言之,失去了行踪,没人关注,没人在意,由此得知,死者可能处事性格孤僻,不爱交际,而且,应该无亲属存在!” 林良惊奇地竖起大拇哥,赞许地夸奖道:“很对!不过,咱们的攻破点还是‘偏紫的花瓣’,早冬盛开的植物,哪种?”抬眼看向自信满满的高臻,寻求着最便捷的答案攻略! 高臻刚要开口,不料被雨桐抢先一步,“紫藤花c紫罗兰,还是紫玫瑰?”遍寻脑中残影,筛选了几个自以为符合条件的选项,“什么,都不是?” “三色堇!熟悉吗?” 满头雾水的林良揉捏着胸前的纽扣,一口叹出了肺腔里全部的二氧化碳,“完全没听过!它,很特别?” “三色堇,堇菜科堇菜属的二年或多年生草本植物。常见花朵花色有紫c白c黄,该物种较为耐寒,喜好凉爽。基生叶叶片长卵形或披针形,具有长柄,茎生叶叶片卵形c长圆形,先端圆或钝,边缘具稀疏的圆齿或钝锯齿······,因其花期短暂,故可四季播种c盛开!”雨桐翻开手边的报告,仔仔细细地读了下来,“这也只能说明死者生前接触过‘三色堇’!别的,还能······,啊!对了,活动范围就确定了呀!但还是有个问题,种植‘三色堇’的地方那么多,难道一一排除吗?” “我给个提示哈!它的别名又叫‘阳蝶花’,联想到了什么?” 两人拖住下巴琢磨着,顿时豁然开朗,旋即不谋而合地齐声喊道:“阳蝶市!” “没错,就是‘阳蝶市’!该市以‘三色堇’为标志,曾一度受到省政府的广泛传扬。大大小小的公园c游乐场和体育馆,凡是公共场所,都会有‘它’的身影!无论春夏秋冬,冰冷酷暑,‘三色堇’从未断季!所以,死者极有可能就是该市的居民。”高臻帮雨桐把纸张掀至最后,指了指其中的一行黑体字,志在必得地说道:“再加上这条线索,应该十拿九稳了!” 林良探过手指,尽量使自己看得清楚点,“经鉴定,被害人指缝中的油脂,为轴承专用润滑剂!也就是说,死者在‘阳蝶市’的某家轴承企业工作,并且从事体力劳动,平常大部分时间会接触到轴承的零部件!” “那,钢屑是?砂轮机,打磨工人!”雨桐迟疑过后,笑逐颜开! “走吧!咱们出差查案!”拉开储物柜,林良摸出钥匙,笑吟吟地拽上蒙圈中的女孩,“别以为你能躲,跟我一块儿去!” 高臻幸灾乐祸地慰问道:“辛苦二位!当地警方的联系方式,已发送到‘数据终端’,记得查收哟!嘿嘿嘿。” 车辆缓缓停靠在蓝白相间的玻璃亭侧面,打开前窗,林良朝收费员会心一笑,接过电子卡片,加速驶上了省内高速!望不见尽头的公路依托着山峦,穿过萧落的树林和耕地,像条浅灰的丝带,缠绕着熟睡的“自然”!重卡后厢,用来覆盖货物的绒布,如波浪般迎风飘拂。深黑色系的高尔夫7疾驰而过,锐度c简洁的车身线条首尾交接,使得整体感十足,同时加长的轴距,更是凸显了浓浓的运动元素。 白昼变得愈来愈短暂了!雨桐抬腕看下手表,时针刚刚走过五点,可落日却按耐不住归家的思绪,迫不及待地要钻进遥远c无际的地平线,最后的半抹余晖正巧染红了那一整片残云!女孩略施粉黛的脸颊,掩在红橘的晚霞之中,打呼声微微响起,长密c弯卷的睫毛遮挡了光线的投射,留下几条参差的影儿,温婉c清秀! 空调系统开启供暖模式,林良挥手翻下遮阳板,喃喃自语:“是办案来了,还是睡觉来了?” 透明的夹层玻璃外,被抛弃的,被遗忘的,被忽略的,全部都一晃而飞地流逝掉了! 夜色渐深,城市却依旧喧嚣c迷乱,霓虹点亮了这片繁盛之地的奢华,同时也隐没了星月的清辉,放肆地将变换不息的炫彩抛向天空!如光速般进步与发展的社会,破灭了那些美丽的传说c神秘的遐想,抬头看去,城的漆黑正在慢慢蚕食着人们美妙c纯粹的“幻梦”。 四c五个偏“社会”模样的男子,散漫地站在路口,闷闷地抽着烟,其中留有寸发造型的小青年一直盯着前边的丁字拐角,大概是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物出现! “我他妈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五千块钱,这事就算了了!不然,看见我刚打电话了吧!过会儿,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连你,都甭想跑!”故意撸起袖子,露出刺青的壮汉张开手掌,胸肌暴起,压迫性的戾气汇聚于凶恶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对面那个神情慌张的丰田车主! 底蕴不足的声音还是想通过“讲理”来解决事故,“不过一个尾灯,你们就要五千块钱!分明抢劫啊!”发憷的神经只能一个劲儿地飘忽眼角,霎时间瞥见蹲着的小青年喜出望外地往这边瞅了瞅,砰砰的心跳猛地抽了一下,紧张到双脚呼呼地冒汗。畏惧最终打碎,僵持了近半小时的冷局,“行吧!行吧!今天算我倒霉!但我没那么多现金,得去提款机!” “哎!真别太麻烦,我看你副驾驶的相机不错!”说着,烫成黄卷的街头混混儿,便把相机掏出来,挂在了脖子上,“还挺沉!呦嗬,名牌啊,索尼的!这回勾妹子,料足!” 丰田车主一把拽住相机的斜肩带,“这个,真不行!是我吃饭的家伙!” “怎么不行了?我看,挺合适的!”壮汉紧紧握在了那只干瘦的小臂上,暗暗发力。 顿时感觉到血管堵涨c闷痛,不免失声叫了出来,“松!松,松手!相机给你们,行了吧!” 把玩着手里的物件,小混混暗自一阵窃喜,随后朝黑脸的壮汉看去,“大哥,那咱······”话还未落地,就被生生地咽了回去! 直觉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壮汉本能地握紧了拳头! “哟!怎么每回出警,都是你们这一帮子?上次酒店闹事,蹲了几天来着?”着黑蓝制服的民警翻开记录本,“我看看!驾驶机动车‘碰瓷’,对吗?” “对对对!警察同志,您说得一点没错!他们简直就是诈骗犯啊!”突然天降救星,胆怯的男人此时也硬气了起来,“您看!就一个后尾灯,要五千啊!” “是吗?”与职业相匹配的眼神犀利c肃重,民警渐渐抬高了声调,“敲诈勒索罪名成立!走吧,回所里一趟!那个,你也跟着,做笔录!” “好嘞好嘞!”丰田车主蹦着跳着转到左车门的位置,没好气儿地摊出一只手,“还不赶紧给我,两万呢!你想蹲几年?” 林良坐在拉面馆的横向座椅上,颇有兴致地夹起盘子里最后的两块肉片,丢进嘴里,酱汁的咸酸适中,正对“粗神经”的北方汉子! 挂掉电话,雨桐已经饿得等不及按下右上角的关机键锁黑屏幕,直接将手机塞进了裤兜,“哇!师兄,你这‘功力’也太深厚了吧!”圆润的下巴颏儿差点没掉地上,惊呆地望着,还残留有几根白面条的青碗! 抱拳一举,“多谢夸奖!” “可,干嘛把我的那份儿也吃了?”雨桐气呼呼地指着本应属于自己的小份清汤面。 林良难为情地抓抓后面的头发,抱歉地苦笑着,“啊~,这个!没关系,我又另外叫了两碗,你一个,我一个,完美!”擦去嘴边油渍,整个人正式了好多,“对了!当地警局怎么说?有指向吗?” “他们同样没有收到过和死者相符合的人口失踪信息!”雨桐无暇顾及胖胖的老板娘端上来的饭食,依然如实认真地汇报着,“但,线索还是存在滴!‘阳蝶市’总共就两家轴承厂,甫岛,还有宏什么来着!”女孩反复拍打额头,还是想不起来,只好略显歉意地吐了吐舌头,“可能当时肚子叫得厉害,没听清!” 捏了捏由于站立太久而发酸的双腿,抬脚脱下五公分的高跟鞋,做好十点前的换班准备!顺着旋转门,走进来一前一后的男女,前台服务员打眼一看,心想:“不应该是女生较为羞涩么?怎么反了过来!” “去哪不行啊!非得来这儿,没看见‘主题宾馆’那几个字啊?” “我看过地图了!最近的,就这家!”女孩竟闪过一丝坏笑,仰脸问道:“哎!师兄,你很介意吗?”特有的敏锐洞察力已然得知面前这个男人,薄弱的情感史! 拨弄好齐耳短发,前台标志性的笑脸,温和c礼貌,“二位,晚上好,欢迎光临!” “你好,两间单人房!”性格大方活泼的女孩从背包里翻出身份证,“嗯~,先登记三天的住宿吧!你觉得呢?师兄!” 毕竟,外人在场,林良认为有必要争回丢失的面子,便胡乱地开始瞎转,故意当做没听见雨桐的问题,“哎!你看,装修风格中西式结合,特别好!”。 本想穿针引线般地插入“情侣套房打折优惠”的话头,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因为他俩,嗅不到任何“暧昧”的气味儿,录入信息后,前台递出两把钥匙,“晚安愉快,祝愿好梦!” 为了刷刷自己薄弱的存在感,林良耍贫似的回了句:“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原来,不是块儿木头!” 洗漱完毕,躺在柔软c舒适的小床,林良反复按着遥控器,找了半天,没一个节目对自己口味的!转换到少儿频道,《熊出没》播得正嗨,熊二咣当踹开光头强家的大门,一通乱翻,掂起香蕉,傻乎乎地喊道:“熊大熊大,看俺找见了啥?” 哪怕散音孔再过吵闹,深入的沉思终究十分平静,万千思绪涌进脑海,连成串的疑问如极速旋转的漩涡,绕得人蒙头昏脑,“就目前的线索,死者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凶手是怎么找上他的?尸体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龙番市’?是他自己去的,还是凶手指派或转移的?”种种谜团化成强袭而来的困意,‘呼噜呼噜’,鼾声此起彼伏,眉间的那道细纹依然绞合在一起! 时间结构序所决定的内在节律性,即“生物钟”,自口腔上鄂上方的(s)区域,神经信号衍化成肢体活动。半露着大腿,女孩睡着四仰八叉的,活脱像个“女汉子”,猛地一翻身,‘啪叽’,掉了下去,女孩大概还觉得这还是家里吧!可以随意折腾,想往哪儿挤就往哪儿挤。还好有个海绵垫,被摔的屁股不至于太疼,晃晃悠悠地坐起来,披散着乱糟糟的长发,女孩摇着脑袋,看样子,三魂七魄还没从梦境中惊醒! 偏心装置在旋转运动中产生震感,柜子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师兄”来电。条件反射般地向右一滑。 “你睡觉习惯了拉窗帘,是吧?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赶紧下楼,都等你呢!” 女孩刚开始还有点懵,不过,瞬间就瞪大了双眼,来不及趿拉拖鞋,便赤脚奔进了厕所! “您好,林警官!我是当地分局的片儿警,叫斌子就行!”说着,身形细瘦的男子就伸出了热乎乎的大手,露出交错,却很白的牙齿,“能协助办案,必当竭尽全力!” “那就不客气了哈!该麻烦的,可不许推辞!”林良也舒开嘴角,用同样温热的手掌回礼。 彼此亲切c温和的笑容,总是那么让人畅快! “按你们的要求,轴承厂c基层工人。在‘阳蝶市’也是特别好排查,拢共就两家企业!全都位于工业园童心路,并且还是对门儿!”斌子看来对那片儿驾轻就熟,左拐抄进最近的小路,刚巧红灯亮起,趁这几十秒的空档,清清嗓子又说道:“其实,厂工们大都来自天南地北,以西北部维族c回族居多!身份确认呢?相对来说也更加困难,真不怕被笑话,这方面真没怎么在意!所以,只能劳烦咱们自己亲自过去!”颧骨向外撑起,黝黑且有些泛红的脸庞! “哎!劳烦什么,咱干的就是个奔波的活儿!”林良轻快地摆摆手,早已习惯匆忙并痛快的生活! 雨桐抹去刷牙时残留的星沫,神神叨叨地把双手合十,扣在了额头上,一阵羊癫疯似的抽颤过后,嘴里还振振有词,“嗯~,珍妮的水晶球告诉我······,哎呀!师兄,你打我干嘛啊?” “那水晶球没告诉你,我等下要捶你吗?”林良自然地看向车外,浑浊的天空显得十分压抑,吸入鼻中的氧气都能清晰地觉察到“颗粒状”积聚带来的阻塞感!竖直c高耸的煤场烟囱源源不断地冒着看似白洁的烟雾,在空中弥散开来,犹如意图吞噬一切的怪兽,代表正义的奥特曼一次次将其逼退,可怎奈胸口的能量指示灯总有耗尽的时候,到那时,谁来保护弱小的我们呢? 正望得出神,突然前倾的上身和座椅来了个亲切拥抱,“哎呦!刹车刹急了,你还好吧?林警官!”斌子赶忙询问着情况。 “这点儿小事,见怪不怪了!” “甫岛机械”几个刻字映入眼帘,林良松松筋骨,放声一笑,“开始干活儿!” 有门口保安带路,林良一干人等很快就找到了车间主任和人事经理。 利索地掏出证件,斌子直奔主题,“最近有起案子,可能牵扯到你们企业员工,所以请尽量配合调查!问什么,答什么,懂了?” 毕竟也算是小领导,见过些世面!虽不至于紧张到发汗c打哆嗦,心跳加速还是免不了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西装革履的经理向上推了推深色眼镜,顺便拽开系紧的领带,笔直的勃颈瞬间“塌”了下去! “近半月来,无故旷工至今或者中途离职的,特别是基层工人,有没有?”雨桐拿出死者的脸部复原图像,两人凑到一块儿,小声嘀咕着,“不好意思,没见过!但,王主任应该更清楚,车间事项一直是由她负责的,请假也得有她的签字!” 身材走形c发福的中年妇女,像个圆圆的木桶,尖锐的嗓音稍降一格,“这话是怎么说的?打卡记录的电子表格,刘经理该不是没好好保存吧?” “我看出来了!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回局里,那凉椅舒服的很!正好,赶上中饭,去吗?”斌子恼怒的情绪丝毫不想掩饰,“既然摇头,而不是点头!那就给我好好地回答!” “把凡是符合以上条件的人员信息全部筛出来,我们需要一一核实!” “警察先生,并不是我们不想配合,确实是有难度啊!偌大的工厂,近千人的车间员工,每个月末,总有领完工资,不打招呼就跑掉的,对此我们也都习以为常了!”人事经理颇为无奈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所以,平时缺一两个,也就没在意了!” “那么多人,我也不能全认识不是!”胖女人裹了裹外衣,立刻朝外窜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 斌子左手叉腰,右手使劲捏着前额,“林哥,你看,怎么弄?” 林良双臂交抱于胸前,吐字舒缓地说道:“你们两个,各自整理出本月二十号之前,离开工厂的人员名单,有多少,整理多少,附带联系方式和住址,最好还有照片!同时,雨桐把图像下发至各班c各组,记得悬赏通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一) 十点的深夜,送走繁碌的行人,“劳累”的街道本想休息休息,为明天积攒体力和耐心!怎料,漫天飞落的雪屑绕了心神,自沉黑c深邃的天际飘舞而下,如精灵般,蹦跳着c欢腾着,短暂的自由过后,投入地面干涸的“怀抱”,奋力吮吸着淡弱的热量,“吃饱”了,就看不见了,不知是和柏油马路融合在了一起?还是,被某种力量吞噬c消化掉了? 空气开始变得湿冷,轻薄的眼睛片上,许许多多的“白粒”打落而来!身体往后靠了靠,脊背觉察到熟悉的碰触感,叹口气,暗自骂了一句,“他大爷的!马上下班了,又来一单!” 左手摸进右侧的裤兜,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买家信息,“北京路,楠理书店!我靠,过了!”赶紧握下刹车,奈何路面已经开始潮湿,电动车不受控制地摆了起来,小刘对此习以为常,双脚擦地,控制住了车子! 左侧的停车支架发出‘咔’的一声,小刘转身抱着还热乎乎的蛋炒饭,匆忙跑到了书店门口,朝里喊道:“您好,您定的外卖到了!”喊了五六遍,依旧没人出来,着急回家的念头让小刘十分不耐烦地踢打着玻璃门,“阿西!”直接推开,走到了房间中央! “有没有人呐?没人的话,我就放这儿了哈!”小刘无奈地掏掏耳朵,想就此离开,“不对啊!这是个到付单,日,真他妈麻烦!哎没事钱不就搁这的吗?”满心欢喜地抓起桌上的十块钱,“一k!撤!” 轻快的步子突然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末梢神经收到一股莫名的信号,“什么声音?”小刘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去分辨,“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又好像不是!”使劲撑了撑眼眶,打了个哈欠,“今天估计是太累了,都幻听了,我擦!” 拍掉坐垫上的一层雪花,把钥匙插进锁槽,向右连续旋转,猛地射出一道白色光束,此刻,雪,显得越来越大了! 拽下被汗水浸透的灰色内衣,墙壁上折出的影子顿时低了下去,起伏的胸口被黯淡的灯光无限放大!顺着头发滑落的汗珠,沿着鼻梁,穿过鼻翼,滴在了下嘴唇上,而急促的呼吸又将它吹散,最终,逃不了湮灭的结局! 鼻腔粘膜和皮肤早已适应那强烈的刺激作用,筋疲力尽的男人瘫坐在池子旁边,极高的兴奋性使他感受不到来自大脑皮层的眩晕。血红c仇恨的眼睛死盯着漂浮在池子中央的“某种东西”,那东西看起来特别“鼓”,表面呈条片状的“泛白”,其余部分大都是暗黑色的斑点,就像一个巨大的“水囊”,而且,一动不动! 视线下斜,看向手中粗长的皮鞭,污浊的附着物将其涂得满满的!很粘c很滑c很稠,就像刚制作出来的浆糊一样!散乱的头发半遮住眼帘,瘦削c凹陷的脸庞,没有任何光泽,尤其扬起的那抹冷笑,显得异常恐怖! “你,疼吗?”昏暗c死寂的房间里,除了耳边微弱的鸣动,男人根本听不到“人”的回答,那么,他,在问谁?膝盖擦出两声脆响,男人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奋力将鞭子扔进了水池,正好,砸落在“水囊”的正上方,“啊!我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到底疼,还是不疼?” 录制着时间的摄影机,按下后退键,开始回放! 烈日炎炎的午时,街道深处,被油烟熏得焦黑的招牌,依稀还能辨别出几个模糊的汉字,原来是家“麻辣烫”!二十岁刚出头的小青年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脏乎乎的衣服好似很长时间没替换过了,下巴上的胡渣足足有半厘米,再三确认周围的安全系数!这一周来,落魄的小青年,老是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走夜路的时候,后脊梁和头皮凉得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会“唰”地立起来! 有一回,心怀悸怕的青年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突然间停下疾快的脚步,猛地朝后面看去,空荡的大马路上,几辆轿车横七竖八地“趴着”,喉结咣当一下,把口水全部咽进了肚子里,“这,给我吓完了!”叼起颗廉价的香烟,“咔”,微弱的火苗刚刚窜出来,青年顷刻间就惊呆了,嘴边的香烟“啪叽”掉在了地上,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那辆车后面,被拉长的影子,是人,还是鬼?联想到“那件事”,面色惨白的青年拔腿就跑,狂跳的心脏简直要迸裂而出! “老板,跟往常一样,二十块钱的大杂烩!”抽出半盒纸巾,小青年撩起前额的刘海,擦了擦快流到眉毛的热汗,咧着嘴,露出黄灿灿的“金牙”,“这天儿,真热!先拿两瓶冰镇啤酒!” 吊在墙上的风扇无精打采地左右摆着“脑袋”,搅动着看得见c摸得着的热汽!虽说装修一般c位置一般,可,来这儿吃饭的,真不少!五十来平的门面,居然挤得满满的,受欢迎程度丝毫不亚于连锁快餐店!凡是人流聚集的地方,必然存在专属的特点,对餐饮业来说,味道永远占据“头把交椅”。这家店,浓香四溢的汤底再配上清红透亮的辣油,绝了! 这里的客人大都是回头客,他们忘不了那让人大呼过瘾的“灼热感”,就像戒不掉的烟酒! 身材高瘦的老板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切菜c看火c端盘子,忙不过来的时候,总要什么都干! “哎!姐夫,‘膏’用完了!”老板的小舅子掂着个空坛子,像只乱撞的苍蝇拿不定主意,“现做,这也来不及啊!” “甭着急!这样,先放两把‘壳子’跟底料一块熬成汤!”说着就走进储藏室,急忙解开麻袋绳结,挖了两瓢出来!淡紫色的壳,质地轻脆,一端留有圆盘状的柱头儿,没错,就是“罂粟壳”。 其含有吗啡c可待因c等多种生物碱类物质,对普通人来说,长期食用,极易成瘾,并且还会对人体神经系统造成损害,即慢性中毒!刑法第三百五十二条规定:非法买卖c运输c携带c持有未灭活的罂粟等毒品原植物种子或者幼苗,数量较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c拘役或管制,并处罚金。 七号桌的小女孩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看着跟着自己一起来的爷爷,傻傻地笑了!孙女大概是从去年开始,变得目光呆滞c面无表情,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动不动就说脏话,还摔东西!到大医院检查检查,说是“小儿痴呆”,具体原因也没弄明白。没什么文化的老人只知道,每次来到这家店,让孙女吃碗他们家的麻辣烫,孙女就会特别高兴。 满脸油污的青年对着镜子,抓抓自己的头发,再放到鼻子底下一闻,顿时头晕目眩的,“我擦,这也太味儿了吧!还掉头发。”一阵干呕过后,赶忙把几根黄毛甩进了垃圾桶。 “哎!老板,今天这汤‘淡’了点哈!”虽谈不上西装革履,却也是着衣得体,手腕上的卡地亚机械表怎么着,也得万上数了!对面前食物的依赖,让他顾不得形象,每次吃完,都会产生一股由心的舒爽,喉咙也好,牙齿也好,或者说是内啡肽得到了足够的“吗啡”受体,大脑接收到兴奋的满足,“下次,记得多放点料!这回我可没过足瘾。” “您放心,下次保您满意!”逢迎的脸挤走了眼睛的位置,酒渣鼻上的毛孔仿似更大c更明显了! 一想到,接下来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用受这种东躲西藏的罪!青年就忍不住内心的狂喜。“那件事儿”发生的近半年来,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敢在大街上走动,不敢跟其他人讲话,就连买瓶啤酒,都得带着口罩,生怕被认出来,去举报。 逃跑?自己孤身一人,还能逃去哪儿呢?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火车c飞机c轮渡等等一系列的交通方式,与其说走不通,不如说不敢走更加贴切!窝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一层,对着“刺啦刺啦”的黑白电视和满桌子吃剩下的餐盒和塑料袋,仿佛所有的感知器官都随着恐惧而退化了! 昨天下午,黄发青年在弦音网吧的角落里,玩着网络游戏。突然间,有人要求加他为好友。 “哎,哥们儿!游戏打得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当‘代练’。”对话框那人的头像是一个默认头像,大概是刚建的新号,“放心,没什么别的要求!只不过,你得来我这儿!” 黄发青年本就觉得这是个骗子,并不想理会,可谁知右上方的点券金额瞬间多了一万!那可是一万人民币啊! “这个,当做见面礼!成不成,交个朋友。”普通的话语中,貌似读不出暗藏的“杀机”,“如果有想法,记得联系我!”说着一串数字便弹了出来。 金钱带来的心理冲击,卸去了青年的“盔甲”。享受到虚拟世界的快感,青年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现有的生活,他想看见耀眼的太阳和美丽的女孩,毫无戒备地拨出那串号码,除了“那件事”,别的,丝毫没有隐瞒,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我惹了点麻烦,身份证什么的都丢了!你有办法把我弄走吗?” “可以,明天的下午两点,我会在龙番市西郊的废弃船厂等你!”听嗓音,对面这位“老大哥”烟酒没少喝啊!那声音沧桑c深沉,好像在强压着什么。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只要把自己带来就行,因为我这边刚刚空出一个重要缺位,需要马上进行填充!”重重的喘息过后,话筒里的声音明显有些烦躁,“你要这么磨叽,那就算了!” 怀疑和顾忌直接被男人不耐烦的语气吓了回去,“别别别,我答应,我答应!谁会傻到不接馅饼呢?” “那好,我信你!” 弦音网吧对面的咖啡馆,黑色风衣的男人放下手机,扣上了面前的笔记本,喃喃说道:“正义,只有自己,才能实现!” 两瓶啤酒下肚,乙醇聚在一起,刺激着胃粘膜,争抢着进入血液,慢慢地,黄发小青年坑坑洼洼的脸颊开始发热c变红,说话也略显含混,“还真,有点晕!不过,老子不在乎,老子高兴啊!”没人在意,这个拿着酒瓶猛灌的奇怪的小年轻,无非趁着醉意撒撒野罢了!不管你的“野”是愤怒c是嫉恨c还是孤独?也根本不会有人无聊到探究陌生人的琐事! 一重一轻地走着,脑中的幻想画面十分美好!洗得干干净净的轿车停在阳光照射下的路上,或许剃着短发的男人会戴着墨镜靠在车门外面,寒暄过后,也许还能弄根烟抽抽,接下来,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再遇见个喜欢的姑娘。小青年甚至都想好了,应该怎么跟人打招呼,嘴角已经咧到了极限角度,自言自语地说道:“哈哈哈,咳咳咳,想多了,你想多了!” 带着对未来的渴望与憧憬,还没觉得时间怎么流逝,就已然到了西郊船厂。四下观望之后,并未看到像是在等人的车辆,“这时间也到了,不见人是怎么回事?” “喂,大哥,那个我到了,看了一圈,没找着你啊!” “你再往里走走。” “好嘞好嘞!” “是不是看到一个蓝色标识?好,现在朝左拐,直走上一百米左右,再往右看,有只堆满石板的长车厢,旁边有条小路,顺着走出来,就能看见我了!” “好麻烦啊!” “让你抄近路,还嫌麻烦!” “发发牢骚,发发牢骚,别介意!”小青年没去想为什么这个人对这里那么熟悉,只是按着指示走进了狭窄的两只车厢组成的空隙,石板阻住了光线,阴凉使得青年打了个激灵,轻快地喊着:“大哥,大哥!”脚下也跑了起来,刚感受到眼前强烈c刺眼的阳光,瞬间又被黑暗笼罩,脑袋被几下重击之后,身体倒了下去! 将黄发青年拖至后备箱,囫囵个塞了进去。灰色帽檐下,瞳孔里熄灭的光芒又一次亮了起来,但却寒气逼人c阴森可骇。疾驰的轮胎碾过宽阔的中央大道和纵横交错的市街,犹如一只灵活迅捷的猎豹,叼着肥美的猎物,回到安全c舒适的树上,准备好好地享受一番! 尽管正值午睡时分,东西朝向的北京街营造出的熙攘,好像并未受到影响。路边摊固然简陋,散出的香气却是高级餐厅所不具有的。几乎所有的门铺全都拉开了卷帘门,明显不想错过任何带有购买欲望的客人。盛暑的日光不眠不休地炙烤着大地,小孩子刚拿到手里的冰淇凌,一不注意,就融化了,黏渍有时候还会滴在鞋子上面!站在公交牌旁的一群人,恨不得全都挤在那片小小的阴凉底下。红色公车喷出重重的“鼻息”,短暂的停留之后,带走了一批人,留下了一批人! 相较其它店面的喧哗与热闹,长路尽头的二层建筑显得异常平静c怪异,就修筑风格而言,它更趋近于浮华c骄奢。未转让之前,这是家不太正规的洗脚城,素净的瓷砖下面暗藏着隐蔽的地下室,足以掩盖肮脏的“交易”遗漏出的任何风声! 一个月前,终于被盘了出去,据说是要改成家书店,周围的邻居也是十分不解,“这一看就是高消费场所,非得卖书,真搞不懂人咋想的!” “你说,弄成个西餐厅多好,白糟蹋了!”,“咳,赔的,又不是你的钱,瞎操心什么,等着看热闹得了!” 他们没有人明白,这是一个女人的愿望,她总是对着丈夫说:“理,我想感受‘全世界’不同的温度!所以,我们以后,找个地方,放满各样的书籍,那时,你我靠着窗子,让阳光洒在平滑的胶纸上面,偶尔,我抬头看你,相视一笑,多美好!” 蓝色马自达缓缓地停在后门。驾驶座上的男人,反复窥探着周围情况,等到后面行驶而来的黑色捷达倒入车库,富态c丰腴的女人在视线中消失。确定正在储藏室忙活的年轻后生,一时半刻不会完事儿,正对视线的拐口路镜中,只有那堆静止的沙土。毫无血色的面庞,男人平静极了! 把双手抄进腋下,昏厥的黄发青年留下一整片拖拽的痕迹! 沉睡的感知力渐渐觉醒,脑袋右侧的生疼迫使着手掌去查看情况,小臂却明显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啊!不,是全身,绑得死死的脚踝动弹不得!此时,干涩的眼睛猛地睁开,一片黑暗,但在那片黑暗之中隐约透着微亮。难闻的刺鼻味儿钻进鼻腔,粘膜将信号传给皮层,却只分析出和医院的消毒水类似,只不过更加强烈c浓郁。结合种种遭遇,这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意识到,被劫了!电视剧里,绑架摘器官的镜头开始涌现。恐惧使得肌肉不停地挣扎,然而,软实的皮带仿佛是抑制住了每一处可发力的部位,所有的抽动都无济于事! 好像在这个狭小c潮湿的地方,仅仅存在着胶带阻隔的呜呜声和束缚椅“吱呀吱呀”的措响! 耳边传来皮鞋踩踏水泥砂浆地面的“嗒嗒”声,直觉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疲累的身体压榨出最后的气力,拼命地前后摇晃着! “刺啦”,胶布捎带着脸上细密的茸毛被一同撕下! “救命啊!救命啊” “你确定要一直喊救命是吗?”冷到极致的语调就像刚爬出冰窟一样。 “大哥我我什么也没有”吓得煞白的嘴唇秃噜出喷溅的唾沫星子,系成结的舌头禁不住地打颤,“您干嘛非得绑我啊?别摘我器官求求求求您了!” “呵!你身上的确有我想要的东西!”男人无声地冷笑着,左手还捏着一只方方正正的东西,“但不是你那肮脏的器官!” “那,那,是什么?只要我有,我一定给你!” “别着急!先玩个游戏,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就告诉你!”饶有兴趣地晃晃手中的玩物,沙哑的声带震动出低沉的嗓音:“不过,要是答错了,惩罚也是少不了的!” 豆粒儿大的汗珠沿着发根,慢慢地打湿了头皮,又顺着引力,从前额掉落,擦过鼻尖,为前襟已经存有的大片汗渍,扩大其侵占范围!失去了一切外助力,“漂流”的黄发青年只能用力地抓住这一“稻草”。 “现在,开始!”故意的停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实施剐刑的刀子,“第一个问题:辨认方向,东,是哪个方向?” “啊?左边?不不对是右边对对,就是右边!”常年驾驶,练就的方向感十分准确。心里正松了口气,不料,两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强行被“灌”进了身体。瞬间,犹如巨大磁场自侧边迅速地逼向后脑,尤其牙齿感觉最为剧烈,会不由自住地上下猛击,旋即冷热不知,晕眩裹挟着腹部的翻腾,吐出大量的胃酸。 “你,没必要告诉我的!喏,左手下面有四个按钮的!记得了?”男人在束缚椅周围一圈圈地走着,踢嗒踢嗒的,貌似很享受这种“节奏”,“你小时候摸过漏电的灯泡吗?我摸过。当时,‘啪’地一下,我的整个手指都麻了,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我认为,全身触电带来的刺激,会让你的每个细胞都记住!” 电灼点处的皮肤开始泛红c肿胀,各部分身体机能逐渐恢复正常“运转”,呼吸道里感觉充斥着满满的黏液,黄发青年吸进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大口大口的喘息使得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涨,简直要“迸裂”一样,由于急剧的咳嗽,甚至已经说不清话了,“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让我一直重复,我不是有耐心的人?”走动着的男人“咔”地停下脚步,铿锵有力的沉闷不怒自威,“现在,第二个问题:社会范畴,简答题,什么叫做,‘正义’?”平静的情绪顷刻间,异常激动,特别是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 发颤的声带反复嘟囔着:“正义c正义”从未有过的惊恐冲破了泪腺,湿润的眼球不敢懈怠地来回翻转,“我知道,我知道,是,是公” “我没有提前说明吗?每道题目只有十秒的作答时间,超时或不答,都是要,接受惩罚的!” ‘h一t一’,费劲地憋出一口浓痰,想都没想,直接就吐了过去,虚弱而耷拉下去的脑袋,现在只能依靠着束缚带,“你,他妈,在耍我!” “啊!不不不。”男人好像很不愿意面前的黄毛承受不住而死掉,“好的,我们抛去所有的外界条件,只要,你能答对下一个问题,我马上送你‘离开’。” 清晰地觉察到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俯下身轻声说道:“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痛,那这个人是不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你,到底是谁?你是那个,那个,那个‘鬼’!” “呵,哈哈哈!真正的魔鬼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你忘了?是吗?半年前的意外事故,逃逸的,到底谁?谁才是‘鬼’?” “对对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大概是猜到男人真实的想法,语无伦次地恳求道:“要不然,你把我弄监狱去,我肯定” “呵!你知道你闻到的味道是什么东西吗?它是甲醛的水溶液,学名叫做‘福尔马林’。当然了,你也许不太了解,不过它的别名你一定清楚,‘泡尸水’!我要你永远地在这潮黑的地下室,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五年c十年c二十年,冰冷的恐惧将始终伴随着你!”不再给予回言的机会,红色的旋钮瞬间被拧到了极限。 一段抽搐c颤抖过后,空气中又多了种蛋白质灼烧的味道! 男人缓缓起身,对着满是“正”字的毛坯墙站立,拿过一支粉笔,画下规整的一横,这是每一次泄愤的证明! 外面,雪,寂静地下着!世界,被层薄薄的“白”,遮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二) 身穿黑衣的少年隐没在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手指触摸着坚硬c冰凉,还带有砂砾感的天台围墙!呼啸的寒风凌厉地切割着杂乱不一的刘海,死灰般的双眼仿佛熄灭了所有的希望。 刚开始发现这个“秘密基地”,还是大一的下半学期。热情c活跃的大男孩总避免不了去探索新鲜的“玩意儿”。楚非尝试过轮滑去到相距百里的城市徒步c,在茂密的树林里打起帐篷静静地去享受那种令人舒服的安全感,和几个哥们儿一起在篝火旁烧烤c喝酒c唱歌。大学之后,加入网球社,更是想加紧练习,提高技术,无奈找不到愿意随叫随到的朋友。 某次在学校周围的居民区“游荡”,不经意间就注意到了那座天台,大概十层c三十米的高度。楚非顿时欢腾了,“在那儿打球,绝对自由c畅快!” “噔噔噔”,两分钟刚过,楚非就站着不动了,叹口气说道:“咳,至于吗?还被锁上了!”抬手抓抓头发,准备下楼离开,刚迈出一步,脚下明显地是踩到了什么? 弯腰捡起,楚非吹了吹,“铁丝!这是怎么意思?行,试试吧!”想着电影里,撬锁的场景,楚非把铁丝掰成交叉状,插进稍有锈蚀的锁眼,具体操作好像是上上下下c左左右右,果然,实践跟不上理论,铁丝都捅咕变形了,结果锁也没开! 恼怒之下,“砰”地一声,楚非立脚横踢在了铁杆上。锁倒是纹丝不动,反而是挂锁用的焊接铁圈,由于年久失修c质量中等,齐刷刷地,一上一下全部都崩得不知道飞哪去了! 清爽的凉风摇动着衣摆,推开里门的瞬间,楚非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视觉的刺激!开阔c高远c虽有些障碍遮挡,半个居民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东南角倒着两三个啤酒瓶和可乐罐,和些许快餐盒c塑料袋,废弃桌椅之类的杂物,也都胡乱地堆叠在一起,对有强迫症的人群,恐怕是难以承受。最令人惊讶的是楼梯间外西墙,另半边脸庞盖在柔顺c飘逸的长发下面,背景墙上的女孩头戴着天白色耳机,微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两只满脸挤着皱纹的巴哥犬只探出圆圆的脑袋,一黑一白,最南边那只好像在偷瞄着一旁的女孩,而这只黑的,淡漠的表情默默地看着前方。 “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楚非面前整墙绿色的草地,仿佛洒满了明亮c温暖的阳光,“这么精彩的涂鸦,一定需要很久去琢磨!反正也没有规定说,谁先到就是谁的,我这算‘合理利用闲置资源’,嗯,对!” 自那之后,楚非无论高兴也好c沮丧也好,都喜欢来这待上一会儿!对着无人在意的地平线大喊,告诉这个世界,自己即便平凡,却珍贵的喜怒哀乐! 孤独和恐惧无法靠近这个充满了阳光的男孩,自信c矫健的身姿更是丝毫不畏怕那些隐藏着的“恶意”,楚非坚信,生活虽然会不时地拿走你的一些东西,但,它也会大方地,以某种形式回馈着你的付出! 可,窗外砸落的石子,击碎了所有的玻璃,甚至,还要你用手指一块一块地拾起,直到遍体鳞伤c血流如注! 楚非大概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变得那么疯狂c那么冰冷的了!是第一次去到市图书馆进行治疗的时候吗?少年唯一留下清晰c明朗的回忆,是治疗当中的无故停止,摔在地毯上的玻璃杯,水,缓缓地淌了出来,女医生大惊的神情,以及无限放大的瞳孔,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只不过楚非不懂,究竟是什么? 朝下望着星星点点的街道,昏暗c幽长,楚非舔了舔干裂c渗血的双唇,“深渊,也就这样吧!” 的确,突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虽没有完全消失,却是被深深的负罪与悔恨感重重地压在了底下!少年仅有的感应神经根本不能相信:杀人c犯罪的事实! 再次回到那个位于九层以南的902房间,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墙纸c储柜c沙发,还有写字桌后身材高挑的女人,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那双动人的杏眼,仿佛“释然”了许多! “你,现在觉得身体上还有不适的地方吗?”梵溪招牌似的笑容信手捏来,示意楚非坐下。 “我,杀了人,你知道吗?”少年并不想理会无关痛痒的那些询问,急剧消瘦的双颊黑沉c无助,“我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们啊?” “为什么?你怎么会问这么天真的问题?你要明白,有的人,他做的事情,龌龊c肮脏,对无辜的人来说,那是怎么也无法原谅和忘记的噩梦。” “这就是杀人的借口?” “不,我不是,我没想杀那个女生。” “我明白,你只是掉进了错觉制造的漩涡,你害怕c你愧疚,但同时,你又非常地‘舒坦’。我说的,没错吧?压在你心上的重石,终于,被移开了。难道当匕首插进他身体时,你就没有感到一丝快感?” 楚非的肩膀开始颤抖,呼吸开始艰难,连忙踉跄地后退,“咳,我,我没有,我没有感觉到‘舒坦’,我没有!”被撕扯的声带止不住地抽噎。 “你一定要面对真实的自我!‘他’也只是付出了,他早就应该付出的代价,他在‘救赎’他的‘罪’,说到底,你,帮了他!” “我,杀了他,是,是帮了他?” “没错。在法律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c安慰我们,那种挥之不去的自卑和内心最柔软的懦弱,没有任何人可以给我们力量去反抗。正义,只能由自己的双手去实现。” 摊开战栗的手掌,楚非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自己?实现?”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那一刻的事实!但是,你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了。指甲c头发c衣服脏乱不堪,一段段友谊全都消失不见,不眠的夜晚你感受到的惊怖与孤寂,甚至,连你正常生活的权利都剥夺了,而这一切,相对于他本就该陷落的生命来说,不是更残酷c更煎熬吗?” “可是我承受不了,心里的那道门好像也永远封死了。” “你需要时间去冲刷涌动的负罪感,逐渐地找回方向,你要懂得,人,永远是最坚强的生物,那些漂浮在天空中的阴霾总会在某一刻散去,淅沥的阵雨和随之而来的乌云也终归逃不过雨过天晴的自然规律,我们只需要看着太阳,在远处的地面徐徐升起,让它带来的光明与朝晖能长久地存在我们的眼睛里,这样,你才能捡起原有的希望!” “真的,能再找到希望?”万念俱灰的少年,被女人精彩的话语打动了! 现实与想象的区别就是:想象,没有界限c没有阻拦,你可以随心所欲。可,现实却总豪不客气地给你一记耳光,然后告诉你: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当楚非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103门口杂七杂八地堆着一大堆的东西,行李箱c课本c被褥,虽谈不上整整齐齐,却也不是跟垃圾一样摆放,楚非弯腰拿起颗弹落在水杯附近的黄球,打开被夹住的纸条。 “对不起,小非,请允许我们最后这样叫你一次。我们想,你肯定懂了我们的意思,没错,即便有悖于朋友一场的情谊,但是,你离开,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是最好的方式!还有,101是个没人住的空房间,宿管那里,打好招呼了。” 看了眼紧闭的木门,“我知道了!”楚非几乎零分贝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见,鼻腔深处的酸疼挤压着泪腺,“不怪他们!”那些熟睡中的夜晚,突然惊起的叫喊,长久走神似的发呆,疲乏c沉重的脚步,一开始的焦虑和担心,渐渐地,它怎么就变成了冷漠与无言呢?甚至,要把这个曾经睡在一起c吃在一起c玩在一起的少年,无所谓般地推开? 空冷的屋子,往昔的热闹c争吵已然不再,灰蒙蒙的尘土均匀地在中央长桌上,“铺展”开来,搬得只剩下硬邦邦的木板和些许未曾收拾的纸箱,冰硬的铁床架也因为“寂寞”而自我放弃,无奈地脱下淡灰色的外漆。 听着楼上“扑腾扑腾”的欢响,楚非愈发觉得,即便世界再大c再繁华,都与自己没了联系,站在无尽的深渊底下,无论自己怎么奔跑c找寻,出口,好似从来就没出现过!终于,楚非彻底清醒了过来,原来,拉开夜幕,自以为看到的会是依靠和信任,却忘记了,百变亮丽的面具之下,藏的,究竟是羽翼纯净的天使?还是挥舞着巨大镰刀的恶魔?往日里白皙c俊俏的脸庞,逐渐开始扭曲,精致的五官仿似重新拼在了一起,裸露而出的静脉犹如一条条毒蝎的后尾,随时准备将毒液刺入猎物体内,狰狞的笑容展现出的,是参差并且尖锐的利齿。它,缓缓地向楚非走来,用长满青鳞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少年略微发颤的肩膀,是在“邀请”他一起沉沦进身后大开的“地狱之门”吗? 楚非现在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就连,走在很寻常的校园小路都做不到了!那些三两个女生聚在一起c低声私语的话题,貌似正谈论着自己怎样怎样。迎面而来的学生但凡抛来目光,楚非都会当成是那是种傲慢和不屑的嫌弃。浑身的毛孔反射出异样的刺痛,少年也只能垂下额前的长发,迅速地加快脚步,盼求着熟悉的建筑能够立刻出现,能重新躲进那间无人问津的小房子! 五点刚到,暗色的天随即沉了下来!楚非并未开灯,所以从外面看起来,101和往常一模一样。时尔在阳台经过的人影,有从食堂吃完晚餐,吹着轻快的口哨回去消遣时间的,也有抱着篮球,裹紧棉衣的运动狂,或是背着书包,准备去往图书馆看看小说c研读教材的。他们的目标不同,爱好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对这间位于十字拐角处的宿舍的漠然。 每个人的思想迥然不一,故而行为方式便会大相径庭!所以,我们不知道,别人到底为了什么,而那么努力?同样的,我们也不知道,面对心中恐惧的时候,他们是有多么地挣扎和无助? 凉透的被褥里,残余的热量早已蒸发不见,“嚓,嚓,嚓”,像是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死寂的房间,明明空无一人,如此惊骇的弱响,似乎是在某个稍低的位置传上来的! 这个楼顶上的,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走的少年,正在努力地辨别着善与恶的界限!是成为掩藏在人群中的恶魔,虚伪c残忍,自诩正义?或是,回到过去单纯c美好的日子?楚非畏惧最后一丝灵魂的消散,被压在心底的那个阳光c活跃的男孩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决不能c决不能,哪怕” 抬头看向深邃的黑夜,找了一周,少年并未寻到月亮的影子,但,远至天际的地方,有颗星特别闪,熠熠发光,启明星!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双手作为支撑点,楚非把曾生活了两年的“他乡”全部收入眼中,微微扬起的嘴角好似放开了面前的选择,“既然回不去,那就放弃好了!就以我的生命作为终点,结束这虚幻的现实。毕竟,我错了!” 纵身跃下,自由落体运动给足了加速度,运动学公式得出的滞空时间仅为区区两秒钟。可此刻,对演绎生命脆弱感的唯一男主角楚非来讲,却是无比地漫长,如定格一般。 真怀念小时候的自己啊,躺在积得高高的草堆上,盯着湛蓝的天空发呆,挨了欺负,就在这儿抹去不甘的眼泪,悄悄地下定决心,要长得又高又壮。还记得第一次拿到奖状时的喜悦,那是下着暴雨的一天,被卷起的大红色软纸让雨点打得耷拉着‘脑袋’,楚非默无声响地站在台阶上,幻想着‘哗哗’的雨幕之中,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他们是不是恩爱?有没有想起当年遗弃的儿子?明亮的双眸透出隐忍的坚强,习惯了!中学的球赛c试题c高考,甚至当年暗恋过的女孩,一帧一帧幅一幅,混剪的镜头记录了短暂人生的闪耀辉光和黯淡萤火。无论是懊悔,还是无憾,全都不重要了!终于,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巷子中随停的车辆亮着红灯,微感报警器“吱吱”地响个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三) “其中一名凶手,应该是名女性!” 眼圈肿红的安宇拿着现场遗留的足迹照片,极其仔细地揣摩着。 秦亮带着黑红发少年从拘留室出来后,便提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建议,“我,秦亮,提议安宇加入专案组,协助破案,大家有异议吗?”粗咯浏览过每个人脸上微妙的变化,镇定地补充道:“怎么?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他?上级如果追查下来,我承担一切责任!” 些许质疑c惆怅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变成了肯定与坚信。 “准确来说,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并且具有一定经济能力,外表也应该是光鲜亮丽的。” “心理侧写?”大壮虽有办案多年的经验,却还是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给吓了一跳,紧紧地蹙起浓眉,虽有不解,好奇心却更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侧写:指根据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 “这枚足迹,没猜错的话,是一个女人故意穿了双大码的鞋子,并且有脚下用力的倾向。但,毕竟整个鞋掌受力并不会特别均匀,所以边缘承受的重量较中心来说,稍轻一些!也就是,现在,鞋底纹路中间位置清晰,周边略显模糊的原因。这双帆布鞋是匡威秋季流行新款,专卖店售价近八百块,当然,高仿的,也极有可能,不过,像这种青春学生类鞋子,适用人群,超过三十岁的,很少!” “看来,你真的有当年你爸的影子!”秦亮交抱着双臂,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喜之情,“自信c果敢,观察力超群!继续。” 安宇特有的“代入”,搜寻着站在墙边看着一切发生时的情绪波动,“杀死他,也许不是我的目的。看着他呼吸渐渐衰弱,眼球充血发紫,胡乱撕抓的手脚开始抽搐,这,才是我快感c泄愤的来源。我想起了什么?我站在原地,努力地克服着什么?我的腿不自觉地开始下压,终于,随着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我畅快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 “就仅仅是看了张现场遗留的足迹照片?秦队,跟刑警学院联系联系,让他进去练练?” “他不去,自然是有他的想法和顾虑,别强求!”秦亮十分理解,安宇是不想让自己像父亲那样,走得那么突然,以至于让唯一的母亲再次经历同样的苦伤,她,再也扛不起了,说着说着,脸色黝黑c刚硬如铁的汉子竟卸下了厚重的“铠甲”,内心的柔软同样是那么不堪一击,缓过神儿后,急忙清清喉咙说道:“行了,回到案子上面。安宇!安宇!安宇!”秦亮使劲摇着全无意识的少年,死灰死灰的面容仿佛一下子“吞掉”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 两颊凸起的咀嚼肌绷紧了神经线,牙齿磨合的声音,“吱c吱c吱”,很是刺耳,“别动我我要我要杀了他”猛地攥紧的手掌就像握着刀具一样,向前胡乱地捅着,“只要他死就都结束了” 一旁的大壮随手就抄起桌上的水杯,直接泼在了安宇的脸上,清凉的刺激迫使丧失意识的少年醒了过来,“不行,他太过于深入情景了,再加上心理防御薄弱,极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秦叔叔,扩大搜索范围,被害人的过去,绝对,有”疲弱的喘息之后,安宇仿似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斜着躺在了沙发上。 “看来有必要,天林市走一趟了!”秦亮瞥向屏幕亮起的手机,“林良那边应该是有线索了!喂。” “哎!秦队,南湖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刘清志,宏阳轴承厂,磨刚工人,失踪日期,啊!不,是离开日期,十一月二十二号晚上,同宿舍的民工记得自那天晚上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被绑架到龙番市的?还是自发性的?” “听一些工友们说,刘清志有个女儿,十几岁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失踪了!所以他就一直想着,等挣够钱,试着找找。但也有很奇怪的地方,他当月的工资并没有领取,即便是太过想念,也没理由不结完工钱就走吧?” “嗯,对!有他女儿的基本情况吗?或者,更多的家庭信息?” “根据工厂提供的员工信息显示,无配偶,家庭成员也只是写了自己。至于他女儿,好像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他女儿的失踪,因为有回喝醉的时候,他说,要不是当时,鬼迷了窍,他怎么,都不能做出那畜生一样的事儿!” “有登记他老家地址吧?你去具体地调查一下。要知道,跨越几百里的凶杀案,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绝不会只是一般的动机。更何况死者仅仅是一名底层技工。” 林良只好咂咂嘴说道:“还是得在外边‘漂着’,我,都想大家了!” “煽什么情?记得仔细点,漏了?那就再跑一次。”这样的玩笑话,真的是秦亮的台词吗?难道,是系了多年的心结解开了?也许吧! 挂掉电话,秦亮用笔圈住“青科案”标题的字样,“现在,重新梳理一下案情。首先,这是场典型的谋杀案,分析凶手有两名,一名实施犯罪,另一名监督或者说享受犯罪,就动机而言,在先前的调查之中,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必须扩大对被害人的调查范围圈。大壮,你走趟天林市,查一下男性死者的‘底子’,至于女性被害人,身上并无刀伤等明显类痕迹,窒息而亡,也就是说,凶手在将其勒至昏厥之后,没有选择继续侵犯,所以,她,不是凶手的目标。也许,她的死,才是最无辜的。那串遗留现场的代码,先放放,一般来说,凶手留下这种类似于线索之类的东西,无非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或者连环杀人的标志,当然,也极有可能是某种情绪宣泄,比如让被害人带着这串代码一起去死。无论是什么,都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基础,目前获得线索的渠道有限,还是得从监控查起,凶手必定在故意躲避着摄像头,通过慢放画面,看有没有捕捉到衣影之类的?对照校外和南湖周围的车辆监控,看有没有重叠的,重点排查套牌车。” “监督或享受犯罪?这是某个组织的某种行动吗?对了,‘青科’和‘南湖’到底能不能并案处理?” “这就要看可供并案的线索了!高臻带一队人跟我回勘‘南湖’现场,如果找到了代码之类的共通点,连环犯罪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秦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自己去,多孤单呐!要不然,也给我配个小跟班儿?” 面露笑容的大壮挪挪步子,靠在了旁边的沙发椅背上,拍拍安宇的肩膀,“就他,怎样?” “可以,这小子是个‘雏儿’,你看着点!” 旋即扛起昏睡中的少年,试试分量,大壮习惯性地往上抬了抬,咧开嘴说道:“怎么跟个姑娘似的,真轻!” 天林市是省内最东部的临江城市,经济c文化发展至少远超其它同城三四年,当地不乏隐形富豪和“暗地”大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有时候碰上堵车高峰期,下午五点下的班,到家基本八九点了。但治安就差了很多,房屋强拆c侵占土地c外环飙车,即便当局介入,也无济于事,毕竟用钱疏通的关系就是那么好使,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有人来保释,二十四小时定则简直是摆给上级检查的! 隐黑的月光下,白皙的脸庞溅染着浓稠的暗红,与扬起的发色异常地吻合。安宇惊慌地后退着,血液粘连着锐利的刀刃,嗒嗒地滴在干枯的黄叶上面。“咔”,不安分的火苗窜了出来,墙壁那边竟燃起豆大的“橘点”,很快,鼻腔就觉察到一股烟草的炙烧味,“腾腾腾”,急促c密集的脚步声从安宇身后传了过来,心脏突地一缩,匕首顺势从手掌滑落,直挺挺地盯向那个相较周围却更加深暗的轮廓,是在等某个人的“指令”吗?人影做出好像是仰头的动作,静默过后,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们终于结束了这一切!” 少年本身的意识渐渐苏醒,面前,伤口形成的血泊依然朝四周蔓延着。趴在一旁的女孩,脸埋在叶子里面,一动不动,感受到的,只有迅速下降的体温和松弛屈曲的骨关节。模糊不清的人影凭空消失了,幽空的林子里,仿佛只有自己存在,是满手鲜血的自己,是手拿利刃的自己,那天下午的恐惧再次袭来,“我,是凶手?” 安宇拼命地暗示着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错觉和想象,可,它产生的冲击怎么会那么真实?就连擦过树梢的风,都会带有浓烈的血腥气。少年狂奔着向前,渴望那束温暖的光能够再次出现,可是不管怎样,如影随形的,只有一心想淹没灵魂的黑暗。巨大的压迫感使少年再不敢前进半步,膝盖不听使唤地向下坠去,安宇,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挣扎c奔跑了,缓缓地闭上眼睛,做好随时被侵蚀的准备,干裂的双唇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来吧,既然逃不掉”转瞬间,透明的角膜觉察到一道明亮的光感。 “喂喂喂,都睡一路了!”大壮拍打着安宇发涩的脸,无奈地咽了咽口水,“这丫,怎么还不醒?可别怪我。”两只手指停在鼻翼的两旁,放缓呼吸,捏了下去,憋到一定程度后,安宇好像被呛到了,咳了几声,醒了。 “你这梦做得挺有起伏啊!有哭有笑的。” “我睡了多久?天都黑了吗!”安宇用手掌内侧叩打着前额两侧,“我刚刚又做了和以前同样的梦!” 拨开包装纸,大壮把两片绿箭填进嘴里,“喏,秦队让我来趟天林市,深入调查一下男性死者的具体情况。”冲外面霓虹炫彩的街道,扬了扬带有胡渣的下巴,“已经到了!” “那,怎么把车停在这儿?‘立安中学’,不去死者家属那里吗?” “我说小哥,请别质疑我,一k?你知道我就没去?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大壮看着渐渐尴尬的气氛,补充道:“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在他们眼中,黄致宇固然霸道了点,经常闯祸c打架,却也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黄致宇的母亲,她有好几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每次都咽了回去,他父亲见状,赶忙就把我‘请’了出来。” “我,还是得跟您说声对不起,是我误解您了!”安宇主动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安宇。” “多大的事儿,弄这么正式,至于吗?”大壮憨憨地摆出击掌的姿势,“这样,才是男人之间的感情方式,还有别跟我说什么,您您您的,全身发麻!他们都叫我大壮,沾你点便宜,壮哥就好!” “那这所立安中学,就是死者曾经学习过的地方,对吧?” “跟你说话,就是省劲儿,比带实习生轻松多了!”略见焦虑的目光不时瞥向前方的丁字路口,“我和当年黄致宇的中学班主任联系好了,怎么还不来?” 安宇四下扫视着,“后方斜对面晨光文具店车位的十一点钟方向,靠在车前盖的,四十多岁c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距离我们大概四十多米,他正在找寻着什么,应该就是吧?” 拨通电话,安宇看到男人拿出了手机,确认完毕。 “你好,龙番市局刑警!”掏出随身携带的证件,直接翻到带照片的一页,“有一起刑事案件,牵扯到您教过的一名学生,黄致宇,您对他还有印象吗?” 面部表情稍加停顿,由于时间短暂,几乎是一闪而过!安宇注意到那像是种早有准备的自信,客气的寒暄过后,三人进到连锁星巴克,相视c对坐在一起。 “哎,宋老师,您继续说。” “噢,走神了!不好意思,黄致宇,这小子真没让我少操心!学习成绩简直烂到没法儿看,经常拉着班上的几个混混儿逃课c酗酒c打架,光是ktvc酒吧c网咖,我都不知道去了多少趟。不过,这孩子心地不坏,就是父母常年在外,一个月,二十多天出差,你说,他,能不堕落吗?没人关心c没人疼的,所以我对他,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窟窿,也就记过了事了!” “然后呢?他就这样毕业了?其中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也不是,初二的下半学期,他转学了。” “为什么?” “他父母觉得孩子这样下去,肯定废了,于是便来校办了退学手续,收拾完课本什么的,立即就离开了!后来听说,他在新学校适应得还不错,性格也没那么暴躁c狂妄了,成绩也有所进步。” 安宇看到男人原来分开的双膝,现在闭在了一起,两只手同时握着面前的咖啡杯,视线停留在杯子的边沿上面,即便没露出任何紧张的迹象,可错就错在太“顺”了,就像在读事先预备的稿子,“您还留着当年他们班的联系通讯录吗?” “嗯~~,这些年教过的学生,带过的班级太多了,估计是找不到了!” “哦,这样啊!可惜了。”大壮故意地表现出遗憾的神情,尽量使对面的男人放松警惕,“行了,今天就到这!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感谢配合。” “也没什么,警民一家嘛!”男人欠身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一步!”转即走向了旋转门。 此时安宇蓦地站起,“对了!宋老师,您的车保养得很好,几几年买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零八年买的。”男人侧过脸欣喜若狂地回答道。 “好了!再见。”重新坐好,安宇眼中发散出敏锋的光芒,“对上了!死者在初二下半学期必定遭遇了什么严重的变故,以至于转学,而且应该触犯了法律。外面停的那辆凯迪拉克最少也得三十万,我猜测是死者家里为了堵住‘风口’,拿出的‘封口费’。” “他们的确有这个经济能力,死者父亲黄力强是当地某私企总裁,三十万,九牛一毛而已!” “是不是需要联系一下当局,看死者有无刑事案底?” “高林市,出了名的治安差,经济的迅速上升带来的,却是贪污和腐败。所以,先自己寻找线索。知道哪儿,是消息的汇集地吗?”只见大壮右手握成拳,放在嘴的旁边,牙齿假装用力咬住什么,右臂往后一拉,一阵咀嚼过后,咽了下去! “撸串儿,大排档吗?” “走吧!”干脆c热诚地拉住安宇的胳膊,“我请。” 相较夏日的酷暑,卷起袖子大口吃喝的直爽,冬天自然冷清了不少,没了光着膀子对瓶吹的豪饮,挤得满满当当的餐位,现在也只是零散地坐着几个无聊打发时间的小年轻,以往长久不息的炭火和鼓风机,此时却到了“换班”时间,店主慵懒地将其堆积在一起,维持着残余的热量,随后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在想:这样怎么行啊?明天还得早起买菜c穿串儿,但是挣的基本和成本持平,愁啊!要不然还是去打工吧,来年再干。沮丧地擦去耷拉下来的鼻涕,无望地环视着,“等下就回家吧!给孩子带盘小龙虾,那小家伙儿最喜欢吃这个了!” 洪亮的声音十分高亢,“老板,六十个串儿,两扎啤酒,拍黄瓜,凉拌三丝各来一盘。”还没掀开门帘,大壮就喊了起来。 微微抬了抬眼睛,店主显然是对这种一百来块钱的单子,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但得罪顾客,是永远做不到的,起身撑撑懒腰,打个哈欠,“好,二位稍微等一会儿!” 安宇刚拿起筷子,踌躇几秒钟,又放了回去,“你,很饿吗?”正对面。胡吃海塞的大壮自吃的一上来,压根就没停过,嘴里c眼里c手里全部都是“串c串c串”,刚开始叫的没二十分钟就给干掉了,索性又要了条烤鱼,两大碟鸡翅,这不,正准备给鱼翻个呢! “案子不查了吗?” 掺杂着嚼动食物发出的呜呜声,大壮口齿不清地回答:“我也没想到,这地儿,这么冷清。哎,老板,再来扎啤酒。” “好嘞,马上来!” “你还要?非得喝醉吗?” 老板暗自高兴着:“就喜欢爱喝酒的。”走到后厨,提了一扎啤酒过来,“您要的酒!”随即朝桌上大致看了一遍,同时估算着账单金额。 “老板留步。”大壮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凳子,“来,先坐下!”伸手示意自己刚才的位置。 “噢,好!”坐定后,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 “来,小宇给,对了!您怎么称呼?” “您太客气了,叫我老宋就行。”一时紧张,谨慎却不失温和的目光四处漂移着。 “宋哥,你看,是这样。我家这小孩儿吧,再过一年就该高考了,成绩就一直上不去,所以我想给他转个学,总听说‘立安’挺好。可咱也不懂这个啊!是老师教的好?还是学生风气好?就想着跟您这儿,多听听这学校的真事儿啥的?”大壮边说,边往玻璃杯里缓慢地倒着啤酒,尽量渗出少量的泡沫。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搁这片儿干了,也得十年上下了。总的来说,‘立安’那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每年都有鲤鱼跳龙门的,升学率也都是杠杠的,上课氛围安稳c求进,小男孩儿,是吧?那来这儿上学,没错了!”老宋没有客气,仰脖往胃里灌了一大半儿。 “什么意思?”安宇抢先问道,倒不是因为自己长得白净,面前的大叔把自己错当成了女生,只是有种违和感油然而生。 “你看,小孩不懂什么礼貌。我这当家长的,先喝一个。”说着就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没事儿,非要喝,那一起吧!”两只杯子擦出清脆的碰撞声,直接一饮而尽,“我家的那个,估计比他大上几岁。男孩儿,他,安全呐。一看您就不是本地的,到时候,孩子肯定得住宿不是,男孩儿受了欺负,打回去就行了呗!女孩儿,你像六年前的那个咳,话多了,话多了!我这人酒量很一般,练了那么久也练不出来。” “聊聊呗!满足满足那小子的好奇心。”夹过只鸡翅,放进了还残留些清水的碗里,“还有,我这个老小子的。” “正好店里人也没几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说点过去的事儿!我也都是听我家小孩儿扯的。应该是三四月的时候儿,很多小姑娘都为了漂亮c好看,棉袄c保暖什么的,不稀得穿!外边套个薄褂子,不知道是真冷c假冷。挺多不怀好意的小青年借机搭讪c骚扰。后来,我儿子说他们隔壁班的‘班花’好几天都没来上学,碰巧有个发小跟她一个班,就去问了问,他说看见了放学路上,班上的一群混混截住了那小姑娘,当时被发现偷看了几眼,生生地被骂了回去,也就再没敢管闲事儿!之后,那小女孩就没来过学校了!” “这,很平常啊!”摆出副迷惑的表情,大壮碰了碰老宋的酒杯。 “可是,你知道传言传的是什么吗?都传那女孩儿被强奸了!没脸再见人了!”老宋恶狠狠的模样,很明显是相信传言的。 “那你知不知道” 不等安宇说完,就被大壮强行打断了,“行,我基本明白了!再跟老师联系联系,看怎么决定?哎,那桌的客人好像是要结账,您先去忙吧!” “嗯,有事儿再叫我。串啥的,管够儿!” 刚回到车里,大壮立马打了个激灵,“呦,都十点了!刚什么也没吃吧?喏,给你的。”打包的塑料袋还是热乎的。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 “没有必要,还得解释!其实你我都清楚,线索已然明了!黄致宇当年一定做了什么,才导致的转学,至于是不是强奸,找他的父母求证,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四) 平静的湖面和往常一样,仿似不再记得“躺”在上面的男人。 凝视着尸体所在的位置,烟瘾不自觉地就“拱”了上来,摸摸空瘪的烟盒,里面只剩下残余的几丝烟叶,“我也最后一根了,凑合吸。”高臻把燃了小半根的香烟递了过来,“弟兄们搜索过了,像指纹c足迹或者其它指向性痕迹,一概没有,林良发现的轮胎倒模,也同样不具有排除价值。” “漆黑的夜,两束强光拐过巷子缓缓出现。停车c熄火,打开后车厢,扛出尸体。除了入口和抛尸位置有些许血迹,中间的这段通路并没发现,说明死者被装入了袋子。尸体和钢管那么重,肯定不会选择人力,显然放在某种工具上更加省力,滑板,是个不错的选择!到达围墙,连接钢管,这段空隙,凶手会想些什么?是‘回味’杀戮时的快感?还是仅仅机械c麻木地做着一切?将死者顺着‘滑梯’推下,尸体滚入湖中,整理器具,原路返回。”弹落片状c发白的烟灰,秦亮眯起双眼,好似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如果整个犯罪过程就是这么简单的话,那凶手所触及之处将会很少。可我总有种什么地方或者东西漏掉的感觉。” “这种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回想最初的状态。裸露的尸体c水下凹陷的坑洼c围墙边的擦痕c编织袋压在地面上的纹路c入口处滴落的血迹c普通橡胶轮胎的倒模,还有” 秦亮扬起手臂,“等等,我知道了!高臻,你一直没告诉我套在死者头上的黑色布袋的具体情况。” “噢,原来是这个!材料为普通的绒布,并无l一g一等个体标识,是很常见的束口袋。” “我的意思是,有做碳墨扫描?” 高臻立刻明白秦亮想到了什么:也许凶手特有的犯罪标记,仅仅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错过了。“对不起,秦队!如果,我再全面一点,警队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说什么丧气话,没做的,现在做。”晚阳映出背影,秦亮坚毅的轮廓总是那么值得信赖,“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忙着各类鉴定c整理报告,等案子破了,咱们好好聚聚。”果然,逐渐地,秦亮开始学习安慰c激励身边的人了,就像“安哥”那样。 “现在,还要继续为了所谓的‘面子’,隐瞒吗?”从容的语气里,藏不住的肃穆与遏抑,大壮在两人之间交替着目光,“非要我提醒吗?六年前,黄致宇转学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上去十分紧致的皮肤,瞬间“塌陷”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仿佛要哭断衷肠,现实又一次勾起对儿子的思念,身子无力地侧在依然绷住表情的男人肩上,晃着一动不动的胳膊,嘶吼的声带说不清是哀求,还是痛恨,哽咽地叫喊着:“就和他们说吧,好不好?” “那畜生做了那样的混蛋事,你让我怎么好意思说?”黄致宇的父亲将视线扭向一边,偏袒着仅剩的自尊。 不知为何,大壮竟笑了起来,但却是那种讽刺的笑,“原来,相比自己儿子的命,面子,简直就是座怎么搬,都搬不动的大山啊!” 安宇把纸巾盒递给这位可怜的母亲。想想自己所拥有的,真的应该拼尽全力去珍惜,家人都在,都好好地围在身边,回到家,厨房里做饭的妈妈会腾出沾满面粉的双手,把刚炸好的鸡柳端给自己,沙发上的爸爸会用报纸遮住特别高兴的表情,故意说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愈是想着父母给予的爱,安宇就越抑制不住同情心的涌动,和黄致宇无关,那只是,单纯地对母爱的崇敬。 “什么叫‘死者为大’?这句话对吗?就为了保留那一点点的尊严,让活着的人遭受如此巨大的伤痛!我见过的生死太多了,我不是冷漠,是习惯!正是因为见识过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更是坚定着作为刑警的责任,不惜一切去捍卫法律c保护我所生活的地方!”笔直的坐姿挺起骄傲的胸膛,大壮时刻不忘,国旗下的宣誓。 “那个女孩叫陈朵儿。”盯着被反复揉搓的左手无名指,男人依旧没有抬起面颊的勇气。 三月二十号,晴,还未彻底溜走的冬天,被悬在天际一角的耀日洒尽了和煦c暖和的阳光。朵儿对着妈妈放在床上的棉装外套,心生嫌弃,“这么好的天气,只穿件卫衣就够了吧!”躲开妈妈的注意力,轻手轻脚地旋开门把手,喊了句:“我去上学了!” 朵儿是立安中学初二的学生,因为长相甜美,相较同龄女孩,早已发育出前后的曲线。“班花”的称呼自然不言而喻。许多男生纷纷示好,经常会收到各种情书和礼物,虽然表面上无所谓,朵儿心里还是很享受被当成中心的追捧感。蹦跳着走过镀上一层金黄色的柏油路,温柔c舒畅,女孩迎着安详c美好的一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总喜欢这样,因为能长高,她说! 平淡的一天随着放学铃的响起,也愉快地结束了。朵儿不能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今天有值日,本来说好的小伙伴临时有事,只好留下自己,其实也没有太重的活儿,打扫完教室c摆放整齐桌椅,还有擦好黑板,女孩不想弄得汗津津的,故意放慢了动作,和妈妈那边也打好了招呼,不必着急回去。忙完该做的事情,朵儿站在讲台上面,拿只粉笔,模仿着老师的语调,老生老气地说道:“这~,道题,是重点,背下来。” 明亮的灯光交相映在光滑的瓷砖上面,劳动换取的自豪,真是令人开心。 关好门窗,青色的天逐渐沉了下来。朵儿拍打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开朗c外向的女孩走出校门的时候,还不忘向保卫处门口站着的老爷爷打声招呼。穿过热闹c繁华的街道,两边的建筑开始变少,在夜的掩护下,几乎已经不能看得清楚。其实本可以骑车的,毕竟离家不是很近,那次摔倒蹭破膝盖之后,妈妈就不让了,“路上的车太多,走着反而安全。” “再不快点,妈妈该担心了吧!那抄近路好了!”朵儿向右转进了条土路。沿着一直走下去,会经过一幢废弃c破旧的二层小楼,再往左,很快就能看到亮着光的地方,自己的家就在那儿!想象着今晚会吃到怎样的饭菜?会不会受到责备?能不能继续看昨天的电视连续剧,接下来的剧情到底怎么样了? 某个瞬间,天空,被,彻底染黑了! “老大,老大,来了来了!”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的小弟,显然有些焦急。 “一边儿去,让我看看。没错,个头c身条,就是陈朵儿!”龌龊的奸笑,黄致宇兴奋地竟然直流口水,“都不知道,对着她,打了多少次了!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儿,懂不懂?” 那堵墙后,已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四只放纵兽性欲望的恶狼。 女孩感觉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查看,就被一块白布狠狠地捂住了嘴。无济于事的抓打,体力迅速消耗着,散碎的路面上,只留下两行平整的拖痕。 “后来呢?为了你那混蛋儿子,买通了一切关系,保了条畜生的命?”大壮同样不敢瞎想那女孩儿的未来,“你t,怎么能生得出这样的禽兽?人皮下面,就这么脏吗?” 即便有所准备,可,当亲耳听到,安宇才真正意识到,人性究竟能恶浊到何种地步。“女孩的名节,是生命之上的东西!你们,就抓住了这点,对吧?” “是,他们不想让女儿再受到伤害,所以我就,我就威胁他们说,如果事情被摆在法庭上面,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女儿就永远抬不起头了。最后,立案撤销,被迫同意和解。”掩面哭泣的男人已经不会在意被压褶的西装,“悔恨”滑过指间,啪嗒啪嗒地滴着,地毯并不具有分辨力,只能尽自己能做的,吮吸掉那咸涩的液体。 “啊~!”安宇咆哮着,管它什么尊重c什么顾及,一脚踢在男人的肩膀上,颤栗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你知不知道,心灵的创伤,甚至是无法治愈和纠正的。” 大壮见势,急忙抱住了安宇,“你给我冷静冷静。” “我怎么冷静?这样的人,值得查出凶手c澄清真相吗?” “对我来说,对在为这个案子努力着的任何人来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无论他是怎样的?是好是坏?只要是犯罪,就不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安宇漠然地冷笑两声,“呵,不可能?那六年前的强奸案,凶手怎么逍遥法外那么久?” “你记着,正义从来不缺席,也许它会来得很慢,但一定会来!所有罪恶,终究将大白于天下。现在不就是吗?哪怕凶手已经死了。”大壮很奇怪自己怎么对一个无关人员说这么多,把他当成了“战友”吗?没有废话,斩钉截铁地再次问道:“那女孩呢?” “去了别的城市。”女人随即显现出一种侥幸的样子,“听说在心理医生的辅导下,她恢复得特别好。” “哪个城市?”大壮不想过分地斥责,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就现在来说的话。 “没告诉我们,只是说,不要再打来了!” 重新回到车里,时针斜指着十二点的位置,两人无言而对。安宇并不是生气,只是想不通:这样的人死了,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还要破案,意义到底在哪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个人的对错观,黄致宇确实该死,我也希望他以生命为代价偿还那个女孩。但这一切都不应该是某个人的意志所决定的,我,刑警,抓贼c打击犯罪,将歹徒绳之以法,交给国家和人民去审判,这是我的信念,从不曾动摇的信念。”靠在副驾驶的少年消沉c迷茫,大壮说了句让安宇至今无法忘记的话:“我们根本阻挡不了犯罪,就像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警察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在于,让那些想要犯罪的人,畏惧犯罪。” 安宇依然觉得心里的绳结没有完全解开,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单纯的普通人呐! 次日,阐明来意,利索地拿起当年被撤销的案宗,大壮刚看第一眼,就如雷轰电掣一般,呆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五) “这里,应该没错了!” “破旧得太严重了吧!估计有七八年没住人了。” 根据宏阳轴承厂提供的员工信息:刘清志,习惯别人叫他“喜子”,老家在高凤市管辖下的,清水县东柳村。林良带着雨桐四点左右下了高速,又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村口。好在村子不大,但开车找并不方便,两人干脆步行,问路什么的,也能问得清楚。 七八个年过花甲的老者,正围坐在一起打扑克,有上场“厮杀”的,也有站着看的,说笑之中夹杂着争闹。 “你不上炸,那他不跑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长得高,打眼一看,就看见对方的牌了。 愣着想了想,抬头看看那人的表情,“笑得那么欢,你跑不了,四个五!” “多谢加倍,四个十。” “那不是仨十吗?奥,你藏起来一个。”山羊胡的老者恍然大悟,“你个老滑条。” 在一阵笑骂声中,各自回家,毕竟家里老婆子的碎嘴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良快走几步,“哎,大爷,这是东柳村哈?” “啊~,是。”小心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干练的年轻人,山羊胡的老者已经猜到林良的目的了,“找人?” “对,刘清志,您知道吧?” 挠了挠“窝”着几绺白发的后脑勺,“你说的,是喜子吧?他,大名是这个,我也忘了!他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卖部右拐直走到头,路北最破的那间。得有几年没回来了!” “行,谢谢啊,大爷。您慢走。” “多大的事儿啊!走了。”老者擦过林良的肩膀,自顾自地说:“这多半个月,来问喜子的人,还真不少,这是搁外边挣钱了!好啊。” 敏锐的听觉神经怎么可能放过一丝响动,转身对着老者的后背追问道:“您,刚才说的‘不少’,是什么意思?除我之外,还有别人来这儿找过他?” “跟你差不多,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的,穿得也挺好!” “您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吗?肯定是开车来的吧?他有说他叫什么吗?如果再见到他,你还能认出来么?”林良准备好亮出证件了,即便会引起不必要的烦扰。因为,嗅到了凶手的“味道”。 “记不得哪一天了,他是开车来的,我也没问人家叫什么。要是再见到,应该能认个差不多!”真是遇到好运了,老者是村子里少有的好脾气,有问必答。 林良迅速意识到:来对地方了,凶手的踪迹,找到了。故而说明来意,留下了老者的联系方式。 乡间的寒风总是那么猛烈,很快,就会带走你皮肤散出的所有热量!刷有红漆的铁门被时间泼上一层厚厚的尘土,门下干裂的木板已经不能再阻挡家禽的进出。过年时贴上的对联被无情的岁月狠狠地撕下,仅仅还能辨别出些许残留的痕迹。两边的墙角,估计是“方便”的好去处,被反复冲刷的水泥墙显现出较深的颜色,颗粒间隙也大了许多。 尝试着掂了掂门锁,林良无奈地摇摇头:“里面都锈死了,有钥匙也打不开!” “师兄,还是去隔壁了解了解情况吧!”雨桐立马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使劲裹紧了外套,却依然挡不住凛冽的北风从柔软的脖子那里,毫不客气地钻进去。往里吸了吸清亮的鼻涕,随即颤巍巍地说道:“好冷啊!” “砰砰砰”,林良摇动着门环。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从里面传来阵低沉的嗓音,“来了,来了!”开门的男孩有着张健康c黢黑的充满稚气的脸,眼睛里闪烁着纯真c无邪的亮光,年纪大概才刚上初中。 “你们是谁?”男孩怯生生地从半开的空隙打量着。 “嗯,你爸爸妈妈在家吗?我想问一些事情。”林良微笑着露出几颗牙齿。 男孩大声地喊着:“爸爸,有人找。” 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十分干瘦,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前襟上面尽是一块块的石灰斑,可能是在工地干活儿吧! “你们,有啥事儿?” 摸出证件,林良指着旁边低矮的房屋说:“龙番市刑警,想了解一些关于刘清志的具体情况,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男人不禁攥住了衣角,脸部略微有些抽搐,这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到警察。 林良习惯了,“警察就这么让人紧张吗?我们招谁惹谁了?”旋即扮了个鬼脸,把眼球翻上去,吐出长长的舌头。 孩子首先笑了起来,其次男人也放松了嘴角。 “先进来坐,外面忒冷!” 狭小的屋子里,没有太过地在意收拾c整理,既是厨房,也是卧室。腌菜的酸味儿好似层浓重的雾气,散不去,化不开。昏黄的灯泡由于接触不良,“嘶嘶”地鸣叫着。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正播着经典不衰的《还珠格格》,尔康正训诫着小燕子弄丢了紫薇。盛夏时挡蚊子的蚊帐依然挂着,大概是习惯了。 林良等人都进来后,才发现本就摆满杂物的小屋,变得更加挤得慌了!雨桐甚至都要靠在林良的背上了。 “就这么点儿地儿,你们坐床上。”男人往外拉了拉床单。然后,随便拿了个硬板子,把盛放垃圾油漆桶上面的铝锅放了下来,垫在上面,就当成个座位,虽然有些高。 “孩子的母亲还没下班?”林良看了眼小方桌上的饭菜,几块撅着皮的馒头c小半碗咸菜,还有冒着热气的米汤。 男人“啊”了一声,算是回答,“上夜班。” 林良觉得干脆点更好,“近半个月来,有其他人问关于刘清志的事吗?” 竖起耳朵的男孩掩不住的好奇心,正是什么都想知道的年纪,男人瞪圆了眼睛说:“吃完你的饭,赶紧做作业。还真想不起来,因为我白天不一定在家。”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欢脱地喊着,“不是有个说来收房子的叔叔嘛!” “收房子?”林良咀嚼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是,说什么建厂房,需要现成的屋子,然后就问了喜子的事儿。” “还记得那人的具体特征吗?”男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雨桐稍加提示着:“比如,长相,是白c是黑?头发长短?高矮?体形健壮,还是一般情况?口音?身体上,有没有明显的伤病,跛脚c断指之类的?” “长的什么样儿,我记不住了。听声音,挺有劲儿的,不太像我们这儿的人,说的是普通话。头发,怎么才算长?是盖住额头的那种?那就是长头发。”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如实说呗。喜子八年前就离开村子,打工去了!” “当中,没回来过?他自己去的?你知道他在哪打工吗?”雨桐总是喜欢问一连串问题。记事本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了,都是外出调查的线索。 “您能慢点吗?我脑子笨,怕跟不上。”男人瞅了眼干净c漂亮的女孩,打趣地苦笑着。 林良注意到气氛的些许变化,干咳了几声,“严肃点哈!” “回来,也没念想啊。老婆没了,孩子也丢了。我记得,他自己去的靠海那边儿。”男人可能觉得说得太过粗略,进而补充道:“他老婆是改嫁过来的,带个小女孩。虽说有个累赘吧,但喜子对那娘俩儿挺好的,当时跟我一块搁工地,他就老是加班,说想让小女孩尽快地叫自己一声‘爹’,后来呢,也真的就像一家人似的了。” “继续。”林良觉得后面的“故事”远远不止惊讶的程度。 “老天爷能让咱这样的吗?天天过好日子?甭想。差不多,两年?记不清了,喜子老婆一直没怀上。我私底下问过喜子,他说不把这当回事儿,没有就没有。终于,怀上了!闲话什么的,害人不浅呐。” “怎么?不是他的孩子?”雨桐很自然地联想到走向狗血的伦理剧。 “说喜子老婆肚子里的,是野种!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时候正好有拨人,来村里放电影,说喜子老婆勾搭了一个小白脸,当晚就搞一块儿了,时间啥的也能对上。妈蛋,还说就在村北的柴火堆那。” “那他,信了?” “怎么可能?喜子是个特别本分的人,他啥也没说,只是对那娘俩儿更好了!想的是,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碎嘴子了。可是,越传越离谱,说喜子老婆改嫁的真正原因,不是老公死了,是发现生下来的女儿跟自己压根儿没一点像的地方,把她给踹了。” “不怕别人乱猜,就怕,自己乱猜!” “没错儿。喜子再也忍不了了,可他偏偏又啥也不说,全憋在心里。经常很晚回家,喝得死醉死醉的。有回他喝大了,哭着说,兄弟,我对她不好吗?她为啥非得送我这份儿大礼呢?我他妈,受不起啊!受不起!” 雨桐盯着脚下砖头铺成的地面,手背气愤地揩过嘴角,“真是,人言可畏。明明都是独立c自由的个体,却永远逃不过别人的评判。” “有一天晚上,他家突然就来了救护车,喜子老婆大出血,孩子没出来,大人也没了。可能是吵得太厉害,动了胎气。结果,第二天,那个小女孩也失踪了。”刚强的乡村汉子,最看不了的,就是家人的离散。并不亮的空间里,一双眼睛,闪着湿润的光,使劲咽下嗓子里的黏液,抬头看着林良说道:“好好的,你说,它怎么就没了呢?” “那个小女孩,多大?叫什么名字?当时报案了吗?” “没报案,喜子尝试着找了几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随她妈妈的姓,姓冷,叫小希。失踪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 “这样算,如果还活着,也得二十多岁了!”雨桐心里尽是塞得满满的惆怅和同情。 林良直起双膝,骨骼间的摩擦应声而出,伸出已经暖热的手掌,“行,基本情况了解了!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有其它需要,会联系的!还有,这些传言,你相信吗?” 摆正散漫的坐姿,男人涣乱的目光立刻变得坚定起来,从牙缝之间蹦出两个强硬的字眼,“不信!”。紧接着,长久的沉默被某些东西打碎了,“对不起,警察同志,我想问问,喜子,他,怎么了?”亲切的语气,单单只是对以往好兄弟的关怀,不掺入任何“杂质”。 停住迈出的脚步,林良没有回头,用柔和的嗓音说了句:“他,去找那个失踪的小女孩了!”躲闪的眼神掠过一丝慌乱。说谎,本身就是错误,可林良,却总是犯错! 两人微缩着脖子,一前一后地走着,并没有产生任何对话,在无比漫长的十分钟里。林良想了许多:“生命,真是脆弱得如同镜子般的东西。那些以谈论c臆测当做笑点的人,他们不会知道,区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将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甚至夺走那个人一切珍贵的东西。” 甚至于,脑中的疑问开始上浮c涌现,制造传闻的那些人,算犯罪吗?不算吗?因为有无辜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附近也找不到旅馆,勉强在车上对付一晚吧!”林良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尽量让自己不再那么失落,“这样,你在后面睡,我吃点亏,前边!” 雨桐躺了半个小时,却睡意全无,“师兄,自称‘找厂房’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想那个小女孩,现在是怎样的?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性格的人?除了她,还有其他人知道死者的老家地址吗?她,是联通死者和凶手的节点吗?”巨大的疑云,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死者在龙番市出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女孩在那儿?综合死者遭受的捶伤和蒙在头上的麻袋来看,极可能是认识并对其恨之入骨的人,那么,不就只剩下,这个叫冷小希的女孩了吗?可,突然出现的男人,又是谁?男朋友?也许,但,会疯狂到杀人吗?” 在“林氏催眠法”下,雨桐没扛住一整天的疲惫。直接c活泼的女孩丝毫不挑剔外在环境,熟睡的模样依旧甜美,只有轻微的鼾声融入了周围的空气里。 黑夜很快便被白日更迭。 一侧的钢化玻璃折出橘色的晨阳,崭新的一天就此刻来到! “该醒了!”林良睁开朦胧c干疼的眼睛,无意识地往后推了推,打算叫醒雨桐,触觉显示却什么都没碰到,后座居然空了!微凉的沙发,雨桐应该是刚刚离开。 板正座椅,林良竟扬起嘴角,尽管散出一股莫名的臭味儿。距前挡风玻璃一百来米的地方,雨桐正欢呼雀跃地冲这边挥着手,额前的碎发染上些许金黄,彷如是从晨曦之中,幻化出来的女孩。提起白色的大塑料袋,示意林良猜猜看是什么? 林良双手并用,摆出吃饭的姿势。 雨桐撇撇嘴,大步地走了过来,嗔怪道:“师兄,你就当作不知道,让我开心开心,是会”一时间,女孩丢了词儿,“是会闪到腰,是吗?” “下回下回,咱先补充能量,线索还等着被发掘呢!”林良掰开“炸布袋”,用筷子把鸡蛋拨进一次性饭盒,“给你吃吧!就买一个,哼。” “我那是因为” “解释什么,吃饭吃饭。时间可是非常宝贵滴!”林良,真的特别欣慰,表面上傻傻的女孩,买来的早餐。 砖砌成的外墙,林良不需要冲刺,直接原地起跳,“啪”,两只手紧紧地扒在了墙头上面。胸腹部位的肌肉瞬间暴起,反应协调c迅捷的身体,不费吹灰之力,就越过两米五的高墙。 林良坐在围墙上,冲着雨桐晃了晃脑袋,“警校肯定有学过,看看成果。如果” 话音未落,女孩已然翻过,跳了下去,回身咯咯地笑着,很是清脆c好听,“师兄,可不许瞧不起人呐!” 凡是露有土壤的地方,必定荒草丛生,时间让它们“匍匐”着,等待来年的第一场春雨,期待着复生的希望。西边的小屋旁边,两棵梧桐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像是街头的流浪汉裸着上身。正堂屋朝外开的窗户仿佛从未打开过,里面是被隔绝的另一个世界,轻轻地碰一碰发锈的铁杆,就有可能立即断裂。窗台上,摆放着几个装牛奶的透明玻璃瓶子,估计是用来给小女孩补身体的。发黑发黄的院子中央铺了一层方砖,风在别处捎带来枣树的种子,播种于缝隙之间,久而久之,已经比人还高了。 “看来,那个男人并未来过!这,简直,就是个荒废的园子。”林良眼中,只有遍地的杂树和无从落脚的空隙,嘱咐雨桐别被树枝划到脸,“你走在我后边。对了,我要你拿的鲁米诺喷雾,拿着了?” “嗯”了一声,“总是有种小时候,偷人苹果的感觉。”雨桐的童年,基本是和一群小男孩东玩西跑度过的! 很容易,就撬开了满是虫孔的木门。 厚厚的积土就像漫天的黄沙,席卷了一切。杂乱相接的电线被螺旋c巨大的蛛网缠绕。侧立而站的衣柜虚掩着,好似那片黑暗,藏有惊天的秘密。长方形加两个半圆的木桌,正面朝下,斜靠着壁橱,整体看来,像是个不太正规的三角形,三c四个碗碟打碎在旁边。 冰凉的空气和着霉菌的腐味儿窜进鼻腔,一再呛弄着肺管。迅速下降的体表温度,迫使两人连续地打着寒噤。雨桐忍不住粘膜处的瘙痒,“阿嚏”,这声响竟在每一个角落,被无限放大,甚至都能看到由于震动而搅起来的灰尘。 东面还有一个侧屋,还能旋动的把手,林良走了进去。相对外屋的脏乱不堪和满目疮痍,里面却整理得井井有条,由于上面打了吊顶,落下的灰尘c泥块之类的,少了许多。桌上摆放的文具盒c台灯,以及床边的漫画书和熊仔抱枕,说明这是小女孩的房间。竖立放置的镜子旁边,一双粉色的平底鞋,小巧c精致,穿上它之后,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肯定十分可爱。 “师兄,快看,这里,是什么痕迹?”擦拭完样本表面,雨桐正俯身查看着,木门偏下方的位置,那一整片乱糟糟的c毫无规律可言的呈暗色的划痕,“宽度基本是半公分左右,很浅,却很密集。” 林良把手掌贴在上面,歪着头像是在对比着什么,“这是指甲造成的划痕,看高低程度和划痕宽度,应该是那个小女孩的。深暗色,你喷一些试剂,应该是血!”旋即半跪了下来,重现当时的情景,“门,只有反锁的时候,里面的人才会想要挣脱,并且必定有刺激她的事情正在发生,紧急c慌张,甚至,可怕!结合侧翻的饭桌c摔碎的盘子,保不齐是刘清志和冷秀争吵时,愤怒之下,爆发了压抑的情绪。” “哎,小雨桐,有活儿忙了!”拍拍手上的土,林良扫视了一周,“把灰尘都打扫掉,全屋喷洒鲁米诺,我要知道更多详细的线索,来重建现场。” 四下飞扬的尘土c此起彼伏的干咳,清透c刺亮的阳光大片大片地跃入,数以万计的颗粒交相地漫反射,那景象,旋转c起舞c落幕! 聚在一起的尘土,足足有膝盖那么高,雨桐红润的面颊被蒙上了一层脏乎乎的灰,就连滴下的汗珠,都是黑色的,不过女孩此刻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林良,竟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一对年轻的恋人,在用心地收拾共同的家!”女孩暗暗地想。 “好了,开始!”林良一转身,便撞上了雨桐呆迷的视线,不解风情的男人走过去,讪讪地问道:“你,在干嘛?明明什么都没有,还看得那么入神儿!” 猛地一惊,女孩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慌忙拿出几瓶试剂,漫无目的地胡乱喷着。 鲁米诺,别名发光氨。可检测肉眼无法观察到的血液,显现出极其微量的血迹状态,产生蓝色或米黄色的荧光现象。 屋内的光线消失殆尽,黑暗中,两人只能看到彼此闪闪发亮的眼睛。惊异c幽暗的蓝光并不具有杀人现场那般凌乱c恐怖。血液的始发地,貌似来自于靠墙而立的三人沙发,中间坐垫的位置颜色最为浓深,犹如藤蔓向四周发散c扩展。 林良蹲下身子,将眼睛与坐垫保持同一平面高度,像蛰伏于水下的猎手,蓄势待发。向外拉出坐垫,什么东西慢悠悠地飘了下来?镊子夹起,是三根被血痂纠结在一起的弯曲型毛发,长短在五公分不等。毛发末端十分柔顺,中段较为硬直。 可怕的念头在林良脑海里逐渐成形,浮了上来! 唯一看不透的,就只有那副皮囊下,是红c是黑的心脏! “雨桐,知道这是什么吗?”林良嘴上的香烟,忽明忽暗,不见青色的烟雾,却能清楚闻到它的味道。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耻发’!” 震惊到无法言语的女孩,圆睁着双眼! “我想那天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冷秀做好丰盛的晚餐,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刘清志回来。小女孩估计馋了,偷偷地把手伸到了饭桌上面,母亲拿过筷子将其打落,用充满爱意的目光安慰着小女孩:“稍微等等,等他回来一起吃!”面对周围的谣言,冷秀始终坚信,清者自清。但随着刘清志的变化,女人开始担心了,不过,想想下周的胚胎鉴定报告就出来了,自然可以澄清所有,还是松了口气!(桌垫下面压着的手术单,04年3月10号冰冷的黑体字毫无生机,静静地“躺”在冷秀娟丽的签名下方) 良久,饭菜甚至,都凉透了!醉得晃悠悠的刘清志,满身酒气,面色深红,从得知那个消息(雨桐在床上找到的外套,里面的检测证明,刘清志患有“弱精症”,基本无法生育)的一刻起,这个男人的支柱彻底崩塌了,怨恨无限放大,吞噬了一切信任与侥幸。 发狠地将棕色的酒瓶朝方砖上砸去,随着一声闷响,刘清志愈发觉得碎的不是玻璃,而是自己长久的陪伴和迁就。 兽性咬破了理智的铁笼,困抑的吼叫,足以颠覆所有! 粗重c狂野的喘息回荡在冷秀的哭喊之中,小女孩的挣脱之中。 冷秀的腹部阵痛不止,浓稠的暗红浸染了淡灰的坐垫!即便这样,压在上面的男人依然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愿。女人变形c扭曲的脸颊逐渐褪去原有的活力,惨白得像头顶的白炽灯一样。越来越浅的呼吸,慢慢下降的体温,眉尖上透亮的汗珠,反抗的幅度渐渐缩小。 男人察觉到异样。纵欲之后,短暂的清醒,已无济于事。 “师兄,你的意思是,冷秀的死亡,不是意外?” 林良并未正面回答,想说些什么,却,咽了回去! 创造一切的,是自己。毁掉一切的,也是自己,不讽刺吗?欠缺的,仅仅,只是那一点信任和依赖。 “去当局,调查一下,冷秀的具体情况,有无其他直系亲属,排查作案对象!”惯常的手段,林良懒得重复,直觉告诉他:那个走丢的小女孩,必定有许多需要揭开的秘密。 她,会是凶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没有意义?(六) “现场情况怎么样?” 天色微微泛出一阵白青。技术部门的同事早早地忙碌了起来。两个举着单反,一咔一咔地按下快门。林良的副手郑杰,将四肢伏在地上勘察着。死者为男性,呈俯卧状,头南脚北。从身形以及裸露的皮肤来看,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下衣牛仔裤的裤兜里,有一部摔烂的手机。 高臻和秦亮刚接到通知(凌晨五点,青科大以西的居民楼,发现一具坠落男尸),立马就赶了过来。 “典型的高坠。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点到今早三点,死因为颅脑损伤以及大面积内脏破裂引起的内出血,其余的,还需要时间解剖得知!”其中一名法医从担架的行列中,撤了出来! “死者并不是该居民楼住户,唯一的坠落点,只有天台!”刚从小区保安那里求证的侦查员小刘,朝一片漆黑中指去。 抬头看向楼顶,含混的轮廓仅仅只露出了水泥围墙的残影。 裹着条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依然瑟瑟发抖,后脊梁不住地渗着冷汗,冻得发紫的嘴唇仿佛被万能胶粘死了! 秦亮知道,再问他,也无济于事,挥手拍了拍询问笔录人员的肩膀。 “哎,秦队!他叫谢保国,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据他说,是跑完夜班,正在寻找车位停车的时候,发现趴在路上的尸体,看见漫出来的一大滩血,随即报了警!已向出租车公司求证,已排除其作案条件!” 被警笛或骚动惊醒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亮着或昏或白的灯,表情惊讶者有c凝重者有,兴奋者自然也不可或缺。披上件厚重的外衣,好奇地往下面搜索着,期待着哪里能冒出点儿劲爆的八卦。站了一会儿之后,有的大概了解到是跳楼死了个人,便没了太多的兴致,毕竟与自己无关,接着缩进被窝,继续做着没做完的梦。有的害怕会是自己的家人,便急忙地翻出电话簿,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打着。 秦亮大步跨上了顶层。如刀片般的寒风急速地切割着脸部同样冷硬的线条!宽阔的空间,赋予着自由c畅快的舒适感,此刻却没有人沉浸在享受之中,因为,它,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正南,一点二米的水泥围栏上,白色粉笔旋出两个醒目的圆圈,是手印!秦亮大致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名城小区与青科隔着校园外墙,和南北走向的红旗路。四号住宅靠路而建,站在天台眺望,正好可以看到运动场,睡醒了的一天活跃了起来,结伴而行的男女笑着c嬉戏着,踢着足球的少年激情四溢地奔跑,平静的网球场好像失去了大家的“宠爱”,空场很多! “这里,经常有人来吗?”高臻看着那一整墙的涂鸦,以及角落里几颗坏掉的网球。 “噢,对!附近的学生时不时地就来。”跟着上来的小区保安撇撇嘴,有些狠狠地说道,“后来干脆就锁了起来,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撬开了?” 秦亮站定在画有标记的位置,尝试着摆出和死者同样的姿势和用力点,手臂下压,身体前倾,双腿并拢,离地跳起,“嗯,很流畅!” 侦查员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死者,楚非,男,21岁,无直系亲属,自孤儿院长大。青科大计算机系大二的学生。现独自住在南苑二舍的101房间。据其原来舍友反应,为人性格开朗c正直c善良,充满活力。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十月起,突然间就‘废了’,整天消沉c呆傻,时不时地从梦中惊醒,还大喊着什么?因为同宿舍的其余人都在为学期考试做准备,不得已,把他‘赶’了出去。”侦查人员继续说着现场传回的情况,“死者身上无束缚性痕迹,血液中也没有检测到乙醚等化学药剂,说明是其自发上的天台。提取到的手印和足迹,经对比,均为死者所有。并且疑患有抑郁症,自杀的可能性占了大半!” 自杀?貌似是最合理的解释。 顿了几分钟,“独自c开朗c十月c消沉!这中间,他经历了什么?”秦亮特别想弄清其中的缘由,也许是他的变化到死亡周期,包含了两起凶杀案吧!短短几个月,死了那么多人,很难不产生联想,“最后一次见到死者的,是谁?” “没有人。三天前的下午,死者舍友将其行李全部清至走廊,自此便再没见过他!教职人员课时点名,均无应答。这段期间,如消失了一般。” 相较昨日的阴沉,今天大概是近几日来,最晴朗的一天! 阳光刺破了纯白的云彩,一如男孩释然的心结。 “去他的宿舍看看吧!”哑着嗓子,秦亮干咳了几声。 独自陷入黑暗的少年,他害怕吗? 面对毫无生气般的死灰色,他有选过反抗吗? 当躺在床上的时候,眼睛盯着床板,他会想些什么? 蓝色的窗帘阻挡了与外界的联系,拨动车铃的响声,新鲜c干净的空气,还有自我封闭的那颗心,屋里清静得甚至凄凉c可怕!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靠门以东的第一床位下铺,堆着条被掀开的被子,布满褶皱的床单,少年可能反复地翻着身子,但却丝毫没有睡意。被什么打湿的枕头,两侧都留下了浸染的痕迹。 是汗?是泪?还是,恐惧? “四处找找,看有没有镇定药片之类的精神类药物。”说罢,几个侦查员便在狭小c简易的床铺和衣柜中,开始搜索。 枕头下面c衣服内兜c破旧的抽屉 翻开灰色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只剩下一件深黑色的风衣,胡乱地卷在一起,就像遭到主人嫌弃的玩偶,狠心地丢在一旁。 一阵抖落之后,衣袖c下摆渐渐舒展开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沾满油渍和磨得发亮的模样,相反,十分干净,像是洗了很多遍,前襟甚至都有些掉色了。 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侦查员正准备塞回到行李箱里,秦亮却按住了他的手,“等等!”就在刚刚,不知名的东西跃入的秦亮的记忆,很熟悉的感觉。 当,袖口的双排纽扣,就生生地摆在那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青科案”中女性死者,脖子上遗留的印痕,就是,双排! 这个叫楚非的少年,是凶手? 拿过物证袋,秦亮将它装了进去。挪动脚步的同时,什么东西被踢到了床底下,秦亮双臂撑在地面上,朝里看去。 不可名状的震颤,冲击着秦亮眼中锐利的锋芒。 木质的床板反面,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楚非。 前几行字迹横竖分明,写得十分认真c缓慢。可是,慢慢地,结构开始变形c凌乱,最后,笔画完全纠缠在了一起,再也辨不出轮廓。 察觉到秦亮异常的警惕性,高臻也随之看去,旋即眼口大张,视觉的震撼深入冰凉的脊背,“这,这是,代表了死者的心路历程?” “应该没错!一开始的尽力平稳,中间的颤抖不安,直至意识彻底崩塌。”说着,秦亮干脆钻了进去,南北地躺着,握起那半截粉笔,依稀还能感觉到少年手指间冒出的冷汗。 他,在害怕着什么?迷失么?所以,才要一遍一遍地重复。 “自从他发生变化之后,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事情或动作发生吗?” 略微胖点的男生紧皱眉心,被秦亮突然的提问散去了注意力,疑惑地推了推笨重的眼镜,“啊?异常的事情?不爱说话了,算么?” “继续!” 能让一个人像倾斜的天平一样,迅速地滑向另一极端,那砝码,是可以颠覆所有的吧? “哦,我想起一件特别的事,就是他刷牙的时间,好像变得很长!” “刷牙?”高臻不自觉地舔了舔牙齿。 “嗯。刚开始,也没有很在意,就认为爱干净吧!后来越来越严重,只要一有时间,他几乎都会在水房里。有次我看见他的嘴,都开始往外冒血了,那牙膏沫都是红的。我当时一把就夺了过来”稍微滚了滚喉结,好像是在回忆很惊恐的事情,“他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神,我永远忘不了,空洞c绝望。” “和你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这样?” 一时没了答案,男孩朝外看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哎,棋哥,你跟警察叔叔说吧。” 凑热闹的人群,挤出一个皮肤白净的小伙子,初次和警察对话,两侧的衣摆都被紧紧地握着,上下相碰的双唇,结结巴巴地说道:“应该不,不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好像,又变了回来,说什么我好了,之类的话。但是,没过多久,就更加沉默c颓丧了,就像个没知觉的死人一样,问他,也不答应。但奇怪的是,他没再跟以前一样,往死里刷牙了!” 秦亮脑中如闪雷般照亮了很多,“是,‘青科案’发生以后么?”纵使已经预料到,这样问会给人一种,楚非有重大嫌疑的感觉。 果不其然,李棋猛扩的瞳孔说明了一切,哆嗦地回答道:“是是啊!” “青科案前夕,他,在哪儿?还记得么?或者说,他有没有夜不归宿,很晚才回去的时候?” 李棋脚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那排查宿舍空缺人员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高臻愤恨地盯着不谙世事的男孩,“难道不知道死了人吗?” 微张着嘴,惊惶的表情,李棋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进去,“他他他干的?” 当你发现,混在人群中的恶魔,就在自己身旁时,什么感觉? “现在尚不清楚,有其它问题,会联系你的!先走吧!” 麻木c冷凝的双腿甚至直不起来了,在几人的搀扶下,勉强迈着虚乏的步子。后颈上,绵密的细汗完全浸湿了脑后的头发。 “看来,这个叫楚非的学生嫌疑不小啊!他说过的,我好了!是得到了某种治疗?就他目前症状来看,应该多少有些精神障碍。”高臻眯起双眼,缓缓吐出几个词语:“出现创伤。治疗创伤。短暂康复。重回创伤。” “不对,不是重回创伤,是”秦亮整理一下思绪,“如果成立的话,应该是转移创伤!” “什么叫做‘如果成立’?” “可以导致翻天覆地变化的,必定是超一般的巨大打击。比如亲人离世c重度疾病和某种情感的突然终结。结合他反复刷牙的表现,应该是牙齿或者口腔出现了什么?而舌头直觉感知的,是?”秦亮把拇指含进嘴里,单单的咸味儿漫散开来,“是味道。那治疗创伤是,杀人?” “他真的是凶手?” “在床板的最里侧,有黄致宇的名字!虽然被擦掉了,但能看得出来。” “那短暂康复和转移创伤?” “我觉得,所谓的‘康复’不过是注意力的转移!床板下,挣扎的字迹应该是对杀人快感之后的负罪感,他无法背负,只能以自杀的方式,结束所有。”秦亮立即反应过来,推测始终是推测,具体死因还未查明,“心理创伤的直接治疗对象,心理医生。终于出现了一个点。该校的心理咨询师,是谁?” “自从高副教授离开之后,那个位置好像一直是空的!”保卫处处长陈数想了想图书馆三楼的几个办公室。 “哦!等等”秦亮别过身去,“喂,大壮,怎么样?” “秦队,那串数字,明白了!黄致宇生前在零八年,曾犯下聚众强奸少女的案底,而该卷宗的编号,就是‘51537’,那女孩叫陈朵儿。并且在户籍调查科查询到的,是全家已移民国外,之后情况不详。” “好,知道了!尽快回来。”秦亮一边督促着,反射神经一边高速地运转着,“这样看来,安宇也许猜得没错,现场还有一个女人,仇杀案!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楚非又为什么要杀掉黄致宇?女性死者的名字怎么没有出现在床板下面?” 通话结束。 “也就是说,学校里并不能进行心理咨询,对吗?”秦亮似乎并没有在意陈数提及的“高副教授”。 “也许吧!我也不太清楚。”颇为窘态地抓抓鼻翼,陈数显然不能确定,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比如学生社团c爱好心理学的某位老师? 大概是纯粹地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秦亮再次问道:“对了,你说的‘高教授’是谁?” “噢!高理,两年前学校里最年轻的心理学副教授,风光无限!后来,送孩子上学的时候,出了场严重的车祸,一家人除了他,都去世了!自然也就辞了工作,听说在北京路开了家书店,但是最近又见了他几面,估计是回来继续授课了!” “老熟人?” “咳!不能相提并论,混个脸熟。”陈数赶忙摆了摆手。 秦亮很快便从无关的话题里转了出去,用力搓搓发油的眼眶,开口说道:“老样子,调取小区以及附近的监控,看是否有其他人跟踪或和死者同行?再有,全市范围内排查心理诊所,尤其是‘公共型’的。摸排死者的朋友圈,确定其生前有无与人争斗c仇恨等等,有没有他杀的可能?那部手机,看能否复原‘起始数据’?”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秦亮心里的案件轮廓已有了个大概: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并且与死者黄致宇有关,在几个月前的某个时刻,给楚非造成了关于口腔或牙齿的心理创伤,而后其可能得到了心理治疗或者自我救治,这导致楚非杀害了黄致宇,在随之而来的一段时间里,那种杀人的快感刺激性太过强烈,以至于楚非会产生一种精神亢奋的状态,故而暂时搁置了原有的创伤,可是最后,内心的恐惧带来的负罪感,致使其无法承受,只能以自杀结束。 可这一切的推测,都必须建立在某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楚非死于自杀。 “线索太过直接了吧,针对性几乎是明晃晃地摆了出来啊!五年前的强奸案卷宗编号,出现在‘青科案’的现场,承载物仅仅只是一根香烟,什么意思?而且,并未燃尽,只是象征性地吸了几口,随即就丢了,故意让我们发现么?现场出现的足迹,秦队,你觉得,那小子说的可信么?林良这家伙就没看出来?”高臻坐在后座,向前探着身子,发僵的手指“咔咔”作响。 后视镜中,映出秦亮凝重c沉思的侧脸。 行驶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灰色吉普在中央路上,平稳地跑着! “安宇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那枚足迹的确十分可疑,只是差别太过细微,甄别难度很高。你我,不也没有发现吗?具体的,还得等大壮c林良他们回来。”话刚落地,秦亮就看到那张熟悉的国字脸,正朝这儿扬着手。 高臻带着重逢老友的喜悦,笑着说道:“呦!说大壮,大壮就到哇!厉害厉害!”视线扫过旁边抱臂低头的安宇,努努嘴,“这小子,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说来话长,回‘家’细聊!” 故事就在一根接一根的烟蒂之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高臻拉紧声带,干咳了几声,“我稍微总结一下哈。黄致宇在放学后,强奸了陈朵儿,并且在其父的关系下,逃过了制裁。” “基本就这样!” “那‘青科案’就是仇杀喽!为了报复当年的屈辱,进而杀人。”郑杰尽管猜出了最有可能的动机,却又说道:“可是,全家移民国外,我们没有权利干涉过多。海关也没有显示其有过入境记录。但本案的确和这个叫陈朵儿的,有重大关联。至于楚非,据其舍友回忆,那件黑色风衣实属楚非所有,经过与女性死者贾菲菲的脖颈印痕,以及残留组织比对,可同一认定,并且衣服前襟曾被大片血迹沾染,具体是否是黄致宇所留,高法医正在鉴定。” 安宇心底的疑惑,被突然死去的楚非给强行压了下去。 第三次见面,已是在冰冷刺骨的验尸间。拉开蒙在身体上的白布,支离破碎的面孔毫无血色,此刻被紧密地缝合在了起来,手脚四处都被画上了淡红的圆圈标记,整体看去,竟然像一副伤痕累累的拉线木偶。 也许是自带的刑警基因,虽然是初次见到并触碰到尸体,安宇胃里的翻腾感倒不是十分猛烈,只是干呕了几声,并无大碍。 还来不及弄清那份怪异的违和感,人,就如流星般飞速地陨落了。 太多谜团环绕。太多雾气朦胧。太多,莫知的危险蓄势待发。 楚非杀掉黄致宇,仅仅是为了治疗心理创伤吗?两者是否认识?经历有无具体的交叉点?如果另一名凶手就是陈朵儿的话,他们会是什么关系?现场留下案件编号,不是引火烧身吗? “也许,她换了另一个身份。”安宇大胆的猜测,是直觉?还是事实?接下来,他说出了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以全新的姿态,回来了!按她妈妈的说法,陈朵儿之后恢复得不错,所以暂时假设过了几年,那段惨痛的记忆逐渐被淡忘了,但是在某个契机下,重新浮现了出来,无法接受的她,选择了极端。” 一阵急促的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信息情报科的小邓咧着沾有面包屑的嘴唇,乐陶陶地拿着物证袋跑了进来,压住骄傲的语调,故作平静地说:“秦队,数据恢复了!死者近期联系最密切的是一个本地号码,我打过去,刚接通就被挂断了,再打,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同时,该号码也是非实名登记,查不到机主信息。” “那你还这么高兴?”撇过一只白眼,大壮直直地看着小邓示意他继续:“说啊?你不还没说完呢?” 本以为能好好地“显”一把,结果大失所望,“其实,就在对方接通的那段时间,手机定位追踪系统已经有了明确的位置。” “在哪?”所有人的目光如剑,锋芒展露。 “本市图书馆。” 该馆由一座主楼和一座综合服务楼,以及大面积的庭院和绿地构成。其独特的建筑风格与特有的文化内涵也使其成为龙番市重要的景点之一。位于鼓楼区长安北街125号,乘地铁二号线可直接抵达。 “最重要的,秦队说的,心理咨询,在那儿可以进行。负责人是名心理学硕士,很年轻,只有二十六岁,叫,郑梵溪。是个外籍华人。” “对上了!”安宇仿佛瞬间抓住了什么? 郑杰有些摸不着边际,颇为无奈地摊摊手,“啊?哪就对上了?名字?年龄?照片?唯一共同的,好像就只是‘移民’吧?” “遭遇了那种事情,过去的身份就只能是未来的阻碍。”安宇抬眼朝秦亮看去,发现对方正回望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和死者生前联系最密切的,是这个所谓的心理医师?” 犹疑了一会儿,安宇还是无法明确地形容。 “呵呵,总之,先去会会这个心理学硕士!”得到秦亮并无反对的肯定意见之后,大壮悻悻地蹭了蹭刺硬的胡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一) 浓黑的天空如墨一般,怎么也化不开似的! 调皮的和风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好奇地掀开窗帘的裙摆,有什么呢?整洁c舒软的床被静静地在那里等着,小主人还没回来么?标注日期的红圈,没再向前移动,定格在十四的数字周围,月底的那天还特意画了一只爱心,是某个人的生日么?丢在椅子上的淡粉色书包,十分松垮,仿佛,它,一直都在那儿。 紧紧锁死的纯白色漆门,隔绝了一切。疲惫的敲门声c重重的叹息以及哽咽的啜泣,就连从底面缝隙中偷溜进来的光亮,在如此沉默c死寂的空间里,也不敢多呆,眨眼的时间,便急忙离开了。 它没有发现,在床头和衣柜相夹的角落里,一个湿着头发的女孩,正抱紧了双腿,蜷缩着。苍白c凹陷的脸颊不再如往昔般细腻c白净,眼睛里红红的血丝凌乱地粘连在一起。脑海里,不断重现的是同样的场景和同样的耻辱,“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女孩失声尖叫了起来,恐惧和无助又一次扑面而来,颤抖的肩膀,大颗大颗滚热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牛仔裤湿了又干,湿了又干! 发涩的喉头又苦又疼,女孩嘶哑的低吼,死死地把身体团成一团,恳求着周围的一切能够远离懦弱的自己。 “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呐?她怎么生活?怎么出去交朋友啊?”女人几近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刚风干的两行泪痕,再次滑下咸涩的泪水,“你就不能为孩子想想办法吗?啊?”一声声犹如受伤母兽般的悲号,在脆弱c柔然的心底炸响开来。 男人拼命地抽着烟,烟缸里横七竖八地插满了烟蒂。颈部暴起的青筋,仿佛立刻就会迸裂一般,沙哑的喉咙,甚至都说不出话,骤缩的鼻翼带出粗重的呼吸,突然挥起了手掌,“啪”,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也许只有这样,男人才能觉得,所有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这样,有什么用?女儿能回到从前吗?我那个喜欢笑着喊我妈妈的女儿”疲弱的身体再也架不住世界的垮塌,女人把脸深深地埋进黑暗,对一个母亲来说,再也没了明天,再也没了,光亮! “我们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吧,好不好?她不能不能永远把自己关在那个房子里啊她才十六岁啊”男人紧紧抱住了女人,希望能给家人一些温暖的力量,可,能感觉到的,就只有颤抖和冰冷。 一同一片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城市,承载着不同人的情感,但它却不能理解,笑和哭的区别,即便同样,都是眼泪! 永恒不变的,只有时间! 那个,改变女孩生命轨迹的人,把她狠狠推下深渊的人,此时,在干嘛呢? 刚从拘留所出来的喜悦,是不是足以让他不屑于想起,化身恶魔的自己?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母亲流出的眼泪,是幸福?还是悲伤?是会埋怨那里的饭菜不合口味,然后夸赞面前的美味佳肴吗?独自待在堂皇的房间里,是回味那种快感多一些?还是对法律的害怕多一些?他是否能明白,放纵兽性的代价,却是一个无辜女孩的一生? 而这个女孩,能重新扬起嘴角,露出单纯的笑吗?用刀刻在骨骼上的痛苦和耻辱,一定会不时地挑动神经,令她不得不回想吧?当时光冲淡记忆,她是不是也能像其它女孩一样,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偶遇那个可以包容她c呵护她的少年?然后经历普通人的生活历程,工作,恋爱,结婚,定居,生育,看护,操心,衰老,结束,会么? 笃笃的敲门声过后,磁性的应答充溢着满满的自信。 “呵!您好,非常感谢您,在您的帮助下,我女儿她好了不少,现在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治疗了,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小希正在慢慢变好。真的,万分感谢。” “嗯,是啊!她康复得很快,不过,还是需要时间去磨平伤痛。等结束治疗后,带她去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当然,我会为她构造一幅‘天空之城’,在那儿,她可以无忧虑c畅快地呼吸。”清爽c利索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可能三十岁都不到,听说都已经是教授职称,真是风华正茂c青年才俊啊,“只是,你们必须要清楚,只有当她敢直面那件事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痊愈’了!” 女孩阴郁的目光现在多了几分柔和,仿佛原来的质感稍微回到了身上一些。淡淡的松木香味儿让人闻起来,很舒服,很自然。好像只有在这儿,女孩才能放松僵硬的身心。还记得男人黑亮的眼睛,让人充满了期待,温柔不失细腻的话语,总是愿意无条件地听下去。 “要喝点什么么?” “嗯。” 男人将玻璃杯缓缓地推向女孩,“那几本书看完了?” 女孩默默地翻开书包,抽出几本包上书皮的册本。 “怎么,能看懂么?” 眼睛直直地盯着修长c拧动的手指,女孩的脸上飞起两片潮红。 “没关系,很正常的,其实我也看不太懂,嘿嘿!” “真的?”女孩开心地抬起垂下的眼帘,很明显,她有些奇怪。 “是啊!很多名词c断句,啧啧啧,很难的嘞!” “扑哧”,女孩竟笑了一下。 “最近睡得好么?” 可能意识到问题是逐步贴近主题的,女孩咬住了嘴唇,蹙着眉心,“还好。” “是啊,我看得出来,你脸色好了很多。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经历的故事?” “” “相信我,好么?看着我。让我帮助你吧!” 女孩冷不丁地开口,打破了平静,“你有闻到什么么?” “嗯,有股松香,嗬!是喷的清新剂。不,应该,还有另一种味道。” 拇指用力地顶着食指侧面,指关节都已发白c打颤,女孩莫名地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你很香,薰衣草的味道,衣服也是用那个味道的洗衣液洗的吧?” “真的,很香吗?”女孩幽深的眼睛,仿似霎那间,变得清澈c明亮,亮晶晶的感觉,是流泪了么? “是啊!很香。”女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么干净c整齐,就像刚刚剥去外衣的杏仁。 看着男人和暖的笑容,女孩感觉到什么东西融化了! “躺倒这张椅子上吧!它,很舒服哦!” 略微地点点头,算是表示肯定。 “嗯——,要听些音乐么?” 婉转的音符轮番跳跃着,首先响起的,是德彪西的门的钢琴协奏曲《梦》,其次,莫扎特的《催眠曲》,最后是舒曼的小提琴小夜曲《幻想曲》。 “更喜欢哪个?” 女孩轻轻地回答:“第二个!” “那好,放松,就当自己在休息。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就好。首先,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比如手臂交叉放在腹部,闭上眼睛,然后松开绷住的肌肉,慢慢地做深呼吸,呼——,吸——,” “对,你做得很好。慢慢地呼,然后吸,就这样,很好。让我们再来一次,深深地吸,呼。很好,我们来想想一幅画面,你喜欢什么样的场景?” “树林。” “好,现在你想象自己正走在林间小路上面。举目远望,满满的翠绿犹如海洋一样,连成一片一片的。两旁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散发着舒心的凉爽。跳动着的阳光像一束束金色的彩虹,穿过层叠c错落的枝叶,洒落在草地上。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野花儿,不时散发出迷人的芳香。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仿佛在庆祝着什么欢快的节日,伴着潺潺的溪流在微风中,长久地回荡,美么?” 女孩双唇不自觉地扬起,就像身临其境一样。 “慢慢地感受你的心灵,用心灵去感受你身体的每一部分。当你感觉到你的头部的时候,头部就放松了;当你感受到你的肩膀c背部的时候,身体就放松了;放松你的腹部,呼吸越来越顺畅;当你感受到手臂的时候,手臂就放松了;好,接下来是双腿c双脚,还有手指。嗯,很好,你的身体越来越来放松,越来越来放松,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很暖,全身很——轻。有白色的光,在我身上。”女孩在遐想的“天空之城”,十分沉浸,用力感受着它带来的每一分欢乐。 “很好,去走c去看c去摸,你在静静地享受。” 悬挂的时钟,“嗒嗒”作响,节奏均匀c缓慢!细长的秒针总是稍作停息,‘咔——咔’,分针和时针悄无声息地走动,就像狮子慢慢靠近麋鹿那样,不觉间,已进入可精准狩猎的范围。 “快了快了快了!现在我会慢慢地从一数到十。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会把你带回到那段改变你的时光。你会回忆起那件对你产生重大影响的事。当我数到十的时候,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请告诉我。记住,勇气,好么?” 女孩圆润的下颌微微地动了动。 “好,那我们开始。1,2,3,4,5,6,7,8,9,10。” 几近透明的眼睑下,眼瞳左右摇摆。(看来女孩已经回到了那段往事。) “做值日,扫地c擦黑板回家天黑了我走近路,有点害怕,但是很快就能到家。我不敢回头看,有人捂住了,我的嘴。他们(呼吸开始变得急促c沉重)” “你感觉到了什么?” “压在我身上,口水流进,脖子里。有人看着(表情狰狞可怖,扭曲的五官,女孩难受极了)笑。不要我不脏c不臭”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结束这一切。很香c很勇敢的女孩。我们回到刚走过的林荫小道,看见路边歪着头,调皮可爱的小狗么?它很乖,在对你笑着。” “嗯,我见过的。” “身上的白光是不是依然温暖?” “是。”女孩的回答虽然文弱,但能知道,她已从那段时光,重新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好,现在,白光逐渐散去。你的身体和意识会慢慢醒来,当我从十数回到一的时候,你就会完全醒来,记得了?” 惨白的嘴唇上下蠕动,“好。” “现在,十,白光越来越淡,周围的事物逐渐远离,你感觉身心都很放松;九,你能看到更加清晰的自己;八,身体各部分触觉慢慢恢复;七,你能弹动你的手指;六,能感到上扬的微笑,很快乐;五,眼皮有种想要睁开的冲动;四,呼吸平稳有力,能够吞咽口水了;三,你感到莫名的力量蕴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二,白光猛地闪过,出口就在前面;一,你已经完全醒来,睁开眼睛。”一声清脆的响指,如炸雷般轰然而至。 “啊——”女孩突然直起上身,坐了起来。几滴热汗,顺着脖子滑进了衬衫。 “很好,心理剧第一阶段,‘独白’,完成。” 诧异地回望着面前正在淡淡笑着的男人,女孩有些不解,“心理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二) “1921年,病理学家莫瑞努提出的一种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戏剧演绎。心理剧能帮助参与者,通过音乐c游戏c想象等活动热身,进而在演出中体验或重新体验自己的思想c情绪c梦境以及人际关系,伴随着剧情的深入,在已知安全的氛围中,探索c释放c觉察和分享内在自我,可以使感情得以发泄,从而达到治疗效果。总之,它,太伟大了!” 女孩垂着的眼睛,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闪动。很显然,无法理解男人欣喜若狂的讲述。 也许是意识到女孩表现出的尴尬,男人侧着头,换了另一个话题,“你,有听说过‘天空之境’么?” 女孩轻轻地摇摇头。 “看你正前方的那幅画,那就是了。” 晴朗湛蓝的天空犹如刚刚洗涤过一般,几片飘渺c清透的白云向无际的尽头绵延,展翅而舞的飞鸟被画笔瞬间定格。所有的景象,映入澄澈的盐沼湖面,镜面反射,上下如一,完美契合。 “想象一下,当你站在这幅画的中央位置。你也许会戴着一顶遮阳帽,浅蓝色的,就和天空的颜色一样。清新c干净的空气令你的身体十分轻盈c放松。微微抬起眼睛,向上看去,触手可及的云,无比真实。父亲正在不远处,握着相机,半蹲着膝盖,抓拍女儿每一个心动的瞬间。而母亲总是嗔怪,喜欢吃你们这对父女的醋,半开玩笑地说道,“把我忘了是不是?哎,下辈子不能再遇见你们了!”家人亲切的笑谈,赤脚间温馨的相互追逐,仿佛近在眼前的地平线。在那儿,开启你人生接下来的旅程,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 女孩不自觉地前倾,黑亮的光芒,开始在眼中不停跳动。女孩从未见过,不!应该是从未想过,原来,世界的另一端,不单单都是高鼻子c蓝眼睛c卷头发的外国人,也会有那样明澈的天幕,不含任何杂质c污浊,纯净地就像陈碧的玉石。 “天空之境么?”呢喃的话语,满心的期待。 “在那儿,不会有人在意你是谁?你来干什么?你什么时候离开?你只是陌生人眼中匆匆一瞥的过客。摒弃过去,以一个全新的自己迎接未来,你可以找到阳光c可爱的朋友们,他们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去到很多地方,高山c峡谷,以及任何你期待的地方。” “可是”女孩顿了好大一会儿,发干的嘴唇哆嗦着,“他们,会嫌弃” 男人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你不信任我么?” 女孩急忙地解释道:“不是,我” “我当然会让你笑起来啊!就像叮当猫一样。” 女孩心底渐渐涌起依赖的情感,两片红晕在脸上流转,停驻的目光在男人的注视下,滑落了。 “现在,我们开始心理剧治疗第二阶段。”男人知道,让她重新面对深渊里的怪物,感受那从口齿间喷出的血腥味,是件多么恐惧的事情。 “重新演出。” 其本质是针对创伤阴影的回放,它会让患者重新经历创伤事件,相信地说出记忆和感知,用行动展现无法用言辞付诸的状况。因为患者已经经历伤痛,所以再次进行“演出”,过去和现在进行中和,进而覆盖或改变其原有的情感或记忆。 “那是一个热闹的傍晚,街道的车流穿梭不止,霓虹灯四处闪着惊喜的光,不时吹来的夜风,十分酥痒,你可以感觉到它穿过脖子带来的舒爽,哦!还有冰淇淋的香味儿。你做完值日生的工作,锁好门窗,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和往常一样,叫嚷的摊贩挥动手臂招徕顾客。人群或单或双地,有的埋头赶路,有的观望着四周,大概是在寻找相对应的公车。你迈动着轻盈的脚步,书包带一颠一颠地,很是调皮。”男人时刻捕捉着女孩微妙的表情转变,以便做出准确的判断,女孩平静的面容正对着奶白色的吊灯,就和睡美人一样。 如果让你重新面对曾撕裂过自己的恶魔,你能鼓起勇气打破它带来的窒息和恐惧吗? 场景,继续。 “考虑到妈妈在家会担心,所以,你拐进了一条近路(女孩的手脚开始颤抖,脖子朝沙发里侧扭去,期望迅速逃离那条随时会吞噬自己的沙土路。)你想着回家之后,该做的事情,作业c餐桌c影视剧。突然间,你感觉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有人,跟了上来(啊——,不要,不要,女孩哭泣地呐喊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没入无边际的深渊,黑暗c冰冷,孤独的自己,只剩下绝望。)” 响指再次擦出,时间如玻璃上冻结的雪花,瞬间定格! “心理剧,第三阶段,宣泄!开始。味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其实并不存在,真正肮脏的是操纵躯壳的灵魂。因为你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恨,这些东西在你的潜意识里创造出‘味道的异变’,你看他们比他们看你看得清楚,你记住他们要比他们记住你记得长久。如果你想要摆脱痛苦的根源,那么,好。转身,举刀,刺入,听见么?来自皮肤的钝响,鲜红色的血,嘀嘀嗒嗒地滴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 女孩惊恐地半张着嘴,一只手紧紧揪着上衣,另一手呈握拳状。那副狰狞的面孔,真的如男人说的那样,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你甚至都能体会到他的兴奋,每一根眉毛都像是在跳跃着舞动身姿。 “好!来吧,他,他们,不是让你感到害怕吗?那我们现在就消灭他们。” 积攒了不知多么深黑的恨意,女孩不再颤抖,手中流转寒气的匕首,在夜色下,熠熠生辉,锐利的刀锋,如闪电般,没入了那人的身体。 紧接着,白色的鞋子,沾染了许多深红的斑点。女孩踉跄地后退两步,任凭放纵之后的空虚,秋风般地吹打着自己。 时间的沙漏,再次翻转。理应流逝的,最终是逃不过。 恶魔的面具褪去,是男人温柔的笑。 他展开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这个即将看见光明的女孩,“你看,他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吧!” 刺眼的光再次闪耀,泪水涟漪的女孩,真正,醒了! “快点儿,快点儿,时间不够了!”排队长龙中,衣着优雅的女人有些焦急,跺着小脚,不时注意着腕表分针的转动。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一袭白裙的女孩靠在门前,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抬手反复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听见鞋子擦过地面的声音,随即弱弱地叹了一句,“不在么?嗯,那好吧。” 女孩从背包里抽出一个正方形的信封,透过门下面的缝隙,推了进去! “放心了!他会看见的。”身穿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冲着失落的女孩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你妈妈还在机场等着。”想想这几个月来的治疗,男人满心的感激不知怎么表达,只有深深地鞠下一躬,心底浓重的敬意是由衷的谢意。 他们不会知道,门隔住的,不单单是空间。 强制性地更改c替换记忆,这种治疗方式,真的,对么?坐在桌前的人,反复地问着自己。 她,真的,好了么?还是,把那段过去的记忆封了起来,将来的某个点,会再次将它打破么? 希望,她永远这样下去吧!再也不要回来,就当彻底斩断粘连的丝丝缕缕。 俯身捡起信封,是感谢的话语么? 剥开精简的包装,并不是女孩隽秀的字迹,是张,素描!乌木的瞳孔,微笑的侧脸,薄薄的嘴唇,立刻有一股干净c暖心的情绪涌出。不算高挺的鼻梁,却很合适那张温润的面容。干练的鬓发和眉宇,不用稍加修饰,便已十分精致。认真看去,女孩甚至画出了细节,在嘴角的斜上方,一颗淡黑的色素痣平添几分真实。 “这,是我么?”摆出侧脸,对比着女孩的素描,忽然吐出一口气,“谢谢!” 城市的另一端,“玻利维亚”的航班在接近万米的高空,平稳地飞行。机舱外没有地平线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是纯白的云海,纯净地没有一点儿瑕疵,一朵连着一朵,仿佛高耸庞大的雪峰。女孩的内心就和绵柔的云彩一样,不再灰暗,靠窗的玻璃上映出淡淡的笑容,落地之后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呢?那是个全新的世界,踏上那片土地,就算告别陈朵儿了吧?那儿的蓝天,肯定同样晴朗。 如同周围的其他人,女孩在时光的推进下,无忧虑地念完了中学。 本散落肩旁的长发,转眼,已延至腰间。向往纯净c整洁的女孩,依然喜欢奶白色的裙子。纤细的手指变得修长c细腻,色泽淡红的指甲,可以看出健康c活力的心情,不再忧郁c阴邃。 酷似杏仁的眼睛,散出墨亮的异彩,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就想,一直这样看着。手肘顶在窗台前的桌边,金色的夕阳为女孩描上一层蒙雾般的美丽。 情愫初开,很多男生变得花样儿地,来追求着女孩儿,可女孩觉得,他们没有一个真正对的人,他们也不能为她带来百分百的安全。在记忆深处,晨曦的照耀,侧脸的微笑,爽朗c清新的话语,愈来愈明晰,就像海浪反复冲刷着沙石,它也同样会变得更加光润一样。 “这样,算是喜欢么?”女孩轻声地问着自己,心里涌起软软的悸动。 即便岁月荏苒,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那些被牵绊着的记忆,时刻提醒着你,绑紧鞋带,收拾行囊,再次踏回过去。 端着牛奶走进来的母亲,看了一会儿女儿的背影,会心一笑! “想好学习什么专业了么?”母亲靠坐在床边,她希望女儿未来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薪水也许并不重要,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甚至是普通白领那样,虽然朝九晚五,但却会让已近中年的父母,十分欣慰,“没什么喜欢的么?”并未翻开的专业指南,静静地躺在一摞书的最上面。 “嗯。”女孩随意地答了一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恢复笑容后补充道:“做一名医生,好么?” 母亲很奇怪女儿的想法,以前也从未听她提过。考虑到随叫随到的医院制度,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手术时长,以及遍地可见的医患纠纷,她能吃得消么?长久地绷紧神经,无影灯下的手术台,那是责任,生命的责任,本就脆弱的女儿,能承担得住么? 良久的沉默,面露难色的母亲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想好了?” “是啊!我想成为一个能给别人带去温暖和笑容的人。” 勉强挤出温和的模样,洁白的牙齿重若千斤似的,“好!爸妈都支持的,也相信你能做到最好。那你填报表格吧!我去和你爸说说。他,可能不太愿意哦!” “放心了!我一定可以的。” 母亲起身的同时,顿了一下,想说的话欲言又止,“想做的,让她去做好了!”在心里,母亲暗暗地告诉自己。 待母亲走出房门,女孩再一次发起呆来,“在那些课程里,能找到你的影子么?你应该已经结婚了,也许有了孩子天呐!我在想什么?”偷偷地苦笑几声,无聊地拿起钢笔,“咔哒”,笔帽应声旋开,滑过洁净的白纸,“心理医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三) 雪花自看不穿的尽头,飘然而至!很快,外面的人行道就变得湿漉漉的,同时也多了不少撑开雨伞的男女,或独自疾步,或相互依偎,在骤降的气温面前,似乎只有爱人的怀抱才是最舒适的地方。 你看,裹有黑色风衣的女生撒娇般地趴在男生的背上,不时亲昵地碰碰男生红润c发热的脸颊。男生也许在讲着某些笑话,后背上的女孩紧紧地搂住喜欢的人的脖子,两颗跳动的心,相距更近了,甚至感受着彼此深切c浓郁的拥有。六角形的银粟,散落在女生的长发之间,黑白的相衬,就像走过了多年的光阴,而依靠的男生,依旧是吵闹着背起自己的那个人。 “我们什么时候能这样啊?”转过来的眼神,是羡慕?期盼?还是淡淡的怨气? 半小时前,安宇正在宿舍翻阅“楚非坠楼案”的卷宗。通过对其风衣的检测显示,前襟处的确沾染大片血渍,经dna对比,正是“青科案”死者黄致宇所留,女性被害人脖颈处的印痕,也可与其风衣袖口的单排纽扣做同一认定。与此,综合其舍友提供的笔录,案发当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五晚熄灯后,楚非并不存有不在场证明。以上所述,基本可断定楚非参与了青科的犯罪案。另外,他应该也有难以遏制的心理障碍。 重要的并案条件,也已浮出水面。高臻在南湖案死者头上的黑色套袋反面,右下角的位置,通过碳墨显现技术,同样发现一串代码,“315”,三个数字。为此,分局立即成立专案组,秦亮担任组长。 炫耀?挑战?某种情感所需? 当看到楚非异常的行为变化的时候,雨熙拨来了电话,出现的声音却是萧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一天天地忙什么呢?你都忘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吧?我都替我们小雨熙痛心,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这要是以后真结了婚,还不得天天独守空房啊” 安宇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她说得挺对的(至少自己是那么想的。)过了几分钟,话筒那边似乎换成了雨熙,虽然平时也有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软软的,甚至丝毫听不出责怪,只是用惯常的语气说:“想见你了!我在‘星溪’等你。” “好!”安宇本想再说一句“对不起“,可是电话好像已被挂断。 十几分钟的小跑,站在茶饮店前台四下观望的时候,安宇鼻尖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过才一周不见,安宇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圈,脸色微黄,凹陷的双眼不再充满稚气,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疲倦和锐利。就连那头黑红的长发也凌乱了许多。一看到女孩熟悉的面容,扬起嘴角,大步迈了过来。 “对不起啊!害你等那么久。”安宇注意到雨熙面前冷透的香芋奶茶,一口没喝。 “没关系,我可以等啊。等你很久很久。”这是告白的那天晚上,雨熙说过的话。 心猛地一震,安宇甚至不敢直视雨熙的眼睛,愧疚感使这个洒脱的男孩,无言地低着眉头。 “怎么这么沮丧呢?见到我,不高兴?”侧着脸,雨熙从旁边看了过来。 “当然不是,我很高兴,只不过”安宇竟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憋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着,“对不起!” “什么?不必道歉啊。现在,不是看到你了么?”目光再次扫过安宇瘦削的脸颊,什么小情绪都消失不见了,雨熙此时只想伸出手去,给喜欢的人,一些勇气和温暖。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小小的店里来回碰撞,椅子擦过地板,有人站起来惊喜地说着什么?每个人好像都沉浸在一片热闹c欢腾之中。 呵,下雪了! 雨熙是很喜欢雪的!心花怒放的她,趴在透明的玻璃上面,哈出的热气聚成一个圆圈,随之消散。目不转睛的模样,真像是在观看一场无与伦比的戏剧演出,唯一的主角,雪,时而翻滚,时而滑翔,当一片雪花不甘地落幕,就会有另一片接替它的表演。 萌动的欣喜总是无法持久,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雨熙便感觉到阵阵落寞。这段时间,他在干嘛?怎么变化那么大?他说过的喜欢,我还能感受的到么?我应该问么?还是等他自己说? 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有了质感,如粘滑的颗粒,堵塞着两人的喉咙和声带。 不知何时,耳边开始听不见嘈杂的碰杯c低语,鼻子嗅不到咖啡的苦香和清新剂淡淡的橘味儿,开始觉察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相对而坐,却静默无言。 “你,没什么要说的么?”雨熙抬起双眸,渴望着得到回应。 “有,有好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算合适?” 雨熙竟有些宽慰,至少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影子很亮,很亮,“能不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这一周,我不想看到现在陌生的你。你记得么?那个跳起来,证明自己不痛的你。” “记得。”安宇回想着那天下午。 隐瞒总是不好的,一旦多了,便成为谎言。而谎言,却总能撬动冰川。 “那件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我想,帮他们找回正义。”也许是意识到某种错误,安宇再次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为那样的人,对不对?” 雨熙并没有意外,甚至十分平静,“萧蔷说的,原来是真的啊!” “什么?” “她说,你在帮警察破案?”稍稍前倾着身体,生怕被人听见,故意用手半捂着嘴说道。 “这子腾,没什么不能说的!” 看得出来,雨熙轻松了不少,咬住吸管,喝了满满的一大口,随后古灵精怪地闭起一只眼睛,夸大嘴型说了什么。 “我又不抓人,不危险。”安宇笑了笑动作滑稽的女孩。 雨熙娇羞地嘟起嘴巴,四下乱瞄,满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那有抓到”女孩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毕竟平常基本没看过悬疑剧。 “嫌疑人么?” “哦!对。”女孩往后拨拨散下来的头发,“有么?” “暂时” 甩了甩干净的马尾辫,女孩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机密不能泄露!嘿嘿。” 雨熙搞怪的模样,似乎让安宇想起了从前的她。心底不免又泛起阵阵歉意。 “你,还是原来的你!可我,好像” “你也还是我喜欢的人,安宇啊!谁都没有变,谁也不会变。就像现在一样,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雨熙黑亮色的眼睛闪烁着明动的光点,安宇长久地注视着那片住着自己的天空。 “对啊!你也是我喜欢的女孩,雨熙啊!” 女孩像小孩子一样,把粉色的嘴巴撅得高高的,“所以,你必须经常在我身边,否则哼哼!” 猛然间身体仿佛轻松了许多,安宇的话语也重新灌满了活力,“当然了!我一定会的,珍惜你,不再让你担心c难过!” “你说的?反悔就打你一百下,哦不!直接推入冷宫,永世不用你,哼!” “哟,这是?和好啦?”萧蔷半路杀出,截断了安宇的话,“看你这个样子,咱矜持点儿,不行吗?” 安宇蹙着眉,正奇怪她从哪儿出来的,一只手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嘿,哥们儿,你对象真好说话。”回头看,是子腾。 萧蔷一听这话,狠狠地瞥了子腾一眼。旋即坐在雨熙旁边,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雨熙同学,第一次犯错就这么草草地原谅,你这样做,男人只会觉得你能百般迁就,继而得寸进尺,所以你想好了?” “那敢问萧女士,您的高见是?” “还用说!当然是狠狠地惩罚他一顿。首先,中午的餐,他得买。挑束花,认真地向你道歉,并且真心地保证,以后再也不冷落你了(这个叫上我,我能看得出他是不是有万分的诚恳?)还有,监督那家伙,决不能让他再吸烟,他俩一块儿戒。” 子腾无辜地甩甩脖子,“这也能延伸到我这儿?” 三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甚至聊到了二十年后,教育孩子的话题。却没注意到,另一人深思的沉默。 安宇眼中尽是“噼里啪啦”的火花闪烁。 连上了!青科案中的黄致宇参与强奸少女,南湖案的刘清志涉及冷秀的意外死亡。表面看来,两起案件中的被害人条件c死因全无关联,可现场具备的特点和两串代码的出现,隐约能看出相似的影子,却不是动机的关键。 现在的安宇,似乎能看清那团黑雾的背后一角了! 急忙抓起书包,安宇一句话终止了所有的吵闹,“有点事,先走了!” 没有人开口阻拦,几乎都被那道坚定且不容回绝的目光震慑到了!子腾默然地让出过道,只是诧异地看着安宇离开,浑身就如一座石雕的塑像,动弹不得。 “刚才,真的,是安宇吗?”雨熙怯生生地问道,紧盯着玻璃门的眼睛,根本无法相信三十秒之前发生的事情。那说话时的神态,飞身离开的不管不顾,陌生感裹挟着巨大的压迫,无声无息之间,打转的泪水,终于挣脱眼眶的束缚,缓缓地滑落,滴在驼色的围巾上面,醒目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四) “刘清志的酒后乱性直接导致了冷秀的出血休克,并且其亲属仅剩冷小希一人,那么她的犯罪嫌疑应为最大,可是却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毫无头绪的案情总是提不起干劲儿的!雨桐长舒了一口气,“呼——,完全无从查起啊!” 刚从物证室回来的林良,神采飞扬,看起来是有发现,“南湖案出现的数字代码,应该是日期!”旋即塞入优盘,点动鼠标,读取着文本文件! “哦?”秦亮挥散面前的烟雾,“什么意思?” “先看看这个!”指向挂在墙壁上的投影,林良进而解释道:“这张报告单,是刘清志所有。检查结果是他患有‘弱精症’,基本无法生育。” 大致地浏览一遍,报告综合了医用术语和图像,晦涩难懂!此外并未发现什么实质性线索。看到最后,秦亮突然眼前一亮,视线停在了在签字栏的下方。 三月十五号,赫然于纸上! 看着一双双圆睁的眼睛,林良不禁提高了声调:“这说明极有可能和冷秀意外死亡是同一天。而最无法忘记那一天的,就只有冷小希!”林良貌似有了明确的方向,“她并没有失踪,就在这座城市之中!有人帮她,寻找刘清志,并将其杀死。户籍调查科的资料显示,全市注册人口同名冷小希的有四百多人,可以说要排查到一个月以后了!” 大壮蹭蹭鼻子,“废话真多,直接说你的‘但是’!” 嘿嘿一笑,林良继续说:“南湖所在的槟城区,只有二十四人!这下排查范围就小多了!” 匆促的跑步声从楼道里响起,什么人? 一把推开支队会议室的大门,安宇大口地喘着气,双肺几乎要炸裂,“是,是惩罚。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烟雾缭绕中的众人,被这个面红耳赤的少年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但都像没听清似的,再次问道:“什么?” “动机。”安宇正努力平息着起伏不绝的胸口,“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应有的惩罚,绝不会消失。没猜错的话,这是个,关于‘惩罚那些逃过法律制裁的罪恶’的组织。也许,不,肯定,会再次犯案。他,他们,把自己幻化成了主宰城市的正义。而且,在这一系列的犯案中,他们,找到了” “乐趣,对么?”一旁暗自思考着少年看似荒谬猜测的秦亮,静静地吐出几个烟圈,“郑梵溪那边,你怎么想?就上次的印象,说说。”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四点,安宇c秦亮,以及大壮三人,来到了梵希所在的心理诊所。 楼下的前台告知,郑医生正在为病人进行治疗,暂时不能被打扰。大壮刚要就警察身份理论一番,不料被秦亮阻拦了下来,“心理治疗,不能轻易打断。等等就好。” 纸杯里的白水续了一杯又一杯,大壮焦躁的脾气终归没有压住,“秦队,时机啊!一旦错过,就,如果在里面的是她的同谋,串好供词,我们就很难问出什么了!” “可要是无辜的人呢?因为我们的莽撞,病情加重,他就有可能完全迷失在自己的心理疾病中了。办案,我们不是机器,是有血肉的人。警察,是保护人民,不是以伤害人民,来换取线索。”秦亮没来由地想起来安宇的父亲,那个扑倒在自己面前,用身体挡住子弹的“哥哥”,“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咔哒”,好似圆珠笔弹出了笔头。紧接着嘭嘭的敲门声响起,穿有白大褂的女子辅以黑丽的发髻,有种职业女性特有的魅力,干练c自信。饱实的瓜子脸上画着淡妆,柔嫩的天鹅颈洁白丰润,一进门,便半躬着身子连忙道歉:“真是对不起,有个患者。不过,你们是?” “噢!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有些具体情况需要找你了解了解。”大壮掏出印有银色徽章的证件,指着快照里的人像说:“照片上的人,叫楚非,你认识吗?” “认识。他,怎么了?有来做过几次咨询。”梵溪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看向了木椅上的另外两人,“深不可测,表情凝重的那位,应该是队长。另一个,年轻,却不失咄咄逼人的气势,实习生。不过,两位这样打量着一个女人,貌似有些不太礼貌啊!” 秦亮立刻意识到,不动声色的观察心理战,对她而言,完全不在意。隐藏微表情,控制下意识的小动作,严格筛选自己该说不该说的。刚才那句话,便是她想占据主导位置的基点。 “楚非死了!这下,你能严肃点儿了?”大壮非常不满她这种随便窥探别人心理的行为,和贼有什么区别? 谈笑自若的表情就那样生生地变得僵硬,“怎么可能?上周他还来过!” “具体时间,还有他说了什么?如果方便的话,楚非的诊断报告,请拿给我们。” 梵溪愣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答道:“好。” “一起吧!这样,你也不用上下地跑楼梯。”起身喝掉杯中的冷水,秦亮渐渐对这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警惕。 窗明几净的环境里,十分舒适,在这样的地方,你的紧张和不安会迅速地减弱,感知力c敏感程度也会相应地变得迟钝,总的来说,你会陷入一种意识低迷的状态,难以亢奋。 “你大致描述一下他的具体病情?发病原因,以及治疗效果。” “哦!好,大概是十月中旬,对,报告上是有时间记录的。我记得他,来的时候,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好几天没洗过了,脸色蜡黄c干瘦,就像营养不良那样。按他的讲述,是总感觉嘴里有股异常的腥臭味,为此他不停地刷牙c漱口,我观察他的牙龈发现,都已经红肿c溃烂了。”梵溪举起透明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刚抬眼,就撞上了安宇质疑的目光,进而本能地解释道:“因为他的病因,是‘心因性记忆丧失’,在未出现特异性心理行为之前,他一直是一个正常人,所以就此而言,他,是一个很好的治疗,好吧,是‘探究’对象。” 是探究?还是,研究? “后来呢?在你的治疗下,他有所好转吗?”大壮放下手中的笔录,再次问道。 “我对他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和行为肯定,逐步建立了彼此的信任感。所以,后来我催眠了他。”梵溪的视线由左上转向了右下,沉思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惊异,“那应该是,在他五年级的时候,某个课间,一群小孩?不,应该是叛逆,也不对,姑且叫做同班的小混混吧!猥亵了他。强迫性地对他进行了” “什么?”安宇着急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梵希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同时,手指暗自发力,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恨,“是,用口······?” 尽管安宇已经做好接受答案的准备,可还是泛起了阵阵恶心,打了死结的舌头感受到胃里的酸水,还有中午吃的蒜苔盖饭,又苦又辣。 无知造就的冲动,在当时的那群人看来,也许不过是消遣取乐的“姿势”。可是,与其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人本该灿烂的未来,在恐惧和自卑中匆匆逝去。 短暂的沉寂,仿佛令人难以呼吸的工业废气,在窗外的天空,直面压来。 秦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翻看着楚非的诊断报告,第一次就诊,是在十月十五号上午,后来陆续是十月三十号,后来直接跨度半个月月,来到了十一月十六号,十一月二十三号,十一月三十一号,十二月十一号,还有约定治疗的昨天,也就是十二月十四,没有其该有的记录,紧接着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到两点间,死在了青科旁边的居民楼前。“你继续吧!关于方法和效果。”说出“效果”二字的时候,秦亮是想弄明白是否能对上楚非舍友所说的。 “我也很奇怪,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我并未提及太过实质性的建议,只不过是构造了一副能令他心悦神怡的场景,我告诉他,尽量不单独一人c列举了系列化的事情,让他按时完成。比如早上规定他的食物,穿一些显眼的衣服,上课坐在醒目的位置等等。可那也只是,改变他本身的注意和思考方向。” “没猜错的话,你第二次见他,他差不多痊愈了,对不对?”秦亮尝试着抢答梵溪接下来的话,同时盯着她脸上表现出的变化。 很遗憾,并无收获,她的表情转换十分自然,没有停顿,流畅极了!等等,如果事先排演的话。 蹙起清秀的眉宇,梵溪显得惊讶万分,长久地定在那里,仿似全身的细胞都充满了疑问,攥紧手心里的热汗,用蚊蝇般的声响说道:“你,怎么知道?”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呵呵,笨死了,我都忘了,治疗报告还在你那。是的,当我再见到他,他甚至都能跟我开玩笑了,他还说,以后都不用再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状态特别好,就像原来一样。” 就像原来一样?安宇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为什么有种异样的违和感?可,就是说不出! “就像你看到的。仅仅过了半月,病情便重新发作了,甚至比以前要更加严重。而创伤的扩大所表现出的,就是他开始抗拒我的治疗,我与他的信任,隔了一层破裂的空隙。很多时候,他并不是来治疗心理障碍,只是想来这里睡一会儿,睡醒了就离开。” “在十二月十一号之后,还有再见过他吗?电话有没有联系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没有啊!私底下,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只是互存了号码。” “他当时的表现,是怎样的?比如行为举止,有没有说出奇怪的话?” 梵希闭紧双唇,用力地回想着,摇了摇头,“也没有。来了之后,我试着问他,需要开始么?他依旧回答说不用。我寻找些话题,可他就像听不见我的话一样,不时地‘嗯’上一下,整个过程,他都非常平静,视线总是盯着桌沿,仿佛是没有抬起过。” “你觉得,他这种心理情况,会不会产生自虐,甚至自杀倾向?” “通过我和他的接触来看,并未表露什么极端的行为。不过,外界刺激和内心阴影达到一定程度,是有这个可能的。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当时应该不会有偏激的想法的。” “原因呢?” “如果他真的想死,就不会来这儿了吧!” “也对。那么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你在哪?”大壮说出此话的同时,三个男人的目光全部汇集于一点。 不料,梵溪竟是如此地轻松,把手揣进衣服的外兜口袋,站了起来,“终于要问我的不在场证明了么?我以为,不再问了呢?我没有,昨天五点下班,买了些蔬菜,我就回家了,看了一部电影,哦,叫做《爱德华大夫》,我喜欢那段精彩的心理分析,洗漱完毕,就十点了,准时上床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和平常一样,早餐c上班。” “单身?” “是啊!” 梵溪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吸引了安宇的注意。准确来说,是“语调”。 “那么,十月二十五号晚,同样十点以后,你在哪?” “这有点为难人了吧!我也不能记得每一天发生的事啊!” “我觉得,你该仔细地回想回想,我们一趟一趟地来,你也不愿意吧?” “可是,十点过后,我都会在家啊!”梵希无奈地苦笑了几声,“哪来的不在场证明?” 秦亮明白。再问也无济于事。楚非c梵溪两人之间的事情,就只有彼此知道。一个人的独白,又岂能全信?随即给了大壮一个眼神,示意可以结束了! “好,情况基本了解过了,有需要的,会再联系你的!”合上文件夹,大壮朝安宇看去。 此时的安宇,右拳掩住了嘴巴,眼睛始终盯着地毯,猛然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牙齿光润洁白,声线细腻优雅,手指纤细整洁,“我的猜测,错了么?” 跟在秦亮后面,少年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质疑的问话在脑中萦绕:不会,现场绝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接着响起的,是梵溪职业性的笑容,送到秦亮等人到办公室门外说道:“你们不会像电视里那样,监视我吧?我可是个单身女人,而且练过柔道哦!一般的小流氓都不敢惹我呢。呵呵!开个玩笑。” 大壮无法继续忍受,这个女人对生命的漠然,回头狠狠地朝她吼道:“那是人死啦!不是旅行几天就回来了。”粗重的喘息,甚至都喷到了梵溪脸上。 梵溪默默地走向过道扶手,“你觉得,我见过的病痛和死亡,会比你少吗?我作为一名医生,为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的誓言,当我踏进课堂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对生命,只能敬畏,而我,和你们,都需要加上一个形容词,乐观的敬畏!” 是啊,她说的,很对很对!反驳失去了它的意义,涨红的脸庞,大壮就生生地僵在那里,任由喷涌c红热的血管不断充盈c加速。 对无关的人们来说,在遥远的地方,其他人的生死的确没那么重要。也许就在此刻,一名刚出生的婴儿还未品尝落地的喜悦,便已夭折。即便是某位知名的总统被突来的枪击致死,我们做到的,也不过是在饭桌上,当做是,对朋友津津乐道的谈资而已。 超离自我的世界,它冷酷也好,炽热也罢,对我们而言,却是极其陌生c难以企及的!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希望我们不会再见!”梵溪转过身来,礼貌性地挥挥手,留下白色的背影,从容地走去。 “等等!”安宇冲着梵希喊道。 女人只是扭过侧脸,“还有事么?” “你不抽烟对吗?”安宇立刻提问。 “当然,我的职业,根本不允许我那样做!”说罢,女人直接拐进了办公室,重重的关门声,“砰”地一下,在寂寥的走廊之间,如惊雷诈作。 觉察到安宇沮丧c挫败的模样,秦亮驾驶吉普车,开上了青科方向的公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等明天,你再过来。”后视镜中的男孩,疲惫地已经坐不直身体了! “现场,真的,出现了第三个人吗?”安宇始终无法停下思考,即便自己很累很累,“她没有抽烟的习惯,现场的烟蒂又怎么解释?芙蓉王的烟劲很强,抽这种烟的,肯定是经常抽烟的人,很明显,不会是她,楚非同样不会吸烟,第三名凶手么?还是那枚足迹,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啊——”少年捏着急速运转而刺痛的额头。 事情愈来愈扑朔迷离了!那层薄薄的夜雾,始终掩盖着黑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五) “她给我的感觉是,警察盘问时的镇定,对答问题的流畅,还有时不时地吸引我们的注意,比如还没问及最后见到楚非的时间,她却脱口而出‘上周他还来过’,那场对谈,更多的,是她在引导我们的思路。” 安宇仍然认为梵溪有极大的嫌疑,她表现出的状态,更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当她被提及是否单身的问题时,第一反应顿了一下,随后类似于遗憾的语气,不!准确来讲,是“爱而不得”。爱情通常是无理智的,但表现却是真实可信的,安宇认为,她在刻意地掩饰什么。 同样的感觉,在秦亮心中挥之不去,病人和医生之间的联系可能那么单纯么? “调取市图书馆九楼,以及郑梵溪家居小区的录像,着重排查青科c南湖和楚非案的案发时间,同时对她进行密切监视。她是青科案唯一的嫌疑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嘹亮的嗓音使得纸杯中的茶水,泛起阵阵波圈。 “从现场勘察传来的报告看来。楚非最后一次出现,是名城小区三单元五号楼旁边的摄像头,当时显示是十点五十四分,并且随后的监控中也没有尾随的可疑人员。并且尸体坠落距离和手印用力位置,相符合,也就是说,不存在外力将其推落,同时结合其生前患有心理疾病来看,可定性为自杀。”郑杰看了看林良,确定没有补充的了,才悻悻地坐下。 雨桐突然觉得,呛肺的烟味儿,没那么刺鼻了,是习惯了么?“我有一个问题,就是死者为什么要深夜爬上天台?有没有可能去见什么人?” “这个,从录像里看,在其死亡时间段内,不再有出现或离开五号楼的人员。天台只留下了死者的个人痕迹,也并不存在有人为清扫的迹象。”郑杰无意中竟疏忽了本源问题,没有组长的日子,真难受啊! 安宇心里,一条完整的线索链,抽出“铛铛”的响声,但他却一直沉默着,仿似在等着什么?紧紧攥起的右拳,掌心传来指甲嵌进皮肤的刺痛。很快,墙外生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大壮! 刚进门,顾不得所有诧异的目光,直接搂住了安宇干瘦的肩膀,“你小子,让我查楚非和黄致宇,小学时期的交叉点,真有了点儿眉目。”大壮把报告甩在桌上,“这两人认识,从小学一直同班到五年级,六年级的时候,黄致宇打架伤了人肚子,转学。自此,两人再无联系。” 清晰了!郑梵溪说过的五年级猥亵楚非事件,不出所料,是他干的! 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下午的雪,越来越大,这个脆弱的城市,能禁受得住它的蚕食与野蛮么?可,雪啊!也带来了光明,遮掩了肮脏,不是么? “十月的某一天,安宇无意间撞见了黄致宇,并且记起了那时发生过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心理创伤,是口腔里难以消失的腥臭的味道。所以,他性格大变,不再与人交流,只能躲在水房里,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异味’。他想阻止这种疯狂,所以去了郑梵溪所在的心理咨询室” 或期待,或疑问的眼神交聚在穿蓝色羽绒服的少年身上,使安宇不由得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在尖锐地挣扎。 哪怕,它仅仅是种臆想,是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空幻,可是!人呐,就是有这样的“超能力”。 “郑梵溪对他进行某种心理暗示或行为诱导,直接导致了十月二十五号的青科案,我依然认为那枚足迹,是郑梵溪所留。此外,现场,第三名凶手,也就是抽烟并取走烟蒂的人,也许,整件事情,他才是幕后黑手,那串代码,也是他个人的心理所需,不然,出现的应该是更加醒目c剧烈的指向。”安宇忽然颤了一下,隐藏在毛孔之下的竖毛肌,全部战栗了起来,“他,想要成为惩戒罪恶的正义,凭借‘以暴制暴,以血还血’的方式。并且,在不断的杀人之中,他变得更加睿智c迅捷,甚至迫切!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楚非自认为创伤愈合了,其实不然,瞬间的快感只能维持短暂的错觉。杀戮带来的恐惧和负罪感,一次次冲击着他,床板下写满名字,只是为了不想彻底迷失自我。内心的煎熬,在他看来,以自杀了结一切,才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释放内心禁锢的巨兽,撕碎敌人每一滴鲜血。可那巨兽,也曾张开双臂,寻求温暖的怀抱啊! “青科案的直接联系人,现场编号指向,陈朵儿无疑了!她选择出国的城市,是‘玻利维亚’,而郑梵溪留学归来的城市,同样是玻利维亚。”大壮牵动嘴角,笑了笑。 巧合么?还是,陈朵儿与郑梵溪本就是一人? 安宇眼中透出自信的光芒,舒缓的语气,冷静极了,“我想,再次对凶手进行侧写!男,年龄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七至一米七五,脸型瘦削,留有长发,抽烟,独居,体格健壮,头脑清晰,外表温和,受过高等教育,同时享受过荣耀的滋味,十分了解学校及其周边,极有可能是校内人员。具备一定经济条件,时间调配轻松,会驾驶机动车辆。在经历上,应该曾遭受过巨大打击,所以才要不断惩戒那些有罪却没有被制裁的人。” 马马虎虎地听过一遍,侦查员草草地敷衍着,“排查过了!校内在编人员之中,的确有符合上述条件的,但是,有的,有不在场证明,有的,没有犯案条件。总之,这条路走不通。”不耐烦的态度,也许是因为并不相信安宇虚无的那一套。 “有没有想过,这是个精通心理的家伙。”秦亮突地想起了什么? 在哪? 谁无意间提到了? “教授执教”几乎是脱口而出,“高理。” 风驰电掣之间,液晶显示屏汇集了满满的信息资料。高理,男,三十二岁,龙番市本地人,家住智远小区十五号楼1001。三十岁被提拔为青科心理系副教授之职,可没多久,便辞职了!后在北京路开设了一家书店。但就在十一月中旬,又回来继续执教了! “婚姻状况呢?”安宇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小邓慌张地向下滑动着鼠标,目光旋即锁定,“哦!想来辞职原因,是这个!” 五月十四号,学子路发生一起车祸,肇事者逃逸,高理幸存,妻子姜敏莞,七岁大的女儿高殊澄,以及六岁儿子高小湛,全部丧生。报案之后,货车司机张诚,一直处于潜逃之中,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信息。 大壮推了推愣在那儿的安宇,“怎么样?能对上么?” 看向那张精神c英俊的照片,少年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留有碎发,微侧着脸,面带笑容的男人,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眼波中,不断流转着的,是两片闪动的白光!没有疲惫c忧郁,和迷茫。 假面之下,罪恶的藤蔓自心底的最深暗处,享受着痛苦的滋养,生根,发芽,成长,缠绕,毁灭! 是啊!高理甚至符合安宇描述的每一个细节。只不过,这个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名字,会给破案再次锁定嫌疑人么? 熙攘的市中心街头,车辆穿梭,人流如织。 明朗的天空,如同刚刚被洗涤过,在和煦的阳光下,露出了澄蓝的穹顶。 这座城市,正展现出它最干净的模样!尽管空气干冷c粗糙,可仍然无法阻挡那一颗颗向往活跃的心。 银座商城五楼,靠窗的位子,女人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向店门,像在等待着什么?习惯了挽起发髻的她,散下长发,竟无端增出几分成熟的美。摸进口袋,再次确认那个硬硬的东西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不免松了口气。 其实女人也曾怀疑过,“心理剧”的终章,真的如他所言,是那个样子么?但是,当你放下所有,无条件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你的理智,便不存在了! 即便方法残忍凶暴,可,恐惧感逐渐减少,却是不争的事实。 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那个人死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的样子,额前青筋暴突,眼眶炸裂,脖子涨得发紫,内心无助c哀求的样子,污浊的黑血浸透寒光闪现的匕首,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愉悦贯透整个身体,能清楚感觉到双腿都在兴奋地打颤。 既然你说,“看着”更加具有快感,那么我就“看着”你,呼吸变得多么粗重c急促,直至消失。“看着”血从创口不断外渗,“看着”你的脸逐渐狰狞c扭曲。 绝不绝望? 可怜呐,哼哼哼。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提着公文包的男人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不知道她那边应付如何?男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楚非竟跳楼自杀了!他这一跳,对他自己而言,是结束得干干净净,可对整个组织来说,却无异于裸露晴天之下。这样一来,楚非的直接联系人,梵溪就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地步,相信不会多久,警察就会如期而至。 幸亏联通及时,希望她不要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男人匆匆入座,带来一阵寒气,吹在女人微红的脸上,很清爽。 响指示意服务生,“一杯拿铁,谢谢!”脱下大衣的同时,青色的脸丝毫没有变化,“怎么样?” 女人微微颌首,重新打量着男人,“几天不见,你又消瘦了许多!”说着说着,女人就要伸手抚向男人干黄的脸颊。 上身不自觉地一退,男人似乎并不想接受女人深切的爱意,“别这样,我没事!有什么突发情况么?” “他们基本是按照普通的问询流程进行的。最后一次见到楚非,什么时候?我的不在场证明。楚非的心理状况,这个我是按你说的那样,没有隐瞒。”女人猛然记起那个实习生的问题,“只不过,最后离开的时候,有个人问我,吸不吸烟?我当时奇怪极了,就随口说了句,从来不。然后我从余光里注意到,那个人好像挺失望的!” 男人骤然一惊,整个身体僵硬得犹如石像一般,刚放松下来的脸甚至变成了灰黑色,空洞的眼睛可怕地凸了出来! 那个东西,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么? 它,代表的意义也被破解了么? 呵,即便这样,又能怎样?不正合我意么? 在那些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所谓的阴影之中,同样需要一团“拯救正义”的火焰,那火焰,终会驱散烟雾c重现希望! 惨白的牙齿在干笑之中,展露无遗,“放心,没关系的!有些,正是需要他们知道。” 男人口中的他们,真的,单单指的是秦亮他们么?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女人心里并不慌乱,因为面前这个带给自己明天的男人,永远自信且骄傲着,“另外你回来继续执教,真的可以么?” 男人小口啜饮着咖啡,很快,一股暖流穿过舌苔,顺着食道,滑进了胃腹,顷刻间,全身的细胞都仿佛活了过来。撂下杯子说道:“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个人的死,就会查到楚非那里。而你又和楚非联系密切,警察肯定对你进行密切监视。所以,我要你和平常一样,上下班c逛街c美容,绝不再管有关楚非的任何事情。另外,我们暂时先不要碰面了!以免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有事的话,我会主动联系你的!”男人决绝的口吻,丝毫不容回绝! “不能,再见了么?”散乱地垂着眼睛,女人喃喃地说道,“本就见你的次数不多,现在又要分开不知道多久。”女人反复捻着一缕长发,秀气的双眸黯淡了下去,难过的样子,和抱着膝盖哭泣的小女孩,丝毫没有差别。 “对了!你现在的感觉,好么?”男人尽量以一种轻柔的语气,她哭起来,可就麻烦了,“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了吧?” 女人抽噎的声带,嘶哑c低沉,“我不在意别人,只在意你!”发丝背后,是泪光闪闪的双眼。真挚c热诚的告白,不知说了多少次,可男人,好像从来没把这份爱当回事。 “别哭了!”小心地递过几张纸巾,女人却并未接受。男人只好弓起身子,擦掉簌簌的泪珠,“只是暂时,躲过这段风波,我们还是会见的!你相信我,很快的!” 感受着光滑c细腻的触感,女人情不禁地笑了,火辣辣的麻酥感一直延伸到发红的耳根,吸吸塞住的鼻子,怯怯地问道:“真的么?” 男人“嗯”了一下。 去洗手间补完眼妆,女人的情绪渐渐平稳,拿出包里的那支圆珠笔,“给!” “好!” “你那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双臂交抱于胸前,男人半咪着眼睛,“我会注意的!” 晦暗的眼底泛起阵阵恨意。 懦弱的人呐!终究挣不脱命运。 踏破罪恶的同时,代价总是必不可少的! 晃神之际,女人竟坐了过来,紧紧地抱住男人的手臂,把脸埋进他厚实的胸膛。 “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离开吧!好么?”女人发丝间渗出清新的橘香味儿,只是恳求的呼吸,灼热极了,“去到我们向往的每一个地方。我不想再看到你忧郁c蹙眉的样子了,我觉得心真的好痛。那些事情,我们根本完不成的啊!楚非的死,还不能让你醒悟么?我们的本意是要拯救他们的未来,可,真的做到了么?” 男人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我的‘终章’绝不会错。至于他的死,根本就是他无法承受,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会反抗吗?你也在全新的‘心理剧’中,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不是么?那些伤害我们的,带给我们屈辱却还能笑的人,死亡,太便宜他们了!” 这是那个在晨曦之中,带给自己温暖的人么? 仿佛瞬间,他就离我远去了! 瘫软在沙发上的女人知道:无论怎样,都阻挡不了,他专行其是的抉择! 既然如此,那就陪他一直走下去!哪怕,荆棘擦过皮肤,黑暗和冰冷浸透全身,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他选择的,是沙石滚落的深渊,也要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因为,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孤单啊! “我们,一起,好么?”女人从后面抱住了男人,“我相信,你的‘新世界’,肯定,会来的!我们,一起迎接它!” “谢谢!”男人试着拨开女人的手指,刚费力地掰开一只,要去弄另一只的时候,刚才那只又紧紧地扣了进来,“你这样,我怎么看得见你呢?” 急忙松开手臂,女人整整倾斜的衣领,拨拨散乱的头发,充满期待的眼睛里,绽放出炫白的光彩! “就按我说的那样做,知道了?” “懂了!” “嗯!好。我先走了!”男人迫切地握住隔间把手,旋开,走了出去! 后面传来女人关心的话语,“记得照顾好自己。” 靠在公车的玻璃窗边,男人静静地朝外看着。画面变换不止,嬉戏打闹的朋友c携手相偎的恋人,以及牵扯小孩儿的父母,他们脸上洋溢的,是纯真c温馨的笑。 你们好幸运啊!有阳光洒进心底,可以触摸到真实的感受。 这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全部消失了!那些,被掩埋的屈辱,不该只是满足于自己,应该值得所有人知道。 也许,聚光灯下的演出,会更加瞩目! 拯救正义,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如果抛弃初心,可以走得更远c更精彩,那它,就只是前行路上的累赘。 男人不禁笑了起来,“哼哼哼——,那么简单的道理,现在才懂,还好,不晚!” 前方座位的人们,仿佛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排那个额前碎发遮住双眉的男人。 他隐藏得真好,不是么? 如果恶魔可以蜕变的话,那么你看到的,会是什么呢? “噗呲”,制动系统中的压缩机释放出大量气体,气垫门应声而开!公车在“青科”站牌前缓缓停靠。挤在穿着时尚的男女之中,空气里全是女孩子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男人揉了揉鼻翼,大步地朝那块醒目的石刻走去。 “嗨,高老师,您?又回来继续教学啦?”摇下车窗,来人堆上满脸的笑容,故意往后坐了坐,便于露出那只“金马”的车标。看似平常的问候,却掩不住深深的厌恶和嘲讽:哼!没地方去,才回来的吧!看你那寒酸样儿,你的宾利呢?不是厉害着呢嘛!什么课题,你都行,你都一k的吗?科研经费不全都进你腰包了吗?怎么?东方再起啊?能行么? 男人顿了一下,并未想起对方的名字,只好略显尴尬地扬了扬手,“啊?是。” “那您忙吧!学校和几个外企需要谈谈一些合作事宜,我也得先走了!”说着,来人便压下手刹,“哦!对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毕竟,您是前辈!” “谢了!我现在的状态挺好。你有事,先走就好!” 男人看着香槟金色的法拉利绝尘而去,不觉间松下了嘴角,谈谈地说:”小人得志,是这样么?” 习以为常了!既然追求的,不再是学术那种死板的东西,何必去在意他们针刺般的目光和低语。 你们以为是在炫耀自己的光鲜亮丽么? 呵!可笑!不过是在卖弄你们宁愿逃避的嫉妒罢了! 踏上一节节熟悉却又陌生的楼阶,男人回想到,不远的几年前,自己穿行在楼梯间的模样。坚毅不失温和的脸庞,脚下崭新油亮的皮鞋迈着从容的步子,人群之中让出尊敬且崇拜的过道,迎着众人的目光,轻声应答着每一句礼貌的致意,如瞩目的光辉一般! 可再看看现在这个,双手粗糙c长发及眉,衣着随意的人! 太不起眼了,对么? 但在“新世界”,他依旧是耀眼的光! 近二十公分的讲台,多久没有站上去过了?男人想象着面前的阶梯教室挤满学生的画面,回身捡起半只粉笔,那粗砺c干燥的质感在指尖缠绕,“唰唰唰”,苍劲的草体字不再是俊秀的花架子,你甚至可以看得出那人的激动和兴奋。 “新世界!”男人的声音,在教室里撞来撞去,久久回荡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动机(六) “你来了!” 浓重的鼻音十分干哑,“嗯!”女孩红肿的扁桃体立即生出一股刺痛! “怎么了?感冒么?”男人侧身让开,“先进来!” 女孩踌躇地愣在那儿,对未知的害怕吗? 反复催促下,女孩静静地坐到沙发上面,并不想开口说些什么。 倒出一杯热水,男人塞进了女孩手里,“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退出’,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算了!换些其他的聊聊。现在,处于封闭c黑暗的房间,还那么害怕c惊慌么?” 女孩的眼神突然有了些活力,但随即黯淡了下去,只是换了换握住水杯的双手! “啪”!靠在墙边的男人c面前的茶几c陈列的书柜c桌椅,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 灯,被关死了! “啊”随之惊呼的,是心脏猛地一紧,皮肤里面的感受器传来尖锐c冰冷的,如针扎般的疼痛。女孩区别不了任何事物的恐惧,使得全身的毛孔开始渗出细黏的密汗,很快便打湿了背心!伸出手去,仿似触到了那道粗拙却紧实的木门! 小女孩被无情地扔进关灯的房间,外面的声音,是肉体不断地在碰撞c撕扯,甚至哭泣与哀求。她想逃离这个无底洞般的深渊,去保护视她珍若生命的母亲。一拳拳,又一拳,愤怒而扭曲到一起的五官,如同嚎伤的母兽,却被困在坚固的铁笼之中,做着无谓的挣扎!直至虚脱的拳头再也抬不起来,直至那红色的血肉再也没有知觉。瘫靠在旁边的墙上,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女孩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一道道绝望的抓痕,光润的指甲最后完全翻了过来,有的,竟嵌入了木头!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整个世界,没有人听得到自己响彻天地的喊叫。那一刻,无限渺小。 母亲躺在担架那里,一动不动,白布盖住了她圆圆的脸庞,只露出了黑色的头发,很软,很软!软到女孩无法相信手中还有任何东西,已经感受不到母亲的温度了! 渐渐地,各类轮廓清晰了!女孩始终都只是坐在那儿,只是多了两行液滴滑过的泪痕。以往缩在角落的反应,并未再次出现! “咔哒”,炽亮的灯光倾落而下,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很好!”男人牵动嘴角,惊喜地笑了,“他的死,终究是有用的!” 杯子的反射面,是女孩空洞c涣散的注视。但很快,便多了几分冷漠,平静地喝下一口热水,喉咙顿时舒畅了许多,“你这样,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反应么?” “我需要知道,你的恢复情况是怎样的。看来比我预想的要好,你慢慢地能适应c面对创伤后应激障碍了!”男人坐到一旁,上身探出,十指交叉,面色凝重,“加入我们吧!我的意思是,更高层次的我们!” “什么?” “还不懂么?你是个坚强c勇敢的女孩,我见过你为了母亲奋不顾身的样子。而你和我,是彻彻底底的同一类人,我们从来就没有后退的路。一旦后退,等待的,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你也许还没有听过,我的故事!” “我是丈夫,也是父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看到么?这就是他们!”男人将相框立在桌子上。年轻的女子抱着穿白色短袖的小男孩。留着短发的男人则半蹲下来,亲吻着扎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温馨c自然的一家人,隔着镜头,都能体会到他们的欢乐! “高兴么?”男人继续顾自说着,明显并不需要任何回复,“一场车祸,瞬间就带走了所有!在那条宽阔的公路,甩落的零件到处都是,周围的人,他们都只是看着c看着。你知道么?敏莞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小湛的胳膊嗒嗒地往下滴着血,我怎么都够不到女儿的脸,她系着蝴蝶结的鞋子,很白c很白!终于,我爬了出来,可我甚至站都站不稳。耳边全是机器轰鸣的声音,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扑倒在他们身边,却被那小小的空间隔开,我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抽离,却什么都阻止不了!”男人平淡的语气看不出任何起伏,像是在叙说一件过去很久的旧事,伤口结痂了么?。或许只有微微泛动的泪光,才可以证明男人残留的不舍与缅念。 抬手拭去那咸涩的液体,男人笑而无语,“在那一刻,我看清了每一个人!你知道么?冷漠c好奇c害怕,他们处在观众的位子,仿佛看到的,仅仅是场车祸的话剧,消费着演员撕心裂肺的痛。很快,演出结束c散场,穿行的车辆摇起窗子疾驰而去,斑马线踏过的人群继续喧嚷c吵闹。被遗弃的我,和我的家人,再也没有反抗c挣脱的奢望!” 女孩感觉到男人低垂着脑袋,落寞的身影好像苍老了许多! “从那之后,我患上了一种‘惧旷症’!我开始恐惧站在十字路口时的选择,那些来往的车流会让我感到恶心和眩晕,走在宽阔的街道,那种莫名的空旷让我不知所措,后来严重到必须依靠墨镜和指南针来减弱这种冲击感。”剧烈耸动的肩膀,男人揪着头发。可是很快,粗重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但我却找到了能彻底治愈的方法,‘心理剧’!它最后的结局叫做‘仪式’,我则将其称为,‘消除’!” 猛地一惊,骤然放大的瞳孔,女孩联想到了什么? “自以为正义化身的警察又能怎样?那个在逃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忽然间,男人冷笑了几声,“哼哼哼!某个契机下,我找到了他!没错,你猜的很对,我杀了他,用电击的方式!”张开双臂,男人似乎在享受着什么,难得轻松的口气诡异极了,“然后,我就好多了!并不再害怕拥挤的车辆和喧嚷的人群,一切都恢复如初!” 这些故事的真实与否对女孩来说,并不重要!经过“消除”仪式,自己的恐惧好了太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蜷缩在被子里哭泣的日子,还要继续么? 难以穷尽的自卑,你还要它困住你多久? 挥下铁锤的那一刻,你没有感受到内心真实的涌动么? 既然无法后退,或许,你可以踏上前方! 抱紧怀里的书包,那里面有只棕色的钱包,想起母亲的照片,笑得十分灿烂。女孩清浊的眼睛散出坚定的光,“好!我答应。只是,你所说的更高层次,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太脏c太冷了么?”男人起身,看向窗外,呼啸的寒风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面,“这个城市,需要一道光,一道撕破黑暗的光!” 女孩顿时感到胆战心惊,双腿不住地颤抖,惨白的嘴唇被紧紧地咬合! “以往,我想治愈的,是某个人!现在,我想治愈整个社会。‘消除’他们每个人掩藏在心底的原罪!”男人转身面向女孩,齿缝间是忘我的欣喜,“我把它称作‘新世界’!” “你想做什么?”绷死的肌肉压迫着声带,女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代替行使,正义么?” “倾倒的天平,那颗扳回一切的砝码,就是我们!在那个世界,祥和c亲切,兽性的本欲将会被彻底磨灭,没有人再冷眼旁观c无动于衷,而我们将是成就这一切的奠基者!不心动么?” “依然使用‘消除’仪式,对么?” “当然!你也感觉到了,唯有死亡,才能治愈‘创伤’!”男人的样子,仿佛是在编制一张无形,但却庞大的丝网,足以笼罩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旋即悠然一笑,“只不过,我会更加注重后两个字,‘仪式’!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开始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在隆重c严肃的仪式下进行虔诚的祈祷,以完成心灵上的救赎。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甚至将生命作为贡品来取悦神灵c安抚灵魂。” “活人祭祀?”女孩不禁想到:残忍c野蛮的原始人围跳成一圈,露出尖锐c狰狞的利齿。 “不一样!我们没那么不堪,我们只‘消除’本该‘消除’的!”男人随之翻出一则资讯,“他,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读完报道,女孩紧握的双拳积攒着愤恨的力量,炽痛的喉咙咯咯作响,“是啊!他不该死么?” 负隅顽抗的结局,终究只是螳臂挡车,无济于事!女孩卸下了最后的防备,任凭心中不断扩散的狂热,持续c猛烈地燃烧着。 漆黑的夜幕更加浓郁c急切了! 同一片天空之下,男人口中的他,能否察觉自己的生命已被锁定? “至此,给大家讲个小故事。”高理从容地站在讲台,看着拥挤却不失安静的课堂,笑了。 “有这样一个案例:有位男子钟情于一位漂亮的女士,但每次约会,他总觉得双方谈话很不自然,甚至找不到话题。有天晚上,他约那位女子到一家不开灯的餐厅用餐,结果,这次谈话却十分融洽,以至于,男子把以后的约会地点都选在了那里,很快,两人进入了爱恋!”视线扫过一张张期待c礼貌的脸庞,随即说道:“这就是‘黑暗效应’,懂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光线较暗的酒吧和舞厅,陌生人之间,更容易相互认识,甚至产生恋情。” 有的学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彼此交头接耳。 “可这是,为什么呢?高老师!”一位女生举起右手提问。 “因为太亮的光线会让人难以放松,甚至增强警惕性和戒备心。”解释完原因,高理半开玩笑地说道:“那这样,如果有男生邀请你去较暗的场所” 女生白皙的面容,瞬间飞起两片红晕,在一阵唏嘘声中,羞答答地坐下了! 下课铃响。 “好了!下周再见!” 收拾完书本和背包,有学生朝高理打过招呼,便匆匆离开了。他也低头开始整理教案和讲义。 “砰砰砰”,年级主任那张肥得让人恶心的脸,探了进来,确定学生全部走完之后,小声地说到:“高理,有人找你。” 面无表情的男人回答:“好!来了。”走到年级主任身边的时候,被拉住了衣服。 “是警察!” 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耸耸肩说道:“嗬!警察找我?” 几分钟后,在大壮和安宇面前站定的男人,使他们大失所望! 寻常的教职工打扮,白衬衫搭配黑西装,一只手握着水杯,另一只抱着教义,可以说是毫无特别之处!利索c整齐的头发并未出现长至眉宇的刘海,反而竟是普普通通的板寸!悬在鼻梁上的,是一副方框的黑色眼镜,要知道据东柳村村民的回忆,那个自称“找厂房”的人,是长头发,不戴眼镜的! 偏瘦的面颊,一脸狐疑,写满了为什么? 大壮甚至都不想再问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了,狠劲儿地抓抓额头,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高理?” “对!找我有什么事情么?”高理扶好正往下滑的眼镜,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大壮真想骂上一句:操!找错人了!然后直接摔门而去。扭头看向安宇,摆摆手说道:“具体流程你都会了吧?上吧!”说罢,便抽出支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蓝色的烟雾开始空气中聚散c飘转,高理侧过脸去,半捂住鼻子,干咳了几声,表情也变得十分厌恶! 冲高理扬扬下巴,大壮问了句:“不吸烟?” “是啊!不会。” “行!继续问吧!”大壮猛嘬两口,使劲地搓了搓脸,“浪费时间!” 接下来的问询,并未出现有价值的线索!仿佛他就是个与案件毫无关联的平常人。高理自称两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应该均在家里睡觉,不过像这样的不在场证明根本就无法验证。另外,在四名死者的交际圈内,均未与其产生任何交叉关系,也就是说,高理完全不认识那四个人,同时提及他们名字,他的表情和反应,就和听到陌生人名字一样,皱眉c思索c摇头! 外表看来,高理很明显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典型学术研究者! 当问及其家庭情况,高理也没有表现出太激烈的情绪起伏,只是说,既然过去了,还是需要向前看,他们在天上也想看到更好的丈夫和父亲之类的话,对于当年肇事逃逸的司机,他表示虽然怨恨,却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了!毕竟,就算他死了,那离开的人也同样回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安宇总对他有种莫名的同情感!宁愿从心底去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句话。那表象即真实的印象,挥之不去! “对不起!我等下,还有节社会心理学。”高理抬腕看了眼手表,“如果你们问完了的话,我可以先行离开么?” 大壮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看来他不是!”安宇有些质疑自己的猜测,果真只是臆想么? “看你落败的样子!凭空出现的人名,本就不该抱有太大的希望!上次案情分析,排查同名‘冷小希’的工作,走吧!”大壮厚实的手掌一把拍在安宇干瘦的肩膀上面,“咱们可没时间在无关人员身上浪费!” 这一折腾,直接到了深夜! 饥肠辘辘的大壮提着一大袋的盒饭,跳上了吉普车,“怎么着,也得管你顿饭啊!凑合点儿,吃两口!”说着,又摸出两瓶啤酒,“还有这个!” 酒的确是极好的饮料,特别是在脑力和体力双重劳作之后。仅仅半瓶,安宇就觉得身体暖了起来,疲倦和懈怠更是一扫而空,就连骨头缝,都是畅快的舒爽! “我们这样,没有侦破方向,只是大海捞针地找!”脑袋有些发沉的安宇,迷惘地又喝下一大口,麻涩的液体浇灌着郁闷的喉咙,敏感的舌尖也感觉不到麦芽糖的甜味儿了,“哼,再说了,有意义么?” 大壮停下扒拉米饭的筷子,直接摘下枪套,七百六十克的九二式手枪散发着幽蓝的气息,磨得发亮的套筒估计有着太多生死的记忆。 二话不说,一记手刀打在了安宇的手臂上面! 由于吃不住痛,安宇低沉地吼叫一声,“啊——!你干什么?” 不料,大壮反握着手枪,递了过来,“来!打死我。” “什么?”安宇睁大了眼睛。 “不是所谓的‘惩罚’么?来,往这儿打!”大壮板下击锤,指着太阳穴的位置说道。 “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对我开枪的,对吧?知道为什么吗?”大壮将拳头轻轻地放在心口上,“很简单,我只想让你知道,人是有情感的!有想要珍惜和保护的东西,那些甚至能超越生命!那个人,不存在情感,只有无情的疯狂,他不是在‘惩罚’,而是在用杀戮来满足自己荣耀的欲望,就像你说的一样,他把自己当作了惩奸除恶的‘大侠’,以为在清除这个社会的‘垃圾’,可他忘了,每个人都有颗跳着的心脏,如果犯了错就要‘惩罚’,那还要它干什么?” 是啊!这样的“大侠”不过是天使假面下的恶魔罢了! 如若,每种罪恶都用更大c更狠的罪恶覆盖,留到最后的,也只能是人性的冷漠和麻木!那些值得感动和纪念的瞬间,带来的不再是炫彩的七色,而是黑白的沉寂! 良久,安宇呆滞的眼神终于闪出了光亮,洁净的牙齿也随着嘴角的上扬,展露无遗,“懂了!” 这个城市,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刺眼c炽烧的“惩罚”,而是阳光温暖c和煦的照耀! 大壮笑呵呵地回答:“行!懂了就行!怎么样?说说对那个高理的印象?” “啊?不是已经确认过他不具有犯罪嫌疑了么?还有你不是也说,对他排查,是浪费时间么?” “你还真有够单纯的啊!他可是心理学教授,光环围绕的人,即便是曾经,可他现在是那么普通,甚至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注重点,这不就是最可疑的地方么?”稍微顿了一下,大壮继续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不就说得通了么?首先,他的头发应该是刚刚剪过,耳朵后面还有残余的断发,再说,眼镜片也太薄了点儿,也就一百度左右,完全没有必要戴。我刚刚把照片发给东柳村村民验证过了,回来的消息是,从脸部轮廓和身材来看差别不大,但无法确定,毕竟并未太过留意!记得最清的,也就是男性,一米七上下,中等身材,此外,基本是模糊的!” “所以,也需要确定他的行踪喽?” “先蹲几天看看吧!”抽出支烟,把剩下的烟盒甩给安宇,大壮对着挡风玻璃前面,霓虹闪烁的街道吞云吐雾,“呼——!按你说的,这个‘组织’得有几个人?” 两起案件在脑海交替浮现!青科案,自杀而亡的楚非,留下残缺足迹(极有可能是名女人,即陈朵儿)以及带走烟蒂的人。南湖案,至少有一名男子(也许会与青科案中的作案人员产生重合)。至于无比憎恨刘清志的冷小希,是否参与犯罪,无从得知! “就死者的直接联系来看,楚非c陈朵儿与黄致宇,冷小希与刘清志。另外在他们幕后,必定有筹划犯罪的人,也就是最大的‘黑手’!所以,我觉得有四个。” “嗯!你小子,的确有犯罪方面的天赋。” “可是,现在的线索太有限了!根本不足以找到他或他们。” 安宇总有种他们会继续犯案的猜测,可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感觉,兴奋?担忧? 如果再有人死,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侦破头绪,这样抓住凶手的几率就大很多了!可,这却是用血淋淋的生命换来的,如果凶手依旧干脆c利落c谨慎,那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被杀掉的人,死得毫无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一) 真渴啊!鼻粘膜嗅到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 男子舔舔发干的嘴唇,咽下一口口水,干疼的嗓子舒润了许多!他打算翻下身子,继续睡觉。 怎么回事?身体竟然动不了? 突然间,男子意识到自己正侧躺在水泥地上! 没有在做梦。 也许就在十几分钟以前,驱车在路边看见一名十分娇小c可爱的女生,他庆幸自己一出来就能遇到这样乖巧的女孩,索性把车停到她的跟前,“嘿!美女去哪儿?我捎你一段?” 女孩先是委婉地拒绝,却还是熬不过他的坚持,“谢谢!你人真好,能把我送到这个地方么?” 那娇羞的模样,简直让男子欲罢不能,下面甚至都有了生理反应,竟想立刻就将她扑倒,他掩饰着心里泛出的狂喜,“好偏啊!不过正好我没事,可以送你过去!” 把长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鹅蛋脸,女孩再次表示感谢。 亮金色保时捷在夜色下疾驰,男子不时撇过眼去,脑子里臆想的全是那女孩光露的身体,“哟!把衣服去了的话,皮肤应该很好!‘料’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手感怎么样?看样子,有可能还是个‘雏儿’!呵呵。”两侧的路灯映入他的瞳孔,一丝兽性,无所隐藏! 但是,不能再冒昧地动手了! 那件事,还是让他感到了害怕! 踩下刹车踏板,男子松开安全带,“到了!不过这地也太黑了吧!四处又没有人!你来这干嘛呀?” 令男子没有想到的是,女孩竟侧过身子,伸出手指,诱惑般地撩拨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向上,最后两指并拢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面! 男人恨不得马上剥下她的外套和内衣,在她娇弱的身上不停地舔舐c撕咬,以放纵自己憋了近一个月的性欲! 女孩觉得是时候了,随即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男子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跟了上去,“野战是么?” 后来 骤然扑出的黑影。刺鼻的湿布紧紧地捂在了自己嘴上! 他彻底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光线昏弱的狭小房间里,四肢都被实实地绑在一张类似急救用的担架车上!全身赤裸的自己,被标满了红色的圆圈。 什么人迷晕了我?还他妈地给我扒了! 本能地挣扎几下之后,他发现根本是徒劳而已!他尝试着喊叫“救命”,可压根就没人理他。 冰冷的空气依旧刺骨,手脚的扯痛依旧真实。 黑暗中响起的声音,低沉c恐怖,能辨别出那是个男人,“醒了?别再浪费力气,没用。”暗红色的光点被丢到角落,很快就熄灭了,熟悉的烟味儿也随之消散,任何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全都重归于死寂! “我买的时候,特意选的加重款!把你绑在那上面,你怎么都是挣不开的!”男人用力地拍了拍两侧的钢架,“嗯!质量不错!” 他感到呼地一下,后颈和脊背上的冷汗全部都冒了出来,“你是谁?” 男人没有理他,只是在担架车的周围一圈一圈地走着! 他不敢再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能暗自发力,祈求着多一点的活动空间。可感受到的,除了束缚带的紧勒感,就是喉咙越来越干的黏稠,仿佛嘴唇都要粘在了一起! “你很喜欢那种身材娇小的女孩,是么?就像刚才的一样。”男人更趋向于一种戏谑的语气,“是不是只有那样的女孩,才能满足你的‘征服感’?啊?” “刚才的女孩是你计划的?”同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表情惊恐地朝男人看去,圆睁的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霎时间,仿佛被扼住了呼吸,脸开始憋得发红c发肿! “看你的样子,记起来了?” 无谓的挣扎。拼命的叫喊。深深的绝望。 “你到底是谁?”他拼命地蠕动着,恳求面前的男人饶他一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n一n一n一,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需要的”男人的眼底射出两道寒光,“是你的救赎!哈哈哈”说着男人便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濒临危险边缘,是激发内在潜能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而直面死亡,你会压榨出你身体里的每一滴力量,去夺取生存的希望! 他继续不安地反抗着,腰部直直地挺了起来,那因疲软而耷拉着的下体,在可笑地晃悠着。嘴里开始溅出零星的唾沫,他不停地爆着粗口。那头油亮的三七分,此时却是乱糟糟的一蓬荒草。剧烈晃动的胸口,能清晰地看到肋骨随着肺叶上下起伏。 “我不喜欢太吵,你给我安静点!”男人将一支针剂打入了他的血液,“这个,能让你不再做白费的挣扎,你会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过来。但你能感知到疼,想知道神经末梢坏死是什么样的么?相信你很快就会有切身体验了!” 隐身于黑暗的女孩,听到连续不断的惨叫。她看到,男人只是一圈圈地走着,不过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另外,女孩觉察到自己已经完全不再惧怕黑暗的环境了! 你是开心的,承认吧!你的兴奋,你的狂热,还不足以说明所有么? 他死不足惜,你不是这样想的么? 女孩摸向自己的脸,感觉顺滑极了! 凌厉c警惕的眼神之中,此时,多了几分漠然!消逝了专属于少女般的稚气与天真! 如若你经历过同样残缺的命运,你的选择,又能和我相差多少? 破碎的记忆再次重现于眼前! 被颠簸的车厢震醒,女孩已经不记得睡了多久?晃晃死沉死沉的脑袋,睁开涩痛的眼睛,如墨般的黑幕,不见任何光亮。嘶吼的求救根本无济于事,女孩反复扭动着被胶带缠紧的手脚,盼望找回失衡的重心,以方便自己可以直起身子。 终于,女孩靠在车厢的一角,坐了起来! 被拐的下场,会是什么?代孕?贩卖器官?还是沦为性欲工具?亦或是,在原始人性的深山,饱受欺虐与凌辱,直至精神异常,再无求生之望? 女孩筋疲力尽,虚弱极了!甚至不想再发出声音,她想:“也许安静地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哪怕就这样死了!” 既然逃不过,放弃算了! 人在处于极度煎熬c绝望之间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回想到自己的“出处”!女孩用手指碰了碰裤子的衣兜,硬实的卡片质感让她松了口气。母亲的照片,还在! 再回味一遍吧! 自己肉嘟嘟的小手被爸爸妈妈温柔地牵着,走在公园的方砖上,他们一边指着这,一边指着那。妈妈有时会半蹲下来,颇有耐心地解释着关于看到的食物c玩具,或是风景。爸爸则不时地带来新潮的玩意儿,开心地教女儿怎么打开?怎么关闭? 奔涌的腺液再也无法遏抑,“啪嗒啪嗒”地滴了下去,很快,女孩的胸前就浸染了两大滩亮晶晶的泪渍。 不知道什么时候?初阳已然升起,晨曦的日幕,透过车厢后面的缝隙,落在了女孩脏兮兮的手背上面! 是橘黄色的光,好亮啊!顺着那势头看去,女孩颓唐的眼神中掠过几层波动,是黎明到来了么?是的!黑暗c冰冷的寒夜结束了,一切又都照耀在明朗的天空之下。 就这样放弃了么? 不!女孩的眼里重新灌入了闪烁的希望,还不是最后! 沉重的闷响声在封闭的车厢回响,“砰——砰”,也许是前驾驶室的人注意到了异动,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接着猛地一颤,彻底停了! 女孩感觉到有人打开车门,下了车!铁栓相互碰撞擦出的响声,此时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与恐怖!就在日光倾泻进来的那一瞬间,女孩仿似跳跃到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开阔c明朗,充满期待! 突然遭受太过强烈的光线,女孩无法辨识出什么! “哟呵!都折腾一路了,挺有劲儿啊!”那人戴着黑色棉帽,满脸的络腮胡,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可能由于感冒的原因,他狠狠地擤出两串黏稠的鼻涕,随即便往车门上抹了两把了事,紧接着扔进来一瓶水和面包,“哎!吃点儿吧,死了可就不值钱了!”然后就搓搓手,爬了进来,开始在女孩身上摸来摸去,脖子c胸口c大腿,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之后,“刺啦”一声,揭开了捂在女孩嘴上的胶带,离开的时候,依旧不忘捏一下女孩因流泪而发干的脸蛋儿! 女孩明白,要想逃走,充沛的体力不可或缺,所以每次的食物,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同时,她也在悄悄地等待着,等待“黎明”的出现! 终于要再次交易了么?手腕处的胶带已经松垮了不少,也许很快就能挣脱! 络腮胡对女孩做完同样龌龊的事情,把手捂在嘴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大失所望地说道:“咳!以后就没得摸喽!”猛然间,络腮胡便换了脸色,“你这,是要跑么?”凶狠的眼神紧盯着女孩的手腕,最里层的胶带已经完全失去了黏性,“行!我看这玩意儿,你咋弄开!”自腰间摸出的,竟是一副钢制“手铐”! 被当成“商品”展示过后,络腮胡便拉着“老渣”去到一旁,谈起了价钱! 女孩彻底清醒,机会来了! 求生欲望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猛烈与迫切,哪怕痛如锥心c削骨,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信念,使得女孩不顾表皮的撕脱与掌骨的折断,渗出的鲜血染红冰冷c坚硬的拷锁。尖锐的嘶吼被女孩生生地憋在喉咙下面,手上的力道未曾减弱半分,铐锁亦产生了微小的形变,“咔哒”,应声落地。悄无声息地推开虚掩的车厢门,女孩找准时机,窜了出去! 跑?压根就行不通!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趁着夜色,女孩直接钻入了货车底下。 捡起一块石头,尽量朝远处丢去。 肾上腺素的飙升,女孩只能感觉到狂跳c炸裂般的心脏。 四下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惊慌地发动汽车,朝有响动的方位开去。 女孩喘着粗重的呼吸,良久才直起双腿,踉跄地走动起来。去哪儿?沿着山路走,无非是找死,也许待在隐蔽的山洞或者缺口,才是最安全的!女孩就近找到山坡之上的避风点,那里刚好可以容下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体! 很快,女孩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两束光柱刺穿黑暗,他们又回来了!就停在女孩头顶斜上方不足百米的地方。 “操!哪去啦?这他妈都找一大圈了!”暴躁的口音,是络腮胡,“现在往哪追?” “肯定躲起来了!我们就沿着周围找找!” 络腮胡对着另一人大吼:“找你妈!干的这些年月,哪个想逃的,不是得跑死才算!懂什么?” 那人是个刚“进道儿”的,自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索性闭上了嘴! 即便发动机再次轰鸣而去,女孩绷紧的神经依然松不下来,身子甚至缩到了极限! 女孩已然没了时间的概念。灰暗的天际泛出阵阵青白,周围的事物可以模糊地辨认了!扶着旁边的石头,女孩撑起酸胀的膝盖,刺痛自骨缝间,蔓延至全身每一处细胞。拖着几近残废的躯体,不知道走了多久,荒无人烟的山路,女孩犹如只孤寂的孤魂,在漫步目的地飘荡着。 继续走啊!到极限了么?也许下一秒,女孩就会瘫倒在无人经过的路边,山中觅食的野狼与猎狗会毫不留情地撕咬她的身体,来满足能量的需要。尸骨最终深埋于无尽头的山涧。 走出拐角,女孩惊呼一声,旋即彻底虚脱,晕了过去!朦胧中,一个人影朝自己跑来。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费力地睁开干涩的眼睛,女孩试着动一动手臂和小腿,可是根本就活动不了!良久,她意识到现在的环境至少是安全的,便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农村多见的木椽吊顶,极为简单的家具,偶尔听到炒菜翻动锅铲的声音,宽敞的窗子隔挡住“呼号”的寒风,整个屋子虽有些清冷,但却十分安和c自然。 “小姑娘醒了?”掀开内屋棉帘,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用围裙擦擦手,笑着说道:“饭菜这就好,先垫垫!”那慈爱的目光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两碗炒饭,一盘番茄炒蛋。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了,可女孩又有多久没有感受这如家的温暖了呢? 老人坐在床边,示意女孩不要动,端过米饭说:“包好的伤口会撑开,我来喂你!” 吃着吃着,眼泪便没来由地流了出来!女孩哽咽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颤着嘴唇,咽下老人送过来的每一口饭。 淤血和伤口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c痊愈!可心理创伤呢?女孩只有在开着灯的时候,才敢闭上惊恐c疲累的眼睛。一旦陷入黑暗,充满质感的空气会扼住女孩的脖子,那些面目狰狞c丑陋的人,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扑来。 独居的老人知道女孩无家可归,所以干脆将她留了下来。 上课c升学c玩闹c成长,眉宇间,女孩又回到了以往的热情与朝气。 可 “走了!”突来的话语打断了女孩的回忆,男人推着担架车,朝门外走去! 那个被画满红圈,静静躺着的人,是晕了?还是,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二) “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台北啊” “我也不知道这围巾” “这些年,天冷了我就一直围在身上。” “你一直住在台北?” “好!咔。”拿着纸质卷筒的戴眼镜男生喊道,“滨柳的神态和手上的动作注意更加丰满一点儿,要记得,是重逢,惊喜之余还夹杂着些许紧张感!之凡演得不错,只是需要留意断句之间的停顿。” 元旦到来之际,正是社团活动的高峰期!作为元老级的社团,流光话剧社出节目,那是毋庸置疑的!选取的剧本,源自《暗恋桃花源》,一部关于台北老人回忆1948年在上海的一段凄美爱情的舞台剧。 江滨柳战后在上海与云之凡相识,但这对情侣因中国内乱而在四九年失散了。江到了台湾,十年后结了婚,日子也过得安稳c平和,但几十年来心中一直无法忘怀年轻时那段最美丽的日子。后来,大陆开放了,江开始托友人打听云的下落,才发现云也居住在台湾,可他却从不知道。他在报纸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寻找脑海中的云之凡,寻找他早已失去的梦想 最奇妙的,竟然是:雨熙被选上了女主角! “社长,我没演过,会搞砸的!”在商定剧组人员的时候,雨熙时刻担心着无法真正入戏,“不然的话” “不行!现在换人来不及了!”戴眼镜的男生干脆地回绝过去,“相反,我觉得你很适合云之凡这个角色,纯净c美丽,十分契合桃花的主旨思想!你好好地研读一下剧本,找到自身与角色之间的共通点。有拿捏不准的,随时来找我,排练我也会给你指正。” “可” “还有不到二十天了,你想让社团遭黑么?我说可以就可以。” 骤然响起的唰唰的掌声令雨熙无法拒绝。 雨熙点点头,坐了回去!排节目,然后在大家面前演出,不也是很棒c很赞的事情么?而且可以把内部票带给萧蔷她们。 还有,让我伤心的他!也许,他看到站在舞台上面的我,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吧! 趁着导演喊咔的空隙,雨熙朝观众台看去,他还没来么? 安宇提着满满的两塑料袋零食,踏上还结有冰碴的台阶,朝三楼的排练室走去。雨熙通知自己的时候,并未打来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排练话剧,你来么? 还在生气么? 上次的事,应该道歉的。 入口处挂着厚实的棉帘,里面不时传来高亢的朗诵声和严肃c低沉的背景乐。 安宇被门口值班的高个子男生拦了下来,“里面正在排练,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无奈地笑了笑,安宇回答道:“我来找雨熙。” 看看塑料袋,又看看安宇,随即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噢!家属探班是吧?我知道我知道。”男生顿时热情了起来,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撩开门帘说道:“赶紧进去吧!” 安宇脸一红,“谢了!” 剧场里光线较为昏暗,只有舞台上打了几只射灯。安宇挑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坐下。 就情景布置来看,是间病房。画有淡妆的男生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用手摸着垂落下来的深色围巾,瘦削的脸既激动,又焦虑。饱含回忆地看着对面的女孩,一句句地说着c答着! “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男生低哑c不舍地望向女孩。 女孩把脸侧向一边舒缓地说道:“我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 男生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女孩轻轻地握了握,随后说道:“我,真的要走了!” “停!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排这几个片段,注意发挥!”戴眼镜的男生笑了笑,算是比较肯定二人的表演。 接着,工作人员先后上到舞台,整理着下一段所用的道具。 当雨熙看到安宇的时候,灿若星辰的眼睛,闪烁出欢愉的光亮。她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然后一下子跳到了安宇面前,“还以为不来了呢?” 女孩把手背到身后,微侧着脸的样子,可爱极了! “上次的事,对不起啊!总是惹你生气”安宇拎起两包零食小声地试探着,“能原谅我一次么?” 坐到旁边,雨熙咯咯地笑了起来,“干嘛这么认真啊?我是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生不出气了!” “真的?”安宇半张着口,显然有些无法相信。毕竟听子腾说,她当时都哭了! 雨熙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举止间竟有些蠢蠢的。然后开始在塑料袋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一包榴莲酥,十分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噢!萧蔷说的。”安宇还真是耿直,“对了!你们排的话剧,是在为元旦晚会准备喽!” 失望地撇撇嘴,雨熙是在嫌弃万恶的直男癌,“是啊!改编过的,更加简约了!毕竟,不是专场演出。” “那个跟你搭戏的,感觉好眼熟啊!”半眯着眼,安宇在脑子里,一一对比着人像! 后者兴许觉察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朝这边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嫉妒c厌恶! 是叫乔飞吧?那个,雨熙的追求者。 雨熙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阴差阳错就成这样了!你不介意吧?没有亲密的动作,你放心!” 也许这时候,说在意,会被觉得小心眼,不够大度。说不在意,会被误以为对她不够关心! 安宇搔了搔脖子,不知怎么说才好? 女孩正等着自己的答案呢! “雨熙,你来一下!”戴眼镜的男生导演有些尴尬,“服装方面,你再确认一遍!” “下次记得告诉我啊!”绑着麻花辫的女孩顺着台阶蹦跳着,回眸一笑,“不许忘了!” 安宇应了一句:“嗯!不忘。” 导演对乔飞和雨熙说了几句。接着雨熙便和另一个女孩进了后台。乔飞则径直朝自己走来。 蹙起眉头,安宇颇是奇怪。 “怎么?在一起了?”努努下巴,乔飞甩出一支香烟。一侧身,看到了安宇腿边的零食,“呵!犒劳雨熙?” “貌似”安宇迎上他的目光,“跟你关系不大吧?” “我说哥们儿,你真喜欢她么?” 安宇腾地一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浓重的火药味儿在两人四周蔓延c碰撞,也许相差的,仅仅是条燃起的“导火索”。 乔飞衔住根烟,“前天,剧组第一次排演,她的眼圈是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现在我知道了,跟你有关系,是吧?” 直直愣在那儿,咄咄逼人的目光也垂了下去,显然,安宇辩解不了什么。 喷出一口青色的烟雾,“雨熙是个好女孩,性格开朗c活泼,又特别爱笑,每次社里有了争执,她都是先退步的那个。这次尝试“云之凡”的角色,我又看到了她的勇气与认真。说实话,我特别喜欢她,尤其是她明明可以,却不好好走路的样子,一颠一颠地,很可爱,不是么?你呢?喜欢她什么?” 安宇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我,喜欢她什么呢? 或许,没有她的出现,我也不会怎样,大概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地活着。但,有了她,我想,我会变得更好!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只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看着她,会很高兴!” “行吧!”乔飞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说,瞧见没” 换好戏服的雨熙一身青色c整洁的民国学生装束,看起来清秀极了! “什么?”安宇蠢蠢地问道。 “那些围在雨熙身边的男生啊!一个个不都比你高,比你帅啊!他们的喜欢,比你差?不见得吧!” 别过脸去,安宇心生愧意。 “可是,雨熙就只喜欢你!”把烟蒂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乔飞无奈地揉揉鼻子,“所以,哥们儿,不!安宇,如果真心喜欢她的话,就别让她再伤心了!我这是劝你,也是警告你!” 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总是惹她生气c难过呢?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与呵护呢? 人群焦点中的雨熙朝安宇看来,嫣然一笑。知趣的,便抱怨几句,散开了。在两人之间,不觉间,形成了一条毫无遮拦的“通道”,是去向彼此心底的路! “这个女孩,我要一直守护她!” 离的太远,雨熙只是看到安宇的嘴唇翕动,但有一股莫名的暖意舒散开来!她指指自己,又指指舞台,示意说,等着我,不要离开。 后者显然明白了女孩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冬日的阳光照耀在黑红的刘海上面,动影婆娑。 这一排,竟排到了下午两点! 安宇坐在台下,同一个位置,呆了整整四个小时。雨熙偶尔空隙的时候,会过来一会儿,开开玩笑,讲讲剧情什么的。最有趣的,是女孩刻意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一颦一笑之间,是对男孩毫无隐瞒的自我。 注视着女孩透澈的双眼。 安宇觉得,雨熙,就是自己可以触碰到的真实。 并肩走出大厅,雨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是外面好啊!有清新的空气,开阔的视野。” 如若,住在你心底的那个女孩,有一天,愿意挽着你的手臂,靠在你的肩膀,陪你走过青翠的时光。满天繁星的夜空之下,许你永不相离的祈愿。相携踏在金秋的银杏树旁,轻轻地踮起脚尖,吻你的脸庞。 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她,你很喜欢她! “现在,你想去哪儿?”茫然无措的安宇,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雨熙不禁捏紧了衣角,低声说道:“你说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我也不知道。” 旁边走过一对依偎着的情侣,女孩撒娇似地黏着男孩,万般开心地笑着,“终于有时间了!我要你陪我逛街c吃饭c看电影,总之,今天你想跑也跑不了!” 男孩拨了拨女孩的长发,很是宠溺,“好好好!我也没想跑啊!” “不然,我们去看电影,好么?” “好哇!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雨熙有些腼腆地走到安宇身边,学着刚才的女孩,挽住了那只看起来瘦,却很结实的手臂。 顿时一股麻酥如触电般的炽热感,席卷了两人。在“咚咚”的心跳之间,难以遏抑的喜悦尽情地燃烧着! 喜剧电影总是让人放松身心的极佳选择,不时的捧腹大笑,会遗忘掉很多烦恼。 也许排练时间太长!电影播到一半,雨熙就静静地靠在安宇肩上睡着了!画面交替而闪出的蓝光,映在雨熙白皙的脸颊上面,又长又翘的睫毛随着轻缓的打呼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出美妙的弧形。几丝额前的碎发不甘心被束在一起,便相约好了,垂在左侧的眼旁。 慢慢地探过头去,安宇在雨熙的眼睛那里,偷偷地吻了一下! 没想到,雨熙突然就动了一下! 时间如静止一般凝结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并未醒来,只是调整了枕靠方向。 可安宇知道,她感觉到自己吻了她,因为十指相扣的那只小手,握着更紧了! 灯光四起,片尾的字幕模板飞快地上升着,窸窸窣窣的起身,观众或急或缓地离开。 静默却明亮的空间,女孩依旧甜美地睡着。男孩保持着斜肩的姿势,近距离地注视女孩,就连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辨。抬手刮一下她粉嫩的鼻子,男孩满眼天真地笑了! 进来收拾杂物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对安宇竖起了大拇指。 安宇感觉肩膀一松,雨熙揉了揉眼睛,醒了! “啊!都散场了!”女孩看了一圈,只有整齐排列的红色座椅,“怎么不叫我啊?” “你太累了!应该多睡一会儿。” 雨熙洁白的牙齿如屋檐上的积雪般闪耀,“你一直都这么让我靠着么?” 安宇“唔”了一声。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以后呢?以后的以后呢?再以后的以后呢?”雨熙接着追问道。 怎么办?女孩都那么主动了,如果没有响彻心扉的回应,她,会很伤心吧! 不!我不能,不能再让喜欢的女孩,因为我,再伤心难过了! 攥紧女孩的手,安宇带着她,跑了起来。 跟随的脚步c上扬的嘴角c无言的信赖。 从这对男女身边经过的人,或许并不理解他们奔跑的理由,洒下一抹目光,便匆匆离去。而对安宇和雨熙来说,也无暇理会除他和她之外,其它人的嬉笑与吵闹。 影院入口的十字路口,人潮来往。 安宇松开握紧雨熙的右手,“等我!”旋即便朝最为拥挤的街道中心走去。行驶的车辆在安宇的面前与身后穿梭,刺耳的鸣笛和无情的谩骂警示着鲁莽的少年。 安宇踩在白色的实线上面,停下脚步。回身,寻找着雨熙的方向。 看到了!她急切地咬住嘴唇,跺着鞋子,担心的目光在男孩身上流转,无法挪去! 轻轻地笑了笑,安宇更是坚定自己接下来的疯狂。他把手罩在嘴边,当成了扩音器,对着女孩,直接喊了出来:“雨熙,谢谢你的出现,我想在你身边,一直保护着你,好吗?让你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面,让你知道有个人同样愿意给你永不孤单的承诺,让你知道”剧烈的嘶吼,让安宇感觉到胸腔几乎要迸裂开来,沸腾的血流涨红了他的耳根,略微平复一下呼吸,又再次喊道:“我,安宇,是真的喜欢你!是喜欢我眼中的每一个你!你听到了吗?我为你存在的意义?” 雨熙的眼角沁出闪亮的泪花,学着男孩的样子,声嘶力竭地回应着:“安宇,雨熙听到了!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安宇穿过侧目的人群,朝女孩匆匆赶来。周围的人无不赞叹爱情的奇妙,“在一起,在一起”的美好祝愿此起彼伏,热烈的掌声真像是欢迎在一对新人的入场。 刻骨铭心的记忆,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无情流逝,而就此缴械。相反,在岁月的沉积下,它会愈加清晰,被赋予更多的思念与留恋。 同一件事,牵绊着两颗炽热c真诚的心! 可知?某个角落,单反镜头下,安宇和雨熙相拥的画面,已然成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三) 几近深冬的龙番市,竟迎来晴朗c湛蓝的天空。和煦c回暖的阳光洒在大理石的底座上面,熠熠生辉。 位于市中心的文化广场,热闹非凡。几对走入婚姻的新人走进公园取景,身着笔挺的西装与洁白的婚纱,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定格每一幅甜蜜的画面。假山前的深情对视,桥边相扶一生的拾阶而上,以及宽厚臂弯下,娇小的身躯,都被精确按下的快门一一抓拍。 稍大一些的孩子,正是爱玩儿的年纪,你瞧,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步行道上,各色的轮滑鞋在极速的旋转之下,亮出炫彩的微光,彼此追逐。蹲在地上的几个小男孩,右手迅疾地抽出锯齿长条,或有着霸气外观,或可以长久“睡眠”的陀螺争先恐后地落在画出圆圈里面,相互碰撞c击打,激烈甚者,陀螺外环擦出零星般的火花。小女孩们则不跟他们混在一起,躲到一边,小声地“研讨”着头发的一系列绑扎花式,不时会抬眼去偷看那些生得好看,动作伶俐的小男孩,随后抿嘴一笑,别过脸去。大人们倒也落得难有的清闲,坐到一旁的长椅,聊聊工作,晒晒太阳,或无聊地翻看着发到手中的传单。 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百场公益演出广场行”在主持人响亮的嗓音与低沉的音乐之中,拉开帷幕。 开场歌舞《茉莉花盛开的地方》,一股清新的文艺风,在平静c无奇的冬日里,更是增添了几分光彩与跃动。舞台对面的观众席时而大笑,时而惊叹,时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做到那样高难度的动作的?” “你看,说相声的捧哏,那人的表情,笑死我了!” “嗯!唱得不错。” 精妙绝伦的节目,轮番上演,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亲爱的朋友们,精彩的演出告一段落。但相信我们的缘分,并不会就此结束。期待下一次与您的邂逅,也请相信,我们定会以更好的状态相迎您的快乐!”职业化的停顿,是为了捕捉猎奇心理,主持人感觉到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正诧异地盯着自己,“最后,还有一个惊喜。”招呼着台下的工作人员,示意他俩把旁边足有一人高的纸箱搬上来。 “不应该啊?怎么还是这么重啊?”刚一上手,他俩便产生了同一个疑问,但还是将它抬了上去。 纸箱闷闷地落地,看台侧面的黑影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去。 “接下来,我挑选一位观众,让他,为我们来解开‘惊喜’的庐山真面目,好不好?” 所有人齐声叫好! “我看看啊!选谁好呢?”主持人来回扫视着,“一个小朋友吧!嗯!就你了,小弟弟。” 小男孩正拿着糖葫芦大快朵颐呢!突然被叫到,显得十分紧张,小手一抖,半颗山楂从木串上掉了下去。 身后的女人应该是小男孩的妈妈,撩过头发,她蹲下身来,在男孩的耳边说了几句鼓舞他的话语。随即小男孩便眼底放光,蹦蹦跳跳地上去了! “嗨!小朋友,和大家打个招呼呗!” “妈妈,你也没说要打招呼啊?这样,得多加一盒薯条。”小男孩撅起的小嘴,都能挂上一个油瓶,“他们都叫我小豪!” “那小豪,现在你拿着这条彩色的丝带。等我倒数三个数,你就把它往下拉。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哦!” “3——2——1” 主持人预想中的画面:无数彩色气球载着横幅飞出,“一路芬芳”几个大字随风飘扬。现场气氛再次燃起,雷动的掌声欢送演员的谢幕。 数以千计的气球并未想象中,那样迅疾而起,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徐徐而升。 可所有人的瞳孔却并未有一丝欣喜之情,充斥其中的,是由于惊恐而显现出的骤缩,和一个白色人影的倒像。继而,人群突然爆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僵直的双腿开始四下奔逃。 站立于死角位置的主持人,依旧不明所以,斜眼一看,直接摊在了红艳的地毯上面,逐渐浸湿的下身,散发出冲鼻的味道。 气球下,坠着的,哪是什么横幅? 被吊起的,竟是一个赤裸裸的躯体,不!准确来,应该说是一个被分解的人。 画满红圈的四肢由于无所支撑,自然地向下垂着,就像被生生掰断的玩具部件,任由色彩斑斓的气球带其肆意冲撞。脖子上清晰的断口,还泛着红芽,圆滚滚的脑袋上,半睁的眼睛死灰一片,毫无生气可言,凌乱c脏污的脸颊侧向一边,仿似不想被人知道真实的身份。如果视角正对躯干的话,可以看到那人的下体部位,即便有毛发的遮挡,却也必然会发现缺失了什么。氢气球的浮力,作用于胸口c手肘c膝盖,以及下颚,将其带至半空,赫然立于穹顶之上。 澄澈的天,被“死亡的灰暗”所阻挡。 每个人看到的,感受到的,不再是朝曦般的期待与温暖,而是冰冷的恐惧和猜疑。 它,是要替代?不!还是,颠覆? 十二月二十号上午十一时许,泉山区临山路文化广场发生一起命案。第一现场不详。第二现场位于广场西侧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尸体总共被肢解为六件尸块,分别绑在尼龙材质的绳子和黑色背带上面,与半径约为十五厘米上下的氢气球相连。发现于长宽高均为三米的正方体五层纸箱之中,表演谢幕时,观众将其打开,尸块随气球缓慢升出。 死者吴峰,男,26岁,本地人。尸体全身赤裸,画满红圈,男性下体缺失,疑为生前割下。在其手腕和脚踝处发现不同程度的淤青c肿胀,嘴边的皮肤有胶带黏着后撕下残留的痕迹,由此看出,死者曾被暴力束缚,并且多次挣扎无果。表情狰狞c扭曲,生前必定遭受剧烈的痛苦。躯干被两条宽四厘米的黑色背带缠裹,穿过背带扣与气球受力位置相连。 从尸体检验方面来看,死者体态偏瘦,短发,重一百二十斤,体长一百七十二公分。体表无明显伤痕,未见重度损伤。因为血液基本聚集在断口附近,说明血液已经凝固,并且血色为暗黑色,即死血,由此可见,分尸行为应该发生于死者死后。所用来标记红圈的笔,是法医常用的刀口标记笔。报告显示死者死于极度疼痛,甚至于咬烂了自己的嘴唇,但是经解剖,其脏器完好无损,无出血,无异变。最为奇特的,在每一块标记的皮肤下面,即感受神经,其末梢都有坏死的迹象。在死者的呼吸道验出乙醚成分,死亡时间约为昨夜十二点左右。 据走访得知,死者于昨日下午两点,驾驶保时捷离家。其父母称,死者经常驾车外出晚归,就以为会在朋友家或酒店住下,便没有在意。交管部门提供的监控显示,死者曾在正阳大街与红旗路交叉口,载上一名女子(两人应互不相识,死者上前搭讪,一番推脱过后,女子才坐上车)。而最后一次出现于画面,是在通往郊区的平夷大道,女子自始至终都并未下车。 平白出现的女子必定是重要的线索。死者的目的地不会是荒芜的郊外,据其朋友称,当天下午约好了主题派对。这样就很明显了,郊外,是那个女子的目的地。 这样,问题就来了! 第一:那名女子是否为凶手? 第二:死者为何毫无戒备地将女子载去郊外? 第三:凶手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布置第二现场? 第四:死者的下体为何被割?死因又为何是极度疼痛休克而亡? “怎么样?是他么?”秦亮嘴边的红点猛地一亮,扭头看向从痕检组跑过来的林良。 “现场曾被多人踩踏,破坏,已无实际勘察意义。在纸箱的内外以及气球表面都发现一些指纹残留,不过,不排除是其工作人员所有。另外,将前几起案件串联起来的碳墨代码,也并未找到。但是死者的身份,也许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最近,龙番市信息港上,死者可是个‘大名人’。”林良放下两大摞复印件,活动了活动发酸的脖子。 半月前,龙番市中级法院正式审理吴峰强奸幼女的案子。没想到,受害人的父亲收了吴家的钱,当场就翻了供。吴峰几天后也被放了出来。为此审判,受害人母亲一病不起。一时间,各类微博c朋友圈等自媒体铺天盖地报道。 “吴峰强奸幼女,却遭无罪释放”的文章被网友发布到网上。一经转载,对吴峰的声讨与谴责犹如滔天巨浪,难以平息。更有甚者,随意打开龙番市的论坛或者贴吧,这一事件均被热搜置顶,其下更有数以万计的点赞和转发,长长的跟帖和回复,其中不乏激烈的谩骂与诅咒。 纸张翻阅声中,有人窃窃私语,“报应啊!死了活该。” “前几起案子还感觉不到怒火焚身,这回,哼!该死。” “出了这一号人,咱哥几个可省大事儿了!” 每个人的善恶观虽不尽相同,但面对这样的人,如何同情? “你是想说符合系列杀人的动机,‘惩罚’!对吧?”秦亮扫过一张张沉默无言,毫无干劲儿的面孔,顿时火了。一把抄起水杯,摔到了墙上,“砰”,玻璃碎了一地,几片茶叶不甘地滑落下来。低哑的声带震得嗓子咯咯作响:“怎么?不想抓人了?觉得这家伙做得对?为民除害了?是吧?那我们算什么?衬托他的附属品?这个城市需要用杀戮来毁灭罪恶了?操,给我醒醒!”秦亮几近失控地咆哮着。 如果连警察都觉得这类犯罪是正确的,那么自头顶猛压下来的,究竟是黑压压的阴霾?还是令人心生恐惧的“光明”? 秦亮死命地咬着牙根,狠狠地将帽子甩到桌子中央,“镶在上面的,是什么?” 帽子中央,镶嵌其上的,是闪耀银光的徽章,粗砺。坚决。永无退缩。 “你穿着这身警服,抓贼就是你活着的意义。我们遇到的对手,前所未有地强大,还不明白吗?而现在居然还在争论对错,也许下一个被害人就在路上了!不懂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亮骂醒了?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犹如蓄势待发的弩箭,力若千钧。 “哟,这么严肃?”高臻慢悠悠地旋开把手,拉出一把椅子,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有个线索,听不听?” 如果眼神可以穿透灵魂的话,那么高臻已经被万剑刺身了! “好好好!别这样看我。”连忙把手挡在脸上,高臻不再是一副半开玩笑的样子,“吴峰死于心理学上的暗示催眠,凶手让死者认为自己正在做解剖手术,在此过程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凌迟般的痛苦。也就是说,上次的推测完全正确,凶手的身份必定有一位是催眠师的。” “你是说郑梵溪?”秦亮由于发怒而惨白的嘴唇,正在缓慢恢复血色。 “不是她!这几天,一直都对其蹲点,密切监视。昨天,从下班到案发时段她一直在家,从未离开。”侦查人员很是肯定地拍着胸脯。 秦亮搓搓脸反问道:“那远程催眠呢?或者,提前用录音机录好?不是没这个可能!” “秦队,我们好像遗漏了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雨桐有些怯怕自己这时候发言会打乱大家的思路,故而垂下了眼帘,低声地说,“目前并未线索指明文化广场案与前几起是同一凶手所为啊!由目前的消息来看,显然,切割下体器官,是对其生前强奸幼女一案的针对与报复,那是不是与受害女孩亲密的家属或朋友有关呢?仅凭死者生前犯了罪而未被制裁,这一特点,将其归于系列杀人案,是否牵强了呢?更何况,代表前几起凶手心理或情绪需要的代码,也并未出现啊!” “还不明白么?”半咪的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秦亮说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句话,“他不再停留于自我满足了,那些所谓提示的代码,他不需要了!换句话说,他,‘升级’了!他从一开始的阴暗角落,转向了龙番市的穹顶之上,他要引起轰动效应!在数以千计的市民面前杀死一个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强奸犯,之后漫天的评论必然是对其的赞扬与肯定,那种快感,不对!对他来说,应该是‘乐趣’,我的预感是,他不会停下的!或者说,他已经停不下了!好,通知交管部门,调取三起,不,四起包括楚非自杀案的现场各路口监控,进行车牌对比,看是否有同一车辆经过或长时间停泊。尤其留意套牌车。还有网监部门,我认为他必然会有读报c浏览网页的习惯,如果一旦注意到新闻媒体的夸大其词,那么根据他的性格来说,也许就会发表一些言辞平缓且淡定的评论,比如他也许会十分淡然地说:正义终究会得到救赎的。看到没?该死的就是要死。也许,这种方式才能阻止更多人犯罪的欲望。所以要特别注意这样自大c狂妄的话。另外,加派对郑梵溪监控的人手,一定给我看住了!另外,能搬运得起那么重尸体的人,应该是个男人。现场询问传回的情况怎么样?” 秦亮的分析把大壮听得一愣一愣地,“升级”这个词语一直在耳边萦绕回响。确实,如此诡异的作案手法,相较前几起简直是更上一层楼。难道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惩戒罪恶的利刃?到底是什么,让他非要一一清除那些本该受到制裁的人?哪怕冒着被枪毙的风险。秦亮说的“乐趣”,是让他升级的根源么? “喂!大壮,你耳朵被堵上啦?”旁座的林良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示意他看一看秦队黑沉沉的表情。 猛地一惊,大壮直接从位子窜了起来,出游的意识回到了宽大的脑壳里面,“什么?”林良翻报告的动作提醒了他,“哦!据负责纸箱搬运工作的人员回忆,九点左右,该纸箱从货车卸下的时候,重量就有些不同了,变得沉了。也就是说,凶手知道这个艺术表演团队进行公演的消息,事先将尸体放入了纸箱。这样的话,我们也走访了昨日他们入住的酒店,可拍摄到放置纸箱的地下车库监控均被破坏,时间大概是八点左右,没有拍到凶手的行踪以及面貌。由于是最后阶段才能揭开的‘惊喜’,所以搬下来之后一直放在后台的位置,说白了,就是几个临时搭建的折叠帐篷,而纸箱就在帐篷的旁边。从表演开始到结束期间,并未再去挪动或检查。” “对了!按他们的想法来说,最后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本来的想法是,悬挂横幅,以及各种礼物什么的,再由主持人控制浮力装置的移动方向。为了更好地引燃观众情绪,特意布置了五百多个氢气球放在纸箱里。” 秦亮再一次蹙起眉头,“也就是说,气球装置和纸箱都是表演队准备的,而凶手只是将悬挂的东西掉了包。” “凶手是怎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气球呢?表演队清楚内情的,很多么?”雨桐觉得凶手与表演队之间,必定有某种特别的联系,也许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凶手就在其中。 “大部分人都知道‘惊喜’是什么!做笔录的时候,我曾问过他们,有没有在公共场合大肆谈论这件事?据称,当时他们正在餐厅吃饭,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件事,由于喝了不少酒,具体说到什么程度,记不起来了!另一方面,排查过后,他们都可以相互做出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作案可能,再说了,他们基本都是外地人,不会对死者那么熟悉。我的猜测,凶手肯定通过某个渠道知道了这场公演的消息,甚至知道最后的‘惊喜’是什么?继而觉得在天空中,完成对死者罪恶的惩罚动机,极其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大壮回身指了指电脑上定格的人像,“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这个搭乘死者车辆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死者的车,凶手又是怎样处理的?太多问题了!这才不过两个月,就四起命案,脑袋都他妈炸了!”说着,仰脖一口喝干了纸杯里的水,随即捏烂扔进了垃圾箱,“走了!想太多,反而没用。” “等等!你去趟青科大,看那小子有没有新的侦破思路?”秦亮觉得安宇察觉犯罪的天赋不应该就此埋没,也许将来能是个好刑警的苗子。 “行!那家伙一进死胡同,就跟头倔驴似的。”大壮闷声地嘟囔了一句,旋即又抓了抓胡渣,一脸沉思地说道:“不过,我倒挺喜欢的。” 所有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大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性格!” “好了!安排一下具体工作。”秦亮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此起彼伏的嗔笑戛然而止,“无论怎样!本案都是极其残忍的作案手法,不能完全排除仇杀的可能,所以对死者朋友圈,最后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以及其父母的社会关系,还是需要严格排查。另一组人,按照监控,搜索死者遗失的车辆,以及第一现场。林良继续对比这几起案件中采集到的手印和足迹,尤其留意类似于擦蹭型的。高臻则注重于几名死者尸体上,是否遗留下与凶手相关的信息?” 布置完任务,在窸窸窣窣的起身声响中,秦亮面色肃穆c眼神坚毅,“兄弟们,以警察的名义,逮捕犯罪!”磐石般的嘴角竟缓缓地扬了起来,虽有些僵硬,但却十分沉稳,不自觉间,便感到一种安心和放松的惬意。 如果真如猜想一般,凶手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为了成为惩罚罪恶的制裁人,他,是否会再次犯案?选择的对象又将是什么人?作案方式难道亦会再次“升级”? 这个行走于黑夜之中的光影,如何才能看清他的脸?或许,只有一个办法,既然一味地跟随徒劳无用,那就预判他的行进方式,在他意识不到的前方,撕下他的面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四) 好不容易爬上了六楼,推开604宿舍,才发现,熟悉的身形和泛红的头发根本不在。 按照大壮的猜想,这时候应该刚刚结束上午的课程,学生大都拖着饿扁的肚子,飞快地奔向食堂,打上几份看起来不错的饭菜,然后在与同学的笑骂声中,慢悠悠地回到宿舍,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翻看着美女杂质,没看一会儿,口水就滴在了图册上面。至少当时的自己,是这样的! 一张张充满活力c稚气的面孔,大壮不免回忆起青春往事。曾经,我也有乔丹的这张海报。喏!这本书我也看过。哟,你们现在要学的,那么多呢?我们当时,咳!也差不了多少。哎!不过,你们这设施就好太多了,一人一台电脑,一部手机,吃喝玩乐都比以前强了好几倍。啧啧啧,不得不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嘿!哥。”准备下楼打球的子腾,回身盯着面前这个穿黑色皮衣外套的男人,颇有些警惕的味道,“有事儿?” 看着愣在那儿的男生,大壮咧开嘴,笑了,“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起来,不像好人?”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您到底找谁啊?” 大壮朝贴有安宇旅行照的墙壁扬了扬下巴,“我找这小子!他去哪儿了?” “您是他,家长?”在宿舍的几个人全都回过头来,或是诧异,或是好奇。 “这个等他回来,让他说去。我现在有要紧事儿,快告诉我!” 子腾继续打量了一会儿,觉得男人并没有恶意,便说道:“你去三期餐厅找他,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那儿,大概是北边中间靠窗的位置。” “行!知道了!”大壮冲他们摆摆手打过招呼,“走了!” “对了!三期食堂在哪儿?” 子腾朝南一指,“女生宿舍前边。” 路还是蛮好找的。 “锦园餐厅”几个大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银辉。进进出出的学生一身标配,背着双肩包,拎着各色的水杯。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不时发出阵阵傻笑与嬉闹,脸上的表情尽是闲适和满足。而这个夹着公文包,大步横跨台阶的男人,似乎与这一切格不相入。 昂起的胸膛不再干瘪c单薄,硬实的拳头不再瘦小c光滑,就连眼神,都已不再清澈透亮。 岁月,带走的,又何止是时间! 站在入口处,大壮扭头看向那一排窗户,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夹菜的安宇。 只是,对面还坐着一个扎成丸子头的女生。 “嗬!你小子艳福不浅呐!”戏谑的语气,大壮不无调侃地说道。 安宇猛地一惊,一双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壮哥啊!吃了么?” “还没呢?忙都忙死了,还吃饭?” “那我请你吃。”说着,安宇就要拉着大壮去打饭窗口。 “真不用,等会儿,我出去凑合两口就行!” 雨熙蹙着眉头,很是奇怪地看着相互推搡的两人,“不好意思,这位大叔是?” “噢!对,还没介绍。这是壮哥,刑警队的。”说完,安宇的视线便完全落在了雨熙身上,略显羞涩地脸一红说道:“这是,木雨熙,我,女朋友!” “看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能不能大方点儿?”大壮给安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鼓足勇气,再说一遍。不料,安宇根本没注意他,于是尴尬地咂了咂舌头,“好吧!我是说,多请我吃几个菜。” 这顿饭吃得简直是无聊到了极点。 安宇知道大壮专程过来的目的,肯定是和那几起命案有关,黑色的公文包里,估计又是卷宗之类的东西。可是,又不能在雨熙面前说这些事情,不仅是怕她担心,更怕,她会被吓到。 一时间,好像根本找不到三个人都能参与的话题。 “我说,你们食堂的饭菜不错啊!比较重口。”风卷残云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大壮上手抓起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下一口,“嗯!好吃。” 雨熙尴尬地珉珉嘴唇,嗔笑道:“你朋友还真是好胃口啊!” 安宇挠了挠额头,颇有同感地回望着女孩。 在喉结的上下滚动之中,大壮喝完了最后一碗蛋汤。低头,眼瞅着油得发亮的手指,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两人,“你俩,有纸么?” “啪嗒”,雨熙打开手包,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给。不过,你真的吃饱了?” “差不多!” 安宇起身把盘子叠在一块,端着去了餐具收纳车,将剩菜什么的倒掉之后,又径直去了粥坊,要了一杯红薯莲子。 趁安宇不在,大壮侧着头凑了过去,故作认真地说道:“哎!这小子怎么样?是不是挺‘木’的?完全没有经验?” “还好吧!”雨熙扭头朝排队窗口前的男孩看去,目光中泛着柔和c深切的心之所向,“我挺喜欢现在的他的!” 无论是怎样的他,都是我喜欢的人呐! “这个,给你带回去喝!”安宇将粥放在女孩面前,“刚才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得!我还以为行吧!自作多情。”大壮怯怯地收回伸出去拿粥的右手,心里暗自骂道:“见色忘义呢!” 几分钟后,安宇把雨熙送回了宿舍。 大壮则在餐厅门口闷闷地抽着烟,任由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神经,以带来些许清醒。很快,脚下就聚起一堆杂七杂八的烟蒂。 案情愈加扑朔迷离了!经警方分析认定,前两起凶杀案可初步判断为协同作案,且猜测系某一犯罪组织所为,他们有独特却强烈的善恶观,即用暴力去制裁暴力。 生理属性方面,通过对南湖案死者刘清志的调查,锁定了一名,年龄约为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长发,无地方口音,身高一百七十到一百七十五公分,体重约为七十到八十公斤,肢体无残疾的男性,以及十几岁便定性为失踪人口的冷小希,就线索指向来看,是最有犯罪倾向的嫌疑人。楚非毋庸置疑是杀死黄致宇及其女友的凶手,生前患有极其严重的心理障碍,由儿时死者对其性侵所致,属仇杀报复。陈朵儿是青科案代码的直接关系人,在发生强奸案之后,不久便跟随父母去向国外,即玻利维亚,现在暂无其出入境记录,警方猜测其与心理医师郑梵溪系为同一人。 另外,在青科案出现的足迹,鞋尖冲向尸体倒下的位置,判断在原地长时间停留。从鞋印分析,这个人穿四十二码的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足迹压力不均匀,有些许的轻重压,重压靠近后脚跟部并稍显偏外,足迹边缘线完整。常规来看,这应该是个体形瘦弱,走路虚浮的人。但是安宇提出另一种猜想,足迹的主人是个小脚穿大鞋的女人。由此与楚非联系密切的郑梵溪,犯罪嫌疑便大了起来。另外在青科案现场发现一串代码的承载物,香烟,烟蒂被人为刻意取走,通过熄灭香烟在墙壁上留下划痕的高度c方向来看,惯用手为右手,身高与南湖案锁定的男性极为相似,不排除是同一人的可能。在南湖案中有搬运尸体及背负重物的行为,足以说明凶手体格健壮,可归纳为青壮年犯案。 就并案条件代码而言:51537是陈朵儿被黄致宇等人强奸案的卷宗编号的后五位。315警方猜测是冷小希的母亲,冷秀,被刘清志直接伤害,导致意外死亡的日期。也就是说,凶手的意图,在于“提醒”,提醒那些被遗忘的,无法挽回的伤害。既然法律已经苍白无力,那就代其行使制裁有罪之人的权利好了! 楚非c陈朵儿c冷小希的背后必定有个内心强大且睿智的组织者,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助那些深陷痛苦之中的人们,用最简单,也最立竿见影的方式,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从社会属性来看,他未婚或婚姻破碎,无子女,独自居住,且有抽烟习惯。曾遭受过巨大打击,由此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心理人格障碍,且没有进行治疗或更正。在青科案中虽有女性被害人,但并未对其进行性侵,说明他对“性”,有正常的感知和抑制。生活中,应该是个穿着整洁c举止礼貌的人,有一定经济条件与可支配时间。依据在于,若要进行这一系列的犯罪行为,必定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如与他人同居会有诸多不便。此外,南湖案中,刘清志长距离地失踪c抛尸现象,诡异的车辙遗留,说明其拥有自由调配的机动车辆。 凶手有较高文化学历。从事技能型工作或自营职业。另外,凶手的所处环境,或洞悉某种秘密渠道,可接触到乙醚c镇静剂等精神类药物。具有高超的反侦察能力,可能比较偏爱刑侦类题材的电影或电视剧,懂得干扰警方侦破思路,单从取走烟蒂,留下代码c车辙等行为,便可见一斑。另外,这种意识与能力,呈现不断完善和提高的状态。两起凶杀现场均未发现指纹c头发等专属型线索,在南湖案,入口至抛尸地之间,有合理理由凶手怀疑使用了可承载重物的便利工具,这会大大减少其体力的损耗和停留现场的时间。 在文化广场案中,无手印及足迹残留,说明凶手极有可能使用了手套以及脚套。如果系同一犯罪组织所为,那这表明凶手的犯罪手法正在日益娴熟,即所谓的“升级”。 案发地域。前三起案件全部位于青科大附近,并且凶手十分熟悉案发现场的周围环境,懂得避开监控探头的拍摄范围,以及驱车从小路前往现场。由此推断,凶手为本市居民,且极有可能是青科大校内人员。 排查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懈怠与疲惫如同病原体一般,迅速遍及了整个警队。 凶手仿佛总能走在警察的前面,留下的,就只有那团黑乎乎的背影,模糊c虚幻c遥不可及! “杀了那么多人,他到底要干什么?真把自己当成惩罚罪恶的神了吗?”大壮咬合的牙齿咯咯作响,手上猛一用力,直接弹飞了半截香烟,一缕青烟飘过,旋即匆匆消散,眼睛忽地散出异样的光彩,“不——可——能!” 淡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映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我说,你这样吸,无异于作死啊!”浓密的刘海在阳光下,泛出一抹淡红。安宇的目光牢牢盯在大壮满怀愁容的脸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哑c苦涩的喉咙轻微地动了动,大壮抬眼看向远处的明镜湖,说道:“走吧!去那边坐坐。”苦笑地咧咧嘴,“在这儿,吸得我发懵!” 冬日的寒风,此刻,不再凌厉如刀c冰彻全身,它裹带暖阳,吹在脸上,有一种熟悉却陌生的麻酥感。持续不断的低温依旧迟迟不愿离去,哈出一口热气,还是会瞬间液化成白色的小水珠。平静的湖面被干硬的泥土和石头所围绕,大幅下落的水位,使得错综交杂的喷泉管道,显露无遗,空荡荡的,毫无依托。 湖边的树木一片萧瑟c凄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竭力地朝外伸展,仿佛在留恋着什么。木制走廊在多年风雨的“肆虐”下,变得愈加生脆,不堪重负,走在上面,紧密排列的木板总会吱呀作响,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走廊尽头,一把长椅,大壮和安宇相靠而坐。 大壮撕开第二包烟,衔在嘴边,将烟盒递了过去,“吸么?” 安宇一把抢下大壮的打火机,“别吸了,说说案子。” 从包里抽出文化广场案的卷宗,大壮的表情毫无变化,“都在这了!看吧!那孙子,又出现了!以一种更完整的方式。” 安宇半张着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动作迟缓地接过资料,少年低垂着脑袋,看了起来,手指缓慢地捻动着各类图片和现场调查,以及尸检报告。良久的沉默,显然,少年看得十分认真,渐渐地,他抬起头,朝远处的风景望去,双唇微微颤抖地说道:“是啊!他又出现了!”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根据。”大壮突然间竟放松了下来,舒展开双臂,靠在了椅子上。 “动机。还是动机。”安宇的手掌捏住扶手,暗自发力,指关节都已失血泛白,“死者的下体被割除,显然是对其强奸少女的报复,符合‘惩罚’的动机。另一个共同点,就是,死者和前几起凶杀案受害人都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即对应凶手选取惩罚对象的条件。” “不会是强奸案少女的家属所为么?” “假如是为了泄愤,肢解尸体,以及切割下体器官,未免太过疯狂了!另外,就死因而言,大可选择更直接c更迅速的杀人方式,从束缚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被绑在了某种可供操作的平台上面,然后在催眠师的介入下,陷入暗示状态,最终死于极度痛苦之中。普通人如果要杀人,没必要实行这一系列的操作,不仅繁琐,而且难以实现。还有,凶手将尸块和氢气球绑在一起,利用浮空性,使其升入天空” “然后呢?”安宇的停顿,让大壮感到有些不快。 少年将视线投入湛蓝的晴空,幻想出五彩的气球相互追逐,飘扬的画面,是啊!美极了。可是,紧接美好的,并不是重归如初的平静与安详,它载着的,是足以笼罩天空的黑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对其恶行的救赎,不是比在某个角落,悄悄留下自我满足的印记,来得更为畅快,更为刺激么? 将肺里冰冷的空气呼出,似乎用尽了安宇全身的力气,可,牙齿间擦出的两个字眼,却如此坚决,“仪式。” “你的意思是,凶手把杀人当成了一种‘艺术’,对吧?”自瞳孔深处,急速地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大壮觉得有些东西,可以说得通了! 万众瞩目的演出。深烙于心的记忆。暴力制裁的正义。 “不止。他不止是在惩罚那些有罪的人,也是在教化这个,在他看来,肮脏c冷漠,充斥着黑暗的社会。” 试想,如果你对别人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那么升入天空,是不是也会是你呢? 他试图更改社会秩序么?用暴力的方式? “看来他还真是有精神障碍啊!这种独特的善恶观,呵!” 安宇扭过脸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幻灭的眼神已不是那个冷静c睿智的少年,顷刻间,已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后颈猛地泛出一阵凉意,大壮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你怎么了?”大壮用手在安宇面前,反复地晃着。 “不对么?” 发麻的头皮犹如炸裂一般,大壮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是代表恐惧的惨白,全身的毛孔在瞬间打开,极速狂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猛地意识到,回答自己问题的,绝不是安宇。 “砰”,大壮一拳捶在了少年的肩窝。 剧烈的疼痛,让安宇觉得手臂已经废掉。 “你干什么?”安宇失声地咆哮着。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的天赋在哪儿了?”大壮起身捏了捏少年稚嫩的肩膀,“把自己幻想成凶手,和他拥有同样的心理状态,用他的方式去看待问题c回答问题。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种极强的模仿能力,但你已经不仅仅是模仿了,你知道吗?如果一旦迷失在他的世界,你还能出得来吗?刚才,你的眼睛里,死灰一片,满是绝望” 大壮的眼神,是如此地焦急。 有人担心,有人挂念,有人为你着想,真是太幸运了,不是么? 连杀四人的犯罪组织,他们忽略了,构成社会秩序的,不单单是道德,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无言靠近,相互付出的关爱与温暖。 “会迷失的么?”安宇垂下眼帘,回想着大壮的话,“刚才,我成为了他?” “从你的神情来看,没错。不过,我是怕,强烈的代入感,会让你迟疑,甚至,认同凶手的善恶观。” “成为另一个他么?” “你觉得,我会让你成为另一个他么?”将手伸向腰间,大壮从枪套里卸出配枪,退下弹夹,取出一颗子弹,“拿着!” 黄铜色的子弹,静静地躺在厚实c粗砺的掌心。仿佛只有这样一只手,才能精确地瞄准目标,干净利落地扣下扳机。 “这是?”安宇不无惊讶地问道。 “算是对朋友的一种承诺吧!”大壮重新点起一根香烟,背对着安宇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他的!” 心脏骤然一缩,某些感动竟无法言语。安宇十分谨慎地把子弹装进衣袋,看着大壮宽阔c坚定的后背,笑着说:“谢了!壮哥。” 大壮“嗯”了一声,随即回头说道:“咱俩煽情个什么劲儿啊!赶紧想侦破思路!对了,消失的代码,你怎么解释?是凶手不再需要了么?” 良久,安宇在脑海里搜索着足以形容凶手心态的词语,忽然火花乍现,“不是不需要,而是,‘替代’。天空中的杀戮仪式,替代了原有的标记行为。没错,他‘升级’了!” 所谓标记行为,是犯罪人为了满足某种心理上或者情感方面的某种需要而实施的特殊行为。而刑侦将仪式感归为广义犯罪标记行为,由此,可理解为,凶手在追求更高层次的“潜态标记”,极端c鲜明的“报应仪式”。 安宇认为,凶手采取能引起轰动效应的空中坠尸行为,是迫切地想要得到公众的认可和肯定,这说明,在现实生活中,他必定是一个内向c沉默,但却渴望荣誉的人。对别人造成“伤害行为”,则认为是难以原谅,不可饶恕的,一旦越过某个界限,凶手便会一再强化“惩罚”动机,进而杀人犯罪,以实现其偏执的善恶观。另外,凶手对生命必定抱有一种漠视c物化的心态,尤其是对于那些逃脱法律的人。 “另外,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安宇将目光抛向大壮,似乎是想要寻求着什么? “我知道,他还会再次犯案的!” “而且他不会再去选择那些被遗忘的罪恶,因为他需要更加痛快淋漓的杀人体验。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引起社会舆论反响的焦点人物,就像强奸案的吴峰,他会在更加公开的场合下杀死目标,而且一定体现出某种‘仪式感’,为这个社会再打入一记强心针!” “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对青科校内人员的排查情况”安宇回头看向那些低头匆忙赶路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或喜或忧,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沉闷不语,仿佛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情。 或许所有人都还记得笼罩青科的“夜幕”,可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死去的人,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是好c是坏?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几个陌生的名字,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彼此过着两种毫无交叉的生活,所以,自己又怎能为他们的存在或离开,而感受到什么呢? 只有好好地活着,才是对朋友c家人,最好的交代! 大壮顷刻间注意到,这个坐在长椅上,蹙着眉头,一头红发的男生,也是来往人群中的一员呐!但是,他和他们又是那样地不同,这种奇异的天赋,带给这个男生的,到底是惊喜?还是厄运呢? “噢!又筛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 安宇显得有些着急了,“前几起案件都发生于青科附近,怎么会”紧接着又迫切地问道:“高理呢?对他的监视,有进展吗?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撤了!在案发前,对他的盯梢,就撤了!” “为什么?你不是怀疑他的吗?”脖颈上的青筋毕露,安宇盯着大壮质问。 “没办法。警力有限,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那之前,他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按时上下班,回到书店,一般都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书。” “和郑梵溪一样,正常工作,有规律的作息习惯,不社交,不外出,也没有任何人来拜访他们,看起来,就只是普通人而已,对么?”安宇舔舔发干的嘴唇,顿了一下,“可,这,真的普通么?真的正常么?如果他们是犯罪组织中的一员,那么已经知道自己被警察盯上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异常的举动?” 大壮瞬间觉得心脏堵得厉害,脑子里面嗡嗡地响,就像插进了烧红的铁棍,在胡乱地搅动,整个身体似乎都失去了知觉,以至于手机来电都没有听到。 翻开公文包,安宇摸了一会儿,很快,话筒图标闪动的屏幕映入眼帘,“电话!” 木然地接过手机,贴在耳旁,大壮懊恼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那个女人,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五) 手中的鼠标噼啪作响,在空寂的房间里,很是尖锐。 每一页,都被滑轮长久地停驻。 幽蓝的屏幕照亮男人扬起的嘴角,他仿似对论坛上的内容,十分在意。 他仔仔细细地阅读着文章下面,每一条的跟帖和回复。前倾c笔直的上身,绷紧的神经线,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到兴奋。 “这种人渣,死了才干净。” “我听说,还割掉了那人的家伙什儿,呵,恐怕下辈子,他连人都没得做了!” “这下,那女孩儿受的罪,算是彻底还清了!” “我靠,忒血腥了吧!大卸八块。” “你们是在谈论凶手做得对?” 文化广场案一出,铺天盖地的新闻媒体纷纷将目光对准了这一噱头。倒不是命案本身有足够的吸引性,而是与其关联背后的“少女强奸案”。这种奇怪的因果关系,让无数网民认为,是有人在代替法律,执行正义,杀死了用钱逃过刑法的吴峰。霎时间,网上对此事的看法众说纷纭,斥责其暴力无德者有之,称赞其勇敢正义者有之,但在每个人或激烈,或平缓的言论中,可以发现,所有人都在认同或者默许,“吴峰该死”这一含义。 为此,龙番市电视节目组专程开办了一档叫做“穹空中的‘气球’”的访谈栏目,同时大肆宣传,开通新闻热线c微博和贴吧,引发了观众热烈的讨论。 节目被安排在案发当晚八点档播出。多名法学c心理学和社会学专家受邀出席,一同参加的,还有强奸案受害人李思雨的母亲和死者吴峰的父母,吴志铁夫妇。由于先前多重的舆论导向,使得省内几百万人,都收看了这档节目。专家从两个方面讨论和分析了这两起案件,即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理性的思考,可面对吴峰父母时的冷漠,依旧难藏于心。另外,通过对场外观众的热线电话来看,谈及吴峰时,谩骂c指责之声不绝于耳。 节目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最终,同为受害者的,吴峰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漫天飞扬的诋毁和辱骂,直接晕了过去,吴志铁抱着她愤然离去。那些盯着他们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揶揄和不屑。 镜头前,面容憔悴c枯槁的女人死死地抓着手里用来擦泪的纸巾,干黄的头发后面,一双怨毒的眼睛,充斥着鲜红的血丝。 身材高挑的主持人拿起话筒,“请问刘女士,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圆润的女声,听起来,十分顺耳。 良久的沉默。 “补充?哼”李思雨的母亲冷笑着,“如果可以,我想知道,是谁帮我杀了那个畜生?我真心地谢谢他,谢谢!”说完,膝盖一松,跪了下去,接着,额头碰撞地面的闷响,刺激了几百万人的神经。 龙番市市民对此事的关注度,丝毫不亚于世界杯。坏人最终还是得到了“严惩”,很对啊!公交c地铁c课堂,以及任何可以连接网络的地方,所见之处,每个人都在拨动着手指,那所谓的正义感迫使他们敲下几十,甚至几百的评论,或许只有这样,那颗躁动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所有的信息交替刷新出现,一一汇集在男人面前的屏幕上面。 还记得,警察找上自己的时候,心底掠过的一丝忐忑和不安。从容c沉稳的回答,男人自认为滴水不漏。要不然,监视在门外的几个便衣,怎么没坚持几天就撤了呢?他们懈怠了,却正是我的机会。说起来,这伟大的开端,还得感谢那群可笑的警察呢! “看到么?他们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我。”男人张开双臂,自言自语地说着,那高高扬起的下颚,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荣耀么?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漆黑的眼睛透出两道寒光,肩膀由于兴奋而不住地颤抖,“新世界,就要来了!” 时间回到三天前! 心烦意乱的男人将最后一张草稿纸揉成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接着双拳便砸向了桌面,“砰”地一声。到底什么样的“仪式”,可以用来惩罚人心呢?那种令他们结束生命的方式,太幼稚了!死亡,应该更加富有“意义”!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男人恐怕很难想到那么好的点子。漫天的气球载着“他”飞扬,呵!多么壮观的场景啊!在几千人的眼前,完成你恶行的救赎,你将被写入犯罪史,知道么?而事实证明,“你我”所愿,皆已达成。你的死,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正如,我所认为的那样! 该死的,如果没有死掉,那这个社会,则是不公平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将它扳回来! 可现在,竟有人一再阻挠!男人从贴满照片的墙上,撕下其中一张。 那个叫安宇的男生,他似乎能感应到我的存在。他对我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录音机里,对于郑梵溪的提问,是不是另有深意?楚非的死,又能让他联想到什么?或许,我想这些,都是无济于事的。 应该做点什么! 我经历的痛苦,如果发生在你的身上,会怎样呢? 相片中,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精致c白皙的侧脸,黑亮的长发高高地扎起。 “她,是你最珍贵的吧?” 因为你,而让别人受到“伤害”,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只有抛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东西。 男人看着纯真c清澈的女孩,低声说道:“对不起!” 即便已经作出了“参与其中”的决定,可是真的当第一次计划,平整地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女孩的心脏依旧噗噗地颤动,细长的手指不住地发抖。可这却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狂热的激昂。 直面过死亡的人,从不畏惧死亡。 更何况,他无情地强奸了那个仅有十二岁的小女孩!他有想过这个女孩以后的人生,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吗?他知道女孩苦苦哀求和痛苦挣扎时的绝望吗?当他满意地提上腰带,大摇大摆地离开的时候,他能明白,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吗?啊!不,他不会,钱可以买来一切,才是他所相信的。 他能感受到的,是女孩不安分地扭动而令自己暴涨的性欲,在他看来,居高临下的征服感,足以超越一切。 是啊!法律没能将他怎样,就连女孩的父亲都笑呵呵地收下那用女儿身体换来的“几叠废纸”。无痛无痒的谩骂和诅咒,根本就无法影响他恶浊c肮脏的本性,放荡的笑声依旧无所顾忌,蔑视一切的眼神从来就没有悔改的意思。那件事,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世界,如此地黑暗c冰冷,善良的人们都离开了,母亲是这样,温爷爷也是这样。为什么,那些暴戾恣睢的坏蛋,可以好好地活着?被他们伤害的人,要独自承担所有的伤痛?说到都,所谓的道德c秩序c法律,全都如同虚设罢了! 那个男人说得对,这个城市,需要一道“光”,一道炽热c刺眼的光。 我们应该一起“改变”它! 女孩在冷硬的步行道上,一步一步地走着。缓慢c优雅,高筒跟鞋使得双腿显得愈加修长和直挺,黑色皮裙下,露出两道极具诱惑的肉色丝袜。上身搭配着一件紧身式夹克,乳白色的低领毛衣被丰腴的胸部高高托起。烫成卷的发梢蓬松而性感,散发着迷人的香氛味道。 这样的打扮,任哪个男人看到都会心动的! 很好,他在朝这边看了!即便是透过玻璃和墨镜,还是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躁动,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女孩故作推辞地坐进车里。一阵礼貌的话语过后,女孩解释道:自己要回到郊外的家中,可惜等了很久都没公车经过。流光溢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一只充满渴望与请求的小猫,一下一下地摇晃着爪子。 不出所料,他爽快地答应了!哪知欣喜欢愉的背后,是浓重的杀意和急切的厌恶。 繁华的街道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的树干和空阔的土地。极速旋转的车轮卷起阵阵飞尘,狠狠碾过之后,任其自生自灭。 侧眼的余光从女孩斜着闭起的双腿,纤柔紧致的腰肢,以及光洁白嫩的脖颈,依次掠过。猛然间,心底的欲望难耐,他尝试着用手指无意间碰到女孩的双腿外侧,结果女孩并未做出什么太过激烈的反抗,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他把这当成了一种暗示,一种“性”的暗示,原来这女孩也很想 干脆,把手整个放了上去,抓捏之间,女孩紧实的皮肤给他带来激烈的快感,很快,他就朝“三角区域”前进了! “哎!等等,别急。”女孩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笑着说:“到了再说。” 他虽有些气愤,恨不得立刻拨开女孩的手,然后在反抗声中,使女孩呻吟不止。可还是放松了力度,不再强行突进,心有不甘的他,转向了女孩的上体。 女孩木然地看着前方,身体早已没了感知。如果说,原本还有疑虑的她,现在,却轻松多了! 当欲望被无限放大,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的动物,还能称作是人么? 既然死去的,不是人,我又何必愧疚呢? 天色渐渐变得灰暗,云彩c房屋,还有光芒,全部在被无尽而急促的夜幕吞噬着。女孩安静地坐着,听到呼啸的寒风在猛烈撞击玻璃,和车身撕裂空气的声音,匀速跳动的心脏竟没有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有一丝的错乱,是的!女孩可以直面一切了,包括已知的死亡。 他仓促地把车停了下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直接扑在了女孩身上。不料却被生生地推开,女孩将其挑逗一番过后,什么都没说,跳下了车。 “这时候还不跟?我他妈找谁泻火啊?”他踩着皮鞋就追了上去。 女孩的眼中掠过一只黑影,笑了! “哎哎哎!中间第六排,挨着过道的那个女生。”头发稀疏的老教授一脸不悦,把粉笔头丢进黑板下的沟槽,两只胳膊支在讲台上说道:“你在笑什么?” “小希,小希!”习惯坐在女孩后面的清辉,照着上次的方法,抬起笔,推了过去。 即便站了起来,女孩浮于嘴角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为什么还笑?”老教授瞬间提高了音量,严肃的表情使得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女孩直直地回望着教授说道:“因为,应该笑啊!” 将课本狠狠地摔在地上,老教授被这句话气得不停地咳嗽,“你说咳咳什么?” 清辉见势,赶忙拽了拽小希的衣服,示意她别再说了。可是看小希的样子,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所以直接大声地喊道:“老师,她不是那个意思。”(老教授刚刚讲错了一道题) 老教授刚要发作,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一张坚毅严峻,却有些微胖的脸探了进来,大壮在阶梯教室里,扫视一圈,“找一下温小希!” “那个在十字路口出现并搭乘吴峰车辆的女人,是青科大研二金融专业的学生,叫温小希。学习成绩特别好,曾多次获得省级c国家级奖学金。父母双亡,由其祖父温一山抚养长大。但在其十六岁的时候,温一山因心脏病去世,自此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性格坚忍c沉默,遇事要强,不善交际,从不轻易信任他人。”侦查员通过对比本市二代身份证照片库和人像识别系统找到了案件关键人员的具体信息。 “是我!怎么了?”小希举手问道。 “出来一下!问你一些事情。” “噢!”在大家或疑问,或猜忌的目光中,小希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地走下了台阶。 表明身份后,大壮找了间空课堂当作问讯室。 “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大壮掷地有声的话语,容不得半点反抗,“这张照片上的人,也就是吴峰,你认识吗?” 小希点点头说道:“认识!” “你和他什么关系?” “哼!什么关系?他就是个人渣,骗我。”说着,小希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着食指关节处的皮肤,愤恨的眼神充满了杀伤力。 “具体点!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前天下午,我在路边正等公交回学校,他过来搭讪,然后提出要送我一段。我拒绝了,可他却一直纠缠。我没了办法,只能答应。” 大壮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他送你回来了?” “没有!他说要请我吃饭,所以去了常州餐厅。” “你没有拒绝吗?” “当然了!可他一直死缠烂打,我实在受不了。只想吃完就赶紧离开。” “然后呢?几点到的常州餐厅?” “六点!他这个混蛋,对女孩子很有经验。讲笑话,吃饭,送礼物,跳舞。”小希把脸埋进手掌,呜咽地说:“我竟然信了他!喝了他递过来的那杯酒。” “他往酒里下了药是吗?”大壮知道吴峰那样的畜生,什么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 小希哭得更厉害了,双肩不住地颤抖,“是!” “之后,有没有再跟你联系过?”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一醒,他就不见了!” “操!”大壮怒骂一声,接着喊道:“为什么不报案?”说完,大壮就后悔了,女孩对于名节的珍视,岂是自己可以想象的。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学生! 一旦流言四起,再坚硬的身心,也会被无情c冷酷的话语所摧毁。 “你上车之后,他就只带你去了常州餐厅是吗?” “还有,蓝洋酒店!”抬起哭红的双眼,小希低哑的嗓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果然该死!”大壮不禁握紧了拳头,只感觉有熊熊怒火在胸口沸腾着。 “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我要去法院告他,告他强奸。”小希死死地抓住大壮的衣袖,疯狂地摇晃着,“我不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活下去,太煎熬了!” 大壮心中竟泛起一阵快意,“他已经死了!就在你和他遇见的那天晚上。” 小希脚下一滑,摊在了冰硬的地板上,接着愣了很久。慢慢地,绝望的目光中散出异样的光彩,她嘴角一扬,笑了,“这是报应,对么?” “也许吧!” 将女孩扶起来,大壮朝窗外看去,洁白的雪花再一次降临在了这个城市,它来得,是那么突然,那么迅速,仿佛很快就会漫天飞舞,要掩盖一切么?可你始终是要融化的啊!你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我们生活和依赖的城市,它是有温度的。 清辉找到小希的时候,她正面无表情地对着那茫茫一片的雪幕。 是啊!雪越下越大了。 “是不是在担心怎么回去啊?” 小希扭过侧脸,看着清辉灿烂的笑容,心底涌起阵阵感动,“是啊!” “你怎么了?哭过了?没事吧?”清晰c醒目的两道泪痕让清辉很是担心。 “该笑的时候,要笑!该哭的时候,也要哭啊!”小希接过清辉手中的雨伞,冲他挥挥手说道:“谢谢你的伞,下次再还给你!” 她就这样决绝地离开了?仅仅是一句“谢谢”。 一起走,不行么? 清辉觉得女孩的背影在自己眼前,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替代(六) “通过这两盘录像,我们可以发现,吴峰和温小希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乘坐同一辆,即亮金色的保时捷跑车,进入常州餐厅。并待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据服务员回忆,他们在包厢208房间用餐,在此期间并未离开,结账付钱时,发现温小希已经醉倒了,由吴峰搀扶着走出餐厅。紧接着,吴峰载着被迷晕了的温小希,去到了蓝洋酒店。”大壮一提到“酒店”这一词语,就觉得恶心不止,“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同时也找到了两人的开房记录,均由本人身份证登记。” 大壮点击了空格,画面继续跳动。铺有红色地毯的走廊,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带着鸭舌帽,怀里抱着一个睡过去的女孩,脚步匆匆,直接拐进了1605房间。 “接下来,吴峰在里面呆了接近一个小时,据温小希说明,是对她进行了性侵害。”大壮拉了拉进度条,“看,九点四十分,他出来了!” “吴峰当晚是在十二点以后死亡,而温小希当时还在蓝洋酒店。还有,就死亡方法来看,是需要大量时间进行的,引导,催眠,凶手再将其折磨而死,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我猜测,凶手在十点的时候,就已经把死者制服。也就是说,其离开蓝洋酒店不到半个小时。”高臻继续沿着思路走下去,“所以,以蓝洋酒店为中心,十公里为半径搜索。凶手需要的房屋,应该是某种废弃厂房,不被注意的那种。” “对!没错。”大壮朝高臻投去肯定的目光,“看来温小希是和案子没关系了!至少,她不在犯罪现场。” 坐在一旁的安宇,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反复地按动着鼠标,显示屏中的人像一一切换,最后定格在走廊里,男人抱着女孩出现的画面,他目光坚决地说道:“这个人,或许不是吴峰!从始至终,他都是戴着帽子,没有一个镜头可以看清他的脸。另外,我一直在想,温小希是不是就是冷小希?他们之间到底是对应关系,还是重合关系?” 小邓调出户籍科的资料,“温小希十三岁之前的经历,是空白的!” 秦亮锐敏c犀利的眼神仿佛可以洞悉一切,指尖交叉,手肘顶在桌面上,这是他惯用的思考方式,“像你说的,她和陈朵儿一样,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这不是没有可能!” “我忽略了!按照温小希的性格来说,她不会轻易地相信吴峰。”大壮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可是女孩深切c悲伤的目光,发颤的双手,又岂能让自己不衍生出同情呢? 那女孩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么? “如果这个人不是吴峰的话,是谁呢?”雨桐将监控拉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路口,“会不会从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吴峰了呢?” “你的意思是,吴峰从离家到平安大道和康城街的交叉路口这一段距离,就已经被调了包,是么?” “对!在后续的事情中,温小希撒了谎,他们相互认识。这个人刻意地掩饰,无非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我觉得,如果仅仅是吴峰为了不被发现性侵少女而这样做,那何必还要用身份证实名登记开房记录呢?完全说不通。反而,这个人如果是在为温小希做不在场证明的话” “那么一切都明白了!等等,还是有些错误,如果这个人事先就制服了吴峰,也就没有必要再驱车前往与温小希汇合了,直接运送到事先准备好的第一犯罪现场进行作案就可以了啊!这样看来,这时候,车里的人还是吴峰。”大壮看向脸色发红的雨桐,“但你还是说得很对,只不过,调包,应该发生在交叉路口到常州餐厅,因为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监控下,主动地戴上了帽子来掩饰脸部。并且据店员回忆,当时也并未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案情经过会不会是这样?这个人事先埋伏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温小希和吴峰,他们一到,这个人就上前用乙醚迷晕了吴峰,然后穿上他的衣服,驱车前往常州餐厅,再转向蓝洋酒店。进而替温小希制造不在场证明,把她塑造成了受害者。” “这个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雨熙并不在意自己的推论受到否定,眼眸间的双瞳愈加闪亮了,“反正,温小希在文化广场案中肯定有极大的嫌疑,应该将其暂时拘留。” “不对!”沉默已久的安宇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不会错的。” “什么?不对”大壮按住安宇的肩膀,借此想让他冷静下来。 安宇疯狂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李思雨?” “你到底在说什么?” 所有人诧异地望着这个像是迷失在路口,左右徘徊,着急c慌忙的少年。 “楚非案中,他是为了治愈心理创伤而杀死了黄致宇。另外,在文化广场案中,确定了有催眠师的参与。因此我觉得这个犯罪组织,是以死者所伤害的受害人直接完成‘惩罚’动机,进而治疗心理障碍的组织。郑梵溪重合了陈朵儿,当年的强奸案肯定令她遗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青科案出现了女人的脚印。温小希重合冷小希的话,刘清志的死肯定与其有关。另外,这两个名字,不是极其相似么?‘温’,是抚养她三年的老人的性。” “那你在奇怪什么?” “是‘直接惩罚’!很明显,在文化广场案里,没有李思雨及其家属或朋友的出现。”秦亮回望着安宇,“也就是说,凶手抛弃了先前的治愈,从而使犯罪手法进一步升级。他已经沉浸在死亡带来的乐趣之中,无法逃脱了!” “他如果抛弃得更多,追求更为强烈的仪式感的话,会不会?” 秦亮第一个做出反应,“立即在全市范围内展开危险物品整治活动。凡是爆炸性c易燃c有毒c活性化学物质,都必须进行严格管制,有关交易一定要上报当地公安机关,并马上向专案组备案。全市公安干警取消休假,排爆c消防,以及卫生部门二十四小时备命。接下来,凶手一定会采取更具震撼性的杀人形式。” “秦队,你们快看!龙番市论坛又有了新的动向!”小邓将画面切至大屏幕,惊呼地喊了起来,“我靠,这群人是怎么知道案情进展的?” “近两月来,本市共发生四起命案,其中一起系于自杀,而另外三起据警方推测,均为同一犯罪组织所为,作案动机则源于“惩罚”!目的,就是杀死那些犯下罪行却逃脱法律的人。” 看来,警方的核心机密已然泄露。 该帖大致陈述了三起案件的部分犯罪事实。青科案的死者黄致宇,曾聚众强奸少女。南湖案中的刘清志,则意外杀害了其妻子。还有,文化广场案吴峰,买通受害人亲属,逃避法律制裁。 “还有这些评论!”小邓握住鼠标的右手,掌心汗津一片。 “合着都是些该死的人呐!这可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得好!!!就应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正义。” “这消息真劲爆啊!专挑坏人下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过些好日子了!” “应该把那些有钱的人统统杀掉,在他们看来,穷人没有一点尊严,可以肆无忌惮地践踏。” “这就像古代时的绿林勇士,劫富济贫,惩恶扬善。” 类似的言论,在网络上瞬间即可得到点赞和回帖。 因为无关于己,所以可以畅所欲言。在往昔平静的日子里,终于有了些许波澜,大家的负面情绪貌似也有了突破口。那些压抑在心中从未说出的诅咒或谩骂,现在敢说了!仿佛一时间找到了可供满足幻想和实现愿望的某个人,不!或许在他们眼中,用“大侠”c“义士”这样崇高定义的词语才更加合适。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自己无情地敲下那冰冷的文字,以撑起虚荣的正义感的时候,无疑是另一种犯罪。在他们的意识中,暴力制裁远远地超越了道德秩序,那所谓的“惩罚”,令他们感到狂热和刺激。 这个人的横空出世,真的改变了许多。 如果将道德和善良作为允许自己作恶的理由,以“正义”之名,怂恿犯罪,这个城市必然会沦为夜幕的牺牲品。 “立刻通知相关人员以及论坛负责人组织删除发帖,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秦亮感觉胸口堵得十分厉害,喘气都有了阻碍,“这家伙看来是要‘感染’这个社会了,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事情正在朝着非常糟的方向发展。先将郑梵溪和温小希拘留提审,不能再守株待兔了,这样咱们太过被动。” “我想,凶手下一个目标,只会比吴峰更加具有‘吸引力’,他犯下的罪会更加不可饶恕,并且是被大众所熟知的人。杀死默默无闻的普通群众,对凶手来说,已经毫无新鲜感了!”安宇同样明白凶手的想法。 ‘暴力教化’。 “很对!联系宣传部门,要求新闻媒体对本市近来的负面消极新闻尽量减少报道和大肆渲染,同时留意触犯刑法的相关人员,尤其是带有人命官司的。” 从各种应对措施来看,可谓是事无巨细。工作量之大,调查范围之广,但,时间,来得及么?能否赶在其下一次犯案之前,将凶手逮捕归案?在公众面前,强行抹去这道突起的“异光”,就能回到阳光温暖大地的日子么?那一颗颗漠然c冰冷的心,还能被最可贵和最值得保护的东西填满么? 也许,给出答案的,依然只有我们自己! 一张大网在龙番市悄然拉开,可那条鱼,仍旧没有踪影。 几天下来,各部门汇总到专案组的情报是少之又少。 警方通过对四起案发现场车辆活动情况的排查来看,共发现或相似车辆126辆。按秦亮的要求,重点注意套牌及家用车,因为监控清晰度高低有别,至于核实车主的信息和进一步甄别可疑车辆,还需要假以时日。不过,犯罪现场附近皆出现蓝色本田轿车c白色捷达轿车c深灰色马自达以及黑色东风,还有白色福特五类,共计65辆轿车。 网监部门更是遭到了彻彻底底的失败。各类论坛c贴吧c微博等自媒体软件,针对系列犯罪案的报道层出不穷,数以万计的评论超过七成是在赞同和肯定凶手的“惩罚行为”,甚至有些明确指出了谁谁谁该死。 多杀几个丧尽天良的假药制造商。 为什么收受贿赂c迫害百姓的贪官们还好好地活着? 那些拐卖儿童c妇女的,才是你下一个惩罚对象! 是啊!无可否认,在法律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阴影与黑暗。 可有些时候,我们努力保护一样东西,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完美,而是,我们相信,我们的善良和温暖会让它变得更好,就像雨过天晴那样,湛蓝清澈的天空才是我们所追求和向往的。 与此同时,对郑梵溪和温小希的审问,依然是没有任何头绪,两人均对过去的身份矢口否认。另外,对其住处的搜查,同样是零进展,在郑梵溪的家中,没有找到那双青科案遗留足迹的匡威四十二码帆布鞋。至于温小希的供词,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受害者,实施性侵的,就是吴峰。 虽无实质性证据,警方还是决定,对二人先进行三十七天的的拘留上限,确保其近期不再有参与犯罪的可能性。如果在此期间依旧无法将其逮捕,则只能把刑事拘留更为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 秦亮等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绝不让你一个人(一) 一三年元旦,如期而至。 沉闷的天空不见白云,一片乌黑,阴沉沉的,仿佛令人窒息,也许,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它,悄无声息地酝酿着。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异变,会带来什么? 是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元旦晚会的精彩节目之中。 能容纳三千人的会堂座无虚席,挤得满满当当。迟到的同学找不到位子,干脆站在过道里或者靠着墙看。尽管内容无外乎歌曲c舞蹈,相声和小品,可所有人爆发出的热情依旧高涨不退,欢呼和鼓掌此起彼伏。 尖叫般的热浪再次席卷整个会堂。徐徐拉开的红色幕布,踏着青春脚步的演员,恬静舒缓的背景乐,暗淡柔雅的灯光,以及随之响起的,轻灵脆亮的口哨, 备受瞩目的文艺话剧《暗恋桃花源》,自然是作为压轴大戏登场。可站在舞台上面,那个有着尖尖的下巴,吐词生涩的女孩,并不是雨熙。 她,去哪了? “有没有见到雨熙?”戴眼镜的男生急得满头大汗,镜框不停地向下滑动,气呼呼地挠着头发,“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该我们了,这时候出岔子!不行,祈秋你先顶着,等雨熙回来再说!” “我?”女孩非常惊讶地看着导演,“可台本还没背熟啊!” “没关系。带着提词条,这些人中就你跟着雨熙时间长。”戴眼镜的男生将衣服递过去,“拜托了!” “行!我尽量多撑一会儿,等雨熙姐回来。” 在无人顾忌的角落,一只黑影往上拉了拉口罩,推着一辆被幕布遮挡的双层推车,缓缓朝后门走去。寒风卷带着零星的雪花,自无尽的天际落下,黑影仰脸呼出一口热气,语气平稳地低声说道:“看来,你的运气,真的很差!” 黑影打开后车厢,抱起蜷缩在推车下层的女孩。即便没有月光,还是能依稀辨认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你看,圆圆的鹅蛋脸,白皙c精致的面容,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自然c有力的呼吸,仔细地闻一闻,还有一股特别的脂粉香味儿,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做的!”黑影轻轻地将女孩放了进去,扳动钥匙,两道刺眼的强光瞬间射入黑暗,“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警告过他了。” 刮雨器交替c快速地清理着前挡风玻璃,飞落的雪花愈加迫切了!明显地,察觉到空气潮湿了许多,狂风中,裹挟着的,巨大的声响是什么?像是海浪在猛力地撞击着礁石群。漆黑的夜空,淹没了干净清澈的大海。竭尽全力,也只能辨认出浪花“粉身碎骨”后的残骸,细细散散的泡沫,浸染c冲刷着冰硬的巨石。 黑影侧身背起女孩,朝巨石中央走去。手中紧握着的强光手电,照亮了行进路线。脚下不时发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随即鞋底便生出一阵滑腻感,恶心极了。应该是附着在礁石上面,斑驳陆离c千姿百态的海蛎子。这使得黑影不得不小心谨慎地行走,但冰冷彻骨的海水依然打湿了鞋子,可他并不在意,“明天,你会在哪儿呢?” 一块平整的石头刚好容得下沉睡中的女孩,她被放了下来。黑影坐在旁边,静静地抽着烟,嘴角的红点忽明忽暗,他朝远去望去,看到了什么?滚滚浪潮向自己涌来?船舶夜航亮起的信号灯?还是天幕掩藏下,相连山峦的虚假轮廓? 我只是想让那些对我们造成伤害的人,付出同样的代价,这难道有错么? 我用暴力换回的社会秩序,比所谓道德,不坚硬了百倍么? 整个城市都在为我而喝彩,他们把我当成了法律之外的光芒,我又怎能就此熄灭? 可我不能杀死这个女孩啊!她没有做错什么。 不杀死她,又能怎样呢?那个男生就要解开所有的真相了。 黑影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惨白的“獠牙”展现嗜血本性,凌厉c尖锐的眼神,寒光闪动。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个女人的笑容,不!还有两个孩子相互追逐c玩闹的画面。 “没人愿意失去,你,应该好好活着!为了你所珍惜的东西。”黑影将烟蒂揣进口袋,“而我,也要继续审判,真正有罪的人!” 拿出女孩的手机,按住开机键,屏幕很快就亮了。一个男生的侧脸投入黑影的眼睛,黑红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加蓬松c柔软,微微地珉起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明亮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轮廓,俊朗帅气。 很明显,墙壁的背景,天蓝色的窗帘,是在教室偷拍的。也许男生并不知道,女孩的愿望是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喜欢的人。 黑影翻开通讯录,拨出带有男生头像的号码,“嘟——嘟——嘟”,良久的等待,“呵!听不到么?” 终于,通话计时器,开始滚动了! “雨熙,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啊!”话筒那边的声音,焦急而担心,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 “我想,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找不找得到她,就看你够不够快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雨熙的手机?你把她怎么了?” 戏谑地挑衅毫不隐藏,“你应该知道的!” “快说,雨熙在哪?” “猜猜看,是你快?还是海浪,更快?”黑影将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塞回到女孩的口袋,对着肆虐无忌的潮水呢喃地说道:“希望你能来得及!” “什么?” 旋即,黑影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飞溅的浪花打湿了女孩的衣服,逐渐涨起的海潮,一步一步地吞噬着女孩的生命线。 快啊!一定要快啊!喜欢的女孩正在遭受着难以预知的痛苦,她在等待着我去救她,但,她到底在哪儿啊? 安宇抓着手机猛烈地嘶吼,可没有人再回答他,战栗的心脏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女孩温软的脸庞,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巨大的无助和绝望笼罩着安宇,后脑一片木然,瞬间丧失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不能,不能这样!冷静,冷静 “我他妈到底怎么冷静啊?”少年再也遏制不住,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摔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额头狠狠地撞击着墙壁,毫无知觉。 忽然,一声巨浪响起,它在无情地呐喊c怒吼,“那个美丽的女孩,我要带走她!” 泪水使得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安宇终于惊醒了过来,瘫软的双腿此刻再次奔跑起来,“海边,海边,雨熙一定是在海边。有海浪撞击石头发出的声音。是,是礁石群。我知道了,栈桥” 秦亮了解情况后,立即向飞行队发出救助信息,请求派出直升机,沿栈桥附近海域进行搜索。 坐在吉普副驾驶的安宇,浑身不住地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里面尽是无以名状的惊怖,秦亮甚至都能听到来自安宇喉咙中嘎吱嘎吱的响声。 时间,在极速地流逝着! 沉睡的女孩依然安静地躺在那,等着男孩的到来。 仿佛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巨浪的嚎叫愈加急切c凶狠了! 安宇在栈桥上与“死神”争抢着女孩。灼烧的肺叶,呼啸的寒风,黑硬的礁石,目光所及之处,暗影一片。少年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女孩的名字,风干的泪痕此刻又被深深地浸湿,“雨熙雨熙”回应他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海浪。空旷裹带着强烈的眩晕感朝安宇袭来,顿时天旋地转,已分不清方向。 每次,她都能轻易地找到我,可我呢?却总是找不到她! 如果你真的,那我,就陪着你。 怎能让你孤单一个人呢? 庞杂的轰鸣,自头顶掠过。直升机随之而来。 强光搜索范围下,事物一览无遗。十分钟后,机组人员发现了躺在悬崖巨石缝隙之中的女孩,她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极了童话里面的睡美人。海潮泄下的浪花在她的身边伺机而动,犹如猛兽猎杀前的观望。 “雨——熙!”安宇顾不得高度,纵身从栈桥跳下,脚面一阵刺痛,迅速地肿了起来。可那又能怎样呢?喜欢的女孩离自己那么近了,哪怕双腿折断,也要在巨浪中,奋力地将她抱起。 当安宇站在石头上,可以看见女孩身影的时候。命运却早已降临,女孩的四周已然被潮水淹没,仿佛片刻,就要被冰凉彻骨的海水吞噬。 “不行,我要过去。”蹲下身子,安宇迈开脚,踏入了奔涌c湍急的波流,不料一个海浪,就让他失去平衡,背部狠狠地摔在了礁石上面。 秦亮见势,一把将他拽了上来,厉声喊道:“你给我清醒点!救援队已经在救人了,你过去找死吗?” “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哽咽地张着嘴,眼泪混着鼻涕流进嘴里,粘连不断,安宇望着雨熙的方向,拼命地挣脱着秦亮的手臂,“放开啊!” “啪”。 一记耳光在安宇的脸上落下,火辣辣的指印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救援现场十分复杂,女孩身处的礁石旁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还矗立着高耸的栈桥建筑,这就使得直升机的悬停高度不能太低,否则螺旋桨难以避开这些障碍。可若上升悬停高度,同时钢索的摇摆幅度也会随之上升,此时浪涛汹涌不止,救援行动一度陷入僵局。 终于,飞行员和绞车手多次调整角度,找到了精准吊运点。救生员立即随着钢索下降,找准机会落在了女孩所在的礁石,迅速为其套上救生套索,机组人员绷紧的神经线为女孩的安全撤离而松了下来。 眼角再次湿润,安宇匆匆地抹了一把。飞奔的脚步从未停止,穿过巨石和沙滩,他要去到女孩的身边,他知道,她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一定是自己。 她一定会没事的! 紧接着,高亢的笛音响起,女孩被送往医院。 如墨的黑暗中,两道强光射入冰冷的空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绝不让你一个人(二) “怎么?还要撑着?” 昏暗的灯光下,掩藏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脸。往昔妩媚深婉的双眼,此刻,却死灰一片, “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彻底好了?”严厉c威严的审问让人不寒而栗,“啊?陈朵儿!” 她有了细微的反应,薄软的透明膜体下,圆鼓的眼球向一侧转动。手指的暗自发力,说明她想起了令她愤恨的事情。 “你应该是,从楚非那里,才又想起黄致宇的吧?”大壮将几张照片扔了过去,“就是他,是吧?那个带给你一生屈辱的人。” 几张轻若鸿毛的照片,在女人看来,却重似千斤。极快地扫过一眼,她只说了三个字,“不认识!” “好啊!那我们就说点你认识的。”大壮随即打开一盏强光灯对准了女人,“据我所知,你和温小希属于同一个犯罪组织,一个以治愈心理创伤为目的的组织,而治疗方式,就是夺取施暴之人的性命,并且是由受害人直接完成‘惩罚’动机,对吧?因为这样,你和楚非一同杀死了黄致宇,我说得没错吧?” 僵硬的神情迅速被浮夸的大笑所掩盖,“呵!警察先生未免想得太多了!难道就因为我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你们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污蔑我了么?” “究竟是怀疑?还是事实?你我都十分清楚。”大壮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女人的脸,“我想,你很清楚,当年猥亵楚非的人,就是黄致宇。事情的发展或许是这样,某种契机下,他们两人相遇了,楚非以往痛苦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对过去的恐惧令他误以为口腔里充满了腥臭味,只能通过不停地刷牙来减轻那浓郁的恶心感,然而却发现根本无法解决这块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找到了你,你将他催眠之后,时隔多年,你又听到了黄致宇的名字。当时你想起了什么呢?漆黑的夜晚?尾随而至的脚步?还是无人应答的呐喊?那个叫陈朵儿的女孩,是不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一群混蛋侮辱了呢?” 静静地听完,女人竟轻快地鼓起掌来,“极其精彩的故事,曲折相扣。难道每一个警察都是讲故事的专家么?” 大壮并未生气,反而有些佩服女人的坚忍,“故事还未结束。陈朵儿和楚非并不一样,她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得到了很好的恢复,随后便去到了你所留学的城市,玻利维亚,天空之境,真是好地方啊!” “这能说明什么?” “这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她,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优雅c美丽c智慧。我大致地猜了猜,她之所以回来的原因。这里有她最惨痛的回忆,但同时也有令她难以割舍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只能是,爱情!”大壮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 可以明显注意到女人的肩膀颤了一下。 “爱而不得,对么?” 女人感觉到心脏猛地一缩,故作镇定地说道:“很悲伤的故事。” 这是情感的真实表露么? “可再次揭开伤疤所带来的痛苦,才更加难以想象!试想,陈朵儿在某种刺激下重新记起了黄致宇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会被困死在‘迷宫’里吧?接下来,她会怎么办呢?” 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股寒意席卷了女人。 他们知道的,已经这么多了么? 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使劲地挤了挤眼睛,女人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得太多。 “直接杀死黄致宇,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人提及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所以这个女孩对楚非进行了心理暗示,告诉他只有黄致宇的死,才能治愈创伤。那天晚上,他们在树林里等待着,很快,黄致宇便出现了,一心只想治愈创伤的楚非,将贾菲菲一同杀死。而这一切,陈朵儿都并没有参与,她只是站在墙边看着,看着那个混蛋是怎么一点点地失去呼吸,走向死亡的?” 看来并不是所想的那样,他还是安全的! 女人抬手拨了拨头发,白色的牙齿在强烈的灯光下,泛出银色,微侧着脸问道:“完了?” 大壮回望着她,“自然没有。现场还出现了第三名凶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女人惊呼一声,“啊?” “你很奇怪?” “悬疑故事,不就要读者有这种反应么?” “你猜他干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留下了一根吸过的香烟,并带走了烟蒂,烟体的外侧,有一串代码。”稍微的停歇,大壮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5,1,5,3,7!” 身体前倾,女人的脸完全暴露在白光之下,毫无血色。深棕的瞳孔骤然猛扩,心率瞬间极速上升,她有了第一次的情绪转变。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血液几乎凝固的女人木然地摇了摇头,微张的嘴唇甚至发不出声音,“不不知道!” “就是当年陈朵儿被强奸案的卷宗编号的后五位啊!”大壮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所以我们才找到了你!你,就是陈朵儿。你被他抛弃了,他在用你们的犯罪,来满足自己的审判欲望。青科案是这样,南湖案也是这样。你所相信的杀人治愈,真的是对的么?楚非的自杀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啊?” 被自己喜欢的人所抛弃么?不!这不是真的,他,绝不会那样做。 女人惊鄂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热汗透过毛孔全都冒了出来。 “不相信是吗?”大壮的视线居高临下,“他抛弃的已经不止是你了!你们不是号称惩罚罪恶,治愈创伤的组织吗?可在文化广场案中,死者吴峰所伤害的女孩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治愈,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吗?” 女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往日的自信与干练,已随着眼中的那一丝侥幸,不复存在。 “好,吴峰是该死的,我们不去管他。可这个呢?就在昨天晚上,青科大举办了元旦晚会。一个仅有二十一岁的女孩,木雨熙,被他迷晕后带离了晚会现场,你猜这个混蛋将她带去了哪里?是涨满海水的礁石群,让大海吞没了这个年轻的生命。为什么?女孩做错了什么?她能做错什么?杀害无辜的人,这就是你们所坚持的‘信仰’?他已经停不下来了,而你难道还想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吗?” 他的样子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蹙眉抿嘴的他,沉稳睿智的他,难过流泪的他,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么?哪怕只有很少,很少。我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呢?实现愿望的工具?还是寂寞时的陪伴?呵,无所谓了!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本身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再隐瞒了!”女人柔和的笑容,仿似释然了许多,“太累了!如你所说,我就是陈朵儿。但,也是郑梵溪。” 刚刚心生欢喜的大壮,猛地意识到,“你什么意思?” “我的确有心理障碍,并且也并未彻底治愈。” “你是说,双重人格?” “对!”女人像是想起了可怕的事情,迫切向后躲去,“再次听到黄致宇的名字,陈朵儿,就出现了!它再次回到了我的生活中,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女人的声调越来越高,越来越疯狂,“我想要摆脱她,可是没有办法。一开始,她只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后来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呼唤我的声音,再后来,她就站在了我的身边,在我耳旁诉说着。我无法假装看不到她,她想要摧毁我,让我消失,我好不容易才成为现在的样子,我绝不能,决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然后呢?” 言语间,女人的神态和表情竟与刚才判若两人,犹如压抑般的冷笑在密闭的审讯室里,撞来撞去,“呵!然后!我找到了一种消灭陈朵儿的方法。‘心理剧’最终阶段,‘仪式’!用死亡来终结那一段令我面目全非的记忆。”紧握双拳,女人的目光充满了怨毒,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所以,他必须死!” “青科案现场遗留的帆布鞋足迹,是你的吧?” “是!没错!我就是站在那儿,像你说的,看着那混蛋一点一点地死去!就像,他看着我挣扎而大笑的样子。” “刚才我说到第三名凶手的时候,你很惊讶。”大壮尽力地辨别着女人的话,是真是假,“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有个人在你离开之后,到达现场,并留下代码的事,对吧?” “是啊!”发丝散乱地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女人此时的形象恐怖至极。 大壮立刻大声喊道:“撒谎!你们是三人联同作案。而你想要隐瞒的那个他,就是这一切的操纵者,也是你喜欢的人,正是因为他,你才回来的。” 果然,被识破了!无论自己到底是郑梵溪,还是陈朵儿?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喜欢着那个男人的人呐! 奋不顾身的爱情,比什么疾病都要来得猛烈和难以抗拒。 是啊!他,也许抛弃了我!可我,还是喜欢着他啊! 女人异常平缓地说道:“我承认,对楚非进行了催眠暗示,将错误的心理剧强行灌输在了他的身上,不!也在我自己的身上,然后我们两人联合在青科餐厅北侧的树林杀死了他。另外,我当日所穿的帆布鞋进行了焚烧处理。”眼中无限的坚决,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下一秒,她就会咬舌自尽,“好了,我的证词足以治罪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从未出现过。无论是过去c现在,还是未来!” “还要护着他,是么?即便他丢弃了一切,只剩下杀戮维系的欲望?”大壮难以置信,心理防线已全面崩溃的女人,竟还有如此固执的坚持。 “我想,我是相信他的!他绝不会杀害无辜的人,至于你所说的那个女孩,我是知道的。是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吧?很漂亮。”女人似乎有些犹豫,“可是你们并不了解他,他不是你们说的,只知道杀戮的猛兽,在那片柔软的心底,也留有某个人的笑容。” 大壮感觉到一道火花在脑子里炸裂开来,“你是说,他是冲安宇来的?”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女人把脸埋进了手掌,长长地吐了口气,“呼——我,很累了,不想,再思考了!” “最后一个问题,催眠吴峰的,到底是不是你?” 女人的鼻腔发出“嗯“的一声。 “是当面催眠的么?” “是!” “好的!把她带出去吧!”随后大壮低声嘱咐了一句,“一定看好了!说不定,她会自杀。” “还有另一名催眠师!”说罢,单向玻璃后的秦亮忽然想到了什么,“青科?高理?不能再放过任何线索了,立即申请搜查令,对其住处进行地毯式搜索。” “大壮不是已经对其排查了么?并没有可疑之处啊!”林良倒有些奇怪,“四起案发现场所延伸的线索,对其也没有任何指向。” “忘了么?他符合我们对凶手画像的描述,无论是经历,身体素质,还是经济条件和职业身份,最主要的是,他拥有绝对的犯罪动机。” “你是说,当年他妻子和两个孩子出车祸意外死亡的事情?” “没错!遭受家破人亡的他,亲眼看着家人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去救出他们,难道这一切对他来说,不是一块巨大的心理阴影么?他难道就不会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么?并且肇事者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对此还有另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林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不仅仅懂得掩饰,更有能力彻底改变自己。是的,高理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可就像安宇说的那样,习惯了荣耀的人,怎能甘于平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绝不让你一个人(三) “呵!你醒啦?” 惺忪的双眼缓缓睁开,雨熙锤了捶沉晕的脑袋,侧着身想要坐起来,“这是?我怎么会在这儿?” 一直守在床边的安宇拿起暖壶,倒了一杯热水,“你没事就好!” 医生对雨熙的身体做了全面检查,诊断结果发现只是被一定剂量的乙醚迷晕了过去,另外,由于在海边沉睡时间较长,有些受凉,但并无大碍,下午就可以离开了! 雨熙看到面色憔悴c苍白的安宇,惊呼了一声,“你怎么了?没休息好么?”眼神中,深切的关心闪动着光彩。 “我没事!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不饿!昨天晚上”雨熙竭力地回想着什么,舌头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股苦涩的味道,“化妆间里我好像被人捂住了嘴。”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昨天晚上,那段“奇怪”的对话令安宇记忆犹新!他是在通知自己去救雨熙?还是,令自己看到雨熙被浪潮卷入大海?就当时的涨潮速度而言,如果再迟到五分钟,后果将不可想象。 他是谁?他说的,“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乙醚!南湖案和文化广场案,凶手都用到了那种东西。难道?可,为什么是雨熙?不符合他所坚持的犯罪动机啊。 用力揉搓着太阳穴的位置,雨熙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记得了!他戴着帽子,还有口罩,看不清脸。” “长发还是短发,戴不戴眼镜?”将手按在床上,安宇进一步地追问道。 突来的严肃让雨熙吓了一跳,她怔怔地望着安宇的眼睛,突然感到面前的男孩有些陌生,“对不起!我的头很疼,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太着急了!”安宇狠狠地责备着自己怎么这么草率?她才刚醒啊! “没事!你,在这儿,一直守着我么?”女孩软软的声音有一丝害羞,却又塞满了笑意。 或许雨熙并不知道她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事情,不过好在,时间给了自己一次实现承诺机会。 “我想让你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这样的情话好像并不适合安宇,嘴唇抖得厉害,说得吞吞吐吐的,脸也涨得通红。 雨熙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依然清脆c响亮,就像风吹银铃那样。 “你害怕么?”安宇攥住雨熙细嫩的小手,是凉的。她肯定很害怕吧!在晕倒的那一刻,她首先想到的,会是什么?努力地挣脱?对未知的恐惧?回望那些美好的瞬间? “当然不了!”心脏“咚咚”地顶着胸口,“因为你说过,要保护我很久很久的呀!” 是啊!喜欢,不就是你愿意为了她,倾尽全力,付出所有。在那些阴郁的日子,为她带去阳光般的温暖。在她欢乐的时候,让她靠着肩膀,听她讲述也许十分平常的故事,分享她所拥有的那份笑容。 女孩侧仰着脸,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对湿润的双唇和自己的碰在一起。 爱情摩擦而出的火花,并未迎来亲昵的一吻。 安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突来的打扰,让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头发,就连耳垂都红透了,提溜乱转的眼睛似乎不知道往哪看? 显示来电,是大壮! “喂!怎么了?” “你最近小心点?尽量别单独出去,尤其是晚上,还有人多的地方。另外,出外就餐一定用自己的餐具,喝自己的水。”大壮急切的声音显得十分担心。 “啊?为什么?” “最重要的,背下来我的电话。有了突发情况,110根本来不及。” “到底怎么了?这安排什么意思?”用手捂住电话,安宇朝雨熙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想,系列杀人案的凶手,现在,盯上你了!” “怎么可能?按他的性格,有独特且偏执的善恶观,所以犯罪目标都是,不对!” “现在你明白凶手为什么对雨熙下手了吧?” “你是说,因为我?”后脑犹如被人敲碎一般,安宇漠然地愣在了那里。 “他应该知道是你在协同警察破案,并且察觉到了你所带给他的威胁,所以他不得不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阻止你。” “那他就应该冲我来啊!雨熙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伤害她啊?”安宇的脸色骤变,胸腔喷涌而出的怒火不可遏止,嘈杂的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纷纷侧目。 “真没素质啊!在医院大吵大闹的。也不怕影响别人。” “这小子装什么装?觉得自己喊两句,就厉害啦?” “或许有重要的事吧!” “咳!跟自己又没关系。哭就哭呗!”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不是要杀了你,而是要‘摧毁’你。显然,他知道,你非常喜欢雨熙,所以真他妈下三滥的手段!” 安宇觉得身体,忽然间很重,很重,彷如虚脱休克一般,整个世界都是嗡嗡的蜂鸣警报。“砰”地一声,电话从无力的手中滑落。 “喂!喂!安宇?你那边怎么了?啊?说话!” 安宇不再听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他的视线悬在白色的墙壁上面,嘴边喃喃地说道:“所以,他要拿走我最珍贵的东西,是吗?” 原来!我带给她的,不是欢乐,而是海浪翻涌般的危险。呵,自以为是的我,太可笑了!因为自己,令喜欢的女孩受到伤害。如果是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赖在她的身边呢?是不是应该选择离开呢?伤心过后,她会遇到更好的男孩,比我强壮,比我帅气,不会像我一样,带给她未知的凶险,可以在平淡的日子,一直陪伴着她,总是为她创造惊喜,坚实的臂弯无时无刻地保护着她。 可,我真的甘心么?放弃,真的对么?我真的会相信,别的男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么? 也许,只有时间可以应答。 安宇挪动着脚步,重新回到了病房。他能感觉到雨熙热切的目光,可安宇始终低垂着头,他不敢,也没有勇气再直视女孩黑亮的眼睛。他害怕,那些共同经历过的回忆,会让自己舍不得放手。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就打了个电话么?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么?” 随意地摊摊手,安宇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没事儿!”可眼眶里透亮的液体并不会说慌,它顺着眼角,无言地滑落。 掀开被子,雨熙几乎是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她跑到安宇面前,用手背急切地擦掉不断涌出的眼泪,“你怎么哭了?” 应该告诉她的吧?这样,她才不会痛得太久。 安宇茫然地望着雨熙,声带的颤抖夹杂着哽咽,“那个迷晕你的人就是南湖c青科,还有文化广场的杀人凶手” 惊呼一声,雨熙踉跄地退了几步,突然睁大的瞳孔,显然无法相信,“怎么可能?” “而他之所以选择你”脖子上的青筋展露,安宇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艰难地呼吸着,“是因为我。” “什么?” “因为我参与了案件侦破,他察觉到了我所产生的威胁,所以他要夺走我最想珍惜的女孩。他把你放在了海边的礁石群上,想让大海带走你的生命!”安宇知道能再看到雨熙的机会不多了,可自己多留恋一秒,雨熙就有可能承受更大的伤害,怎能如此自私呢? 没了我,希望她能生活得更好! 安宇缓缓转身,可双腿如同坠了铅块一般,怎么也挪不动! 终究,还是舍不得么?你难道真的要等到喜欢的女孩消失于夜幕之中,才肯离开么? 对!迈出右腿,接着,是左腿 “等等!”雨熙看着安宇的背影,“你去哪儿?” 良久的沉默。 “你还不明白么?只有我离开你,你才不会再次经历像昨天那样的恐惧。” “可我现在还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啊!” “你知道那翻滚的潮水是多么可怕吗?我,如果再迟到一小会儿的话,就可能再也” “就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是么?” “是!”短暂的停留过后,安宇握住了把手。 “你说过的,要保护我很久很久,再也不算数了是吗?”雨熙死死地咬着嘴唇,闪动的泪花不停地在眼中打转,“那个跳起来证明给我看不疼的安宇,已经不再是你了吗?还是说,你害怕我会受到伤害,你才要选择离开,可我回答过了啊!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是因为我相信,无论我有多么危险,你都会来,你都会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让我看到!” “把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吧!”推开门,安宇走了出去。 别让你对我的回忆,牵绊你太久。 可令安宇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雨熙竟追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自己,两只白皙的手掌紧紧扣在一起,丝毫不留给安宇挣脱的空间。 她还赤着脚啊! “别留我一个人好么?”雨熙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再温软,更多的,是沙哑和挽留。 肩膀所感受到的,是喜欢的女孩湿热的呼吸和眼泪。腰间,是女孩双手深切的围绕和期待。 我太懦弱了!为什么就不敢相信自己呢?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呢?那是我喜欢的女孩啊!答应过的,哪还能反悔呢?即便豁出命去,也到做到啊! 如果必须要经历这些,躲,是没有用的! “你真的,就那么相信我么?” “你做到了第一次,就一定能做到第二次c第三次”雨熙的手臂似乎抓得更紧了! 安宇转过身来,面对着雨熙说道:“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一定抓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绝不让你一个人(四) 蓝色马自达缓缓停靠在路边,驾驶室里的男人朝远处急切地观望着什么! 这么快就暴露了么?果然,在这个世界,本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看来,又剩下我自己了!不!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躺在暗室里的那个人。没关系,反正我早就玩腻了! 只是,以后就要被全城通缉了! “惊险逃亡么?”男人看着中央后视镜中,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继续说道:“才不!我想,如果再用你为这个社会推入一剂强心针的话,那么,‘新世界’就真的到来了!” 死亡,并不意味着熄灭!教化而烙下的印记永远也不会消失。 蓝白相间的警戒线隔出一大片空间,神色严肃的警察进进出出,‘莞理书店’被黑压压的人群所包围着。 “哟!这咋啦?” “看情况,像是事儿不小,刑警都来了!” “听说原来这地儿就不正经,啥勾当都干!” “不会跟最近的那几起杀人案有关吧?出门就倒霉,赶紧走,赶紧走!” 围观的人群杂七杂八地讨论着。或好奇,或猜疑,亦或悸怕! 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店员如同木头人站在一旁,毫无知觉地接受着盘问。 “店长?他昨天晚上出去了,直到我下班,他都没有回来。”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还有,你几点下得班?” “一般都是八点。我不知道他去哪,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的。” “今早他有回来过吗?” “没有。” “也就是说,他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 “最近两个月以来,他和往常相比,有没有什么异样?情绪c表情之类的。” 二十岁出头的店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应该比从前更加兴奋,也更加忙碌了!” “怎么说?” “以前的店长总是看起来很忧郁,平常都不怎么讲话。虽然现在他也偶尔这样,不过相对来讲还是好了很多,应该是从妻子和孩子的离世阴影中走出来了吧?” “你刚才说得‘忙碌’是什么意思?” “他经常晚上出去,第二天才回来。而且绝对不允许我上楼打扰他!” “楼上是卧室?” “是!” “一般这个时候,他会在哪?” “他两个月前就回到了青科教书,现在应该在学校!” “整夜未归,直接去学校,不回来拿些东西?”侦查员咄咄逼人的气势,充满了质疑的味道。 “我怎么会知道?”店员背上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反正已经准备好辞职了,谁还管那么多?” 侦查员眼前一亮,“为什么要辞职?” 店员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骤变,“前几天,我来得比较早,在店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可是就当我整理书籍的时候,他突然就站到了我的身后,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样子,凸出来的眼珠布满了血丝,头发和内衣全部湿透,就像一头想要吃人的猛兽,他淡淡地说了句,‘疼吗?’就转身离开了,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脖子上,沾着什么东西,灰白色的,像是一块腐烂掉的死皮,真是吓死我了!” “他为什么问你疼不疼?” “不!他当时的眼神凶狠c涣散,但我觉得他并不是在问我。” “他一直独居么?有没有朋友什么的来拜访他?” “他没什么朋友,不过我倒是记得有个女人经常会来找他。自从我在书店里开始工作,他就是在二楼独居的!” “什么女人?长什么样子?” “嗯——眼睛很大,头发也很长,总之是个很漂亮c很年轻的女人。” “没什么特别的么?” “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魅力,她更像是一名职业女性。” 侦查员拿出郑梵溪的照片,“是不是她?” 店员捏住照片的手十分激动,“对对对!就是她?” “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她来找他干什么?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这两个月都没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好说,类似于恋爱关系吧!” “什么叫类似?” “她应该是喜欢店长的,我能感觉得到,可是店长好像不怎么回应她!警察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店长,怎么了?” 侦查员冷淡地撇撇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知道得太多,没好处。” “奥!行!那什么时候我能走啊?” “不用着急!该让你走,就会让你走的。” 秦亮和林良听完笔录后,则沿着楼梯径直上了二楼。简约的家具靠墙而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被窗子投入的阳光所照耀,干净c柔软。甚至没有睡痕。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似乎经常打扫,足可以映出清晰的人像。亮着电源指示灯的台式电脑,应该并未关机,仅仅是进入了睡眠模式。换鞋处,木色的柜门倾斜地开着,黑色的拖鞋散乱地摆放着,底层的运动鞋存放处却空了一个位子。 两室一厅的起居室,和谐c平静! “怎么会有男人将房间收拾得这么整洁?”林良围着中央沙发踱了一圈,不失吃惊地说道。 秦亮并没有理会林良的感慨,径自走到电脑桌旁,俯身晃动了一下鼠标,请输入密码的对话框随之弹出,“这个!你行么?” “什么?”林良探着头凑了过来,“哦!当然不行。术业有专攻,我不擅长这个,小邓可以,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秦亮“唔”了一声,旋即打开了冰箱,排列整齐c有序的蔬菜和水果,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愈加新鲜c明亮。接着拨开冷冻层,浓雾般的寒气如同有了质感一般,迅速蔓延了出来。下面的空间很大,仅仅保留了一个抽盒,温度被调得极低。透过长久凝结的冰柱,里面是什么,根本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个圆滚滚的东西,大小和一个中型西瓜差不多。 冰冷的触觉穿过橡胶手套传送给大脑,视线被冰层有所阻挡,林良将它放置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刚看一眼,就觉得整个头皮都被麻翻了,全身的汗毛也都倒立了起来,“这是人的头?” “看起来是的!”秦亮的目光依次扫过林良手中的冰冻体和整齐划一的房间,“果然!这个高理,也是心理障碍患者。发布通缉令,全城追捕,另外对负面消极新闻头条的人物进行密切关注,他那样自负的人,绝不甘心就此罢休。我说过,他停不下的!” “他昨天走得很匆忙啊!”对其它位置的搜索无果之后,秦亮停在了换鞋处,“拖鞋都没来及摆放整齐,柜门也是开着的。” “秦队!”侦查员十分兴奋地冲秦亮挥挥手,“楼下有重大发现。” “就在这儿!” 书店一层的角落,摆着谢绝使用的圆桌内侧,一块灰色的地毯已被掀开,半圆形的凹坑,手拉式的把手。 “这是?”林良顺势向上拉开了沉重的铁板,通向下方的台阶赫然而出,“暗室?” 一股刺鼻的味道自暗室深处竭力地向外挥发着,那东西如同黏在了鼻粘膜的上方,让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深深的不适,脑袋也渐渐被冲得发懵。 尽管是在白天,可下面的光线依旧昏暗,那味道也愈加强烈c浓郁了,逼仄c潮湿的旋向楼梯向下延伸着,不知是要通向何处?秦亮等人小心谨慎地行走着,脚下时不时有股滑腻的感觉生出,令人恶心不止。很快,一条南北朝向的走廊出现在强光手电的照明范围内,挂着号牌的小房间成排设立,头顶考究的水晶吊灯落满了灰尘,脚下的瓷砖尽是凌乱不堪的脚印,看来有人曾多次进出。 “呵!地下交易啊!”侦查员按下墙壁上的灯具开关,不出所料,电路早断了! 秦亮顺着脚印朝南边走去,八米左右,已到了尽头,右转。面前是趋于弧形的墙壁装修,高约一米的基台两侧均有台阶可供上下,中间是半径约三米的浴池模样,里面尽是泛黄色的液体,那酸性的刺鼻味道想必就是这个。正对浴池的上方,是倒悬的金字塔式照明灯具,两侧的墙壁凹槽之中,还留着些许情趣用品。几个塑料制就的蓝色水桶随意地堆放在一起,不起眼的角落放置着几只皮鞭和铁钩,秦亮脚下则是一大片脏污并且十分黏稠的水渍。 “我靠!这是什么?”侦查员猛地一惊,手电的光圈停在了南侧的墙壁上面。 那是几乎布满整面墙的“正”字标记,细致整齐,绝不潦草,每一笔都极其用力,仿佛是在用心地去完成的某件“艺术品”。 “咔哒”,昏黄c黯淡的光线对向而出。 顿时,视野明晰了许多。秦亮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浴池中央。那个漂浮其中,鼓起呈暗黑色的东西,是什么?长长的铁钩紧紧钳住它的一角,水波荡出,随着距离的缩短,它的轮廓也愈加地呼之欲出。 “这竟然是具尸体!”林良伸手触碰那黑乎乎的东西表面,强烈的凹凸感,却还残留着些许弹性,“可怎么没有头?”失去脑袋的尸体似乎短了许多,凌乱c凶狠的鞭痕使得肌肉包围的骨头都露出了白芽,被抽裂的皮肤组织依旧粘连不断,脖子上的断茬儿被泡肿的双肩所衬托着,显得异常恐怖。 “冰箱里的,应该就是他的头了!”秦亮低头察看着尸体情况,“死亡时间至少是两年前了!” “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当年逃逸的肇事司机?” “什么样的仇恨需要这么发泄?将他泡在地下室的福尔马林里,永不见天日,肢解头颅c鞭尸。目的只有一个,‘惩罚’!复仇的‘惩罚’!”锐利的目光将系列动机相连,秦亮回身说道:“高理!就是幕后真凶!车祸导致的家人离去,使他的心理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扭曲。而郑梵溪所说的心理剧治疗,高理应该是亲身体验过的,他知道杀人能缓解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当郑梵溪重新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之后,高理告诉了她最后的‘仪式’阶段,也就是惩罚黄致宇的罪恶,以生命的代价!另外,我觉得郑梵溪和高理之前就应该认识,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陈朵儿,她出国前的康复治疗,或许,就是高理进行的。别忘了,当时的高理,可是著名的心理学副教授。” 悄无声息c万籁俱寂的时刻,整个城市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他缓缓地移开木桌,拉出铁板,在一片黑暗与冰冷之中,摸索着前行的方向,未知的走廊,只能听见嗒嗒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他的心情或许是极其兴奋的,终于可以卸下那套虚假的伪装,原始的疯狂使他显露出另一种暴戾的残酷,迫切地扬起手中的皮鞭,在尸体身上狠狠地落下,那时他会在想些什么呢?发泄自己的怒火和愤恨?机械性地进行自我满足?还是竭力地想要摆脱过去的梦魇? 他是否也时常渴望,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当自己重新醒来,一切都没有变化,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c灿烂,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儿还是那么好闻,熟悉的面孔仍在眼前围绕,自己看着他们的眼睛,浮起嘴角,轻轻地笑笑。 那些已然逝去的美好回忆,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割舍的欲望渐渐地幻化成巨大的精神漩涡,它犹如藤蔓般缠绕全身,荆棘般的锐刺侵蚀血肉,对过去的缅怀不再是留恋,而是无穷无尽c深不见底的恨意,由此,过去改变了本身,本身不复存在! “秦队,破解密码后有重大发现!”小邓打开网站的浏览记录,“这,就是他最后停留的帖子。” 近日,百余名民工,因半年工资近一百五十万元被项目业主拖欠,遂罢工抗议。不料,项目业主竟找来专业打手人员,对工人实施蓄意报复。激烈争斗之中,十余名工人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其中竟有一人死亡,两人失踪。法院判决施暴方给伤者一次性伤残补助金等费用共计101万余元。虽然官司答应了,但工人家属却未收到一分钱。 “快看回复!”秦亮急切地喊道。 “真是丧尽天良啊!那是农民工的血汗钱,是用体力一分一分地挣出来的,拖欠这样的工钱,真不怕遭雷劈啊!” “惩罚罪恶的大侠,你还不行使正义吗?这样的人,活着真不如死了来得大快人心呐!” “为什么拼命干活儿的人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他们只是想好好地过日子啊!” “法律怎么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无力了?不过好在,我们的城市出现了一位拯救善良c伸张正义的勇士,我想很快,他便会来了!” 万千的评论中,谩骂c谴责者有之,出谋划策者有之,可其中,最为普遍的,却是希望那位审判恶人的制裁者再次代替道德和法律,完成迟到的正义。而且,凡是谈及所谓大侠的言论,无不措辞激情c赞美,甚至有人将漫威中的英雄角色与其同化,认为在他的光芒所及之处,犯罪将无所滋生。 是啊!他好像真的做到了!这个社会,真的,被教化了!以一种极其简单的方式。 秦亮突然意识到情况的紧急程度。按他的行为方式来看,被那么多人所景仰,所称赞,内心必定是无比地亢奋,那种以往的荣耀,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绝对会再次出手。至于目标,可想而知。 “快,确认这个项目负责人的位置!” 时间无感觉地流逝着,在慌乱c焦急的对话之中,在紧握的双拳c凌乱的脚步之中,在未知和已知之中! 只是,赶在下一次死亡之前,能彻底地阻止他么?或者说,能将这个社会从深陷的泥沼中,拉出来么? 侦查员面露难色地挂掉了电话,直直地望着秦亮说道:“章诚,失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全民公决(一) “看看这个地方,熟悉么?” 长久处于黑暗的瞳孔,猛然被刺眼的阳光射入,他感觉到一阵涩痛,头也随之朝一侧偏去,本能地抬手去遮挡,不料竟被死死地反绑在身后。背部的坚硬和冰冷,他正倚靠在墙壁的一角。 很快,视野变得清晰c开阔。 晨曦的光辉自远处洒向沉睡了一夜的城市,那层柔和的金色竭力地缩小着每一寸阴影,可却始终无法做到。如水洗般的天空,毫无遮拦,悬于穹顶之上,它是那么地触手可及,仿似一抬手,就能摸到软白的云彩。车水马龙的街道依旧重复着每一天不曾改变的故事,长至百秒的红灯,刺耳急切的鸣笛,缓缓转动的轮胎,以及消散于空中的废气。 原来,他和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正在极高的天台上面。 “这是?”短暂的眺望之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景湾三期!” 男人轻声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俯身拉开脚下的旅行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台笔记本,将它放到废弃的木桌上摆好,接着有条不紊地插入随身优盘,操作触摸板,联入无线局域网。 “你说话啊!”无言的冷漠令他感到自心底涌出的恐惧,“绑架是吗?好,你想要多少?一百万行不行?” 专心于自己想法的男人似乎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喊叫,继续点击着电脑,拨开了摄像头,对着显示屏中的画面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点不清楚啊!”随即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几遍,“嗯!这下好多了!” 他暗自骂道:“我操,脑子有病啊!” 男人转身走了过来,跳动着的嘴角,是掩不住的兴奋,“来!让我看看,你上不上像!” “什么?”他蜷缩的身体被男人立于阳光下的影子所覆盖,抬眼看去,那副瘦削的脸廓极其模糊,“你要拍摄录像吗?没有必要,我身上现在就有钱,卡和现金都在我上衣的口袋里。只要你放我走,全都给你!”他不安地扭动着,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钱?”饶有兴致的目光就像胜利者在戏耍濒临死亡的猎物一般,男人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吧!对了一半,不过,钱不应该给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钱吗?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让我走,什么我都给你!” “我以为那样说你会明白的!”笑容渐渐从男人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漠然c肃杀的眼神,“一人死亡,两人失踪······还要我继续说吗?” 他彻底明白了,那场镇压行动才是这一切的起因,“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并没想把事情搞这么大啊!是上边······上边让我这么做的!” “不必辩解,太累!”握住天台边缘的栏杆,男人尽可能地将整个城市收入眼底,“快了!快了!‘它’就要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纵使,是在没有我的以后!可我并不畏惧死亡,活着,太孤独了,那熟悉的面孔c温暖的微笑,总是在脑海中浮现,可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做法的的确确是错的······你在说什么?什么是错的?啊?杀掉本该杀掉的人,惩罚暗影之中的罪恶,不正是你我所坚持和信仰的么?是!你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可那又怎么了?仅仅因为一点点薄弱的情感,你就退缩了?犹豫了?呵!你看看这个城市,肮脏c冰冷c黑暗,它需要一束光,一束永不熄灭的光,而你我做到了,我们一起改变了太多,无论是黄致宇c刘清志,还是吴峰,我们照亮了正义······是啊!你说呢?”男人缓缓地回过头来,迟滞的眼球似乎并没有再看那个半缩在地上的人,暗哑c低沉的嗓音异常地平静c诡异。 他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着,震惊的表情逐渐变化到深深的绝望和哀恸,固然并未听清男人所有的话语,可最后的三个名字却是真切地刺激着鼓膜,打了死结的舌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杀掉那些人的······凶手······” “怎么?不像?”男人戏谑般地反问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容不得半点反抗,“所以,你知道我要干嘛了?” 匆忙地将膝盖跪伏在冰硬的地面上,他苦苦哀求着,卑微到了极致,与那一身奢华c得体的西装显得格格不入,“我知道······我做错了······就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那样做了······”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朝男人爬去,哪怕下颚的皮肤沾上脏兮兮的灰尘,“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对我,真的很重要!”男人径直从他眼前走过,从背包里摸出一捆紧缚麻绳,解开包装用的活结,绳子松松垮垮地垂了下去。男人握着其中一端,蹲在他的面前说道:“来吧!做个游戏!” 他意识到了危险的迫近,奋力地扭动着腰胯,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远离这个凶狠残暴的杀人犯。 可如同蛆虫般的蠕动,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可不喜欢无谓挣扎的人!”男人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他的头上,几注鲜血顺着耳廓缓缓流下,“你最好老实点!” 他开始声嘶力竭地呼救,肾上腺素的飙升令他感知不到疼痛,呼进肺里的尘粒令他不住地干咳,对生命的渴望令他想要抓紧每一分活的希望。筋疲力尽的挣脱,换来的,却是嘴边可笑地耷拉着一丝粘连的涎水,油腻c瘫软的头发不再直挺c黑亮,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层人物”在死亡面前的丑态么? “悲哀啊!”将麻绳从胸前穿过他的两只腋窝,男人注意到那双反绑到身后努力挣脱的手掌,近乎调侃似地说道:“那是你其中的一个支撑点,很重要的!它一旦松动,就连我也控制不了啊!” “他妈的,你说的话,没一句听得懂!”求饶无望的他竟不再懦弱,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男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惊恐可怖! 男人自顾自地系紧那副绑在手上的尼龙绳,动作很慢,很轻松,心满意足地掰了掰那人的手腕,试了试松紧程度,最后直起膝盖,点点头,十分愉快地说:“嗯!不错!这样就没问题了!要是出现了意外,那游戏,就不好玩了!” “操!什么游戏?” 麻绳的两端被系成一个紧实的活结,男人将它挂在在了呈竖向排列的通风管道上面,“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承受得住你的重量?咳,无所谓了,不成功也没有办法,毕竟你只有一条命!来,试试看!”说着,男人便将伏在地上的人扛了起来,朝栏杆走去。 “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二十六层啊!”他仿似明白了,要把我丢下去么?内心的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发麻的头皮甚至能感受得到呼啸而来的地面,近乎百米的高空坠落,结果会是什么?一滩破碎的骨骼和血肉?红白色的脑浆迸裂而出?还是那霎那间冲击地面而带来的巨大痛苦?他不敢再去想了,已是头重脚轻的身体,压榨出最后的力量,弯曲的膝盖死命地碰撞着男人的肩膀,可那段微乎其微的蓄力长度,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呢?乱挥的手指随着他身子的侧转,指甲似乎抓到了什么? 温热c黏稠的液体在男人麦色的脖颈上滑进内衣,三道殷红的抓痕断裂了皮肤中的毛细血管,血,在静静地外渗着!粗重的呼吸响起,男人将肩上那人的脑袋从侧面对准了栏杆,手上暗自发力,直接斜着磕了上去,“都说了!别再挣扎了啊!那样,只会让我更加生气!” “砰”地一声闷响,他感到整个脑袋都失去了知觉,巨大的晕眩使得世界貌似都旋转了起来,眼前一片虚无的漆黑,耳边尽是嗡嗡的蜂鸣,接着额头便传来火烧般的炽痛,喉咙里呜呜的低吼仿佛身体被撕裂一般。 男人并不理会他犹如野兽般急促c剧烈的喘息,手上的力气骤然一增,他被生生地抛了出去。麻绳因为突然的重量,而迅速绷紧,很快,着力点变得稳定。 他,被挂在了栏杆外面! 腋窝下,收缩的绳子勒得肩膀几乎要断掉,脚下晃动c坚实的地面似乎要将自己粉身碎骨,悬于高空的恐惧令他的脑干几近空白和麻木,下体竟难以抑制地抽动起来,紧接着射出两股湿热的液体,僵直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大声地哭喊着:“求求你······别······别······我真的······不敢了啊······” “被你伤害过的人没有第二次机会,同样,你也没有!”男人将木桌反复调整了位置,“你刚才问我是什么游戏,对吧?” 两条长腿继续无力地踢打着,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有获救的机会,才能知道,自己还没有掉下去! 男人按下回车键,“在这个城市面前,让所有人审判你的罪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全民公决(二) “秦队,论坛······论坛又有了新动向!”小邓大声地叫了出来,“一个ip叫做‘新世界’的用户刚刚发布了一条网贴,内容是一段文字和一个网站链接。” “他的罪恶,你来审判!”秦亮将那段文字读了出来,铁青c凝重的表情想必已经知道发帖人到底是谁了! 网络链接所到达的页面则是某视频网站。 高理红润c兴奋的脸首先闪了出来,那么他的背后。悬挂在栏杆外面的人,就应该是此次的惩罚对象,章诚! 欢快的嗓音难以掩藏那对杀戮的快感,漆黑的眼球在太阳映射的光芒下,愈加显得深不见底,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喷薄着牙齿间的血腥味,他坐在镜头前,缓缓地叙说着:“看来大家都已经十分清楚我是谁了!是啊!我就是连续审判三人的制裁者。杀掉他们,无关金钱,无关权利,只是对善恶有报的另一种解释,我早已失去了对腐败司法和不公正法律的信任,这些早该丢弃的东西令我一再失望。对别人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害的那些人,从未付出过任何代价,这样对吗?相反,他们却生活得很好,黄致宇,打进校队,赢得比赛。刘清志,平波缓进,安稳度日。吴峰,骄奢无度,欢笑如常。可是······可是······” 泪水从高理的眼中夺眶而出,“可是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呢?他们所承受的痛苦,远远不止身体上的伤病,心理的创伤永远也无法消除,那种无助和绝望将笼罩他们的一生啊!一遍一遍地回想,他们努力地想要忘记,可怎样也做不到!那么就让我们回归本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用自己的双手,去审判那肮脏的生命······” “立刻锁定他的上网位置,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秦亮猛地注意到画面右下角的四位数网络投票器,眼睛突然瞪大了,“这是?要让所有人进行投票么?” “可我渐渐明白了,犯罪永远不可能停止,因为人心不都是红色并且跳动着的。所以,我要让这个社会知道,伤害别人将会有怎样的下场!告诉那些藏于阴影之内的人,你们终究逃不过制裁!”高理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温和的笑容,“我相信这个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就让我们走出改变的第一步,该死的人,绝不饶恕,投票吧!每一束照亮黑暗的光!驱散阴霾,重现明曙!” “秦队,追踪到了!嘉誉地产景湾住宅区!” 可那只是一个大致范围,若要依次找寻,时间根本来不及! 很快,数字急速地飙升了起来,从一到十,从十到一百,那些宣告死亡来临的致命数字,毫不留情地吞噬着章诚活下去的希望。视频中的他,不再冷硬,不再凶狠,苦苦哀求之间,那个残酷的施暴者早已烟消云散,将头狠狠往栏杆上撞着,期望这个社会能够减轻对自己的恨意。 可他无论怎么忏悔,跳动的数字从未减速,仿似每个与他无关的人,都希望他死!因为那是他该付出的代价!数以万计的弹幕刷爆了整个屏幕,既惊险又刺激的一个死亡游戏,引燃了庞大的网络,这个城市,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裁决! “如果章诚被高理以全民直播的形式杀死,那么一切都会被颠覆,所谓道德和法律就真的成为了,空白!”一旁沉默的安宇,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绝对不能再有人死了!” “具体位置呢?”网监部门的小邓指着那片红点发光的区域,“那可是一大片的住宅区,怎么找?” “景湾么?章诚殴打工人的地方在哪?” “这个!”侦查员迅速调取了报案记录,“是刚刚完工的景湾三期。” “从阳光射入和镜头摆放的方向来看,他是被绑在朝南一侧的天台栏杆上面。并且视频中没有其它建筑物遮拦,说明他所处天台的住宅楼视野不受任何限制,应该属于景湾的边缘地带。另外,画面中,出现了位于鼓楼区东南方向的卫视大厦,也就是说,在那个位置俯瞰下去,将会是龙番市的市中心。”安宇的脑海中幻想着,在这座城市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公决罪恶,拯救正义。 这就是,他所期待的吧! 整理好配枪,秦亮挥手招呼着,“立刻出发!” 循而反复的警笛响彻天际,极速转动的车轮能否赶得上对章诚的审判? 如果高理所推崇的“新世界”,真的实现,那么这个社会会变成怎样呢?无可非议的是,犯罪率会大大降低,那束代表惩罚的强光,会彻底摧毁未知的罪恶,以最为直接,也最为有效的方法,你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会以百倍c千倍的代价返还给自己,哪怕剥夺你的生命。那些咒骂c侮辱别人的话语,你还敢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么?龌龊c肮脏的行径,你还敢在那束光下,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么?你不敢!没有人愿意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当作赌注,去挑战那难以预知的死亡。 可这样的社会,真的,会美好么?暴力教化所带来的,绝不是温暖与和谐,相反,却正是无尽的妒恨和猜忌。笼罩在恐惧c阴暗的乌云之下,放弃了彼此原谅和善意微笑,退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你又怎能感受得到那深切的关心?触碰得到那急促而紧张的心跳和紧攥而湿热的掌心?又怎能看得到别人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究竟是狰狞c惊怖的野兽摸样,还是那个纯真c自然的本我? 高理发布的同步传输视频,瞬间便吸引了几万网民的眼球。如此劲爆c刺激的直播,为生活平淡乏味的他们,燃起了燎原之势的熊熊烈火,点赞c评论c回复c转发,将其作为炫耀c满足的资本?对朋友津津乐道的话题?以及惊呼之余展露自我残虐的本性? 他们在哪儿?躺在舒软的沙发上?吹着热气的办公室?还是枯燥无奇c无所事事的教室里?手指轻轻地点动鼠标或滑动屏幕,为所谓审判增添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他们得到了什么?自豪感么?认为自己参与了一场代表正义的裁决?杀掉了本该死去的恶人? 难道,他们就不是在犯罪么?是不是投票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死章诚的帮凶呢? 警察到来之际,景湾三期南侧的道路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车辆司机干脆放弃挣扎,熄火,点烟,饶有兴趣地观看一场从未看过的极限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嘈杂不断,他们举起手机,打开照相键,放大c放大c再放大,尽量将那个模糊的人像拍得清楚一些,为的只是,在喝酒聊天时,拿出来彰显自己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而即将死掉的那个人,就真的,仅仅是张定格的图像而已。高兴的表情难以掩住心中的激动。 “真的会死么?” “谁知道呢?已经五千多票了,说到一万就把那人从楼顶扔下来,再等等吧!” “哎!对了!你们投票了没?” “谁投那个啊?”手机不自觉地往后掖了掖,原先亮起的淡黄色图标,此刻却是灰色的! “其实,就算他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个视频中说话的人,难道真的是连杀三人的杀人犯,那他这次还能跑的了吗?警察包围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人家就算被判死刑也值了啊!这名气不比什么大明星大得多?” ······ 绝缘与世界的另一个空间,寂静得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似这长久的等待,并无意义! “呵!怎么?不挣扎啦?”靠在章诚旁边的高理衔住一支烟,“别急!很快,就结束了!喏!看见么?已经六千八百九十九票了,啊!不,是六千九百零一票。” 彻底虚脱的章诚已经不敢再回头去看那串快速跳动的数字了,颤巍巍的脚下尽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好奇地像是在观赏一只动物,一场杂耍。喉咙一紧,章诚挤出一口血痰,“啪”,朝地面吐了出去,“你他妈真的是有病啊!” “哎!问你个问题!”弹掉灰白色的烟灰,高理压低了声线问道:“你说,如果我现在把你放了······” 章诚的眼中立刻泛出几道亮光,脸朝高理木然地扭了过去!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凑到章诚的耳旁,高理语气冷硬地说道:“你还能继续生活得下去么?” 刚刚亮起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什么意思?” “你活着的意义啊!看不到么?那么多人都希望你死,在这个城市中,还有你的立足之处么?” “我可以去另一个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没人认识我······国外······对······国外······” “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么?”冷笑地摇了摇头,高理将手按在了章诚的肩上,“无论去到哪儿,结果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认为你能侥幸逃过我的审判?不!是整个城市的审判。你的死亡,将阻止更多的罪恶,这样不好么?” “好你妈!”章诚抖动着肩膀,想让那恶魔离自己远些,“老子死了也不放过你!狗屁审判!” “啧啧啧!”咂舌的同时,高理的两只手掌竟有节奏地鼓起掌来,“我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