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秧草》 《地秧草》正文 前言 宇宙浩瀚，星光璀璨，孕育着无穷之奥秘。恒星生生灭灭亿万千年，物质演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太阳，这颗光芒四射熠熠生辉了四十多亿年的恒星，在宇宙中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粒尘埃而已。然而，太阳的神奇与伟大在于她孕育了一颗行星上生命的传奇。地球，这颗得益于太阳光辉福利的行星，集万般机遇巧合于一身，鬼斧神工，生的波澜壮阔，绚丽多彩，气象万千。生命诞生于这颗行星上，据说已有三十八亿年之久。沧海桑田，迂回曲折，生命演化展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在地球上愈发生机勃勃了。有道是： 世界很奇妙天地广无边 从来不太平自有法则定 生命即传奇活着多快活 今生必有因顺势得昌盛 此为大世界——小生命也 《道德经》有句话说的好：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世界从无到有，由物质演化出生命，由生命演化出智能，而智慧生物都进化出了高级情感。有了高级情感体验，智慧生命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世界高级情感体验，自从人类文明诞生起，由于人的自主选择和地理的自然阻隔，演化出了几大主流板块：东方有佛、道、儒三家之说；西方有真神上帝说；中东有阿拉真理说；非洲有狂野奔放的自然崇拜；美洲有把光明的太阳奉为神灵，不一而足。 情感体验本无优劣之分，但人性却有罪恶缺陷。情感体验总觉得自己是最完美，视他人体验为劣等种姓，由此，征战杀伐古来有之，无数性命成为孤魂野鬼，实不冤载！情感体验，无非都是智慧生命在世界中的真实存在。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为何不能以人的种群文化生活情感体验不同，而选择的文化归宿与世界和平相处呢？佛，有四圣谛：苦谛、集谛、灭谛、道谛；有八正道：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教人善待万物，体谅自身与世界而得解脱，弃世脱俗者、大彻大悟者、心力交瘁者向此佛。老道：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以“道”说明了宇宙万物的演化，无为，逍遥自在者之流易从之。儒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因势利导，构筑社会秩序，对中国两千多年社会历史的健康演进功不可没，有大为，有担当，因时而动真君子之辈尊崇之。真神上帝教：人格化的世界之道，创世、掌控万物、慈爱悲悯、人格幻影却又求真向善，不失为人类虚无心灵的一种绝好归宿。伊斯兰教真主阿拉：宇宙主宰，真谛传授，兄弟平等，和平安乐，洁身自好，灵魂纯洁求得后世永恒。又有自然、光明崇拜者，虔诚膜拜，各行其道。正如此，人类文明智慧才如此多姿多彩，不会整齐划一，单调乏味。然而，现实世界却是：乱、乱、乱！明枪暗箭多纠缠，你抢我来我刀砍！有道是： 难！难！难！ 和平共处难！ 难！难！难！ 互相体谅难！ 难！难！难！ 利益均衡难！ 难！难！难！ 欲望满足难！ 此为大道理——小情感也 概闻：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后有阴阳生万物，万物规律运动，方有世界之象数。如果世界是由一个大转盘带动运转，转盘有序运转，世界则平稳安定；转盘剧烈震动，世界则错乱无序。能够让世界大转盘剧烈震动的，必定是有一股巨大的新生力量扰动引起。此力量在世界平稳时，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劫数到时，爆发便势不可挡，自此，世界重新洗牌，新序诞生。 地球为世界一隅，内生系统与世界错综相连，影响地球内生系统规律运转的或天罡或地煞，便不足为奇了。地球生命系统为其内生系统之一派系，生命与地球命运纠葛也就不言而喻。据考证，奥陶纪生物大灭绝，是由于当时地球气候变冷和海平面下降，剧烈气候变化导致很多生物从此荡然无存。地球发生如此大变故，实为久蓄地煞之气集中爆发也未可知。白纪晚期恐龙大灭绝，是由于陨石撞击地球爆炸所致，实为突降天罡灾物，引起地球环境连锁反应也未可知。如此反复无常不止一次。每次灾难过后，地球生命新生复苏，很快，便有一片生机盎然景象。然而，自从人类工业文明诞生短短几百年以来，地球天罡、地煞混合发力，象数预兆实在凶险异常！人类自大狂妄、虚伪自私，欲征服自然方能快慰。无节制工业机制运转对自然系统的袭扰，使越来越多不自然物质混合其中，自然有机系统危机四伏，众生岌岌可危。人类却如温水煮蛙，不觉已入灭绝险境，与“智慧”二字担当，实差甚远。欲无止境；空壳灵魂；行尸走肉；麻木不仁；阴不阴，阳不阳；柔不柔，刚不刚；正不正，邪不邪；廉不廉，耻不耻！那自命个性的无个性，那自命自由的无自由，那自命仁义的无道德，那自命博爱的无胸怀！如此以往，前途凶险！正如，阴阳混乱归于混沌。求生存，要发展，正挑战着人类千年文明智慧。拨乱反正归于正统，已是迫在眉睫。有道是： 无极空虚事事无，太极法相道道真； 天命顿悟皆有因，自然法界具定论。 返璞归真命质本，随顺世法心灵魂； 天人合一与时进，众妙之门有联姻。 此为阴阳混沌——新生萌动也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历史演义，志士因势而为。千百年来，人类历史风云变幻，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历史无悲喜，人情有悲欢。一出出一幕幕，国恨家仇、忠肝义胆、爱恨别离、大义灭亲的悲喜剧一再上演。大至帝王人雄仁人志士斗智斗勇，小至平常百姓家，油盐酱醋生计奔劳无不造就了历史的演进。 据照人类历史上下一万年文明，人可分六类人色：第一类为自觉完人；第二类为宗教领袖；第三类为大德圣人；第四类为真君贤人；第五类为仗势智人；第六类为行动众人。众人是意志不觉醒完人，因为众人一生都在本能演义着生命实质，抗拒着不平等，创造着财富。众人在本能趋于完人时，受时代局限，演变出宗教领袖、大德圣人、真君贤人、仗势智人，此六类人色各有其历史使命。自觉完人在人类历史上还不曾出现，因为产生自觉完人需要人类社会公器高度发达，精神文明充分完善，“人”才能成为真正自觉完整的人，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趋势，是由智慧生命的实质——不灭的存在决定。释迦牟尼、耶稣、穆罕默德……无论是历史的还是现世的，宗教领袖让众人的精神世界有了依靠，是人类能够平安到达自觉完人世界的守护神，不至于在愚昧中自裁了卿卿性命，在没到达理想国之前，就已经为非作歹断子绝孙，消声灭迹！伏羲、黄帝、尧、舜、周公、孔子、老子、鬼谷子、苏格拉底、柏拉图、努哈、乔尔丹诺·布鲁诺、伏尔泰、卢梭、甘地……此一类人谓之人德，大德盖世，功德无量；扭转乾坤，度量非凡，世界为之一新。仓颉、大禹、泰勒斯、赫拉克利特、孟子、庄子、惠施、亚历山大大帝、墨子、孙子、琉善、玄奘、韩愈、朱熹、罗吉尔·培根、笛卡尔、龚自珍、伊曼努尔·康德、乔治·hsd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卡尔·亨利希·马克思、马克斯·韦伯、孙中山、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此一类人谓之人慧，智慧光芒照亮人间，去愚昧、防野蛮；斥迷信、排众难；立太平、挽狂澜，使人类社会发展勇往直前。杜康、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扁鹊、蔡伦、司马迁、班超、张衡、王羲之、孙思邈、鉴真、李白、林默娘、李清照、辛弃疾、孛儿只斤·铁木真、列奥纳多·达芬奇、威廉·莎士比亚、徐霞客、艾萨克·牛顿、曹雪芹、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阿尔伯特·爱因斯坦、马克斯·普朗克、季羡林、加西亚·马尔克斯、威廉·亨利·盖茨、任正非……此一类人谓之人杰，人杰之人仗势发展，或先天资源优越，或精神意志坚决，或迫于压力拼搏，或多才多艺博学，或投机取巧灵活，总之，人杰之人精力充沛，成就了一番自己的事业，惠利众生。而行动众人谓之众人行动本身，人间社会各色人等都是由行动众人演变而来，因为，众人拥有最朴素的生命实质和强大的原生态生命力。可见，那博爱众生的、那慈爱悲悯的、那多才多艺的、那宅心仁厚的、那叱咤风云的、那傲视群雄的、那自命不凡的……都与你我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的生存体验不同，生存意志、精神面貌千差万别。关键在于“自觉”二字，任何时候“自觉”的觉醒，随时可以改写自己的人生体验，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不同的人生视角，不一样的人生命运。而现世那些自甘堕落、糟糠腌臜、悲观厌世之流，又何时能够悟道生命本质的精彩绝伦，旷世稀有，独一无二的真谛呢！有道是： 无缘无份穷劳神，亦真亦假难辨分。 开诚布公真君子，自持清高是小人。 大我定乾坤，小我受困顿。 物我两忘任逍遥，穷奢极欲不脱身。 德才兼备修仁义，低三下四终无魂！ 此为谈古论今——人纲教化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本来只不过是地球上普通的一支物种，为何人可以与天地齐德？因为“人”趋向性本善，具有灵性与智慧，能够参透宇宙玄机，并根据宇宙的普遍规律去顺应它，使自己的生活更加美好和谐。但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如果无法无天背道而驰，宇宙还是那个宇宙，人失去的将会是自己的未来。曾经的繁华喧嚣终归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人的七情六欲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竞争和自强不息是生命本质，也是社会活力的象征。但是，人如果失去仁义，作奸犯科，心无良善，任其情欲无限膨胀只局限于狭隘的自私自利、一叶障目、病态扭曲、固步自封、不择手段，到头来，失去人道，因果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道是： 世界本无理，生命论有道； 自然随自然，道理化道理。 道论自然生，心想欲望成； 论事需有道，善恶自然明。 此为回归自然——大道使然也 以上可以说是“地秧草”的开篇。诸位读者若问：“乱七八糟与‘地秧草’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地秧草’又是个什么东西？”“地秧草”只不过是作者家乡话说的一种普通的小草，又说“拉秧子草”。至于此草的学名叫什么，作者本人也不知，在此，只能道出此草的生长特性，以供植物专业人士对比查明。此草秸秆细长枝叶细密，落地生根，盘根错节，生命力极强，是当地农民最痛恨棘手难以根除的野草之一。 作者从小生长在农村，与父母下地耕作时也时常遇到这种小草，极难根除，它顽强的生命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日，用“地秧草”作为此篇小说的名字，实在也是此种野草与作者的一种缘分。如今，我也已经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从记事起，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风风雨雨，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咸。恍然间，我感觉我的父老乡亲，周围的亲戚朋友，作为中国人最普通的一员，在这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竞争激烈的大地上，不也是一棵棵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吗！ 作者在农村最原生态自然环境里长大，对人从来没有贵贱之分的概念，是生命即有她伟大的一面，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生命即传奇。也许有人会说，农民也就那点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如今，电视、网络不乏有大量关于农民的新闻报道。更何况，关于农村题材的小说、电视剧等文艺作品每年都有不少，对村落的发展与农民生活的困苦是必不可少的描写。多数文艺作品中，农民的情感体验也就是张家长李家短，不务正业的，偷个鸡摸个狗；吊儿郎当的，调个情爬个墙；欺人霸道的，揍个人耍个横；奋发有为的，创个业挣个钱；鲤鱼跳龙门的，刻苦学习金榜题名……作者要说的，以上这些事在农村确实有，但不全面也不绝对。作者本人感觉，在自己这三十年多年的成长，正赶上中国历史发生巨变的大时代，大时代之下，人的情感体验自然会跟着发生剧烈的变化。虽然个人的情感都是小情感，但是，在大的时代背景下，小情感顽强的生命力更显示出她不平凡的伟大。农民，这个在中国占最大多数的众人，在本能演义着的生命实质，抗拒着的不平等，创造着的财富，不正是中国这三十年巨变的最大推动者吗！更何况，农民是中国传统文化最纯洁最朴素的传承者。农村，是中国传统文化最后一块没有完全被污染的圣地。当然，在这块传承了千年文化的圣地上，也有她腐朽的一面，古今碰撞也最为激烈。在最原生态自然、最原生态文化、最原生态生活、最原生态情感里，也有可能开出最阳光灿烂的花朵。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一章 1 羞辱 人有人话，鸟有鸟语。一棵树风吹树叶哗啦啦是植物在交流。一只蚂蚁东倒西歪，拖着大于自身好几倍的食物往家赶，路上遇到同类也会互相打招呼问好。蟋蟀们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吱吱的唱着歌，你说它们不是在谈恋爱，鬼才信。有的用触角，有的用舞蹈，有的用颜色，有的甚至用气味在交流，真是千奇百怪各有奇招。只要有人用心静静的去聆听，就会听到各种语言传出来的故事。这一窝的蚂蚁与邻居的蚂蚁窝隔墙掏空了，赤裸裸的入侵，女王陛下自然不高兴，一声令下，英雄不问出处，狭路相逢勇者胜，血染战场视死如归。蚁族将士们个个都是好儿女，保卫家园奋不顾身，哪管前天与隔壁的蚂蚁还唠嗑称兄道弟呢，今天你我敌对双方，能死在你的利齿之下也心甘情愿，谁让咱们命里就该如此呢！ 在中部平原泽源市景冈镇联庄村生活的生物们，最近几年都快炸开了锅。有一位蓬头垢面、目光清澈、调皮捣蛋的人族小孩表现很是异常——似乎能够听懂它们的语言。这样的事在生物群里面传的沸沸扬扬。这位人族小孩经常聚精会神，对着花儿、鸟儿、虫儿、鱼儿什么的自言自语，叽里咕嘟噜，说什么朋友朋友的。他不高兴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朵正努力绽放的小花招谁惹谁了，只因为他想认识一下花瓣里面包裹的花蕾，便用沾满黑泥巴的小手一把扯断经枝。他说朋友不可以藏藏掖掖，便一片叶一片叶地除去花瓣，只剩下个赤身裸体的花蕾，被丢在地上默默地哭泣。村南头水渠边的老柳树听路边的蒲公英遇到一只蚂蚁对它说：“这位人族小孩人们唤他李卫华，有一次我遇到他，被他拿根枝条拨弄来拨弄去，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流着哈喇子，哼唧哼唧，耷拉着晃来晃去的鼻涕，真是快把我给吓死了！” 人族啊，一个不成熟的族类，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来也情有可原，大家只能多多包涵，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便是。 一九九二年夏。转眼间李卫华十岁了，现在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虽然已经上学了，但是，喜欢与花鸟虫鱼做朋友的爱好依然不减当年，在父母、老师、同学眼里很是另类，并且霸道十足爱打架。李卫华天不怕地不怕，比自己大几岁的打起架来也要死磕到底，比自己小几岁的也从不心慈手软。不分男孩女孩，经常有家长领着被打哭的小孩去李卫华家讨说法。 村南头，马路边，红砖围墙，绿树成荫，三排红砖瓦房，便是联庄小学了。今天上午，房檐下吊挂的一口老旧铁钟突然被人一阵急促的敲打，锵锵锵、锵锵锵……上午第一堂课的铃声被人敲响了。顿时，同学们飞快地奔向各自的教室，原本沸腾的校园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班级的老师带着教案开始走向各自的教室。 突然，一间教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吼叫声，校园里杨树上的一片树叶被吓得瑟瑟发抖，不小心从树枝上慢慢飘落下来。 “给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字——要一笔一划地写，横是横，竖是竖，撇是撇，捺是捺，要写得工工整整，有些学生就是不好好写！李卫华，这个是不是你的听写本？” 刚路过二年级正要去一年级上课的王老师，透过窗户往二年级教室里面瞅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快步离开了。 只见二年级教室中间，一名下身穿短裤上身穿破烂小军褂蓬头垢面的学生，低着头慢慢地站了起来，移动的桌凳发出咚咚的响声，使这个鸦雀无声的教室更显得有些恐怖的安静。他咬了一下嘴唇，应了一声： “是。”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是写的什么呀！”周老师用他那双由于脸胖而显得有点小的眼睛，直瞪着台下那位站起来的学生，高举着手使劲地晃动着一本只剩下半张本子皮、纸张的角都厚厚打成了卷的听写本。“你把名字写哪去啦？不让你写出格，你却写的四个格都装不下，前后都窜到一块去啦！怎么看都像是屎壳郎爬出来的，乱七八糟，这都是些什么呀小老弟？你究竟是怎么学的呢，我问你？”周老师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教室内有几名学生忍不住发出一阵哧哧的笑声，却不敢大声笑出来，只是硬憋着。教室里依然很沉静。 “如果我勉勉强强还能看出一个写对的也行呀，你看看，老弟，你看看，全错啦！”话音刚落，周老师把手里拿着的听写本啪的一声狠狠地甩在了讲桌上。 李卫华咬着下嘴唇，显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想：“哼，狗屁，以前不都说过这些吗！” 李卫华对周老师的发火已是司空见惯，一点也不在乎他说些什么，不过，他对周老师的确恨之入骨，总觉得周老师跟自己过不去，吃了他不少苦头。 “你天天和李志磊同学出入在一块怎么就不能向人家学着点呢？你看看人家李志磊同学写的工工整整，趟是趟行是行，还没写错一个字！”周老师由于发火有点涨红的脸，现在开始慢慢恢复原样。“这样吧，大家都看看吧，你们两个拿着他们的听写本让大家都看看。” 前排两名女生立刻起立走上了讲台，从周老师手里一人接过一本听写本。 李卫华猛地抬了一下头，显得有点惊慌局促，周肥熊要使自己下不了台了！不过他很快又低下了头，因为他的目光触到了周老师那犀利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先让大家看看李志磊同学的，”周老师对那两位女同学说。 周海侦拿着李志磊干净整齐的听写本，翻开上一课周老师听写的那一页，只见上面的字体工工整整，一个连着一个的红笔对号，从头划到尾，最后空白的地方，被一个大大的等号托着的“100”占满了空间。周海侦一脸惊羡的表情，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托着听写本，走到了第一排第一位同学面前开始为大家展示。 “呀——100分，他又考了一百分，写得真工整！”第一位同学惊叹地叫道。 第一位同学的同桌迫不及待把身子凑过去，同样惊叹道：“就是，真工整……” 这时，后两排的同学也使劲伸长脖子向前探，一个个就像鸭子在汲水，随后，便是啧啧称赞之声。 周海侦托着听写本，按照顺序，极其认真把它触到同学面前，让每一位同学都能仔细看清楚后再拿给下一位同学看。随着周海侦的移动，周围同学的脖子和目光都紧紧跟随那个写有一百分的本子慢慢移动，阵阵啧啧称赞之声不绝入耳。 “可以让大家看李卫华的了，”周老师翻着白眼对拿着李卫华听写本的女生说。 高巧玲翻开李卫华的听写本，上面的纸张大多都已经撕裂，不是少个角就是打成了卷，没有一页是完整的纸张。本子的封皮只剩下了一小半，就像一位潦倒的老乞丐身上仅剩下唯一一点遮羞布，显得羞羞答答。终于翻开了要大家看的那一页，这上面与李志磊的听写本迥然不同，难以分辨的字体歪歪扭扭，有不少空格画上了一个圈。一个连着一个的红笔差号从头划到尾，最后空白的地方被一个大大的等号托着的“0”占满了空间。 高巧玲一只手捂着嘴笑，另一只手拿着李卫华的听写本把它触到了第一位同学面前。周围的同学都背着手端端正正地坐着。当第一位同学看到李卫华的听写本时，一下子紧绷住想要炸裂开的嘴巴，赶紧用一只手捂住，发出哧哧的鼻音，很想笑，又怕李卫华过后揍他，所以不敢大声笑出来。拿本子的高巧玲看到同学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像触到了敏感神经，同样捂着嘴忍不住发出哧哧的声音。接着拿给第二位同学看，第二位同学同样发出了哧哧的声音。 李卫华低着头在教室里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内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老子揍你的时候怎么不笑啊！”李卫华从来不在乎周老师怎么批评他，只不过，这次向大家轮番展示自己的听写本面子上觉得很丢人，他开始恨得牙齿吱吱响。 教室里开始越来越噪杂了，有同学向后扭着头大声说话：“再让我看看……”当然，这是要看李志磊听写本的。 周海侦走到了李卫华面前，慢慢把听写本触到李卫华眼下，对他小声说道： “你还看看不？” 李卫华低着头待着半晌没理她。 周海侦拿着本子继续给李卫华同桌的下一位同学去展示。李卫华的同座就是李志磊，他是李卫华最为要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出入成对形影不离。李卫华一年级留级李志磊也跟着留级，就是不分开。听家长们说，李志磊是吃了李卫华母亲的母乳长大的。因为李志磊是家里第三个孩子，母亲生下他的时候营养不良没有了奶水，而李卫华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比李志磊只小了七个月，自己的奶水吃不完，所以就和李志磊一块吃。两家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农忙时也经常相互搭个手帮个忙。李卫华和李志磊从小不知不觉就一直处在一起，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但是，两位好朋友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一位品学兼优，一位调皮捣蛋，一位谨小慎微，一位大大咧咧，一位老老实实，一位打斗成性。 李志磊有两位高年级品学兼优的姐姐，姐姐们经常在家给他补习功课，贴心照顾，使他干净整洁的几乎一尘不染，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深受父母的宠爱，从小就是家人眼里的好乖乖。李卫华没有姐姐哥哥的护佑，整天爬高滚地，全身布满污渍，家里还有一位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和一位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妹妹。父亲李中海是村里的副主任，官不大，却天天忙里忙外，地里的农活也经常耽搁掉，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把持着全家的农活，自然少有空闲细心教导李卫华，更何况，还有两个更小的，便对他放任自流了。李卫华慢慢地一天天长大，却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反而成了最不省心的孩子，天性好玩好动，只有同花鸟虫鱼做朋友时，才能消停一会。李卫华经常和别人打架，无论大小一旦把他惹上火那一定是大打出手，拼了命的和人家打，在联庄已经是小有名气。大人们知道这个孩子野性反而更喜欢挑逗他，经常与他开玩笑，不过，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会让着他，生怕惹祸上身。李卫华不是文武双全，自从上了学，不出所料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最差的学生。最近周老师听写了生字词一百字，李卫华一个也不会默写，不交听写本又是不行的，他只有在本子上瞎画，没想到这次周老师故弄玄虚，想着办法使自己难堪，弄出了现在这么一个场面。李卫华很后悔，早知道这样全在字格里画个圈也就完事了。 高巧玲拿着听写本走到了李卫华的跟前，李卫华微微抬了一下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的高巧玲没敢亮本子就直接走了过去。 李志磊看了看没有笑，心里有点埋怨周老师，他觉得这样做不好。 周海侦与高巧玲拿着听写本让全班同学看了一遍后，把本子交给周老师，回到自己座位上，教室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周老师整了整衣领，调了调嗓子，从讲桌上放着的一摞听写本中又拿出几本来，一边翻查一边说： “还有几位听写不及格的：王进辉、郝明霞、周海永、张俊生、李志强、曹勇军、李林娜，听写前说过，听写不及格罚一周打扫教室卫生，你们几个与李卫华一起，从今天上午放学开始，打扫六天的教室。李卫华，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李卫华小声答道。 “嗯，你可以坐下了，不过，你给我小心点，我见了你父亲一定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说！” 这最后一句话让李卫华直冒冷汗。李卫华领教过周老师这一招的厉害，只要周老师在父亲面前把有关自己的事情说一说，回家准要吃父亲的耳刮子，所以李卫华很怕周老师，对他早已怀恨在心。 “好了，我们开始学新课，大家翻到第五单元……” 年轻高大的周老师声音洪亮，激扬顿挫地讲解着新课，丝毫没有注意台下有位学生呆若木鸡似的坐在那里，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书本，根本就没有用心听讲。 李卫华坐下后就再也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周老师讲课的声音渐渐远去，李卫华却还在为周老师最后给他说的那句话扑通、扑通心跳的厉害，心想： “完啦，他一定会说的，以前好歹还考过几分，这次是零分，他一定会说的，周肥熊是说到就一定做到！在这里要打扫卫生，回到家还得挨上一顿揍！完啦！完啦！这一顿少不了啦……” “周肥熊”是李卫华为周老师起的绰号，周老师不在时，李卫华就经常在同学面前如此称呼周老师，因为他觉得周老师高大肥胖，走起路来屁股扭肩膀摆，像极了一只熊的样子。课间也经常在讲台上学周老师走路，架起双臂，两手下垂，鼓起腮帮子，一摇一摆走来走去，班里的同学都会哈哈大笑。有一次出乎意料，同学没有来得及报信，周老师突然出现，看到李卫华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的样子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揪的李卫华疼的嗷嗷叫，猛地一甩，甩出了教室。整整一上午，李卫华就被罚站在教室门口不许动弹，动一动还会揪耳朵。被罚站是李卫华的家常便饭，有时上课玩虫子，不注意已经站在身边的老师用书本啪的一声，把虫子拍成渣渣，虫子屎尿喷一脸，被揪出去罚站；有时把前排两位女生的头发拴在了一起，被揪出去罚站；有时自言自语摆弄铅笔与橡皮打架，被揪出去罚站；有时……罚站对于李卫华来说很是乐意，在沉闷的教室里待着那才要命呢。但是，被揪出去罚站又不让动弹可憋坏了李卫华。李卫华这时就转移注意力，目视着远方的树木，在心里与它们对话，或让一只蚂蚁爬到自己身上，身子一动不动，眼睛斜视着蚂蚁，心里说着：加油，加油，往上爬，往上爬。蚂蚁好不容易爬到脸上，李卫华斜视着眼睛，有点痒，正做着奇怪的表情，被突然出来视察的周老师发现，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脸上，说，有虫子，脸上五指红印热辣辣地疼了半天。 李卫华除了担心回家挨父亲的耳刮子，最害怕的是看到父亲那比周老师还要严厉百倍、不寒而栗的一种失望眼神。在父亲眼里，李卫华是个不求上进、稀奇古怪、不走正道的刁蛮玩意，野性难训，一身邪气，屡教不改。父亲对李卫华的教化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学校，希望他能多学知识，懂些人性。老师的一次次反映，父亲就一次次的失望，直到那希望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刺骨，也越来越令李卫华胆战心惊，可李卫华就是改不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一章 2 辍学 锵锵锵、锵锵锵…… 老旧铁钟今天第二次被老师有规律地敲响了，这是下课的铃声，整个校园轰的一声又沸腾起来。 “河根，咱们一起出去呗？”李志磊站起来扯着李卫华的衣袖对他说。 “你别碰我！我怎么配跟你一块出出入入！” 李卫华气汹汹地说完把头压在手臂上，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不知是在抹眼泪还是在生闷气。 “河根——” “去！走开，我不出去！” “你生气了吗？这怎么能怨我呢……” 李卫华猛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看着李志磊，打断他的话说： “我什么时候说怨你啦，您的是一百分，俺的是大铃铛，俺怎么敢跟您一块出去呢！你别烦我！”说完后又趴在了桌子上。 两位好朋友一起长这么大，李卫华还从没对李志磊这么吼过，也从来没红过脸打过架。今天，看来李卫华真生气了。 李志磊慢慢地坐下来，不再劝说李卫华，只是默默地陪伴着身边这位垂头丧气的好朋友。 锵锵锵、锵锵锵……下课十五分钟后，老旧铁钟又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绘声绘色，李卫华却依然呆若木鸡，眼睛只盯着书本。 一想到王进辉刚才的大笑声火就不打一处来，平时肯定是要干一仗的。现在，也顾不得想与王进辉干仗的事了，只想着父亲知道这次听写生字词考了个大铃铛，该怎么交代才好。 王进辉是李卫华在全校唯一的死对头，比李卫华大两岁，个头高劲也大，但是，每次两人打架吃亏的却总是王进辉。王进辉有一身蛮劲，打架却没有李卫华聪明，李卫华很会用巧。去年冬天两个人打架，王进辉按倒了李卫华，坐在李卫华的肚子上得意的不得了，无论李卫华怎么挣扎摆动就是起不了身。正在这时，李卫华突然注意到王进辉冻坏的两只耳朵，上面疙疙瘩瘩布满了血凝块，有的地方还裂开着血口，他两手向那耳朵猛一拍，然后来回一揉搓。霎时，王进辉啊的大叫一声倒地，一个躺在地上两手捂着耳朵哭爹喊娘直打滚，一个蹬天踢地乐的直打滚。 王进辉兄弟三个，王进辉是老大，老二王进超与李卫华同岁，老三王进强与李卫华弟弟李卫国同岁，王进辉兄弟三个和李卫华兄弟两个是全校的两伙“恶霸”，也是两家死对头。只不过王进辉与李卫华只一点不同，王进辉会无缘无故地欺负人，李卫华是谁惹到自己那一定是要死磕到底的。但凡他们两个干起仗，一年级和二年级老师惩罚他们各有奇招，有时老师们也会相互切磋，传授经验，相互效仿。一年级王老师夏天会让他们两位在太阳底下近距离互瞪眼罚站。冬天赶上下雪时，就让他们两位各为对方团上两个雪球，站在雪地里，双臂平起，手里托着雪球，谁的雪球化完谁就可以回去。二年级周老师因为冬天化雪球的季节还没到，夏天就让他们两个背着对方围着校园跑一圈，然后倒换人，直到老师满意，叫过来问累不累，回答累，累就去再背两圈，说不累就可以回到教室上课了。 李卫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想象着父亲知道自己这次考个大铃铛那一鞋底一鞋底拍打自己屁股的情景，想一想凳子上的屁股就直冒烟。还有父亲那极度失望冷冰冰的眼神，真是一眼都不敢抬头看！ “该死的周肥熊，该死的周肥熊，都怨你，你要不说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你一定会说的！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不上学该多好，要是不用上学什么事都没有了……对啊，我为什么要上学，为什么一定要上学，上学被罚站，回家被挨揍，都是因为上学……上学有什么好的，我为什么非要上学啊？不上学就不能活了吗？为什么要上学，我为什么非要上学？在家干活多好呀，在地里干活多好呀，有那么多有趣的朋友，小草、小花、小鸟、小虫、小鱼……从来不和我打架，个个都那么神奇。就算和蜜蜂打架被蜜蜂蛰，打架归打架，它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武器呢，我的屁股上要长个刺该多好啊……我为什么天天死在这该死的教室里？为什么天天死在这该死的教室里？天天记，天天写，天天背，天天念，叽叽哇哇，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不上学不就行了吗，对啊，不上学不就行了吗！可是爹娘为什么非要让我上学？我要不上学，爹会怎么想，娘会怎么想，爹娘为什么非要让我上学？认识字，我为什么非要认识字！二爷爷不认识字，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我为什么非要认识字？为什么非要认识字？小青虫不认识字，人家天天爬来爬去的，想去哪就去哪，最后不都变成花蝴蝶飞呀飞的吗！小鱼不认识字，人家天天游来游去的多开心啊！我为什么非要死在这该死的教室里？我到底为什么啊？爹娘到底为什么啊？……” 锵锵锵、锵锵锵…… 上午最后一节课已经上课了，李卫华不再呆若木鸡似的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书本，而是整个身子就趴在桌子上，斜歪着脑袋，从课间开始一直就没有动弹。上课的老师知道这家伙听跟不听一个样，能老老实实趴在那已经很不错了，更懒得叫他。 李卫华经过将近一上午的心理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上学了。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上学对于李卫华来说实在是太不应该的痛苦，这个学不能再上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样给父母讲清道理，让他们明白上学对于我来说真是毫无必要、没有意义的事。讲清楚了就不用挨揍。但又有些犹豫不决，万一讲不清楚怎么办，讲不清楚父母肯定会不高兴，不高兴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挨上一顿揍？必须要讲清楚。 “就说我有劲，我可以在家帮你们干活，你看，你们天天忙来忙去多辛苦啊！我要是在家帮忙，能给你们省不少力。我可以做饭，我会做饭，你们回家的时候我保证一定把饭做好，这多好呀！要不，就让我在家照看妹妹，小时候我都会照顾弟弟，现在都这么大了我照看妹妹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保证绝不带她去水边玩，绝不会再淹着她！我还可以看果园，看瓜园……我能做的事多着呢！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听话，绝对不怕累。保证不再和小草说话、保证不再爬树掏鸟窝、不再抓蛇、不再斗蚂蚁、不再捉青蛙、不再去捕鱼、不再去河里游泳……我可以放牛养鸡，绝对保证养好，绝对……干什么都行啊，只要你们吩咐的我都愿意干行不行？我不怕苦，我绝对不怕苦，就算再苦再累我也愿意跟着你们好好干活行不行……无论说什么都不同意！对啊！无论我怎么讲道理他们都不同意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我再说不上学会不会挨揍啊？那我应该好好地说，心平气和地跟他们慢慢讲，千万不能顶嘴，不能惹爹娘生气，爹娘肯定为我好。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上学的那块料啊！非要拿快棒槌当钉子用，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啊！还白白浪费你们给我上学用的钱，我不是那块料啊！不管怎么样，在学校待着也是瞎混，半年级上了几年我都记不清了，一年级留级上两年，二年级肯定还会留级，以后三年级四年级……我得上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反正，我一辈子不能全在学校里上学吧！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学不会呀！现在就不上了行不行？你们好好想一想，千万别生气，我根本就不是上学的那块料啊！让我在家干什么我都愿意干行不行……” 思来想去，临近放学，李卫华慢慢地把书本全部装进母亲给他缝制的花布袋书包里，然后趴在桌子上静静等待放学。李卫华还是犹豫不决，不知道一旦挎着书包走出这个教室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父母到底会不会同意他不上学的这个请求，越是接近放学心理越是忐忑不安。 锵锵锵、锵锵锵…… 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了。教室里顿时哗哗啦啦，同学们和往常一样打打闹闹开始往家赶，不一会整个校园里开始安静下来。 二年级被留守打扫卫生的同学，每人拿着一把笤帚从教室最后排躬着身子开始打扫卫生。泥土地面的教室里开始扬起一层灰尘，像一层烟雾，不一会，稍远一点的同学就已经看不清人影了。这时的李卫华还是趴在自己桌子上纹丝不动。李志磊放学就站在教室门口等待着李卫华，看他纹丝不动便对李卫华喊：“河根，你赶紧打扫呗，扫完咱们一块回家吃饭去。” 李卫华还是纹丝不动。 “河根，你赶紧打扫呗，扫完咱们赶紧一块回家吃饭去。河根……” 李卫华突然起身，看着李志磊大声说：“你走吧，以后我不和你做朋友了，你不用等我，你赶紧走吧！” 李志磊心里一惊，李卫华今天到底怎么了，我又没招惹他，他怎么开始对我发起火来了？一直都是好朋友，以前也是这样等着他扫完地一块回家的呀！李志磊看着李卫华一脸疑惑的表情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和你一块玩了！您的是一百分，俺的是大铃铛，你走吧，以后不要找我玩了！”李卫华没好气地说。 “这又不怨我，我又没惹你啊！”李志磊很是无辜。 “谁说怨你啦！我也没说你惹我，就是不想跟你一块玩了，你赶紧走吧！”李卫华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怨起我来了？我……” “我就这样，就是不和你一块玩了！赶紧走——”李卫华调起嗓门大声吼着，往教室门口跑去。 李志磊以为李卫华发火了，跑过来要揍他，吓的他赶紧躲开，嘴里说着：“走就走！” 转身一会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李卫华跑到讲台猛一脚踹门，把门咣当一声关上，嘴里大声喊着：“你赶紧走——” 站在讲台上的李卫华不知在想些什么，开始发起了呆，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正在教室过道上打扫的王进辉直起身来，看着站在讲台上发呆的李卫华说：“李卫华，你为什么不打扫，为什么只让我们打扫？” 李卫华没理会。 “咦？你为什么不打扫？你不打扫，下午我一定告诉周老师，你不打扫，那我也不打扫！” 李卫华两眼直冒火，恶狠狠地瞪着王进辉说：“老子不上学了，你爱扫不扫！”说着，李卫华已近冲了过去。 王进辉慌忙拉开架势做好了迎战李卫华的准备。谁知，李卫华跑到自己课桌旁，拿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跑出学校的李卫华低着头慢慢地走在大路上。临近中午时分，正是人们用午餐时间，宽阔的大路上一眼望去空无一人。前不久下过一场小雨，路面低洼处还积着雨水，倒影着蔚蓝的天空。路边一排柳树正在窃窃私语，长长的枝条随着微风吹过来回摆动，传出窸窸窣窣声。沿路水渠里悠闲自得的青蛙呱声一片，水里的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草丛里的蝈蝈与蟋蟀们飙着歌，蝴蝶在悠扬的歌声中翩翩起舞。李卫华低着头，看着两脚轮换踢着的书包往前走，情绪很是低落，内心异常混乱。 突然，李卫华停止脚步，扔下书包，从路边搬起大土块猛地一下投向了水渠中。水面传来哗的一声响，骤然间，呱声戛然而止，水面的鱼儿也不见了踪影。李卫华对着水渠中荡漾的水面大声咆哮：“你们用不用上学？你们用不用上学？” 猛然的，李卫华两眼泪腺如同喷泉，泉水喷涌而出，在稚嫩的脸蛋上划出两道激流一泻而下。“你们用不用上学？用不用上学？” 那带有无限委屈的咆哮，水渠中却没传来任何回答。 过了一会，水面恢复了平静，一只青蛙先是咕咕低沉了两声，渐渐地，青蛙又开始争先恐后地鸣叫起来。 呱——呱——呱——路上一位小傻瓜！ 呱——呱——呱——你就是那位小傻瓜！ 呱——呱——呱——大家都来看看吧！ 李卫华恼羞成怒，近似疯狂，搬起一块块土块，大声喊着“我让你们笑！我让你们笑！”投向水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一章 3 挨打 大路往东走二百米，往北有一段平坦的小路，沿小路往北走，不多远就到了村头。 村头，路边，家门口，经常在吃饭的时间，聚集着一伙一伙的大人们谈天说地拉家常。看到李卫华从南边垂头丧气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个喊：“呦——黑鼻涕，别人放学都吃完饭了，你怎么才回来？”那个问：“狗鼻子，是不是又被罚站了？”这个又说：“电视混，是不是又考个咸鸭蛋回来啦？” 李卫华抡起书包冲向人群之中，逮人就砸，大人们带着哈哈的笑声四处乱跑。 联庄有七百六十八口人，一百四十五户人家，六条街道，南北三条街把村子分三块，中路和西路街道往南连接大路，往北直达依村而过的赵王河河堤，东西三条街把村子分成四份。李卫华家院门面西，依靠南北连接大路的中街，处在村子街道中段。院门是搭建的鸡架门楼，门楼两边是低矮的土坯院墙，由于李卫华习惯翻墙出入，院墙被蹭的光秃秃越来越矮。李卫华轻轻推开院门，蹑手蹑脚走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边，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下，厨房没有动静，又蹑手蹑脚向两年前建起来的四间红砖瓦房走去，来到堂屋门口旁，听到里面有妹妹小声哭闹的声音，母亲正在哄着妹妹吃饭，还有父亲咀嚼咸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李卫华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平静的进入房间，看到弟弟在剥皮吃鸡蛋，赶紧放下书包，来到饭桌旁刚要坐下，李中海突然转脸对着李卫华说：“今天回来的怎么比以前还晚？” 李卫华吓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手指抠着桌面不敢说话。 母亲王慧勤看着李中海说：“你这是干嘛呢？吃饭呢，吓到孩子了，这不回来了吗。华子，吃。” 李卫华坐下，拿起馒头开始吃饭，李中海也没有再理会。李卫华刚吃了几口就觉得有些吃不下，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继续硬塞了几口。 饭后，妹妹已经睡着了，王慧勤把她放进木质的儿车里，与李中海一起开始平整上午拉来的土。院子地基低，把地基垫高下雨就不会再积水。李卫国已经挎着书包上学去了，李卫华却磨磨蹭蹭，这里找找那里翻翻不想出门。又过了一会，王慧勤看到李卫华在那里磨蹭还没有去上学，平时吃完饭早没影了，就冲卫华喊：“华子，赶紧上学去，别磨蹭了。” 李卫华跑到母亲跟前说：“娘，我帮你们干会活吧，看你们天天这么忙，多辛苦啊！” 王慧勤一听这话高兴的不得了。“哎呦，俺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爹娘了！” 李卫华赶紧拿起铁锹开始铲土，很是卖力。李中海转过身说：“不用你干，你赶紧上学去吧。” “就让我帮你们干一会呗，上课还早呢。” 李中海看到儿子干得这么卖力，兴许真懂事了，心里也着实乐呵起来。 李中海方脸黑肤、眉骨突兀、身材魁梧，是位退伍军人，受父亲李尚德当兵参加朝鲜战争保家卫国思想的熏陶，毅然决然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同村前后去了四人，回来三人，一人牺牲一人受伤。受伤的被战友送进医院，伤病还没痊愈，便从医院办理了退伍复员回家来。从医院跑回来的是李卫华称“半耳朵”的那一位。半耳朵经常给李卫华他们讲战场上的故事，李卫华不知道半耳朵打的是哪个年代的仗，就知道是当兵打仗留下半只耳朵，所以，李卫华就称他半耳朵。半耳朵说自己受伤，是因为没想到，离爆炸的一颗炮弹那么远，轰的一声，噼里啪啦还是被炸着了，他的半边头皮被轰烂，身上一下子冒出好几个血窟窿，嗡的一下天旋地转就晕了过去，现在，只剩下一只半耳朵，身上留下好几个大伤疤。但李中海却从来不给李卫华兄弟两个讲打仗的故事，只说过王慧勤抱着李卫华去部队探亲，战友送来了被子，被李卫华晚上一泡尿尿湿了一大半。 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一会。李中海停下来看着李卫华说：“你别干了，赶紧上学去吧。” “时间还早呢，再干会。” “让你去你就去，不用你忙活了。” 李卫华停下来支支吾吾，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中海怎么觉得今天这小子有点太反常了，两眼瞪着李卫华加大了嗓门说：“你还磨蹭什么，赶紧去！” 李卫华支支吾吾，不敢正眼看着父亲，说：“爹，我——我——我和你们商量个事行不？” “你屁大点人能有什么事，赶紧给我上学去！” “就是跟你们商量商量，你看中不中？” “什么事？你说吧，说完赶紧上学去。”李中海看着儿子。 “爹，你……你看，您跟俺娘天天这么忙，我妹妹还得有人照顾，要不——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就别上学了，我就在家帮你们干干活，照看俺妹妹也中啊？”说完，李卫华嬉笑着抬头看着父亲。 “你不上学？你不上学怎么行！家里不用你帮忙，你妹妹也不用你照看，赶紧给我上学去！” “可是——可是，反正我上学总也学不好，上了也没用，还不如在家干点活呢。” 李中海一听儿子这么说就上火。“你不好好学，怎么可能学好！天天摆弄些不中用的东西，你对着个草说话，十里八村有你这样的傻子没有？人家都说对牛弹琴，你连对牛弹琴都不如！那草是你爹啊还是你娘啊，你叨叨叨、叨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揍你多少次了，就是不改！有那心思你用在学习上，我就不信你真是个傻子，就学不好！”李中海越说越来气。 李卫华感觉父亲意志很是坚定，不由得情绪开始紧张激动，也加大了嗓门说：“反正我不想上学了，我不去了！” 李中海全身的火一下子都顶到了脑门上，眼珠子都快被轰出来了。“你……” 王慧勤这时停下手中的活，打断李中海的话，心平气和地对李卫华说：“你不上学怎么行呢，将来想娶个媳妇也娶不到呀。赶紧上学去吧，听话。” “我就不想上了！反正就是不上学了！” “你怎么越长越缺心眼了，你以后连个字都不认识，去哪找媳妇去！” “媳妇我也不要啦，反正我就是不去上学了！” 李中海火冒三丈。“我一耳刮子呼死你这个傻东西，你连媳妇都不想要了，那我养着你还干啥！” “我二爷爷就不识字，也娶了媳妇养活了一大家子人！”李卫华理直气壮地说道。 “行行行，你想干活是不是，”李中海说着把地板车拉了过来，“去，给我到田地里拉一车土回来，去吧！” 李卫华架起车把就准备往外走，李中海一把抓住儿子，把儿子按在大腿上，一边说：“你还真去！你这么屁大点人能拉得动吗你！”一边脱掉一只鞋拿在手里，又脱下李卫华的短裤，露出圆嘟嘟的屁股，大声问：“去不去上学？” 李卫华大声说道：“不去！” “不去？你……你真不去？” “不去！” “不去，不去，我让你不去！我让你不去！我让你不去！”李中海抡起鞋底，照着屁股，只听啪啪啪，连续打了三下。 “我再问你去不去？” 李卫华咬着呀，嘴里答应着：“不去！”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又是啪啪啪连续三声响，李卫华的屁股已经开始变得通红。 李卫华咬紧牙关，那一鞋底一鞋底拍在屁股上锥心刺骨地疼痛，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嘴里依然喊着:“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我让你不去！我让你不去！我让你不去……”啪啪啪……那屁股由红变紫，眼看就要炸开花了。 李卫华依然咬紧牙关，只不过嘴里慢慢地哼不出话来。疼——那可真疼，撕心裂肺，屁股阵阵通麻，热烈烈、火辣辣锥心刺骨！ 王慧勤是一位心灵手巧、机智聪明、比较有主见的女人，身材中等、椭圆脸蛋、眉眼精致，头发乌黑柔顺，扎有两条麻花辫自然垂在肩前，身穿印有梅花花纹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呆呆地站在原地百爪挠心。王慧勤看着丈夫打儿子这一幕早就心疼的不得了，只不过儿子如此不可理喻，丈夫教训教训儿子也是应该的。眼看着儿子疼的已经受用的了，赶紧拉开火气冲天的李中海，把儿子揽过来。李卫华勉勉强强站得住，屁股像火烤过一般，呲牙咧嘴，真恨这个屁股长在自己身上。王慧勤提上儿子短裤，给儿子揉着屁股说：“你咋这么傻呢，在家干活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就算想做苦力，去外面打工，大字不识一个，那还不任人哄、任人骗吗，把你卖掉还帮人家数钱呢！好儿子，听娘话，娘以后还指望着你呢。疼不疼？娘给你拿书包去，赶紧上学去哈。”说完，王慧勤赶紧跑到房间里去拿儿子的书包。 李中海这一阵下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你个兔崽子，你想气死我啊你！” 李卫华咧着嘴自己揉着屁股，不再出声。 王慧勤把书包挎到儿子肩膀上，还拿了一只熟鸡蛋装在儿子衣兜里，说：“听娘话，赶紧上学去吧，听话。” 李卫华转身噔噔噔一阵小跑，跑出了家门。 李卫华跑出家门，又慢悠悠地走在去上学的路上，屁股火热热麻通通，不时揉一揉，慢慢感觉好多了。李卫华低着头，看着两脚轮换踢着的书包往前走，突然想起母亲往自己兜里放了一只鸡蛋，拿出鸡蛋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继续往前走。路上依稀有几位下地去干活的人，这个时候，去上学的学生基本都已经到了学校在玩耍了。 李卫华现在真后悔，后悔跟父亲商量不上学的事，现在好了，挨了一顿揍，到最后还得去上学！到了学校该怎么说呢？教室地也没打扫，真不知道周老师还会怎么整治自己。 “的王进辉肯定会给周肥熊打报告的！周肥熊要问起来该怎么说呢？他肯定乐着个脸说：哟——你这个小能种，不是说不上学了吗，怎么灰溜溜地又来上学了？你有能耐说不来就别来呀，就算来了什么狗屁都学不会，你来干嘛！干脆在家种地多好啊，你也就只能是块种地的料！你跑回来干嘛，既然说滚蛋了，有种就别再滚回来呀…… 现在真后悔，不应该跟王进辉说不上学的事。走的时候忘了先跟王进辉干个死架了，是他先惹的我，打完之后谁也不搭理谁，拿着书包自己走人了，我不扫地他也管不着。现在好了，回到教室里还不让王进辉嘲笑我说话像个屁，放完不承认吗！你以为老子乐意上学啊，老子巴不得呢！在外面多好呀，小花的颜色多好看，小鸟有翅膀会飞，还会唱歌，小虫走起路来多有意思，去水里捉鱼那别提有多爽呢……” 李卫华一边走一边想，走着走着慢慢停了下来，刚好站在一处十字路口上。再往南走不远就到了大路，大路往西走二百米就到学校，路口往西一条小路通到学校后院墙，穿过破墙洞，经过三年级教室就到了二年级教室。自己从北面走来，路口往东，经过一段联庄庄稼地界，再往东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地了。 李卫华站在路口向四周环顾，突然觉得四周充满着欢乐，眼前场景既陌生又熟悉，每天都走过好几遍的路，每天都能发现好多神奇。花开花谢，鸟飞虫爬，它们多开心多自由！李卫华这边来，我的树干上有只虫子，你帮我挠挠痒；李卫华这边来，吹口气，把我们蒲公英的子都吹到空中去；李卫华这边来，我们要打仗了，你给我们当参谋将军；李卫华这边来，我变成蝴蝶了，给你跳支舞吧；李卫华这边来，李卫华这边来，李卫华这边来…… 李卫华精神恍惚停止环顾，正面向了东方。东方，好陌生好神秘的领地，那里会不会有更多的神奇。李卫华怔怔地看着往东延伸的小路，突然一个强烈的念头充斥在李卫华脑海里——跑吧！一直往东跑，听说大海就在东方，大海呀大海，远离爹娘和老师，那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堂！就一直往东跑，一定能跑到大海。想到这里，李卫华心跳加快，一不做二不休——跑吧，这里已经没办法待下去了！李卫华向四周扫了一眼，四周刚好没人，于是，快马加鞭一阵狂奔，向东方跑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一章 4 逃学 李卫华一阵猛跑之后，突然看到前面路边地头窜出一个人来，赶紧躲到路边大树后面，探着脑袋向那人望去，那人忽一闪又进入了玉米地里。李卫华喘着粗气快步移动，又躲到了路对面一棵大树后面，继续向东方探望，没人，于是李卫华又是一阵猛跑。 每跑一段路，李卫华就躲入大树后面向远处探望一下，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不知不觉李卫华早已跑出了联庄地界，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地。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新奇，小路两边的树木、花草、沟渠都是自己从没有探索过的地方。 李卫华继续向前跑，远处渐渐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出现了另一座村庄，走到小村庄前面一片宽阔的小树林边停止了前进。李卫华往北去过外婆的村庄，往西去过姑姑的村庄，往南去过大姨的村庄，眼前这座村庄自己还从没来过。可是，这座陌生的村庄现在却挡住了自己往东的去路。李卫华站在原地开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李卫华突然想到，外婆曾经说过：“小孩子不能到处乱跑，外面有很多坏人，专抓小孩，把小孩的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然后卖掉……”李卫华越想越害怕，眼睁睁看着这座村庄挡住自己的去路，却不敢向前再走近一步。突然，好像听到有人在对话，李卫华踮起脚尖向前面探望，正在前面不远的小树林深处，被树木青草遮挡，隐隐约约看到两三个人影在晃动。李卫华吓的赶紧跑到离路边不太远的一个小土堆后面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对话的声音好像渐行远去。李卫华探出脑袋向那边看了看，没人了，跑到土堆上面看，树林里有几个人正在向远处走去。 李卫华一屁股坐在土堆上，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在这时，一只好大的蝈蝈冷不丁的飞过来撞在了自己身上，落在了身边草丛里。说时迟那时快，李卫华双手合成包已经盖了过去。慢慢拨开一层层青草叶，一只青油油的大蝈蝈被逮个正着。李卫华哈哈一声叫，把蝈蝈握在了手心里。看着被握在手里的青油油的大蝈蝈，李卫华乐不可支，好久没逮住这么大个的蝈蝈了，今天竟然给撞上了，傻乎乎地看着蝈蝈说：“怎么着蝈蝈，你也逃学了？嘿嘿嘿，你跟着我吧，咱俩做个伴好不好？嘿嘿嘿。”李卫华拔光土堆上一小片地的草，露出一块地，把地拍实。李卫华一手握着蝈蝈跑下土堆，开始四处找小树枝，找到几根枝条后，用铅笔小刀全都截成等长一段，然后在土堆的空地上扎成了一个圆锥形的小笼子，把蝈蝈放在里面。李卫华趴在地上看着蝈蝈说：“你先将就一下，我以后用藤条给你编一个更好的房子哈。” 李卫华站起身，开始在四周拨弄着青草，看还有没有一只。找了一会没有再看到蝈蝈，捉了两只蟋蟀和一只蚂蚱，又在土堆上做了两个小笼子，一个笼子里放上两只蟋蟀，一个笼子里放上蚂蚱，呆呆地看了一会蚂蚱，觉得它有些孤单，又捉了一只放进去。然后趴在地上的青草上面，下巴压着双手背，歪着脑袋看着蝈蝈、蟋蟀、蚂蚱们说：“这是咱们的家，你们不要打架哈。”拔了些青草放进笼子里，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地上的青草，又勾起了李卫华自言自语的毛病，嘴里说着：“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要好好生长，长大了好让我们吃掉你，我给你松土，我给你浇水……” 因为中午没怎么吃饭的缘故，这时李卫华肚子开始咕咕叫，他四处张望，不远处的树林边际有一片野芋头长得正茂盛。李卫华赶紧跑过去，用手抓住芋头根茎使劲往上拔，拔不动，找了个粗树枝，用铅笔小刀削尖了，开始刨土挖芋头，不一会功夫就挖出了好几块。用衣服兜着芋头回到土堆旁，用小刀削去外皮开始吃起来。吃完芋头，李卫华优哉游哉地仰面朝天头枕双手躺在草地上，聆听着周围各种小虫子唱出的优美歌声，看着蔚蓝的天空，一切烦恼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微风吹过，树叶、小草发出的哗啦啦沙沙沙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小虫子唱出欢快的音乐，一只蜜蜂震动着翅膀从眼前飞过，像小提琴拉出的长音符，飘然划过。当数不清的蛐蛐、蚯蚓、蜻蜓、蝴蝶……争前恐后都在唱歌，歌声都融合在了一起时，就像一个大型音乐团让所有的音符都跳动起来，人的整个身心都被包裹在音乐的海洋里。突然，一位独唱的女高音，由婉转到悠扬，缠缠绵绵环绕空中。李卫华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蝈蝈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唱歌了。在优美的歌声陪伴下，不知不觉李卫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华子，华子，醒醒华子，醒醒华子，华子醒醒，华子……” 李卫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看见有个女人正在拨动着自己，喊着华子。李卫华非常害怕，一下子欠起身，正欲跑开，被那人一把抓住衣服按倒，使劲往回拉，嘴里说着： “我哩娘来，可不就是你吗！孩子你别害怕，你别害怕，你应该叫我三奶奶呢。我哩儿来，幸亏我今天来马庄拿药看见你，你知不知道人人都在找你找不到！你娘都快哭傻了，赶快跟我回家吧孩子！” 李卫华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岁出头的女人，想不起来是谁的娘了，躺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往前拱，嘴里说着：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李卫华一边说着一边奋力挣扎着往前拱，那女人怎么拉也拉不住，一点点拱到一棵小树前，双臂紧紧抱着树，向下埋着头，蜷缩在树根下。 “孩子你别害怕，你别害怕，你好好听我说孩子，你再不回家你娘就哭傻了！好孩子跟奶奶回家，你放心吧，啥事都没有，不会有人敢打你，谁要是敢打俺华子奶奶绝不愿意他，三奶奶一定护着你。听三奶奶话，快跟奶奶回家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把李卫华抱起来，可李卫华死死抱着树怎么也抱不动他。再抱再拉，李卫华就是死死抱着小树不松手，实在没办法，停下手看着李卫华说： “孩子，这样吧，你听三奶奶话，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三奶奶去叫你娘来。你一定要听奶奶话哈？你要再跑，你娘可就真变成傻婆婆啦！一定要听话，不要再乱跑了啊！”说完，那女人慌慌张张跑到路边，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李卫华慢慢抬起头，这时才发现太阳已经日落西山，天开始朦朦有些暗了。李卫华站起身，四周看了一下小树林，树林里显得比外面更暗些，四周很是幽静。这时，李卫华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小树林里，心里开始有些害怕，赶紧拿起地上的花布袋书包挎在肩上，从笼子里掏出蝈蝈握在手里，把蟋蟀和蚂蚱也给放生了，慌慌张张四周打探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才好。 小树林里，远处有一行低矮的小土墙，是有人为了防止村里的牲口跑出来啃自家树皮搭培的，李卫华带着蝈蝈一阵小跑，翻墙而过，躲在了小土墙后面，向这边张望着。 李卫华从墙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注视着前方，小心脏扑通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天空慢慢地由微红变浅灰，小树林里越来越昏暗了。小路远处，一声声卫华——卫华——沙哑的呼唤声，伴随着混乱的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听得越来清晰越来越明白——是母亲来了。不一会，母亲的身影一下子闪现在了树林边，随后有一群小孩也跟了过来。村里的大人们全都四处去找李卫华了，家里只留有王慧勤一个人，因为她过于激动害怕，早已经走不动路，只能在家嚎啕大哭，引来了众多小孩围观。当王慧勤得知李卫华的消息之后，就像一头疯掉的野马狂奔，早已不太听使唤的双腿跑起路来跌跌撞撞，一路跑来，摔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当王慧勤看到别人告诉她说的那个小土堆时，大声呼喊着卫华——卫华——疯跑过去，快到土堆一下子跌倒在地。王慧勤呼喊着卫华就往土堆上爬，爬到上面四周查看，根本没有卫华的影子，惊慌中，看到在土堆的坡面有三个用枝条插出来的小笼子。王慧勤赶紧站起来四处查看，嘴里大声哭喊着： “卫华——你在哪？你是不是不要娘啦——卫华——我的孩子你在哪？你快出来呀——卫华——娘求求你了，你别不要娘，你快出来呀——卫华——” 母子连心，母亲那句句发自肺腑地呼唤啊，墙后的李卫华默默地看着母亲也早已哭成了泪人，他真想大声呼喊一声，娘——我在这里。可是，那脸上的泪水任其流淌，他却没有呼唤母亲，心如刀绞般疼痛，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突然有位小孩用手指着土墙大声喊了一声：“他在那里！” 王慧勤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一行矮墙上面露出半个小脑袋。王慧勤大声呼喊：“卫华——”急向矮墙那边跑去。 李卫华看到被发现了，转身就跑。 眼看着儿子又要跑，王慧勤声嘶力竭地呼唤儿子： “儿子，你别跑——娘求求你了，咱不上学了，你别跑——儿子——咱不上学了，娘求求你了，你别跑——” 伴随着母亲的哀求声，李卫华呜呜哭泣泪眼朦胧，跑着跑着，没有看清路面，一下子跌落进一个树坑里。猛然跌倒，李卫华吓的大声哭喊，蜷缩在树坑里瑟瑟发抖。 王慧勤呼唤着李卫华，翻过小土墙跌落在地面，连滚带爬，爬到小树坑里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哭着连声说：“儿子儿子儿子……你不要娘了——你跑了让娘咋活啊——儿子你不要跑，咱不上学了，儿子你不要跑……” 投入母亲怀抱里的李卫华立刻不再害怕，紧紧抱住母亲不再放手。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双双哭成泪人。 哭过一回，李卫华一手还握着蝈蝈，一手用衣袖去擦拭母亲的泪水，抽咽着说：“娘，您别哭了，儿子不敢了，儿子听您话，再也不敢了。娘，您别哭了，我听您话，再也不敢了……” 天色渐黑，王慧勤哽咽着也给儿子擦擦泪水，说：“儿子，别害怕，跟娘回家吧，好儿子，咱回家。” 李卫华看着母亲点头应声道：“嗯。” 王慧勤由儿子扶着站了起来，一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领着，哽咽着擦拭眼泪往回走。一路上遇到几波来接应的人，看到母子两平安，调头一起往家赶。 回到家里，家中小院聚集了很多亲戚和邻居，唯独李中海不在家，原来，李中海此时正赶赴李卫华大姨家去寻找。在全村李卫华经常玩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周围较近的亲戚家也都没有找到。李中海吓的浑身颤抖，把心悔的早就乱了方寸，眼看天就要黑了，马不停蹄再远路的亲戚他也要去找一找。 王慧勤领着儿子回到家里就一直攥着儿子的手，一刻都不敢放开，哽咽流泪。听过亲戚长辈们一阵安慰之后，又领着儿子去给儿子做饭吃，有些站不稳，但非要坚持自己亲手做饭给儿子吃。 李卫华一只手被母亲牵着，另一只手还是握着蝈蝈，跟在母亲身边看她一会涮锅添水，一会烧锅添火，一会又去拿鸡蛋……跑来跑去。 母亲做好饭，李卫华吧嗒吧嗒一会就吃了一碗，母亲说，好儿子咱再吃一碗，李卫华摇摇头说，吃饱了。 到了夜里九点多钟，李中海才返回到家里，一起回来的还有李卫华的大姨夫，来到村头路口听说儿子找到了，回到家，果然看到儿子与王慧勤坐在堂屋里，与围坐一圈的亲戚邻居们正在说话。李中海默不作声，蹲在门口低着头，不敢仔细看一眼儿子。这时的王慧勤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亲戚邻居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对李卫华讲些大道理，让他一定要继续读书，好好学习…… 夜里十一点多钟，李卫华打着哈欠，几次点头答应长辈们的要求后，亲戚邻居们才渐渐散去。 王慧勤安排儿子去睡觉。儿子上床睡觉前，找出以前玩过的一个小笼子，把一只活蹦乱跳的蝈蝈放进笼子里。这时王慧勤才知道，原来儿子手里一直还握着一只大蝈蝈，不由会心一笑，用手点了一下儿子脑门说： “你呀你，娘生下了你到底生了一个小傻瓜！” 李卫华向上一咧嘴，看着母亲嘿嘿一声笑，躺在床上开始睡觉了。 深夜，房屋、小院，各个角落歌舞升平起来，突然，一位独唱的女高音，由婉转到悠扬，缠缠绵绵环绕空中。 第二天上午，李卫华坐在父亲骑着的自行车后座上，由父亲送到了学校。二年级教室里与往常一样，很快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李卫华只一上午时间便又与同学们打成一片，只是，曾经的好朋友如今已不再是好朋友。李卫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校园外依然是他最为向往的天堂，正如那《逃学的孩童》所说： 路边柳迎风招展 那枝上蚂蚁似是荡秋千 那巢里鸟儿又谱曲一篇 - 绿丛花张开笑脸 那蕊上蜜蜂似是开盛宴 那空中蝶儿又舞蹈一段 - 水面荷随波漂闪 那叶上青蛙似是玩离间 那水里鱼儿又潜游一闪 - 逃学的孩童穿梭在草丛间 上课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 不想再被老师罚站 我要陪伴大自然永远 - 母亲一声呼喊 把他吓破了胆 何时天空已变得昏暗 来不及躲闪 沾满泥巴的小手已被母亲牵 - 母亲的泪珠一串串 不去学堂何不与妈妈言 有人欺负何不与妈妈言 心里委屈何不与妈妈言 逃学的孩童用袖擦擦妈妈脸 他无言只与母亲一同往家返 - 第二天 逃学的孩童坐在伙伴间 老师不再罚他站 书声琅琅 逃学的孩童又浮想联翩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是却没有 柳儿飘花儿笑鸟儿闹蝶儿蹈 我还要融入大自然 我爱她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二章 1 死党 黄淮平原是黄河、淮河、滦河冲积而成的中国第二大平原，平原土地肥沃四季分明，古代称中原，历史文化悠久，号称华夏文明发祥之地。鲁西南地处黄淮平原中部，是黄河冲积扇平原扇迹，气候宜人，物产丰富，近邻孔圣家乡曲阜，传统习俗代代相传，人文忠厚实诚，是个人杰地灵之地。但黄河泛滥，兵家必争，也是个多天灾人祸之地。自古英雄辈出，军事家孙膑、吴起，农学家氾胜之，文学家温子升，商业鼻祖范蠡等大批圣贤在这里出生，黄巢起义、宋江聚义也都发生在这里。 此地，古代黄河经常泛滥决口更改河道，多有沼泽，故，作者杜撰此地名为“泽源”，也算是出处应当。 一九九二年夏天的泽源市农村，这一年阳光充沛风调雨顺，万物生命力旺盛，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由于人口密集，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人们播种了希望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精耕细作早起晚归在自家田地里辛勤劳动，只为收货全家一年的果腹口粮，生活倒也和谐安乐。 李卫华自从逃学以后，周老师就再也没有体罚过李卫华，就连罚站也是很少有的，生怕这小子再逃一次学，或者搞出什么别的不可收拾的花样来，实在对李中海没法交代。遇到这么一个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放任自流好。 李卫华倒也自觉收敛了不少，最起码在上课时间很少再搞恶作剧，但是，那天生野性的心啊，哪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教室能够关得住的。对于李卫华来说，教室内就是地狱，教室外就是天堂。既然上课就必须在地狱里待着，那就把天堂的东西搬到地狱里来，倒也挺有意思，于是，再书本上画画便成了李卫华最热衷的爱好。在本子的背面，用铅笔画自己脑子里的花鸟虫鱼、牛羊鸭鹅，或者是用彩色粉笔为书本上线描的黑白图画涂上颜色，图画一下子变得色彩斑斓，很是有一番成就感。 李志磊成了李卫华再也不愿搭腔的一个人。就在逃学后的第二天上午，李志磊课间回来，发现与李卫华课桌连体的两人桌登，正中间竟然都出现一道明显的划痕。分桌，只有在男生和女生同座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李卫华用手臂托着着斜歪的脑袋，晃来晃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李志磊只好小心翼翼，生怕越过界，让李卫华抓住把柄，招来一顿揍那就划不来了。有些事，这个世界上就是不公平，李志磊是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生，上课的注意力当然集中在听课学习上，哪像有些人无所事事，好像上课就专盯着桌子上的那道线，只要有一点越过界，就拿尺子给顶了过来。而那个人在玩的起兴或者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的时候，对于他来说界限根本就是不存在。没办法，李志磊也只能忍耐。 李卫华很快就结交了两位新的好朋友。这两位好朋友也算是与李卫华志同道合，一位是大李卫华一岁的曹勇军，一位是与李卫华同年不同月出生的宗堂弟李卫民。曹永军与李卫华在一起，总是显得没有一点个人主见，无论李卫华说什么，他的回答永远只是“就是，就是”，然后跟着李卫华义无反顾地实施他的计划。李卫民天资聪明，但并不是个勤学好问的乖学生，从来就没怎么好好学习，学习成绩竟然在班里排到了中上等。 无论是上学、放学、课间还是周日，三位好朋友天天形影不离，捉青蛙、摸鱼、扑蜻蜓、抓蝴蝶、掏鸟窝，还是在学校玩弹珠、打棒儿、斗瘸拐、丢沙包……都在一起玩。与别人打架，那就更不用说，齐心协力，以李卫华为冲锋所向匹敌。没过多久，又有了一位新朋友加入进来，那就是同班的“小鬼子”。 小鬼子是外村转校过来的学生，联庄小学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来自其他村庄，而小鬼子是最特殊的一位，他只有九岁，人非常瘦弱，感觉比同龄人还要矮上半头，只有一双大眼珠子活灵活现，很有一股机灵劲，学习非常好，是班里学习成绩排前三名的学生。但是，小鬼子一直都没有朋友，因为他是“小鬼子”。 其实，小鬼子在学校里围观李卫华他们三个已经很久了，只是李卫华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小鬼子围观李卫华他们玩游戏，围观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有一次，李卫华的弹珠马上要滚出界圈外了，小鬼子突然跑到弹珠前面，拼命地吹气，才使弹珠刚好停在界线边上没有出界。这时，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才注意到正趴在地上吹起的小鬼子的存在。小鬼子抬起头，发现李卫华三个站在自己前面盯着他看，吓的小鬼子赶紧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异常警觉，有些紧张有些发抖，与他们三个对视。 李卫华盯着小鬼子突然冒了一句：“你想玩不？” “想玩。” “但是，你是‘小鬼子’！” 曹勇军应声道：“就是！”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下，小鬼子那双大眼睛里微微波动的液体发出了散光。愣了一会，小鬼子撇着嘴大声说道：“我爹日小rb八辈祖宗，我也日小rb八辈祖宗！” “那不把你爹也日了吗？”李卫华说道。 “不日我爹！” 时间好像又凝固了一下。过了一会，三人散开，找回各自的弹珠继续玩游戏。李卫华转身对小鬼子说：“你有弹珠没有？” 小鬼子慌忙从衣兜里掏出弹珠，亮给李卫华看，说：“有。” “那咱们重新开始吧。” 小鬼子成了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的好朋友之后，在学校里就再也不受欺负，就连王进辉也不再欺负小鬼子。之前，小鬼子只要遇到王进辉就吓的赶紧躲的远远的，因为王进辉是最能整治小鬼子的人。曾经，小鬼子在厕所里正在蹲大便，被王进辉看到，一手抓住小鬼子的上衣，一手抓住裤裆，给提溜出来仍在地上，嘴里说着，去你们小rb拉去。小鬼子光着还没来得急擦屎的屁股哇哇大哭，但没人管，也没人问。有时，在厕所门口相遇，王进辉一个飞脚把小鬼子踹的打了几个滚，引得周围学生连连称好。人人见到小鬼子都可以随便踹两脚，大多都会骂：“妈的，滚你小rb去！”就算老师管，但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小鬼子形影不离，更不能告状，告状，过后挨揍的更厉害。小鬼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小鬼子在原来的学校受欺负，才转校到了联庄小学。到了联庄小学小鬼子照样受欺负，因为小鬼子和他爹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小鬼子的爹叫“小rb人人都知道“小rb是rb人的种，抗战结束，rb人走了，被抓去的小rb的娘却已经挺了个老大的肚子。小rb的娘天天哭啊，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但肚子已经很大，她想着办法乱折腾，可是，乱折腾实在疼的无法忍受，更怕没了命！无奈，小rb最后还是出生了。 一出生，小rb哇哇大哭，小rb娘的亲戚看到小rb都说，这不和咱中国人的娃长得一模一样吗，也不是个什么怪物，好歹是个人，哪能下得了手弄死他呢！就这样，小rb又躲过了一劫。 小rb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因为小rb的继父不想让他随自己的姓，怕他玷污了祖宗。 小rb一天天长大，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街坊邻居从什么时候开始，呼叫他“小rb的，“小rb就成了他正式而又唯一的名字。 人是敏感而又心思细腻的生物，自己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异样的环境里，当然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神，无缘无故就可能被人飞上一脚，或照着脑袋狠拍上一巴掌，还经常被别人骂：“狗日的，滚到你小rb去！”小时候，小rb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小r b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又到底在这里做下多大的恶，结下多大的仇恨！小rb经受着无处不在莫名其妙的伤害，生存本能的反应，从小就变得很是机灵，歇尽全力讨好周围每一个人，这么多人如此仇恨自己，说不定哪个人冷不丁的就敢要了自己的命！ 鉴于小rb是rb人的孽种是个不争的事实，成年的小rb根本不可能有人给提亲。小rb从小很是机灵，很会讨好周围的人，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觉得小rb这个人倒也不错，但要给他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直到小rb人快四十岁的时候，邻村有位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胡氏，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生的两位女儿也都嫁了人，剩下一位孤零零的寡妇没法过日子，所以，就有好心人撮合胡氏与小rb成了两口子，这样的女人生儿育女那是不可能了。正当大家安心过着太平日子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一年之后，胡氏的肚子竟然一天天鼓了起来，不久，小鬼子便诞生了。小鬼子一出生，所有的街坊邻居都恨得牙齿吱吱响，恨不得一刀抹了这小孽障！但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又有谁真能下得了手。整个世界，只有小rb看到刚刚出生的小鬼子乐的上蹿下跳，一会抱着胡氏狠狠地亲吻她的脸蛋，一会抱着小鬼子哇哇大哭，一会又跑到院子里猛磕响头，对天啊啊直叫：谢谢老天爷—— 小鬼子慢慢长大，幼小的心灵很快就能区分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心爱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爹，周围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对自己一点也不友好，在学校里，经常被其他孩子群殴。孩子们都听家长们说过小鬼子爹的故事，也被告知，当年rb人打过来的时候，rb人一个个都像疯狗一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自己很多祖辈都惨死在rb人手里，而小鬼子爹却是rb人留下的一个孽种！小rb去学校，在讲台上面对一年级小学生跪下使劲磕头，请求孩子们不要欺负小鬼子，什么时候想打人我就过来让你们打，请你们不要打我的小鬼子！小rb哭啊，鼻涕眼泪甩一脸，额头在水泥砌成的讲台上磕出血。小鬼子走过去，把自己的书本垫在父亲磕头的地上，抱着父亲的腰哇哇大哭。但是，不管用，小rb一走，小鬼子在学校照样受欺负。最后，小rb只能让小鬼子转校，送到了离家更远一些的联庄小学。 自从小鬼子与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成了好朋友以后，在学校里，小鬼子几乎寸步不离开他们三个，连去厕所都要跟着一起去，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意思，有那个意思的时候，他们不去自己也会憋着不去。在家里，小鬼子得到好吃的零食不舍得自己吃掉，也要拿到学校与他们三个分着吃。小鬼子慢慢地改掉了见人就显得有些神经兮兮，全身发抖的毛病，与李卫华他们三个天天玩的都不想回家。只有周日，在家孤零零地待着，成了小鬼子最难熬的时光。而对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来说，周日那才是神仙般的一天。 这个周日上午，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早早吃了午饭，顶着炎炎的烈日要去村后赵王河里洗澡。东西走向的赵王hn北两边相距二百多米各有一道宽阔的河堤，河堤上面有一条笔直的小道，是邻近村庄走亲访友的一条捷径，小道两边生长的是各种高大的树木。两边河堤往里各有一段长满庄稼的河滩地，中间是河道，清澈见底的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过，水里的小鱼小虾活蹦乱跳，经常会看到各种不知名字的水鸟在水面上飞来飞去。没人打扰的时候，青蛙、甲鱼开始在水边沙滩上出没，最先到的一批人往往能捡到刚刚破壳而出的小甲鱼。 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穿过一片生长着玉米的河滩地，来到河边。河里还不曾有人，于是嘻嘻哈哈，在河岸草丛里先追赶一阵子青蛙，然后寻甲鱼、找蝈蝈、抓蝴蝶、扑蜻蜓，玩过瘾之后，脱光衣服，哗的一声，一个猛子便钻进了河水里。河水清凉宜人，蛙泳、仰泳、潜泳，在河底踩河蚌，摸小鱼，捉小虾，钻进水里，摸到谁的屁股，把他往上顶到半空，哗的一声来个仰面朝天落进水里。 玩过一阵之后，大家正在游泳，李卫民突然提议：“咱们弄点吃的去不？” 曹勇军说：“这河滩上也没见有一家种瓜的呀？” “没有种瓜的，有花生和红薯，你们看，北面河滩地就有。” 李卫华站起身向北探望，只见不远处，棉花地旁边有一块花生地郁郁葱葱，说道：“不知道那花生熟了没有？” “管它呢，咱先弄点尝尝不就知道啦。” “就是，就是，弄点尝尝。” “走。” 三人光着屁股上了北岸，蹑手蹑脚来到河滩地头。四周打探了一下，这里属于北岸河堤外村庄的田地，在这正中午时候，除了鸟飞虫叫，再也没有半点其他人的影子。三人进入花生地，原来，这花生地里露出一片片空白地，是早有人偷去了花生裸露出来的地皮。 “应该熟了，要不然别人也不会偷这么多。”李卫民小声说道。 “就是，就是。” “嗯，肯定能吃了。” 三人不约而同抓住花生秧一把一把往上拔，拔出的花生秧根茎上多少都能带些花生出来。不一会，每人都拔了一捆花生秧，抱着花生秧往河里跑去。 沾满泥土的花生用河水一冲洗，一个个鼓鼓的花生就现了原形。真是熟了，刚摘得花生吃起来比晒干的更有滋有味。三个人拍打着水面，每人抱着一捆花生秧，边吃花生边打闹着嬉戏。 过了好一会，三人的花生都快吃完了，正在嬉闹玩耍，李卫民不经意好像在北岸看到了什么，用手指着西北方向，一脸惊讶地说：“你们看，你们看，那里有个女的在偷看咱们洗澡！” 李卫华与曹勇军顺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河滩棉花地头草丛里，一位身穿红黑花纹上衣、扎着两个麻花辫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高也就与棉花枝高矮差不多，正面对这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她的存在。 三人同时盯着那位小姑娘怔怔地看了一会，那小姑娘竟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没有显露一点不好意思。 李卫华对着那位小姑娘大声喊：“你一个女的，为啥总看着俺们洗澡？” 对方没反应。 难道对方没听到！李卫华又提高了嗓门，大声喊：“你一个女的，为啥总看着俺们洗澡？你一个女的，为啥总看着俺们洗澡？” “就是！你一个女的，为啥总看着俺们洗澡？”曹勇军应声道。 对方还是没反应。 这下李卫华急了，更大嗓门喊：“你一个女的，总看着俺们洗澡，真不要脸！” “就是，一个女的总看俺们洗澡，真不要脸！”曹勇军喊到。 李卫民也跟着喊：“真不要脸！真不要脸！” 三个人一起在水里跳着喊：“真不要脸！真不要脸！你这个女的真不要脸……” 那位女孩终于受不了了，对着三人大声回答了一句：“不是俺想看的，是俺娘让俺看的！” 三人一下子慌了神，四处查看，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分明就只有那位小姑娘一人而已。 李卫华对着小姑娘大声问：“我不信，你娘为啥让你看着俺们洗澡？她怎么不出来？” 对方又没有了反应。 “你娘怎么不出来？是你瞎说，就是你想偷看俺们洗澡，真不害臊！真不要脸！” “真不害臊，真不要脸！真不害臊，真不要脸……”三个人又在水里跳着齐声喊起来。 “是俺娘让俺看的！你们偷俺们家花生，俺娘已经绕到对岸堵你们去了，让俺看着不能让你们跑掉！” 话音刚落，三人齐刷刷拍打着水面就往南岸跑。李卫华跑到岸上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光着屁股先跑到河滩地头，往南边河堤上查看。刚巧，玉米地正南面河堤上一位中年妇女慌慌张张下了自行车。李卫华大惊失色，一边回跑一边喊：“坏啦，她娘已经来到河堤啦！” 三个人乱作一团，拿起衣服跟着李卫华弓着身子沿着河岸向着东方边穿衣服边跑。 看那三个家伙要跑掉，对岸的小姑娘右手当在嘴边扩音，左手指着东方，在原地一蹦一蹦对着南方拼命大喊：“娘——他们往东跑了——他们往东跑了——娘——他们往东跑了——他们往东跑了……” 曹勇军与李卫民慌了神，不过李卫华还是往东跑，李卫民对李卫华说：“华子，咱们别往东跑了，她都告诉她娘了！” “咱们继续跑，让她喊，咱们跑到玉米地里再往西跑！” 曹勇军与李卫民觉得有道理，河滩地有一大块玉米地，河岸离河堤也足有一百米远，在河岸上跑，小姑娘能看到，她娘看不到，在玉米地里谁也看不到。 三人往东跑了一段便钻入玉米地，在玉米地里折返往西跑，跑了约莫差不多的距离，再往南河堤方向跑。跑到河堤上正好经过一辆躺在地上的自行车，在河堤上的东边，远处，那小姑娘的娘正全神贯注紧盯着河堤下面的一片玉米地。 三人跑过自行车，李卫华突然又折返回去，李卫民小声问：“华子，你咋回事？” “把她的车胎气放掉呀，要不然她会骑着自行车满村找咱们！” “对对对，放掉，放掉。” 三人跑回去，把两个车胎气全放掉，然后下了河堤，一会功夫就跑的无影无踪。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二章 2 超生 八十年代，在中国掀起的改革开放就像一缕春风，吹遍神州大地，万物复苏，铮铮向荣的生命力开始主导这里的世界。首先唤醒的是东部沿海地区，然后向中部、西部广阔的土地上推延。人们的意识逐渐觉醒，压抑已久的原始欲望蠢蠢欲动，成为即将高速行驶机车的基本引擎。一班又一班列车，满载着极度渴望幸福新生活的人们，向着目的地前进，争前恐后，前仆后继。这当中，又有多少人为了搭上班车，甚至丢掉了自己最基本的行李，轻装上阵，只为早一点到达自己那梦中的理想国。又有谁曾想到，丢掉自己行李，也就丢掉了自己的身份，在高速而又长途奔驶的列车上，很容易患上失忆症，到了目的地，自己面对的第一个问题，那便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扪心自问。 改革开放的光辉如此光芒四射，以至于遮盖了在这之前人们探索美好生活的种种尝试，虽然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没有失败的经验与教训，又有哪来的厚积薄发，最终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最重要的是人们义无反顾，坚持不懈探索未知追求美好生活的意志精神。历史的功过是非自有历史来评判，丢了行李的人们，最终必定要回到自己失落的家园里去寻找，离家已久的游子，也要回到母亲怀抱重新感受温暖。堂堂中华博大精深，悠久历史连绵不绝，神州大地上的子孙就应该无与伦比的自豪与自信。 九十年代初期，地处中国中部的鲁西南地区，改革开放的春风似乎来得有点晚，正如此，这里的一切也就更久一些地保持了原生态的原滋原味。虽然人们生活的相对贫困，但也生活的祥和安乐。然而，如此情景也只不过是即将步入大发展时期的前夜而已，轰鸣着的高速列车即将轧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联庄——中国无数个最普普通通自然村庄中的一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庄，小到在中国地图上扎个针孔所涵盖的版图，都要大过不知多少倍的小村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心跳脉搏却与整个中华民族的心跳脉搏息息相关，这里的人情世故又何尝不是整个中国人的一个小小缩影。 九十年代初期，联庄人靠天吃饭、靠地发展、靠人力劳作的传统依然没有多大改观。辛辛苦苦积攒了多年的一点钱，把土屋翻盖成红砖瓦房已是先富起来的象征。“富裕”即使如此低的标准，整座村庄能盖得起红砖瓦房的人家依然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村民还是生活在土屋里。虽然贫穷，但是，最基本的公共娱乐还是要有的。在村子中央，两处相连的荒废宅基地便成了全村人的娱乐广场。娱乐广场的最北边，有一座两间的土坯房，是全村唯一的代销点。在广场上，人们最重要的娱乐项目那便是——看电视。八八年村里用上了电，八九年全村集资买来一台十七英寸黑白电视机，是全村唯一的一台电视机。在紧挨代销点的房檐下，用红砖砌成一个一米五高的长方体台柱，电视机就放在上面播放节目。晚饭过后，夜幕降临，广场里便聚满了前来观看电视节目的人们。这里也是家长里短、打情骂俏、风流韵事等各种精彩故事的集散地。 李卫华只要来到广场，在这里便有一个属于他的响当当名字——电视混。只要有人随便更换节目，特别是在播放少儿节目时段，不播放他喜欢的节目，改成新闻联播，任何人就甭想安心看好电视。李卫华捣乱的手段是花样百出，跑到电视机旁突然按下电视机开关跑掉，或者连接广场边大喇叭的信号电源开始广播，或者在人群中点燃一颗炮竹……真是令人防不胜防，不甘其扰，直到有人把节目调整过来为止，除非李中海在场，其他再没有人能够制止住李卫华胡闹。 晚饭过后，李卫华与李卫国一起搬着三条小凳子去广场占地方。俗话说早起的鸟有虫吃，这看电视当然是谁去的早就能站到好位置。看电视的人还很少，只有三三两两几位打闹玩耍的小孩与闲聊的大人们。李卫华刚一入广场，就有人大声叫喊：“哎呀，大家注意啦，电视混来啦——”又有人说：“电视混，今天吃的什么饭，有没有给煮个咸鸭蛋呢？”李卫华冲着那人大喊：“老驴蛋，我吃你个老驴蛋！”李卫国也跟着喊：“吃你个老驴蛋！”人们哈哈大笑，有人说：“驴蛋，你让俩孙子给吃啦!” “驴蛋”是李卫华本家长辈，李卫华的爷爷辈分，按说这孙子辈的不能随便叫唤爷爷辈绰号，但是，李卫华从小就习惯大人们拿他开玩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他才不管呢，谁拿他开刷，他也毫不客气地回击。 李卫华把凳子放下，然后围着凳子估量着母亲推着载有妹妹的小木车占有的空间划个圈，这就算是占好地方了。离想看的电视节目还早，李卫华与李卫国便去找各自的小伙伴玩耍，很快，曹勇军、李卫民也来到广场加入李卫华打闹玩耍的孩子群之中。 快到播放动画节目的时段，李卫华回来，发现自己先前划的圈竟然让别人划的一个圈划重叠了一部分。不用说，把别人划重叠的地方抹掉，又把自己的圈狠狠划了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看电视。 突然，有人戳了一下李卫华的脊梁骨说：“你怎么把俺划的圈给抹掉了？” 李卫华回头看，原来是高巧玲的二姐高巧娟，这高巧娟也是从小出了名的泼辣妮子，大大咧咧，人都已经十七八岁了还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文静样。 “你划到我家来啦！”李卫华很是不耐烦。 “你这个人讲理不讲理，你们家明明只有三条小凳子，怎么划这么大一个圈！” “用你管呢！” “这都是你们家的地啊？” “这也不是你们家的地！我划的就是俺们家的地！” “我划的还是俺们家的地呢！”高巧娟说完，在李卫华抹掉的痕迹上面又划了一遍。 李卫华站起身，用脚把刚划在地上的线又给她抹掉了。 高巧娟也来了劲头，在地上再划一遍，李卫华再抹，再划，再抹，就这样，两个人来来回回四五次。李卫华忍无可忍，二话不说，突然一把抓住高巧娟的长头发就使劲往后拽。高巧娟被突然袭击，低着头弯着腰，本能使劲往后撤身子，伸出两手想掰开正抓着头发的李卫华的手，一场男女混合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毕竟对于李卫华来说，高巧娟是人高马大，力大无比。还好，女孩子打架总是不能够灵活自如，不像李卫华身经百战。这一个，脚蹬地，身下蹲，拉着头发拼命往后拽，嘴里狠狠地说着：“我看你是谁家的地！”那一个，脚立地，要挺腰，抓住对方想脱身，嘴里大声叫嚷：“有种你放手咱再打！”周围的人刚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已经打得水深火热。大人们咋咋呼呼围过来想要分开两人。正在周围人手忙脚乱中，李卫华抓住机会，一只脚翘起直顶在高巧娟的胸前，脚往上顶手往下拉，这一下，拉疼了高巧娟，高巧娟开始啊啊大哭起来。李卫华趁势，另一只脚也直接顶了上去，整个人已经完全悬挂在高巧娟的身子上，两只脚开始轮换在高巧娟身上踢打。高巧娟已经被打昏了头，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拉扯中，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自己脸上、脖子、胸前怎么会有一阵乱脚踢来，头被人往下拽，身前被人踢，只想着往后撤身子，赶紧摆脱这个小恶魔，越是想着使劲往后挺腰撤身子，李卫华整个人刚好全都能悬挂在前面。 在众人齐力拉扯劝说下终于分开了两人。再看那高巧娟已经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用手抹着泪啊啊大哭。李卫华在众人阻挡中一边挣脱一边说着：“我看你是谁家的地！”还想要过去干仗。高巧娟围着人群一边大哭一边躲闪，这下是真心领教了李卫华的蛮横野性。 此种情景，已经闹的现场人无心再看电视，最后，只能以高巧娟哭闹着疯跑回家收场。 秋收前半个月，是农民相对比较清闲的一段时间，因为农民把地里的庄稼都打理的差不多了，大多数人都在家闲逛唠嗑，只等着时令足月后的丰收。镇计划生育办公室在这农闲时间最喜欢去各村搞突击检查，往往能把村里最有超生危险性的育龄妇女堵在家里抓个正着。 景冈镇计生办主任刘德义带领全班人马，这天中午的时候，驾驶两辆面包车突然驶到联庄大队部院内。下车后，为了防止村干部通风报信，先让村党委老书记兼村长李尚文广播通知：全村干部马上前来召开紧急会议。接着，刘德义开始点兵点将，两人一组，准备分路行动。行动之前，刘德义做最后强调：“同志们，具体行动方案来之前咱们在办公室就已经研究过了，重点是那四家，务必要把育龄妇女亲自带到大队部来做检查，该结扎的结扎，该罚款的罚款。哦，这个——李中海是群众举报的，他老婆和女儿要一并带来，证据确凿才能走罚款程序，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不知道路的问老乡，大家行动吧。” 在生孩子方面，每个村庄几乎都会有那么几户人家极为奇葩，超生意愿极其强烈。而今日刘德义所说，联庄最重点的那四家，除了李中海是意外得女之外，其他三家是全镇超生大户奇葩中的奇葩。一家是李中海的堂叔李小五，兄弟六人只有李小五长的有模有样娶到了媳妇。老大李尚恒绰号驴蛋，早年是娶了媳妇的，后来受不了穷困逃走了。老二李尚义绰号假姑娘，自小就像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娶媳妇的意愿。老三李尚仁绰号爆牙，牙齿向外矗太长，面向不好，人又瘦弱，没有女人看得上。老四李尚贤绰号土行孙，猛一看上去像正常人的一半，虽然人机智聪明，但在农村出力扛大活总让人觉得不靠谱。李小六从小偷鸡摸狗吊儿郎当，已是名声在外。在六兄弟只能有一人传宗接代的情况下，李小五婆娘的肚子却不争气，前两胎接连生了两位女儿，接下来超生意愿可想而知。一家是三年前死了丈夫的赵寡妇，丈夫死前本来就育有两子，是计生办对一个寡妇的疏忽，貌美如花的赵寡妇风流不羁，三年来又接连生了两胎孩子，在生两胎孩子前成功逃脱计生办体检，生了孩子后每次罚款都足额交齐。一个寡妇独自带领两个未成年儿子过日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能在计生办高压态势的监管下，竟然每次都能让赵寡妇蒙混过关又生了两个孩子，里面必定有猫腻。最后一家是杜大小家，杜大小兄弟三人，老二叫杜二小，老三叫杜三小，本来有一亲妹妹——杜小妹，由于家里及其贫穷，娶不起老婆，杜老爹为了让老杜家香火不断，咬牙把爱女同外村换了亲。杜小妹一气之下同娘家爹断了父女关系，认了这换亲，算是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还好，杜老爹为老大换来的这个媳妇就像小母鸡下蛋，一个接一个，顺顺利利生了一群儿女，杜老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去含笑九泉。只不过，杜老爹含笑九泉前到临了也搞不清楚，那一群孙子孙女中谁是大小的，谁是二小的，谁又是三小的种。嘿！管它呢，反正都是老杜家的种，总算给老祖宗交了差！ 刚被分配到景冈镇计生办工作的冯淑梅与张成柱负责去李中海家逮人，两位小青年正在处对象，所以分组行动自然把他们两人分成一组。冯淑梅身穿红花连衣裙，肩挎棕色小提包，脸上抹着的一层白粉，到下颌骨往下面转的地方就变成了正常的肤色，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与西装革履的张成柱有说有笑，一路走过去撒下一股刺鼻的气味。这二人在如此落后的农村行走让人觉得人景不一。来到李中海家，大门是敞开的，走到院子里，堂屋的大门却是上了锁，院子里晾晒着衣物，不少是婴儿的衣物和用品。 “有人吗？”冯淑梅在院子里喊道。 “家里有人没有？” 无人应答。 张成柱也喊道：“家里有人没有？” 静静的小院里还是无人应答。 两人拨弄着婴儿的衣物看了看，然后来到堂屋东间的窗户下，分别用手遮光，向房间里瞅望。房间窗户下东侧有张床，床上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由于半个窗帘遮挡，再往里看，里面昏昏暗暗，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 冯淑梅侧身正要去房屋西间窗户下查看，突然看到院子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身上挎着一个花布袋书包，正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们。冯淑梅赶紧走过去招呼道：“小兄弟，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家的那位小妹妹现在在哪里？” 那小孩双眼明澈，看着冯淑梅一言不发，好像被什么气味刺激，小鼻子倒是抖动了一下。 “小兄弟，”冯淑梅一只手搭在那小孩的肩上，弯腰微笑看着他轻柔地说：“你告诉我你家小妹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你娘抱着她出去玩了？你带我去找她们，我包里有好吃的，我会给你好吃的。” “有没有奶糖？”那小孩一下子喜笑颜开。 “有啊，只要你带我们去找你小妹妹，我就给你奶糖吃好不好？” “找不到了，已经把俺妹妹送人了。” “送人了？”冯淑梅一脸惊讶，“你小朋友可不能说瞎话哦！” “真送人了，你们不让俺养，俺没钱，俺爹和俺娘说把他送给别人家养活吧，就送人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看这里晾晒着这么多小婴儿的衣物呢？” “前两天刚送走的，这两天给俺三叔家翻盖新房子，家里太忙，俺娘没顾得上收拾。” “那你告诉我送给谁家了？” 那小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是老远的亲戚托人给送走的。” 冯淑梅直起腰，转身对张成柱笑着说：“送人了！” 张成柱走过来，来回拨弄了一下婴儿衣物看了看，说：“走吧咱。” 两人绕过那小孩，又说说笑笑走出了家门。 “李小五——李小五在家没有？李小五——” “谁啊？”出来应答的正是李小五的老婆刘桂英。 “你是李小五的爱人刘桂英吧？我们是计生办的，今天进行育龄妇女体检，你跟我们去大队部，做一下体检。” 刘桂英一听是计生办的，开始显得十分紧张。 “我……我正在为孩子做饭呢，我做好饭，一……一会就过去啊！” “回来再做么，体检很快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快跟我们走吧，那边的人还都等着呢！” “就……就一会儿，很快就做好饭了！等一会就过去，你……你们先回吧。” “你还是跟我们一块走吧！体检少不了的，别拖延了，走，快跟我们一块走！” “我……我换件衣服去。” “哎呀，做个体检你换啥衣服啊！”说着，两人架住刘桂英的胳膊就往外拉。 刘桂英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又十分害怕这当官的威力，只能战战兢兢别别扭扭，乖乖地跟着两人往前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二章 3 妈妈 计生办工作人员张兰与马志国来到赵寡妇家。赵寡妇家在村子最东边，家里倒是有几间像样一点的砖瓦房，但整个院子连个院墙都没有，敞向田地的一边用一排干柴遮挡，对着胡同的南面没有大门，一根绑在树上的木棍，架起来，把木棍的另一头放在另一棵树绑着的拖上，就算是大门了。 赵寡妇在厨房里正做饭，看到计生办来人，知道缘由后到是很爽快地跟着出了家门。 说起赵寡妇，这可是一位十分不简单的女人，男人到了她的手心里就只有任其摆布的份了。三年前，赵寡妇的丈夫庞德勇突然暴毙，撇下了嗷嗷待哺的两位小儿子与这娇美的女人。这赵寡妇本来是一心想要改嫁，不曾想，老庞家的要求是，要改嫁可以，庞家的两位小后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带走去随别人家的姓。小后生可以有庞德勇的兄弟们接养，如果要硬来，老庞家绝不会放过赵寡妇！赵寡妇实在舍不得骨肉分离，大好的青春年华只能一天天耗在这没有男人维护的老宅里！还好，老庞家还算有一点开明，只要赵寡妇愿意留下抚养庞家的两位小后生，个人作风问题从不过问，这是由赵寡妇三年实践得到的验证。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这赵寡妇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但风韵犹存，皮肤白皙，媚清目秀，脸蛋俊美，气血精旺。说话本来就娇滴滴柔美美，柳腰丰臀，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挺拔而又丰满的胸脯，里面好像有着流不完的乳汁。虽然衣着朴素，却也遮挡不住风华正茂，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男人对其垂涎欲滴。凡是遇到赵寡妇从身前走过，男人的眼珠子和恨不得嗖的一下，全都钻进这女人的裤裆里进行回炉改造。而赵寡妇很快也都领会到了这没有丈夫的好处。 碍于老庞家的人势，敢于勇冒风险第一位摘桃止渴者，必定已经是到了让赵寡妇引诱的饥渴难耐、翻江倒海、激流涌动、生不如死的地步，再不品尝仙桃滋味，恐怕就只能在家等着暴毙了！ 高德胜就是这么一位，赵寡妇明里暗里秋波不断，明显多次故意寻找机会，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赵寡妇选择高德胜是有她道理的，原来，这高德胜与哥哥高德兴家都是在集市上做猪头肉、猪下货生意，家里多少相对有些殷实，并且，这高德胜虽然家里有妻儿，但妻子已是面如黄花，而高德胜人正壮年，身板结实，很有一股猛男的骚情劲。只是一直以来碍于脸面和老庞家的人势，两人早已如饥似渴却望梅兴叹，不敢真枪实弹杀他个人仰马翻。 有一种能量能够在人体内日积月累慢慢膨胀，最后必定全面燃烧，那就是欲火。高德胜的欲火终于要达到全面爆发的程度，夜里提上二斤猪头肉，在赵寡妇院门前走来走去，不时向房间里张望，鬼鬼祟祟，总想瞅准一个好机会把这猪头肉的心意送上去。赵寡妇在自家房屋里忙来忙去，一会哄两位孩子吃饭，一会跑出堂屋进入厨房收拾东西，一会又回到堂屋里忙活。 有几次，高德胜想冲过去把这猪头肉给赵寡妇献上去，但又觉得俩孩子还都没睡觉，现在走过去守着孩子总感觉说不开话，犹犹豫豫中，时间不知不觉流失过去。突然，赵寡妇咣当一声把堂屋门给关上了。这是要上床睡觉了呀！哎呀，这下可把高德胜给急的呀，捶胸顿足，在这胡同里转悠了半天，早就应该过去，现在都上床睡觉了，这可怎么办呢！不停地连篇意淫，早就搅动的全身欲火焚身，哪还能就这么草草收场！高德胜实在抑制不住内心冲动，手里提着猪头肉蹑手蹑脚来到窗前。窗帘闭幕，侧耳细听，只有小孩小声呀呀嗲语和偶尔翻动被褥的擦擦声。高德胜的心脏怦怦怦跳得咚咚响——大鼓响起将军令。有走路的声音，门栓被拉起。高德胜迅速踮起脚尖，如同水中云空中叶无声划过，一阵疾跑，又回到院外胡同里，回头喘着粗气，静观其变。赵寡妇出来了，上身披着外套，还顺手关上了门，向厨房走去，打开厨房的灯，在厨房里开始不知道在翻找什么。绝好机会怎能再容错过，高德胜壮起胆带着咳嗽声大步向厨房门口走去，一入门口，正好与刚转身的赵寡妇来了个照面。赵寡妇原本扎着的一条麻花辫，现在头发散开，只是向后随便一绾，扎了个发髻。额头散落的几缕头发很是撩人，上身披外套，里面只穿个秋衣秋裤，整个身体的轮廓凹凸有致，身上散发出阵阵奶香，那味道真是让人蠢蠢欲动。赵寡妇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猪头肉乐呵呵地站在那里的高德胜，并没有受到丝毫惊吓，反而笑脸相迎，嘴里嗲声说道：“高大哥，你来啦。”站在门口的那高德胜被如此赋予磁性的声音差点击晕过去，勉强保留些定力，稳住了身板，并不自觉向前移动，嘴里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给孩子们拿……拿了点肉，养……养养身子。”“高大哥真是有心啦。”赵寡妇接过猪头肉，皮肤洁白如雪，开成花的脸上那镶嵌的两颗明眸清澈的大眼珠子，很是在高德胜那古铜色抖动不停地脸上轮了一回。赵寡妇把猪头肉放进锅里，对站在身边的高德胜说：“高大哥你坐会，我去给你倒杯水去，”看着高德胜擦身就要走过去。赵寡妇刚越过高德胜，只见外套下翘出一个硕大无比圆嘟嘟的屁股，被中间一道明显的秋裤褶皱形成的沟壑分成两半。看此景观，高德胜全身的火药一下子都被点燃，热血沸腾，一挺机枪瞬间就位，蓄势待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扯掉赵寡妇的外套，从后面直搂了过去。高德胜整个脸贴在赵寡妇温暖香甜的后背，嘴里喘着粗气说：“哎呦——我的宝贝哩，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就别再矜持啦！”这赵寡妇先稍有挣扎，丰满的被男人一阵揉搓，整个身子立刻就要散了架。已有许久没被男人碰过。干柴烈火终于相遇，赵寡妇也不甘示弱，奋力转过身来，拼命搂住高德胜狂啃起嘴来。 两人一边胡乱抚摸，一边急切地想要退去衣服。高德胜抱起赵寡妇，把她按在柴草堆上，嘴里喘着：“宝贝，我等不及了！”赵寡妇也急切地应声道：“那老娘就陪你好好玩玩！” 不碰不知道，一碰不得了，原来，这赵寡妇是女中极品，极尽花样手段之能事。高德胜一直都是自信满满，自信有一身能把女人搞得神魂颠倒的手段，今日算是棋逢对手，让这女人把自己整个折腾的死去活来。 自此，田间地头树林沟渠，只要在没人的时候，两人逮住机会就会疯狂云雨一番。 尝到甜头的高德胜哪还能够离得开这种女人，这比亲娘还亲啊，有什么好处自然都会想着这寡妇。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高德胜发现自己的大哥高德兴竟然也对赵寡妇意图不轨。高德胜防不胜防，大哥高德兴最终还是如意得手。好几次，兄弟两人都在赵寡妇院门前相遇，第一次相遇还甚是有些尴尬。接连几次相遇之后，兄弟二人开始怒目相对，欲火开始转变成怒火，表现出杀气腾腾的气势来。 终于有一天，兄弟二人大街相遇，怒目相向之后竟然开始扭打起来，很是有一股玩命的劲头。这兄弟二人打架嘴里不骂声，也不理论，就这样死打，招招下的又是玩命的狠手，打的外人都看不出一个道道来，这到底咋回事这是！ 最后，还是赵寡妇暗地调停，才算让这两位兄弟重归和平，一，二四六分开，周日休息。 就这样，三年中，赵寡妇又受种生了两胎，孩子到底是兄弟俩个谁的，当然是分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兄弟俩都舍了老本拿钱贡献赵寡妇，很是殷勤。 所有村干部听到大喇叭的广播之后，陆续来到了大队部院内，原来是计生办的来人了。站在院门口的刘德义告诉大家，请大家在大队部院内随便活动活动，有什么事等一会再出去办理。几名生产组长聚在一起开始抽烟唠嗑，李尚文与李中海搬出一张桌子和条凳，放在房间门口整理名册。 不一会，刘桂英、赵寡妇和杜大小老婆崔燕红跟随计生办人员来到大队部，唯有冯淑梅与张成柱二人说说笑笑进入大队部却没有把人带过来。刘德义赶紧迎了过去，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人呢，怎么没带来？” “他们把小孩送人啦。”冯淑梅笑着说。 “送……送人了！怎么可能呢，你们问清楚了没有？”刘德义一脸惊讶。 “问清楚了，没错，送人了。” “老李可是群众举报的，疏忽不得！” “刚送走，王慧勤不在家，喏，老李的儿子，就这么大一点的小孩说的。”冯淑梅用手向下一比划。 刘德义一撇嘴，叹了口气，转身向李中海走去。 “老李，你——这闺女都生了，能舍得送人？”刘德义诡异地看着李中海笑着问。 李中海突然被刘德义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送……送啥人？” “哦——这个——没事没事，忙吧忙吧。”刘德义看着李中海还是乐呵呵，支支吾吾转身又走开了。 刘德义又来到冯淑梅和张成柱面前，一脸严肃地说： “你们赶紧再去走一趟，务必要找到王慧勤问清楚，要是找不到她，就问周围邻居，一定要查清楚。李中海是群众举报的，要是遗漏掉他们家，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好展开！快去快去。”刘德义向外甩着手，示意冯淑梅和张成柱赶紧走。 冯淑梅和张成柱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疏忽了，怎么就没再问问周围邻居核实一下呢！二人转身，加快脚步又向李中海家跑去。 李中海刚才被刘德义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自己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到底？难不成他们去家里逮人了，要是去了，那一逮一个准啊！难不成王慧勤把女儿藏了起来，唉——藏啥藏，早晚都是少不了的事！ 自从女儿出生后，李中海为女儿的事就一直闹着心。李中海心里一直想要一位女儿，可是，这女儿要是早几年出生该多好啊，那时候政策宽松些，现在计划生育抓的这么紧，却在风口浪尖上有了女儿！三弟也都到了要结婚的年纪，现在连个像样的房屋还都没有，要为三弟盖起房子，加上老二老三在外打工挣的钱，肯定还要东拼西凑，再加上这超生女儿罚款，这日子可怎么过呢！躲，往哪躲去，除非这个家不要了！又不是没见过，这帮计生办的人抓超生，人跑了，别说拉你家东西，连房子都给推倒了，鬼子进村也就这样了！大队部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逼着要了咱的命！ 不多久，王慧勤抱着孩子被冯淑梅和张成柱连拉带拽，嘴里催喊着：都等着咱们呢，快点，快点跑！三人跑到大队部，有人走过来领着王慧勤去办公室签名去了。 冯淑梅喘着粗气哈着腰，对刘德义说： “哎呀我的妈呀！幸好，这……这次去，王……王慧勤正回到家做饭，被……被逮个正着。哎呀我的天呢！那小孩，喏，就这么大一点就会说谎了，说的跟真的似的，他还跟我要奶糖，你说他怎么想的呢？” 刘德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事太大意！这——李中海是群众举报的，能错吗！遗漏了李中海，这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好开展吗。万万马虎不得！” 张成柱说： “老刘，确实是我们大意了，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位小滑头！” “好了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你们还年轻，工作经验慢慢积累吗，开始布置工作吧。” 刘德义告诉李尚文现在可以广播通知全村育龄妇女过来做检查了。 李尚文广播通知以后，开始张罗准备酒菜。高德兴是第三生产大队组长，每次镇里来人，弄上几斤猪头肉、猪下货和猪蹄是少不了的，钱么，大队部先赊着，年底结算。得到村长的命令，高德兴便回家拿肉去了，而其他组长不是被安排去买酒就是去买菜。 刘桂英被计生办人员带到大队部就一直紧张兮兮，特别是一进院门，看到一位大腹便便、油头粉面，嘴里叼着香烟的大官乐呵呵站在那里，全身不由自主开始抽搐。刘桂英低头斜眼观看，周围还有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往小房间里搬着什么东西，心里更是紧张害怕。有人领着来到一个大房间里，说，坐下等着点名。身边的赵寡妇一进大队院，就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只麻雀，又像只黄鹂，说话跟唱歌似的，几次给搭腔说话都无心跟她唠嗑。而催艳红却像一个闷瓜，不声不吭，只是傻坐着。 刘桂英越来越惶恐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大难发生，心神不宁，不知不觉发起呆来，精神开始恍惚，慢慢的，空气好像正在凝固，突然，能感觉到一秒——一秒——一秒的时间在流失。很奇怪，周围的一切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晰起来，每一样事物都是那么醒目，原先再不怎么起眼的一样东西现在都开始变得十分珍贵！这到底怎么了？一种好眷恋一切的感觉油然升起。这到底怎么了？难道我要死了吗？不可能啊？听，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多么清晰呀！这到底怎么了？世界一下子怎么变得如此可爱，就连空中的苍蝇都变得美丽动人！这到底怎么了？多么美好的世界啊！难道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我不能死！这到底怎么了？多想多触摸一下这里的一切，多想多呼吸一点这里的空气，多想去亲吻一下这里的土地，多想多看一眼这里的景色……多想喊出一声妈妈。妈妈？妈妈——是你在天上向我召唤吗？可是妈妈我不想死啊，妈妈您不要把我召唤走，我不想死啊！这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我不想死啊！ 走吧，快跟我们走吧，叫你好几遍了！ 去呢？你们要带我去呢？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走，你们为什么要架起我的胳膊？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坐下，我听一听你的心跳，好——对——坐好。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怎么了？这是哪？我怎么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我的心跳怎么跳得这么急促，咚咚咚咚咚咚……这到底怎么了？我要死了吗？ 好——站起来，躺在床上，好——躺好不要动。 你为什么要按我的肚子？你不要用力挤压我的肚子！你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挤压我的肚子？啊——疼——你按疼我了！啊——越来越疼，你们不要按我的肚子—— 按住她，别让她动，快点按住她！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按住我的手脚！啊——疼——是谁在挤压我的肚子？啊——疼——疼——啊——疼——疼——奇怪，世界，世界一下子寂静了，耳边，耳边听得好清晰： 妈妈，我们走了。 啊——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抓紧她，抓紧她，把她抬到车上去，赶快送走！快！再来几个人，把她抬到车上去，赶快把她送走！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你们放开我——我的孩子走了——是我的孩子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二章 4 悲剧 李小五正在广场与几个人玩牌，当听到大喇叭广播通知育龄妇女去做检查的时候，甩掉手中的牌飞一般往家跑。李小五跑到家里大声呼喊刘桂英，刘桂英没有应答，里里外外赶紧找，没找到，厨房锅灶下的火还都没有熄灭。哎呀！这个傻娘们该不会一听到广播就急着去做检查了吧！李小五又飞一般赶紧往大队部方向跑，一定要追上这傻娘们把她接回来。 李小五一直跑到大队部，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刘桂英，跑进大队部院内，四处慌乱查看，还是没有看到刘桂英。咦——难道刘桂英变聪明了，自己听到通知就立马躲了起来，这傻娘们还真有个心眼呢！李小五慌乱找了一番又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刚跑了几步路，听到李中海在后面呼喊，回头应了一句：“哎呀，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先回啦！” 李小五刚进入自家门前胡同里，就看见刚才在路上开过的一辆计生办的面包车又从对面开过来。小车经过时，李小五提心吊胆的往车里好好看了看，刘桂英不在车里，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于是赶紧往家跑去。 进入自家小院出奇安静，李小五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推开房门进入房间，首先看到两位女儿站在墙边呆呆地盯着静静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刘桂英，走过去看，刘桂英两边鬓角沾满泪水，眼泪还在不断向下流淌。“怎么了这是？”李小五赶紧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刘桂英，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啊！刘桂英两眼发直，向上看着房顶，突然，嘴里嘿嘿地笑出声来。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原来是我的孩子——原来是我的孩子要走了——哈哈哈，嘿嘿嘿，原来是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李小五看着刘桂英问道，“你这是这么啦？中，中什么邪了？”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我的孩子要走了——哈哈哈，嘿嘿，原来是我的孩子——“你……你到底是咋回事？搞什么邪乎啊？你被他们逮去啦？有没有吧你怎么样？”无论李小五怎么问，刘桂英依然是傻傻地看着房顶自言自语，眼泪却刷刷地流淌不止。李小五再仔细查看了一番刘桂英，还是没有看出有多大的异样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刘桂英受到惊吓了，那帮人看她疯疯癫癫的又把她给送回来了？肚子既然看不出多大的异样来，应该没什么事吧？兴许让这婆娘睡一觉就回过神来了。李小五为自言自语嘿嘿发笑的刘桂英盖上被单，看着肚子还好好的，什么原来是我的孩子原来是我的孩子的，中什么邪乎了？李小五想来想去总想不明白，大中午的两位女儿还要吃饭，于是撇下刘桂英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等全村育龄妇女做完检查之后，大队部的酒席也就准备好了，一阵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斗酒划拳，很快，能喝酒的已有几份醉意。 刘德义经过一轮轮敬酒之后，醉意更甚，拍着李中海的肩膀说： “老李，你——你这不抽烟不喝酒——不行啊！咱这景冈镇，在村里管事的，他就找不出几位你这样的人！你这滴酒不沾，烟也不抽一口，你——你这光吃菜呀！你看，就这几样小菜，光吃菜——他有啥意思！” 李中海这种场面经得多了，这喝醉酒的话他根本就不入耳，刘德义拍着肩膀跟他说话，他连吭声都不吭声，应承一下就觉得没必要，端着个茶杯，看着满桌喝五邀六的人，抿着茶水。 “老李，兄——兄弟我在这里可跟你说句实话啊。今天，咱家闺女罚这个钱，我就给你亮个实底了，就这个数，”刘德义在李中海胸前桌面下伸出手掌张开四根手指。“老李，你可别说兄弟今天没照顾住，这个数，这——这可是政策规定的实数啊！”刘德义降低了声调，“你也应该知道，咱正常都是罚多少，那可是一点都不马虎！啊——老李，你——你说这也算兄弟够意思了不？” 李中海看着桌面下刘德义伸出的四根手指，轻声叹气说道： “这么多钱，我从哪弄去！” “哎！老李，这——这可是兄——兄弟已经够意思了啊！实打实政策规定的数目，一分不给你多，一分也不——不能少！兄弟咱不跟你逼得紧，那你总也得有个天数不？该照顾的咱都照顾到了，你——你也不能太让兄弟为难不是！” 酒足饭饱之后，计生办一行人开始打道回府，不知谁把剩下的一条香烟也揣进怀里带走了。 半夜三更，李中海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披上外套走到院子里，一边开门一边问： “谁啊？” “中海，我是大叔，小五他媳妇流产了，你快让王慧勤过去照顾照顾。” 李中海并不吃惊，打开院门对李尚恒说道： “去叫大夫了没有？” “你二叔已经去马庄叫大夫了。” “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这半夜三更的，套上马车拉过去，怕这一路上刘桂英也受不了颠簸！就算是受得了颠簸，现在他俩人都闹得跟个魔道似的，你也把她弄不到马车上拉过去啊！作孽啊，是俩儿子，没了！”李尚恒说着哽咽起来。 “我去叫王慧勤，马上就过去，你去把中江他媳妇也叫去。” “来的时候顺路已经叫她去了。” “那行，我去叫王慧勤去。”李中海说完就小跑到房间里，叫起了王慧勤。 李中海与王慧勤来到李小五家，在院门外早就听到李小五嗷嗷的哭闹声，进入院子里，就看到李小五正在地上打滚，一会乱脚蹬地，一会翻过身头使劲往地上磕，嘴里哭喊着： “我的两个儿啊——我的两个儿啊——我的老天爷呀——你咋不杀了我啊——老天爷呀——你咋不让我去死啊——我的两个儿啊……” 由于半夜三更，李小五突然跑到院子里哭天滚地嗷嗷直叫，早惊动了四邻前来打探。几个人想要制止李小五不让他自残自己，怎么拉都拉不住，只能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打滚碰头。 李中海走过去，蹲在李小五身边想要按住他，嘴里说着： “五叔，五叔，你冷静下，你冷静下，再这样哭能有啥用啊，把五婶拉到医院去要紧！你冷静下五叔……” 李中海劝说着，李小五却不管不问，还是在地上打滚哭闹。 王慧勤走进房屋里，门后两位岁的女孩萎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吓的哇哇大哭，房屋里间的大床边上，早有李中江的媳妇林凤娥与邻居的两位媳妇正在努力劝说刘桂英。王慧勤走近看时，只见刘桂英目光呆滞，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伸出两只胳膊张开两根手指在空中来回比划，一阵嘿嘿哈哈发笑，嘴里自言自语说： “我的俩孩子，我的俩孩子死了，哈哈哈，我还以为是我要死了呢，原来是我的俩孩子——嘿嘿，嘿嘿嘿。” 王慧勤抓住刘桂英的手说： “婶子，婶子，咱想开点婶子，你现在的身子吃不住啊！咱得赶紧去医院婶子！”王慧勤转身对林凤娥说，“走，赶紧招呼外面的爷们备马车去医院！” 林凤娥着急地说道： “不能！你看她现在，刚才都说了去医院，她就闹着不去！” 林凤娥话音刚落，刘桂英使尽了力气哭喊： “我不去，我哪都不去！让我死了吧！我的俩孩子，我的俩孩子死了——哈哈哈。原来是我的两个孩子要走了——他们叫我妈妈，他们叫我妈妈，我听到了，他们叫我妈妈——他们走了——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我要死了呢——嘿嘿嘿嘿，咋不让我死了呢——” 看此情景，王慧勤也开始不知所措，慢慢掀开刘桂英身上的被单，只见那下身一片血红，两腿间隙沾满血的床上，一对双胞胎婴儿静静地躺在那里，已是完整的人形，胞衣破裂，脐带还没有剪断。 王慧勤盖上被单，对林凤娥和另外两位女人说： “咱得赶紧把这脐带剪断，要不然这坏死的肉怕会感染！” 林凤娥与另外两位女人赶紧去找剪刀，并在锅灶的火下消了毒，回来剪了脐带。 村里的老接生婆冯氏也被叫到李小五家里。冯氏总算有着一辈子的接生经验，马大夫到来之前，在王慧勤一伙年轻妇女的帮助下，很快清洁照顾好了刘桂英。 折腾了半夜，天还不亮，李小五突然来了劲头，找了一把三角铁叉，一路拉着铁叉哭哭啼啼疯疯癫癫向镇上走去，无论谁拉都拉不回，只能任他去闹腾。 李小五来到镇政府门前，政府公务人员还没上班，大门紧闭。李小五手举铁叉，咣当，咣当，很砸镇政府大门，嘴里拼命大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等镇政府公务人员有人来到门口时，镇政府门前早聚满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把个镇政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见此情景，有人赶紧通知镇派出所所长张大明。张大明带领几个人跑到镇政府大门口，上去就夺走了李小五的铁叉，按倒了李小五，双手背铐，嘴里说着： “有什么问题好好反应，在这里胡闹什么！” 李小五激烈挣扎反抗，嘴里大声叫喊： “他们杀人啦！他们杀人啦！” “谁杀人啦？走，跟我到所里去，好好说清楚。” 有人打开了大门，张大明一伙人押着叫喊的李小五就往里面走，回头还说着：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来到派出所里，张大明对蹲在地上哭泣的李小五大声怒吼： “这里是你瞎胡闹的地方吗！说吧，什么情况？到底谁杀人啦！” “他们杀人啦！他们杀人啦……” “谁杀人啦？你倒是说清楚！” “是计划生育那帮人杀了我的两个儿子！”李小五背拷手，蹲在地上大声哭喊到。 张大明一听到计划生育四个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计生办干的真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超生大户哪个村没有几家，一个个都穷成那样了，就为生个儿子。计划生育不先进行思想教育，传统观念不改，总是硬来，出了事还得所里给他们擦屁股。但话又说回来了，教育哪有那么简单，几千年的观念哪能说改就改。遇到这种事处理也不难，往所里铁房子里一关，关他个几天就老实了。最烦的就是，关住这些人天天在所里没黑没夜地哭闹，叫喊声不停，实在让人烦得慌。 张大明对呜呜哭着的李小五说： “你这是超生几胎了？全中国的人民都跟你一样，这满大街还有你站脚的地方没有！生生生，就算你生了儿子，儿子那么好养啊！你要没钱，连个儿媳妇以后都娶不到，按照你的想法，那下一代还是没人啊！全中国的人民都去生儿子去了，那中国人不就绝种了吗！闺女儿子一个样，每个村里墙上大字都写了那么多，你是不是不识字？我给你说，这以后的形式啊，弄不巧养了闺女才是福嘞！” 李小五哪能听进去道理，一脸鼻涕眼泪，咧着嘴哭着说： “我的俩儿子，都有人样了，让那帮人给弄死啦！” “哎！我说你这人就没有脑子想一想，你这超生的娃政策是不允许的，你就算生下来，政策规定罚的钱能有你好日子过吗？闺女，闺女咋啦，我家里就有俩闺女。好好想想吧，以后享闺女的福总比要受两个儿子的罪要好过吧！” “我不管，我的俩儿啊——那帮人杀了我俩儿子，我要让他们偿命啊——” 李小五又开始大哭大闹，再也不听什么劝告，一心哭闹着要计生办的偿命。张大明哪有心思一直跟这号人理论下去，跟李小五讲讲道理只不过希望在关他的时候少吵闹点，让所里的兄弟们也能安静会。 “关了关了关了。”张大明甩甩手示意民警把李小五带走。 李小五被民警带走关进铁房子里，灰头土脸，满身污泥，躺在地上果然开始哭闹不停。 李小五在派出所里天天哭闹叫喊，有人一天就往铁房子里扔给俩馒头，渴了给拿点水喝，就这样被关了七天。七天之后，李小五出来已是形如乞丐，头发凌乱，浑身脏乱不堪。李尚恒来接李小五，先带他去镇上饭馆里叫了顿吃的，一阵狼吞虎咽，李小五咀嚼着饭菜嘴里说着：“生，一定要生，我日他娘，我躲起来生，不生儿子我就不回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三章 1 爱人 生命实在奇妙，天地万象唯有生命应之，善恶一念间。《周易》曰：“一阴一阳谓之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又曰：“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古人生命观，“天地人并融一体”是古人对生命与自然关系的最朴素认知。对于人的生命观，三教皆有解说。佛教，十二因缘法：无名、行缘识、识缘名色、六入缘触、触缘受、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所以，佛说：“此有故彼有，此灭故彼灭。”生死轮回，前因后果流转不息，在此流转中，人唯有苦恼、行业和苦果。去苦解脱，南无阿弥陀佛。然，佛由人转，众生皆去修佛，试问人种时空流转断裂，无人便无佛，犹如江之水，断流，不入不出，平如镜，此为死水，皆空，皆无，实在有违人生自然，自然造人，息息流传，经久不息存在之根本。生活世俗，实实在在，求生存皆是众生本能使然。儒家：“不知生焉知死？”人的现实存在，比活着追问死后的价值意义重要的多，所以“仁者爱人”，充满慈爱之心，满怀爱意，人格升华，是人生真实存在有了意义。但对于处在现世革新变故，流于琐碎世俗生活的大众来说，往往迷失了方向，只能把圣贤慧语恭恭敬敬加以膜拜敬仰，亲身实践者少有。道家：“天大，地大，道大，人亦大。”人与天地道平等，具有同等价值。人的个性得到前所未有的肯定。“我命在我不在于天，”“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天地任我游。世故圆滑，老奸巨炸，安于享乐自在，身在要职不作为之人，有了人生处世哲学的出处，沦为寄生物。观天地万物，人的生命体特征和社会形态最为复杂，所以说人是高级生物，从懵懵懂懂走向自觉理性，没有开天辟地自强不息之精神，难有今日之辉煌。人在世界，四面八方，无不充斥着易动之能量信息。既有随自然，水滴汇江河入大海，再化水滴入江河流转，斗转星移，劈山运石，使天容地貌变化无常，自然风趣；又有觉独立，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特立独行，自由作为，使独立人格爱恨交加，难舍难分。既有生命，又何惧命运不济，悲天悯人，压抑潜能，故扮腐肉状。世界从来不太平，随大势，舍生取义，觉独立，顶天立地。生命平等，你我都不简单，何悲、何苦、何迷茫，皆是生命光芒，劝君坦荡荡。 中秋节来临之际，李中河从晁县砖窑厂回到家中，二哥李中江秋收时节才会回来，留在砖窑厂能多干一天就多挣一天钱。李中河回家的路上，顺便在镇上理了发洗了澡，理成四六分头，原本沾满砖尘粉末的头发飘逸乌亮起来。回到家中，母亲李孟氏找出李中江结婚留下的一套浅灰色西装和一双黑色皮鞋，让三儿子穿上，镜前，二十岁出头，一米八个头，神采奕奕的小伙子精神焕发。李孟氏看着眼前自己含辛茹苦终于拉扯成人的小儿子，穿上干净整洁的西装，仪表堂堂，剑眉星眸，潇洒自如，让人喜不自禁，很有丈夫军旅戎装时意气风发的气质。难怪那小妮子许久不见，自己在家害了相思病，天天泪湿枕巾呢。 李家老宅共有三间土屋、一间茅屋厨房和一顶牛棚，左邻土坯院墙年久失修早已坍塌成土岗，土岗上堆积着柴火，右边临街的土坯院墙，墙头上长满了仙人掌，大门是一扇木寨隔板，进出大门需要把隔板架起推到一边。小院里鸡鸭鹅自由散漫地走来走去，几只羊和一头猪被关在各自的圈里咀嚼着青草。房檐下吊挂着几处鸽子窝，房顶上十几只鸽子时而腾空跃起，时而落在树枝或屋顶摇头斜眼观看地面动静，发出咕咕的叫声。房屋西角边，有一棵人腰粗，树干劈裂，长得奇形怪状的老枣树，茂密的树叶中挂满了大红枣。树下，一头大黄牛卧在地上反刍着食物，鼻圈上连着的铁链拴在了枣树上。 三间土屋一门两窗，东边房梁下，两米多高的土墙分出一间小屋，里面是卧室，西边房梁下立着一块高粱秸秆扎成的方薄，分出西间和堂间。西间墙边堆积着几袋粮食，窗户下放有一张小床，紧挨床头的是一具老衣柜，衣柜门上镶嵌着一面被擦得铮亮的镜子。堂间里各种物什摆放井然有序，中间一张饭桌下放着几把方凳，紧挨北墙架起一具条板，上面托盘里放有茶杯和茶壶，水壶和几瓶老酒一字排开。李尚德的遗像摆放在中间，前面一只香炉，两个烛台上挂满了蜡迹。北墙上两边贴满了武功图画，中间是一幅山水图，配有一幅对联：勤劳致富幸福多，俭朴持家岁月长，横批：勤俭节约。 在这间老土屋里，李孟氏送走了公公和婆婆，前几年又送走了丈夫。丈夫原本是一位本本分分的农民，与丈夫结婚不到一个月，丈夫和堂弟一次出门办事，遇到抓壮丁，万般无奈从了军，成为傅作义兵团的一名小兵，驻守bj城。由于李尚德为人耿直义气，善辩是非，不久提拔为班长，又从班长升为排长。解放战争时期，为了保护bj古城不受战火摧残，也是形势所迫，国民政府大势已去，傅作义无力回天，率众投诚共产党。之后，李尚德随部队转战南方，百万雄师过大江，直到把西ns区土匪剿灭，久经沙场。解放后，新中国成立不久，朝鲜战争爆发，在毛主席喊出“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的豪言壮语之下，李尚德随部队又转战朝鲜，直到把联合国军赶回三八线。等板门店停战协议签订以后，光荣回国。回国后，由于身负有伤，在医院疗养还不曾回家。 李尚德几年从军期间，家里多有变故，母亲忧儿成疾，不久病故，父亲过度劳累身体每况愈下，已有迟暮的光景。李孟氏自从嫁到李家这几年来，虽然还不曾生有孩子，但照顾公婆打理家务任劳任怨，后来，公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李孟氏一位弱女子，越来越不堪劳务重负。家里的一位小叔子也已经结婚，很快，弟媳怀孕生了儿子，给不堪重负的自己又增添了一份负担。得知丈夫朝鲜战争结束后还活着，李孟氏委托村里文书先生去信，催促丈夫回家。不久得到丈夫回信，丈夫好像在军队里升了官，说什么已经加入共产党，找到了人生信仰什么的。李孟氏听过信后觉得丈夫鬼话连篇，家都不要了，老爹爹都快不行了，自己在外光顾入什么党做什么官！孟氏决定亲自跑部队寻丈夫回家，千里迢迢来到部队找到了丈夫，家里的情况系数明白，然后采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终于动摇了丈夫的决心，退伍复员回家，随了李孟氏心愿。 丈夫久经沙场，烙下一身伤病，出力扛大活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自己的男人回到了身边，家里的日常事宜，族人、邻里、亲戚的婚丧嫁娶礼尚往来，总算有了男人抛头露面。由于丈夫走南闯北打过仗，见多识广，很受乡人们尊敬，成了一位“明白人”。乡人之间有什么纠纷，会请丈夫去做评理人，家里生活困难时，时常受到邻里的照应，生活逐渐走向正轨。接下来二十多年生活几多困难曲折总算平安无事，相继生了三男两女五位子女。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李尚德伤病复发，疼痛难忍，精力耗损殆尽，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李孟氏决定再次亲自去部队把大儿子李中海叫回来，分担家务。这次去部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还带有大儿媳王慧勤和襁褓中的孙子李卫华。也不知道这父子俩为什么都喜欢当兵，李中海越战回来后，也说什么已经入了党，被提了干，不想回家，想在部队求发展。李孟氏不理儿子这一套，苦口婆心，开始诉苦：“当兵就是会打仗，你们爷俩命大，打了仗还能活着回来，和你爹和你咱村里一块去当兵的，都没了好几个。家里最数你老大，你爹马上就要咽气了，家里没有一位扛活的男人，你要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们这一群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呦——”说着，李孟氏老泪纵横，很是悲苦，一旁抱着孩子的王慧勤也跟着抽咽起来。最后，李中海终于被说动了心，申请退伍，复员回家，由部队领导推荐，在镇里领导安排下做了联庄村的副主任。 李孟氏头发花白，身体枯楼瘦弱，布满皱纹交错的脸与长满老茧的手掌，印记着生活的不易。由于幼时受不了缠足的痛苦，极力反抗，加上父母只育有姐弟两位子女，这时封建传统观念也已有些松动，不再像先前束缚的那么厉害，父亲心疼女儿，也就没有强迫女儿缠足，倒也造就了女儿劳苦奔波半世的命运。 李孟氏找出两只皮包，一只皮包里放苹果，红彤彤又大又圆的苹果，每一个都被擦了又擦。另一只皮包里放了八封红纸包裹的五仁月饼，上面还留有一些空间，是准备放李中海正在集市上买回来的烧鸡。 中午过后，李中海骑着自行车回到李家老宅，四只糙纸包裹的烧鸡还留些温热，透过糙纸散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一切准备就绪，李中海与母亲再三叮嘱李中河：到了那家，说话礼貌要懂得分寸，不要大大咧咧，见了男的要递烟，见了年长的要问清辈分再称呼。端茶倒水自己要主动些，多有个心眼，说话要随和，别一问一答腼腆的不敢说话，让人家以为你是个傻子。李中河满口应和：“又不是第一次去她们家了，你们放心吧。”骑上自行车，带着礼品，由母亲与大哥在门口目送着远去。 中秋节前几日，“送节礼”是当地订婚男青年每年去未婚妻家探望的风俗传统。李中河去未婚妻吴秀珍家送节礼已经送过两次，今年是第三次。在当地农村，青年男女订婚后不久，根据双方生辰八字，选定好吉利的日子就会结婚。李中河因为是家里姊妹中最小的一个，又比二哥只小了两岁，二哥结婚后用光了家里的积蓄，再办一次婚礼的话需要等一等。现在年轻人结婚是要有红砖瓦房的，李中河结婚的新房总不能还是个土屋。三兄弟商量着共同努力，再建几间砖瓦房，让老三成家，只是今年攒的钱不够多，还不能结婚，只能盼着来年的好了。 李中河骑着自行车，一路上心旷神怡，与未婚妻已有半年多没有相见，自己在砖窑厂打工时常收到吴秀珍的来信，嘘寒问暖不说，满信皆是情意绵绵的爱慕之情。李中河与吴秀珍虽然是媒人介绍认识，的确是一见钟情。李中河高大帅气，人又实诚稳重，吴秀珍身材高挑，质朴秀丽，说话羞羞答答含情脉脉，两人真可谓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只要在一起时，交谈尽显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李中河这次回家来，母亲告知，有亲朋传言，吴秀珍害了相思病备受相思苦，经常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想到未婚妻娇柔羞涩，为自己牵肠挂肚泪湿枕巾，不由得李中河心疼起来，急切地想要见到吴秀珍，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骑车十几里路程，约莫二十分钟时间来到吴店村。穿过村庄大街拐入一处胡同里，进入一家小院，院内无人，地面看起来刚被打扫过，半砖半土的三间房屋里，传出有人交谈的声音。李中河扶着自行车站在小院里，对着房屋大门喊了一句：“大爷，大娘。” 话音刚落，房屋里一下子蹿出一男一女两位十岁左右的小孩，出门看了一眼李中河，又欢快地进入房间，大声叫嚷着：“来啦，来啦，是他来啦。” 房间里一下子乱轰起来，一位五十多岁花白头发，瘦瘦的脸庞，高高的个头，身着蓝灰色上衣的中年男子，笑脸相迎走出房屋。李中河赶紧立住自行车，慌忙从衣兜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说着：“大爷，您在家呢？” “在呢，在呢，几时从外地回家来的？”一边接过香烟，一边引领李中河进入房间。 “今天上午刚回来，大爷、大娘身体还好。” “好着呢，好着呢。” 两人进入房间，一位中年妇女迎了过来招呼李中河，李中河叫了声大娘，与中年妇女寒暄几句。吴秀珍站在几位十八九岁的女孩中间，微笑看着李中河，两人四目相对，一下子又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移开目光，被几位女孩欢欢喜喜的簇拥着走出房间，进入院内说笑。李中河被请坐坐了下来。中年妇女沏茶倒水，李中河眼疾手快忙接过水壶倒水，沏好三杯茶，为对面坐着的大爷大娘奉上茶水，再次坐下。三人谈了一些李中河打工和家人的现状，又说了说田地里庄稼的长势，最后终于说到未来女婿与自家二女儿婚事问题。中年男子黝黑的面庞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说话沉着冷静稳如泰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爹不在了，按常理说啊，长兄为父，你们的事自然是要你大哥出面。前些日他便托人说起过你们结婚的事。我没啥意见，你们虽说不小了，结婚总是越早成家越好些。按理说，是应该让你们今年成家，房子等结婚后再翻盖也行，只要和你大哥二哥商量好，按那个路子走。倒是你大哥托人说了，现在别人家结婚都是新房子，总也不能亏了你，外观人面上也得好看。今年翻盖不起来，就问我，找先生是否明年看个好，再把你们的喜事给办了。你大哥既然这么说了，我这边该准备的也都备上了，人家有的咱也一样不缺你们的，只要有个路子走就行。等明年看个好，成了事，到时，你娘、我还有你大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李中河看着中年男子不时随话应和，最后连连点头说到：“让大爷大娘多操心了，我是听大爷大娘安排，你们看好哪一天就哪一天。” 三人接着又闲谈几句，说话间，吴秀珍轻步进入房间，径直走入里间，背对着三人，静静地站在一张桌子旁低着头，手里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过了一会，中年男子起身说道：“你三大爷家新院子打井，招呼了我过去搭把手，我过去看看。” 李中河与中年妇女也应声起身，跟着走出房间。中年妇女看着李中河，向房屋里示意一下说道：“你们说会话吧。”微笑着转身向外走，两位十岁左右的小孩也被引领跟了出去。 没有小孩子的喧闹，小院里安静下来。李中河进入房间，看到里间的吴秀珍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上身穿红色条纹棉布上衣，下身穿黑色长筒裤，一双黑色棉布鞋，上面各绣有两朵梅花。乌黑亮泽的头发在背后扎成一条粗壮的麻花辫，垂到肩下腰间。李中河慢慢走到吴秀珍身后，一股女孩子特有的清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看着眼前让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背影，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场说话，只是情不自禁喊了恋人名字：“秀珍。” “嗯？” “你还好吗？” “嗯。” 吴秀珍应着声，依然没有转身。李中河伸出右手扶住吴秀珍右肩头，左手去牵吴秀珍洁白柔细正在摆弄手绢的小手，轻轻想要把爱人揽入怀中。吴秀珍娇羞羞侧转身，整个身子一下子依附在李中河胸前，突然泣不成声，热泪盈眶。甘甜的泪水顺着洁白润滑的脸颊直流而下，浸湿了李中河浅灰色西装衣领。 “傻瓜，你哭啥？别哭，别哭。” “砖窑里干活多累啊，看看你的手都磨破了。”吴秀珍哽咽着一边说，一边抚摸李中河结满老茧粗壮的手掌，轻柔的像一层纱，好像要抚去那破了的血泡死皮，使其重换新生。 李中河下巴贴着吴秀珍的额头，轻声安慰无比幸福地说：“没关系，根本就不疼，我有的是力气，挣够了钱，咱就可以住新房子了，傻瓜。” 吴秀珍把脸蛋贴在爱人胸前，听着恋人心脏咚、咚、咚发出强有力的心跳声，声音无比柔和地说道：“跟着你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什么日子我都愿意跟你过。” “那咱也得有个新房子呀，我可不能让俺媳妇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土屋里。” “在那边吃住还习惯吗？我听说，在砖窑厂干活的人可苦了。” “我好的很，不要为我天天担心挂念，害了病伤了身多不好啊。咱结了婚，我要带你去外地闯一闯。等你生了咱们的小孩，你在家好好带孩子，我在外面努力挣大钱。” 一听到两人还没结婚谈论生孩子，吴秀珍一下子羞得面红耳赤，双手紧紧抱住对方，整个脸掩在李中河胸前，再也不想显露出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三章 2 家庭会议 秋天收获的季节到了，人们辛勤劳作，这个时候终于迎来丰收的回报。鲁西南秋季收获的农作物主要是玉米、大豆、谷子、高粱、棉花、花生、红薯、苹果、梨、萝卜、白菜等。自从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包产到户的政策以来，农民的劳动积极性充分被调动，多劳多得，留够国家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从此年年丰收。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农民逐渐意识到使用化肥的好处，粮食产量更是一年年提高。一般农民家庭早已解决温饱问题，一年两季收获，夏收小麦，交足国粮还有剩余，加上秋天的收获，除去口粮以外，剩下的都可以折现，成为一个家庭一年的主要经济来源。 秋高气爽，街道上人来人往，有牛的套牛车，有马的备马车，一车车满载丰收的粮食，从田间运往自家小院。人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各忙各家，关系好的两家亲友，相互搭手帮忙，照应着彼此。 金灿灿的谷穗，白花花的棉花，饱满的大豆，充实的玉米，树上有红彤彤、黄橙橙的苹果，绿油油的水梨，地面有扎成鼓包的大白菜，青皮蒙霜刺溜溜的大冬瓜，地下有粒多籽满的花生，根胀汁甜的红薯、萝卜。 冬天，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主要来自秋天的收获。 秋收当下，除了人们热火朝天不辞辛劳抢收秋天的丰收果实以外，田间各种小动物们也为自己来年春天的复苏做好了打算。 青蛙开始寻找适宜的土壤打洞准备冬眠，喜鹊也会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对于农民来说，田鼠是最可恶至极的，大小洞里堆满了粮食，可让一窝老鼠一冬天高枕无忧。 挖田鼠是李卫华十五天秋假里最大的乐事。不过，今年秋假李卫华任务特别繁重，不但要照看苹果园防小偷，还要照顾不怎么会走路的小妹妹李欣然，身边还跟着一位可以随意调遣的小兵李卫国。即使身担双重任务，却并不耽误李卫华挖田鼠，一把铁锹，一口编织袋，几块砖头，便是挖田鼠的必备工具了。铁锹用来挖洞，编织袋用来盛挖出来的粮食，带回家喂家畜，几块砖头可以封堵田鼠洞其它出口。 接连几天，李卫华在果园旁边收割完大豆的田地里挖田鼠收获颇丰，竟然挖出了几十斤的黄豆，得到了父母的褒奖。李卫华再接再厉，带领弟弟妹妹来到田地，首先找到一个田鼠洞，俯下身来听一听风声，如果能感受到微微的气流伴有呼呼的声音，基本可以断定周围是有别的出口，然后仔细在周围寻找出洞口，用砖头盖上。准备挖田鼠前，在洞口不远处挖出一个小圆坑，把妹妹塞进小圆坑里。李欣然两只胳膊架在坑外，不会倒地也不会缩进去，在地面上露出胖嘟嘟的脑袋，看着神奇的两位哥哥一会扬土挖洞，一会附身掏粮，倒也不哭不闹，看到哥哥们抓住田鼠时兴奋大叫，还会跟着咯咯发笑。 今天挖的鼠洞似乎有些蹊跷，挖了半天，两个鼠洞粮仓里竟然没有一粒粮食，可是洞壁上明明很光滑，是应该有老鼠出没的呀，怎么就没有粮食，也没看到老鼠呢？兄弟两人的脑袋在洞口挤在一起，仔细向里面瞅，黑漆漆的洞里似乎深不见底。李卫国伸出细长的手臂，伸进洞里摸一摸，也没有摸到什么，说到:“它们是不是搬家了？” “这地上到处都是粮食，它搬家还非得把洞里的粮食都搬走啊！” “那为啥什么都没有呢？” “肯定是只老鼠精，变成了妖怪，挖了一个无底洞，把粮食都藏到洞底了！” 一听说是老鼠精，李卫国赶紧把伸进洞里的胳膊缩了回来，惊恐地看着李卫华，很是害怕。 “你怕啥，就算是只老鼠精，它也吃不了你，这么小的洞口，还能把你拉到洞里面吃掉？” “你摸摸看。” “你摸了没有，我为什么还摸！” “那咱还挖不挖？” “挖，越是老鼠精，咱越挖，说不定，洞里面有很多宝物呢！” “万一把它挖出来吃人怎么办呢？” “把你喂它，它吃饱了就没事了，我去找宝物。” 李卫国一听哥哥这么说，噌一下起身，瞬间跑出几米以外，站在那里再也不愿靠近。 哥哥的话李卫国是非常当真的，很小的时候有过两次把哥哥的话不当真，掉进水里都差一点死掉！ 弟弟这个累赘跑到一边去，让李卫华可以全神贯注开挖鼠洞。顺着鼠洞，土坑越挖越大，越挖越远，挖着挖着，鼠道尽头突然出现一个不小的空洞，已经露出一些干草。是鼠窝！李卫华来了兴奋，扔掉铁锹，一下子跳进土坑里，俯下身子准备抓田鼠。咦——田鼠并没有慌乱地逃出来，黑乎乎的洞里传出沙沙沙、滋滋滋的声音，一股神秘而又恐怖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汗毛竖起。李卫华凑近洞口仔细向里观察，只见昏暗的空洞里红绿黑白花纹盘身蠕动，突然，两个恐怖的脑袋扁头黑眼吐着舌头探出洞外。哈，是蛇！李卫华兴奋异常，想要伸手去抓其中一条蛇的脖子，谁知两条蛇动作敏捷，摇头摆动，拼命往外爬，速度极快，嘴里吐着信子警觉异常，不时弓起身张开大嘴，上颚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发出滋滋滋的警告声。李卫华只好向后急撤身收手。那两条蛇从洞里向外爬出三四尺长，后面的身子全都缠绕在了一起，还没有看到尾巴。好大的蛇！看此情景，李卫华大声疾呼：“哎呀，是两头蛇！”眼看两头蛇就要爬出土坑，李卫华纵身跃起，跳到坑外，一把抓住妹妹把她抱起，向远处跑了几步。李卫国看到哥哥突然莫名其妙的大呼大叫，纵身跳跃，喊出什么两头蛇这么奇怪的话来，以为真的挖出了妖怪，惊恐万分转身向更远处跑去。 那两头蛇爬出洞外足有四五尺长。甚是奇怪，它没有尾巴，只有两个头，两个扭动的脑袋向着相反的方向爬，中间一段蛇身好像被捆绑在了一起，扭动挣扎就是分不开。李卫华觉得实在奇妙，抱着妹妹走近几步观看。两头蛇越发慌乱挣扎，扭动的身体时而翻滚打盘，时而摇头扭身挣扎爬行。红绿黑白花纹的鳞片随着肌肉的抽动交错摩擦，沙沙沙，滋滋滋。这时已没有半点恐怖的气息，反而让李卫华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蛇，真真好奇怪！两头蛇挣扎了许久，中间缠绕部分从一边突然翘出一个鲜红光滑的肉柱，好像从另外一条蛇的身上一下子拔出一根肉钉子，瞬间，缠绕的身体就像一个活扣顺溜溜就被解开了。原来还是两条蛇，相互一百八十度方向，各自拼命逃窜，没入草丛中没了踪影。 李卫华不经意打搅了两条蛇正在繁衍后代的美梦，自己还捞个虚惊一场，今天算是作罢，带着弟弟妹妹回到果园里玩耍。 两亩苹果园是李中海家重要的经济来源，果树是在李中海退伍不久栽种上的。李家有运该发这笔财，当年，在职王镇长不甘心久屈镇长之位，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头脑一发热，提倡全镇栽培果树，发展经济类农作物，势必要做出个样子让领导看到。经过多方考察，一车车苹果苗从外地被拉进村子里。果苗钱农民自己出，并且要求每家每户必须按人均栽种，多栽多少都可以，但少栽一棵都不行。特别是大路两边的田地必须全部栽种上，既方便领导巡视考察又美化了环境。 全村分发果苗时，李中海负责统计登记分发，等全村人都领了果苗之后才想起自己家还没领果苗。农民挑果苗当然都会挑个大壮实的果苗，一棵棵细小的树苗都被挑了出来仍在一边，最后剩下的全都是细小的树苗。李中海只好收些细小的果树苗栽在自己家田地里。谁知，几年之后人们才发现，当年个大的树苗全都是劣质品种，个小的全都是好品种，成果时，好品种一斤果顶劣质品种好几斤卖钱。 几年后，果树成材结果，由于当地种植面积太大，农民没有远销渠道，并且没有好的管理技术和储藏设备，苹果大多烂掉，一到收获季节，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苹果，拉到集市上一毛钱几十斤无人问。这时当官的做起了缩头乌龟，农民损失惨重没有人承担责任。当年提倡栽苹果树的王镇长早已升官远调，给当地留下了一大片果园，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久，新调任的冯镇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最后决定还是复耕种芦笋吧，一道指令下去，一家家农民含泪砍掉自己辛苦栽种管理了好几年的果树种上了芦笋。谁知，芦笋这玩意娇贵的很，一片片空白地里，一眼望去稀稀拉拉只有那么几个芦笋出头。农民在自家田地里焦急地转来转去，跺脚直骂：日他娘，又荒废了一年！ 李中海觉得自己家的果树都是好品种，不舍得砍掉，该种的芦笋在另一块田地栽种，把果树保留了下来。一两年后，苹果的价格比先前翻了好几倍，成了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 秋收时节，李中江也从砖窑厂回到家里。现在，虽然老大老二都已经分家另过，但是，三家田地还是要在一起耕种，因为全家只有一头耕牛，没有耕牛耕不了田，至少也要等到老三结婚成家后再商量分耕的事。目前，全家一共十口人，九口人有地，李欣然因为是超生没有分到地，一人分一亩五分二厘地，一共有十三亩六分八厘地，十一亩粮田，两亩多果园。粮田里主要种植的是玉米和大豆，小块地种植花生、红薯、白菜和萝卜。等这些粮食蔬菜收获完后，翻耕播种上来年春小麦种子，秋忙就算结束了。 全家人都在田地里忙活，掰玉米，收大豆，砍秸秆，锤豆壳，老牛拉车，把一车车粮食运往家里，一个个白巾裹头，汗流浃背。收完粮食开始翻耕土地，有的撒肥，有的赶牛犁地，有的人拉播种机播种，前前后后十多天，除了林凤娥身怀有孕，只能干些轻巧活以外，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秋收结束，翻耕过的土地里已经播种上了小麦的种子。李中江与李中河再次去外县打工前，全家人晚饭后聚集在李家老宅，准备召开一次家庭会议。李卫华和李卫国被李中海呵斥住不许吵闹，会议正式开始。这次家庭会议，主要商谈来年为老三到底应该盖几间新房。李中海的意见是盖四间，三间加一配间一起盖起来，配间留给母亲住。 林凤娥身材微胖，圆脸肤白，大眼螺旋眉，头发乌黑粗壮，长长的头发一束中间扎着头绳，绕过右肩垂在胸前，发尾有些凌乱，说话心直口快。林凤娥用手搂着四岁大正在摆弄玩具的儿子李卫庆，眼睛直直的看着大哥李忠海，似乎早就听到了风声拿定了注意，只等李中海一提出便一吐为快，显得有些情绪激动，说道：“大哥主事咱得公道化，你们结婚早，咱爹咱娘只给你盖了个土垃瓦，你们家的房子自己翻盖咱不说，既然我们两家，结婚前大哥说好的一块帮衬着盖房子，我们家只盖了三间，咋到了老三家就得盖四间？要是这样，我们家也得补出一间来！都是一样的亲兄弟，总不能结了婚的就得吃亏，没结婚的就去讨好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中江从小老实本分，最喜欢埋头苦干，不常言语，无论媳妇说什么只要自己觉得是个路子能走下去就行了。听着身边的媳妇说话，弓着身交叉掖着手坐在那里，低头默不作声。 李中海微斜着头，眼睛盯着中间的饭桌说道：“给你们家补一间，那咱娘就得轮流住！” “轮流住就轮流住，总不能让咱娘住上几年就多得上一间屋！” “怎么说话呢！”李中海一下子板起面孔，怒视林凤娥。 “啊，呸呸呸，咱娘长命百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中海一脸无奈的表情，叹出一口气，眼睛又盯在饭桌上。 说到让婆婆轮流住，怀里抱着李欣然的王慧勤按耐不住了，自从结婚有了孩子，劳烦家庭琐事没少与婆婆斗嘴吵架，特别是在希望婆婆照顾孩子这个事情上，因为两位小叔子还太小，婆婆疼儿不疼孙，常与婆婆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自己赌气不再让婆婆照顾孩子，让大儿子照顾小儿子，结果小儿子两次掉进水里都差一点死掉。几年来积攒了一肚子怨气，与婆婆早就水火不容，要是轮流住在一起，那还不天天打架才怪。于是反驳道： “现在不是七老八十了，还年轻都已经当老的来供了！搬来搬去，自己不嫌麻烦没得让人看着烦得慌！也不是说不养你，身子骨还都硬朗着呢，有手又有脚，自己清闲单独过呗！想做什么好吃的就做什么好吃的，反正孙子看不到，看到也不给。别到时候又说是孙子嘴馋，偷了你的好东西，翻箱倒柜地找……” 李中海听着王慧勤扯偏了话题，十分不耐烦赶紧打断王会勤的话说道：“哎呀呀呀呀！你扯哪去啦？现在说的是盖房子的事呢！” “说的正是呢，在老宅上多盖出一间来指明就是她的，不愁吃不愁穿，自己单独过呗。大家都清净。” “大嫂要是这么说，挨着我们家就得吃了亏，等咱娘老了不照样轮着供。到时候我们家可没有她指定的房子住！” “谁家有她指定的房子住？我结婚时只有三间土垃瓦，才住个几年啊，就不挡风遮雨啦，还不如你们家的新房子呢！” “咱一码说一码，我结婚时是大哥许了我三间砖瓦房，到了老三家就多出一间来，这多出来的一间钱我们不出！” “那娘不是你们家的娘！这钱大家都不出，让她爱住哪住哪！她住在大街上，看谁家还有脸出这个大门！” “我可没说不养老！让她住在大街上，是个儿子都没脸见人！既然指定了多盖出一间房是咱娘的屋，那咱今天就把话说明了，等咱娘老了也别轮流住，就住在她屋里，吃穿用度咱们轮着供。” 听到林凤娥这么说，王慧勤心里甚是欢喜，这正是自己的想法，既然林凤娥退让了一步，不再说轮流住的事，自己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房梁上吊挂着一盏十五瓦灯泡发出微弱的光，橘黄色光芒洒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身上，在地面上投出昏暗的阴影。沉默了许久，李中海看着坐在厅堂中间发呆的李孟氏说道：“娘，你觉得呢？” 李孟氏听着两位儿媳妇斗嘴，一直沉默不语，心想：“和先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媳妇都强势的很，当年自己嫁到李家那会，哪敢跟婆婆说一个‘不’字。倒也不是婆婆故意刁难刻薄，那会，谁家的媳妇敢跟婆婆顶嘴，乖巧顺从任劳任怨伺候公婆是做儿媳妇的本分，家家都是这么过的。这会不一样了，别说儿媳妇和婆婆斗嘴了，有的人家打的头破血流有的是！先前觉得大儿媳得理不饶人，没少生了气，总还算没有动过手。看现在的二媳妇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旦不顺心势必是个会动手的主。唉——听说吴家的小妮子温顺的很，将来跟她们一家屋檐下住着应该好处些。”想到这里，李孟氏抬起头，扫视了一下此刻都沉默不语的子孙们，最后把目光落在李中海身上，说道：“人家都是这么过的，家里有老的跟着最小的在老宅上一块住着。我现在手脚还能活动些，也不想单劳烦哪一家，让我自己过吧，你们也都清净。平时吃穿用度也不用你们大操心，凑点零花钱让我使使就行了。” “娘，今个咱可把话说明喽，给你专门盖个屋，不是让你先住着，要住住一辈！别到时候搬来搬去的，捞个人人不情愿！”林凤娥说完，眼睛直直盯着孟氏，急盼着得到明确的答复。 不等李孟氏应答，身边坐着的李中河应声道：“就让咱娘一块跟我吃住，单独过个啥。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不会让咱娘单独做着吃。我们吃啥咱娘吃啥，不能一家人两锅饭，吃好吃差还得看看碗！我知道有咱娘专门一间屋，不管到什么时候，咱娘都住在她屋里，也不用轮流来轮流去，搬过来搬过去，好歹我管着，方便照顾咱娘。” “哎呦！老三，你这话说的跟个大孝子似的，你这俩哥都是白养的？现在说的好听，就怕到时候不由得你还能做得了主。等她来了你们家，到时候你还能这么说出口，那今天嫂子我就是烂了嘴走了眼，天地良心，不服不行！”王慧勤看着李中河轻蔑一笑。 “我谁也不麻烦，就我自己单独过，”李孟氏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儿子，“儿子想着娘那是应该的，养儿为防老，娘还没到那个糊涂的时候。你们都好好过你们的，我谁也不麻烦！吃好吃差娘顺口，吃着舒心，谁家吃的也都好不到那里去，谷子小米大白面，青菜萝卜腌咸菜，还不都一样。你们都好好过你们的，还是我自己单独过！” “哎呀，娘，我就和你一块吃！” “啐，我说三弟，你和咱娘在不在一块吃那是你自己的注意，说的是，给咱娘盖的房指定那是她的屋，要住住一辈。这个事大家如果都认可，咱也没啥说的了。大哥，你公证一下呗？”林凤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房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李卫华与李卫国手里摆弄着木制小玩具，两兄弟偶尔会发出争抢声，王慧勤怀里抱着的李欣然已经酣然入睡。 沉默了一会，李中海又把目光转向了母亲，说道：“娘，你觉得呢？” 李孟氏看了一眼林凤娥，二媳妇那两颗大眼珠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自己已经老眼昏花，难以消受耀眼光芒的照射，慌忙退缩下来，把目光转向了大儿子身上，说道：“那就这样呗，就让我单独过吧。我这一辈子还能住住新屋子，娘很知足了。你们爹死的早，留下我这一个老婆子，能看到你们一个个成了家好好过日子，娘这一辈子也就没啥心事了。” “小三，你呢？” “我就和咱娘一块吃！” “老二？” “中，咋着都中。” “那就这样说好了，有咱娘单独一间屋，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这个事了。等老三结了婚，咱娘的吃穿用度零花钱，咱也别轮着给，就一块凑个整给咱娘。身上有不得劲的时候，谁在身边先知道，就带咱娘先去治，回头咱再一块凑齐喽补上。” 家庭会议上的正事算是商定下来，接下来又聊了聊家常，气氛一下子轻松多了。在李家老宅里，橘黄的灯光下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两位哥嫂打定了老三未婚妻的注意拿她开刷。都听说那小妮子哭了，问李中河是不是欺负了人家。李中河非常不好意思地反驳，哪有！不是你欺负了人家，难不成是得了相思病？哈哈哈……夜幕中，乡村里零星点缀的灯光处，家家传来祥和安乐的气氛，预示着人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人们相信，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幸福的生活会过的越来越好。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三章 3 坠子大师 秋末，人们生活又进入了相对比较清闲的一段时光，从这时起到春节只有三四个月的光景，出远门打工，这段时间打工挣的钱去掉来回路费和吃住，所剩无几，有些划不来。大部分人都会在家乡找份杂工，在建筑工地干个下手什么的，如果能挣些钱，过春节时也就宽松些。因为鲁西南是sd经济欠发达地区，在家乡周围找份杂工的工作机会并不多，所以更多的人只是在家闲逛打扑克、搓麻将。 郭瞎子演唱坠子戏，这个时节会在周围村庄轮流演出。每到一座村庄，在大街上选好一处空阔些的地方支好家伙什，掌事的人铜锣响起，走街串巷开始吆喝：男女老少妇女爷们们，今晚有《罗成算卦》坠子戏，来咱村献唱喽—— 这天晚饭后，联庄男女老少聚集在郭瞎子支好的家伙什前，比每天晚上在广场上看电视的人还要多。从最近的一家扯出一盏电灯挂在树杈上。灯光下，离家伙什最近的是一群小孩，大多席地而坐，表演开始前叽叽喳喳吵闹不休，一个个兴奋异常。小孩后面多是年轻父母，有的坐着，有的干脆站着，人挨人围成半圈。两边周围大多是老年人，自己搬个马扎在灯光昏暗的地方安静地坐着。 在坠子戏开始前，李卫华有一个特权，让自己在小伙伴面前显得特别神气，那就是自己可以触摸表演用的家伙什，咚一声敲一下书鼓，或者啪啪拍两声檀木简板。最神气的是用脚踩一下脚梆子，在一个神奇的安装着机关的木架下面，有好几个用细绳半吊着的木条，用脚踩其中一个，连着绳子的另一端就会拉一下敲棍，敲棍另一头翘起，梆得一声敲在了一个椭圆的枣木筒上。木架上面挂着大小枣木筒好几个，能发出不同的声音，表演时，根据节奏情节的需要，各种枣木筒被敲来敲去甚是好玩。 李卫华之所以有这个特权是因为郭瞎子很早就认识他，经常在郭瞎子家听他练戏。两人初次相遇，郭瞎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对自己充满好奇的小家伙。他知道李卫华不会弄坏他的家伙什，还能提防别的小孩胡乱触摸，所以非常放心李卫华摆弄自己的家伙什。 郭瞎子家与李卫华外公家相隔不太远，在李卫华四五岁的时候，一次去外公家走亲戚，站在外公家小院里，微微听到一阵咚咚梆咚咚梆和嗯啊嗯啊坠琴声，伴有一种奇妙的说唱声调一下子吸引住了李卫华。那声音就像是魔咒，牵引着李卫华随着声音寻去，来到一户围着低矮土墙的人家门前，只见小院中央有一位瞎子正在唱戏，空阔的院子里再没有别人。那瞎子手拉坠琴，两只脚不停轮换踩着地上的木条，一支神奇的木架上，各种大小木筒被敲来敲去，发出咚咚梆咚咚梆的声音，甚是奇妙。李卫华两眼发呆，不知不觉慢慢走了过去，走到木架前面盘腿坐在地面上，两手扣着脚，出神地抬头看着瞎子唱戏。当看到瞎子唱着唱着面部突然装出十分夸张的表情和奇怪的手舞足蹈时，李卫华乐不可支，哈哈地笑出声来。 一曲唱罢已有一个多时辰，郭瞎子摸了摸身边凳子上的碗，端起来喝了两口水，放下碗，试拉了两下坠琴，发出嗯啊嗯啊声，斜歪着脑袋突然用唱腔问道：“我说——身边这位客官——你是谁家的小哥呀——” 李卫华两手扣着脚，整个身体前后摇晃两下，发出嘿嘿的笑声，并没有回答。 “我说这位小哥——你我有缘相见——何不报上名来——你地爹爹是叫什么名字呀——” 李卫华听着瞎子用唱的声调问自己话，觉得十分滑稽可笑，摇头晃脑嘿嘿嘿笑个不停，笑着笑着突然答道：“俺舅舅叫王昌平。” “哦——原来是咱家地外甥呀——你地舅舅叫我叔叔——小客官——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李卫华只顾嘿嘿嘿地发笑，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一会，瞎子又说唱到：“小客官——你应该叫我声姥爷——你要喊我一声姥爷——我就再为你唱个曲——好不好呀——” “瞎姥爷。” “唉——既然咱地外甥叫了俺声姥爷——俺就再为外孙唱个曲——唱个什么曲呢——那就唱个《吹牛》吧——” 坠琴声响起，嗯啊嗯啊嗯啊啊…… “年年有个三月三——天下的大会数泰山嘞——咱们sd有一个济南府——sx有一个府太原嘞——只因为有一人姓张——名叫大侃——sx嘞有个姓胡嘞——名叫砍砖——只因为泰山庙上起了大会——他两个赶会——到会里边——他两个赶会一天整——日落西山黑了天嘞——日落西山天黑晚——两个人住到一个店里面啦——两个人闲着没有事——闲着没有事就把话来谈呢——对——开书啦——闲着没事咱sd嘞就说啦——朋友——贵府哪里呀——sx嘞就说啦——好说——小地方——sx太原府嘞——吆喝——sx太原府不是sx的省会吗——称不起——是个小地方——你贵府哪里呀——哎——我也好说——sd济南府嘞——吆喝——sd济南府不是sd的省会吗——称不起——也是个小地方——噢——济南sd嘞就说啦——朋友贵姓大名呢——不敢——免贵姓胡——叫砍砖——哦——你贵姓高名呢——不敢——免贵姓张叫大侃——张大侃心中暗暗地想到——我叫张大侃他叫胡砍砖——说不了俺俩谁砍着谁嘞——朋友——哎呀——这老些年我都没到sx去过啦——sx的收成怎么样——别提啦——咋啦——四十多年都没下过雨啦——那老百姓饿不死完呢——手头壮呢——收一年能吃多少年——收一年起码得吃个七八十年吧——噢——那粮食籽长啥样——哎——朋友你听——哎——你讲啊——胡砍砖他这里便开言嘞——再叫声sd嘞朋友听心间——俺sx四十多年没下雨——收一年能吃八十年啦——一位小石子整山样嘞——你听我慢慢嘞对你谈——小谷子长嘞好像拳头大——高粱粒长嘞小饼盘呢——你若问豆粒有多大——好像个石磙无二般嘞——都说俺sx出大户——还数我是个小穷酸嘞——好田地我有八百顷——好房子我有八百间——我喂着八百骡子还有八百马——还喂了八百老板尖——还喂八百拉磨驴——磨嘞白面大家餐——老婆子我有八百六——好儿孙我有一万三嘞——我这泰山庙上来赶会——光元宝俺带了二十船——三天大会没赶了——把我的元宝也都花完啦——张玉皇他看我嘞洪福大啦——谁知道——他磕头认到我跟前——我本是老天爷的他干爹——你看我体面不体面嘞——胡砍砖他这里往下讲——张大侃听到这里不耐烦啦——今一天你不把我来问呢——一笔勾销没话谈——今天你把我来问——我非得压住你胡砍砖——好家伙——这个东西——你喷的不让啊你——你不问我到还罢了——你问我非得压住你不行——惊动sx嘞到说啦——朋友——这老些年我没来恁sd啦——恁sd的收成咋样啊——呀——别提俺sd啦——咋啦——俺sd八十多年都没下过雨啦——呦——那咱老百姓饿不死完啦——手头壮——收一年能吃多少年——收一年起码得吃个一百五六十年吧——噢——那粮食籽长啥样——哎——朋友你听啊——哎张大侃把话言啦——再叫声sx嘞朋友——你们听心间——俺sd八十多年没下雨啦——收一年能吃一百六十年啦——你若问粮食籽长啥样——你听我慢慢对你谈啦——小谷子长嘞好像石磙恁大——高粱粒长嘞像碾盘——若问这豆粒有多大啦——这个三间屋子还没装完嘞——羊角葱长嘞都有八楼半——白萝卜长嘞都挨着天——俺这里吃油都没油坊啦——芝麻粒割个口——那香油呼呼叫嘞往外窜——你若问一粒芝麻能出多少油啦——能出九篓十八担嘞——俺这里下雪下白面——下雨都下油贡盐——俺这里柳树顶上结棉袄——哎——冬结棉来夏结单——榆树顶上结元宝——杨树顶上都结银元——都说俺sd出大户——还数我是一个血穷酸嘞——只因为呀——袁世凯他给我种过地呀——宣统他给我掌过大鞭——冯玉祥他给我当伙计——张天师他给我看菜园嘞——王母娘娘来做饭——九天仙女她给我当丫鬟——孔夫子他给我管过账——蒋介石——他黑间半夜里给我夜壶掂——好田地我有八万顷——好房舍我有八万间——我喂着八万骡子八万马啦——还喂八万老板尖——还喂八万拉磨驴呀——磨了白面大家餐——老婆子我有八万六——好儿孙我有十万三——我这泰山庙来赶会——光元宝我来喽二百多船——三天大会没赶了——把我的元宝也都花完啦——张玉皇他看我嘞洪福大啦——谁知道——他认个干爷爷在身前——我是他嘞一个干爷爷呀——你看我体面不体面啦——张大侃他这里往下讲——胡砍砖——我看他听到这里不耐烦啦——你看呢——我说我是老天爷他干爹——谁知道——我是个孙子在身边——喷了罢——对了罢——有他没我啥相干——三说两说动了手——又在店里开了船——这一个捞着一个顶门棍——那一个捞着半截砖——就在店里来打仗——谁知道——当噹啷当、当噹啷当——打罢五更天——谯楼上打罢五更鼓啊——东方发白明了天——东方发白天明了——谁知道——店掌柜嘞要店钱——他两个一看势不好——一个个挎着垮篓溜了圈——这一个挎着垮篓东南去——那一个挎着垮篓向西南——这本是二位大喷一小段——我唱到这里就算唱完啦——哎呀呀哎哎哎——” “我说——这位小客官——你又笑什么呀——瞎姥爷唱的好不好——听俺身边这位外孙的笑声就明了——咱的外甥来捧场——叫声瞎姥爷好不好——” “瞎姥爷。” “唉——咱地外甥又叫了——唱个曲来逗你笑——咱地外甥啥模样——瞎姥爷我来想知道——说声外孙走近前——让姥爷摸摸便知道——” 李卫华嘿嘿地笑着，立刻起身走到郭瞎子身边，郭瞎子扶住李卫华从肩膀摸到脸，随声唱道：“哎呦——俺地外孙模样俊——发出的笑声更喜人——姥爷我来心欢喜——感谢外孙来一遭——你我有缘今相见——留下名字记心田——敢问外孙叫啥名——让姥爷有个好想念——” “李卫华。” “噢——俺的外孙姓李名卫华，人小心眼大，瞎姥爷我心里笑哈哈。认识俺外孙把话拉，人小鬼大不说啥，心地善良人人夸。记住姥爷真心话，健健康康人长大，顺顺利利成了人，太太平平过日子，和和美美幸福家。要问有什么祝福语——姥爷只有把狠话撂下：做人要做真君子，小人一生让人骂；杀人放火丢了命，作奸犯科人喊打；骄奢淫逸不长寿，欺世盗名不宏达；偷抢拐骗遭雷劈，赌博成瘾败了家；虚情假意无人爱，爱慕虚荣更可怕；人的一生光阴短，天地良心留心田；脚踏实地把活干，意志坚强克了难；奉献爱心有回报，积善成德心态好；为人处世讲诚信，一生无悔梦成真——” “我说——俺地外孙小华子——姥爷我这里说半天——你可记下了没有啊——” “记下了。” “好，是位好儿郎，姥爷保你一生安康。且说且唱咱爷孙俩喜洋洋，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头上，抬头看看那日头高了没有——” “高啦。” “就是了——日头高了人该吃饭了——再不回家爹娘就急了——你若喜欢姥爷唱曲——今后随来随唱——小华子听姥爷话，快快回家吧——” “嗯。”李卫华转身噔噔噔向外公家跑去。 夜幕降临，早有热爱坠子戏的观众人家领着郭瞎子和掌事在家吃了晚饭，有人从家里拿来水壶和茶杯，一张简木小桌放在郭瞎子身边，桌面上斟好两杯茶水。全村男女老少今晚聚集于此，大家焦急等待精彩演出的开始，就连广场边的代销点今晚也关门歇业，店老板没有生意也来听郭瞎子唱戏。只收到四五个频道节目的黑白电视机，一年中少有的一个晚上无人关注。相对于黑白电视机的有声画面，人们更喜欢郭瞎子的现场表演，跟随郭瞎子声情并茂的精彩演唱，人们心中不自觉幻化出一幕幕让自己如临其境的场面，如痴如醉，叫好声不断。一段段经典唱段，总是让一代又一代人乐此不疲地传承着，故事中的人物命运，警醒着一代又一代人为人处世，给人们带来欢声笑语的同时，又懂得了做人的根本。 在人们一声声焦急的催促之下，演出马上开始。只见衣着整齐，理着平头，面容光洁油亮的民间艺人郭瞎子坐在凳子上，不慌不忙紧了紧琴弦，试拉了两下坠琴，发出嗯啊嗯啊声，斜歪着脑袋用唱腔说道：“我说诸位客官，在咱开始前先听我瞎子唠叨两句——大家也别心烦。这俗话说，种地嘞不缺吃嘞，弹花嘞不缺穿嘞，经商嘞不缺花嘞，当官嘞不缺贪嘞，行善嘞没有吝啬嘞，好心嘞没有缺德嘞，仗义嘞没有胆怯嘞，人俊嘞没有很丑嘞。我这一个瞎子要啥没啥，种地摸瞎弹花乱骂，要钱没有人长得又丑。自从爹娘把我这个累赘生在这人世间——吃喝拉撒没少招人嫌。哎，那位客官就说啦，瞎子唱戏天经地义。是了——俺爹娘虽不嫌弃，把俺拉扯成人就犯了难啦，这以后的生计爹娘跟不了一辈子呀。爹娘为了俺能够活下去——让俺从小拜师学了艺。学艺不精唱的不好，还请诸位老乡多多包涵。今天来到咱联庄，全仗着老少爷们们赏脸。郭瞎子唱的虽不好，也会使出全身力气为大家献唱。只盼着咱老少爷们们一家也能赏俺一瓢粮食，好让俺瞎子一家老小也能有口吃的，瞎子我这里先说声谢谢大家啦哈。” “哎呀，少不了你的，赶紧开始吧！”在人群的欢闹声中有人大声如此喊道。紧接着，“少不了你的！少不了你的……快点开始吧！”人们纷纷催促。 “好嘞，那咱现在就正式开始。今晚首先为大家献上的是《罗成算卦》，那位客官就说啦，罗成是位大英雄。哎——对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小罗成不简单，从小熟读兵书，练就一身好武艺。一杆枪战过杨领兵万千，一十八岁归了顺，保着唐王整五年。他本有阳寿七十单三岁，为啥只活了二十三，折了阳寿整整五十年！那是因为他呀——有几件大事办的不周全。《罗成算卦》说的就是这一段，这一段还请诸位慢慢听我对您言呢——” 咚咚梆、咚咚梆，坠琴声响起，嗯啊嗯啊嗯啊啊…… “年年有一个三月三——王母娘娘庆寿诞——众八仙赴罢了蟠桃会——王母娘娘便开言——王母娘娘开仙口——出言再叫太白李金仙——我叫你在这里莫久站——你到西京古长安——到长安也不为别的事——你把白虎收上天——只因为小小罗成寻短见——我让你把他收回还——李金仙答应说知道——迈开仙足走的欢——迈开仙足往前走——不多时来到仙台前——他下腰画了一个双十字——双足站到正中间——他照着东南指三指——他照着西北画三番——指三指嘞画三番——有雾色小云彩——点在面前——来一块红云红似火咦——来一块蓝云蓝似天——来一块黑云如鏊底——来一块白云小雪山——在正当中来一块黄云彩呀——李金仙站在正中间——一推云头云没动——二推云头没动弹——他照着云头击三掌——又飘飘摇摇起云端——一架云头三千里呀——三架云头够九千——你看那云头展够了好几展——也跟咱凡人走几年——他才拨开云头看——这个两眼也不住的四下观——往东看到东洋大海——往南看到捞琪山——往西看到雷音寺——往北又看到饮马泉——往上看到灵霄宝殿——往下又看到鬼门三关——老龙王恋的是东洋大海——这个南海大寺占的捞琪山——老佛主占的是雷音寺——这个傲禹他占的饮马泉——张玉皇他占的灵霄宝殿——五阎君把守鬼门三关——怨不着——天下的人民受不尽的苦——普天下三山六水已分田——他驾着云头往前走——抬头看到古长安——说长安道长安——前面流水后长山——前面流水出王位——后面长山出神仙——我有心这样落下去——要是失了仙体这难归天——他才摇身这一变——他变了一个算卦嘞仙——九连道巾头上戴——八卦仙衣身上穿——腰系丝绦双百穗——只见他云袜子道鞋二足穿——肩膀扛着一个黄包裹——毛竹打板拿在手间——收住云头拦住雾——轻轻地落到地平川——落本到——溜平地——迈开仙足走的欢——迈开仙足往前走——抬头眼看着来到城门前——远观城头高山站——近听城里那一个闹喧喧——一个躲口一蹲炮——一个旗下一营盘——大旗底下坐元帅——小旗底下坐着先锋官——城门楼子三丈二——那四个角里把铜铃拴——刮着东风叮咚地响——刮着个西风那不一个响连环——为什么——一样铜铃一样响哪——四个铁八个铜挂上边——观城门好像铁叶子裹——馒头大嘞菊花钉钉上边———城门好比——仙人洞唉——来来往往有人烟——忙抬嘞吊桥如擂鼓——撤下吊桥如雷喧——心里有事也不管城头景——又迈开仙足进到城里面——慌忙忙只把城来进——他才来到大街前——他才来到大街上——看看北嘞望望南——大街上也有老还有少——还有女来还有男——还有穿红挂着绿——还有穿绿嘞挂着蓝——你看他观着看着往前走——来到十字大街前——这才来到十字街上——你看他在路北嘞摆个卦摊——有一个招牌上面挂——朗朗大字写的全——上写着贵人算卦银十两——富豪家算卦五吊钱——查查八字六两六——占占卜也得个三两三——孤寡无儿钱不要——到老饿死倒找钱——劝君家别嫌我嘞卦礼贵——我能算生死在眼前——隔山能算几只虎——隔海能算它龙几盘——这乌鸦能打我头上过——我能算它鹂毛全不全——小猛虫能打我身边过——我能算它几个对来几个单——你看呢——咱记下李金仙把卦歌卖啦——回头来咱再说——咱再说罗成将魁元呢……” 郭瞎子声情并茂激情演唱着，在枣木筒和坠琴的伴奏下，吸引住了全场男女老少，一个个出了神地观看郭瞎子唱戏。为人父母们踩了脚的遮了光的也不再争吵，把目光全都集中在郭瞎子身上，无一动弹。最前面的小孩一个个盘坐在地面，抬头痴呆地看着。两边的老人低头不语，把所有的精气神全都集中在两只耳朵上。仿佛现场的人们全部时空穿越一般，从美轮美奂的仙境飘飘然来到那唐朝古长安。当郭瞎子唱到激情高涨时，全场人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那声音把整个小村庄都震荡起来。掌声落下，全场又出奇地安静下来，只留有咚咚梆、咚咚梆、嗯啊嗯啊坠琴声，伴随着那奇怪的唱腔调划破夜空，伸向那久远的文明。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三章 4 家族历史 当大地银装素裹的时候，人们心里个个欢喜，因为这预示着来年春小麦的丰收。八十年代，人们好像被人祸时期饿怕了，家家都有囤积的粮食，新的粮食还没有看到收获的希望时，陈粮是不会出手卖掉的，就怕降临什么灾害，青黄不接时再饿了肚子，曾经那啃树皮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然而，到了九十年代初期，由于连年的丰收，家家都有吃不完的粮食，似乎那饥饿的印记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从人们脑海中抹掉了。饱暖思人们有了更多的精力，开始关注各种小利益的纷争，家庭斗嘴，邻里吵架的机会开始多了起来，只不过大多数邻里是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夫妻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有点闲来无事不打不热闹。这个时期，漂亮的小媳妇不再容易管住自己的小媚眼，与男人谈笑风生中夹杂着各种暧昧关系，与别的男人暖味到一张床上去的也时有发生。也许，正是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体验到了生活的滋味。 正当人们享受生活的乐趣时，在联庄还真有那么一户人家，年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出现青黄不接，全家人依然体验着饿肚子的滋味，不是别家，正是杜大小家。杜二小与杜三小每年都会去外地打工，只有在春节前几天才会回家过年。两兄弟出去打工这几年也不见得挣到什么钱，因为全家老小到现在还是住在同一处院子里。院子里盖有三间土屋和一间厨房，连一处院墙都没有，光秃秃地敞向街面。房屋里别说有什么家具了，就连一张床都没有，由于超生，家里有用的东西都被计生办拉走了，原有的家具估计早已经被人劈成干柴点了篝火。房间地面上铺满了干草，一家人男女老少并排躺在干草上睡觉，大家共同盖着几张破被子，冬天人挤人在一起睡觉倒是挺暖和。 每年春节前后，杜大小家就开始断粮了，全家人太多，一个个都等着张口吃饭，地又少，一年收获的粮食不够全家人吃。因为超生的原因，头两胎生的孩子有户口分到了田地，后面的五个孩子全是黑孩，政府不给入户，自然也就分不到田地。即使能分到田地，由于多年前，杜老爹用家里唯一的女儿换来的媳妇给了老大，老二老三意见很大，因此，造成了兄弟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兄弟三人不能和睦相处好好耕田，翻耕完土地撒上种子就再没人管理，往往田地里的野草长得比庄稼还旺盛。更何况，杜老爹去世时，活了一辈子含辛茹苦养大了几位子女，总不能临了连口棺木都没有，而家里当时确实连买一口棺木的钱都没有，最后只有拿自己家几亩田地承包出去几年，为老爹换了一口棺木钱。杜老爹一死家里再没有一位主事的当家人，一家人得过且过，几年下来全家人一个不少还都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粮食断了，全家人还得吃饭，杜大小把一群儿女叫到身边开始发话了：“先从西北角，一家一家千万别落下哪一家，见了年轻的就叫爷爷奶奶，年龄大一点就喊老爷爷老奶奶。都站成一队，按高矮个都站好，不许动！”杜大小拿一根红绳，在站成一队的每一位儿女手腕上按照顺序拴个扣，这样，大大小小就拴在一起，也别丢了谁，然后给每人发了一个编织袋，“扛不动就送家来，千万要记住要到哪一家了。去吧。” 一队儿女就这样出发了。只见那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依此十一二八九岁地顺下去，最小的也就只有二三岁。一个个衣着破烂，逢头垢面，最年长穿的衣服是乡亲邻居送给的旧衣服，然后老大穿过老二穿，老二穿过老三穿，也不分男孩女孩依此穿到最小的一个方才无用。最大的杜红梅带领着一队姊妹往前走，后面最小的一个还吸吮着手指头，一双大眼珠子好奇地看着一路上叽叽喳喳议论的人们，绳子一拽就跟着往前走几步。来到第一家，杜红梅拍拍大门喊道：“爷爷奶奶，俺家没吃的了，您给俺点粮食吧？”每家每户听到这呼喊声，二话不说就会去盛些粮食给他们，有的人家还会把家里子女穿小的旧衣服一并送上，也有另外给拿些糖果花生之类的零食给孩子们吃。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挨家挨户收粮也是孩子们最乐意干的一份差事。 今年春节前几天，出了一件轰动全村的大新闻，杜大小家买了全村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并且是二十四英寸，比广场上全村合资买的黑白电视机都大。原来，今年杜二小和杜三小在外地打工同样没有挣到钱回来，只不过把打工时买的一台旧彩电带回到家里。这下可让全村人开了眼界，那个好看呀，完全跟真人一模一样！全村第一台私人电视机，往厅堂中间几块砖头架起来一块木板上一放，全家人围坐在干草地上顶着破烂被褥看电视，那叫一个神气呀！ 接连好几天，杜大小家的老土屋里挤满了看彩色电视节目的人，但是，没过多久来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没有外人去了，因为人们实在难以忍受那房屋里臭气熏天的气味和到处跳来跳去的跳骚叮咬，再好看的电视画面也不能吸引人们前来观看了。倒是杜大小全家人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一家人其乐融融，并排躺在干草地上看着彩色电视节目，没有了外人来打扰清净自在多了。 吉祥如意，年年有余，所以，备年货家家少不了鸡和鱼。春节将至，农村的集市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的叫卖，顾客砍价的砍价，吵吵嚷嚷。买菜、买肉、买对联、买鞭炮、还要买一件过年穿的新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整个集市上已经洋溢起浓浓的节日气氛。亲朋好友碰了面，相互寒暄问个好，然后各自散去，没入人流中。 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自从放了寒假，天天黏糊在一起，白天溜冰、堆雪人、去河岸边捡鸭蛋、冰上捉鱼，或者跟着村里老猎手下套捕捉野兔。晚上和众多小伙伴们在大街上玩捉迷藏，或者驾着云梯带着手电筒在房檐下捉麻雀，每天都有着好玩的游戏等着他们。 临近春节前几天李卫华却倒了霉，在河冰上捉鱼时不小心一只脚滑进冰窟窿里。刚刚来到河冰上凿好一个冰窟窿就湿了脚，好多鱼儿已经露出水面呼吸，捉鱼的兴致正浓，也顾不得脚冷继续捉鱼。第二天，湿水的脚就出了问题，热乎乎钻心的痒，一看脚面已经浮肿。王慧勤带着李卫华去找了乡村大夫，大夫用药水洗了洗脚说不当紧，回去别再冻着就行了。回到家，李卫华就被母亲禁了足。曹勇军与李卫民来家里找李卫华玩过几次，总没有出去玩畅快，来过几次后各自就去外面玩了。 除夕前一天，家里要包水饺，李欣然在木制儿车里爬来爬去，李卫华与李卫国被母亲哄着一块包水饺，兄弟两个包的水饺奇形怪状，自己家人吃倒也无妨。一家人说说笑笑包着水饺，不知不觉中话题说到了春节给长辈拜年磕头，因为李卫国问起咱们家怎么这么多爷爷奶奶？李中海就想到了应该给儿子们上上家族历史的课，一边包着水饺，一边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家族历史和目前的家族关系讲给孩子们听，说道： “听你们爷爷讲，咱们李家是在明朝洪武年间从sxhd县大槐树下移民到这里，距今已有五百多年了。当年，因为这里连年打仗，原来的人都死光了，我们的祖先是被捆着双手押送过来的。” “为啥捆着手？”李卫华好奇地问道。 “因为当年在老家活的好好的，谁都不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朝廷就把所有的人抓到一棵大槐树下集合，从那里再迁至外地。从此，祖先就记住了那棵大槐树，一代代传下去，告诉自己的子孙，大槐树那里就是祖先的根。 咱们联庄的‘联’字原来不是联合的‘联’，是连长的‘连’，是姓连的一家大户建的庄，咱们现在的人家大多都是他们家当时的帮工和佣人，后来连姓人家绝了户，咱们现在这些姓李、张、高、庞、吴、刘、杜、黄、郝、曹、周就定居下来。到了改革开放前几年，外村人都说，你们连庄连一家姓连的都没有，还叫什么连庄？后来，咱们村里的人就商量着把村名改成联合的‘联’，说明了咱们村人口不多倒是住着好几家姓，同时说明咱们人心齐，大家和谐相处，所以，以后就叫做‘联庄’了。 咱们村除了咱李家人最多，就数张家，两姓人口占了全村一多半。姓李的人家原本全都是一家人，传了好几代之后，出了五服的就不再论亲戚了。现在，和咱们家能论到亲戚的有老四门和小四门。老四门就是我的太爷爷兄弟四人，咱们家一门人是排行老大。我的太爷爷叫李腾庆，他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了郭庄，小女儿嫁到彭楼村，她们是我的姑奶奶。大儿子叫李新宇，二儿子叫李新法，三儿子叫李新正，四儿子叫李新意，这就是咱们家所说的小四门，现在只有老四还活着，其他三兄弟都已经老去了。咱们家一门人排行老大，你们的爷爷兄弟两个，爷爷叫李尚德，二爷爷叫李尚兴。你们的二爷爷有两个儿子三位女儿，大女儿嫁到冯庄，二女儿嫁到了晁县，三女儿在济南，她们是我的堂妹妹，你们的堂姑姑，大儿子叫李中山，小儿子叫李中森。李中山是我的堂哥，你们的堂伯伯，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卫涛是你们的宗堂哥，大女儿欣颖，二女儿欣怡是你们的宗堂姐，小儿子卫斌是你们的宗堂弟。李中森是我的堂弟，你们的堂叔，他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卫民是卫华的宗堂弟卫国的宗堂哥，大女儿欣蕊，二女儿欣青，三女儿欣兰都是你们的宗堂妹。 我的二爷爷李新法，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李尚才，他年轻的时候当兵退伍后留在了东北，现在已经在沈阳落户，他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儿子分别叫李中山、李中海、李中森、李中江、李中河，都是你们的叔叔辈。他们的名字是你们的堂爷爷故意与我们的名字起重，好让他们记住自己在老家还有亲人，什么时候回老家，只要找到家乡打听自己的名字就找到了家人。老二叫李尚学，他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叫李中峰，是你们的叔叔姑姑辈。 我的三爷爷李新正，他有六个儿子，老大叫李尚恒，老二叫李尚义，老三叫李尚仁，老四叫李尚贤，老五叫李尚志，老六叫李尚信，他们是我的堂叔，你们的堂爷爷。只有你们的五爷爷娶了媳妇生了两位女儿，大女儿叫李淑娟，小女儿叫李淑鹂，是你们的姑姑辈。我的四爷爷李新意，他有五位女儿，是我的堂姑姑，你们的堂姑奶奶。 我说的这些话能记住不？”李中海看着两位目瞪口呆儿子问道。 “记不住，除了卫涛哥和卫民家的人能记住，其他的都记不住。”李卫华答道。 王慧勤笑着说道： “别说他们俩了，你说的这么多老一辈名字我都记不住。这辈分能分清，你说这么多名字干啥呢？” 李中海一本正经地说道： “以后轮到他们管事行礼的时候，连亲戚长辈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怎么管事行礼。记不住没关系，年年记就记住了，我爹当年就给我年年说。” “小四门人是应该要记清，老四门就别说这么详细了。”王慧勤轧着饺子皮说道。 李中海包着水饺接着说道： “我的太爷爷辈老二叫李腾贺，他只有一个儿子李新诚单传到李尚泽。李尚泽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李志刚，二儿子叫李志宇，他几年前烧煤炉取暖中煤气死了，三儿子叫李志勇。” “李志勇我知道，是不是就是我们班里的李志勇？”李卫华兴奋地提问，自己没想到和李志勇也是一家人。 “是他，他们三兄弟都是你们的叔叔辈分。 我的太爷爷辈老三叫李腾闯，他有一个儿子叫李新安。李新安有四个儿子，老大叫李尚禹，老二叫李尚铭，老三叫李尚立，老四叫李尚昌，他们是我的叔叔辈，你们的爷爷辈。李尚禹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就是李志磊。你和李志磊一块玩的好好的怎么现在不在一块玩了？”李中海说着说着突然看着李卫华问了一句。 李卫华有些支支吾吾地答道： “他……他，曹勇军和李卫民也不愿意和他一块玩！”李卫华答道。 “人家好好学习，是不愿意跟着你瞎胡混吧？” “他们俩不愿意跟他玩，我也没办法！” “你好人不学，整天瞎胡混吧你！” 王慧勤听着这爷俩对话转移了话题，生怕儿子说漏了嘴再招来李中海一顿揍，赶紧插话说道： “你还说不说你们家里的祖宗和子孙了？不说拉倒！” 李中海收了盯着儿子的目光，重新包起饺子说道： “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 “我知道，他大姐叫李淑会，二姐叫李淑英，妹妹叫李淑梅。”李卫华抢话说道。 “李尚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李志超，小儿子叫李志伟，女儿叫李淑燕。” “我知道李志伟。”李卫国抢话说道。 “你当然知道了，你天天和人家一块玩还能不知道。”王慧勤看着小儿子微笑着说道。 “李尚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叫李淑芳，二女儿叫李淑悦，三女儿叫李淑姿。李尚昌有一个儿子李志贺，他们都是你们的叔叔姑姑辈。 我的太爷爷辈老四，叫李腾勋，他有一个儿子李新康。李新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叫李尚辉，老二叫李尚俊，老三叫李尚健，老四叫李尚严，他们是我的叔叔辈，你们的爷爷辈。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葛庄，一个嫁到了吴店村。李尚辉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李志瑞，小儿子叫李志祥，女儿叫李淑华。李尚俊有一个儿子叫李志柱。李尚健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李志运，小儿子叫李志恩，女儿叫李淑玲。李尚严现在有一个女儿叫李淑文一个儿子叫李志顺，他们也都是你们的叔叔姑姑辈。这些，你们两个以后早晚都得记住，只要在五服以内，等你们长大了，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少不了礼仪往来。要是分不清辈分，理不清关系，只有那不通人性伦理的人家才不懂得供事。等你们长大了，以后该叫爷爷奶奶的叫爷爷奶奶，该叫叔叔婶婶的叫叔叔婶婶，要是没大没小瞎胡闹，再没人理你们，那和流浪狗有什么区别！除了咱家老四门和小四门外，其他家长辈也得清楚叫什么，咱们家辈分小，有的人别看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孩，按辈分是我的爷爷辈，你们的老爷爷辈呢！” 李中海不厌其烦地说着，李卫华与李卫国早就心不在焉，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家族这么多人，爷爷奶奶叔叔姑姑婶婶，实在太难分清楚了，自己只顾包着水饺，扭捏玩弄着各种花样造型，任由身边的李中海喋喋不休的说道。 其实，李中海不但知道家族里每一位成员的名字，全村只要是活着的人，甚至刚刚出生不久的人，他也知道人家的名字叫什么。因为是村里的副主任的缘故，每年村中各种大小事务李中海都要参与，交公粮一家一户都要统计人口，登记在册，还有计划生育点名册、交提留、分田地等等。每家每户的人名每年查来查去，多年下来李中海自然早就熟记在心，成了在儿子面前炫耀的资本。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三章 5 过大年 大年三十这一天，一大早贴完对联，全村噼噼啪啪鞭炮声不断。上午开始摆供品，为各路神仙上香、烧纸钱、磕头，祈求神仙们保佑全家人平安。神仙敬毕，再去祖先面前摆供品，上香、烧纸钱、磕头，给祖先们先报个大顺，请求祖先保佑子孙生活幸福安康。 大年夜全家人一起吃过团圆饭，有的去赴朋友酒宴，有的去广场看电视上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大多数人今晚不会睡觉，孩子们玩的最开心，比过新衣服之后，点着烛火、烟花、鞭炮、吃着零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跑来跑去。 午夜十二点一过，每家每户，年轻的同辈人聚在一起，分开男女一波又一波开始轮番为家族长辈磕头拜年，小孩多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去拜年。一家家老人坐在自己房屋里迎接前来拜年的一波波年轻人，遇有小孩跟随，就抓几把提前准备好的糖果、花生、瓜子给孩子们吃。 李卫华李卫国领完压岁钱，跟着母亲给奶奶磕头拜完年后，和一波年轻妇女并一群同辈小孩去别家拜年，先去最长辈的家拜年磕头，有的太爷爷不在了只有太奶奶，有的太奶奶不在了只有太爷爷，有的太爷爷太奶奶都在。李卫华最是心急，每到一家门前，自个先快跑几步，跑到老人面前，跪下磕几个头，嘴里喊着老爷爷老奶奶我给您拜年啦，然后慌忙站起来，双手面摊开往前一伸，等着接好吃的。老头老太欢喜的不行，乐呵呵赶紧拿好吃的送去，紧接着一群年轻媳妇们闹闹哄哄就过来磕头拜年了。 从大年初二开始，一连几天，家家户户开始走亲访友，拜访亲朋的带好礼品，迎接客人的备好美味酒肴招待。人们相互送上祝福，抱着美好的心愿迎接新的一年开始。 大年初三，李卫华一家备好礼品，由李中海拉着地板车载着全家去外公家走亲戚。一家人来到了外公家胡同口时，只见外公堂侄邻居家，李卫华的一位傻子舅妈，早早已经在胡同口等候，看到李卫华的到来，跟在地板车后面欢天喜地的喊着：“华华、华华……”一起往前走。 李卫华的傻子舅妈名叫冯桂枝，因为从小天生智障，长大后嘴边流着口水，浑身脏兮兮，喜欢疯疯傻傻的在路边走来走去，被李卫华的光棍宗堂舅王昌盛在一次赶集会的路上遇到，领回来做了自己媳妇。不久，冯桂枝生了一个儿子，把王昌盛高兴的可不得了，没想到自己光棍活了半辈子竟然老天开眼送了自己一个儿子，对媳妇真是疼爱有加。不曾想，不几日，刚出生的婴儿被冯桂枝喂奶时睡着转身给压死了。王昌盛由巨喜瞬间巨悲，把个傻媳妇打的满院子疯跑惨叫。后来，冯桂枝又接连生了两位女儿，女儿长到六七岁，看起来都很机灵，一点不像自己的母亲。自从有了女儿，王昌盛觉得自己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才又慢慢对待媳妇好了些。 李卫华从小经常在外公家长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冯桂枝总是喜欢围在李卫华身边看他玩耍。李卫华出门玩耍时，对身边跟着的一位脏不拉几的傻媳妇不但毫不在乎，有别的小孩欺负冯桂枝的时候还会护着她，要与别的小孩干仗，冯桂枝就更加喜欢天天跟在李卫华身边看他玩耍了，他走到哪就跟到哪。每次只要看到李卫华来外公家走亲戚，冯桂枝很远就欢天喜地华华、华华叫唤着，迎接李卫华的到来。 李中海拉着地板车，载着一家人来到岳父家门口进入院子里。冯桂枝偎坐在院门口墙角边，呆呆地看着院子里喳喳哄哄一群人中的李卫华。只见李卫华下了地板车，在地上一蹦一蹦大声叫喊着：“姥爷姥娘、姥爷姥娘……”冯桂枝看到李卫华在地上蹦高大声叫喊，自己嘿嘿笑了起来。 李卫华的外公王秀义、外婆王刘氏、舅舅王昌平和舅妈潘晓宇热情招呼着李卫华一家。王慧勤下了地板车，王秀义夸外孙女长得可爱，接过李欣然抱在怀里，王刘氏和潘晓宇围在身边逗着李欣然欢喜，舅舅点着一把干柴，让外甥们取暖。正在这时，一位八十多岁，住着树杈拐杖的老太太，小心翼翼慢慢悠悠颤颤巍巍从三间土瓦房里走了出来，对着人群喊道： “我看，是俺慧勤家来了？” 李中海与王慧勤慌忙跑过去搀扶住老人，王慧勤说道： “是我来了奶奶，您怎么走出来了？小心栽着！” 李中海说道： “奶奶，您这身子骨还硬朗？” “硬朗，硬朗着呢，看样子还能活个几年。”老太太乐呵呵地答道。 李卫华也慌忙迎了过去，抓住曾外祖母干瘪的手，欢快地蹦跳叫喊： “老姥娘，老姥娘……” “唉——这华华我看又长高了些，越长越俊了。来来来，咱都到屋里坐。” 大家受老太太召唤，进入土屋里坐下，许久不见彼此少不了嘘寒问暖。 这时，只有王昌平和外甥李卫国还留在外面烤火。李卫国与哥哥李卫华比起来，在外公家不怎么受待见，因为哥哥从小常住外公家，自己却很少来，特别是外祖母和曾外祖母，是最疼爱哥哥了。常听母亲说，哥哥从小就是外祖母和曾外祖母抱着长大的。每次和哥哥一起来到外公家，哥哥就欢天喜地占尽了风头，自己也只能待在一边，该干嘛干嘛。 老王家原本是王堂村最大的地主，在王秀义爷爷那辈发展到鼎盛，良田达到几百亩。到了王秀义父亲王福林一辈，王福林与弟弟王福鑫两个吃喝嫖赌，家道开始中落。即使这样，到了新中国成立家中依然有一百多亩良田，雇有长工、短工和佣人，土地改革时，很自然就被划分为地主成分。不久，轰轰烈烈的斗地主运动开始了，王福鑫被众人活活用乱棍打死，王福林虽然没被斗死，却已经吓破了胆，见到外人就发抖，运动结束后，把自己关在房屋里从此再也不敢走出家门半步，这一关就是二十多年，直到老死在自己家土屋里。王福林的妻子王李氏，娘家也是地主，当年是位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上有三位姐姐，因为生不逢时，一个个命运悲惨。大姐和丈夫一家老小全被rb人杀死了。二姐婆家发大水，手挽手过洪水时，二姐怀里夹着的百宝箱让水冲走了，于是就奋不顾身地去捞百宝箱，结果不知道有没有捞到百宝箱，反正是人再也没有了踪影。三姐结婚当天，据说是一位喜欢三姐的后生把新郎官单独约了出去，用镰刀给砍死了，那后生自知欠了人命，也跑的没了踪影。抓不住那后生，婆家人反诬三姐逼其上吊自杀了。四姐妹中唯有王李氏命运福寿些，但到了新中国成立，命运却又发生巨变。王李氏和丈夫一起受批斗时，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变成了废人，心中不免刚强起来，因为，自己的一位女儿和两位儿子还没有成年，为了孩子，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别人斗的如何凶狠，尊严任其践踏，就是不能死，咬牙坚持了下来。此后，王李氏脱胎换骨，从千金大小姐蜕变成一位顶天立地的母亲，承担起家里繁重的劳务。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位缠着足的小脚女人身上，那脚小的恨不能让人觉得只有两条腿柱子立在地面上一样。 五十多岁的王秀义身板十分壮实，中等身高，年轻时身有两大绝活。第一种绝活——力大无比，一人能顶四五个人的力气，耍着一手好刀法。王秀义幼年时，从爷爷那里习得三十二路刀法，后来让他耍的神乎其神。自从王秀义成年以后，呼呼的刀风声每天清晨和傍晚在自家院子里响彻天空，倒也威慑住了全家人以后的生活不再受外人打扰。由于青少年时亲眼目睹了家人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埋下仇恨的种子，无处宣泄，压在心中逐渐形成了暴躁的性格，人又正义直爽，往往见到势利之人欺人霸道嘚瑟的不行时，情不自禁就对那人伸了拳头，为自家招来不少麻烦。第二种绝活——神算。王秀义小时候好武不好文，死活不读书，大字不识一个，却长了一个神奇的脑子。不知是自学还是高人传授，账目清单过耳不忘，几斤几两几钱加减乘除王秀义张口就出答案。这个绝活后来被村大队发现，用在了全村交提留、公粮等账目结算上。账目结算时，为了以防万一，同时有几人珠算进行，结果，只要数目一报出，坐在凳子上端着茶水喝的王秀义张口就出答案，等着珠算结果出来丝毫不差，人人咂舌称奇。 王秀义的弟弟王秀清天生双手残疾，身板瘦弱，不像哥哥那般壮实，性格虽然很是温和，骨子里却流淌着着一股血气方刚的男儿热血。母亲李氏对小儿子从小百般苛护，由于双手残疾，就教儿子用脚写字。王秀清长大后练成一脚好书法，脚握毛笔挥洒自如，成了自己一门绝艺，结婚后，到了八十年代初期，为了生计经常独自出门行走江湖，向世人展示绝技，半卖艺半乞讨用以养家糊口，成了一名街头流浪艺人。 王秀义的姐姐王雅轩，成年后嫁到了东胡庄，后生了两子，不久病逝，女婿另续妻室不说。 王秀义的妻子王刘氏，比王秀义大了将近十岁，由于家里解放后被划入地主成分，成分不好，成年的大姑娘不好婚配，最后只能嫁给同样地主成分家庭的王秀义。王刘氏身体瘦弱，裹着一双小脚，干活却是位十分利索的女人，一脸斑驳皱纹时常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慈祥和蔼。一辈子伺候公婆任劳任怨，竟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势。唯有心思细腻，天大的委屈永远只藏在心里，外人一点也不会察觉。嫁入王家，生有二女一男，半辈子劳苦总算看到子女成家立室，多年来生活中磕磕绊绊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王昌平二十多岁，身体瘦弱高个，短发平头，上身裹着一个青绿色棉袄，年少时与村里二十几位小青年天天混在一起，偷鸡摸狗干过不少坏事，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因为与外村小青年打架，几个人偷偷把人家的房屋点着了，被抓到派出所里挨了一顿狠揍，充分认识了一下派出所里的狠角色，然后，被扔到铁房子里关了一阵子。从此，自己觉得再也不能干违法的事，关在那里面真是生不如死。去年与潘晓宇结了婚，轻狂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潘晓宇娘家在ah山区，穷山僻壤，到了九十年代竟然还是食不果腹。潘晓宇经人介绍嫁到泽源市农村，听人说，这里人家每年收的粮食吃不完，心中已是万分欣喜。身材高挑，容貌俊俏，脸型圆中有棱，出落得十分大方俊美，现在已经身怀六甲，行动不是十分方便。 不多时，李卫华大姨王慧贤、大姨夫张俊生、姨妹张丽萍、姨弟张睿哲一家来到外公家，全家人见面自然又是欢喜热闹一番。 晚辈们先在自家给长辈磕头拜年，等王秀义大外甥胡福广到来后，两位女婿和大外甥由儿子王昌平领着去找本家长辈拜年。一行人拜完年回来，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备好，尊长爱幼，浓浓亲情体现在人们杯酒相碰的欢声笑语之中。 李卫华吃过午饭，长辈们喝酒还在进行时，不领弟弟妹妹的纠缠，独自一人要去找自己的两位好朋友玩耍。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冯桂枝也早就吃了午饭又依偎在院门口墙角边，嘿嘿地傻笑看着李卫华。李卫华也不管冯桂枝，迈开小步向胡同口跑去，冯桂枝赶紧站起身来，嘿嘿地笑，喊着华华、华华跟着追了过去。 李卫华领着冯桂枝来到王秀鹏家，大门紧闭，看来今天王秀鹏跟家人走亲戚去了。两人又转身去找王雪燕。来到王雪燕家门口，冯桂枝站在门口往里看，李卫华径直走到小院中呼喊：小燕，小燕…… 只见三间砖瓦房里闹哄哄的宴席上，一下子跳出一位八九岁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小女孩，手里还握着筷子，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在地上蹦两蹦欢快地说道： “华华，你怎么才过来，我以为你们今天没有来呢？” “我得磕头，给俺老姥娘磕头，给俺姥爷姥娘磕头，给俺舅舅磕头，都得磕，磕着磕着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两人说话间王雪燕的母亲走了出来，李卫华看着这位四十岁出头的妇女叫了声姥娘。 王雪燕母亲热情招呼李卫华去房间里坐。来到房间里，王雪燕一家人和亲戚们热情招呼，问有没有吃饭。李卫华说吃过了。来来来坐在这里再吃些吧，小孩吃的少饿的快。李卫华摇摇头不坐。王雪燕母亲拿了糖果塞给李卫华，李卫华说谢谢姥娘，对王雪燕说，你快点吃饭，我在外面等着你，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李卫华拿了糖果分给冯桂枝一些，两人在门口吃起糖果来。不多时，王雪燕吃完饭又欢欢喜喜跑了出来，牵着李卫华的手蹦蹦跳跳，后面跟着嘿嘿笑着的冯桂枝，三人向大街上跑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四章 1 葫芦和青蛙 正月十五元宵节，人们放烟花、赏花灯、听过响器扭过秧歌之后，年味渐渐淡去，生活步入正轨。李小五整理好行李，把家中所有有用的家什全部搬到与几位哥哥弟弟一起生活的母亲家，自己家房屋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两位女儿也托付给母亲与哥哥们照顾，带着刘桂英要去外地打工。李小五带着媳妇一起去外地打工，一是身边有媳妇照顾方便自己的衣食生活，听熟人说，在sx煤矿上出煤多劳多得，有媳妇在身边自己可以全力以赴拉煤挣钱。二是躲计生办抓人结扎，这次势必要生个儿子，生不出儿子就不回家。 李小五与刘桂英把衣物和被褥装进两个大编织袋里，锅碗瓢盆一并带上，乘坐火车来到sx大同。两人下了火车，同乡张大运早在火车站等候，由张大运带领上了一辆开往矿区的公交车。公交车经过市里，两人透过车窗，被外面楼挨楼灯红酒绿的场景惊呆了，大街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丝毫不像自己心目中对这座以煤矿闻名全国的大城市、煤灰飞舞到处乌烟瘴气的想象。来到山区乡镇下了公交车，又乘坐运煤的一辆拖拉机进入山沟沟来到一家私有小煤矿。张大运虽然早把这里的大致情况为二人介绍一番，让二人心里有所准备，但来到现场，这里的脏乱差还是大大超出了两人的预期，不光是煤灰飞舞乌烟瘴气，地是黑的，树是黑的，连天都是灰蒙蒙的。机器的轰鸣声就像一群野兽，在这与世隔绝的山间一刻不停地撕咬打斗着，怒吼声使人振聋发聩。一座座小煤山旁边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片破烂不堪的棚户区。三人来到棚户区，这里到处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经过街面小路，路边有几位洗菜洗衣服的妇女好奇地看着三人走过。不多时来到一间灰突突用砖瓦砌成的房屋门前，张大运打开房门，引二人进入房间，说道：“你们就住这吧，这里原先是老郑头住的地方，他现在不干了。” 李小五与刘桂英把行李放在地上，看了看小屋，墙角边用砖块架起几片木板算是一张床，床的周围墙面贴着一层报纸。房间里其他地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除了门口墙面上有一片做饭熏黑的油渍，整个房间看起来还算干净。张大运给李小五送上一支烟点着，刘桂英坐在木板床边稍作休息。张大运说道：“矿上不可以带引火过去，上工前烟和火柴千万不要带。今天收拾收拾先安顿好，明天我就带你去找矿主报到。矿主叫胡二蛋，大名叫胡朝聚，只要他同意随时你就可以开工。” 李小五道：“中。”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运带着李小五来到矿井口旁边一间同样灰突突的砖瓦房里报道。杂乱无章的房屋里有一位身穿灰色破烂西装逢头垢面的人坐在破旧的桌登前打开记事本，上下打量一番李小五后，一边看着李小五的身份证写上名字和地址，一边嘴里说着：“乖狙都告给他了哇？” “都给他讲好了么。”张大运答道。 “来了就为挣钱，别挑死挖活的，不想待就给老子滚。要么别干，要干就干好。一车一过秤，写好斤数按上戳子，自己拿着条子，出了井算钱。额说的听懂了哇？” “中，中，懂，懂，能听懂，能听懂。”李小五慌忙答道。 “我啥也跟他说鸡鸣了，他都知道，没问题。” “哦，行了，就这哇，也不用闲谝了，那就下井哇。和大运好好受，有的是钱挣，啥事叫他跟你说哇。大运，晚上领着二呆到那货栈二楼也去红火红火，别你妈尽顾自己舒服。” 晚上，李小五回到住处把刘桂英吓个半死，全身上下整个一块黑炭，只有俩眼珠子和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是白的。不过，当李小五从裤兜里掏出几十元钱时，刘桂英害怕的劲头一闪而过，慌忙接过钱来，心中欢喜不行，数了一遍又一遍。 不几日，刘桂英与周围几家妇女就熟识热火起来，经常在一块洗衣洗菜唠嗑。虽然这些妇女和丈夫来自全国各地，彼此说话口音和习惯不尽相同，但出门在外久了，大多尽量会用半调子的官话彼此交流，还算听得明白。刘桂英被几位妇女警告说，看到野狗千万别靠近，这里的野狗会吃人，当年，rb人在全国各地抓了很多劳工在这里挖煤，漫山遍野扔的都是累死的劳工尸体，有个地方还是万人坑，喂肥了这里的野狗。刘桂英在房间里独处时，一听到狗叫就吓的浑身哆嗦，那狗吃了人肉就是人变得，身上不知沾着多少冤死的鬼魂。想到那死去的两个儿子，不知道那鬼魂是否也跟着爹娘来到这冤魂出没的人间炼狱，儿子还那么小，会不会受到厉鬼欺负，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惆怅起来。 一年中，春天是最让人神往的季节，万物复苏，冬天苍白无力的大地上早已冰雪融化，一场春雨过后暖意融融，唤醒了一切潜伏着的生命。松软的泥土里，嫩嫩的小草芽慢慢地拱出地面。当绿芽遇到阳光，就像与朝思暮想的情人突然相遇，难以抑制自身生命力的冲动，在各种激素的化合反应之下，羞羞答答情不自禁地向情人靠拢。田间，各种小动物们之前也不知道都躲藏在了哪里，到了春暖花开时一个个现出原形开始四处活动起来。 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三个从小鬼子胡胜利手里每人得到两粒葫芦种子，各自在自家小院里选了一小块地，松了土，埋上种子浇上水。不几日，两棵叩着头的小嫩芽便从泥土里拱了出来。李卫华看着自己栽种的葫芦种子长出嫩嫩的小绿芽十分欢喜，早早在墙边立下两根竹竿，打算让葫芦藤往墙上爬。 观察活着的生命生长真是一个奇妙的经历，当天还是一棵叩着头的小嫩芽，只隔了一个晚上嫩芽就分成两半，中间露出了小小的芽头。又过两三日，芽头长出了叶片。再过几天看时，葫芦苗已经爬到竹竿的半截处，分出两三个腾茬，藤茎上吐出一根根柔弱的绿丝，向周围空间正探寻着可抓取的物件，一旦触到什么可抓取的东西就会缠绕起来，把自己更加固定。 三位好朋友经常相互对比看谁的葫芦苗长得更茂盛，所以各自的葫芦苗都得到精心的呵护。李卫华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葫芦苗一天天生长天性又再做怪，对生命的神秘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之感，在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想与葫芦苗对话的冲动，有好多好多问题真的好想与它问个明白。因为顾忌到这是在家里，万一让父母看到自己又在说胡话，不是招来一顿揍就是招来父母的耻笑，所以强力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围着葫芦苗转来转去，常常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葫芦藤越长越大，很快就已经爬到了墙头上。这时，葫芦藤上开始长出几个嫩嫩的小葫芦，全身长满了小茸毛，毛毛茸茸真像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雏鸟。小葫芦底部还长着一个大大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样子甚是可爱。“你们到底从哪里出来的？为什么从藤条上一下子就拱了出来？你们的爹是阳光，你们的娘是这藤叶吗？你们吃的是泥土，喝的也是水吗？为什么你们长得都一样？你们也有好朋友吗？你们也会哭，也会笑，也会打架吗？你们真好，不用上学。我要是一个葫芦该多好啊！只不过，像你们这样天天长在这里我倒是不情愿。我要是一个会动的葫芦又不用上学该多好啊！不用考试，不用担心考多少分，挨骂又挨揍了……”虽然嘴上不让与葫芦对话，但在心里面说话谁都不知道。想着自己是一个会动的葫芦，跑来跑去，那场景真的好玩又滑稽。我是一只葫芦，我就是不考试，周肥熊你能拿我怎么着哈哈哈……自从种上葫芦，李卫华每天回家只要一有空闲，就围着两颗葫芦藤转来转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内心里与葫芦们对着话，真是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葫芦藤越长越大，最后爬满了整个墙头，藤蔓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这个时候，李卫华有几日已经不再与葫芦喋喋不休地对话了，因为，田地里的小麦开始到了丰收的季节，十五天麦忙假期里，自己也少不了跟着忙活。 每家每户在自家田地头选好一块地作为轧麦场，首先，把轧麦场地面用牛拉石磙轧实，然后开始收割田地里的小麦。一人一把镰刀弯腰割小麦，干活利索的人一天能割半亩小麦。为了在下雨前收割完小麦，人们经常是午饭都顾不得回家吃，万一赶上阴天下雨使地里的麦穗发了芽，这一季的小麦就算是毁掉了！ 收割完小麦，把一捆捆焦黄的麦秸秆用地板车运到麦场，摊开后开始用牛拉石磙轧麦，轧一场麦至少要两三个小时。今年，联庄已有几户人家买了拖拉机，拖拉机拉石磙轧麦，十几分钟就轧好了。也可以开着拖拉机为别人家轧麦去挣钱，轧一场麦十块钱。大多数人家如果不是情况十分紧急，为了省钱，还是用自家的牛轧麦。要是赶上阴天快下雨时，就算花上十元钱也得把麦粒捻出来，总不能等着被雨水淋过看着小麦发芽。 前前后后十多天，小麦收完后田地里的土地也不用翻土，直接在麦茬地里点上玉米种子，然后就等着下雨了。 麦忙假期结束后，联庄小学所有的学生们又重新回到教室里上课，学校里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每家每户上交完国粮之后，期盼已久的雨水依然没有下下来，播上玉米种子的田地里，总是看不到玉米种子发芽长出苗来，沟渠里的水也已经接近干涸。人们心急如焚，期盼着老天爷能下一场及时雨，挽救秋天的收获。 正在这时，李卫华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水渠里的青蛙现在很容易捉到，发现一只青蛙只要在水渠里放开脚步追赶，青蛙跳不了几步就跳不动了，最后会累的在地上慢慢爬，这时只要伸手把他捡起来就可以了。中午放学后，李卫华带领曹勇军和李卫民，沿着上学路上的水渠开始追赶青蛙。过了往北回家的路口，三人每人手里捉到两三只青蛙依然意犹未尽，继续沿着水渠向东追赶青蛙。过了一会，李卫民回头看看路口，觉得跑得有些远了，于是对正追赶青蛙的李卫华、曹勇军说道：“华子，二军，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我都捉住四只青蛙啦，还要回家吃饭呢！” 曹勇军收住了脚回头看了看，也觉得跑得有些远了，于是对着李卫华说道：“就是，回去吧，咱还没吃饭呢！” 李卫华捡起青蛙，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嬉笑挑逗自己手里长着亮晶晶大眼睛的青蛙说道：“还早呢，我一点也不饿。” “再不回去俺爹要是找我怎么办？”李卫民说道。 “就是，都捉了好几只了，咱们回去吧！” “咱们回去吧，回家太晚俺爹会揍我的！” “要回你们回。” “你不怕你爹揍你啊！咱们一块回去吧，已经捉了好几只青蛙了？” “就是，回去晚喽咱都得挨揍！”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捉几只，下了雨再想捉它们就不好捉了，我再捉几只就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李卫民曹勇军彼此对视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了正站在原地挑逗青蛙的李卫华，李卫民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要是万一遇到你爹问怎么办呢？” “哎呀，没事的，我一会就回去了，要万一遇到问，就说——就说不知道，反正我一会就回去了。” 曹勇军与李卫民爬到大路上，刚往回走了几步，就听李卫华站在沟渠里对着两人大声说道：“就说不知道哈。” “知道啦。” 曹勇军与李卫民走后，李卫华看着手里的青蛙，一个个大嘴大眼，有的十分生气，把白肚皮气的鼓鼓的，皮肤滑滑溜溜，同样长着手和脚真像一个个小人，看起来十分喜人好玩，令人爱不释手。我要是一只青蛙该多好啊！李卫华情不自禁与青蛙对起话来，给每一只青蛙排上兄弟名次，你是老大，你是老二，你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咱再捉个老七，你就是老七了，咱再捉个老八…… 中午吃饭的时间早就过去，李中海和王慧勤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人分别去曹勇军与李卫民家打听李卫华的下落，都说不知道，说是一放学李卫华就自己跑了，不知道去哪了。李卫华经常玩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李中海又急又气，这小兔崽子该不会又逃学了吧！赶紧跑到学校问了老师，在校的老师说不知道，于是又跑到周老师家里去问，把个周老师吓了一跳，说，不应该啊，今天他也没有惹什么事啊！没有考试，也没怎么着他呀！是不是跑哪里去玩了，你再找找看。问过老师后李中海开始有些担心了，回到家里骑上自行车向周围亲戚家赶去。王慧勤在家里又开始哭起来，但哭着哭着越想越不对，依自己对儿子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到处乱跑的啊，还是应该去找卫民和勇军这俩孩子问清楚，于是急匆匆又跑到李卫民家，让李卫民说实话，到底知不知道李卫华在哪里！李卫民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无奈，叫上李卫民和父母一起来到曹勇军家，两人依然回答的十分坚决，说不知道，但彼此不经意对视了一下眼神还是让大人们觉得有些蹊跷，在家长们连番的威逼下，李卫民终于扛不住道出了实情。王慧勤慌忙问是往东还是往西？李卫民低头小声说，往东。 得知儿子下落，王慧勤骑上曹勇军家的自行车赶紧去找儿子。沿着大路走了三四里路，沟渠里一直没有看到儿子的影儿。走了这么远还没看到，儿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越是往前寻不到儿子，心里越是紧张害怕。不过，自己心里也明白，依儿子的秉性这沟渠只要寻不到头就会有希望。果不其然，寻了五六里路，远远的在沟渠里看到一位小孩，正在全神贯注一跑一停地追赶着什么。加快速度来到儿子头顶上的沟渠边上，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慌忙向儿子那里跑去，嘴里大声喊着：“哎呀！我哩傻儿来，娘咋养了你这么一个傻瓜！” 李卫华听到喊声惊慌抬头看，确确实实吓了一大跳，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火急火燎的母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见李卫华下垂的两只手里满满的密密麻麻全是青蛙，每个手指缝里都挤压着好几只青蛙腿，一个个头朝下摞压摞挤压在一起，真像一大朵绽开的青蛙花。 王慧勤跑到一时愣在那里的儿子身边，哎呀、哎呀地惊呼着，照着儿子的屁股就开始拍打起来，嘴里大声叫喊着：“我哩傻儿来，你捉这么多它干嘛！我让你傻，我让你傻！” 被母亲拍打屁股几下，感觉屁股有些疼痛时李卫华才缓过神来，噌一下，提着两手青蛙就跑开了。跑了一段顺着斜坡就上了大路，不时回头看一看，惊慌失措开始往回跑。只见母亲在后面跟着追，大声喊着：“你还跑！你要它干嘛？赶紧都给我扔掉它！” 王慧勤一边喊着让儿子把青蛙扔掉，一边爬上大路，扶起自行车骑上去追儿子。很快就追到儿子后面，骑着自行车看着在前面三步一回头提着满手青蛙奔跑的儿子说道：“傻儿子，你别跑了，让娘载着你回家。” “你别打我！” “娘不打你，你把青蛙全扔掉，让娘载着你回家。” 自己好不容易捉的青蛙让全部都扔掉这哪里舍得呀！提着青蛙继续往前跑，嘴里说着：“我不扔！” “扔了吧傻儿子，你要它干吗？不中吃，不卖钱的。” “我就是不扔！” “你扔了让娘好载你回家！” 王慧勤在后面不断催促儿子把青蛙扔掉，李卫华根本不理会母亲，提着青蛙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就感觉越来越累，来的时候不觉远，这回去的时候路怎么这么长，跑了半天了还没看到熟悉的场景。喘着粗气继续跑，但脚步却越来越沉，跑着跑着慢慢跑不动了，停顿一下，哈下腰歇一歇，回头一看母亲下了自行车，又继续跑几步。停顿一下，哈下腰歇一歇，回头一看母亲又下了自行车，继续跑，跑不动就走。走着走着，哈着腰，全身晃来晃去，像喝醉酒的醉汉，翻着白眼喘着粗气说道：“娘——你……你别追我了！” 王慧勤推着自行车跟在儿子后面，还是说要儿子把青蛙扔掉，好载儿子回家。 “哎呀——娘——我不坐你的车！” 王慧勤推着自行车快走几步，赶上儿子想要立住自行车。李卫华晃晃悠悠又往前跑两步。王慧勤看着儿子，觉得他坚持不了多远了，不再催促儿子，就跟在后面慢慢走。母子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李卫华终于站住了，喘着粗气翻着白眼说：“娘——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王慧勤也不说话，就站在儿子身边看他怎么办。停顿了一会，李卫华晃晃悠悠提着满手的青蛙下到沟渠里，来到一滩水洼处，清清的浅水里有些小鱼受到惊吓，慌乱地游向了另一边。李卫华一屁股蹲在岸边，看着满手的青蛙发了一会呆，然后把青蛙放在水面上，两手一松，几十只青蛙四散开来，有的潜入水底，有的鼓着肚皮浮在水面上，有的跳入草丛中。李卫华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水面上的青蛙，喘着气一动不动。 王慧勤来到儿子身边蹲下，一只手握住儿子的手腕，另一只手舀些水给儿子冲洗，对正发呆的儿子说道：“你咋这么傻呢，捉这么多青蛙你到底想干啥呢？连饭都不知道吃，这青蛙能当饭吃吗？你看人家卫民和勇军，都比你精，你就不知道爹娘着急！跑这么远的路去捉青蛙，说你傻你还真是个小傻瓜啊！” 洗完手，王慧勤架起儿子说道:“快跟娘回家吃饭去，下午还得上课呢！走吧儿子，娘载着你回家，我都听到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王慧勤领着儿子往路上走，李卫华一步三回头看着水面上的青蛙来到马路上，坐上自行车跟母亲回家了。 下午放学回到家，见了李中海不免挨了一顿揍，不过，在王慧勤极力劝阻下只打了两三下就收手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四章 2 马蜂 正在人们殷切期盼下一场雨水时，突一日，天空自西向东黑压压乌云蔽日滚滚而来。天随人愿，久违的一场甘露倾盆而下，顷刻间，田间地头浑浊的积水四处流淌，大地终于得到了滋润。等乌云散去，天空转而阳光明媚时，一两日光景，地里青青的玉米苗羞羞地露出地面， 麦忙假期开学后，在学校再上二十几天课，就又要放暑假了。放假当天，公布完升级考试成绩之后，各班级班主任老师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学就可以拿着书包去新年级领新学年课本了。当周老师喊出“李卫华”三个字的时候，李卫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周老师愣是没有动弹。当周老师看了李卫华一眼，又喊出“李卫华”三个字，李卫华才确信无疑，确确实实是点了自己的名，立刻欢快的不行，拿着书包往外跑，嘴里叫喊着：哦——升级了喽—— 李卫华来到三年级教室，找到李卫民和小鬼子，三人打打闹闹异常兴奋，过了一会，曹勇军也拿着自己的书包欢快地来到三年级教室，四人又在一个班级上课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原来，李中海与曹勇军父亲曹正宇自知自己的儿子凭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去的，一年级留级，二年级再留级，年年留级可不行，先上了三年级看情况再说吧，于是，两人都找周老师走了后门。 今年能够升入三年级对于李卫华来说实在是太幸运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周肥熊找茬，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李卫华一暑假里天天保持好心情。 暑假第二天，李卫华被母亲骑车载着送到了外公家，去外公家主要负责看瓜田防小偷和野生小动物搞破坏，这是每年的惯例。外公家田地里，每年这个季节都会种上一亩甜瓜和西瓜，瓜熟时，会摘下来拉到集市上卖钱。在瓜田地头留个很能闹腾的小孩会起到很好的看管效果，让李卫华担当这个角色真是再合适不过。 外公家的瓜田地头紧挨着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和地头边上长满了青草。外公在瓜田地头架起一个草棚子，下面放着一张小床，白天午休就把小床拉到树荫下，躺在上面既凉快又不受小虫子干扰，晚上，外公再把小床拉到草棚底下睡觉，防露水和下雨。 在外公家看瓜田头几天里，李卫华带领两位好朋友王雪燕和王秀鹏，先把周围几条水渠里的小鱼分别赶到一个固定的区域，三人迅速把准备好的树枝和青草扔到水里，拦截小鱼防止逃跑，接着用铁锹铲土把水拦截住，堆起一个小水坝，然后就等着水位下沉，差不多的时候再来捉鱼。 每天，王雪燕的任务是割一大捆青草拉回家里去喂牛。李卫华与王秀鹏上午帮助王雪燕割完草才能一块玩耍。王秀鹏上有两位高年级的哥哥，在家里不需要他干什么活，天天清闲无事，人长得正像他的外号“小老鼠”一样，瘦瘦的脸型瘦瘦的身板，最主要的是两颗门牙总是习惯露在外面压着下嘴唇，真像两颗老鼠的牙齿。而他的绰号“小老鼠”却不是得自于他的长相，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小拇指被一只大老鼠给吃掉了的缘故。小老鼠总是喜欢四处勘探，所以他的消息总是十分灵便，哪里是狗獾出没的地方，哪里的鸟窝孵出了小鸟，哪里的小鱼最多……他总是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兴致勃勃来报信。 这天上午，三人割完草后李卫华与王雪燕正在树林的空地上斗蛐蛐，突然听到小老鼠在远处叫喊，神情十分慌张，一边往这边奔跑一边叫喊： “华子，小燕，咱们的鱼，咱们的鱼，二河蚌他们在摸咱们的鱼！” 话音刚落，李卫华疯跑向小老鼠，大声问道：“在哪个渠？” “是西沙地头的那个渠！” 李卫华急向西沙地头方向跑去，后面紧跟着小老鼠和王雪燕。来到西沙地头水渠边，李卫华看到正有三人在自己拦截的一段水渠里浑水摸鱼，二话不说，从水渠地头边上嗖的一下就跳进了浑成泥浆的水里。哗的一声，泥浆四溅，李卫华整个人全身上下一下子溅满了泥水，伸出两手抓住二河蚌就往泥水里按，嘴里狠狠地说道：“偷我们的鱼，我让你偷我们的鱼！” 二河蚌、小泥鳅和狗蛋哪见过这般阵仗，三人正在摸鱼，哗的一声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抓着二河蚌就干仗。三人被吓个半死，二河蚌挣扎着在泥水里叫喊：“我不要鱼，我不要鱼，我是替你们捉的，我不要鱼！”拼命叫喊求饶。 小泥鳅和狗蛋早已吓的魂飞魄散，突然哗的一声跳进泥水里的那人，虽然浑身都是泥水正与二河蚌拼命打斗，看不清是谁，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大外甥李卫华！两人慌忙从泥水里往外摸爬，想要逃走。水渠边上的小老鼠和王雪燕见势，捡起土块向两人扔去，三人不得已都大声叫喊：“我们不要鱼，不要鱼，是替你们捉的，捉的这些都是你们的！”打斗一番之后，三人终于停下手来，二河蚌、小泥鳅和狗蛋此时已经狼狈不堪，惊魂未定，慌慌张张爬到岸边，坐在水渠斜坡的地面上，嘴里不时还说着：我们不要鱼，知道是你们拦的堰，就是替你们捉的！ 李卫华也不再理会三人说什么，自己在浑水里开始摸起鱼来，鱼还真不少，一下就捉到一条手掌大的草鱼。小老鼠和王雪燕脱掉鞋子挽起裤腿，下到水里也一起摸鱼。岸边坐着的二河蚌说道：“里面有条老大的呢，我刚才就差一点捉到！” 小泥鳅也跟着十分肯定地说道：“真有一条老大的呢，我刚才就看到了！看，那里，那里，有个露头的！” 二河蚌、小泥鳅和狗蛋三个虽然被剥夺了摸鱼的权利，但捉鱼的兴趣依然不减，坐在岸边兴致勃勃地给水里正摸鱼的人当起了指挥。 今天摸到的鱼还真不少，大小鱼足有二十多斤。三人把鱼带到小树林里，然后评分三份，一人分有一小堆鱼。李卫华的一份让王雪燕一块带回去送到外公家里，自己在中午的时候还要留下来看管瓜田。 等小老鼠和王雪燕走后，李卫华用清水把全身上下的泥巴冲洗掉。由于刚才一番激烈的打斗，接着摸了半天鱼，到现在李卫华已有些倦意，躺在床上稍作休息。少有的安静，躺下后不久，微微的听到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李卫华坐起四处查看，摇头侧耳，想要寻找到嗡嗡嗡的声音来源。静静地听，确确实实应该就在不远处，可是看不到在哪里。李卫华站起身来，应该在上头，于是在周围转悠抬头仔细观察。果然，在一棵榆树茂密的树叶中，隐隐约约看到上面挂着一大盘马蜂窝。李卫华一下子兴奋起来，在马蜂窝正下方仔细观看，好大的一盘马蜂窝，上面密密麻麻爬的全是大黄蜂。李卫华十分好奇，想知道大马蜂是如何建造房子又如何喂它们的孩子吃饭的，还有大马蜂会不会也有一只国王在上面，国王会长什么样？正好现在闲来无事可以一探究竟。想到这里李卫华灵机一动，拿了床上的一条被单，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被单上正有个小窟窿，放在一只眼睛处作为瞭望口。仔仔细细把全身好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地方的皮肤暴露在外后，拿了一根小树枝来到马蜂窝下面，在离马蜂窝最近的小树边，双手抱着双腿夹着小树，开始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往上爬。 一会功夫，李卫华爬到了与马蜂窝同等的高度，嗡嗡嗡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通过小孔看时，茂密的树叶遮挡，依然看的若隐若现，于是李卫华双腿使劲夹住小树腾出一只手来，拿着小树枝开始拨弄树叶。通过拨开的树叶间隙，这次终于看的十分清晰，密密麻麻的大马蜂，在一个大如盆底的马蜂窝上面有的爬来爬去，有的在周围飞来飞去。灰白色的蜂巢有的已经封口，有的里面装着一只只马蜂幼虫，乳白色的身体上长着一个小脑袋扭来扭去，好像在说：我饿，我饿，我吃，我吃，真的十分有趣。 李卫华想要找到蜂王，但在一群爬来爬去的大马蜂群里确实不容易分辨出来。正在仔细查找蜂王时，不小心树枝轻轻触碰了一下马蜂窝，只见那马蜂窝上的马蜂嗡一声全部四散开来。李卫华见势不妙，双手赶紧抱住小树把脸死死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只听周围天女散花一般的大马蜂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听得清晰可辨，飞近的甚至能听出它正往哪个方向飞。 李卫华抱着小树纹丝不动，心中暗自窃喜：“看不到，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嘿嘿嘿。” 正当李卫华为自己制造的这套防蜂外套天衣无缝、可以近距离观察马蜂窝而感到洋洋得意时，突然，如雷轰顶，又如钢钉猛戳、铁锤猛击，轰隆隆、麻刺刺、万箭穿身，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集中在了头顶。突然来袭的疼痛使李卫华双手本能地去捂头，这时，单靠双腿难以夹紧小树，身体开始失去支撑，嘴里咿咿呀呀叫喊着，刺溜溜整个身体直线往下坠。由于双腿夹着小树快速下坠与小树摩擦生热，不自觉松开双腿，折了个跟头，咚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 此时的李卫华哪里顾得上自己摔的疼不疼伤不伤，只感觉头顶嗡嗡地肿胀着，热辣辣、火燎燎难以名状的疼痛，使李卫华在地上打了三滚又立刻站起身来，双手胡乱地拨弄着脑袋，嘴里叫喊着：哎呀！哎呀！哎呀！双腿来来回回蹦起来又狠命踩在地面上。由于实在疼痛，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生成，在原地哎呀哎呀叫喊着蹦蹦跳跳，身上的被单开始完全松散开。这时，突然又感觉屁股上像是被人用钳子夹住肉狠狠地撕下一块来。李卫华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捂着屁股，站在原地仰面朝天，咬牙切齿，青筋暴起，嘴里喊道：咿——咿——咿——疼啊——一蹦一跳一瘸一拐哭喊着开始向远处跑去。 王刘氏做好午饭，提着水壶和陶罐，陶罐里盛着几条煎熟的小鱼和馒头，去瓜田地为外孙送饭。来到小树林里，王刘氏远远看到外孙趴在小床上一动不动，想必是外孙睡着了，真是少有的情况。来到小床边把水壶和陶罐放在地上，侧坐在小床上，用手轻轻推了推外孙后背说道：“乖乖，醒一醒，吃饭了，看姥娘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王刘氏用手推了推李卫华，李卫华把脸趴在手臂上依然没有动弹。“乖乖，吃饭了，吃完饭咱再睡，快起来，姥娘把小鱼给你做好了，好吃着呢，快起来吃饭。” 这时，只见李卫华微抬头，转脸看着外婆，眼圈红红泪迹斑斑，撇着嘴哭丧着脸说道：“姥娘，我让马蜂给蜇了。” “让马蜂给蜇了？我的乖乖！蜇哪了？疼坏了吧乖乖！快让姥娘看看，把刺给你挤出来，你哪疼？” “我头疼！头顶上有……哎！哎！哎！哎呀！疼！姥娘你别碰！” “哎呀！我的乖乖，你这头顶上肿的大疙瘩像个红皮的鸡蛋！让姥娘帮你把毒刺挤出来慢慢就好了，你好忍一下乖乖！”说着，刘氏双手扶住外孙头顶准备挤压挤毒刺，谁知那拇指轻轻一碰肿起来的疙瘩，李卫华突然鬼哭狼嚎般叫喊：“啊——别碰，别碰，一碰就疼得要命！” 王刘氏被外孙突然歇斯底里就像被阉割的小猪一般叫喊，着实吓了一跳，慌忙收回双手，右手不经意按住了外孙的屁股。霎时，只见李卫华前半身猛的翘起，嘴里的叫喊声比刚才阉割小猪的叫声有过之无不及，瞪着两眼，呲牙咧嘴惊叫道：“哎呀——屁股上也有，屁股上也有，你按住我的屁股了姥娘！” 刘氏慌忙收起手来，李卫华再次趴下，嘴里呜呜地哭着，眼泪刷刷地流淌。王刘氏轻轻掀开外孙短裤，惊呼道：“乖乖，你这屁股上的疙瘩肿的像个大鹅蛋！还是让姥娘帮你把毒刺都挤出来吧？” “不挤！不挤！姥娘你别碰，就让我这样趴着吧！姥娘千万别碰！呜呜……” 王刘氏坐在床边看着痛不欲生的外孙很是心疼，说道：“乖乖，姥娘带你去看大夫去？” “我不去。姥娘你别让我动弹，就让我在这里好好趴一会，我不动就不怎么疼些。” “你不能动，又不让姥娘帮你挤毒刺，那姥娘给你找些草药黏把好给你敷上中不中？” “嗯。” 王刘氏赶紧在树林里地头边找些香薷、蒲公英、牛蒡子等野草药用布包住，用木棍轧一轧砸一砸，做成黏糊状，分别敷在外孙头顶和屁股上。 李卫华趴在床上，外婆蹲在前面一口一口喂饭吃。饭后，李卫华实在无聊，趴在床上垂下双手，拿根树枝拨弄着地上的蚂蚁玩耍。 下午，小老鼠和王雪燕来到瓜田地头，看到李卫华目前的样子乐的不行，一阵嬉笑之后，两人分别捉了几只蟋蟀，带到李卫华趴着的床头，三人玩起了斗蟋蟀。 农历六月初六是王堂村集市大会，因为六六大顺是个吉利的日子，所以每年这一天的集市特别热闹，赶集的人要比平时多出四五倍。集市上人头攒动，集市边的广场上，当天来表演的戏台前更是人山人海。戏台上唱的是大平调《铡郭槐》，台下掌声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天，李卫华与舅舅王昌平一块去集市上看大戏，外婆看管瓜田，外公在集市上卖瓜，母亲王慧勤带着李卫国和李欣然今天也来到外公家，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刚生完孩子的潘晓宇。王昌平初为人父，媳妇生了一位健健康康的儿子，心情极好，带着外甥看大戏，外甥在人群中叫喊，说，看不到，于是就让外甥骑在自己脖子上，驮着外甥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李卫华矗在人群上头，看着戏台上涂成花脸的人唱戏，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看的主要是热闹，人群中拍掌自己就跟着拍掌，人群中叫好自己也跟着大声叫好，玩的十分开心。 中午的时候，王秀义卖完瓜回到家里，全家人在西屋里开始吃饭，因王慧勤提出想在娘家住几天，王秀义有些不乐意，说道：“那边不是正在盖房子吗，正忙的时候你回娘家来住，人家说咱不懂事！” “他的两个妹妹带着女婿全家人驾到，给老三帮忙盖房子来了，和老太太全都住在我们家，管着他们吃住让我天天伺候着。一想到小卫国从小没奶奶照顾，两次都差一点淹死，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吵架的时候那嘴强的很！别说让我伺候他们一家老小了，我看到就心烦！” “咦——你这话说的，谁家没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当人家的儿媳妇你哪来这么多脾气！要是早先那会，别说与婆婆吵架了，就是给婆婆脸色不好看一点还不把你臭骂一顿！” 王昌平看着父亲带着训斥的口吻说二姐，慌忙帮二姐说话道：“俺姐回来住几天又咋啦！晓宇也刚生了孩子，就当俺姐来帮忙照顾几天不行啊！” “你懂个屁！”王秀义脸一沉，看着王昌平，“啥时候不能来住，非要在人家最忙的时候！再不通事理的人家也都看的明白，这是跑到娘家图懒来了！吃完饭就回去！” “不住，不住，不住行了吧！只不过说说你瞪啥眼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不吃了！”王慧勤说着，把碗筷往放桌面上狠一放。 “不吃？不吃现在就回去！”王秀义看着女儿说道。 话音刚落，王慧勤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被弟弟赶紧拉住又坐下来。王昌平看着王慧勤劝说道：“哎呀——姐，你还当真呀！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多大的事啊！吃饭吧姐。” 坐在里间床上的潘晓宇也跟着劝说：“姐，你别生气，吃饭吧，吃饭吧。” 王李氏虽然八十多岁了，但依然耳聪目明，看着孙女也开始劝说道：“慧勤啊，你爹话说的不好听，总还占个理。现在的小媳妇也有跟婆婆吵架的，不比先前啦。到啥时候，做媳妇的总还是要妇道些，一家人才能和和睦睦。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纲常不尊伦理无序，天下不乱人心乱，亏的还是自家人。一家人过日子哪能分的这么外道。” 王慧勤盯着饭碗说道：“从小到大就没见俺爹好声说话过，说着说着就瞪眼，闺女能有多大的不是，在那边过的不顺心，回到家也没个说一说的地方！就算不听也就罢了，动不动就瞪眼！” 王秀义听着女儿的唠叨，觉得不注意把话说得有点过，于是收了脾气不再出声，又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王刘氏看着女儿说道：“二勤，别跟你爹顶嘴了。你爹也是为你好，该忙的时候你跑到咱家来，那女婿以后对你还不有成见啊！你爹就这个脾气，别心里去，该吃饭吃饭。那边实在太忙就把小欣然留下，我帮着带，小鑫伟现在还小不用人抱的。” “娘，我才不把小欣然留下呢，咱这边已经够你们忙的了！卫华，听姥爷姥娘话，别给我戳事！” 李卫华正在吃饭，听母亲突然问话，慌忙抬起头看着母亲答道：“娘，我好着呢，你吃饭吧，吃完饭赶紧回家吧！” “咦——你个小孩羔，你也赶娘走是不是！”王慧勤说着亮出手掌示意要去打儿子。 中间坐着的王昌平把二姐的手按下，说道：“二姐，你别闹腾了，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 王慧勤收了手开始吃饭，一家人恢复平静，又开始边吃饭边聊起家常琐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四章 3 恶性竞争 秋忙刚一结束，联庄村发生了一件影响到每一个人的大事，小村里新开张了一家小卖部，公告：新开业十天，在本卖部买的一切东西价格优惠。很快，全村人传的沸沸扬扬：原来，之前被人坑了这么多，人家新开业的刘茂盛家一袋盐才卖三毛钱，老卖部黄福生家竟然好几年来一直卖五毛钱一袋！不光是油盐酱醋，大到日用百货、香烟和白酒，小到儿童玩具、学生用品，每一样都便宜很多。人们纷纷猜测，刘茂盛又不是傻子，新开张再优惠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样算下来，每一样东西，之前，黄福生至少赚了一倍钱！于是，人们带着对黄福生的气愤与不满，纷纷欢天喜地来到刘茂盛家购买东西。 刘茂盛的小卖部即不临街又不处在村子中央的有利位置，而是开在了自家小院里。刘茂盛家小院处在村子偏僻的一角，出门走的是小胡同，地利不占一点优势，为了招揽客户也只有在价格上打起了主意。说起刘茂盛开小卖部，也许是出门在外混天下的大儿子刘发财，因为回来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总是唠叨说什么比外面贵多了。刘茂盛想一想，大家早就知道黄福生卖的东西有点贵，无奈全村只有他一家小卖部，只能在他家买。黄福生这几年开小卖部肯定赚了不少钱，今年麦忙时就新买了一辆拖拉机，那拖拉机在自家田地里咚咚地开着神气的很呢！刘茂盛越想越眼红，于是就萌生了也开一家小卖部的想法。 刘茂盛不动声色地做着开小卖部的准备工作，整理小屋架起柜台开始备货，一直准备了好几个月，秋忙一结束小卖部便真的红红火火开业了。开业真是大吉，不出几日，全村的男女老少一个个欢天喜地好像突然变成了购物狂，买烟的一买就是整条整条买，买盐的一买就是几袋几袋的买，连小学生买铅笔和橡皮，一买也是十几支十几块的买！真是神了，原来老少爷们们个个都是这么精，趁价格优惠时开始备起货来，自己原来的如意算盘不是这么打的！开业前也想到了价格一下子太低会得罪黄福生，但考虑到因为自己家小卖部不占地理优势，等优惠期一过价格绝对不可以与黄福生卖的一样，一样的话谁会舍近求远跑到自己家来买东西呢！总是要便宜一些的，一袋盐恢复到四毛钱总还是可以的。开业优惠期，为了扩大影响力增加宣传力度，定价总是要比恢复到正常还要便宜些，这样，十天后既合情合理往上提了价格，黄福生也不会说什么，还能保持比他们家优惠些。刘茂盛的如意算盘原来就是这么打的，没想到的是，全村男女老少爷们们个个都是这么精，家家开始提前备货，生意红火的很，最近几天光进货就让全家人就忙的不可开交。 很快，开业红红火火十天马上到了最后优惠期限，这十天来黄福生果然没有丝毫动静，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卖。当然，这十天黄福生小卖部里的货物无人问，天天独自一人在小卖部里呆坐着。 十天期限已到，第二天，刘茂盛就按照原来计划给每一样货物提了价，谁知，今天迎接到的第一位客人进门看到告示牌上提了价扭头就走了，刘茂盛觉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谁知，第二位顾客看到告示牌同样扭头就走了，刘茂盛觉得也算正常。谁知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大部分人扭头就走，只有少数人留下买一盒火柴或买些针线什么的，并且还唠唠叨叨说一大堆话，说什么想赚钱想疯了，能不能凭良心少黑点心！刘茂盛自然辩解一番，王婆娘一撇嘴：“啐，我说茂盛，你这光想着赚别人家的钱，也不想想人家的钱也不是好来的！原先总也赚到钱了，你这又提价，钱可赚大发了！”话音刚落，不等刘茂盛再次辩解，王婆娘斜着眼睛撇着嘴，哼着气急匆匆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不光是买东西的人，就连过来看到告示牌扭头就走的人也越来越少光顾了！刘茂盛心里开始急躁起来，心里纳闷不应该啊，难不成全村男女老少爷们们把要买的东西在开业前几天都备足了，家里不缺什么东西了不成？还是宁愿多花一点钱也不愿意多跑腿两步，舍远求近了呢？随着来的客人越来越少，刘茂盛内心里也越来越烦躁不安，终于忍不住，晚上趁着天黑来到广场进入看电视的人群中。刘茂盛的心思当然不在电视上，而是眼睛时刻盯着黄福生小卖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门口，心里很是纳闷，生意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嘛，该买的还是在买东西，咋就没人去咱家买了呢？心中十分诧异，偷偷溜出人群，在一个偏僻处抓住一位小孩，小声说道：“你去小卖部帮我买一袋盐去，回来我给你两毛钱。” 那小孩在黑暗处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听说给两毛钱自然欢喜不行，拿着刘茂盛给的五毛钱欢欢喜喜就向小卖部跑去。很快，小孩手里拿着一袋盐来到刘茂盛身边，把盐给了刘茂盛，说道：“你还欠我一毛钱。” 听小孩如此一说，刘茂盛心头一惊，乖乖，原来黄福生和我卖的一个价啊！ “你还欠我一毛钱。”小孩催促道， 刘茂盛慌忙从衣兜里摸出一毛钱来给了小孩，自己转身急匆匆向家走去。 回到家里，刘茂盛把事情告诉了媳妇高梦荷。半夜，夫妻二人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高梦荷是个急脾气，性子曝，好几次兴冲冲起来要去骂街，都被刘茂盛给拉了回来。高梦荷气的嘴里哼哼叫着直喘粗气，说道：“奶奶个腿，黄福生他这是一门心思想吃独食呀，想赚钱想疯了！这不通情达理该遭千刀万剐的狗孙子，老娘非要骂他个祖宗十八代不可！” “哎呀，你在这穷唠叨有个屁用！骂街，骂街，就知道骂街，你这街上一骂还不就翻脸了吗！” “那你说咋办？眼看着那狗孙子把生意都抢了去，咱家的货全都烂掉是不是！” “怎么会呢！他不仁我不义，大不了咱在把价格调到开业时定价，赚的虽然少点，多销多得，多忙活点罢了！” “降降降，降价！姑奶奶闲着也没事，咱就降价，明天就降价，忙活着总比让姑奶奶闲坐着强！” 第二天，刘茂盛在告示牌上果然重新定了新价格。只一两日，全村人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齐刷刷，一波接一波顾客盈门。来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和开业时比起来，人们买的东西虽然少了，但每天家家户户多多少少总也需要点什么东西。也有不买东西跟过来凑个热闹，也许是想看看是否卖的东西又降价了些。原来，人们为了少花一点钱还是愿意多跑腿两步的。 刘茂盛的小卖部就这样又连续红火了好几天。突然，有位小孩在买东西时给刘茂盛传来了一个消息，让刘茂盛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黄福生又降价了！ “咋地，这黄福生是要跟我顶上了这是！我日您娘，谁怕谁啊！” 晚上，刘茂盛和高梦荷二人气的在房间里团团转，高梦荷自然又要吵嚷着去骂街，刘茂盛呵斥住不让，说，妇人短见，要斗也要暗着斗，明着那还有什么玩头！ 第二天，刘茂盛又在告示上公布了新的价格，这次降价，让所有来买东西的人看到差一点没爆瞎自己的眼睛。这次定价完全是按照批发价卖，但是，村里人人都不相信，大家揣测肯定还有不少赚头！ 最近几天，村里像李卫华这样的一群小孩，每天只要一放学，就兴高采烈的在两家小卖部来回跑，打听价格相互传话：二锅头家一毛钱都卖十支铅笔了，你这里还卖八支呢！铅笔我不要，我只要十块橡皮！ 就这样，刘茂盛与黄福生两家小卖部开始恶性竞争起来，两家现在做的已是亏本的买卖。既然已经斗上了，正是火热的时候，赚不赚钱已是小事，为的是争一口气，最拉不下来的是自己的脸面，胜了，就算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败了，毁掉的是家族名誉，以后全家人在这联庄村立足免不了招人耻笑。 刘茂盛每天一早，在全村大街小巷贴满告示通报新的货物优惠价格。黄福生每天提着两瓶好酒或两条好烟去村支书李尚文家，通过大喇叭开始广播今天的最新优惠价。过了几天，刘茂盛也在自家院子里的大树上安装了两台大喇叭开始广播。黄福生自然也不甘示弱，在广场上也架起了大喇叭轮番播报。 联庄的村民们家家户户吃完饭就立在院子里纹丝不动，竖着耳朵听广播播报，比任何时期听大喇叭广播都要积极兴奋的多。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两家竞争已经发展到了拓展业务的层面。刘茂盛不但在亲戚家借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放在院中播放节目吸引顾客，还在自家小院里支起烧锅，大小几个盆里盛满了猪肉、牛肉、羊肉、兔子肉等，有人一进入小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股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高梦荷成了大厨师，炒菜切肉，一天到晚忙的没有一会歇脚的空闲，跑来跑去招待着一桌桌喝五邀六喝酒划拳的人，每天不到凌晨几点，喝酒的人不会散去。而黄福生那边，在广场旁边空地上架起了敞篷，除了有酒菜可卖，还有牌桌、麻将桌供人赌钱娱乐。同时，两家分别挂起彩灯，摆放有儿童玩具供小孩们玩耍。对于孩子们来说，只要来到小卖部每天玩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开心。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四章 4 偷牛和婚礼 天气越来越凉了，郭老爹裹了裹老衣外套，双臂交叉夹紧，低头快步行走在寂静的夜间小路，双脚踩在路面上的枯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向联庄急匆匆走去。 郭老爹来到联庄消无声息进入一处胡同里，站在一家门前用手拍了拍门板，顿时引起周围邻居家的狗狂叫不止。不一会，有一位中年男子打开了大门，黑暗处，看来人身影感觉是一位陌生人，说道：“您是——” “哦，这是——李尚信家吧？” “那是俺六兄弟，您是？” “哦，唉——咋好说呢，我是咱这邻庄郭村的。我，我这也是确了信的才直接到了你家来，是俺村里确实有人遇到，认得是他，我也去了集市上找到买牛的，还好人家给留着，还没有宰杀。我这，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谁家离了牛还能过日子啊！唉——咱都乡里乡亲的，这真要是拿到公家上去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谁也不好看……” 来人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叙述着，李尚恒脑子里早就嗡嗡作响，听得明白是小六又戳事了！不等来人把话说完，李尚恒全身已经气的全身发抖，慌忙请人去屋里说话。 郭老爹跟着李尚恒进入三间土屋里，房间里有些凌乱，老太太和李尚义坐在小凳子上，正在逗着两位四五岁的女孩说笑，李尚仁正在专心修理着一件毁坏的农具。房屋里的人看到邻村的郭老爹到来有些莫名其妙，再一看李尚恒脸色很是不对，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慌忙起来为郭老爹让座准备茶水。老太太引了两位小女孩去里间，郭老爹坐下，吞吞吐吐含含蓄蓄把事情说个明白。原来，是李小六昨天偷了他们家的大黄牛，大清早牵着牛准备去集市上卖时，被郭村捡粪的一老头看到，当时就有些怀疑，谁家会把这么好的一头牛舍得卖掉！李小六把牛牵到集市上卖，得到八百块钱，买牛的郑屠夫早知道李小六名声不好，没敢当即宰杀，把牛暂且留了下来。郭老爹家丢了牛，全家人焦急万分，很快在全村传的沸沸扬扬。捡粪的老头于是找到郭老爹把早上看到的叙述了一遍。郭老爹找到郑屠夫家，院门前拴着的正是自家的大黄牛，打听清楚是李小六来卖的牛，告诉郑屠夫把牛先给俺留着，急匆匆回到家里。早知道联庄李小六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没想到现在连牛都敢偷了，想到乡里乡亲的两个村又是紧挨着，报案法办了他，以后两家彼此见个面都不好看，还是私了为上策。于是，第二天就有了郭老爹趁夜来到李尚恒家，拍门惊动狗叫这一幕。 李尚恒、李尚义和李尚仁兄弟三个当时气得青面抖嘴，李小六这次给家里可算是丢尽了脸面。一阵好声好气安抚郭老爹后，李尚义留下陪着郭老爹说话，李尚恒和李尚仁急匆匆就出了家门，去找李小六。 也不用去第二家，李小六此时肯定就在刘茂盛家！兄弟二人一路上谈论着李小六，气的七窍生烟，这次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小六不可。大步流星来到刘茂盛家，一进入小院，彩灯闪烁能够亮瞎人的眼睛，香味扑鼻瞬间能把人的骨头软化，只听到明亮的房屋里传出一阵阵呵五吆六，哥俩好啊、六六六啊、五魁首啊的喧闹声。李尚恒与李尚仁来到房间门口，看到房间里烟雾缭绕摆有两桌酒席，周围坐满了全村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个个醉意正浓，有的已经面红耳赤衣衫不整摇头晃脑。有的站起来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正在拼命甩着手与另一人大声叫喊着划拳，现场很是热闹。坐在一群人最里边的是李小六，满手是油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大骨头。李尚恒站在门口，看着李小六喊道：“小六，小六。” 李小六没有听到，依然在啃着骨头。 “小六！”李尚恒加大了嗓门，“李小六！” 由于嗓门很大，全场人一下安静片刻，一个个摇头晃脑斜眼向门口看去，这时，只听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吆喝，是……是大叔三叔过来了，来来来，正……正好正好，快坐快坐。” 李尚恒不理会那人招呼，眼睛直直地盯着已有几分醉意歪头斜眼的李小六，强压心中怒火，声音恢复正常，说道：“小六，你出来一下。” “有啥事不能明天说啊？你不看我这——我这正事吗，我这……” “哎呀大叔，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屁事啊！今天六叔做东，正畅快这着呢，来来来，一块坐。” “来，坐坐坐。”靠近门口的有几人站起来让座。 “小六，你出来一下，我有事，你出来一下，出来，出来，出来我跟你说。” “不想吃就回去，别扫了哥几个的兴致，有事明天再说。” “你出不出来？”李尚恒两眼一瞪。 “有事明天再说，不看我正——我正吃着呢！” “明天再说，你还想再等到明天？你吃，你吃，你好好吃！你……你……”李尚恒此时已经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两眼眉毛竖起，四下看看有没有可拿的家伙什，没有找到，一个跨步走向前，捞起盘子里一大块猪肘肉，猛地下腰伸手抓住李小六的头发，发了疯似的把猪肘肉往李小六嘴里塞，大声狂叫：“吃——你使劲吃——我让你使劲吃——” 众人被眼前一幕瞬间惊呆，等回过神来时，李小六的嘴都已经被猪肘子上的骨头戳出了血，众人赶紧伸手去拉李尚恒，嘴里好言劝说着住手。 此时的李尚恒早已经疯狂，在众人拉扯下被李小六挣脱出手。李尚恒见势，伸手搬住饭桌，哗啦一声，满桌酒菜全部掀翻在地。 “吃——你使劲吃吧——” 此时，现场的年轻人被这阵势吓的魂飞魄散，一个个从侧边溜出房间逃之夭夭。李尚仁走过去，对坐在地上的李小六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说着： “老丢人了你知道不？你知道不？还知道啥叫丢人现眼不……” 柜台边上的刘茂盛和高梦荷也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个半死，呆呆地站着没敢动弹。 李尚恒和李尚仁兄弟二人对李小六一阵拳打脚踢，抓住哭叫不止的李小六头发架起来，连拉带拽向外面走了出去。 李尚恒和李尚仁拽着李小六来到李小五家里，打开房门猛地一下把李小六推到空荡荡的房屋里，关上门开始问话。 李尚恒看着坐在地上胆战心惊的李小六说道：“小六我问你，那牛是不是你偷的？是你自己干的还是和别人一起干的？” 李小六听大哥开口就说牛的事，知道是何缘故了，做贼心虚，六神无主，但嘴上却十分的狡辩：“牛？啥牛啊？这跟我有……有啥关系啊？” “你还嘴硬！人家都已经找到家里来了！”李尚恒突然又大声叫喊道，同时狠踢了李小六两脚。 “你知不知道丢人啊，人家已经找到家里来了。幸好人家还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直接把你法办，要是报了案，你这一辈子还不就毁了！现在没外人，你不要嘴硬，赶紧说清楚，该赔钱赔钱，该赔牛就赔人家一头牛！” 李小六听到那牛的主人已经找到家里来，心里清楚肯定是完全败露了。可是，偷牛卖的钱已经花出去不少，一旦承认他们还不往死里揍呀！更担心事情已经败露，自己刚刚勾搭上的一位邻村的小妮子，这下玩完了，在这十里八村以后真是没办法再见人了！明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心里实在矛盾，嘴上却依然坚持说不是自己干的。 李尚恒与李尚仁怒不可遏，对着李小六狂风暴雨般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李小六终于扛不住打，只好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并把兜里剩下的几百块钱也交了出去。交代清楚后，李小六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李尚恒和李尚仁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哭喊的李小六，气冲冲走出去把房门锁上，又返回到家里。对郭老爹一番赔礼道歉之后，再拿出几百块钱，凑够一千送于郭老爹。郭老爹极力推让，说，不要钱，只要把俺家的牛再给牵回来就行了。也是，人家还要用黄牛来耕地呢。李尚恒只好答应，明天一早就去郑屠夫家把牛退回来。郭老爹自然满意。李尚恒拿出二百块钱非要郭老爹拿着，郭老爹不要，说，这钱绝对不能要，你们放心吧，既然我凑个天黑来，就没打算把这事说出去，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牛能给俺牵回来就行了，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几人推推让让一直到大门口，郭老爹最终还是没要那二百块钱，匆匆消失在夜幕里。 第二天一大早，李尚恒和李尚仁兄弟二人骑着自行车，赶到郑屠夫家把牛给退了回来，并且多给了二百元封口费。然后又把牛给郭老爹家送去，回到家已是中午。 中午，李尚恒去给李小六送饭，原本想见到小六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让他重新做人，但打开房门呆住了，发现李小六此时已经疯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蹦一会跳，疯疯癫癫神经兮兮，满嘴胡话：“都是一个娘生的，都是一个娘生的……哈哈哈” 李尚恒依靠在门框边上慢慢蹲下，心中猛地一下涌上一股苦闷，胸口一阵阵钻心疼痛，瞬时逼得两眼泪水刷刷流淌，慢慢的开始泣不成声，手里端着的碗筷抖动不停。 刘茂盛与黄福生两家小卖部依然斗的火热，接近春节前几日，村里有几位青年要结婚，烟酒自然在两家小卖部里买，比平时倒也省了一些钱。 农历十二月二十二是个吉利的日子，今天是李中河与吴秀珍结婚的喜日。前一天，李中河家早早张贴好喜联，收拾完新房，床帐添置一新。到了下午，李中河拜了祖先，又拜了长辈和四邻。晨时四点，有人在大街上放了几个响炮，提醒娶亲的亲友起床准备娶亲。很快，在李中河家新房里，娶亲的人员开始陆陆续续聚集。大家一起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饭，一切准备妥当，时辰一到便可以出发了。大门口停着三辆拖拉机，每一辆拖拉机车头前贴有一朵大红花，在拖拉机周围挂上几个彩色气球这便是婚车了。每位娶亲人胸前也要扎上一朵小红花，要出发时，新郎官西装革履与伴郎、娶女婆、男童和一只大公鸡等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乘上了婚车。拖拉机发动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出村子东街门，一路上不时有点燃的鞭炮扔向天空，车队顶着寒风向新娘家驶去。 娶亲队伍来到新娘家，男童抱着大公鸡接过红包下了车，双方亲友相互客套一番。新娘家安排好的抬嫁妆人员把女方嫁妆——衣柜、橱柜、被褥、衣架、缝纫机、饭桌板凳和一辆自行车等一并抬到后两辆拖拉机上。新娘家复跟一辆拖拉机，婚礼结束送亲人乘坐此车回家。 李中河在一群男女青年热热闹闹簇拥下叫开新娘闺房门。只见吴秀珍身穿一身红衣，头顶红盖头，在两位年轻媳妇搀扶下走出房间。新郎新娘并行来到新娘父母面前，为父母行拜礼，在娶亲人鸣炮催嫁三次后，新娘开始泣不成声，母亲同样动情泪下，在一群人欢欢喜喜搀扶簇拥下，新娘随新郎上了拖拉机。女儿出嫁父母不可同行去新郎家参加婚礼，只能站在院子里目送女儿离去。 迎亲车队从村子西街门入村，车队到家门口时，早有一群看新媳妇的人在此等候。鞭炮声响起，新郎先下车，有两位青壮男子抬着一把八仙椅子，让新娘脚不沾地坐在椅子上，抬着新娘进家，到家中小院跨过火盆把新娘放下。小院中聚满了围观的人，相互不断故意拥挤和嬉闹。稍作安静，由村长李尚文朗诵喜文，祝新郎李中河新娘吴秀珍喜结良缘。之后，村长主持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三鞠躬；二拜高堂喊爹娘，三鞠躬；夫妻行拜礼，一鞠躬，夫妻恩爱，再鞠躬，百年好合，三鞠躬，早生贵子。夫妻对拜行礼，身边有一群闹喜之人，嘻嘻哈哈狠按新郎新娘头顶弯腰对拜。礼毕，新郎领新娘入洞房，更有闹喜之人拦住不让，热热闹闹推推挤挤，使新郎好不容易才把新娘领入洞房。新娘坐在床边，由娶女婆用秤杆挑去蒙头红，新郎新娘开始饮交心酒，之后被闹喜之人强行按着要一对新人当众亲嘴。一阵欢闹之后，闹喜人渐渐散去，为新娘抬嫁妆人员把嫁妆安置于房间，摆放在合适位置，双方亲友开始寒暄着入坐喜宴。喜宴主要分几桌：联庄村大队干部一桌，本村德高望重之人一桌，势力大后台硬惹不起之人自然也要请来，为新娘抬嫁妆的送亲人有一两桌，新娘和送亲妇女一桌，七大姑八大姨亲戚们一两桌。 喜宴饭菜自有本村厨艺好的几人掌勺，先上一些糖果瓜子，接着是甜品，然后是几样小菜，之后是一盘盘花样翻新的菜呈上来。喜宴进行到中间，开始上有几大件：猪肘子、烧鸡、红烧鲤鱼、王八汤、羊肉火锅等，菜品越上越多，桌面上的盘子餐具往上垒了好几层。接近尾声，开始呈上汤类食物，山药红枣汤、紫菜鸡蛋汤，海鲜丸子汤等。最后上的是水果类。此时，桌面上实在放不下这么多餐具，只能抽出一些放在周围地面上，因为按照规矩不可以回撤菜盘。满满一桌丰盛的酒宴，人人吃的肚皮鼓鼓的。如此丰盛的酒菜要感谢祖宗的智慧，自古中国人就特别喜爱美食，就连老百姓中也普遍有厨艺高超之人。 喜宴进行时，除了同桌亲友互敬酒以外，新郎长辈、新郎兄长、新郎新娘、轮番一桌桌敬酒。喜宴上人声沸腾，真是热闹非凡。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四章 5 失败者和英雄 大年三十夜，家家户户与往年一样欢欢喜喜过大年。刘茂盛送走今晚最后一位来买东西的客人，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彩灯闪烁的光照下，一家人默不作声开始整理收拾小院。小院收拾完毕，一家人回到房屋收拾。刘茂盛与高梦荷这几个月以来脸上的笑容拧成了习惯，即使没有客人，脸上总还是挂着笑容。由于生意实在红火，年前一直太忙，连自己家的年货都没怎么备齐，应该吃水饺的大年饭只是下了一锅面条草草了事。 把所有货物规整完毕，刘茂盛坐在柜台前看着账单开始发呆，高梦荷依然干的十分卖力，用抹布擦拭着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恨不能把桌面擦出倒影来。大儿子刘发财坐在凳子上吐着烟圈，二儿子刘发达早早躺在床上睡觉去了，三儿子刘奋进坐在灯光下看着闲书。别人家此时正在欢欢喜喜过大年，自己家这个时候终于清闲下来。突然，高梦荷把抹布啪的一声扔进水盆里，睁大眼睛盯着抹布，大口喘气，一手掐着腰站着，无名的怒火把脸涨的通红，大声说道：“他奶奶个腿，咱这一家人都别活啦！” 小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刘茂盛依然呆呆地盯着账单，过了一会，闷闷的随口说了一句：“妇人短见！” “短你妈个我早就说去骂他个祖宗十八代，就你打肿脸充胖子，又是暗着又是明来！这下好了，折腾个底朝天，活着还有劲没有啊？发财，我的呆儿嘞，你能不能别再逮住那烟一口接一口吸了行不行啊？你去窗台把那瓶农药拿来，咱一人一口喝了算是完事！” “咦——你个傻娘们，你这是跟我玩的哪一出啊？敌不动我不动，他黄福生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节骨眼上，你可别给我断了弦！现在你要是沉不住气非得跟我来一场内战，那就是彻彻底底输的清光遛遛啦！” 高梦荷又何尝不知，眼下两家比拼的是最后耐力，哪一家内部先闹起来哪一家肯定就输定了。在这节骨眼上，一家人能够沉住气才是关键。只可惜自己的性子天生不具有耐性的基因，眼看着把多年积攒下来的辛苦钱一天天赔进去，到现在已经是赔的底朝天，再这样下去只能依靠借债维持。一想到借债去干这窝心的事，心中的苦闷啊，恨不能拿把刀子往心脏上捅个窟窿，把苦水全都倒出来。这可真是想死死不了，吵架不让吵，心中的苦闷实在无处宣泄，只感觉浑身麻麻酥酥，两眼发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扶住桌棱角，哇的一声，爹哩娘哩嚎啕大哭起来。也许哭的声音大小决定了宣泄的效果，高梦荷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震耳欲聋极为刺耳。 柜台边坐着的刘茂盛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高梦荷一下子惊慌起来，怒目呵斥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杀猪一般叫喊，是怕别人听不到，露不了馅你就不甘心是咋地？” 听刘茂盛如此说，高梦荷的哭声瞬间止住，抬头看着刘茂盛，撇着嘴，泪眼模糊，只在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只手攥成拳头，狠命地来回击打桌面。 “哎呀——妇人短见啊——你看你这怂样啊——” “怂你妈的你就别管我，给我个痛快让我死了吧！我哩爹呀我哩娘呀，呜呜呜……”高梦荷小声哭诉着，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能够痛痛快快死掉已是最大的奢望了。 刘茂盛看着高梦荷极度痛苦的表情心中不免开始惶恐不安起来，总感觉这傻娘们有马上崩溃的危险，实在让人担心后怕。刘茂盛脸上不自觉也表现出痛苦的表情，手掌拍着柜台看着高梦荷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可要挺住啊！行百里者半九十，在这节骨眼上，你要闹出什么动静来，那可是功亏一篑了呀——” 高梦荷看着自己的丈夫，家里的顶梁柱也开始表现痛苦不能够保持镇定，内心更加慌乱，脸上既不哭也不像笑，就那样拧拧巴巴别别扭扭满面通红，两眼直直地盯着刘茂盛。突然，高梦荷全身猛地一抽搐，紧接着全身开始抖动不停，上身慢慢向后躺下，嘴里竟然拱出白沫来。 “娘，您这是咋啦？”刘发财扔掉手中的烟急向高梦荷跑去。 坐在柜台前的刘茂盛看到这一幕一脸惊恐，嘴里直呼：“哎呀——哎呀呀——老天爷要亡我呀——” 刘奋进也赶紧扔掉手中的书，急向母亲那边跑去。刘发财扶起母亲，用拇指很掐高梦荷人中，掐了半天高梦荷依然没有反应，翻着白眼，嘴里的白沫越拱越多，嘴巴也已经歪斜。刘茂盛这个时候哎呀哎呀叫喊着，也慌慌张张走了过来，蹲下帮高梦荷揉一揉太阳穴，捏一捏全身，拍一拍脸。突然，高梦荷歪斜着嘴巴哇的一声哭喊，醒了过来。高梦荷意识刚一清醒，竟然没有忘记哭喊声不可以太大，自己又强压住哭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身边蹲着的刘茂盛哭丧着脸说道：“哭吧，哭吧，大声哭出来吧，再咋地也没命重要啊！哭吧，没事，你就大声哭出来吧。” 高梦荷看着刘茂盛，嘴唇黑紫发抖，眼泪刷刷流淌，许久终于又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哭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高梦荷由两位儿子架着躺在床上继续哭，刘茂盛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额头，心想：“唉——是该收手的时候了，再继续下去看样子势必会家破人亡啊！收手吧——反正他黄福生也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胜了败了谁都不占光。再一想想，自己与黄福生也没他娘的什么仇啊！主要是为争口气，败了的家族名声不好，免不了别人说闲话。自己家真是败不起呀，发财过了年都已经二十四啦，这几年相了几个对象总是成不了，在外面混天下也混的不咋地！老二也已经十九了，从小这孩子有点小聪明，心眼小有点懒，别人家孩子有的十六岁就已经订婚了，老二到现在连个给提亲的都没有！老三正上着学，如果两位哥哥打了光棍，也难保老三能够娶上媳妇啊！这次一败，名誉还不彻底扫地，人家会说咱输了底气，谁家的姑娘还会愿意嫁到咱家里来啊！唉——要埋怨就怨命不好吧，老天爷要亡咱，咱有三头六臂也挺不过去呀！当务之急是要有个万全之策，找个好台阶下，方能守住全家名誉，不至于一败涂地……” 听着高梦荷惊天动地的哭声，刘茂盛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注意：“对，也只能这样了，这样对外人说也合情合理，高梦荷不在了，大儿子二儿子过年后让他们去外地打工，只留我一人忙不过来，自然而然也就收手不干了，这样最合情合理。对，就这么干！” 刘茂盛打定了注意，把大儿子叫过来让他和老二一起，准备好地板车推到门口，今晚就出发，把高梦荷拉到亲戚家去住。吩咐好儿子，刘茂盛走到高梦荷床前，对高梦荷说道：“你先别哭了，听我说，我有了注意，你去你姐家住着，外人问，我就说你滑倒摔伤住了医院。老大老二我让他去外地打工，只剩我一人忙不过来，我把咱家剩下的货慢慢处理掉就关掉小卖部。今晚就把你送过去，出门时你别哭，出了村你想怎么哭由你。” 刘茂盛说着就开始卷起铺盖往外抱。高梦荷倒也听得明白，立刻止住那使人震耳欲聋的哭叫声，小声呜呜着。 地板车铺上被褥，几人抬着此时已经不能走路的高梦荷，把她放在地板车上。高梦荷身上盖着被褥躺在地板车上，再找几件高梦荷的替换衣物带上，刘奋进留下看家，刘茂盛拉着地板车，两位儿子帮推着，趁着黑夜和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向着村外消无声息地走去。来到村外空阔的田野间，高梦荷那震耳欲聋的哭叫声又响彻天际，把那张灯结彩阖家欢乐的大年夜生生的给撕开一个大口子。 又是一年春风来。黄福生也的确伤到了元气，春节一过，酒肉饭菜的生意不再做了，只保留了牌场和麻将桌供人们休闲娱乐和赌博。后来，黄福生发现刘茂盛的小卖部要关门了，因担心赌博生事，索性把牌场和麻将桌也撤掉，让小卖部恢复到从前的太平模样，但是，喜欢玩牌赌博的人很是不愿意，无奈只好保留下来。人们的生活随着两家小卖部恶性竞争的落幕生活又恢复到常态，再也没有每天竖着耳朵听大喇叭播报的激情了。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柔和的春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轻松自在。每天，太阳日落西山后，广场上依然聚集了很多前来观看电视节目的人。与前两年比起来，现在每天来广场上看电视节目的人少了许多，因为自从杜大小家买了第一台私人电视机之后，到目前联庄已有几户人家也买了私人的黑白电视机。谁家买了电视机，周围邻居每天晚上便会聚集在这户人家看电视节目，去广场上看电视节目的人自然也就少了些。但对于小孩们来说去广场上看电视节目依然是最理想的场所，因为，如果是在别人家，小孩玩耍吵闹总会被这家主人呵斥住。 李卫华与李卫国依然每天晚饭后搬着小凳子早早去广场上占地方。今天看完动画片，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联播，李卫华与好朋友们又跑到周边去玩耍，在广场南边墙角下，看到有四五位八九岁的小孩围坐在半耳朵身边，正在听他讲故事。半耳朵远远看到李卫华，对他招手呼喊道：“电视混，过来，过来，听我给你讲故事。” “你讲的我都听过啦。”李卫华和伙伴们一边向半耳朵走去，一边说道。 “这次讲讲你爹的故事咋样。” 因为大人们不愿意翻来覆去听半耳朵讲他打仗的事，而半耳朵自从打仗回来，就变成了一位十分爱唠叨总想给别人讲故事的人，所以小孩就成了半耳朵诉说和讲故事的最理想对象，每每遇到小孩就招手把他引过来给孩子们讲故事。 李卫华与伙伴们来到半耳朵身边，坐在地上看着半耳朵说道。 “俺爹没故事。” “你爹没给你讲过他搬运炮弹的故事？” “俺爹没打仗。” “干后勤那也是上战场打仗，当年没有后勤战士冒着枪林弹雨把我从战场上抬下来，我就死在那了！你爹没有给你讲过把缺胳膊断腿流肠子的人从阵地上抬下来的故事？” “没有。” “那倒也是，我在后方养伤时看到被抬下来的伤员往往比我在阵地上看到的死人更惨！刚开始时最激烈，我听说只一两天功夫就伤亡五六千人。一下子太多人被抬到后方来不及治疗，很多人眼巴巴看着就死掉了！”说到这里，半耳朵突然若有所思，神情木呐。 “半耳朵，你怕不怕死？” “咦——这还用问吗，当然怕死啦！不过，上了战场还真的一点不怕死！”感觉孩子们好像没有听明白，半耳朵又解释一番道： “现在在家里我当然怕死喽，我活着还得养爹娘老婆孩子呢，谁不怕死呀！上了战场那可就不一样啦，死在战场上那叫死得其所——值！你们还都是光腚小孩，说了你们也不懂。那时候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死掉了，比自己死掉还难受，不信你们去问问黄二狗，他参战时是班长，是后几次战役上去的。八四年打老山，他的一个班死的只剩下他一个班长了！” “黄二狗从来不给我们讲故事。”有位小孩说道。 “我看他也快魔道了，现在傻儿巴叽的，最好别让他给你们讲故事，他会把你们当成越南兵给枪毙喽！” “越南兵长啥样？” “长啥样？他们跟咱长得一样呗，有胳膊有腿，两只眼睛一张嘴。” “你见过？” “见过，见过一位被我打死的越南兵。”说到这里，半耳朵又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 “快要炮轰时，俺们连长让我去六班传个口信。六班在另一个山头上，我传完口信回到半山腰，越过一个大石头，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位越南兵正猫着腰向我走来。那越南兵也是同一时间看到我，我们俩当时都一愣，慌忙趴下身朝着对方一口气把一梭子弹打了个精光，竟然谁也没打中谁，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的眼睛死死盯住越南兵，伸手去摸弹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当时快把我给吓死了，我一着急就开始在身上胡乱摸，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弹夹来，上了枪膛，我咬着牙开着枪就向那越南兵跑去。没想到那个越南兵比我还紧张，他现在还没摸出弹夹来，看我冲了过来一下子慌了神，站起来就想逃跑，被我一梭子弹还是撂倒了。我走到他跟前，看他身上被我打了好几个窟窿，一会功夫流了很多血。我把他翻过身，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始盯着我看。过了一会，我看他开始全身发抖，一只胳膊抖抖晃晃翘了起来，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一伸，我看过去，原来他的一个小绿包落在了那里，他是想让我帮他捡过来。我看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看着他倒退过去帮他捡了过来，放在他肚皮上，他那只抖抖晃晃的胳膊抬起来就抱住了他的包，然后张着嘴呜呜两声就咽了气。 他死了也没闭上眼睛，眼睛依然瞪的很大。看着他我一直打哆嗦，虽说不怕死，但到了要死的关头还是紧张的发抖。打死了他，我还没回过神来，要是先摸出弹夹来的是他，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我对他说，兄弟，你也别怨俺，你有你的国俺有俺的国，你死我死都一样，死得其所别回头，谁让咱俩遇到了呢！ 我想看看他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打开一看，其实没啥重要的东西，就几件衣服和一张全家福照片，原来越南人也照全家福。照片上看，他一家只有四口人，除了他爹娘，还有一位应该是妹妹，因为说是媳妇太小，说是女儿又太大。我看着他的全家福，我就想起了俺爹和俺娘，再一想想我那些战死的兄弟，哪一个不是爹养的娘生的呀！那一片一片的倒啊，你说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咱的国咱的家啊！上了战场，命就别想着是自己的，舍命杀敌卫的是国保的是家，谁一辈子也免不了死，来世上走一遭，只要死得其所，就值！ 我把越南人的照片放在他胸前，想让他两手按住，我想那是他临死让我帮他拿包的原因吧。刚扶好他的两只手，谁知，那边的炮弹嗖嗖嗖就飞过来啦。轰轰隆隆炸的碎石乱飞，我顺着势打了几个滚，最后爬到一个弹坑里。那弹坑里的土烫的我手疼，顾不得那么多，我死死的趴在弹坑里。听着周围轰轰轰的爆炸声，也不知咋的，我心里七上八下老想着越南人的那张照片。他一家人都是笑着拍的照片，现在人死了一个炮子落在他身边还不给炸个粉碎啊，家里人连个全尸也看不到！我也许是让爆炸声给震傻了，趴在炮坑里总是想这个事，他到临死两眼看着我请我把他的包拿过来，人都死了留个全尸也能！那个时候就剩了这么一根筋，心里老想着，我死了被炸个粉碎，连个埋我的坟里估计都找不到一块肉来埋！一狠心，他奶奶的，反正死的心早就准备好了，我一股脑就冲了出去，抓住越南人的衣领就往弹坑这边拉。眼看着离爆炸的一颗炮弹那么远，谁知道轰的一声，噼里啪啦还是被炸着了，半边头皮当时就被轰烂，身上一下子冒出好几个血窟窿，脑袋里面嗡嗡嗡的响，天旋地转我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就躺在后勤医院了。别人问我怎么受的伤，我一直没敢说真话，那时候多傻啊，为了一具越南人的尸体，把自己炸个脑袋开花，说出来还不让人家笑话死！后来，部队要给我记功，我不要，这算哪门子立功啊！我想我是打仗打傻了，伤好了以后我就办了退伍复原回家来了。” “这些你都给我们讲过了。”李卫华说道。 “给你们几位讲过了，给这几位小家伙还没讲过呢。”半耳朵用手抚摸了一下身边一位八九岁小孩的脑袋，笑着说道。 “你再讲个新的故事呗。” “不讲了，不讲了，快到播放《西游记》时间了，走，看电视去。” “哎呀，再讲个呗，再讲个呗。”半耳朵身边的几位小孩听得意犹未尽，吵闹着半耳朵再讲一个故事。 “再讲个故事都太长，耽误看电视，我就给你们唱首歌吧，我跟收音机里的歌唱家学唱的。” 身边的小家伙们一个个打起十分的精神，看着半耳朵准备听他唱歌。只见半耳朵捋了捋喉咙，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又浑厚、高亢中又显得有些迷离、清晰中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唱道：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1 大公鸡和小葫芦们的故事 村南头的老柳树与不远的老槐树正在窸窸窣窣对话，突然被老槐树上筑巢的一对蓝喜鹊夫妻斗嘴吵架给打断了。为了抚养子女长大，蓝喜鹊夫妻两个天天忙来忙去，丈夫叼来几粒来路不明的种子要喂孩子们吃，妻子拦住不让，坚决要孩子们吃小虫子最保险。妻子的理由是，去年姐姐家因为吃了来路不明的种子，全家都死光了。丈夫不信是种子的缘故，现在可食用的虫子也不容易捉到，眼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饿的张大嘴巴吃空气，自己好不容易找来几粒种子，妻子却拦住不让孩子们吃，实在很生气，就与妻子吵了起来。蓝喜鹊夫妻叽叽喳喳争吵半天，最后丈夫还是拗不过妻子，无奈，急匆匆又展翅高飞去寻找可食用的小虫子去了。 老柳树与老槐树又恢复了对话，窸窸窣窣谈论道：总觉得这几年大家活的越来越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戾气越来越浓，变化一年比一年明显。虽然老哥俩历尽沧桑，也经历过不短的一段岁月，像现在的这种无声无息的变化，却又实实在在改变着大家的生活，倒还从没有经历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感觉不久的将来会有什么大难发生！除了不懂自然的人族，大家都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 周一上午，联庄小学的同学们回到学校，发现教室的窗户玻璃全被人给敲碎了，地上洒满了碎玻璃，教室里还有几块扔进来的半砖头，整个教室凌乱不堪。所有的学生看到自己的教室变成了这个样子感到有些害怕，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刘校长急匆匆骑上自行车就去镇上报了案。镇里来人，经过半天的走访调查，最后确定此等恶劣事件正是李小六所为。大家都知道李小六现在是位神经病，拿他没办法，只能找到李尚恒好言相劝一番，让他管好李小六不要把他随便放出来胡作非为。要说学校玻璃全被砸坏需要人赔偿，但镇领导看到李尚恒家里的情况后，唉声叹气摇了摇头对村长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看他们家过的这日子，再罚他们家钱，弄不好逼急喽破罐子破摔，说不定再给戳出什么事来。我建议还是由村集体出资，重新安装上玻璃，这事也就算了了。” 镇领导走后，村干部们聚集在李中海家，招来李尚恒商量管制李小六的问题。李尚恒刚走进房屋里，就被村长李尚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李尚恒气的直跺脚，说道：“我能拿他怎么办，一直都把他关着，他自己半夜砸坏窗户爬了出去，谁知道他跑到学校又去砸玻璃啊！” “你就不会用铁链子把他给锁起来，我就不信他还能掰断腿跑出去！最好锁在脖子上，看他有能耐把头拧下来逃跑不成！”李尚文看着李尚恒呵斥道。 “以前就是锁着的，那可是个人啊！你天天锁着他，他还能不叫唤，干脆把他扔进红薯窖里活埋算了！”说完，李尚恒蹲下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家也知道李尚恒确实也很无奈，看他哭哭啼啼，村长转而好言相劝道：“你自己要把握好吗，看他犯病厉害的时候就锁起来，好些时再放他出来活动活动。必定是你的亲兄弟，你不忍心大家也理解，总不能让他犯病的时候出来胡作非为，今天砸了学校的玻璃，明天点着了别人家的房子怎么办！现在我看他已经犯病不轻了，你最好还是把他先锁起来！大家叫你过来商量这个事也没别的意思，砸坏学校里的玻璃也不让你们家赔，你就把他先锁起来，好些的时候你再放开他活动活动。” “锁，锁，现在我就去把他锁起来行了吧！”李尚恒说着，起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李卫华自从上了三年级，也许是受到小鬼子好好学习的影响，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想再留级与好朋友们分开年级上学，上课除了偶尔画画也开始尽量集中精力听讲。老师布置作业，李卫华不是抄小鬼子的就是抄李卫民的，总算把作业当回事不会瞎画乱涂了。即使这样，每次考试依然考不及格，虽然不再考零分，但还是全班倒数第一名。李卫华除了学习以外，有一样却真的明显进步了，那就是画画。在半年级时李卫华无师自通，就会画一些小鱼小鸭什么的，到了二年级时能瞎画的东西越来越多，牛羊鸡鸭鹅、花鸟虫鱼……想到什么就画什么。到了三年级，只要有空闲李卫华就会在自己一本小册子上画画。由于自己喜欢与花鸟虫鱼各种动植物们对话，在每一幅画面附带上动植物的对白，连续几幅画面出现同样的几种动植物，加上不同的对白，这样就形成一个小故事变成了连环画。 最成功的一本小册子连环画是《大公鸡与小葫芦们的故事》，每一副画面上的大公鸡不同角度不同动态被画的栩栩如生。大公鸡非常傲慢无礼，在葫芦藤还是颗幼苗时，好几次被大摇大摆的大公鸡用三叉脚给踩趴下。葫芦苗每次被大公鸡踩趴下后很快就会努力重新站起来，并且又长高了些，反反复复几次后，葫芦苗终于长到大公鸡再也踩不到的高度。等葫芦藤开花结果长出了小葫芦，这时的大公鸡又开始羡慕花蝴蝶与小葫芦们的友谊，只要每次花蝴蝶飞过来探访小葫芦们时，大公鸡就会突然出现把花蝴蝶赶跑。小葫芦们特别生气，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只傲慢无礼的大公鸡。在一次大公鸡正在追赶花蝴蝶时，刚好一阵风吹过，最大个的葫芦哥哥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最后把自己扭断，牺牲了自己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的大公鸡。大公鸡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葫芦砸个半死，吓得魂飞魄散，蒲扇着翅膀逃跑了，从此再也不敢过来欺负花蝴蝶与小葫芦们。葫芦哥哥死了，却换来了花蝴蝶与小葫芦们快乐的生活。 《大公鸡与小葫芦们的故事》让李卫华一下子在班级“出了名”，大家纷纷借阅轮着观看，课间时几个人一起看，上课时有人自己埋头偷偷看。有位同学上课时正在偷偷看画册，不巧，被上课的班主任高老师逮着了。高老师暴跳如雷，夺过画册一把揪住学生的耳朵，疼得那位学生嗷嗷叫唤被带去了办公室。不多时，那位学生眼圈红红泪迹斑斑走到李卫华面前，低着头小声对李卫华说道：“河根，高老师让你过去。” 李卫华心里七上八下，胆胆怯怯来到高老师办公室，刚进入办公室，哗的一下，已经被撕得粉碎的画册像雪花般扔在了李卫华的脸上。高老师看着李卫华大声怒吼道：“你弄的什么玩意这是！自己学的狗屁不通，搞些花花肠子倒是挺有心思！再让我看到你瞎画乱涂，我就告诉你爹！语文，语文考不及格，数学，数学考不及格，每次都考个倒数第一，你是不是个白痴呀？周老师和王老师给我说过你的情况，我还真不信天底下会有你这么一个不通人性的蠢货！现在你可算让我领教到了什么叫白痴啦！在苍蝇身上扎个细铜丝，挂上个纸片在教室飞来飞去，是你发明引起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说你长了个猪脑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邪门歪道？周老师王老师没有制得住你，就不信我也制不住你！你也别再玩逃学那回事，不想学，把你爹给我叫来让他把你领走，早早滚蛋！还想待，就给我老老实实好好学，你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来有个屁用啊。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当个官啥的才是正道，就你这副德行，我看一点出息都没有，等着以后掏大粪吧你……” 高老师看着低头不语站在前面的李卫华，先是一阵痛骂之后语气逐渐缓和，开始喋喋不休讲起大道理来，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说服教育，来挽救这位没有任何前途的学生。 站在办公室里低头默不作声的李卫华听着高老师的训斥，慢慢放下心来，高老师说会告诉自己的父亲，看样子只是说说吓唬自己而已，不会像周老师会不定期的向父亲汇报自己的情况。并且，高老师与周老师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周老师会在全班同学面前捉弄自己，而高老师只会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喋喋不休的训斥一番。单凭这两点，李卫华觉得高老师要比周老师强过千万倍，如此，不可以在高老师面前放肆，不管高老师对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只管站好听着就是了。 高老师喋喋不休一节课，直到下课才把李卫华放出来。李卫华回到教室，有几位伙伴立刻围了过来，一个个十分好奇地问道：“河根，你咋没哭啊？” “上课逮住的又不是我！谁把苍蝇身上挂纸片的事告诉高老师了，他咋知道是我发明的？” “我可没说！” “我也没说。” “我也没说。” “难道他长了顺风耳？” “嘘——”有位伙伴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吹气道：“咱们说的他有可能听到！” 听如此说，大家自觉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3 人工挖河 社会正在发生着明显的变化，外面世界能够打工挣钱的机会越来越多，很多读初中的学生由于学习成绩不理想，考上高中的希望渺茫，所以从初三到初二甚至有的刚上初一，很多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学校，早早步入社会出外打工挣钱去了。加上几年来的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小学里一个班级的学生也开始逐年减少。这样，景冈镇中学和分校高庄中学每年所招到的学生开始下降，先前需要各村小学通过升级考试才能上的初中，现在是小学五年级全班同学通过一次形式的升级考试后，不分成绩多少全班升入初中。 小学五年级全班升入初中一年级，四年级也就全班升入了五年级，三年级也就全班升入了四年级。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家长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学习实在不理想，专门找班主任说明原因求情，想让自己的孩子留级一年巩固巩固学习成绩，各班级的班主任都不情愿出现留级的学生。 李卫华和曹勇军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三年级最后一次考试后，两人想着以后肯定要和好朋友分开年级上学了，有那么几天一直郁郁寡欢。谁知，放暑假的最后一天，高老师走入教室站在讲台上看着全班同学，欢快地说道：“全体起立，带好你们的书包，去四年级教室领你们的新书本吧。”话音刚落，全班同学一下子欢腾起来。 秋收过后，泽源市水利局局长徐宏正，把今年全市需要深挖筑堤的河道方案早已送到了市政部门。全市人工挖河是几十年一遇的大事，市政部门自然作为秋后的工作重点来安排。由市到县，由县到镇，由镇到村，由村到每家每户，由领导组织开始划分河道。镇领导拿到本镇分到的河段后，组织全镇村干部来到河道现场开始丈量河道，按照每村的人口多少，为每个村庄划分负责开挖的河道。然后是每个村的村干部开始按照每个生产组人口再划分河段，生产组长再把本生产组分到的河段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多少具体划分下去，同一家族的人家尽量安排在一起，这样可以相互照应着。 全市农民，除了老师和部分需要负责领导组织的镇村干部家庭以外，每家每户都要至少出一位壮年劳动力去挖河，如果确实有原因不能去的，要交上一部分钱，由别人来代挖。挖河时间至少一个月，并且分到的河段一般离家都很远，所以，每个村都会自然组织起来统一行动。村集体租赁本村的拖拉机或马车，车上满载着地板车、铁锹、水桶等挖河工具和帐篷、被褥、锅碗瓢盆、米面等生活用品，满满的一车最上面坐满了去挖河的人，在村长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开始向目的地驶去。 联庄去挖河的人刚走，外地人来赵王河挖河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在两边河堤外围田地里和紧挨河堤小村庄空置的宅基地里开始安营扎寨。第一天到来的人稀稀拉拉并不壮观，但两三日过后，等全部挖河的人到齐，联庄村留下来的老弱妇孺一个个惊呆了，我的天呢，怎么这么多人啊！河堤两边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不到头，中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一切准备就绪，在村干部的组织领导监督下，人工挖河开始有序进行。有好奇的老弱妇孺跑到河道里看热闹，眼前的场景实在壮观，整个河道里东西方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人来人往，号子声、吵闹声、呼叫声看起来一片噪杂，却又分工有序，组织极为严密。有的河段还有积水，于是人就排成一道线，一桶桶水传递着被排到河堤外，水排完后，大家一哄而下，跳进泥水里开始抓鱼。 刚开始的前几天，联庄村留下来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人聚集在自己家门口来挖河是一次巨大的商机。首先感受到商机的是开小卖部的黄福生家，黄福生交了钱没有去挖河，留在家里经营自家小卖部，不曾想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实在太对了！自从挖河的人到来，黄福生的小卖部生意就红火的不得了，每天的进货都赶不上出货，价格也是一提再提，并且又恢复了酒菜的生意。彩灯亮起，酒场、牌桌上每天晚上热闹非凡，人满为患。黄福生全家人入睡前，点着一沓沓钞票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很快，有那么几户人家开始恍然大悟，招来亲戚帮忙，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开始营业。在自家门前摆放几张饭桌开起临时饭店，也不用刻意去做开业宣传，第一天来喝酒吃饭的人就人满为患。供应着一桌桌酒菜，全家人忙的不可开交，一天下来竟然赚了七八十元钱，我的天呢开天辟地头一回！ 紧接着，全村每家每户都开了窍，临街的开饭店的开饭店，开小卖部的开小卖部，不临街的，用小车推着杂货，在河堤周围转一小圈货物就出手完了！也有所在位置偏僻一点的人家，在自己家小院里开起了赌场吸引客户到来，同时又有酒菜供应。特别是到了晚上，全村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灯火通明烟雾缭绕，酒肉饭菜香味扑鼻，在人挤人的大街上走一圈，看着摊桌上色味俱佳的肉菜和路两边喝五邀六斗酒划拳的人，真是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每户人家有了生意可做也就有了彼此间的竞争，那一家开赌场吸引顾客，这一家就借来或买来电视机放在自家小院里播放，供客人边喝酒边看节目。更让全村人大开眼界的是，这世上竟然有一种专门可以播放电影的影带机，不用看广告和新闻，直接在上面看电影节目。很快，又有几户人家跟风备上影带机招揽顾客。为了吸引客人来自家就餐，人们想尽了各种花样翻新的手段，竞争逐渐开始白热化。一日，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一户人家在彩色电视影带机上开始播放上面竟然有俊男美女脱光了衣服让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男女主角不停地大声叫喊着——ohyeah，ohygod。虽然电影里不少演员都是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但重要的部位和咱长的都一样啊！里面的俊男美女毫不避讳在那里面做些让人十分害羞的事情！那淫荡的叫声让每位观众心起涟漪春风荡漾，目不转睛心跳急速加快，生理上不自觉的反应，实在让人欲火焚身。更大的震撼在于，原来这种事可以玩的如此花样百出，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这下，这家的竞争力可火大啦，影带机好找，这色情影片可不好找到，独一家，生意好的一下子不得了！不光外地人争相前来观看，竟然连本村的人也兴致勃勃跑来观看。实在是不可思议，这种事竟然也能拍成电影让人随便看，真是前所未闻的事。每天晚上，这家小院里真是人满为患，有很多人并不是来吃饭喝酒，只是为了观看电影节目而来的。由于人太多，挤来挤去影响到了吃饭喝酒的客人，所以，每天开场前这家主人就安排一人站在门口买票进入，即使这样，依然阻挡不住每天蜂拥而至的人前来观看节目。 村里未成年的小孩当然是不让进院子里观看黄色节目，而十七八、十五六岁正在上学读书的男孩，隔着外墙听着里面那让人想入非非的叫声，围着院墙跑来跑去伸头探脑急的团团转，自然一个个想尽办法偷偷爬墙而入一探究竟。年龄再小一点的小孩，家长极力呵斥警告，如果敢靠近那家周围半步，就把小孩领到外地扔掉，爹娘就再也不要这位小孩了！如此的警告，年龄小还没有性冲动的小孩，自然觉得不值得冒着被爹娘丢掉的风险，去那一家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4 人肉生意 吴可军身患肺病不能出力干活，村干部免去了他的劳役，还因为是随母亲改嫁来到联庄落户的，身边并没有亲兄弟姐妹相互照应，家里一贫如洗。吴可军眼看着别人家做起了红红火火的小生意挣了不少钱，甚是眼红，无奈自己天天咳声不断萎靡不振，自己家开饭店怎么可能有客人来光顾。自从全村人做起了生意，家家户户每天热闹非凡，唯独吴可军家显得十分冷清。吴可军的妻子付春梅不声不语，丈夫天天躺在床上咳声不断，肺病好些年一直都没有钱医治，一双儿女还很小，总要有个法子挣钱为丈夫医治才行。正当此时，别人家都做起了挣钱的买卖，付春梅心里总也不甘心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多少也能挣些钱的法子，买上一只大水桶，煮好茶水拉到河滩里去买。做这个小生意并不需要多少本钱，每天自己煮好茶水用小车拉到河滩里去买，一碗茶水五分钱，水桶里的茶水卖完，自己再回到家里煮，一天来来回回几趟，也能有个一二十元的收入，虽然辛苦些，总也挣到些钱了。 每天，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红黑格子花纹衣服的付春梅，拉着地板车载着水桶和几只碗，在河滩里像蚂蚁一样蠕动运土挖泥的爷们中间穿梭，显得很是突兀。遇到有喝茶水的，一群光着膀子大汗淋淋的爷们走过来，付春梅便放下车子，站在水桶边默不作声地给人盛水。男人们喝了水给了钱，自己拉着车子继续前行。只一两天的功夫，凡是付春梅走过的河滩，“卖茶水的小娘们”成了在这里挖河的男人们的谈资。男人们白天和晚上谈论付春梅谈的多了，想入非非的也就多了，只要看到付春梅拉着水桶走过来，一群男人哄一下就围了过去，一个个表情怪异，试图用淫言秽语挑逗付春梅说笑。无论男人们说什么，付春梅依然不声不语，盛好水，男人喝完付了钱，自己拉起地板车就走。 挖河的民夫石援朝对付春梅很是看上了眼，心生淫念，总想占些便宜，很快便有了心思，看到付春梅在河滩里拉车正走着的时候，自己单独走过去买茶水。石援朝接过茶水却不急着喝，小口抿着茶水，斜眼淫笑看着低头不语的付春梅，小声说道：“妹子，你这一碗水才卖五分钱，一天顶多才卖几个钱？” 石援朝看着依然低头不语的付春梅并没有回答，一脸淫笑接着说道：“妹子，我跟你商量个事咋样。你让我弄一下，我给你十块钱，你看中不中？” 付春梅静静地站在水桶边，显得略有些局促，但并没有破口大骂石援朝不要脸，依然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那里。石援朝得寸进尺，说道：“妹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拉着个车子在河道里跑来跑去，干这种粗活还挣不了几个钱，多亏啊！你让我弄一下，给你十块钱能顶你卖好几桶水了，你觉得咋样？” 付春梅越来越显得局促不安，真想对身边这位无赖破口大骂一番，但想到自己每天还要来这里卖水，整个河滩里全是外乡人，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家，骂开话来以后这卖水的生意就难做了！想到这里，付春梅忍气吞声，等身边的无赖付了钱架起车把就走。 石援朝依然一脸淫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拉车远去付春梅的背影，反而觉得付春梅此等举动算是默许，应该有戏，心中不免激动起来。等付春梅卖完水折返回来时，石援朝偷偷跟上了付春梅，找到了她家所在。 相对于周围邻居家规整的小院，这户人家显得更加破败。石援朝拦住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问道：“我找喝酒的地方，这一家生意怎么样？” 小孩们答道：“他们家不卖酒菜。” “这家家都有，他们家怎么没有？” “他家男的有肺痨病，天天躺在床上不动，做不了任何事！” “哦——这样啊，那我去别家看看吧。”说完，石援朝转身就走。 晚上，付春梅正在厨房里做饭，四岁的儿子和两岁的女儿正在院子里玩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不等付春梅惊吓喊出声来，嘴巴已经被人死死捂住，整个人猛地一下就被人按倒在柴草堆上， 那人用力按着拼命挣扎的付春梅呼吸急促地说道：“是我，是我，说好的十块钱，你别动！十块钱，十块钱，你别动，小娘们别动！”那人说着，行为粗暴，另一只手就去扒付春梅的裤子。 付春梅被一只粗大的手掌死死的捂住嘴拼命呼喊，发出呜呜声，奋力挣扎，又抓又挠，踢打翻身，无奈自己身形实在瘦弱，而男人身体强壮力大无比，终究抵挡不过被人霸王强上弓，撕心裂肺的叫喊，泪眼朦胧，双手狠命地抓住稻草，痛不欲生！ 院中玩耍的两位孩子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哇哇大哭向堂屋跑去，来到里间床前，小男孩用手推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哭着说道：“爹——俺娘在厨房里和别人打架。爹——俺娘在厨房里和别人打架……”床上躺着的吴可军一阵猛咳，安慰孩子们道： “乖，别哭，别哭，没事，没事，乖，都别哭。” 事毕，石援朝穿好衣服，看着依然躺在柴草上面泪流满面，两眼发呆，全身凌乱的付春梅说道：“咱这说好的十块钱弄一下，你这拼了老命的叫唤啥？就一会功夫给你十块钱也不亏你，你就不能好好配合点，大家都痛快。”说完，石援朝从兜里翻出十元钱，把钱捋直，板板整整地把钱放在锅台上，接着说道：“十块钱不亏你吧，把钱放这了。咱这弄出感情来啦，下次还找你，我走了哈！” 石援朝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出了大门，很快没入闹闹哄哄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付春梅软弱无力的身体躺在柴草堆上，久久不能动弹，呆呆地看着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上面被油烟熏黑的房顶，仿佛那里的木头、瓦片、席草突然支离破碎，到处乱飞，就像天塌地陷一般，要把自己无力的身体埋入那无尽的黑暗里。心中既有万分的恐惧，却又万念俱灰，真的很想一死百了。自己不知道活着与死亡究竟有什么区别，混混沌沌，活着已经死亡，死亡也还活着。 “娘——娘——娘——” 天使的呼唤，轻柔地推动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召唤自己重返人间，付春梅努力转脸终于看清了天使的面容，一对儿女孱弱胆颤正在哭哭啼啼依偎在自己身边。肯定是自己吓到了孩子，付春梅奋力欠起身来，呆呆滞滞整理一下全身上下，穿好衣服，转脸用手轻抚儿子和女儿的小脑袋，微笑看着孩子们说：“乖，别哭，娘没事，娘给你们煮个鸡蛋吃好不好？” 付春梅努力站了起来，强撑着身体做好饭，哄着孩子们吃了鸡蛋，把孩子们留在厨房里玩耍，自己盛好一碗饭，端起来去堂屋里间为丈夫送饭。付春梅把饭放在丈夫床头跟前，自己依靠在门墙边上发呆。吴可军咳嗽着欠起身依靠在床头，接连猛咳一阵后，看着付春梅说道：“你……你不会傻到让他白玩吧？” 付春梅呆呆地不说话，吴可军又是一阵猛咳，接着问道：“你不会傻到让他白玩吧？你个蠢货，你让他白玩了？你个蠢货……” 吴可军正说着，付春梅泪流满面转身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十块钱，猛地一下仍在了丈夫躺着的床上，然后又呆呆地依靠在门墙边上。 吴可军看着付春梅仍在床上的十块钱，面无表情，两人沉默许久。一阵猛咳之后，吴可军说道：“我看，做这个生意也是个办法，明天你也不用去卖水了，偷了一次腥的猫怎么可能不惦记着鱼还会第二次来解馋。再来，就不能还是这个价。说你傻吧，你就不能多要点！”一阵猛咳之后，吴可军接着说道:“明天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主意。” 小房间里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死一样的寂静，微微听到外面大街上传来人声鼎沸的喧闹声，让人不经意想到，在那繁华的都市里，每天如此的喧闹下，是否也有不如意的人家在过活！ 第二天，夜幕降临，吴可军挣扎着起来，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自家院门前独自坐下，不时在黑暗中响起一阵咳嗽声。 昏暗的胡同里，有一个黑色人影鬼鬼祟祟向吴可军坐着的院门前走来，离吴可军还有几米远距离，那黑影先是一愣，后又壮着胆子慢慢向吴可军移动，脑袋不时向小院中张望。吴可军看着鬼鬼祟祟张望的黑影突然冷冷地说道：“想找人吧？” 那人嘿嘿笑着哈腰说道：“是……是，是找人，嘿嘿嘿。” 石援朝看着坐在院门前的那人，几声咳嗽之后便不再说话，自己恍然大悟，慌忙从兜里掏出十元钱，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谁知，坐在院门前的那人又把钱给送了回来，依然冷冷地说道：“想玩就二十，不玩拉倒。” “咋……咋，咋隔一天就翻倍涨价了呢！” “不想玩拉倒，想玩就二十！” “二十，二十，行行行，二十就二十！”说着，石援朝从衣兜里又掏出十元钱，二十元钱一并送上。坐在门口的那人接过钱便不再出声。石援朝哈腰嘿嘿笑着说道：“那——那我就进去了哈？”一边嬉笑说着一边轻步走入小院。 第三天，夜幕降临之后，吴可军依然挣扎着起来，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自家院门前，独自坐下。不多时，昏暗的胡同里，吴可军身边已有七八个人影，一边抽烟一边小声唠嗑排队等候。 第四天，夜幕降临，吴可军坐在堂屋门前，小院里十几个人排队静静地等候，房间里不时传出的声音，让外面等待的人更加焦急万分，有人按耐不住不断对房屋里喊话：里面的，你他妈快点！ 第五天，下午，吴可军坐在房屋门前，身前已有几人早早来到正在焦急等待排队，因为，人太多媳妇会吃不消，现在一天中吴可军规定了接待的人数，并且价格又翻了一倍。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5 捉贼 联庄村各家各户抓住眼下千载难逢的商机，做着红红火火的小生意，很是兴奋，从来没有过的热闹，让整个小村庄彻底沸腾起来。挖河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每天晚上联庄村大街小巷依旧灯火通明，让辛苦劳动一天的民夫找到了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几乎所有来挖河的人，每天晚上就会向河堤周围村庄聚集，四处转悠，看哪一家有没有什么新的花样玩法。河堤周围村庄虽然一部分成年壮丁都去外乡挖河去了，但还留有一部分家里兄弟多的和中老年男子自觉组织起来，几人每天轮流巡逻维护小村治安。因为民夫们是由本村镇干部领导、严密监督组织起来的，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安安分分该挖河挖河、该吃饭吃饭、该赌钱赌钱、该看电影看电影，至于违法乱纪的事倒是少有发生。但也有把在家里兄弟间、邻居间、乡人间故有的矛盾带到现场，或仇人偶遇、或言语不和发生口角、或团队挖河有人不配合、或赌钱输多了赖账、或喝醉酒揭了别人短，熟人间打架的倒是时有发生。挖河的民夫与当地人大多保持和睦相处的关系，只有极个别人由于自身带的钱花光了，又耐不住每天晚上当地人花里胡哨的各种引诱，于是就动了歪主意。 晚上，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董红霞在街边上自家开的临时饭店中忙活，丈夫庞德福喊话让董红霞回家看看正在睡觉的小女儿有没有睡醒哭闹。董红霞应声丢下活计向家里走去。 庞德福兄弟四人，挖河去了两人，留下的两兄弟联合四家人共同开了这家饭店。因为庞德福学过厨艺，做出的饭菜花样多味道也不错，生意自然更红火，所有在这里吃过饭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人肯定挣了不少钱。 胡同里走动的人要比大街上的人少很多，灯光也没有那么明亮。董红霞打开锁着的小院大门，进入自家小院，堂屋的门本来只是插上门栓并没有上锁，而此时门栓却是开着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突上心头，三岁的女儿正在房间里睡觉，如果有外人进入房间，这个时候自己跑出去叫人，肯定里面的人会被惊动，担心里面的人狗急跳墙对女儿不利。董红霞心中万分恐惧，哆哆嗦嗦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灯光亮起，一眼便看出房间里有几处不对劲，而那床头书桌下面灯光投下的阴影里，明显还有半个脚尖露了出来。董红霞心跳急速加快，如果不是想到房间里的女儿，这种情况下自己要不撒腿就跑要不瘫软在地，壮着胆子故作镇定，假装自然脚步，向女儿睡着的床前走去，不慌不忙抱起女儿，自然而然地说着：“乖女儿，娘抱抱起来尿水水。” 董红霞一边抱起女儿一边说着哄女儿起来尿尿的话，向门外走去，出了门顺手把门关上并插上了门栓，转身急速向外跑去。董红霞抱着迷迷糊糊小声哭闹的女儿，一路上不声不吭，不多时跑到丈夫跟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看着丈夫说道：“房……房屋里有人！” 庞德福心头一惊，慌忙丢下手中活计，手拿菜刀招呼三弟带上手电筒，告知相邻几位熟人一起向家里跑去。 一伙人来到庞德福家，刚进入小院就听见猛烈的撞击声，房屋里有人正拼命砸门，木门下面已经被砸出一个洞。几人打开门栓，大声恐吓着一哄而上冲入房间。房间里的人见势不妙四处躲蹿，抓住东西就向来人扔过去，终究单枪匹马躲不过众人，被抓住按倒在地，一阵惨叫之声，房间里的贼人已经是满面鲜血，大声哭喊饶命。 几个人停下手气喘吁吁，一起按压住满脸鲜血哭喊饶命的贼人。有人找来绳子，把贼人手脚捆绑结实之后，几人站在周围不时对着贼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贼人哭喊饶命全身抖动不止。 过了一会打人的拳脚都已经酥软，终于停下手来，在贼人身上翻找，也没找到什么钱，每人点上一支香烟准备问话。庞德福一手抓住贼人的头发，看着血肉模糊的脸说道：“你胆子不小啊，竟然偷到我家里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镇的？” 趴在地上的贼人嘴唇肿大，哆哆嗦嗦说道：“大……大哥，我……我错了，求大哥放……放了我，放了我咱……咱私了行……行不行？” “你想私了！怎么个私了法？” “我赔钱，我……我赔钱！” “你赔钱？你吓坏了我闺女和媳妇，你就想赔点钱算是完事！” “大哥，我……我只是一时心起，只想找……找点钱花，从没想害人！嫂子来的时候我没跑，就是怕吓到她！我……我要真想害人，就不等嫂子把闺女抱出去了！求……求求大哥放了我吧！我……我也有老婆孩子！求求大哥了，我知道错了！就是一时心起，求……求求大哥放了我吧！” 贼人说着，放声哆哆嗦嗦呜呜哭了起来，很是一副可怜模样。 庞德福看着贼人接着说道：“这事你已经犯下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砸坏了我的东西肯定是要赔！把你法办少说也要判你个十年八年……” 贼人听到要把自己交到公家手里法办，歇斯底里大声哭叫求饶道： “啊——哥我求求你了，我不是……不是个惯犯，就是一时贪念心起，求求大哥放……放了我吧！把我送到派出所，打死我好说，罚我家里人多少钱，你……你也捞不到好处不说，我一家老小就真的完了！求求你了大哥，我……我没有害嫂子和闺女，你看在我一家老小还指望我养活的份上，求哥哥放了我吧！你把我交到派出所，判我多少年，我一家老小就真的没法活了！求你了哥哥！”贼人说完，哇哇大声哭叫起来。 “不是我不仁义不给你留情面，你既然干了这种事，今日说什么求情的话也是白搭！把你送不送派出所，你是不是惯犯，有没有老婆孩子靠你养活也不是你说了算！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也要问清楚你是谁，哪里人？问清楚了你的熟人咱再好说！告诉我你是谁？在哪里能找到你村镇的人？” “好哥哥，只要你不把我送到派出所，我说，我……我说，我叫崔世安，家在东河县古楼镇大崔庄。咱们这个村往……往西走，沟渠边一棵……一棵斜歪着的老槐树旁边，是……是我们村扎帐篷的地方，你找我们村长崔始源一问，就知道我没……没说瞎话骗你了！求好哥哥给我留条生路吧！我家里真有老婆孩子，还有两位七十多的爹娘，求哥哥了，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毁坏的东西我赔，吓着了嫂子和闺女你……你要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哥哥别把我送到派出所判刑，求哥哥了！”崔世安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事，干这种事本就不应该，出了事才知道后悔！偷了别人家的自己吃喝花了，也不想想谁家挣个钱容易！没钱喝酒说一声，我免费让你喝，一顿酒菜也没啥大不了！为了吃喝就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家里人还要靠你来养活！” “好哥哥我错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哥哥网开一面饶了我吧！千万不要把我送到派出所，求哥哥了……”崔世安边哭边用脑袋点头磕地求饶。 “我和你也不用多说，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问便知，要是有半句撒谎，你也别怪我不留情面，把你送到派出所那也是你自找的！” “是真的，是真的，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好哥哥问了便知，我真有老婆孩子爹娘靠我养活。我不是贪吃，我是……我是赌钱输多了想翻个本啊——我的娘啊——我再也不赌了——改啦！哥——好哥哥，我改啦——再也不赌了，求哥哥饶了我这一回，让我重新来过吧！求求哥哥了——千万不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啊，蹲了监狱，我一家老小就没活路了啊！求哥哥您了！” 看着躺在地上鼻涕眼泪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流淌的崔世安哭喊求饶，庞德福站起身来，看着三弟说道：“老三，你去把他们村里管事的人找来，问清楚后再处理他！” 老三应声转身走了出去。庞德福扶起几把小凳子，请熟人坐下说话，不再理会躺在地上呜呜哭着求饶的崔世安。 过了好一会，一位中年男子和几位年轻男子来到庞德福家。中年男子十分愧疚，向庞德福一伙人递烟说好话赔不是，万分感谢庞德福没有直接法办了崔世安。说自己是大崔庄村长，是崔世安世家长辈，正如崔世安所说，家里的确有妻儿老小。此人有好赌恶习，做贼倒还是第一次。 庞德福请村长崔始源坐下说话并奉上茶水，说把他打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崔始源忙接话说，这畜生该打，打死他也不亏，说着从自己几个鼓鼓的衣兜里掏出零零碎碎足有五千元钱送于庞德福手中，接着说道：“这是我们来时我征集了我们村所有人身上现有的钱，你暂且收下，具体要个什么数，等我明天就回到村里把钱拿来，只要愿意把人放了，给留个出路，说个数，一定会凑齐了补上。” 庞德福看了看一大把零碎的钞票，抬头看着崔始源说道：“人无完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犯了一次错咱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打死他便宜，既然还有老子爹娘媳妇孩子靠他养活，就放了他这一回，希望他长个好记性。我也没打算让他多拿钱，赔了让他打坏的东西之外，也要有误了我几位兄弟的生意钱！你们拿出这么多倒显得我趁机讹了他！我就抽出几张整的吧，你们把他抬走，这事就算是了了！”庞德福说着，从一堆钱里面抽出十张一百的，剩下的又送于崔始源手中。崔始源再三推让，要庞德福全部收下，庞德福终究不肯多要，站起身来请崔始源他们把人抬走，这事到此为止。 几位年轻人给崔世安松了绑，架起了遍体鳞伤的崔世安。刚要转身走，崔世安挣脱着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庞德福磕头，说道： “好哥哥，我改了！谢谢大哥给我们全家留了条生路，谢谢大哥了！” 庞德福扶起崔世安，说道：“这事不言谢，本就不该有这一遭，你没害人，是你有良心底线！你不欠我的，我打了你也是情有可原，今后互不相干，这事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崔世安再三言谢，庞德福不再多说，让人架着崔世安赶紧走。几人架着一瘸一拐的崔世安出了院门，默不作声消失在夜幕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6 捉奸 挖河的工事已经接近尾声，联庄第六生产队长刘大雄接连两天不见踪影，六队民工们私下议论：肯定回家玩女人去来呗！有人说着眼神不自觉飘向周火车。周火车内心慌乱，心神不定，之前就听别人风言风语，传言媳妇杜鸿雁可能与刘大雄有一腿。自己一直倍加小心，却从来没当场抓住二人虽然自己清楚，往往一些伤风败俗的事多是无风不起浪，但无凭无据拿刘大雄没办法。自己的媳妇又强势的很，总是收拾不住她，而刘大雄是全村出了名的恶霸，单打独斗也不是他对手。长期以来周火车心中一直压抑着无名怒火，最怕自己前脚离家后脚就有人睡了自己的被窝！ 现在刘大雄离队不知踪影，队员们又起了流言蜚语，虽然不是当面对着自己说，话却又明明说给自己听的。一个男人再没有比受这种气更窝心的了！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媳妇，难以忍受心中胡思乱想的折磨，第二天一早，周火车撇开挖河的工事徒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周火车回到联庄已是深夜，爬墙进入自家小院，进入房间打开床头灯，眼前的画面印证了人们所流传的一切，一对狗男女正裸身盖着自己的被褥酣然沉睡。周火车两眼珠子快要爆裂，肝肠寸断，大声疾呼一声：“我日你娘！”转身冲了出去。 周火车疯狂跑进厨房拿上菜刀又冲了回来，举着菜刀对着刚刚苏醒正在找衣服穿的刘大雄砍了过去。刘大雄慌忙扔掉裤子接招，一手抓住周火车举刀的手腕，赤身裸体从床上跳了下来。刘大雄用力反扣周火车手臂，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腾空抱起又猛地往下一摔，按倒周火车夺下菜刀扔到一边，对着周火车的脸一阵猛捶。只三两下，周火车啊啊叫喊的嘴里和鼻腔鲜血迸出。与高大威猛的刘大雄比起来，周火车身体十分单薄，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别。被刘大雄按着一顿猛揍，周火车很快全身瘫软再也无力反抗，挣扎着起来，鬼哭狼嚎咒骂刘大雄十八辈祖宗，双手无力地撕扯着刘大雄。刘大雄却不慌不忙，也不说话，找到衣服穿上开始往外走。周火车抓住刘大雄的衣服，骂骂咧咧一直跟到小院中纠缠不放。快到大门口时刘大雄猛一甩身，照着周火车身上一脚侧踹，摆脱了周火车大摇大摆开门关门就走了出去。 两位小儿子被周火车撕心裂肺的哭骂声惊醒，在西屋配房卧室里开始大声哭叫。杜鸿雁已经穿好衣服，听到儿子们的哭声，从堂屋里走出来，想去安抚哭闹的儿子，看到站在小院中捶胸顿足大声咒骂的周火车，不屑一顾，嘴里说着：“废物！好端端的你跑回来找揍干嘛！” 一句话更是刺激了周火车，气急败坏，口骂杜鸿雁不要脸，朝着杜鸿雁疯狂扑了过去与媳妇厮打起来。两人还算势均力敌，互不相让，连蹬带踹，披头散发，厮打的十分激烈。正在那最为胶着不分彼此的时候，小院大门被人哐当一声一脚踹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大雄。 刘大雄手里握着一杆一人多高的大猎枪，看着正在厮打的二人，二话不说，对着天空砰地一声就开了枪。一团刺眼火球从枪口向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喷出，火光闪亮了天际，三人看清了彼此不同的狰狞面孔，那响声更是惊天动地，瞬间震住了正在厮打的周火车和杜鸿雁二人。 周火车怔怔地看着手里拿着猎枪站在小院中的刘大雄，那黑暗中的身影向外透出一股冷飕飕的杀气，不自觉浑身开始颤抖，刚才火光一闪，刘大雄那张看似阎罗君的脸，分明是一副索命鬼的面容，贪婪狠毒，凶神恶煞！周火车松开抓着杜鸿雁衣服的手全身哆嗦，眼睛不敢眨一下，紧盯那如同鬼怪变化出的黑影，真是大难临头，恶魔虎视眈眈索命来了！ 三人同时愣了一会，刘大雄依然不说话，转身背上猎枪又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周火车惊魂未定，全身一直抖动不止，嗅着自己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腥味，上下牙齿咯咯噔噔直打架。那妖魔鬼怪可能随时还会从黑暗中突然出现，砰地一声，就能把自己轰个稀巴烂！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不敢移动半步。 杜鸿雁倒是若无其事，走进房屋安抚两位哭啼的儿子去了。 第二天，周火车也不再折返回去完成自己的挖河工事，更不理会妻子最近在路边做起的地摊小生意，心事重重胆战心惊，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噩梦连连一整天。晚上迷迷糊糊起来，看到杜鸿雁不免骂起婊子骚货，两人又要斗嘴吵架，伴随着两位孩子的哭闹声，从傍晚一直吵到深夜，偶尔动手打成一团，直到突然砰地一声，院门外又是一声枪响。周火车方才如梦初醒，那妖魔鬼怪变化出的黑暗身影根本就不是自己做梦梦到的，而是真真切切正隐藏在外面的黑夜中，随时都可以突然跳出来，把自己轰个稀巴烂！听到枪响后，周火车又是哆哆嗦嗦怔怔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许久不敢动弹。 就这样，接连许多天，只要周火车每每与妻子斗嘴吵架，冷不丁的就会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震得周火车脑袋里嗡嗡嗡响了半天，心里那若隐若现的鬼怪就会立刻跳将出来，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要索自己的命，生生给吓出一身冷汗来！从此后，杜鸿雁却越来越得意忘形色无忌惮，时不时就拿周火车羞辱一番，说什么不中用的男人，废物一个什么的。周火车本来就胆小怕事，被刘大雄欺压又三番五次故意跑来惊吓，加上媳妇的羞辱，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开始恍惚，接近崩溃的边缘。直到周火车近乎哀求地盘问杜鸿雁儿子是不是自己的。杜鸿雁早知道周火车生性怯弱，从没有杀生报复的胆量，事到如今东窗事发，也没有了与周火车继续过日子的念头，不屑一顾的回答，儿子要整成你这副德行生了还不如不要！清楚明白的回答，周火车的世界终于彻底崩塌，目光忽闪欲哭无泪，嘿嘿，嘿嘿地发笑，表情十分怪异。看着杜鸿雁，实在难以理解眼前这位放荡不羁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变化出来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全是一场诡异的梦。眼前好多鬼怪身影四处乱飞，把自己带入了万丈深渊，飘飘忽忽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非哭非笑，自言自语往地上一躺，开始就地打起滚来，口里念念有词道：“鸡飞蛋打啦——妖怪出来啦——阎王老子饶——命——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7 梦遗 人工挖河结束后，联庄村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做生意的人家在挖河期间挣到了钱，使人们对未来生活更加自信，脸上也多了几份笑容。身上有了些闲钱，今年的春节过的更加喜气洋洋。人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有钱”的滋味，观念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真是有钱可以显摆没钱让人看不起，春节过后，“如何挣钱”成了人们经常谈论的的话题。 农民挣钱的路子并不多，除了有几户人家通过亲友关系找到门路做些小生意以外，出外打工依然是绝大多数人家挣钱的唯一选择，与以往不同的是，人们对于钱的渴望更加强烈了。既没有做小生意的门路，又没有多余劳动力可以出外打工的人家，于是就在自家二亩三分地上动起了脑筋，只要比种粮食强些，种些瓜果蔬菜去集市上卖也是个办法。恰好，今年镇政府引进了sg市冬暖蔬菜大棚技术，扶持农民建大棚种蔬菜，很多人家纷纷报名参加，在村庄村大队特批的一块田地上开始建冬暖式蔬菜大棚。 在去年人工挖河期间，除了几户几家饭店开的大些，生意非常红火发了财以外，有一户人家同样明显发了“大财”，那就是吴可军家。人工挖河结束，付春梅的身体实在虚脱，在家足足休养生息调理了一个多月，身体才逐渐恢复元气。吴可军有了钱，去医院看病，肺病得到治疗，病情逐渐好转。到了今年，联庄村越来越多的人家盖起了红砖瓦房、买了拖拉机或农用三轮车。吴可军把自己的肺病治好后也把自家的土屋翻盖成了砖瓦房，一起加盖起来的还有厨房、门楼和院墙，整个小院焕然一新，小日子过得总算跟上了联庄村的大流，并且，麦忙前，把一辆崭新的农用三轮车咚咚咚地开回家，乐坏了全家人。 正当大家过着太平日子、对未来生活充满美好向往的时候，联庄村有一个像鬼魂一样的人，天天疯疯癫癫自言自语在大街上和胡同里穿梭走动。口里念念有词，说什么鸡啊、蛋啊、妖啊、怪啊、活啊、死啊什么的。一直不住嘴地说，一直不停脚地走，饿了就在谁家门前讨口吃的，困了就随便在路边柴草堆旁边躺下睡觉。不分黑夜白天随遇而安，自言自语走来走去，倒也从没有搞过什么破坏或主动打人。看到此人，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感到可怜和同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媳妇领着两位儿子也回了娘家，从此再也没有了任何音讯，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全身脏而吧唧的天天走来走去，也听不懂他嘴里到底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到了四年级下学期，李卫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明显的变化，除了身体比以前长高了，自己每次嗓子沙哑之后，说话的声音就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浑厚些。而切切实实感觉更大的变化在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活力让自己天天充满了精气神，越来越喜欢通过剧烈的运动来释放自身多余的能量。学习上李卫华依然没有多大的进步，虽然自己很羡慕小鬼子和李志磊的学习成绩，偶尔也会努力考试及格，但还是全班倒数第一名，似乎这第一名的名头是套在自己头上永远解不开的魔咒。李卫华倒是满不在乎，因为自己学习成绩排名倒数第一早已经成为习惯，无论父母和老师说什么嘲讽、刻薄、难听的话，现在，李卫华的自尊心早已经磨练的金刚不坏丝毫不会受到伤害。 李卫华不好好学习是有现实原因的，首先是老师喋喋不休生搬硬套的讲解，加上死记硬背的严格要求，实在是太无趣，与自己对大自然各种生命有趣的生长发现和神奇的四季变化感受比起来，看到老师面无表情的嘴脸，就让自己十分生厌！再次是李卫华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玩耍和画画。在与伙伴们的各种游戏中，因为自己点子奇花样多，身体敏捷，是位常胜将军，在游戏中更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够找到一种自豪感，所以对玩非常热心。而画画是李卫华偶尔在毫无生气的课堂上打发时间最感兴趣做的事。为了画好画，李卫华对各种动植物的观察越来越仔细，有时，自己通过与它们对话产生了感情，更多了几分理解。把自己加入画面，与动植物产生互动，那里才是一个不会有孤独、忧伤、攀比和嘲讽的美好家园，也是自己最向往的一个天堂。 有一天，李卫华去宗堂哥李卫涛家玩耍时，无意中发现在镇中学做老师的堂伯父专用的书柜里，有好多自己喜欢的书籍，如获至宝，从此经常来堂伯父家借书阅读。李卫华看完一本换一本，从儿童读物到故事大全、散文游记，再到科普书籍、奇闻趣事，最后开始读起小说，在课堂上除了画画又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看小说。 喜欢看书，并且是各种类型的书，如同饕餮贪得无厌，虽然找到的书并不算很多，但已经让李卫华的视野越来越开阔，想象力也越来越丰富。 随着身体的生长和发育，李卫华的身体越来越充满活力。某一天晚上，在睡梦中，李卫华躺着迷迷糊糊看到一位赤身裸体玉洁丰满的女人，缓缓向自己身边走来。李卫华焦急万分，怎么也看不清那女人的五官容貌，只觉得她长发柔顺婀娜多姿，温柔体贴毫无恶意。那裸体女人轻飘飘走近身前俯下身来，用纤柔的小手轻轻在自己胸前抚摸划过，接着用丰满的压到自己的胸脯，软绵绵很是舒服。不知怎么的，李卫华撅起小嘴就想去亲吻，那女人体很是顺服，完全伏在自己身上，于是赶紧抱住女人开始亲吻。先是嘴唇感到了滋润，胸脯感觉到了温暖，紧接着心跳急速加快，舒服的感觉逐渐下移，直到自己尿尿的地方，挺挺鼓鼓的，硬硬朗朗的，不知怎么的就塞进了那女人的屁股里。只感觉那女人的屁股来来回回一撅动，霎时，从自己尿尿的地方开始，舒舒豁豁顺顺淌淌，麻兹兹爽歪歪，伴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子被尿了出去，打一个冷战，一股异常舒服的电流瞬间通遍全身。从没有体验过的一种刺激，实在令李卫华兴奋异常不可自控，啊的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心跳怦怦，而那女人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了。李卫华神情十分恍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意识逐渐清醒，转而越来越感到害怕，刚才的体验太像真的发生过，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双手发抖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赶紧摸着开灯。灯光亮起，一切真相大白，什么都没有，身边的弟弟正在平静地睡觉，整个房间里很是安静。“难道是在做梦？还是遇到什么妖怪了？”李卫华心想，“如果是妖怪，这妖怪对自己可真好，而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了呢？一定是在做梦！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梦，这梦可真爽啊！对了，刚才觉得自己尿床了。”想到这里，李卫华赶紧扒开内裤想看个究竟，眼前的一幕瞬间把李卫华吓的脸色煞白，原来自己的现在肿大，尿出的不是水，而是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怎么会尿出脓来！李卫华吓的不知所措，看着自己的可怜的往外流脓水，一定是生病坏掉了，自己有可能因此而死掉！李卫华两手发抖扒着自己的短裤，六神无主四下张望。他很想哭，但又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流脓坏掉，自己死了也会让人家笑话，真是想哭又不敢哭，“都怨那该死的女妖怪，她弄坏了我的李卫华哭丧着脸，内心十分慌乱，盯着自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不觉，李卫华看着那脓水慢慢开始变成透明液体逐渐消失不见了，被短裤吸收黏黏糊糊的，并且，也慢慢恢复正常状态，自己即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痒，好像并没有生病似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卫华摸一摸，来回翻找查看，一切很正常，看来并没有生病啊！ 反反复复确定自己一切正常之后，李卫华终于放下心来！盖上被子躺下，睁着眼睛又开始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是梦，应该是梦，这梦真爽啊！女妖怪真好，她让自己体验到从没有过的舒服。为什么鸡鸡会流脓，却又完好无损？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去亲那女妖怪？为什么自己会紧紧抱住她感觉很舒服？这一切真真好奇怪！” 第二天，李卫华醒来，晚上经历过的事情基本上忘掉大半，但那女妖怪趴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使自己异常舒服的感觉已经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种梦说出来会让自己十分害羞，所以，李卫华与女妖怪的故事成了自己心里面永远的小秘密。当天晚上，李卫华鬼鬼祟祟早早躺在床上睡觉，非常兴奋而又害羞地想着赶紧入睡，希望与那女妖怪早早相见，再次舒舒服服地爽一回！谁知，直到天亮，李卫华醒来十分失望地躺在床上回顾，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睡着后感觉一睁眼天就亮了！那女妖怪怎么不来找自己了呢？是因为自己上次突然醒来，埋怨她弄坏了自己的而生气了吗？真后悔自己把人家赶跑！失望归失望，李卫华起床白天该干嘛干嘛，很快便把女妖怪的事抛到了脑后。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睡梦中自己躺在绿叶花丛里，正品味着鸟语花香，突然，一朵奇异鲜艳的小花，在五光十色的光环下一番扭曲变形后，那婀娜多姿的女妖怪又来到了身边。李卫华情不自禁去亲吻，与女妖怪舒舒服服的一番温存后，并没有因为兴奋而惊醒，在那奇妙的梦境中度过了一个十分美妙的夜晚。 就这样，李卫华偶尔几次与女妖怪约会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美好的事强求得不来，顺其自然，自然而然中最美妙的生命经历自会不期而遇。 生命就是如此奇妙，人生每一个阶段都应该有相应的生命经历和感悟，只有用心细细地去品味，才能懂得生命的美好。天地人并融一体，自然馈赠予生命的礼物从来就很慷慨。而在扭曲的人格欲望之下，忘记了生命来自于自然，贪得无厌一取再取，最终沦为欲望的奴隶。原本美妙的人生旅途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灵魂，从此，无论把灵魂依附在多么崇高神圣的信仰之下，大自然一旦抛弃了生命便不可逆转的会将一切将化为乌有。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五章 8 家庭纠纷 随着李卫华对自己身体有了新的发现和体验，自己的各种观点、兴趣爱好也在悄悄发生改变。与班里的女生说话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李卫华坚信，这些女孩长大后肯定都会变成女妖怪，自己与女孩接触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有一个从小就难以解开的疑惑，让李卫华越来越感兴趣想要寻求答案，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从大自然观察获知，许多公母小动物一接触就会生出小动物，而人在没有结婚前从来没有听说有生小孩的，只有结婚后，不久这家人就会有小孩出生，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各种疑惑寻找不到答案，李卫华并不着急，总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事。 精力越来越旺盛，兴趣越来越广泛，李卫华除了与伙伴们拜师会功夫的曹正宇学武，增加自身运动释放蠢蠢欲动的能量以外，积极参加劳动也是寻找自己在父母面前证明长大的感觉。而李卫华对于画画，除了画花鸟虫鱼等各种动植物，也开始尝试画一些古代仕女图。李卫华收集了很多仕女图画册用来临摹，很快，自己画古代仕女图便得心应手，经常会根据自己的想象创造出一些新的美女形象，反复端详自己创造出来的美女很是喜欢。最令人兴奋的是，有时自己画出来的美女竟然在梦中也会变成真人出现。同学们看到李卫华画的美女图画一个个啧啧称赞一番，纷纷向李卫华求画，自备纸张送于李卫华，让他有时间也为自己画一幅。李卫华桌洞里有很多同学送来的纸张，全是排队求画的，倒也省了李卫华自己花钱买纸，但是，对于自己需要的颜料李卫华却很难求得。李卫华没钱买颜料，也不知道画画应该用什么颜料，只见过集市上有卖染布的颜料，自己曾经呆呆地站在那卖颜料的摊桌前依依不舍离开，真想在每一种颜料上猛抓一把赶紧跑掉。请求父母买颜料反遭训斥，现在只能用彩色粉笔来为画面涂颜色，很容易掉色不说，色彩也往往不能让自己满意。对于各种彩色颜料的渴望成了李卫华现在最大的梦想。有一天，父母无意中看到了李卫华画的仕女图画，一反常态夸赞了一番，李卫华借机请求父母给买颜料，父母犹豫一下后，要求李卫华语文科如果下次能考六十分就给买颜料。李卫华兴奋异常，很是发奋学习一番，考试时想尽办法抄袭小鬼子和李志磊的一些答案，勉勉强强考了六十二分，欢天喜地拿着试卷，向父母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染布颜料。 生活虽然平淡无奇，但用心观察的人总能寻找到很多乐趣。李卫华觉得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壮，全身充满了活力。痛苦与享受，丑陋与美丽，在李卫华看来都是十分有意义的生命形式，劳动的辛苦是力量的宣泄，生活的享受是成长的体验，用不同角度去观察，丑陋与美丽可以互换，丑的可以变成美的，美的也可以变成丑的，总之，全都是生命精彩的丰富感知。生命真真好奇妙，活着快活又美好！ 麦忙时，李卫华变得越来越积极主动参加劳动，着实让父母感到意外。收割、拉麦、翻场、扬麦……烈日炎炎，晒得皮肤黝黑不说，大汗淋淋在麦芒的针刺下皮肤疼痛难忍，手掌经常磨出水泡，水泡破了更是钻心疼痛，李卫华却不声不语一直坚持劳作。为了证明自己长大，李卫华付出巨大努力，亲身体验到在农田里劳动的辛苦，越来越理解父母劳作的不易，但不知不觉中也锻炼了自己的意志力。十分奇怪的是，李卫华乐在其中，有时还会感到十分兴奋，真真切切感受到丰收的喜悦。劳作之余，在麦田里追赶刚出生不久的小野兔、捕鹌鹑，躺在麦秸秆上打滚，嘴里嚼着麦粒晒太阳，是李卫华最享受的时刻。辛苦劳作一天后，带着沾满尘土疲惫不堪的身体，哗的一声跳进清凉的河水中，漂浮在水面上，全身一下子得到彻底放松，痛苦劳累后的舒展比任何时候更能感受到生命美好的爽快。 麦忙结束后，地里播种上玉米的种子，农民迎来了相对清闲的一段时光。在这段时间里，联庄村二十多户人家，在镇政府从sg市请来的冬暖式蔬菜大棚建设专家的指导下，开始在自家划分到的田地里建设冬暖式大棚。李中海三兄弟和堂哥李中山家，抓住机会在相邻的三块地上开始建大棚。由于当地人经济基础差，建设大棚尽量节约成本，建设围墙就地取材，使用泥土培成一米多厚的土墙，即节约陈本又对大棚起到更好的保温效果。 挖土培墙的工作十分辛苦，李卫华放学后不再四处乱跑玩耍，跑到自家建设大棚的田地里帮父母挖土培墙很是卖力。将近两米多高一米多厚能把一亩地围多半圈的土墙，是用铁锹一铁锹一铁锹挖土培上去的，并且每培上一层土都要盖上稻草秸秆，再用树桩把泥土夯实。这是一个展示力量的艺术杰作，土墙的高低、宽窄、正斜标准严格，是在人们精心打造下慢慢被建立起来。在原本平坦的土地上，一个“巨大”的工程在全家人合力努力下拔地而起。看到自己亲手建设的浩大工程，人们心中不免自豪起来。但天违人愿，因为从外地请来的专家忽略了当地雨热同期的自然特点，要求在天气转凉前必须建好大棚，所以只能选择在雨季前开始建设大棚，给人们带来很多麻烦。轰隆隆雷声过后，倾盆大雨哗啦啦从天而下。雨过天晴，所有之前人们辛辛苦苦培起来的大棚墙多半被雨水冲塌。看到眼前破败的场景，人们虽然很是苦恼，但并没有灰心，带上工具重新开始来过。 第二次辛苦培起来的土墙不等人们喘口气，眼看着乌云密布雷声炸起，又要下雨。在狂风卷起尘土飞扬中，李卫华与父母手忙脚乱，抱起秸秆稻草铺盖墙头，希望秸秆稻草能够保护土墙不再被雨水冲塌。雨水中夹杂着冰雹，打在身上很是疼痛，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李中海大呼儿子李卫华回家避雨，李卫华坚决不回，要留下帮父母一起抢盖土墙。这是人与自然的战斗，人不胜天，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与大自然的战斗是人们的唯一选择。 就这样，大自然三番五次毫不留情一次次摧垮人们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工程，而人们面对破败的场景却又一次次重立希望，再次动工。直到雨季过后，崭新的大棚土墙再次拔地而起，好像从来没有倒塌过一样。建设大棚的工程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埋上顶天柱，扎上铁丝网，搭上专用塑料，冬暖式蔬菜大棚总算建成，人们终于有了致富的希望。 在建大棚期间，一天，李卫华放学后高高兴兴直接回家，今天是奶奶的寿日，全家人和两位姑姑全家今天会来为奶奶祝寿，回到家少不了一顿美味饭菜等候。李卫华欢欢喜喜来到家中，进入自家小院，首先看到两位姑姑站在小院中正在说话，自己慌忙迎过去向姑姑问好。大姑姑李翠莲和二姑姑李翠娟，转脸应声李卫华。李卫华看到两位姑姑一下子愣住，两位姑姑眼圈红红泪迹斑斑，说话声音中带有沙哑。这时李卫华才注意到，全家人此刻气氛十分不对，一个个垂头丧气面无表情，而房间里屋分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李卫华很是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十分担心母亲的安慰，不理会姑父与表弟妹的招呼，独自向堂屋走去。李卫华来到堂屋，客厅中间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无人入席，奶奶正背对着身子，拄着拐杖面对厅堂墙壁站着，低头正在咿咿呀呀唱着耶稣歌祈祷，西间，父亲正坐在床头边面无表情发呆，只听到东间传来母亲神经叨叨的大声哭闹声。李卫华转身向东间走去，只见站在床上的母亲披头散发像疯子一般哭闹，手舞足蹈前言不搭后语，骂骂咧咧数落着不是，十足一个神经病！ 看此情景，李卫华哇的大声哭了起来，跑到床前扶住母亲大声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慧勤目光呆滞表情悲痛，看着身边的哭喊的儿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嘿嘿几声傻笑，扶住儿子哭诉道：“儿子，儿子，你可来了儿子，你娘让人家打了呀——” “谁打你了娘？谁打你了娘？”李卫华哭着问母亲。 “是小三——是小三动手打娘了！儿子，你不知道啊，娘来到你们李家的时候，小三还没有你现在这么大啊！你们李家全家人的衣服鞋子娘不知道缝制了多少让你们穿啊！今天他小三娶了媳妇变成能种了呀！连话也不让娘说一句了呀！你们李家一个个都不讲理啊！儿子你不知道啊，从小你那奶奶都不疼你们兄弟两个啊！到现在你妹妹也不受人家待见啊！你那奶奶推着个小车载着老二老三家的两个买了雪糕吃着啊！只让你妹妹眼巴巴看着在后面跟着跑啊！我的娘啊，我的娘啊，你到哪再也找不到这么偏心的奶奶了呀！我就和她理论几句，她仗着她的好儿子都护着她，死不论理拼命跟我吵啊！才说了几句，小三他就劈头盖脸照着死手打我啊！儿子——娘还能依靠谁啊……”王慧勤一边大声哭叫一边向儿子动情诉说吵架的缘由。 听着母亲的哭诉，李卫华早已经情绪高涨，看到母亲披头散发疯疯傻傻的样子，母亲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同样让李卫华情绪难以自控，咬牙切齿，瞪着两眼对母亲大声说道：“娘，你别哭了，我要为你报仇——”说着，李卫华转身大声叫喊就向房外跑去。 李卫华跑到院子里十分癫狂，四处查看，大声疾呼：“小三——你给我出来，我和你拼啦——” 李卫华一阵疯跑叫喊，在厨房、厂棚四处查看，吓坏了院子里所有的人，纷纷阻拦劝告。李卫华不管不问，发现三叔并不在自己家里，捞着一把铁锹啊啊叫喊着手举铁锹就向三叔家跑去。看到李卫华这般疯狂，姑姑和姑父们实在没有料到，急忙跟着在后面好言相劝追了出去。 李卫华哭哭啼啼大声叫喊，手举一把铁锹往三叔家疯跑，路边门口闲聊的大爷大娘、爷爷奶奶们个个大声叫喊，劝说李卫华止步，眼看相劝不住，慌忙追赶李卫华阻拦。李卫华拉着个铁锹疯狂奔跑，后面跟着一大群亲戚邻居长辈们追赶，来到三叔家大门口，猛地一脚踹，把院门踹开，举起铁锹啊啊叫喊向堂屋方向狂奔。也许是李中河早早听到了侄子的叫喊声，房门反插躲了起来。李卫华踹门不开，举着铁锹猛砸房门，嘴里大声叫喊：“小三——你给我出来，我和你拼啦——小三——你给我出来，我和你拼啦……” 哐哐当当一阵砸门声，亲戚邻居长辈一群人跑了过来，抱李卫华的抱李卫华，夺铁锹的夺铁锹。李卫华挣扎着哭闹叫喊“小三——你敢打俺娘，我和你拼啦——你给我出来——” 亲戚长辈们夺过李卫华手中铁锹，七手八脚簇拥着抬起挣扎踢打哭叫的李卫华，向来路返回。回到家里，几人按住李卫华坐下，开始七嘴八舌好言相劝。听姑姑们说，家里人吵架的原因也不是只像母亲说的一般简单。原来是李欣然自己不想坐车让奶奶推着，遇到买雪糕的时候小孩吵着要雪糕吃，奶奶刚好身上没带钱，只翻出两毛钱买了两块雪糕，于是就只能把雪糕给了最小的李欣芳和李卫贺吃。恰巧这个时候被路过的王慧勤遇到，不分青红皂白便与孟氏吵了起来。婆媳争吵一直到李翠莲和李翠娟全家到来祝寿方才停止，饭菜做好后，全家入席闲聊，有人无意中又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这下捅了马蜂窝，王慧勤与婆婆又开始争吵，前前后后十多年恩怨重新翻出来理论一遍。每一件事王慧勤记的清清楚楚，一件件说的明明白白，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不曾想李孟氏同样也有一大堆理由给一一驳回。就这样，婆媳间你来我往，争吵不休，言语越来越激烈，全家人不得不搀和进来加入争吵。李中河帮着母亲说了两句偏心话，便成了王慧勤数落的对象，加上林凤娥帮着嫂子助威，王慧勤的气势越来越强盛，好端端的一次寿宴，就变成了全家人的战场。越吵越热闹，越热闹越吵，邻居听到争吵声，也都纷纷跑来相劝。李孟氏理论不过两位儿媳妇，而三儿媳吴秀珍却趁机问起分家的事，为什么自己家总是和老太太一块吃，老大老二家却分开吃？自然有人慌忙给吴秀珍解释一番，但吴秀珍依然表现出明显的不情愿。 吴秀珍刚刚嫁入李家时，婆婆与自己家吃住一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时间长了就有些不情愿。好多次，吴秀珍发现丈夫是位大孝子，煮的鸡蛋每人一个，自己不舍得吃找个理由就夹给了丈夫吃，谁知，丈夫毫不犹豫也不做解释，直接就夹到了婆婆碗里。一次两次不在意，时间长了心里就有了不乐意！心生闷气，总想和婆婆分开吃饭，但又觉得丈夫是位大孝子，不敢当面提出分家的事，只能压在心里借机行事。恰好在这次老太太做寿时全家人到齐，嫂子又翻出家庭历史矛盾进行理论，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该与大家商量商量分家这个事了。 李孟氏看着三位儿媳七嘴八舌各顾各的争吵，虽然女儿和姑爷极力帮助自己说话，但全家此时已经是乱乱哄哄热闹非凡，连邻居们都跑来看笑话，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自己劳苦大半生，现在子孙满堂活的却一点也不快活，心中十分委屈，要是老头子不死也许还能管住这个家。想到这里，李孟氏大声哭喊，呼唤老头子睁开眼看看，这个家现在过得算是个什么日子呦！咋不让我死了，留下你一个老头子活着受罪哟，很是悲痛。看此情景，李中河也上了火气，自己的媳妇不敢打，但又想在自己媳妇面前立威，休要再提分家的事！而大嫂王慧勤言辞最为激烈，与大嫂理论却被大嫂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说急了就与大嫂瞪了眼，大嫂毫不示弱，揪住衣领要自己去打，情急之下就动手打了大嫂两下。这下，全家人彻底炸开锅，王慧勤抓住李中河就厮打，咒骂李中河良心被狗吃了，你从小吃我做的饭穿我做的衣反让你打！ 全家人好不容易拉开架，把此时已经疯癫的王慧勤架到床上。王慧勤哭闹不止，谁在身边就骂谁！李中河夫妇被姐夫拉着回到自己家里。林凤娥觉得事情已经闹大了，自己偷偷溜走回了家。正当此时，不明就里的李卫华放学回到家看到了这一幕，听母亲诉说一番后气急败坏就要找三叔拼命！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往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家人却吵来吵去，真是不打不热闹，打完之后很快又和好，和好之后接着又打，真真好奇怪！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六章 1 战友 九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已经到了如日冲天的地步，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正准备茁壮成长。八十年代初从农村包产到户的试点尝试成功，进而推广到整个农村地区，为工商业改革提供了鲜活的范本。为了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工商业市场化改革早已经被推上了日程。这时，所有人就像起跑前的运动员憋足了劲，在裁判员的一声令下，集体开始疯狂向目的地冲刺。受邓小平一九九二年南巡重要谈话精神鼓舞，中国的市场经济改革开始推行，社会经济发展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时期。然而，高速发展的经济带来了环境污染的持续恶化，却成为人们追求利益最大化所付出的最惨痛代价。城镇化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量农民开始进入城市生活，城市发展迎来一个暴涨时期。反观这个时期的农村地区，农民的生活虽然跟不上城市发展节奏，但也逐年发生着明显的改变，只不过社会发展带来的环境污染，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农民最先深有体会。并且，随着城镇化的开展，由于人口开始流向城市，市民社会得到发展，而农村社会开始逐渐走向没落。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轮换交替，与人们呼吸空气渴了喝水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生命体验。人们习惯于生活在怡然自得中，没有人会注意，自然中这些最根本的存在一旦发生改变，对于生命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生命的产生和演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毁灭却可以做到一瞬间。相对于生命演化经历过的亿万千年，人类现代历史中几十年、几百年的发展，只不过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却包含了人类几代人的生命历程。无论多么剧烈的变化，在一代人一生中，具体到每一天的每时每秒就失去了感知能力。消无声息的变化才是最致命的，往往使生命丧失了应对危机的本能应激反应，直到毁灭的那一刻到来仍然沉醉在睡梦中不知觉醒。沉醉贪婪的无知愚蠢，在盲目自信的自鸣得意中过活，与生命的伟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扭曲的人性最终丧失对生命真正美的认知和体验，丢掉生命本应该具有的存在责任，打着个性自由的幌子不但迷失了自己反而沦为欲望的奴隶！ 联庄——原本是一个原生态的自然村庄，随着社会发生着剧烈的变革，在人们日日夜夜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也在消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联庄的贫穷与落后不代表是非人类的存在，人们有勤劳致富的追求，同样也有争取公平自由的权利，尽管这一切都是在人们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但有意义的追求毕竟充实了人们的生活。只不过，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却没有一人静下心来顾得上去思考，家家户户都在打着自家的如意算盘，没有一家甘愿落后于社会大潮，让自家穷困潦倒的生活成为别人家的笑柄。 黄二狗参加人工挖河回来，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挖河期间，黄二狗在河道里看到密密麻麻组织有序的人群，这场景太像自己十年前经历过的那场战争的场面。放弃一切荣誉主动申请退伍，十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黄二狗从噩梦中惊醒，回忆、痛苦、挣扎、忘记。清醒的时候，无论怎样一次次提醒自己——一切已经过去，自己活着是兄弟们的愿望，一定要好好活，好好活，好好活！但是，噩梦却从来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难以自控。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箱倒柜寻找自己清醒时藏起来的参军证物，找不到就大呼小叫，找到了就哇哇大哭。遗书，自己当年亲手写下的遗书，现在自己能够看到说明自己还活着。上面的字迹依然那么清晰： 爹，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儿子已经不在了。爹，娘，儿子不孝，没有尽到养老的义务就匆匆离开了你们，辜负了爹娘的养育之恩，此等恩情儿子只能来世再报。我的爹娘，儿子能够体会你们看到这封信的心情，儿子请求爹娘不要过于悲伤，该为儿子感到自豪才对，因为，你们的儿子是真真正正为我们的祖国而牺牲…… 黄二狗看着遗书痛哭流涕不可自拔，因为，看到这种遗书的是自己整个班九位兄弟的爹娘啊！ 小虎，小虎，你死哪去啦？我的枪呢？我的枪呢？小虎，你快把我的枪拿来！王大志，王大志，你他妈的不要命啦，快给我趴下！铁蛋，铁蛋你不能死，你睁开眼看看，我找到你的手了，你他妈的给我睁开眼看看啊…… 班长，班……班长，你……你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千万不能死，你要……你要是再死，就……就没人记得我们了！ 冯元新——冯元新——你他妈给我挺住啊，我们的人上来了，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啊！冯元新——冯元新——你不能死呀——我的兄弟——你们不能只撇下我一个啊…… 黄二狗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慌里慌张在床上到处翻找，惊醒了身边的妻子胡翠兰。胡翠兰并不紧张，与往常一样问丈夫寻找什么？黄二狗六神无主，双眼迷离，口里不自觉说着：“我的枪呢？我的枪呢？手，手，快找找，手跑哪去了？快找找，快找找。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别说话，别说话……” “你到底又在找什么呢？” “找，找，找我的兄弟，我的兄弟都跑哪去了？哎，你是谁呀？你一个娘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你老婆。” “我老婆？开什么玩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是娘们待的地方吗？” “我是你老婆，你又在做梦了！现在是在家里！” “开什么玩笑，给我滚一边去！我的兄弟，我的兄弟，集合，集合，兄弟们赶紧集合，快，来不及了，紧急集合，列队——” 黄二狗自顾自说着，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了下来，啪的一声，站在地上来了个标准的军人站姿。 “集合——立正——稍息，立正——向左——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黄二狗口里喊着口号，以军人的跑姿，穿着短裤赤裸上身，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如此反常的举动，这次吓到了胡翠兰，丈夫以前从来没有这般举动过，之前，噩梦醒来只会翻箱倒柜地寻找他的东西，然后接着痛哭一番，第二天就恢复常态。今晚的举动实在不同以往，胡翠兰赶紧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原来黄二狗在自家院子里一直跑着转圈，嘴里喊着口号。胡翠兰过去阻拦，丈夫却不管不问。今天实在反常，胡翠兰越来越害怕担心丈夫是中邪，鬼上身，于是心惊胆战疯跑到村长家里告知情况。李尚文广播通知村干部集合，半夜三更的只来了三个人，与李尚文一起向黄二狗家跑去。 几人来到黄二狗家，看到黄二狗的举动觉得十分诡异，谁去阻拦也制止不住黄二狗跑圈，倒是偶尔止步，站在众人面前啪的一声来个军人站姿，嘴里大声喊道：“敬礼——”黄二狗敬着礼，一身正气，目光炯炯有神，扫视一圈后，把手放下，接着喊道：“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又跑了起来。 这哪是中什么邪，这是魔道了！李尚文与几位村干部想要一起按住黄二狗，准备把他拉到镇医院治疗，无奈黄二狗非常不配合，又是军人出身，万一被他当成敌人动了杀手技，拧断谁的脖子那可不得了！无奈，李尚文只能赶紧安排人去镇医院找人来为黄二狗看病。 医院来人，看到黄二狗的情况后，让几人一起扑过去按住黄二狗为其打了一针药。黄二狗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在小院里跑圈，不久全身瘫软躺在了地上。 几人把黄二狗架到床上，医生又为黄二狗打了镇静剂，留下些药物说道：“明天看情况再说吧，如果像以前一样恢复清醒就没问题。” 医生接着与村长聊了几句话，带上医用箱就走了，村长与村干部们一起跟着散去。 第二天，黄二狗醒来依然如故，无论亲朋好友如何解释说明，把两位孩子拉到身边哭着喊爹也不顶用。黄二狗自顾自胡言乱语，不是乱喊战友名字就是要集合站队跑步，一阵杀啊打啊的，思维完全只停留在了战场上，而对自己退伍后十年来的生活却忘得一干二净。无奈，众人又叫来医生为其治疗。黄二狗被送到医院，医治了将近两个月依然不见丝毫好转。因为家里穷困，并且，医生判断医好的可能性也不大，最终医院放弃治疗，把黄二狗送回家里。 黄二狗被送回家里，亲朋好友对其无计可施，本身又打过仗杀过人，现在神志不清无人敢靠近，只能放任自流，唯一的照顾是按时管他吃喝。政府派人多次来慰问，了解了黄二狗家里的困难情况后，提高了黄二狗的退伍津贴，家里的经济情况稍好了些。但黄二狗依然天天疯疯癫癫在外面打仗。黄二狗每天只是自顾自语倒也从不伤害别人，沉浸在战争场景摸打滚爬，在自己眼中时刻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着，不出两个月，一身退伍时留下的军装已经被磨损的破破烂烂，逢头垢面形如乞丐。 故事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凑巧，黄二狗是位退伍军人，一身杀人技能无人敢靠近，偏偏联庄有那么两位不知死活的人喜欢与其为伍，此二人就是李小六和周火车。 李小六病情好些时会被大哥放出来活动，这时的李小六不会打人也不会破坏东西，只是看人嘿嘿傻笑，呆头呆脑也不说话。李小六四处转悠，遇到正在打仗的黄二狗觉得此人十分有趣，于是便跟在黄二狗身边嘿嘿傻笑，看着他打仗既热闹又好玩，时间长了，被黄二狗注意到终于招了安，成了黄二狗的战友替身。不久，自言自语的周火车也被抓住，编入到队伍里面去。 李小六与周火车成了黄二狗战友的替身，李小六觉得这种玩法十分有趣，黄二狗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嘿嘿傻笑，没有任何疑问。周火车自言自语，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什么鸡啊、蛋啊、妖啊、怪啊，什么老天爷、阎王爷、龙王爷、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什么炎黄子孙，杀我，你也不得好死什么的，一直不住嘴说着。自从周火车被黄二狗招了安，经过黄二狗长期的指令训练，听到指令，周火车的身体便有了条件反射，身体立刻按照指令行动，嘴里依然还是在不住嘴地说。 三人成了绝佳的伙伴，吃喝睡扎堆一起，白天就练习走正步，偶尔上战场厮杀。黄二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两位战友却军纪涣散，好歹黄二狗把他们当成了战友，没有当成敌人给拧断了脖子。三人经过如此的战争磨练之后一个个衣不遮体，很是破落。还好正是夏天，三人没有温暖顾虑。因为经常上战场，军衣不整，黄二狗也不计较，想当年光着屁股打仗那是经常的事，如此这般更加接近实战。 经过黄二狗一番严格训练，黄二狗觉得应该带战友四处走动走动，执行巡逻任务，保护人民安全的时候了。于是，黄二狗目光炯炯有神注视前方，戴着军帽赤裸上身，穿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军裤，光着脚，一声令下，带领队伍正步向前走。黄二狗后面紧跟着李小六同样赤裸上身，光着脚，穿着的裤子没有腰带，只能用一手紧紧抓住裤腰，以免裤子掉下去。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李小六所穿裤子已经是开裆裤，连内裤都没有穿，所有隐私暴露无遗，嘿嘿傻笑，跟着黄二狗走，觉得十分有趣。最后面是周火车，低头自言自语，全身只穿着一件灰色内裤，看着前面的人走自己就走，前面的人停自己就停。 黄二狗喊着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领着队伍前行，开始在村庄大街上巡逻。 大街上，路两边一家门口，有几位妇女正坐在树墩上聚在一起说话聊天，远远的看到正南面三个神经病迈着正步向自己这边走来，一个个看傻了眼，怔怔地注视着三人不再说笑。当黄二狗带领队伍来到妇女身边突然止步，立正站在路中间，看着妇女大喊一声：“敬礼——” 啪的一声，黄二狗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目光炯炯有神，向每一位妇女注目，接着啪的一声把手放下，喊道：“礼毕，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妇女们被黄二狗突然止步啪的一声敬礼，着实吓了一大跳，心脏怦怦怦跳得咚咚响。不过，没有人害怕跑掉，觉得他们不会害人，突然跑掉才更有可能被神经病追赶，所以一个个故作镇定，眼睛不敢眨一下，紧盯三位神经病的举动一直目送他们走开。 黄二狗带着队伍走出几十米远，妇女们依然个个目不转睛紧盯着看，突然，一位妇女看着远去的三位神经病，情不自禁感叹地说道：“你别看小六这么瘦弱，他长的那个屌倒是不小哩！连个媳妇都没娶到真是可惜了啦！” 正在发愣的几位妇女听到如此说突然一起大声狂笑，前仰后合，有人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强压住笑声说道：“你若中意了把他领家去养着呗，快活的时候别让你家老头子给抓个现行就好啦！” “哈哈哈，领家走吧，领家走吧！小六，小六，快回来，跟凤菊回家吧，她要养着你！哈哈哈哈。”几位妇女七嘴八舌跟着起哄，呼喊李小六回来。 “啊——呸呸呸，你们才把他领家走呢！俺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我看你们才有那心思看上了呢！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口水都流出来啦，哈哈哈……” 几位妇女狂笑着正在斗嘴耍痞，突然有一位说道：“哎哎哎，你们看，你们看，他们遇到来英了，快看！” 几位妇女强止住笑声，安静下来向黄二狗他们看去。原来，黄二狗的队伍遇到刚出门准备向这边走来的李来英，正在行礼。李来英出门迎面遇到黄二狗，吓的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哆哆嗦嗦正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黄二狗啪的一声对着李来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来英被黄二狗突然的举动吓得啊的大叫一声，嘴里喊着娘，双手捂着脸，疯向这边跑来。李来英来到几位妇女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惊呼：“哎呀我的娘哩，吓死我了！” 几位妇女哈哈大笑，有人问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看到了，三个大活人这么明显还能看不到！我的娘哩，一出门就遇见仨魔道！” “问你看到小六的家伙没有，谁问你看没看到人了！” “家伙？啥家伙？” “哎呀，当然是他裤裆里的家伙喽！” “哎呀，这个我倒没注意！” “亏了，亏了，亏大了，赶紧再跑过去看看，看准了和你老公的比一比，要是中意了，和凤菊你们俩商量商量，一块把小六养起来。哈哈哈哈。” “我的娘啊，凤菊看上了是不？你们早说，我刚才顺手把小六拉过来，送给凤菊不就得啦！” “呸呸呸，你才看上了呢，只是说他连个媳妇都没娶到，白长个家伙没用上！” 几位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继续谈笑黄二狗的士兵，没有人注意黄二狗的队伍早已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六章 2 功夫 联庄南面不远的大路连接二二零国道从司马镇直通景冈镇，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景冈镇有了修路的财力，准备把此路铺成柏油路。在铺成柏油路之前，景冈镇政府考察了沿路两边所有村庄的户籍档案，目的是找出哪个村出了特别有钱的人家，通过做思想工作，希望得到有钱人家的资助，把自己本村的街道顺便一并铺上柏油路。除了看有没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有没有出位高权重的大官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以疏忽。镇政府自然不会去做大官的思想工作，不需要特别指示，悄无声息，由镇政府出钱自觉把大官所在的老家村庄街道铺上柏油路。 经过一番户籍查找对比，大路两边村庄只有吴店村和联庄两座村庄有资格一并把村庄街道铺上柏油路。吴店村出了一位在外地办工厂的商人，镇政府几经联系找到此人得到了资助，而联庄张家出了一位在省政府工作的大官。 因为张姓大官的老家亲人主要居住在南北两条街的西街两边，所以，东西三条街就没有一并铺上柏油路的必要。尽管如此，作为联庄村民，自己村南北两条街道被铺成柏油路，看到别的村大多出门还要走泥路，依然感觉很是扬眉吐气。不管怎么说，全村人总也沾到大官的光了，对大官心存感激，更加敬仰自不必多说。 除了通公路，这一年，联庄村和周围所有村庄一样也通上了固定电话，刚开始只有那么几户人家有座机电话，大多数人家主要是去小卖部接打电话。接电话每次使用费五毛，打电话按时间计费。黑白电视机在村庄里已经很不稀罕，有一多半人家买了黑白电视机，买彩色电视机的人家倒不是很多。但彩色电视机肯定会越来越多，因为现在结婚的新人，彩色电视机已经成了新娘必备的嫁妆，而拥有拖拉机是新郎官娶媳妇除了盖新房子以外必须要具备的条件之一。 李卫华与伙伴们自从学了武，每到周日就会去曹勇军家习武。习武的年轻人主要分三伙，一伙十六七八岁几个人像李卫涛、李志刚、李志瑞、曹勇诚、曹勇恒等；一伙十三四岁几个人像李卫华、李志勇、李志磊、曹勇军、曹勇生、张伟建等：一伙八九十一二岁几个人像李卫国、李志伟、李卫斌、曹勇明、高景鹏等。李卫涛等因为已经习武多年，现在练习的是套路格式和攻防格斗技巧，小一些的目前只能从基本功练起，压腿、劈叉、蹲马步，练习架子，划着空拳，嘴里哈哈叫喊。 师傅曹正宇是位拳师杂家，本本分分一农民，虽身怀绝技，但从不拉帮结派欺人霸道争强斗狠，所学武术不论门派，有机会便钻研切磋，实为爱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是曹正宇习武宗旨，无欲无求不好名利，忙时劳动，闲时练武，倒也颇受乡人尊敬。行功拳、洪拳、梅花拳等是曹正宇最熟练擅长的拳术。行功拳气于丹田，动静结合，发力于气，气贯四梢，静以蓄势，攻要快猛；远用脚攻，近以拳防；身肘并用，腰成轴，膀挤靠，顺力发招，直进直出；快速出击，一口气全部招式耍完，回气丹田，镇定自若，缓缓舒展，归于平静。洪拳套路多，徒手及兵器皆可对练，盘功稳如钉，桩功平如水，刚柔相济，套路严谨，招招凶狠，攻防自如，精气专一。梅花拳轻如飞燕，姿势分大、顺、拗、小、败五种，劲端在各种方向交替变化，环环相扣，开如梅花，令人眼花缭乱，固如金汤，坚不可摧，舒展大气，威猛敏捷。在掌握搏击技巧的同时，还要修炼自身内功，以增强对手击打的承受能力。 虽然师傅曹正宇反复强调，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万万不可争强好胜违背习武宗旨，但为人师傅的一次迫不得已与人打架，还是让徒弟们见识了习武的优势。 曹勇军的哥哥曹勇诚今年十六岁，自从去年与伙伴们在挖河期间偷偷跳进一户人家看了之后，青春荷尔蒙骤然增多，蠢蠢欲动难以自控，总想找人试一试。曹勇诚起了色欲念头，找来看去，最后就盯上了邻居家十三岁的小姑娘刘春丽，好言哄骗一番，加上零食引诱，最后找个偏僻处就与刘春丽去试了试。刚开始，曹勇诚十分紧张，全身发抖，折腾半天总不能得逞，此时已是欲罢不能，不得手就不罢休，两人商量着摸索，加上曹勇诚在电视上学到的手法，最后干脆强攻，在刘春丽哭叫声中，曹勇诚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曹勇诚有了第一次的体验，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楸准机会就找刘春丽试一试。两人都是未成年，生理知识学校老师从没讲过，家长也不可能对子女言传此事，更没有避孕理念，试来试去，就把刘春丽的肚子给试肿了。 刘春丽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肿了起来很是害怕，也想过自己的肚子肿起来与曹勇诚偷偷摸摸做那是应该有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一碰肚子就会肿。刘春丽搞不清越来越鼓起来的肚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根本不敢与父母提起此事，直到肚子大到引起父母的注意。 刘福来夫妇刚开始看到女儿肿大的肚子也没有多想，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病，便带着女儿去镇医院看病。从医院回来，刘福来夫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捶胸顿足九曲回肠。自己的女儿已经怀孕，也不敢对女儿言辞过激，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趁着黑夜，刘福来夫妇情绪激动带着女儿来到曹正宇家里，一进门便指着曹正宇的鼻子痛哭叫骂一番，说什么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教唆儿子净做些下三滥的事。曹正宇一开始还云里雾里，看来人气势汹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定是自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虽然自己不求名利，但脸面还是十分在意的，好言赔不是请刘福来讲个明白。曹正宇听过刘福来夫妇一番哭诉后，再看看小姑娘的肚子气的火冒三丈，怒斥儿子道：“你个畜生，干出这种事让你爹的脸往哪搁呀！我不打死你个龟孙！”说着，手里捞着个木棍就冲到院子追赶此时已经胆战心惊的曹勇诚。 曹勇诚看到刘福来夫妇带着女儿来到自己家时，就已经吓的惊慌失措，想要逃跑，被刘福来一把抓住不放，被揪住一块进入房屋理论，关上门不许出去。曹勇诚看着情绪高涨的刘福来夫妇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几次想夺门而出都被刘福来拦住，而此时看父亲的脸色大变，更是被吓得哭喊不止。在刘福来夫妇情绪激动正在哭诉的时候，放松了警惕，再看那最在意脸面的父亲此时已经是怒发冲冠，一顿暴揍不可避免，曹勇诚瞅准机会慌忙开门往外冲，不料父亲却紧紧跟了出来。在院子里几下追赶，曹勇诚便被父亲抓住按倒就是一顿猛打，打的曹勇诚鬼哭狼嚎般叫喊。 在曹勇诚母亲强力阻拦下曹正宇终于住手，揪住心惊胆战哭喊着说不敢了的儿子又回到房屋里。事情已经发生总也要有个解决之道。想必刘福来夫妇也不是趁着天黑跑来只想臭骂一番了事。 两家人坐下来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商量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先给刘春丽做了流产手术，然后是赔钱。曹正宇觉得赔钱是自然的事，问题在于赔多少，而刘福来说出的数目顿时让自己傻了眼，普普通通农民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啊！只好拉下脸面好言赔不是，再商量商量。没想到刘福来咬上一口不撒嘴，是个极为认死理的人，说多少就是多少，砸锅卖铁我不管，偷抢拐骗随你便，反正该赔多少赔多少！商量来商量去，两家人由商量变争吵，由争吵变骂架，由骂架眼看就想要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曹正宇保持了清醒头脑，不想与人在自己家中动手打架，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唉声叹气转身走出房外，嘴里说着：“没见过这么死理的人，爱咋咋地，我不管啦！”气汹汹出了家门独自溜达去了。 第二天，既然此事商量不下来，刘福来就只能把事情公开了。虽然自己也很担心女儿今后的名誉，但吃亏已经到了这份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曹正宇家，于是便气冲冲找到村长李尚文主持公道。大队干部在村长带领下几次在两家走动传话商量谈判，一连谈了好几天却依然没有谈论出一个结果来。 刘福来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哪能长久等下去，为了逼曹正宇就范，刘福来夫妇二人除了站在曹正宇家门口骂街，还抄起砖头嗖嗖嗖向曹正宇家扔去，口骂曹正宇是缩头乌龟，引来街坊邻居们纷纷前来围观！ 曹正宇夫妇自觉不占理，在家里痛哭流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以后把脸贴在屁股上也没法出门见人呀！谁知，刘福来夫妇却不依不饶，今天骂罢明天接着骂，看样子是不把曹正宇骂出来绝不罢休。接连骂了几天后，曹正宇终于忍无可忍，哐当一声把门打开，面红耳赤，老羞成怒，站在街上两眼冒火，死盯着刘福来！刘福来看到曹正宇终于被骂了出来，恶狠狠冲过去要与曹正宇打架，虽然自己知道曹正宇会点功夫，但理亏之人想他也不敢与自己真打。刘福来气汹汹冲过去准备搂抱曹正宇厮打，刚走近身前，只见曹正宇身体一下左斜，躲过刘福来冲撞，右脚微微挪移侧伸，侧转身摆出胳膊伸向刘福来后背顺着力轻轻一推，只听刘福来啪的一声，就来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刘福来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曹正宇弄趴下，慌忙站起来，左手抓住曹正宇衣服，右手攥成拳头，照着曹正宇的脑袋就击了过去。曹正宇脑袋忽一闪，左手接住打来的拳头，右手臂挡住刘福来腰下，顺势一扭身，啪的一声，刘福来又来了个仰面朝天。刘福来被摔蒙了脑袋，踉踉跄跄站起来，刚一出手，又被曹正宇顺势接招，啪的一掌击在刘福来胸膛。只见刘福来急速倒退着倒地连翻几个滚，满身泥土坐在地上狠得双手拍地哭着直骂娘。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看傻了眼，大眼瞪小眼，竟然也没看清刘福来究竟是怎么被弄倒下去的，只看到刘福来哭声叫骂着，就在曹正宇身边倒来倒去，无法贴身与曹正宇厮打。曹正宇只为防身，也不做主动出击，只要刘福来上来打就接招把他弄趴下。几个轮回下来，曹正宇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任凭刘福来怎么折腾就是贴不了身。 一阵子后，刘福来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全身发软，但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依然不依不饶。好歹村长看不下去，招呼村干部向前止住了刘福来。村干部拉着曹刘二人好言相劝各自回家，此事再好商量，打架总解决不了问题。 经过此一战，刘福来终于知道自己打架根本不是曹正宇对手，长期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女儿的肚子可不等人，在村干部好言劝说下终于做出了让步，但所要的钱对于农民来说依然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刘福来好歹做了些让步，曹正宇这边也只能接受，自家本身就不占理，再与刘福来僵持下去外人肯定不少说闲话，向亲戚朋友借钱总也要把此事早早平息。 此事一出，把曹正宇所有家底掏空了，等到春节过后，无奈，曹勇诚便辍学，被父亲安排跟着亲戚南下打工去了。 曹勇诚带着两个编织袋行李跟着亲戚去南京干建筑工作，一路上万分激动与好奇，看着外面新鲜的世界十分兴奋。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火车上挤满了南下打工的老乡，还好，曹勇诚的亲戚有经验提前买到了坐票，不用在过道里挤来挤去。火车驶过南京长江大桥时，曹勇诚透过车窗往下看，更是兴奋得大呼小叫，好大的河、好大的河！好多船、好多船啊！ 到站下车后，曹勇诚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南京——这座只在书本上和电视上看到过的大城市，历史上的六朝古都，与家乡小城比起来显得实在太繁华，灯红酒绿彩光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这里真是天天集市夜夜笙歌。从清新自然的乡下来到繁华的大都市，让曹勇诚大开眼界，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看那穿着光鲜打扮洋气的女孩们目不转睛，不免春风荡漾异想连翩。 当曹勇诚跟随砌砖工亲戚来到叮叮咚咚响的建筑工地，住进破烂的敞篷里，干着小工杂活流着满身的臭汗，一个月拿到几百块钱的工资，很快便明白过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与自己屁关系没有。同样活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抬头看看那一座座正在兴建中的高楼大厦，自己与这座城市相隔的十分遥远，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小工杂活，攒够了钱回家娶媳妇才是自己最现实的生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六章 3 外婆自杀 一九九六年鼠年春节，大年初一早上八点多，王秀义去为本族长辈拜年还没回来，周围邻居家已经摆好供品开始祭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四周响起。王刘氏照顾两位孙子王鑫伟、王鑫辉吃完水饺，再次来到儿子和儿媳睡觉的房间窗外。王刘氏呼唤儿子和儿媳起床吃饭，大年初一不去为本族长辈拜年磕头倒也罢了，为了帮忙摆设供品饭总要起来吃吧！王刘氏几遍呼唤之后，房间里传来儿子王昌平极不耐烦的回答：“你有完没完，我睡个觉你咋咋呼呼叫唤多少遍！我多睡会咋啦，饭我不吃了，你就别再喊了行不行！” 王刘氏呆呆地站在窗外气的全身发抖，儿子自从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特别是第二个孙子出生以后，被政府罚去那么多钱，家里负担越来越沉重。儿子不知勤劳持家，却又变回从前的德行，好吃懒惰不说，打架、赌博、偷盗，没少生事！大年除夕夜，与狐朋狗友喝酒喝到五更天，回来醉醺醺躺床就睡。对于儿媳妇潘晓宇王刘氏更是不敢数落半句。这几年来，潘晓宇总是抱怨王刘氏没有养一个好儿子，对丈夫的不满把火气全部发在婆婆身上，往往因为一点小事不顺便大呼小叫奚落婆婆，气急败坏时就动手打王刘氏。王刘氏老态弱小，儿媳年轻高大，只三两下便被儿媳打翻在地。刘氏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儿媳出完气后，刘氏默不作声该忙啥忙啥，还要好言给儿媳赔不是，因为潘晓宇经常威胁王刘氏要与王昌平离婚。 王刘氏面无表情，眼含泪水转过身走到厨房，一阵忙活，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回到堂屋，又把所有家具擦拭一遍。看着两位大小只相差一岁的孙子在房间里玩耍，王刘氏微笑坐在凳子上面对两位可爱的孙子说道：“小鑫伟、小鑫辉，来来来，到奶奶身边来，大过年的来给奶奶磕个头吧。”王鑫伟和王鑫辉听到奶奶召唤倒也十分听话，欢欢喜喜跑到奶奶身边跪下磕头，齐声喊奶奶。 王刘氏应着声甚是高兴，轻轻抚摸两位可爱孙子的小脑袋，从兜里掏出四元钱，每人两元放在孙子手中说道：“乖孙子，这是奶奶给的压岁钱，等会啊，想吃什么咱就去买，现在啊，奶奶出去一会，你们俩在家好好玩，等爷爷回来再出去玩好不好？” “好——”王鑫伟看着奶奶答道，站起来拿着奶奶发的压岁钱，高兴地领着弟弟在房间里继续玩耍。 王刘氏微笑呆呆地看了一会正在玩耍的两位孙子，站起身去了里间，找到一根麻绳，来到厅堂正要出门，再三回头看看孙子，微笑着终于向牛棚草屋走去。 低矮的牛草屋里光线暗淡，半屋子堆的是喂牛的麦秸秆，小屋里充满了浓浓的麦秸香味。王刘氏把绳子从房梁上穿过，系好绳子，摆好两块垫高的砖之后，呆呆地坐在麦草堆上。人之将死其心也善，不自觉老泪纵横。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眼下已经没有活的希望，阵阵疼痛，早已经被大夫定了死刑，苦苦挣扎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连累家人倒不如一死百了。总也要回顾一下自己的人生，童年的记忆是快乐的，痛苦从少年开始延续到如今，打土豪分田地，仇家借机趁乱寻仇报复。多少个日日夜夜从噩梦中惊醒，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惊心动魄的时刻。爹娘在被抓去受批斗前，万分嘱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弟弟，把弟弟藏起来，任何人呼唤都不要应声。偏偏不懂人事的弟弟哭闹着找爹娘，终于被仇人发现，那人凶神恶煞，强行从自己手中夺走了弟弟。自己追赶撕心裂肺哭喊求饶，仇人却无动于衷，哗的一声，弟弟被扔进了水井里。天黑了，好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弟弟哇哇几声叫喊，整个世界便安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自己会晕倒，醒来，醒来之后死一样的寂静。趴在水井边往里看，好可怜的弟弟啊，那黑洞洞的水井里，微微看到漂浮在水面上弟弟的脸。如果人生能够重新来过，自己一定会死死捂住弟弟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如果弟弟当年没有死，现在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自从嫁到王家，丈夫家的日子虽然并不好过，好歹婆婆是位明白人，看到坚强不屈的婆婆，自己也对这个家充满了希望，跟随婆婆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生活总也有了一个好的盼头。丈夫脾气暴躁些，却是位正义本分的男人，夫妻恩爱，辛辛苦苦过日子。六零年大饥荒，一家人啃树皮挨了过去，没有饿死已是万幸。终于把三位子女养大，最后总也算赶上了好时候，政府给分了田地，家里年年有了余粮。虽然日子过得依然辛苦，但眼看着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了起来。有了两位可爱的小孙子，正是最幸福的时候，儿子却不争气。儿媳妇把戾气发在自己身上，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哪里还承受的住啊！本来想错开这大过年的时候，可自己实在是多一天也承受不住了呀！ 年前特意让丈夫带着去了两位女儿家看看，最舍不得的还是外孙小华子，自己亲手把他抱大，如今看他也越来越懂事了，越来越像位小大人了，只可惜自己等不到外孙真正长大来孝敬的那一天！姥娘要走了，我可怜的外孙别伤心，想姥娘的时候，姥娘就给你托个梦，咱祖孙俩梦中相见吧。 王刘氏去心已定，把自己一生的经历想了一遍，阵阵疼痛，由于情绪低落，让自己更加难以忍受，就像催命鬼正在催促自己时辰已到。已是万念俱灰，活着与死亡的区别，也许只在于痛苦终结后的平静，那正是自己向往的时刻。放下所有牵挂吧，丧钟已经响起。王刘氏站起身来，把脚踩在砖上，颤抖的双手抓住绳索，闭上了泪水已经干涩的双眼。 轻飘飘魂魄离去，直上云霄，游弋在浩瀚无边的天际。 低头看那热闹的人世间， 老态龙钟干瘪的躯体，正在受子孙们嚎啕悲哭的祭拜。 一群本家族人，在周围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四散忙碌。 架灵堂，裁白衣，披麻戴孝，真哭假哭难辨真伪。 早已厌倦了这番景象，终于看透了世人百态。 冷冷漠漠拂袖而去。 最后一站，再看一眼自己爱怜不舍的外孙小华子。 女儿得信悲恸痛哭，踉踉跄跄由夫婿搀扶正去奔丧。 错过女儿继续前行。 七彩云下，老柳树旁边，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正是由那熟悉的外孙小华子发出。 姥娘——姥娘—— 一手搂抱皱皱巴巴的树干，一手攥成拳头，拼命击打树干。 姥娘——姥娘—— 我的外孙小华子啊，不要如此悲恸， 姥娘喜欢现在的平静，死亡对于姥娘来说已是解脱。 姥娘——姥娘—— 我的外孙小华子啊，不要如此悲恸， 姥娘痛恨自己的人生，活着对于姥娘来说已是罪过。 姥娘——姥娘—— 我的外孙小华子啊，不要如此悲恸， 姥娘放下所有的牵挂，只因为活着已是家人的累赘。 姥娘——姥娘—— 我的外孙小华子啊，不要如此悲恸， 姥娘留住所有的大爱，只因为死亡才是摆脱痛苦的最好终结。 姥娘——姥娘—— 我看，老柳树您也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何不安慰几句我那可怜的外孙。 老柳树窸窸窣窣抖动几下枝叶，万分无奈表示无可奈何。 我那可怜的外孙啊， 悲恸遮盖了你的心灵，何不稍加平静，听一听令人尊敬的柳树老者怎么说。 老柳树用纤细的枝条，轻轻扫过正在悲恸欲绝的少年。 给他些时间吧，稍加平静后，他定会连续发问。 自己哪还有时间等外孙平静下来， 千叮咛万嘱咐，拜托老柳树安慰外孙小华子。 南天灵神催唤，魂魄驾上彩云，一去不复返。 李卫华搂着老柳树痛哭，寒风凛冽，田野之中少有人来往，倒也能独自痛快伤悲一回。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哀嚎回荡于天际。正是大年初一，在村庄里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悲恸哀嚎更显的十分凄凉。小小年纪实在难以接受外婆突然自尽，万般悲痛。外婆的去世，使李卫华第一次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死亡会无情地夺走自己的亲人，从此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 “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姥娘——你为什么会死？” 李卫华贴身老柳树那皱巴巴的树干，悲痛欲绝，声音逐渐沙哑，不断连续发问：“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姥娘——你为什么会死？” 老柳树十分怜悯，用柔软的枝条不断轻轻抚摸痛哭的少年，直到少年的哭声间断间续，声音沙哑泪流不止，心态逐渐缓和。 李卫华痛痛快快悲恸一回，泪眼模糊，哽咽着抬头看看那历经沧桑的老柳树，好多生死问题真想与它问个明白。枝条轻轻从李卫华眼前扫过，哗啦啦越冬留下的几片枯叶，轻飘飘慢慢落下。李卫华对于老柳树关于生与死轮回的回答豁然看的明白。 世人都只见大地之上独木生长，孤零零随风摇摆，只不过平平常常一景事物，哪里晓得，原来世上生命皆有联通，或根系盘根错节四通八达，或受光吐气，吸水纳物交流不息，大地、天空、海河浑然一体，某一处事发，信息传达竟然畅通无阻，皆有感应。世人都只见大地之上独木生长，孤零零随季变化，只不过可可怜怜一棵木材，哪里晓得，原来世界历史变迁，或生命上下流传生生不息，或亲子教诲，知识渊博万事皆明，古往、当下、未来博古通今，某一刻事件，矛盾影响竟然无所不知，全部明白。今人不能通晓，皆因心灵不能沉静，物欲熏心，与万物信息交流被刻意屏蔽。只有那少有之人，能够静下心来，用心细细地去聆听，方能得天地教诲，受灵性感悟。 安慰虽然不能减轻少年失去亲人的痛苦，总也能减少少年对于死亡的恐惧，老柳树窸窸窣窣论道： 但凡天地有无之物，流动变化实在平常。 精气交汇，化无为有。 有乃形之初，有形成物，万千变化中形成世界交流演化。 由简入繁，直到花鸟虫鱼人兽皆在世界找到安身立命处。 古往今来，万象生命皆有一死。 有生便有死，今人之生是得前人之死而存在，今人之死是为继往开来而流传。 地上干草枯枝，死之形体，腐朽化沃土，滋新生得永恒，生生不息。 - 少年脚下枯枝干草，一个个突然沙沙沙齐声叫喊： 我们死了，我们死了，根却活着，留下了种子， 只为那春风吹过，我们重新发芽，迎接那新的一年。 - 生存不易，竞争十分激烈，种类消亡时有发生。 只因人得启化心智扭曲，生于自然却自蒙双眼，浑浑噩噩忘掉生死简单道理。 倒是，古有人，观天地变化，心灵通达，也留下几句半语论生死的心得，启示后人。 有一老儿论道：物壮则老；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有一孔儿论道：化于阴阳，象形而发，谓之生；化穷数尽，谓之死。 后有文人骚客，多有通透豁达者不必一一列举，死乃安息天地，重回自然而然也。 - 少年身边周围，突然幽灵缠绕，飘忽不定，一个个冥冥嗖嗖叫喊： 我们死了，我们死了，魂却活着，留下了才思， 只为那文明助力，我们千古流传，融入那发达的新世界。 - 今日世界乱象丛生，自然生态变化抵不过人心扭曲乱搞破坏来的狠毒。 世间人族社会多有不公， 得势之人在自鸣得意中过活，醉生梦死，糜烂趋极； 失势之人在怨声载道中煎熬，失魂落魄，萎靡不振。 但，此一时并不得长久，违背自然和谐，终有一乱。 无论得势还是失势，人人戾气膨胀，世道若乱，难免国破、家亡、族灭。 到那时，生有何乐，死有何意。 - 少年懵懵懂懂，不明白世道不公与外婆的死有何关联， 只感觉突然一阵寒风吹过，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死水臭气，嗅上一口实在难闻，呛得自己咳声不断。 那臭气越来越浓烈，眼前一团乌烟瘴气，散发出阵阵恶臭， 直到呛得少年脸色灰暗，喉咙肿胀难以呼吸，双手捂住口鼻， 容不得多想，只好撒腿落荒而逃，飞奔向家中跑去。 - 由于正值春节，喜丧相冲，王刘氏的葬礼王秀义决定停灵三天后举行，等过三年时错开春节几天再大办祭奠。 正月初二的晚上，已经守灵两天的王慧勤哭的昏天暗地，几次哭晕过去，早已全身瘫软茶饭不思。刘氏的棺椁摆放在正屋中间，孝男在左孝妇在右，披麻戴孝伏地悲痛。 明天母亲出殡，王慧勤依偎在姐姐身边，两姐妹已经是泪干眼乏眼袋红肿，此时哭声止住。房间里静静摆放着的棺椁投下的阴影随着烛火微微晃动。李中海劝说王慧勤和大姐喝了些水，告诉王慧勤自己现在要回家，明天和亲友一起前来为岳母吊唁。王慧勤目光呆滞，悲哭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俺娘活着的时候最疼爱她的小华子，明天你把卫华带来，让他也送一送他姥娘一程吧。”说完，王慧勤又呜呜哭了起来。 正月初三上午，李卫华跟随家人去为外婆吊唁。三天来，李卫华只要一闭眼，就看见慈祥和蔼的外婆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微笑，想抱住外婆却什么也抓不住。反反复复回忆着自己与外婆最后一次相见的情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情景竟然是与外婆的最后一面！一次次痛哭，呼唤着外婆从梦中醒来，不相信外婆真的已经去世，今后再也不能相见。 来到王堂村，只见外婆家胡同口的大街上站满了围观的乡亲。还没来到灵堂，李卫华在家人长辈族人中间就开始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引起围观的乡亲惊呼：这外孙倒是没有白疼一回。 由于李卫华是哭着从外面进入外婆家中小院，哭声早早被守灵人听到，附和着哭声四起。站在灵台前的礼相心中有数，这定是最亲的人来了。 来到灵堂前，李卫华早有父亲交代，要跟随大人们一样做祭礼叩拜。李卫华一边放声大哭呼唤姥娘，一边跟随大人们做拜礼。三拜之后，众人跪地磕头呜呜悲哭，礼相走向前，搀扶前面长者，招呼后面晚辈节哀顺变。 众人散去，灵台前空地上竟然还留有一少年悲痛欲绝跪地磕头，呼唤着姥娘不愿起身。少年哭声很大，感动众人，礼相慌忙走向前去要拉少年起身。无论礼相怎么拉，少年就是跪地痛哭不起身。王秀义和王秀清看此情景，也赶紧跑到外孙前进行劝说，好外孙，你姥娘不在了，你就是把天哭塌下来也无济于事，听姥爷话，起来，起来吧。 众人纷纷走来相劝，王秀义架起痛哭的外孙，领着来到西屋小房间，让他坐在母亲王李氏身边。房间里几位妇女十分动容纷纷安慰痛哭的少年。李卫华把头趴在曾外祖母的腿上痛哭不止。 已经九十岁高龄的王李氏，两年前因为一次受了风寒，感冒引起记忆力突然衰退，从此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正是大过年的时候，大儿媳突然自尽，看着一大家人忙忙碌碌，哭的哭悲的悲，就犯了糊涂，此时正有些迷惑，便问身边几位本家媳妇：“这是谁家的小孩，他怎么一进来就趴在我身边哭哩？”身边的妇女一遍遍解释道：“这是您的重外孙，慧勤的儿子，他在哭他的姥娘……” 几番解释后，王李氏也许明白了一些，不管谁家的小孩，看到一位孩子如此悲哭，让人十分可怜，不自觉用手抚摸着少年脑袋，想让少年抬起头来为他擦一把眼泪。 快到中午的时候，亲朋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李中海来到西屋小间，对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李卫华说道：“你的几位姨姥娘家人应该快来吊唁了，你去胡同口在路边等着，如果看到他们来了，你要赶紧回家来报信。你的几位姨姥娘和你姥娘的长相差不多，她们来时身边肯定会跟着几位你娘的姨兄弟，你看到后千万别犹豫，立刻回家来报信。” 李卫华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让自己去外面等姨姥姥一家人，不过，看父亲的脸色很是当紧，便对曾外祖母说声离开的话，向外面胡同走去。 李卫华一出家门，站在院门口正在观看祭奠仪式的冯桂枝和王秀鹏看到李卫华出来，喊了声华华。李卫华泪迹斑斑看了看小老鼠并没有说话，冯桂枝嘿嘿傻笑，跟着李卫华向胡同口走去。 李卫华眼圈红肿与冯桂枝来到胡同口站在路边，看着路对面议论纷纷的人群发呆。因为李卫华从小经常住在外婆家，围观的人群大多都认识李卫华，人群中，几人一伙不时看一看李卫华，谈论着这位刘氏最疼爱的外孙。 不多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头发扎成两条麻花小辫，明眸清纯，慢慢走向李卫华。李卫华与小女孩四目相对，并没有说话。小女孩走到李卫华身边，同样呆呆地站在那里陪伴李卫华。 人们议论纷纷说三道四，什么不争气的儿子，什么被儿媳妇打，什么好吃懒惰，什么不务正业的王昌平，活活的把自己的娘给气死…… 李卫华发着呆，眼睛盯着路口动静，回想着与外婆在一起的开心往事。突然，胡同里传来小老鼠急切的呼唤声：“华子，打架了，打架了，你快回去看看呀！” 李卫华转身看到疯跑过来慌张的小老鼠，听说家里正在打架，赶紧向外婆家跑，王雪燕和冯桂枝也跟着一同跑去。同一时间，围观人群突然躁动，纷纷跟着一起大跑，大声叫喊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肯定是从胡同的另一头进家了，快去看看呀。 李卫华跑到外婆家里，只见家中小院混乱噪杂，几位姨姥姥发了疯一般痛哭，正指示着一群年轻男子对着舅舅王昌平暴打。母亲和大姨披头散发正在左右护着舅舅求他们助手，但无济于事。众多年轻人下手凶狠，把躲闪不及的舅舅打翻在地，啪啪啪，那一脚踹在舅舅脸上，咔吧一声，听着清脆的骨骼碰撞声，直接就是要命来的！舅舅双手抱着头大声哭叫，蜷缩在地上满身泥土，脸上已有血迹显现。母亲和大姨见势，纷纷趴在舅舅身上掩护，大声哭喊请求饶命，其他人和两位外公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刘氏的四位妹妹悲恸哀嚎，振聋发聩地大声哭喊：“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他这个不孝的子孙！打——一定要打死他——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养的不是儿子，是个白眼狼，是个畜生啊——打——往死里打……” 王慧贤由于连日悲恸，少有茶饭进口，本来身体就病弱，一番折腾后，此时全身瘫软无力，躺在弟弟身边眼看着众姨兄弟暴打弟弟只能吟哭。王慧勤紧紧搂抱躺在地上的弟弟大声哭喊饶命，全身总也掩护不住，姨兄弟们金刚怒目七拳八脚，下手凶狠，打得弟弟已是鼻青脸肿口吐鲜血。王慧勤撕心裂肺叫喊着掩护，眼看弟弟再这样被打下去不死也残，拼命推开几位姨兄弟，对着二姨大声哭喊道：“我的二姨——求你们住手吧！俺就这一位兄弟呀，你们把他给打死了，让我们这一家子怎么活啊——我的二姨——三姨——你们打死俺兄弟，就把我们姊妹三个一块打死吧——” 几位年轻男子听到姨姐的哀求稍加住手，带着气愤和暴怒回头看看自己的母亲。 王慧勤赶紧爬到几位姨娘身边，跪着请求姨娘饶命。 看着外甥女苦苦哀求，王刘氏的几位妹妹一个个瘫坐在地，痛哭道：“姐姐啊——我那一辈子苦命的姐姐啊——” 众人见状，亲友纷纷前来相劝，一番安慰之后，架起几位悲哭的姨娘去西间小屋。王慧贤、王慧勤、王昌平姊妹三人被亲友架着来到棺椁前继续为王刘氏守灵。 祭奠过后，众人抬着王刘氏的棺椁，舍火在前，儿子披麻戴孝端着引魂蟠哀嚎引路，后面妇孺悲哭跟随，向田间下葬处走去。 舍火付之一炬，在众人悲哭声中完成了下葬仪式。积雪未化空荡荡的麦田里，人们散去，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和添的一座新坟。去世之人带着自己一生的大爱和悲苦长眠于此。一阵寒风吹过，孤零零的坟头正等待着大自然的接纳和包容，倍感凄凉。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六章 4 老家来人 春节喜庆的节日气氛还没退去，冬天的积雪还没完全消融，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上空集聚了一股强冷气团自西北向东南沿海方向开始急速流动。冷气团在华北平原上空与从太平洋上空飘来的一股暖流不期而遇，冷暖气团势均力敌，交汇推动互不相让，促成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而下，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原本花白的大地一夜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由于第一年搞冬暖式蔬菜大棚，菜农经验不足，大雪将至，并没有做充分准备。大雪过后，联庄村有几户人家的菜棚被积雪压塌，这其中就有李中河家的菜棚。 李中河与吴秀珍看着自家辛辛苦苦半年多建起来的菜棚一夜间坍塌，一棚即将收获的蔬菜毁于一旦，夫妻二人围着坍塌的菜棚焦急万分痛哭流泪。等李中海和李中江一家打扫完自家大棚积雪后来给三弟家帮忙时，坍塌的菜棚已经是无力回天，一棚蔬菜早已冻死。无奈，只能放下坍塌的菜棚，全家人回家聚集在一起开会，商量着李中河一家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李中河建菜棚不但把自己家的积蓄全部用光，还借了亲戚邻居不少钱，菜棚坍塌也没有多少可回收的价值，当务之急是如何挣到钱，首先还清家里的债务。今后的生计并不担心，农民只要有土地在，一家人就保证饿不死。全家人开会商量的结果是，家里的事由大哥二哥照应着，让李中河放心去外地打工挣钱。早听说在东北落户的堂叔李尚才的几位儿子在沈阳干建筑工作，去他们那里兴许能挣到钱，最起码那边有熟人，工资应该能得到保证，不会有拖欠的情况发生。 李中海通过电话联系，找到了宗堂弟李中山，说明缘由后，东北李中山十分热情，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口口声声保证：只要三弟来，保证他能够挣到钱，跟着我你就放心吧，早听说老家那边还很穷，我正想让老家那边过来人一块跟着干，不光让他能够挣到工资，还会把水电暖的技术活教会他，让他变成一位技术工人，今后能拿到的工资会更多。如此，李中海心中自然高兴，把消息告诉家人，全家人由忧变喜，李中河夫妇对未来生活又重获希望。 元宵节过后，李中河收拾好行李，告别母亲和妻儿，独自一人踏上了北上打工的路程。 经过两天一夜，几经转车，李中河乘坐的火车终于来到沈阳火车站。虽然已经过了元宵节，沈阳的天气依然十分寒冷，此时，比家乡最冷的时候感觉还要冷。来到陌生的大城市，李中河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与好奇，一手领着包裹，肩上扛着行李，在人潮涌动的人流中慢慢向出站口走动。快到出站口时，远远看到在一排焦急等待接人的人群中，有一人身穿厚厚的棉大衣，头戴狗皮帽，双手戴着棉手套高高举起一个纸牌子，上面大字写着“李中河”三个字。 李中河心想，那人应该是宗堂哥李中山了，不时看看手举纸牌的那人，拥挤着向出站口走去。出了站后，李中河向那人走近，狗皮帽包裹的脸，除了鼻子下多了一撮浓密的胡子，一看就是一张熟悉的自家人面孔。两人盯着彼此走进，李中河放下行李微笑问道：“你是中山哥吧？” “哎呀，我的妈呀，不是我咋地！我远远一看就知道你是咱三弟！” 李中山说着激动地拥抱李中河，十分热情。拥抱寒暄过后，李中山从身边地上拿起一件大衣给李中河穿上，抢过行礼提着带领李中河向公交车站走去。两人上了公交车，一路上李中山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家的情况和自己小时候回老家的一次经历，那时候李中河还很小，没有什么印象。 李中河跟着宗堂哥来到一处民宅小区，这里还没有开发，算是城中村，一家一处小院，全是平房。如果不是出门就是宽宽的街道和街面生意红火的店铺，猛一看上去和农民的村庄没什么两样。 两人说笑着进入一处胡同里，远远看到一家院门前聚集了男女老少二十多人，一个个正欢天喜好奇的向这边张望。 人群中间，有一位老人裹着棉被坐在轮椅上，目光浑浊，只看见有两个人影向这边走来，早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持。李尚才好多年没见过老家的人，自己年老体衰得了半身不遂，不能够回老家看看，总想着身体好些时回老家探望，却一直不见身体好转，身体却每况愈下。而早先时，老家那边又太穷，出一趟远门不容易，与老家人少有来往。十多年前自己回过老家一趟，转眼又是十多年没有与老家人相见，一直担心自己闭了眼也不能再见老家人一面了。 李中河与李中山快到家门口时，人群中几位年轻人跑过去迎接，欢喜不行。正在李中河与大家热情寒暄，向家门口走着离老人越来越近，突然，轮椅坐着的老人哇声大哭，情绪激动，嘴里哭喊道：“尚德哥——尚德哥——尚德哥……” 听到老人哭喊，身边一位同寿老太太说道：“哎呀妈呀，你老糊涂了，来的是你尚德哥的三儿子，不是你的尚德哥。哈哈哈，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中用了，老糊涂了。” “这……这就是我的尚德哥呀，就……就是他！呜呜呜……” “哎呀妈呀，儿子长得像他爹，你老糊涂就分不出来了！” 正说着，李中河已经来到李尚才身边，扶住老人的手喊道：“大叔，您老还好吗？” “尚德哥，尚德哥……”李尚才紧紧握住李中河的手，泪流满面，情绪激动双手颤抖。众人慌忙围过来解释，说，这位是大伯父的儿子，不是大伯父。 “大叔，我是中河，俺爹不在了，您不记得，他走之前您还去看过他。” 老人哪管众人说什么，自顾紧紧握住李中河的手不放，喊着尚德哥盯着李中河看，不知道在回想什么。 李中河喊着大叔问好，众人不再对老人多做解释，欢欢喜喜簇拥着李中河赶紧去房间里暖和说话。 房间里早有两桌丰盛的酒宴备齐。脱去棉衣，李尚才拉着李中河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不管子孙儿女欢笑嬉闹，自己一直痛哭流泪。李中河只能不断安慰老人，好好养好身体，回老家看看，到时候多住些日子。现在老家那边比以前好过多了，家家都有吃不完的粮食，温饱问题已经解决，生活也越来越好了。 李尚才一阵痛哭，在众人好言安抚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坐在主位开始为李中河一一介绍家人。这位是老大李中山，那位是他媳妇，身边十四岁的男孩是他们的大儿子李卫涛，九岁的是他们的小儿子李卫国。这位是老二李中海，那位是他媳妇，那位是他们的儿子李卫华。这是大女儿一家，那是小女儿一家。等介绍到最小的老五时说，老五与你重名，还上着学，一直都想看看与他自己重名的老家人长啥样，这次终于看到了，以后啊，你们俩撞面，一个就叫大中河，一个就叫小中河好了。 李中河随着李尚才的介绍一一称呼问好。家人虽然很多，但男子都与老家人重名，只要分清大小，倒也十分好记。东北一家人除了老大老二干建筑工作，其他兄弟姐妹都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开个小饭店、卖个服装、摆个地摊什么的，生活倒也过得去。 李尚才介绍完家人后，不免有人问起老家的情况，李中河便把老家全家人解说一遍。之后，一家人开始正式入席，为李中河接风洗尘。 酒宴结束，李尚才一直拉着李中河的手，让他坐在身边开始聊天说话，这一聊就没完没了，到了晚上执意让李中河住在自己房间与他说话。李尚才把自己年轻时如何与堂哥李尚德一起被抓壮丁参军，到朝鲜战争结束，堂哥回了老家，自己后来退伍被部队分配在沈阳当工人，娶了当地的媳妇，成了过门女婿。后来改革开放，老工厂倒闭，一直到现在的经历讲了一遍。人老了，越来越思念家乡，看到老家的人就像回到老家一样，十分激动。 第二天，李中河被李中山接到一个新的住处，算是正式安顿下来。然后带着李中河开始在沈阳四处转转看看。这是东北一座重工业大都市，城市发展正热火朝天。李中山介绍着沈阳城市的风貌，有时也提起工地上的事务，说冬天一般是淡季，不是很忙，等开了春活就多了。自己干的是水电暖，因为咱这普通的人家没有好的关系，也没有太多钱走动，只能做包工不包料的活，这样，虽然正常工资能挣到，但也发不了大财。不像有关系的人，不干活照样挣大钱。这每一样工程活计多是层层转包，最后落在真正干活的人身上就只有最基本的辛苦钱了。不过，比起其他的行业干这个好歹稳定些，我毕竟干了好些年，上面老板都认识，跟着我干工资是有保障的，要是个技术工人，工资会增加不少。现在城市正在大发展，到处搞建设，技术工人十分短缺，你要尽快从小工干起，多学技术。只要学的好看得懂图纸，懂得线路走向，能出活，到时让你带个小队，就按照老技术工人工资发。李中河满口答应努力，自己好歹初中毕业，在家人师傅的指导下很快掌握好技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等到春暖花开时候，联庄李尚恒家消无声息地把一位新增加的侄女接回家，侄女已经一岁多，刚会走路，正在呀呀学语。 李小五在大同挖煤，媳妇又生了一位女儿，原本想在自己身边养着，媳妇又身怀有孕，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女儿无人照顾，只能给家人去信把三女儿接走，好让刘桂英安心养胎。 本来是想遮遮掩掩养着侄女，不曾想，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家竟走漏了风声，还是被告发了。计生办来家中突查，恰好李尚仁带着侄女去外公家走亲戚，因为自从老三出生以来外公还不曾见过。 计生办去家中突查，把李小五家的所有大门砸坏，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火急火燎又去李尚恒家寻找，还是没有找到人。以往经验，看这家人脸色就知道告发的并不是无中生有，肯定超生了。计生办突查找不到人，抓不住把柄很是无奈，总也不能白来一回，三言两语吓唬一番，跑到粮屋扛起几袋粮食开着面包车便打道回府了。 经此一劫，李尚恒家如惊弓之鸟，赶紧派人找到李尚仁，把家里的情况如此一说，让他带着侄女也不要回家了，外公家怕是也不保险，赶紧去其他亲戚家躲起来。李尚仁带些钱找到城郊区亲戚家，由亲戚安排在城郊区找到一间民房租住，买了锅碗瓢盆，备好米面暂且住了下来。 后来，计生办工作人员又去李小五家突查几次都没有抓住人，只好暂且作罢，暗中叮嘱举报人注意，确定小孩在家时再及时举报，有重赏。 联庄人的生活一如既往，出外打工的打工，做小生意的做生意。菜农们辛劳半年多，蔬菜终于获得丰收，不足一亩地的蔬菜，一季下来一棚蔬菜竟然少的得钱三四千元，多的五六千，可比种粮食强多了。 一户农家人种蔬菜十分辛苦，每天要打理菜棚不说，蔬菜收获时，由于是反季节蔬菜，成本高价格自然贵，在农村集市上，普通农民家庭无福消受，只能拉到城里去买。每天凌晨三点多，几家菜农招呼好一起作伴，每人骑着一辆人力三轮车，人手多的人家，会有人骑着自行车拴着绳子帮拉着，满载一车车蔬菜，一队人趁着黑夜赶在早市前要把蔬菜送到城里销售。 来到蔬菜市场，早早有小贩在此等候，谈好价格就过秤出手。为了卖个更好价钱，菜农们往往与小贩谈来扯去讨价还价老半天。如果自家的菜品样好，上市正赶上稀有的时候，价格好说，一群小贩哄一下就给抢占卖掉了。如果自家的菜正赶上行情掉价时，往往老半天无人来问价，出手不及时，一小会功夫价格就掉了一大截。如果贱卖不舍得，就有人家想拉到城里街道路边直接销售。不曾想，原来这行有行规，不但要受当地小贩的欺压，最害怕在那街道路边上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蹿出几位身穿制服的人，非常的凶狂，逮住罚钱没收车子和蔬菜不说，还会出手打人，那气势可比肥头大耳和气可亲的官老爷吓人多了。可是，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卖不出去更是心疼的很，无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卖掉，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什么异常动静，立刻推车疯跑，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想象。 一棚蔬菜，一季下来得钱几千元，辛勤的汗水换成一张张钞票，菜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自不必多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六章 5 升入初中 小学五年级临近毕业，已经确定连庄小学五年级全班同学升入镇中学分校大高庄中学上初中，因为联庄离大高庄不太远，方便学生走读。但有一人却不能去大高庄中学上学，那就是小鬼子胡胜利。胡胜利家离镇中学更近，父亲决定让他去镇中学上初中。小学毕业的当天，小鬼子哭的昏天暗地，死活不想跟父亲走，哭闹着要和好朋友们一起去大高庄上学。李卫华、曹勇军、李卫民同样十分不舍得和小鬼子分开，大家搂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无奈，小rb决心已定，现在，小鬼子已经是少年，同学已经没有习惯随便欺负小鬼子，去镇中学上学更方便，那里的学习环境和教学设施也更好。 与胡胜利分别后，暑假里，几位好朋友还会经常聚在一起玩耍，只是光阴似箭，暑假快乐的时光很快过去。胡胜利去镇中学上学，李卫华、曹勇军和李卫民与全班同学一起升入了大高庄中学上学，从此散多聚少。 大高庄中学原来与大高庄小学紧紧相连，连学校平房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前后分成两个校园。中学校园与小学校园不同的地方是，中学校园里有单独两座房屋是男女宿舍，校院西北角还有一座小食堂。食堂更具体说应该只是座大厨房，厨房后面竖立一个大烟囱，每天从大烟囱里冒出的黑烟，是从厨房里的一口大锅下冒出的。这里吃的是名副其实的大锅饭。这口大锅保证着全部住校生一百多人的饮食。此锅只有两种功能，一是煮稀饭，二是煮开水。一日三餐，早餐是稀饭、馒头加咸菜；午餐是开水、馒头加咸菜；晚餐是稀饭、馒头加咸菜，馒头和咸菜是学生从家里自带来的。其实，稀饭和开水区别并不大，把稀饭盛在饭碗里，只一二十分钟，稀饭就变成了上下两层，下面是面糊，上面是透明的清水。 大高庄与离学校最近几个村庄的学生走读，稍远一点的需要住校，学生每三天回家一次，回来时提着满满一提兜馒头和咸菜，足够三天食用。每次饭后，用一做了标记的网兜兜着馒头放在大锅竹笼上，等所有学生的馒头放满之后，盖上锅盖，等着下次开锅食用。老师们有单独的小灶，偶尔也会与学生一起食用大锅饭。 大高庄中学里的伙食早已脱离普通民众家的伙食标准，只是学校小没有能力改造，只能将就着，坚持到与镇中学合并的那一天。因为镇中学刚刚得到有钱人的资助，正在建设学校楼房，等教学楼建好时，大高庄中学自然不再存在。 李卫华与同学们在大高庄中学上课，体验着父辈以来的上学条件，也许这是最后一届在这里上课的学生。学校里的桌椅板凳全部破烂不堪，就连男厕所与女厕所一墙之隔的墙壁，到处都是瞭望孔，校长堵来堵去总也堵不住。加上上下年级流传几位老师的流言蜚语，几十年的教学，不知道这里到底发上过多少龌蹉的奇事。 全校三个年级三个班，每门功课一位老师，加上校长一共八位老师。在学生之中，对于老师的流言，传的最广的是语文老师马老师和英语老师胡老师。听说十多年前，马老师和胡老当年英俊潇洒，在某一间办公室里，两人合谋引诱哄骗把一位女生了。之后，该女生怀孕，马老师和胡老师慌忙托关系走动，找对了门路没有被法办。为了维护学校名誉，在校长安排下，家长最后选择私了完事。一切风平浪静后，两位女学生的老师又堂堂正正地回学校继续做老师。由于教学经验丰富，教出的学生学习成绩很好，中考升学率不错，两位老师头上逐渐升起了耀眼的名师光环，遮盖了曾经的丑事，如今，春风得意自信满满，得到了老师和家长们的一致尊重，真真好奇怪！如果说两人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有的在读女生估计不答应，因为，女生们都能感觉到，马老师和胡老师给人的感觉还是十分的不正经，有时是给女生的一个诡异的笑，有时与女生谈笑中好像不经意间触摸女生的手、腰或者其他什么部位，不是所有女生太敏感，的确感觉怪怪的。 初一上学期，正处于清春萌动期的少男少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暗恋，不知不觉中就像笼罩在班级一百零八位同学头顶上的一片彩云，彩云下交错牵扯着各种红线，把班级里的男生女生心中的小心思串联在一起，影响着每一个人的行为规范。当然，那彩云下的红线极不稳定，有时断了这头连上了那一头，有时，从一头出发连接了许多头。虽然暗恋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真正付出行动，做出出格的行为倒还没有听说过， 整个班级里的学生大概分四种类别，第一类是，志向远大，一心学习，心中虽然不自觉有着暗恋的异性，但强大的鲤鱼跳龙门的心志时刻提醒自己，再帅的男生，再漂亮的女生都给我滚一边去，我要发奋学习，将来飞黄腾达，享福在后头。第二类是，正处在矛盾中，论学习，不如最好的学生成绩好，论身材相貌，都不如学渣们长得英俊漂亮，高不成低不就，又不讨异性青睐，郁闷。第三类是，无所谓了，学习基础本来就不理想，考学的希望很是渺茫，将来初中毕业接着学一技之长，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好不过，有着最强的冲动——总想谈谈恋爱。最后一类是学渣，说来奇怪，多数学渣们男生身体相对健硕，比较帅气，喜欢打架斗殴，女生们水灵漂亮，最热衷于打扮照镜子，如果发现自己脸上长了一个小豆豆会非常害怕。学渣们由于身体的提前发育，使自己所有行为举止完全受控于身体的本能需要，心思敏感，自然不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刚一开始时，全班同学大多比较陌生，交流不欢，特别是异流，感觉十分不好意思。两个月之后情况开始不同了，大家彼此熟悉起来，打闹欢笑不再有什么顾虑，其中夹杂着一个不经意投向对方的眼神和微笑，让对方异常激动美美的幻想半天。 李卫华升入初中后自然属于学渣行列，学习差的学生全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后面，所以教室最后几排的学生全是学渣。学渣们都是好哥们，是班里最能闹腾的一群学生。李卫华与全班学渣们有一点不同，得到了同学们的普遍赞赏，那就是画画。李卫华把画画的习惯带到了初中，画画出了名以后，很快与以往一样很多同学慕名求画，送来纸张排队。 自从外婆去世以后，李卫华的性格多少变得有些孤僻，开始喜欢沉迷于对各种疑问追根究底的思考，往往找不到答案，心中不免郁郁寡欢。画画是李卫华最好的消遣方式和心中对各种疑问的记录。对于学习，全班第一名的魔咒依然没有解开。倒不是李卫华学习没有进步，而是自从上初中以来，谁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种如此奇怪的语言让你去学，a、b、c、d……读起来一点也不上口，还要死记硬背那些要命的单词，比学什么都要枯燥乏味！真的十分佩服，有些人竟然读起英语来朗朗上口，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根筋呢！由于学习英语是李卫华天生的短板，英语成绩差到了极致，把自己和其他科目的总成绩一下子给拉了下来，还是全班倒数第一名。即使数学、物理和化学科目学习成绩不错，由于英语的原因，总让李卫华感觉对于学习还是没有自信心。 至于暗恋，李卫华自从上了初中以后，不自觉两眼放光，在全班女生身上扫荡，几番对比后，终于确定了自己暗恋的对象。胡翠萌，她性格开朗，学习中上等，特别是英语学的特别好，让李卫华十分佩服，每每与她不经意照面就会感觉十分不自然。后来，李卫华暗恋胡翠萌的红线头却转移了，因为发现胡翠萌过于咋咋呼呼，吵得自己耳朵疼。并且胡翠萌两眼珠子虽然明亮清澈，但忽闪忽闪总喜欢偷偷盯着别的男生看，一看就老半天。相比起胡翠萌，刘欣蕊文静多了，朴实无华，心地纯真，学习非常好，属于第一类别的学生，说话的声音也好听，于是，李卫华就开始暗恋起刘欣蕊来。每天晚上，不自觉幻想着和刘欣蕊的各种好事，往往让自己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不过从来没有接收到刘欣蕊投向自己的欣赏目光，有些郁闷。 暗恋李卫华的女生大多都属于第三类别和第四类别，自己喜欢打扮，看到李卫华，觉得他长得十分清秀，又会画画，勾起了不少女生的好奇心。虽然李卫华很能闹腾，但，一旦专心起来，比如画画，很有一股认真的劲头，这一点特别吸引这些女孩子的注意和欣赏。 曹勇军虽然也是学渣，学习成绩却比李卫华还是提前了一二十名。曹勇军暗恋的女生是尹红梅，尹红梅十分活泼，性格泼辣，有点像假小子，偏偏让曹勇军喜欢的不得了。从尹红梅的穿着到她的眉眼表情，曹勇军时刻观察着她的变化，两眼珠子犯了花痴，总喜欢呆呆地盯住她看，一有机会就不放过。尹红梅属于第三类别的女生，心里最喜欢白白净净、细皮嫩肉、高大帅气、学习也不错的高善勇。只可惜高善勇喜欢属于第一类别的解小娟，而解小娟竟然异常奇怪地爱上了讲义气的学渣胡忠良。胡忠良最心仪的女生竟然是高善勇的忠实粉丝晁美丽。并且，高善勇是全班很多女生的大众情人，很多女生暗自较劲，表面和和气气，暗地却在争风吃醋，彼此间的矛盾虽然还没有激化到公开的地步，但有些女生因为高善勇的原因早已经水火不容互不搭理。 李卫民就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第二类别学生，人很聪明，就是不用功学习，心中虽然也有暗恋的女生，却从来连多看一眼那位女生的自信和勇气都没有。只是偷偷摸摸有时会一遍遍书写一位女生的名字，写满之后在把纸张撕碎，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李志磊属于学霸，全班排名虽然不再是第一名，第三名一直在努力保持，不过越来越感觉吃力，自己善于死记硬背，但是越来越发现，书本里需要灵活掌握的内容多了起来，在这方面自己吃了大亏。暗恋的女生更是无暇顾及，姐姐和父母们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一点也不想让他们失望，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高丽丽就喜欢李志磊，后来发现李志磊是个木头疙瘩，不开窍，对于自己的爱慕一点反应也没有。奇怪的是，越是木头疙瘩高丽丽越喜欢，觉得十分有挑战性，总想把木头疙瘩劈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全班每一位同学内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大家一百多人在一个班级学习，难免不会遇到让自己喜欢的同学。也许正处于青春萌动期，很多暗恋喜欢没有任何原因，就是喜欢，自然而然，有的通过一些小动作情不自禁表现了出来，有的却深埋在心底无人知晓。至于从暗恋发展到恋爱，那是目前所有学生都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禁区。 临近寒假期中考试，学校里传出一件爆炸性的新闻，让全校师生倒尽了胃口。有人晚上发现，食堂五十多岁的火夫林大竟然独自一人时候在大锅里洗澡。首先发现的学生是一位初三男生，由于晚上忘记把自己的馒头放进竹笼里，等去放的时候，透过门缝发现了那惊人的一幕。当时，这位学生两眼珠子剧烈充血就要爆裂，牙齿咬的吱吱响，慌忙回到班级告知所有同学。同学们一个个发了疯一般向食堂冲去。大门被众人咣当咣当猛烈撞击，吓得里面的人哗啦啦起身，惊慌失措，抓起锅台上的衣服就想跳窗逃跑。大门被撞开，众人一哄而上，气急败坏，把赤身裸体的火夫林大抓住，围在中间一顿暴打。骂祖宗的骂祖宗，骂娘的骂娘，噼里啪啦，把林大打的鬼哭狼嚎，不一会就没了声音，在众人的围堵中，不知道死了没有。 等同学们泄愤后，有老师过来拉开极度气愤的学生，地上躺着的林大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已经半死不活，全身是血抖动不止，双腿已经严重骨折。老师怕出人命，拿绳子把林大折断的双腿勒紧止血，找到一个破烂被褥往身上一扔盖上，能干出这种事啥话也别说了。 高校长电话联系派出所把林大法办。林大虽然没有被学生当场打死，但双腿已经残疾，从此无法走路。林大被派出所罚了款，伤好后回到家里，街坊邻居个个见了林大咒骂不止，使林大再也没有办法出门见人，不久后林大便喝农药自杀了。 学校里对学生的安抚是个大难题，此等低劣事件实在有悖天理，为此，全校召开一次专门的大会，由校长和派出所所长向学生保证，此等龌蹉之事决不允许再次发生。问题的关键在于，林大在此食堂工作已经有二十多年，天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老校长表情痛苦，用手猛烈敲击桌面，向全体师生发出感慨：“愚昧啊——愚昧！无耻啊——无耻！同学们，人——没了人性，那叫畜生啊！一个畜生，什么事他都能干的出来呀！同学们，这是个警钟啊！天理道德不能丢啊——这到底是怎么啦，什么时候把人性给弄丢了呀——我们堂堂中华，五千年的文明，祖宗留下的伦理道德，就不能让一个人成为人吗？同学们，我们要反思啊，这虽然是个个例，但它却是个警钟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我们给弄丢了呀？同学们，没什么都不可怕，没有人性，那是真可怕呀……” 老校长说着说着实在动情，情不自禁开始泪流满面，逐渐泣不成声。冯所长接过话来说道：“同学们，正如高校长所说，道德层面的问题虽然法律管不住，但人在做天在看！我向大家保证，此等低劣事件再也不允许发生，一经发现决不轻饶……” 等老校长和冯所长开完会后，由镇政府资助的一口大锅，被众人从车上抬了下来。在全校师生的见证下，从食堂里把那口老铁锅抬到众人面前，老校长与其他几位师生一起，抡起铁锤象征性地狠狠把大铁锅砸个粉碎，全体师生拍手叫好声不断。 临近春节，外出打工的曹勇诚回家过年。与走的时候不同，回来时，曹勇诚看起来已经大变样，一身西装革履，手拉一个旅行箱，头发刚理过，看起来精神焕发很是洋气。来到村庄正是傍晚的时候，曹勇诚见人就打招呼问好，慌忙送上香烟点着，很懂事。遇到曹勇诚的人，听着他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猛一看上去，竟然没有认出这人就是老曹家的大儿子曹勇诚。 回到家，一家人看到曹勇诚大变样很是欢喜。不等父母盘问在外打工生活的如何，慌忙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件新衣服，每人都有一件，还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南方水果。一家人试穿着新衣服，吃着没见过的水果零食说说笑笑。最后，曹勇诚拿出一沓钱来送于父亲手中，曹正宇更是乐的合不拢嘴。只有母亲，看着儿子那双结满老茧的手，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心疼儿子这一年来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正准备吃饭，从外面刚溜达回来的曹正宇背着手脸色十分难看。看到大儿子，曹正宇阴沉着脸问道：“勇诚，我问你，今天你出门玩的时候，在南街口遇到吴家你那位二大爷，问你啥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回答他的？” 曹勇诚看着父亲的脸色很是难看，问自己的问题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着父亲回答道：“我，我，我就说昨晚来的呀。” 话音刚落，只见曹正宇脸色更是大变，十分恼火，四下观看，正准备寻找趁手的家伙，嘴里说着：“你，你，你个兔崽子，长见识了是不！你才出去几天啊，就不会说个人话啦！坐碗来嘞，你，你还坐盆来嘞你！”说着捞起大笤帚就向儿子打去。 曹勇诚慌忙躲闪，大声惊呼：“哎呀，我的爹，你就为这要揍我！”一边躲闪一边问“那我该咋说呀？” “你个兔崽子，老少爷们们啥时候把雁没黑甲说成个坐碗啦？出去几天就忘了说个人话，我不打死你个兔崽子！” 曹正宇十分恼火地一边训斥着儿子，一边举起大笤帚在小院中拍打追赶嗷嗷惊呼的儿子。其他人慌忙阻拦劝阻，曹勇诚惊呼着叫喊“早知道为这事就挨揍，我就不回家来了！” “你现在就给过滚！” “哎呀，我的爹！娘，饭我不吃了，我出去玩了。”说完，曹勇诚撒腿向大门外跑去。留下曹正宇站在小院中大口喘气。母亲慌忙呼唤大儿子吃饭也没有留住，气的回头和曹正宇斗嘴吵架。 曹勇诚找到好朋友李卫涛聊天说话，在李卫涛家吃了午饭，直到晚上才回家，看到父亲也不说话。父子二人互不搭理，一家人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电视节目，很是安静。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七章 1 你爱我我爱他 初一下学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级里流行传纸条，纸条上写的内容无非是向对方借什么东西，想依此来逐渐发展暖味关系。男生向女生传的纸条多是有去无回，东西可借，却没有任何纸条回复。女生向男生传纸条，收到纸条的男生在哥们圈里面就成了众矢之的。几位男生控制住收纸条的男生，几人叽叽咕咕，为该男生代笔回复，内容从嘘寒问暖开始，一来二去逐渐说些露骨暧昧的话。如果女生对该男生刚好有爱慕之心，众人很可能弄巧成拙，让二人确定了恋爱关系。机会成熟时便在纸条上约女生出来，在某时某地说话，众人躲在暗处满足偷窥的好奇心。 初二刚开学不久，张明昭在几位好朋友的起哄下，在纸条上说有大事要与刘艳红商量，约她晚自习放学后在校园一处说话。 晚自习放学后，月光明媚，张明昭独自一人站在校园一处，不时用脚搓着地面，等待刘艳红的出现。不多时，只见刘艳红从教室里出来，缓缓向张明昭走来。来到张明昭身边，两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平时多是纸条传话，真正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少。张明昭支支吾吾一直话不成句，听不懂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刘艳红看着支支吾吾东看西望的张明昭有些着急，笑着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大事呀，能不能说清楚？” 张明昭有些紧张，支支吾吾说道： “我……我，香港回归了你知道不？” “知道。” “我……我，你看，香港都回归了，你……你让我亲一下呗？” 话音刚落，两人的脑袋一下子全低了下去，看着地面上月光投下的身影，感觉十分紧张，一阵好恐怖的安静。 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只见刘艳红没有任何回答，只是低着头，好像能听到她咚咚咚的心跳声。静默时间太长让张明昭觉得总是这样实在尴尬，抬头偷看刘艳红两眼，又支支吾吾说道：“香港都回归了，这……这可是件大事，多有纪念意义呀。你……你就让我亲一下呗？” 刘艳红收到纸条从教室出来，满以为张明昭真有什么大事要与自己商量，谁知道他突然说出要亲自己的话来，一下子不知所措。那“亲”的字眼从张明昭口中一发出声，刘艳红便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烫，还好是晚上没人看到脸红。刘艳红低着头小声说道：“香港回归了，澳门还没回归呢。” “哎呀，你要是这么说还得等两年！”张明昭突然着急起来，“到时候你再说台湾还没统一呢，那我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反正澳门还没回归呢。” “可是香港已经回归了呀！这个时候亲一下，等澳门回归的时候再亲一下，台湾统一了就那个，就，就，就那个行不行？” 张明昭一连说出两个“亲”字，还要求那个，这下让刘艳红更是面红耳赤，连耳朵都感觉火辣辣的烫。低着头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张明昭低着头用脚搓着地面，等了老半天，偷看刘艳红发现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张明昭有些着急，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更好的理由想要继续努力一下，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不远的墙角处传来几人齐声大喊：“亲，亲，亲……” 刘艳红突然听到众人叫喊，啊的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快步跑开了。 张明昭回头看着墙角处气的直跺脚，说道：“说好的你们不出声的！” 话音刚落，墙角处一下子蹿出几位男生，欢呼着跳将起来，叫喊着：“嗷——亲嘴喽，亲嘴喽，亲嘴喽……” 晚上，男生宿舍便炸开了锅，传言从张明昭和刘艳红约会开始，变成了二人搂抱在一起亲嘴，并且还不止一次。这下，暗恋刘艳红的男生可吃不消了，第二天，果不其然，张明昭和刘艳红谈恋爱的事情就被人告发了。 上午第一节课，张明昭和刘艳红被班主任马老师叫进了办公室，直到第二节上课，马老师领着张明昭和刘艳红回到教室，在马老师安排下，男左女右，安排二人分别站在讲台两侧面向全班同学罚站。 马老师在讲台上正常上课。张明昭低着头不时抬头偷看一下全班同学，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此时的刘艳红低着头面红耳赤，一眼都不敢抬头看，感觉全身火辣辣地烫。 最后排的几位学渣们一直私下小声嘀咕着偷笑。此时，学渣里有一人看着讲台边面红耳赤的刘艳红心潮澎湃。她那红红的脸颊就像红彤彤的苹果表面滑溜溜富有光彩，嘴唇湿润饱满，鼻子厚实挺拔，眼睛明亮，眉毛齐整弯弯十分精致。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条粗壮的麻花辫，绕过脖颈垂在胸前。最大的亮点是在胸部，似乎比班里任何女生都要发育的成熟，顶的胸前衣服高高隆起，极为明显。这位学渣就是李卫华。李卫华呆呆地看着讲台边的刘艳红，心里激动不已，不断嘀咕，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呢，这才是自己的最爱吗，爱她的全身上下，什么都爱。也难怪，刘艳红的坐位在班级前几排，与天天闹哄哄的后几排相隔七八十位同学，没有被注意到也是正常，更何况，刘艳红性格安静不怎么爱说话，更不喜欢打闹，好像是一位不怎么显眼的学生。 从此后，李卫华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刘艳红身上，越看刘艳红越喜欢，就连她在教室里走路的姿势都好文静，一手摆在胸下，一手自然下垂，低着头快步走动，不像其他女生走起路来大大咧咧说话咋咋呼呼。 自从被老师罚站讲台后，刘艳红对张明昭尽可能敬而远之，但麻烦却越来越多，不曾想自己在讲台边一站，竟成了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挣着套近乎。还有一位呆呆的傻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部看，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不过，那呆子长得倒是满英俊，还会画画，不自觉也会多看他两眼，两人四目相对时火辣辣的眼神让人全身打冷战。 初一下学期时，高善勇一直暗恋着解小娟，解小娟一直暗恋着胡忠良，胡忠良一直暗恋着晁美丽，晁美丽一直暗恋着高善勇。解小娟属于第一类别的学生，天生冰雪聪明，虽然一直暗恋着胡忠良，但一点也不影响自己的学习。随着时间的推移，四人的关系越来越纠结复杂，加上各自还受其他异性的青睐，往往牵一发而动一群人，难免开始对各自的学习有所影响。这个时期，所谓暗恋只不过是内心喜欢总想和自己暗恋的人走的近些，一个突然飘来的眼神，一个含情脉脉的微笑，或者看起来好像不经意的一次撞面，其实多是自己有意而为之，对方的反应往往影响自己一天的心情好坏。 暗恋中的人总是十分敏感，自己想尽办法接近喜欢的人，很容易就会注意到那个人有可能正在暗恋着另外一个人。四人中，首先发起报复的是两位女生。解小娟为了打击报复胡忠良，自己主动开始和高善勇走的近些，两人课下经常在一起谈笑风生显得十分亲密。这时的解小娟眼神不时飘向胡忠良，一种清高不在乎胡忠良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七上八下矛盾的很。 高善勇和解小娟在一起说笑，受刺激最大的是晁美丽和尹红梅。眼看着解小娟主动接近高善勇，晁美丽内心里对解小娟恨到了极点，更气高善勇不懂得自己对他的好，自己也不是没人爱，眼前就有一位，胡忠良除了学习不如高善勇，人长的黑了些以外，哪一点比不上他。于是，晁美丽就主动和胡忠良近乎起来，不时看看得意忘形的高善勇，而尹红梅开始和曹勇军近乎起来。 就这样，首先是两位男生得到了各自喜欢的女孩青睐，心情大好春风得意，而两位女生却天天郁郁寡欢，说笑完之后明显有些提不起精神，很是失落。 不久后，高善勇和胡忠良感觉到不对，明明自己和最喜欢的女生在一起说笑，她的眼神却不时飘向另外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大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一不做二不休，和喜欢自己的女生也近乎近乎。就这样，高善勇和晁美丽不知不觉开始近乎起来，胡忠良和解小娟开始近乎起来。从此，两位男生的心情开始变得失落，女生们却心情大好，但好景不长，四人的心情又调换了一遍。就这样来来回回一折腾，四人逐渐开始显得精疲力竭。直到初二上学期，突然有两人插入进来，打破了四人纠结的矛盾关系，这二人就是李卫华和刘艳红。 因为李卫华和胡忠良是好哥们，晁美丽和解小娟与胡忠良在一起说笑聊天，难免不会有李卫华在中间搀和，两位女生不知不觉中开始对李卫华多了几份了解。又因为在四角恋的纠缠矛盾中太久，两位女生早已经精疲力竭。晁美丽喜欢李卫华，是因为觉得李卫华除了学习不如高善勇好以外，其它的都不比他差，并且李卫华还会画画，真的是一位好神奇的男生，说话风趣幽默很有意思，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轻松自然。不知不觉中，晁美丽开始移情别恋李卫华，撇开胡忠良和高善勇，总想找机会与李卫华照面，给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解小娟喜欢李卫华，是因为觉得李卫华和胡忠良其实是同一种脾性，两人臭味相同。虽然胡忠良比李卫华略微高一些，但两人都长得十分健壮高大，只是李卫华猛一看时，觉得长的有些秀气，再看时才发现，这家伙柔中带刚，骨骼棱角明显，意志坚定，说话铿锵有力。不自觉，解小娟总是爱幻想，幻想着李卫华是古代的一位英勇少年，骑着高头骏马，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向自己奔驰而来，一把抓起自己被他按在马背上给掠走了！ 对于李卫华来说，晁美丽和解小娟突然对自己示好是个很难为情的事情，自己和胡忠良是好哥们，朋友妻不可欺，这完全是原则问题，即使自己也挺喜欢聪明伶俐的解小娟和十分漂亮具有女人味的晁美丽，但原则就是原则。李卫华最中意的还是刘艳红，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李卫华喜欢的不得了，两人四目相对，更让李卫华热血澎湃昼夜难眠。只是，总是不经意中说不定在哪里就撞到晁美丽和解小娟，那热情似火的眼神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高善勇和胡忠良喜欢上刘艳红，与李卫华的情况基本一样，好像突然间发现一块货真价实的美玉。而对于胡忠良来说，暗恋刘艳红的这份小心思只能永远埋藏在心中，因为好哥们李卫华早就告诉自己，那是他最喜欢的女生。而对于刘艳红来说，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被很多女生挤兑排挤，越来越被孤立起来。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整个班级里打响，这种暗战和心力的较量，也许是人生中第一次的磨练。爱和被爱都是生命的一种奇妙的体验，这是一场公平的竞赛，终点是走向成熟。去爱别人或被爱，感受喜悦、失落和痛苦都会让生命的成长受到一次彻底的洗礼。 有人欢笑有人悲。每当有老师在晚自习为了让大家放松一下紧张的学习、开一次联欢会的时候，在文艺委员的主持下，班里很多能歌善舞的学生踊跃表演才艺，借此机会来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感。晁美丽是一位天生音质非常好的学生，业余爱好最喜欢唱歌，歌声优美动听，只可惜她只会唱一首歌，并且好像要永远钟情于这一首歌，那就是《杜十娘》。由于情场失利，《杜十娘》这首歌被晁美丽唱出了感情，那情意绵绵的音律，加上悲情的歌词，经晁美丽发自肺腑的情感流露和延长部分音质的润色之后唱出口，实在感人。第一次听晁美丽演唱《杜十娘》，全班同学一下子被惊呆了，歌声稍顿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第二次听晁美娟演唱《杜十娘》，歌声依然那么优美动听，第三次听，觉得挺好的，第四次听，马马虎虎，第五次听，有点受不了了，第六次听，开始难以忍受，第七次听，实在要崩溃了……只见晁美丽依然不顾大家的感受，动情地唱道： 孤灯夜下 我独自一人坐船舱 船舱里有我杜十娘 在等着我的郎 忽听窗外 有人叫杜十娘 手扶窗杆四处望 怎不见我的郎 啊…… 郎君啊 你是不是饿得慌 如果你饿得慌 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郎君啊 你是不是冻得慌 你要是冻得慌 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给你做衣裳 啊…… 郎君啊 …… 每当晁美丽唱到“郎君”时，李卫华低下了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她唱的郎君指的就是自己。胡忠良也低下了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她唱的郎君指的就是自己。高善勇也不自觉低下了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她唱的郎君指的就是自己。好恐怖的歌声，听着那延长的发音，勾魂摄魄，不自觉打着冷战，总有一种让人无地自容的感觉。 正在解小娟情感最为失落的时期，有一人好像准备趁虚而入，那就是班主任马老师。身为语文课代表的解小娟，在一次晚自习的时候被马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大部分同学都没有注意，该学习的学习，该看小说的看小说，该画画的画画。 李卫华正在专心画画，突然有哥们拍一拍李卫华的肩膀，神神秘秘小声说道：“外面有好事，大家看看去，走。” 李卫华应声起身，同时叫上胡忠良一起出去看看。后排学渣们十几人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跟着一人的引领，来到一间办公室的后窗下往里观看。 原来办公室里只有马老师和解小娟正在房间里说笑。马老师坐在凳子上抬头笑眯眯看着站在身边的解小娟，两人聊得很开心。由于隔着窗户玻璃，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又不大，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些什么。窗外的一群人个个屏住呼吸，想听个究竟或看个明白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十几人的脑袋紧挨在窗沿上，摞垒摞静静地等待着。 马老师把解小娟叫进办公室，准备让解小娟统计上次全班考试的语文成绩。还没统计，马老师说话扯偏了话题，从夸奖解小娟是位聪明的好学生开始，预言解小娟将来必定能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前途不可限量。说的解小娟脸上乐开了花，不相信马老师的预言能够真的实现。马老师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别不信，我会看人面相，你这面相好啊，将来的富贵都在脸上写着呢。你看，你这印堂发亮，洪福齐天呀，将来指定是位大富大贵的人咧！” 解小娟用一只手捂住嘴发笑，说道：“马老师，你咋懂得这么多呀？” “知识就是智慧，知识就是力量吗。我学的多当然知道的就多啊，将来你要是考不上名牌大学哪还有天理啊！我给你说，人这一生的富贵是天注定的，信不信由你，命中注定包括你的富贵啦、因缘啦、寿命啦，该有的哪一样你都躲不过去呢！” 说到因缘，解小娟十分好奇，不过嘴里却微笑着说道：“我不信。” “你还别不信，你性格再硬也硬不过自己的命。就拿你的因缘来说，你肯定早婚早恋，这是命中注定的一段奇缘，你脸上有，手上也有，都在上面写着呢，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这个命。 “我咋看不出来？” “这是因为你的慧眼还没开吗，我给你看看指出来你就知道了。” 因为因缘问题正是解小娟此时最好奇的时候，马老师说的神乎其神，好像他真的擅长此道，于是，解小娟赶紧摊开右手掌让马老师给自己指明，到底自己的因缘里会有一段什么样的奇缘。 马老师很认真，一手托住解小娟柔细的手指，另一只手指在解小娟手掌上比来划去，口里说的头头是道，如果再穿上一身道袍就是一位老神仙，很像那么回事。 趴在窗沿观看的学渣们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幕，一个个气红了眼，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看到马老师嬉笑着握住谢小娟的手，另一只手在上面摸来摸去。有人不自觉骂起了狗娘养的，其他人慌忙嘘声一片，不让发声。 趴在人群中的李卫华此时狠的牙根直痒痒，解小娟的手自己都不舍得摸，也只有胡忠良可以摸，这狗娘养的竟然摸了起来，还摸的那么开心，实在气不过，真想冲进去一把抓住解小娟把她给拉出来！ 解小娟跟着马老师来到办公室时，一直都没有任何戒备心理。马老师教学能力强，培养的学生升学率高是出了名的，感觉他讲解内容时经常引用名言古句，谈古论今好有才华。自己十分崇拜马老师，能受到马老师看好，还让自己做了语文课代表，更是对马老师十分的信任。今天，马老师要为自己看手相，想不到马老师还有这方面的才能。解小娟十分愉快地让马老师为自己指点迷津，没想到他句句说到自己心坎上，不信都不行。 中学里，多数老师尽职尽责教学，有个别名声不好的老师，人家既然教出的学生成绩好，升学率高，家长尊重，身为同事和谐相处皆大欢喜。更何况，听说有老师出过事，人家能够完全摆平，说明人家神通广大，自己更是招惹不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我何干！ 春风得意的马老师，感觉自己的人生还缺少点激情，曾经那极为美妙的经历总是念念不忘。同事和家长们的追捧，更是助长了马老师精彩的幻想，有过上次的失败经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做的天衣无缝才更完美。在天天教学枯燥乏味的工作中，一个班级就像一片小树林，林子里什么鸟都可能有，总还有机会抓住一只能够把玩的小鸟，使马老师对教育工作的热爱有增无减。 解小娟同学并不是一只完全可以把玩的小鸟的最佳人选，只是马老师情不自禁真的爱上了这位聪明伶俐活波可爱的好学生，爱她的清纯，爱她的无邪。相处一年多来，解小娟是马老师倾心培养的一位对象，慢慢培养感情，一步步亲近，就看时机成熟时，也许说不定真的再有一段奇缘经历。 今天能牵手明天搂腰走。马老师心术不正但人生阅历丰富，把邪恶用心隐藏极深，别人不会看出，更何况眼前的只是一位涉世不深的少女。 看着马老师抚摸着解小娟的手津津乐道，意犹未尽一直摸来摸去，李卫华实在忍无可忍，自己脚下垫着半块砖头，缩身捡起，偷偷退出人群两步，毫不犹豫，举起砖头嗖一声，就向办公室空地处扔了过去。啪喀一声，哗啦啦碎片玻璃落地声响，窗台前的几人个个吓的打了个激灵，轰的一下，噔噔噔，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众人飞奔向教室跑去，有人大声喊着：“我靠，谁干的，吓死我啦！”十几人惊慌从后门挤进教室，叮叮咚咚惊动了全班同学往后看，十分好奇，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老师和解小娟被突然从窗外飞进一块砖头，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着实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听到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马老师赶紧站起身，看着窗户愣了几秒钟，方才内心慌乱行为胆怯的向窗台走去，透过窗户破碎的玻璃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哆哆嗦嗦喊道：“谁……谁，谁啊？” 外面一片漆黑，看来看去什么也看不到，马老师气的斜歪着嘴巴哼哼叫，对着外面说道：“破坏公共财物，砸坏玻璃，你赔呀？” 趴在窗台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人，马老师回头时看到谢小娟开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十分安静，解小娟回到坐位坐下假装写作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心里却乱成一团乱麻，为什么会有人突然砸办公室玻璃，幸好没砸到人，太吓人了！ 过了一会，教室前门被推开，马老师背着手泰然自若地走了进来。整个教室里异常安静，学生们一个个全部低着头，好像极为认真地在学习。马老师在班级过道上背着手慢慢走动，和平时一样遇到有问问题的学生时弯腰认真地小声讲解一番，然后背着手继续在过道里走动。马老师走到后几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身回走时突然好像听到哧哧哧的笑声，回头看时，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刚才那哧哧哧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的。 马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走动几次，之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教室里依然很安静。胡忠良刚才发出哧哧的笑声，被马老师猛一回头赶紧憋住，涨得满面通红。等马老师终于走了出去之后，胡忠良脸上的红色还没消退，伸开手掌，看了看被碎玻璃划破的手掌不断向外流着血。地面上流淌了一滩血迹，胡忠良用脚搓来搓去，周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第二天，教室后门被马老师买了一把新锁给锁死了，从此，所有学生只能在教室前门出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七章 2 失恋 自从外婆去世以后，李卫华内心里好多疑问难以得到解答，能够找到的书都看遍了，心中的疑问依然很多。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活着是多么美好，可是活着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死亡是多么可怕，可是外婆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自杀？为什么有的人就不怕死，黄二狗和半耳朵的英雄事迹，为什么会让我觉得十分敬佩，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坚强勇敢？每年都会看到花开花谢，每年都有小鸟飞去重回，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太阳西落东升，世界真的好奇妙…… 好多本不应该出现在少年李卫华头脑里的疑问时时折磨着他。每每独处或静默时，李卫华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性格开始显得有些孤僻，不再像童年时期如此不安分。 外婆讲过好多故事，对外婆的思念变成了对一个个故事的回忆。李卫华尝试着通过连环画的形势再现外婆所讲的每一个故事，画面中有很多奇形怪兽和妖魔鬼怪，张牙舞爪肆意妄为，也有从美轮美奂的仙境下凡的仙女去拯救苦难的人们。后来，通过自己的奇思妙想，画面的内容越来越丰富，花鸟虫鱼人兽可以在画面里成为好朋友，为了对付妖魔鬼怪，大家同仇敌忾。有跳进脏水里想要喝干污水变成癞蛤蟆的青蛙；有直上云霄，与雷电搏斗不让雷电惊吓刚出生的孩子们的小燕子；有保护家园英勇牺牲的小蜜蜂；有不折不扣茁壮生长的向日葵；还有为了家人不会挨饿一直在寻找食物，找到食物回家，最后却被饿死在回家路上的小蚂蚁。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卫华越来越不满足只局限于连环画的小故事。初中一年级某一天，李卫华突然异想天开，想要自己写小说，要写一个好长好长好长的故事，这个故事里会寄托着自己有关生与死的讨论。讲故事，讲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没人听，花鸟虫鱼就会是自己忠实的听众，在这奇妙的天地间，我讲它们听，那将会是多么美妙。我可以无休无止地与花鸟虫鱼谈论着我们想要谈论的话题，不会有人嘲笑，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没有人会知道，偷偷写，然后读给花鸟虫鱼听。 李卫华有了写作的想法，很快便有了计划，准备付诸实际行动开始创作。偷偷创作，连好朋友曹勇军和李卫民都不知道，因为李卫华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拿出来恐怕会让他们笑话，更何况，自己写故事本来就只想读给花鸟虫鱼听。 兴致勃勃，洋洋洒洒潦潦草草写了不少文字，很快便让李卫华开始对自己的写作大失所望。字体潦草不是问题，只要自己看得懂就可以了，要命的是错字连篇，回头自己读起来都感觉吃力，磕磕巴巴，一点也不连贯，没有一点讲好故事的味道。别说好朋友看到，就是读给花鸟虫鱼听估计它们也没有耐心听得下去。 大失所望的李卫华有点灰心丧气，心中不免又增加了一个疑问，自己为什么写不好故事，过一段时间看，就会发现故事的中心思想混乱，自己当时怎么会有如此混乱的想象？很明显，自己的学习真的很差，表达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李卫华确定了问题的症结，很可惜，自己的学习基础真的太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来的。 李卫华暂时放下写作的想法，过一段时间继续尝试，发现问题依然百出。不过，李卫华依然坚持不懈，写作的实践可以继续推迟，如何写好自己最理想的故事，成了李卫华心中不断追求和思考的问题。 初中二年级时，李卫华有了写日记的想法，只不过是隔三差五写一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9月12日星期五晴 今天阳光明媚，我的心情大好，因为中午放学时我在过道里遇到了小红。嘿嘿，我就是这么称呼她的，别人都叫她艳红，我心里一直都在称她小红。很多人都说小红长得很一般，但我觉得她真是漂亮极了。我正在过道上走着，突然小红起身就插入我前头，我心里一惊，嘿嘿，好漂亮的头发辫啊！她的头发辫晃来晃去，我真想伸手摸一摸。当然，我不敢摸，我怕她说我是流氓。我两眼珠子盯着她乌黑的头发辫往前走，心里欢快的很。不知不觉到了教室门口，突然，她回头看着我一嘟嘴，然后微笑着快步跑开了。看着小红对我微笑，我差一点蹦起来。 9月15日星期一晴 我今天好像得罪小红了，这怎么能怨我呢，我怎么会想到在一摞纸最上面随便拿了一张来画画，画完之后才发现纸的背面写着胡翠萌的名字呢，没办法只能把画好的画给她喽。这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这几天才谣言四起，他们嘀嘀咕咕，我都听到了，说我喜欢胡翠萌，只为她一人画了一幅画。的确显的对她很特别，接连好几天，有很多同学排队让我画画都没有画，我实在不想再画那些美女画了。胡翠萌长得是挺好看，瘦高的个头，穿着打扮看起来干净整洁，只是她太能咋咋呼呼了，和谁说话都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有时还一惊一乍的。唉！我一开始还真想和她有一腿，后来才知道，她咋咋呼呼吵的我耳朵疼！唉！小红，我真的最喜欢的还是你，你不但不会吵的我耳朵疼，你那鼓鼓的两个东西我真的好喜欢啊！ 9月27日星期六阴有风 我和张明昭打架，我知道是我不对。哎呀，我真受不了他那个德性！他叫唤着说他和小红亲过嘴了，谁要是想要她就是捡了双破鞋！破鞋怎么啦，我就喜欢破鞋！妈了个逼的，气死我了！我的一只眼让他给打肿了，还好我最后一拳锤破了他的那张臭嘴，又让他的狗牙啃坏了我的手皮，真是气死我了！ 10月3日星期五多云有风 看到蓝天上有白云，我就想一个跟头跳到上面去，从上面往下看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嘿嘿，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姥娘呢。姥娘，我真的好想你。 10月8日星期三晴 趁着班里有些小骚动时，我盯着小红正看得出神，突然，小红回头白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白了我一眼！她竟然白了我一眼！让我好难过，好伤心，好痛苦！还是因为那个事吗？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胡翠萌说过话了，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难道是她和张明昭亲嘴，生气我和他打架了？亲嘴谁不会呀，我也可以亲嘴啊！你不会让她亲一下就真的和他好了吧！唉，烦，气死我了！ 10月10日星期五晴微风 小红真的漂亮极了，身材不胖也不瘦，衣着整洁，眼睛水灵灵，少言寡语，很少说笑，总是喜欢沉默，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只是我越来越搞不清她是怎么想的，我在她的心目中有没有一个位置呢？自从上次全班大调位后，我与小红前后只相差四个排位，有时，当她和南面的同桌说话时，目光总有些偏向我这边。我真的会忍不住看她，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我敢肯定，其实她是在斜视我，就是不正眼看我。她身姿优美，甜甜的微笑让我心潮澎湃，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她，为此，我有了计划，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她。 10月13日星期一阴转多云 一切都想的很完美，我准备行使我的计划了。我求助了朋友，经过一番精心的策划，确定了可行的方案。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着行使计划的日期到来。可是，就在今天下午，原本一切正常突然有了转变，行使计划的可能性大大减小。她突然变得十分沉默，就连不正眼看我的眼神也没有了。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看什么写什么。本来笑容就不多的她，现在更让我觉得她沉默的可怕！我想她一定有心事，可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是今天下午，原本可以撞见她的我看到她走来，因为我心里有一个见不得人计划，心里太紧张就转了个弯躲开了她，从而使她对我产生了厌恶。真是这样的话我会恨死自己的。如果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会改过自新的。会不会她又有了心上人？还是临近考试学习太紧张的缘故？哎呀，可能的原因好多！我开始有些紧张了，更加不自信了。我的计划有可能要泡汤，但是，无论怎样我不会死心的，最终还是要去碰碰运气。 10月16日星期四晴 今天，我们初二体育队的与从镇中学过来戳事的几个小混混干了一架。听说他们人堆里有好几位不上学的小痞子，被我们打跑之后放话说要我们注意着点，他们会来报仇的！谁怕谁啊，我们上学放学扎堆都在一起，群干、单挑老子都不怕！你们学校里没有女生啊，靠，跑到这里引诱我们的女生。再看看小红，唉，真让我灰心丧气，她依然保持沉默，我怎么突然有一种最知心的好朋友不再搭理我的失落心情？我非常懊恼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突然把我当做了空气？真希望不是因为我的什么过错造成的！ 10月29日星期三晴 紧张的摸底考试终于过去了，大家开始变得轻松，考前紧张的气氛没有了，位要好的同学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欢快的样子。我发现小红甜甜的微笑又出现了，她斜视着侧转身，有时还会突然看我一眼微笑，我的心情真是快乐极了。我对自己的计划又充满了信心，一不做二不休，趁热打铁，拜托朋友赶紧把事给我办了。下午回到教室，满以为朋友已经给搞定了，可惜，朋友说今天午休时间没有看到她来教室里看书，没有机会把信给她。听朋友这么说，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多了，紧张死我了，这之前心里一直乱糟糟，不知道她收到信后会如何看我。不过，很快我又担心起会错过这次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催促朋友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10月30日星期四晴 今天早上没起床时，我就想好了这一天的安排，早饭后，朋友们找我去上学，我心里实在紧张，就撒了谎，说心口疼，上午不去了，帮我请个假。朋友们走了，我独自在家玩了一上午。下午，我来到学校，刚一踏入教室，下意识突然有一种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的感觉，好像每一个人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看。也许是我太多疑了，看起来很正常嘛，大家依然闹闹哄哄，各玩各的。刚回到坐位坐下，朋友就神神秘秘跑到我跟前，给了我一封信。对我嘿嘿发笑，说，成了好事记得我的好处哈。我收到一封信，知道是小红回复的，心里那个激动啊，心跳咚咚响。我赶紧偷偷摸摸哆哆嗦嗦打开信件，豁然几个大字差一点没有亮瞎我的眼睛：“我喜欢有志气的人”。什么意思到底？她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没有志气，还是说要我去做有志气的人？我抬头看看小红，她在安静地学习，又把我当空气。我好失落呀，我好迷糊啊，信的内容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个样子！ 11月10日星期一晴 前天晚上，我和几位好哥们喝酒了，我们一起凑钱买了花生米和白酒。喝醉了，他们说我哇哇大哭，我靠，我是那样的人吗！他们说，你也别怕承认，我们也哭啦，呜呜呜。唉！我失恋了，好难受，好痛苦，好悲观！小红看我时也不微笑了，她总是板着个脸，我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我喜欢有志气的人”，我难道没有志气吗？考学我可不在行，除了考学我还有什么出路呢？我的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我喜欢与花鸟虫鱼说话，就喜欢和它们在一起，难道这样不好吗？我好痛苦，失恋的感觉真不好过！还好有人陪，真不愧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同甘苦共命运，勇军也向一位女生表白了，也失恋了，嘿嘿。平时真看不出来，人家勇军比我厉害多了，当面表白当面被拒绝。我正愁没有乐子耍，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关怀备至问了老半天他才告诉了我们。我和卫民真是乐坏了，哈哈哈，这家伙真让人佩服的无敌投递，他可真猛呀，竟然当面说出了“爱”这个字眼。哈哈哈，笑死我了，电视看多了，脑袋被驴给踢啦，哈哈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七章 3 相亲 春节过后，中午，李卫华玩耍后回家吃饭，刚进入自家院门，就见母亲向自己招手呼唤过去。李卫华应声来到母亲身边，王慧勤神神秘秘，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微笑看着儿子说： “儿子，你看这几张照片上的小妮子，哪一个最好看？” 李卫华接过照片，随便看了看，几张照片上的小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大小差不多，和女同学有一点不同的是，她们涂着口红、描着眉毛、穿着高跟鞋，身上的衣服也更光鲜亮丽，摆着不同卖萌装乖的造型姿势。李卫华看着照片说道： “娘，这些女同学的照片你从哪弄到的？” “这是我在路边地头捡的，你觉得哪一个最好看？”王慧勤看着儿子微笑。 “哎呀，你捡别人的照片干嘛！这个最好看。”李卫华抽出一张照片，和其它几张照片一并放入母亲手中，转身去吃饭，嘴里喊着，“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王慧勤并不理会儿子问话，拿着儿子挑出来的一张照片仔细端详，嘴里自言自语说道： “俺儿子真有眼光，我看这位小妮子也最好看。” 元宵节刚过，正月十六一大早，王慧勤和李中海骑着自行车去了城里，中午回家，买回来几包糖块、一套西装和一双皮鞋。回到家，王慧勤把大儿子叫到身边，让换上西装试试看。李卫华有点好奇，难不成这新衣服是给自己买的？兴高采烈换上西服，穿上崭新的皮鞋，眉开眼笑，在母亲身边一站。李卫国和李欣然围在哥哥身边欢跳，李中海坐在凳子上也笑呵呵盯着儿子看。王慧勤看着儿子高高的个头，穿上西装后精神焕发，清新俊逸，实在喜不自禁，整理着儿子身上的西装，拍拍打打，嘴里啧啧称赞： “俺儿子换上新衣服就是好看！还有这个呢，把这个也戴上。”王慧勤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个花纹红布条。 “这是什么玩意？”李卫华看着母亲手中的红布条问道。 “这叫领带，现在别人家去相亲，都戴这个。” “相亲？”李卫华的眼珠子差一点没跳出去，“给谁相亲？” 王慧勤一乐，微笑着一撇嘴，说道： “当然是给你相亲了，都已经说好，明天就去让人家看一看。” “哎呀，我不去！”李卫华突然歇斯底里，慌忙解纽扣，要把新衣服脱掉，嘴里叫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啪的一声，李中海手掌拍在了桌面上，脸色威武，怒斥儿子道： “你傻吧是！有媒人给你说对象，哪有不去的道理！”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李卫华挣脱衣服，却被母亲强行拉住，只听李中海接着怒斥道： “我一耳刮子呼死你这个傻东西，你是不是不想娶媳妇了？” 王慧勤拉着儿子不让他脱衣服，嘴里也劝儿子说道： “我的傻儿子，有媒人给提亲，从来就没有不去的道理，你要是不去，以后再没有媒人给咱提亲了，你去哪找媳妇去！别动，好好穿上，等你王奶奶来了要会说个好话。” 李卫华哭丧着脸，极不情愿，真想撒腿跑掉。 “哎呀，娘——我才多大呀，能不能以后再让她来？ “多大？个子都已经长成了，还小啊！等会你王奶奶来，你要好好听她说，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多长个心眼，别傻乎乎的。明天就让人家去看一看，不是别人家，就是上次你看上的那一个。” 下午，李卫华被李中海强行命令不可以离开家半步，要等王奶奶来，听她商量。 不多久，王慧勤领着王媒婆说说笑笑来到家中，进入房间。李卫华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站起身来低着头，喊了声王奶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哎呦呦，你看看，你看看，咱家这华子呦，这事准成啦！哈哈哈。” “成不成还得看婶子您的本事，华子还小，呆头呆脑不会说个话，婶子可要多教教他。” 王慧勤与王媒婆嘻嘻哈哈说笑着进入房间坐下，李卫华依然呆呆地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说话。李中海慌忙倒水端茶，为王媒婆奉上。王媒婆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面，乐呵呵看着李卫华说道： “乖乖，别总站在那，快坐下。” 王慧勤也看着儿子说道： “你看看，呆头呆脑，王奶奶让你坐下，还不坐下来听王奶奶给你说几句。” “哦。”李卫华坐在身边小凳子上，低着头抠着指甲。 “这事我看准成，”王媒婆说道，“论人品相貌，那小妮子和咱家华子还真是天生一对哩！相片你也看了？” “看了，看了，我一看就相中了。儿子和娘还真是一个眼光，一眼就看上了这小妮子。” “我说是吧。这有缘人呀，只要瞅上一眼就知道会不会是一对了。别的不说，就咱家这家境，那小妮子还能说啥。” “哎呦，婶子，咱家虽然也是平常家，这事要是能成，那小妮子只要不要座楼房，明三暗五的院子，咱说盖就盖起来，门楼、配房总也不会比别人家差。” “这个呀，我自然都会给她们家说明白。她们家过的也不赖，两位哥哥家在镇上都有着店面。咱不说门当户对呗，就看咱家华子这一表人才的长相，谁看了不喜欢。乖乖，抬起头来，别总低着个头啊！” 李卫华心里正在琢磨，母亲说自己一眼就看上了那小妮子，什么时候的事这是？突然听到王奶奶说让自己抬起头来，李卫华脸上拧着微笑，非常害羞，抬头看了王媒婆一眼，又微微低下。 “哎呦呦，还害羞呢，哈哈哈。” “你别看个头比他爹还高，腼腆的很，婶子有啥说的可趁早给他安排好，别让人家真把他当成个傻瓜，不精细。” “咱家华子不拼又不傻，不用怎么教，只是啊，倒水端茶递烟的总也要有个眼神，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时不够机灵也是有的。去了那家，这辈分称呼自然听我介绍就是了，烟要送到手里帮忙点上。等长辈全部落了座你才能坐下，去了别人家就是客，你坐在左首最外边。等有人提了水壶送来，要够机灵，接过水壶自己倒水，一一斟茶奉上，可千万不要傻呆着，看着长辈给倒水。郝福家的大儿子就是因为遇到不会吸烟的还非要给人家点上火，端茶倒水也不像那么回事，结果吹了！”王媒婆转脸看着王慧勤一撇嘴。 “可不是，我老早也听说了，没有一个人不说郝福家的大儿子白长个个头没脑子，活该娶不上媳妇！华子，你王奶奶说的你可记在心里面，成不成咱往后还有机会找，如果不会办事，给传出去，那一辈子就等着光棍吧！你可记住了没有？” “嗯，记住了。”李卫华低头小声答道。 “只记住规矩还不行，还要会临场发挥。”李中海插嘴说道，“倒茶不能倒十分满，七八分就行了，这才显的精细。奉茶的时候右手握茶杯，左手托住茶杯底，像这样，”说着，李中海端起茶杯为儿子做起示范来，看着儿子问道，“看明白了没有？” “嗯。”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答道。 “嗯嗯嗯，你到底看明白了没有，就知道嗯！” “哎呀，我看明白了！” “既然看明白了，过来端给我看看。” 李卫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自己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什么事还要手把手教，像个傻子，相个亲怎么这么麻烦，但抬头看到父亲的脸色很难看，无奈，站起身来端起茶杯演示一下，又慌忙坐下，低头抠起了指甲。 “哎呦呦，毕竟是头一回，有什么想不到的，看我给你个暗号提个醒，这个最当紧，别到时候慌了手脚就行了。我挨着你坐，别等着茶杯里的水喝空了才知道去斟茶。我踩踩你的脚就是要你去倒茶，触触你的胳膊肘呢就是让你去递烟，我清一清嗓子就是让你去外面撒撒喜糖。看到有娘们和抱孩子的小媳妇，抓把糖塞在她手里，才更显得懂事。这些最当紧，人家相小孩，就是要看看你懂不懂礼貌规矩。” “华子，听王奶奶说的，你记下了没有。” “嗯，我记住了。”李卫华抬了一下头说道。 第二天下午，王慧勤把几包糖块装进皮包里，挂在儿子要骑的自行车上。李中海拿出几包好烟，分别装进儿子身上的几处衣兜里，再三叮嘱，到了那家，拿出来的香烟让完人后，这一包香烟不要装进自己衣兜里再给带回来，那样太显的小气，就放在桌面上。李卫华哭丧着脸，哎哎呀呀叫声不断，被父亲反复呵斥住不许叫唤。 不一会，李中江推着自行车来到家里，李中海又拿出几包香烟送入李中江手中。等王媒婆到来，大家又说了一会话，反复强调李卫华一定要记住暗号。李卫华很是无奈，只能一次次答应。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三人骑着自行车开始出发了。 三人的目的地是邻村郭庄村，两座村庄相隔也就三四里路，不一会便来到郭庄村头。王媒婆和李中江骑着自行车带领着后面的李卫华，刚一入村，村头几位闲聊的妇女和玩耍的小孩，知道是来相亲的，欢欢喜喜跟着一路往前走。穿过街道，进入一处胡同里，来到一家门口。这家房屋小院全是红砖瓦房，门楼看起来比周围邻居家高大气派些。三人推着自行车进入小院，后面跟着一群妇女小孩，房间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位中年男子和妇女慌忙出来迎接。中年妇女脸上挂着笑容，看到王媒婆慌忙招呼道： “二姑来了。”赶紧走向前去，接过王媒婆推着的自行车立住。 “哎呦呦，想着来的早，怕你们不在家，还得四处找一找，你们都在家呢？” “都在呢，都在呢，俺爹也在屋里坐着呢。” “哎呦呦，应该的，都看看，看看俺们家这小孩咋样！哈哈哈。 王媒婆说着话，李中江和李卫华赶紧立住自行车，李中江掏出香烟向乐呵呵的中年男子送了过去，开始寒暄。这时，房间里又走出两位中年男子，李中江慌忙让烟招呼。李卫华微笑着走几步来到人群身边，王媒婆慌忙介绍道： “华子，这是您大爷大娘。” 李卫华看着中年男子和妇女微笑着点头喊道： “大爷大娘好。” “好好好，好好好。”中年男子和妇女乐呵呵眉开眼笑。 李卫华慌忙掏出打火机，为中年男子点烟。 “这是您四叔，这位是您堂大爷。” “四叔、大爷好。”李卫华看着两位中年男子问好。 “好好好，好好好。” “快屋里坐，快屋里坐，大家屋里坐。”中年男子招呼着，请三人进入房间。 刚进入房间，只见王媒婆嘻嘻哈哈说笑着，向厅堂里一位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站起来的老人走去，慌忙扶住老人招呼道： “三哥哥，您可要当点心，腿脚不利索，想看孩子，直接让他过去见您不就得啦。” 老人黄发垂髫，脸上褶皱纵横，目光忽闪，看着王媒婆乐呵呵，声音沧哑，说道： “来了，看看好，看看好。” 李卫华见状，慌忙跑过去搀扶住老人，微笑着说道： “爷爷您好。” 老人抬头看着李卫华，乐呵呵说道。 “好，好，好，快坐吧，坐下，说话。” “爷爷您先坐。” “好，好，好。”老人在王媒婆和李卫华搀扶下落了坐。李卫华又回到厅堂门口，中年男子请大家落坐。中年妇女从厨房提来水壶，打开茶壶盖准备沏茶倒水。李卫华慌忙起身接过水壶说道： “大娘，我来倒水吧，我来，我来，您坐吧。” “让咱孩子倒水，你坐下说话，哈哈哈。”王媒婆对中年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再三礼让一番，把水壶让与李卫华手中坐下。 李卫华接过水壶往茶壶里倒水，里面早有准备好的茶叶，倒好开水盖上茶壶盖，放下水壶，把托盘里倒扣的茶杯一一摆在桌面上，右手紧握茶壶柄，左手伸开轻轻按住壶盖，端起来自下而上一股青黄色茶水从壶口流入茶杯，看有七八分满时，稍一顿，止住了流水。一一斟好茶后，放下茶壶，第一杯端起，走几步先来到爷爷身边，叫声爷爷您请用茶，把茶杯奉上。回去第二杯端起，转身走一步，叫声王奶奶请用茶。第三杯端起，叫声大娘请用茶，第四杯端起，叫声大爷您请用茶，一一奉上茶后，最后一杯端起，放在桌棱角边，是自己的茶水，然后坐下。这一套规矩下来，第一次在这么多生人面前表现礼貌，李卫华外表镇定自若，内心里却十分紧张，坐下后，只感觉全身火辣辣烫，涨的脸红，低着头，听长辈说话。房间门口外，一群妇女和小孩议论纷纷盯着房间里的李卫华看，不时听到有人说，小孩长得怪俊哩！ 正在听长辈们说话，突然听到咳咳两声清嗓子的声音。听到暗号传来，李卫华更是紧张起来，面红耳赤，带着微笑起身，早有人把装有糖块的皮包放在自己身边，提起皮包，伸手抓了一把糖块，来到门口，向小孩人群中一撒，十几位小孩哄一下抢去。李卫华又抓一把糖，送入一位抱孩子的妇女手中说道：“请您吃糖。”小院里闹哄哄欢喜喜，小孩围着李卫华挣着要糖，李卫华又抓一把糖撒开。李卫华接着为每一位妇女送上一把糖，突然看到人群中有四五位和自己年龄大小差不多的女孩，为她们送糖，没人接，一个个倒是十分的羞涩欢笑着躲闪，只有一位女孩接了一把糖，面带羞涩，盯着李卫华看了一眼，慌忙转身把糖送入其他女孩手中。李卫华看着接糖的女孩，头脑一闪念，好像在哪里见过，由于实在紧张害羞，也没有多想，回到房间坐下，看到有的长辈茶杯里的水喝掉不少，又站起身，端起茶杯斟满。 刚坐下，听到中年男子问道： “华子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七了。”李卫华看着中年男子微笑答道。 “哦——应该是属狗，实岁十六了。” “嗯。” “是还上着学，初中也快毕业了吧？” “还没毕业，我上学有点晚，现在才刚上初二。” “男孩嘛，多读几天书还是好的。学习成绩总也说的过去吧？” “不是很好。”李卫华微笑说着低下了头。 “哎呦呦，俺家华子会画画，这村里人都知道，心灵手巧的很呢！” “会画画？咱这村里的孩子倒是很少有，是由哪位老师教的？” “没人教，就是自己胡乱画，慢慢会了些。”李卫华依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画画的本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称四叔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也算是有天赋，没人教自己摸索着就能画，往后学点技术啥的也应该好上手。” “那可不是咋的，”王媒婆接话说道，“俺家华子从小就灵通，摆弄个家伙什啥的，一经他手就修好。可奇了怪了，人人都知道，小时候他就会修缝纫机，没人修得好，倒让他拆卸的七零八落，人家摸索着再组装上，竟让他修好了！” “呦，那中！再学个技术啥的肯定是把好手，现在外面打工的技术好的多拿好几倍的钱！” 称堂大爷的惊叹道。 李中江说道： “华子从小吧就喜欢钻研，坏了的收音机、电视机啥的，他摆弄摆弄大多都能修好。还把一台小录音磁带机给改成了传声器，当电话使，把喇叭安放在堂屋，他在西屋小声喊话另一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呦，那中！这录音机他怎么就改成个传声器了？” 所有人把目光一下子转向了李卫华，等待着他的解答。 李卫华听到长辈们议论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琢磨着怎么就给传了出去，想起曾经瞎摆弄东西没少招父亲揍，正担心别把自己设计制造的捉鼠器、捕鱼的迷魂网全给一一抖出来，那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贪玩了！又听二叔提起自己改装录音机的事，现在倒成了炫耀的本事，当时可把父亲气坏了，把好端端的录音机给改成了这么一个玩意，为这事把自己揍个半死。李卫华微笑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十分不好意思，解释道： “录音机感应磁带的磁头就是把电流的变化传给了喇叭才有了声，我一琢磨，把磁头的电线接上个喇叭应该能传声，我就试了下，还真行。我就把一个喇叭放到堂屋里，两根线扯到西屋连接上另一个喇叭，就变成个传声器了。 “呦！这事我还真没想过，你咋就想到要把它弄成个传声器了？” 李卫华想说就是因为好玩，但觉得这样说不合适，换个理由说道： “俺弟弟早上上学总迟到，我起床时，在西屋里对着个喇叭叫醒他就可以了。” “呦！我看中，学个技术啥的将来也有个混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问一答说着话，坐在最里面一直盯着李卫华看的老人，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小孩，今年，多大啦？” “我十七了爷爷。”李卫华看着老人微笑，稍加提高了嗓门。 “哦，十七，不小了，我那会，就给，地主家，扛活了。” 李卫华微笑一下，不再说话。众人正在说话，中年妇女起身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和几位女孩说了几句话。女孩一个个十分不好意思，几人推着一位女孩往前走，不顾房间里的人谈论什么，嘻嘻哈哈，几人就进入了厅堂西面，正对着李卫华嬉闹。李卫华看到几位和自己年龄大小差不多的人进来，脸上一下子感觉火辣辣地烫，十分害羞，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 过了一会，王媒婆起身，李中江和李卫华也跟着起身，王媒婆说道：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暂时就这样，我们回去吧。” “哎呀，二姑吃了饭再走，我正准备着呢。”中年妇女慌忙迎了过来说道。 “哈哈哈，这相小孩哪有吃了饭再走的理。你也别忙活了，小孩也看了，中不中回头给个话。”王媒婆说着动身就往外走，众人说说笑笑寒暄着一块走了出去。推上自行车，中年妇女提上皮包要挂在李卫华自行车上，李卫华掏出剩下的几包糖块留下，礼让一番后，推着自行车跟着王媒婆出了家门口。又是一番寒暄，摆手回见，三人骑上自行车开始原路返回。 一路上，王媒婆和李中江说笑，夸奖李卫华表现的好。回到家中小院，李中海和王慧勤刚走出房间，就听王媒婆哈哈大笑，嘴里说道： “这事我看准成了，你们啊，赶紧准备着打听打听，打听好了就等着那边给传个好话吧。” “哎呀，婶子，咱家打不打听不当紧，总也要有时间让人家打听清楚了才回话。”说着接过王媒婆的自行车立住，请房间里说话。众人回到房间坐下，李卫华又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抠着指甲不说话。 “比我原先想的还好，”王媒婆看着王慧勤说道，“咱家华子虽然是头一回，那礼貌话语一点不失分寸，倒水端茶递烟的哪一样都到位，一点不拘谨。乖乖，你今天见了那小妮子真人模样，倒是觉得咋样？” 一句话把李卫华问懵了，见那小妮子真人模样？到底是哪一个，还真没有印象！之前王奶奶倒是说起过她的特征，身材高挑，短发型，扎有一个小小辫子，撒糖时好像一闪念留意过一位，只是当时太紧张根本没有看清楚，记不起来了，抓耳挠腮，说道： “我……我没看清。” 李中江说道： “我看你给过她一把糖的。” “我……我，我记不清了。” 王媒婆说道： “就是最高个的那一位，之前不是给你大概说过吗。” “我……我，我忘了。” “咦——你傻儿巴叽的，这你也能忘！”李中海看着儿子怒斥，“虽然头一次去，主要是让家长们相一相，现在都流行也让女孩看一看，你这找不到人，当时，那眼珠子都瞪哪去了？” “我……我主要是没看清楚，记不起来长啥样了。” “哎呀，你这个蠢货！” “哎呦呦，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啊，那小妮子的照片咱也看了，和真人就是一个模样，差不到哪里去，你们就放心吧，这事我看准成啦，哈哈哈。” 三天里，明察暗访一番后，李中海打听到，那小妮子竟然是王慧勤的表哥胡福广堂姐家的闺女。胡福广见到李中海听说此事后，十分高兴，说，这也是亲上加亲。能找到这一家算你们家福气，这是他们家最小的女儿，从小最招长辈疼爱，人品相貌那是没得挑。听如此说，李中海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胡福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兴头，立刻骑上自行车去了堂姐家，非要把这门亲事撮合成不可，两家的好话经他来回一说，很快，两位年轻人见面的时间就定了下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七章 4 约会 正月二十二下午，李卫华西装革履，母亲再三叮嘱，见了那小妮子和她说会话就把这手绢交给她，要不要在她，这个你必须要给。李卫华接过手绢，像叠纸一样包裹好，厚厚鼓鼓的里面不知道包裹的什么东西。李卫华看着手绢说道： “这里面是什么玩意？” “这个你不用管了，送给她就是了。”说着，王慧勤又要过手绢，把它放在儿子西装衣兜里。 “记得放在这个衣兜里了哈。” “嗯。” 等王媒婆和李中江再次来到家中，反复嘱咐李卫华一番后，一切准备妥当，三人骑上自行车向着郭庄村又出发了。 落座，倒水，喝茶，说了一会话，李卫华被吩咐就在房间里等一会，众人起身，说说笑笑向门外走去。看热闹的媳妇和小孩也跟着一块走了出去，小院里不一会便安静下来。 李卫华站在房间里，四处看看里面和自己家有些不同的布置。一具被擦得干净光洁的组合柜把厅堂和西间隔开，几个柜洞里分别摆放有花瓶和可爱的玩具饰物。厅堂正面墙落地柜中间摆放着一台电视机，后面伸出两根接受信号的天线，像是甲壳虫的两根触角。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玻璃框，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单人的，也有全家福的。李卫华走到镜框下面，正盯着全家福照片看，想要找到哪一位是那小妮子，突然听到，咔嗒，咔嗒，有走路的声音。李卫华回头看，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微笑着已经来到房间门口，逆光下，没有看清脸面，只觉得飘来一股清香气息，与她四目相对，两人一下子都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双双低下了头，羞羞答答。李卫华站在镜框下，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开场说话，内心里十分慌乱，想再多看一眼，又不敢抬头看，只是用手指甲抠了抠墙壁。那女孩微笑着面红耳赤，进入房间门口，也不再往里多走，就站在一扇门边低着头侧目，似乎想看李卫华，发现他一直低着头，自己又不好意思抬头盯着他看，就那样微笑着，时不时侧目看看李卫华，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静默了一会，就连空气都是静止不动的，好尴尬的场面。李卫华脑子里乱糟糟，一直在想，怎么开口说话呢，我又不认识她，说些什么呢？不过，刚才看到她胸部微微隆起，突然有一种好激动的感觉。李卫华心跳咚咚响，时间每往前走一秒，感觉再不说话就更尴尬，越想打破尴尬局面越不知道如何开场说话，正在这最为紧张的时候，突然小声听到：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我，你叫什么名字？”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好激动好紧张，问完名字又后悔，王奶奶告诉过自己女孩的名字，只是一紧张给忘了，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李卫华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不应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自己却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姑奶奶没有给你说吗？” 李卫华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抬头看着那女孩，微笑着不知所措。 “我叫郭颖怡，我知道你叫李卫华，我和你同岁，只比你生月小。”郭颖怡半侧着身子看着李卫华微笑。 李卫华看清了女孩的面容和装束，皮肤白里透红，尖尖下巴，嘴小唇薄，好像涂了淡淡口红，嘴角上挑，脸颊上浅浅的好像还有酒窝。鼻子挺实略有弯钩，双眼皮半遮半露。睫毛长长，眼睛虽然不是特别的大，眼白和瞳孔黑白对比强烈，显得亮晶晶。眉毛不浓也不淡，不宽也不细，顺着眉骨长势，很是自然。一双精致的小耳朵被鬓角垂下的几缕头发遮掩的若隐若现。身材高挑不胖也不瘦轮廓凹凸有致，一身红色女士西装，配有浅蓝色牛仔裤，库筒最下面露出黑色光亮的高跟皮鞋，特别是板整的西装衣领被鼓起的胸部顶的微微隆起，显得很神秘。 李卫华内心激动，说话开始磕磕巴巴，眼睛却再也不愿离开女孩身上： “我……我怎么没……没见过你？” 郭颖怡看着李卫华微笑，把身子转正面向李卫华，目光不时转向别处，再又落在李卫华身上。 “我没有上初中，上完小学就一直在俺哥哥店里帮他卖衣服了，卖的都是女人衣服，我想，那边你也很少去。” “嗯，我……我穿衣服都……都是俺……俺娘给我买。” “你说话怎么这么好玩，你是位结巴吗？”说完，郭颖怡咧嘴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一只手掩住嘴，低下了头，又抬起看着李卫华微笑。 “不……不是结巴，我不是结巴！”李卫华慌忙答道，不自觉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说话咋像个结巴？” “我也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 噗的一声，郭颖怡又笑出声来。 “俺家有祖传治结巴的药呢。” “我不是结巴，我不是结巴！”李卫华慌忙答道，“我深吸一口气就没事了。”说着，李卫华可了劲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呼呼的气流声和看到李卫华闭嘴、呼吸、抬胸呆萌的样子，一下子引的郭颖怡哧哧哧双手捂住嘴发笑。 “你看，现在好了，嘿嘿。”李卫华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个结巴，想要俺的药还不给你呢。”郭颖怡又遮嘴发笑。 “我不是结巴，不用吃药，嘿嘿。” 两人微笑四目相对，足有四五秒钟，脸上火辣辣地烫，突然两人又害羞起来，双双低下了头。 “姑奶奶说你会画画？” “我……我那是瞎画。”李卫华低头，用一只脚搓着地面答道。 “你怎么不去跟人学一学，说不定将来能成为画家呢？” “没有这样的老师，听说要很小的时候学才好，我现在都这么大了，怕学不成画家了。” “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没……没想过。” 郭颖怡抬头看着李卫华说道： “都这么大了你还没有一个想法吗？” 李卫华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是在问自己的理想，心里又开始混乱起来：“说还是不说，要是说我喜欢和花鸟虫鱼相处，她会不会认为我没出息，就喜欢种地！我有什么理想呢？我——我喜欢画画，我喜欢讲故事，我想当画家，我也想当作家，可是没人教我，说了等于没说！我还喜欢制造东西，我喜欢机器，我想当发明家，可是我学习不好，考不上学，说了还是等于没说！到底什么是我的理想呢？我想搞明白生与死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去深究这样的问题！到底什么是我的理想呢？我崇拜英勇的战士，他们钢身铁胆，意志坚定，哪里有灾难哪里就有人民解放军，他们深受老百姓信任，抗洪抢险，他们总是在最危险的第一线。对了，父亲也说过，等不上了学，准备让我去当兵，这是极有可能的结果。”想到这里，李卫华看着郭颖怡坚定的说道： “我毕业后准备去当兵。” “当兵要好几年，还有可能会打仗。” “打仗我不怕，半耳朵都不怕，他说，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 “什么死不死的，多难听呀！半耳朵？这是人名吗？”郭颖怡微笑看着李卫华。 “是俺们村的，我给他起的绰号，他叫啥名我还真不知道。他是老解放军，我小时候他给我讲过很多打仗的故事。” “你真的要去当兵吗？” “嗯。”李卫华坚定地看着郭颖怡。 郭颖怡微笑看着李卫华，好像表示认可。 “你坐吧。” “嗯。” 李卫华也没有用脑子想，听郭颖怡说让坐下，于是乖乖的向前走两步，扶住凳子坐了下来。坐下后抬头看着郭颖怡微笑，李卫华愣了半天，发现郭颖怡并不坐下，只是低着头微笑，方才觉得自己有点冒失，赶紧站起来说道： “你咋不坐呢？” “我不累。” “我也不累。” “你坐下吧，我看你一直站着不动弹，肯定累了。” “我不累，我喜欢站着，站着说话不腰疼。” 噗的一声，郭颖怡笑出声来。 李卫华嘿嘿傻笑，看着郭颖怡，走近两步才感觉更强烈，一股清香的气味，闻起来很喜欢，真想再走近两步，把她拥入怀中，全身上下闻个够。 郭颖怡笑过之后，抬头看李卫华，两人又四目相对，火辣辣的眼神对视了七八秒钟，不再低头，只是两人把目光稍加转移到旁侧，微笑着静静地都不再说话。 李卫华有点紧张，想起了母亲说的手绢，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手握住手绢，慢慢向前移动走近郭颖怡，伸手把手绢触在郭颖怡手旁。郭颖怡低头看了一下，微笑着张开小手，接住了手绢。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很害羞。过了一会，郭颖怡低头小声说道： “你现在回去吧。” 李卫华用手挠挠头，看着低头微笑的郭颖怡，支支吾吾说道： “咱……咱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很快应该会吧。”郭颖怡低头小声说。 “嗯。” 静默了一会，李卫华说道： “那我现在就走吧？” “嗯。”郭颖怡小声答道。 李卫华看着郭颖怡依依不舍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外又说了一句： “我回去了哈？” 郭颖怡转身看着李卫华微笑，说： “走吧。” 李卫华刚要向小院门口走去，突然听到后面喊道： “你干什么去？” 李卫华回头说： “我回家。” 门口的郭颖怡噗的一声笑出声，用手遮住嘴。 “你们的自行车都在这边呢。” “噢。”李卫华站在原地用手挠挠脑袋。 “你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去叫他们回来。” “噢。” 郭颖怡看着李卫华微笑擦肩而过，一股清香飘然散去。 一周后，李卫华和郭颖怡被双方家长安排去司马镇一家饭店里吃饭，饭后，李卫华去服装店帮郭颖怡卖了一下午衣服，两人说说笑笑，直到傍晚李卫华才返回家中。 晚上，李卫华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睡觉，久久不能入睡，头枕双手面，一直在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心里很激动，感觉好神奇，这几天怎么像做梦一样，一眨眼功夫自己就有未婚妻了！ 郭颖怡，她的名字好新颖，很喜欢她的微笑，白白的牙齿，小小的嘴唇，真想亲她，不过现在不敢亲，连她的小手还没敢摸呢。什么时候可以亲她？到时候她会不会咬我？想到这里，李卫华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反正她早晚得让我亲她，她会是我未来的媳妇，她会和我一起生小孩，她会帮我洗衣做饭一起共患难。我会去挣钱，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们一起养孩子，让他去上学，然后他再找媳妇生小孩。到时候我是爷爷她是奶奶，然后，然后我们会死掉，我们会被我们的孩子埋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共同融化在这奇妙的天地间，原来，她就是我的另一半。 回到学校，虽然之前也已经有几位同学订过亲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李卫华定亲的消息不胫而走，还是在班级里被几位最能闹腾的学渣们起哄着要喜糖，非要李卫华请客喝酒。无奈，李卫华只好跟父母要了点钱，买了花生米和白酒，入夜，在一哥们家自己单独住的房间里，几人又喝的酩酊大醉。有人提起刘艳红，正在笑谈李卫华曾经追刘艳红的一些囧事，突然，喝醉酒的李卫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说出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李卫华撕心裂肺地痛哭道： “我喜欢……我喜欢她的两个，可是，可是她不喜欢我呀！” 听着李卫华的哭声，大家震惊愣了一会，有人感叹道： “我靠，谁不喜欢女人的，大家都指望着你去追，你个怂样竟然还没追上！哈哈哈。” “我怎么知道她心气这么高，她说我没出息，谁有出息，你有出息没有？” “谁有出息？哥几个都不敢想这事！你学习好不好？学习不好老师都说你没出息，你就认了这个命吧你！” “哎呀！我就是喜欢她的两个，可是，它不是我的呀——” “你就别想啦，听说你媳妇也不赖，你就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 “谁看锅里了，我就喜欢俺媳妇！” “我靠，刚才还说你喜欢刘艳红的两个呢！” “谁说了？” “是你！”几人齐声喊道。 “那……那是以前，”李卫华止住哭声，“她心气太高，咱不配人家，现在我只喜欢俺媳妇！” “唉——我靠，让你这么一折腾，吓得我也不敢去追刘艳红了，你现在好了，自己有媳妇可以搂着去亲嘴了，我们亲谁去？” “要不，”李卫华看着几位好朋友嘿嘿傻笑，“要不你们几个嘴对嘴，凑合着先练一练，把对方当成女生，先过把瘾再说！” 听如此说，几人一哄而上，向李卫华扑了过去，叫嚷着： “我靠，揍他，你才亲男人呢，你才亲男人呢……” 李卫华躺在床上，被几人上来抓挠，乐的李卫华挣扎着哈哈大笑不止。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几人慌慌张张洗脸漱口，赶紧向学校疯跑，来到学校，一个个被老师轮着踹了几脚，并排罚站教室门口一上午。低着头站的久了，有点昏昏欲睡，又被老师踹几脚，方才清醒了头脑。 接连几天，晁美丽和解小娟不再正眼看李卫华，就连要求李卫华画画的女生也没有了，只有李卫华在学校里走路，不经意迎面就会遇到刘艳红，和以前一样，刘艳红板着脸看着李卫华。李卫华不敢抬头看，低着头就当没看见，赶紧加快几步走过去。 一天，课堂上上语文课，李卫华翻开老师准备讲的课程，突然发现这一页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都说你定亲了，恭喜你！！！”看字迹，知道是刘艳红写的，只是后面接连跟了三个清晰的感叹号，让李卫华突然莫名其妙有一种愧疚感：“怎么回事这是，难道是我想错了？”脑子里刘艳红的形象一下子清晰起来，不自觉又开始想入非非，不过，忽一闪的邪念很快便被压住。李卫华还是感觉很喜欢刘艳红，好喜欢好喜欢，真想把他拥入怀里好好亲她，只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她不可能再有让我和她好的可能了！真的很喜欢刘艳红，到现在我却连面对面和她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有。她喜欢有志气的人，就是说，我要有出息才有可能和她好，可是，有没有出息我自己都不知道。看看刘艳红，她在认真听讲，李卫华想了想：“再好的那也是别人的，我有媳妇了，我只喜欢俺媳妇。”于是，在三个感叹号后面只写了一个“嗯”字，准备找机会把纸条还回去，也只能这样了。 午休时间，李卫华进入教室，只有几人安静地在看书，好像还有点昏昏欲睡。李卫华来到刘艳红书桌前，翻找语文书，内心十分紧张，不时抬头看看几位看书的同学，找到语文书，把纸条夹进去，心跳咚咚响，赶紧溜之大吉。 从此，李卫华和刘艳红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不经意的相遇和交流一番的眼神。 初二体育队，体育生共十六人，全部是学渣，大家做体育生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能够离开教室，在野外活动的机会比较多。因为学校小，校园里没有体育场地，体育老师张老师只能带领大家去野外训练。出了学校大门就是麦场地，地面干硬，可以用来做各种运动训练，有时，张老师带领队伍，也会去田间小路训练。如果是长跑耐力训练，张老师骑着自行车，监督着学生跑步。在四通八达的田间小路中穿梭，每次长跑十公里，一开始喊着豪迈的口号，最后体能耗损殆尽，就叫喊不出声了，一个个汗流浃背，稍一停顿，啪的一声，张老师手里的藤条就打在身上，留下一道鲜艳的红印。 每次绕着圈跑到刚通车不久的京九铁路两边建路基留下的池塘止步，这里有大坑水池，水是从地下涌出的，所以池水清澈见底。天气热时，哗哗哗，训练时摸打滚爬全身沾满了泥土，衣服也不用脱，跳进水里洗个痛快，出来时衣服也干净了。 十六人分八个小组，每两人一组搭配训练。第一组是黄庆林和李卫华，这两人一组，体型上看起来十分不搭调。黄庆林身高一米九多，体重一百多公斤，而李卫华身高不到一米八，体重也不足九十公斤，与黄庆林相差将近两个级别，无奈，十六人综合体能测试中，除了黄庆林，李卫华的体能最好，只能让他们二人一组。李卫华与黄庆林比起来，力量不如黄庆林大以外，身体的敏捷度和四肢的爆发力很好。俯卧撑，李卫华一口气能做一百多个，黄庆林做十个就咬牙切齿的不行，扔铅球，黄庆林却比任何人扔的要远四五米。 李卫华身体矫健，一部分原因是从小喜欢运动性的游戏和乐于参加劳动；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拜师学武，坚持不懈很多年，再加上王秀义有机会也要求外孙练习架子拳法。几年下来，李卫华武术并没有学到多少真功夫，身体却磨练扎实了。也与李卫华的思想认识有关，除了把劳动当作成长的洗礼，不知道从哪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觉悟出了想法：一切都是相对的，在毅力和坚韧中强化自己吃苦耐劳的生命体验，感受生命力像火一样在体内燃烧，有时像狂暴的野兽，有时像正义的英雄，交织转换。“我要学会掌控住那股力量，让他走向我向往的方向，才有一种说不出的成长起来的感觉。”对于缠绕在李卫华头脑中，一直解不开有关生与死的问题，更是时时困扰着李卫华：“死亡是多么可怕，而生又是多么伟大，尽管更深的意义目前我探究不出来，现在，我能够做的是体验我生命活力的存在。不以自己的喜好分美丑，不以经历苦难与享受去抱怨和得意，在这奇妙的天地间，我生于此，在此呼吸，在此运动，这里就是我的天堂和归宿。” 骑马训练让李卫华吃尽了苦头。所谓骑马就是八人在路边找到一排不粗不细的小树蹲下，让自己的组员骑在肩头上，双手扶住小树站起再蹲下，完成后跑起来，然后轮换，反复几次，规定从五次到十次到十五次不断增加。 黄庆林驮起李卫华上下带着一股风，轻轻松松就完成了。李卫华驮起黄庆林，突然感觉泰山压顶，每次驮起，老师和同学憋足了嗓门齐声大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引得田间干活的人驻足观看。完成之后，黄庆林下来，李卫华撒腿跑起，咬着牙，啊声叫喊，全身的肌肉像是要达到马上崩裂的极限。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李卫华躺在地上开始腿脚抽筋。张老师按住李卫华脚心挤压，同学帮忙做全身按摩。李卫华咬紧牙关，竟然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科目训练的完成。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八章 1 培训班 这一年麦收季节，田地里没有了耕牛的身影，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拖拉机或农用机动三轮车，用来轧麦场和拉麦。麦秸秆已经焦黄，拖拉机前头挂着小型收割机，咚咚咚，一条直线开过去，几行小麦齐刷刷被割倒在地。趁着好天气，把收割好的麦秸秆装进机动车厢里，高高堆起，最上面的人抓紧绳索，机动车发动，麦草垛摇摇晃晃被拉到麦场，然后摊开，开动拖拉机，后面拉上石磙在轧麦场上转圈，就可以轧麦脱粒了。 虽然小型农用机器已经普及化，一个麦忙季节下来，割、拉、轧、脱、晒、装，最后把一袋袋收获的粮食拉进自己家粮仓，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家里有强壮劳动力出外打工的，这几天总也要请假回来帮忙收麦，收完后，留下老弱妇孺再返回原来工厂或工地继续打工。 李中海家的田地已经与两位弟弟家和母亲家的田地分开耕种，母亲的田地由三位兄弟每年轮换耕种，收获的粮食交给母亲。目前，由于村民嫁娶、生育和死亡，联庄村的人口户籍不断发生变化，联庄第二生产组成员每人平均分得一亩五分地。李中海家五口人，一共分到七亩五分地，去掉蔬菜大棚所占一亩五分地和两亩果园，还有四亩地可以耕种小麦，收获的小麦已经足够全家一年的口粮和上交的公粮。 李卫华和弟弟妹妹跟着父母一起在田间劳作，麦忙时，要穿上破旧一些的衣服，不怕脏污和残留下麦芒。李卫华和李卫国已经很有力气，减轻了不少父母的劳作，就连李欣然也已经懂得在收割完的麦茬地里捡麦穗。收割完小麦，接着播种上玉米种子，之后继续打理菜棚和果园。菜棚里冬春季收获的番茄此时根枯叶黄，把地重新翻耕，准备栽种夏天蔬菜，虽然夏天蔬菜价格不高，一个季下来，多少总也卖些钱。 菜棚里栽满了顶梁柱，机器无法进入开动，只能人工翻土。一家人并排，每人一把地钩翻土，李欣然在后面翻出的新土里捡拾蛴螬，装进瓶子里带回家喂鸡。 李卫华与李卫国毕竟一年中主要是在上学，抓起地钩用力翻土，只一天功夫，手掌上便磨出水泡，水泡破了变成血泡，火辣辣钻心疼痛，兄弟二人也不言语，总想赶上父母干活的速度。 休息时间，李卫华和李卫国就会回头看妹妹捡到的蛴螬。蛴螬是金龟子的幼虫，属于害虫，长得又肥又白，一个个蜷成c状，放在地上稍等一会便开始爬行，十分有趣的是，它是仰面朝天，用背爬行。蛴螬爬行速度很快，好像没有眼睛，所以到处乱爬。只要有人用枝条轻轻遮挡，就能够掌控蛴螬爬行的方向，于是，兄妹三人一起，便可以进行十分有趣的蛴螬赛跑游戏了。有时，父母也会兴致勃勃过来观赛。 兄妹三人挑出自己最满意的蛴螬，在一块空地上，划好等线，把蛴螬放在等线上。没有一声令下的起跑，要看谁的蛴螬首先翻身爬行，这需要经验拿捏，不可以太过惊吓蛴螬，惊吓过度它会蜷身不动，还要让它知道周围有不安的危险，才会翻身起跑。后翻身的蛴螬也不用担心，因为前面的路很远，障碍物也多，掌控方向时，稍不留神惊吓了蛴螬，它又开始蜷身不动了，眼看着被后来的追上干着急。 这个游戏是李卫华提议的，经验最丰富，每次都拿第一名，很是得意。第二名是李卫国，而李欣然每次都是倒数第一。由于经验不足，李欣然掌控不住蛴螬的习性，一碰它，就蜷在地上开始睡懒觉，眼看着两位哥哥的蛴螬嗖嗖的往前爬，自己着急，在蛴螬周围团团转，跺脚震动地面惊吓它也不顶用。哥哥们的蛴螬快要爬到终点了，李欣然的蛴螬还在原地不动弹，气的李欣然就要哭，只好引来父母前来支招。静默一会，用草叶轻轻刺动蛴螬的尾部，只见蛴螬慢慢的伸开身体，好歹往前开始爬行了一段距离，很可惜，李卫华的蛴螬已经到了终点。游戏的规定是，第一名的蛴螬要被放生，这属于它奋勇直前的奖励，尽管它是害虫。在这泥土里，没被发现的蛴螬多了去了，把它放回田地里，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所以，每次李卫华挑出的蛴螬是最幸运的蛴螬。放生自己挑出的蛴螬，会让李卫华有一种说不出的荣誉感。 初二下学期接近暑假前，胡忠良退学了，也不向好朋友们解释原因，自己带好书本就要回家。李卫华看出胡忠良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多问，好朋友突然离开自己，心中虽然十分不舍得，也只好默默送好朋友一程。第二天，李卫华在家中找到一本书，在中午午休时间，自己骑着自行车来到胡忠良家里，把书送于胡忠良，希望这本书能对他有所帮助，再则，算是留作纪念。两人送上各自的祝福，李卫华便又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后，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学期最后一天，班主任马老师才宣布：暑假后开学，还想继续上初三的同学去景冈镇中学报道。全班同学躁动起来，开始有些噪杂，虽然之前就有传言说，高庄中学会被镇中学兼并，没想到，不等自己这一届的同学毕业，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这意味着，自己最熟悉的班集体从此开始解散，可能有些同学将不得不提前结束自己的学业，走向社会。而事实上，目前全班还有九十多位同学中，将会有一多半的同学从此离开学校走向社会。因为此事还没有来得及和家长商量，很多学生也不知道自己暑假开学后还能不能上学，所以同学们并没有把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当做与大家告别的日子。放假的激动心情让每一位同学脸上挂着笑容，和平时一样，大家打闹欢笑着离开了学校。 放假后的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李卫华骑着自行车用绳子拉着父亲骑着的人力三轮车，装载着一车厢的苦瓜，去城里陪父亲卖菜。父子二人来到泽源市菜市场，天依然很黑，菜市场里的几处灯光下聚集着几位小贩的身影，正在与菜农讨价还价。李中海把三轮车停靠在菜市场路边，等待着小贩来问价。李卫华闲来无事，开始在菜市场里四处转悠，发现今天菜市场里来贩卖苦瓜的人很多，看样子今天自家的菜不好卖，价格也高不到哪去。 李卫华转来转去，不知不觉天开始亮了，菜市场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路边，各种各样的蔬菜，成捆成袋不断被搬来搬去过秤称重，然后转手结算。人们吵吵嚷嚷嘻嘻哈哈，计较着块而八毛的余款，争持不休，无论是菜农还是小贩，块而八毛的钱也许足够自己今天的早餐，所以，还是十分在意的。 李卫华回到父亲身边，发现自己家的蔬菜并没有卖出去多少，有点不耐烦，看着父亲说道： “我看别人家的苦瓜都掉价卖出去不少，咱也别等了，便宜些赶紧卖完回家吧。” 李中海看着儿子说道： “咱家的菜品样好，多等会肯定会卖完，估计你也饿了，菜市场大门口路边有卖早餐的，你去吃饭吧，吃饭回来，你在这里看一会，换我去吃饭。” 李卫华的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听父亲如此说，便向菜市场大门口走去。宽阔的大路上人来车往，人们来去匆匆，汽车的尾部冒出烟气，发动机声、鸣笛声、自行车的手铃声和路边晨练的人播放的喇叭声混淆在一起，十分的噪杂。出了门口右转弯，便有一家卖早餐的人家，在此吃早餐的人不少，李卫华买了一碗豆腐脑和几根油条，在路边摊主摆放的饭桌上找到一个空位，开始吃起来。 父子二人吃完早饭，许久不见有小贩来问价。闲等着实在无聊，李卫华告诉父亲想出去四处转转。得到父亲的允许后，李卫华又来到噪杂的大街上，沿着马路边步行慢走，不断有新的场景映入眼帘，感觉很新奇。 泽源是典型的中部小城，属于山东省最欠发达的地区城市，低矮破烂的楼房到处都是，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只有那街道房顶后面，窜出一座座正在建设中的高楼，证明了这座小城正在释放隐藏起来的活力以及它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变成另一番崭新的样貌出来。只是，时下建设高楼的吊车吱吱声、搅拌混泥土的当当声、切割钢材刺耳的嚓嚓声……伴随着马路上的噪杂，千万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实在让人心烦意乱。心情不爽，沿路走着，时不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又会飘来一股死水臭气，酸不溜溜，臭烘烘，加上那饭店厨房里排出来油烟味，烹饪的香料过火油炸散发出的气味，闻起来又让人垂涎欲滴。此场景真是万响轰鸣、香臭混杂，也许是在乡下长大的缘故，李卫华对此十分敏感，总想加快几步，赶紧找个清新安静处，也好静下心来，好好观察一下这城市里的风景样貌。 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一转弯，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片绿色地带没有建筑物，被路边几排绿树环绕，想必是一处公园什么的。李卫华来了兴趣，加快脚步，想去公园走一走，静静心。 原来不算是什么公园，只是一个不小的城中湖泊。整座湖被分开三部分，马路右边小湖变成了污水池，黑水烂泥，蚊虫满天飞，臭气熏天。马路左边湖水碧波荡漾，点缀有藕叶荷花，湖中间被一处堤坝分开，中间有一座拱桥，湖水通过拱桥相连。这里虽称不上美景，总也凉爽清净些。李卫华穿过马路来到湖边，围着湖边行走，看到有一处伸入湖水中的凉亭，走上凉亭桥来到凉亭下，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这里安静多了。坐在亭椅上远看湖面，身边周围有几位搂抱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情侣，倒也互不打扰。李卫华坐了一会，不经意低头，看见脚下一张红色纸张，上面几个大字写的十分清晰——美术招生简章。李卫华十分好奇，捡起细看，嘿嘿，竟然有专门教美术的老师，上面写着什么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所教课目，素描、速写、色彩。素描分几何体素描、静物素描、石膏像素描、人头像素描，速写分单人速写、双人速写和场景速写，色彩分水粉色彩静物和水粉色彩头像。画这种东西自己还从没听说过，画画怎么会是这样画？继续往后看，原来，所授科目一切都是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考学。通过美术去考学，真是前所未闻的事。人家老师教的原来与自己从小胡乱画的根本就不一样，怪不得我没有成为画家的希望呢！再往后看，招生要求：面向初高中生，以中考、高考为目的有志美术爱好者。似乎自己正符合这样的条件。学费也不算贵，暑假培训一个月学费，初级班三百、中级班五百、高级班六百，吃住自费，提供宿舍。嘿，好啊。李卫华一下子兴奋起来，突然有了要去学美术的想法。看看地址，写的路名自己不认识。由于太过兴奋，李卫华也不顾打扰身边聊天说话的情侣，走近几步拍拍一位男士的肩膀说道： “哥，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个新画室在什么地方吗？” 男士回头看了李卫华一眼说道： “不远，顺着湖边马路走上二百米，路边有一所农机中专学校，进去一看就知道了，它的牌子在楼上挂着呢。” “哦，谢谢哥。” 李卫华十分高兴，手拿招生简章，向马路走去。 顺着马路走，不一会，果然看到路边有一所挂牌是农机中专的学校，进入学校大门，无人查问，径直往里走，向着两层楼上挂着的新招牌的楼房走去。来到一处教室门口，李卫华探头往里看，教室里有几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学生，说说笑笑，手拿画板正在对着瓶瓶罐罐画画。看他们画面上画的歪歪扭扭，倒是很有意思。正看得出神，突然觉察有一位好像是老师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子向门口走来，李卫华慌忙缩回脑袋，站直身子看着那人。 “你是来学画画的吧？”那人走到门口问道。 “我想学，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收，你今年高几了，是高三还是高二？” 李卫华有点惊讶，他怎么问我是高几了，我初中还没毕业呢！看着老师答道： “我开学上初三。” 那位老师上下看看李卫华，有点不相信，这么高的个头初中还没毕业？不过，看他穿着十分土气，想必是农村来的学生，农村学生上学晚，倒也不是十分奇怪。看着李卫华微笑着说道： “哦，那你就报初级班，走，跟我来，我带你去填表报名。” 那人刚要走，李卫华拉住老师衣袖说道： “老师，我还说不定呢，我得回去和俺爹商量一下，问他中不中，俺爹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只听教室里嗡的一声笑了起来，有人议论说那人说话好土气。 “哦，好吧，那你回去和你爹商量商量吧。” “要是可以的话，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学？” “随时。” “哦，老师我怎么称呼您？” “我姓赵。” “赵老师，除去学费，我吃住大概还需要至少多少钱？” “住宿费五十，省着吃的话，怎么着一个月也得五六百块钱，加上画画用品啥的，你准备一千块，应该够了吧！” 李卫华目瞪口呆，一个月要花费一千多块，首先想到是父亲估计不会答应了。看看老师挠挠头，李卫华略显局促，说道： “赵老师，我现在就回去问问俺爹，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过来报名学。” “好吧，那你现在就去吧。” “赵老师再见。” “再见。” 李卫华转身往回走，脑子里一直不断重复一千、一千……。 来到菜市场，李卫华看到自家的菜卖的差不多了，父亲坐在车座上正在等待最后收摊价的小贩。李卫华来到父亲身边，磨磨唧唧不好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把招生简章送入父亲手中说道： “爹，我想学这个，你看中不中？” 李中海接过简章，仔细看了一遍，说道： “学这东西有个屁用，又不当饭吃！” 李卫华低着头，用脚搓着地面，不再说话。李中海看着儿子，觉得他看样子是很想去学，说道： “问了没有，加上买画画的用品和吃饭用的，前后一共得花多少钱？” “问……问了，大……大概六百块。” 父子二人沉静了一会，李中海说道： “花的倒也不多，唉——你学它干嘛，学这东西又不当饭吃。” “他们说可以……可以用来考学。”李卫华抬头看着父亲说道。 “唉——你学习又不好，就算考上高中也考不上大学，我看算了吧。” 李卫华又低下了头，用脚搓着地面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李中海看着低头不语的儿子又说道： “你真想学？” “我想试试看。”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又低下了头。 又过了一会，李中海说道： “卖完这些，我跟你一块去报个名吧。” 卖完菜后，李中海跟着儿子来到农机中专，站在门口探头看着教室里画画的学生。看学生年龄还真与儿子大小差不多，但看到他们只会画些瓶瓶罐罐，这算是哪门子画画，一个个画的乱七八糟，黑乎乎的一点不好看，回头看着儿子问道： “你真想学画这种东西？” “嗯。”李卫华很是坚定。 “画这玩意就想将来当画家，忽悠人呢！” “他们说这是考学要求的，怎样考学就怎样画。” “奇了怪了，我闭上眼睛都比他们画的好看，咋不让我去考学？” “哎呀，爹，你说话不讲理，你都成老头了，谁还会让你去考学！” “我看纯粹忽悠人，咱还是别浪费……” “你好，你是学生的家长吧？” “哦，我是他爹。”李中海伸手去与老师握手。 李卫华慌忙介绍道： “爹，这位是赵老师。” “赵老师你好，我是来给俺儿子报名的，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学？” “随时，来，跟我填个表吧。” 李中海和李卫华跟随赵老师找来到办公室，办公室还有两位老师正在说话聊天，看到有家长领着学生过来，慌忙起身让座。 填写完报名表，李中海翻身衣兜找钱，零零碎碎一共翻出不到一百二十元钱，看着赵老师说道： “俺先拿一百，回头来学时再补上，你看中不中？” “可以，可以。” “我就怕他和别的小孩打架，你们老师可要管的严些。” “李先生这个您放心，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架。” 听赵老师介绍一番画室的管理规定后，李中海放心与老师们告别，说，明天就让儿子过来学画，与老师们一一握手告别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李卫华骑上自行车，独自带上凉席、被单、蚊帐和一套替换的衣服就出发了。出发前，母亲塞给七百元钱，再三叮嘱儿子，钱一定要藏好，万一不够用就回家来拿。 来到画室，李卫华交完学费，赵老师在一张纸上写下需要买的画画用品，然后交于李卫华手中，让他中午尽快买好，不远的学习用品店就有的卖。还说，前期画素描，只需要纸张、各种类型的铅笔、一块橡皮、一把小刀和一块画板，并不需要花多少钱，后期开色彩课，需要买颜料和画笔，就花的多些，你带的钱最好不要乱花，别到时候没钱买颜料。 交代好李卫华，赵老师领着李卫华来到初级班画室，把李卫华给一位二十多岁的女老师王老师介绍了一下，很多同学抬头看着李卫华交头接耳说笑，然后赵老师带领李卫华去宿舍。 李卫华推着自行车跟随赵老师穿过两层楼房的过道，来到后院。这里杂草丛生，眼前同样一座两层楼房，只是比前面的教学用楼房破烂，看起来十分荒凉没有人居住似的。李卫华把自行车立在宿舍楼梯口处，拿上行礼跟随赵老师上了二楼，在过道上行走，经过的所有房间床铺都是空着的，只有过道尽头一间房里摆放三张床，两张床上已经有人居住。 房间里有一位学生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赵老师指着最后一张空床位说道： “你就睡这张床，别的没什么事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上午把该买的画画用品尽快准备好，你们俩可以一块去，他也是刚来的。” 赵老师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李卫华放下行李，坐在自己的床沿，看着个头不是很高的舍友问道： “你好，我叫李卫华，你也是农村来的吗，我看他们城里的都是走读？” “我不是，我是东河县的，我叫刘学东，你今年是高几？” “我是初中生。” “哦，我中专毕业，下年准备再参加高考试一试，你以前学过画没有？” 李卫华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我们初中那里没有美术老师。” “你收拾一下你的床铺吧，收拾好我带你去买画具，正好，我也缺不少东西，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睡这张床铺的我今天见过他了，他是高三复读生，是水浒县的，他现在上课去了，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下。” “好的。”李卫华赶紧起身整理床铺。 中午午休时间，李卫华和刘学东买好画具回来，进入宿舍，看到一位个头和自己差不多，有点胖，但头发却出奇的长，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只眼带有明显的黑眼圈。很是奇怪，这人看起来，第一感觉怎么像一位神经病！刘学东为二人介绍，原来他叫冉鹏飞，非常热情，说话倒还挺客气。听冉鹏飞说话给人的感觉挺实诚，只是他不时猛甩起头发露出全张脸的动作，自我感觉很潇洒，还是让李卫华觉得他特别屌。 下午，李卫华来到初级班画室，王老师安排他去画一组几何形体，把画画的基本要领、握笔的姿势和透视的原理讲解一番后，便去为其他同学指导改画。两节课之后，李卫华已经把同一组的几何体在不同角度各画了一遍。等王老师再次站到李卫华身边后，发现他已经画了好几张画，每一张画的透视竟然出奇的准确，线条也画的比较流畅。王老师一脸惊讶，看着李卫华说道： “你确定之前没有学过？” 李卫华看着王老师摇了摇头。 “你真没学过？” “没有。” “好吧，承不承认在你，线条透视的基础你不用画了，我给你说一下上调子的基本规律，你现在在造型的基础上可以深入塑造了。” 王老师把塑造形体的三大面五大调子和排线、擦、涂、揉、抹等技法为李卫华讲解一番，之后做了一番示范，让他按照这个方法去画。 李卫华按照王老师的指导去画，王老师不时转到李卫华身边看一看。快放学时，王老师突然拿起李卫华的画板举起，面向其它同学说道： “看到没有，按照这种方式去画。给你们说过多少遍了，用线要流畅，三大面五大调子，黑、白、灰、明暗交界线、反光、投影有那么难画吗！学学这位同学，人家一下午画了好几张画，看看你们，一天画好一张的有几个！还有的磨磨唧唧画了好几天完成不了一张画！就知道说话聊天胡打闹，坐不住一会，能安心画画吗！” 听着老师好像是在夸奖自己，李卫华觉得很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在受老师批评，被表扬这种事还真没有过，原来受表扬的感觉就是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 到了晚上最后一节课放学前，李卫华又画好了一幅画。王老师拿着李卫华的画板，领着李卫华来到办公室，让赵老师看画，说道： “他说他没学过，要是真没学过，这一点通，说说要领他就明白，怎么可能！不管他学没学过，我看他在初级班待着也已经没必要了。” 赵老师反复看了看李卫华画的素描几何体，抬头看着李卫华说道： “明天来中级班画室吧。” 晚上，三人在宿舍说说笑笑，好像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拿着各自的洗刷用品，一起去杂草纵生的院子里一个水龙头旁去洗刷。脱光衣服洗了凉水澡，凉爽多了，只是院子里蚊虫太多，受不了叮咬，洗完之后赶紧回宿舍，在各自蚊帐里又开始聊天说话。刘学东说起自己在中专上学的趣闻轶事，与大家分享，而冉鹏飞说他已经参加高考五年了，把李卫华和刘学东惊的目瞪口呆，不相信是真的。冉鹏飞说信不信在你们，我每年换好几个妞，现在泡的妞都不下于几十个。李卫华和刘学东更是目瞪口呆，这人说话真没个把头，吹起来无边无际，他咋不说画室里也有他女朋友呢！冉鹏飞倒是满不在乎别人的怀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讲起他的浪漫故事和参加艺考的经历来。李卫华坐在蚊帐里，看到外面落满了蚊子，不时抖一抖蚊帐，把蚊子吓跑。听着冉鹏飞讲话，好像他的故事没完没了，也不管别人听没听，仰面朝天，头枕双手面，一直说个不停。李卫华和刘学东出于礼貌，看着躺在床上说话的冉鹏飞，见他一直喋喋不休，听着听着开始显得不耐烦，不时两人对话，聊一聊各自家乡的事。两人觉得聊的有趣，就不再顾及冉鹏飞独自在说什么，一问一答聊了起来。而冉鹏飞还在自己说话，说的高兴时还会自己突然哈哈笑起来，就这样，直到熄灯睡觉，他还在不住嘴的说着。熄了灯冉鹏飞还在自言自语说话，过了好一会，李卫华实在受不了了，侧起身对着冉鹏飞的床铺说道：“冉鹏飞，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听如此说，冉鹏飞确实说话声音小了很多，只听到嘀嘀咕咕声，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李卫华躺在床上，听着漆黑的房间里发出嘀嘀咕咕声，心里惊叹：“乖乖，原来他真是个神经病！” 第二天一早，三人被刘学东的闹铃声吵醒，李卫华迷迷糊糊坐起来，懒洋洋，刚伸了个懒腰，突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冉鹏飞猛地一下坐起，下床穿上拖鞋站立，举着双臂，左右弯腰几下，大声说道： “哎呀，一觉醒来真爽啊！兄弟们赶紧起来，洗刷后咱们去吃豆腐脑，有一家味道不错，你们第一次来，我带你们去，这顿我请客。” 李卫华和刘学东看着冉鹏飞又开始目瞪口呆。李卫华心里惊呼：“乖乖，他到底是不是神经病？这还是昨天晚上那位喋喋不休的冉鹏飞吗，怎么一下子又正常起来了！” 李卫华和刘学东起床，冉鹏飞站在床边摇着脑袋，扭扭腰，骨骼发出咯嘣咯嘣响。带好洗刷用品，李卫华首先走了出去，刚来到楼下楼梯口，两眼盯着一片空地愣在那里：“我靠，我的自行车呢？”慌忙四处看看，楼梯背面也没有，蹭蹭蹭，又爬上二楼，回到宿舍，看着二人问道： “你们俩个昨晚有没有骑我的自行车？” 刘学东和冉鹏飞有些莫名其妙，说没有骑，问李卫华怎么回事，李卫华说我的自行车找不到了！冉鹏飞大声惊呼： “还有这种事！”说完，二人和李卫华一起向楼下跑去，帮忙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找找看，的确没有了，冉鹏飞说道： “别找了，肯定被偷了！” “我看你是上了锁的！”刘学东说道。 “是锁上了，可还是没有了！” 冉鹏飞说道： “只锁上个车轱辘没用，你那个自行车扛起来就扛走了。不用找了，该洗刷洗刷，该吃饭吃饭，着急也没用，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别再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八章 2 小姐姐 李卫华进入中级班画室，找个空地坐下，对着一组静物画画。赵老师走过来为李卫华讲解一番画静物与画几何体相同和不同之处：塑造是一样的，透视的理论是一样的，只是静物更加复杂，要求线条更加灵活流畅，这是手头上的功夫，需要多画多练。 赵老师走后，李卫华专心画画，周围几位同学总是交头接耳，偷看李卫华说笑。中级班虽然全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但年龄和李卫华大小差不多，看到一位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的同学进来画画，有人感到很好奇。他的穿着和发型有些土气，就是前两天还穿着双破布鞋趴在门口往里偷看的那个人，没想到他真的过来学了。有几位女生最好奇的是李卫华的长相，第一眼看会觉得他穿着土气，身上穿的短裤短袖虽然挺新，一看就是地摊货，他长的倒是非常耐看。虽然脸面俊朗眉目清秀，但是整体看他又有一种血气方刚，皮肤紧绷，内里肌肉好像很结实的样子，不声又不语，进来就画画，让人更加对他产生了好奇。 “他的腿上已经有毛毛了耶。”哧哧哧，几位女生不断小声交头接耳嘀咕，不时发出笑声。有人嘘了一声，不让说的声音太大，别被他听到。 李卫华知道周围有人在议论他，但他觉得城里的同学和自己很不一样，他们一个个穿着打扮看起来要比自己时髦的很。早就听说城里的路边公园里会遇到有男女搂抱在一起亲嘴的人，他们怎么想的，李卫华一点不理解，更羞于和他们说话，他们说什么随他们的便吧，自己只管好好学画就可以了。 三天后，有几位女生还是对李卫华十分的好奇。三位女生起哄一位女生去跟李卫华借东西，借此搭讪，她们嬉笑说，去吧，去吧，我们支持你。一旁坐着画画的李卫华全都听到了，羞得满面通红，“她们怎么这样，在学校里，都是我们男生主动向女生借东西搭讪！真怕她走过来，无论说什么，其他女生都会笑嘻嘻看我和她闹出的笑话。” “你的橡皮借我用一下吧，我今天没带橡皮。” “乖乖，她还真走过来了！”李卫华心里想道。听到远处的女生哧哧发笑，李卫华面红耳赤，拿出橡皮，也没敢抬头看，半侧身伸手就递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咱们都是一个画室里的同学，认识一下好不好，我叫郝程程。” “你……你好，我叫李卫华。”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身边微笑的女生吓了一大跳，她的牙齿上怎么镶了个钢圈。眼睛大大的，一根一根的睫毛上好像沾上了黑油一样，眼角还有黑线画出。白白胖胖，头发一侧编了几条细小的发辫，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特别。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女生，这让李卫华内心紧张，慌忙回头做出继续画画的样子。 “他说话好有礼貌耶。”远处女生小声嘀咕道。 “你有什么画画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咱们互相学习。” “好……好的，谢谢你。”李卫华看了一眼女生，微笑表示感谢。 “你以前学过画画吗？” “没有。” “我学画两年了，让我看看你的画面问题吧？” “好的，谢谢你。”李卫华说着要起身让座，让她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画。 “你不用动，坐着吧，我看的到。”说着，郝程程站起身来，走到李卫华身后，弯腰为李卫华指点画面。 李卫华全身不自在，因为女同学站在自己后面弯身，说几句画面问题后，手臂就伸过自己的右臂握住画画的铅笔，带着自己的手一起画画，而后背却被她的胸部磨蹭到了。两人握住铅笔一起画，用力不均匀，女生干脆手往后一缩，握住李卫华的手画起来，胸部却整个压在李卫华后背上，让李卫华突然感觉后背被软绵绵的东西压的热乎乎，心脏顿时扑通扑通扑通跳动的厉害。李卫华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输送到了大脑里，脑袋剧烈膨胀，实在紧张的不行，没见过这个样的女生，太吓人了！她呼出的气流声听得十分清晰，嘴巴就在自己耳旁说着这样画这样画。她滑溜溜的脸蛋有时还会蹭在自己脸上，李卫华躲闪着脸，全身僵硬，十分的别扭。画室里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反应，都在正常画画。李卫华此时好像再也无法坚持，往左侧着身，躲了出来，站起身说道： “你……你坐下帮我改一改画吧。” “唉——好吧。”说着郝程程坐在凳子上为李卫华改起画来。 李卫华站在郝程程身边低着头看着画面，手里摆弄着橡皮，脸上火辣辣地烫。不一会，李卫华看着画面受到的震惊取代了害羞，“我的天呢，一会功夫，我的画面怎么让她搞成这个鬼模样！” “好啦，改完啦，就按这种方式好好画，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不对，咱们共同学习，你自己接着画吧。”郝程程站起身来看着李卫华笑嘻嘻，把铅笔还于李卫华手中。 李卫华接过铅笔，点头说谢谢，坐下后看着自己的画面发呆，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 郝程程回到自己坐位，摇晃着两只手掌得意洋洋，嘴里唱着啦啦啦，对身边几位女生小声说道： “他是我的了，谁都不能和我抢。” 李卫华的耳朵往后一翘，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毛骨悚然，震惊的目瞪口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画面，心里七上八下，“乖乖，这还有天理吗这！” “什么你的你的，什么事还没有呢！”哧哧哧几人笑起来。 第四天，老师说刘学东的基础不够扎实让他去中级班打打基础。看到刘学东被老师领着安排在中级班画画，李卫华高兴坏了，终于有位熟人陪伴自己了，以后自己在画室里不会再显得特别孤立和另类。 因为不知道买颜料需要花多少钱，所以李卫华的花销精细到每一毛钱，两毛钱就可以买一个馒头，说不定到后期自己就不会挨饿。学画十五天后，接下来的课程是画色彩静物，李卫华和刘学东准备去买画色彩的用品。来到宿舍，刘学东在自己床铺翻来找去，最后坐在床上看着李卫华说道： “我放在枕头里的二百元钱让人给偷了！” “不可能吧，整个宿舍也就咱们仨！” “没有了，确确实实没有了，你看看你有没有少钱。” “我没有少，我的钱一直都在我的衣兜里呢。” 刘学东侧转头看着冉鹏飞的床铺说： “冉鹏飞，我早就看他不正常，一定是他偷的！” “没凭没据的你不要瞎说。” “肯定是他，他复读这么多年，估计他爸妈早就反对他了，他花钱又不节俭，你天天和我在一起，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说不定外人开了咱们宿舍的锁，进来给你翻走了呢！”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咱们的床铺也没有翻动过的样子，你的自行车没准也是他给你弄走的！肯定是他弄走的，当二手车给你卖掉了！” 李卫华坐在床上无言以对。刘学东看着李卫华说道： “必须要教训教训他，咱们一块把他揍一顿！” 李卫华很为难的样子，心里想着，冉鹏飞精神上都已经这个样了，再教训教训估计就把他给教训傻了！看着刘学东说道： “他是外地人，我是本地人，我出手揍了他，显得我们本地人欺负外来的，不好看！” “啥外地本地的，他都把你的自行车给偷了，揍他一顿有什么关系！” “唉——主要是我看他状态太不正常，再教训教训估计就把他揍成个傻瓜了！” 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安静一会，刘学东又说道： “你不揍他，我要是揍他，你也不要拉架。” 李卫华看着刘学东有点惊讶，论个头和体型看起来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吗，你怎么还想单枪匹马要揍他！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还有没有钱买颜料？我身上的钱还够咱俩买颜料，其他的省着用应该能再撑几天。” “有，我有存折，二百块钱是我前几天刚取出来准备买颜料的。” 晚上，李卫华和刘学东回到宿舍，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冉鹏飞和往常一样手里拿着录音磁带机，戴着耳机听着歌，嘴里哼哼哈哈来到宿舍，往床上一趟翘着二郎腿。刘学东看着冉鹏飞脸色很难看，看他躺在床上听着歌，摇晃着腿脚很是享受，突然感觉受不了，飞起一脚把脸盆踢得打了几个滚，哐哐当当声音特别大。冉鹏飞听到声音猛地坐起来，摘掉耳机，看着刘学东说道： “怎么回事，有劲没地方使了吧？” “谁偷了我的钱，死全家！”刘学东脸上冒着怒火，坐在床上。 “哎，我听你的话音不对呀，你什么意思，这里只有我和卫华两个，你是骂我还是骂他？” “谁偷了我的钱我骂谁！” “那你骂吧！”说完，冉鹏飞戴上耳机又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听起歌。 看到冉鹏飞这种反应，刘学东怒不可歇，咬牙切齿，跑到脸盆前抬起脚狠命踩下去，当当当，只几下，铁质脸盆就被踩的不成了样子。 冉鹏飞又坐了起来，看着刘学东，大声说道： “你搞得咚咚响，找揍吧是你？” “谁揍谁啊？”刘学东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看着冉鹏飞。 “吆喝，我整不住你！”说着冉鹏飞把录音机放在床上，站了起来走近刘学东。 两人怒目相向。 “试试看！”刘学东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 “试试就试试，咱出去练？” “走。” 冉鹏飞转身往外走，不等走到宿舍门口，刘学东飞起一脚就向冉鹏飞后背踹去，踹的冉鹏飞踉踉跄跄向前跑了几步，大声惊呼： “说好出去练你竟然搞偷袭！”说着就像刘学东扑了过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叮叮咚咚，就在宿舍里扭打起来，不一会，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李卫华站在床头边看二人打架，本来想刘学东要是被揍得受不了，好歹过去拉一拉，谁知，几个回合下来，明显刘学东占优势，真是出乎所料。 冉鹏飞头发太长，打起架来头发乱飞，被刘学东一把抓住，拽住头发使劲往门上撞头，撞得冉鹏飞啊啊直叫。李卫华担心刘学东这小子别把冉鹏飞真的给揍成个傻瓜，慌忙跑过去拉架。拉开二人后，李卫华站在中间，努力止住二人再次冲撞打架，劝说二人都回到各自床位。刘学东鼻子出了血，回到床边，拿起手巾走了出去洗脸。冉鹏飞此时已经鼻青脸肿，一只眼睛也黑了，嘴唇也破了，坐在床边不断用手巾擦拭，已经没有了气势。 李卫华坐在自己床边，看着冉鹏飞说道： “要不，出去找医生看看吧。” “嗨，没事。”冉鹏飞看着李卫华微笑，用手捋一捋头发，突然猛甩头，又来了一个潇洒的动作，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说道： “操，掉了两颗牙！” 等刘学东回来，冉鹏飞带上洗刷用品向外走了出去。 刘学东看着李卫华说道： “你就不应该去拉架，我本想狠揍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 “没想到你还挺猛，你怎么知道他打不过你？” “你看他那个衰样，他那是虚胖，一看就知道没有劲。整天还神经叨叨，天天睡觉时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嘀咕，我也早就受不了了。你还不知道呢，我在高级班时，听其他人议论，他还去路边找野鸡呢，钱不是他偷的才怪！” “也是挺奇怪，好端端的，他天天到底在嘀咕什么？好几次我还真想忍不住起来把他揍一顿，又觉得他都这样了，下手轻重他招架不住，把他揍成个傻子总也过意不去。” “他能正常吗，考学都考了这么多年，一直考不上。你放心吧，这种人胆小怕事，脑子里总还一直想着考学，好歹有个追求的梦想，揍他几下他是傻不了的，就怕他一直考下去，早晚会考傻是真的！”刘学东小声说道。 “为了考学，不至于吧？干点别的不行吗？” “不考学他还能干什么，你看他那个衰样，是找工作干活的料吗？他现在已经陷进去了，你有没有碰见，他半夜在过道另一头房间里哭？” “没有遇到过。”李卫华看着刘学东很惊讶。 “有几次我半夜起来去厕所，听到了，一开始我以为是鬼叫，吓了我一跳，细听一下声音才知道是他在哭，呜呜的像个娘们，咚咚的敲着床板。估计他每晚都去哭，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去听一听？” “算了吧，他既然没有在宿舍哭，咱去……”李卫华突然听到脚步声，止住了说话。 冉鹏飞回到宿舍，放下东西，默不作声，躺在床上侧身朝里，也不再自言自语的嘀咕了。过了一会，宿舍熄灯，大家开始睡觉。 李卫华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管怎样，刘学东背后偷袭冉鹏飞，总觉得他这样做是十分不光彩的事。 半夜，李卫华被刘学东戳醒，迷迷糊糊听刘学东说道： “他又在哭了，咱听听去，走。”刘学东说完就蹑手蹑脚走了出去，李卫华本来不想去，又不好扫了刘学东的兴，只好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站在过道里，远远听到过道尽头的房间里传出吟哭声，一会像是咯咯咯傻笑，一会像是嗯嗯嗯在狠命咬牙，一会又平静的没了声息，一会又开始吟哭。 第二天一早，李卫华和刘学东醒来，发现冉鹏飞的床铺搬空了，想必冉鹏飞搬走去学校外面住了，没想到，洗刷时候在水管旁遇到了冉鹏飞。三人洗刷都不说话，冉鹏飞洗刷完之后看他上了二楼，原来他搬到晚上独自哭的房间里去住了。 上了十天色彩课，同学们嚷着画烦了色彩静物，想画人头像。赵老师认为素描是画好色彩的基础，既然大家想多画素描，干脆顺了同学们的意，准备开人头像素描课。模特大家轮流做，第一堂课老师要做范画，挑模特，挑来挑去就挑中了李卫华。李卫华内心里十分不乐意，想看老师做范画来着，无奈，赵老师说他骨骼棱角比较清晰，立体感强，容易找结构出效果，非要他做模特不可。 坐在凳子上三个小时做模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纹丝不动坐一个多小时，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还好一个半小时之后，老师让李卫华休息一会。李卫华看看老师做的范画，原来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在画室里活动活动，李卫华去了趟厕所，回来发现自己坐的凳子上放了一台录音磁带机，上面还插着耳机线。在老师范画一旁坐着的郝程程看着李卫华一脸诡异的笑，李卫华明白是郝程程放在那的，心里十分感谢，也没有多想，戴上耳机听着歌继续做模特。 学画二十多天以来，郝程程一有机会就跑到李卫华身边要为他改画指导，顺便聊一聊其他话题。虽然李卫华心里十分不情愿郝程程给自己改画，但她是位高中生，毕竟比自己高三级，人家作为学长，怎么好意思拒绝，更何况郝程程表现的总是那么自信，又是主动帮助自己画画，拒绝总是一种不礼貌行为。郝程程在课间时经常从自己包里拿出很多零食，要与李卫华一起吃，李卫华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同样出于礼貌，听着其他女生哧哧小声议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些零食意思意思吃一些。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看起来李卫华真的和郝程程成为好朋友似的。这让刘学东羡慕不已，晚上经常在宿舍问李卫华是不是与郝程程已经有了一腿。李卫华当然不承认，刘学东说这是早晚的事。李卫华辩驳，自己已经有媳妇了，和郝程程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听着优美的歌声，让李卫华减轻了不少疲劳感，刚听了几首歌，突然耳机里传来十分清晰的女人呻吟声。李卫华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声音实在太奇怪，听着女人的呻吟声不自觉身体就有了强烈的反应。“郝程程的磁带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声音，难道她是一位坏女人？”李卫华想着，眼神飘忽不定，坐立不安，看看郝程程，她在诡异的笑，眼睛却只盯着老师的画面看。突然听到老师说道：“坐好，不要动。”李卫华哦了一声，赶紧关掉录音机，重新坐好不动。 老师做完范画，同学们在画室里自由活动，郝程程跑到李卫华身边，送他一块纸巾。李卫华把录音机还给郝程程手中，郝程程看着李卫华笑着问道： “好听吗？” 李卫华非常不好意思，低着头挠着脑袋小声说道： “里面有很奇怪的东西。” “好听吗？” “不好听。” “这个送给你吧。” “我不要。” 郝程程看着李卫华一撅嘴，把录音机装进挎包里，说道： “你在这里学画到什么时候？” “我只交了一个月的学费，到期就回家。” “你下一年报考我们学校吧，学院附中的美术生高考升学率还是很有名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我文化课学习又不好。” “肯定考得上，考专业的时候记得去高三找我。” 李卫华站在那里挠着脑袋并没有回答。 “咱们还是好朋友嘛，我做你的姐姐总可以吧？” 李卫华看着郝程程微笑一下，说道： “噢。” 五天后，晚上，李卫华拿着自己所有的画去办公室找赵老师，让他看看自己的画，考高中能不能过关，赵老师看着李卫华的画说道： “专业能过肯定没问题，关键要看你的文化课，学习不错就报考重点高中，如果一般的话就报考实验或附中吧。” 听着赵老师说话，虽然自己对文化课没有一点自信，但听到赵老师对自己画画的肯定，还是让李卫华十分高兴。赵老师对李卫华嘱咐一番：回到学校也要经常练一练手，中考前别手生了就好。李卫华点头记下，之后对每一位老师说句感谢的话并鞠了一个躬，说，明天自己就回家了，就此给老师提前告别。 第二天一早，李卫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东西也不多，只比来的时候多了些画画用品，用绳子捆好后背在背上准备出发。为郝程程留下一封信，托付刘学东转交，内容无非感谢她这位好朋友一个月来的照顾，不想影响她画画，所以就不当面告别了，希望自己下年能够考上高中，有机会一定会去找她这位好朋友姐姐。 刘学东为李卫华送行，二人来到二楼楼梯口处，李卫华让刘学东稍等一会，然后径直向过道尽头走去。开门后，看到冉鹏飞也刚起床，李卫华说过来是要告别的。冉鹏飞笑着张开双臂与李卫华拥抱一下说，兄弟加油哦，李卫华说，也祝你梦想成真，之后二人拍拍对方肩膀就此告别。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八章 3 初吻 乘坐公交车回到家中，自行车已经丢了，父母倒也没有数落李卫华，只是李中海看着李卫华的画一直撇嘴，说道： “画这么多瓶瓶罐罐，我看，一点也不好看，这要能成为画家，那牛就在天上乱飞了！我说是他们忽悠人，你还非要去学！” 李卫华看着父亲说道： “老师说画这些东西都是考学的要求。” “考学，考学，考学不也是为了培养画家！你看看，这都是画的狗屁这是！我看你这样画方法多灵气少，看起来跟真的一样，全都是西洋的玩意，还不比你以前胡乱画看着喜欢。你倒是画出一幅山水画与咱厅堂挂着的画比一比让我看一看。人家吴楼村的吴学政从小也喜欢画画，在鸡蛋壳上画画出了名，现在人家画牡丹那是一绝。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画的人像像个劳改犯，以前给人画遗像的师傅我见的多了，要是让你去画，人还没死，看到你的画就给气死了！” “哎呀，我学画人头像才五天！” “不管几天，这是瞎糊弄，骗骗你爹娘倒也罢了，别给我拿出去丢人现眼！” “哎呀，我好端端的拿我的素描作业让别人去看干嘛！” “也别让我看到，免得我心烦，赶紧给我烧掉它！” “哎呀，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烧什么烧，儿子好不容易画的画要给俺烧掉，有能耐你也画出一幅让俺看看。儿子，把画收起来，你爹没文化，他懂个狗屁，不要听他瞎说！” “你有文化，你们地主家都有文化！好歹我还初中毕业呢，吴学政送给镇长的画我见过好几幅呢，就没见过这样的鬼东西！” “咦——你还好意思说初中毕业，”王慧勤撇嘴看着丈夫说，“你哪一次考的成绩超过我？当年，全班第一名前面加个倒数的可不是我！” 听母亲如此说，李卫华哈哈笑出声来，原来自己第一名前面加个倒数的不我们家先例呀！ “第一名怎么了，你怎么没有上高中呢？” “要不是为了在家挣工分，我主动放弃了考学，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国家干部了呢！哈哈哈。”王慧勤看着儿子非常自豪地笑起来。 “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就你那地主家的成份，还想当国家干部，哎呦嘿！” “总比你们家上数八辈都是贫农好过的多。我给你说儿子，我刚来你们李家那会，你们李家还上顿顾不上下顿呢，一到年关就饿肚皮，每次幸亏我从娘家要回些粮食，才能熬得过去！” 李卫华看着父亲插嘴说道： “也是啊。爹，咱们家上数这么多辈成份都这么好，是不是一种光荣？” “我一耳刮子呼死你这个傻东西。你懂个狗屁，当老百姓有当老百姓的好处，问问你娘，她二爷爷是怎么死的。” “呸呸呸，好端端的提起他干嘛！儿子，明天你去看看颖怡去，走的时候也没时间给她说一声，她已经托人问过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见了面要给人家解释清楚，多说些贴心的话哈。”王慧勤看着儿子一笑。 第二天早饭后，李卫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梳洗一番，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 看到李卫华到来，郭颖怡十分高兴，却又故意背对李卫华不愿意搭理他。李卫华围着郭颖怡跟她赔不是，说了一番贴心话，说，如何如何时刻想着她，方才得到郭颖怡的原谅。不过，郭颖怡还是一直追问李卫华，是不是在城里遇到好看的女孩跟人家好上了？李卫华只能再三发誓绝没有这种事。郭颖怡的嫂子看到两位小年轻，躲在墙壁一侧小声嘀嘀咕咕，打情骂俏声不断，于是说让李卫华和郭颖怡出去转转，今天不用你们来帮忙了。郭颖怡说不想出去，却被嫂子欢笑着强行赶了出去。 李卫华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郭颖怡，司马镇地方小，也没有什么休闲娱乐的地方，不多时就穿过了司马镇，来到赵王河河堤口。李卫华说要带郭颖怡去河堤上树林里玩，上面地势高，有风更凉爽些。 李卫华推着自行车领着郭颖怡上了河堤小路，河堤上绿树荫荫，不断有微风吹过，除了蝉鸣鸟叫，少有人走过，的确是个理想的安静处。 不知不觉，两人说说笑笑沿着小路走了一段路程，李卫华把自行车立住，两人在树林里步行说话。李卫华一直想找机会牵住郭颖怡的小手，但内心有些紧张，如果突然抓住她的手不放，怕会吓到她。两人嘴上说着话，看着前方走着路，李卫华的心思却在手上，不时挨近郭颖怡用手臂蹭一蹭她的手臂。只见郭颖怡并没有躲闪。两人继续行走，手臂紧挨在一起，垂下的手却不时被蹭到。突然，李卫华用一根手指勾住了郭颖怡的小手，两人顿感害羞，郭颖怡更是面红耳赤，低着头微笑慢慢行走。李卫华用手指勾住郭颖怡的小手，顺势就把那细滑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细细的、暖暖的、滑滑的、柔柔的，一种好激动从来没有过的愉悦心情，让人即羞涩又难以抗拒的牵在了一起。就这样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好幸福的感觉，希望前面的路永远不会有尽头，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和你永远一起走下去，因为我已经真真的爱上了你。并排行走在这绿荫环绕的天地间，今后的人生将会属于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人生路，无论艰难万险，无论海枯石烂，无论你容颜的改变，永远不会背叛，永远不离不弃，与你一起白头偕老，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 两人都不说话，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李卫华微笑站在郭颖怡面前，看她红彤彤的脸蛋总是低着头害羞，李卫华伸出另一只手牵住郭颖怡另一只手，低头用额头轻轻顶在她的额头上。李卫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她那清香的气息，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嗅到了她最浓郁的体香。郭颖怡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李卫华，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的瞳孔里映射着恋人爱慕的面容，相视一笑之后，表情又恢复了正常。李卫华看着郭颖怡，只见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正等待着初吻的到来。李卫华情不自禁把脑袋慢慢靠近郭颖怡，屏住呼吸闭上了双眼。彼此的嘴唇先是轻轻地贴在了一起，感受到一丝滋润，不自觉两人彼此拥抱，微微张开嘴唇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甜美的初吻让人终生难忘，幸福而又美好。李卫华与郭颖怡拥抱在一起说着贴心的悄悄话，郭颖怡一会嬉笑一会撒娇，李卫华只好一会逗她笑一会故意把她惹恼。郭颖怡假装生气，用头顶着李卫华的胸脯往后退。两人嬉笑着玩耍，河堤上的树林里回荡着两人的欢声笑语。 李卫华看到有一条小渠正延伸到河道，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带着郭颖怡去河边捉小鱼。于是看着郭颖怡说道： “咱们去河边捉小鱼吧，捉两条，你一条我一条，把它养起来，直到——”李卫华用额头顶着郭颖怡的额头做鬼脸，“直到我把你娶进门，咱们再把它们放在一起养好不好？” 郭颖怡听如此说，突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李卫华一脸茫然，看着郭颖怡问道： “怎么了，你不会养小鱼吗？ “不是那意思，咱们买两条金鱼养好不好？” “买的鱼不如咱们一起捉的鱼好，咱们去捉鱼吧，就捉两条？” “唉——”郭颖怡撅着嘴，转头看着河道方向。 “怎么了？” “咱们去河道看看吧。” “嘿嘿，你可真乖，我把你背过去。”说着李卫华要背起郭颖怡。 郭颖怡啊啊叫喊，挣扎嬉笑着不让李卫华背，李卫华只好拉着郭颖怡的手，两人嬉闹着沿小渠向河道跑去。 打打闹闹来到河道边，突然间看到眼前的一幕，让李卫华头晕目眩天崩地裂，怔怔地站在原地，“河水，河水什么时候变黑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李卫华不自觉嘴里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华，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河水变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没有留意到吗？” 李卫华怔怔地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都说是上游的厂子往外放水了，等污水放完，隔一段时间还会来清水的。” 李卫华看着河道黑水，表情惊恐，脑子里十分混乱，精神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千万种悲哭哀鸣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不绝入耳，哄哄嚷嚷，凄凄惨惨。杂乱无章的吵闹声让李卫华头晕目眩的厉害，猛地摇头振奋一下精神，牵着郭颖怡的手说道： “咱们……咱们回去吧。” “嗯。”郭颖怡点头看着李卫华应声道。 两人转身，牵着手默默向河堤走去。 回到河堤树林里，李卫华尽可能在恋人面前控制住自己失落的情绪，但无论如何再也没有打闹欢笑的兴致。在树荫下找到一处草地，紧挨在一起坐下，李卫华伸手搂住郭颖怡，让她把头依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人看着河道方向，许久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李卫华并没有去找曹勇军和李卫民玩耍，而是独自一人向村后小河走去。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好黑的水，东西两头一眼望不到边。水里看不到丝毫生机，缓缓地自西向东流过。李卫华看着黑水一屁股坐在岸边，双臂抱膝发呆。前世今生，时空流转，欢声笑语，瞬息万变。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转化为千万种难以名状的悲痛滋味，让李卫华难以自控，猛然的，两眼热泪不自觉刷刷流淌，全身颤动，逐渐泣不成声。花鸟虫鱼，首先是鱼儿离开了我，你们如果一个个都死掉，还有谁陪我说说心里话，还有谁听我讲故事。鱼儿啊鱼儿，你们为什么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离开；小甲鱼啊小甲鱼，你们是不是在岸边久久徘徊，看着黑水很无奈；小青蛙啊小青蛙，你们是不是真的跳进这污水，想要把它喝干，变成了癞蛤蟆，觉得自己丑，再也不想与我相见…… 李卫华独自一人在河岸边悲哭的越发不能，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一遍遍呼唤：你们去了哪里，你们去了哪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头裂脑胀，精神开始恍惚，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身边议论声： 呱，呱，呱，是他吗？是他吗？他怎么长这么大？他怎么长这么大？ 是他，是他，从小要和我们做朋友的李卫华。 他是人类，罪魁祸首的人类一员就是他！ 呱，呱，呱，假慈悲，哭哭啼啼不像话！ 咕咕，咕咕，咕咕，谈情说爱嘻哈哈，爱慕虚荣想发达！ 咕咕，咕咕，咕咕，醉生梦死好懒惰，追求名利无休止！ 李卫华精神恍惚，总觉得周围吵闹声是在议论自己，抬头两边看去，泪眼朦胧，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边河岸上竟然挤满了各种小动物，大的有兔儿、狗獾儿、小的有各种昆虫，还有青蛙蹲在岸边呱呱叫，鸟儿叽叽咕咕在空中盘旋。李卫华觉得委屈，张口辩驳，但周围杂乱无章的吵闹声淹没了自己的声音，只好闭嘴听它们议论。 在那灯火辉煌的幽暗处，蝙蝠听到了男欢女欢爱的呻吟声。 在那车水马龙的喧闹中，杜鹃鸟看到了涂脂抹粉扭腰摆臀的变态身影。 在那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在那彩灯闪烁的光照下， 在那歌舞升平的欢笑中，在那杯盏相碰的酒桌上， …… 无休无止的打情骂俏， 华丽服饰的伪装造作； 一波三折的浪漫爱情， 纸醉金迷的顶礼膜拜； 虚情假意的寒暄应承， 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 欺上瞒下的暗箱操作， 捉弄世人的愚化教育； …… 呵，变态的很，滑稽的很！ 说什么迷失，找什么价值， 没有勇气去面对， 没有责任去担当， 呵，腐烂的肉体没有灵魂！ 看看这黑水吧，这便是从贪得无厌爱慕虚荣处流出来的毒液！ 听着噪杂的议论声，李卫华看着黑水默默流泪，脑海里充满了疑问，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有的人活着，真的会是如此糟糕吗？活着已经死亡，死亡也还活着！真的很难理解，怎么会这样？作为人类的一员，也许，只有了解了我自己才能有资格去了解别人，而我又是谁？我究竟是谁？在这天地间，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我的价值在哪里…… 黑水在李卫华内心里留下深深地烙印，但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只不过内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正在悄然改变着我的世界？ 离开学还有几天，李卫华和好朋友们一起去镇中学查看自己所在的班级。在公告栏上，新划分的班级名单中，李卫华分在了初三二班，曹勇军分在了初三一班，李卫民在四班，李志磊在六班。全年级十几个班，几乎每一个班中都有原来大高庄中学的同班同学，但是，已经有一多半老同学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班级名单里。李卫华看遍了所有班级名字，竟然没有看到刘艳红的名字，怎么可能，我这个学渣还继续读书呢，刘艳红怎么不上学了？再查看一遍姓刘的同学，还是没有看到刘艳红的名字，李卫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一旁的曹勇军却一脸兴奋的样子，因为他和尹红梅分在了同一个班级里。李卫华再仔细查看一遍，想找出每个班自己熟识的人的名字，先看自己班，胡胜利，难道是小鬼子胡胜利，哈哈又和这家伙跑一个班里去了。李卫华在名单中又找出几位原来的老同学，只不过都不是很近乎的同学。在三班，李卫华看到了王雪燕的名字，自从外婆去世后，李卫华很少见王雪燕，更没有和她在一起玩耍过，最后一次见她还是还是今年春节的时候了！在其他班，李卫华找到了晁美丽和解小娟，还有小老鼠王秀鹏，却没看到曹志刚、黄庆林的名字，初二体育队的学渣们，现在继续上学的寥寥无几。李卫华心里不断嘀咕，这些哥们怎么说不上都不上学了！ 三人正在告示栏边查看名单，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 “华子，小军，卫民。” 三人回头看，原来是小鬼子胡胜利，一下子兴奋的不可自制，四人搂在一起欢笑。时隔两年，大家又在一起上学了，平时在节假日也会聚在一起玩耍，总没有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玩的长久。只是时隔两年，李卫华、曹勇军和李卫民身高都长了不少，怎么不见小鬼子有多大变化，贼头鼠脑，一脸的机灵劲，倒是越来越真像一位小鬼子了！ 四人一阵说笑打闹之后，胡胜利要带领大家去附近砖窑厂洗澡，那里的池塘是地下水，比较干净。来到池塘边，果不其然，水清岸坡，十分适合游泳，早已经有人在水中嬉戏。几人说说笑笑，把自行车停在岸边，脱去衣服，哗哗哗，跳进了水里。 下午回到家，曹勇军和李卫民说想去池塘边钓鱼，李卫华说先去找个人，有个问题想问问他，问完之后再一起去钓鱼。曹勇军问什么问题这么当紧，李卫华说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三人手拿竹竿、鱼线和饵料跟着李卫华来到李志瑞家。李志瑞家由于弟弟李志祥得了脑瘫，从小看病，家里一贫如洗，虽然还到不了杜大小家贫穷的程度，但在联庄也是有名的贫困户。李志瑞比李卫华大三岁，身材中等，微胖，正在市一所重点高中上学，从小学习刻苦，成绩非常优异，是家人甚至整个村庄的人最看好的一位好学生，开学上高三，将来指定考上名牌大学，然后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前途不可限量。三人穿过破败的小院，把鱼竿放在门外，进入低矮的土墙瓦房。李卫华看到李志瑞的母亲正在厅堂里做针线活，叫了声大奶奶，问志瑞叔在哪里？话音刚落，正在里间学习的李志瑞听到声音应声走了出来，看着李卫华笑着说道： “河根，难得有时间到俺家来玩，来，你们到我房间来说话吧。” 李卫华应声，三人进入里间，分别坐在床沿和凳子上。一张小床的旁边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学习书本和复习资料。李卫华翻看几本高中的书本，看着李志瑞说道： “志瑞叔，你学习这么好，高中的书本里有没有讲生死的问题？” 一句话把李志瑞问懵了，从小调皮捣蛋的电视混，怎么突然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看着李卫华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倒没有，学的都是些语文呀、数学呀、英语呀、物理呀、化学呀什么的和初中的科目种类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讲生死的问题，听起来更像是算卦先生说的迷信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高中的书本里有没有讲一些哲学的问题？我在卫涛哥家的书柜里，看到一本书，总说些哲学哲学的，是谈论人生的一种学问，我不知道哲学里具体讲的是什么，就想问问你高中有没有这种科目？” “没有，那应该是大学的专业。” “那高中里有没有讲这方面问题的科目？” “这个——”李志瑞想了想，“思想政治里会讲些，都是讲些政治呀、马哲呀、毛泽东思想呀、理论啥的。” 听着二人对话，曹勇军看着李卫华说道： “华子，你是不是魔道了？” “我没有魔道，就是想问问。”李卫华看了一眼曹勇军，又转脸看着李志瑞接着问，“老师课堂上谈不谈生死的问题？” “这个倒没有，老师上课就是讲题、解题，怎样考试得高分就怎样讲。你问的这个问题算是什么呢——算是——算是个人的人生价值观吧，这和考试和老师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不会讲，他只会讲题、解题、答题，怎样得高分就怎样讲。” “哦。”李卫华翻看一本政治书本，若有所思。 “华子，我老早也想问这个问题呢！”李卫民有点兴奋地说道，“死了到底有没有鬼呢？有一次，俺爹就遇到撞天黑了，大白天突然成了睁眼瞎，磕磕碰碰在原地打转，都说他遇到鬼了！” “就是，我也听说了！有一次，在俺三叔家，我两位堂弟还很小的时候半夜一直哭，说看到了一位老头在眼前，别人都说那是俺爷爷。俺爷爷死了好些年了，没想到他跑出来吓唬人，我三叔很生气，拿着猎枪，跑到院子里砰地一声，一枪就把俺爷爷给打跑了！”曹勇军说道。 “哎呀，我不是问的这个事！” “那你问生死的问题？”李卫民说道。 “我问的是什么是哲学，书上说它讲这方面的问题。”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兴许就明白了，但是你要先考上高中，然后再考上大学，然后老师有可能讲这种问题。”李志瑞说道。 “哦，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想问问。志瑞叔，你学习吧，我们不打扰你了，正准备去钓鱼。”李卫华说着，放下书本起身要走，曹勇军和李卫民起身一起往外走。 李志瑞送走李卫华三人回到自己房间，小声嘀咕，电视混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自言自语嘀咕几句，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是学习要紧，下年就要高考了，时间宝贵，于是坐下来继续学习，很快，便把李卫华来访的事抛在了脑后。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八章 4 洪灾 三暑天里突然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过后，磅礴大雨中夹杂着冰雹哗啦啦从天而降，天地水柱相连，大地上汇集的雨水顷刻间灌满了沟渠低洼处。原本想与往年一样暴雨过后自然雨过天晴，此次却不同以往，暴雨过后接着是绵绵小雨，偶尔半夜又是雷声大作，接着倾盆雨下。大小雨连续不断下了十多天，雨停后，河道、沟渠、池塘、田间、甚至是村落街道全部由浑水平面连接在一起。再等几天，洪水顺河道慢慢退去，街道露出了路面，田地里的水也逐渐消退。农民跑到自家地头，一眼望去唉声叹气，地里的庄稼大多已经淹死，腐叶烂秆东倒西歪，这一季庄稼看样是要绝产了。 晚上观看电视，当地新闻联播里，漂亮的女主播说是此次暴雨造成了我地几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涝灾害。接着是航拍画面，地里的庄稼惨不忍睹，农民朋友正在田间努力排涝减灾，希望挽回点收成。最后，画面一转，出现了各地、各单位市民和领导排队往一个箱子里捐钱的画面，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人们积极奉献爱心。 联庄村村支部书记兼主任李尚文接到镇里领导通知，要求尽快统计好本村受灾损失，上交镇政府等待救援物资发放。 李尚文发动所有村干部挨家挨户走访调查，查找全村房屋倒塌以及庄稼受损情况。最后统计，房屋被雨水浸泡倒塌一共二十多间，多是老旧配房，主房完好。田产损失不用挨家挨户去地头查看，基本绝产，所以只要把上年产量变成今年的损失就可以了。 最后统计出一个表格，单位：万亩和万元。1997年秋季产值：68313。1998年秋季耕种面积：01108；农作物预估受灾损失：68313。其中1998年秋季成灾面积：01108；农作物成灾损失：68313。其中1998年绝产面积：01108；绝产损失：68313。1998年秋季房屋损毁间数：28，损失：7130。1998年秋季受灾损失共计：75243。农作物损失幅度：100，民房损失幅度：5。 第二天，李尚文广播通知，全村每家每户安排人去大队部领取救灾物资。听到广播通知后，妇女们欢天喜地，几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向村大队部走去，不多时，一个个垂头丧气手里空无一物骂骂咧咧回来。看电视里有那么多人捐钱，原以为会领到什么钱啦、粮油啦、生活用品啦啥的，结果，到了大队部一看，满满一车全是旧衣服，问了半天，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农民虽然生活过的不如城里人好，毕竟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要别人穿过的旧衣服，不明不白的总是膈应的慌，谁家还要这种东西。只是有个别的妇女捡了几条牛仔裤，准备带回家剪成布块做成鞋垫还可以。 广播通知了半天，一车旧衣服没有送出去几件，镇里的汽车也开走了，把旧衣服堆在大队部院内总也不是个办法。李尚文和村干部们商量着怎么处理，有人提议全部送到杜大小家算了，足够他们家一辈子穿的了！李尚文叹了一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最后，几位村干部找到几辆人力三轮车，装满旧衣服，骑着车子来到杜大小家，把一车车衣服往杜大小家院内一倒，就走了。杜大小看着堆如小山的衣服，有点为难，这么多衣服往哪搁呀？这次大雨，自家的堂屋毛坯房塌了将近一半，十几天，一家人都是挤在墙角处度过的。厨房虽然没塌掉，把这些衣服塞进去，哪还有做饭的地方呀！唉——看着这么多衣服真让人头疼！最后只好找来一块塑料布，把衣服就地盖起来，免得再下雨淋坏。 回到大队部刚一根烟的功夫，李尚文突然接到胡镇长打来的紧急电话，问村里有没有很穷受灾也最严重的一家。李尚文问要多穷多严重？对方说，越穷越严重越好。不用想，肯定是杜大小家了。李尚文把杜大小家的情况大概叙述一遍，对方好像没有听明白，这个——这个——这个的唏嘘半天，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一家穷活宝，这简直就是对改革开放的侮辱吗！无奈，市领导要视察，点名要去联庄村，在村子里巡视一番后，总要去一户有代表性的人家慰问。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和联庄村出了一位在省城工作的领导有关系。而市领导的秘书也强调了，为了突出高市长亲民形象，体恤民情下基层，走访一线慰问灾民生活现状的真实性，安排慰问的这户人家受灾越严重越穷越好，请有关同志做好准备，最好提前把这户人家的基本情况上报一下。 挂掉李尚文的电话后，胡镇长赶紧电话联系市长秘书，说已经联系到生活条件比较差的人家，叫杜大小，今年他们家受灾损失很大，比较适合高市长去他们家慰问。挂掉电话，胡镇长坐在办公桌前细想，突然感觉有点不放心，要是这家人真是穷到不堪入目，一旦上了电视，景冈镇的整体形象一下子不就大大折扣了！越想越不放心，逐渐坐立不安起来，已经把杜大小的名字上报了，这可怎么办？想来想去，最后又电话联系李尚文做好准备，自己马上要去现场看一看。 挂掉电话后，李尚文让高德兴去通知杜大小做好接待领导的准备，自己在大队部等待胡镇长的到来。高德兴来到杜大小家把事情一说，吓得杜大小脸色乌青，哆哆嗦嗦说道： “这这这，这可咋办呀？这……这衣服俺不要了行不行？” “哎呀，你看你这个怂样，又不是来抓你，你怕啥？” “不……不是来抓我呀？你……你看，俺们家这个样，领导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俺咋接待呀？” “哎呦，就你家这个猪窝，领导来了还坐下陪你唠唠嗑不成！就是看看，没准还会给你带些好处送给你！” 高德兴走后，杜大小和崔艳红坐立不安，自己家可是超生大户，被领导注意到，这可不是好事！杜大小让几位最小的子女赶紧去街道玩耍，一下午都不要回家来，接着和崔艳红把所有旧衣服全部搬进厨房里，堆起来掩盖上，然后把自家的院落打扫了一遍，各种不堪入目的破烂东西赶紧翻一翻盖一盖。忙活半天后，站在小院里看着塌了一半的房屋愁容满面，房子是破的，地面怎么打扫都不好看，也没有时间爬到房顶把塌漏的地方补上。 杜大小夫妻二人正在自家收拾，突然听到街道传来汽车鸣笛声，赶紧跑出去看一看，两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自家房屋后的街道上。只见从车里款款下来一位白白胖胖，上身穿白色条纹短袖汗衫，金表闪闪，挺着圆圆的肚皮，外扎裤腰，下身穿灰色西裤，脚穿黑色皮鞋的大官，抬头看着杜大小家的房子，表情严肃，由村长领着向杜大小这边走来。 杜大小站在自家门口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厉害，故作镇定，看着走来的领导嘿嘿傻笑。 胡镇长来到杜大小身边，李尚文伸手往杜大小身上一指，说道： “这就是杜大小。” 胡镇长背着手看着嘿嘿笑的杜大小说道： “哦，老乡你好，我过来看一看，情况我想有人已经给你说过了，咱们到房间看看吧。” 嘿嘿笑着的杜大小刚想说句什么感谢领导的话，话还没说出口，只见领导领着众人已经动身前走，只好嘿嘿笑着跟在领导后面去房间看看。 查看一番后，众人站在院子里，胡镇长愁容满面对身边一位随行的工作人员说道： “小吴，这样，你这两天的工作呢就解决这个事。现在就开始行动，把他们家这座堂屋翻盖一下。盖三间就行，盖多了不像那么回事。厨房要留着，到时候记者取哪方面的景由他们自己决定。家具也要有一些，不能太新，要有用过的痕迹，自己看着办。那就这样吧。这个事要抓紧，时间不等人，总要提前准备好。这个——李书记，”胡镇长看着李尚文，“小吴的工作呢希望咱们村领导要全力配合好，务必要在高市长到来前，一切准备妥当。上面的要求我就不再重复了，资金方面由镇里出，有什么问题直接与小吴商量着办。小吴这两天就留宿在村里，希望你们给安排一下。”胡镇长说着，转身往外走。 李尚文边走边说道： “这个没问题，小吴就住在大队院，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全力配合。” “那行，那就这么办。”几人说着向外走了出去。 领导走后不久，杜大小和崔艳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大眼瞪小眼吓个半死，连最小的闺女看到这种场景，吓得抱着母亲的腿哇哇大哭，一位小领导带领一帮人，开来一辆大机器，咚咚咚，就把自己家堂屋瞬间给铲平了。紧接着，几辆拖拉机拉来红砖卸下，水泥、白灰、木材，一辆接一辆的拖拉机把建材运到自家周围。建筑工人开始和泥的和泥，打地基的打地基，搬砖的搬砖。晚上，在两盏一千瓦的电灯光照射下，连夜开工，只一晚上功夫，三间房屋的基本框架就已经初具样貌。杜大小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虽然晚上也睡过觉了，怎么感觉好像还是在做梦。哪有自家盖房子，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钱都不用花，只要站在一旁眼看着房子往上长就行了！这场景太吓人了，一直回不过神来，反反复复拧自己大腿，大腿上的肉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还他娘的像是在做梦！难不成是俺爹当上了神仙，他老人家显灵了？ 第二天，三间房屋已经盖好，还有院墙、搭架小院门一并盖起来。从旧市场拉来了几件家具摆放在房间，桌椅板凳橱柜，还有床，一应俱全，平常人家该有的什么都有了。第三天，最让杜大小和崔艳红感到震惊的是，墙上的白灰太湿，众人竟然拿着吹风机，电热器，电风扇齐上阵，对着墙把它吹干。最后一步是做旧，通过找各种手段细心打磨，该蹭点泥巴的就蹭点泥巴，该抹点油渍的就抹点油渍。我的天呢，崭新的房屋经过一番精心打磨之后，还真真的就像住过一两年的样子，太不可思议了。看着自家样貌大变的小院，真的会觉得，这几年全家人一直就住在这幸福的小院里。只是把目光转到厨房看时，梦才会清醒一大半，厨房里一堆旧衣服还在那里被掩盖着，没有人动过，也没有人在意，时刻提醒自己，这场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北西街南街口处，这天上午，早有村干部安排全村男女老少聚集在路口，正准备欢迎高市长的视察。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大家心情激动，从来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大的官，这次要亲眼目睹大官的风采了。胡镇长和李村长站在队伍最前头，心情更是激动。胡镇长还不时抬起金色闪闪的手腕看一看时间。 南面东西走向的大路上，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自西向东行驶而来，最前面是四辆摩托警车，闪烁着警灯，两辆并排开路，紧接着是一辆白色警车，后面是七八辆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最后面是两辆客车。四辆摩托警车一拐弯，就上了西街路口。村口站着的胡镇长慌忙转身，双手向下不停摆动，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秩序，秩序，保持好秩序，不要激动！” 顿时，路口的人们纷纷探头好奇地远望，嘴里不自觉喊道，来了，来了。 不多时，四辆警车已经来到村口，把摩托车停在路两边，四位警察身穿制服，分别与从警车上下来的同志手拉手，联成一道人墙，站在人群前面防止群众过度激动靠近。 胡镇长和李尚文向最前头的黑色奥迪轿车走去，车门打开，一位身材瘦瘦高高个头精神抖数的中年男子下车，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笑容可掬。 一群记者慌慌张张，手拿着摄影器材围了上来，镜头对准了高市长。高市长伸手与胡镇长握手，说道： “同志们辛苦了。” “欢迎高市长来我镇视察灾情，我代表景冈镇全体父老乡亲，热烈欢迎高市长。” “好好好，这位是？” “哦，这位是联庄村支部书记李尚文同志。”胡镇长介绍到。 “你好，你好。”高市长伸手与李尚文握手。 “领导好，领导好。”李尚文看着高市长表情激动，点头说好。 握手后，高市长向群众走来，挥手向人群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乡亲们，你们好，我这次来，代表市政府向大家表示慰问。” 话音刚落，人们不自觉鼓起掌来。高市长示意大家停止鼓掌。 “乡亲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我市三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涝灾害，咱们地里的庄稼、房屋损失严重，市政府特别重视，为此，市政府专门成立抗灾小组，主要负责排涝减灾，洪水的调度已经初见成效。我一路走来，看到很多父老相亲仍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身影，倍受感动。民以食为天，洪灾面前大家没有失去希望，我这个做领导的受到大家自强不息精神的鼓舞，也充满了信心。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能够度过难关，撒下秋天希望的种子，来年一定获得大丰收。” “好——”掌声雷动，人群中叫好声不断。 在掌声、欢呼声和摄影灯光闪烁下，高市长由胡镇长带领向村中走去，开始视察。前面是倒行的记者，两边是维护秩序的警察，后面是众多随行人员，最后面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老乡，嘻嘻哈哈跟着一起走。 视察了几户人家，看看小院、望望房屋、拍拍墙面、掀开锅盖、摸摸粮食、看看伙食餐具，高市长为视察的每家主人一一送上了慰问物资棉被、粮油、方便面什么的。 走走停停，说说看看，不多时就来到杜大小家门前。 杜大小夫妇早有人安排在自家大门口等候。看着街道上一群人围着一位大官模样的人向这边走来，就连胡镇长这样的大官都要给他引路。杜大小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跳动的十分厉害，故作镇定，看着走来的领导嘿嘿傻笑。 高市长来到杜大小身边，胡镇长把手自然地伸向杜大小，看着高市长微笑，引荐说道： “这位老乡叫杜大小，家里今年受灾特别严重，几乎绝产，厨房也已经漏雨，镇里帮他们家搭建一个临时锅灶，等灾情过去再重建厨房。” “哦，老乡，你好。”说着，高市长伸手过去要与杜大小握手。 杜大小哪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想着和第一次见胡镇长一样，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嘿嘿笑着跟随领导在自家房屋小院转一圈就可以了，这握手的安排不在小吴领导的指导之内呀！更何况自己的手粗糙不堪，褶皱里满是泥垢，粘在领导手上让人家怎么好洗手吃饭嘛！看着高市长伸出白嫩的手，杜大小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欲伸又止，不知所措。突然看到胡镇长脸色十分难看，用眼神示意自己去握手。哎呀，天大的荣幸啊！杜大小双手颤抖一下子握住了高市长柔软的手，那感觉比自己的老婆手还嫩，哇的一声，竟然激动地大声哭了起来，泪流满面。此场景实在感人，高市长亲民的形象呼之欲出，所有摄像镜头对准了杜大小，灯光闪烁，啪啪啪，闪的人眼花。 “老乡，咱家这日子过得还好吧？粮食够不够吃呢？” 杜大小激动的大哭，嘴唇颤抖，看着高市长眼泪哗哗流淌，说道： “好，好，好，俺们都生活的很好，谢谢高市长，谢谢胡镇长，谢谢领导对俺们的照顾！谢谢，谢谢，谢谢高市长，谢谢胡镇长，谢谢领导，呜呜呜。” “老乡，不要激动，国家不会忘记咱们困难的群众，我给你们带来了慰问品，有用品粮油，度过这次难关，往后的日子咱们一定会越过越好！”说着，高市长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杜大小只管呜呜呜激动地大哭，嘴里不断说着谢谢，这是发自肺腑的感谢，房子也给盖起来了，家具也有了，衣服也有了，这次又给送来吃的，真的是激动，真的是感谢，多么美好的一场梦啊！真情实感，此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眼里泛起了泪花。 高市长握住杜大小的手，一起并排向小院走去，后面人头攒动跟着进入杜大小家小院。高市长抬头看看房屋小院，表示比较安慰，又看看低矮的厨房，脸上更是动容，这日子过的的确艰苦了些。高市长与杜大小站在厨房前，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棉被，送于杜大小手中，啪啪啪，灯光又是一阵闪烁，又接过两袋大米和一桶豆油，放在杜大小身边，说道： “老乡，生活上有困难，尽管与国家提要求，咱们国家现在发展了，正在变得越来越富裕，有一部分人先富了，也不会忘记咱们这些老百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一说，我这次来，能够帮你办的就尽力帮你办好？” “好，好，好，俺们都挺好的，也没啥要求了，谢谢高市长，谢谢政府，谢谢国家对俺们的照顾。”杜大小用衣袖擦拭着眼泪说道。 高市长对杜大小一家嘘寒问暖一番后，缓缓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不断叮嘱胡镇长，对于比较困难的群众要多照顾多关心，胡镇长一直点头表示切记心中。 晚上，当地新闻联播里，漂亮的女主播面带笑容，说，今日，我市市长高政生同志与几位领导同志一起，亲赴洪涝灾区第一线，现场视察了灾民的饮食起居，为受灾的群众带去了慰问品。高市长冒着酷暑挽起裤腿，来到田间地头与灾民们一起排涝减灾，大家齐心协力，充分发扬自强不息的精神，洪灾面前，我们不畏惧，不气馁。高市长安慰灾民们说，洪涝过后，我们撒下秋天希望的种子，来年一定获得大丰收。大家精神鼓舞，爆出热烈的掌声。 新闻画面里，杜大小泪流满面，非常激动，紧紧握住高市长的手泣不成声，连着说感谢，感谢领导，感谢政府，感谢国家。 崔艳红在一堆衣服中扒来扒去，终于找到一身自己满意的衣服，本来想找一件红色的短袖，找来找去没找到，只找到一件粉色短袖，凑合着当红色短袖穿上。下身穿一件牛仔裤，脚穿一双布鞋，崔艳红对着镜子照一照，总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真好看。崔艳红来到大街上，在路边一站，几位娘们看到崔艳红突然哈哈大笑，问道： “艳红，你穿的这么好看，男人们看了直流口水，你是不是又想配种下崽了？哈哈哈。” 一句话问的崔艳红面红耳赤，突然觉得这一身衣服自己穿着不合适，正转身要回家换衣服，被张楞子从背后猛地一把抱住，嘴里说道： “来吧，你这只骚狐狸，我和你一块配个种咋样？” 周围的人更是哈哈大笑，崔艳红面红耳赤，拼命挣扎着好不容易终于跑开了。 杜大小背着手在大街上走着，不时有人给打招呼： “呦——大明星，你和大官都握了手，以后可要照顾照顾俺们！” “啥大明星？” “你都上电视了，还不是大明星？” 杜大小上电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观看一下自己在电视里的样子，只是看到电视里自己站在低矮的厨房前面哭的场景，果然不好看！自己当时咋就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德性呢！真丢人！现在，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家穷的叮当响，那新盖的红砖瓦房咋就没给拍个景播一播呢？对此，杜大小心里一直闷闷不乐，遇到有人说上电视的事，只是背着手走开，不想再理睬这个事，嘴里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唉——他奶奶个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九章 1 劣胜优汰 自从那日李卫华看到河道里的黑水后，内心里又多了一个强烈的疑问：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开始影响改变着我的世界？河水变黑，不应该只是简单的工厂问题，因为工厂是由人来操控的，生活在外面世界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个问题如此强烈，是实实在当务之急正出现在眼前的变化，对于这个问题的追问，甚至超过了对于生的好奇以及对死亡的恐惧。我热爱我的世界，一直都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与她融合在一起，只有当我的世界在遭受灾难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深爱着我的世界，此时她正在发生着改变，这种改变使我难以接受！无论外面的大世界还是我的小世界，我不想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无法阻止，我没有力量，我无能为力。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正在垂死挣扎，除了心痛，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很明显，所有问题的根源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人类！作为人类的一员，尽管我无能为力，但我要去了解真相，去了解我自己，了解人类本身，即使有一天我死了，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也许只有自己走出这个小世界，去外面大世界闯一闯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而我走出去的最好方式就是求学，我要求学，我要上大学，我相信，大学里会有我想要找的答案！ 李卫华有了上大学的理想，但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世界正处于后工业时代，而当前的中国正处于这个时代的起步，人类社会的复杂性和后当代文化的混乱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在个人情欲力量推动下的人类行为，即激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创造性，又留下了无法避免的毁灭性！在激烈的竞争中，世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发展遭受的是毁灭，发展却不可避免的留下一道道伤口！这伤口如果有一天能够愈合，也许还有一个未来，如果一直溃烂下去，不久的将来，面对的同样是毁灭！世界究竟有没有一个美好未来的希望？那希望的一线曙光究竟在哪里？天、地、人，真的只能永远对立而存在吗？一个人的存在，除了欲望促使下的创造力，真、善、美感召下的理想信念，难道同样不可以作为创造力的来源吗？难道个人欲望与受真善美的感召二者合体，不可以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吗？我们如何去坦然面对人性的弱点，强化自我的真实认知，最终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找到自己的信仰价值？个人价值的存在与集体价值的存在只能是对立的吗？个人在维护集体价值的利益中不正体现了个人价值的存在吗？集体在尊重个人价值的追求中不正维护了集体价值的最大化吗？ 然而，让一切和谐相处谈何容易，生命从诞生那一刻起就伴随着激烈的竞争，生存竞争的压力促成了进化，也造就了今天人类的文明！和谐发展在没有一个共同生存问题的压力之下，显得如此苍白与无力。没落的文明还在制造着破坏与混乱，新的文明在一片漆黑的夜中还没有点燃她第一把篝火，然而，世界却已经千疮百孔。 人性的自私，虽然满足欲望与追求利益是天生的产物，但是自古生存竞争中不断自然抛弃生命的劣根性，吸收和接纳最优秀的成果，开拓创造去适应新的自然变化，才有了今天相对更加完美的生命形势。如今，世界的存亡已经是人类面对的最大生存压力，更高价值的追求为个人提供更强大的生命力有了可能。直面现实，意志坚定，勇于担当责任，不断挑战自我，认知自我，突破自我，把信仰建立在更高价值的追求上，感受生命力在体内迸发出源源不断的激情，只为那对美好未来的信念，让生命去绽放出她应有的光彩，因为，和谐美好的世界值得每一个去人追求与向往。 开学半个月后，李卫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初三二班竟然是全年级最好最受学生向往的班级。班级里除了学习非常好的同学有资格进入这个班以外，有很多学习不好的学生只有通过托关系才能进入这个班级，而李卫华就是因为父亲找了在学校教书的堂伯伯李中山才有幸进入这个班级。 初三二班之所以成为全年级最受学生向往的班级，主要是因为班主任刘老师是一位对教育非常有激情的老师。不像有些老师，时不时的在班级里大谈读书无用论，奉劝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趁早融入社会去挣钱，以免留在班里拖后腿，影响老师评职、称拿奖金。刘老师却很少讲务实的道理，以自己教书的独特趣味，尽力吸引学生对学习的兴趣，所以，刘老师的课很受同学们的欢迎。刘老师所教科目是语文，才华横溢知识渊博，教学方法十分独特，课堂上风趣幽默的讲解和对文章入木三分的分析，加上与学生十分平等自然的互动，调动了全班同学的学习兴趣。刘老师讲课非常灵活，为了增加学生的理解认识，他的脑袋里总是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根据需要随时可以讲出一个有趣的故事来，扩展了学生的知识面。上刘老师的课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听到了下课铃声，总想让刘老师课时延长再多讲一会。 刘老师大名刘洪峰，四十多岁，一米七五的个头，头发稀薄卷曲，但不脱发，小耳朵小眼睛小嘴巴，私下里，学生和其他老师叫他外号刘小嘴。刘老师书法写的好，也许是出于炫耀，也许是为了增加学生的理解和记忆，又也许的确是对书法的狂热喜爱，每次开讲新文章前，总是要把这一篇文章的生字词通过几种书法：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分别大字写出，贴在黑板上对比着让同学们欣赏。然后，刘老师把每一个字的偏旁部首分解开来进行讲解，从象形字、会意字、形声字的种类划分，追溯到它的起源甲骨文、金文。然后是从古体小篆到隶书到楷书等，每一个字如何演化成现代字，最终，一条清晰的脉搏讲下来，既丰富了同学们对历史文化的认识又加深了同学们对生字词的理解记忆。每一堂课，刘老师讲的都十分有趣，让人印象深刻。 与刘老师在教学上取得丰硕成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在学校里的仕途，二十多年如一日， 在教书上极富热情，却一直以来只是一名小小的班主任。在校每一位老师内心里对刘老师的教学能力和热情十分敬佩，自己家亲友的孩子上学，第一推荐的就是去刘老师的班级，但表面上却又十分孤立刘老师。倒也不是出于对刘老师才华的嫉妒，而是他早已公开化的与郑校长的不合作。学校里的老师毕竟溜须拍马的多，这关系到自己在学校里的仕途、评职称、代课转正和工资收入多少的问题。明白人都知道，这里是一个劣胜优汰的环境，教学教的好不如领导提拔好。既然刘老师敢于和郑校长对着干，表面上谁也不敢和他走的太近，万一郑校长看着不顺眼，自己准完蛋。有老师私下议论说，刘小嘴这是仗着自己有才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明明和郑校长同一年上岗工作，现在郑校长都已经当上了校长，自己混了二十多年还是个班主任，是活该！校长宝座是教学教出来的么？是喝酒喝出来的！和教育局领导搞不好关系，能有混头么？这新盖的教学楼是教学教出来的么？没有几斤的酒量，能拉来资助么？搞什么人人捐书建一个学生可以免费自由阅读的小图书馆，这种屁事，郑校长能感兴趣么？领导来了要打扫卫生列队欢迎才是大事！说什么规定每周阅读日和书法比赛，这和升学率有个屁关系！司马镇中学为什么衰败，升学率搞不上去，学生不是早退学就是转校走人。想着法瞎折腾，郑校长不支持就大呼小叫，有能耐自己混个校长拍板决定呀。见了领导连个笑脸都拧不出来的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个样了。 李卫华正在教室上课，突然看到化学老师被外面的人叫了出去，不一会，老师回到教室，对着同学们喊李卫华。李卫华站了起来，老师说外面有人找，准你一上午的假，请假条不用写了，回头我给刘老师说一声就行了。 李卫华走出教室，看到原来是父亲。刚要问怎么回事，父亲抢先说跟我去你姥爷家一趟，说完就转身走，李卫华只好紧跟着父亲后面下了教学楼。 父子二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并排走，李中海告诉李卫华，说，你的老姥娘恐怕快不行了，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以后怕是没得见了。 听如此说，李卫华内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一路上不断回忆和曾外祖母在一起的往事。作为曾外祖母最疼爱的重外孙，李卫华从小受到曾外祖母太多的偏爱，小时候太调皮，没少受曾外祖母苦口婆心的教导，自己不懂事总是惹曾外祖母生气。这两年来除了节假日去过外公家几趟，见过曾外祖母几面，没有长住过，突然间曾外祖母要离开了，李卫华十分后悔假期里没有在外公家多住几日。 李卫华跟随父亲直接来到小外公王秀清家，进入西间配房。外公全家人都在，房间里十分安静，连几位尚不懂事的表弟妹看到大人们表情严肃也不再嬉闹。王慧勤眼含泪水，牵住李卫华的手和李中海一起向里间走去，众人纷纷跟在后面。王慧勤来到里间床头边，床上蚊帐一半放下一半撩起。由于天热，皮肤多处溃烂，王李氏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身体干瘪皱巴骨瘦如柴，双眼浑浊半闭半睁，伴有细微而又急促的呼吸，表情却依然平静安详。王慧勤弯腰对着老人耳边说道： “奶奶，你看看谁来看您了。奶奶，是华子来了，是华子来看您来了。奶奶，华子来看您来了，奶奶……”王慧勤一遍遍说着，王李氏慢慢睁开双眼，努力向外侧转头，同时手臂在床上向外移动。李卫华双眼泪下，跪在床边伸手握住曾外祖母干瘪的手喊道： “老姥娘，老姥娘，老姥娘……” 王李氏似乎意识到了是最疼爱的重外孙来了，握住外孙的手，嘴边挂有一丝微笑，手臂想要作势抬起。李卫华感知曾外祖母手臂上一丝丝的力量，呼唤着老姥娘，握住曾外祖母的手抬起放在自己脸庞。王李氏那干瘪的手指微微张开，按住了重外孙脸庞上的泪水。 晚上，李卫华从学校回到家里，父亲告诉李卫华曾外祖母已经去了。李卫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回到自己房间，蒙在被窝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回。半夜，李卫华久久不能入睡，回忆着小时候和曾外祖母、外祖母在一起生活的往事。从小到大，只有曾外祖母和外祖母不会嘲讽自己和花鸟虫鱼说话，告诉自己，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和人一样，都是有灵魂的。你对它善，它就会善待你，你对它恶，它就会恶应你，只有真心与它们交流的人，才能听懂它们的故事，分享到它们的快乐。那时候是多么开心，从来没有想过两位老人会有离开自己的那一天，如今，两位老人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死亡是多么可怕，会让最亲爱的人永远离开我，再也不能相见，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却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生又是多么伟大，我相信只有爱才会让一代又一代的生，把我们的存在永恒的传承下去，所以逝去的人没有消失，只是永远活在了爱人的心里面。无论是世间的大爱还是小爱，传承爱的生命真的好神奇。可是，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可怕的另一面，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亡，有的人死亡也还阴魂不散！这样的人折腾着我的世界，让世界开始发生剧烈变化，如果有一天世界再也无法承受，开始走向毁灭，所有的爱，是不是也会烟飞灰灭？这比死亡还要可怕，因为没有生的世界，死亡就只剩下死亡了！我不想让世界遭受毁灭，我热爱这个世界，可是我没有力量，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眼看着我的世界正在遭受着毁灭，我却无能为力。我多想能够考上大学，在那里我会找到生与死的答案，让我不再迷茫，找到自己的信仰价值。现在真后悔，以前太贪玩，学习基础这么差，怎么可能会考上大学！我注定要永远浑浑噩噩地活着吗？我要拼搏，我要努力，无论怎样，我不能活的稀里糊涂……” 李卫华思考着生与死的问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我的理想去拼搏，无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追求自己理想的信念，尽管我知道成功的希望是多么渺茫。” 李卫华虽然有了坚定的理想，但是知道自己学习不好，实现理想的希望渺茫，内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随着身体的发育成长，李卫华感知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有着强烈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欲望冲动，最终转化成复杂的心理，难以控制产生了各种混乱的想法。在剧烈的运动锻炼中，李卫华发现集聚的能量得到了很好的宣泄，混乱的思维也能够很好的平静下来，失落的情绪也能够重新获得激情。只有喜欢运动锻炼的人，才懂得运动锻炼带来的好处，所以，每日的晨练成了李卫华坚持的习惯。 来到镇中学上学，李卫华并没有继续参加体育队，每天的晨练只是自己的自觉行为。每天天不亮，李卫华早早起床，和好朋友们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朋友们去教室晨读了，李卫华却跑向了操场。在操场里晨练的大多都是专业体育生，李卫华知道做基本运动的要领，有时会融入体育生人群里，一起做起始动作。首先拉几下吊环，接着倒立在铁架上做四十个仰卧起坐，在双杠上压腿、弯腰、甩摆，活动开筋骨之后，开始围着操场三百米的跑道跑步，一开始跑五圈，以后根据力量宣泄的需要不断增加一圈累积，坚持不懈，之后才去教室晨读，慢慢养成了习惯。 在学校第一次遇到王雪燕是在课间过道上不经意遇到。李卫华和胡胜利说着话并排走着，并没有留意前面站在原地怔怔盯着他看的一位女生。擦肩而过，听到后面有人喊李卫华。李卫华回头猛然的心头一惊，一位大美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王雪燕。此时的王雪燕出落得亭亭玉立，长发变短发，不胖不瘦的身材，穿着朴素，但看起来十分端庄大方得体，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眉清目秀，短发遮盖着额头鬓角，看着李卫华微笑，嘴角两边形成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起来十分可爱。李卫华笑逐颜开，慌忙迎过去与王雪燕说话，而胡胜利站在一旁傻傻的盯着王雪燕看，也不出声，只是笑呵呵。此时，有来往的男生经过，却莫名其妙向李卫华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王雪燕在学校相遇后，李卫华和胡胜利在课间时间里经常去找王雪燕，与她说笑打闹。曹勇军和李卫民也很快认识了王雪燕，李卫华解释说，王雪燕是自己外婆家的亲戚，这让曹勇军和李卫民异常兴奋。 不几日，曹勇军打趣李卫华说想要追王雪燕，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媳妇。李卫华心里十分不乐意，虽然从小和王雪燕一起玩耍长大，自己心里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但按照辈分自己应该叫她姨，如果成了曹勇军的媳妇，那好哥们不就成了自己的姨夫了吗！有意无意，总是想避免让王雪燕和曹勇军见面。当李卫华与班里的几位男生熟悉后，有人问李卫华怎么会和王雪燕这么熟悉，李卫华说她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几位同学羡慕不已。经过几位原校生的讲述，李卫华才知道，原来王雪燕是镇中学的大名人，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多才多艺，是学校的播音主持人。每次学校里有联欢会都是由王雪燕和一位男生主持节目，所以王雪燕很有名，是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李卫华终于明白，怪不得有些人看到自己和王雪燕说笑打闹时会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李卫华倒是满不在意，当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时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愉悦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九章 2 无所谓 开学第一个月过后，周一上午，学校要进行全校大扫除，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要行动起来，玻璃、墙角、校园、操场，不留死角，要全面进行大扫除。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忙活，也有个别小混混，只是装装样子，什么都不想干，只是转来转去，对其他干活的学生指手画脚，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留在教室里打扫的同学没有几位，李卫华和胡胜利负责清除墙面污渍，一桶水已经很脏，胡胜利提起水桶去换水，李卫华手拿抹布擦拭后墙黑板。正在此时，郑明超和郑明坤无所事事回到教室。郑明超看到李卫华大声叫喊道： “操，谁让你踩在我的凳子上面了，立刻给我滚下来，凳子不给我擦干净这事没完！” 李卫华回头看，对走来的二人有些印象，早晨晨练时经常在操场里遇到他们两个，应该是学校体育队的。虽然李卫华明白，正在大扫除时期，借用同学的凳子登高擦拭黑板是理所当然的事，既然别人不情愿，也只好笑脸赔不是，解释道： “同学对不起，擦完黑板我会把你的凳子擦干净的，只是暂时使用以下。” “操你妈，你用我的凳子经过我的允许了吗？给我滚下来！” 李卫华听此人出口伤人，脸色大变，抹布往地上一扔，跳了下来，怒目看着郑明超说道： “同学，请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不讲理，我擦黑板踩了谁的凳子，一个个都去找来问一下，这活我还干不干！” “操，你找谁我不管，踩了我的凳子就是不行，现在就给我擦干净，擦不干净我立马收拾你！”郑明超盛气临人，一手指着自己的凳子，斜视眼睛歪着嘴巴，十分嚣张看着李卫华，等着他去擦凳子。 李卫华知道，看样子郑明超是故意找自己麻烦来了，不可能讲理，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看着郑明超说道： “怎么着兄弟，看样子你是故意要跟我过不去了！”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擦不擦，不擦我现在就收拾你！” 李卫华怒不可遏，大声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想收拾老子，老子和你奉陪到底！” “操！”郑明超叫嚷着就向李卫华扑了过去，与李卫华扭打起来。 论身高力量，李卫华占优势，更何况李卫华学过格斗摔跤技巧，只一两个回合，李卫华就把郑明超摔倒在地，上去左右拳一起，狂风暴雨般锤向郑明超。正在此时，背后冷不丁的被人猛踹一脚，来不及回头看，郑明坤已经从背后死死搂抱李卫华，让他上身动弹不得。郑明超抓住机会起身，向李卫华身上拳打脚踢，李卫华奋力挣脱郑明坤，三人扭打难解难分，周围课桌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一大片。 过了一会，一群学生和几位老师冲进教室，老师们大声呵斥，齐力拉开打架的三人，三人相互指责，被老师带到班主任刘老师所在的办公室。 打架的三人气喘吁吁，互不服气，在刘老师面前依然怒目相向。郑明超和郑明坤一屁股坐在身边的办公椅上，斜着身子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抖动着身体十分得意，两眼瞪着站在那里的李卫华。 刘老师脸色难看，一副十分反感的样子，看着郑明超和郑明坤呵斥道： “谁让你们两个坐下了！” “操，这是你们家啊？”郑明超转脸看着刘老师满不在乎。 李卫华听郑明超与刘老师说话的口气，看到用同样得意忘形的表情看着刘老师，心里一惊，究竟什么样的学生才会如此放肆，把班主任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们，再有一次就开除，这次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是教不了你们两个了，收拾好你们的东西，该干嘛干嘛去，你们被开除了！” “操，开除我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郑明超猛地站起身，向坐着的刘老师走近两步，瞪着两眼示威刘老师小心受报复，“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学校混了？” 刘老师看着威胁自己的郑明超，气的全身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该滚哪滚哪去！还有你，”刘老师看着郑明坤，“你们两个现在出去，这个事由年级部处理，你们能耐大，我管不了，现在就给我滚，多一眼都不要让我看到！” “操，刘小嘴，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郑明超转身往外走，看着李卫华说道：“你给我等着瞧，这事没完！” 郑明超和郑明坤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刘老师坐在凳子上气的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刘老师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李卫华问清了事情的起因。刘老师说道： “这次一定要开除他们两个，杜主任现在不在学校，下午等杜主任回来处理这个事，到时候对质，你不要怕他们，是怎样就怎样说。故意找别人的茬，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一定会开除他们两个！” 李卫华听刘老师这么说，心中大快，这两个算是什么东西，如此得意忘形，开除他们是活该！ 接着，刘老师强调李卫华在对质的时候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自身没有错，是他们两个无理取闹故意找茬。到时候，刘老师会翻出他们以前打架斗殴的案底和年级部对他们上一次有过的留校察看的处罚，这次一定会开除他们两个，让他们趁早滚蛋！ 刘老师再三强调李卫华下午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据理力争，决不妥协，无论怎样只要认定事实，自己没有错，是他们无理取闹故意找茬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刘老师来处理。根据上次留校察看的处分，这次一定要开除他们。最后，刘老师告知李卫华回去要避免再次与他们发生冲突，让他们抓住把柄反而对你不利。 李卫华心情舒畅，刚走出办公室，迎面不远处看到堂伯父李中山招手让自己过去。李卫华走向堂伯父，李中山转身引领李卫华走出教学楼，向此时少有人活动的操场走去。 来到操场一角，李中山表情严肃，看着李卫华问道： “华子，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 听堂伯父如此问，李卫华有点莫名其妙，一脸疑惑看着伯父说道： “卫民、勇军、志磊还都在上学，我为什么不能上学！” “你从小学习怎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如趁早出去打工挣钱，在学校多混上一年也没有多大意义。和你大小差不多的，咱们村已经有好几位要不去学点技术，要不去当兵，要不出去打工挣钱去了。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 李卫华觉得伯父话里有话，但一时又不明白伯父问的话到底什么意思，用手挠着脑袋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看李卫华无言以对，李中山接着说道： “暑假里你去学美术，你为什么去学美术？只是因为爱好学着玩？你学习成绩不好，为什么还喜欢看书？只是因为看书解闷？你好好想一想，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 李卫华似乎明白了伯父问话的意思，低头小声说道： “我想上大学。” “哦，那现在这个事就简单了。既然你有个理想，你的理想究竟是什么我管不着，看样子，实现你的理想你决定首先要去考学。如果在这个时候，你努力追求的理想却被两个小混混打断，你觉得划得来吗？” 李卫华一头雾水，看着伯父不知如何回答。李中山接着说道： “郑明超和郑明坤两个，以前我也教过他们，是学校出了名的小痞子，论打架，我想你也不服他们两个。他们之所以在学校里如此猖狂，是因为郑明超是郑成发的亲侄子，郑明坤是郑成发的堂侄子。这两个在体育队纠集一群小混混，在社会上也有些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毁坏女生是家常便饭。现如今，你得罪了他们两个，如果处理不好，他们会经常纠缠骚扰你，你就甭想在镇中学继续读书了！” “要是这样，我就和他们拼到底！” “我问你，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 李卫华愣在那里，又开始低头不语。 “和这种小混混逞英雄，值得你葬送自己对理想的追求吗？现在的真实情况你还不知道，你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和郑校长早就水火不容，郑校长偏偏又把自己的两个侄子硬塞到刘老师班级里。如果他们两个是块学习的料还好，听说上中学前就是个小瘪三，欺软怕硬，上了中学，出了事总是有郑校长罩着他们，也就越发目中无人了。刘老师自然看不惯，早就想要开除他们两个，一次次都被郑校长强行留住，早就找好了关系，等他们初中毕业准备送到师专去，将来回校可以让他们当老师。由于对刘老师非常不敬，在刘老师坚持下，先前他们已经是受过留校察看的处分，如果因为你这个事，刘老师再一次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把他们开除，刘老师会被他们报复以外，而你肯定也会成为他们报复的对象。” 李卫华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咬的牙齿吱吱响，狠狠地说道： “谁怕谁啊，烂命一条，大不了拼了！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嘚瑟不行不的小混混！” “你要真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最好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退了学，找机会你再和他们干仗！” 李卫华喘着粗气，低头不语。 “好好想一想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这种人就像一坨狗屎，你靠近它就会闻到臭，一旦碰到它就会让你恶心。如果你还有一个理想的追求，只因为遇到几个小混混就被打断，你还是趁早放弃，务实一点好。如果你还想继续坚持追求自己的理想，处理好这个事倒也不难，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甚至，如有必要反给他们赔礼道歉又有何不可。” 李卫华抬头看了伯父一眼，心中忿忿不平。 “你也不用不服气，一个人坚持自己的理想谈何容易，不经历点挫折收获到成功也让人觉得不踏实。历史上，韩信胯下之辱都受的，能让区区几个小混混打断你的理想追求吗！到底应该如何权衡把握完全在于你自己。只要记住，你上学不是和小混混纠缠不清的时候。平息这个事需要忍受一点屈辱，为了自己的理想追求你需要继续努力，没有人会笑话你。即使别人不理解又有什么关系，把眼光看的长远一点，争强好胜逞匹夫之勇，那是流氓地痞的下作行为。自己好好想一想，你今年为什么还要上学？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自己想清楚，具体如何解决这个事，完全在于你自己的决定。” 下午，李卫华和胡胜利来到教室。刚进入教室，李卫华发现很多同学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来到自己课桌旁，发现自己的桌凳倒地，课桌上的书本洒落一地。胡胜利慌忙扶起桌凳，帮忙捡拾书本。李卫华站在原地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郑明超，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上课去办公室对质的时候一定要据理力争，都是一条命，老子怕你这种小痞子不成！郑明超依然一副得意的模样与李卫华互瞪眼。整理好书桌，李卫华坐下，心里想着对质的理由，一定要让刘老师开除他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上课后，郑明超和郑明坤首先被一位老师叫了出去，过了一会，刘老师来到教室把李卫华叫了出去。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刘老师反复叮嘱李卫华不要怕他们，是他们的错就是他们的错，只要把事实说清楚，即使开除不了他们也会给他们一个严重警告，不会再无理取闹。李卫华虽然嘴上答应刘老师一定会坚定自己的立场，心里却开始犯起了嘀咕，怎么还有即使开除不了他们一说？上午刘老师不是这么说的呀！难道，刘老师在处理这个事上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来到办公室，郑明超和郑明坤斜歪着身子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抖动。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杜主任和庞副校长，李卫华站在前面，刘老师刚坐下，杜主任开始说话了： “我看，只要是打架，双方都有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是一方面的问题。无论谁对谁错，都应该第一时间联系老师来解决问题。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动手，每个人首先要反思自己的问题，不要总盯着对方的不是！” “这个也要看是什么事引起的，是谁先动了手。”刘老师看着杜主任说道。 “你什么时候见我先动手打他了？”郑明超横鼻子瞪眼看着刘老师抢话说道。 刘老师没有理会郑明超，只是看着杜主任等他说话。杜主任一撇嘴说道： “现场谁可以作证？我再强调一遍，只要是打架，双方都有责任。想要解决这个事，先给对方道个歉，这事就好说。总觉得自己有理，也要拿出有力的证据，现场有没有人作证？” 刘老师看了一眼李卫华，李卫华看着杜主任，杜主任转脸看着庞副校长，庞副校长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语气深长地说道： “这个——都是一个班级里的同学，因为一点小事，斗个嘴吵个架，年龄都不大，有点小激动。吵两句，对不上口，就动手打了起来。一，没有伤筋动骨，二，双方都不理智，三，都是来上学，不容易。我看，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相互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非要理论出一个对错来，矛盾激化了，对各自今后的学习都不利。总而言之，都太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没必要非得斗个你死我活。刘老师，你看——这个事，是不是让他们相互道个歉，就这么算了？” 听着庞副校长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吐着话，刘老师早就气的满面通红，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说道： “这算哪门子教育？对错都不分，一次两次不听劝说倒也罢了，接二连三不断惹事。目无尊长，口出狂言，你们到底想要把他们教育成什么样？”刘老师说着，嘴唇开始颤抖，大口喘气，两眼死盯着泰然自若的庞副校长，一手指着郑明超和郑明坤，“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我教不了了，明摆着是他们故意惹事，上次已经有过留校察看的记录，这次就应该开除他们，早早进入社会老老实实讨生活。先学会做人，我看对他们反而是件好事！” 话音刚落，郑明超突然情绪激动，站起来用手指着刘老师的脑袋大声说道： “刘小嘴，你处处跟我过不去，开除了我，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我就不信，你没有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在路上收拾你，看谁还管的着！” 刘老师气的全身颤抖，有气无力看着郑明超说道： “我活了半辈子了，什么样的学生我没见过！你们这做学生的一届比一届嚣张，目无尊长，二十年后，等你们为人父母的时候再回头看看，什么是对你好，什么是对你坏！乌烟瘴气，受人庇护，误入歧途。穷途末路锒铛入狱的时候，你就是打断我刘老师的腿，你还能从新来过吗？”刘老师铿锵有力的说道，声波在刘老师颤抖的嘴里发出，在办公室里来回荡漾。 “操，你诅咒我是不是？” 一个“操”字，瞬间把刘老师所有即将激动起来的情绪全给压了回去，刘老师目光暗淡，唉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刘小嘴，你就是跟我过不去，天天说的好听，动不动就想开除我！” “对！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开除你……” “操你妈，刘小嘴咱俩没完！” “这个——小超，不要动不动就说，操你妈操你妈的。”庞副校长看着郑明超依然语气深长，“作为一名学生，尊重师长，这是最起码的道德要求。刘老师好歹已经教过你两年，怎么能这样和刘老师说话呢。我看，开不开除呢，首先，总要看当事人——双方对这个事件的看法。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承认各自的错误，回归正常的学习，皆大欢喜是最好。如果，各自不依不饶斗起来，对谁也没有好处。这位同学，你说呢？”庞副校长看着李卫华。 李卫华算是看明白了，除了刘老师，这几个人是蛇鼠一窝呀！如果自己非要和这坨狗屎过不去，沾上一身屎不说，除了刘老会被报复，自己肯定也会被他们纠缠不休的，正如伯父所说，甭想在这所学校继续上学了。 李卫华冷笑一声，心中早有了注意，张口说话前，看着刘老师想要通过眼神表示抱歉，无奈，刘老师只是愣在那里，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李卫华看着庞副校长说道： “老师，我道歉，”话音刚落，刘老师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李卫华。李卫华没有再看刘老师，侧转身看着得意忘形的郑明超，向下点头表示鞠躬，“同学对不起，我不该踩你的凳子，是我不对，还动手与你打架。我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希望你既往不咎。咱们是同班同学，以后还希望咱们相处愉快，共同学习。” 郑明超冷笑得意，看着李卫华说了一句： “无所谓。” “哎——这不就得了，”杜主任说道，“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承认了错误这事也就算了了，又是一个班里的同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这个事到此为止，就这样吧，这位同学，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李卫华迈开脚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刘老师，开门关门走了出去。 刘老师一语成谶，两个月后，郑明超和郑明坤因为和社会闲杂人等，被一位与其称兄道弟的女生唆使下，晚上放学的路上，劫走两位女生轮奸报复，其中一位女生因大出血抢救不及时，寇豆年华香消玉损。郑明超和郑明坤是在上课的课堂上被突然闯进来的警察猛然按到，那一刻再没了嚣张的气焰，被几位警察抓着押了出去。李卫华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之前没有与他们纠缠下去，要不然，单单这两个月，自己就足以被他们两个搞得满身臭。然而，李卫华庆幸之余，也会想到，从那次事件之后，刘老师明显对自己表现出厌恶感来。李卫华背叛了刘老师，内心里虽然有些自责，但相比和两个小混混纠缠不清带来的麻烦，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当时只有傻子才看不出，即使自己据理力争学校也不可能把他们两个开除，只要背后有校长撑腰，总有办法和理由把他们两个留下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九章 3 朋友来信 学校收发室和播音室是同一房间，王雪燕在大课间播音时，无意中看到有李卫华一封信，收信地址只有年级没有班级，便告知收发员认识收信人，想要亲自送给他。王雪燕拿着信找到李卫华，神神秘秘背着手问李卫华，你是不是有对象了？李卫华一愣，心想，自己和郭颖怡处对象，王雪燕怎么知道了？还没等李卫华张口回答，王雪燕微笑着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封信来。李卫华接过信件，看到寄信地址是广西南宁市，信封上并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心中顿感诧异。慌忙拆开信封，李卫华看到信纸上写有忠良两个字，微笑着对王雪燕说，这是以前大高庄中学好哥们胡忠良寄来的信。王雪燕一撅嘴，十分扫兴的样子，转身背着手欢快地走开了。 李卫华站在原地，开始阅读胡忠良的来信： 哥们好啊： 提笔想念，落笔祝福，祝：弟来年金榜题名心想事成；祝：伯父伯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的好兄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很激动，想我了吧？哈哈哈，我是忠良啊，你的老同桌，我可想着你呢。明年你就要中考了，一定要加油啊。这么久才给你写信，弟不要怪罪。我第一次出远门，直到现在才适应过来，所以才能静下心来给你写信。我的好兄弟，一别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在这里真的很无聊，要是你在就好了，咱们胡吹乱侃，也可以说说心里话了。写信的时候我正在犹豫，我知道当你收到信后肯定给我回信，会不会影响你紧张的学习？但我真的好想念我的好兄弟，顾不得那么多了，管你学习紧不紧呢，反正你学习也不好。怎么着也会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写一封信吧，谈谈你现在的生活过的咋样？难道开始用功读书了？是不是很无聊很乏味呢？我最了解你了，如果你感觉学习很无聊时候，一定要想一想你爹和你娘，既然还想上学，忍受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哥们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句话，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爹娘不容易，记住这一点就行啦，好好学，升官发财后好报答他们。兄弟我在遥远的南方，希望你记着哥们的话，既然想在学校混，就混出个样来，说不定将来兄弟我也跟着沾沾光呢，哈哈。 我现在在南宁德泰电子厂品质部工作，我舅是这个部门的老工头，我在他的部门干些打杂的下手活，同时跟着我舅学技术。三班倒的工作真他妈累，还经常加班，不当紧，兄弟咱有的是力气，人家让干啥咱就就干啥呗，给的钱也可以，一个月剩个八九百。在这里待几天，真烦，没办法，我得挣钱。想念我们曾经美好的校园生活啊，除了这一点，生活上凑凑合合还能活。我刚来南宁时，第一印象比咱家楼高、车多、人俊，这里的风景不错，没来过南方，看什么都稀罕。好多水果都很便宜，如果有机会哥们来到南宁，我一定会让你把所有的水果吃个够。很多水果没见过，一开始不敢吃，尝一口感觉不孬。估计你没这个口福啦，你还要考学。以前你跟我聊过你的梦想，说的我都睡着了。觉得你说的不简单，但我听不懂，不过哥们永远支持你，多下点功夫，别整天只想着和小妞眉来眼去的，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考不上也没关系，到兄弟这里来一起混。 好啦，就说到这里吧，写信叽咕几句真麻烦，我捣鼓了大半夜，为了不让你看到错别字，有些字不会写还得翻字典，兄弟我够意思了吧。就此停笔。祝：万事如意梦想成真。 兄： 忠良 19981119晚 李卫华认认真真读了两遍，上课回到教室，也不再关心老师讲的课，伏案执笔，开始为胡忠良写回信。 操，这么长时间才给我写信： 还好啦，见信如见人，今天才知道你狗日的已经去了遥远的南方，跑那么远，别忘了回家的路哈。孤家寡人的独自在外闯，保护好自己，别让人给卖了！祝哥身体健康。 兄弟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开始想忠良哥啦。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招呼一声，找你去。咱们在一起上学时多快活，美好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突然间你我兄弟分开，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呢。想起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抄作业，一起考试作弊，一起锻炼，那时真是没得说。特别聊起咱班女生时，说着各自最喜欢的人，商量着去追她，你还帮我给刘艳红送信呢，哈哈哈。虽然咱俩最后都没追上，嘿嘿，想一想真的很过瘾。 如果让我说说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有些一言难尽。首先要说的是，我暑假去学美术了，是一个美术培训班。我的想法有两点，第一点是我真的喜欢画画，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胡乱画些东西。通过画画我能表达很多东西，一些我说不清的东西，让我感觉特别的愉悦，也许这是我胡乱画画的根本原因吧。第二点是为了考学，美术培训班的招生简章上已经说明，培训目的就是为了考学，其实我把学美术也当做一种我上大学的手段。没办法，我学习成绩太差，按照正常的路子我不可能考上大学。通过学美术加分，是我考学的唯一希望，但这个希望有点渺茫，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全班垫底，到现在一直没有多大的改变。 说到这里，声明一下，是我真实的感受。我想通过美术去考学，人家培训的目的也是这个样的，但我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味。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太无知，我有些迷糊了。经过一个月的美术培训，老师所教的画画技法和绘画方式，我有一种排斥感。这种想法我第一个给你说的，虽然我学老师所教的挺上手，相比以前，了解了一些绘画工具和理论，但那些东西我总感觉不对味。说不上来，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老师说按照那种方法去画画才能考学，想必学画这些才能成为画家的，这是我的梦想之一，嘿嘿，求之不得。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可明明感觉那样画画不能够给我带来画画的愉悦，也不能表达我想表达的任何东西，所以悲剧了又。为了考学去按照一种方式去画画，这样就有了一个框框，就像考试的试卷一样，就有了一个标准答案。要是有人告诉我，画室墙上贴的范画，素描啊色彩啊什么的就是艺术，打死我也不想学这种狗屁艺术。如此，我感觉有些不安，为了考学画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我再也没有了画画的快乐。我很困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老师这么教，我也许不应该乱怀疑，可是，哎呀这个问题好矛盾啊！无论怎样，我还是要去考学，只有上了大学我才能更有机会追究我想追究的很多问题，为此，可能牺牲我对画画的最根本的热爱，哎呀，想一想这个问题就头疼，不说这个了。 嘿嘿，给你说一个有意思的人吧，我学美术时遇到一位神经病。这哥们可屌，他已经高考五年了，我掐指一算，我的天呢，他已经高七了，今年又要复读！唉，说起他，我不知道我未来的命运又会是如何。他每天神经叨叨，看得出，他学美术就是为了考学而不是热爱。并且，他说过，他一定要考全国最好的美院，这样，牌子够响亮，他才能办个大画室，招很多很多学生，他才能发大财，出人头地。这是他的梦想，他一直在坚持。 我来到景冈镇中学最不愉快的一件事是，前不久我得罪了两个小痞子，按照我的性格，我拼了命也会和他们干到底。妈的，烂命一条，谁怕谁啊！唉，该我倒霉，这两个小混混是校长的亲戚，连老师都怕他们。什么主任啊副校长啊都在帮他们。我又不傻，看出了门道，无奈，反而给他们赔礼道歉，算是平息了此事，这样我才能不会被他们骚扰继续在这所学校读书。因为这个事，让我觉得有些人很虚伪，一帮人沆瀣一气，是非不分，真不要脸！还是老师呢，还是领导呢，装腔作势，不知廉耻，鄙视他们！不过，也有一个人我真的好佩服，甚至敬爱他，那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刘老师在那些领导面前好像不善于言辞，官当的没人家的大，说话没有底气，自己还被那帮人整的非常孤立。一定是那帮不要脸的人在欺压他。说不上来，感觉他活的很不自在！不过，我真的很敬爱他，我们很多同学都很敬爱他，他不止有才能，身还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精神，感觉他是真心教书育人的那种老师，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东西，能够感染人，就是让人真心尊重。唉！很可惜，因为处理小混混的事，我背叛了刘老师，事出有因，你也别笑哥们不够义气。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说了，现在感觉刘老师不喜欢我这个学生，甚至他开始反感我了，我自己很不爽！不过，即使这样，我依然敬爱刘老师，并且永远敬爱刘老师，无论他对我怎样。是我首先背叛了刘老师，他如果把我痛打一顿我都愿意，只要让他感觉好过些。我不想让刘老师认为，因为我的背叛而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孤立。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我就说了一大通话，咱们是好兄弟，有些话真的好想都和你说一说。暂时说到这里吧，对于学习我一定会努力，哥说的一些道理我会反思的。最后告诉你一声，咱们原来班级的同学已经有一半不再上学了，曹志刚、黄庆林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的两位小妞，晁美丽和解小娟还在上学，刘艳红不上学了。晁美丽在七班，解小娟在五班，我觉得你有必要多和晁美丽、解小娟通通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她们俩你选一个做老婆，我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嘿嘿。祝：平安快乐，恭喜发财。 弟： 卫华 1998124 一个月后李卫华收到胡忠良的第二封来信。 卫华弟： 你好，提笔想念，落笔祝福，祝弟心想事成，美梦成真，祝伯父伯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兄弟，我今天收到你的来信了，看信还是那个味，你说画画啊梦想啊什么的，我还是听不懂，看着就犯困，哈哈哈。不过，真的一下子把我又拉到上学的时候。你写了那么多，是怎么捣鼓的，怎么和你说话一样喋喋不休。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占用你太多学习时间呢？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把信看完。 你去学美术，这一点我举双手赞成，管它什么目的，只要去学，对你都会有益。你叽哩咕嘟说一大通画画和考学的问题，我这个门外汉早晕圈了。不过我永远支持你，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不用哥们在这里废话。那个神经病我看有问题，这一点要注意，你不要靠近，万一动起手来，他打人杀人都是不犯法的，太危险，要警惕。管它什么疯言疯语，不要当回事，记得要远离这样的人。 你说和两个小混混干起来了，气的我手心直痒痒。要是我们兄弟在一起一定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觉得你那样做是对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妈的校长是他们家亲戚，不让着他们你能有好果子吃啊！那个刘老师对他你也不用过意不去，等中考完之后再说。到时候如果你还觉得对不住他，等我回去，有机会兄弟我请他喝酒，替你赔礼道歉咋样？不过，因为路途太远，路费太贵，又刚出来不久，今年春节我是回不了家了，只能明年春节前有机会再请他喝酒。那刘老师既然像你说的那么神，我跟着一块敬仰他。 和兄弟们一眨眼功夫几个月不见，真的越来越想兄弟们了。想起我们在学校里那些快乐的日子，那时候就是没的说。你和张明昭打架时，我给你找了个趁手的木棍，结果也没用上。老师抓住你们，让你们站在讲台上，问谁先动的手。你们俩都死不承认，真佩服你的厚脸皮，哈哈哈。你先动的手，却一脸无辜，老师没办法，就想找个证明人，问来找去，就找到哥们我头上了，让我站在讲台上指明谁先动的手。我用手一指张明昭，张明昭突然像疯狗一样扑向我。其实我之前和张明昭没过结，关系还可以，但咱们是兄弟啊。接着咱们三个在讲台上又干了起来，全班同学咋咋呼呼乱起哄，想起来真热闹。几位老师把咱们三个拽到办公室都揍了一顿。张明昭找了一帮人要收拾我，咱们也找人严阵以待。最后，黄庆林跳出来调和，才算平息了那件事，一来二去大家都成了兄弟，真是有意思。只是时间短暂，转眼工夫，我们各奔东西了。 那时候无忧无虑多开心啊！自从我踏入社会，突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大的压力，有一份责任，越来越压得我，有很多时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必须要出来工作，要挣钱。我才刚刚十八岁，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岁！我的青春就在这个工厂里换成了几张钞票。我姊妹多，弟弟妹妹还要上学，我爹娘身体不是很好，你是知道的，没办法，我将来娶媳妇也要用钱。不过我并没有自暴自弃，靠自己出力挣钱活的踏踏实实，能帮助爹娘减轻些负担，我觉得这都是我应该的，我心里很快乐。虽然很多时候，我很想回到以前，回到学校，再回到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里去，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了。在我离校的那一天，你一直把我送到家。第二天，你从家里找到一本厚厚的关于养殖、裁剪、种植蔬菜方面的书送给我，想让我发家致富。那本书我没看，哈哈哈。不过我把它好好珍藏起来了，这是我最好的哥们送给我最宝贵的礼物，我会永远记得。 来到这座工厂打工，我和一个女的好上了。不久前我喝了点酒，稀里糊涂的就让这位比我大几岁的女人把我给睡了。现在我有点后悔，她说，没关系，不耽误我在家里找对象，在这里她会好好照顾我。我倒没话说，先凑合着好上吧。 说起晁美丽和解小娟，我最喜欢晁美丽，但我又中意解小娟，如果她们任何一人能做我媳妇，我也知足了，一定会和她好好过日子。等我挣了钱，回家找媳妇时，就看缘分吧，有缘就会在一起，无缘强求也得不到。 今天就说这些吧，兄弟，你还上着学不用急着给我回信，想写时随便唠叨两句就可以了，长篇大论把哥们我都看困了，哈哈哈，不过，哥们我开心着呢。祝：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对了，哥们我现在阔了，买了一部呼机，有事呼我。0771-96960呼886512 兄： 忠良 19981217晚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九章 4 村霸 镇中学虽然新盖了两座教学楼房，但其它基础设施依然破烂不堪。学校食堂和大高庄中学食堂一样学生吃的也是大锅饭，因为学生更多，一口巨大的铁锅被水泥砖砌起来加高不少，每次稀饭煮了满满一锅，这样可以让更多学生喝上稀饭。晨读下课后，大家正在排队等饭。排在李卫华前面的李卫民突然抽身出来，走到李卫华右边躲躲藏藏，透过人缝隙往左边看。李卫华有点莫名其妙，想把李卫民拉到队伍里面来，李卫民别别扭扭挣脱着不去。李卫华向左边看，原来解小娟和冯亚楠正朝这边走过来。李卫华向她们打招呼，解小娟和冯亚楠把手中的餐具分别送入李卫华和曹勇军手中，让他们帮带着把稀粥盛出来。队伍走动缓慢，解小娟和冯亚楠站在队伍左边和李卫华他们聊了起来，相互打听以前的老同学现状。说起胡忠良，解小娟表现的有些兴奋，接连问了关于胡忠良的好几个问题。李卫华看的出解小娟对胡忠良依然是有情有意，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想帮他们一把。随着队伍的移动，解小娟和冯亚楠站在原地越来越远离李卫华他们。李卫华把李卫民又塞到队伍里面，小声对着李卫民耳边说道： “没看出，原来你一直喜欢解小娟！” “哪有，我……我不喜欢解小娟！” “骗谁呢，刚才你那个熊样很不正常，不喜欢人家才怪！勇军，这家伙原来喜欢解小娟！”李卫华回头看着曹勇军说道。 “嘿嘿嘿，”曹勇军傻笑，“我也喜欢解小娟。” “滚一边去，信不信我去告诉解小娟。”李卫华看着嘿嘿笑的曹勇军说道。 话音刚落，李卫民突然紧张起来，说道： “别去，别去，我真不喜欢解小娟，你不要乱说！” 李卫华瞪大眼睛非常惊讶，看着李卫民说道： “难道，你……你喜欢她身边的那个猪头？” “哎呀，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时候人家长得像猪头了！”李卫民有点激动。 “勇军，原来他喜欢解小娟身边的那个猪头！” “嘿嘿嘿，我也喜欢那个猪头。” “滚一边去。” “你们俩再乱说，我跟你们急！” “信不信我去跟猪头说一声！” “别去，别去，哎呀，人家长的有点胖，你就说人家是猪头！” “勇军，这家伙说他就喜欢人家有点胖，不让咱们说她是猪头。” “嘿嘿嘿，我也喜欢她有点胖，你不能说人家是猪头。” “信不信我去把冯亚楠叫过来，给你们撮合撮合？” “去吧。” “你帮我拿着东西，我去问问冯亚楠，你们两个她到底喜欢谁？”李卫华把餐具放入曹勇军手中，正要走过去，被惊慌失措的李卫民一把抓住衣服，看着李卫华着急地说道： “你要是乱说话我跟你急！” “谁怕你跟我急啊，那你承不承认？”李卫华一本正经看着李卫民，等待他的回答。 “好好好，服了你们了，就算是行了吧！” “勇军，你还是喜欢你的尹红梅吧，就把猪头让给卫民吧。” “我现在不喜欢尹红梅，我喜欢王雪燕。” “滚一边去。” “我也喜欢王雪燕。”李卫民来了兴致，“你说王雪燕是你姨，我喜欢王雪燕你怎么说？” “滚一边去。” “就是，我也喜欢王雪燕，你怎么说？你去问问王雪燕，我们两个她到底喜欢谁？嘿嘿嘿。” “你们俩再乱说，我跟你们急。” “谁怕你跟我们急啊。” “就是。” …… 三人吵吵嚷嚷一直到饭后，各自回到教室方才止住。李卫华找到胡忠良的第一封信，来到五班找到解小娟，把信送给她，说，我作文不好，不会写信，你给写一封信吧，替我问候他一声就行了。李卫华找的理由有些蹩脚，解小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没等解小娟说什么，只听李卫华说快上课了，回去了，转身就走了。 中午放学后，三位好朋友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又说起冯亚楠。李卫华和曹勇军非常好奇，李卫民竟然默无声息一直暗恋的人原来是冯亚楠，想要套出李卫民的更多细节，一直追问。李卫民翻来覆去也没有太多解释，就是喜欢，没理由，顶多说她活泼开朗学习优异，就喜欢她那样的。这种解释让李卫华和曹勇军非常不满意，所以一直追问。 三人正说得开心，经过一座村庄时，李卫华自行车一偏转加速去了路北面，跳下自行车把车子往路边一扔，疯向一群小孩处跑去。曹勇军和李卫民只好紧跟着向那边骑去。 原来，一群小孩正在欺负一位看起来十分落魄的瞎老头，有的小孩用土块扔向老头，有的手拿枝条不断抽打他。头发花白、逢头垢面、破衣烂袄依靠在墙边的瞎老头，被几位小孩嘻嘻哈哈又扔又打很是恼火却又很无奈，左右招架不住，不断大声呵斥周围欺负他的小孩。 李卫华抓住一位小男孩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小孩脑袋上，大声呵斥道： “找揍吧你？” 小孩突然被猛地一把掌拍打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到一位比自己个头高很多的人，正揪住自己的衣服怒目圆睁盯着自己，惊慌挣脱，大声问道： “你为什么揍我？” “揍的就是你，再欺负人我还揍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用你管呢！” 说着，李卫华放开这位小孩，跑到另一位手拿枝条的小孩，一把抓住，夺过枝条，狠狠往小孩身上抽了一下，说道： “抽你疼不疼？” 看此情景，周围的小孩纷纷住手，有小孩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 “用你管呢！谁要是再欺负他，我一巴掌揍扁你！” 小孩一个个吓的赶紧躲开老头。正在这时，老头双手扶墙哆哆嗦嗦站直了身子，对着李卫华的方向说道： “小华子，是你吧，你咋走到这里来了？” “瞎姥爷，是我，”李卫华说着慌忙向老人身边走去帮忙搀扶。周围小孩听李卫华对着瞎子喊姥爷，一个个扔掉手里的东西，好奇地站在那里观看。 “瞎姥爷，咱有好几年不见，我的声音都变了，你咋还能听出是我来？” “唉——这个人呢，千变万化无论怎么变，品德习惯改不了。我这一个瞎子听声门道多，不光听声音，你的脾性我听得明白。小华子，有两三年没有到瞎姥爷那边去玩了，让姥爷摸摸，看长高了没有？” “嗯。”李卫华站直了身子让老人摸。 郭瞎子抓住李卫华的手臂，抖抖索索顺着手臂摸到肩膀再摸到脖颈再摸到脸庞，最后举着手摸到李卫华的头顶，嘴里不断惊呼： “呦！呦！呦！肩宽背阔，容貌俊朗，身板结实，这还是俺家的那位小华子吗？只两三年，阳刚气正，咋长这么高啦！” “瞎姥爷，是我，这几年不见你唱曲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唉——瞎姥爷不中用了，现在唱曲没人听啦。瞎姥爷人老了嘴也馋，这不，听说这个村今天有丧事，不怕人家打嘴，舍着老脸凑过来想往嘴上抹点油水，解解馋。” 李卫华突然泪奔，看着郭瞎子说道： “瞎姥爷，你唱的好着呢，我还喜欢听。” “好——有俺外孙这句话，瞎姥爷心里就欢喜。俺地外孙小华子啊，不是姥爷唱不动啦，是现在时代不同啦，人人都喜欢看电视里面蹦啊、跳啊、唱啊，你再喜欢姥爷唱的曲，别人会笑话！” “瞎姥爷，我就喜欢你唱的曲，好着呢，比看电视强过一万倍！我还想听您唱曲。” “中，中，中，瞎姥爷心里高兴，哪一天去了姥爷家，打起鼓来拉起琴，再给俺外孙小华子唱上一曲。”郭瞎子喜笑颜开。 “瞎姥爷，我一定会去听您唱曲，我要听一整天！” “好好好，那瞎姥爷就给你唱一整天。” “一言为定。瞎姥爷我领着你去吃饭，听声音在村子最里头，咱们走吧？” 李卫华用手搀扶着郭瞎子，两人说着话向村庄里传来的声乐处走去。曹勇军和李卫民站在路边等李卫华，过了好一会，李卫华回来扶起自行车就走，一路上不再和好朋友欢笑说话。 一九八六年，时年二八岁的李尚彪和同伙在司马镇开的地下赌场生意、受到另一伙人开的赌场严重影响。李尚彪和同伙几人气急败坏，手持土枪，在一天夜里洗劫了对手的赌场。对方有几人被打伤，一人伤势严重。李尚彪和同伙误以为打死了人，几人开始慌乱逃窜。几日后，李尚彪趁夜来到家中，被突然蹿出的警察包围在房屋里。李尚彪手持双管土炮躲在房屋里与警察对峙，由于担心李尚彪狗急跳墙挟持家人，特警没有强攻。几轮谈判无果，正在此时，突然听到房屋内砰地一声枪响，警察慌忙冲进屋内控制了李尚彪。原来李尚彪并没有伤害家人，只是过度紧张使枪支走了火。 李尚彪被绳之以法，十多年后，一九九九年新年伊始，李尚彪刑满释放，大哥李尚文找了一辆面包车把李尚彪接到了自己家里。接连几天，有旧朋死党聚在李尚文家为七彪接风洗尘，称兄道弟不减当年。 几天之后，李尚彪出门在联庄街道上转悠，接连几天受一帮狐朋狗友的抬举吹捧，李尚彪很快又找回了当年威风凛凛的自信感觉。走在街道上昂首阔步，在村庄转转，一是看看村庄的变化，二是向老少爷们们表明，我彪爷又回来了。 村庄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南北两条街修了柏油路，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盖起了红砖瓦房，各家门前打扫干净，不再污水横流。偶尔有收购粮食的农用机车伴随着扩音小喇叭的吆喝声咚咚咚从身边驶过。几根电线杆竖立在街道路边，家家户户已经通上了电，电线杆上端还有一条通信电缆，看样子不少人家已经通了电话。村庄南头，一座座冬暖式蔬菜大棚，证明了人们勤劳致富实干的努力。 李尚彪走在大街上，左看右望，走走停停，不断唏嘘，这应该是谁家，那应该是谁家。正走着，迎面看到有一人向这边走来，看身影应该是当年的窝窝头杜全喜，年岁变了，身形和走路习惯一看就是他。越走越近，李尚彪眼盯着窝窝头，心里冷笑，像这种鳖孙现在看起来倒也有点人模狗样了！今天与我七爷照了面，甭管你有了什么人样，在七爷爷我面前照样是个孙子。不自觉李尚彪眼睛往上眺，迎面走着等待窝窝头看到七爷笑脸相迎打招呼。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看着窝窝头面不改色依然那么从容地走着，走着，走着，就那样擦身而过走了过去。窝窝头一句话没说一个屁也没放，竟然在七爷爷我面前就那样大摇大摆走了过去！李尚彪心中无名怒火顿上心头，仰着头，脚步走的越来越慢，难道是我看错了，遇到的是个外乡人不成？想回头确认一下，又觉得会失去傲气，万一真是窝窝头，两人回头再对眼看，彪爷我的气势何在！李尚彪心中窝着火，迈开脚步继续走起，村庄的景色无心再看，哼着气，心想，再遇到一个人还能认不出彪爷我来！ 李尚彪昂首阔步继续前走，心思都放在前面的人影上。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快要擦肩而过时，那人不冷不热，向李尚彪身上瞅了一眼说道： “尚彪回来了。” “哦，回来了。”李尚彪依然面无表情，随声应了一句，两人紧接着擦肩而过。 又有人走来。 “回来了。” “嗯。”李尚彪依然绷着脸。 接连遇到几个人，有的随口一问招呼一句，有的远远背转身掉头回走，就当没看见。不见有笑脸相迎的，李尚彪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一个个都他妈拽起来了不成？看不起彪爷了不成？继续走着，走到刘大雄家门前，转身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刘大雄正在院子里维修拖拉机。 刘大雄看到李尚彪走来，满身油渍站起身招呼道： “吆喝，老七，我早就给你说出来转转，怎么着，还是在家呆不住了吧？” 李尚彪也没说话，拿起车头上放着的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依靠在拖拉机上说道： “彪爷现在让人瞧不起啊！” “哪里话老七，谁他妈敢！来，点上一根给我。” 李尚彪点上一根烟送于刘大雄，两人接着聊了起来，不多时，刘大雄招呼媳妇准备酒菜，要请李尚彪留下喝酒。 小寒刚过，离春节还有一个月光景，村里多数爷们外出打工还不曾回来，许多在家的娘们闲来无事，手里拿着针线活喜欢一群聚在一家唠嗑。联庄杜全喜家是邻居几位妇女唠嗑的常去处，入夜，孩子正在里间写作业，杜全喜去别家打牌去了，几位妇女又聚在杜全喜家闲聊。庞福运家的媳妇说道： “今天在路上走着，看到一个人很像七彪，当时吓的我腿发软，没敢仔细看是不是他。” 几位妇女停下手中的活计，张启昌家的媳妇问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是他，他持枪抢劫的罪名可不小，这才有十来年光景怎么就给放出来了？”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看那个身影我当时吓懵了，没敢再多看上一眼！” “不可能是他，”李中山家的媳妇说道，“他当年犯下的罪名可不小，少说也要判个二三十年的！” “哎呀，我都说了，我也不确定，看着像。就怕真是他，要是万一出来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不好活啦！” “哎呦！都什么年代啦，就算他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再犯法，再犯法还把他抓进去。现在各顾各家的好，谁还怕谁啊！”李新光家的媳妇说道。 “说的也是，他就算出来又能咋样，不亏又不欠他的，他还能随便欺负人？”李尚泽家的媳妇说道。 几位妇女谈论着李尚彪，有的妇女胆战心惊，有的若无其事，有的镇定自如不当回事。说了一会有关李尚彪的话题，很快，有人话题一转，就把大家谈论的话题给改变了，说到开心欢乐处，房间灯光下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突然，漆黑的夜中，小院里一阵狗叫声，还不等几位妇女起身往外看，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一股浓浓的酒气瞬间扑鼻而来。 几位妇女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这人分明就是李尚彪！嗝，李尚彪嘴里吐出一股寒气，目露凶光，摇晃着脑袋环顾四周，站在原地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有妇女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看似若无其事，又开始做起自己手中的针线活。 李尚彪摇晃着往前走两步，看着做针线活的李新光家的媳妇说道： “吆喝，这不是——这不是王堂村那个——那个癞四妮吗？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李新光家的媳妇双手发抖继续做着针线活，没敢抬头，也没有出声。 “怎么，聋了？七爷问话就当没听到！” “怎么还这样说话。”李新光家的媳妇低头说道，“嫁到你们联庄，按辈分应该叫声三婶子呢。” “操你奶奶的三婶子！”说着，李尚彪一脚把李新光家的媳妇踹到在地。 李新光家的媳妇被突然一脚踹倒，吓得失魂落魄，周围妇女更是哆哆嗦嗦，脸色惊恐。李新光家的媳妇来不及起身，已被李尚彪上前一把抓住头发，劈头盖脸打了起来，一边大声叫嚷： “连你这个癞四妮也看不起彪爷我了是不是？操你奶奶的三婶子！” 李尚彪目光凶狠，下手狠毒，只一阵功夫，打的李新光家的媳妇鼻青脸肿，鬼哭狼嚎般叫喊。几位其他妇女看此情景，终究壮着胆子前去好言相劝李尚彪。李尚彪毕竟醉酒在身，稍一松手，李新光家的媳妇连滚带爬起身，失魂落魄叫喊着跑出房屋拼命向自己家方向跑去。李尚彪看到人跑了火气更甚，大声叫喊： “谁他妈再阻我，七爷我嘣了你全家！” 妇女们一个个吓的面色苍白，哆哆嗦嗦慌忙松手。李尚彪顺手在门口捡起一块砖头，摇摇晃晃没入黑夜，向着李新光家的媳妇哭喊声处追赶而去。 李新光家的媳妇哭叫着来到自己家门前胡同，狂奔到家门口，咚咚咚拼命敲击大门，惊恐万分回头看着胡同口，呼喊女儿们开门进去。只一瞬间，李尚彪的身影已近出现在胡同里，嘴里大声叫喊： “癞四妮，今天七爷就要了你的命，我看你还能跑哪去！” 眼看李尚彪就要来到身前，李新光家的媳妇转身扑通一声跪下，爬着前行一把抱住李尚彪的大腿连连哀求道： “七爷爷、七爷爷、七爷爷我错了七爷爷。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留条命吧好七爷爷？我从小就是没娘的孩子长的呀，我知道没娘的苦啊！你看在我还有两个没长大的闺女份上，你就给我留条命吧我的好七爷爷！好七爷爷、好七爷爷，求求你给我留条命吧好七爷爷，我还要养俺闺女呢——七爷爷，我求求你了好七爷爷……” 李新光家的媳妇苦苦哀求着，李尚彪扔掉手里砖头，一手抓住李新光家的媳妇头发，一手照着脸咣咣咣扇起耳刮子，大声训斥： “跑啊！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跑啊！你不是还要让彪爷我叫你三婶子吗？再说句听听！说啊？你倒是说啊……” 咣，咣，咣，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天际。李新光家的媳妇连连哀求，李尚彪却无动于衷。在漆黑的夜色下，只有那寂静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冷冰冰地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李尚彪打的手发麻，松开抓着头发的手，又踹上一脚，留下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李新光家的媳妇，一身热汗后酒醉已醒，终于满意大摇大摆转身而去。 李新光家的媳妇嘴里发出呜呜声躺在地上全身发抖，大门突然吱一声开了，门缝处蹿出两个小脑袋，对着地上的身影喊了一声娘。 李新光家的媳妇强撑着身体，摇晃着站起来，走向大门进入自家，关门插上门栓，紧紧抱着两位女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李新光家的媳妇两眼发直全身抖动不停，两位女儿吓的大声哭着喊娘也不管不问，嘴里反复念叨着：“天罗罗地罗罗，人家都死咱活着；天有福地有福，人家没福咱有福……”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九章 5 恋人来信 春节过后，郭颖怡要跟姐姐和姐夫去南方打工。第一次出远门，两位小恋人依依不舍分开，在火车站，候车厅里人满为患，李卫华和郭颖怡站在墙边偏僻处小声说着话。郭颖怡一遍遍擦拭眼泪，嘱咐李卫华，毕业后当兵也罢学技术也罢，要好好的。李卫华不断点头答应，告诉郭颖怡出门在外，看着外面新鲜，不要到处乱跑，要注意自身安全。两人拥抱，郭颖怡泪流不止，描述着未来两人的幸福生活，自己挣了钱会存起来，以后咱们做些小生意最好，可以养鸡养猪，发家致富。听着郭颖怡说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李卫华虽然百般喜欢，但心里又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失落，勤劳致富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自己对理想的追求也许只能到此为止了。 到了检票时间，郭颖怡抽泣，抱着李卫华狠狠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一步一回头，提着行李跟着姐姐和姐夫逐渐淹没在涌动的人流之中。 三天之后，李卫华接到了郭颖怡的电话。电话里郭颖怡有些激动，从北方坐火车到南方深圳，一路上变化实在很大。从冷到暖，从枯枝败叶到风景秀丽，从崇山峻岭到丘陵洼地，从一个个没落的村庄到一座座发达的城市，特别是到了深圳，这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晚上灯火通明。郭颖怡事无巨细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异常的兴奋，说，被这里的一切惊呆了，希望李卫华以后也要来深圳，在这里生活才会更好。李卫华一遍遍说着要郭颖怡注意自己的安全的话，人生地不熟，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万一遇到坏人后悔就来不及了！只是郭颖怡难掩激动，好像没有听进去，逼着李卫华问，你以后到底来不来深圳？李卫华只好顺着郭颖怡的意思说，去去去，一定会去那边找你去，郭颖怡更是欢喜不行。 李卫华开学不几天，便等来了郭颖怡的第一封信。王雪燕手拿信送到李卫华身前，满面通红，一脸疑惑看着李卫华说道： “这是谁？” 李卫华接过信，上面写着郭颖怡的名字，看着信说道： “这是我对象。” “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得好看吗？” 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王雪燕，看她脸色难看，目光闪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刚想张口说明，只听王雪燕连珠发问道： “郭颖怡，名字听起来像个美人似的，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得好看吗？你倒是说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是咱们这里的人吗？” “媒人给介绍的。” “什么时候给你介绍的？你才多大呀？你懂什么呀？你怕找不到媳妇，早早先占一个是不是？” 李卫华听王雪燕怎么感觉像是长辈在数落自己似的，情不自禁用手挠挠脑袋，说道： “去年有一天俺娘突然让我去相亲，我一开始不愿意去，后来没办法就去了。” “你喜不喜欢她？” 李卫华低着头，看着信，说道： “喜欢。” 话音刚落，王雪燕转身就走了。李卫华愣在那里，看着远去的王雪燕背影，径直走到了自己教室门口，一转身就走了进去。 李卫华回到教室坐下，偷偷地看起了郭颖怡的来信。 亲爱的卫华： 你好，和你分开短短才几天，我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年，你想我吗？我刚来这边给你打电话，我记得你给我说的每一句话，当时不好意思给你说些肉麻的，姐姐和好几位姐妹都在身边偷听着呢。我不好意思说别的，只能说些我到这里看到的一些新鲜。我很好奇，这里和咱们家真的很不一样，我逼着你说到这里来找我，其实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听你说你会不会为了我愿意到这里来找我。当你说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好快乐，亲爱的，我好爱你。 我也知道，你那样说也只是安慰安慰我，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理想，你以前给我说过很多，我很喜欢听你说，我有时候虽然听不懂，可我就是喜欢听你说。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我还有自知之明，有时候你说话会违背了你自己，为了安慰我，我说对吗？ 咱们俩订亲，是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以后你会永远这样爱我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着未来的美好。我忘不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你傻傻的，可我已经爱上了你。我们都好天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听父母的安排，姑奶奶一介绍，我们这段因缘就这样开始了。有很多人就是这样天真地走到了一起的，不像电影里播放的那些爱情，我知道那都是虚构的，现实的爱情没有那么激情，因为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我说这些是不是我想的太复杂了？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敢说，因为我了解你太保守。你还没有进入社会，不知道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太复杂，我想的这些应该算是成年人的想法。你还在校园里向着理想奔跑，我为你加油，希望你早点实现美好的梦想，早点成熟起来。你知道我心里多么爱你，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是我们共同的未来，你去当兵无论几年我都会等着你，你去学技术，无论你想在哪里工作，我都会跟着你不离不弃。我现在出来打工挣钱，就是要为我们未来美好的家做一点小小的贡献。爸爸妈妈不让我出来，说我还小，是我闹他们才答应我，我要早早挣钱，为我们美好的小家做准备。我也不想离开你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这里再好都不如你在我身边好，多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我们的爱情，就像夹心饼干那样，第一层淡淡的，第二层美美的，第三层深深地爱恋，每一层都包含了我们浓浓的情谊，我多想你会永远这样爱我，你会吗？ 我经常会想起你第一次吻我，我给你说个小秘密你不要嫉妒，你是第三个吻我的男人。第一个是我的爸爸，第二个是一位医生。我九岁时，爸爸劳动伤着了，在医院有位医生说我可爱，我叫了他一声叔叔，他就抱起我亲了一下，很温心，后来妈妈问才知道，他们家没有孩子，很想要一位像我一样可爱的女儿。 你是第三个吻我的男人，你的吻让我很兴奋，你是不同于爸爸和医生的男人。我每天都会抱着枕头把它当做你，轻轻地亲一下，才能睡着，你会这样想我吗？你会永远保护我，让我时时依靠你，让我温心，让我幸福吗？ 卫华，你以前送过一本小说让我看，我有看过，我知道我不如你知道的深刻，你是想让我经常学习开阔眼界。在家里我会看些书，但是到了这里我再也不能那样了，时间很紧张，每天加班要很久，这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想一想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感觉很幸福。在这里工作我很知足，有姐姐和朋友保护我，我很安全，卫华，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永远爱着你，想着你。 卫华，替我向你爸爸妈妈问好，祝他们健康长寿，万事如意。 把最远的的爱给我最知心的人 距离不会拉开我对你的思念 把每时每分美秒的快乐 与我的爱人分享 天天开心 忽忘我 颖怡爱你 1999年3月1日 李卫华一遍遍看着郭颖怡的信，沉浸在幸福的想象之中，把信放在自己衣兜里一直带在身边。到了晚上回家，再次打开郭颖怡的信，反复看了几遍后，开始为郭颖怡写回信。 亲爱的颖怡： 你好，今天我收到你的来信了，你知道我看到你的信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我非常开心，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天看了好多遍，把你的信放在我的衣兜里随身携带，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开心。你打电话时我还真的很担心，你会不会被外面花花世界迷了心窍，今天看到你的来信我终于放下心来。不过，当我看到你每天要加班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又好心疼，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什么非要加班到那么累，钱挣再多也没自己的健康重要啊！万一累出病来，我会心疼死的。就算为了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加班了好吗？ 颖怡，我何尝又不会天天在想着你呢，遇到你，我和你一样感觉很幸福。你说，很多电视里的爱情都是虚构的，和真实的不一样，这个我懂。我们虽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么有激情，那么跌宕起伏，或者错综复杂，没有别人的爱情来得那么精彩和浪漫，但我的爱是真挚的，我会好好的永远爱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咱们俩虽然是媒人介绍的，但是我由衷的感觉自己很幸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深深吸引，你的一颦一笑，还有你散发出淡淡香味都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也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要笑话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吻你了，想好好抱着你，闻你身上的香味。当我第一次真的如愿以偿吻到你的时候，那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感觉和你融化在了一起，一生一世都不会和你分开。经常，晚上做梦时，我会梦到你，梦到和你在一起欢笑打闹，幸福而美好。 亲爱的颖怡，你就是我的另一半，无论我将来走到哪里，我都会和你携手共进，和你一起去创造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你问我会永远爱你吗，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疼你，我要用自己坚实的臂膀让你依靠，让你温暖，让你幸福。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着我们有着自己的美丽家园，欢声笑语会与我们常伴，还有我们共同可爱的小宝宝，我们一起把他抚养长大，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家和我们未来的希望。所以，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我一定会努力的，相信我好吗？我现在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我觉得还不够多，我要真正的去认识世界，甚至改变世界让它变得更加美好。我要掌握更多的能力，这样我才能真正的为我们的未来创造一个更美好的家园，无论艰难险阻，都不会改变我坚定的信念。为了我的爱人，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亲爱的颖怡，你是我最美丽的宝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虽然我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但我知道，打工的生活一定很苦很累，想到这里我真的为你好心疼。你第一次出远门，就到了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那里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当你给我说起你的所见所闻时，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美丽的画面，的确让我憧憬和向往。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未来的家最有可能会在我此刻站立着的这片土地上，这里也许没有那边发达和富裕，却会是我们永远的家。无论将来走到天涯海角，故乡的家才是我们最温馨的地方。将来，我们把一生的精力和才干用在真正属于我们家的建设上，我觉得会更有意义。不过，你说让我去那边找你，我说去，也是认真的，如果那里将来真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话，只要和你能够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天堂。 有时候我会介绍一本书让你看一看，只是因为我看着那本书喜欢，也想让你看看解闷。你不要太把我说的当回事，在那里工作那么累的时候，就不要再想着看书了。你不看书没关系，要好好休息最重要，就算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姐姐，第一次通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姐姐也在你身边，这次写信，你就代我向她问好吧。同样希望姐姐和哥哥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最后请这封信把我最深深的思念带去，我的爱人，我永远爱你。 卫华想你 1999年3月12日 李卫华收到郭颖怡第二封信是由班干部送来的，王雪燕不再给李卫华送信。之前，李卫华觉得王雪燕因为上一次的事好像是在生气，于是找她想解释清楚。王雪燕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什么还不一定呢，我就觉得你还太小，什么还不懂，瞎胡闹，现在看着喜欢，以后说不定怎样呢。慧勤姐不应该给你这么早介绍对象，我就是看不惯！李卫华云里雾里，没明白王雪燕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以为她真的无所谓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家是好朋友还是好朋友。直到这次班干部给送来信，李卫华觉得王雪燕还是在生气。 王雪燕的事，以后再找她好好说清楚吧，现在，李卫华迫不及待打开郭颖怡的信开始读起来。 亲爱的卫华： 你好，分别一个月，好像离开了一个世纪。星期六那天收到你的来信，姐姐拿着信说你来信了，我一下子好紧张，赶紧把信从姐姐手里夺过来。我想跑进房间自己看信，却被好几位姐妹一下子围住不让我去，她们闹着要我当她们的面读信，我不肯，她们就抢，最后还是被她们抢走了。有人打开信开始读起来，我当然不让，其他姐妹死死抓住我不放手，就那样听到你的信，我感到好脸红，像红纸一样红，我捂着脸不敢听。她们是闹着玩，你不会生气吧。其他姐妹有收到信的也会这样闹，不过，我觉得你写给我的信是最最好的信，她们读着信，我虽然脸红，但我心里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姐妹们都在羡慕我，夸我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她们说你是我的白马王子，她们说让我把你让给她们，她们越说我越脸红。她们读完信才把我放开，把信给了我，我红着脸拿着信躲进房间里，才开始重新好好读你的信。 读到你的信我有点内疚，我让你担心我是件不好的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既要上学，又要天天担心我，是我不好，让你这样受累。当你说你把我的信放在身边，我真的好幸福，我多想一直就陪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不用天天挂念我为我担心了。上次你打电话来，她们说是谁给你打电话，她们说是不是我的意中人打的电话，我不好意思说，就说是朋友打来的。她们在身边，我很害羞，就给你说向家人问好就挂了。她们又把电话打过去，说不打扰我们了，才走开。 卫华，我说你太保守，是不是我更保守，还是我太害羞。姐妹们打电话，她们都不害怕别人听，读她们意中人的信也不会脸红，可是我会脸红，是不是我给你说的话太肉麻了？可是，你了解我吗，我是那样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你喜欢我这一点吗，你会不会嫌弃我太保守，现在的女孩子很多都很开放。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是开放一点还是保守一点，你告诉我，我会去改变，你喜欢我这样的吗？其实我这么问，我心里知道你是喜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问问你。卫华，我好爱你，我想亲亲你，我想让你在我身边，我想抱着你我才会感到安全。 亲爱的卫华，当我读到你说的理想，有些地方我还是不懂，但我相信你，你是在为我们美好的未来在努力，虽然我看不明白你说的道理，但是我心里感觉很幸福。你说你要变得更强，让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卫华，我知道你会很努力，可是你为什么说要去改变世界，咱们是普通的人，世界那么大，我不知道你要去怎样改变。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其实你是要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美好的家，才会这样说。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我会永远相信你，爱你，不离不弃陪伴你。你应该抽出更多时间，现在趁着青春正是时候，多学点东西，你有更强的能力，以后对自己对别人都会有更大的帮助，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想法太复杂，影响你的继续向前，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爱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卫华，自从我来到这里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坐在车间里我有时会走神，不知不觉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快乐又幸福，分别的时候我是多么恋恋不舍离开你，我坐在宿舍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真想有你在身边。我有时候也会很害怕很孤独很迷茫，我们工厂的一个女孩和她对象分手了，他们相爱了很多年，他对象却跑了，不再理她了，她好伤心，一个人跑到马路上要去死，被人发现才救了回来。她的爸爸妈妈好害怕，把她接回家。后来有好朋友给她打电话，找不到了，大家都说可能死了，她为什么不想想她的爸爸妈妈，她为什么要那样自私，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就这样害死了她。卫华，我不知道为什么给你说这个，我只是有些害怕，爱的越深，伤一个人也会最深，我越是爱你，越怕失去你，好爱好爱你，你会永远陪着我爱我吗？ 你在电话里问我，在这里过的好不好，我觉得如常没有什么的，天天忙忙碌碌，感觉做为一个人真的好难，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呢？不过没关系，我爱你，在这里打工，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也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我期盼着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早点到来，这样我就不会再害怕，也不会觉得累了。 亲爱的，我今天就写到这里吧，等你毕业后，无论去当兵还是去学技术，春节的时候一定要回家，我要吻你，你会吻我吗？ 祝： 学业有成 笑口常开 一帆风顺 忽忘我 爱你的颖怡 1999年3月21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章 1 高考 一只小蚂蚁从洞口爬出，准备开始今天寻食的旅行，触角来回晃动，搜索着周围的信息。触角接受到的一个小小资讯，也许就决定了这只小蚂蚁今天旅行的第一步，而这一步，也就决定了下一步的选择，接着是再下一步的选择。跟着周围资讯的不同和环境的变化随时更改着自己前行步伐的方向。最终，这一天蚂蚁也许幸运地遇到自己寻找的食物，也许空手而归，也许遇到了天敌从而丧命，又也许被突然刮来一股风吹起，断了来时留下的回家记号，从而永远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游子。无论怎样的选择，只要它前行，世界便因此发生了改变。即使它静止不动，它的生命对于世界来说，涌动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依然是个美丽的传说。 对于一只蚂蚁来说，也许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充满了太多危险的未知，也充满了各种机遇和挑战。这样的存在究竟是命运还是自己的选择，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蚂蚁知道必须要前行，因为这是它生命的本质，它今天的存在，是由无数代蚂蚁前行的结果，只有继续前行下去，未来才有希望。所以，一只蚂蚁的存在价值，在于它用自己一生的生命画出了一个美丽的图腾，而这个图腾从此已经改变了世界。 泽源市第二中学高三晚自习，教室里鸦雀无声，莘莘学子们在堆如小山的学习资料中一个个伏案学习。值班老师轻步行走在教室过道里，生怕踩出一个轻微脚步声打扰了正在刻苦钻研习题的孩子们。遇到有问题的学生，认真负责的老师弯腰小声解读，绝不会让第二名学生听到。教室里墙壁四周，红纸黑字贴满了各位校领导的亲笔励志名言：“青春无怨无悔，拼搏才能赢得明天。”“今天血汗无价，金榜题名清华。”“让结局不会有遗憾，让过程不会有缺陷。”“不为失败找借口，要为成功找方法。”教室后墙黑板上，学生用彩色粉笔大字写出：“高考！我和你拼啦！”此时，高三教室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足以让人窒息的高考气氛。 李志瑞的座位在教室中间，和其他学子一样，正在低头坐在自己凳子上认真地做着英语习题。突然，李志瑞一愣，抬头看了一下，一切怎么这么好笑！眼前，一个清晰的场景出现，自己即将要走向那个大大的讲台。耳边，广播声在萦绕不断：“以下几位同学是获得本学期贫困生最高助学金的同学，点到名字后，请上台领奖……李志瑞，李志瑞同学，李志瑞同学在哪里？请站起来，请走向讲台领奖。”顿时，掌声，掌声如雷鸣，如鼓喧！李志瑞猛地甩了一下头，振奋一下精神，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掌声也戛然而止。“怎么了这是？”李志瑞心中很是疑惑，又猛地甩了一下头，再次振奋精神，各种幻象终于彻底消失，继续埋头学习。过了一会，李志瑞又一愣，抬头看了一下，一切怎么这么好笑！耳边，颁奖音乐声响起。眼前，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自己正与领奖的几位同学并排站在讲台上。从一位西装革履的人手中接过一个红纸包裹的纸板，上面大大的毛笔字写着“2000元整”，必须要把字对准台下的师生们，脸上要有笑容，看着那人表示礼貌！李志瑞猛地甩了一下头，振奋一下精神，眼前画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掌声也戛然而止。“怎么了这是？”李志瑞心中很是疑惑，又猛地甩了一下头，再次振奋精神，各种幻象终于彻底消失，继续埋头学习。过了一会，李志瑞又一愣，抬头看了一下，一切怎么这么好笑！耳边，掌声继续，眼前，清晰地看到，那人挺着圆圆的肚皮正对着自己微笑，他的笑，是不是说明，他那怜悯的同情心得到了彻底满足与欣慰。两边同样是贫困生的同学在向他鞠躬，自己也要鞠躬的，鞠一个深深的躬，这样才会让他怜悯的满足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掌声如雷鸣，如鼓喧，看到了校长那殷切的希望得以实现，不久的将来，为本校又争取到了一个名牌大学的名额！掌声如雷鸣，如鼓喧，看到了台下众多同学和老师那热情的鼓掌是对自己的赞赏和鼓励！掌声如雷鸣，如鼓喧，微微低下了头，站在高高的讲台上，还是看到了刘梅那鄙视的目光，那失望的眼神，那嘲讽的微笑！ 一切怎么这么好笑！李志瑞双手狠狠地抓挠书纸。一切怎么这么好笑！手指抓破了纸张。突然，李志瑞哈哈笑出声来，哈，哈哈，紧接着仰天开始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和老师被李志瑞突然大声的狂笑惊动了，纷纷抬头观看。值班老师看到李志瑞怪异的举动，慌忙跑到李志瑞面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李志瑞脑袋上，大声呵斥道： “李志瑞，你这是闹哪样？不想考学了是不是？不想考了现在就给我滚！” 被老师一巴掌打将下去，李志瑞瞬间止住了笑声，低头咬牙，咬的牙齿咯嘣咯嘣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手狠命地抓挠书纸，指甲纷纷折断，一手紧紧握住铅笔小刀，鲜红的血瞬间从指缝里冒了出来，染红了书纸。周围同学看到这种情景吓得惊叫着纷纷躲开远离。值班老师目瞪口呆，怔怔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志瑞停止抓挠，看看自己流血的手，突然面色惊恐，瞪大了双眼，自言自语道： “我的血，我的血，我的血！” 李志瑞看着手自言自语说着我的血，突然把流血的手塞入自己的嘴里，开始疯狂吸允舔食自己的鲜血，看到书上的血迹，猛一把抓去，不断撕下一张张书纸拼命往嘴里塞。同学们看到这种情景，大声惊叫着纷纷逃离教室。值班教师也吓得躲开几步，哆哆嗦嗦看着疯狂的李志瑞说道： “李……李志瑞，李志瑞，你……你这是怎么了李志瑞？” 看着李志瑞没有什么反应，继续疯狂吃书，值班老师受到惊吓，对着教室门口大声喊道： “快，快……快去叫老师！” 不一会，几位老师冲进教室，七手八脚按住了疯狂举动的李志瑞。李志瑞又抓又挠，又踢又蹬，脸上青筋暴起，大汗淋淋，撕心裂肺叫喊： “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 李志瑞挣扎着叫喊，被几位老师抓住四肢抬起，送到了学校医务室。医生为李志瑞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看了看李志瑞双眼瞳孔，检查一番后，转身对着一位校领导摇了摇头。校领导当即决定，趁夜，把李志瑞送回家里。调出该学生的档案找出地址，吩咐人开来一辆面包车，几位老师抬起李志瑞，把他按在车内，关上车门，机车发动，呼啸着向乡下驶去。 值班教师吩咐班里的学生重新回到教室，止住大家的议论声，值班老师说道： “有什么好议论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有病，有病要早看，有病就不要来上学！这里是学习的地方，是你实现梦想的舞台，不是精神病院！没事了，大家继续学习。” 教室里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董副校长开着轿车跟随前面的面包车一起向李志瑞家行驶。一路上挣扎的李志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静止不动了，被两边老师夹持着，目光呆滞，呆呆地平视着前方，眼睛也不眨一下。有位老师不断抚摸李志瑞后背，就像抚摸自己的小宠物，轻言细语说道： “志瑞啊，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要听话，不要再做那种傻事。休息好了就把你接回去，好好考试，你可是老师最器重的学生啊！考上名牌大学为咱们学校也为你爸妈挣的光荣，从此，你的命运也就改变啦……” 老师说话的语调像是催眠曲，不过李志瑞却没有丝毫困意，只是安静的两眼发呆。汽车进入村庄，经过向路人打听，有人做引路人，来到一处破败小院的家门口。引路人和董校长先进入李志瑞家，见到李尚辉夫妇，董校长表情凝重，伸手与李尚辉握手，自我介绍后说道： “李先生，你们先要做好心理准备，”李尚辉夫妇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惊恐向外探望，董校长拉住李尚辉的手接着说道，“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过于激动刺激他。志瑞同学是位好学生，学习十分优异，是个名牌大学的好苗子，学校也很看重他，只是他过于用功，终于把自己累着了。目前无法在学校继续学习，只能暂时把他送回家里来好好休息，休息好后，你们看情况，随时可以让他回学校学习。” 董校长说着，李尚辉夫妇早就大惊失色心急如焚，不过，听董老师说的不可以激动，只好强压住痛苦惊慌的神情，跟着一起向小院门口走去。 面包车门打开，有位老师先走下来，嘴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语，引领搀扶李志瑞慢慢下车。其他老师早站在车门口，一起帮忙搀扶李志瑞。李志瑞目光呆滞，被老师搀扶着向家中房屋走去。由于听校长老师的提前交代，李尚辉夫妇看到儿子这般模样，早就想大哭一场，又怕刺激儿子，只好引领众人进入房屋，慌忙摆好凳子让老师们和李志瑞坐下。 李尚辉夫妇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在家耕地种菜半辈子，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李志瑞母亲为老师们沏茶倒水，双手不停的剧烈颤抖，眼泪刷刷流淌。董校长安抚李尚辉夫妇一番，又轻言细语对呆坐着的李志瑞讲一番道理后，看李志瑞状态很平静便放下心来，起身说要回去，几位老师一起起身，李志瑞也跟着起身。董校长回转身再次把李志瑞安抚坐下，准备走时，李志瑞又起身，要跟老师一起走，董校长只好再次安抚一番，让李志瑞坐下，准备走时，李志瑞还是起身，无奈，只好让他跟着一起来到大门口。老师们上车，李志瑞也要上车，董校长让李尚辉夫妇把他拉住，李志瑞倒也没有挣扎，目光依然呆滞。董校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发动轿车开始向村外驶去。 李志瑞在家中不哭也不闹。李尚辉夫妇觉得儿子不像自己见过的那种神经病，所以相信老师说的，只要儿子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然后再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心中依然对儿子充满了希望，百依百顺体贴照顾好儿子，希望他早一天休息好。 事与愿违，儿子后来的表现让李尚辉夫妇终于开始越发担惊受怕起来。一开始，儿子只是每天会跑到村口，看着城里方向发呆，不几日却和李小六走到一起，在村庄四处转悠起来。 联庄原来的三位神经病现在只剩下了李小六。黄二狗也许是头脑突然清醒了一些，难以忍受抑郁的痛苦，一天清晨，人们发现他吊死在村南头的一颗老柳树上，全村人为他收尸入殓，送了他最后一程。没有了黄二狗练兵排队保卫家园的组织，李小六和周火车也就散了伙，各玩各的了。不几日，周火车半夜在国道上行走，被一辆小轿车撞死，尸体周围有明显急刹车的痕迹，但车子却不见了踪影。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章 2 终点线 离中考还有三个月时间，专业考试比中考提前一个多月，李卫华还有两个月练习画画熟手。镇中学从来没有美术老师，就连校领导也没想过学生通过美术专业考试也可以加分中考，所以学校没有美术教室。因为请假在校外时间太长是不允许的，所以，早饭后李卫华从家里带上画具找到刘老师，一，希望刘老师能够帮忙找到一个室内空余场地，供李卫华用来练习画素描，二，向刘老师请假，下午要用来画画。刘老师漫不经心，说，没用，学校从来没有通过画画考上高中的先例，再说，根据你的文化课成绩，要想上高中，复读提高文化课成绩才是条路子。李卫华自然辩解一番，成不成总要试一试。刘老师依然不当回事，说，就算可以，我也没权利专门给你找个房间供你画画，你去找杜主任吧。 李卫华来到宽敞明亮的杜主任办公室，向杜主任说明来意。杜主任低头看着报纸，头也不抬一下，告知李卫华的说辞基本和刘老师差不多。无奈李卫华一再要求，杜主任只好随口说了一句，你去前面一排平房的第二间教室看看吧，如果那里还有空间，你就去那里画画吧。李卫华向杜主任要门钥匙，杜主任说那间房子从来不上锁。 李卫华来到教学楼前面的一排平房，第二个教室门上写着“音乐教室”。推开门进去，教室内空无一人，黑板上画着一段音符，歌曲的名字叫《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讲台一侧下方，放有一台老旧钢琴，教室里摆满了老旧桌登，好歹最后排离后墙还有两米宽的空余地。李卫华来到教室后面的空余地，搬了一张小课桌放在后墙边，对照着光线调整一下位置，感觉光线还凑合。从提兜里拿出一个啤酒瓶、一个透明酒杯、一个苹果放在小桌上。先从最简单的组合静物开始，李卫华按照老师说的构图原理摆好静物观察一下光线。又搬了条凳子，在画板上订上素描纸，铅笔小刀橡皮准备好，觉得一切就绪，重新收回静物，下午就会过来画画。 下午，李卫华来到学校，径直来到音乐教室摆好静物开始画画。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李卫华独自一人在音乐教室里安静地画画。画画完全凭自觉，想着，在这里也不用在意什么上下课，时间自己自由安排，无人打扰倒也是个不错的环境了。 上课预备铃响过之后，有一位老师突然带领一个班级的同学闹闹哄哄来到音乐教室。音乐老师推门看到李卫华，向后墙径直走了过去，问李卫华在这里干什么。李卫华只好解释一番，音乐老师觉得一名画画的学生应该不会影响自己上课，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回到讲台开始准备上课。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十分好奇看李卫华画画，有的动手想摸一摸静物，李卫华请求不要动，有的看着李卫华的画面问这问那，李卫华只好一一解释。同学们围着李卫华渣渣哄哄几分钟过去，上课铃声突然响起，同学们赶紧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开始准备学唱歌。教室里安静下来，钢琴声响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预备——唱。”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共产党辛劳为民族 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 他指给了人们解放的道路 他领导中国走向光明 他坚持了抗战八年多 他改善了人民的生活 他建设了敌后根据地 他实行了民主好处多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 李卫华坐在凳子上手扶画板，看着自己的画面发呆，听着豪迈的集体大联唱，一时没有适应过来，脑子里嗡嗡响。音乐老师指挥全班同学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下课，李卫华脑子里依然嗡嗡作响。同学们纷纷围过来看李卫华画了多少，发现李卫华没有怎么画，还是原来那样，一个个扫兴散去。 同学们都走了，老师也走了出去，李卫华心想终于安静下来了，刚想要动笔画画，突然，闹闹哄哄另一班学生开始来到音乐教室。和上一班学生一样，大家好奇地围过来问这问那，李卫华只好一一解释一番。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安静下来，钢琴声响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预备——唱。”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 李卫华坐在凳子上手扶画板，看着自己的画面发呆。下课后，和上一个班级的学生一样，同学们纷纷围过来看李卫华画了多少，发现李卫华没有怎么画，还是原来那样，一个个扫兴散去。 快到上课时，另一班学生又进入音乐教室，和上两个班级学生一样，同学们围过来问这问那。上课后，李卫华开始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听过两节课的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歌词李卫华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大家唱歌李卫华也跟着唱歌，自己的声音和集体大联唱产生了共鸣，脑子里不再嗡嗡作响，终于手上开始画起画来。一边画画，一边尽情唱歌，倒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事。唱到高潮时，李卫华亮开嗓子大声唱起，由于在班级最后面，想必老师不会听到，应该不会影响老师教学。集体大联唱正唱到高潮时，突然，音乐老师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集体大联唱戛然而止，只有李卫华一边画着画，一边放开嗓子唱着歌，一时没有刹住车，成了独唱。李卫华察觉后，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微笑着慢慢转向讲台看看老师，有些难为情。全班同学正回头看着李卫华，老师也站在讲台上看着李卫华一动不动。突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李卫华顿感不好意思，嬉笑着向大家招手。老师对着全班同学说道： “大家听到了没有，就是这个调。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预备——唱。” 李卫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歌词已经背熟，跟着声调自然就会唱出来，成了条件反射。与大家的声音形成共鸣，歌声对于李卫华来说不再是噪音，不再影响自己用心画画。 第二天下午，李卫华来到音乐教室，看到自己的静物暴跳如雷，苹果还在原地，只是变成了一个苹果核，又大又圆的一个红彤彤苹果，自己都不舍得吃，不知道果肉被谁啃去了。现在出去买苹果已经来不及，只好将就着画了。新来上音乐课的学生除了十分好奇李卫华画画以外，又多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什么要画一个苹果核？李卫华只好说明一番，同学们一个个发誓说不是自己干的。 第三天，李卫华带来一个新苹果和一个鸡蛋，啤酒瓶和酒杯也换成了陶罐。走时，为了检验贴在陶罐上的纸条上写着“静物勿动”的警示效果，苹果没有带走。 第四天，手拿新苹果，进入教室远远看到自己的苹果还在，李卫华心中大喜，看来同学们还是很自觉的吗，放开口开始吃自己新带来的苹果。走近静物时，李卫华愣住了，看到苹果静物一边少了一个缺，绕过去一看顿时气红了眼，苹果的背面已经被吃没了！ 也许是因为全校只有这一间音乐教室，也许全校只有这一台钢琴，也许全校只有两位音乐老师，一周之内，每节课都有班级来上音乐课。全校初一初二年级所有班级加起来应该有三十几个班级，一个班级一周一节音乐课，一周之内刚好轮换一遍。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画画，李卫华很无奈，不久之后，倒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并且不知不觉已经会唱好几首歌曲了。而李卫华会画画，很快在全校也就出了名。 一个月过去了，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一位个头不高，有点胖，四六分发型的同学笑呵呵找到李卫华，问，你是不是就是李卫华。听口音和本地人有点不一样，李卫华看着对方点点头，对方说我叫马新城，是八班的，我也是学美术的，能不能和你一起画素描参加专业考试。李卫华一听学美术的顿时来了兴趣，终于有伴了，笑着说当然可以了。马新城自我介绍说，自己刚从曲阜转校来这里不久，从小随打工的父母在曲阜上学，跟那里的老师学过画画，因为自己的户口还在老家，所以只能回老家来参加中考。李卫华向马新城解释，画画的环境有些乱，晚上没有电灯，只能下午画画，你一开始大概不适应，不过，我有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胡胜利跟着二人围着操场边走边聊，突然一个铅球滚了过来。李卫华跑了几步迎过去，一脚踩住铅球，不远处一位体育老师带领的几位专业体育生向这边喊道： “同学，麻烦你把铅球滚过来好吗？” 李卫华捡起铅球，掂了掂重量，和自己以前扔过的铅球一个重量。李卫华托起铅球，做出投铅球的动作准备。对方看到后说道： “同学，把铅球滚过来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李卫华哼的一声出气，手里的铅球已经出手，铅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向着体育生方向落去。几位体育生始料未及，不曾想一位普通生投铅球竟投的这么远，抬头看着铅球，急速往后退，咚的一声，地上被砸出一个小坑，铅球往前又滚了几米。李卫华回去继续和朋友走路聊天，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道： “那位同学，你过来一下。” 李卫华三个回头看，训练投铅球的体育老师正对着李卫华招手过去。李卫华跑过去，体育老师对李卫华说道： “你是初三的学生吧？” 李卫华点头。体育老师接着说道： “我是训练体育生的高老师。以前早就注意过你，你每天早晨围着操场跑步，跑多少圈子也不知道，就见你一直在跑，我看速度也不错，刚才投的铅球也超出体育生的标准。这样吧，中考测试还有几天，来的急，你跟着我练几天体育，作为专业体育生你肯定能过关的，考高中会给你加不少分。” 李卫华挠着脑袋看着高老师说道： “高老师，我是学美术的，每天下午要去练习画画，怕是没时间再跟着你练体育了。” “画画？咱们学校以前还真没有，既然这样，我看你身体素质也不错，你如果也想考体育试一试的话，到时候再找我吧，我看你以前像是练过体育？” “我在大高庄中学也是体育生，当时是张老师在教我们。” “哦，那你对测试的几项运动项目应该有所了解吧？” “考试测哪几项？” “如果不报特长像篮球、网球、标枪之类的，咱们这里的高中体育生测试，成绩是以综合体质为主。分四项，一百、八百、铅球、和立定跳远。” “这四项我都知道运动要领。” “那你不跟着一起练也行，想作为体育生参加中考的话，随时来找我吧。” “谢谢高老师。” 李卫华回到朋友身边，继续聊画画的事，过了一会，李卫华想带马新城去画画的地方看一看，于是三人向音乐教室方向走去。 马新城第一天画画果然不适应，不过学着李卫华边唱边画，倒也慢慢能够忍受。马新城原来是学过国画，对素描比较弱项，李卫华的素描功底还可以，所以成了马新城学习的对象。 离专业测试还有一周时间，李卫华在操场上晨练，发现操场里初三专业体育生一下子全不见了踪影，也没多想，按照自己的要求继续锻炼。由于李卫华锻炼强度是根据自己感受的极限累积增加式的，强度越来越大，锻炼方式有点野蛮。每天起得十分早，如今，吊环、双杆、仰卧每次都要做到难以忍受方可终止，在三百米的操场跑道长跑，已经累加达到每天连续跑三十圈。长跑九公里，几乎接近张老师要求体能耐力训练的十公里，而这个要求现在已经是自己每天坚持的。 李卫华突发奇想，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自己既考试美术又考试体育，这样给自己加的分不就更多了吗？于是乎，李卫华再次大大提高自己锻炼的强度，仰卧起坐改成了蛙跳，吊环拉起次数和双杠挺起次数要做到自己忍耐的极限。不曾想，离考试还有两天的时间，李卫华的右手臂肌肉突然拉伤了，只要用力，手臂疼痛难忍，不过，根据以往经验，过几天自然就会好起来。在学校偶遇一位体育生，问其为何这周不见你们去操场锻炼，李卫华才知道，测试的前一周要停止锻炼，是为身体积攒能量的。 专业考试提前一天报名。泽源市实验中学学校很小，学校里的建筑物排列的非常紧凑。大门是几十年前的老建筑，正对大门往里不远是一排两层楼房，后面紧挨着是三排平房，最后面是一座三层的教学楼，教学楼左侧是一座破旧的宿舍楼，而宿舍楼前面就是一个只有二百米跑道的操场。整个学校也就这么大，与重点高中比起来校园建设显得十分寒酸。李卫华和马新城报完名后，当天住在李卫华二姑家里。考试科目告示栏中已经告知，上午考组合静物写生，下午考自由创作。 第二天，美术考生有几百人，几乎都是城里的学生，分了七八个考场。李卫华和马新城一起报名，可巧分在了同一个考场。上午考完，李卫华感觉自己发挥不错，马新城有点闷闷不乐，李卫华安慰说，单看咱们考场，你的素描应该是优等，有很多人画的太不像话，让人看了对自己的画就充满自信。 下午考自由创作，马新城要画一幅风景国画。李卫华不会画国画，只好自己现场发挥自由创作一幅。想起自己看过的《红楼梦》小说，李卫华有了主意。“黛玉葬花”是个不错的题材，根据想象，李卫华用铅笔细细描绘出一枝橘花一美人，美人柔弱妩媚，忧郁动情，肩扛锄头，手持花囊让人爱怜。用铅笔画完美人和橘花，借用马新城的国画颜料，小心上色。此画属于什么类型李卫华也不懂，只是看着自己画的美人很是喜欢。画面上色后，自己感觉想象中的黛玉葬花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自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画完，显得太草率。除了橘花、蝴蝶、美人和地上零星一些花瓣，画面很多地方都是空白处，整体看又觉得此画没什么稀罕。想一想后，决定在画面上端写一些字上去。虽然《葬花吟》诗句李卫华能够背诵出来，但是想到画面题材本来就很俗套，再配上《葬花吟》诗句想必让人看了会俗不可耐。为了突出些新意，李卫华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另构思一首，名字就叫《怜美人》，按照古文字画书写方式，从右到左，竖式书写道： 怜美人 人愁人怜怜香玉情迷意乱独思绪 香闺洒满女儿泪伤感篱下无人主 独行花下葬橘花可怜生前身后事 容颜易老花可谢葬花埋下女儿情 美人惜花花不知惜花美人惹人怜 丝带随风扬起舞蝴蝶闻香寻花来 大家闺秀娇妩媚柔情似水了无味 只好闺中戏鸳鸯怎懂山夫有爱情 李卫华毕竟年轻，对《红楼梦》的理解还很肤浅，也不懂自己写的算是个什么东西，明明“黛玉葬花”的画面，配上《怜美人》一首看起来是诗的文字，觉得有新意。是不是讲究韵律，文字意思有没有表达清楚，李卫华也不太在意，完全算是一篇对《葬花吟》一知半解的读后感，有感而发。李卫华认为大家闺秀的小姐总是喜欢在深闺中无病呻吟，大好的青春年华，天天没事穷唠叨，大情伤身，小情伤心，搞的自己病怏怏，连体育运动都不会，也不参加劳动！吃好的喝好的，葬个花啦、喝个茶啦、吟个诗啦，与富家公子哥挤眉弄眼，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争风吃醋一番，算是生活的全部！以容貌求爱情，自然担心花谢容衰，怎么会有山村一家老夫妻自由快活一生来的圆满。但自己所写的也不一定能达意，主要目的是要在画面上配些文字，显得有新意，不空白就可以了。 配上文字后，李卫华觉得自己的作品算是完成了。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作品，李卫华自鸣得意起来，如果老师看到自己的画，画面配文字，很像那么回事嘛。再看看文字，只“怜美人”三个字就瞬间让人感到画面的新意了，嘿嘿，有意思。 马新城的创作也完成了，画了一幅蜻蜓、莲蓬、荷叶的风景国画，水中有鱼。两人看看周围的同学作品，有人在画国画人物，有人在画牡丹花，有人在画小动物，还有人在画“奥特曼”的。很多人手拿小图片事实上是在临摹，画的很认真，也很仔细。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李卫华和马新城交上自己的作品，收拾好东西走出了考场。 二人来到学校门口，刚好遇到几位同校的体育生，得知他们刚刚报完名，明天考体育。李卫华找到高老师，问自己现在能不能报考体育，明天可不可以和体育生一起参加考试。高老师也不太确定，说，应该可以吧，这个学校也没说明考完美术不可以考体育，我带你去报名处一起报名试一试吧。来到报名处，负责报名的老师也没多问，拿着李卫华的学生证，在报名表上填上名字，交上二十元钱的报名费和三张一寸照片，这就算是报完名了。 马新城回家了，李卫华又在姑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卫华吃过早饭，再次来到泽源市实验中学。八点正式开考，先测试田赛，后测试径赛，几人一组，轮流测试。李卫华与同校的两位体育生同在一组。第一项测试立定跳远，每人跳三次，以最好成绩为最终分数。李卫华第一次跳了两米八六，对于自己的这个成绩还算满意，因为在这一组，除了一位跳两米九二的，自己的成绩还算可以。第二次李卫华跳两米八四，测量的老师报完数，李卫华要回到队伍中去。从两位做记录的老师身后经过时，李卫华好奇驻足看了一下表格中自己的成绩，一眼看到自己的名字，最后面的分数清清楚楚写着两米六三。李卫华心中一惊，往后看第一次成绩，明明白白写着两米六一。李卫华有些气愤，说道： “老师，我的成绩你写错了！” 两位记录成绩的老师这才注意后面站了一位学生，回头脸色难看，看着李卫华呵斥： “考生要回到队伍中去，不能乱跑，否则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老师，你把我的成绩确实写错了，我这次跳的是两米八四，你写的是两米六三，第一次我挑的是两米八六，你写的是两米六一！老师，你们的确写错了，我叫李卫华，你看我的成绩最后面写的是两米六三，不信，我再跳一次你们看看，的确写错了！” 李卫华说的有理有据，两位做记录的老师一本正经的开始查看成绩表格，测量距离的两位老师和周围带考的体育老师慌忙跑过来查证。高老师一把抓住李卫华，把他往队伍里拉，小声说道： “你还站在那！成绩给你改过来就是了，我过去确保他们改过来，你别说话了！” 几位老师围着做记录的老师讨论一番，做记录的老师解释说，成绩填表前后排错了一位，是疏忽。最后老师们商量的结果是，这一组的同学成绩以最后一次跳远为分数，前两次全部作废。最后一次跳，李卫华的成绩是两米八一，高老师站在做记录的老师后面，看着他们清清楚楚把李卫华的成绩写在了李卫华的成绩栏里。 第二项测试铅球，轮到李卫华时，拿起铅球，李卫华突然感觉自己右臂剧烈疼痛，方才知道自己肌肉拉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不用力量感觉不到疼，用力就疼。无奈，只好强忍着疼痛把铅球推出去，咚的一声，铅球差一点没有砸到自己的脚，引得周围考生一片嘘声。李卫华走下场地，高老师和同校几位体育生慌忙围过来，问怎么回事。李卫华说前两天不小心肌肉拉伤了，高老师非常可惜，说，那完了，九米及格，你现在扔都扔不出去，测试四项里面只要有一项不及格基本没戏！李卫华揉着臂膀说我尽力试一试吧。高老师帮李卫华做手臂按摩，有同学拿出一块巧克力给李卫华，希望他补充些能量还能用的上。 一轮过后，李卫华第二次投铅球，忍受剧痛好歹扔了八米多，下场后，觉得还有点希望，最后一次一定要争取超过九米。老师和同学为李卫华做全身按摩，希望下次他能突破九米的及格线。高老师说，你这个时候要适当调整一下以前投球的习惯，以腿和腰部力量协调搭配为主，手臂的力量为辅，把全身的力量集中输送到手臂上，用身体挺起，手臂顺势发力，一定要把握好把身体的力量集中上去。李卫华点头。 最后一次，李卫华手托铅球做好投球准备，臂膀火辣辣的疼痛，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暂时的平静，希望能把自己全身的力量调整平衡。感觉找到了最佳状态，只听啊的一声大叫，铅球从手中脱手而出。老师测得的距离是十二米六五，李卫华大叫兴奋地跳起来，同学和高老师欢呼着围过来纷纷与李卫华击掌庆贺。 两项径赛算是李卫华强项，手臂拉伤也没有什么影响。百米跑到终点时，李卫华听到计分的一位老师指着李卫华同其他老师议论，说，这一个是个好苗子！ 八百跑完后，李卫华的四项测试已经完成，闲来无事，站在八百米终点线旁边看其他同学的测试。正在这时，令李卫华感到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眼看着一位女生刚过了八百米的终点线，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师们和她同校同学慌忙围过去，想要扶她起来。该女生有气无力坐在地上，指着自己的脚大口喘气。女生大汗淋淋，闭上眼睛休息，十分虚脱的样子。 老师帮她把跑鞋脱掉，李卫华看的清楚，那女生的脚面上足有一个三寸的血口，正在不断往外流着血。有人惊慌赶紧按住伤口，有人大喊叫医生。老师拿着跑鞋查看，原来劣质跑鞋的鞋钉穿透了鞋底，那伤口就是这鞋钉扎进脚掌后，跑步时鞋钉在肉里来回划拉留下的。 同学背起女生向医务室跑去，正从李卫华身边走过。李卫华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女生背影，下面血肉模糊的脚掌正在滴滴向下流淌着鲜红的血，留下一路的血迹。李卫华感叹万分，心想，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做支撑，能够让这位女生在鞋钉扎进肉里的时候，还能坚持跑到她那心中的终点线！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章 3 中考 专业测试成绩两天后已经公布在学校宣传栏上，李卫华打电话给二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自己的美术成绩考了第四名，体育成绩考了第七名，马新城的美术成绩考了二十八名。学校规定一周内去领取专业过关证，李卫华和马新城迫不及待，当天请假就去实验中学领取准考证去了。 来到实验中学招生办公室，几位老师正在整理文件。李卫华敲门进入办公室，向老师鞠躬，说是来领取专业过关证的。一位五十多岁个头高高瘦瘦的老师问是哪所学校的，什么专业。李卫华说景冈中学美术专业。老师打开抽屉在一摞过关证中一边翻找一边问叫什么名字。李卫华和马新城报上名字，不一会老师找出两个过关证送入李卫华手中，用手往李卫华肩膀上一拍，微笑着说道： “考的不错，回去好好学文化课。对了，你们学校体育生很有名，每年都向我们学校输送好几位体育生，既然你们来了，把体育生的过关证也带回去吧。” 老师说着，开始翻找景冈镇中学的体育生过关证。老师突然愣了一下，抽出一个过关证说道： “有一个与你重名的，”看着过关证上的照片，仔细看了看，“怎么长得也想你？” 李卫华笑着说： “老师，这个也是我的过关证。” 老师对比着看了看，的确是同一个人，惊叹： “吆喝，不错啊！体育成绩也不错，不过学校规定不允许同时报考两个专业，你是怎么报上名的？” 李卫华挠着脑袋说道： “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我在学校本来就是体育生，只不过美术也爱好，考完美术，就和同学又去报考了体育，就这样又考了体育。” “这个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不错不错，老胡，”老师看着一位正在整理文件的老师，“这里有位孩子报考咱们学校考了两个专业，美术第四，体育第七！” 话音刚落，几位老师围了过来，拿着李卫华的两个过关证唏嘘不已，发放证件的老师又看着李卫华说道： “孩子，回去好好学习文化课，记得我姓姜，这里的副校长，我说你行你就行，回去好好学文化课吧。还有，一定要把过关证交给班主任，班主任签名后，你们学校再统一把证件送回来，这样我们才能确定你报考我们学校。”李卫华微笑连连点头，带上所有证件向老师们鞠躬告辞。 回到学校，李卫华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定要发愤图强，再努力一把，高中的大门可能就会向自己敞开了，自己追求的理想未来也就有了可能。不曾想，5月8日这一天发生的一件大事，给李卫华的学习计划带来了一次冲击——中国大使馆被美国人给炸了，邵云环、朱颖、许杏虎三名记者牺牲！整个学校沸腾起来，老师组织学生观看电视新闻，很多学生泪流满面，老师们更是愤怒异常。接下来的几天，学生无心上课，老师无心教书，会书法的老师写大字报在校园内到处粘贴，不会写书法的在教室里口诛笔伐批判美国人欺人太甚。最后以全校举行了一场爱国教育大演讲，才算慢慢平静下来。 学生们搬着自己的凳子，由老师组织，坐在操场听演讲。讲台上演讲的人激情高涨，声讨美国的野蛮残暴行径，同时鼓励同学们一定要立志成才报效国家，只有国家强大了才不会受人欺负。同学们受到一次爱国教育的洗礼，人心振奋。 台下坐着的李卫华和胡胜利听着周围同学在激烈争论是先打美国还是先打小日本，许久保持沉默。大家正在讨论的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打响了，我们应该使用原子弹，把美国人全炸上天。李卫华保持沉默，是因为自己对使用原子弹打仗有着不同的意见。李卫华认为，首先，打仗不能使用原子弹；其次，美国人应该向日本人和全人类道歉，因为他真的把原子弹丢在了人类头上，开了先河，所以才有了今天大家动不动谈论打仗就用原子弹。无论当时不使用原子弹会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抵不过以后的人类有了借口针对人类本身、再使用毁灭性的武器把全人类彻底毁灭的可能风险。退一万步说，即使必须使用原子弹，为何不能把它丢在广岛、长崎旁边的空地上用以震慑，却一定要丢在人们的头上。不过，李卫华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和疑问，因为牵扯到要对日本人道歉大家肯定不高兴。日本人发动侵略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我们有千千万万的祖辈都惨死在日本人手里，战争罪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受到了美国人的庇护，逍遥快活起来！大家会觉得日本人吃原子弹是他们的报应，怎么还要对他们道歉。李卫华知道这个话题最好不要谈，会引起公愤的。而胡胜利保持沉默，是因为自己从小就被称作小鬼子，自己的爹就叫小日本，有关日本的话题，自己从来就是闭嘴不谈。 中国大使馆被炸引起的愤怒情绪在学校终于平静下来后，有一人却久久不能平静，借此事件，立志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效祖国，这个人就是李志磊。李志磊借此机会向父母说出自己的理想抱负，想去当兵保家卫国，理由是，当兵可以让自己得到锻炼，说不定在军队里还可以学些技术，一举两得。李尚禹夫妇只有一位儿子，从小百般呵护，当兵吃苦又受累，还有可能打仗，显然不太赞同儿子的这个想法。但李尚禹心里清楚，儿子从小虽然看起来有些柔弱，性格上却是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的，不答应他的话不会罢休，只好答应下来。李志磊得到父母同意，当即决定从此退学，等待今年十月份的征兵季节到来，向好朋友们说明了自己退学的理由，高高兴兴带好自己的书本回家了。 除了当兵保家卫国，李卫华作为李志磊的发小，对于他执意退学，还知道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因为快要中考了，李志磊承受不住中考的压力。这一年来，李志磊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的排名越来越靠后。从小顶着第一名光环的李志磊，有一点小小的心理落差都不愿意接受，不像李卫华刚好相反。家人对李志磊的期望很大，就怕万一考不上重点高中，到时候看到大家失望的眼神，自己恐怕很难承受。李志磊越想心理压力越大，惶惶不可终日，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宣布退学当兵是再好不过。 中考将至，学习时间越来越紧张。午饭后的午休时间，初三教室里有不少学生依然在学习。 这分明应该说是在学校，我怎么好意思趴在这楼梯的护栏上！怎么可能是学校？我刚才分明在……“哎呀！”“揍他，别让他跑掉，妈的不去上课！”他们干什么去，明明说去上课，却往楼外跑？“哈哈哈……”哪来的女孩笑声？哎呀，上面楼道里两位女孩穿着白裙子，还有白内裤！嘚——不能一直看人家的白内裤，我该去上课了。怎么上来的，下去这么难？“哎呦！小个子小心点，撞我还好，撞墙你就死啦！”“娘哩，上课啦！”“别撞我，别挤我。”“冲啊——” “跑呀——快点跑呀——怎么这么慢，快点跑，别人都到了！哎呦——撞我还好，撞墙你死啦！”“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帮我看孩子，给，抱好他。”“我怎么办？”“这是钥匙，西边是卧室，东边是厨房，给他喂奶。”嘿嘿，也好，顺便也可以偷偷喝他的奶。“妈呀，我的学生都到了，冲啊——” “哼，她每次都这样！”“你是？”“他姨。”“宝宝呢？”“这不是吗。”“这么薄！”“才多大呀！嘟嘟……嘟嘟……”“他叫嘟嘟？”“他还没名字呢。”“哇——哇——”“他饿了，快没了，我给他做饭去。”没奶？没奶我还去？还好，她身上这么香，让我亲一下我就去。 “帮我把门开一下，我抱着孩子呢。”“啐——骗谁呢，有奶吗？”“给，钥匙，还好我是他姨。”西边是卧室，两边两张上下铺，中间是电视，下面太矮看不清，上面真厚，挺软和。颖怡家那么好，她的床应该也很软和，我不配了！ “乖宝宝，躺下睡觉吧，还是这么薄，叫他圆圆吧，有福意？”“随你。你看他，我去做饭。”“你还会做饭？”“别，别这样。”“刚才没看清，现在看清你真漂亮！”“你，你当真？”“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当真。”“哇——哇——”“圆圆不哭，姨来喂奶，小乖乖。” “豆腐脑，还有呢，你去吃吧。”“你，你记着给我做的？”“想着呢。”“你真好。”“那——”“你真香。”“那——那你就去给俺娘去说吧，我家在路北。”“呀，什么味！”“娘哩，饭糊啦”“哇——哇——”“圆圆乖，不哭，吃豆腐脑喽——咦——这么快真就圆了！” “坏，抓我屁股！别呀，给俺娘去说，路北！” “家有人吗？”“谁？”“婆婆，我找圆圆他姨。”“圆圆？”“是——是他姨，你是他姥姥？”“你是？”“我记不清了，反正找他姨。”“这样呀，这事你必须找她爹去说，他在玉米地种菜哩。” “是那一家吗？”“对对对，就是他们，老的是她爹，小的是她哥。”“谢谢叔叔。”“嘿嘿嘿，没啥。” “大爷，忙呢？”“别别别，别过来，全是泥，弄脏你！”“没事没事，种这么多菜，你们忙不来，我帮一下手。”“弟弟，还真谢谢你。”“没啥，应该的。”“俺爹说种的多钱就多，就是忙不来。” “种完菜了，姑爷咱们回家，圆圆他姨就给你了！”“弟弟，你家钱有几层楼？”“我……”“咦——这不是你吗！你怎么跑这里来啦？”“我——王奶奶，这是你们家地呀？”“你爹你娘找你好几天啦！”“我家在哪？”“颖怡家娘说，你再不回去，给你们家退了礼钱，还得骂你三天！”“我……”“别我啦，我好不容易给你找的媳妇，快回家！” “好啊你小子！”“哎呦，大爷，你别抓我头发！哎呀，她哥哥你怎么打我呀？”“刚才说什么来着？昧良心啊！”“大爷我实在记不清啦！”“你奶奶的，踹，狠踹，看他穿的人模狗样的，还说钱有几楼高！”“哎呦呦，这你们就不知道啦，他们家也是种菜的！”“打吧，照着死手打吧！”“哎呀，亲爹亲哥，是我让他来的呀！”“蠢货，真是个蠢货！还有脸说呢，他家也是种菜哩！真不要脸！”“哎呦，别打啦，你看他现在都傻成了这样！”“三婶子，你不知道，他蒙骗俺哩！”“啥是个傻呀？” “你不是说……”“我是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不是说……”“我是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打你个大骗子！”“哎呦！她哥哥，你为啥总是动手打我呀？”“你的钱呢？你的楼呢？”“哎呦！她哥哥，你为啥总是动手打我呀？”“你的钱呢？你的楼呢？”“哎呦！她哥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上课了，冲啊—— 李卫华趴在桌子上慢慢抬起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同学们慌慌张张跑动着来上课，意识逐渐清醒，梦境依然记得清楚。“奶奶的，原来是在做梦呀！怎么做了这么一个操蛋梦？” 由于中考将至，大多数学生中午不再回家，在学校门口路边随便买点吃的，回教室继续学习，困了就小息一会。李卫华趴在课桌上小息，做了一个梦，甚是奇怪，梦里怎么乱七八糟的。 中考的这一天终于到来，李卫华所在的考场是实验中学旁边不远的一所小学内。上午考语文一切顺利，李卫华下了考场感觉还算轻松，语文试卷有很多题自己虽然答的不自信，但作文全写满了，连试卷空白处都没放过，这么能写，老师是不是应该多给些分的。与李卫民碰了面，两人商量起语文题，越是与李卫民的答题对照，李卫华越不自信。最让李卫华郁闷的是，李卫民说试卷空白处明明写着“此处答题作废”，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呢，作文的时候也太投入了吧！ 吃饭的时候遇到马新城，马新城不经意说起自己所在的考场全部是美术生，考试前，同学们还在一起相互打听美术名次呢。听如此说，李卫华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妙，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自己所在的考场没听说有谁还是美术生。内心惶惶总感觉哪里不对，顾不得把饭吃完慌忙向实验中学大门口跑去，想要问个清楚。 来到学校门口，李卫华向一位门卫老师询问，得到的回答让李卫华一时不知所措，原来，学校安排好的，所有音体美专业考生全在实验中学考试文化课。李卫华心里忐忑不安，肯定哪里出了岔子，自己作为专业生偏偏被安排在了普文生考场。突然，李卫华好像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老师没有把自己的专业过关证签名送回高中。李卫华怔怔地站在原地，难以接受自己的这个推断，刘老师可是自己最敬爱的老师，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李卫华明白，刘老师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报复，是对自己曾经背叛过刘老师的一次报复！ 李卫华依靠在学校门口墙边发呆，心里清楚，现在被当做普文生参加中考，能考上高中的希望一点也没有。为了考上高中，这一年来自己真的很努力，到如今，最后关头突然一切希望全没了。最令李卫华无法接受的，还是刘老师在自己心目中是一个多么高大的形象啊！“刘老师，您的一拳打来，毁掉的是我追求梦想的希望，击碎的是我对您的敬仰！刘老师，我怎么会想到您是那么好的一位老师，却对我嫉恶如仇！刘老师，如果您一直对我的背叛耿耿于怀，为什么不在这之前把我好好教训一顿，让您出口气？刘老师，您对我这样的一种报复，让我如何接受的了……” 李卫华不想接受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如果接受现实，会把自己的精神全部掏空的，所以，宁愿在内心里欺骗自己，找个理由，也要把刘老师在自己心中高大的形象重新拼凑起来。“刘老师是我最敬爱的老师，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一位长期被别人排挤压制有才华的老师，也许，越是被孤立的人，越是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背叛吧，所以，刘老师对我的背叛才会久久不能释怀。唉——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呢？接下来的考试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卫华不想坐以待毙，想找老师问一下还有没有可能让自己再变成专业生参加考试，于是跑进学校，上下楼把所有办公室都找了一遍，可惜办公室全部锁着门，没有遇到一位老师。李卫华心灰意冷唉声叹气，又回到学校门口站在墙边发呆。这时，有几位老师说说笑笑不知道从学校哪里窜出来正准备离开，从侧面看，其中有一位好像是姜老师。李卫华不自觉喊了一声姜老师。 姜老师回头，李卫华连声喊着姜老师跑了过去。来到姜老师身边，李卫华鞠了一个躬，看着姜老师说道： “姜老师您好，我有个问题想询问您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姜老师看着李卫华有点莫名其妙，说道： “可以，什么问题，，你说吧？” “姜老师，我是一位专业考生，我叫李卫华，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李卫华？” “你还记得我是从您手中领专业过关证吗？我考美术第四名，体育第七名。” “哦——我想起来了，什么事孩子？你说。” “姜老师，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是专业生却被分在了东城小学参见考试，是不是把我的考场安排错了？” “东城小学？是啊，你怎么跑到那里考试去了，专业生应该全部在本校考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把我的考场安排错了？” “安排肯定没有错，只有一种可能，你的专业过关证没有被返回到学校里来，所以你再报考时，就把你当做普文生安排考场了。” “可是，我的的确确是把过关证交给我们老师了，有可能是我们老师把我的过关证忘记交回了。” “有这种可能。既然这样，你就先在那边考试吧，告诉你们场监考老师，就说是我说的，把你的试卷单独抽出来就可以了。” 李卫华听如此说喜笑颜开，向姜老师鞠躬表示感谢。 下午考数学，李卫华告诉监考老师说明自己的情况。原本以为和监考老师说一声就可以了，不曾想监考老师很当回事，考试期间专门又找巡场老师说明情况。巡场老师也觉得有点特殊，又亲自来到考场，把李卫华叫出去。巡场老师把李卫华的学生证和准考证检查一遍，在笔记本上记下李卫华的名字和准考证号，问属于什么专业生。李卫华说美术和体育。老师说我是问你考的那种专业？李卫华说美术和体育都考了。老师不解，把前后考专业过程问了一遍，终于问清楚后，才把李卫华放回去继续参加考试。回到考场答题，李卫华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更想不到的是，以后每次考试都是如此被其他老师叫了出去问了一遍。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章 4 前方 中考过后，李卫华自知自己考试非常不理想，本来学习就差，考场上又一次次折腾，出来成绩也只能以糟糕来形容，上高中考大学的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一连几天，李卫华郁郁寡欢。放假了，想去外公家看望外公，这天是王堂村集市，李卫华骑自行车去外公家。集市上人很多，李卫华为外公和表弟买了些礼品，在集市上推着自行车挤着人群缓慢行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李卫华，回头看，原来是王雪燕，怀里抱着一位小孩微笑着正向这边走来。 李卫华从提兜里拿些零食送于小孩手中，问这是谁家的小孩，王雪燕说是俺侄子。哄了一会小孩，王雪燕看着李卫华说道： “你今后什么打算？” “俺爹想让我去当兵，俺娘想让我去学厨艺或上个小医专，将来当个乡村医生也行。” “你自己怎么想的。” 李卫华叹了一口气道： “当兵吧，我也想去当兵，在军队里好好锻炼锻炼，已经有一位朋友可以作伴了。” “当兵你年龄还不够呢！” “花点钱应该可以，俺们村里以前就有年龄差一点的，花点钱就去当兵了。你什么打算？” “我今年考不上二中就复读。” “下年再考不上呢？” 王雪燕很生气的样子说道： “就你考得上行了吧！” 李卫华嘿嘿傻笑。 “再考不上我还复读，直到考上为止。怎么样，学学我的志气！”王雪燕看着李卫华很有决心的样子。 “我学习太差，就算复读了，成绩也不会提高多少，再说俺爹也不同意我复读。” “想当兵就当兵吧。你去当兵，你的那位小美人怎么办？” 李卫华知道王雪燕说的是郭颖怡，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挠着脑袋说道： “她会等着我。” “哎呦，还真是一对痴情的鸳鸯呢！” 李卫华低头沉默不语，王雪燕也没有再说话，两边人流涌动吵吵嚷嚷，过了一会，王雪燕说道： “你回家吧，吃完饭在村东池塘边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李卫华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王雪燕抱着小孩转身走了。 回到外公家里，只有外公和两位表弟在家，舅舅和舅妈去外地打工去了。听外公说，舅舅在外地跟着一位工头干布置电话线、有线电视线和网线工作，舅妈跟着为打工的人做饭，工作很辛苦，但总算也有挣钱的门路了。 饭后，李卫华没有去找王秀鹏，独自一人向村东外小池塘走去。池塘边的树林里，还是自己记忆中小时候玩耍的模样，绿树成荫，外面阳光高照，树林里清凉宜人绕耳鸟鸣。围着小树林转了一圈，寻着蛙叫声最后来到池塘边。池塘里长满了荷叶，从茂密的荷叶中窜出来的一朵朵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瓣展开正是最美的时候，偶尔有水蜻蜓飞过落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去，好像在迷恋荷花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美，高傲而又纯洁。 李卫华蹲下来，看着清澈的池水里有小鱼在荷叶下游来游去，真羡慕那小鱼，可以在水中自由的嬉戏追逐，无忧无虑。曾几何时，有过多少次自己就蹲在这水边与小鱼对话，问小鱼有没有家，问小鱼水深幽暗的地方怕不怕…… 李卫华漫步在池塘边正在回忆，无意中瞟见远处村庄胡同口处，出现一位身穿印有红花纹白色长裙的女孩正向这边走来，看身影很像王雪燕。这个时候她怎么换了一身行头？李卫华走入树林，看着王雪燕向这边走来，越走越近，脚穿高跟凉鞋更显得身材高挑些，裙子随微风摆动，偶尔紧贴身体，凹凸有致的轮廓显现出来。 王雪燕看着李卫华微笑，径直走到李卫华身边。李卫华看着王雪燕双手后背，依靠在一颗小树上。王雪燕走近后，李卫华看她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眉毛更整齐修长，嘴唇上好像还有淡淡的口红，不自觉低下头转移视线。 王雪燕背着手站在李卫华前面左看右望也不说话。过了一会，王雪燕突然说道： “也不说一句，我这身衣服咋样！” 李卫华抬头看了一眼王雪燕微笑说道： “挺好看的。” “刚才怎么不说？” “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是没你的那位小美人好看吧！” 李卫华低着头有些难为情，说道： “哎呀，你们俩不一样，不能比。” “你是说我没她好看！这么大了，连句让人高兴的话都不会说。” “哎呀，哪有！你们俩都好看，就是不一样，不能比较。你穿的是谁的裙子？” “俺姐的，鞋子也是她的，我现在穿着正合身，你不觉得吗？” “是挺合身的。” “还有香味呢，闻到没有？”王雪燕微笑着向李卫华伸出洁白的手臂，让他更近些闻到香味。 “早闻到了。这么热的天，你往身上乱喷东西不怕招蚊子？” “招蚊子有什么关系，把你招到才划算！” “我又不是蚊子，你招我干嘛？” “你要是只蚊子就好了，我一巴掌拍死你！”王雪燕撅着嘴看着李卫华。 “我和你有仇啊你拍死我？” “我招不了你，我就想一巴掌拍死你！”王雪燕狠狠地说道。 “咦——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我招你惹你了你一巴掌拍死我！”李卫华看着王雪燕莫名其妙。 “哼，你从小欺负我还少啊！”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照顾还照顾不来呢，我帮你打架都好几次呢！” “谁稀罕你帮我打架。”王雪燕撅着嘴。 “哎呀，这个事没法说，你就像俺妹妹一样，有人欺负你，我能不和他打架！” “谁是你妹妹！” “好吧，不是行了吧，反正我跟别人打架时你也跟着瞎凑热闹，还不够碍事的呢！” “我那是出手帮你。” “哎呦，感情小时候都是你罩着我呢！” “哼，就是这样的。” “好吧，我和秀鹏都是你的小跟班行了吧。” “本来就是。” 两人突然又沉默不语，李卫华低着头，双手放在后面依靠在小树上，用脚搓着地面，王雪燕抬头看着上面的树枝绿叶，好像在寻找鸟巢。 “你替我捉只小鸟吧？”王雪燕突然说道。 “哎呀，大热的天，我爬到树上不被热死一个跟头摔下来也给摔死！”李卫华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你去不去？”王雪燕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吧——老大，谁让我是你的小跟班呢，你找个鸟窝先。” “你跟我一块去找。”王雪燕撅着嘴，突然向前一把拽住李卫华的胳膊，让他跟着一块去找鸟巢。 “好好好，一块去。” 李卫华说着动身和王雪燕一起抬头看着树枝往前走找鸟巢。王雪燕挽住李卫华的手臂一直不放，两人抬头看着树林开始漫步行走。 找了一会鸟巢没找到，继续找，李卫华说道： “咱们俩总抬着头往上看，让鸟拉一脸屎就不好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别找了。” “拉也拉在你脸上。” 李卫华转脸看着王雪燕很是委屈，说道： “老大，为什么非要拉在我脸上？” “我的脸比你的脸好看呗。”王雪燕嬉笑着抬头上看，十分得意。 “老大，没道理呀，因为长得不如你好看鸟屎就拉在我脸上，我要是比你长得好看，我直接勾引男人去好了！” “你勾引女人不也挺在行吗！” “哎呀，这个话题说错了，不说这个了。” “说，就说这个，”王雪燕突然停止脚步看着李卫华，很认真的样子，“说吧，说说看，你是怎么勾引你的那位小美人的？” “哎呀，没什么好说的，还是给你找鸟窝吧。” “说，就说这个。”王雪燕拉着李卫华的手臂。 李卫华又依靠在树干上，双手后背，低头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真没啥好说的。” “就说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勾引人家的？” “你以后找对象就知道了，不用我说。” “不说我的事，就说你，快说！”王雪燕撅着嘴，拧了一下李卫华胳膊。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说说话聊聊天，一来二去就成了。” “她有没有盯着你看一阵子？” “有过。” “你是不是盯着人家傻看，一直不转眼？” “哎呀怎么会呢，总盯着看是谁也受不了呀！” “你什么时候亲的她？” 王雪燕突然问接吻的事，让李卫华更加不好意思。 “哎呀，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亲了，一定是亲了！” 李卫华沉默不语。 “你才多大呀，就学坏了！是你非要亲人家的吧？” “哎呀，哪有！你问这么清楚，你到底是好奇还是——”李卫华突然放低声音低下头，“胡乱想啊？” 王雪燕放开李卫华手臂，站在原地微微低头，说道： “我觉得你还小，什么还都不懂。” “我们村以前也有像我这么大找对象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好奇，才跟人家好上的！” “没有好奇，我现在懂。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后来见了面就看上了，我挺喜欢她的。” 话音刚落，王雪燕突然伸手使劲拧李卫华的胳膊。 李卫华抬头看着王雪燕直呼：“你为什么总拧我？”突然看到王雪燕双眼含有泪花，眼泪在眼珠周围打转，泪水越聚越多，眼看着从脸颊两边流了下来。 “小燕，你怎么了？” 王雪燕也不出声，看着李卫华流着眼泪，使劲拧着他的胳膊。李卫华也不动弹，任凭王雪燕拧自己。 “小燕，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王雪燕依然不出声，使劲拧着李卫华，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看，泪水刷刷流淌。 “小燕，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怪怪的，你这样，你——你——你不会喜欢我吧？” 话音刚落，王雪燕突然控制不住撇嘴哭出声来，眼睛死死的看着李卫华。李卫华惊慌失措，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刚想要张口解释，突然，王雪燕向前一步双手抓住李卫华的脑袋，挂着满脸的泪水狠狠地亲吻在他的嘴上。 李卫华依靠在树干上，双手后背，瞪着两眼，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紧接着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心中充满了矛盾，小燕按辈分可是我姨！这样犯不犯法？合不合理？但是内心深处，明明另一种不可告人的想法，终于彻底如愿以偿。好矛盾，好紧张，好刺激。犯不犯法？合不合理？可不可以？行不行？道不道德…… 一个狠狠的吻之后，李卫华嘴唇周围留下明显的口红印。王雪燕眼里含着泪水，面带微笑，眼睛许久不眨一下，看着好像不知所措的李卫华突然转身要走，刚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李卫华说道： “你以后就亲别人去吧！” 说完，王雪燕转身向村庄方向快步跑去，留下李卫华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王雪燕背影逐渐远去。 李卫华回外公家，一路上一直在琢磨和王雪燕亲嘴的事，心里依然很矛盾，究竟合不合理？道不道德？回到家见到外公，急切地问外公道： “姥爷，咱们家和王雪燕家是几门的亲戚？” 王秀义抬头想了一下，说道： “和她们家已经算不上亲戚，我的老爷爷可能还与他们家沾点边，到现在了只能说同宗，没什么亲戚关系了。” 听如此说，李卫华的心结终于解开，小时候只知道大人们都说小燕是我姨，原来是个不着边的姨啊！不自觉抿了一下嘴唇，刚想回顾一下与王雪燕亲嘴的情景却又止住了想法，感觉还是不道德起来。毕竟王雪燕和自己从小走的太近，不是姨，也一直像位小妹妹，突然两人亲嘴是有点别扭。再说，颖怡才是自己真正的未来媳妇，乱亲别人还是不道德。想到这里，李卫华把与王雪燕亲嘴的事尽量抛到脑后，希望还是忘掉这次经历的好。 一晃中考二十多天过去了，李卫华和父母正在菜棚里干活，突然听到李中山在路边呼喊。大家直起身，只见李中山立住自行车，手拿一张绿色纸张笑着向这边走来。远远地听到李中山说道： “中海，咱家的小子不容易啊，今年咱们村，这一届小孩里只有华子考上啦！” 李卫华看着手拿绿色纸张的堂伯父边说边向这边走来，当听到“考上了”时，心跳咚咚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丢下锄头疯向伯父跑去。 李卫华从伯父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激动异常，首先看到“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紧接着是自己的名字，“你已被我校录取……”。李卫华确认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手拿录取通知书也没有细看，兴高采烈大声喊着“爹，娘，我考上了！”向父母身边跑去。来到父母身边，李卫华把通知书给了母亲。王慧勤高兴地拿着通知书认真读了起来。 李中山来到身边，笑呵呵看着李中海说道： “虽然是副榜生，也是咱们村今年独一份啊。从小真看不出来，能考上高中就有希望，说不定将来咱们家又多出一位大学生呢。” 李中海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却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人家怎么就录取了他？就算能去上高中又有个屁用，就他这样的，上大学是不可能的，我看还是别去上了！” “咦——你这话说的，”王慧勤看着丈夫，“俺儿子好不容易考上了，想不让俺上，你想上还上不了呢！儿子，上，咱一定要上，娘支持你。”王慧勤看了一眼儿子，“娘当年就没去上高中，现在后悔着呢，咱一定要上！” 李中山说道： “要上，我看华子还是有志气的。从小时候看吧，还真担心他将来会是个地痞流氓！”说到这里，李卫华不好意思挠挠头，李中山接着说道，“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有志气就有希望，咱这农村家的孩子看到个希望就不容易，咋能不让他去上。” 李中海看着儿子，说道： “我看最好还是去当兵，就他这个样，就算上了大学也不一定能学好，当兵最实际，历练历练，最起码成不了饭桶！” “当兵当兵，你不是饭桶，不照样在家种地买菜！儿子，以后好好学，咱有出息着呢！” 李中海没有继续反对，从王慧勤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看了看，说道： “你看，副榜生还得多花八百块，这不就是买上去的嘛！上什么上，算了算了，还是去当兵吧！” 听父亲这么说，李卫华着急起来，拉着母亲的手喊娘，请母亲帮着说话。王慧勤看着儿子说道： “副榜就副榜呗，咋还要多拿八百块什么赞助费！不过儿子咱一定要上，这个事娘当家，你放心吧，一定会让你去上高中。” 回到家里，李卫华迫不及待跑进房屋去给郭颖怡打电话，向她报喜。电话打过去，对方说还不到下班时间，请留下名字和电话，等会看到她下班路过会让她打回去。 过一会李卫华又打过去，对方说还没有下班。挂了电话，李卫华坐在电话旁，一遍遍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兴奋而又着急地等待着。电话铃突然响起，李卫华慌忙拿起电话，急切地说道： “颖怡，颖怡，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考上了，我考上高中了，我可以继续读书了。” 电话那头好像一愣，沉默一会，传来郭颖怡的声音： “卫华，你不去当兵了吗？” “不去了，不去当兵了，我要去读高中了，我要继续读书，当兵就不去了。”李卫华说着话，心里依然很激动。 “读书我觉得也挺好的，你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去当兵？” 李卫华犹豫一下说道： “我……我觉得当兵可以保家卫国，读书也可以保家卫国，现在能继续读书，我更想着去上高中。颖怡，我的想法可大了，我真想现在就跑到你面前跟你好好说一说，把我的想法全都告诉你。我现在可高兴了，你不知道，考试完之后，我有好一阵子烦着呢！我觉得我根本考不上了，没想到今天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太高兴了，颖怡，你等着我，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卫华难掩激动，手拿电话喋喋不休，一直向郭颖怡表达这自己的喜悦心情。 到了晚上，李卫华难以入睡，想着自己追求的梦想，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想一想就激动。虽然是副榜生，虽然不是重点高中，但自己能够考上高中就已经感觉非常幸运。“我可以向着自己的理想继续前进了，无论面对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放弃。我要努力，我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我要去探索一个新的世界，这将是我踏上未知旅程的第一步，未来是美妙的，是令人神往的，那些久久困扰我的谜团，我终究会找到答案……” 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李卫华坐起来，打开灯，突然想要为郭颖怡写信，把自己的梦想完完全全告诉她，让她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李卫华找到纸笔，伏案开始认真地写信。 亲爱的颖怡我好想你： 颖怡，你想我吗？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可我真的好激动，总也睡不着觉，所以又爬起来给你写信，多想把我此时此刻的快乐都和你分享。 颖怡，也许是我今天太激动了，在我最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希望，这就像是一位被押赴刑场的死刑犯突然得到了赦免。我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未来的希望，一个我可以继续乘风破浪前行的希望。我真的好难给你形容此时此刻心情，颖怡我爱你。 我想告诉你，告诉你我现在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是一个怎样的希望啊？这是在我心中好久好久以前留下的一个谜团，一个大大的谜团——世界为什么这么美好，而又为什么这么糟糕？我为什么会活着，而为什么有一天我又会死去？活着究竟是为什么？生命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看到花鸟虫鱼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好神奇。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的精彩，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精致。我从一只小小的蚂蚁身上都能看出它拥有着坚强不屈的精神存在，所以，它是我的好朋友，它是我的好伙伴。花儿为什么那样美丽？鸟儿为什么要去飞翔？鱼儿为什么可以在水中自由游荡？当然，我看到的不止这些，还有它们那宁死不屈的战斗精神。蚂蚁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为了自己的女王，流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无怨无悔。蜜蜂可以为了自己的女王和孩子们辛勤的工作，不知疲倦。冬去春回的燕子们，即使长途旅行，总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原来的家。就连一棵小草，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风雨过后迎着阳光依然努力继续生长。一切的一切真的好美，好神奇。我爱这个世界，我真的好爱好爱它，就像爱你一样那么深深的爱着。你是这个世界送给我的最美丽的礼物，我会和你共同分享和体验这个美丽的世界，直到我们老去，共同融化在这美丽的天地间。 然而，有一天，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一天，我想去河里捉两条小鱼。来到河边，我的眼前一下子黑暗了，好黑好黑。也许当时你没有觉察到，其实我的世界天崩地裂，好痛，真的好痛！我无法形容那种痛，钻心的痛。我痛，但我还活着，可是，我听到了好多悲哭哀鸣声，那是死去的灵魂在向我哭诉。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水，究竟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流啊流啊，直到一切变成了死寂沉沉。 我知道，是工厂流出来的黑水，但我更知道，工厂是人在操控。人，我真的不了解，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而我却又是一个人。作为人，我才感觉到了世界的美丽和伟大，但同样作为人，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耻，以及成为世界侩子手的那种罪恶感！所以，我暗暗下定决心，我要找出这一切的答案，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又是谁？生活在这天地间，我们的未来还有没有希望？所以，作为人，我要去探索人心的险恶以及人生命的根本，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继续前行的可能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但坚持下去才是真的最难。我把求学当成了探索未知最有利的方式，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虽然希望是多么的渺茫，但我就是那样一直坚持着幻想着。我想走出这个小小的世界，去外面闯一闯，弄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学习不好，专业是我的希望，练体育和画画，再苦再累我也不怕。我可以在音乐教室里画画，我可以围着操场不知疲倦地奔跑。虽然一波三折，但今天，我终于找回了自信看到了希望，同时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人心的险恶。一点小小的挫折当然不会把我打趴下，只能把我的心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 颖怡，我要去改变这个世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就是我的梦想。我会一直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放弃。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我们共同美好的未来，我要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颖怡，我爱你，我今天真的好激动，久久不能入睡。一个未知的世界正等待着我去探索，将来的经历一定会更加精彩，当然也会面对更多的艰难险阻和遭遇更多人心叵测的刁难。未来的一切我拭目以待，今天，是我踏向未来的第一步，这一步是我的选择，我无怨无悔。爱你的卫华永远爱你，我最亲密的爱人，请你把最真诚的祝福送于我，让我扬帆吧。 想你的卫华 1999年7月16日晚 李卫华心情激动，把写给郭颖怡的信寄出后，十多天里，时常与郭颖怡通电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直到半个月后，接连几天郭颖怡都不接电话。乌云密布的一天，李卫华突然接到郭颖怡的电话，电话那头郭颖怡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收到李卫华的来信了，信被姐姐和朋友们看到，说自己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 电话里听到郭颖怡的哭声，李卫华心急如焚，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着急地说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啊？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倒是说呀！” “不……不是，是……是你的信？”郭颖怡抽泣着说道。 “我的信？我的信怎么了？哎呀，你急死我了，你平静一下慢慢说，你为什么哭啊？” “姐姐……姐姐说，你……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她……她让我们分手！” “我……我，我怎么就成了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了我？我什么时候有野心了？你姐姐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李卫华哭笑不得。 “姐姐说，她们都这样说，姐姐说……姐姐说你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你……你将来好……好了就不可能要我！不好，你……你的想法也不现实，姐姐说，我……我跟着你会受苦一辈子。还说，还说我现在也不能阻止你，这样会……会让你一辈子记恨我。所以，所……所以姐姐说，我们只能分开，呜呜呜……卫华，你真的会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哎呀你不要听他们乱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啊，她是想要拆散咱们，她没有好心眼，你不要听她乱说！” “卫华，呜呜呜……姐姐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呜呜呜……她已经告诉俺爹和俺娘了，呜呜呜……” “这……这个事你怎么才告诉我，你把那个信烧掉行不行，就当我没写过好不好？” “不是我的原因卫华，呜呜呜……她们不让我再给你打电话，我偷跑出来才能给你……给你说的。呜呜呜……俺爹俺娘也觉得必须让咱们俩分手，卫华，呜呜呜……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呜呜呜……” 李卫华听着郭颖怡在电话里哭诉，感觉怎么像是在做梦似的，傻傻地愣着，大脑里十分混乱。她爹她娘也要我们分手，可以预感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将会变成一个可怕的现实，并且无法挽回。脑子里越来越变得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止不住涮涮流淌。现实，这才是真的现实！“我的爱情才刚刚开始，我不能，我不能接受颖怡会离开我的世界，这是梦吗？这是梦吗？” 李卫华听着电话里郭颖怡的哭诉，是梦还是现实，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万般滋味难以忍受，终于放声哭出来，对着电话哀求道： “颖怡，颖怡，我错了颖怡，我不该乱说话，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颖怡，你不要离开我。颖怡，我求你，请你给你爹娘好好说一说，不要他们把咱们分开。颖怡，我爱你，我不上学了，我不上学了，我要去深圳找你去颖怡。你给他们好好说一说，颖怡，我爱你，你不能离开我……” “卫华，我给他们说了，呜呜呜……我……我什么都给他们说了，他们说，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咱们分开。他们说……他们说早断早干净，不然以后……以后后悔就晚了，呜呜呜……” “颖怡，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我不会不要你，我现在好爱你，我不能离开你颖怡，你要给他们好好说。颖怡我爱你，我不上学了，我真的不想上学了，颖怡……” “卫华，俺姐姐跑过来了，她们不让我再给你打电话。卫华我也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永远爱着你。卫华，如……如果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重好你自己——” “颖怡，我不上学了，我要去深圳找你去，颖怡我爱你——我……” “你不能再给他打电话了……啊，我不是给他打的……给谁打也不行……啊……” 嘟，嘟，嘟，嘟…… “颖怡，颖怡，颖怡，颖怡你不要挂电话颖怡，我不上学了，我要去深圳找你去颖怡，颖怡——” 电话里再没有人说话，李卫华两眼发直万箭穿心，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了。好空寂的世界，好无聊的世界，好冰冷的世界，好现实的世界！ 李卫华疯一般跑出房间，在院子门口正好遇到王奶奶和母亲一起进家。李卫华看着母亲和王奶奶发愣，只见母亲手中拿着一沓钱，王奶奶微笑着说道： “华子，王奶奶以后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哈。” 李卫华欲哭无泪，呆呆地走到母亲身边，看着钱说道： “娘，娘，你把这个钱给我吧。” “儿子，你要这些钱干吗？” “我，我不上学了，我要去深圳找颖怡去。” 话音刚落，王慧勤赶紧把手缩起来，把钱握紧，看着儿子说道： “儿子，你可别犯傻，已经这样了，你去了也没用。听娘话，以后咱在找个更好的哈。” 李卫华也不说话，上前一步要母亲手中的钱，母亲抓住钱不放手，好言劝说着儿子。嘀嗒嘀嗒，大点的雨水开始落下。李卫华呆呆地走出院门站入雨中，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紧接着雨水越来越大。李卫华看着前面通向大路笔直的街道，前方，自己一直追求的前方就在眼前，迈开这一步，面对的是一个未知世界，这一步是我的选择，我无怨无悔，然而，走出这一步，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前方就在眼前，放开脚步让我跑吧，跑到天涯海角，带着千疮百孔的心去旅行，原来我没有选择。跑吧，向着前方奔跑吧。 王慧勤冲出门外呼喊，儿子却已经跑远。李卫华怅然若失，眼睛看着前方奔跑。雨骤然加大，乌云滚滚，轰隆隆的雷声震撼着天地。雨水倾盆而下，冲涮着大地上的污秽。一连串的雨滴打在脸上，使人感觉那么的清凉，没有心的温暖一切都是冷的，只有奔跑起来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李卫华一口气跑到大路上，继续奔跑，奔跑，奔跑。在雨中不会有泪水，因为自己整个人就沐浴在泪水里。在雨中不会有污秽，因为自己整个人都在被洗涤和冲刷。在雨中不会有呐喊，因为轰隆隆的雷声就是自己的嗓门。就那样奔跑，奔跑，不停地奔跑着。突然，李卫华停止奔跑站在路中间，抬头看着乌云密布雷光闪闪的天空，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直到听到耳边轰隆一声巨响，睁开双眼，对着天空终于撕心裂肺啊声叫喊起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一章 1 破烂场读书 失恋的体会足可以让人椎心泣血、肝肠寸断、心如刀割，怅然若失的李卫华接连几日不出家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几日里，有好朋友来找李卫华玩，李卫华一脸苦闷，没什么兴致，躺在床上装睡觉。又过几日，李卫华找出《西游记》小说开始读起来，想通过来排解郁闷，想象着小说里丰富的人物和故事，让自己尽可能的忘记失恋的痛苦。睡觉时，也会尽力避免再想起以前的事情，幻想着未来一切的可能。然而，自己无法控制的是做梦，各种稀奇古怪的梦里，总会有郭颖怡的影子，梦呓中呼喊郭颖怡的名字，眼里却浸着泪水。 开学的日子到来了，父母把李卫华该带的行李全捆在自行车上，去城里读高中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餐具、衣服和被褥全都带齐。母亲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送到李卫华手中，反复叮嘱一定要把钱藏好。一切准备就绪，李卫华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爹、娘、弟弟和妹妹跟着来到大门外，目送着李卫华骑上自行车出发了。 李卫华来到景冈镇与马新城会合，二人一起作伴向泽源市实验中学赶去。 每年中考总是大部分人落榜，很多人从此步入社会生活。曹正宇托外甥的关系，让曹勇军去一座生产青霉素的工厂开设的培训班培训，两个月后去工厂上班。李卫民选择复读，李志勇去学驾驶，计划开几年出租车后再和二哥跑长途客运。胡胜利跟随姐夫驾驶的摩托三轮车为超市和小卖部送货。王秀鹏考上了一中，王雪燕选择复读。很多认识的同学里，有的人去上了技校，有的人要去当兵，而更多人的选择去外地直接打工。 李卫华和马新城骑车一个小时来到学校。学校里洋溢着新生报到的欢快气氛。李卫华和马新城报完到后，得知学校没有专业班，专业生要在普文班上课。李卫华分在一班，马新城分在六班，学专业到时候会有专业老师组织安排。报到处一位老师说，宿舍在四楼最里面一间房，自己找床位。首先带着自己的被褥行礼去宿舍，占好床位把东西放下再去教室。李卫华和马新城来到宿舍楼前，一座破烂的筒子楼，中间的大门口不断有新来的学生进进出出。二人进入宿舍楼，爬上四楼，李卫华在楼道最里面一间房门上看到贴有一张纸上写着“一至四班”。李卫华进入宿舍，惊叹不已，宿舍怎么这么大，里面放有至少二十张上下铺的床，有不少床位已经有了被褥，还有几人正在整理床铺。李卫华走到宿舍里面紧挨墙角的地方找了一张床，把行礼放下，想睡下铺来着，后来一想，上面的人如果不老实自己睡下面就遭殃了，还是睡上铺吧，于是爬上上铺整理被褥。 马新城住对面宿舍，两人铺好床一起下楼去教室。教学楼是一座破烂的三层楼房，新高一教室在三楼。来到教室，学生没几位，只是在随便聊着天，黑板上写着“下午2:30来教室集合，排位”。二人在每一间教室转了一遍，也没遇到一位老同学，正要下楼走时，迎面却撞见了谢俊峰。谢俊峰是大高庄中学与李卫华同班的老同学，二人在高中撞面十分高兴，李卫华为马谢二人介绍，然后一起去了谢俊峰所在的四班看看。 下午排位，全班七十四位同学到齐，在楼下按照高矮分男女站成两排。李卫华站在第二位，前面一位同学实在太高，接近两米。李卫华侧转脸抬头看着大高个微笑，心里嘀咕，“我晕，看样子我要和他同位了！”果然，排好位，李卫华唯一的同位就是大高个。全班共九排，每排九位同学，八排后只剩下两位同学，李卫华和大高个林正国单独一排，两人同位。林正国争着要坐挨墙靠窗的坐位，李卫华只好让与他。李卫华觉得坐在这里也有好处，自己右边就是大空间，正对着教室后门，方便出行。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大家彼此还不熟悉，少有吵闹。发完新书后，班主任冯老师讲些学校纪律和注意个人安全，说学校小没场地军训，所以就免了，之后告知同学们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正式上课。 晚上，宿舍里已经住满了人，前后左右铺的同学相互问好介绍自己，大家相处融洽，言语中带着欢笑，沉浸在来新学校读书的喜悦之中，不知不觉就到熄灯时间。熄灯后，还有邻床的人在小声嘀咕说话，过一会便安静下来，一个个开始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宿舍门突然被人一脚哐当一声踹开，紧接着有一群人闯入宿舍，手拿木棍敲床咚咚响，叫嚷着让所有人起来。睡觉的人迷迷糊糊被吵醒，原以为是老师在查房，很快就感觉不对，宿舍里的灯没有亮，进来的一群人大声恐吓着十分猖狂。在宿舍睡觉的学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听到有下铺的同学被赤身拉到地上，上去几人又踢又踹狂揍一顿，打的几位同学大声哭喊。接连打了几位下铺的同学，有人大声放话道： “哥几个是高二体育队的，有不服气的站出来！” 黑灯瞎火的，宿舍里没人出声，大家都是新来的彼此不很熟悉，下面站着一群练体育的，这时候谁敢站出去找揍，被揍的同学也只能忍气吞声。 体育队的去了另外一间宿舍，同样恐吓一番，许久，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同学们才慌忙下床，问被揍得的几位同学有没有受伤。几位被揍得同学骂骂咧咧，说只是受些皮外伤倒也无大碍，“这他妈是学校还是流氓窝呀，半夜三更的吓死我啦！”有人要去宿舍楼下找楼管办告状。有人阻止，说，这些人如果怕被告状就不来戳事了，谁去告状肯定被盯上，如此一说，无人再敢去告状。有耳闻的同学说，听说这是一个传统，第一天，每届高二总要给高一的来一个下马威，高三的因为下年要高考，所以不参与此事。有人抱怨说，这他妈的狗屁学校，早知道不来这里上学了！大家议论纷纷，抱怨声不断。抱怨归抱怨，安慰一会被打的同学后，各自上床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半夜三更，宿舍门突然又被人哐当一声一脚踹开，一群人咋咋呼呼闯入宿舍，抓住睡门口的一位就要揍。黑灯瞎火的，只听到那位被揍同学哭着大声说道： “我昨天已经被揍过了，怎么还揍我？” “哥几个是高三的，逮谁揍谁，别人练过了，我们还没练呢！” 话音刚落，上去几位又踢又踹，把那位同学又揍一顿。接着抓住几个人揍完，有人放话道： “记住哥几个是高三的，有不服气的咱出去练！” 等高三的走后，大家起床，围着几位被揍的同学安慰，有人哭着说道： “妈的，这是什么狗屎学校，刚来两天就被揍了两回！” “昨天谁说的高三的不参与这种事？”黑暗中有人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我也不知道这一届高三也会来教训咱们？” “妈的，咱们和他们拼啦！我数了数人影，也就十来个人，咱们加起来有三十多人，还能揍不过他们？” “对，拼了，咱们一定要准备好家伙，明天不脱衣服睡觉，再有人踢宿舍，咱们一起上，谁不上谁孬种！” “对，拼了，谁怕谁啊！” “拼了，拼了……” 宿舍里全体同学情绪激动，纷纷发誓，明天只要他们来，自己一定要和他们拼了。 第三天，宿舍里熄灯后，安静的让人感觉恐怖，每人被窝里都藏着木棍或砖头，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踹门的声音。直到深更半夜，有人小声议论起来，那帮人是不是不来了？有人说，不一定，也许我们刚睡着他们就来了，杀我们措手不及，于是，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天亮了，突然听到有人大声惊呼，“我靠，快上课了，大家起床啦——”没被吵醒的被周围人摇醒，迷迷糊糊看一下表，大惊失色，慌忙起床，宿舍里顿时一片混乱噪杂。 入学一周，李卫华算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食堂里的饭菜实在没滋没味，四家私人小食堂，大锅的炒菜像是水煮菜，三毛钱一份，看着烂糊糊的菜，水里飘着零星的油花，真是让人难以下咽。刚开学两天，有一家食堂里就出了事，由于豆类蔬菜没有熟透，十几位同学食物中毒，被拉到医院打了点滴，该伙夫因此被学生围着揍了一顿。 在这里上学，李卫华觉得一切还凑合，虽然饭菜不怎样，总好过自己上初中时咸菜加馒头，只是，那时在家吃的时候多，现在天天要在学校吃住。毕竟这里不是重点高中，能吃能住过的下去也就可以了，自己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第一个周六最无聊，不知道干什么好。李卫华、马新城和谢俊峰三个下午在学校周围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有趣好玩的去处。傍晚，三人在路边吃过晚饭，一拍即合，要去影视厅看通宵的电影，明天白天睡觉。 远远就听到有一个音响挂在马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正播放着功夫电影，哼哼哈哈听着很热闹的样子。三人顺着广告牌指示来到一处院内，每人两元，买票进入影厅观看。房间并不大，光线暗淡，烟雾缭绕，最里面有一台大彩电正播放着电影节目。电视机下面从前往后摆放着五六排破烂的沙发，有几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 李卫华三个在最后排沙发上坐下，心情激动开始观看电影。电影节目播放一个接一个，过了许久，不知不觉李卫华睡眼朦胧，听着哼哼哈哈的吵闹声，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梦里，不知怎么的，与久违的梦中情人再次约会，两人刚要缠绵，就听到梦里的美人开始呻吟放浪，那叫声让人情不自禁异常激动。真是奇怪，还没怎么亲她，她今天怎么会叫了？美人嬉笑着要跑开，但叫声依旧。李卫华想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住。正是最焦急万分时，觉得那叫声实在太真实，好像是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李卫华想要努力醒来一探究竟，迷迷糊糊微微张开眼睛。突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李卫华一下子睁大眼睛瞬间清醒起来，那电视里，看的清清楚楚，一男一女正赤身裸体做着自己只有在梦中才会做的事情，并且看的如此清晰明白。李卫华依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睁大两眼放光，被画面里赤身裸体的男女彻底吸引住了。热血澎湃，垂涎三尺，呆呆地看着画面，过了一会，李卫华才想到身边有好朋友在，慢慢转头看看马新城和谢俊峰。顿时，李卫华傻了眼，此二人并排依靠在沙发上，双眼迷离目不转睛直视着前方，裤裆里一上一下抖动不停，正在奋力！听着那淫荡的叫声，看着让人兴奋的画面，二人早已经高潮迭起精神恍惚。李卫华悄悄转过头来，情不自禁，双手慢慢下移，伸入裤裆开始抚摸自己那个早已经硬如棒槌的东西。还真从来没有过，没想到自己也能解决这种事，实在太神奇了！只要稍加刺激，通过想象就能达到高潮，更何况眼前的画面不用让人去想，跟着节奏一起进行就可以了！ 色情电影一部接一部，连着播放到天亮。李卫华此时早已经精神恍惚，几个时辰下来，不知道自己高潮几次，最后只感到自己的那个东西现在被摩擦的肿大，用手再摸一下已经有了火辣辣的刺痛感，然而，当看到新的画面出现，依然难以自控，再次奋勇冲刺。 天已大亮，通宵包夜的客人该要走了。李卫华、马新城和谢俊峰三个摇摇晃晃走出房间，此时，一个个全成了熊猫眼，明媚的阳光刺得人眼疼，精神恍惚的厉害，极度疲倦，恨不能倒地就睡。大家都不说话，轻飘飘迷糊糊向着学校方向走去。终于来到宿舍，就算原子弹打来也要睡觉了，躺床蒙头呼呼大睡。 傍晚时分，李卫华醒来，肚子里饥肠辘辘，洗漱完毕，在洗漱间浇了一个凉水澡，换身衣服，去宿舍找马新城和谢俊峰，两人依然酣睡不醒，只好独自去外面买吃的充饥。 第二个周六，李卫华三人再也不提去看电影的事，那个东西了不得，看了就像着魔一样让人难以自控，把自己折腾的一两天缓不过劲来！马新城在一位城里的同学口中得知，附近有一家游戏房，一元钱四个游戏币，会玩的能玩一下午。于是跟随马新城的带领，三人在学校周围的一个城中村，三转六拐找到了那家游戏房。三人只有马新城会玩这种电子游戏，果然身手不凡，一个游戏币玩了老半天。李卫华和谢俊峰按耐不住，买了游戏币，在马新城指导下玩起了魂斗罗，可惜，不到十分钟，四个游戏币就没了。不甘心，继续买，一下午，两人花掉几元钱，手掌拍按键，手肿了也不见得怎么会玩。 周日，三人准备骑着自行车环城旅游，围绕泽源城转一圈，开开眼界。城里到处搞建设，转到一个偏僻处，接连好几家都是收破烂的场地。三人停下在此地稍作休息，李卫华看到破烂场里不远处一个敞篷下，有一堆堆如小山的破书，还有人把过完称后的破书不断拉来往上面扔。李卫华走到书堆前蹲下翻看，发现这里有好多各种各样的书籍，有文学、哲学、历史、科普、艺术等书，虽然老旧，但各种书目应有尽有。李卫华兴奋起来，这座小书山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一屁股坐在书山上开始翻找自己想看的书。翻来找去，找到一本厚厚的《世界文学》，九四年版的，出版时间不算过早，只是书看起来十分破烂。李卫华拿着书问老板，这里的书卖不卖？老板看了一眼书的厚度，随口说了一句，一块。李卫华看书价，这么厚的书定价十六元八，现在卖一块，太值了，慌忙掏出一元钱送入老板手中，接着坐在书山上又开始翻找起来。 第三周，马新城和谢俊峰觉得该看的看了，该转的转了，没什么新鲜了，于是说还是去游戏房打游戏。李卫华没有去，总觉得亏，玩的手疼，一下午几元钱没了，不如去破烂场找书去，发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更让人兴奋，于是，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又来到破烂场。由于自己每月的生活费一共才一百多元钱，除去吃饭和其它用品花销，剩不下几个钱，买新书看是不可能的。这里就是自己最理想的书店，价格便宜，种类齐全，还可以随便翻找，坐着躺着看书没人管。虽然这个破烂场的老板是看一眼书的厚度来定价的，价格便宜的很，但李卫华想细水长流，一次不能买太多书，因为不断有人从外面拉来书往上堆，一次买的太多，怕到最后发现更喜欢的书自己就没钱买书了。所以，李卫华就坐在书山上尽量多看自己想买又不能买的书，并随时做着笔记。一看就是一整天，中午饿了，就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馒头和咸菜，边啃馒头边看书，最后只挑两三本最喜欢的书买走。从此，每逢周末，破烂场成了李卫华的常去处。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一章 2 让青春启航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李卫华对于学习下了真功夫，因为自己非常珍惜这次继续读书的机会。来到学校李卫华才知道，这所学校中考最低录取分数线是420分，而自己中考成绩是256分，这个分数就算在所有专业生里面也应该是最低了。现在，在普文班上课，倒数第一的名头肯定还是属于自己。李卫华很郁闷，心想这第一名是不是对自己的一个诅咒，无论走到哪里怎么都会跟着自己不放？自己学习低，看来也只有下一番狠功夫才有可能突破这第一名的魔咒了！对于学习，李卫华觉得首先要改掉自己的不良习惯，比如听课不集中精力，坐不住，容易分心，把作业不当回事；再比如喜欢无拘无束的幻想，编造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让自己融入情景之中，因此浪费不少时间；再比如，有时也会不自觉跟着马新城去游戏房玩一会游戏等等，这些都需要改正。还有晨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强度，能量消耗过大，上课反而容易犯困，但锻炼还是要继续的。 一开始，李卫华努力学习，把尽可能多的空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强大的心志时刻提醒自己必须要这么做，连续坚持几周后开始养成习惯。一天中李卫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早晨五点多起床，洗漱完开始晨练，接着晨读，白天除了上课时间认真听讲，课下时间也不闲着，不是做作业就是看书，晚上，宿舍熄灯后，李卫华拿着英语书开始去楼道灯光下背单词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高中的第一次大月考，李卫华考了387分，从倒数第一名变成了全班第五十二名。有生以来第一次摘掉倒数第一的名头，李卫华有理由可以高兴一下了，可自己觉得这第五十二名来的不光彩，因为发现班里面有很多是托关系上来的小混混，人家本来就没打算学习，是来混文凭的。并且，李卫华觉得自己作为专业生，听老师说，英语科对将来考学十分重要，很多学校会对英语单科限分的，而自己学英语，尽管下了一番苦功夫，但这次考试，依然还是什么题都不会做。 李卫华对自己要求更高，学习压力依然很大，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到本学期最后一次大月考后，政治老师发下试卷讲题，首先叫起李卫华，问第七题究竟选的a还是选的b。李卫华看着第七题，的确a、b写的有些模糊，答题时具体选的那一个也记不太清楚，只听周围同学都在说选b，李卫华说选b。政治老师说，这样的话，咱们这个班就有五位同学考试及格。李卫华心中大喜，“我晕，一不留神考了个第五名！”总分出来了，因为政治第七题李卫华说选b，这样以一分之差从全班第二十一名上升到了第二十名。班主任冯老师根据总分排名，确定了全班前二十名同学要代表班集体参加全市期中考试选拔比赛，最后点到李卫华名字，李卫华心里很是激动一回。激动过后，李卫华依然很失落，因为自己学英语还是不见一点起色。 第一次上专业课，是在十一过后，高一一班里一共五位美术生，四位体育生，两位音乐生。班主任让李卫华决定是继续学美术还是继续练体育，李卫华毫不犹豫选美术。就这样，一晚自习，李卫华要和其他美术生一起去画室画画。画室在学校门口旁的平房内，高一美术生一共三十五位同学，按照高考要求，美术老师郑老师安排学生们从几何形体画起，计划到高三才会学画人头像。作为美术生，虽然大家都不在同一个教室里学文化课，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感觉比自己班里的同学更容易相处，只几节课，大家彼此就熟悉起来。与李卫华最要好的是同班学美术的四位同学，个子不高人缘很好的王洪磊、总是很在意自己外表形象的史冬青、同样人缘很好喜欢叽叽喳喳说话的刘慧和身材高挑说话却轻言细语的马迎霞。 在班级里，李卫华最熟悉的还是同桌林正国。林正国看起来身材高大心眼却很小，十分的小气，并且胆小如鼠，说着一口北京话，因为他说是刚从北京般回老家的，之前一直在北京长大。林正国喜欢讲黄色笑话，喜欢看动漫书，从小不知道农村什么样，在他的世界里游戏机和动漫书比什么重要。偶尔两人闲聊，李卫华发现自己很多观点总是和林正国针锋相对。在林正国眼里，李卫华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玩的异类，而在李卫华眼里，林正国完全就是一位以自我为中心彻彻底底自私自利的家伙。如此的同桌，两人不可能成为好朋友，一天之中少有说话，但也不是敌人。 在教室里，一开始排位是按照高矮排坐位，不久，班里的同学相互熟悉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混混总喜欢找小混混，经常眉来眼去的男女生总也想靠的更近些。坐位随意换来换去，最后，小混混们全集中在了最后排，方便自己上课搞小动作，有的小情侣们最终也坐在了教室最两边。 最后排中间坐着的是一位班里小混混头目，该头目的霸气不是只在教室里显现，而是在整个东城区就是一位小霸主，绰号刀霸的。父母身居高位，所以刀霸就成了泽源市有名的一位武师的关门徒弟。刀霸身宽体胖，身材高大，发型很特别，往上竖起，像是圆圆的脑袋上长出的稻草。衣领也总是竖起，喜欢上课就睡觉下课就打闹。曾经有老师看到刀霸在睡觉，走过去叫醒，刀霸微抬头一瞪眼，吓的老师打了个哆嗦，默不作声，回到讲台继续讲课，刀霸接着睡觉。刀霸说自己就是混个高中文凭，已经联系好了，之后接着上大学。刀霸欺凌同学无人敢反抗，身边的小弟更是极力讨好刀霸，稍有不顺，轻者被往脸上吐口水，重者啪的一巴掌打在小弟脸上，小弟捂着脸不敢做声。有人说，见过刀霸砍人，把被打的一家路边小店主吓得跪地求饶。晚上，宿舍里有同学议论起刀霸，有人问，刀霸这么牛逼，在学校内外到处欺负人，为什么没人砍死他？有人说，他后台很硬，他砍死人没事，别人动他一根毫毛全家就别想好活了。不过，像他这个样的被砍死应该是早晚的事。有人说，后台这么硬，为什么偏偏到咱们这破学校来上学？因为很简单，这里是更适合他呆的学校，再说人家上什么大学已经联系好了，在哪上高中还不都一样！ 与刀霸的霸气不同，班里还有一位大才子“霸气”味十足。据说，大才子之所以屈身来到这所破学校而没有去上重点高中，就是因为把中考语文的作文只写了一首诗奉上，结果作文题零分，最后才屈身来到这里。大才子对诗也许极度热爱，经常课间大声吟诗高歌，引得周围同学纷纷行注目礼，总感觉此人不正常。语文老师张老师觉得这位学生非同凡响，对其每次语文考试作文总是一首诗奉上十分迁就，作文题依然给零分，不过，发完试卷后总会让大才子吟诵自己的作文诗，以示鼓励。大才子也不客气，站起来，手拿自己的试卷，首先清清嗓子，大声吟诵道： 让青春 我生长在农村 那里是我热爱的土地 多少辛勤的汗水浇灌出硕果累累 看吧 劳动的人民获得了丰收的喜悦 我生长在农村 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无论走到天涯海角 我魂牵梦萦的人啊 最放心不下还是你们 我生长在农村 儿时的欢声笑语 此时变成了美好记忆 我的青春从此要扬帆 无论前方的路在哪里 我知道开始的地方就在农村 娘啊 请擦干您那瞭望儿子流下的泪水吧 因为湿润的双眼模糊了儿子远去的背影 还有什么比把青春作为旅行的最好理由 这不正是您所期盼的时刻吗 爹啊 请收起您那严肃的表情吧 对着儿子背影招招手 以您的脊梁为榜样 我才挺起身板看着太阳 希望就在前方 我的青春就要 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果实 体内总是富于营养 让青春吧 这一刻我们应该欢呼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青春热爱阳光 追寻着太阳 扬帆—— 大才子吟诵完毕，教室里掌声雷动，前后左右鞠躬向大家表示感谢，十分陶醉于掌声给予自己的肯定。一开始，大家也习惯接受大才子这种激情高涨才情侧漏的霸气，不曾想，后来大才子的行为有点过激了。由于对各种事物过于敏感，包括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大才子越来越疑神疑鬼。最令大才子无法忍受的是，总觉得班里有位女生在疯狂地暗恋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该女生的监视之下，已经对自己的隐私和自由产生了严重影响。经常在宿舍里抱怨，谁谁谁，在上课、下课、课间的时候总是拿着镜子反观他。由于大才子不喜欢该女生过于庸俗时髦的装扮，所以十分反感她拿镜子反观。具体是不是事实别人也不知道，反正不久之后，就看到他和一位女生打了起来。没想到该女生出身武术世家，只几下就把大才子揍得鼻青脸肿。从此，大才子更加疑神疑鬼，总觉得该女生就是因为得不到自己所以才下手这么狠！毕竟同在一间教室上课，想躲躲不掉，看到她就哆嗦，大才子越来越苦恼，越是苦恼，才情越是喷发，每当课间怀疑那位女生拿镜子反观自己的时候，就会大声脱口吟诗，以示抗议。 看吧你能逞强几时 我的铮铮铁骨 不是你三拳两脚所能打败 看吧你邪恶的心机 我早已经识破 无论你多么死心塌地 我永远无动于衷 看吧我英俊的面容 被你的双眼所玷污 即使你不懂得羞耻 也要想到别人是多么煎熬 看吧就算你是个聋子 也应该早已经听到 我难以忍受的咆哮 是对你无耻的一种鞭挞 …… 大才子周围同学听到如此吟诗纷纷惊慌逃离。前面一位女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缩身子闭着眼睛低着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察觉四周安静下来，抬头左右看，发现周围人全跑空了，啊的一声叫，慌忙起身向教室外跑去。不远处，另一位女生气的大口喘气，面红耳赤，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此时过去暴揍大才子一顿，表明了他吟的诗说的就是自己，丢人啊！如果不去揍他，他喋喋不休的那张嘴，以吟诗这么特别引人注意的方式在骂人，让谁能够受得了！啪的一声，镜片被一巴掌拍碎在桌面，女生突然站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桌面，恨的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大才子看到此情景暂时闭嘴，把目光慢慢转向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害怕该女生真跑过来把自己再揍一顿。女生起身，好歹理智战胜了冲动，动身走向讲台，急匆匆走出了教室，留下大才子坐在凳子上收获胜利的喜悦。 班里最有个性的老师是教历史的黄老师。黄老师脾气暴躁，已经五十八岁，即将退休的年龄，教书三十多年，特别是最近几年，眼看着班里的学生一届比一届放肆，实在气愤着急。看哪位学生不顺眼，黄老师是会动手的，即使不动手，站在讲台上一蹦三尺高，手指那位学生瞪着两眼直骂娘，直到骂的那位学生钻入地缝为止。特别是对于谈恋爱，在黄老师眼里是最无法容忍，号称是小情侣的克星。就连刀霸这样的学生，在上黄老师课时好歹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黑板也要装装样子。 有一天，黄老师正在讲课，突然暴跳如雷，双手握住书本拼命砸讲桌，脸上表情极为痛苦，扬言要开除同桌的一男一女两位学生。原因是，黄老师怀疑自己正在讲课，这两位同学把脸贴在桌面上凑在一起亲嘴了！男生反驳说没有亲上，黄老师啪的一声把书本摔在讲桌上，异常气愤，风风火火来到该男生身边，让其滚一边去，一把拉出女生，自己一屁股坐在女生凳子上，又把男生一把拉过来按在凳子上。黄老师把自己的脸贴在女生的桌面，一手按住男生的头，也把脸按在桌面上，使劲往自己脸的方向拉，嘴里说着，来来来，按照刚才的距离看看能不能亲上！ 看着黄老师的脑袋贴在桌面上使劲撅着嘴，该男生死活不同意与黄老师演示一遍刚才的距离，奋力挣脱着脑袋。黄老师用力拉着男生接着说，你不是说没亲上吗，刚才我看额头都顶在一起了，咱们看看两张嘴能不能亲到一块去！最终，该男生只好承认，只是亲了一下。黄老师站起身，说，好了，带好你们的书本，该滚哪去滚哪去，外面场地大，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滚吧！男生和女生只好灰溜溜走出教室。后来，在双方父母一再请求学校的情况下，学校把两位学生分别调到其他黄老师不上课的班级，才算了事。从此，一班里的小情侣再也没有上黄老师课时有过放肆的举动。 除了黄老师，张老师的语文课也让同学们耳目一新。并不是说张老师的课有多么生动，而是张老师安排每次上语文课前三分钟，按照值日表上的名单，让全班同学轮番走向讲台演讲一次。这样，全班七十四位同学都少不了走向讲台做一次演讲。演讲的内容大多是励志的，有的人说出自己的梦想；有的人抨击当下的时事；有的人讲一个笑话；有的人朗诵诗歌或散文；也有的人借此机会表白的，当然不会说出对方的名字，只求对方神会就可以了，还有人唱首歌算是应付过去。 教化学的班主任冯老师，是一位非常严肃的老师，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也非常负责。在班会上，冯老师讲的最多的是，同学们要以集体为荣，一班是我家，我要为大家，把个人的自私想法尽可能扼杀在集体的怀抱之中，诲人不倦。并且，冯老师对家庭困难的学生很是赋予同情心，经常为其提供帮助的同时，总是喜欢滔滔不绝的讲些励志的大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鼓励学生要努力学习不要贪玩。想玩，考上大学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时，老师不管你。 一次月底放假前的时候，美术班里的几位住校生因为埋怨学校里的饭食太差，总感觉自己营养不良，实在坚持不到月底放假回家解馋，所以，几人合计，想一起凑份子吃一顿好的改善一下伙食。 有人出钱买酒、有人出钱买小菜、有人负责去借电锅、有人买调料，而史冬青被要求拿出一只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是蛋鸡养殖户，从鸡笼子里偷出一只鸡估计父母也不会觉察到。家住城中村的史冬青中午回家，饭后，偷偷溜进鸡舍里，从鸡笼子里抓住一只鸡，狠掐鸡的脖子，让鸡晕死过去，然后把鸡放进衣服里偷偷带出了家门。骑着自行车返回学校的路上，史冬青在路边把鸡毛全拔光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更方便携带。来到学校，史冬青听着上课的铃声向教室方向疯跑。 冯老师正在讲课，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报告，冯老师说请进。史冬青开门，两手后背，看着讲台上的冯老师微笑，解释说因为上午拉肚子，中午回家了一趟，所以迟到了。冯老师摆手示意让史冬青进教室上课。史冬青看着冯老师点头哈腰，双手后背，面朝冯老师往教室里移动，直到拐弯处，依然侧转身子看着冯老师，最后来到走道，转过身去，双手也同时转向了前面。很多学生看到史冬青手里拿着一只白条鸡，忍不住笑出声来，史冬青慌忙嘘声制止大家笑出声来。 站在讲台上的冯老师觉得史冬青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加上看到很多学生都在笑，看着史冬青突然说道： “站住，转过身来。” 史冬青站在原地，脸上做着奇怪的表情，示意大家不要笑，慢慢转过身去，双手同时又转向了后面，看着冯老师微笑。 “把手伸出来。”冯老师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 史冬青的双手慌忙摸到鸡脖子，把鸡的脑袋别在自己的裤腰里，一只白条鸡整个就挂在自己的屁股上，手上沾满了鸡毛伸向了前面。后面的同学看到史冬青屁股上挂着一只白条鸡，看起来十分滑稽，纷纷哈哈大笑。冯老师觉察到了有问题，大步走向史冬青，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往身后看，顿时气红了脸，揪住史冬青的耳朵把他拉到讲台上。史冬青面向黑板，耳朵被老师揪着疼的嗷嗷叫，全班同学看到这一幕更是狂笑不止，桌面被拍的咚咚响。 冯老师看着朝向黑板低头面红耳赤的史冬青，极富同情心的说教道： “我知道你们家养鸡，生活不容易，再怎么着，你也不能把生意做到学校里来呀！这里是你学习的地方，是你卖白条鸡的地方吗？你的任务是学习，不是来卖鸡……” 冯老师正苦口婆心的说着，突然，史冬青屁股后面的白条鸡苏醒了，双爪乱蹬，翅膀扇动，身子扭来扭去正在拼命挣扎。全班同学更是哄然大笑。冯老师一时惊慌失措，想要按住鸡把它抓住。史冬青表情怪诞，转着身子往后看，也慌忙伸手抓鸡，结果，手忙脚乱中白条鸡挣脱掉在地上，竟然在教室里歪着脑袋乱窜起来。冯老师和史冬青在追赶鸡，女生们尖叫着躲闪，不断用书本扔鸡，而男生们激动起来纷纷起身跟着到处抓鸡，教室里已经大乱，书本乱飞。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一章 3 怦然心动 在高中学习生活三个月，李卫华一直安安分分努力学习，不像以前喜欢打闹出风头。对于班里的女生，李卫华也不敢多看任何人一眼，刚刚经历过一场痛苦的失恋，爱情的滋味真不好受，现在要以学习为重，不可以胡思乱想。然而，一次课间时候，李卫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无意中看到长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的一位女生，微笑着正向自己这边走来。女生来到后墙空间处，看着李卫华转身向后门走去。李卫华不自觉目光跟着女生背影直到看着她走出教室，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又激动起来，好清纯的女孩子！李卫华怦然心动，就那么一瞬间，感觉好喜欢她。白白胖胖的脸蛋，秀发披肩，身着粉色外套，穿着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看起来既清纯又活泼的样子，特别是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好像放射出女孩子特有的充满阴柔美的智慧光芒。 一瞬间的激动，直到那位女生走出教室，李卫华坐下，心中充满了矛盾：“不可以胡思乱想，看得出这位女生是城里的学生，我与她根本就不搭调，有那让自己对比着自卑，不如早早断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想到这里，李卫华翻开书本看书，想忘掉刚才突然有的杂念。 上课了，看着前面的讲台方向，李卫华发现刚才看着自己微笑的女生，刚好就在自己正前面几排，两人的课桌都挨着过道，一左一右，在自己看黑板的视线下，不自觉又会多看那位女生几眼。再次下课时，李卫华坐着微微抬头，发现那位女生又微笑看着走来。李卫华再次心情激动，不自觉看着女孩微笑回应。和上次一样，女孩看着李卫华来到身边，转身走了出去。 李卫华心脏怦怦跳，真是一位好清纯的女孩子，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把人深深地吸引，纯洁、阳光，既智慧又可爱。 再次上课，李卫华内心里依然很矛盾：“我上高中机会来的非常不容易，应该一心一意用于学习，不可以胡思乱想；再说了，城里的学生和从农村出来的学生那种生活上各个方面的差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和她好过，最终像郭颖怡一样还会离开自己，那种滋味怎么可能再次承受得了！可是，她的眼睛好美，她真的好可爱，还有她那披肩秀发，我的心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可是，我还要求学，我还要为未来的梦想而努力。可是，她看起来好有智慧的样子，我好仰慕。可是，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学生，我没有闲钱可供自己谈情说爱，制造浪漫。可是，她如此清纯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可是……”虽然内心里充满了矛盾，李卫华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经常会落在前方那位女生身上。 为了更好的自觉学习，改掉自己以前不利于学习的习惯，李卫华上高中一个月后，开始写日记，每天睡前，点上蜡烛写下自己一天的学习生活，借此提醒敲打自己一定要努力。 1999年10月8日星期五晴 不要忘记。 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已经下定决心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学习。 今天是国庆节假期后开学的第一天，一周前我回到家里，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真的好想家。回到家，看到母亲我愣住了，母亲把她的两个头发辫剪掉了，感觉有点不像以前的母亲了，不过母亲的微笑还是那么亲，饭菜还是那样香。 唉，回到家我会感到莫名其妙的难过，那个人我不能再想起她，关于她的事我不能再去想，真的难以忍受。我要学会忘记，唉，这里也不能再写关于她的事了，不能再提起，就此停笔。 回到学校，今天我想写日记，我要告诫自己一定要克服面对的一切困难，绝不可以退缩。我自己有多不安分心里最清楚，那是以前，臭小子，现在你是一位充满力量的小野人，向着一位真正的男子汉开始疯狂的进化吧！ 1999年10月9日星期六晴 早上五点半起床，还是比我原先定好的时间晚多了，总想懒在床上再眯细一会，真没志气，明天一定要按照预定好的时间起床。洗刷之后开始去走廊背诵，六点十五分左右，我和郭骏一起去操场锻炼了，跑完步，接着去教室晨读。 充了一天的电源，到了晚上，郭骏说他想听英语，于是我就把录音机借给了他，谁知他听起了摇滚音乐。等郭骏把录音机还给我，我刚想听听英语，又被别的同学借走了，宿舍灯熄灭时还回来，电源已经没电了，只好去走廊背诵单词。 1999年10月10日星期日多云 今天我发现一本书，它原来的主人在第一页上用钢笔字写着“纵使我有刻骨铭心的爱，也会在我不经意中离开。”我反复读了好几遍，也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一本小说，我之前已经读过了，但我对这本书原来的主人说的这句话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把写这句话的那张纸撕了下来收藏，嘿嘿。看字迹应该是位女性，如果她十七八岁像我一样大小，我想应该不可能，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可能写出这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句话来。她应该是一位中年人，也许年轻时错失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人到中年才会有如此的感慨。我试图想着她年轻时的容貌和她的身份，她那场刻骨铭心的爱应该是怎样的爱情呢？往后再推二三十年，那正是书上说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在那样一个历史背景下，一对热恋的情侣，究竟会犯下什么样的错或者经历了什么诱惑，才会让相恋的两人在不经意中分开？究竟是背叛还是无奈？刻骨铭心的爱，不经意中离开。又像是人在梦游，被什么迷了心窍，随着时光流逝，人到中年，回头才想起当年的那份纯情那份爱，终究感叹万千，如此才写下了这么一句话来吧。 1999年10月11日星期一多云转晴 387分，这是我九门功课共840分考试得分，这样的成绩我真的很无语，是我真的很无能还是天生就很蠢！我对自己很不满意，尽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摆脱了第一名的诅咒，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总结一下近期的学习经验，好好找出这次考试惨不忍睹的原因。 首先，毅力不够，不能够准时按照自己的预定时间起床。 其次，控制不住自己好幻想，不能够全心全意静下心来安安分分好好学习。 再次，有时也会偶尔和朋友去玩一会游戏，浪费时间不说，还损失几块钱，少买几本书。 最后，是不是和有关系？自从学会了，有欲望就会爽一把，爽完之后就想睡一会，往往第二天就不能按时起床。肯定有关系，所以，以后要注意克制，憋得实在不行了再爽一把。把精力一定要用在学习上。对了，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会不会像老师说大脑一样越用越好用，如果万一相反怎么办呢？到最后该用的时候却不管用了，那多丢人啊！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能相反，千万不能相反，保佑，保佑。 1999年10月12日星期二多云 烦，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心情。后排的几位小混混吵闹的我心烦意乱，他们怎么考上高中了？李卫民比他们学习好多了却考不上高中，什么情况？看着刀霸向别的小混混脸上吐口水，我靠，真他妈恶心，真他妈没骨气，都是娘生的爹养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我，早他妈和刀霸干起来了，都是一条命谁怕谁呀！真是奇了怪了，他爹当官关他鸟事！ 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看林正国也不顺眼，这家伙张口就是这名牌那名牌，老子穿双布鞋，污染了你的双眼了还是怎么着！“没见过这样的鞋子。”我靠，这句话说的我心烦意乱啊！救命啊——老子光着脚上学行了吧！脚丫子你总见过吧！唉！当然啦，林正国又不是坏人，也不是我的敌人，是我的同桌，是我的同学，我和他说着话没有任何敌意，但我心里真的很不爽！ 1999年10月21日星期四小雨 停了多日的日记今天又重新写了起来。为什么不写？没什么原因，一切都挺正常的，也许是为了调整一下状态吧。我很快就甩掉了自己一些不愉快的心情，尽快回归正常。要问有什么妙招，妙招一，多想想自己不喜欢的同学优点，每个人生来都不是坏蛋，瞪大眼睛把那位同学的优点使劲放大再放大，放大到他的优点能够屏蔽掉他的缺点为止。这样，你看他就不会再心烦意乱啦！自己心情自然也就好起来啦！我就是这么干的。当然，我承认，刀霸身上的优点我是用了十万倍的放大镜才看到那么一点点好的影子，难得可贵呀！我发现刀霸尽管横行霸道，但他非常爱他的父母，整整一上午，他都在用心为他父亲亲手做一件生日礼物，非常认真仔细，也许他将来是一位大孝子也说不定呢！妙招二，遇到拿各种名牌炫耀的同学，要用缩小镜尽可能把他缩小。只要拿名牌炫耀的人都有一个通病，他自己活得很空白，值得让自己炫耀的生命经历少的可怜。欢乐的童年有没有？自己种上葫芦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有没有？自己养大的小鸡看着它下蛋再生小鸡有没有？自己亲手做饭全家人一起吃的欢乐有没有？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的心境，是自己看待别人调整好自己心情的方法，不可能和他讨论起这种事，因为他会不屑一顾，甚至用他那肤浅的目光再鄙视你一回。无所谓了，人各有所长，开不开心最终还是在于自己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1999年10月22日星期四阴 晚自习的时候我借了前排一位女生的钢笔，没想到她犯了好人病，借一送一，两支一模一样的钢笔随便我挑，送我一支。我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关键咱没什么礼物返送人家呀！我就随便拿起一支钢笔说先用一下，我的写不出字来了。她说送给我了，又送了我墨水，又送了我一本笔记本，还给我一小瓶涂改液，接连不断往我桌面上放。我真不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冷不丁的她一个眼神看过来，我猛地一激灵，乖乖，她该不会发情了吧？罪过罪过，好心把人家当成驴肝肺，怎么能这么想，玷污同学间纯洁的友谊。她回头看着我微笑，我猛地又一激灵，打了个冷战。发情来的不是时候啊，我每时每刻也想发情啊，正当我想努力学习的时候，这种微笑会让我想入非非的！还好还好，我九阳神功内力深厚，及时发功克制住了自己发情的苗头，以障眼法及时变化出一个令人十分恶心的形象——一脸傻用手指掏了掏鼻屎用来回敬。还好我六根清净保持了清醒的头脑，终于过美人关！学习学习，努力努力。 1999年10月25日星期一阴转多云 晚自习回宿舍，经过操场时与一对漫步的小情侣擦肩而过，听到那位男生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感觉那位女生很崇拜的样子搂住男生嗲声嗲气。我当时想，应该是两男挣一女，这个男生获胜了，抱得美人归。这种事不稀罕，身边谈恋爱的同学经常有收到挑战书，被约出去单挑的。就像春天里发情的公狗，为了一条母狗咬架。我在想人和狗有什么区别，难道区别只在于，失败的公狗不会自暴自弃，甚至自杀，而人却会这么干！听同学议论说，这个学校以前有为追一位女生跳楼自杀的，没摔死，摔成了半身不遂，是让人同情还是可怜真不好说。冲动是魔鬼，老师说在高中谈恋爱是属于早恋，我晕，我在初中算是怎么回事呢？ 1999年10月26日星期二晴 下午全校开了一次教育大会，大会的主题是《泽源市实验中学·泽源监狱·东城教办·法制道德教育大会》。主席台上坐着的除了学校领导还有很多身穿制服的人。领导讲完话，只见三名服刑人员被带到了演讲台上，开始为在场的学生讲述自己犯罪的经过。第一位讲述的罪犯自我介绍说年龄23岁，罪名是绑架罪，三年前绑架了一名儿童，最终被捕，判刑15年。介绍完自己后，罪犯接着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告诫同学们不要犯自己同样的错。第二位讲述的罪犯说年龄21岁，两年前因盗窃被捕入狱，判刑9年。介绍完自己后，接着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告诫同学们不要犯自己同样的错。第三位最让人深刻，看起来和台下学生大小差不多，自我介绍说年龄18岁，去年因强奸多起，被捕入狱7年，该罪犯介绍自己几度哽咽，说起自己的犯罪比前两位更痛苦也更详细。他说自从看了色情电影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晚上睡不着觉，就出去瞎转悠。看到个女的就激动，跟踪到了偏僻的地方实施了强奸，过了几天又再次犯罪，直到被捕入狱。也许因为年龄小的缘故，第三名罪犯哭着讲述自己的犯罪心理，总是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自己那种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自己稀里糊涂走进了监狱。在此，请求老师和家长，在适当的时候多讲些生理知识，避免再有和我一样的人走向犯罪的道路。 我在台下听着强奸犯讲述，看到很多同学特别是女生十分害羞低着头。我在想生理课不可能有人给讲，像我的爹娘生活在农村不可能给讲关于这种事，而学校老师，有些坏家伙打着学生理知识的名义对学生动手动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即使大多数老师很正直，讲起这种事，我能想象肯定老师的害羞不比学生的害羞程度少多少，扭扭捏捏，含糊不清的讲述，反而激起人更强烈的好奇和更难以控制的冲动下带来的有趣幻想。我早就十分好奇，想一探究竟女生是怎么回事，现在知道了女生会长出两个，尿尿的地方也和我不一样，真真好神秘！ 以后女生都会和男人亲热，还会叫，还会生小孩。男人会挣着和女人生小孩，争风吃醋，所以才会去打架。但我觉得动不动就打架挣女人，这样怎么像发情的狗一样，母狗找了这只公狗又找那只公狗，找了一群公狗，并且生了小狗崽母狗自己养。人与狗的区别也许就在于，人向往爱情是因为人要建立一个自己的新家，与最爱的人要过一辈子吧，所以爱情才会如此的神圣！在现实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生理知识，我想大家只能自学成才了。看书上说，男人和女人做那事，不光可以生小孩，不讲究卫生乱来还会生病。在新华书店里看到几张图片吓死我了，人的怎么可以烂成那个样子，太吓人了！哎呀，今天写的太多了，不知不觉这么晚了，一说起男人和女人的事我就激动，嘿嘿嘿。 1999年10月28日星期四晴 更先进的文明往往会被经历过更多苦难的人所发现创造。 我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脱离舍友们了，更多的同学喜欢胡吹乱侃，我觉得好无聊！虽然之前我也有过胡吹乱侃瞎扯淡的兴趣，但是现在不知怎么的我越来越觉得无聊。除了胡吹乱侃，他们还谈论哪位女生跟谁谁好了，跟谁谁谁睡觉了，被谁谁甩了，谈论女生的身材样貌和女生的大小以及猜谁那里长没长毛！嘿嘿，这个话题我也感兴趣。不过我装的更正经一点，说的太露骨，我觉得就没神秘感了，直接肯定的说谁那里一定长毛了，我觉得这样说更像条发情的公狗，没素质，哈哈哈，闷骚总比没素质好吧。唉！是我太另类了，还是与大家话不投机，我现在更喜欢孤立我自己，自己想心事，自己琢磨自己想琢磨的问题，然后自己找答案。我喜欢这样，所以我决定坚持下去，因为我选择的路就应该自己坚持走完，没有人会帮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努力吧，不要因为感觉孤独而放弃！ 1999年11月8日星期一西北风多云 每四周一次大周末，上周五放学回家，来到村头，天已经黄昏。二叔家盖了新房子，崭新的门楼配房。看到二叔与他打招呼，二叔笑呵呵说，我的土行孙四爷爷找了个媳妇，长得好看着呢，又年轻，花了两万块钱买到的，让我有时间去瞧一瞧那位新四奶奶。回到家问起母亲这个事，母亲说，找的是王堂村的一个寡妇，丈夫刚死了不久，被公公家的人转手卖给了土行孙。我觉得奇怪，她娘家人怎么可能允许婆家人把自己家闺女卖来卖去的？母亲说，本来就是那一家买来的，你这位新四奶奶是东北人，她回忆说，她爹重男轻女，十三四岁就让她在砖窑厂干活挣钱，挣钱供养弟弟。后来，在砖窑厂被一个男人三言两语骗跑了，那个男人有媳妇，把她带到外地转手给卖了，就卖到了王堂村。跟着丈夫好活了几年，没想到丈夫却死了，也没生个孩子。土行孙听说这个事，就托人去那一家说媒，那一家人说拿两万媳妇就归他了，土行孙借够了钱送上，就把她领来了。我当时听着母亲说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到底是个人还是个畜生啊，怎么人也可以被卖来卖去！还是说所有的人都是个畜生啊，没人性，所以才会把人卖来卖去的！我突然觉得，没文化真可怕，素质越低，道德越低，人和畜生的区别界限也就越模糊。我迫不及待转身向四爷爷家走去，想亲眼瞧一瞧我的这位新四奶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来她三十岁出头，与几位看热闹的娘们正在说话，嘿，她还挺能聊，还挺高兴。我就纳闷了，被卖来卖去，还能欢天喜地保持这么乐观的心态，这境界不是一般的高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愚昧？想不明白，也许，对于她来说，愚昧反而是一种福气，经过这么多畜生的一番折腾，不愚昧谁受得了啊！ 我还去看了志瑞叔，感觉现在志瑞叔比以前病的更严重了，嘴里流口水，目光呆滞。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感慨万千，这不是鲁迅笔下吃人的社会活生生的例子吗？虽然他是被学校吃掉的！这样的结果究竟是怨学校还是怨他自己不够觉醒？ 我现在想，大家都在说改革开放社会发展了，而现实生活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会越来越多的人丧失了自己的人性？真真好奇怪！唉，我多一个困惑就多一个疑问，多一个疑问就要多找出一份答案，希望我早一天明白这所有的一切。 1999年11月23日星期二晴 为理想而奋斗，努力学习。 现在身边的人都喜欢听流行歌曲，我听着也不赖，但我更喜欢古典音乐，那种音乐会让人更有想象的空间，我也喜欢听摇滚音乐，我也喜欢听迈克尔·杰克逊，哎呀，反正我喜欢听很多种音乐。问题又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听流行歌曲，会不会听古典音乐人越来越少，就像瞎姥爷唱的曲一样，最后就没人听了？我与一位同学谈论这个话题，同学说完全有这种可能。我觉得不可思议，像《高山流水》《二泉映月》这样的音乐，听着能让人想象出非常美妙的场景，没人听觉得怪可惜。像林正国听的音乐，怎么感觉像是得了疟疾的人在拉屎一样那么痛苦，鬼哭狼嚎般叫唤，肠子都被拉出来了！ 1999年12月8日星期三南风多云 问世上情为何物？今天控制不住自己，感觉我又要发情了！这次来的比较猛烈，就算九阳神功护体也难逃此劫。她的魔力实在太过强大，只看她一眼，我就被她深深吸引，热血澎湃，无法自拔！到现在写日记的时候，我已经想入非非好几次了！完了完了，这次看样子我又要犯贱了！哎呀，写不下去了，我得赶紧吹灭蜡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与她的好事，好激动啊！ 1999年12月9日星期四阴 我每天看着讲台方向的时候，她刚好在我的视线正前方，我警告自己不要盯着她看，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她的穿着打扮好清爽，干净利索，看得出她性格活泼开朗，乐观向上。我向同学打听她的名字，原来郑雯就是她，学习前三名以内，怪不得全身上下散发出智慧的光芒，好膜拜她呀！我已经矛盾两天了，内心激动却又惶惶，不影响学习那是不可能的！我想和她亲密接触，又矛盾的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这里求学，发情是我不能够允许的！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不去这般暗恋她，今天已经强烈感觉比昨天第一次注意到她中毒更深了！不自觉我开始留意她的一言一笑，越看越膜拜，天呢，我的武功彻底被她废掉了，已经丧失了任何防御能力！我该怎么办呢？完了完了！至贱则无敌呀，我要贱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1999年12月10日星期五小雨 我已经彻底着魔了，好喜欢她，一天之中不断的想入非非，明明知道我是农村出来的学生，与她不可能真的会走到一起，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暗恋她。越是暗恋她，越是激发了我的虚荣心，不自觉开始自卑起来。现在，我终于知道，林正国看到我穿的布鞋说“没见过这样的鞋子”！才发现我的鞋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天呢，还不如光着脚呢！这种自卑感真让人痛苦，以前多好呀，无所谓了，我行我素。现在我发现自己好虚伪，唉，真他妈操蛋，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我所有自救的妙招都失去了效果，只要睁着眼睛看到她，就好像戴上了一副十万倍的放大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完美无缺！神啊，请你收回我这个妖孽吧！ 1999年12月13日星期一晴 早晨，我去学校外面买东西回来，刚好看到郑雯走在前面上楼。我发誓，当时绝对不是我有意而为之，不知怎么的，就像鬼一样，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刺溜一下就飞了过去。我嗖的一声跑到她前头，只听到她啊的一声大叫，被我吓了一跳，嘿嘿。我假装不是故意的，面如桃花回头看着她说，哎呀，郑雯这么巧是你呀。我看着她惊魂未定看着我发呆。我觉得放电的机会终于来了。我春风荡漾，情意绵绵看着她微笑，用上了勾魂摄魄法，把我多年积攒的内力全部释放出来，进行无情的煽情挑逗，放射出了十万伏的强电流，滋滋滋的声音，眼冒金星，自信满满，大获全胜指日可待。正当我飘飘然的时候，突然听她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我惊呆了，她怎么不认识我！我挠着脑袋说，我是李卫华，咱们一个班级的呀。我叫郑霞，你刚才把我当成我姐了吧？你们俩长得这么像！我们是双胞胎。我瞬间崩溃，感觉自己成了烤猪，对她表示抱歉，说不好意思。低头看也没找到一个地缝，只好刺溜一声，向楼上爬去。天呢，原来她有一位双胞胎妹妹，至贱则无敌呀，我要贱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2000年1月4日星期二晴 已经跨入二十一世纪，对于我来说应该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这段时间我一直迷恋郑雯，但我努力还在保持清醒的头脑。无论如何，学习才是我来到这里的重中之重。暗恋和学习是个很矛盾的问题，我如何把握好分寸，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挑战。我十分清楚，我不能像城里的学生一样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每天过的既快活又潇洒。有谈恋爱的就有分手的，见过好过一段时间后分手的小情侣，互不搭理是普遍现象，极端一点的就开始疯狂报复对方，并且，不可避免的还要和情敌勾心斗角的周旋。班里有位女生被另一个班男生玩惨了，总觉得自己上了当，纠结社会上的小混混直到把那位男生打退学为止。而这位女生从此破罐子破摔，天天和小混混鬼魂，打扮的像个妓女，还感觉自己很时尚。 2000年1月5日星期三晴 我现在发现，当我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不但会有虚荣心，还会很容易产生嫉妒。看到郑雯和别的男生交头接耳说话，我就莫名其妙对那位男生产生了强烈的嫉恨。郑雯好像特别擅长此道，觉得她是在用这种手段刺激我主动去接近她。我内心里充满了矛盾，不是我不想接近她，而是我不能。在教室里，每当郑雯和后面的男生说话，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就飘向我，让我既激动又嫉妒。我要控制我自己，控制住不切实际的幻想。 2000年1月6日星期四阴 今天，班主任为了让全班同学更加团结，说的一句话我有些不认可，他说，“人的发展要顺乎大众，懂得左右逢源，与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如果一个人超前于大众，胜利必将不属于他，如果一个人过于落后于大众，那他必然面对被淘汰的可能。”意思就是说，一个人要想发展自己就必须与别人保持一致。如此，我就不用问我是谁了，大家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个什么东西。我晕，好无聊呀这样！去他奶奶的！ 晚上回到宿舍，也不知道谁扯开的话题，很多人谈起了他们在初中时恋爱、打架甚至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人说他是以前如何如何厉害，与谁打架很勇猛，追过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还拿出照片来证明。大家拿着照片轮着看了一遍，羡慕不已。说着说着，大家就又谈论起班里的女生。郑雯后座的那位男生突然说，刚开学不久的时候，郑雯的他通过衣领处看到了一半，不大，下面肯定还没长毛。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像发了疯的狗一样，跳下床就给了他一拳，于是我们俩就打了起来。同学们把我们拉开，看得出，大家都觉得怨我，无缘无故上去就打架。心里烦，去他奶奶的！我怎么觉得这么无聊呢，唉，看来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孤立了。 2000年1月7日星期五小雪 快要期末考试了，为了集中精力学习，我做出了一下决定： 一，准备一本自己最感兴趣的课外书，每次在开始正式学习前，读一读课外书，这样很快把我混乱的思维集中起来，为进入学习状态做好准备。准备最多五分钟，五分钟后开始正式学习。 二，控制自己在学习状态不可以走神，不知不觉爱幻想是不可以的，要时刻提醒自己，问自己为什来到这里，自己追求的理想是什么，既励志又避免自己想入非非浪费时间。 三，不要去看郑雯的眼睛，也不要想象她脱去衣服的样子，不要去膜拜她，这一点特别重要，至少做到期末考试前不能再去膜拜她。 四，不要对周围的人过于敏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各有各的想法，他是他我是我，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就可以了，避免像大才子一样，做出太过另类的反应。 这四点一定要切记。考试前的日记到此为止。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一章 4 为什么而读书 寒假结束，李卫华重新回到学校。在家生活一个月的时间，留意到各种奇葩的所见所闻，让李卫华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理想信念的追求。除了疯狂阅读自己买来的一摞破书寻求答案，李卫华相信只有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才是最终找到所有答案的希望。非常奇怪的是，对于学习，李卫华苦恼自己偏偏理科偏好文科偏差。而专业老师已经告知，学美术考大学，学校规定高二分文理班级，美术生全部去文科班，将来要以文科美术生参加高考，因为理科美术生大学录取的人数太少。李卫华很苦恼，特别是英语科，自己狠下了一番功夫，就是学不好，死记硬背的单词实在让李卫华抓狂。英语越是学不好，李卫华越是崇拜郑雯，因为她的英语科好的不得了，自己怎么就没有学英语的天赋呢。 开学两周后，上午第一节语文课，轮到李卫华上台演讲三分钟。点到李卫华的名字，张老师走下讲台，等待李卫华上台演讲。 李卫华十分紧张，为了这次演讲精心准备了一份讲演稿，走向讲台对着同学们读起就可以了。李卫华走向讲台，面向老师鞠了一个躬，又面向同学们鞠了一个躬，站在讲台上，低头看着讲演稿。李卫华紧张的双手有些发抖，因为他清楚，这次演讲内容就是自己的人生价值观，一旦讲出来，不知道郑雯会如何看待自己。李卫华很顾虑郑雯对自己的看法，这次演讲也许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傻、很土、很愤青、很幼稚或者很另类，但这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目前的人生价值观，这决定了我现在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 教室里十分安静，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在注视着站在讲台上的李卫华。李卫华深吸一口气，平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态，看着讲演稿头也不抬，激扬顿挫开始读了起来： 因为我们生活在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国度，所以我们应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青年。我们所要面对和从事的事业，是当今世界上最为伟大最为壮丽的事业。为了我们今天，人类的明天，我们先辈付出了血的代价，战争烈火把他们熔炼成为钢铁巨人。然而，今天生活在安乐中的我们，是否依然具有激昂斗志呢？让我们扪心自问吧。想必，你在为你幸福的生活而感到满足；想必，你在为你舒适的学习环境而感到庆幸；想必，你在为你崇拜的时尚而随波逐流。难道你没有想到过吗，这样的生活有可能让你变得迂腐和堕落，有可能让你贪恋于人世的喧嚣，让你失去战斗性的激情。 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失去了战斗性激情的话，那么她将会招来灭顶的灾难。拍一拍你的胸膛吧，因为你是赋予力量与勇敢的男儿身；拍一拍你的胸膛吧，因为你是赋予智慧与阴柔的女儿；拍一拍你的胸膛吧，因为你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在这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国度里，在这富饶辽阔的国土里，在这历史发生巨变的时代里，让我们整个生命都充满战斗性的激情吧，因为我们拥有青春，二十一世纪将是我们的天下！ 掌声响起，李卫华心情激动，向老师深深鞠躬，面向同学们深深鞠躬。听着震耳的掌声，李卫华低头轻飘飘走下讲台，快要经过郑雯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郑雯，郑雯热烈地鼓着掌，正在看着他微笑。李卫华回到座位坐下，心情依然很激动，向大家说出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如此的励志，突然感觉自己升华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张老师走向讲台，看着同学们双手下摆止住了掌声，说道： “同学们，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新的纪元，是一个新的开始。你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只要勇敢地往前走，世界终究是你们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忘记历史，不可要忘记我们的传统文化，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能够自豪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所在。中华民族五千年，一路走来经受住了无数的考验。我们的民族多灾多难，然而，直到今天，我们中华民族依然充满了活力，这活力的因子既有我们传统文化中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又有一代又一代人不断继承发扬的开拓创新。未来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就在年轻人的身上。命运决定了你们这一代人，面对二十一世纪必定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必定是一个容易让人迷失的世界。你们的命运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取决于你们的理想与抱负，取决于你们是否有坚定的信念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勇敢面对未来一切艰难险阻的挑战。如何让中华民族的文化继续发扬光大，你们肩负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要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为整个人类的文明发展贡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 掌声再次热烈响起，李卫华热血澎湃，突然产生了对张老师无比的崇敬之感。张老师的口才与思维那不是一般的强啊！自己如此励志的讲演稿，反复琢磨才写了出来，张老师怎么张口就说的这么励志，瞬间让全班同学个个激动亢奋，真是厉害！ 整整一节课，李卫华内心里充满了崇高之情，飘飘然感觉自己追求的理想很神圣。下课后，同学们突然像炸开窝的马蜂一样吵闹的嗡嗡响，顿时让李卫华的崇高之情荡然无存。上课后，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节课后是大课间，李卫华依然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张老师，对他十分崇敬，感觉他高深莫测，知识渊博，学问极深。刚好自己对于学习文言文和张老师的授课方式有些疑问，李卫华想在大课间时间好好请教他，于是带着崇高的敬意向张老师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喊报告，听到办公室里有老师说请进，李卫华开门进入办公室。眼前一幕让李卫华一时不知所措，六位老师正在围着一张办公桌玩扑克牌，玩的很起兴。李卫华站在办公室门口挠了挠脑袋，看着六位老师玩扑克没人理会，刚要转身开门出去，突然听到张老师问了一句，“李卫华，你什么事？” 李卫华站在原地看着张老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张老师，我只是在学习上有两个小问题，想请问您一下，要不以后再说吧？” “可以可以，现在说吧，稍等一下。”张老师一边看着桌上的牌一边说。 “一张二。”一位老师打出一张牌。 “小王一张。有没有人出？有没有人出？没人出？没人出我四个二带俩大王哈哈哈，我出手走了先，哈哈哈。” 张老师甩掉手中的牌，起身向李卫华身边走来，看着李卫华说道： “坐坐坐，坐下聊。” 李卫华坐下，张老师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李卫华对面，说道： “有什么问题？说吧。” “张老师，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学习文言文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既然现代人无论是说还是写都是白话文，那为什么还要学文言文？” “文言文是什么，文言文是古代人流传下来的经典文章，它记录了我们古人的一些生活、历史、故事还有一些古人的哲理智慧，你知道吗。”张老师解释道。 “文言文里除了讲述了古代的一些故事，还有一些深刻的道理，这几点我是知道的，但是古代人并不了解现代人，现代人生活的复杂性是古代人无法想象呀！” “读古文不能只想着它的实用性，一些优美的古文它能让你在精神上得到升华。文言文是非常讲究的，它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非常简练准确，这是白话文无法做到的。” “可是白话文正是适应了现代社会的需要才产生的呀，现代生活非常复杂，可以说让人眼花缭乱，信息的传达和记录，文言文那种文体方式根本就无法做到最有效率的记录和传递呀！” 张老师看着李卫华一愣，这位在班里语文学习成绩属于差等生的学生，脑子里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问题呢，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白话文是从文言文演化过来的，你只要学好了文言文，白话文的写作和言说你就容易了。” “可是文言文，可是文言文……”李卫华突然大脑断线，想不起来接着问什么来着，想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无奈，只好挠了挠脑袋，“哦，我明白了张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为什么我们学语文你要划出重点那几课？语文书里很多正式的文章你都不讲解，我倒想听一听，你说让我们自由阅读就行了，而有的您却要讲的详细，甚至要求我们全篇背诵？” “我划出来的都是重点呀！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没划出来的你们这一届高考时十有八九不会考到，为什么还要学？” “我觉得学文章不能只为了高考呀！” “不为高考？”张老师目瞪口呆，“不为高考你上高中来干吗？划出来重点，不光是咱们语文科老师这么做，其它各科老师不也为考试划重点吗。这些都是经过老师认真仔细琢磨过的你知道吗。根据考试的经验，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学生好。不光是我语文老师，不光是其他科老师，全国各地学校里的老师都这个样！怎样得高分就怎样学，你只要记住这一点，老师不会害你们对不对。你现在上高一还不懂，等你上了高三你就明白了，每年高考前，老师猜题、解题、划重点还不都是为了……” 李卫华看着张老师发呆，刚才有句话怎么感觉好像听谁说过似的，非常熟悉，不自觉脑子里在回忆到底谁说过同样的话。李卫华看着张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后来说的什么都没有注意，突然听到玩牌的老师们大声喊叫了一声： “老张，起牌了！” “好好好，马上。” 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玩牌的老师们，转过头看着李卫华继续说道： “明白了吗？” 李卫华回过神来，看着张老师说： “哦，我明白了老师。” “那好，那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了。” “行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老师好吧？”说着，张老师站起身来。 李卫华也站起身，向老师鞠躬感谢解答，说道： “谢谢张老师，我回去了。” “回吧，” 李卫华关上办公室的门，突然想起，原来是李志瑞说过的一句话——怎样得高分就怎样讲。李卫华看着教学楼里到处喧闹的同学，终于明白了，心里嘀咕：“我晕，传统归传统，文化归文化，学习归学习，考试才是重点！眼前的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高考那几天做准备的。这才是现实，无论怎样的励志，都只不过是在学校里普通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自我激励些罢了。平淡无奇的生活依然照旧，什么崇高之情，什么优美的古文可以让精神得到升华，在一切为了考试而学习面前，都只不过是一个屁！”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地秧草》正文 第十二章 2 驴唇不对马嘴 今天是贰零零零年三月二十四号星期五。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个天大的想法，昨天晚上为了这个激动的想法我辗转难眠。今天，我要按照昨天的想法去做，不知道，真紧张，怕出现什么意外，也许一下子会成为班级里的丑闻，弄不好让别人说三道四。我内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注意，离那个时刻还有两三个小时。此时此刻，我只能不间断的写文字才能稍加平息一下我紧张的心情。好紧张，好紧张，但无论如何我今天干定了，看准机会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和她搭讪，和她一起散散步，把我内心里的想法全部向她抖出来。我想那样一来，今后大家一定都会好起来的是吧。哎呀！她进教室了，也许我现在最好停下笔，做一些准备的工作。 现在已经是晚自习第二节课了，此时的我内心惶惶，那样做是不是有点荒唐呢？会不会成为大家的笑柄？哎呀，明天结果就出来了，我现在这么紧张这是干嘛呢！如果搞砸了，我就去二姑家，请个病假避避风头。再回来时，以后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要好好学习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是不是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恬不知耻的地步了！天呢，好紧张啊！ 哎呀！坏了，我怎么在流鼻血？还好不太严重，没有流出多少血就止住了。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真让人搞不懂，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过无缘无故流鼻血！这会不会是一个不祥之兆呢？哎呀，完了完了完了，我更加紧张了，天呢，救命啊——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切如故，看起来风平浪静，又有谁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呢！昨天晚上的事没有成功，也没有吹，因为我到楼下再也没有遇到她。本来是可以按照我的计划在楼下遇到她的，都怨我太笨，走的时候没有和她走同一个楼梯，因为怕总是跟在她后面会让她误以为我是故意的。我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总是一边走着路一边与她的朋友说着话斜视着眼睛瞅我，让我实在太紧张了！放学的时候同学们打打闹闹，只有我像个跟屁虫似的紧跟在她后面，我的邪恶用心太明显了吧！于是我一转身向另一道楼梯跑去，想着到楼下人少的地方一定能够遇到她。可是到楼下，我左等右等总也不见她的踪影，我就纳了闷了，她该不会飞走的吧！没有遇到她我后悔死了，自己一人走到大街上买了一瓶啤酒，在马路上转了一圈，等我回到宿舍已经熄灯了。 我想今天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和她搭讪。 看来在和她成为好朋友之前，我无论如何也学不下去了！现在只要我意识到她的目光频临我这边，我就会很激动，紧跟着心慌意乱，总想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些什么。我很清楚其实看不出来什么，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遭受折磨也是我自找的。 不知道如果和她成为好朋友的话，我会不会以后就真的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她会不会呢？现在还真有些矛盾。不过，我想只要有可能的话，我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把握好朋友的分寸，把学习放在首位，其它要放一放。这次求学的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如果不珍惜，有可能一辈子我再也不能够找到想找的答案了，活的迷迷茫茫浑浑噩噩。更重要的是，家乡的河水污染越来越严重，也许等不及我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一天我突然就因那污水而死掉了！现在我还活着，一定要抓紧时间才对。 今天是周日，傍晚我看完书回到学校。还是破烂场好，看着身边有人为了生活而忙碌，每个人都不容易。破烂场里的人都是捡破烂的，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亲切，我躺着、坐着甚至倒躺在书堆上看书，他们也没人数落我。一开始，捡破烂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收来的破书随便往书堆上扔，有些书都仍在了我身上，逼得我没办法，只好爬到书山顶上坐着继续看书。现在，他们不在往我身上扔书，我在书堆上找书，经常捡破烂的人会找出一本看起来更新的书，非常友好的问我要不要。他们找的书虽然看起来新但不一定是我想看的，我也会接过书假装翻看一遍，再说这本书我看过了。只有在破烂场里才能够让人真心的平静下来，很奇怪，一来到破烂场郑雯的影子就在我脑海里完全消失了。 晚上，我们美术生要去画室画画，和好朋友一起来到画室，发现画室里有几位老师正在里面开会，所以今天我们就画不成画了。把画具送回宿舍，再去教室的路上我心里很高兴，此时，普文生已经在教室里自习，我们几个从前门进去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我知道，当我经过郑雯时，肯定会与她的目光相遇，所以，我进入教室就可了劲的眉开眼笑，看着郑雯往前走，争取给她再次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为我即将实施的阴谋做好铺垫。郑雯看着我微笑，直到我走过她身旁，这使我增加了与她搭讪的勇气。 晚上，我恬不知耻终于和她搭讪了。我可真是笨死了，见了她，我原来想好的一切全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胡言乱语，脑子里一片空白，有时真的好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和她别别扭扭一起走到学校门口，问她家在哪里，我想送送她。没想到她们家就在学校马路对面。唉！怎么会这么近，连一起多走几步的机会都没有！她说她们家就在眼前的一排楼房里。你看，人家住楼房，咱家住的是茅草屋，差距还是有的吗！我还是觉得和她不会有最终结果，现在人人活的都很现实，我又不是傻子看不明白。就像郭颖怡说的，我的想法不现实，跟着我可能会受苦一辈子，而我又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的梦想追求。我与郑雯也许同样没有共同语言。不过，自己既然认定了她这位朋友，就要与她真心交往，转念一想，她们家离学校这么近也是件好事，最起码不会一直如此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分手的时候，我约她明天我会在学校门口等她。她点头嗯了一声，好像要急着回家，我们说再见，她转身就走了。 周一，我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了，昨天与她匆匆搭讪我觉得有些冒失，她那么着急转身就走了，我想她肯定正在顾虑什么，所以，今天见到她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晚上，我没有去画室画画，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把我想说的话给她写了一封信，准备放学后在学校门口把信给她。 周二，上午大课间时，我坐着趴在桌面上看小说，突然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落在我的书面上。我抬头，原来是她，我的心顿时跳的咚咚响，一瞬间，郑雯微笑着转身就走了。我没有立即打开信阅读，而是心情激动浮想联翩，先是想入非非一番，然后自己猜想信里的内容会是什么，当然，我猜的内容不免有些异想天开。 我打开信纸开始看，刚一开始我就愣住了。郑雯在开头说，我给她的印象很老实，不爱说话。还说让我试着和周围同学接触，也许我会发现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不要总是委屈自己封闭内心世界，这样带给我的只有痛苦。还说，我知道这样很难做到的，不过应该去尝试一下，对吗？ 果然，郑雯是极为聪明的，她能看懂我的心思。不过，她毕竟不了解我，朋友对我来说三两人足以，朋友多了我更高兴，但有一点必须是真诚的朋友。在教室里，我周围除了刀霸这样的小混混我看见就烦，就是林正国这样的怎么聊都感觉和他的很多观点针锋相对。当然，我知道我的周围不只局限于教室，其实我也承认，自从上高中以来，我好像变了，不想到处交朋友，越来越孤独。但我现在喜欢这样，这样我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郑雯毕竟是一位阳光的女孩，她不理解我真实内心里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 郑雯说，我没有把一切挑明是非常明智的，劝我不要悲观要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会发现前途一片光明。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她。这是我最为激动的一句话，也许我将来可以畅所欲言向她倾诉心声也说不定呢。 郑雯鼓励我好好学习，以前没有学好，现在开始还不算晚，要相信自己，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只能为你呐喊加油，不能替你走。郑雯说相信你一定会成功，并期待你成功的消息，我会在一旁为你加油，把握现在吧，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最后她说，这是我真诚的建议。 郑雯的信我反复读了好多遍，一开始很激动，慢慢的我却读出了别的味道来。她真的很阳光，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这在她的世界里一点也不奇怪。当下时代，经济正在大发展，社会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全国一片欣欣向荣，人人都像生龙活虎的样子，对未来无不充满了美好的向往与憧憬。郑雯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郑雯，而我又是谁？ 看得出，郑雯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在父母打造的安乐窝里屏蔽掉了太多真实世界的信息，所以，在她的信仰里，一切都如童话一般美好。而我接触和感受到却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美丑兼容，正邪两立，它既赐予我力量去追求正义，又给了我邪恶想去放纵自己，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世界会毫不留情的吞噬掉我心中对美好的一切想象，让邪恶把我完全控制。在这个世界里，我究竟是魔鬼还是英雄，取决于我是否有坚定的信念去面对一切的挑战。努力学习，这一点我与郑雯好像如出一辙，但又觉得我们并不在同一条路上。二十一世纪将是我们的天下，这个我们的天下，应该是一个没有污染的天下，是一个没有特权的天下，是一个公平的天下，是一个可以完全施展自己的天下，是一个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追梦的天下。 说起来很正义，事实上我内心里又很邪恶，我经常幻想与她做爱，吻遍她的全身上下。天呢——好无耻龌龊！这么单纯的女孩子要是被我糟蹋掉，想一想就令人毛骨悚然感觉十分的兴奋。这就是我内心深处另一面魔鬼的呼声啊，所以，现实生活中我究竟表现出什么样子，就在于我是否有一条铁链牢牢地把魔鬼控制住，不让它显现出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李卫华决定为郑雯写第二封信，信中李卫华写道： 感谢你的鼓励和真诚的建议。这些天因为种种原因，我却欺骗了你友谊，成为名不副实的大骗子。我太自私了，总想着自己如何摆脱困扰。自从上次和你短暂的接触，我很快明白，我在你面前极度的紧张和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都有点虚伪的缘故。你的顾虑，让我看到我们目前根本建立不了纯洁的能得到别人理解的友谊，不可能成为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无论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朋友。既然我们是朋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更加深入了解我，同时向你倾诉我心中的郁闷。因此对你带来什么不愉快的打扰，我表示很抱歉。 上一次给你说起的那些事，很多我都是一笔带过，真实的原因你自然不清楚。也许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从一位不守规矩的人一下子变成一位性格孤僻的人，这中间可不是一下子都能转变的了的事。我经历和看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就连能够有幸到高中来上学也是曲曲折折。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次就请你慢慢听我道来。 我喜欢文学和艺术上次已经给你说起过。对于文学，我读过很多类型的书，最喜欢书写正义的作品，因为我想从中获得一些正义的力量，希望能在我面对残酷的生活现实，同样拥有直面生活的勇气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想象。读我喜欢的文学作品，不但可以学到知识，最主要的是一些好的文学作品中，有着先进的精神和寻求人生价值的真理，让我在不断思考中受益匪浅。《论语》和《道德经》，虽然现在读起来一知半解，但我一直在努力去悟道。我看佛教的书，周围朋友说我是神经病，说我要去出家做和尚。我看柏拉图的《理想国》，歌德的《浮士德》，马克思的《资本论》，周围同学更是不解，我昂然自若。我知道，这些书与考学没关系，但与我的人生疑问有关系。可是我毕竟生活在现实生活中，更多时候感到被排挤的孤独。我不是神仙，没有达到超脱世俗的境界，孤独感让我感觉很痛苦。这样，我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寻找一些励志的书籍阅读，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我非常佩服保尔一生为理想而献身的伟大精神，让我倍受鼓舞，甚至有时候我也有了为理想而献身的冲动。也许说这种话太过于听起来不现实，但我的的确确有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我想不惜一切代价，去把我心中对美好未来的构想实现，任何对于我追求理想无关的困扰我的事物全部抛开。 对美好的向往我是那么亟不可待，因为，我好像看到了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正在把这个世界一步步毁灭！我现在还看不清敌人在哪，不知道敌人的战场是如何布局，只感到了恐惧、无助与痛苦。但我知道，我不可以悲观厌世，郁郁寡欢止步不前是懦弱人的行为。这一切，正是我目前思想上的各种弊病的根源。我的胡思乱想，影响了我躯体的各种行为，对于这句话，你可能不会理解，就让我以你上次提出的几点建议解释一下。 你说我人老实，不爱说话，其实我还真不老实，之前挺喜欢说话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因为我渐渐明白了生命不可以没有信仰的活着，而周围人却无知的十分可耻。从此后，我就很难找到与我畅所欲言的真正的好朋友。我说一些别人不感兴趣或听不明白的话题，经常受到对方的嘲讽和排斥，所以，我也就只能尽可能的闭嘴，志不同道不合，说的就是这了。我并不是不会交朋友，只因为难寻知音人。 对于目前的学习情况，学英语总是学不好，又增加了我的苦恼。不知怎么的，对于这种需要大量记单词的语言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很多人都喜欢英语，比如你的英语学得就很好，可我就是不感兴趣，这个真的没办法。我下功夫学了，总也学不好，好烦。这也是我不常和人说笑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我没有自暴自弃，还在继续努力，希望付出能够有所收获吧。 不知道你还记得班主任说过的一句话吗：“人的一生，与大众同步就能生存，落后就淘汰，超前就夭折。”老师所说的中庸思想，让我觉得自己非常不符合中庸的要求。在我脑海里活动的每一个细胞，好像已经超前于我肉体的发育阶段，这让我常常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在走向夭折。也许老师说的不对，我认为中庸应该说的是人与天地的和谐，而不是左右逢源在人世间苟且偷生。在这个时候，有你听我诉说心中的苦闷，真是我的幸运。 我现在越来越羞于和你相见，主要还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时，就结结巴巴话不成句，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我觉得还是以写的方式来和你交流。现在给你说的话我无拘无束，这对我来说很有好处，嘿嘿，多写写总不是坏事。如果写信会影响你的学习，你可以少写，回复一两句也可以的。如果因为我和你的交往，影响了你学习的进步，那我会非常过意不去的。 谢谢你在一旁为我加油呐喊，我也为你加油，大家一起努力。 青春赋予我们活力，把握现在才能赢得未来。 李卫华 李卫华偷偷把信放入郑雯桌洞书本里，下一节课要上物理课，在物理书本里放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打开这一页，在你的桌洞左边的书本里，放着一封我写给你的信，有兴致就看看吧。” 几天后，李卫华在自己的书本里，发现了郑雯的来信。信中，郑雯写道： （5月30日）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认为你是大骗子。今天上物理课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你写的纸条，也许它已经存在两天了。 （6月5日）本来想早点给你写信的，由于种种原因拖到了现在，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把信给你。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世界说的那么恐怖呢？把自己说的那么恐怖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世界也不是完美的。人的虚伪是天性，只不过看程度的不同罢了。世界也不像你说的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未来是值得每一个人所期待的。 也许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做不成现实的朋友，将来的事也更难说，不是因为外人的闲话，而是性格上的差别以及其他一些原因。 我觉得你一直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只要有外人闯入，你就会迫不及待把他们赶出去。你为什么就不能用一颗宽大的心去容纳周围的一切呢？你说你觉得和别人志不同道不合，没有一对朋友真正的是志同道合的，建立友谊需要双方都付出真情的。而且要包容对方的每一个缺点，你好像并没有做到。 你把自己的过去看的太过重要，你有一段不美好的时光，也许那是你注定要有的经历，你何苦放在心中不能够释怀呢？记住一句话：“过去的属于死神，外来的属于自己。”只有经历过挫折才会是你走向成熟。 你写的这封信，突然让我感觉绝望透顶，作为朋友真为你捏一把汗，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需要你一个人存在就好。我认为你看的那些书有点……有点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的思想我是不会吸收，我只会借鉴，毕竟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我又何必去效仿别人呢？过着自己的生活不是更快乐吗？ 你的第一封信里说过，你看清了生活本质和生活中的人们，我认为你一点也没有看清，人类的生活是多么神秘的东西，你如果真的看清了话，也许你会完全的热爱生活，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人的一生只有一辈子，就看你如何走完它，是让自己快乐，还是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只有靠你自己去选择，要慎重。 你一直在为自己的理想努力着，这一点我是相信的，但你还是想的太多了，你记得语文老师说过的话吗：“你开错窗了。”如果一切你从另外一个观点去看，你会发现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现在，什么也不要再去想了好吗，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为你自己的未来铺路吧！我相信我看到的，你有自己发光的一面，要自信。 话我只能说道这一步了，我希望你认真思考一下好吗？我说的话也许会让你觉得刻薄，如果我不把你当朋友，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 振作起来吧！（说这些话，也许你会失望，但我必须得说！） 郑雯 李卫华看了半天信还是不太明白，觉得郑雯的信中心思想有些混乱，还是因为自己写的信中心思想混乱，导致了郑雯的回信中心思想有些混乱，怎么感觉有很多地方驴唇不对马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