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想破镜重圆》 001 没安好心 暮色苍茫，朦胧的乌云掩着皓月。黑云压城，大地一片暗沉。风潇雨晦，如针般的细雨不断从空而落。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沉寂的大地。 她站在高墙之上，城墙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这群人前仆后继，一张张小脸上写满了坚决与恐惧。 下一瞬，她发现自己的掌心满是鲜血，周围是一群拼命御敌的士兵。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 鲜血流到她的脚边，染红了她洁白的鞋子。 一抬眼，箭与雨相互交杂，一同落下。 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要把她射成筛子。 “哈啊”燕乐惊醒，从床上弹起。她额前冒着冷汗，后背更是湿成一片。 “姑娘，您做噩梦了吗”丫鬟福安走入房内。 “嗯”燕乐扶额，“梦见我在打仗。” 扬州富饶安稳，连烧杀抢掠都少，她怎么会梦见这种场景 “哈哈那姑娘肯定是将军吧”福安打趣，但当看到手中的袋子时，神态瞬间低迷了许多，“这个月的月钱又被大夫人克扣了。” “算了，反正我也要去荆州了。”燕乐在燕家根本没有地位，虽然母亲楚氏是以正妻的身份嫁入燕家的。但刚嫁进门不久，燕老爷又看上安家的钱财，娶安氏作为平妻。 母亲在时，燕老爷便处处护着安氏。母亲去世后，整个燕家更是由安氏掌控。对于她这个情敌留下的女儿，克扣月钱，火炭都是常事。 燕家在扬州，以开胭脂铺谋生，根基还算稳定。而燕乐是燕家的三姑娘，前几日方才及笄定亲。 “三姐姐母亲叫你去凉亭会客。”门被毫无预兆的推开，一扎双髻的女孩走入房内。 也不知她力使大了还是门太破。木门“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四姑娘”福安心疼的看着那门，她们住的地方本就简陋，燕笑这一推，居然直接将门推没了 “怎么了”燕笑斜睨着她，嘴里哼哼着。 来者是她四妹妹燕笑，安氏所出。性子刁蛮，任性。但由于燕乐所住的地方偏，屋子破，她极少登门。 “福安。”燕乐看了眼福安，随即笑问道，“是表哥他们吗” “不是啊，你去就知道了。”燕笑随手拿过她房间中的一株牡丹，“挺好看”走了两步，她又道，“就你自己去，下人别跟着。” 待人走后，福安忍不住吐槽，“连花儿都拿，怎就那么穷” 初夏的阳光温暖灿烂，若有似无的微风穿过草木，发出“沙沙”声。 凉亭内，燕乐正低着头，面色平淡的立在一旁。 圆桌上，两男人正在喝酒。 这两人，一名是她父亲，一名是县老爷。除了这两人，燕家的大夫人安氏也在，且还时不时与县老爷攀谈。 燕乐心下忐忑，安氏让她一个待嫁之身来会见外男作甚 刘县令虽年过五旬，但圆盘脸油光铮亮，贼眉鼠目的小眼睛更是泛着精光。此时他目光游离，盯着燕乐上下打量。最后同燕老爷说道，“燕三姑娘长得真是亭亭玉立，闭月羞花仙女比之，都黯然失色。” “这是自然。”燕老爷眼睛微眯，嘿嘿笑起来。 “不知可有婚配” “回县老爷，小女已有婚配。”燕乐面带娇羞，一双狐狸眼微微上翘，显得温柔又多情。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燕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对县老爷笑道，“不过是穷亲戚，还未正式定呢。” “啊”刘县令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闻言，燕乐捏紧手中的扇子，婚事已经商量差不多，什么叫还未正是定 不日，她就能跟表哥一家离开这里。可现在刘县令突然登门造访，燕夫人又点名让自己作陪。她心脏突突乱跳，别在这档子出岔子啊。 “燕兄啊，我这头有点沉，能借你家床一睡吗”刘县令看上去是有些醉了，他眼神朦胧，余光却一直落在燕乐身上。 “嗯自然”燕老爷晃了下，“来人带县令大人” “老爷他醉的太厉害了。”燕夫人打断他，一双眼睛落在燕乐身上，“乐儿，你亲自带县老爷下去休息，以表我们家的诚意。” “不知母亲是让我带哪休息”燕乐小心翼翼开口。 “北院那间客房。”燕夫人转头看刘县令，“县老爷，我家三姑娘最是听话了，您就跟她走吧。” “好。”刘县令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看向燕乐，“走吧，三姑娘。” “是”燕乐握紧了手，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燕夫人，没错过她眼中划过的狡黠。再看看一脸色眯眯的刘县令，只觉万分棘手。 家里又不是没丫鬟小厮，非让她一个姑娘家带 “县令大人，这边请。”燕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率先走在前头。 “三姑娘，你慢点啊”刘县令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但还是几个跨步跟上前去。 身后那油腻肥猪如猛虎般，令燕乐头皮发麻。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对身后的县老爷道，“小女并未走太快，当是大人您喝多，脚站不住所致。” “哦”刘县令觉得这小家伙真是可爱的紧，他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脸，“真嫩啊” “大人，僭越了。”燕乐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呵呵”刘县令将手凑到鼻前闻了闻，“真香” 真想冲过去揍他燕乐忍着内心的冲动，面上笑容更深了。 “这就是三姐姐会的客啊”燕笑正在喂池中的锦鲤，见她走来，笑道，“三姐姐不要楚哥哥了居然与其他人勾搭在一起” “四妹妹说的什么话”燕乐皮笑肉不笑。“母亲让我将这位大人安排去厢房。看妹妹悠闲，不若陪我一道送大人过去” “哼”燕笑冷哼一声，继续喂鱼。替安氏叫完燕乐后，她有点好奇母亲找燕乐做什么。才留在这的。 如今听她这么说，便也没什么兴趣了。 见她转身，燕乐反倒几步上前，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好妹妹，北边那个院子在哪呀我找不到了这是县令大人我怕走错，他怪我” 燕笑想了想，随手指了个方向。 “多谢四妹妹。”燕乐继续带路。 看她离去的背影，燕笑弯起唇，她指的是茅厕。 “三姑娘平时喜欢干什么啊”刘县令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滑嫩嫩的，真想咬一口。 “没甚爱好。”燕乐有点想吐，安氏这是给自己塞了个什么恶心东西但她没急着抽出手，而是自顾自朝前走。 小姑娘没甩开他手县老爷一见，便知有戏，“燕三姑娘，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都可以告诉哥哥。这扬州，就没哥哥买不来的东西。” 都能当我祖宗了，还哥哥燕乐深呼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容，“小女不敢求哥哥买什么。”这句话简直是从后槽牙中发出来的。 县老爷被那两声“哥哥”弄得心痒痒，他这时才发现两人已走到一处僻静之地。 这地方林立着高大的乔木，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不远处还有个小房子。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其实是个茅房。 但显然，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多想。 “那乐儿要什么哥哥全给。”县老爷笑着看她，一张圆肥的脸上满是贪婪。 “那就花吧。”燕乐小声道。 “好，没问题。”县老爷抬眼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团花丛。 那花开的极好，层层碧绿簇拥着繁花，花瓣是渐变粉，花蕊带着点点金黄，凑近还能闻到一丝清香。 但这清香中似乎还掺杂着复杂的味道 县老爷想着摘花献佛，根本没在意周围的环境。他伸出肥硕的手，摘下一朵，“来，这花好看吧”县老爷转身，嘿嘿一笑，“哥哥给你别上。” “哥哥太好了”燕乐抬首，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氤氲着水雾。 县老爷只觉心下被什么敲打了一番般，心潮澎涌。 “谢谢县老爷”燕乐突然冲上前，撞在他的胸脯上。 这本是令刘县令高兴的事，但他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抱怀中的美娇娘，便觉身子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去。 这小姑娘劲还挺大 “沙沙” 刘县令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而后直接趴在土坡上。他想站起来，但脚底直打滑。一股莫名的恶臭萦绕再他鼻尖，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后居然是粪坑 “啊”县老爷一个激灵，“乐儿乐儿快救救我” 燕乐一脸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口鼻，“大人，你怎么掉进去了啊” 还不是你撞的县老爷想说，但现在，他更着急如何爬上去。 他死死拉着灌木丛上的枝叶，“三姑娘，燕三姑娘，你快拉我一把”见她没反应，刘县令更是气急败坏喊道，“若我今日在你们燕家出了什么事，你们全家都得陪葬” 这个县老爷贪财好色，却因关系强大，无人敢惹。燕父所卖的胭脂出了问题，害得城中几位姑娘毁容。 那几名姑娘合伙上诉，势必要将燕家告到破产。而今燕老爷将刘县令请回家，为的就是这事。 燕乐满心的嫌弃，面 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样，“大人你别急，我这就给您叫人去，您再坚持坚持”说着，跑了。 “救命救命啊” 燕乐一边跑，一边听这身后那人传来的喊叫。 狗官，她在心中吐槽。早不来晚不来，非赶着她快出嫁这几天来。 母亲去世前便给她铺好了路，与舅舅商量好等她及笄，就让表哥来假求亲，先将她从燕家拉出去。等到了荆州，她在另寻佳偶。 燕乐寻了几个小厮，将刘县令从粪池中捞出。 刘县令因双手一直死死拽着花丛，所以脸还算干净。他一上来，就嚷嚷，“水呢快给我水恶心死了” 那几名小厮低着头，谁也没动。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水，将水送去北院啊。”燕乐指挥着，有点了一个少年，“你带我们去北院。” 几名小厮听令，立马行动。 “大人，请随我来。”燕乐跟上前头带路的小厮，“我们带您去北院，到了那，您好好洗洗身子，至于衣服，等会我会给您送一套过去。” 刘县令觉得，他掉那里的事，就是因为她。但他又拿不出证据，此刻的他浑浑噩噩，竟然觉得刚刚她冲过来抱自己那一段是幻觉 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他目光深沉，一双小眼睛在燕乐身上转了一圈。 这小蹄子，真坏啊 “大人为何这般瞧我”燕乐小心翼翼抬起头，一双秀眉耷拉着，看上去楚楚可怜，“小女子有什么地方惹到大人了吗” “你真是个小妖精。”说着，他忍不住朝她伸出手。 但对方却后退两步，用手帕掩住口鼻。 “大人，还是快些走吧。”她脚步快了些。 到了北院，县令连忙将一身衣服脱下，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澡。 而此时的燕乐也在清洗脸与手。 她感觉，怎么洗，都有那油腻感。 恶心坏了 待她洗到脸与手都发红了的时候，有丫鬟来喊她去前厅。 燕乐擦了擦手与脸上的水珠，先是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扬起笑容，“好。” 一进正厅，燕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味。这味道过于冲，熏得她鼻子直发痒。她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一抬头便看见一身锦衣的县老爷。 她心下了然，正欲开口，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啪”清脆如佩环之响。 “燕乐瞅你办的好事” 燕老爷正站在她身前，气的连胡子都竖起来了。 002 你故意的 “不知父亲为何这么说”燕乐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带县老爷去茅厕那边作甚还把人家推下去了”燕老爷还指望着县老爷帮自己，别理那几个告官的婆娘呢。 “父亲”燕乐下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脸上顿时一苦，“孩儿是按照四妹妹给的方向带县令大人走的，不想竟走到了茅房。后来县令大人拉着我的手不放，一口一个乐儿，还让我叫他哥哥女儿害怕极了” “你”燕笑一见她将祸水往自己身上引，顿时不乐意了。她下意识想反驳，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却被燕乐的声音盖住。 “然后，县令大人就开始说要送我东西，什么金银珠宝女儿哪敢要啊”燕乐硬挤出几滴泪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顿时充盈着泪水，“但县令大人就是想给，女儿无法，只好跟大人要了花没想到没想到县令大人竟掉入那个地方了” “嘤嘤嘤，父亲，女儿做错什么了啊女儿知道他是您的贵客，不惜男女有别，不惜已是待嫁之人。替您与母亲带客人去客房，女儿做错什么了啊”燕乐越说越激动，“父亲您怨我，但您怎么不问为何是我带县令大人去客房家里那么多下人都是摆设吗我已定亲，怎么还能与外男离那么近” 燕老爷一噎，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 “燕三姑娘真是牙尖嘴利，逻辑清晰。”县令嘿嘿一笑，小眼睛在她身上打转，“说起来，三姑娘当时的确在跟四姑娘问路”他耳朵不背，多少能听到一些，“也的确是贵府的小厮带路去的北院这么说，三姑娘是真不认识路。” 燕笑面上一噎，想说什么，却被安氏一个眼神制止。 “大人说笑了。”燕乐抽搭两下，“小女不过就事论事。” “算了，老燕。”刘县令笑眯眯道，“别找小姑娘麻烦了，让她下去吧。” “小女冲撞大人，实在该打”面上燕老爷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别，打坏了美人，可不好”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番燕乐。 燕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哥哥，小女子真想把你眼睛挖下来啊。 “滚”燕老爷狠狠瞪了一眼燕乐。 燕乐求之不得，装模做样行过一番礼，道过一番谢后才退下。 待门重新关上，燕老爷又是对县老爷好一番溜须道歉。 “小姑娘玩闹罢了。”县令嘿嘿一笑，“我后院那些女人可没令爱这么可爱” 这话燕老爷心下一惊，若是他没猜错难道他吞了吞口水，“小女已经许了人家” “哎我又没说娶啊”县令微微眯眼，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过几日，我会带姑娘们去林光寺求姻缘。”燕夫人突然道，“县令大人要一起去吗” “呵呵”县令端起一盏茶，缓缓喝入口中，“燕老爷这脑子，就不如燕夫人啊” “可这” “那几个婆娘的状纸以及证据，还在我手中呢。”刘县令悠悠说道，“老燕，坐下喝口茶” “嗯”燕老爷心下了然。但想想，燕乐是自己女儿，若自己真因为胭脂出事，她也过不好。她能在其中出一份力，也是她应该的。当下，他便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听安氏与县令在那筹划。 出了房门，燕乐本想偷听的。 只是门口站着的崔婆子一脸凶相的瞧着她。为免打草惊蛇，燕乐只好低着头离开。 她边走边觉得，那县令没憋好，但又拿不准他们要做什么，只好悻悻走回自己的院子。 “姑娘。”福安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您没事吧” “没事。”燕乐温和的笑着。 “姑娘，您这么一笑，肯定就是有不好的事了。”福安笃定道。 身为跟了燕乐许多年的丫鬟，她清楚的知道，燕乐面上的“温和”笑容有两种。一种是真温和，一种是怒极反笑的“温和。”这两种笑容可按照她唇角弯曲的弧度看出来。且燕乐越生气，角度越大，笑容也越“温和”。 “这样吗”燕乐无奈的笑容出了声，将刚刚所经历的说了一遍。 “怪不得我就知道，不让我去准没好事。”福安撇了撇嘴，“早知道在自己家都能弄出幺蛾子，我死也得跟您去。” “别死啊活的，不吉利。”燕乐嗔道。 “燕乐” 两人具是一惊，齐齐往后望去。 门坏了，还未修好。 此时便能看见一身着淡粉长裙的少女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盯着这对主仆。 “四妹妹。”燕乐站起身，脸上复又扬起那平易近 人的笑容。 “好啊，我说你怎么问我路呢。”燕笑冷笑，“合着，是给我挖坑呢。” “这是怎么说呢”燕乐歪了歪脑袋，淡定的看着她。 “你当时让我给你指路，你就是有预谋的对不对”燕笑冷笑，“好让你解释的时候，顺水推舟，把责任甩到我身上。” 燕乐挑眉，语气平稳，“可我当时走的的确是四妹妹指的道若四妹妹指的方向正确，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还不是你当时说了那么一句惹人乱想的话燕笑抿唇，却也知现在说什么都无力。她气的上前两步，拿起茶壶重重的往下摔。 “咣当”瓷片碎了一地。 “啊”福安惊呼，她心都在滴血。她与姑娘本来住的地方就破，屋里唯一好东西茶壶还被摔破了 “哼”燕笑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望着地上碎成渣渣的，倒霉茶壶，燕乐面上笑容愈加深了。她抬眸，只是淡淡道，“四妹妹小心，可别被碎片扎破了脚。”扎出血才好呢 自己满腔的愤怒好似打在了棉花上，燕笑非常不开心 两人正对峙，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003 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乐儿怎么了”安氏迈着莲步缓缓走入房内，“笑儿也在啊。” “大夫人万安。”燕乐与福安齐齐行礼。 “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安氏面上笑吟吟。 “母亲”燕笑拉着她的手，指着地上的碎片，“您看她居然拿茶壶砸我”她面上一委屈，一双杏眸氤氲着水雾，“刚刚三姐姐拿我当枪使，我不过过来辩解两句，她就气极败坏拿茶壶摔我娘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可伤着”安氏端着她的手，细细看着她。 “那倒没有”燕笑嘟着嘴，“可三姐姐实在太过分怎么能摔我呢” “嗯乐儿”安氏抬头，朝她看去。 “大夫人，那茶壶是四姑娘自己摔的。”福安面上不服。 安氏轻轻撇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有你什么事闭嘴吧。 “乐儿啊，你这做的有些过分了。”安氏平静的看着她，“你妹妹还小，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摔东西” “大夫人该怎么罚便怎么罚吧，乐儿知错。”燕乐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切，没意思，还以为能多辩解一两句呢。燕笑自觉无趣，撇了撇嘴。这家伙每次都这样，让人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打了个寂寞。 “那便罚一个月的月钱吧。”见她态度如此，安氏也不能多刁难什么。燕乐和她母亲不一样，她母亲硬气的很，可不像她，会低头。 “孩儿认罚。”燕乐颔首，随后亲自伸手，将矮凳从桌下抽出，“母亲快别站着了，请坐。” “嗯。”安氏很享受情敌孩子给自己做小伏低。 但她刚一坐下，便听燕笑尖叫出声，“母亲快起来” “怎么了”安氏被吓了一跳。 “娘，你坐死了一只虫子” “虫子啊”安氏连忙站起身，不顾形象的挥舞双手拍打裙摆，她最怕虫子了。 一旁的丫鬟也连忙上前将那虫子扫落于地，并踩死。 安氏瞥了一眼那只面目全非，只剩下一滩肉泥的虫子尸体。顿觉反胃，浑身发毛。 镇定了好半天，她才稳定住情绪。 “母亲，您受惊了，喝杯茶吧。”燕乐恭顺的递上茶。 “嗯”燕夫人微微喘着气，伸手去接，却被茶中那绿虫子又吓了一跳。她急忙将茶杯掷于地上，“燕乐你这是做什么拿虫子吓我” “母亲说得哪里话我哪敢啊”燕乐将头埋的更深了，“茶中没有虫子啊”她低头，捡起那“绿虫子”，“这明明是片茶叶，母亲您杯弓蛇影了” 燕夫人仔细一瞧，果真是茶叶，她勉强勾起唇笑了笑，“真是对不住，乐姐，母亲不故意的。” “没关系。”燕乐小心翼翼道，“不知母亲来是” “哦”燕夫人决定快点说完，“我打算过两日带你与笑笑去林光寺求姻缘。” “可孩儿已有姻缘不日就要嫁过去了啊” “不光能求姻缘，还能求姻缘顺遂。”安氏微微眯起眼，“你也不希望这段婚姻出什么事吧” “婚姻这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神明也帮不了什么”燕乐苦笑，“我母亲时常吃斋念佛，也没见她一生顺遂啊” 安氏一顿，不由自主想起那美艳女子在临死前抓着她的衣袖，一双狐狸眼瞪得老大她心下一颤，冷笑道，“你母亲拜佛，必定是求菩萨包保佑你。天下父母都爱孩子。” “是吗”燕乐抬头，笑盈盈的看着她。 这张与那狐狸精相似的脸，令燕夫人内心翻江倒海，“说起来，你母亲也常林光寺，好似与那悟道大师关系不错。你去了那，可以找他说说话。” 燕乐脸上笑容一滞，随即扬得更明媚了，“这我倒从未听说。” “燕乐，我不是再征求你的意见。”安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别给你台阶，你不下。 燕乐缓缓握紧手，面上笑容不减。 “乐姐，去林光寺吗”燕夫人笑问道。 “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孩儿哪还有不去的道理”燕乐面上带着笑，一副恭顺模样。 送走燕夫人，燕乐望着地上那摊肉虫的尸体，不言语。 “姑娘，您不怕安氏她是诈您吗”福安心中惴惴不安，“夫人当初就是因为去林光寺祈福，才受侮辱自尽的今儿县令来她这明显就是要故技重施嘛” “她应该不知道，我调查过母亲的死因。”燕乐声音渐冷。 她母亲楚倩当初就是在林光寺失身于刘县令的。母亲为人坚韧，受不了这 般侮辱，当天晚上便自缢了。 如今，刘县令年过半百，居然又将目光打量到自己身上燕乐缓缓握紧手，心底不断咒骂着刘县令。 “我不是母亲，不会走她的路。”燕乐缓缓道，“况且，安氏也不可能让我有，不去的理由。”她想了想，“如果真能见到悟道大师也不亏，万一他真的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母亲的消息呢”她眸色流转，思绪万千。 “唉”福安叹气，默默收拾地上的残渣，“姑娘您刚刚为什么不辩解这茶壶是四姑娘弄的啊还有那门实在太难了，没犯错的时候就克扣月钱。这犯了错，月钱不得扣光啊” “你当安氏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燕乐失笑，“算了，反正也给她娘吓着了” “嗯”福安想起刚刚安氏被吓得魂飞魄散得场景，扑哧一声笑了，“姑娘，你从哪抓的虫子，放上去的啊” “咱这个屋子，不是随手就能抓来一个吗”燕乐挑眉。 “也是”福安叹气，自从先夫人去世后，两人便被迫搬到了这里。这院子偏不说，还阴冷潮湿，蚊虫老鼠颇多。比燕笑房内的丫鬟住的都差。她收拾好瓷片，长叹一声，“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004 去找先母商讨 山中薄雾朦胧，林间飞鸟吱吱。茂密的柏树林立于石子路两旁，绿树成荫，枝繁叶茂。 山中空气清新，宛如冰凉的薄荷糖。 林光寺不大，墙上涂着朱红色的油漆，屋脊画着在天飞翔的各路神仙。进门正前方便是一尊佛像，两侧则摆放着各色通透的琉璃盏。 燕夫人带两个小孩求完姻缘，便打发两人自己去玩。 “母亲，悟道大师呢”燕乐开口询问，她姿态小心翼翼，看上去人畜无害。 “我已经差人去找了，你与妹妹一同去哪个屋子里休息会吧。”燕夫人面上带着笑容，“等会悟道大师就过去了。” 燕乐抬头，静静看了她片刻，随即笑着离开。 到底还是个小孩，好忽悠。燕夫人勾唇，差人去请刘县令。 两个小姑娘出了庙宇，面前是一片翠绿。今日上香的人多，两人在人群中显得极不出众。 “我累了，跟我歇着去。”燕笑一脸嫌弃的看着燕乐，“走。” “四妹妹，我还不累。”燕乐笑，“这地方景色不错，我还想再逛会儿。”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让你跟我歇着去，就跟我走”燕笑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一双杏眸瞪老大。 “四姑娘，您这是干什么”福安挡在燕乐身前，回瞪她。 “我与三姐姐说话，这里没你的事。”燕笑冷冷的看着她，“你不过是奴婢，还敢挡在我面前” “福安。”燕乐拍了拍她，面上温和，“没事的，四妹妹打小就这样强势你让着点。” “什么叫让着”燕笑蹙眉，“我用她让着” 今日燕乐穿着鹅黄衣裙，淡黄色的薄纱，白色的内里，衬得她肤色更加白净。她今日将头发用一枚白玉簪半扎，温婉不失端庄。 这裙子，这白玉簪都是母亲特意给她的。这本应该是她的燕笑一想就生气，这两样东西都是她拜托母亲去置办的，结果回来就成她的了她那一副狐媚样就已经够恶心了，居然还有脸将她的东西穿在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燕家，原因却是因为燕乐那一副好皮囊。她从小便被父亲拉去帮忙买胭脂，顾客看她好看，都爱去燕家的胭脂铺。 燕乐出去逛街，每次都有人搭讪，问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 积年累月的仇恨，加上夺她东西的新仇令燕笑看她，越看越不顺眼。 “妹妹自然不用让，妹妹深受宠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燕乐脸上依旧是淡雅的笑容。 这反倒衬托得燕笑有些暴躁，就在燕笑要发作时，一旁的婆子拉了拉她的衣袖。燕笑看去，发现是母亲身边的崔婆子，崔婆子轻轻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燕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姐姐，这深山老林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同我去休息吧。”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一看就有预谋。燕乐挑眉，面上依旧笑盈盈，“不了，我若是和你一同去，又该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呢”燕笑身旁的崔婆子笑了，“您与四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笃深，做个伴陪着也是好的啊。况且，等会悟道大师也会去” 后边这句话才是真说到了点子上。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虽然可能是诈。 燕乐微微颔首，“那好吧。” “对了，福安，刚刚夫人找你来着。”那婆子说道，“你随我去见一下夫人。” “我不去。”谁知道她走后，他们对姑娘做什么福安蹙眉，死死瞪着她。 “三姑娘未免太宠丫鬟了，这么大点年纪就敢瞪长辈”婆子冷笑，“如果三姑娘对奴才下不去手，不如交给奴婢，奴婢定会帮您好好训斥。” “福安是先母留给我的，我也算不得她真正的主子。”燕乐笑，“不若嬷嬷去跟先母商讨此事吧” 那婆娘都死了，商讨个什么婆子蹙眉，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跟我来，别等着别人抬你走。” “夫人为什么找我我犯什么错了”福安急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婆子冷冷道。 福安还想说什么，肩膀却被燕乐按住了。 “去吧，有四妹妹在，我也出不了事。”燕乐笑着。 见主子这么说，福安只好作罢，随那婆子离开。 “走吧，姐姐。”燕笑见那碍事的走了，便引着燕乐往前走。 走过九曲长廊，是一排连着的屋子。 天空蔚蓝，绿柳扶风，长廊前还有一条弯弯的小溪。 这么安逸的 场景，燕乐却放不下心来。她随燕笑走入一间屋子，一入门便是一张床，一套桌椅。这是给来人临时歇脚用的，自然不会高雅到用屏风遮挡。 两人进了屋，燕笑拿起茶壶，背对燕乐倒了两杯水。 “请喝。”燕笑递给她一茶杯。 燕乐接过，摩擦着杯身。杯中的水暖烘烘的，温热了她的指尖。她面上淡淡道，“我还不渴。” “那也快趁热喝了吧。”燕笑举起她那杯，缓缓喝下，“我都喝了，你怕什么” 燕乐睫毛微闪，将唇缓缓贴近杯身，她清楚看见燕笑眼中的期待之色。她没喝，只是用唇碰了一下水。 屋内燃了熏香，悠悠白烟从琉璃球中溢出。 这股熏香味，莫名令她燥热。燕乐放下手中的茶杯，摇着团扇，“有点闷啊”她走到窗边，准备打开窗，却发现这窗户似乎被人在外面落拴了，怎么都打不开。她心下一惊，又立马淡定下来，“这窗户好似坏了。” “那便不要打了。”燕笑冷笑，“过来歇会吧。” “妹妹，我肚子有点疼”燕乐皱巴着小脸。 “来人，拿恭桶”燕笑喊道。 门外有丫鬟应声，想来是去拿了。 “姐姐，你可要快点解决。”燕笑拄着小脸，一副看戏的模样，“说起来，你那表哥长的确实不错。” 燕乐母亲那一脉，女子长得倾国倾城，男子英俊秀气不失坚韧。以至于到了燕乐这一脉，更漂亮了。 第一次见到燕乐表哥时，燕笑就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美男子。什么叫如沐春风，什么叫清风霁月。到她表哥身上，都体现出来了。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硬是一眼都没瞧过她。 他眼中只有这个表妹 005 逃 不过是因为长得漂亮罢了，一个狐媚子，燕笑心里有些酸，她摸着茶杯，随口道，“你表哥长得虽然俊秀，但家中实在没甚钱财。”燕笑端着茶壶又倒了一杯，“我看姐姐不如嫁给一个有钱有权的，还能帮衬着咱自己家。” “那妹妹说，我嫁给谁好呢”燕乐声音不大，软声细语的。看上去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询问她的意见。 “就那个县令大人啊”燕笑道，“虽然五十多了，但也身体强壮。你瞧他，随便一挥手，就能拯救咱家的胭脂铺子。你那表哥能吗你再看他坐的轿子，坐的马车，哪个不是极好的” “嗯”燕乐点点头，“好像确实如此”她笑容温和，“那，若不我同母亲说，让妹妹你嫁过去吧” 你喜欢，你上呗。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臭老头”燕笑站起身，痛骂道，“你个小狐媚子，想害我吧” “是我误会了，那四妹妹刚刚为何那么说”燕乐脸上依旧是淡雅的笑，“你一直在夸县老爷，我还以为你对他情有独钟呢。” 燕笑一噎。 这时，恭桶送进来了。 “妹妹，我要方便一下，你能先出去吗”燕乐笑问。 “嗯。”燕笑用帕子捂住口鼻，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她自己。燕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后窗台。她抬手试了试，发现也上锁了。她手一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去撬。 小匕首锋利无比，是她昨日特意让福安准备的。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用力，那木栓终于被她弄坏了。 而此时，房外也传来了燕笑的声音 “姐姐，好了没” “哎，还没有点不顺畅”燕乐假装道，她收好匕首，确定这窗户可以打开后，又道，“罢了，回家再说吧。”她一直摇着扇子，不知道是不是熏香的缘故，她竟然有点头晕。 门外进来个丫鬟，将恭桶取出。 “姐姐，你是不是困了”燕笑站在门口笑着，“您先上床睡会吧。” “妹妹想得真周到。”燕乐面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说着，她将门一关。 “咔嚓”似乎是门被落拴的声音。 燕乐眼光渐冷，回头准备跳窗。但想了想又去床上把被子铺开，将枕头塞进去。 做好这一切，她带着那茶杯，打开窗户，小心翼翼跳出窗外。 待将窗户关好，她一时竟觉得头晕目眩，手脚无力。 燕乐继续摇着扇子，稳稳地靠在墙壁边。 “姑娘姑娘” 是福安的声音。 “福安，三姐姐睡了，你就别打扰了。” 是燕笑。 “那我也要进去看看我家姑娘” “放肆”燕笑眸色一沉，伸手“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然后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带她下去” 福安会拳脚，好几个丫鬟婆子轮番去制止，方才将其擎住。 “你们快把她带下去”燕笑急道，等会县老爷就来了，可别让这小丫鬟坏了事。 几个丫鬟有抱胳膊的，有抱腿的。各司其职，一同离去。 片刻之后，不远处走来一身着华服，身材肥硕之人。 再走近一些，可不就是刘县令 “大人。”燕笑微微福身，“我姐姐在里面睡着了。” “好好”县老爷搓了搓手掌，小眼睛散着精光。他咧着嘴笑，兴奋的打开门。 燕笑脸上笑意盎然，抬手准备将门合上。 “等等燕四姑娘，你姐姐呢”县老爷扒开床褥，却发现里面哪有美娇娘 “不在那睡呢吗”燕笑一惊，疾步走入屋内，这才发现那床空荡荡的，哪里有人跑了居然让她跑了她连忙转身想叫丫鬟去抓人，但身后的门却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喂谁关的门”燕笑跑到门边，伸手去推，却发现根本推不开。 门被拴上了 “谁燕乐是你吗燕乐你个狐媚子jianren” 门外，燕乐正靠着墙，不断用团扇扇风。但眼前依旧有些迷离，她伸手掐着小臂，疼痛令她清醒了些。 她刚刚就藏在这间房子后，若不给这两人锁起来，等二人找出来，就暴露了。 福安被那群人带下去有一阵了，想来那群丫鬟等会就要回来，她得找个地方藏身。 她扶着墙缓缓行走，却听身后长廊传来细密 的脚步声，似乎是押走福安的丫鬟回来了。 前方道路还有挺远才到另个拐角，若是被身后的人发现燕乐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快走两步，逐个去推那一间间屋子。 推了两间，皆是被锁着的状态。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第三间的门微微晃了晃。 这门是能开的 燕乐大喜，连忙躲进去。 与此同时，崔婆子已经带丫鬟们回来了。 “这小杂种身手这么好呢，可给我肩膀踢疼了。”崔婆子揉着肩，带了这么多人，都差点没制服住。也不知道当年那楚氏给吃了什么 几人守在门口，有丫鬟好奇道，“姑娘去哪了” “可能是去找楚公子了吧。”崔婆子回答，“为了这一出好戏，夫人特意把楚公子请来了” 此时屋中传来女子“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很痛苦，好像还被捂住了嘴。 “这声音怎么像咱们姑娘”有丫鬟迟疑道。 “怎么可能是咱们姑娘”婆子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抬手敲了敲，“姑” “滚”屋内爆出一阵雄厚的男音。 众仆人心肝一颤。 这是县令大人喊的，几人忙低头不敢出声。 “啊”里面那女音越发痛苦，已经分不出是谁的声音了。 这里面挂着催情的熏香，且听说县老爷有一些小癖好，想来三姑娘挺辛苦的吧婆子舔舔唇，心下又有些忐忑。 是三姑娘，不是四姑娘吧 006 在下姓房 陈旧失修的老门被咣当一声撞开，细碎的阳光随少女一同涌入房间。她抬眼粗略一扫，这里也是一桌一床。 燕乐扶着头，缓缓走到桌前，将那证据茶杯放下。又抬手掀开茶壶，作势要往头上倒。 “小心烫。”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擒住了她的手腕。 好烫燕乐手一抖，那茶壶便脱离了她的掌控。茶壶在半空中垂直落下，热水从中洒出。她是没被烫到，但那擒住她的手却被烫红了一片。 少年闷哼一声，很快恢复镇定，“姑娘” 她脑海一片混乱，只觉得浑身热的难受。她拉了拉领口，步履蹒跚走了两步，“水”她呢喃。 “凉水吗” “嗯”燕乐自觉那人松开了她的手，便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一头扎了进去。她喘了热气，烦躁的将身上多余的外衣褪去。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一青影走出房间。 不一会，房内又进来了一人。 只是那人看了她一眼，便立马合上了门。 走错房间的吗她想。 不知又过了多久。 “姑娘，凉水来了。” 燕乐感觉面前似乎多了一个铜盆，她猛地将脸扎入其中。冰凉的冷水将她刺激得浑身发颤，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燥热正缓缓褪去。 “咳咳”直到呛了水，燕乐才将脸抬起。她不断的呼吸，试图想将灌入鼻腔的水弄出。 她双眼氤氲着朦胧的水雾，娇俏的红脸上挂着水珠。燕乐抬手不断擤着鼻子，弄得鼻尖都红了。 “姑娘，帕子。”少年递过一张雪白的手帕。 似乎是清醒了，燕乐辨别出这似乎是一道清丽，略带磁性的男音。 “谁”燕乐抬眸，脸色微白，居然真是个男人她也太大意了，万一这人是个与刘县令相差无几的货色怎办 男子淡定优雅，皮肤冷白，一双泛着柔情的桃花眼带着一丝笑意。他理了理略微有些乱的衣裳，行过一番礼，“姑娘，在下姓房，在此屋休息。” “有礼。”燕乐匆忙站起身，拱手作揖，“是小女唐突，进错了房间。” “那姑娘现在要离开吗”少年笑，他眉目清秀，生得偏女相，看上去才十六七。 这燕乐微微抿唇，不管怎么说，她擅闯他人卧室就是错，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出门，但现在出去 似乎看出她的难言之隐，少年道，“姑娘若不嫌弃，便再坐着歇会” 这个少年虽然长得没她表哥俊俏，但言谈举止倒是让人舒服。不对，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阴柔美。不像她表哥那般，一眼惊艳到骨子中。 她直起身子，但双腿还是软绵绵的。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往斜侧走了两步，直到将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腿有些软”燕乐讪笑，她这一番好似在害怕面前少年要对自己做什么一样。 “姑娘。”少年递过去一张手帕，“擦擦脸吧还有，这衣服，你先换上。” “嗯”燕乐此时才意识到身上凉飕飕的，居然是自己不知何时将外杉脱了 少年别过身，站在门前。 燕乐：你现在别过身也没用了，该看的都看了 身后细细簌簌声停下，少年才转过身，“姑娘，吃点心吗”他走到桌前，倒好茶，又将点心从托盘上取下放好。 “不必了，多谢房公子。”燕乐现在哪还有心情，“今天” “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当没发生。”少年语气认真，不似玩笑。 “楚公子，你来得可真巧啊。”安氏眯着眼笑，“咱家三姑娘刚睡下。”她走在前头，迈着莲步缓缓走在长廊上，“我这就把她喊醒，你别着急。” “无妨。”楚晚秋淡淡道，他穿着一身黑长的锦袍，腰间佩着黑色云纹腰带。眉目俊朗，玉树临风，左眼角下还带着颗泪痣。 两人赶到“给燕乐安排的厢房”时，崔婆子已将门上的栓取下。 “夫人。”崔婆子行礼。 “三姑娘还未醒吗”安氏开口问道。 “还未。”崔婆子满脸微笑，“姑娘说要好好睡一觉，不让我们打扰，还把我们赶出来了呢。” “这孩子”安氏唇角一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楚公子让你见笑了，咱三姑娘平时在家可不这么懒。” “无妨。”楚晚秋挑眉，他倒是要看看这几人在憋什么招。什么巧，什么三姑娘懒。他一眼就瞧出是安氏的自导自演。 这家伙，今早特意给他约出来，是打 着什么算盘 也不知道表妹怎么样了 “乐儿”安氏开口，里面却没有回应。她心下冷笑，面上却化作一副着急的模样继续敲门，“乐儿乐儿” 有问题，楚晚秋轻轻瞥了一眼安氏。 见里头一直没反应，安氏忍不住握紧了手帕，“这孩子今儿怎么回事还不说话了门也锁上了” “夫人，让我来吧。”楚晚秋道。 “这”安氏想了想，“也好，反正你与乐儿也定亲了，你进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当下便侧身让开。 却见楚晚秋抬起一脚，猛地踹向那扇门 “砰” 门开了。 这门根本没被锁，门虽沉，但只要使点劲就能推开。楚晚秋眸色微暗，如一滩幽深的古井，黑且平稳，看不出里面的破涛汹涌。 看一眼屋子内的场景，他微微别过身。 “楚公子，怎么了”安氏见他面色有些不对，虽然此人善于隐藏心思，但到底还是少年郎，表情多少都会有瑕疵。 看到自己未婚妻与其他男人一起，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情还会不会要那小蹄子呢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但当看见屋内满地凌乱的衣裳，以及床上，被县太爷拥在怀中，双目无神的燕笑时，她整个大脑都空白了。 不光是她，崔婆子以及其他丫鬟也都懵了。 房内的，根本不是三姑娘，而是四姑娘 007 嘴上说说与心中所想 此时，一对婆媳正好经过几人身边，瞧见了里面的混乱场景。 那不是刘县令吗房夫人撇了撇嘴，那家伙贪财好色，见着略有些姿色的就动手动脚。今儿是糟蹋了谁家的姑娘吗 真是作孽。 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只好压着想看热闹的心情，继续往前走。刚刚贴身丫鬟来报，说自家儿子床上有名姑娘，她得看看此言是否掺假。 婆媳二人匆匆走到那间屋前。 房夫人抬起想要敲门的手，想了想，便直接推开了门。 屋内，一对壁人齐齐朝她望来，俱是一愣。 那少年是她的儿子房远时，而那女孩 房夫人关上门，深呼一口气。 是个不认识的姑娘虽然衣服穿的立立整整，但头发明显有些凌乱。难道，丫鬟说的是真的这两人刚刚在一个床上了 “儿媳，刚刚那是个姑娘”房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惊呼，“难道就是大师说的天命之人” “嗯”房夫人吞了下口水，再次打开门，这次真真确定了。 儿子身边，的的确确坐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她这次来，就是为儿子求姻缘的。刚花了大价钱，在庙中卜了一卦。那卜卦的和尚说，今日自家儿子就能碰上天命之人，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房家有后了，她总算是对得起他爹了 “母亲。”房远时站起身行过一番礼。 “不必，这位是”房夫人死死盯着燕乐，仿佛她脸上有花儿。 “这是孩儿刚刚结识的友人。”房远时介绍道。 “夫人，小女先告退了。”燕乐讪讪一笑，她怎么感觉，房夫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案板上的鱼正好隔壁已经闹开了，她得趁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房夫人想拉住她。 “母亲。”房远时挡在她身前。 “远时啊，你和那姑娘什么关系”房老太太看他，“若是喜欢人家，你跟咱们说啊，咱们肯定给你提亲不是你在这跟人家姑娘岂不是给人家姑娘添麻烦” “我和这位姑娘没什么” “远时啊，娘怎么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房夫人语重心长道，“那姑娘确实好看，你动心了，也有道理。”她压低声音，“刚刚娘身边的丫鬟都看见那姑娘衣衫不整的躺在你床上” “这事我们压下来就好。”房远时面上略带无奈，当下便将燕乐错进他房门的事说出，“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 一听闻这话，房夫人与房老太太就不乐意了。 “平时让你娶妻你不娶也就算了。可如今那姑娘与你都在一个屋子了，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必须负责”房夫人怒道，“而且，女孩嘛，嘴上说不要，其实内心想要的很说不定就是试探你呢，你这样简直伤人家的心” 管你怎么说，反正她是认定燕乐就是大师说的天命之人。 房夫人已经开始想孙子孙女的名字了。 出了厢房，燕乐一眼便瞧见了楚晚秋，“表哥。” “嗯。”楚晚秋神色轻松，他伸手指着刚合上门的屋子，挑了挑眉。 而燕乐只是端庄的笑，仿佛是在默认什么。 “燕乐”房门骤然被打开，燕笑手中拿着跟银钗朝燕乐的脸划去。 都是这个家伙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她才会被那个畜生这折磨本应该属于燕乐，却被她强加到了自己身上燕笑眼中露出一丝狠毒，她不顾衣衫褴褛，身子疼痛，一心扑向燕乐。 眼看着那银簪来袭，燕乐后退一步堪堪躲过。 “燕笑姑娘，当着我们楚家人的面，就害我表妹”楚晚秋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襟，“你到底对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楚公子”燕笑手一抖，那簪子就掉地上了。她缓缓转过身，满眼的泪水，“呜呜呜楚哥哥，你真的要娶三姐姐吗你娶妻难道不应该更注重品德吗” “四妹妹这是在说我没品德”燕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似乎害怕她抓伤自己，又低下了头，“四妹妹，你当时把我带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做得对不对” “那你怎么没在这个房间中”燕笑指着身后的屋子，吼道。 “我就在这间你为我准备的房间啊”燕乐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房远时那间屋子，“四妹妹，你知道吗这屋子有男人你这样，是要毁了我清白啊” “那你怎么不赶快离开”安氏走出房间。 “妹妹不知道给我喝了什么，我只 感觉头昏脑涨，四肢无力”燕乐小心道，“那杯子，就在屋子中” “这个”房远时很配合的拿出那杯子，“嗯”他眼神流转，暗中观察燕乐的神态，却见她一脸淡定，便笑了，“巧了，我也是喝过一杯水，就开始浑身不得劲儿的” 这燕乐下意识的想看他，但还是忍住了。 “如此说来，四姑娘你是打算将燕乐与这位公子弄到一间屋子。而你自己则有机会与县老爷”楚晚秋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但大致情况都已明了。 “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的。”安氏强撑着笑容，“我儿怎么可能与县老爷必定是有人设计” “母亲，您说的对。”燕乐郑重其事般点头，“房前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妹妹还失身于县老爷，这事着实蹊跷得紧。再说我，我身边唯一的丫鬟被叫走，导致我与这位公子哎我们姐俩儿命苦啊”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楚晚秋，“表哥，我与这位公子共处一室您肯定觉得我没了清白吧你不娶我便不娶吧”说着说着，便开始小声哽咽。 “姑娘，你放心，我们房家会负责的。”房夫人突然拉住了燕乐的手，“今日下山，我便去你们家提亲。你放心，你过门后，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燕乐哭声一止： 她只是想装装可怜，与楚晚秋迎合，早日出了燕家的大门 楚晚秋刚刚还酝酿情绪，想来一通深情告白 没关系，我不介意。但你在这，处处被针对，连姨母留下的唯一丫鬟都出了事。这里实在不安全，你今日便与我回荆州吧。 但现在他看着房夫人紧拉着燕乐的那双手，以及她眼中不断闪烁的激动。 他，词穷了。 008 考虑 “夫人，我与表哥相识多年”燕乐面露不好意思来，“再怎么，我还是对表哥” “你与我家孩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没发生没什么，是个男人也不能接受啊。”房夫人说得激动，“你放心，我们房家定会负责的。你别听远时的，什么藏着掖着，当作没发生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那话太不对了。” “好孩子，你便嫁过来吧，我们对你绝对好”一旁的房老太太也跟着帮腔。 “别别别”燕乐惊了，从小到大，什么人她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 上赶着对儿媳妇好的婆婆，求姑娘嫁给她儿子的婆婆 这么热情 难道燕乐瞥了一眼房远时，这位公子有隐疾 是了，应该是这样要不怎么这般着急 “咳夫人”燕乐见妇人面容姣好，身上穿着的衣服与普通百姓无二。嗯若是跟楚晚秋去荆州，她也是打算找个差不多家庭嫁了的，“夫人，贵公子可是”这一声很小。 “没有”房夫人瞪大双眼，“绝对没有姑娘刚刚难道没感受到吗我家孩子健康的很”都一个床了，难道还感受不到吗 燕乐： 我真没感受到啊 “咳母亲，您这样会吓到这位姑娘的。”房远时开口，“这婚事，不能急” “你不急我们急”房老太太敲了下拐杖，“你都多大了，成天就知道出去玩，抓紧成家”这一声好似命令。 少年低头，不说话了。倒也不是他太乖，太听话，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长辈的面子，不合礼。 “你愿意娶我表妹吗”楚晚秋直接开口。 “他愿意他愿意”房夫人恨不得替自家孩子回答。 但楚晚秋却直直的看着房远时，等他回答。 “若这位姑娘愿意，我自然会娶。”毕竟也算了却家人的一桩心事，房远时看了一眼燕乐，“只是，我与这位姑娘萍水相逢，还是因为某些不正当手段才相遇所以，还是要看姑娘的选择。我尊重姑娘。” 这一句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乐身上，燕乐一下子成为了焦点。 “咳”楚晚秋咳嗽了一声，“燕乐，跟我来一下。” “好。”燕乐随他走开，绕过长廊，走到一处拐角。 不远处的燕夫人还在处理那件丢净全家脸的事，燕笑傻傻的呆愣在原地。房家则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众生百态。 燕乐本以为，楚晚秋将他拉过来，是想说让她嫁给房远时。没想到却跟她说了个天大的消息。 荆州正在被庆国攻打 如今天下三分，最强大的就是庆国。而庆国近年来一直在进攻其他国家，截至今日，已经灭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国家，颇有一统天下的想法。 荆州c扬州皆属启国，地广人多，繁荣富贵，也算是实力强大。但听闻庆国兵力雄厚，庆王秦允更是不容小觑。坊间传闻，他阴狠毒辣，冷漠弑杀，是个暴君。 “燕乐，荆州那边的战争有些激烈。”楚晚秋开门见山，“我与父亲想抓紧走，但去了荆州可能会涉及到战乱，到时候，我们可能也保不全你。” 背景不强，能力不强，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人最容易陷入危险。 “荆州的战事这般不好吗”燕乐蹙眉，荆扬两州本就一体，若是荆州都这般了，那扬州怎么办 “我也只是猜测，从家母信中，我发现粮食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离谱的境界，扬州也在不断输送粮食。但即使这样，还有许多人吃不到而荆州城外，每日都会有打战声。有很多事不好说”楚晚秋蹙眉，“总之，荆州这次八成是要败” “所以我嫁到房家必较好”燕乐也不是绕弯子的性格，当下就说出他言语中的意思。 “嗯，但”楚晚秋看她，认真道，“若你愿意跟我走，我自然带你走。说实话，在那家人向你提亲之前，我从未动过抛下你的心思。” “表哥不必多说，我相信你的为人。”燕乐神情认真，“既如此，我去了也会成为你们的负担，我还是留在此吧。至于房家看那房公子为人倒是一番正派。”毕竟她当时都那个样子了，房远时都没起一点多余的心思。 楚晚秋点点头，“但还是要弄清楚两点，一c那家人是什么来头。二c为什么这么想娶你。那公子长相俊朗，一直未娶到称心的女子，一定是有原因的。若是他性情急躁，贪婪好色，小气，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就按原计划带你离开。” “正有此意。”燕乐一笑。 再次回到原地 时，房夫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不同意般。 “夫人，我现在还不能给您答复，能让我回去思考一下吗毕竟我与公子也只是才刚认识”燕乐小声道，“婚姻大事，还是要谨慎。” “也好。”房夫人笑得温柔，她拍了怕房远时，“姑娘，犬子长得也还算过得去，你好好考虑考虑，这门婚事还是不错的。” “姑娘按照自己的想法便好。”房远时笑得温柔。 这个时候，燕夫人也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了。对方是县太爷，这事又是她一手操作的。县老爷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倒埋怨燕夫人，弄错了人。他要的是燕乐，不是燕笑。 “我给你机会，让我玩一下燕乐。要不然你们燕家的胭脂铺我可保不住了”县令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刚刚的活动有些激烈，让他精疲力尽。 燕笑还在身旁哭哭啼啼，一想起县老爷对此无所谓，反倒嫌弃自己姑娘的样子，燕夫人就觉得反胃。恨不得拿出长刀，将其砍成肉末 回到燕家后，福安先是跟自己吐口水，说当时去见安氏，结果没见到，反被抓进一个小黑屋。等她好不容易逃出去，去寻燕乐时，又被那群丫头绑了起来。燕乐好声安慰一番，便又派福安去打听“房远时”此人，以及房家的关系。 当天晚上，便得了准信。 “姑娘，我查出来了。”福安一脸紧张，“那个房远时原来是个断袖啊他与城南张家的张池是一对” 啊哈 “这两人形影不离，都未有婚配。”福安继续道，“且都是赌徒，经常在赌坊一待待半天，然后去茶楼喝酒。这几日，张池赶考，房远时连赌坊都没去，听说是在家思念张池” 她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据传闻，他们两人有时候会在赌坊住到第二日在一个房间，还传来奇怪的声音”福安朝她挤眉弄眼。 “房家状况如何”对于房远时是断袖，她没什么兴趣。 男欢男爱，正常 “房家四口人，房老太爷如今已六十多高龄，其夫人房老太太人也是和蔼可亲。然后房老爷英年早逝，只留下房夫人代氏与房远时。嗯但据了解，房家现在算是家道中落了吧听说从前也是个富商，但现在不行了。那房远时不学无术，不近女色。整日就知道赌博，还是断袖。所以，纵然他有一副好皮囊，也没好姑娘嫁他。” “姑娘，其实你这算是下嫁了。”福安做出此结论。 想着房夫人跟自己说的话。燕乐揉了揉下巴。房远时娶妻困难，本身不沾女色，又没姑娘愿意嫁。此时正好出现她，她与房远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本着负责以及想让儿子娶亲的私心，才求取她。 想通这一点，燕乐心下放轻松了些，“我觉得还好吧”少年人品没问题，家人虽然有点小心机，但无伤大雅。 “姑娘你莫不是被他那外表欺骗了”福安瞪大了眼睛，“他可是断袖赌徒啊” “那又怎么了”燕乐耸耸肩，“爱情不分男女虽然爱赌，但他也有分寸。” “额好像也是。”福安突然觉得自己被舆论带歪了，“那姑娘你嫁过去，会不会让张池公子不开心啊属不属于破坏他们感情” “”好像是的呢燕乐扶额，但今日看房远时的表情，似乎并不介意娶她，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抿了口茶，“若不，明日问问他吧若他真的同意，嫁过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安安静静在后院待着夫妻相敬如宾，似乎也不错呢” 这本就是她追求的日子，平淡安静又和谐。 “嗯嗯。”福安点头，“听说房公子脾气还是不错的，带人温和有礼。就是很多人家接受不了他断袖的事实。” “呵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还觉得，挺好呢”燕乐唇角一勾，露出一丝无奈，“不管怎么说，总比那县老爷好吧” “哦，对了，姑娘。”似乎想起什么事，福安变得极其严肃，“我听说，县老爷又来了，正在厅内与老爷夫人商讨什么呢。” 燕乐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这三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事不会又要来害自己吧她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铜镜，“福安，我突然觉得自己罪过好大。” “怎么呢”福安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的美，就像美艳的花儿，引人犯错，太罪过了。” 福安： 见自家姑娘完全沉迷于自己的脸，福安有些无奈。但她很快又想起一件事来，“姑娘，表少爷想见您一面。” “何时” “明日。” 明日啊燕乐挠了挠下巴，“好” “姑娘四姑娘” 闺房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四姑娘”燕乐站起身，“四妹妹来我院里了” 下一刻，她便听 “三姑娘，不好了，我家四姑娘晕倒了” 燕乐嘴角一抽，找她干嘛她又不是大夫 009 受伤 虽不想搭理，但人倒在自家门口，不出去就有点过分了。 “姑娘，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福安小脸皱吧着，“我去告诉他们，您睡了。” 看了眼还未黑下来的天，燕乐摇摇头，“未免太假，她肯定是要见我的，没有这次，也有下次。”她面露无奈，“去看看吧，很多时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言语间，她已推开房门。 “三姑娘，您快来看看啊”那丫鬟呼喊道。 虽然觉得她哭的很假，但燕乐还是表现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四妹妹怎么了啊快叫大夫来啊。”燕乐看着趴在地上的燕笑，眉毛皱在了一起，“先把四妹妹抬入我屋中吧。”她看了一眼福安。 对方会意，走到燕笑身边，将其扶起。 两名丫鬟架着燕笑，走入屋内，将她安置在床榻之上。 “姐姐，你怎么不去找大夫啊”燕乐看向那丫鬟，佯怒道，“你在这一杵，四妹妹的病能好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那丫鬟连忙转身去寻。 待那丫鬟离开，燕乐又道，“福安，好好看着四妹妹，我去找大夫人。” 话音一落，床上的燕笑突然开口，“三姐姐” “四妹妹你怎么醒了放心，等会大夫就来，我现在也去叫父亲他们来。”燕乐言语温柔，像是在哄小孩。 “三姐姐，我有话跟你说”燕笑看上去很虚弱，她脸色苍白，像是病入膏肓般，“姐姐” “什么事”燕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她缓缓握紧手，与福安对视一番，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四妹妹，是有什么事” “姐姐，你凑近点。”燕笑撑着身子坐起，她靠在床柱上，虚弱一笑，“我都这样了，难道能害你” “你有什么话，就在那说吧。”燕笑没动，“这房间中只有我们三，福安是我贴身丫鬟，嘴严实。” “姐姐难道不想知道悟道大师的消息吗” “呵我放弃了，就算知道母亲生前的消息，又能如何”燕乐脸上明显的失落，“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想活在过去。” “我早些年随母亲一同去过林光寺，当时，楚氏也在。”燕笑自顾自说下去。 燕乐面上淡定，心下却在怀疑对方在诈自己。 “那时候，母亲也是让我领楚氏去休息。我是小孩，嚷嚷着累，楚氏拧不过我，就带着我去厢房休息那房间很香，我睡着了。再醒来，是在母亲怀中。”燕笑看她，“然后我看到，楚氏一身狼狈，跑来找我母亲” 虽然有心怀疑对方在给自己下圈套，但燕乐一听到母亲她一身狼狈，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瞧她。 母亲生前去见过安氏 她身上换了一间干净的白衫，配上她那憔悴的脸，如同死人一般。 “姐姐，想知道后续吗”燕笑看着她，似乎笃定她会过来。 “”燕乐抿着唇，迈开腿，走到她身边。 “姐姐，俯下身。” 燕乐在心中做好准备，俯身侧耳去听。 “姑娘”福安突然惊叫出声。 似乎感受到什么危险，燕乐潜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脑袋。下一刻，她便被人拽到了一旁。 福安眼疾手快，挥手“啪”一下，打在燕笑手腕上。 精短的匕首“咣当”掉落于地。 “姑娘，您没事吧”福安回头，紧张兮兮的看着燕乐。 “没事”燕乐捂着小臂。幸好福安提醒及时，否则，这伤，就落在脸上了。 “哼真是便宜你了。”燕笑目光阴森，好似地狱中的厉鬼，“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燕乐你不得好死” “明明是你”福安觉得她是真能颠倒是非，明明是陷害不成，把自己搭进去的 但燕乐却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丫鬟怎么还没回来”燕乐安静的张望，“福安，去看看。” “姑娘”她要是走了，燕笑再动手怎么办 “没事。”燕乐只是笑，“我胳膊也要处理。” “好吧。”福安转身离开。 燕乐看着地上带血的匕首，安静道，“四妹妹，你累了，好好休息吧。”她小心翼翼的捂着手上的伤，夏天热，她穿的不多。匕首在她小臂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从胳膊肘一直蔓延至手腕，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哼真是可惜了，没把你脸划破” “你刚刚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燕乐打断她。 “我不知道。”燕笑没好气。 “”燕乐张张嘴，却没说话。 屋内安静至极。 屋外是黄昏落日，大片如棉花般的云朵渐渐被渲染得橙黄，如火，又如血。 门开了。 是燕老爷与安氏。 两人身后还跟着福安与一名老者。 燕乐站起身行礼。 “乐儿，你胳膊怎么了”燕老爷见状，连忙问道。 燕乐还穿着那件浅黄色长裙，鲜红的血将她半个袖子都染成了红色。 小姑娘面露愁容，微不可见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燕笑，低头道，“回父亲，孩儿自己不小心划伤的。”眼瞎啊都出血了，都见骨了 这么大的伤口，哪是不小心燕老爷一眼就明白，是燕笑所为，他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燕夫人制止。 “老爷，我们这次来是要说正事的。笑笑，我会罚的。” “”燕老爷半张着嘴，最后点点头。 是要步入正题了吗燕乐低眉顺眼，那位老者已经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乐儿先坐。”燕老爷满脸关心，“怎么伤成这样了” “不碍事的。”燕乐缓缓一笑，脸却疼得发白。 小姑娘这般隐忍的样子，更令燕老爷心疼。 “乐儿，笑儿。”燕夫人缓缓坐下身，她面色温和，如慈母般，“你们的亲事，算定了。” “什么”燕笑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母亲你给我定了谁那头肥猪吗” 燕夫人神色一沉，面上依旧保持着笑，“不许胡说，是县令大人。” “我不嫁我不嫁”燕笑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泪水在眼中打转，她要疯了 “你已失身于县令大人，还想嫁给谁”燕夫人蹙眉，“这月，你便嫁过去。还有乐儿，你与房公子有牵扯，这个月一并嫁过去。” “母亲”燕乐小声开口，“我为何出现在房公子屋内妹妹又为何被县令大人抢占这您都调查清楚了吗我只是很想知道，是谁害我我明明可以嫁给表哥的”她泪眼婆娑，一双狐狸眼都变得楚楚可怜。 “是那几个婆子丫鬟。”燕夫人道，“他们收了县令大人的钱，将你四妹妹与县令锁在了一处。而你不过是怕你发现捣乱，才随便安置在一个房间不想房公子正好在那房内。” 全推给手下了啊燕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是，锅总要有人来背。 她看了眼燕老爷。 县令要的是她这个人，然而事情却发生在燕笑身上。谁都会觉得奇怪，有所怀疑。但毕竟是丑事，谁也不想过深追究。即便知道是她所做，也只能压着。毕竟，相比较而言，“身为父母，陷害自家女儿”这一条更为羞耻。 “娘你是要毁了我吗”燕笑吼道，“我不嫁我不嫁”她嘶吼，如一头小野兽。 “你现在已经失身，若不嫁给县令大人，就只有自缢。”燕老爷冷声道，“要么，上山当尼姑。” “爹”燕笑愣愣的看着燕老爷，爹从小便宠她，她拿了楚氏或者燕乐的东西，父亲都从来不会说她一句。她止不住的大声痛哭，“为什么明明是你们要害燕乐到头来却是我承担” “燕笑”丑陋的窗户纸被捅破，燕老爷几乎没多想，上去便是一巴掌。 燕笑看着他，目光凶狠。 若是手中有刀，可能都要弑父了吧燕乐低着头，看着已经包扎好了的手臂。 这个家，真是乱啊 “笑儿，别闹了。”燕夫人走过去，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滚你也滚”燕笑拍开她的手，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我恨你恨你们” “好了。”燕夫人心中哪会不心疼，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四姑娘今日受了惊吓，神志有些不清楚。”说着，她看了眼燕老爷，“老爷，我先带笑儿走了。” “嗯”燕老爷颔首，没再看一眼燕笑。 灯火跳动，闪着微光。 “乐儿，胳膊怎么样了”燕老爷一脸关切。 “没事了。”燕乐撑起一丝笑容，缓缓道，“父亲是觉得房远时很好吗所以才害我与他产生联系” “啊”燕老爷说不出话，这件事是安氏没做好，居然还弄错了两个屋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把无辜的笑儿牵扯进去了。 而且，明明是她没做好，还在自己面前说这一切都是燕乐搞的鬼。他是看着燕乐长大的，这孩子一点心眼都没有，要甩锅也不找个靠谱的理由。 “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房家吧。”燕乐道，“但若是房公子不愿娶我，我便上山做尼姑” “他会的。”燕老爷十分笃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家，就不错了。” 看来，也了解过房家的构造 了。燕乐静静的看着小臂，眼中眸光四溢。 010 断袖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燕乐便随燕夫人坐上马车，亲自去房家拜访。 只是还未到房家，两人便在路上遇到了房公子。 不是他们眼神好，而是，实在太明显了 两名断袖勾肩搭背，互相说着什么。下一刻，笑容满面，浑然不理会街上其他人的目光。 “呵这断袖还挺肆无忌惮的”燕夫人在一旁冷笑，“乐儿可别太放在心上” 燕乐只当没听见，开口叫停马夫。 正在街上行走的两个人，忽见前方停下一辆马车，皆是满心疑惑，这马车好像是特意拦住他们的 “房公子。”一张小脸从车厢内探出。 “这不是那个谁”张池磕磕巴巴道，“没想到能近距离见一面不对她是在叫你”他惊讶的回头看房远时。 “燕姑娘。”房远时拱手行礼，没理会身旁的张池已经将嘴张成了圆。 “房公子这是去哪我现在要去房家，若不一起我送你回家”她想和他沟通一下，但不能在大街上。 房远时张了张嘴，最后笑道，“好。”他转头看向张池，“对不住了，我处理完再找你。” “那你快点啊”张池蹙眉。 “好。”房远时一步三回头，边看他边比画着什么。真是难舍难分 面对此场景，燕乐感觉自己的良心正在遭受谴责。 房远时登上马车，拱手对安氏作揖，可谓是文质彬彬。 燕乐：人前人后还有点不一样呢刚刚瞧他还与张池暗送秋波来着 马车缓慢行驶，不久便到了房家。 房家虽并不富庶，但府衙却盖的极不错。据福安打探的小道消息说，这宅子是祖传的。而且，祖上有命，哪怕过得再不好，也不能卖。 “燕夫人，燕姑娘，今日我是偷偷溜出府的，还望等会别在我母亲面前提起。”房远时双手作揖，态度诚恳。 为了去见情人，特意溜出来的吗燕乐身子一僵。 “哼”燕夫人在一旁嗤笑。 燕乐： 她是在笑话自己吗 “燕夫人，乐儿，你们来的真早啊。”房夫人热情洋溢，差人端茶倒水，“婚事考虑的怎么样”说起这个，她双眸忽闪，泛着激动的光芒。 “夫人，我想跟房公子说说话。”在燕夫人回答之前，燕乐连忙抢先开口，“毕竟，我还是想关照他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没事，你嫁过来，他肯定对你好。”房夫人打着包票。 “夫人”燕乐唇角带着丝温和的笑容，“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还是希望，丈夫是真心想娶我的” “那春草，你带燕姑娘去找少爷。”房夫人当下指了名丫鬟。 “多谢夫人。”燕乐行过一番礼，又回头看了一眼福安，“福安，你不必跟来。在此等我。” “好。”福安点头如捣蒜。 “夫人，这是我的贴身丫鬟，有时候做事冒失，还请担待。”燕乐一脸真挚。 “嗯好。”房夫人有点不明白，这跟她说什么她又不是不讲理的 房远时的院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进入院子时，还会经过一片青竹林，郁郁青青，颇有几分曲径通幽处之感。 到了院中，便有一长相可爱的小厮入门通报。 燕乐暗叹，这房家倒是蛮规矩的。 只稍作等待，房远时便从屋内走出。 可能是刚刚捯饬过一番，他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交领布衣，头发半散，用一枚白玉簪子弯弯扭扭的插着。他本身就生得女相，这个装扮倒是更令他多了几分阴柔美。 “燕姑娘。”房远时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丫鬟自动退下，不耽误两人说话。 “姑娘特意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房远时看她。 “公子，可当真愿意娶我若昨日只是为了两家的面子，说说而已，我愿意毁约。”燕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坦言。 虽然安氏已给她定下此门婚事，但只要她闹一闹，两家亲事自然也就黄了。 “昨日所言，并无掺假。”房远时语气认真，“一切都看姑娘怎么选择。”他声音温润，略有些磁性，“我向来不认为，人一直要成家。但若姑娘嫁进来，我也必会负责。” 负责 “公子只是想答对母亲吧”燕乐干笑，因为自己是断袖，母亲操碎了心。若是娶个女子，能让一家人安心，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她心 中，浮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嗯，差不多吧。”房远时点点头，“所以，娶谁对我都一样。” “嗯”燕乐点头，她明白了。 这家伙根本不在意嘛，那嫁给他，似乎也可以。 房远时看了一眼燕乐的手，发现上面缠着绷带，受伤了吗昨日早上还没看到 “公子，迎亲时，还望您照拂一二。”燕乐抬头，面色严肃。 “自然。” “公子，请记住这枚戒指。”燕乐举起一枚金戒指，“若我没带，你一定要问我” “好。”房远时点头。 “我丫鬟，会带这只钗。”燕乐指了指头顶上的一枚蝴蝶状的钗。 “你那个丫鬟，今日我是见过的。”房远时笑了，“你忘记了我刚刚坐过你家的马车，与你那丫鬟也是见过的。” 燕乐脸上一喜，这样好像更稳固了。 安氏有意让她与燕笑同一时间出门。她有点担心，两人打着的是换嫁的算盘。 不管怎么说，断袖也比油腻县太爷强啊 一个是姐妹，一个是臭男人。 “燕姑娘，您手怎么了”房远时开口问道，“是磕破了吗” “嗯”燕乐笑笑，“可能到成亲那日还不会好呢。等好了，估计也会留疤。” “别担心，不会留疤的。”房远时轻声安慰。 燕乐只是笑笑，随口应付了两句。 出了房家，燕乐便跟安氏说要去给舅舅与表哥送行。安氏没阻拦，她一向对燕乐不重视。 燕乐来到楚晚秋所住的客栈。一进门，她便听到嘈杂的闹哄哄声。 不远处，舅舅楚伟朝她招招手。 为避免舅舅担心，她将受伤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缓缓移步，走到那间包厢。 福安将包厢的帘子放下，给几人创造单独空间。 011 往事 楚伟今年三十多，因长相俊朗，看上去与楚晚秋像是哥俩。他也有着一双祖传的狐狸眼。 “乐乐，荆州的事，你表哥也跟你说了。”楚伟给她倒了杯茶，“让你嫁到房家，我们也是好意。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绝对没有抛弃你，把你当累赘的想法。那个房家公子，我特意找人打听了。虽然人好玩点，但家教严格，他今年虽十八，但房内却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舅舅，我知道。”燕乐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您放心，若是那人不好，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婚姻有多重要，我明白。若是那人有问题，我肯定不会因为你们觉得我是累赘，就听你们的，随便嫁给一个人。” “你明白就好。”楚伟点点头，“这点比你娘强，不对其实也不能赖你娘。”似乎想起什么令人气愤的事，他眉头微微蹙起，“爹在世时，也不知那燕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光把你娘嫁给他，还把胭脂的秘方给了出去。若不是我提议秘方别全给，留几种只让妹妹知晓，他怕是成婚当日就对你娘不好了” 燕老爷当年看楚家胭脂生意好，便自愿留在楚家胭脂铺当小伙计。他勤奋刻苦，踏实能干，没多久就得到了楚老太爷得赏识。 两人关系极好，楚老太爷当下便决定将女儿嫁给这小伙子。而此时燕老爷反倒提议去扬州开胭脂分铺，将楚家胭脂发扬光大。不知他怎么个花言巧语，总之后来，燕老爷带着楚倩一同去了扬州。在扬州落了根，生了芽。 楚氏胭脂秘方，楚老太爷本想当作嫁妆配送的。但这毕竟是祖传的，楚伟当时就留了个心眼。磨了好几天嘴皮子，才让楚老太爷答应秘方只给一半，剩下的交给楚倩。后来，到了扬州。燕老爷不知道怎么又勾搭上了有钱的安家，娶安氏做平妻。 这下好了，一个秘方，一个钱财。燕老爷的收获可谓是破满钵满。 “你娘当年根本不喜欢燕小子，但她像是在跟谁怄气般，还是嫁给了你爹。”楚伟连声啧啧，“我的傻妹妹啊” 这些陈年旧事楚伟不知道在她耳边捣鼓多少次了，燕乐面上依旧保持这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不耐烦。 其实，她也觉得，母亲有点傻。不管是跟楚老太爷怄气，还是跟谁怄气，都不应该拿自己一声幸福说笑。 “乐乐啊，你婚期定下来了吗”楚伟终于想起正事了。 “应该月底吧。” “这么急啊” “嗯。”因为燕乐与县老爷的关系，安氏有些着急。 “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楚伟将手边的木盒子推到她面前，“虽然舅舅不能看你出嫁，但舅舅是真心祝福你的。” “多谢舅舅。”燕乐莞尔一笑，起身行过一番礼。 几人寒暄又片刻，直到福安走入包厢才停。 “时候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早点回去吧。”楚伟摆摆手，“有什么事，写信给我们。” “嗯。”燕乐笑着点头。 “表妹。”楚晚秋突然说道，“万事小心。我觉得，燕笑对你有敌意，她若真要嫁给刘县令”他摸了摸下巴，“我倒觉得安氏在打替嫁的心思” 燕乐一愣，眸色微沉。 其实，她也有这种想法。 回到燕家后，安氏的贴身丫鬟来了一趟。 燕乐笑着打了声招呼后，心下便开始突突，别是这么快就来找自己麻烦了。 结果，那丫鬟只是来带二人移去其他院子生活。说是怕新郎官来迎亲时，间她住这么破旧的地方，燕家丢脸。 此时的福安嘟囔了一句：门刚修好就来，掐着点呢 房家走了一遍流程，最后将婚期定在月末。若是一般人家，肯定要觉得，这实在是太赶了。但对于燕乐来说，她倒是有些乐在其中。 早日摆脱燕家，实在是件好事。 这日，燕乐起了一个大早，便揣了一些铜板带着福安出门去祭拜先母。 亡母楚倩在她七岁那年离世，据安氏说，她死前留下遗书，绝不入燕家祖坟。于是，燕老爷便将她安葬在城外一座小矮山上。 望着蔚蓝的天空，燕乐长叹一口气。 娘，你死前到底遭遇到什么了为什么一切都是安氏主持，你不能因为我小，便不跟我商量啊娘你到底，怎么死的 这山不高，正值夏季，树木也是颇为繁多。 两人随手捡了两个粗树枝作为拐杖，一步一步缓缓上山。每年的清明，燕乐都会来祭拜一次。此时，也是熟门熟路。 此山除了楚倩，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坟。山下多的是人家，只能 草草给家人掩埋于此。 “咦这里怎么还有馒头”福安仔细一瞧，便发现楚倩墓前，立着已燃灭了的三柱香。她微微蹙眉，“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呢” “可能是舅舅他们吧。”燕乐没往深想，她走到墓前，从包袱中拿出一块糕点，“娘，这是我亲手做的，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风穿树间，枝叶纷飞。 “娘，我要嫁人了。”燕乐语气平淡的好似在随口说今日的天气。她挽起耳鬓间的碎发，唇角微微勾着，“那人，好似叫房远时。这个名字还不错吧虽然市井都说他不好，但那日想见后，我觉得，他很温柔，很适合做夫君。所以，娘，以后你也不必操心了。我会幸福的。” “沙沙” 平地涌起一阵风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娘，我去林光寺了，但没见过悟道大师。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会知道，您真正的死因吗时间过去这么久我依旧不相信，您是自杀的” “啊救命救命” 正说着的话被打断，燕乐抬眼望去，只见山坡上，一男孩从上落下。那小男孩跑的飞快，急匆匆的好似后面有饿虎扑食。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着急，男孩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地上，从坡上滚落。 “姑娘”福安眼见那团黑影直奔燕乐，下意识伸手想护住燕乐。 “没事。”燕乐伸手想扶一把。结果没扶住，还被连带着往下滚了两圈，直到撞到一棵树才停下。 “唔”燕乐闷哼一声，咧着嘴扶腰。这一下下撞的不清，整个后背都麻了。 男孩在她怀中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