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0.刑侦》 1、第1章 “轰!” 爆炸声穿过耳膜直击心脏,丁崇猛一下睁开眼,随即天旋地转,耳中嗡嗡鸣响。 就在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一只粗砺的手掌突然掐住他脖子,那手像铁钳,死死地卡在脖子上,手刨脚蹬用力挣扎也摆脱不开,呼吸愈发困难,人群的嘈杂声渐渐低弱,意识逐渐消散,彻底失去意识前,丁崇看见双猩红的眼睛,眸中散出的恨意,像要把他活生生吞了。 “队长,你在干嘛?” “快松手。” “……” 一阵吵闹过后,脖子上的手没了,呼吸畅通,丁崇张嘴大口吸气,好一会儿意识才回笼。 人群围成一堵墙,无数双眼睛盯着丁崇窃窃私语,他躺在人墙内,浑身无力,像条死鱼一动不动,直到手腕传来剧烈疼痛,痛感拉扯他偏头往左边看。 两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按着个男人,嘴里不停喊队长、队长,男人猩红的眼像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快将两名警员烧成灰,年轻警员脖颈凸起青筋,力量压制不住男人,警员直接喊出男人的名字“冷九程”试图用声音唤醒像野兽般发疯的队长。 冷九程一动,丁崇左手腕就疼,垂眸一看两人手腕间铐着手铐。 为缓轻疼痛,丁崇往左边移了移,右手撑地坐起来,没等坐稳,冷九程便冲破警员的束缚朝他扑来,“咣当”一声把按到在地,没带手铐的只手再次掐住他脖子,喷火的双眸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丁崇你别想再逃,老子不要这条命,也要抓住你,抓不住咱俩一起下地狱。” 冷九程速度快力道重,丁崇根本没有反击机会,窒息感再次袭来。 “队长,你到底怎么了?”年轻警员带着哭腔再次将人拉开。 丁崇坐起身呼呼地喘气,等气息均匀,眼中也带上怒火,指着冷九程吼:“你谁呀?” 两名警员按着冷九程肩膀,迫使他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手腕还铐在一起,他盯着丁崇发出声寒森森的冷笑,“不认识我?是时候该让你真正认识一下,京川市刑警冷九程。” 刑警?冷九程? 丁崇飞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压根 找不到叫冷九程的人,八成是神经病,手腕上金属卡着皮肤一动就疼,他快气炸了,“冷你妈的头,赶紧给我打开。” 冷九程冷哼了声,“别做梦了,逃到阴曹地府我也会将你缉拿归案。” 阴曹地府?缉拿归案?这人怕是病得不轻,丁崇向朝观群众望去,无辜的眼神向众人发出求救信号。 有人接收到丁崇的信号,拧开随身带的水壶,壶中水往冷九程脸上一泼。 冷水顺着头顶直灌进衣襟,冰的冷九程一个激灵,他抹了把额前的水流,抬眸看向丁崇,看清丁崇的张脸后,他瞳孔微微扩张,眸中怒火演变成了巨大的错愕。 泼水的群众,对两名警员得意道:“我一看他就是撞邪了,一瓶水不一定能彻底把恶灵赶走,你们最好带他去东街王神婆那看看。” “警察还能撞邪?” “......” 围观人群低声讨论。 警员见冷九程情绪稳定,便松手去驱散人群,另一名警员小心翼翼地伸进冷九程兜里,掏出手铐钥匙,解开铐在两人手腕间的手铐,对丁崇笑道:“小丁呀,你刚听见了,我领导撞邪了才对你做出那样的举动,警察不可能杀人,我替他跟你道歉,回家就别告诉你爸妈了。” “他是警察?”丁崇难以置信。 年轻警员自信道:“当然了,我们队长。” 丁崇嗤笑一声,“神经病队长?”说完一溜烟地跑了,跑出人群,街道景色才真正映入眼帘,灰白的筒子楼立在街道两侧,挂在楼道中的衣服只有灰蓝红白几个单色系,电线在头顶错落交叉犹如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楼门市房店面极小,光线昏暗,超市门口摆得物品极为匮乏,他意识到不对劲,顿住脚步环看四周,这是哪? 一盆脏水从马路一侧泼过来,他下意识躲开一步。 “没泼你身上?”女性温柔的嗓音传递丁崇耳底,他顺着声音转头,街边站个瘦弱的女人,眉眼和他十分相识,霎时他犹如被雷劈中,站在那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阿崇?”张娟放下脸盆朝丁崇跑来,“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上午太忙了,妈还没来得及回家做饭,你先去店里等会儿。” 丁崇抬手在张娟脸上摸了下, 指肚传来的温度真切温热,母亲已经去世十几年,难道是梦? “发什么愣?赶快走,客人还等着我呢。”张娟推着丁崇进了间理发厅,门匾上写着阿娟理发,进店内张娟把丁崇仍在一旁,忙着为客人烫头。 丁崇杵在门口四下张望,理发店狭小,设备陈旧,没有电视音响,只有台老式录音机,镜子边缘贴着刘德华和周润发的照片,他走过去抽出刘德华的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钢笔字。 祝丁崇生日快乐! 陈灵。 1990年1月25日 这是丁崇十七岁生日那天,夹在陈灵生日礼物中的一张照片,丁崇不追星便随手把照片放在母亲店里,他捏着那张带字的照片缓缓坐下,记忆轰然一下如潮水般涌来,时光变成一部电影,记录着他从1990到2021年生活。 母亲有温度的脸颊,熟悉的理发店,一切都真实存在,说明这不是梦境,他重生回了1990年,前世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重生一回,他仍然万分高兴。 张娟给顾客打理好头发,笑着送人出门,转回身收拾东西准备关店,丁崇坐椅子上看母亲忙碌,嘴角噙的笑越来越灿烂,“妈!” “嗯?”张娟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他。 “没事。” 张娟瞪他眼继续收拾东西。 “妈!” 张娟直起腰在丁崇胳膊上拧了把,“臭小子皮痒了?看不见我正忙?” “妈,你真好看,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丁崇嘴边挂笑,眼角却带着泪。 张娟眸中藏不住的喜悦,手上半点不留情面,朝丁崇后背狠狠一拍,“说,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丁崇起身接过张娟手里的毛巾叠好,放在毛巾柜中,锁上店门和张娟回家了。 丁崇的房间背光又狭小,仅能容纳床、衣柜和书桌,他躺在单人床上,嗅着被褥散发的肥皂味,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少年时曾经不以为然的细碎小事,经过时间的冲洗后变得尤为可贵,这破烂的小屋,没有名气的床品,此时此刻变得熠熠生辉。 “丁崇!” “三哥!” 院门外传来少男有力的吼声,丁崇推开窗,三男一女倚在自行车旁朝他摆手,这些人是他发小,也是日后生意场上的助手,1990年他们还没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抑制不住喜悦,用力大喊:“稍等会儿,我还没吃饭。” 张娟端来面条放桌上,“午休这一会儿时间,又要去哪鬼混?再敢逃课小心你爸打断你狗腿。” “知道啦,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为你争口气。”丁崇大口吸溜面条,三两下吃空碗中食物,带着嘴里没咀嚼完的食物,急匆匆跑出院,展臂抱住门口的几个少年。 五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如阵风似的穿过街道,又吵吵闹闹地拐进另一条街,不知不觉骑到警察局门口,骑在最前面的李敬维放慢速度回头说:“前面有条子。” 自行车后座的丁崇偏头看过去,警局门口站的人正是刚刚想掐死他的人。 冷九程穿着警裤,上身是件普通白T,手指间夹着烟却没抽,烟燃烧了长长一节,眼看烟灰快掉下来,也没反应,盯着远处不知想些什么,他五官精致,下颚线紧绷,气质和这片的人格格不入,是标准的帅哥,只是眼神太可怕,尤其看丁崇,冷冷又充满恨意像要把丁崇挫骨扬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间有灭门之仇。 自行车从冷九程面前驶过,丁崇感觉身后有人盯着自己,一回头正巧碰上冷九程如刀般锋利寒芒的眼神,四目相对,丁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赶忙转回身不再看他。 漫无目的地逛到午休结束,五人中只有丁崇和白刃走进校园,他们并肩回到教室,开启下午的课程,丁崇听课很认真,晚自习认真做题,课间休息,前桌的方媛媛回头跟丁崇请教问题,他耐心友好并详细地给她讲了解题思路,确认她真的听懂才结束。 方媛媛转过去,白刃在后面踢了踢丁崇凳子,“你咋有耐心给方媛媛讲题?她可是咱班最笨的女生,至少讲两遍才能听懂,以前她一回头你马上逃走,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丁崇莞尔一笑:“她也不容易,互帮互助呗。” 白刃看了他几秒,意味深长道:“丁崇你变了。” 丁崇将衣袖一撸到底,露出大臂上的四人共同纹的刺青,手指在刺青上点了点,“再怎么变,我也永远是你三哥。” 白刃笑了,清澈的眼底浮上一层蒙蒙的 雾气,他低声重复道:“永、远、三、哥。” 上课铃响,吵闹的教室安静下来,老师低头写教案,学生们奋笔疾书,教室一派宁和。 “老师,我肚子疼去趟厕所。”突兀的女生嗓音,打破了教室的宁静,学生们纷纷抬起头,方媛媛站讲台边,捂着肚子有些难为情,老师摆摆手,她连忙跑出去,没关教师门,走廊里传出她踢踢踏踏的跑步声,声音越来越小,陷入一段沉静后,忽然传出成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女孩惊恐尖锐的嗓音,回旋在空荡荡的走廊。 “好像是方媛媛的声音。” “她怎么了?不会见鬼了?” “.......” 学生们交头接耳,探头探脑,宁静的班级炸开了锅。 老师敲了敲黑板,“安静点,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等老师走出教室,走廊传出方媛媛撕心裂肺的喊声:“杀人......有人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2章 教学楼是栋三层高的矮楼,露天走廊像条线将各个教室串起来,方媛媛那一嗓子尖叫,惊动了整个校园,学生们从各自班级探出头来看情况。 老式灯泡发着昏黄的光,方媛媛从杂物间一步步退出来,直到后腰顶上走廊扶手才停下,她双手捂脸,身体抖如筛糠,嘴里不停地呢喃:“死了......满身是血......有人死了......是梁程......梁程死了......” 老师们快速围到方媛媛身边询问情况,胆子大的男老师,走进杂物间,由于学校生源少,教室坐不满,二楼拐角的这间教室便用来存放劳动工具,铁锹扫把间坐着个男孩,准确来说是具男尸,头顶被砸出一个洞,露出白森森的脑浆,血液从头顶流出染红了脸,衣服裤子到是血,整个人像被红燃料泼过一般,看不清面容。 男老师的目光从地面再次回到男尸的头顶,血红中露出的白色脑浆,像碗没加卤的豆腐脑,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他捂嘴跑出去,随手关上门,阻断了那些想进来看情况的老师,扶着垃圾桶一阵狂吐后,骑上自行车朝警局一路狂蹬。 * 夜幕下,西临分局刑侦队的灯仍然亮着,队长办公桌的烟灰缸里塞满烟蒂,冷九程捏着跟烟若有所思。 李寻整理好档案,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临走前走到冷九程面前,“队长还不回家?” 冷九程没情绪道:“你先回,我再坐会儿。” 李寻站在原地未动,冷九程前几天刚调来分局,话少,目光清冷,待人总保持一定的距离感,遇事公事公办,从不和他们闲聊私事,相处几天,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分局一群糙老爷们,冷九程的气质与这群人完全不同,独特的气质难免会惹人多注视几分,李寻作为下属对这位新领导更为好奇,尤其中午发生的“撞邪”事件。 午休时冷九程和两位下属出去吃饭,途中遇见放学回家的丁崇,冷九程看见丁崇的一瞬像见到罪犯似的,朝人猛扑过去,将人扑倒在地二话不说掏出手铐,他没铐住丁崇双手,而是一边拷自己手腕上,一边铐丁崇手腕上,眸光瞬间被怒火取代,像要一下夺了对方的性命,若不是 李寻拼命阻拦,这会儿冷九程已经因杀人罪进牢了。 丁崇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什么原因能让清冷克制的队长失控?难不成真是撞邪?李寻默然摇头否认,下午回来,冷九程更为沉默,一直在抽烟,袅袅烟雾将他与其他人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他出不来,外人看不起清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出于下属的关心,又掺杂一点私人好奇,李寻忍不住开口问:“队长还在为丁崇的事郁闷?那小子家住这附近,性格皮了点,但心不坏。” 坏字话音刚落,一道像剑光寒芒朝他看过来,冷九程带着冰冷的轻蔑,重复道:“不坏?” 李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迅速地回想刚才哪里说错了话,丁崇不过半不大的孩子,除了爱调皮捣蛋外,确实没做过大坏事,有次打群架闹到局里,调查起因也与他无关。 李寻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说:“有次我妹妹下夜班回家,路上遇见变态跟踪狂,还是丁崇帮她躲过一劫。”他稍作停顿,叹了口气又道:“丁崇其实挺可怜,他爸是这片有名的酒鬼,成天喝酒,喝多了到处惹事,回家还打人,丁崇被他爸从小打到大,他母亲不仅常年忍受家庭暴力,还要在外到处帮他爸把擦|屁|股,理发店赚点钱,不够给丁建民平事的。” 冷九程心底发出声冷笑,所以丁崇把原生家庭的不幸加到别人身上?关于丁崇的情况,不用李寻说他早倒背如流。 丁崇是京川警界不能提的人。 90年代中期,有一犯罪团伙在京川市兴起,这伙人做事心思缜密,极难找到证据,警方埋伏好几年,才将犯罪团伙的头目陈灵在边境小镇捉拿归案,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令人没想到的是在押送回京川途中遭人埋伏,激烈的对战中牺牲数十名警员,唯有丁崇活了下来。 丁崇活下来的原因并不光彩,他背离组织随陈灵等人逃到国外,后来的十几年一直隐居金山角一带,为陈灵卖命,不仅朋友同事因他们而死,冷九程也备受他们折磨,如果丁崇当时没叛变,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他也不用煎熬五年。 一切都因丁崇而起,过去的五年冷九程每天都在恨他。 事后调查才知道 ,丁崇的背景看似简单干净,实则隐去了一个关键点,他和陈灵等人至幼相识,是童年玩伴发小,考上大学后他和陈灵等人渐渐疏远走上不同的路,关于叛变原因,流传说法不一,有人说因为钱,有人说因为他和陈灵的感情,有人说他考警校当警察是原本就计划好的事情,毕竟那伙人1990年就开始小规模作案了,还有人说他有把柄在陈灵手里......说法众说纷纭,真正原因只有丁崇本人清楚。 警方又踪埋伏了数十年,终于2021年制订歼灭以丁崇为首的犯罪团伙行动,冷九程是行动的关键人物,行动中结果不知怎么一睁眼来到1990年,也就是今天中午,这一年是陈灵等人走上犯罪道路的重要转折点,既然来了,必须要阻止悲剧发生,挽救那些因他们而死的无辜生命。 陈灵是国内为数不过女犯罪头目,她能做到那个位置,跟丁崇、白刃、李敬维脱不开关系,丁崇三人在团伙内都有重要地位,不知2021的任务是否有抓到这些人?是否顺利完成? 西临分局,没人知道这位新同事躯体内包裹的巨大秘密,冷九程惦记2021年那场未结束的任务,又无处诉说,只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冷九程不言不语,像陷入某种回忆,带着愤恨冰凉的眼神快将人冻住,李寻愈发看不透这位领导,不敢冒然打扰,正准备悄悄溜走,值班室同事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速度太快,进屋内刹不住车,直接撞到李寻身上。 李寻将人扶起,“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五中、五......中” 李寻一边拍着同事后背,一边急切地问:“五中怎么了?” “老师刚来......报、报案,说死、人、了......应该是学、学生。” 西临区是京川市治安最好的区,在媒体、网络、刑侦技术都不发达的年代,杀人称得上大案,李寻闻言色变,转头看向冷九程,颤抖道:“队长......死人了。” 冷九程眨了下眼,瞬间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拿上烟和打火机,不慌不忙地往外走。 李寻心脏狂跳,他捂着心口的位置,围着冷九程来回走。 冷九程淡淡道:“晃的我头晕,好好走路。” 李寻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找到宣泄口,“死人了,队长怎么还这么淡定?” 身为刑警遇见杀人案竟比普通百姓还慌,冷九程不可置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李寻自己叨叨起来,“我来队里两年,查的都是偷鸡摸狗的小案,还没参与过杀人案......哎呀,好紧张......” 冷九程按了按眉心,忍不住说:“再吵别去了。” 李寻乖乖地闭上嘴,跟在冷九程身边一路小跑,赶到学校时,学生们还没放学,几名老师守在209教室门口,见警察来了急忙让路请他们进去。 教室门口,冷九程抬臂拦住冒冒失失要往里冲的李寻,伸手说:“手套、鞋套。” 李寻一愣,“没有。” 冷九程:“......” 冷九程穿好老师找来的白手套和鞋套进入教室,没有马上走向尸体,他站门边环视四周,扫把、铁锹、锄头等工具横七竖八地散落满地,地面露出的空隙中有大小各异的杂乱鞋印,尸体靠墙而坐,衣服上满是脚印,身边立着还没倒的工具,左前方斜着一张空书桌,尸体两腿间竖着条椅子腿,脚前有把带血的锤子。 他沿着墙边没有脚印的空地走过去,到尸体旁蹲下身细细打量,尸体被血染成了血葫芦,双手垂落身体两侧,头部低垂,头顶露出一块白嫩的脑浆。 李寻跟冷九程身后进了教室,看清尸体头顶的一瞬,他捂嘴跑出去,扶在垃圾桶旁将晚饭吐个干净。 整间教室只有冷九程一人,尸体的惨状没给他面部带去半分变化,目光聚集在死者露出的脑浆上,圆形伤口,转而看向死者脚前的锤子,拿出物证袋将锤子放里面,随后轻轻托起死者下颚,死者面部有大量血液,但能看清面目轮廓和五官,唇边有层薄薄的胡须,五官稚嫩,看模样年纪十六七岁左右,应该是本校的学生,他转头对站在门口等候的老师说:“哪个班有没来或者失踪的学生吗?” 老师们围在一起讨论片刻,高二年级有两名老师报出自己班有没来的学生,冷九程请两位老师进去辨认尸体,高二3班老师看清死者脸的一瞬晕了过去,显然死者来自高二3班,等老师清醒过来才说死者叫梁程,16岁,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因肚子疼请假回家了,未在学校上晚自习。 一个生病回家的学生,却在晚自习期间死在 学校的空教室,冷九程站在走廊,透过玻璃目光再次聚集到死者身上,从案发现场来看,梁程生前与人在这间教室发生过肢体冲突,被人暴力殴打后用锤子敲碎脑袋直接毙命,1990年的学校虽不像2021年看管的那样严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也就说凶手很可能是五中的学生。 冷九程朝脸色惨白的李寻招了招手,“通知家属,另外喊人来抬手尸体送去尸检,还有叫痕迹检的人过来。” “好!”李寻噔噔地跑了,过会儿又跑上来,“队长,尸检要送去市局。” “......” 刚刚过来冷九程还没适应各项技术都不发达的刑侦工作,DNA技术没普及,没有天眼系统,查案只能靠最传统的方式,他稍微转变了下思路,“按你们平时办案的正常流程走。” 李寻走远,冷九程抬腿往高二3班的教室走,边走边对老师说:“我需要跟发现尸体的学生聊一聊。” “她今晚受了不小的惊吓,能否给她一点缓冲时间,明早我安排她和你们见面?” 谈话间已走到高二3班窗边,不到三十个学生,冷九程目光朝室内一扫便看见个坐中间排瑟瑟发抖的女孩,他往教室内指了指,“她发现的尸体?叫什么名字?” 老师点了点头,“方媛媛。” 方媛媛这名子像道雷在冷九程脑中轰然炸开,陈灵被抓那次,曾亲口对警方举报过丁崇,说他在1990年杀过人不配做警察,那个人叫方媛媛,是他高中同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陈灵突然改口说杀方媛媛的事,是她胡编乱造故意诬陷丁崇的。 当时警方去方媛媛家走访,方家父母说六女儿方媛媛1990年夏天失踪了,方家子女众多,加上方媛媛跟家人关系紧张,父母以为她闹情绪离家出走未当回事,少一个孩子对方家父母来说是少了块重担,即便后来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也没报警,等警方根据陈灵说的位置挖出方媛媛尸体时,已成了一具白骨。 有人根据这点猜测,丁崇年少时可能确实杀过人,陈灵就拿此事威胁丁崇叛变。 冷九程淡漠的双眼刹那间燃出一团火,一把抓住老师衣袖,“丁崇也在这个班?” 老师茫然地看着他,“嗯,丁崇是我们班班长。” “不要让他和方” 喇叭内响起下课铃声,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来,冷九程的话被打断,他望向门口窜动出的一张张年轻面孔,倏地跟人群中的一道目光隔空相撞,是丁崇,而他身后跟的女孩正是方媛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3章 对上冷九程如刀的目光,丁崇暗骂了句“阴魂不散。”一下午遇见三次,每次都是吃人的眼神,像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丁崇再次把重生前的事想了遍,记忆中还是没冷九程这人,根本不认识,他狠狠瞪冷九程一眼才收回视线。 学校突然来了个身高腿长,表情淡漠的禁欲系帅哥,学生们的视线自然而然被他吸引,白刃在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中抬起头,瞧见冷九程的一瞬他停下脚步怔住了。 丁崇在白刃后背推了把,“一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快走,看多不吉祥。” 走出校园,身后再没寒光盯着,丁崇松口气,明明什么事没做,却被冷九程盯得心发慌,好像真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 “丁崇再见。”身后传来句很小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方媛媛,发现尸体这事着实刺激了方媛媛,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嗓音也哑了,“没事?用不用送你回家?”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方媛媛手一挥跑进人群。 白刃看丁崇笑了笑:“灵灵要知道你送别的女孩回家,会气死的。” 丁崇解释:“你没听他们说,梁程的尸体可吓人,老师见了都害怕,更何况方媛媛。” 白刃没再说方媛媛,话锋一转问起冷九程,“你认识那警察?” “警察?”丁崇带着几分嘲讽,“中午他差点掐死我,被人泼了冷水神志才清醒,他们说他撞邪了,我看就脑子有问题。” 白刃皱了皱眉,没说话。 丁崇没车,上下学蹭白刃的自行车,到家门口二人分开,屋里灯亮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印在玻璃上,丁崇背着书包朝那身影狂奔,“妈!” 张娟开门迎接儿子,“我又没死,喊什么?” 丁崇嘿嘿一笑不还嘴,“妈,我饿了。” 张娟从厨房端出碗面条,坐桌边织毛衣。 丁崇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呢?还没回来。” 张娟织毛衣的手一顿,抬头诧异地看儿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爸呀?怎么了?他今天不回来。” 张娟突然红了眼眶,手在眼角一抹,温和道:“你、你......爸......还没回来。” “哦。”丁崇低头继续吃面条,眼睛时不时偷瞄母亲,有点奇怪,喊了声爸,张娟反应这么大? 父亲丁建民没有正当职业,一直在家附近打零工,平时喜欢喝酒,每次喝多回来都给他买吃的,有时还偷给零花钱,钱赚得不多但全部上交给张娟,他脑中出现了许多童年一家三口的温馨记忆,长大后忙着上学,记忆中关于父亲的事不多,总而言之丁建民是个合格的父亲,思来想去也没搞明白张娟的奇怪反应。 能重活一世,丁崇兴奋到睡不着,夜里从窗户翻出来,顺着|梯|子爬到房顶,90年的城市夜生活不多,九点一过,家家户户关了灯,没有了璀璨繁华的灯火,星辰变得格外亮,如墨的夜空上,弯月洒着清光,周围繁星点点。 多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夜空?丁崇想了想,蓦然笑了,时间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以前他为名利金钱而活,这次要为了自由快乐活,他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当!”一声巨响盖过口哨声,丁崇闻声望去,隔壁空了几年的房子,大门被人踹开,进来的人双手插兜,刚踏进院中一只脚,就敏锐地抬头朝丁崇家房顶望了眼,四目隔空相对,丁崇傻眼了,一天内第四次遇见冷九程,还真阴魂不散。 冷九程收回视线,犹如没看见他,径直往屋里走。 丁崇撇撇嘴,隔壁房子空了好几年,老鼠进去都哭着出来,这样的环境不收拾一天半天的能住人?住不了人更好,最好姓冷的一天都无法忍受,马上搬家。 隔壁邻居家的灯亮了,冷九程进进出出地忙碌,很快杂七杂八的废物被装进院中的垃圾桶,收拾完他从院门口拎进来一套崭新的被褥,全程没往丁崇家一看,倒是丁崇盯着冷九程看了许久,直到房间关了灯,他收回视线,赏夜景的好心情全被要和冷九程做邻居这事弄没了,他耷拉着嘴角,无趣地回了房间。 躺倒床上,丁崇脑中一遍遍出现冷九程那张酷冷没感情的脸,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早晨,他起来去院中上厕所,远远看见厕所门口躺着个人,看背影有点像丁建民,他小跑过去喊了两声爸,毫无反应,他扳 住肩膀将人翻过,丁建民张着嘴呼呼大睡,整齐的牙齿上少了两颗门牙,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眼睛一大块淤青。 丁崇搞不状况,只好回去喊母亲,张娟到跟前一看,不由地连连叹气,“我去找人把他抬进屋。” 丁建民又高又膀,腹部顶着巨大的啤酒肚,大早晨丁崇不想麻烦人,蹲下身尝试各种能把人弄进屋的姿势,忽然一双笔直的腿出现眼前,他顺着这双腿网上看,对上一双冷冷的眼睛才停下,怎么把冷九程找来了? 张娟介绍:“阿崇,这位是隔壁新搬来的冷先生,以后要叫冷哥。” 冷哥?冷你大爷。 怕母亲怪他没礼貌,丁崇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冷哥。” 冷九程没理他,走到丁建民头顶,双手从丁建民腋下穿过,抱起上半身,说:“抬脚。” 或许是做警察的原因,冷九程说话简短有力,有让人臣服的魔力,丁崇按照他的说话抬起丁建民双脚,一起将人抬到卧室放床上。 冷九程转身要走,张娟上前一步拦住,“谢谢冷先生帮忙,我看你一个人住,应该没做早饭,留下在我家吃口,我新包的馄饨。” 丁崇内心一阵狂风暴雨,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上前阻拦,转念一想冷九程那么讨厌他,应该不会留下吃饭,索性出去洗漱不管了,再进入房间冷九程已坐在餐桌前,不知张娟用了什么方法竟把他留下了。 张娟在灶台前忙活,见丁崇进门说:“阿崇,把这碗馄饨给小冷端过去。” 这么快从冷先生变成小冷了?丁崇不得不佩服母亲的社交能力。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馄饨放到冷九程面前,新出锅的馄饨太烫,他放碗收手有些快,指尖不慎碰到冷九程手背,刚要说对不起,就见冷九程用另一只手掸了掸手丁崇碰过的地方,就差把嫌弃两字写脸上,招他惹他了?莫名其妙?丁崇气不打一处来,摔门出去,站厨房外将冷九程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张娟在冷九程对面坐下,笑问:“小冷,今年多大了?” 冷九程低头吃饭,随口答了声“31”察觉到不对劲,他赶忙翻出身份证看眼,改口道:“25” 张娟:“不小了,结婚没?” 冷九程:“没 有。” 丁崇在门外,对着空气眼睛一白:哪个姑娘不要命,嫁这种一言不合就掐脖子的人。 “有对象没?” “没有。” 丁崇:没对象就对了,傻逼才会跟神经兮兮的人处对象。 “做警察那么辛苦,晚上回来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怎么行呢?我侄女在城西的纺织厂上班,今年刚好21,你俩年纪相仿正合适,改天阿姨帮你俩介绍介绍。” “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方法,谢谢了。” 丁崇:“......” 妈,你这是把表姐往火坑里推。 “......” 张娟想把侄女介绍给冷九程,各种问题问个没完,冷九程倒没什么情绪,每个问题都客气礼貌,丁崇边吐槽边从门缝往屋里看,冷九程清隽的脸上没一丝表情,深邃的眼眸像潭水,幽静不见底,他肤白鼻挺,俊美的长相和突出的气质,确实吸引人。 如果没有掐脖子的事,走在路上丁崇也会多看冷九程几眼,他忽然理解了母亲相中冷九程做侄女婿的事,可惜冷九程精神状态不稳定,莫名其妙动攻击人,注定不可能做他表姐夫。 张娟问得差不多了,冷九程放下筷子问:“丁叔昨晚喝多了?” 提起丈夫张娟脸上的欢愉瞬间没了,尴尬地笑了笑,“嗯,经常这样。” “他的......牙?” “估计昨晚被人打掉了,他这人喝多爱惹事。” “您多看着他,总这样容易与人结下仇恨,有些事没证据警察没办法。” 丁崇的父母在1990年双双失踪,是死是活?还是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这一年丁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警方曾多次走访调查都没结果,丁崇本人更是闭口不提,消失三十几年,怕是凶多吉少,初次接触冷九程对张娟印象不错,作为这顿早餐的回报,还是提醒了她。 张娟又叹气,“这个家没人管得了他。” 家庭琐事作为外人无法插手,冷九程起身告别,人走远,丁崇重新进屋,“我爸酒后经常闹事?” “水、喝水!”卧室传来丁建民粗犷的嗓音,张娟连忙接水送到卧室,没空搭理儿子。 丁崇带着一丝疑问来到学校,低头想着父亲喝酒的事没看路,结果在班级门口的走廊迎面撞上个硬邦邦的胸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4章 又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怎么总能遇见冷九程?丁崇气得牙根痒痒,连道歉也没说,瞪他眼扭头走了。 梁程的命案迅速成为校园最热话题,高二3班同学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低声讨论,重生一回丁崇想考清华,无心关注其他,拿出本子埋头做题,鼻尖飘过一阵香喷喷的味,接着铝制饭盒出现眼前,里面装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闻便知是肉馅的。 方媛媛柔声细语地说:“谢谢你昨天帮我讲数学题......新出锅的包子......你快吃。”她低头扣指甲,全程不敢看丁崇一眼,说完话马上扭头转回去。 张娟做的馄饨都对不起馄饨的大名,准确来说叫面疙瘩,里面只有一丢丢肉,根本尝不出肉味,面前这包子肉味香浓丁崇确实想吃,但他没动,一讲道题不是大事,用不着收回报,二方媛媛家庭条件差,不知攒多久零花钱才能买起肉包子,他把饭盒放回方媛媛桌面,“我在家吃过早饭。” 方媛媛欲要开口,丁崇转身走了,回到座位他想起以前的事,2000年以后,他们几个的生意做到国外,每天有数不完的钞票入账,吃腻了龙虾鲍鱼各种山珍海味,生活非常奢靡,回到1990年竟然猪肉都吃不到,他回头冲后桌的白刃说:“想不想吃猪肘子?” 白刃两眼放光,“你家买猪肘子了?” 丁崇丧气道:“我妈鸡肘子都不带买的,就问你想不想吃?” “当然想。” 丁崇拍拍胸脯,“等以后哥几个开公司赚大钱了,猪肘子买俩吃一个扔一个。” “开公司?”白刃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做白日梦呢?” 丁崇胸有成竹,“真事。” “谁是公司老板?” “三哥我呗!” “是三弟。”白刃强调。 他们四个男生按照生日大小排辈分,白刃李敬维比丁崇大,却习惯叫他三哥,以至于丁崇经常忘记辈分,“别管三哥还是三弟,老板都是我。” 白刃嗤笑,“你不配!” 丁崇随手给他一拳,“行行行,你家最有钱让给你。” “......” 两人疯闹着争争抢抢,全然没发现室外走廊上一道锐利目光正盯着他们,冷九 程心底冷笑:这次谁也别想做成老板,在树根还没扎进土壤前,我要把你们这群害虫全部产灭。 两个疯打的男生前是满眼失落的方媛媛,她盯着饭盒中的包子心事重重,目前来看丁崇和方媛媛关系不错,丁崇为什么要杀她?当年丁崇给的理由很荒诞,他说自己太帅,勾的方媛媛丢了魂,总对他纠缠不止,一怒之下便把人杀了。 从方媛媛送包子的行为能看出她对丁崇的心思,即便后来方媛媛行为偏激做出缠着丁崇的事,也不至于杀人,几次接触冷九程看得出现在的丁崇只是个皮孩子,什么动机让少年丁崇杀了方媛媛?百思不得其解,他掏出烟想到在学校又放了回去,方媛媛死于1990年夏天,也就是最近,不管怎样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危。 方缓缓第一个发现梁程的尸体的人,随后没多久她被丁崇杀死,那梁程的死是否跟丁崇有关系? “队长、队长!”李寻打断了冷九程的思绪,他回过神看见高二3班老师来了。 学校发生命案,学生和家长惶惶不安,校长决定今天放半天假,一方面安抚学生,一方面给警方安静的取证环境,高二3班要接受警方询问,上午的几节课也停了,班主任根据警方的需要依次喊人到办公室问话。 冷九程最先聊的是班主任,班主任口中的梁程是个沉默寡言有点不合群的小孩,中等成绩,独来独往,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不起眼到经常被人忽略,教了一年多,班主任对这个学生的印象少之又少,绞尽脑汁没说出几句话。 第二个人问话的人是方媛媛,她不高,很瘦很瘦,走路微微有些驼背,皮肤粗糙,裤子上带着补丁,布鞋的大脚趾突出,快要拱破布料露出来,她双手卷着上衣两侧,手臂紧绷,眼神飘忽不定,十分不安。 冷九程递过去一把凳子,“坐。” 方媛媛坐下,微微低头,双手搭落膝盖上,摩挲裤料。 李寻拿班主任的水杯给她倒了杯水,“不用紧张,我们就问问你昨晚的情况。” 方媛媛手握水杯,转来转去一口没喝,“我......昨晚肚子疼......去厕所回来,看见杂物间的门开着,我过去想把门关上...... 关门时”她声音明显颤抖,握着水 杯的手跟着颤动,“看见、看见.....好像有个人,我喊了句谁呀没人回答,于是开了灯......” “当!”水杯落地,温水洒出来,溅到冷九程和李寻身上。 “对不起。”方媛媛慌了转身要走,被冷九程抓回来,他拿起抹布擦了擦方媛媛凳子上的水,示意她坐下,然后继续问:“你下楼时,杂物间门关的还是开的?” “好像关的......当时着急去厕所,记不清了。” “你和梁程关系怎么样?他在班里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我们......关系.......” 方媛媛突然双手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从小声哽咽到嚎啕大哭,哭声冲破办公室的玻璃,回荡在楼道和校园内,彻底哭够她擦了擦鼻涕说:“我们关系一般,梁程比较孤僻,在班里几乎没朋友。” “梁程和丁崇、白刃关系怎么样?” 没想到突然提到丁崇,方媛媛愣了下,支支吾吾地说:“一般的同学关系......梁程跟谁都不太亲近。” 冷九程又问:“你和丁崇关系怎么样?” 像埋在土里的秘密被挖了出来,方媛媛瞬间红了耳朵,“同学嫌我笨不愿给我讲题,只有班长愿意给我讲。”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帮助差生是老师给班长安排的任务,他对其他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也帮忙。” 热心班长? 冷九程讥笑,“丁崇经常在校外打架斗殴,还进过警察局......你平时少和他接触,尤其是没抓到凶手的这的段时间。” 方媛媛马上抬头反驳:“打架是因他校外的朋友爱惹事,他那么讲义气的人,朋友遇上麻烦他不可能不出手,其实跟他没关系的。” 冷九程:“......” 提醒失败,方媛媛是个迷妹,有女孩这样死心塌地喜欢,男人的虚荣心能够得到极大的满足,为什么要杀她? 李寻边做笔记,边趁机问:“梁程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你们班的同学、其他班级的学生,或者校外人员?” “没有。” 李寻看了眼冷九程,见他没话说,便让方媛媛回去,下个进来的同学是梁程同桌,也算上班里唯一跟梁程关系好的人。 男同桌口中的梁程,跟老师、方媛媛讲得差不多,只不过同桌比其他人讲得更详细些。 梁程 偏科喜欢语文,最讨厌化学,化学课从不听讲,经常用小刀在书桌上刻字,有时候会拿刀尖往手臂上刻,他最讨厌丁崇,经常跟丁崇过不去,往丁崇书包里装过死老鼠,凳子上摸过胶水,还在男厕所跟丁崇打过架。 听到这冷九程和李寻皆是一怔,同学间的摩擦老师可能不清楚,但同样的问题,方媛媛和梁程同桌给的答案截然不同。 冷九程赶忙问:“梁程出事前,有没有跟丁崇发生过口角或者争执?” 男同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冷九程安慰道:“你说的话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等会儿还找其他同学谈话,进来这么多人,丁崇他们无法判断谁说的,你大可放心。” “前几天放学,我看见班长和他校外的朋友,把梁程堵进小胡同,班长校外的朋友是小混混,肯定打了梁程。” “打梁程的原因?你知道吗?” “因为梁程总找班长麻烦呗。” “那梁程为什么讨厌丁崇呢?” “这......我不知道,反正他高一就讨厌丁崇。” “昨天下午,梁程请假是真生病了吗?” “他没跟我说,但我看着不像生病。” “请假之后你见过他吗?” 男生低头不说话。 “你们做这么久的同桌,你希望他含冤而死?”冷九程问。 “当然不希望。”男同桌脱口而。 “你要对我们坦诚,才有利于尽快抓住凶手。” “班长、班长在校外的朋友,抽烟还有纹身,打人可狠了,经常在校外打架,他们中有个女的,打扮得很漂亮,有次有人路过时多看那女的一眼,结果被班长朋友打折一根肋骨,全校都知道丁崇和白刃惹不起,我......不像梁程那么猛,敢招惹他们。” “你如果不放心,这几天我让警察接送你上下学。” 男同桌眼眸亮了,“真的?” 冷九程颔首。 “其实梁程请假后没离开学校,上晚自习前他一直在杂物间,天黑后班长那几个朋友来学校也进了杂物间,他们好像在里面打起来,晚自习前那几个人关上杂物间门走了,后来方媛媛发现梁程死了,因为梁程平时太闷没有朋友,加上都不敢惹班长那伙人所以没人敢说。”男同桌小声抽噎, “是我太胆小,如果早点去看看,梁程不会死。” 梁程同桌出去,李寻一拍大腿,“队长,抓人。” 冷九程斜睨他一眼,“尸检报告、凶器的检验结果,以及现场鞋印都没采集,抓进去也不会有人承认,反而打草惊蛇,先盯紧他们。” 放学铃响,学生们结伴离开,学生们瞧见门口站的两男一女都下意识绕路走,两男孩骑在自行车座上,双脚撑地,女孩坐车后座照镜子,脸上夸张的妆容与年纪不符,丁崇和白刃并肩从学校走出,朝那三人走,女孩放下镜子朝丁崇跑去,搂住他胳膊,娇滴滴地喊了声“三哥。”接着五人骑车离去。 冷九程望着五人的背影,狠狠地碾碎脚下的烟头,白刃阴,李敬维狠,这两人是陈灵的左膀右臂,丁崇是陈灵的心腹,也是最信任的人,名义上是丁崇和陈灵是情人,实际陈灵是三个男人间的调解剂,每次内部出现矛盾,都由她调解修复,像胶水把丁崇三人紧紧黏在一起,至于陈灵究竟是谁的女人,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 冷九程又点上一根烟,目光扫过丁崇白刃四人,落在最左侧单独骑车的男孩身上,陈灵团伙之前三人,丁崇加入后变四人,这个男孩是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发小为什么没和他们坐上一条船,甚至连名都不曾出现过,他究竟是谁?后来去了哪?在这团伙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冷九程摁灭烟,开车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5章 三辆自行车,五个少年穿行在灰旧的街道,丁崇坐白刃的自行车后座,展开双臂感受风和阳光,他仰头看了看上空的蓝天白云,大声唱:“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李敬维高呼:“好听!三哥要出道当歌星准能红。” 陈灵在李静维腰上掐了把,“少胡说,三哥以后要考大学,当科学家。” 张成斌骑到丁崇身边,“三哥化学是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我妈说你化学经常考满分。” 李敬维抬腿往张成斌车梁上踢了脚,“傻|逼!化学就是.......化了再学。” 少年们的笑声像氢气球似的从狭窄的街道飞出来,消散在广袤无边的天际。 欢笑声中白刃回头看了眼,说:“感觉有人跟着咱们。” 丁崇回头四处看了圈,“没人。” 白刃又回头看一眼,确实没人才转过来专心骑车。 五人骑到西临公园的露天旱冰场,白刃买票付钱,其他人换上旱冰鞋,一个接着一个,像鱼样飞快地游进旱冰场内。 旱冰场的大喇叭放着音乐,中心位置的墙柱下依着个中年男人,脖颈挂着小手指粗的金项链,手指间夹着根烟,目光停在丁崇的脸上。 李敬维第一个滑到男人身边,殷勤地喊了声“王叔。” 王忠仁在李敬维脑袋上乎了一巴掌,“几日没见,你小子又长高了。” 李敬维笑嘻嘻地朝王忠仁伸手,“给跟烟。” 说话间丁崇等人滑过来,相继喊了“王叔。” 王忠仁嘴角上扬,掏出烟盒丢给李敬维,“你们几个分了。”他看向丁崇,“下午没课?” 李敬维抢先说:“死人了,学校给他们放半天假。” 话落张成斌皱了皱眉,上前扯王忠仁说:“王叔,那个学生死前,我们打过他,警察会不会怀疑我们?” 王忠仁拍拍张成斌肩膀,大笑道:“分局那几个碎催警察破不了杀人案,上次我妹钱包丢了,半年都没给找回来,杀人案那群二货恐怕一辈子破不开,不用担心去玩。”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几人陆续滑走,王忠仁喊住丁崇,“又瘦了,平时多 吃点饭。” 丁崇笑着点点头,一旁的陈灵撇嘴,不满道:“王叔就知道偏心三哥,怎么不让我多吃点?” “死丫头,吃多了小心嫁不出去。” 陈灵搂起丁崇胳膊,“我除了三哥谁也不嫁。”说完牵起丁崇的手滑走了。 圆形旱冰场,转角时,陈灵向前拦住丁崇,轰轰隆隆的音乐声下,不顾他人目光紧紧搂住丁崇,仰头往他嘴边凑上去,火光电石间,丁崇偏头躲了过去。 陈灵微微一怔,松开他腰说:“三哥,我喜欢你。” 丁崇:“......” 有关陈灵的记忆他没缺失,都记得。 陈灵属于早熟的女孩,很小就嚷着说喜欢他,直到丁崇跟他们一起做生意才在一起,他其实不大喜欢陈灵,因为生意问题不得不在一起,一开始还能勉强,后来生意做大牵扯事情变多,两人分歧越来越严重,争吵像家常便饭,家里玻璃陶瓷制品摔了一个又一个,他每次提出分手,陈灵一哭二闹上上吊,有次竟真的喝了安|眠|药,自那以后他没再提过分手。 起先陈灵还是闹,后来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从此不再纠缠,但不允许他带别的女人回来,他们之间演变成一种诡异的感情,丁崇随便在外花天酒地,只要不带人回来,陈灵都会跟他和平相处,当然陈灵也没闲着,有时直接当丁崇的面和别的男人厮混,毫不忌讳。 没有爱也不放手,抓着那虚无没意义的影子折磨至死,这种扭曲的感情丁崇不想再经历,况且重活一次,他想考清华陪父母,不想浪费时间在感情问题上,于是他快刀斩乱麻,在陈灵对他的感情刚起步阶段就彻底切断。 “抱歉灵灵,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谈恋爱。” 陈灵听着他决断没有一点回旋机会的语气傻眼了。 “对不起。”丁崇从她身边滑过,手腕被陈灵紧紧抓住,“是我不够漂亮吗?” 丁崇没回头,冷声说:“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陈灵松开他捂嘴跑了,从李敬维那要了根烟,站旱冰场围栏边抽烟。 李敬维和张成斌在她旁边,你看看我,我看我你,最后李敬维先开口:“三哥欺负你了?我俩帮你收拾他。” 陈灵 往空中吐了口烟,“你说三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胸不够大?还是|屁股不够翘?” 李敬维嬉皮笑脸地说:“哪都好,是丁三眼瞎,你要不嫌弃可以做我女朋友。” 陈灵瞪他眼,“滚!” 李敬维:“......” 陈灵扭头看向张成斌,“老四,你说三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张成斌抬眸望了望滑冰场另一边站着的丁崇和白刃,说:“二哥家有钱,三哥学习好,他俩跟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以后三哥去首都或者省城上大学,到时候找个有学问又漂亮的姑娘做老婆,怎么会跟” 瞄到李敬维火辣辣的目光,张成斌闭嘴把后半句话咽回去,陈灵沉默了,离场前再没说一句话。 旱冰场另一边,白刃时不时地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丁崇问。 白刃挑眉,“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谁看我们”话说一半丁崇没声了,不是白刃疑神疑鬼,确实有人在看他们,冷九程坐旱冰场外斜坡上冷冷地盯着他。 冷九程不用上班?警察这么闲? 跟着他做什么?脑子有病? 丁崇气得直咬牙。 白刃看出不对劲问:“怎么了?” 丁崇往冷九程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负责梁程被杀案的警察在那。” 刚滑过来听见这句话的李敬维插嘴,“我最看不上那些假模假样的条子,走干他去,咱们四个还打不过他?” “打警察犯法,你脑子是不是有水?忘了上次那些条子怎么找家长的?”白刃不想再跟没智商的说话,偏头看丁崇,“估计警察知道咱们打梁程的事了,怎么办?” 丁崇想了想,“先别慌,他不一定为了梁程的事跟着咱们。” 李敬维:“除了梁程还能为啥?” “可能在跟踪我,昨天中午这警察撞邪差点掐死我,然后就没完没了的遇见他,不知道我哪得罪了他。”丁崇说。 陈灵表白被拒和冷九程跟踪这两件事,导致大家情绪都不高,活动不欢而散,丁崇回家埋头刷题,隔壁一直没人回来,晚上十点“当”踹门响声传来,丁崇探头往外看,果然冷九程嘴里含着烟,双手插兜进院,院门敞着门也不关,大摇大摆地进屋了。 丁崇无心做题,爬到房 顶,盘腿一坐,冷九程想掐死他,又莫名其妙产生敌意,还跟踪,简直一疯子,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要还击让冷九程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计,十点半隔壁准时关灯,坐到十一点,他从房顶下去,悄悄翻过篱笆进了冷九程家。 房门没锁轻轻一推开了,床靠着窗边,没挡窗帘,月光倾泻在冷九程身上,敛了几分白天的锋芒,显得冷九程温和许多,他睡觉安静,睫毛纤长如鸦羽,脸长得是好看,但帅不能阻止丁崇教训他。 丁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对准冷九程脖子掐下去,正要发力手腕倏地被人握住,冷九程猛地往下一拽,快速翻身把丁崇按在身下,抬手捏住他下巴,寒森森地目光盯着他,“想杀我,你现在还嫩了点。” 丁崇双手被冷九程扼制住,动不了,只得扭头甩掉冷九程在他下巴上的手,“滚开。” 冷九程不怒反笑,起身揪他起来推到床边,从腰间掏出手铐,一边铐在丁崇手腕,一边铐在床头。 丁崇大喊:“你这是非法拘禁。” 冷九程讥笑,“你这种人还知道非法拘禁?拘禁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铐。” 丁崇火冒三丈,呼呼喘着粗气,趁冷九程不注意,一脚踹他膝盖上,看冷九程吃痛地闷哼了声,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你这人有病?我与你互不相识,又无冤无仇,总跟我过不去干什么?” 冷九程冷冰冰地低声重复“无冤无仇?”随即拉过椅子,坐上去和丁崇面对面说:“现在有冤有仇了,咱们聊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6章 丁崇:“聊什么?梁程的死跟我们没关。” 冷九程没急着说话,点上根烟,贴嘴边吸了口,缓缓吐出口烟,丝丝缕缕的烟雾中,他眉眼微微一抬似笑非笑,半带着笑意的脸上透出了数不尽的轻蔑与嘲讽。 丁崇脊背发凉,像被冰凉的藤蔓缠上,同时又燃起一股愤怒,他看得出冷九程不仅不信他说的话,还十分鄙视厌恶,一冷一热在内体纠缠对抗,他没好气道:“不相信你去查,铐我在这算什么意思?刑讯逼供?” 冷九程摁灭烟,往后一靠手臂搭上椅背,“杂物间内工具凌乱,地面鞋印杂乱,根据鞋印的形态来看当时杂物间至少五个人,梁程身上有脚印,身前有劈碎的凳子腿和锤子,这说明他生前和人打斗过,受了殴打之后,被人用锤子敲碎头骨毙命,不巧有同学看见你们,在晚自习前进过那间教室,如果没杀人,请问你们当时去杂物间做什么?跟梁程玩捉迷藏?” 丁崇:“我朋友打过他,但没杀人,给他一点教训就走了,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死。” 冷九程肩膀一颤,鼻腔发出声很轻的哼,“锤子是谁的?” “锤子用来吓唬梁程的,根本没碰到过他。” “那为什么锤子上有梁程的血?”冷九程反问。 丁崇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反正我说的全是事实,不信你把白刃他们叫来问问。” 冷九程骤然向前,逼近丁崇,再次捏起他下巴,咬牙道:“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蚁,一样的丑陋,找他们来问,和问你一个人没区别。” 丁崇闻到冷九程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徒然升起股异样的熟悉感,他抬手推开冷九程,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说话就说话,别碰我。” “嫌恶心?”冷九程伸手托住丁崇后脑,额头狠狠撞过去,痛感传来的一瞬,他松手重新坐回去。 捏下巴撞额头是丁崇愤怒时最喜欢做的两动作,那种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表情,冷九程记忆犹新,那时丁崇把自己当成主宰世界的上帝,殊不知在冷九程眼里就是没穿衣服的小丑,他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下,眼底是深深的厌恶,冷声道 :“你以后可能会爱上这两个动作。” 丁崇揉着疼痛的额头,“喜欢撞额头?我脑子有病还是有铁头功?你是不是记忆错乱,把我当成你过去认识的某个人?冷先生,冷警官,请你清醒一点,我们刚认识一天两天而已。” 冷九程一字一句道:“丁崇,总有一天你会记得我的。” 丁崇表面淡定,实则把冷九程祖宗十八代又拉出来问候一遍。 冷九程神色淡漠,讲话底气十足,“拿锤子砸碎梁程脑袋,必然会留下指纹,你不承认没关系,等作案工具上的指纹提取出来,我会找你们来警局一一比对的。” “如果我们杀了梁程,你根本不会在现场找到指纹,已经留下那么多痕迹线索,还要在作案凶器上留指纹,这不是明摆着让警察来抓?这样做还不如去自首,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 闻言冷九程抬眸对上丁崇双眼,这一刻他看到了曾经那个影子,2021年的丁崇智商高,性情傲,讨厌一切愚蠢行为,从这个角度看,案发现场留下如此多的线索,确实不像丁崇的作风。 为了让冷九程相信,丁崇又说:“假如我是凶手,首先不会在学校杀人,案发地点选学校,时间又是晚自习,这两点足以让警方第一时间怀疑凶手是在校学生,因为校外人员出入学校不方便,而且容易被人认出来,如果案发期间有校外人员进入,肯定会有门卫、老师、同学看见。 梁程的案子没人瞧见有社会人员进学校,那你们必然先把凶手锁定在学生中,这对于凶手而言无疑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如果是我,案发地会选在校外,案发时间不选上课时段,假期约他出去,带去某些偏远地区,杀死后消无声息地丢进河里,河水能冲刷掉一些指纹或证据,而且夏天尸体腐烂迅速,几天没人发现,尸体会烂到亲妈都不认识,等你们发现后,核实身份就要耗费大量时间。 或者埋进土里、坟里,拿坟来说,一般不会有人轻易动坟墓,也不会经常去坟地看,尤其那种家里已经没什么后代的老坟,如果赶上雨天,山上人少加上雨水冲刷,更难有人发现坟墓被人动过,尸体偷偷埋进坟墓,十年二十年你们都发现不了,即 便某天发现了,尸体烂成白骨你们也无可奈何,想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方法有很多很多,何必大张旗鼓地让人死在学校,等着被你们抓。 其次梁程讨厌我,经常跟我过不去,这次打架是梁程先起的头,他多次公然挑衅,我没搭理,他就去挑衅找我校外的朋友,李敬维想教教训他,让他安生点,才去的那间教室打架。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梁程这种关系,你们早晚会知道,平时与死者关系不和,死前又与他打过架,还是在学校学生,根据这几点,你们肯定第一时间怀疑我,整件事串通起来,相当于自己挖坑自己跳,我有多笨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案子之所以能变成悬案,跟当时的社会环境脱不开关系,在刑侦技术不发达的年代,遇见反侦察意识很强的凶手,警方确实没办法,群众也没那么高的刑侦意识,像方媛媛父母,孩子失踪很多年没去报过案,这种环境下,丁崇的说的杀人方法,警方确实不一定能马上侦破。 坟墓、白骨、无人发现,冷九程刹那间惊住,千禧年后方媛媛的尸体就在冷家祖坟里挖出来的,难道他这样杀的方媛媛? 丁崇的言论,如果站在2021年来看,并不是多么高超的犯罪理念,但在三十年前,少年期就有这样的潜意识,足以看出他心智比同龄人成熟,推理逻辑思维也高于常人。 恶魔or天使,疯子or天才,两种极端有时只在一瞬间,冷九程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假如丁崇才是那个团伙的头目,陈灵不过是个幌子,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想下去。 冷九程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间没那么恨了,准确来说叛变的丁崇,和面前的少年并非一人,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有希望补救。 丁崇活动了下手腕,看眼冷九程起身想走,又不甘地坐下问了心底最深的疑问, “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冷九程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我没和你过不去。” 典型的睁眼说瞎话,丁崇双手握拳,咬着牙又问:“那为什么想掐死我?” 冷九程轻描淡写地说:“撞邪。” 丁崇:“......” 撞你个大头鬼。 他起身要走,忽听冷九程说:“ 梁程为什么讨厌你?” 丁崇耸耸肩,“不知道,或许没有理由,像你讨厌我一样。” 房门被关上,少年气息从房间彻底消息,丁崇的话仍然回荡在冷九程耳边,他不喜欢丁崇当然有原因,只是现在的丁崇不知道,同理梁程讨厌丁崇也一定有原因,这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点,目前警方对梁程的了解还是太少。 冷九程火速追出去,丁崇正往篱笆上爬,冷九程过去搂住腰给人抱下来,直接抱着往屋里走,“等会儿再回去,我还有几个问题。” 丁崇胳膊贴着冷九程胸膛,隔着薄T恤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被男人抱着很奇怪,他强行从冷九程臂弯挣脱开,语气不善:“还想问什么?” “案发前的事跟我讲一遍,每个细节都要说。” 丁崇沿桌边坐下,大爷似的朝冷九程说:“我渴嗓子到冒烟,讲不了话。” 冷九程看他眼没说话,默默转身倒了杯水,放他面前,讽刺道:“饿么?用不用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 丁崇:“......” 他喝了水口说:“晚休时间我和白刃正常回家吃饭,当时不知道梁程找李敬维约架的事,饭后回学校陈灵跟我说,他们帮我教训了梁程,以后梁程再不敢挑衅我,得知事情经过,我赶到杂物间时,梁程已经被李敬维和张成斌、陈灵打得站不起来,我本想过去扶起梁程,谁知他朝我吐口水,还骂我爸妈,骂得特难听,我一气之下在他腿上踢了脚,然后拉着李敬维他们走了。” 冷九程:“谁提出在学校约架的?” “梁程,他说要在学校打到李敬维满地找牙,让同学看看班长的朋友,不过是个小喽啰,李敬维好冲动,听见这种话直接答应了约架的事。” “锤子是谁的?” “李敬维的,他辍学后,没找到正经工作,平时跟着王忠仁他们在街边瞎混,经常打架斗殴,管制刀具长带在身边,我们打群架进过一次局子,后来李敬维爸把他那些刀什么的都没收了,没东西护身,他心里不踏实就买了把锤子,没拿锤子伤过人,就之前用它吓唬过梁程。” 冷九程双眉一拧,这段话说有漏洞,按照丁崇的说法,那把锤子是李敬维目前唯一的防身工具,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留在现场没拿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7章 丁崇给的解释当时上课铃响,他怕老师撞见他们打架,急匆匆赶走李敬维,慌乱中李敬维遗忘了锤子,放学后想来教室取回来,那时梁程已死亡,有警察在现场,他们不敢回来拿。 丁崇走后,冷九程重新梳理一遍谈话内容,如果丁崇所言属实,凶手另有其人的话,凶手可能在丁崇等人离开后进入教室,用李敬维的锤子砸死了梁程,至于丁崇说法究竟是真是假,等锤子上的指纹出来一验便知,如果锤子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说明丁崇从头到尾在说谎。 第二天早晨,冷九程远远瞧见警局门口,伸脖子四处张望的李寻,他加快脚步,“你在这做什么?有事?” 见到冷九程李寻紧拧着的眉瞬间舒展开,“队长,你可算来了,刚才五中那边来人说,梁程母亲到学校大闹校长办公室,校方解决不了,叫我们过去,高清武还没到,我自己过去怕不行,只能在这等你。” 冷九程进院开出辆警车,带上李寻往五中赶,路上他问:“你没通知梁程家属?” “通知了,去的时候他父亲不在家,只有母亲和弟弟妹妹,母亲差点哭晕过去,我们安慰几句再没什么,梁母当时没有过激行为,谁知道今天怎么忽然去学校闹了?” “把你们昨天了解到的梁程家情况,跟我详细地讲一遍。” 李寻翻开笔记本,“梁程家情况有点特殊,他出生在兴振县下面的一个小村里,十几年前兴振县盛产煤,当地许多村民在煤矿上班,三岁时他生父死在一场煤矿事故中,后来经人介绍,他母亲认识了现在的继父,此后随母亲到京川市内生活。 继父名叫梁国祥,年轻时一直没结婚,上年纪后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只能娶梁程母亲这种带孩子的,婚后他们又生了三个孩子,算上梁程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街坊四邻说梁国祥对梁程很好,比对亲孩子还好,吃的穿的全先可着梁程。” 李寻顿了顿,钢笔在梁国祥的名字上圈出个圆圈,“梁国祥有一点奇怪地方,他在五中做门卫,每天和梁程一起回家,偏偏案发那两天请了假,说回村里帮老 母亲锄草。”李寻抓了抓头发,略带茫然地说:“也可能我想多了。” 到路口等红灯,冷九程停下车,“不要怀疑自己,有想法就去查,想验证这点很简单,去梁国祥老家走访一趟便知他说的真假。”回到90年后,烟瘾明显变重,思考问题就想抽烟,他按下车窗,“介意我在车里抽根烟么?” 李寻手一伸,“给我一根。” 烟雾从两侧车窗飘出,车厢内,两人均凝神思索,李寻的话提醒了冷九程一点,之前他断定凶手为学生,其实受了些丁崇的干扰,因此忽略了学校除学生外还有职工,教师、后勤、门卫,这些人每天出入校园,不会引起人注意,学生上课后,他们还可以悄悄地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比如进那间教室,拿李敬维的锤子砸死梁程。 梁国祥在校内工作,又在案发期间请假,确实有些可疑,看来他把这案子想得太简单,接下来要以梁程为中心,排查整个学校,包括学校附近住的居民,烟抽完冷九程开车说:“重点查一下梁国祥。” 李寻应下,“队长,我还有疑问,咱们问了高二3班那么多学生,基本可以证明梁程跟丁崇之间有矛盾,方媛媛为什么说谎? 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还有她说她从厕所回来,看见杂物间的门开着想去关上才发现的尸体,根据这点我特意问了学校老师,大家说除了全校大扫除,杂物间的门很少开,放铁锹扫把废弃桌椅的教室,谁会没事过去开门? 我检查了杂物间的门,没坏,案发当晚没大风,门怎么会开了?凶手杀完人肯定不希望,尸体马上被发现,凶手也不可能做完案后敞开门,学生当时在上晚自习,没风没人门自己就开了?” 冷九程诧异地看李寻,接到报案李寻紧张到说话结巴,案发现场胆汁快吐出来,时隔一天竟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案情,还做了冷九程没交代的事。 李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对查案挺兴趣的,我小时候看侦探小说,能看一晚上不睡觉.......”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往事。 冷九程听着听着,耳朵自动关上门,聒噪的声音隔绝在外,他想到方媛媛说谎因为喜欢丁崇,但李寻提出关于门的问题怎么 解释? 真的凑巧门自动开了? 还是方媛媛在这件事上同样没讲真话? 如果梁程和丁崇关系不好这事,方媛媛说谎为了保护丁崇,那在发现尸体问题上说谎,则是为保护凶手。 她为什么要保护凶手? 这个不起眼的女孩身上还有其他秘密? 又是否跟丁崇后来杀她有关? 眼下验证这些推断最好的方法是凶器上指纹, “痕检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给反馈,他们很忙,手上不止我们一个案子。”李寻瞥见冷九程眉间的川字纹,默默叹口气,领导眉眼清冷,话少,每天心事重重,他无法分担领导的心事,只能在工作上多做些事。 冷九程和李寻没走到校长办公室,就听见妇女尖锐地喊叫:“你敢碰我一下,我马上报警告你强||奸,我儿子死在你们学校,拿不出说法就拿钱。” 冷九程抬臂拦住李寻,眼神示意他等会儿再进去,两人站门外无声地观看梁程母亲表演。 校长长相儒雅,颇有书生气的中年男人,“孩子在学校出事,我们看管疏忽,这点不推卸责任,但赔偿问题,要等到警方那边有了结果,请专业人员来定赔偿金额,您现在闹我也没用,再说您要的赔偿金额,把学校卖了也赔不起。” 梁程母亲双手往大腿一拍,咧嘴放声大嚎,“别跟我说什么警察,我不管他们,我谁也不管,你们欺负梁程亲爸死得早,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家老梁在学校看了那么多年大门,最后儿子死在学校都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校长扶着额头,走来走去,梁国祥站一边低头不说话。 “老梁先带你媳妇回去,容我和警方沟通完,咱们再谈赔偿金的事,你既然是学校老员工,该知道现在上课时间,这么哭哭啼啼影响孩子们上课。” 梁程母亲朝校长脚边啐了口,提高尖细的嗓音:“我儿子死不瞑目,他们却在安心上课,这不公平,不让我儿子入土为安,谁也别想上课,呜呜呜呜呜......” 梁国祥唯唯诺诺,“校长......不怕你笑话,我根本管不了这泼妇,我一说话她就骂我,说梁程不是我亲儿子所以我不急,养了那么多年跟亲儿子一样,我咋不急嘛......她没有文化,撒泼闹 起来我没办法,急了连我都打,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校长连连叹气,“这样,先以我个人名义给你们一万块,具体赔偿还有你们想要的金额,不是我一个人能定下来的,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当下最重要的是抓到凶手让孩子安息,对不对?” 梁程母亲一把扯住校长裤腿,“想敷衍我们?别以为我们没文化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家的二丫出去打工让人杀死,二十年了警察还没找到凶手,如果警察永远抓不到凶手,你们不赔偿?孩子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 昨天梁程母亲还正常,今天忽然闹学校要赔偿,她的转变必须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点加重了梁国祥的嫌疑。 冷九程低声跟李寻说:“等下我自己进去,你躲起来,等梁国祥和妻子离开后跟上他们,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李寻走了,冷九程开门进屋,冷脸沉声道:“抓杀梁程的凶手用不上二十年,我尽快给你们结果,如果你仍然不满,可以去警察局闹,那有茶水专人接待,比这舒服多了。” 梁程母亲坐地上看进门的人,身高腿长,裤线笔直,鞋铮亮,往上利落的短发,眉眼深邃,瞳仁漆黑,目光清冷如冰,往那一站自带威严,即便饱读诗书的校长,也没有这般气质,生活中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由自主地被震住,说话声音也低了,“你、你谁呀?” 冷九程双手插兜往屋里走,“我叫冷九程,负责侦破此案的刑警。” 救星来了,校长肩膀一松,朝着冷九程伸手相握,“冷警官你好。” 冷九程:“您好。” 他们打招呼期间,梁母抬头看了眼梁国祥,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她双手再次往大腿上狠狠一拍,“校长和警察一家亲,吃公饭的人联合欺负老百姓,还有天理嘛?儿!你死的冤枉呐。” 冷九程直言:“校长咱出去谈。” 梁国祥夫妻傻眼了,见人要走,梁母扑过去搂住冷九程裤腿,“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别想走。” 冷九程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掰开梁母的手,“我说了想闹去警局,觉得我们勾结直接去举报,说我强||奸”他冷笑了下,“先想想有没有人相信?” 遇见耍无赖 的人,冷九程会比他更无赖,这种人越尊敬,越得不到好结果。 梁国祥夫妻一时愣住,眼睁睁地看人出去,等反应过来想继续纠缠,门外早没人了。 冷九程和校长去了案发教室,赶学生下课,走廊教室乱哄哄一片,无法安心聊天,校长借此去卫生间,冷九程进了高二3班,他找到梁程的座,桌上摆着书本,家长没来收拾遗物,死人的东西学生们不敢动,一切保持梁程生前的摆放,他把那些凌乱的书收起来堆在一边,没有书本的遮盖,桌面露出许多字。 丁崇去死。 愿你像风来去自由。 被疯狗咬了一口真恶心。 地狱有天使在等我。 HO滚去死。 死亡是走向光明的起点。 我愿化作蒲公英的种子,随风到天涯海角。 ...... 桌面大大小小的钢笔字、刀刻字,像少女的日记本写满心事,只是这些字东一句西一词,没办法一眼看出梁程的心事,需要拍下来回去仔细琢磨,想到拍照,冷九程有点想念2021年,拿手机随手一拍即可,90年要用胶片相机,他走得匆忙还没拿相机,只能等过后让李寻或高清武来拍。 上课铃响他起身要走,余光瞥见身后有人看自己,一回头方媛媛、丁崇、白刃,三颗脑袋齐刷刷地看他,前后三排正好连成一条线,动作整齐, 眼神各异。 方媛媛可能知道自己说谎被拆穿的事,目光小心翼翼,碰见冷九程的眼神立刻低头躲过去,不敢正视。 白刃好奇地打量,想知道冷九程在看什么,想什么。 丁崇则带着赤|裸||裸地愤怒,他在记恨昨晚的事。 冷九程离开,白刃踹一脚丁崇的凳子腿,“你说警察怎么不找咱们问话,难道咱班没人敢告诉他,咱们和梁程打架的事。” 丁崇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一道红印,“没来找是因为昨晚我全说了,他把我铐在他家床头刑讯逼供,现在我手腕的红印还没消。” 白刃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白刃一挑眉,“他怎么铐你的?双手举过头顶铐在两边床头?双脚打开绑在两边床尾?” 画面不太对。 白刃笑到趴桌子上起不来,“三哥,戴手铐的感觉怎么样?” 丁崇把自己和冷 九程带入白刃说的画面,一下脸红了,恼羞成怒:“滚!他为了逼我说咱们跟梁程的事。” 白刃止住笑声,“诶?两次给你戴手铐,要掐死你,还跟踪,怎么回事?你俩有仇?” 丁崇将手中的书卷成圆筒杵下巴上,惆怅地说:“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白刃:“老师来了,先上课等中午放学,我们帮你想办法。” 正值炎夏,中午的太阳又毒又辣,晒得知了不叫了,街上行人稀疏,西临河水波光粼粼,河边草丛茂盛,绿地之上大柳树茂密的树枝像把大伞,树下的少年们围坐成一圈。 陈灵拉过丁崇手腕看了眼,“警察既然不说原因,别怪咱们不客气,三哥绝不能白受气。” 李敬维胸有成竹地说:“要我说就干就完了,咱们埋伏在三哥家附近,等条子晚上回来,麻袋往他头上一套,手脚一捆,他再牛|逼也打不过咱五个,事后一跑,都不知道谁打的。” 白刃瞪李敬维一眼,“我爸说他刚来分局 ,梁程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说明目前人家没仇人,突然在三哥家附近遭埋伏被打,你觉得他猜不出是我们?打警察叫袭警犯法的。” 李敬维一口吐掉嘴里含着的狗尾巴草,“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三哥白受气,咱得让他尝尝被人莫名其妙盯上的感觉。” 丁崇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想了想冷九程其实没对他产生实质性伤害,但给点教训也可以,省着以后更放肆,“我有一办法,今晚你们准备......” 众人应下,张成斌说:“三哥,你这思路没问题,但咱们得准备一个选方案,一旦计划失败,马上启动计划二。” 李敬维一把搂过张成斌肩膀,“长心眼了斌子,说说你的计划二。” 张成斌:...... 少年们一拍即合,只等夜幕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8章 丁崇只想找点麻烦给冷九程添添赌,于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他们回家各自取来弹弓,四处捡了些小石子,潜伏在冷九程家附近。 丁崇照常坐房顶上等人回家,冷九程熄灯睡觉,他一声口哨,房前屋后两个方向,同时对准冷九程家玻璃拉起弹弓。 夜幕下,小石子砸向邻居家的玻璃,打得叮当响,丁崇哼着小曲漫步在屋顶,今晚冷九程应该知道他丁崇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五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蚁,但不丑陋,是团结,正美美滋滋地歌颂友谊,隔壁忽传出声巨响,他爬下梯|子一看,一块稍微大点石头砸碎了冷九程卧室窗户的玻璃,用脚指头都能猜出这块石头是李敬维扔的。 那扇窗户在冷九程床边,别出了人命,丁崇急匆匆跑出院外,找到李敬维和陈灵的位置,蹲下身说:“你怎么带来那么块大石头?打中脑袋会出人命的。” “我刚才看了,屋里没人起来才扔的。”李敬维语重心长地搂住丁崇肩膀,“三哥,男人就得狠一点,你弄那小石头子跟棉花似的,他能怕?要依着我就干他,干就完了。” 丁崇:“......” 谈话间白刃和张成斌从屋后绕回来,五人聚集在一起准备商讨下一步计划。 突然陈灵扯了下丁崇衣角,声音颤抖道:“三哥、三哥......那个......警......” “怎么了?”丁崇一抬头,卧室的灯亮了,刚才冷九程应该在睡觉,这会儿破碎的窗户中露出半个身子,离得远看不清冷九程表情,却能看清他手上拿着把枪,他正举着枪上子弹。 “卧槽!条子有枪。”李敬维一溜烟地跑了。 丁崇:“警察可以随便带枪回家吗?” 没人回应。 转头一看,周围空无一人。 丁崇:“……” 溜走这一块,确实团结。 丁崇安慰完自己,抬脚准备回家,天黑没路灯,不敢直腰走路,又担心冷九程被堵个正着,几步路他走得十分复杂和艰难,脑子想事,没仔细看路,一脚被路边的竹篓绊倒,一屁股坐到地上,盖着盖子的竹篓近在眼前,他想起这是张成斌拿来的计划二,里面装的老鼠,石子砸玻璃容易被 发现,一旦计划实现不通,就等冷九程睡熟后,把这竹篓里面老鼠倒他床上。 丁崇暗淡的眼睛亮了,夜深人静正是实行计划二的好时机,他把竹篓拎自家院里,搬出小板凳坐着观察隔壁,冷九程起来打扫了碎在屋内的玻璃碎片,然后关灯睡了。 凌晨一点,丁崇被蚊子要醒,这才想起坐外面是为了实行计划二,他背起竹篓,翻过篱笆进了冷九程家,有一点奇怪,竹篓里面的老鼠从没叫过,难道憋死了?带着疑问他推开冷九程家门。 越靠近床边丁崇越不踏实,枕边和床头柜上没枪,他在床边停下稍稍松口气,随即放下竹篓,悄悄打开盖子,这时房间的灯一下亮了,他清晰地看到竹篓里的东西,霎时瞠目结舌,猛地蹦到床上。 冷九程坐起身没等开口,地面就飞过来一个人,像球一样砸进怀里,搂着他脖子狂喊:“蛇、有蛇.....是蛇......张成斌我日你大爷!” 丁崇见蛇比见枪还怕,讲话语无伦次,紧紧搂着冷九程脖子,全然不顾冷警官精致的五官按在他身上,压到变形以及呼吸困难。 冷九程在快憋死前,抬手往丁崇肚子上打了一拳,人吃了痛离开,他才没被憋死,转动了下脖子,“你” 话没说完脖子又被搂住,这次那双致命之手从背后搂过来,丁崇整个人趴在他背上,“冷哥......你家有蛇......” 冷九程瞥了眼,地上盘成一圈毫无活力的蛇说:“谁拿来的谁带走。” 身后的人像只考拉,手脚一起紧固住他,完全把他当成一棵树,怎么也甩不下去。 摇摇晃晃中,丁崇搂紧冷九程,“我大表姐长得可漂亮了,明天我把她约出来跟你吃饭,你俩见面一对眼,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大表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 冷九程听着他因恐惧而发颤的声音,一下笑了,“你先松手,我才能下去把蛇弄走,难不成想让我背着你下地?” 丁崇松了一点,犹豫道:“大表姐夫你可不能骗我......” 冷九程不耐烦地“嗯”了声。 这态度丁崇不放心,立刻搂紧冷九程,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 那条没活力的蛇,不知怎么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们发出吐信子发生嘶嘶响声。 丁崇把脸埋进冷九程脖颈,闭上双眼,手脚更加用力盘着冷九程。 冷九程无奈,强行把丁崇扒下去,扯起夏凉被盖他头上,大半夜没地方处理这条蛇,只能先把它装回竹篓放在院子,明天再处理,冷九程拎着竹篓走到院子,看了眼丁崇常翻的篱笆,转身把竹篓安放在另外一边的篱笆旁,放下后又往丁崇家院子看了眼,确保丁崇等会儿翻篱笆回家不会看见竹篓才进屋。 丁崇蒙着夏凉被,保持冷九程离开时的姿势没动过。 冷九程掀开夏凉被,“赶快回家,别再深更半夜往我房间溜,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走了。” 随后又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打算买条狗回来看家护院,现在看来买狗不如买蛇,你知道哪里有卖蟒蛇的吗?最好黄金蟒。” 丁崇:“......” 少年如一阵风似的溜没影了。 关了灯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冷九程躺下睡意全无,瞧见窗户破碎的玻璃,索性推开窗户,夜风拂过,吹进来丝丝缕缕的花香,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把原房主家的玩具枪,放在手里看了看徒然笑了, 1990年这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恶魔,竟如此幼稚顽皮,砸玻璃这等小学生干的事亏他们想得出来。 尤其丁崇,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蛇,难怪以前他们住的房子周围都有毒蛇的药,当时大家都以为陈灵怕蛇,没想到是丁崇,冷九程嘴角的弧度变大。 “当”踢门声响起,冷九程坐起身往外看眼,丁建民拎着瓶酒,摇摇晃晃往院里走,怕丁建民再次睡到外面,冷九程看着他开门进屋才重新躺下睡觉,半睡半醒中他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接着一阵阵难以入耳的脏话和抽鞭子声。 辱骂、鞭打这两件事在脑中快速地勾勒出一段画面。 “说你到底是不是条子?” “啪!”抽鞭子的响声回荡在隐蔽的地下室。 “不说话?那就看看是我的鞭子硬,还是你的嘴硬.......” 血淋淋的画面一转,到了冷九程大学时代。 大学他有个关系亲密的室友,大三室友突然辍学,后来断了联系,警校毕业他顺利进了市局刑侦队,工作了几年被领导叫去谈话,内容关于那位辍学的室友,原来室友是去坐了卧底 ,由于丁崇疑心非常重,室友只提供一次情报就牺牲了,领导讲了丁崇,又讲了这些年因陈灵他们牺牲的同行。 领导看中冷九程的身世,无父无母没女朋友,孜然一身更容易做到不怕牺牲,就这样冷九程“死亡”了,他演变成另一个人潜伏进陈灵团伙,从打杂跑腿到得到信任用了五年。 为得到信任,他做了许多与超越底线的事,他讨厌恶心陈灵、白刃等人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恨得要死,却装成欢喜和享受,陪他们做那些未被跨越底线的荒唐事,十年冷九程快被逼成人格分裂,若不是靠着坚定的职业信仰,他早坚持不下去了。 除了心理上的折磨,还要忍受陈灵可怕到变态的疑心,只要跟警方扯上一点关系,内部就要死人,他们防卧底的手段不亚于间谍剧里的片段,最喜欢把人捆起来拿鞭子抽,鞭子上装满了细小的钢针,抽到皮肤上,小钢针扎进肉里,拔|出|来再抽,一次又一次打到皮开肉绽,走不了路叫不出声,陈灵才能满意。 有人为了求个痛快会谎称自己是卧底,有人被活活打死,能多次从那间屋子里活着出来的人只有冷九程,无数个夜里他都想冲进去杀了他们,彻底结束这一切,恨意融进空气,吸进身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一年两年......十年,对他们的恨已经融入骨髓,尤其丁崇,恨他叛离组织,恨他不坚定。 冷九程从梦中挣脱出来,他坐起身摸到烟盒抽出根烟,黑暗中亮起猩红的火光。 “啪!”又一声鞭响传来,还夹在着女人的哭声,他揉了揉眼睛,产生幻听? “我打死你这个婊|子生的狗东西,一对贱东西......” 污言秽语十分清晰不像梦,冷九程猛然想起李寻的话,丁崇父亲是酒鬼喝多了有家暴行为,所以现在不是梦,是丁建民在殴打妻儿。 那些被鞭打的画面再次出现脑海,呵!好好尝尝被鞭打的滋味丁崇。 这想法一冒出,冷九程不禁一怔,他摁灭烟走进厨房,弯腰一头扎进水缸,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液,冷却了骨子的恨。 现在的丁崇还没背叛,他只是个顽皮少年,如果你像其他人一样漠视不管,未来一切都不会变,现在是1990年,冷九程清醒一点! 他猝然直起腰,隔壁打骂声仍再继续,冷九程抹了把眼前的水,大步朝外走,迅速翻过篱笆,悄无声息地进了丁崇家院子,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眸还残留着大火烧过的星芒,一脚踹开了丁家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9章 张成斌知道他怕蛇,所以故意谎称竹篓是老鼠,丁崇还好奇老鼠怎么如此安静,他扯过被子蒙住头,懊恼今晚太丢脸,还跟冷九程叫表姐夫,算了冤冤相报他放弃了冷九程作对,明天开始假装不认识,正想着外面传出一声踹门声,他坐起身看是丁建民,这几天已经适应丁建民不回家,或深夜回家的事,他躺下准备睡觉。 “贱东西,起来给老子拖鞋。” “阿崇在睡觉,你讲话小点声。” “睡觉就不准老子讲话了?他是谁?妈的,没我能有他?叫他不要忘了这个家谁最大。” “好好好.......只要别伤害阿崇,我什么都听你的。” 父母的房间安静了会儿,忽然传出一声很响“啪!”接着传来父亲粗鲁的辱骂,和母亲的哽咽声,丁崇心生疑问,下床出去,走到主卧门口一下愣住,母亲手脚被绑上绳子躺在地上,后背一道道鞭痕,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抓住丁建民手腕,怒吼:“你在干什么?” 丁建民笑了,回身抓住他狠狠地往墙上一撞,额头撞墙上发出一声“当!” 丁崇忍着痛,手撑墙刚站直,丁建民一脚踹在他膝盖窝,速度快到丁崇没反应过来就再次撞到墙上,这次直接跪在向墙面。 丁建民朝地上啐了口,“狗东西,还敢质问我?” 张娟在一旁痛哭,大声喊:“阿崇快跑!快跑!” 怒火冲上头顶,代替了之前的疑问,丁崇挥拳往丁建民脸上砸去。 丁建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丁崇。 父子俩怒目而视,酒精的味道充满整间卧室,丁崇稍稍冷静下来,他不想打父亲,只想搞清楚怎么回事,见丁建民安静了,他说:“爸,你喝了多少酒?为什么要打我妈?” 话音刚落,丁建民猝然伸出双手掐住丁崇脖子,双目喷火,“敢打老子,操|你|妈的,今天我掐死你。” 张娟傻了,随后苍白着脸扭蹭到丁建民脚边哭嚎:“丁建民快松手,阿崇是你儿子......亲儿子......你想打人来打我,打死都行,阿崇还是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丁建民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他松开手,从兜里拿出麻绳,绑 上丁崇手脚,朝地上的张娟猛踢了脚,“留他口气,让他知道这个家谁才是老子。”随即捡起地上的鞭子,手臂在空中一挥,鞭子发出清澈响声,接着落向丁崇后背,T恤瞬间裂开,露出渗血的一道红印,“我打死你这个婊|子生的狗东西,一对贱东西......” 丁崇没从窒息感中缓过来,背后又挨了一鞭子,下意识卷缩起身体,张娟扯裂心肺的哭声萦绕耳边,一瞬间他发觉眼前的事如此熟悉,好像在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过,这时房门被踹开,进门的人带进一股凉风,仰头一看是冷九程那张清隽的脸。 冷九程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丁建民胸口。 丁建民撞到衣柜上,柜门散开,呼啦啦掉出一地衣服,他扯掉头顶的外套往地上一摔,“你他吗谁呀。” 冷九程不理他,蹲下身给张娟解绑。 “你她妈跟你说话呢?”丁建民像头疯了野狗,起身往冷九程背上扑去。 冷九程竖起耳朵听声音,丁建民即将碰到他前转身,精准地掐住丁建民脖子,推到床上松开手,下一秒手臂一抬重重地落在丁建民脖颈上,人就晕了。 他转回身帮丁崇母子解开绳子,张娟拉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谢。 丁崇趟地上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九程:“赶快抹药处理下伤口,我先回去了。” 张娟抽噎着说:“太谢谢你了。”转瞬惊叫了声,扑向丁崇,“阿崇你怎么了?说句话呀,别吓唬妈妈,是不是被打傻了?妈带你去医院......” 冷九程垂眸往下瞥了眼,丁崇皮肤白,脖子上一道红印格外明显,盯着丁建民露在床外的腿,眼睛一眨不眨,他没傻,是震惊过后的死寂,亲生父亲毫无理由地想掐死自己,换成谁都难以接受,冷九程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回次卧的床上走了。 张娟拎来药箱拿出药水,拧开盖子准备丁崇身上涂药,“儿子,咱去医院?” 药水没碰到皮肤前,丁崇火辣辣的后背落下两滴冰凉的水珠,微微凉意将他从震惊、困惑、空白中抽离出来,“妈,我爸以前也打你?” 张娟捏着药瓶的手一抖,“没......有......他平时挺好的.......喝多了头脑不清楚.......” 丁崇听出母亲在说谎,翻身坐起 抓住张娟的手,“为什么不离婚?” 张娟猛地抽回手,“阿崇,你在胡说什么?”她放下药水,急匆匆出去了。 丁崇换了件上衣,从窗户跳出去,顺梯|子爬到房顶,母亲吞吞吐吐明显在说谎,家暴有一次就会有N次,丁建民肯定不是第一次打他们,他伸出胳膊,借着微光仔细观察手臂,果然皮肤上除新伤口外,还有一些陈旧的鞭痕,为什么记忆中没有这些事?他只记得丁建民的好。 记忆中父母只停留在十七岁,之后多年再没有半点他们的影子,他们去了哪?为什么消失在记忆里?这几天他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没太想前世记忆缺失的事,现在隐隐觉得不对劲,又说不明白哪不对劲。 天边泛起微光,破晓降临,丁崇环视周围,家家户户都在睡觉,道路空旷,四下安静,却又感觉这安静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浪,目光往隔壁一看,院中有一点猩红的火光,冷九程倚靠菜园的篱笆上抽烟,头微微低垂,眉间川字纹深刻,好像有无数的秘密推着双眉往一起皱,白烟从他口中呼出,散尽在凌晨凉薄的空气中,他像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者。 冷九程是第一个想掐死他的人,他死了冷九程应该高兴,为什么要出手相助?帮忙后又不睡觉,独自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父母跟记忆中不一样,冷九程在记忆里空白,这些人好像跟他想的全不一样,究竟该相信回忆还是眼睛?还有白刃、陈灵他们又是否跟记忆中一样?丁崇陷入到巨大的疑惑,想得正入神,冷九程忽然摁灭烟,抬头往上看了眼,四目相对,又匆匆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早晨丁建民如雷般响亮的呼噜声,回荡屋里,丁崇洗完漱去客厅吃饭,张娟盛满粥,打量眼丁崇,手臂有带血迹的鞭痕,额头凸起红包,她暗暗叹气,“我去学校给老师请假,今天别去上课了。” 丁崇: “不用。” 张娟小声说:“同学问起,你就说昨晚起来上厕所,没看清路撞的。” 炎炎夏季母亲穿上了高领衣服,即便这样也遮挡不住肿胀的左脸,昨晚降下的怒火瞬间窜出来,丁崇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道:“如果他今天再喝酒怎么办?你准备 一直忍下去?” 张娟连忙捂住丁崇嘴,探头往卧室看眼,“小点声别把你爸吵醒了,他最讨厌睡觉被吵醒。” 丁崇放下手中馒头,“妈!” 张娟打断丁崇,“好了,快去上课。” 出了院门,白刃正哼着小曲等在门外,见丁崇额头上的包,面不改色道:“丁建民昨晚又打你了?” 丁崇微微一顿,白刃眼底没流露出半点惊讶,还用了又字,这验证了他昨晚的猜想,丁建民家暴是常事,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他跨上自行车后座,“我爸.......经常打我?” 白刃带着惊奇回头看他眼,“你不记得?被打傻了?” 丁崇轻咳了声,“记得......怀疑他怎么能对亲儿子下去手?因此产生一系列疑问。” 白刃笑道:“还不是被打傻了,喝酒睡觉打你们母子,是丁建民生活的全部。” “这事你们怎么不帮我出气?” 白刃长叹一声,“不是我们不帮,实在帮不了,你爸喝上酒六亲不认,谁也整不了,你爷爷被他活活气死,你爷爷都管不了,我们几个咋办?” 丁崇没说话。 白刃又说:“我想不明白,你妈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嫁给你爸那种人?赚不到钱,喝酒打媳妇,还嫖......”意识到说错话,白刃改口:“我听大人聊天说,你爸跟西街舞厅一女的有染,没亲眼所见不一定准,你别往心里去。” 丁建民每天喝酒,那种喝多了醉生梦死的状态下,别说嫖||娼,K药丁崇也不意外,“改天咱们去亲眼瞧瞧。” 白刃:“......” 到学校上课铃响,丁崇收回凌乱的思绪准备上课,老师进来没讲课,先把丁崇和白刃叫到走廊,“梁程的案子,警察需要你们过去一趟。”老师指了指等在一旁的李寻,“跟这位警官走就行,完事他会送你们回来。”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丁崇眼,“班长应该是大家的榜样,老师希望你能诚实。” 丁崇不明所以,扭头和白刃互看一眼,随着李寻往车上走,白刃凑近他小声说:“怎么回事?事情经过你不是都跟那个警察说了?” 丁崇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默然地摇了摇头。 “别人都在学校问话,偏把咱俩叫去警局,完了咱班同学一定疯传咱们是凶手......” 两人忐忑不安地来到警局,进门撞见陈灵三人,少年们目光一对视,知道来警局因为梁程的事,却又都带着疑惑,带他们来的警察始终不说原因,进入办公楼带他们进房间按手印,每人十个手指都要按,随后把他们分别关进不同的房间。 关着丁崇的房间门第一个打开,冷九程拎着张纸怒气冲冲地进来,纸往桌面狠狠一拍,“丁崇为什么说谎骗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10章 丁崇瞥眼纸上的手印,抬眸对上冷九程目光,“那天和你说的就是当天的实情,我没说谎。” 冷九程点了点纸上的指纹,“从杀死梁程的凶器上提取出来的指纹,锤头有梁程的血,锤柄有李敬维、张成斌和你的指纹,室内鞋印的大小和花纹,与你们五人刚好吻合,昨天痕检部门对案发现场进行第二次勘察,两次勘察结果一致,窗户没被破坏,窗边没有其他人的有效指纹和鞋印,也就说那间教室,除了你们五个,根本没有人其他人再进去过。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 丁崇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骗、你。” 冷九程往后一仰,手搭椅背上,“那天你说你们在上晚自习前离开杂物间,当时还没上课,凶手断然不敢大摇大摆走正门,只能从背面爬窗,二楼即便他带手套鞋套进去,窗边也会留下划痕,现在前后窗都没有划痕,没有北打开的痕迹,靠近杂物间的班级,我们问过学生老师,当晚没人听见杂物间有任何声音发出。” 冷九程起身逼近丁崇,“二楼不可能有天窗,门窗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室内其他没鞋印和指纹,梁程被死前没发出声音,难不成鬼进去把他杀了?” 丁崇揉了揉眉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晚对冷九程建立起的好感,在这一顿强势地攻击下没了,但这事也不怪冷九程,警察查案讲证据,现在各项证据都表明梁程的死和他们有关,究竟怎么回事,丁崇想不明白原因,只能实话实说:“我进去时,李敬维正拿锤子吓唬梁程,我怕锤子真打到梁程就抢下来仍地上,当时梁程活着,锤子上没有血,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从头到尾讲得都是真的,没骗过你一个字。” 梁程致命的伤在头顶,拿锤子敲碎脑袋导致梁程死亡,这事毋庸置疑,可以百分百肯定锤子是凶器,凶器上的指纹来自丁崇、李敬维、张成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 冷九程退回座位,回想这几天和丁崇的接触,有一瞬他信了丁崇的话,但因不符合逻辑很快被推翻,他们走后没人进过杂物间,窗户没被人动过,门也没有 目击者见过有人进去,难道梁程自杀?自杀凶器上会留下梁程的指纹,而现在凶器上没有梁程指纹,丁崇的话根本立不住。 冷九程凝视着丁崇,似乎想要透过眼睛,看进丁崇灵魂深处,可惜丁崇的眼里只有坦诚。 李寻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队长!” 冷九程起身出去,关上房门问:“怎么了?” 李寻指着管关押李敬维的房间说:“那个李敬维不承认杀人,还对我们的人动手。” 冷九程沉声道:“先铐起来强行让他冷静,现在证据确凿,我们有都是时间跟他们耗。” 李寻跑开,高清武和其他几位负责审讯的同事纷纷赶来回报情况,五人一致否认了杀梁程的事,口供跟丁崇讲得基本一致。 高清武:“证据摆在眼前还死活不承认,队长,我们怎么办?” 冷九程:“刚进来口供肯定统一,关着慢慢耗,时间久了总有人绷不住,只要做过一定会露破绽。” 众人散去,冷九程走出警局,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遮了下光,大步走向一处阴凉地吸烟,如果凶手不是丁崇他们会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怎么杀的人? 凶手这么做为了陷害丁崇等人? 难道是方媛媛? 方媛媛喜欢丁崇,为了护着丁崇特意瞒着丁崇和梁程有矛盾的事不说,从这角度看她不可能陷害丁崇,而且杂物间没有她的鞋印,不可能隔空杀人。 梁国祥为了讹学校赔偿金杀了梁程?杀人动机成立,但他怎么能不留痕迹地进教室杀的人? 冷九程思来想去还是丁崇他们嫌弃最大,且不说他们和梁程有矛盾,就说这几天冷九程对丁崇态度不算好,他们便砸玻璃放蛇来报复,行为虽然幼稚,但能看出这些人睚眦必报,更何况梁程从高一开始找丁崇麻烦。 问题又回到原点,梁程为什么讨厌丁崇?由于梁程性格孤僻内向,不和班级同学交心,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丁崇。 冷九程进门撞见李寻,“队长,丁崇嚷着要见你。” 冷九程点头应下,再次走进关着丁崇的房间,门一关面对面而坐,静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想说什么?这么快想出新谎言了?” “冷哥!” 丁崇拿出全部真诚与尊敬,“请你信我一次,等会儿午休我不家吃饭,我妈会担心的。” “你放心,我中午回去跟张阿姨讲明白,还有你那些朋友家里,我们都会去打招呼。” 丁崇像被什么刺痛了下,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能不能别告诉我妈?昨晚他刚被我爸打过,今天我又出事,她会疯的,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别告诉她。” 冷九程抬眸看了眼丁崇额头凸起的红包,想起张娟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有一瞬间动摇,瞅到桌上那张指纹对比,私人感情又散了,他不会因任何私人情感而放过罪犯,就像曾经在陈灵他们身边,无论受到多少诱惑、感动、痛苦,他从没想过背弃信仰,他的世界里只有正义,对违背正义的人绝不手软,哪怕牺牲自己也不会放过对方,这是他过去厌恶丁崇的根本点。 来到1990年,他依然是这样的冷九程,不可能因张娟伤心就放丁崇回家。 冷九程的眼神,像把刀扎进丁崇心里,祈求的眼神刹那间没了,他站起身怒吼道:“我没杀人,为什么不信?你给我一个杀人的理由?” 冷九程淡然地敲了敲桌面的指纹比对结果,“证据摆在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 丁崇疲惫地笑了声:“既然证据摆明是我杀的梁程,你告诉我,杀人动机是什么?”他望向带有铁栏杆的狭小窗户,喃喃自语:“我要考清华化学系,给我妈争光,赚了钱带她离开丁建民,到外面过过好日子。”语气加重道:“为什么要杀人?这些事都没做怎么可能杀人?” 这时丁崇的对未来的计划是考大学专研化学,大学是考上了,可为什么放弃化学去了警校?难道真像《无间道》中演的那样,陈灵他们很早计划好,送人去警局卧底,正是因为如此陈灵被抓后,才主动承认所有罪行,因为她知道丁崇会帮她逃走。 “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说呀!”丁崇一嗓子把冷九程从跑偏的思绪中拉回来。 “因为梁程讨厌你,经常跟你过不去,而你们几个睚眦必报,不可能看他在你面前撒泼而坐视不管,我只有几次对你态度不友好,你们就放蛇砸玻璃,梁程跟你不对付一两年,你怎么可能 轻易放过他?” 丁崇充满嘲讽的眼神回看冷九程,“冷警官,你莫名其妙针对我,我想给你个小教训有什么错?真想报复你,我会深思熟虑,不会用那么幼稚的手段,更不会把自己吓成那样,梁程也一样,他经常往我书桌抹胶水,偷撕作业,写恐吓信,如果我因为他讨厌我,而产生杀人动机,我早下手了,何必忍到现在?” 冷九程沉默了。 丁崇又说:“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找出证据,证明我没说谎,没有杀人。” 冷九程还是没说话。 丁崇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极力证明自己,“这个案子很诡异,我不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陷害我,但梁程是很封闭的人,想找到凶手,要先进入他的世界,从他那个世界里去找蛛丝马迹,如果用局外人的眼光看他,很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如果你们不想查,没关系,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找出凶手。” 冷九程终于开口了,“查案是我们的职责。” 丁崇对他这种冷漠的态度已经产生免疫,“那就放我出去,冤案错案害人一生,又比杀人凶手强多少?” 冷九程眼睛一瞪,坐直腰板,“错案?冤案?丁崇我承认不喜欢你,但绝不会假公济私拿这种事来对付你,现在是证据指向你,不是我。” 丁崇知道自己那句话,刺到了铁面无私的冷警官,马上软下语气,“冷哥,我感觉梁程讨厌我跟方媛媛有关。” 丁崇语气软下来,冷九程也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质,“理由?” “有时候方媛媛跟我说话,梁程会回头瞪我......不太好说,就一种直觉。”丁崇借机试探:“要不我找方媛媛聊聊?” 提起方媛媛,冷九程精神高度紧绷,因为陈灵曾说过丁崇杀了方媛媛,方媛媛也确实死了,死体在冷家祖坟,埋尸方法跟丁崇曾说过的杀人方式一样,无论丁崇因什么原因背弃信仰,方媛媛死亡这事是绝对真实的,方媛媛又是梁程案的关键人物,其中是否联系? 将丁崇等人关在警局,或许能阻止方媛媛被害,但如果真有人设局想陷害丁崇他们,警方恰巧上了真凶的局,冤枉了人会带给丁崇他们不可逆的伤害,真会害了他们一生,冷九程虽然 不信丁崇的话,但也不想冤枉他,先放人出去倒也是个办法。 冷九程出去,在李寻耳边低声说了句。 李寻嘴巴张成O字,“队长,证据就在那,放人他们跑了咋办?” “派人24小时轮班盯着他们五个,只要值班的人别贪懒,他们跑不掉的。” 李寻不知道丁崇很冷九程说了什么,也不能理解冷九程的行为,“队长,证据还能有假?” 冷九程:“凶手也知道警察办案讲究证据,有时会利用这点来蒙蔽我们,如果查案太迫切,或者功利心太强就会被迷惑。 放丁崇他们暂时出去,对我们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丁崇他们是真凶,这几天会聚到一起商讨下一步对策,像李敬维那种沉不住气的可能想逃走,只要他们一有动作,立刻抓捕,到那时候叫他们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真凶他们,凶手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为了陷害他们,现在必然在密切关注这案子,证据明显警方却把人放了,凶手会困惑,计划这么大一盘棋,他不可轻易放手,警方没动作,他会焦躁不安,从而继续作案或露出马脚。 暂时先静观其变,哪边有动作我们立刻出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11章 李寻豁然开朗,默默竖起大拇指,放走五人安排好跟踪工作,李寻回到办公室,拿起笔记本翻看案情记录,想起跟踪梁国祥夫妇的事没跟领导汇报,握着本子跑到冷九程面前,“对了,昨天你和校长走后,梁国祥夫妇从学校出来,一出学校大门梁国祥马上变脸,跟在校长办公室怕老婆的模样判若两人,反倒他妻子变得唯唯诺诺,他对在办公室里的事十分不满,一路骂骂咧咧,还叫梁程母亲改日再去学校闹,命令她一定要拿到钱,行为很可疑。” 冷九程问:“去梁国祥老家走访了么?” 李寻: “去了,街坊四邻证实案发那两天,梁国祥确实在地里帮母亲割草。” 冷九程:“晚上呢?案发当晚梁国祥在哪?” “晚上梁国祥在她母亲家睡觉,家里只有他和老母亲两人,东西两屋个睡一人。” “也就是晚上没有效的目击证人能给梁国祥做证明,从他老家骑车会京川要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 “梁国祥为什么这么着急要钱?他赌博?” 李寻:“没查到梁国祥有不良嗜好,从走访结果来看,他就一个普通老实的中年男人,可能想换房子?他们家很拮据。” 冷九程想到丁崇的话,梁程是个很封闭的人,想找到凶手,要先进入他的世界,对于未成年人来说,原生家庭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加上梁国祥的疑点,冷九程决定亲自去趟梁程家,警车车七拐八拐,终于在狭长的胡同深处找到了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他敲响了梁程家的门。 梁家住着六口人,梁国祥夫妻和四个孩子,给冷九程开门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姑娘,清脆的童音说:“你找谁呀?” 冷九程:“你爸妈在家吗?” “我爸去上班,我妈妈去买菜了,你找他们有事的话,可以进到房间等。” 室内传出小孩哭声,小姑娘噔噔噔跑了,“你别哭了,面条马上好。” 冷九程关上房门走进室内,客厅摆着张贯穿整个房间的大床,上面坐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哇哇大哭,小女孩跑到了厨房,叮叮当当给弟弟煮面条。 小男孩的哭声贯穿整个房间,冷九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小男孩,房间随处可见的儿童衣服,自制玩具书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冷九程只能站在客厅一角,主卧门敞开着,他往里看了一眼,卧室床铺整洁干净,东西摆放整齐有序,跟客厅的脏乱截然不同。 小姑娘做好了面条,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喂弟弟吃,弟弟吃完剩的那一点汤底儿,她仰头倒进自己的肚里,又在床边给冷九程腾出来一块地方,“叔叔请坐。” 冷九程没有坐,指着主卧的门说:“你爸妈住这间卧室?你们兄妹几人住客厅?” 小女孩摇头,“爸爸跟大哥住里面,我们和妈妈住外面。” 冷九程皱了皱眉,“梁程?你爸爸和梁程住卧室?” “对呀!”小女孩不以为然,显然已经习惯了,说起来也不觉得奇怪。 冷九程想到李寻之前说的话,街坊四邻都反应,梁国祥对梁程要比亲生子女还好,当时未多想,现在到梁家一看,发觉这种情况有点奇怪,丈夫不跟妻子睡,却跟继子睡在一起。 冷九程对面挂着一张全家福,梁程站在梁国祥身后,其他三个孩子站在母亲身后,他指着全家福的另一个男孩问:“这是你二哥?” “是啊,他去工厂上班,今天没也没在家。” 照片中黑瘦的小男孩约莫只有十二三岁,梁国祥真正的大儿子,这么小就外出打工,而继子梁程却能读到高中,在一九九零年能读到高中的孩子并不多,梁国祥不让自己亲儿子上学,却供养梁程,这看上去更奇怪。 小女孩天真地看着冷九程,“你认识我二哥?” “我认识你大哥。” 小女孩笑着说:“他死了。” 冷九程再次打量面前这个黑瘦,皮肤没有光泽的小女孩,她眼睛里是天真,说出去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亲哥死了她竟然在笑,“你知道是死亡吗?” “知道啊,二哥跟我说死了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你不喜欢梁程?还是你二哥不喜欢梁程?” 小女孩沮丧:“我们都不喜欢,有大哥在家,爸爸根本不看我们一眼,买苹果只给大哥买一个,还不准大哥分给我们吃,只能在房间一个人吃。” “为什么?”冷九程忍不住问。 小女孩茫然,“不知道,爸爸很喜欢大哥,无论我和二哥怎么做,爸爸都不会看我们一眼,他眼里只有大哥。” 冷九程指了指主卧,“我能进去看看吗?” 小女孩跑过去给拦在门前,“不可以,如果爸爸知道我们进去,是要打屁股的。” “那我站在门口看一眼?” 小女孩想了想,重新跑回弟弟身边让开了门,冷九程趴在门边,探头往里看了眼,房子小卧室简单,只有床和书桌,书桌上摆放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梁程和梁国祥两个人,梁国祥手臂搂着梁程肩膀笑得很开心,梁程耷拉着脸,没有丝毫笑意,看上去像被强迫拍的照片。 “你哥哥有日记本么?” “以前有,后来被我爸给烧了,从那之后大哥再也没有写过日记。” “你爸为什么要烧掉他的日记?” “那天爸爸看了大哥的日记后,勃然大怒,摔了大哥的文具盒,又打他一顿,还和我妈吵一架,后来他当着大哥的面烧了日记,大哥伤心地哭了,他才心情变好。” 正聊着房门突然开了,梁程母亲拎着篮子进来,看见冷九程对女儿呵斥:“梁兰兰你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女孩一下涌出泪花,蒙在被子里不敢再说话。 冷九程解释:“我想过来跟您了解一些梁程的情况,你没在家就跟她聊了一会儿,她没对我说什么,主要问题还是要问您。” 再见面梁程母亲,已经没了那天在校长办公室的气势,她把菜篮子放一边,“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叫学校赶快赔钱,不赔钱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冷九程盯着他,“我替梁程感到悲哀,因为在父母心中他的命还没钱重要。” 梁程母亲忽然哭了,像怕人看见她的眼泪似的,又急忙低头擦掉,“警官吃公粮的,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普通老百姓过得有多难,你看看这烂包家里,这么多人挤在这小房子里,连坐的地儿都没有,梁程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但这笔钱我们不能不要。” 冷九程故意讥讽道:“难过?没看出来。” 梁程母亲一下站起来,抬头与冷九程对视,“我们也要生 活,难道我们还能逢人就哭?你们别看我家老梁在外面闭口不提梁程的事,其实他每晚上回家,抱着照片哭到半夜,没有人比我们更难过,但是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哭瞎眼,梁程也活不过来,梁程命不好,死了也是种解脱,下辈子投一个有钱人家。” 冷九程快速从他这段话中提取到一点重要信息,梁国祥每天晚上抱着梁程的照片哭,这不太像一个继父的表现。 梁程和梁国祥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否跟案子有关?冷九程决定冒险再试一次,依旧用的讽刺的口吻说:“哭到半夜,怕也不是因为失去儿子?” 梁程母亲卑微又软弱的目光突然变得非常锐利,扯嗓子冲冷九程喊:“你胡说什么?不是儿子还能是什么?再胡说,请您出去。” 她过度紧张的反应正好验证,冷九程的判断,梁国祥和梁程之间确实存在某一种扭曲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梁母知道,并且漠视这种关系的存在。 “你明知道这事不正常,却假装看不见,梁程的死跟你脱不开关系。” 梁程母亲双手抓住头发,痛苦的喊叫了声,随后喘着粗气,赶冷九程出去。 人到中年的继父和青春期的继子之间,有怎么样见不得人的关系? 冷九程站在楼下想抽烟,发现没带火,跟路边坐着抽烟的老太太借了一下火,一老一小座在楼下的石头上抽烟。 老太太一直在楼下坐着,看这冷九程从警车里下来,去了梁程家,她问:“你是警察来查梁家那孩子的事?” 冷九程苦笑:“被梁程妈妈赶出来了。” “你一定问了梁国祥和梁程的事?” 冷九程诧异:“您知道?” 老太太笑了笑,“梁国祥心眼儿好,梁程虽然不是亲生了,却对那孩子极好,有时候两人一起从学校回来还拉手呢。 去年我们这新嫁过来一个小媳妇,那小媳妇在聊天时,说梁国祥和梁程关系不正常,不巧被梁程母亲听见,她当场翻脸跟小媳妇吵了一架,后来我们都不敢提这事,搞不清楚现在年轻人脑子想些什么,梁国祥对孩子好,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梁程又不是小女孩,两个男人能做什么?他肯定只 拿他当亲生儿子,梁国祥就是心太善良,怕梁程心里有想法想不开,所以才加倍对他好,这种事被人扭曲乱传,梁程妈肯定不乐意。” 老太太的话点醒了冷九程,在一九九零年,大家对同性的态度还很避讳,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所以街坊四邻把梁国祥对梁程的好当成父爱。 他们很有可能是一对伪装在正常家庭下的同性恋人,得到这个结论,关于梁国祥偏爱梁程,以及睡在一个房间的事情就解释通了。 “奶奶,您在这边住多久了?知道梁国祥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没结婚?” 老太太得意的说:“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以前和他妈妈住在这房子里,婚后老太太搬到乡下,把这房子让给他们夫妻,当年梁国祥一表人才,附近不少姑娘中意他,但他眼光高,谁也看不上,上门说亲的都被他撵出来,最后别人都结婚,他落了单没办法只能取二婚的。” 梁国祥年轻时不结婚,极有可能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男性,但是在这个环境下,他不敢出柜也不敢公然和男性一起生活,最后被各方面压力逼得没办法便找了梁程母亲,他们虽然有孩子,但没有感情,梁国祥心里面一直是空的,直到梁程慢慢长大。 冷九程的皮肤上漫出一层寒气,梁程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这样的事又发生多久了?从很小开始还是最近? 冷九程决定去找为梁程解剖的法医聊一聊。 重新上车向外开,开出小胡同时,余光瞥见路边站着一对背书包的学生,是丁崇和方媛媛,两人不知在聊什么,有说有笑。 丁崇之前没理过方媛媛,怎么忽然抛弃那群狐朋狗友跟方媛媛单独在一块? 冷九程将车停在路边,默默观察他们没一会儿,方媛媛走进箱子里,丁崇朝警车方向跑来,打开车门一张灿烂笑脸,“冷警官,我有新发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12章 丁崇是笑眼,笑时眼睛弯弯的充满朝气,少年感十足,就像车窗外耀眼的阳光。 冷九程从没见过这样的丁崇,不知怎么忽然愣了下。 “喂!”丁崇抬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冷九程回过神,“上车说。” 丁崇像小兔子似的带着笑,从车前绕过上了副驾驶,兴奋地说:“我每次跟方媛媛提梁程,她都转移话题,而且神色不大对,有点慌张,如果只是同学关系,没有必要这样,他们之间可能有其他事。” 冷九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没点燃,烟卷在手指间翻转,“然后?” 丁崇微微皱眉,“然后继续查呀?” 冷九程:“……” 他朝方媛媛回家的胡同看了一眼,梁程家也住这胡同,两人家住同一个地方,同班同学,方媛媛又是第一个发现梁程尸体的人,再加方媛媛不愿意提起梁程的态度,确实有疑点。 丁崇自顾自地说:“刚刚我说送方媛媛到家门口,被她一口回绝,好像特不愿意我去她家,不知道为什么。” 冷九程没接话,想起另一个问题,“今天放假?” “周五没有晚自习。” “不回家写作业,怎么跑到这来?” 丁崇瞪他,“写作业能有证明我清白重要?真被你们关进去,我妈还活不活?”他拿起打火机按出火苗,递到冷九程烟前,“这事还要谢谢冷哥。” 冷九程像被针轻扎了一下,他低头借火点燃了烟,“不用谢我,我只是公事公办。” 丁崇收回打火机,在手心里翻转着玩,脸上笑意依旧灿烂,“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能放我出来,给我证明清白的机会,我已经很感激……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冷九程:“……” 一时不知说什么,这些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些融进骨子里的仇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每一次看到丁崇都会加重,可又不能做什么,只能强行挤压,不断积累却无处倾诉,压抑得他快要窒息,这些情绪有时看见丁崇会蹦出来,难以自控。 背负沉甸甸的过去,莫名来到1990年,没朋友,没亲人,没人能解答他心里的困惑,那些无法入睡的夜 里,他希望自己可以失忆,没有记忆就没有痛苦,那样他至少可以在1990年做一个快乐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负着沉重的过往。 十七岁的丁崇,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并不是全盘接收,也会愤怒,对他吼,但更多时候都在对他笑,哪怕他毫不避讳地说出对丁崇的不喜欢不信任,还是会对他笑。 这样的丁崇为什么后来会面目全非?到底发生过什么?过去和现在交叠,无数问号萦绕脑中,他感觉脑袋快要炸掉,如果人有两个脑袋多好,一个装过去,一个装现在。 冷九程朝窗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走,我们去方媛媛家看看。” 丁崇茫然地抓了把头发,“我不知道他家在哪?” 冷九程伸食指在他嘴唇上轻轻摁了下,“用嘴问。” 丁崇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那,嘴唇上还残有冷九程指尖微凉的温度。 “走了。”冷九程再次催促。 丁崇慢腾腾下车,关上车门,背对冷九程摸了摸嘴唇。 傍晚天气凉爽,胡同里小孩追逐打闹,老人坐路边乘凉,冷九程和丁崇并肩走着彼此沉默,前面飞来一个球奔着丁崇的额头砸去,他想事情想得入神,全然没发现飞来的球,冷九程快速往前走了一步接住球。 冷九程高,站前面完住丁崇视线,丁崇从旁边走过去,发现冷九程帮他挡球说“谢谢。” 没等冷九程说话,玩球的小孩呼呼啦啦过来一群,朝冷九程要球。 冷九程把球高举过头顶,不疾不徐地问身边小孩:“方媛媛家在哪?” 小男孩指着跟在后面的一个小女孩说:“那是她妹妹,叫她带你去。” 冷九程把球给他,走到小女孩身边,“我们想找你姐姐,能帮我们带路吗?”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盯着他不说话。 冷九程伸进兜里摸一圈,蹲下身跟小女孩视线平行,带着笑意说:“身上没糖了,等会儿去前面给你买好么?” 站在一旁的丁崇瞪大了眼睛,冷九程在哄孩子?跟小孩说话这么温柔,为什么对他那么残暴?他也是个孩子,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大孩子也是孩子。 小女孩不为所动。 冷九程伸出手指,“我从不骗小孩, 不信的话咱们拉钩?” 小女孩犹豫着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说:“拉钩上吊” 冷九程:“一百年不许变。” 丁崇:“......” 他追上去,拍了下冷九程肩膀,“冷哥,我今年十七。” 冷九程狐疑地丁崇眼,“我知道。” “还没成年。” 冷九程:??? “对未成年,你是不是该一视同仁?” 冷九程:??? 丁崇看着一脸茫然的冷九程很无奈,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没懂?听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算了冷九程本来也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谁会一见面掐脖子?何必病人一般见识?他自我开导一番后,指了指带路的小女孩说:“小姑娘是小孩,我呢.....”他顿了顿,“也算小孩,都是小孩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对我这么残暴?做人不能太双标。” 冷九程打量丁崇一圈,一个一米八的......宝宝...... 丁崇轻咳了声,“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大孩子也是孩子,都一样还没经历过暴风雨摧残,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们都一样......天真无邪,大那么几岁,最多比他们顽皮点。” 大那么几岁?他还真好意思说。 冷九程盯着前方,面目表情地走着。 这位一米八的宝宝,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坚信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起源于缺少沟通,有时喜欢或厌恶只来自片面的判断,一件事一句话或一个表情,都可以厌恶一个人,那不是全部,走进去看见全部以后流露出的情感才是真实的,只是没人愿意走进去,大家喜欢隔着一道门对话,重活一次丁崇要做一个明亮快乐积极的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长得太帅让你嫉妒?冷警官你也不差,自信点!” “虽然我们......小孩的世界也有黑暗的一面,像杀梁程的凶手,但你要相信大多数孩子是善良的,譬如我人帅心善,还主动帮你介绍对象,面对这样的祖国花朵,你怎么能讨厌?你应该爱呀,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你现在对我的行为属于摧残幼苗,严格意义讲也算一种犯罪,不要老想那些片面不好的事,内心要充满爱,尤其是对小孩,爱越多幼苗长得越茁壮.......” 少年的声音 被风吹进耳朵,顺着血液流进心脏,冷九程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冷下脸恢复如常,“行!如果你不是杀人凶手,我就好好'爱'。” 丁崇:听这语气爱得有点沉重呀! 他没底气地说:“倒也不用多爱,别讨厌,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那有点难,我这条河要么冻成冰,要么洪水泛滥。” 丁崇:“.......” “讨不讨厌很重要?你干嘛那么在乎我对你的态度?”冷九程反问。 丁崇一怔,半天没说出话。 “你很在乎别对你的看法?以前也去跟梁程解释过?”冷九程又问。 丁崇不在乎别的看法,更没跟梁程解释过,只有冷九程的看法他才在意,不爽甚至想过报复,至于原因他说不出来。 带路小女孩停下,羞怯地指了指路边小卖铺。 丁崇坐小卖铺外的长椅上等他们,盯着天边那一片火红的火烧云,思考冷九程刚才说的话。 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冷九程喜欢还是讨厌又不影响吃饭睡觉,管他呢。 他踢了脚地面的小石头子,石子碰到阻碍又滚了回来。 丁崇抬眼,冷九程举着瓶汽水站他面前,余晖映照身上,发丝泛着细碎的光,比平时看上去更冷俊。 汽水无声地递到眼前,丁崇沉浸在美貌中没接。 冷九程:“小朋友要我喂你喝?” 丁崇回过神,接下汽水。 小女孩一手拿糖,一手拿汽水,看着丁崇满像找到同伴,满面笑意,就差举瓶庆祝了。 丁崇:“......” 冷九程:“瓶子要还回去,坐这喝完再走。” 方媛媛妹妹坐到丁崇身边,美滋滋地喝汽水,丁崇看她眼,大孩和小孩还是有差距的,算了喝汽水。 冷九程自己没买汽水,站路边抽烟,眉头紧锁。 丁崇手握汽水瓶,咬着吸管想,很少见冷九程笑,总看见他心事重重地抽烟,这人有多少烦恼?快乐活着不好吗?想得太专注,手不知怎么一哆嗦,“啪!”汽水瓶落地摔得稀碎,多半瓶汽水流满地。 冷九程闻声转头,看见地上的碎瓶子,再对上丁崇无辜歉意的眼神,默默叹口气,十七岁还不如六七岁的省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13章 方媛媛家所在的这片区域,既有楼房又有平房,方媛媛家住平房区,院子不大,院左面有一颗老槐树,树下两个女童正在挖坑,其中一个女童放下铁锹朝屋内喊:“姐姐挖好了。” “你们进来。”方媛媛的声音。 带路的小姑娘跑进院子跟姐姐们分享糖果,冷九程和丁崇看了彼此一眼,相继走进进院子。 另一边方媛媛搂着个铁盒从屋里出来,见到迎面走来的人霎时顿住,怀中铁盒跌落地上,她赶忙弯腰将盒子重新捡起,递给身边的妹妹,又在妹妹耳边叮嘱几句,妹妹便拿着铁盒跑进屋。 方媛媛嘴边挂着僵硬的笑:“班长......怎么来了?” “刚才碰见冷警官,他想来你家看看,我没什么事就跟过来了。” 方媛媛拇指和食指捏着衣角来回揉搓,“冷警官找我有事?梁程的事,那天在学校该说的我都说了。” 冷九程:“没什么事,我刚才去梁程家,听说你也住这边随便过来看看。” 方媛媛脸色苍白,讲话看着地面,“那......有什么新发现?我跟他虽然都住这一片,但平时很少接触。” 冷九程颔首,“你知道梁程和梁国祥的关系怎么样么?” 方媛媛摇了摇头,食指已经完全卷在衣角里。 丁崇看向树下的洞,“你这埋宝的坑挖得太浅,我帮你挖深一点,保准以后没人找得到。” 方媛媛拦住他,“不用了,那是我跟妹妹们瞎玩的。” 带路小女孩是方媛媛妹妹,进门时树下蹲着两个小女孩也是妹妹,同窗两年,丁崇对方媛媛家情况一点不了解,没想到她这么多妹妹,随口问:“你有三个妹妹?” 方媛媛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丁崇的问题,而说:“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麻烦了,我刚喝了汽水一点不渴。”提起汽水丁崇略有惭愧,打碎一瓶后冷九程又买了瓶给他。 带路的妹妹从屋里跑出来,拉住方媛媛的手,“方成龙醒了。” 方媛媛不满地说:“我马上进去。”转头带着歉意跟丁崇说:“我弟睡醒了,我进去哄他一下,班长稍等会儿。” 方媛媛进去, 丁崇看向冷九程,他正看向方家对面的小楼,丁崇走过去,“在看什么?” 冷九程扬下巴指了指那栋小楼,“梁程家住住那。” 方媛媛家正好在梁程家楼后,站梁程家窗前能清晰地看见方家的院子,这么近的邻居,又同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他们不熟悉?冷九程问:“方媛媛和梁程平时在学校有互动吗?” 丁崇想了下,默然摇头,“梁程非常内向,除了他同桌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 “既然方媛媛和梁程在班级毫无交集,你怎么断定梁程讨厌你,跟方媛媛有关?” “我都说了那是种直觉,有次方媛媛回头问我问题,我无意间抬头瞥见梁程瞪我,撞见我的目光后他立刻转回去,那次之后方媛媛再向我问问题,我会习惯性往梁程那边看,然后又发现几次他瞪我。”丁崇忽然想到什么,稍作停顿,“难道梁程讨厌我是因为喜欢方媛媛?多年邻居青梅竹马?可他们完全不像青梅竹马,只是梁程单方面暗恋?” 想解开这个问题,要先搞清楚梁国祥和梁程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同性恋人,而且梁程自愿的,那梁程不可能暗恋方媛媛,更不可能因此讨厌丁崇,如果梁程跟继父是被迫的,本身还是正常性取向,梁程讨厌丁崇的原因很可能倒因为方媛媛,冷九程长呼一口气说:“进屋看看。” 正欲转身院外进来一男一女,女人没看丁崇他们一眼小跑进了屋,男人上下打量他们一遍,“你们谁呀?” 丁崇:“您好,我是方媛媛同学,学校最近出了命案,死者是我们班同学,老师让我陪这位警官过来了解情况。” 男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楼,“梁程?” 丁崇:“您认识他?” 男人仰头一笑,“我在这片住了十几年,别说死人就谁家多个耗子我都知道,再说梁程和我家大闺女年纪相仿,以前经常来我家玩,最近一两年不怎么来,可能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 丁崇露出灿烂笑容,“您是方媛媛父亲?叔叔好,我叫丁崇。” 方父被这声叔叔好喊得心情极好,热情地招呼道:“进去坐。” 进到室内,看见围在方媛媛身边的一群孩子,丁崇微 微诧异,方媛媛不是三个妹妹,是六个妹妹,站一排高高低低跟手机信号似的,1982年施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方家至少有三个孩子在1982年后生的。 方媛媛看出丁崇的惊讶,她涨红了脸,垂头不说话。 方父:“做饭没?” 方媛媛:“我马上去做。” 方母抱着男童,跟众多女儿们去了厨房,房间稍稍安静些,冷九程瞥见桌上摆放的旱烟,拿出自己的烟递给方父。 方父看眼香烟的牌子,抽出一根点上火,“你今年多大?有对象没?” 冷九程:“没女朋友,今年25。” 方父欣然一笑,“你看我家大闺女咋样?高中文化,今年十七。” 冷九程:“.......” 丁崇:“.......” 冷九程呛了口烟,“您别开玩笑,方媛媛还未成年。” “你若没相中她,麻烦帮忙打听打听,看看你们警局有没有哪个小伙单身。”方父长叹一声,“17了不肯嫁人,非要读书,我们家可养不起这公主,真能找个吃公粮的是她的福气。” 冷九程看向丁崇,“方媛媛成绩很好?” 没等丁崇回答,丁父抢先说:“好个屁,比猪还笨的木鱼脑袋,她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全知道回家帮我们忙,就她不知好歹,不让上学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依着我,她爱死不死,死了还能省一份口粮。” 听到这句话,冷九程彻底明白,为什么上辈子方媛媛死了十几年,家里无人报案,在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中,方媛媛作为长女没为家庭牺牲自我,反而坚持读书,这种想法与父亲的观点相悖,简而言之父母不喜欢她,甚至厌烦,让她早早嫁人也是想摆脱她,毕竟有七个女儿,多她一个心烦,少她一个负担还能减轻不少,可想而知方媛媛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根烟像把钥匙打开了方父的某道门,滔滔不绝地控诉起方媛媛,“隔壁张家大女儿,小学没读完开始帮父母一起摆摊卖货,照看弟弟妹妹,我家这个公主,压根不考虑父母,考大学,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方父越骂越来劲,冷九程和丁崇插不上嘴,冷九程瞥见进门时方媛媛抱的那个铁盒,想打开看看,刚碰到铁盒盖子,门外跑进来个小姑娘一把抢走铁盒, 怒瞪冷九程道:“这是我姐姐的宝贝,盒子被女巫诅咒过,打开会烂手指的。” 冷九程道了歉,小姑娘才抱着铁盒跑出去。 方父吐槽完心中不满,又拉着丁崇让他能劝方媛媛别读书。 冷九程看这场景问不出有用信息便悄悄走出方家,坐院外的石墩上凝望梁程家后窗,方父的话证实方媛媛又一次说谎,她和梁程是童年玩伴相识多年,怎么会不熟?她为什么说谎?要么她是杀死梁程的真凶,要么她知道些什么,来看她跟这案子摆脱不了干系。 丁崇从院中气喘吁吁跑出来,抬脚往冷九程腿上踢了下,“你竟然自己先跑出来?” 冷九程起身往前走,漫不经心地说:“方媛媛父亲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好意思打断?” 丁崇:“.......” 他追上去,讽刺道:“喜欢的是你,还要把方媛媛嫁给你,我没那么大魅力。” 冷九程双手抄兜,笔直的长腿大步朝前迈,“他喜欢的是我这身衣服。” 丁崇小跑着追上去,“说正事,方媛媛一直说他和梁程不熟,她父亲却说她和梁程从小就认识,她为什么说谎?” 这问题冷九程也不没明白,便没开口。 丁崇又自言自语道:“她说谎的原因很重要,一定要知道原因,想让她说出真相最好在松的状态下,下个周末白刃生日请大家吃饭,到时候叫上方媛媛一起参加,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1990年夏天、方媛媛死亡、尸体埋在冷家坟墓里、凶手丁崇,这些词汇迅速在冷九程脑中连成一条线,眼下阻止方媛媛遇害比查出杀死梁程的凶手更迫切,冷九程看了眼身边少年,人会是他杀的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14章 晚霞残照,炊烟袅袅,饭菜香溢出窗阁,飘进小巷,路过一家家院门,丁崇嗅着空气说:“这家在炖鱼。” “这家红烧土豆。” “这家炖豆角。” “.......” 冷九程皱了皱眉,“你属狗的?” 丁崇白他眼,“都是些家常菜,你闻不出来?” 冷九程:“......” 上了车,冷九程开到市中心一家饭馆前停下。 丁崇瞧见京川市最贵的饭馆,解安全带的动作放慢,冷九程什么意思?请吃饭?无缘无故为什么请吃饭? 冷九程嫌丁崇动作慢,附身过去解开卡扣,微微起身说:“解安全带这么慢?七老八十了?” 离得近,丁崇下意识绷紧脊背往后靠,眼神看向窗外,不自然地说:“你......先起来.......” 冷九程不明所以,看见丁崇泛红的耳根反应过来,起开身看着少年倏地笑了,丁崇竟然会害羞,这与他印象中的人截然不同。 丁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提高声音吼道:“你......笑什么?” 冷九程收敛了笑,“都是男人害羞什么?” 丁崇挺直腰杆,语气却没腰杆那么硬气,“男人......也要保持距离。” 冷九程往车门边移了移,“距离宝宝,请您下车用餐。” 丁崇:“......” 回想跟冷九程说自己还是小孩子的事,再听这声宝宝,他耳朵更红了,又怒又羞,那么说只是希望冷九程对他友善点,没想到冷九程抓住这茬没完,到底谁睚眦必报?他胡乱想着迟迟没下车。 冷九程打开车门,身子斜靠车门,手肘搭车门边缘,似笑非笑地睨着丁崇,“是需要人抱下来么?” 丁崇:“......” 进饭店坐下,丁崇情绪不高,闷头喝茶水不理人,直到服务员送上来菜,鱼、红烧土豆、炖豆角,小巷中闻到的菜此刻全出现在餐桌上,他带着诧异看向冷九程,当然冷九程不会因为他的目光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索性直接问:“干嘛请我吃饭?” 冷九程掀了下眼皮,拿起筷子,“被你念叨饿了,随便吃口饭。” 原来不是请他,那就表明冷九程没有其他幺蛾子,丁崇这才放下心,安心蹭饭。 冷九程夹菜,若无 其事地说:“你觉得方媛媛怎么样?” “挺好的。”丁崇稍微一顿,“非要说出点缺点就是头脑没那么灵活,虽然学习非常刻苦,但成绩很一般,同学会拿这事取笑她。” “我没问方媛媛平时的表现,我问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丁崇狐疑地看冷九程眼,“那也挺好的,她经常帮我忙。” 冷九程放下筷子,无奈道:“我说的感觉是情感方面,简而言之你喜欢不她?” 丁崇一怔,起身摸了摸冷九程额头,“冷警官你没病?我喜欢她干嘛?” 冷九程:“......” 上辈子丁崇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少,原以为别人情窦初开的年纪,丁崇已成为情场老手,现在看丁崇的反应,应该连情都没开,他不死心,又问:“你们现在正情窦初开恋爱的年纪,喜欢女孩不丢人。” 丁崇盯着盘中的菜,坚定道:“考上清华之前,我不会谈恋爱,世上还有许多比恋爱更有意义的事等着我去做。” 有意义一词,每个人定义不同,丁崇口中有意义的事指的是什么?冷九程心中所想,嘴上却围绕方媛媛的问题继续说:“那你知道她喜欢你么?” 丁崇点头,“你觉得梁程因为这件事讨厌我?倒有这种可能,但没必要为这点事陷害我?就算想陷害我也必要送掉自己的命?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假设这些问题都成立,锤子上没为什么没梁程的指纹?” 这些问题冷九程曾想过,都因和现场情况不符合而被推翻,眼下他无法解答这些推断,“除了方媛媛,还有谁喜欢你?追过你?” 这些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丁崇搞不清楚情况,只好如实回答,“有挺多,说了您也不认识。” 冷九程掏出本子,“姓名和班级。” “陈灵,没在学校,张春,没在学校.......” 冷九程笔尖一顿,“你结交了多少社会闲杂人员?” 丁崇叹气,“她们原来......也是学生,都在表白后没多久辍学了,我还为此愧疚过一段时间,有次无意中碰见其中一个女孩,问起来才知道,她们辍学全因为陈灵.......陈灵不允许学校有女生接近我,只要听到消息就找李敬维、张成斌去为难人,我知道后很生气,跟陈灵吵了一架,她 答应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冷九程依旧面无表情,没流露出一点惊奇和意外,淡道:“陈灵具体怎么为难那些女生的? ” 丁崇低头,不愿说。 冷九程沉声喊了遍“丁崇!” 丁崇抬头,“把人堵进小胡同打骂羞辱一顿,或者......让李敬维他们......他们没有真做什么.......就吓唬人......最多亲一口......” 校园暴力,陈灵果然在少女时期就开始胡作非为,如果李敬维和张成斌真没做什么,那些女孩为什么辍学?一定受到了很深的伤害才离开校园,冷九程握着笔的手指尖泛白,陈灵没对丁崇说实话,还是丁崇有意包庇?冷九程忽然没了胃口,筷子往桌上一扔,“陈灵怎么知道你在学校的情况?” 想到上辈子,丁崇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会离奇失踪,直到丁崇身边没人才停止,冷九程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杀死方媛媛的凶手是陈灵? “陈灵有为难过方媛媛吗?” 丁崇低头,小声说:“在我没发现之前,她和李敬维吓唬过方媛媛,方媛媛没怕,被我发现后,她没再做过这种事。” “白刃生日宴,陈灵也会去?” 丁崇:“嗯,我们五个每年都一起过。” 方媛媛被杀会不会就在白刃的生日宴那天?到时候一定要盯着这群人,但梁程的死会跟方媛媛有关吗?方媛媛又为什么要隐瞒和梁程的关系? 见冷九程面色严肃,丁崇放下碗筷,“怎么了?” 冷九程回过神,“没事,吃饭。” 夜幕降临,冷九程将警车停在警局,跟丁崇步行回家,路上没灯,两人各自沉默走路,踏进家门前那条小巷,远远听见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粗犷的辱骂声,丁崇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撒腿往家跑,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内屋飘出刺鼻的酒气,张娟躺在地上,蜷缩身子佝偻成虾米状,头发乱糟糟一团,白衣服上满是鞋印。 “妈!” 愤怒顺着这声呼喊从丁崇心底涌出来。 张娟闻声抬头,红肿的眼望着丁崇嘶喊:“阿崇快跑。” 丁崇机械地摇头,像似难以置信,短短一两秒,还没从惊愤中出来,鞭子便朝他抽过来。 火光电石间冷九程一个箭步过去,挡在丁崇面前。 “啪” 冷九程 后背出现一道鞭痕。 丁崇推开冷九程,一拳打丁建民脸上,“爸,冷静点。” 酒精早淹没了丁建民的理智,像穿着人皮的动物,早没了人类的情感与道德,挨打便疯狂还击,根本不管对方是谁。 丁建民动手前,冷九程先一步铐住他,将他禁锢在床边动不得,随后扶起张娟往外走,“我带您去警局报案?” 张娟慌忙地推开冷九程,“不能报案。” 冷九程:“我不可能每次都出现,不报案以后他再这样怎么办?” 丁崇:“已经两次了,他以前也没少打我们?妈报警,送他进去冷静冷静。” 张娟上前握住丁崇的手,“阿崇,他是你爸爸,送他进去,你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万万使不得。” 丁崇:“妈……” 张娟打断他,“嫁给他是我的命,好坏这辈子我都认了,但我不能让你被人戳脊梁骨,阿崇他是你爸爸,千万不能去报警,妈求你了。” 丁崇抬眸看了眼冷九程。 “你要妈给你跪下才肯答应?” 丁崇赶忙扶起要下跪的张娟,“好了妈,我听你的。” 家事冷九程不好过多干预 ,屋内骂声渐渐变小,很快换成呼噜声,他走进房间取下手铐,出来对丁崇母子说:“丁建民睡着了,我先回去,你们早点睡。” 张娟拦住他,“冷警官真太感谢你了。” 冷九程:“都是邻居不用客气。” “还有个事想麻烦你……能不能让阿崇去你家住一夜,他爸爸今天睡得早,我怕半夜醒了又发疯。” 冷九程看眼丁崇,点点头。 丁崇:“妈你跟我一起去。” “酒后爱渴,我得在身边给他倒水,你听话先去冷警官家住一夜。” 母子交谈间,冷九程听见院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看过去有道黑影在边门,“什么人在哪?” 话音刚落,黑影从门口一闪而过,冷九程连忙追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15章 月光下女孩摇摆的马尾格外显眼,冷九程一眼认出在小巷中狂跑的背影,他加快速度,毫不费力地抓到方媛媛,“你在丁崇家门外干什么?” 方媛媛用力挣扎,却甩不开手腕的禁锢, “我只是路过,路过也不让?” “ 别忘了我下午刚从你家回来,你家到丁崇家的距离,再怎么顺路也顺不到这,还有大晚上不在家睡觉,来这么远的地方顺路?你觉得我会信?” 方媛媛紧绷的肩膀一松,自暴自弃道:“先松开我。” 冷九程松开手,目光紧紧盯着她。 方媛媛被如刀的锋利目光盯得无处所逃,只得说:“我跟爸妈吵架心情不好,过来找丁崇跟他聊天,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她抬头与冷九程对视,“丁崇爸爸经常这样?” 冷九程:“平时还好,酒后比较严重。” 方媛媛的目光追着冷九程,迫切地问:“为什么不把他爸爸抓起来?你不是警察吗?” 冷九程单手插兜,偏头望向漆黑小巷,“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丁崇母亲不报案,我们也没有办法。” 方媛媛一把抓住冷九程手腕,“警察怎么会没有办法?你把他抓起来好不好?” 冷九程推开她的手,“别把警察想得太神。” 方媛媛焦躁地来回踱步,“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冷九程:“这事我再想办法,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找丁崇?” “班长肯定不希望同学看见他父亲这样,我冒然进去,怕他觉得没面子,我不想他丢面子,也不想他”方媛媛突然转变语气,乞求道:“求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班长爸爸这种行为。” 冷九程点头应下,“你跟父母怎么了?” 方媛媛低头不说话,她的脸颊瘦到凹陷,眼底有红血丝,衣服打着补丁,鞋不合脚,头发枯黄枯没营养,看上去完全不像十六七岁的女孩,她很像路边野草,容貌没那么美丽,生命力却极其顽强,冷九程愈发迫切地想知道什么原因,让这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消失了,他稍稍放松表情,声音跟着轻了几分,尽量让自己看着和蔼些,“你爸又提不让你读书的事? ” 方媛媛:“他希望我能够尽快嫁人,或者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这个时代,多数的长兄长姐都要为家庭牺牲,像方媛媛这种作为长姐,还坚持读书的实在不多,冷九程试探地问:“你家的情况,供养你读书确实困难,为什么非走这条路?” 方媛媛紧抿双唇,半晌才说:“我想离开这里,离开他们,放弃读书将来的生活,会和我的母亲一样,嫁个平庸的男人,生一窝孩子,过着贫穷又悲哀的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只有离开他们,离开那个牢笼,才能够过我向往的生活。” 冷九程微微诧异,没想到方媛媛如此有想法,他试着一点点把话题引到梁程身上,“你以后想考去哪?” “还没想好。” “梁程呢,他想考去哪?” “他想去。”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方媛媛警惕地看冷九程,“我爸跟你们说了我俩小时候的事?我没跟你们说实话,是不想惹上麻烦,我和梁程小时候关系确实不错,长大后有了各自的生活圈,也就没什么交集了,像这样的朋友,冷警官也有过?” 方媛媛心思通透,发谎言被戳破,立刻用另一种解释来掩盖之前的说法,说法在逻辑上解释得通,但这种行为反映她心中有鬼,她知道梁程向往的大学,说明她和梁程近期内有交流沟通,而不像方父说的一两年没有联系。 方媛媛戒备心强,不是三言两语能掏出真话的人,问得越多反而越容易引起戒备,冷九程没再多说,骑车将她送回家,临别前想到方媛媛的安危,冷九程提醒:“丁崇暂时没谈恋爱的想法,你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 方媛媛没说话,羞涩地跑了。 冷九程回家,少年凑过来急迫地问:“谁在我家门外偷听?” 冷九程如实说了方媛媛。 “她为什么偷听?” “她说跟父亲吵架心情不好,来找你聊天,怕你觉得丢脸所以没进去。” “没什么丢脸的,我爸的事大家都知道。”丁崇黯然失神,低落地补了句“只有我不知道。” 丁崇记忆中的父亲和蔼可亲,喜欢喝酒但没打过人,一家三口逛公园,欢笑打闹吃饭,记忆里每一帧画面都温暖幸福,丁 建民的行为让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果记忆都不可信,还有什么是可靠可信的?丁建民一直是这样的人,还是重生后过去的事发生了改变? 丁崇望向家里黑漆漆的窗户,冷九程则在一旁望着丁崇想,丁建民夫妻后来去了哪?为什么失踪?如果死了,凶手是谁?按照丁崇的性格,父母被人杀害他不可能坐视不管,没追查凶手,没去报案,其中有什么蹊跷? 各怀心思的两人,坐在院中各自沉思,直到夜深人静起了凉风,冷九程朝丁崇坐到凳子腿上轻轻踢了脚,“进去睡。” 几天没来冷九程的床支起蚊帐,大热天两人挤一张床,还裹着蚊帐,怎么想怎么诡异,丁崇茫然:“怎么睡?” 冷九程面无表情道:“躺着睡。” 丁崇:“……” 冷九程:“你在里面还是外面?” “我在下面。” 冷九程嘴角轻轻的勾了下,“你爱好挺特殊,但我不喜欢与人上下摞着睡。”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我在床下的地上睡……”丁崇急得脸都红了。 冷九程面不改色道:“我想的什么样?” “……”丁崇放弃解释了,破罐子破摔,扔掉拖鞋钻进蚊帐,在靠窗户那边躺下。 冷九程关灯,屋内陷入黑暗,月光下少年紧绷身体,一动不动像在受刑,冷九程勾了勾唇钻进蚊帐,躺在床外侧,中间隔着被子,谁也不说话。 夜静谧无声,弯月悬挂空中,淡淡光洒进窗子,映在少年脸庞,丁崇睡不着,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人挤一张床,但跟冷九程一起睡就别扭,莫名紧张,为缓解这种无声的尴尬,丁崇偏头说:“冷哥,教我抽烟?” “别学了,没什么好处。” “那你怎么还抽?” “我命硬。” “我更硬。” 冷九程:“……” 丁崇越过被子往冷九程身边凑了凑,“让我试试嘛,看你们抽烟还蛮有意思的。”他学抽烟的模样吐出口气,正巧吹到冷九程耳朵。 温热的气息萦绕耳边,像根羽毛轻轻撩拨耳廓,身体仿佛被电流穿过,又酥又麻还有点痒,冷九程心里倏地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他马上坐起来,和丁 崇拉开距离。 丁崇一脸懵,“你干嘛?” 冷九程坐床边穿鞋,“出去抽根烟,你先睡。” 听见烟字丁崇“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抓住冷九程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掌心温度透过皮肤钻进冷九程体内,他猛地甩开丁崇,站到离丁崇一米多远的位置,“你......你......别过来.......” 丁崇:??? 万事不惊的冷警官怎么了? 抓下胳膊说话还不顺了? “不抽” 话没说完,冷九程已离开屋子,丁崇靠床头坐着,偏头看向窗外,院中冷九程依靠墙边低头抽烟,暗夜中眼眸深邃幽暗,装满了心事,眸光比白天更清冷,白烟围绕周围,平添了几分孤寂,熟悉感油然而生,他好像在哪见过冷九程,可究竟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索性直接对着窗外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夹着烟的手指轻微一顿,冷九程扭头,视线落在窗前少年明朗容颜上,岂止见过,他们曾一同在金山角地带生活过5年,只是那五年恨意蒙住冷九程双眼,除了工作需要,从不曾正眼瞧过丁崇,想起过去鲜血淋漓的画面浮现眼前,那些刻进骨髓的恨意厌恶再次涌上来。 少年丁崇的眼睛干净清澈,如一阵清风吹散了时光留下的灰尘,冷九程回收视线说:“没见过。” 丁崇:“那你为什么一见面就掐我脖子?” 冷九程摁灭烟,往屋里迈步,“因为你长得帅。” 丁崇:“......” * 隔天冷九程踏进办公室,李寻顶着黑眼圈跑过来说:“队长,除由你负责的丁崇外,其他几人这几天都很安静,没发现他们五个聚集,李敬维没有想走的迹象,近期没其他案子发生,没可疑人员出现......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梁程一案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全指向丁崇等人,盯着他们没发现异常,也没有新情况新进展,案子彻底进了死胡同。 李寻犹豫道:“要不再带丁崇那伙人来一次?” 近一两天丁崇都在冷九程眼皮底下,没表现出半点可疑迹象,关于梁程眼下还剩梁国祥和方媛媛隐藏的情况没搞清楚,冷九程说:“你跟我再去一次梁程家,叫高清武再去梁国祥老家走访,核实清楚案发当晚梁国祥的情况。” 再来梁程家,梁母瞧见冷九程直接关门不见,李寻软硬皆施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梁母端着没洗完的盆,一脸不悦,“你们又来做什么?一次次来我家,不如去学校把赔偿金要出来,好让梁程死个明白。” 梁母未请他们进去坐,冷九程站在门口,垂眼看梁母,自带威严,不说话便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梁母低头看盆,避开冷九程视线,“你......看我做什么?” 冷九程锋利的目光追着她看过去,“真想让梁程死个明白,就不该隐瞒梁国祥和梁程的事。” “咣当”一声铜盆落地,下一秒梁母赶忙蹲下身捡起,怒瞪冷九程,“再瞎说......我去警察局找领导举报你。” 冷九程眸中毫无波澜,平静道:“局长今天在办公室,你可以随时去。” “你......”梁母将盆往地上一放,掐腰说:“我家老梁对梁程比亲儿子都好,左邻右舍全看得见,你别血口喷人。” 冷九程指了指主卧,“好到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作为女主人你看看那间卧室,哪有一点你的痕迹?别以为用父子身份就能满过所有人,梁国祥的喜好,你比谁都清楚。” 梁母身体靠在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间卧室,像被冻住了,许久眼角流出泪,呓语似的说:“我对不起梁程......梁国祥就一畜生,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16章 “他心理变态不喜欢女人,开始以为他嫌弃我结过婚,为让他高兴,菜做他爱吃的,话说他爱听的,一切以他为中心,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我怎么做他始终对我不冷不热,结婚头两年他一直睡沙发,迫于婆婆给的压力才跟我同床,本以为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会舒服些,会对我好点,没想到孩子出生后又开始分床睡,生孩子对他来说像任务,完成任务一切回到最初状态,我母亲告诉我多生几个孩子就好了,于是我又给他生了两孩子,结果梁国祥还是对我不冷不热,有段时间我心灰意冷,跟他维持表面和谐的夫妻关系,直到” 梁母说不出话,颤抖肩膀轻轻抽噎,冷九程掏出手帕递过去,梁母接过那块规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两年前梁国祥开始对梁程特别好,起初我没在意,时间一久慢慢发现他看阿程的眼神不对劲,还提出让阿程跟他一起睡,有一天我收拾屋子,在他床下发现几本外国杂志,文字我看不懂,但图全是.......两个男人纠缠一起......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去楼下闲聊提起这事,听说邻居们说有的男人心理变态,不喜欢女人专喜欢同性,我震惊过头,回家找梁国祥对峙,开始他不承认,我闹了半个多月,他受不了终于说出实话,他十几岁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所以一直没谈对象,后来被家里逼得受不了才跟我结婚。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又不知道该跟谁说,该怎么办,每天除了哭就是哭,他说对不起我,愿意跟我离婚,我跟梁国祥已经是二婚,再离婚我怎么面对亲戚朋友?带着四个孩子在城里又该怎么生活? 走投无路我回了娘家,爹娘得知此事死活不同意离婚,婆婆又来道歉求情,这事也就过去了,重新回家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他过那守活寡的日子,可他却变了,不再对我隐藏,还直接跟我提出条件,说他喜欢梁程......如果同意让梁程跟他,他会加倍对我好......我没承受住他的花言巧语,一时头脑发昏答应了。 从那之后梁程再没笑过......是我害了我儿子,我对不起梁程,对不起梁程他亲爹......可我没有办 法,一个乡下女人想在城里立住脚,必须要有个依靠,没有梁国祥,我们母子现在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梁程更不可能上高中,我想.......梁程当报恩了.....只能怪梁程命不好......” 三人围靠门边,梁母泪流满面悲痛不已,李寻已惊得目瞪口呆,唯有冷九程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他淡淡道:“这么说梁程是被迫的,他可有向你求救过?” 冷九程的话像根刺扎进梁母挺拔的脊背,她顺着墙壁一点点弯下腰,双手捂面泣不成声,“他求过我......可我......我对不起梁程......阿程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我让他忍一忍,为自己也为妈妈忍一忍,忍到高中毕业找份像样的工作离开这个家......他不愿意......我就、我就用扫把打他......只有梁国祥高兴,才能对我们好.......我没有办法.......” 冷九程望向客厅那张全家福,梁程嘴边没有一丝笑容,眼里布满忧伤,他冷道:“带四个孩子一样可以好好生活,其实有很多办法,只是你没做。” 梁母抬头瞪着发红的眼,吼道:“你胡说。” 冷九程没再激怒她,平和地说:“梁程有没有关系较好的朋友?” 梁母眸中怒火少了几分,她想了想,“以前跟方家那个大女儿关系好,两人经常一起玩,自从他......跟了梁国祥后,两人不知怎么突然不玩了,碰到面话也不说。” 梁程妹妹闻声从客厅抛出来,“妈妈你说的是媛媛姐?” 梁母:“没你的事,快进去看弟弟。” 冷九程抓住小姑娘胳膊,蹲下身与她平视,“你认识方媛媛?” 小姑娘点头,“媛媛姐跟大哥关系很好,他们经常说话,但都是两个人偷偷说话。” “两个人?” “是呀,我经常帮大哥找媛媛姐出来,他们在河边见面,两人话可多能聊好久,但平时他们在街上撞见却不说话,很奇怪。” 梁母惊讶,“他们经常在河边见面?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不让我告诉别人,敢说出来他打断我的腿。” 梁母看向冷九程,“方家那丫头跟梁程死有关?她害死的梁程?敢害我儿子,我要让她全家不得安宁。” 冷九程体验过梁母撒泼的劲,赶忙说:“没有关系,我只随便问问。” 离开梁程家,李寻唉声叹气 ,“变态继父,自私懦弱的母亲,梁程挺可怜的......身世那么惨,还被人用锤子砸死,生而为人到底为什么?梁程社会关系简单,在学校除了惹过丁崇,几乎是个没存在感的同学,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到底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了他? 梁国祥? 可梁国祥为什么杀他? 难道他长大以后,不想再忍受梁国祥欺凌,梁国祥又不想放手,两人谈崩一气之下杀了人? 如果这样没必要选择在学校作案,为赔偿金?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冷九程递给李寻一根烟,“先回局里看高清武那边怎么样。” 高清武这次走访结果跟之前无差别,案发当晚梁国祥睡在母亲家里,除了母亲再没人见过他,也就说案发当晚没人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一小时后,梁国祥被带来警局,他依旧是在校长办公室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领导,你们带我来警局干什么?梁程案子有进展?” 冷九程淡然地点头。 梁国祥眼睛瞬间亮了,“找到凶手?还是学校答应给赔偿?” 李寻:“都不是,今天想和你聊聊,你和梁程的事。” 梁国祥闻言色变,“我和梁程能有什么事?” “梁程母亲全对我们说了。” 梁国祥一拍桌子站起来,“她说什么?妇道人家的话不可信。” 李寻讥笑,讽刺道:“害怕别人说,就别做那些变态的事?” 梁国祥:“我、我、我做什么了?” 李寻第一次知道有男人喜欢男人,这事像个炸弹炸碎三观,一时无法接受,口无遮拦道:“喜欢男人,还是继子,恶不恶心?” 梁国祥气得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桌下冷九程拍了拍李寻,李寻闭嘴不再多言。 冷九程朝梁国祥比了个坐的手势,“性取向是你的自由,但强迫则是犯罪。” 梁国祥像被抽去骨头般瘫坐下来,盯着桌面出神,愤怒的目光渐渐变得悲凉,许久开口说:“我没强迫梁程,是我妻子主动让梁程进我房间的。” 李寻震得说不出话,看着冷九程眼神在说:夫妻俩一人一个说法,到底谁是真话? 冷九程没纠结这问题,他问:“梁程喜欢你么?” 梁国祥黯然失神 ,“他喜欢异性,一直暗恋邻居家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 “你烧他日记本,就因为看见他在日记里抒发对异性的喜欢?” “不全是,梁程日记......写满了恨,恨我,恨他母亲,恨自己,恨全世界......那本日记是黑色的世界,过去梁程还算个快乐的孩子,最近两年越来越沉默,不欢笑,不愿出门,不跟我们沟通。 他睡在我身边看似属于我,其实他砌了一堵墙把自己藏在里面,除了他暗恋的那个女孩,没人进得去他围起来的那个黑色世界,我嫉妒那个女孩,希望梁程快乐,可我放不下。” “你强迫他,然后又希望他快乐?”李寻难以置信。 “我虽然对他有想法,但一直在压制,只偷偷喜欢爱慕,没做过越界的事,我很早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一直找不到同类,只能克制念头,压抑了三四十年,他母亲主动把梁程送进来,压抑太久根本控制不住......” 李寻:“梁程是她亲儿子,哪个母亲推亲儿子进火坑?” “她不想三婚,为讨好我,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冷九程:“案发当晚除了你母亲,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在老家吗?” “干一天农活又困又累,天黑我就睡了,要人证明干嘛?”梁国祥一顿,带着诧异看冷九程,“你们怀疑我跑回市里杀了梁程?”他仰头一声冷笑,“怀疑我?我宠都宠不过来怎么杀阿程?” 李寻言简意赅,“为了赔偿金。” “人死在学校,说明学校管理有疏忽,他们有责任赔偿,再说梁程死了,我们还活着,供他读书花这么多钱,他死后我要赔偿金有什么错?”梁国祥提高声音,“因为这点事怀疑我,你们还算个屁警察,我爱阿程,怎么会杀他?你们这帮混蛋......”梁国祥扯开嗓子大吐苦水,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控。 离开审讯室,冷九程跟李寻交代完后续工作,独自回办公室,众人出去跑外勤,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他站窗边拿出烟点燃火,随手按开窗台边的收音机,女性声音从喇叭里传出,“近日我市有中到大雨,请市民做好防范措施,专家预测本次可能会导致西临河水暴涨,请大家近期不要去河边。” 冷九程抬头转头望 向窗外,黑云压城,暴雨将至,一根烟的工夫,电闪雷鸣,下起大雨。 远处楼道晒的衣服纷纷被收走,街道上行人奔跑,几辆自行车从警局大院门口驶过,自行车上的少年们在雨中说笑。 李敬维坐张成斌车后座,拉开雨衣帽子,展开手臂,仰头享受雨水的拍打,后面跟着白刃的车,白刃也摘掉雨衣帽子,大声跟李敬维交谈。 白刃车后座上的少年穿着蓝色波点雨衣,蓝雨衣在众多黑雨衣中格外突出,脑袋全包在雨衣帽中,车骑到警局正门,丁崇偏头往办公楼里看了眼。 穿过雨水,冷九程看清帽檐下的精致五官,丁崇、大雨,他倏地想起曾经陈灵说过的话,1990年夏天,天降大雨,她亲眼看见丁崇埋了方媛媛的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17章 下班冷九程撑伞去家附近的餐馆吃饭,店内做满食客,他找个靠边的位置,点了两菜一汤。 “听说你儿子学习不错。” “全校第一,完美遗传了我高智商。” “就你天天醉生梦死的样,还高智商?” “可别小看我,我年轻时家里没钱,要是能供得起,没准我现在也是大学生……” “滚你娘的蛋,赶紧喝酒。” 冷九程闻声看过去,丁建民正在和几个男人一块喝酒,与他说话的那个又高又胖,眼下一道弯如月牙的疤,丁建民是这片有名的酒鬼,只要能喝上酒,什么样的局他都敢去,见酒必喝的主,冷九程收回视线低头吃饭,丁建民那伙人吵吵闹闹声音很大,说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刀疤脸:“你这样的酒包,供儿子上学有什么用?将来他读大学,远走高飞也不会带你,还不如把学费拿来喝酒。” 旁边有人接着说:“孩子全是他媳妇儿在供,将来丁崇准不会管他。” 刀疤脸嗤笑道:“我要是丁崇,我也不管,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丁建民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我是他老子,他敢不管一个试试?妈的,他都是老子造出来的,敢不管我打不死的他。” “你他妈就会吹牛,丁崇长得比你还高,你能打过他?”刀疤脸说。 “打不过他,我可以打张娟,我一打张娟他就服了,别人不敢说,我家老婆孩子必须是听我的,不然打断他们狗腿。” “吹牛。”众人起哄。 丁建民摇晃着站起来,“是不是吹牛你们等着,等会儿我把人绑过来,给你们看看我在家的地位。” “行!我们等着你。” “都给我等着......一个不许走.”丁建民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店。 冷九程放下筷子追了出去,没上前跟丁建民打招呼,而偷偷跟在丁建民身后,准备快到家门口时将丁建民打晕拖进自己家里,给丁崇母子一个安宁的夜晚。 丁建民走路晃悠得非常厉害,比前几次喝的多,遇见独自走路的女性,便朝着人家吹口哨,遭到辱骂也不在乎,乐呵呵地冲人笑,跟对丁崇母子完全两副面孔。 拐进小巷行人渐少,迎面走来位身穿黑色雨衣的人,快要靠近丁建民时,那人将雨衣帽子摘去,露出披肩长发,丁建民朝长发女性吹口哨,她闻声停下,走到丁建民身边。 丁建民色眯眯地盯着人说:“美女!” 淅沥沥的小雨中传出清脆的巴掌响声,“不要脸的人渣,你不配当他爸。” 冷九程听着声音耳熟,像方媛媛,为看清究竟是不是方媛媛,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女孩看见他过去,赶忙扣上雨衣帽子,调头往反方向跑,他追过去时只看见瘦小的背影。 丁建民一手捂脸颊,一手指着冷九程说:“敢他妈打我?你给我等着……”话没说完便倒在地上打起呼噜。 冷九程:“……” 将丁建民背回家安置好,耳边回响起刚才的声音,方媛媛跟踪丁建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冷九程关上门出去,沿着女孩逃跑的小巷追过去,越往深处越是错综复杂的窄路,根本找不到刚刚的身影,他在小巷的十字路口停下,四处望了眼没看见人,准备回家,忽闻巷子里传出声救命,他顺着声音找过去,巷子深处的死胡同,两个人正按着一个女孩不知做什么,女孩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双脚不停地蹬踹。 冷九程加快速度往前跑。 “给我老实点,今天只是给你一点小颜色,以后再敢纠缠丁崇有你受的。”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原来在墙角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人,“行了,咱们走。” “已经这样,你让我走,太残忍了姐姐?” “别真搞她,三哥知道会生气。” “你他妈真行,不搞她就搞你了……” 不堪入耳的话,断断续续传入冷九程耳中,根据说话人的嗓音,他判断出阴影中的女孩是陈灵,那两个半跪着的人是李敬唯和张成斌,躺地上不能说话的是方媛媛。 “张成斌,你在做什么?你他妈疯了?” 张成斌不顾陈灵的警告,低头解皮带,“只要我们不说,三哥不会知道。” 话音刚落,张成斌后背一疼扑倒在地,“谁呀?” 李敬唯回头,“我靠!是条子。” 三人一溜烟地跑了 ,冷九程扶起衣衫不整的方媛媛,将她嘴里塞的布团拿出来,“怎 么回事?” 方媛媛擦掉眼角的泪,“没事。” “陈灵不让你靠近丁崇?” 方媛媛沉默一瞬,“谢谢冷警官,我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方媛媛穿好雨衣,扣上雨衣帽子,匆匆离开。 远走的背影,跟刚刚打丁建民的人一模一样,冷九程怔了下,抬腿追过去,“这么晚又下雨,你一个人太不安全。” 方媛媛没再拒绝,两人沉默地走着,听见方媛媛肚子咕噜噜响,冷九程在馄饨店门口停下,“进去吃点饭再回家。” “两位吃点”开门迎过来的服务员和冷九程、方媛媛皆是一愣。 方媛媛:“班长怎么在这?” “我姑姑家的店,今晚人手不够,我过来帮忙。”丁崇看看冷九程,又看看方媛媛,“你们怎么在一起?” 方媛媛看眼冷九程,慌张道:“……路上遇见的。” 冷九程:“先坐。” 怕方媛媛一个人不好意思吃,已经吃过饭的冷九程,只好再吃一顿,丁崇的存在让方媛媛十分拘谨,闷头吃饭一句话未讲。 冷九程小口吃着馄饨,四下环看馄饨店,客人不多,丁崇却很忙,一会儿在收银台前算账,一会儿跑到后厨,一会儿又出来为顾客端菜,进进出出,始终面带笑容,无事可做便在收银台旁和另外一个服务生低声闲聊,不知聊什么,脸上的笑没断过。 又破又小的馄饨店,算上顾客里里外外不到十个人,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丁崇如此高兴,来到1990年这些日子,丁崇一直阳光热情像个小太阳,与他印象中那个背叛组织,阴险狡诈的人完全不同,甚至是陈灵等人也没印象中那样恶劣,他不禁产生疑问,究竟什么事让一群少年变成了无恶不作的犯罪团伙? 方媛媛很快吃完,跟丁崇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离开,雨天没法骑车,冷九程拦下出租车送她回去,路上他问:“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方媛媛望向车窗外的霓虹街景,“没什么可说的。” 普通女性遇见酒鬼骚扰可能会出手,但不会看见警察仓皇而逃,更何况冷九程今晚没穿警服,她逃什么?显然她和丁建民并非偶遇,她知道丁建民酒后愿意骚扰过路的女性,所以 伪造了一场偶遇,由此可以看出她跟丁建民偶遇之前,已经在跟踪过丁建民,“我不问陈灵的事,你为什么跟踪丁建民?” 方媛媛不看冷九程,语气冷淡,“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一次又一次对警方说谎,可说谎能力很一般,我希望你诚实一点,我们是警察,只要你没有做触犯法律的事,我们不会伤害你,还可以保护你。” 方媛媛扭头看着他冷笑,“你说过警察不是神,连一个家暴的人都制止不了,要我怎么相信你?人活着还是要靠自己。” “所以你想亲自教训丁建民?替丁崇母子出气?” 方媛媛不说话。 “丁建民酒后的模样你见过,一个小女孩根本制止不了他,甚至会反被他欺负,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丁崇家的事不是那么好解决,并非打丁建民一顿能有改善那么简单……别再掺和丁家的事,离丁建民、丁崇远一点,他们对你来说很危险。”冷九程放下惯有的疏离感,像家长一样苦口婆心地劝说,虽然还不知道方媛媛死亡的原因,但来到1990年刚开始阶段,他尽力要阻止悲剧发生,丁崇一家对别人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家人,对方媛媛不一样,不管杀死她的人是谁,都和丁崇以及丁崇身边的人脱不开关系,不知方媛媛具体的死亡时间,他只能尽力劝说。 方媛媛仍然不说话。 “丁崇现在成绩好,性格好,不代表他以后永远这样,以后的丁崇……总而言之他和你不是一路人,别再对他抱有幻想。 方媛媛用沉默睹住了冷九程的嘴,是个固执的女孩,他默默叹口气,再无他言,到方家路口,临下车前方媛媛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其实梁程早晚会死。” 冷九程跟着下车,站在车门边,朝胡同中奔跑的身影喊:“什么意思?” 方媛媛没回头,朝漆黑的小巷越跑越远,“谢谢你几次帮助我。” 梁程早晚会死。 方媛媛想表达什么? 难道她知道凶手是谁? 梁程为什么早晚会死? 下出租车,冷九程脑中还想这些问题,直到雨水淋皮肤上才回过神打开伞,往回家的路中走去,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回头一看,蓝色波点雨衣正朝他 跑来。 丁崇跑到冷九程身边放慢脚步,“怎么才回家?” 冷九程如实回答:“送方媛媛回家了。” 冷九程啧了声,“雨中送人还挺浪漫,你该不会真想娶她?那我表姐怎么办?我妈前两天还念叨让表姐放假来一趟,大表姐夫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 冷九程:“……” “你作业写完了?再去学校我应该跟老师建议多留些作业?” 丁崇撇嘴,“好了,我不叫你表姐夫还不行?”稍作停顿又说:“不过我倒有点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这年纪家里面应该在催婚?怎么没见你家人来过?” “这是有点儿好奇?” 丁崇:“……” “说一说嘛,看看我表姐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冷九程:“什么样的也不喜欢,暂时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不谈恋爱?”丁崇往冷九程下身瞄了眼,“有毛病?” 冷九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一九九零年,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哪有心情谈恋爱,况且他本身对这方面也比较淡漠,活了三十年也没谈过恋爱,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猛然间他想起跟丁崇同睡一张床的夜晚,那从未有过的异样感使他有些慌,莫名地问了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丁崇见冷九程一脸严肃像审讯,便起了逗他的心思,“我喜欢男人” 冷九程:“……” 雨水顺着伞沿儿一滴滴落下,连成小水流,混在大雨中流进泥土,耳边没再响起冷九程的声音,只有绵延不断的雨声,气氛突然静下来,丁崇没再说话,安静地走了一段,冷九程说:“陈灵答应以后不再欺负那些想靠近你的女孩?” “是呀,怎么了?”丁崇问。 “今晚我撞见陈灵他们把方媛媛堵在死胡同欺凌,张成斌裤带都解开了,如果再晚一步,后果很严重。” 丁崇顿住脚步,任雨水淋在头上,“怎么可能?” 冷九程也停下,将雨伞重新罩住丁崇,“你应该好好和你朋友聊聊,这种事一旦发生受害者会一辈子留下阴影。” 丁崇抬眸对上冷九程的眼,难以置信道:“陈灵答应过我不再做这样的事。 ” 刚淋过雨丁崇脸上流着水珠,眼睛湿漉漉的像浸过水的琉璃珠明亮又干净,望着那双黑亮清澈的眼,有一瞬间冷九程竟然忘却了这是他恨的人,只当丁崇是个对朋友失望的普通少年,不禁软下语气提醒,“有时眼睛和耳朵是靠不住的。” 丁崇掀起雨衣帽子扣头上,转身朝雨中跑去,冷九程撑伞追上他,“你去哪?” “我去找陈灵问清楚,这样的事绝能再发生。”丁崇放慢速度,“这事因我而起,我会解决好的,冷哥回去睡。” 丁崇一路跑到陈灵家,陈灵卧室窗户上印出三个人影,他们五人虽然经常挨家串,但陈灵不允许他们几个男生随意进入她房间,没有重要事情商讨,她不会让李敬唯和张成斌进她卧室的,丁崇的不相信,被窗户上印出的影子打碎,他放慢脚步,克制住冲动,缓缓推开房门。 陈灵三人见他进门纷纷怔住。 丁崇没说废话,直接问方媛媛的事,结果与所想并无差异,他们承认对方媛媛欺凌,在声声道歉与保证中,丁崇失望而去,陈灵冒雨追出来抓住他,“三哥对不起,我们就吓唬吓唬她,真没做什么。” 丁崇不理她,猛地一甩,继续走路。 陈灵被他的态度惹出气,追过去吼道:“为了个丑女人,至于生这么大气?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我,是她先缠着你的,我都听说了,她经常已脑子笨不会做题为由接近你,前几天你还送她回家,为什么要送她回家?你不喜欢我难道喜欢她?” 丁崇压制的火彻底被陈灵吼了出来,“重来一次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你想谈恋爱去找阿唯、斌子、白刃或者随便其他人都行,他们都比我适合,陈灵放过我。” 陈灵见丁崇生气马上变乖巧,“什么重来一次?你先跟我试一次才能重来。” “无论”话到嘴边,上辈子三字被咽回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喜欢你,也从来没真喜欢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对其他女孩做这种事,再有下次就绝交。” 他们几个人从小到大,发生再大的矛盾也没人说过绝交,陈灵一时被吓住,丁崇没管她,毫无眷恋地走了。 雨越下雨大,烦闷无处诉说,路过 白刃家门口,丁崇拐了进去,白刃刚洗完澡,正穿着睡衣坐桌前磕鸡蛋,蛋壳破碎,蛋液流进玻璃杯中,晶莹透明的蛋清包围着蛋黄,他端起杯子晃了晃,仰头将蛋液喝入口中。 丁崇皱了皱眉,“不腥?” 白刃见到丁崇未露意外,笑道:“要不要试试?” 丁崇连忙摆手,“我喜欢吃熟鸡蛋。” 白刃往玻璃杯中倒了半杯水,将残留的蛋液和水搅合一起,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这么晚来有事?” 五人中只有白刃和丁崇一起读书,智商也在线,丁崇和他的关系更好一些,便一口气把今晚的事讲诉一遍。 白刃没发表意见,反而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灵灵?” “感情的哪有理由,主要看感觉。” “那你对谁有感觉?那个警察?” 丁崇微诧,“你在说什么?冷警官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 白刃笑而不语,半晌又问:“三哥,你有最后悔的事么?” 这辈子才刚开始,还没后悔的事,丁崇想了想,上辈子也没有后悔的事,于是如实说:“我没后悔的事。” 白刃:“我有。” 白刃父母做生意,家里条件很好,白刃长得不差,双商很高,家庭也和睦,各方面的情况都比他们四个好很多,丁崇想不明白,赢在起跑线上的人能有什么后悔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18章 “什么?”丁崇问。 白刃笑了笑没答,“你也不用那么在意,毕竟陈灵他们没真对方媛媛做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该经历的劫难,怎么挣扎结果都一样。” 丁崇反驳:“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触犯法律可不一样,如果冷警官当时没有出现,陈灵他们现在已经犯法了。” 白刃拿出瓶汽水给丁崇,“喝瓶汽水解解气,一两岁就在一起玩儿,这么些年了,你能真绝交?” “如果陈灵再这样,我真的能。” “行了,回头我说说她,来干一个。”玻璃瓶碰撞后,白刃翻开课本,指着一道题,转移了话题,“给我讲讲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 雨越下越大,丁崇冒着大雨往家跑,在离家不远处,看见冷九程撑伞,蹲地上不知做什么,他跑过去,“冷哥?” 喵!”一声猫叫从黑伞中传出,冷九程回头,“回来了?” 丁崇没回答,视线被冷九程怀中的猫吸引,小猫浑身雪白,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哪来的猫?” 冷九程:“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淋了雨怕是要生病。” “赶快带它进屋擦干。” “你爸睡在我家。”冷九程家只有一张床,他本想在地上对付一宿,谁知丁建民吐了满地,收拾干净呕吐物,仍然满屋子味道,没办法睡只能跑出来等丁崇,也想问他跟陈灵谈的结果,等待过程中意外在门口捡了只小猫。 “快去我家。”丁崇推冷九程往前走,进家门张娟已经睡了,他们来到丁崇房间。 丁崇没来得及脱雨衣,先拎来一壶热水,“快给它洗一洗。” 调好水温,冷九程把小猫慢慢放进温水。 “我来洗?” 冷九程偏头看丁崇一眼,头发被雨淋湿,身上穿着雨衣没脱,鞋也湿的,“我来洗,你先去冲个澡,换身干爽衣服。” 丁崇垂眸看自己确实有些狼狈,没再争辩,跑出去用最快速度冲澡,换好干衣服回来,站在门口擦头发,见冷九程还在给猫洗澡。 小白猫只比冷九程手掌大一点,他一手托住小白猫,一手在温水里,轻轻给它清洗,动作轻而慢 ,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疏离淡漠,染上几分温柔。 丁崇觉得冷九程像两个极端,平时冷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可对小猫的温柔,还有那天对方媛媛妹妹的耐心,又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苗,温热却不烫人,其实冷九程并非真的冷,只是他的温柔很昂贵,不会轻易使用,更不会轻易被人看见。 丁崇不禁想他对伴侣什么样?应该比对猫更温柔,比对孩子更有耐心。 冷九程将小猫从温水里抱出来,放在提前准备好的浴巾,卷起浴巾一角为它擦拭,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毛上的水珠全部擦干净,小猫喵喵地叫了两声,冷九程赶忙将猫抱进臂弯,抚摸背部安抚它。 丁崇走到冷九程身边,“给它起个名。” 冷九程转身把猫放在丁崇怀里,“你来起名,我出去倒水。” 丁崇垂眸盯着怀中小猫,“叫小冷?” 冷九程:“……” “小冷有点瘪嘴,要不叫小程?”丁崇想了想,“算了,叫小九。” 冷九程默默地端水盆出去。 见他一副无奈的表情,丁崇大笑出声,低头对小猫一遍一遍喊小九,冷九程回来,他说:“叫小九怎么样?” 冷九程淡淡“嗯”了声。 猫的名字就这样草率轻易地定下,丁崇翻出一套不用的被子,给猫临时搭了个窝,“小九先在这儿对付一晚,明天去给你买好点的猫窝。” 安顿好猫,他从柜中拿出个新枕头放床头,“冷哥,来睡。” “我睡地上就行。”冷九程说。 “干嘛睡地上?床又不是睡不下?” 冷九程:“……” 他想起上次一起睡的异样感觉,觉得有些诡异,想尽量避免和丁崇亲密接触。 “怎么跟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犹豫什么?” 丁崇敞敞亮亮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再不去,好像真有什么,冷九程过去在床外侧躺下,双臂紧贴两侧身体,生怕越界和丁崇有触碰。 已是深夜,丁崇没像上次那样找话聊天,而是很快睡了。 冷九程听着身边微小的酣睡声,也睡了,天微亮,公鸡十分敬业地打起鸣,响亮的打鸣声传进耳朵,吵醒冷九程,朦胧间他感觉怀中暖和又舒服,像 抱了什么暖和的东西,微微睁开眼,他顿时屏住呼吸,丁崇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怀里,□□的上身紧紧贴着他,而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早不在原位,一手从丁崇脖子下穿过搂住,另一手搭腰上抱着。 睡前明明各在一边,中间隔着被子,怎么抱一起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夜里抢被子抢的?这样想他心里淡定许多,睡意彻底被震没,他抽出胳膊,帮丁崇掖好被子,悄悄下床,到院子里点燃烟,边抽烟边看眼胳膊,皮肤很暖仿佛还留着丁崇的体温。 丁崇睡醒,身边已没人,枕头边趴着猫,经过一夜休息,小九比昨天活泼许多,围着他喵喵叫不停,他把猫抱在怀里,“大九哪去了?他怎么醒那么早?” 回应他的是一声猫叫。 丁崇勾了勾唇,“大九小九,你说你们是父子还是兄弟?” * 丁崇来得早班级没几个人,梁程的遗物一直没人来收,他望着那空空的座位,眼前浮现出梁程的背影,虽然梁程爱找丁崇麻烦,但梁程并非好惹是生非讨人嫌的同学,他心底其实不讨厌梁程,他忍不住想,到底是谁杀了这个不起眼的同学,来陷害自己? 丁崇起身走到梁程的空座,收起那些凌乱的书,桌面露出一行行钢笔或小刀刻的字迹,他单手拄着下巴,盯着这些小字逐句分析。 【丁崇去死。】 梁程讨厌他的程度,已经到希望他去死的地步,可以看出不仅单单是讨厌那么简单而带着恨,他跟梁程没有过交集,这恨跟方媛媛有关,青梅竹马的女孩不喜欢自己,喜欢另一个人,确实是讨厌一个人的理由,但丁崇认为这理由还达不到恨的程度,带着疑问他继续往下看。 【愿你像风来去自由。】 “你”指的谁?谁没有自由?梁程自己还是方媛媛? 【被疯狗咬了一口真恶心。】 文字下没有日期,不知哪天写的,无法推测“疯狗”是谁。 【地狱有天使在等你。】 天使常被比喻为美好的人和物,地狱是则是另一个极端,天地间相差万里,地狱怎么会有天使? 梁程想表达什么? 【HO滚去死。】 丁崇喜欢学化学,这条也在诅咒丁崇。 【死亡是走向光明 的起点。】 这句话和地狱有天使的意思差不多,丁崇忽然懂了,梁程想说死后更美好,死亡才是光明。 【我愿化作蒲公英的种子,随风到天涯海角。】 梁程把自己比喻成蒲公英的种子,那风就代表别人,方媛媛父亲不愿意她上学,对她不好,她把家比喻成牢笼,生活在牢笼里的人最需要自由,所以风指的是方媛媛。 从梁程留下的文字中,丁崇看出三点。 第一:梁程因方媛媛痛恨他。 第二:梁程很喜欢方媛媛,希望她能脱离家庭获得自由。 第三:梁程认为死亡比活着美好。 还剩下一点疑问,疯狗是谁? 向往死亡,丁崇想到现代的一种心理疾病——抑郁症,1990年人们心理疾病认知很少,大家只觉得梁程沉默不合群,没人会想他的“不合群”是种病,难道梁程自杀? 丁崇跟老师请了假,急匆匆跑去市读书馆,冷九程作为1990年的警官,很可能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想要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需要先解释这种病,他找出相关相关书籍直奔警局。 冷九程听丁崇阐述完,没看那些书,淡道:“案发最初阶段,我考虑过自杀,但现场的情况不符合自杀。 无论从现场情况,还是法医的判断,杀死梁程的凶器都是锤子,如果自杀他需要自己拿锤子,那样凶器上必然留下痕迹,现在凶器上只有你们三人的指纹,尸检报告是一次毙命,简而言之梁程被一锤子砸死,也就说他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去处理凶器上的指纹,即便有机会抹掉指纹,凶器上也会留下擦拭的痕迹,问题是现在凶器上除了你们仨的指纹,什么都没有。” 丁崇语塞,究竟谁布置了这么严谨的案发现场?如果负责本案的警察不是冷九程,他们可能现在已经入狱,“可我觉得梁程真有抑郁表现,并伴随自杀倾向。” 生父死亡,重组家庭畸形,又被继父强迫欺凌,梁程有可能患上心理疾病,这是否跟他的死亡有关,暂时无法下结论,丁崇的发现倒进一步证实梁程的死亡跟方媛媛有某种关系,梁程的案子固然重要,但现在冷九程更关注方媛媛,毕竟方媛媛活着,“方媛媛答去参想白刃的生日宴?” “她说考虑一下,发生了昨晚的事,估计她不会去了。”丁崇顿了顿,“方媛媛在班里其实也挺孤僻,经常被嘲笑,不愿参加集体活动。” 冷九程颔首,“白刃生日宴是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冷九程看向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会连下几天,明天也晴不了,根据之前的猜测,方媛媛很可能在明晚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第19章 白刃生日宴方媛媛始终在考虑未给出答复,丁崇希望她去,一方面盼她饭局放松能说些梁程的事,另一方面希望她多和同学交流,别太封闭,但丁崇未强求,告诉她饭店地址后匆匆离开。 来参加白刃生日宴的人不少,同学两桌,校外朋友一桌,包间闹哄哄一团,气氛相当活跃。 方媛媛进来热闹的气氛霎时安静,众人齐转头看向门外瘦小的身影。 方媛媛被盯得不习惯,下意识低头别开众人目光,丁崇看出她不适,起身去迎接,给她安顿好座位,气氛又逐渐活跃,唱生日歌吃蛋糕后,有人建议划拳玩游戏,喊叫欢笑声不断。 丁崇原本想活跃的气氛能让方媛媛放松,未曾想她比平时还拘谨,不参与游戏,也不说话,与包厢活跃气氛格格不入,丁崇从游戏中抽离出来,坐她身边问:“怎么不一起玩?” 方媛媛从书包中拿出一份礼物递给丁崇,“班长帮我送给白刃。” 丁崇没接,“来都来了,你该亲自交给他。” 白刃跟陈灵等人坐另外一桌,方媛媛往那边看了眼,咬住唇,“陈灵不喜欢我......还是班长帮我给。” 想起陈灵做的事,丁崇默默叹气,接过礼物,“好,我先替白刃谢谢你。” 丁崇拿着礼物到白刃身边,礼物太多白刃没一一打开看,全放墙角的桌子上,丁崇正准备把礼物放桌上,门口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张娟披头散发,满脸淤青地站包厢门口。 丁崇只得先把方媛媛的礼物放餐桌上,转身跑去门口, “妈,你怎么来了?” 张娟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她没回答丁崇的话,慌忙地退到门边躲起来,见丁崇出来一把抓住他手腕,“阿崇先别给白刃过生日,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丁崇抬手摸了下张娟脸上的淤青,“我爸今天又喝酒?” 张娟死死抓着丁崇手腕不松,“你爸最近不知怎么,天天嚷着要打死你,今晚跟发疯似的,他知道今天白刃生日,说要来打断你的腿,这么多同学在这,我怕他找你麻烦,快跟妈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告诉他我们在好运饭店? ”丁崇问。 “我没说,但他去敬唯、斌子家,随便一问便知你们在这。” 丁崇往包间里看眼,他答应白刃帮忙招呼班里同学,突然走不大好,而且方媛媛还因他而来,犹豫之际,张娟拽着他强行往外走,“丁建民那个畜牲闹到这来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你和白刃玩了那么多年,他会理解你的。” 丁崇心里忐忑不安,到楼下他挣脱开母亲,“妈,我上去跟白刃说声。” 张娟严声厉色:“丁建民要是在这看见你,不仅给你带去麻烦,还会搅得你们不得安宁,阿崇听妈一次,快走。” 丁崇拗不过母亲,只好跟她走了。 包间内,陈灵用筷子挑开黑色塑料袋,再一层层挑开礼物包装,小巧的音乐盒露在众人面前,她嗤笑了声,扯着尖细的嗓音说:“ 怎么好意思送人这么寒酸的礼物,怪不得不敢来亲自送。” 霎时间三桌人齐齐看向方媛媛。 众人目光从四面八方过来,像一把把剑穿过方媛媛心脏,攒了许久的零花钱全用来买礼物,结果却成为被嘲笑的把柄,泪水不禁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就是一个孤僻丑陋的怪胎,根本无法融入人群,为什么要来这自取其辱?她带着满眼的恨意看向陈灵,已经一忍再忍,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她是喜欢丁崇,但没奢望过什么,远远地看着陈灵也不让。 仇恨与厌恶两道目光隔空相战,最终方媛媛败下阵,她拿起书包想往外走,陈灵跟着起身,白刃在一旁拉了陈灵下,小声提醒:“你再欺负她,丁三会和你绝交。” 陈灵甩开白刃,视线在屋内巡视一圈,当着众人面摁灭烟,提高声音说:“今晚的事谁敢告诉丁崇,谁就是跟我陈灵过不去。” 学生没人愿意招他们惹一身麻烦,其他人都是陈灵等人的狐朋狗友,自然没人与她对着干,先前活跃欢乐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包间静得针落可闻,有人想看陈灵究竟要做什么,有人想看方媛媛反应,有人低头假装什么没看见。 白刃起身在陈灵耳边低声说:“今天我生日,别搞这么尴尬,有事咱改天说。” 陈灵瞪白刃一眼,抬手指向方媛媛,“不!我就 要今天收拾她。”说话间陈灵上前甩了方媛媛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震惊所有人,“去报警啊?你倒是那天一样让警察及时出现?不要脸的贱人,还敢去跟三哥告状,他因为你要和我绝交,小贱人满意了吗?” “啪!”又一巴掌,速度快到方媛媛没反应过来怎回事,就挨了两巴掌,她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泪再无法控制,所有的悲愤委屈统统化进嘶吼里,“我没跟丁崇告状,一个字都没说,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 陈灵讥笑道:“我盯着你不放?先拿镜子照照自己,弯腰驼背,又黑又瘦跟黑猴子似的,你也配喜欢丁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高一运动会的短跑比赛,方媛媛和隔壁班的女生结下梁子,女孩把输比赛的怨恨加到方媛媛身上,有一次她留在班级值日,女孩便找来班里男生去找她麻烦,空荡荡的教室她被一群人围住辱骂欺凌,在她绝望时丁崇出现帮她解了围,一个人制服隔壁班五六个男生,并让那些人给方媛媛道了歉。 这件小事丁崇未挂在心上,方媛媛却永远忘不掉,少女心第一次有了悸动,但也仅仅这样,她知道耀眼的丁崇不可能属于自己,所以没有奢望过。心底最深的秘密被挖出来示众,自尊被陈灵踩得稀碎,她像被活活拔掉一层皮,绝望到极点,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陈灵,却在抬手瞬间被李敬唯按住手腕。 陈灵反手又给她一巴掌,“你还想打我?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恶心丑陋的脸,给你两天时间滚回家去,别再来学校。” 陈灵还想动手,白刃拦住她,“灵灵够了。”他给方媛媛使了个眼色让她快走。 方媛媛挂着泪跑出包间。 另一边。 张娟拉丁崇往回家的方向走,冷九程新搬来的又是警察,丁建民不敢随便去他家,张娟准备让丁崇先去冷九程家对付一夜。 路上遇见张成斌父母饭后遛弯,见到丁崇张成斌父母颇为意外,“阿崇怎么回来了?刚才你爸去我家问你们在哪吃饭?说找你有事,这么快找到了?” 张娟松口气,暗暗感叹幸好提前将丁崇找回来,丁崇却慌了,依照丁建民酒后的疯劲,即便他不在饭店,丁建民也不 会轻易离开,惹出其他事给同学添麻烦更糟,他松开母亲转身往回跑。 一路狂奔回饭店,没等到包间就看见丁建民的身影,白刃几人正围着丁建民说话,丁建民骂骂咧咧显然没拿他们当回事,丁崇过去,丁建民像看见猎物的野兽,霎时红了眼睛,抄起手中棍子打过来。 丁建民酒后力大如牛,几个少年想拦住他的少年全挨了打,嘴上污言秽语骂不停,引来许多人围观,人越多他越兴奋,扯着丁崇便要打。 最开始丁崇还喊丁建民爸,见他发疯的模样也急了,顾不上伦理道德,与丁建民大打出手,有白刃他们帮忙,丁崇没被打到,但事情闹得极大,整个饭店的人都来围观,面子彻底丢尽,有人要报警,丁建民才稍稍冷静停止闹剧,生日宴也搅散了,走的走留的留,现场乱成一锅粥。 丁建民怕有人报警,趁机悄悄溜走,丁崇被白刃他们拽到包间劝解,这些天丁建民的种种行为,他已慢慢适应,只是搅了白刃生日宴很歉意,给白刃道歉后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几个人相继离开,生日宴结束。 * 为确保方媛媛安全,冷九程早早去学校门口等方媛媛,人出来他悄悄跟上去,随着她去了多家礼品店,最后拐去好运饭店,电闪雷鸣,大雨还在下,方媛媛进去后,他找了个隐蔽又能看见二楼包间的位置等候。 晚上8点10分方媛媛进入饭店。 8点50张娟急急忙忙跑进饭店。 9点张娟拉着丁崇离开。 9点20分丁建民晃晃悠悠走进饭店。 9点30分丁崇再次返回饭店,期间有学生陆陆续续从饭店出来,10点丁崇白刃等人离开饭店。 10点02分,冷九程走进饭店,包间内未见方媛媛,只有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他寻遍整个饭店没发现方媛媛身影,他急忙出去往回家的方向跑,今天丁崇没穿那件蓝色波点雨衣,而打着雨伞,他追上去按住丁崇肩膀问,“方媛媛呢?” 丁崇一时愣住,被丁建民这一搅和,他还没真主意方媛媛,同行的白刃说:“方媛媛早走了,丁叔叔没进来之前就走了。” 走了? 怎么可能? 冷九程全程守在饭店门口,期间从未走神溜号,几时几分出来什么人,进去什么人,他全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看错或遗漏,方媛媛8点10分进入饭店后根本没出来。 未从饭店出来,饭店内却没寻到人,方媛媛哪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第20章 雷鸣响于天际,雨水在顷刻间变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向黑伞,伞下丁崇满眼茫然,“找方媛媛有事?” 冷九程:“她几点走的?” 白刃道:“大概九点十分左右,当时没看时间。” 9点10分到10点期间,冷九程可以百分百肯定方媛媛没从饭店正门出来,难道还有其他小门?或者藏在储藏室、厨房?还要再去次饭店。 冷九程转身往回跑,丁崇跟上去,“你找方媛媛做什么?怎么回事?” “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我必须尽快找到人,否则她可能有危险。”冷九程大步往前跑。 能让素来克制的冷九程显出慌张,必然有重要的事,丁崇对冷九程莫名的信任,像认识许久了解彼此的老朋友,他撑伞紧跟其后,“方媛媛是我找来的,她出事我有责任,我跟你一起找人。” 冷九程没拒绝,脚下加快速度,他们冒雨赶到好运饭店,饭店门口却上了锁,雨天生意少,老板提前关店。 方媛媛朋友少,加上天气不好,离开饭店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回家,冷九程看向丁崇:“我去趟方媛媛家,你先回。” 丁崇不走,“我跟你一起。” 两人立刻前往方家,方家熄了灯,院门却没锁,走到院落深处,房门也没锁,轻轻一推房门便开了,一家睡得很沉,全然没人发现门外进来人,冷九程点亮手电筒,从大通铺一端照向另一端,全家人都在,唯独少了方媛媛。 悄悄走出方家院子,冷九程在院门檐下避雨,顺手点着一根烟。 丁崇随后出来,关好院门也站门檐下避雨,“院门房门没锁,方家人在给方媛媛留门,也就说她没过家。” 冷九程轻“嗯”了声。 “没回家她能去哪?班里跟她关系好的女同学少,要不去她同桌家看看?也可能因为下雨天不好回家,去同学家借宿了。” 这几天一直下雨,出门都会穿雨衣或带雨伞,前几天下晚自习方媛媛独自回家,不可能偏偏今天去同学家借宿,但在完全猜不到方媛媛行踪的情况下,只能找找试试,冷九程摁灭烟,“走。” 冷九程除了工作需要 不会随便开警车,90年的薪水也远不不够买汽车,平日出行全靠自行车,他跨上自行车座,见丁崇站原地没动上:“怎么了?” 进院前丁崇收起雨伞立在门边,进屋看一圈出来雨伞没了,不知被哪个路过人拿走,这么大雨没伞,骑到家准被淋成落汤鸡,他默默叹口气,“伞没了。” 冷九程往门边瞥一眼,下车走到丁崇面前,脱下雨衣套丁崇身上,一句话没说重新坐回自行车座,长腿支着车子等丁崇,雨水很快打湿他衣服,水滴连成流顺头顶留下来,他摸了把眼睛上的雨水,瞥丁崇,“要人抱你上来?” 丁崇连连摇头,“我经常淋雨,用不着穿雨衣,还是你穿。”边说边往下脱雨衣。 冷九程:“......” 耐心耗尽,他直接过去搂住丁崇腰抱起来放车后座,再低头系好雨衣扣子,戴好帽子,二话没说骑上车走了。 张娟买不起自行车,丁崇经常坐别人车,已经养成照顾司机感受的习惯,下雨他会坐后面为司机撑伞,下雪帮司机准备耳包,像这样司机淋雨,他穿雨衣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心底蔓延出些许温暖和愧意,深夜雨水比白天稍凉,雨衣遮不住裤腿,小腿和脚没一会儿就被雨水淋湿,挺凉的,他偏头朝前喊:“下这么大一直淋雨你会感冒,停一下,我脱雨衣给你穿。” “不用。”冷九程脚下不停,反而加快速度,不给丁崇脱雨衣的机会。 “你慢点。” 冷九程速度不变,“谦让小孩是成年人该有的品质,不用愧疚换成别人我也会这样做。” 丁崇:“......” 小孩这事过不去了? 不过这句话倒挺管用,他没那么愧疚了。 雨水模糊视线,冷九程看不清路,不小心骑进泥坑,车座一颠簸,丁崇险些摔倒,情急之下,他一把环住冷九程腰,雨打湿冷九程衣服,布料紧贴皮肤,腹肌一块块凸现出来,丁崇手掌心正贴冷九程腹肌,硬邦邦还带有温度,像团火燃烧了丁崇的掌心,他猛地收回手,和冷九程保持距离,随后有些坐立难安,看眼手心,看眼冷九程腰,没见他健过身,腹肌哪来的?手感真不错,是丁崇见过的腹肌中最有男性力量的。 “往哪边拐?” 冷九程低沉的嗓音,打断丁崇胡思乱想,“左边拐,然后一直走。” 车到方媛媛同桌家门口,冷九程已浑身湿透,敲门后丁崇脱下雨衣挡在两人头顶,搭起临时雨伞。 暂时没雨冷九程抹掉脸上的雨水,又把刘海全推上去,露出全脸,他骨相好,线条流畅,眉眼深邃,瞳仁漆黑,眸光淡漠,长相与气质双在线。 干嘛要想一个男人帅不帅?丁崇不自然地别开眼看向地面。 出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经过一番解释,男人不情愿地喊出自家女儿,见到同班同学,丁崇主动与女孩沟通,经过一番询问,方媛媛不仅没来过同桌家,连她今晚去参加白刃生日宴的事,同桌都不知道。 淋着大雨白折腾一趟,丁崇有少许失落,撑着雨衣没说话,雨越下越大,路面积水没过脚脖,看样子这场雨不会停,这样淋一夜冷九程准要感冒,“方媛媛并非愿意惹是生非的女生,或许有事到亲戚家借宿,雨这么大我们先回去。” 方媛媛去亲戚家借宿,父母不可能给她留门,如果今晚找不到人,明天找到的可能是尸体,冷九程没办法跟丁崇解释方媛媛现在的危险处境,他想起卷宗上陈灵曾经控诉丁崇杀人的记载,1990年夏季,雨夜,陈灵亲眼看见丁崇身穿蓝色波点雨衣,推车到山上,挖开丁崇太爷爷的坟墓,将方媛媛的尸体埋进坟墓,埋好后匆匆离开,大雨毁了许多痕迹,加上坟墓闲杂人少,所以一直没人发现棺材里多了具尸体,后来警方带陈灵去了丁家坟地,挖开丁崇太爷爷的坟墓,棺材中真有两居白骨,经过DNA比对,其中一具白骨正是方媛媛。 警方为此询问过丁崇,他始终拒不承认,还主动申请押送陈灵,给领导证明清白,当时的局长考虑丁崇平日的优秀表现,选择相信他,结果他却背叛领导救陈灵走,许多人因丁崇受到了严重处罚,后来这事成了京川市局抹不掉的耻辱。 上辈子的丁崇和眼前少年重叠,冷九程默默别开眼看向远处的雨水,假如凶手是丁崇,现在丁崇跟他在一起,只要今晚不跟丁崇分开,凶手没有时间作案,那方媛媛应该暂时安全,转瞬冷九程的想法变了,不能有这种侥 幸心理,还是要先找到方媛媛。 “你先回去睡,我今晚必须找到方媛媛。” “她到底会有什么危险?”丁崇问。 “找她是我的私事,你没必要跟着。” 冷九程仍然没说原因,眼神却十分坚定,丁崇刚放下的心再次悬空,还是要先找到人,他主动坐上车后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 冷九程载着丁崇再次出发,没回家没去同学家,方媛媛很有可能还在饭店附近,他骑车再次来到好运饭店,店门紧锁,90年没电话,一切都要靠人工,想马上联系饭店老板来开门不太可能,窗户都反锁着打不开,如果方媛媛被关在饭店,应该会发出求救声,他贴近饭店窗户仔细听了许久,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人会在哪? 1990年没有监控视频和网络,寻人并非易事,眼下只能用最基础的办法,靠人力一点点搜寻,冷九程决定以饭店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条路一条路的找。 他们冒着大雨穿行在街道小巷中,骑到居民少的地方,丁崇向四周大喊方媛媛名字,回应他的只有雷雨声。 连续几天的大雨让西临河水猛涨,水势汹涌,河边杂草全被大水淹没,大雨再不停,河水恐怕会冲破堤坝,蒙蒙大雨中,丁崇隐约看见有个长发女孩站河边,“冷哥快看那有个人。” 雨水太大,冷九程腰不断擦眼睛才能看清前方,河边确实站着个人,长发清瘦,看背影像方媛媛,他用力蹬车加快速度,到河边刚停好车,没等他们往前走,女孩突然跳进水势湍急的西林河。 下一秒冷九程便追了过去,毫不犹豫跳进河里。 女孩不会游泳,双手在水中扑腾,“救命.....救......”水流太急女孩很快被河水淹没。 冷九程一头扎进河中,两人几乎同时消失在河面。 丁崇追过来时河面重新恢复汹波涛,人已没了踪影,他不会游泳,跳下去白送死,只能在河边干着急,短短几分钟像过了几个世纪,终于冷九程的身影在河水中冒了出来,丁崇松口气,站河边拉人。 女孩晕过去,丁崇将人背到岸边立刻营救,见女孩清醒,他一下瘫坐在地,另一边的冷九程也放松下来,躺地上大口喘气。 丁崇看出冷九程惊 恐过后的疲惫,第一天认识就来掐脖子,他一度把冷九程当做神经病,非正常人,凶器上指纹出来的那天,又觉得冷九程这人,说好听点铁面无私,说难听就是不讲人情,做事刻板,事后他想过调节两人的紧张关系,可没找到合适的点。 他望向水流翻滚的西临河,这样的水势极容易丧命,可能尸体都找不到,如此危险的情况,冷九程跳水时竟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不够自己安危,不讲人情也好,做事刻板也罢,都是冷九程的一层外衣,外衣下包裹着真正的勇敢,怕方媛媛有危险便顶着大雨整夜搜寻,见有人跳河义无反顾救人,再冷漠的外表也裹不住一颗热忱的心。 被救下的人不是方媛媛,女孩狠狠哭了一通,今晚她被男朋友分手,一时想不开有了跳河的举动,清醒后十分后悔连声道谢,冷九程未表现出任何情绪,还是平日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丁崇和冷九程将女孩送回家,临别前女孩问冷九程要单位地址想去送锦旗,地址冷九程只字未提,只叫她好好活着。 天色微亮,雨水渐小,剩他们两人,丁崇忍不住问:“刚才水流那么凶猛,即便会游泳也可能有危险,你不怕?” 冷九程骑车淡道:“没想那么多。” “为什么不告诉她地址?收到见义勇为锦旗,对你升职加薪有好处。” “不需要。” “你不想升职?” “嗯,升职对我来说没意义。” “什么事对你有意义?” “真相。” “嗯?什么真相?” “许多事的真相。”冷九程顿了顿,小声说:“比如我为什么来这?” “不是调岗么?你家在外地?调岗来西临分局你父母同意么?”小喇叭丁开启三连问,结果再一次普查户口失败,这些私人问题冷葫芦一句没答。 丁崇:“......” 雨停了,清晨的西林广场有人晨练,冷九程下车上前一一辨认,广场上的人全不是方媛媛,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晨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淋一夜雨不感冒才怪,丁崇环看四周,以好运饭店为中心四周全部找了个遍,仍没有方媛媛身影,她极有可能不在这一片,“冷哥先回去换身衣服。” 冷九程这次没拒绝,骑车回家洗澡换衣服,两人轮番洗完天已大亮,丁家窗帘一直没拉开,丁崇怕回家打扰母亲睡觉,便穿了套冷九程的衣服,衣服散着淡淡肥皂味,还挺好闻。 一夜未睡太困,换好衣服丁崇沾床秒睡,不知睡了多久被闹钟吵醒,床边放着热乎的早餐,他困得起不来床,窝在床上啃完馒头才起来,冷九程已不在房间,回家父母也不在,他拿上书包飞奔去了学校,到班级方媛媛没来。 丁崇问了几个同学,没人知道方媛媛怎么回事,一天过去,方媛媛仍然没来,丁崇坐不住跑去办公室,刚进办公室正巧撞见班主任出来,原来班主任也不知道方媛媛怎么回事,正要去方家寻问,丁崇知道方媛媛家地址便陪同班主任一起过去,结果方媛媛一天也没有回家,方家人还以为她在学校。 方媛媛失踪快24小时,丁崇预感到不对劲,直奔警局,跟冷九程说了方媛媛的情况。 一天有重要的会议,冷九程忙到晚饭还没吃,听见这样的消息直接饱了,想到最坏的结果,他扭头看丁崇,昨晚他们整夜在一起,丁崇没有作案时间,如果凶手不是丁崇,陈灵怎么会描述的那么详细?甚至知道埋尸地点?而埋尸方法也和丁崇说过的杀人方式一样,太多谜团萦绕脑中,他抽了根烟,决定暂不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方媛媛,人死了也要找到尸体。 刹那间冷九程想到方媛媛的埋尸地点,“你家坟地在哪?带我过去一趟。” 丁崇一脸懵,“在后山,你去坟地做什么?” 冷九程拿上铁锹,“去了你自然会知道。” 经过大雨冲刷,坟上的土看上去很新,找不出哪个被人挖过,冷九程问丁崇:“你太爷爷是哪座坟?” 丁崇指了指其中一座。 冷九程对着丁崇太爷爷的坟墓跪下磕头,然后拿锹开始铲土,丁崇一个箭步挡上去,“你疯了?挖我家祖坟做什么?小心我太爷爷晚上去找你。” 冷九程:“......:” 丁崇最终没能拦住冷九程,土被刨开露出棺材,冷九程招呼丁崇:“过来帮忙。” 丁崇:“......” 挖我家祖坟,还要我帮忙? 丁崇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边念叨“太爷爷对不起”边帮忙掀开棺材。 棺材盖子掀开的一瞬,冷九程愣住,里面只有一具白骨,没有方媛媛的尸体。 丁崇的好脾气用尽,语气不善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冷九程:“.......” 这下真成挖人家祖坟了。 道歉后,冷九程边给坟墓填土,边思考时间地点都符合卷宗的记载,卷宗上白骨的照片以及NDA的比对结果,仍然历历在目,案情内容他绝对不可能记错,可方媛媛的尸体为什么没出现在坟墓里?凶手发生变化?还是因为他的到来,原本1990年的事发生了转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