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尸》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杜莹秀】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正文开始前的警告标语, 这是恐怖小说,由明日工作室出版的【喂尸】,原名为【脚步声】部份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不能接受恐怖小说的朋友请勿观看此文Q_Q 楔子 “都不知道,有多么可怕。”女孩看到她像是看到亲人,抓着她不放,指甲几乎掐入她的袖子里,“我怀疑大家都疯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好奇怪,是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把大家都变成外星人了?” 女孩紧张兮兮的啃着指甲,大大的眼睛充满惊惶。“我爸爸呢?妈妈呢?为什么我睡醒大家都不见了?我可以起床了呢。阿姨,我病好了对不对?” 她拍拍女孩,示意她坐下,温柔的跟她说话,“我叫做娜雅。” “是社工吗?安宁病房的社工?”女孩问着,“但这是我家,不是安宁病房。我也好了,看我,一点都不痛了。” 娜雅顿了一下,“…对,我是社工。” 她温和的和女孩聊天,帮她量体温、血压。原本惊惶的女孩镇静下来,看着沈稳微笑的娜雅忙来忙去。 燠热的夏天午后,电风扇刮来一阵阵郁闷的风。女孩好奇的看着她,这个叫做娜雅的社工小姐,居然还穿着长袖衬衫、左手还带着手套。 “娜雅姐,为什么戴着手套还穿长袖?”她摸了摸娜雅的外套,“不热吗?” “不热吗?巧铃?”娜雅反问她。 巧铃?女孩眼中露出一丝迷惘。我叫巧铃吗? 娜雅看她发呆,微微一笑,“我穿着外套还戴手套,是有个秘密的。” “秘密?”巧铃的精神都来了,“我最喜欢听秘密了!我想听,我想听!” 娜雅望着她,失神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我告诉这个秘密,但不可以告诉别人唷。” “好!”巧铃很兴奋,“如果告诉别人,就会变成鬼!” 娜雅的眼睛,微微的闪了一下。 第一部 脚步声 她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像是拖着脚走路,一步一顿。开门探头出去,又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她对环境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她住在这所大学附近已经有段时间。学校附近的房子有个好处,jiāo通便利,房租又不贵。唯一的缺点就是吵。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大学,大家就练就熬夜和大嗓门的好工夫,之前她就是被天天半夜又吵又笑又打麻将的邻居吵到精神衰弱,才干脆搬家的。 这栋学生公寓普普通通,优点就是安静。房东先生和房东太太都住在一楼,二楼三个房间,却只住了她一个房客。房东先生说,他儿子就住在对门,怕吵,所以要挑个安静斯文的房客。至于第三个房间,却被拿来当储藏室。 因为对外窗太小,不太通风。让人住这样不通风的环境不好,说是吗? 房东这样讲的时候,让她感动了一下。隔壁两栋同样是三层楼的公寓,但是都住到bào满,她也去看过房子。一到三楼每个房间都住着人,连顶楼都加盖起来租给学生,想洗个衣服都没地方洗。 这位房东先生却只招了一个房客,三楼是洗衣间和浴室,顶楼可以晒衣服。 这年头,这么有良心的房东不多了。更让人感动的是,房租真是惊人的便宜。 “也不靠这个赚钱。”夫妻都在市公所上班的房东先生温文的笑着,“房子大,就住我们一家三口,空着也是空着。多个人热闹些。” 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所以,门口轻缓的脚步声虽然让她感到诧异,但她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说不定只是房东先生的儿子出来走动。听房东先生说,她儿子身体不好,在家休养。她猜想,说不定他儿子是那种拒绝上课上班的人,成天待在家里,只有半夜才出来走动。 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儿子,我也会跟别人说,他身体不好。所以房东千叮咛万jiāo代,要她千万不要去他儿子的房间,她也很乖巧的点头。 没事我去他房间干嘛?娜雅嘀咕着,谁会那么不正常,跑去陌生男生的房间走动?她可是辛苦的上班族,回到家洗完澡,用仅剩的力气洗完衣服,就想要瘫在床上了,谁管他儿子是不是万年御宅族? 她在一家中等规模的美术设计公司工作。挂是挂网站设计的名字,事实上还兼着网管。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有十几部计算机,和数种不同的cāo作系统。公司真的懂计算机的人没几个,问题一大堆,她每天疲于奔命。 但因为她挂着理论上最清闲的“网络设计”,所以她的薪水也很清贫。不是不想换工作,只是这种时机,她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女生,有个饭碗可以捧,已经让不少同学羡慕了,更不要说她还两个弟弟在念书,哥哥正在准备结婚,家里很需要她这份薪水。 所以,房租的支出大为减少,让她原本非常窘迫的生活,稍微可以喘口气,最少可以吃好一点,不用担心营养不良的问题。 所以,半夜的脚步声,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午夜梦回,她可以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在房外的甬道徘徊。慢慢的,一步一顿,沙沙的摩擦着地板,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在她的门口,停顿。 她清醒过来,抓着被子,一动也不敢动。突然有点懊悔,只跟一个男生对门而居真是个坏主意。这年头,变态和杀人狂多如过江之鲫,说什么也不该贪图便宜安静,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轻轻的,轻轻的移动,走入对门的房间中,房门轻轻的打开又关上。 她马上跳下床,检查自己是不是锁好了门,赶紧又chā上门炼。 要不要跟房东说呢?还是干脆搬家?没多久,她又觉得自己小题大作。 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高兴怎么走,就可以怎么走。何况房东很好心的在她房外装了饮水机,说不定房东儿子只是去提水或喝水。 干嘛怕成这样? 她嘲笑着自己的胆小,阖上眼睛,继续睡。因为她睡熟了,所以不知道,她锁上的房门悄悄的打开,碍于门炼的阻拦,一双光灿的眼睛只能透过不大的门缝,贪婪的,在黑暗中闪烁。 天一亮,娜雅就把昨晚的惊吓忘得干干净净。白天总是这么忙碌,她整天在公司跑来跑去,疲于奔命,根本想不起脚步声的烦恼。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吃着便当,百无聊赖的看着办公室的男生说鬼故事吓唬其它女同事。 神经病,日正当中,你要讲鬼故事,也选个好时辰,这种阳光灿烂的正中午,讲这个哪有半点气氛?但是公司的女同事很捧场的惊叫,抱成一团。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乐趣所在。娜雅没好气的想着。 “娜雅,你住在X大附近吧?”小陈看她没反应,笑笑的坐在她身边,“小心喔,X大附近有吃人鬼喔~” “喔。”娜雅低头吃着中饭。 “不要不相信!X大附近失踪了很多女孩,都是像这样的上班族唷!而且听说…”他压低声音,“听说X大附近的坟墓常常被挖开,许多尸体都被吃得破破烂烂勒!” “你恶不恶心啊?”娜雅不耐的推开他,“先生,我在吃饭。” 她压根不相信小陈的鬼话。她在X大附近住了好几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她也承认,就算有这样的传说,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公司在市区,但你也知道市区的房租有多么高贵,她这样一个贫穷小粉领,哪里住得起?所以才会住到X大附近去,每天通勤就已经耗掉她大半的精力了,住了这么多年,她一个邻居也不认识,倒是附近7-11的店长会跟她点头招呼。 就算吃人鬼来敲她的门,恐怕她也不会知道,说不定还会客气的跟他寒暄,问他“先生贵姓,有什么事情”之类的。 这天,她精疲力尽的回到住处,瘫在椅子上好一会儿都动弹不得。买回来的饭盒搁在桌子上,她也没有力气去打开来。 揉了揉眼睛,她打开计算机。房东对她算是很照顾了,这么便宜的房租,还附带电视和网络线。她八百年不看电视,但网络还是不错的,可以收收信,看看网络笑话,或是找找有什么小说可以看,打发一个晚上的疲劳和无聊。 她开始收信,有些厌烦的删除垃圾信,删到一半,看到了标题,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转寄的小说,“脚步声”。 她心里微微一动,点开来看。 文笔不太好,像是写给某个人的私信。大意是说,一个离乡背井的孤独女孩,搬了新家。新家什么都好,但是半夜,总有脚步声在屋子里响着,却看不到人影。她越来越害怕,终于有一天,她往上看… 有个“人”,在天花板散步。 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一个黑忽忽的影子摔在她键盘上面,把她吓得跳起来。抚着几乎跳出胸腔的心,定睛一看… 是只壁虎。很滑稽的四脚朝天,挣扎了一下,翻过身以后,惊惶的东张西望,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娜雅笑了出来,觉得整件事情都很有喜感。死小陈,还转寄这种东西给我看。又那么刚好,一只天花板的壁虎失足,惊吓效果达到百分之百。 但她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除了亮得有点惨然的日光灯管,哪有其它的东西?她对自己的神经过敏觉得很可笑。她拿起换洗的衣物,准备去洗澡、洗衣服。 打开门,对面的房间静悄悄的,连灯光也没有。人哪,还是作息正常最好。哪有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的?白白吓唬人,身体也不健康,真是何苦又何必? 她摇了摇头,正在摸索楼梯间的开关,还没按到,灯就亮了。 发愣了一会儿,她搔了搔脑袋。或许刚刚按到了,她没察觉?最近真的太累了。捧着衣服,她拾级而上,走入浴室。 就在她走入浴室的那瞬间,楼梯间的灯又熄灭了。 对着楼梯间发呆又发呆。她觉得房东真是大手笔,也没住几个人,日光灯还用感应开关哩。大约就像是自动门那样的原理,走过某个地方就会开灯,走到某个地方就会关灯。 科技真是日新月异。 她怀着这种惊叹,开始洗澡。 二 在莲蓬头下淋浴,她默默站着,昏昏yù睡。这是个很简单的浴室,也就是个莲蓬头,一个洗脸台,和一个马桶而已。 不过想到跟陌生男人共享浴缸实在很恶心,房东这样的安排也比较好。莲蓬头和洗脸台、马桶之间,隔着一面浴帘。洗澡的时候,她都会把浴帘拉上,省得把整个浴室弄得湿漉漉的。 在哗哗的水声中,她却听到水声以外的声音。 她没把门锁上?不可能。跟外人住在一起,她有随时检查门锁的习惯。她进浴室以后,还刻意把门锁了几回,才放心去洗澡的。 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往后拨,关上莲蓬头。一声低低的哭泣声,在她的浴帘之外响了起来。 她全身寒毛倒竖,呆住了。但是除了那一声哭泣,她只听到自己狂野的心跳声。 “谁在外面?”她壮起胆子发问。却又被自己紧绷嘶哑的声音吓到。 一片寂静。窒息的寂静。 她不敢动,但是光着身子在浴室里不太好受。这几天冷得紧,这三楼又空落落的,风特别大。不一会儿,她发起抖来,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或者两者都有。 怕也不管用,对吧?若是强盗小偷,或是色狼,这薄薄的一层浴帘,什么也挡不住。还不如去把衣服穿上实在。硬着头皮,她将浴帘拉开… 拉到一半,莲蓬头突然“啪啦”的喷出冷水,把她冻得跳起来,在浴室结结实实的跌了一跤。她差点就用脸去敲浴室的地板,在快到地面时…一股寒意,托住了她的脸,让她打从心底冷起来。 她摔实了这一跤,全身上下无一不痛,脸蛋倒是幸免于难,只是脖子拧得疼痛。挣扎了好一会儿,她坐起来,发现除了手肘有些破皮,只有几处瘀青而已。 还以为会摔断脖子呢。又羞又气的爬起来,所有的害怕都扔到九霄云外。一拐一拐的把莲蓬头关起来,没好气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瞧瞧,自己吓自己,差点跌断自己的脖子。还会有什么人呢?房东他们是很少上来的,房东儿子又整天关在自己房里,只有半夜才会出来走动。 那一声哭泣,大概是谁家的电视开得太大声吧? 摔得太疼,她胡乱的洗了衣服,就回房去睡觉。楼梯的灯又无人自开、无人自关。她已经认定是高科技开关,当然也就不再多想。 但是这一摔,真的很吃力。她睡得很不安稳,疼痛隐隐约约的侵袭着。辗转反侧间,她在浅浅的睡眠中,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徘徊着,窥探着。一声一声若有似无的哭泣,一滴滴的跌落,无助的、恐惧的、绝望的哭泣。 她惊醒过来,寂静中,没有听到令她困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脚步声。另一种声音,稳定而单调的,在夜里回响着。 眨了眨眼睛,她才听出来,那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我没把水关好?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门,爬上楼梯。日光灯自动亮了起来,她细了眼睛,想看清楚是哪个水龙头没关上。 她一直不懂,房东为什么要做这么大的洗衣间。一大排,五六个水龙头,颇有学校宿舍的规模。他们家也不过三口人,若加上她这个房客,也才四个。 这么豪华的大洗衣间,房东又从来不用。他们在一楼有洗衣机,衣服都晾在后院。她放弃去了解,还很困倦的她,一拐一瘸的走近洗衣台。 洗衣台里,黑呼呼的横放着什么。我衣服洗了扔在这儿?她心里疑惑,走近一看… 刚开始,她没意识到看到了什么。毕竟很凌乱,很触目惊心。她还迷迷糊糊的脑袋只觉得有点恶心,以为房东买了很多ròu摆在洗衣台里清洗,还有排骨和内脏。 等她看到了几根手指,和一颗放在水龙头底下,眼睛半开半闭的头颅,她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极度惊吓中,她没有叫,只是倒退几步,贴在墙上低喘。她的眼光因为惊骇,居然无法移开。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滴滴的滴水下来,流过头颅的脸孔,让面无表情的尸体,像是在流泪。 然后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张开来,定定的望着她。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她几乎是用跌的,踉踉跄跄的跌下楼,冲进自己房间,将门用力锁起来,抖着手chā上门链。躲在被窝里,她不断的发抖,颤着唇向所有知道的神明祈求庇佑。 后来她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了过去。 第二天,她恐惧无比的爬上三楼,整个洗衣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是梦吧?她不过是做了个恐怖的恶梦… 眼角瞥见洗衣台有几根极长的头发。 房东太太和她,都是短发。这几根长发…到底是…?她咽了几口口水,勉强自己镇静下来,脸色苍白的去上班。 虽然她发起高烧,全身酸痛,她还是不想一个人在诡异的家中养病。 凡事都有一个理由。但她还找不到那个合理的理由。 不知道是惊吓,还是着了凉,娜雅开始发烧,到了中午就烧到烫手了。一向嘻嘻哈哈的同事惊觉情形不对,赶紧把她抓去急诊。 花了五十分钟候诊,医生用五秒钟打发她。“流行xìng感冒。按时吃yào,多喝开水,多休息就会好了。” 拿了大包的yào,同事为难的看看几乎动弹不得,一整个发虚的娜雅。这种样子真的不用住院?昨天还中气十足的骂人,今天已经瘫了大半个。 “娜雅,要不要回家休息啊。”同事关怀的问。 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虚弱的说,“…我没事。” 说不定回家才有事。在她找到合理的解释之前,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合理的解释?她呆了一下。 是,她和房东太太都是短发,房东先生更是五分头。但房东的儿子呢?她可从来没见过他。会在洗衣台留下头发的,不是她,当然是房东儿子的?这种年代,男生留长发又不稀奇。 她不过是做了个太逼真的恶梦,然后跟现实搅缠在一起,把自己吓个半死罢了。 大大的松了口气,她重新露出笑容,虽然有些发软。“我想,下午我还是请假好了。” “连明天一起请了吧。”同事把她扶起来,“看病成这样。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病来如山倒么…”娜雅软绵绵的说,她决心奢侈一次,搭出租车回家了。 她最近真的累坏了,吃没好好吃,睡没好好睡。身体不健康,就会疑心生暗鬼,没事也搞到有事了。 往床上一扑,只剩下盖被子的力气,她阖上眼睛。朦朦胧胧中,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拜托,是谁在看电视开得这么大声?她太渴睡,用被子蒙住头,一点也没把这声音放在心上。 正因为她蒙着头,所以没有看到,在她的窗外,有着几颗头颅在窥看,凄楚的哭着。都有着极长的头发,惨白的唇。连容貌,都和娜雅有几分相似。 或许是午后的太阳,也或许是轻轻开门的声音,她们只出现了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只是细细的啜泣声,若有似无的,在风里漂dàng着。 之三 睡醒以后,她的烧退了。只是那种虚弱的感觉依然存在。 她爬了起来,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七点多了,难怪她饿得几乎受不了。有些吃力的穿上外套,正坐找钱包的时候… 她听到了脚步声。拖着脚,一步一顿,缓缓的绕着房外的走道,最后停在她的门口。 抓着钱包,她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等他走开。 干嘛这样?她暗暗骂着自己的胆怯。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邻居,才会这样自己吓自己。打开门,说声哈,证明对方是个正常人(就算行为模式不是那么正常),什么恶梦啦,恐怖的想象啦,都会烟消云散。 鼓起勇气,她正准备开门,却听到轻轻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她的邻居又回房去了。 或许只是个害羞的宅男而已,她耸耸肩。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邻居的散步嗜好,而是她饿到胃都痛了。她按着肚子,吃力的走下楼梯,却被站在楼梯口的房东吓了一大跳。 “我吓到了?”房东和蔼的笑笑,“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定了定神,娜雅虚弱的笑着,“我有点发烧,请了病假。” “哎呀,一个人出门在外,这样不行呢。”房东关怀的看着她,“饿了吧?一起吃饭吧?” “不了,这样太打扰…”娜雅想拒绝,却被房东拉着走。 “说什么打扰?都在一个屋檐下,本来就该互相照顾。老婆,添双碗筷。瞧,哪有什么费事的?不过是添双碗筷。” 房东太太温和的笑着,“是呀,生病就该吃好点。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她心疼的在娜雅身上一抹,“太瘦了。现在女孩子也奇怪,老喜欢把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多吃点,把身体养好,嗯?” 她看着碗里堆积如小山的菜,有点哭笑不得。“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 不过,这真是她吃得最好的一餐。说不定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把身体搞坏了。她心里暗暗叹息。 “呃…我还不知道我的邻居叫什么。”她有点歉意,“他不一起吃吗?” 房东和房东太太安静下来,娜雅尴尬了,她像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他叫汉生。”房东太太开口了,眼中隐隐有着泪光。 房东紧接着开口,“别担心。他身体不好,都在房里吃的。” “身体不好,就该作息正常一点。”娜雅也觉得自己鸡婆,没办法,这是个xìng,“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散步,不太好吧?” “…他晚上出来散步吗?”房东讶异了。 “是呀。”娜雅感到一股奇特的气氛,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点燃了房东夫妻的希望,让他们两个的脸上焕发出光辉。 从那天起,房东就坚持要她在家里吃饭,而且连便当都帮她准备好,菜色更是惊人的丰盛。她很感激他们的好心,能够省下一大笔伙食费更让她开心不已。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对吧?(其实还有早餐、晚餐…) 她提议要付伙食费,但房东不收。在她的坚持之下,房东太太收了她两千块意思意思。 这大概是她独自生活以来,过得最好、最安稳的日子了。吃得好,又有人嘘寒问暖。她原本干瘦的身材丰盈起来,因为房东太太的希望,她也开始把头发留长。 公司的同事也常跟她开玩笑,说她肥起来反而好看。 “健康最重要,什么肥不肥?”娜雅瞪了他们一眼。 一直让她困扰的脚步声,习惯以后也没有什么。甚至曾经让她恐惧得叫不出来的恶梦,也不再发生了。 就在她几乎淡忘那些恐怖的时候,她又收到一封信。标题还是,“脚步声。” 我不想看。娜雅想删掉这封信,却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打开来看了。 依旧是私信,文笔还是很粗糙。房东对她太好,让她不好意思说要搬家。他们这样照顾她,无微不至的。“我肥了三公斤!相信吗?我想那些事情只是我的幻觉,我开始把头发留长了,因为房东太太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她说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娜雅愣住了。她在房中四处张望,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是谁在监视着她?是谁? 虽然不完全相像,但是和她的经历是多么类似。她的房间被装了针孔摄影机吗?鼓起勇气,她回了一封信。但这封质问的信却被退回来。 或许她该考虑搬家。当她半夜莫名的醒过来,听着房外轻缓的脚步声,她想着。但她舍不得押金,而且困窘的经济也让她生不出一笔钱可以搬家。 她只能在黑暗中张大眼睛,毛骨悚然的听着。脚步声,和远远的,一滴一滴,水珠坠落的声音。 但她再也没有勇气推门出去看了。 这次的感冒很快就痊愈了,但是她怀疑自己有精神衰弱的毛病。 她发现,原本只在半夜踱步的脚步声,时间似乎越来越提早。从半夜,提早到十二点,然后在她回家没多久,就开始在走廊徘徊。 她已经听得很熟,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来。拖着脚,一步一顿的,在长长的甬道走过来,走过去。然后在她房门口停留,不动。 好几次,她鼓足勇气开门,但房门外却什么也没有。 动作再快也有个限度吧?住在这里快两个月了,她还是没见过房东的儿子。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的。向来果决的她,终于跑去敲对面的门。 静悄悄的,没有人响应。 “在做什么?”身后冷冷的声音让她惊跳起来,猛回头,看到房东愠怒的脸孔。 “不是告诉过,不要去打扰他吗?”房东吼叫起来,“就这么一点小事,也不能够遵守?!” 房东是说过。娜雅自觉理亏,低了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当这么久的邻居,总是要打声招呼的吧…” “没有必要。”房东非常严厉的回绝,“他不需要什么招呼。他病得很重,需要静养,不准再去打扰他!” 但是,他已经打扰到我了!娜雅心里隐隐滚着怒气。冲动得几乎想要马上搬家。房东太太走上楼,“是怎么啦?娜雅不知道,你需要这么大声音?吓着了娜雅怎么办?” 房东紧闭双唇,走下楼去。房东太太温柔的安慰娜雅,“…他最疼汉生了。我们也就他一个孩子…就算溺爱了点,又怎么样呢?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却非常贴心。请不要生气…”房东太太悲从中来,忍不住哭泣。 看房东太太哭了,娜雅反而慌了手脚。她孤身一人在外工作,家里孩子多,母亲终年劳苦,很少对她温柔。这位慈祥的房东太太完全就像她梦想中的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伤心的。 “是我不好。房东先生一开始就说了,我不该压抑不住我的好奇心…”她拼命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房东太太哭了一会儿,拉她去房里看照片,从汉生刚出生的婴儿照,一直到二十岁。 她爱惜的抚着照片,“医生都说是奇迹呢。这孩子出生就有心脏病,医生说活不过三岁了。瞧,哪有这种事情?他还不是长大了?就是身体弱了点,哪有医生说得那样?” 她唠唠叨叨的说着汉生这样汉生那样,微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被这样疼爱,其实算是相当幸福的吧。 娜雅仔细端详着照片,照片里的少年,有着清秀的轮廓,却带着深深的病容。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力气当变态的样子。 或许只是寂寞吧。她搔了搔头,也不好意思提起想搬家的事情。 她放弃跟邻居打jiāo道,但是她的邻居却不这么想。每天她一回家,回到房里不久,就可以听到轻缓的脚步声开始在甬道走动。然后停在她的房门口。 虽然她一直没搞懂,为什么一个病人动作可以如此迅速,从来没让她看到过,那种被监视、窥看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 不管她在房里,还是去洗澡。甚至就在洗衣间洗衣服,都可以感觉到,在yīn暗的角落投shè过来某种视线,紧紧的盯着她。 她知道,不管她回头几次,都看不到什么。但这种奇怪的尾随和窥看,真的要让她精神衰弱了。 多少次,她都想干脆搬家算了。但是房东夫妻的热情让她话到舌尖就咽了下去。硬着头皮,她跟妈妈说,想搬回家住。疲劳的母亲只看了她一眼,“知道我们家只有二十四坪,三个房间。哥娶老婆也住家里,两个弟弟也住家里。想睡哪?还是我跟爸去客厅睡,房间让给?” 她默默的回来,打消了念头。回家之前,母亲还jiāo代她,记得去缴房贷。她只能对着干扁的存款簿发呆。 但是这样继续下去,她会发疯。 之四 精神委靡的到了公司,看到小陈,心里一动。 “小陈,你有没有转寄鬼故事给我?”她问,“一篇叫做“脚步声”的小说?” “转寄?我会干那种事情吗?”小陈耸耸肩,“转寄多麻烦,用讲的比较有气氛吧?” “喔。”她无精打采的坐下。如果是小陈的恶作剧就好了,她可以将一切都视为偶然。 “怎样?遇到什么怪事了吗?”小陈精神为之一振,“说来听听。” 这家伙最喜欢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种灵异的事情。娜雅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但是,她的确需要倾诉一下。 小陈却听得兴趣缺缺,“什么啊,就作作恶梦,对面门住个变态?搬家就好了,还要考虑这么多?” “…我没钱。”她有些气馁。 “搬次家要多少钱?几万块而已吧。对面住着变态,当然搬家了事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小陈很不能理解,觉得这是很容易解决的小问题,干嘛拖拖拉拉的。 娜雅看了他一眼,索然的打开计算机。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找他谈自己的困境。现在的男生都害怕扛责任,对于女生的困扰,都抱着“女生自寻烦恼”、“想太多”的态度。 几万块而已?她存款簿里头只有几千块,让她去哪里找搬家的钱?难道要她去街头卖皮ròu?也对啦,小陈开着法拉利,薪水都是自己的,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会找个“何不食ròu糜”的纨裤子弟谈穷困,真是笨到极点。 “嗯,对啊,我想我还是搬家好了。”她敷衍着,准备开始工作,若是继续讨论她很穷困这个话题,小陈搞不好会以为要跟他借钱。娜雅穷归穷,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小陈看她接纳了自己意见,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敷衍,还颇为开心。他是个轻浮的、及时行乐的人。他一直半真半假的追求着娜雅,当然也半真半假的追求其它女生。 “哎呀,别发闷么。”他拉张椅子坐在娜雅身边,“娜雅,咱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有部片子很好看!出来散散心嘛,成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出来走动走动的好,说对不对?” “你要请我?”娜雅似笑不笑的看着他。 “,们女生不是都说男女平等吗?”小陈拉长了脸,“怎么一遇到吃饭啦、看电影啦,就都要男生请客啦?们这不是双重标准?…” 娜雅苦笑了一下,“那好,我不去。谢谢你的邀请。” “啊?我没说不请啊,娜雅!,别走啊,不考虑一下?娜雅…” 她摆了摆手,躲到洗手间去。 洗了把脸,看看镜子里深深的黑眼圈。她一个人住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每天来来去去,就是上班、下班,从家里到公司,然后从公司到家里。 因为经济上的窘迫,所以她几乎没有社jiāo生活,女同事之间的友谊其实是建立在频繁的吃吃喝喝、美容时尚之类的话题。这些对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在没遇到这些怪事之前,她觉得孤独不是什么坏事。而现在,她连想找个认真听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还是得用自己这双手去捱,去拼吧。 “下个月就搬家吧。”她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自言自语着,“这个月的房租刚jiāo过,再撑一个月,就搬家吧…” 一阵冷风突然刮过去,像是带着焦急的哭泣声,刮乱了她的头发。她瞪大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洗手间。 他们公司位在市区的大楼。洗手间当然没有对外窗,都是中央空调。这股冷风是…? 她惨白着脸孔,匆匆的离开洗手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那空洞的声音是那么细微,却也那么清晰。在嘈杂的办公室里,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说不定已经发疯了。 在人声鼎沸的办公室,她心不在焉的熬了一整个白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刻,她不敢留到最后,趁着下班人潮,离开了公司。 站在街头等红绿灯,她觉得很迷惘,不知何去何从。她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你到底想怎样?”她绝望的喃喃着,“你是谁?还是你是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脖子上吹过一阵冷风,和数声闷闷的啜泣。她只觉得血液都冻结了。大着胆子想回头,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疾驶而来,她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还来不及感到疼痛。 我要死了吗?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闪过了这个念头。难道我就要这样…死掉了?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即将落地时,她骇然的发现了三个留着长发的头颅飞舞于空,浓密的长发将她缠卷住,减缓了她落地的冲击。但也硬生生的让她听到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张大眼睛,惊骇没有其它知觉。这三个头颅…都有着相同的长发和相似的五官,与恶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 她们的眼皮和嘴唇,缝着粗粗的黑线,像是一整排的“X”。眼泪不断的从缝合的黑线下渗下来,混着粉红色的血水。 不知道是冲击,还是剧痛、惊吓过度,或者三者都有。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清醒时,发现她在医院里。 她运气很好。护士小姐说,被疾驰的大卡车迎面撞上,却只有脚踝脱臼,没有其它伤痕,简直是奇迹。 愣愣的看着护士小姐,嘴巴张开又闭上。她看到的这些“异象”,可以告诉谁?她还不想在疯人院渡过下半生。她今年才二十五岁,要捱到何年何月? 不知道是麻醉yào还是安眠yào的作用,她昏昏的睡过去。奇怪的是,她几乎扭断了脚踝,躺在热闹得像是菜市场的急诊病房,但她睡得很好,很甜,像是把数个月来的疲惫都睡掉了。 等她稳定一些,被安排到六人合住的病房,她每天睡眠的时间还是远大于清醒的时候。 真奇怪。她默默想着,我明明在住院,但我为何有种庆幸的感觉?当她从长长的睡眠清醒过来时,觉得非常困惑。 对了,再也没有那恐怖的脚步声。 别人都说,医院灵异事件多。但她却觉得医院非常安全、舒适。就算六人房的家属们川流不息,吵吵闹闹的,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吵闹很令人安心。 再搬家的话,她想搬到比较有人气的地方。或许是夜市的附近。如果可能,找几个室友。她再也不会怕吵了。 就算在隔壁打麻将,吵翻天,也好过一个人在无比的寂静中,怀着恐怖的想象。 她一直拒绝去想,车祸时看到了什么。她只坚定一个信念:出院后,她要搬家,而且越快越好。 房东夫妻来探望她几次,神情有些焦虑。她没说她要搬家的事情,看他们这么焦急,总有几分心虚。房东先生和房东太太都是好人,她默默的想。但是人再好,他们家的房子,还是有问题。 再住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小姐,怎么是房东来看,家里人没来看顾啊?”隔壁床的阿妈和她混熟了,“住院这么久,妈妈没来照顾喔?”顺手递给她一个水梨。 娜雅苦笑了一下,“…我嫂嫂刚生小孩,我妈走不开。只是脚踝脱臼而已,没什么大伤。” 医生也说她复原的很好,大约再两三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真懂事捏。”阿妈拍拍她的手,“现在这么乖的女孩子不多了,有没有男朋友啊?有也没关系,都不来看算什么男朋友啊。我那五六个孙子有没有喜欢的型?不要害羞捏,阿妈最爱给人作媒了…” 她笑了出来,陪阿妈聊天。住院三周,她和病房的病人都成了朋友。等她要出院了,提了两大包热情的礼物,还有阿妈送她的护身符。 “这是关帝君求来的,里头还有我自己采的茉草。”阿妈塞给她,“年轻人不要说不信这些,出门在外,总是要事事留心啊。” “我信的,阿妈。”她非常诚恳的回答。 当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她是相信的。 出院的时候,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走路还是有几分痛,脚踝也还包着。但她年轻,愈合的很快。她相信搬家以后,她心灵的创伤也会很快的痊愈。 深深吸一口气,她招了出租车,回去那个诡异的住处。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想干脆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要了。但她舍不得那台破破烂烂的笔记型计算机,她也需要几件换洗的衣服。 屏着气息,她走入了那栋外表普普通通的三楼公寓。一跛一跛的爬上二楼,走进自己房间。她紧张的倾听,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暗暗的松了口气,她开始将笔电收起来,收拾了一小包衣物。环顾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房间。就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塑料衣橱。她的衣服不多,连包包都塞不满。 或许贫穷也不是完全的坏事,最少收拾行李很快?她自嘲的笑起来。剩下的棉被、书和杂物,就请房东都扔了吧。押金她也不打算要了,这里,说什么也不想再回来。 吃力的提起包包和计算机,她一跛一拐的走出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对门的门,突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隔着甬道,她所有的血液像是全冲上了脸孔,然后火速的褪去。 黑漆漆的房间,没有任何人。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那个房间里头,整整齐齐的,但是没有人,或者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心里很明白,要赶紧离开才是上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走进房间,像是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娜雅。 就像是“恐惧”这种情绪被痹,她像是个梦游患者,身不由己的走入邻居的房间。 之五 我要离开,我不要在这里。娜雅的心跳越来越快。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危险,但是她却还是走进房间里,打开了灯。 这个房间布置的很舒适,一点灰尘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安置的整整齐齐,但也不像有人住。 她站在房间呆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无意识的抬头,她发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比她的房间低很多。 这栋公寓是房东自建的,所以天花板都特别的高,简直可以再隔个跃层,住起来很舒服。但是这个房间,天花板却很低。 娜雅。 这个无声的呼唤又响起,她的疑惑和恐惧都消失殆尽。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她找到一个开关,天花板无声无息的降下一个小小的楼梯,原来上面还有个夹层。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所有的灯光疯狂的忽明忽灭,闪烁到几乎zhà了灯管。一声吼叫,像是某种猛兽发出来的野蛮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也停止了灯光的明灭。 我该逃走。娜雅模模糊糊的想,我不要上去。 但她身不由己的,爬上了梯子。 夹层不高,娇小的她几乎顶到天花板。黑漆漆的,飘着一种奇怪的异味。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从楼梯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她慢慢看清了周围。 三个透明的大瓶子,大得像是泡yào酒用的,里头泡着…头颅。 漂浮在透明液体里,长发飘散。泡得肿胀的脸孔,眼皮和嘴唇缝着黑色的粗线,像是一整排的“X”。 她们,一直都待在这里。 倒退了几步,她贴在墙上。心跳得非常快,非常快。她想逃,但是动弹不得。 “…娜雅。”随着这声粗哑难辨的声音,她没有受伤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或许她不该低头…但她低头看了。 那应该…应该不是人吧?最少不是活着的人。理论上,他像是在呼吸,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透过微弱的光,他的眼睛非常亮,非常大。或许眼睛会这么大,是因为他的眼睑已经烂到没有了。 一个糜烂到发出尸臭,却会呼唤,并且趴在地上抓住她的脚踝的死人。 她该尖叫、逃跑,最少也该昏倒。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的盯着那个会动的死人,看着他从脚踝摸到她小腿、腰,扶着她的肩膀,用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像蛆虫一样扭曲着站起来。 面对着她站着,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气体从脖子上汨着绿水的大洞涌出来,几乎可以从巨大的伤口看到颈骨。 腐朽、死亡的气息。 “娜雅。”他又呼唤了一声。 像是被名字束缚,她被亡者呼唤,蛊惑了。 我该做些什么才对。难道要这样呆呆的等待死亡的降临?她天xìng里根深蒂固的坚韧抬头,试图挣脱这种蛊惑和束缚。但她只能够稍微动了动手指,不再紧张的握拳。 她触碰到口袋。隔着薄薄的布料,口袋里发出一阵阵的温暖,缓和了亡灵刺骨的寒意。 口袋里…我装了什么? 一些硬币,一张捷运卡,还有…阿妈给她的护身符。 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将手伸入口袋中,掏出那只温暖的护身符,用力的按在死人的脸上。那个普普通通的护身符,却像是一块炭火,将死人的脸灼烧出一个洞,在他尖锐得几乎撕碎灵魂的尖叫中,娜雅挣脱了束缚,将他用力一推,转身想要跑,却忘了自己的脚伤,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她这一跌,打翻了放着头颅的架子,透明大瓶子砸碎,冒初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 顾不得满地玻璃渣和伤口,她连滚带爬的从夹层楼梯跑下去,手忙脚乱的按下开关,让楼梯收起来。 我要逃走,我不要死。更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个死人抓走。 忍住剧烈的脚痛,她冲向大门,却发现大门被锁起来了。她用力的摇撼几下,发现锁得这么死。 钥匙。我需要钥匙。我把钥匙收到哪里去了… “在找这个吗?”温柔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发现房东和房东太太都在客厅,手里拿着她的钥匙。楼上乒乒乓乓,死人发出惊人的嚣闹。 “为什么要逃呢?”房东太太的声音很困惑,“汉生很喜欢。难道不喜欢他吗?但是其它女孩都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欢他,没有反抗。” “他是个伤脑筋的孩子,对吗?”房东笑笑,“他只吃喜欢的女孩。小的时候挑食也就罢了,变成这样了,还是一样的挑食。” ? “…放我走。”娜雅突然发怒起来,因为极度的恐惧、惊吓,反而涌起无比的怒气,“我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我要面对这种命运?!” “那汉生做了什么坏事?!”房东扬高声音,“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他却死了!” “他一直在生病,一直很痛苦!”房东吼着,“我们用尽一切的办法,他还是死了!知道我们有多伤心吗?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唯一的!” “亲爱的,别激动。”房东太太安慰着他,“他到底还是回到我们身边了。别吓着了娜雅,若是吓坏她,ròu会变酸,不好吃了。” 房东先生冷静下来,“说得对。老婆,去叫汉生下来。虽然还是太瘦,叫他将就点。他喜欢先吸点血,等她不动了,我们再扛去三楼处理。” 娜雅瞠目看着他们,看他们像是在讨论菜单一样讨论自己。“…你们疯了?你们纵容一具尸吃人。” “他就算是尸,也是我们的孩子。”房东太太冷冷的回答,涌起一个温柔却残酷的微笑,“让孩子吃饱是应该的。” 她想逃,却被房东先生抓住。她拼命挣扎,却挨了房东先生一个耳光。“我不想对动粗。”房东很慈祥的说,“安静点,忍一下就过去了…并不会太痛苦。” “那么爱他,为什么不当他的盘中飧?!”娜雅徒劳的挣扎,“为什么是无辜的人?为什么是我们?” 我们…她想到楼上的那三个凄惨的头颅。“你们吃了人,还保留死者的头颅做什么?” “汉生喜欢。”房东先生将她捆起来,“若不是她们试图警告,也不用缝住她们的眼睛和嘴巴。她们都太多事…希望将来不会这么多事。” 所以她们叫我滚。所以她们显示她们凄惨的末路给我看。 “你们不是人。”娜雅发起抖来,半是恐惧,半是愤怒,“你们根本是魔鬼,不是人了!” “只要汉生好好的,是不是人都无所谓。”房东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娜雅扔在沙发上,“既然神明不救汉生,当魔鬼也没什么不对!” 房东先生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前汉生可以自己处理,他和老婆需要的只是将ròu支解洗净,分成几包放在冰箱,等汉生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吃。 这一次却特别费手脚。他年纪有一些了,实在感到有些疲倦。等了一会儿,楼上依旧嘶闹,但是老婆却久久没有声音。 “老婆?”他迟疑的喊,低头看看还在挣扎的娜雅,确定她不会挣脱,房东走上楼,“老婆,在做什么…?”他的脸孔马上转为苍白。 他的妻子大张着眼睛,躺在儿子的房间地板上,脖子上有着撕裂的大洞,汨汨的流着血,已经没有呼吸了。 汉生抓着两个将他几乎缠死的头颅,地上摔碎着一个,暗红和惨白的液体混在一起,将湿漉漉的长发黏成一团。 “老婆,老婆!”他惨呼,“怎么了?老婆…” 他喊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他的脖子被长长的、湿漉漉,弥漫着福尔马林味道的头发缠住。他双眼突出,徒劳无功的抓着,却被越勒越紧,最后舌头吐了出来,痛苦的空抓几下,活生生的勒死了。 临死前,他看到那个摔碎的头颅微微的笑了起来。被缝住的嘴扭曲含糊的吐出几个字:“我们也是人家的女儿…” 他死了。 房东的死似乎刺激到尸,他吼叫两声,将两个头颅用力摔在天花板上。长长的黑发无力的松弛下来,静止不动了。 他摸了摸死去的双亲,又吼了几声。但是悲伤压抑不住食yù,他蹒跚的爬起来,一跛一拐的往楼下走去,拖着不自然的脚步。 趁着嚣闹,娜雅焦急的扭动,用脚踹倒了茶几,打破了玻璃杯。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她终于磨断了童军绳,爬了起来。大门被锁,前后都是铁窗… 三楼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死? 但是得经过二楼…会不会反而自投罗网?她想起,家里有两道楼梯。一道是直接通到二楼,不用经过客厅,另一个是房东用的,是个螺旋铁梯,可以从厨房走到三楼的洗衣间。 当初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设计,现在想想…大概是方便处理她们这些“食物”吧? 她像是看到一丝希望,奋力拖着疼痛的脚,爬上螺旋梯。 然后,她听见了,如影随形般,拖着脚,轻轻的脚步声。她怕得几乎瘫痪。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因为老、因为病,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而死。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很可能会被吃掉,留着头颅泡在福尔马林里头。 这让她多了一些勇气,手脚更灵活一些。不管多恐怖,多害怕,她就是不愿意被人吃掉。 摔死和被吃掉,她宁可选择前者。 等她奔上三楼,跑向楼顶,她暗暗松了口气。再几步路,再几步路她就可以逃生了。只要跑过楼顶,跳下去。 她跳了。攀着矮矮的围墙,她准备松手,就算死也是全尸吧… 但是想象中的坠落没有降临。她的左手一阵剧痛,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尸长而乌黑的指甲从她的上臂掐进去,因为重量,也可能是因为湿滑的血液,他没有抓紧,长而乌黑的指甲在她手臂划出极深的伤痕…流出很多很的的血。尸吼叫着,为了将要失去的食物不甘。他充满尸臭的唾液和发出霉绿的脓血,也这样渗入了娜雅的伤口。 娜雅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掌握。最后一点一滴的,被提上去。 尸腐烂的脸,在她眼前成了一个恐怖的大特写。那个护身符居然还黏在他脸上,腐蚀出一个无法愈合的洞。 “我宁可摔死。”娜雅低低的说。将手伸进口袋,她偶尔会抽烟,身上有带着打火机。抱着一种暴烈的决心,她用打火机点燃了尸脸上的护身符。 护身符里头的茉草发出奇异的香气,让尸发出凄惨的叫声,并且松手。在坠落中,娜雅看到尸像是一截腐朽的木头,被火焰吞噬、燃烧。 该说幸还是不幸,她摔到一楼的雨篷才跌落到地上,所以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一夜,消防车、救护车的警笛响彻云霄。这栋三层楼的公寓烧得干干净净,只找到三具几乎烧成灰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娜雅。 最后娜雅清醒过来,在她的沉默中,这件案子以普通火警了结。 看起来,像是一切都落幕了。娜雅搬了家,却不像她原本希望的与人合住,而是单独租了一间很偏远的小套房,孤独并且冷漠的,上班下班。 几乎不与人来往或者是jiāo谈。 的确,她不再听到可怕的脚步声,她的新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被尸抓伤的手臂,却开始腐烂、干枯,在脓血流尽之后,剩下几根枯骨和干硬的肌ròu,意外的、不自然的强壮。 或许她的恶梦,还没有结束。 (第一部完) 脚步声 第二部(上) ? 娜雅变成一个冷漠的人。 她长年穿着长衬衫,不论春夏秋冬,左手一定带着手套,她工作很认真,但是却惊人的沉默,几乎不与人jiāo谈。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火灾跳楼逃生,几乎摔烂了一条手臂。她在大火之前,还出了车祸呢。车祸后脱臼的脚踝因为跳楼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都看她跛着走路,直到现在,她走路依旧很慢。 短期间内遇到这么多灾难,xìng格大变也是可以了解的。大部分的同事和上司都能够谅解,唯独她的母亲不能够谅解。 她的母亲打手机叫她去缴房贷,她只冷漠的说了两个字:“不要。”就挂断手机,第二天就换了门号,等于是跟家里切断了音讯。 内疚吗?本来是有一点的。但是她躺在医院了作着恶梦呓语发烧的时候,母亲只来看她一次。 “家里还有婴儿要照顾”,她这样跟护士说,“请多照顾她。” 醒来她觉得很悲哀,一直到出院,她的母亲也没有来接她。她吃力的自己办出院手续,那时手臂还没开始腐烂,还会痛。 她自己拿行李,自己搭出租车回母亲的家。她这样一个病人,睡在客厅里,母亲对她非常冷淡。 母亲一直都很辛劳、疲倦。她要照顾这么大一家子,现在还要照顾下一代。她没有心力照顾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或许她也会内疚,但是无能为力。只好用冷漠当面具,希望女儿不要跟她需索什么,因为她已经累坏了。 睡了两夜的客厅,她打电话跟公司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一跛一拐的去找了房子,她的行李早就在大火中烧光了,搬家倒是轻松简单。 她不会向母亲需索任何东西,不管是怜悯、爱护,还是任何物质上的享受。但她变成这个样子…她必须要存一点钱在身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很可能连大门都出不去,她就得靠积蓄过日子。 是的,她的手臂腐烂了。被尸抓伤的手臂,渐渐麻木,失去痛觉。从伤口开始腐化、流脓,当脓血流尽,手肘的地方已经烂穿见骨,剩下干硬的肌ròu,附着在雪白的臂骨上面。 原本她是惊骇的,害怕的不敢睡,害怕自己突然变成尸,当然更不敢去看医生。但是渐渐的,她变得漠然,用一种绝望的平静,看待自己渐渐腐烂的事实。 总之,已经停止腐烂,也不会痛了,不是吗?她的左臂变得异样的强壮,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起她绝对不可能拿起的重物。只要她用衣物盖起来,不要谈恋爱、结婚,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一切都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她消极的面对ròu体上的异变,尽力让自己过着平常的日子。只有在洗澡的时候,她才被迫面对陌生的左臂。原本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着她平凡单调的生活… 但在事情发生的第二个月,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左臂时…发现原本完好的左肩,出现了一个暗红的瘢痕。肌ròu失去了弹xìng,按下去一个凹痕,许久许久才渐渐恢复。 对着镜子,她看着自己,很久很久。 然后发出一声悲痛的尖叫,她将手里的梳子用力的砸向梳妆镜,扑在床上想要痛哭一场。 让她更悲哀的是,她只剩下右眼流得出眼泪,左眼冷漠的干燥着。 她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虽然缓慢,却一点一滴的侵蚀。她的眼泪越来越少,即使想哭,也掉不出眼泪。 渐渐的,她开始喜欢吃牛排,而且越生越好。惊觉自己口味上的改变,她反而戒掉ròu食,改成吃素。 尽量不与人接触,也尽量不发怒。或许因为她是个顽固而坚韧的人,所以用一种困兽的勇气,对抗自己的种种变化。 就像我不想被吃掉,我也不愿意去吃掉任何人。她默默的、蛮横的坚持着。我是人类,活着是人类,就算烂光了,面目全非,我还是人类。 她忍耐着,非常坚忍的忍耐着。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比方说,她的左耳可以听到很远的细微声音,左半边身体的反应比右半边灵敏许多倍,这让她常常因为失衡而跌倒或撞倒什么,但她在努力协调和适应。 最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但她发现,她错了。 某天,她揉着右眼,只用左眼看的时候…她看到了,绝对不会被看到的“里世界”。 颤颤的遮住右眼,她看到了许多的幽灵亡魂,飘飘忽忽的游dàng着。她甚至看到街上原本普通的行人,有的兽面,有的长角,甚至有尾巴。更有一些人…让她惊恐的倒抽一口气。 熟悉的、腐烂的气息。就在她眼前五六步,烂得面目模糊的男人,对着他身边的女人微笑。 她放下手,这个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普通而平常,充满阳光和生命。 那个原本烂得面目模糊的男人,恢复了光滑的脸孔和英俊的五官,对着他身边的女人微笑。 要不就是她要疯了,要不然就是…人类的眼睛欺骗了她,但鬼的眼睛没有。 那对男女亲密的互相搂着腰,悠闲的从她身边走过。 迟疑了一下,娜雅悄悄的跟了上去。她一定要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看到了真正的真实。 她谨慎的跟着他们,从热闹的大街,直到冷僻的小巷。 “来这儿做什么?好脏唷…”女人撒娇的抱怨着。的确,这个僻静的巷子座落在城市的角落,两旁的大楼遮得几乎不见光,满地轻轻飞扬的垃圾。 “…这里,才不会有人打扰我用餐呀。”男人笑着。 “你好坏唷。”女人捶了他一下,吃吃的笑,“那干嘛不去旅馆?在这里多没情调…” “这边收拾厨余才方便呀…” 女人的微笑凝结,脸孔扭曲,尖叫起来。他眼前的男人迅速腐烂、狰狞,露出尖锐的獠牙… 只离女人粉颈几公分,男人的头发被拽住,他愤怒的吼叫,却发现了同类的气息。 另一只尸? “还不快走!”娜雅气急败坏的对着女人吼,那女人呆若木鸡的站着,然后软软的晕了过去。 糟糕。娜雅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是普通的女生,打架什么的一概不会。刚刚是情况紧急,想也没想,伸出左臂就抓住男人的头发。被男人反手打了一掌,她心头一怯,就松了手。 逃跑?未必逃不掉,但是晕倒在地上的人怎么办?打?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怎么打得过一只怪物? “干嘛碍我的事?!”那个怪物骂了起来,“抢食物也不是这样的抢的!同样都是尸,满地都是食物…” “…你是尸?”娜雅呆呆的问。 “你没长眼睛?”那只尸没好气,“不也是?唔…刚醒没多久吧?去去去,刚刚清醒的新尸跟老尸抢什么食物…” “你是人类死掉以后变成的尸?”她不敢置信的问,“你也曾经是人类,然后又吃人类?” 那只尸呆了呆,像是被刺痛了。“又怎么样?老子饿了就是要吃!轮得到来对我说教?!” 他一爪抓了下来,娜雅笨手笨脚的躲开,心里满满的是新的愤怒和悲哀。 吃吃吃,人活在世界上,不是只有吃这件事情。生前如此,死后也是如此。“你不知道你吃的…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吗?!” 她想起那三个惨死还想尽办法警告她的可怜冤鬼,生前死后都遭受到残酷无比的待遇。她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和愤怒一起bào发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声,挥着左臂抓了过去。 或许是她太拼命,也或许是那只尸轻敌太甚,娜雅在狂怒中,单手扼断了尸的颈子,让他软软的瘫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杀生。就算杀得是妖怪,她还是深深的战栗发抖。她想哭,但是没有眼泪。 将来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怪物?或者,我该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如果没有死成,清醒过来,会不会连一丝理智都不存在? 用右手蒙住脸,她跪在地上。 “如果不砍下他的脑袋,等等他就爬起来,休养个两天就好了。”她身后出现了苍老嘶哑的声音,她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是个头发铁灰,有点驼背的老太太。 但等她走近一点,才发现她半张脸温润如玉,另外半张脸却纵横着疤痕,萎缩扭曲,像是鬼魅一般。她应该年纪很轻,但也说不定。 因为她的眼睛非常沧桑。 撑着拐杖,她吃力的走过来,仔细端详娜雅的脸孔和干枯的左臂,点了点头。她将拐杖里头的刀拔出来,飞快的砍下尸的头。 那原本瘫软的尸,发出临终的悲鸣,干枯而风化,什么都没留下。 “孩子,”她温柔的喊,“是尸呢,还是人?” “我是人。”她像是要哭出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人。” 有着半张鬼脸的少女再次点点头,笑了笑。“跟我来吧。只要还有人的心,我就承认是人类。这世界上有太多妖怪,披着张人类的皮。在我看起来,我们比他们好太多了。” 她跟随了这个“少女”,虽然她年纪实在很大了,但她会自嘲的说,自己是半个天山童姥,只有半张脸是。 娜雅喊她老师,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殃”。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老师姓林。 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虽然一个充满灾祸的名字很奇怪,但娜雅从来没有问过。 殃也不曾提起自己的过去,只轻描淡写的说,她的脸也受尸dú所害,在那次意外中,她也损失了大半的健康。 但是她对医疗的确有一手。娜雅私下猜测,她原本可能是个医生。她控制住自己的腐坏,也解决了娜雅肩膀上暗红的瘢痕。没办法治愈,但是不在扩散。 运气好。殃淡淡的说。算是治得早,所以还保留大部分的完整。许多尸等学会怎么控制腐烂时,已经剩没多少好皮好ròu了。 殃说,世界上的尸数量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是行尸,也就是活死人。他们没有智识,居住在墓地,像是鼹鼠般生活着。大半的时间都静止不动,偶尔出来觅食,也只是挖挖坟,吃吃尸体,并不会主动攻击人。有人称他们食尸鬼,其实算是抬举了。他们是因为地气所感,死而复生的退化动物,没有什么威胁xìng。 然而尸,就是另一种产物了。 要形成尸,需要有保存完好的尸体、天精地华,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要有顽强的心愿和执念。执念越强烈,智能保存越多,也越强大。尸原本是人类死后苏醒的结果,也可以用人类的方式修炼。但大部分的尸都抛弃这种麻烦又漫长的途径,直接经由采补--这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就是吃人,来完成自己的修行。 “和我,”殃心不在焉的说,“就是介于人类和尸之间的东西。我们被感染了尸dú,开始腐烂,却没有死。说起来我们自由度最大。想用人类的方法修炼,虽然不成正果,上百年不成散仙,也是大妖;若是顺从食yù吃人,也比智能残缺的尸修炼得快,说不定戾气够了,还能修成金毛吼。这可是仅次于圣兽的强大妖兽呢…某只金毛吼还是神明的座骑。” 她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想选哪条路?” 娜雅奇怪的看她一眼,“我是人类。哪条路我都不要选。”老师的口吻让她不安,她试探xìng的问,“那,老师,选了哪条路?” “哼哼,”殃冷笑几声,“我若选了什么路,还会放着让脸一副鬼样?都太麻烦了,我不要选。” 她用一种散漫的态度训练娜雅,坦白说她并不是个好老师。她总是带娜雅去“出任务”,巡逻整个城市,教她怎么使用鬼眼。给娜雅一把刀,教她怎么砍掉尸的脑袋,然后就在一旁拄着拐杖,揉着疼痛的腰,抱怨自己年纪大了。 好几次娜雅险些被凶恶的尸杀死,她还是在一旁看着,要娜雅别撒娇。 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娜雅从不知所措的惊慌中,渐渐冷静下来,从生疏到娴熟。 她渐渐的能够独立作业,无须老师在旁边看守。 殃漫不经心的夸奖她。“知道的,我不觉得可以拯救世界。但这城市是咱们的地盘,总不容其它尸在这儿打猎,说是吗?吃不吃是一回事,地盘可不能随便给人。” 娜雅皱了眉,“…老师,说得像黑社会似的。”她不喜欢地盘啊,吃不吃的。 “而且我是人类,现在是,将来是。” 殃点了点头,望着她,若有所思的。“其实呢,我并不想收弟子。”短促的笑了一下,“第一次看到,我想干脆的杀了算了,省麻烦。” 娜雅瞪大眼睛。 “但倒很知道自己是谁,想做什么。很难得,这很难得。或者说很笨。”殃笑了,只有半边脸有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冷笑,“但我找这样的人很久了,孩子。我希望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她小心翼翼的问。 “若我死了,把我的头砍下来。”殃吃力的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向房间,“别让我醒过来。知道我有洁癖,别让我死后还丢人。” “…好。”娜雅呆了一下,“老师,若我先死…” “我会把的头砍下来,倒不用担心了。”殃走回房间,关上门。 娜雅坐在客厅里发呆了很久,拿出锋利的刀擦拭着。只有在家里,她才敢穿着短袖走来走去。 她的左臂干枯,手肘见骨。怎么看,都不是人类的手。 “我是人类。”她喃喃的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是人类。” 她走到冰箱,拿出一罐鲜红的液体。这是血浆。老师要她每天喝一点,不要过度压抑食yù。压抑过度等bào发的时候,她离尸的道路就很近很近了。 她喝了一口,嘴角渗出一点点血。忧郁的望着夜空。 即是现在她有能力反抗、甚至杀死尸,她依旧会让恶梦纠缠着。那可怕的脚步声,依旧用种无声无息的方式,改写了她的命运。 (第二部完) 娜雅讲了很久的故事,那女孩呆呆的望着她。 “…真的吗?”她退缩了。 “真的。”娜雅脱下长衬衫,拿下手套,露出干枯的左臂,“这就是我的秘密。” “…怪物。”她往后退,尖叫起来,“也是怪物!跟那些跑到我家来东西一样,通通都是怪物!出去!这是我家,我家!” “巧铃,照过镜子没有?”娜雅温柔的问,“照过了吗?” “出去!我不要照什么镜子,镜子里面也是怪物!”她不断的狂叫,“爸爸变成怪物了,妈妈也变成怪物了,你们都是外星人对不对?你们通通一起来骗我,来骗我!” 她全身不断颤抖,咬牙切齿的,“我不要被吃掉,我不要被吃掉…我不要!” 她扑了上来,腐烂冒着脓血的手指上面有着乌黑的长指甲。 娜雅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左臂敏捷的一挥,将她打飞出去,“巧铃,是人类对不对?” “我当然是人类!”她尖叫,“你们不是,你们通通是怪物!杀了你们,吃了你们!” 如果可以,她很想救这个小女孩,真的。就像当初老师救了她一样。等老师过世了,娜雅会砍下她的头,让她免于变成尸的侮辱;她也想要收一个弟子,将来可以砍下娜雅的头。 最少可以让她脱离这种可悲的宿命。 “巧铃,不认得躺在脚边的人吗?”虽然已经尸骨不全,但却是的爸妈啊。 “他们是怪物,将我埋在土里的怪物。”眼前小小的尸yīn霾的说,“我恨你们这些怪物,你们通通去死,通通去死~” 她张着腐烂得几乎没有上下唇的嘴,口里扬着霉绿的唾液。形容非常可怕的扑了上来。娜雅闭了闭眼睛,银光一闪,砍下小尸的脑袋。 她小小的脑袋飞了起来,眼角含着惊惧的泪,“…我不要死。不要把我埋在土里…”慢慢的风化、剥落,化为灰尘。 她大约十三还是十四岁吧?是儿童癌症的病患。出生多久,就缠绵病榻多久。虽然活得这么痛苦,她还是希望可以活下去,不想被埋在土里。 她只看得到她想看到的景物,相信她想要相信的事情。她成了尸,从坟墓里爬出来,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家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吃得七零八落。 或许她是恨的。她恨为什么被父母抛弃在坟墓里,她恨为什么只有她死了。她宁可相信所有的人都成了怪物,而不是她便成了尸。 娜雅真的是、真的是很想救她的。 “早跟说了,救不了她的。”殃淡淡的说。 “…总要试试看吧?” “我今年九十三岁了。”殃恍惚了一下,“只见过两个不屈服于食yù的尸,是第二个。” “我不是尸!”娜雅发怒起来,“我是人,我活得好好的!” 殃深深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娜雅,早就已经死了。她被尸感染尸dú后坠楼,那时候应该就已经死去了吧?但人的执念,是那么的可怕。 她激烈的求生意志和偏执,让她死而复生,成了一只真正的尸,却完全没有自觉。她成功的骗过自己,骗过所有的人,差点也骗倒了殃。 多少次,殃暗暗的祈祷,祈祷是检查报告出错,她年轻的弟子只是感染了尸dú,并不是尸。 但她失望了。她失望乃是害怕娜雅知道真相的时候,不知道会多么绝望。 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些事情,为什么? 我们,都陷身一个巨大的恶梦之中,永远都不会清醒。 现在杀了她吧?殃忖度着。杀了她对她比较好,最少她不会在理智沦丧的时候,成为别人的恶梦。 像是感应到她的杀意,娜雅停下了脚步。 “老师…”她的声音紧绷。 “嗯?”殃冷漠的回应,警戒起来。 “请…走我前面好吗?”她回头,年轻清秀的脸孔显得分外脆弱,“我害怕身后的脚步声。” “…扶着我。我腰痛的很。”她伸出手。 柔润而冰冷的手,殃握着她年轻的弟子,感伤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路还很长,而她们的恶梦,也还没有清醒的那一天。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风璃缘起】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杜莹秀)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980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