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主君》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一话 不是主公是公主 白衣胜雪,衣袂飘飘,黑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一束灯光打在一块石头上,显得那么凄凉。白衣的君主用颤抖着的双手轻抚眼前的石头,如冰块一样没有温度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这就是朕的结局吗?朕的江山啊……” 一道白光乱入,一个红衣的男子从天而降。白光散尽,鲜艳的红衣,舞动的配饰,一顶金冠随意地绑在头上,一把短刀紧紧地握在手中。古装的男子深情地看着君主的脸,上前一步,握住了君主的手,单膝下跪,眼中含着泪。 “终于找到了,我的主君……这一次,一定要让您君临天下!”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引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 舞台上的这一君一臣,保持住这个姿势,保持住这个表情,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时间轴向前移动,到了千年之前的某个时代。 在那个亡国的夜晚,万念俱灰的君主,看着山河破碎,星辰陨落。在碧血黄沙中走向深渊,以顽石作为墓碑,走向末路。 于此末路,孤寂的君主,遇到了忠臣。那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提着手戟前来救驾,并立下誓言: “此生为君之臣,此身为君驱驰!” 时光飞逝,弹指间到了千年之后。 迷之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的君主动了动脑袋,歪着头,悲伤的表情早就被扔到了某个黑洞的深处:“你是谁?”君主想要抽出那只被抓住的手,无奈对方抓的太紧,好像连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吗,感觉有点可怕呀…… “籍是主君之臣。”这个自称叫籍的男子,一副为人臣子的样子,低着头,用很谦恭的语气回答道。 “急……是哪一个?”君主在大脑中搜索着,并没有找到叫这个名字的人。再说了,在现在这个年代怎么会有人名字是一个字的?不是全名吧…… “臣项氏,名籍。”看见君主冷漠的表情,籍眼神变暗了:不记得了吗?也是,都不到过了多少年了,怎么会记得……尽管如此,他依然抓着君主的手,不愿放开。 “向氏名急……相机?”君主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叫相机。怎么会有人用相机做名字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是在舞台上,在演出中呀……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不按剧本来演…… 按照剧本写的,这里应该结束了啊!在侧幕看着的导演翻着剧本:确实是结束了啊,难道是又改剧本了,我怎么不知道…… 在另一边侧幕的,编剧妹子看着台上的这一幕,默默地举起剧本遮着嘴,眼中发出了星星一样的光芒:心儿加油!你可以的! 指导老师稳稳地坐在台下,他微笑着观看舞台上的这一幕,饶有兴趣:这妮子自己加戏呀……不错不错,有前途…… 台上,君主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似乎是想到对策了。君主握住了抓着她的那只手,稍稍低了低头,对上了籍的目光,深情地念出了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籍,你我相伴多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言未尽,君主一秒变脸,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面相观众,“啊,就让我们一起去那个世界,夺回朕的江山吧!” 此刻,幕布缓缓落下,台下掌声雷动。 “太有爱了~” “演技真好,我差点都信了!” “我家心儿萌萌哒~” “话说那个男的是谁啊?” 就这样,赵心儿的汇报演出在掌声中,有惊无险的落幕了。 好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连语调都没有起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唇动了动而已。赵心儿,这位在舞台上扮演君主的美人,现在就像真正的君主一样,居高临下,对跪在她面前的男子发出了命令: “放手。” “唯。” 籍立刻放开了赵心儿的手,眼中净是失落,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一样。他依然保持住单膝下跪的姿势,低着头,好像是快要哭了。 对此,赵心儿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走下舞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籍依然没有动。 下一场就要开演了,赵心儿看着快要升起的幕布,无奈的叹了口气。 “跟我过来吧。不要给我添麻烦。” 被遗弃的狗看到了阳光,眼神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唯。”名为籍的男子,一路跟随着赵心儿,从舞台到后台,再到更衣室。 “你想看我换衣服?”表无表情的赵心儿,用很平稳的语调,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籍在慢了半拍以后才明白赵心儿想要表达的意思,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色。他恭敬地退到一边,转过身,靠着墙,安静地在外面等待着。他一直等待着,安静地等待着,从没有思考过赵心儿会不会丢下他这个问题。 漫长的等待,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十分钟。 赵心儿换下了白色的戏服,摘下了假发,卸了妆。她披着齐肩得到栗色卷发,穿着白衬衫黑裙子,俨然是一位现代女性,与台上的白衣君主判若两人。从籍的身边走过时,她表现得像个路人,没有特别的动作神情,也不说话,就这样走向电梯,似乎是打算把正在等她的籍一个人留下。 此刻的籍,还没有意识到这位女性就是赵心儿,但是身体却先作出了反应:“请带我走吧,我的主君!”穿着红色古装的籍,冲过去,拉着赵心儿的手,单膝下跪,就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 赵心儿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相机”。 鹅蛋脸,高鼻梁,细巧的五官。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有光泽;黑白分明的双眼却有些深邃;向上勾起的眼角带着几分妖媚。长发整齐地束在头顶,带着镶着珍珠、插着雉尾的金冠,穿着红色镶白边的古装。再加上真诚的眼神,幽怨的表情,完美!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唯。”籍,这个从内到外都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男人,找到了自己的主君赵心儿,“主公,以后我会作为您的臣,好好辅佐您的,以此性命为誓!” 赵心儿冷眼看着籍,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是主公,是公主。”籍又停了半拍,然后脸上的神色由激动变为惊奇,最后转为欣喜:“唯,我的公主。” 收获了一位臣,赵心儿的内心并无波澜。她带着籍走进电梯,在电梯开始关门的时候,籍眼明手快,张开双臂,从后面抱着赵心儿的腰,向后一跃,跳到了电梯外。 电梯的门关上了,籍依然抱着赵心儿,并没有放手的打算。 赵心儿不说话,看着电梯的旁边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从“6”慢慢往下减,轻轻拍了拍还抱在她腰上的那双手。 然后看了看楼梯和窗口,语气平淡的问道:“走楼梯还是跳楼?” 籍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挪到窗口,看了看窗外,然后脸色“倏”得一下就白了。 那么高……怎么上来的?这要是跳下非死即伤呀…… 籍迅速远离窗口,机械地转过头,对上了回过头看着他的赵心儿的目光,很认真的回答道:“主公,嗯,公主,我们走楼梯吧。” 赵心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籍,平静地询问:“可以放手了吗?” 籍似乎被现在站在六楼这个事实吓到了,没有放手,反而将赵心儿抱得更紧了。 赵心儿看着籍,籍看着赵心儿,时间再一次停止了。 周围的现代设施不见了,替代这些的是已经荒废的古建筑。眼前有一座山,身着黑色礼服的君主雅步走入甬道,不喜不乐,不怒不哀。他一直这样走着,独自一人走着,走道甬道的尽头,走到地宫的入口。只一步,就是阴阳相隔,今生永别。红衣的武将,努力追赶着,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张开双臂,抱住了君主的腰,将君主拖回人间。 “吾君毋行!” “唯君命,若籍之不才,将兵千万,天下莫不尽属吾君邪!” 甬道慢慢消失,周围的场景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籍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主君,不愿放手。如果再放手,是不是真的要永别了?不可以,不可以永别…… 黑衣的君主变成了赵心儿,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变化,也不说话。 “吾君……”籍轻声呼唤着自己的主君,思绪并没有回来。 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从赵心儿的身上发出,正如籍的主君,那个黑衣的君主。 “籍,你一定要陪着朕走到最后呀~” 虽然只有一瞬间,赵心儿的形象与那个君主重合了。 他拥有比女子更美的容颜,一颦一笑可倾国倾城。若是女子,定是红颜祸水,身为男儿,身为人君,却在无意之间扰乱了臣的心。 “先放手,然后我们去走楼梯。” 冰冷的容颜,无情的话语,眼前的赵心儿,容貌身形都与那个君主相似,只是没有感情……籍放开了赵心儿,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忠臣的神情。 “唯。” 赵心儿对于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不相关的人也听不到,所以没关系的,无须在意。 籍也没有多想,只是坚信着赵心儿就是自己的主君。主公也好,公主也好,只要还是那个人,无论容貌品性有多大的变化,这个人就是籍的主君。 赵心儿在楼梯上走了几步,并没有听到籍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禁回头看了看。籍站在楼梯口,就这样站着,脸色又变白了。这个“相机”怎么站在那里不动?是不是…… 赵心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竟勾起了一丝笑容:“你害怕站在高的地方?”籍不说话,似乎真的是怕高。赵心儿收起了笑容,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走楼梯。” 籍抓住了赵心儿的手,在赵心儿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慢慢往下挪。 “不要一直看楼下,看着我就不会害怕了。” “嗯。” 拉着主君的手,看着主君的侧脸,与主君并肩而行,走在看似永无止境的旋转楼梯上,一步一步接近地面,为尽早到达地面而努力,却又希望永远走在路上,多一刻与主君共战的时间,多一份共同努力的幸福,即使无法消除自身的不安,不能走到最后的终点,也无怨无悔。 “到了,可以放手了。”赵心儿带着籍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看着那张有些失落的脸,忽然改了主意,“过一会儿要和朋友们聚餐,你也一起去吧。” “唯,我的主公!” “不是主公,是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二话 地铁是一种能吃的东西 赵心儿带着从天而降的忠臣——名为籍的疑似穿越者,走出校园。一路上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幸好是表演系,穿着这种衣服出现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即使是颜值高一点,在这种盛产帅哥美女的地方也没那么惹眼。 籍一路跟着,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主君走。一路上看到的人与物,和自己的常识相差很远,籍也没有问什么。这个地方或许就是这样的,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以后慢慢会熟悉的。 主公,公主,是同样两个字,所以,没有并什么差别。虽然周围都是些没见过的的景象,不过,只要有我的主君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已经找到了,这样就足够了。想到这里,籍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门口,刚才的编剧妹子和导演正聊着天,然后,编剧妹子扔下了还在谈话中的导演,向赵心儿跑去。导演郁闷得蹲在墙角,捡起一更树枝,画韩信去了。 “心儿~” 面对飞奔过来的编剧妹子,赵心儿没有躲闪,也不配合,就这样站着,好像抱的不是她一样。 “这位是?” “我的妃子。” 眼前的这位女子,穿着红色连衣裙,留着黑直长的发型,带着几件银饰,柳叶眉,鸣凤眼,化着淡妆。抱着君主的“妃子”,转过头看着籍,甜甜地笑了:“我叫钟离秋,是心儿的王妃。帅哥你好~” 籍立刻换上笑脸,向“王妃”钟离秋行了一个古代的礼,颔首道:“娘娘好!” 钟离秋在赵心儿身上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那个人吗?”钟离秋依然抱着赵心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籍,“嗯,长得蛮好看的嘛。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籍,羋姓项氏。” 籍被夸奖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赵心儿依然没有表情,冷冷地用两个字解释了一下这个名字:“相机。” “相机?听上去和项籍很像呢!你不会就是项羽吧?”钟离秋放开了赵心儿,籍接过来继续抱着。 我就是一只抱枕,一个抱好了另一个抱。赵心儿在心里吐槽,虽然并没有人会知道。 被忽略了的导演已经画完韩信这两个字,另起一行开始画萧何,然而依然没有人理他。已经自暴自弃的导演终于放弃了画字,唱起了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引越剧《红楼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听到这五音不全的嗓音,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那个穿着广告衫,沙滩裤,扔在人堆里根本就找不到的导演。 终于发现我了……导演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被钟离秋用梨塞住了嘴。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比鬼哭狼嚎更可怕的,是韩重言的歌声!”钟离秋如是说道。 “钟离秋,你……”韩重言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钟离秋,悲愤地咬了一口梨,“我唱的不是歌,是戏!” “哟~本事挺大的嘛,还嘴都学会了呀,表扬你一下。嗯,我现在呢,就去改一改剧本,把你写死吧~”钟离秋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准备改剧本。韩重言立刻冲过去抢本子,钟离秋立刻把本子扔给了赵心儿。 “本子我收着,不要吵了。”赵心儿接住本子,翻了翻,脸上的冰山差点崩塌了:很商业化的剧本,言情说一样的展开,有点狗血的剧情…… 最后,王(心儿宝宝)和他的哥哥——另一位王(赵政大帅哥),抛弃了国家,抛弃了百姓黎庶,抛弃了暗恋他的韩信(韩重言大傻瓜),私奔了!韩信被一个叫萧何(何子萧老师)的人追了很久,最后终于在一起了。但是,在最后的时刻,萧何捅了韩信一刀…… 这是……赵心儿看了看钟离秋,又看了看韩重言,为韩重言默哀了一秒:韩重言啊,你还是早点被写死会比较幸福。嗯,也要为何教授默哀一秒钟。 抱着赵心儿的籍,看着本子上那些不认识的字,悄悄地问道:“公主,这是什么?” “本子。” “本子是什么?” “有些事情不用知道得太清楚。” “嗯。” 这时,手机响了。 钟离秋拿出赵心儿的手机,看了看短信,向赵心儿转达了内容:“心儿心儿,你哥哥叫你回去吃饭。” “替我回他:三国广场中原大厦16楼魏风餐厅。” “好的~” 韩重言啃着梨,看着钟离秋拿着赵心儿的手机发短信,似乎有些担心:“这样好吗?政哥可是大秦的……”言未尽,又一只梨塞住了韩重言的嘴。 “心儿的哥哥是大秦的颜值担当,最宠心儿了。”钟离秋将目光投向韩重言,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像你这种要身高没身高,要颜值没颜值,要智商没智商,没房没车没收入,连妹妹都没有的家伙,嫉妒人家也是很正常的~” “钟离秋!”韩重言的心口中了好多箭。但是,他说不过钟离秋,也打不过她。所以,他从挂在他手臂上的袋子里,掏出了钟离秋买的梨,又悲愤地啃梨去了。 嗯,啃一只少一只,不然钟离秋大姐的武器——大鸭梨也太多了!迟早会被钟离秋的鸭梨砸死或噎死的韩重言如是想道。 钟离秋勾着赵心儿的手臂,上了一辆红色的豪车。韩重言很自觉地过去开车门,等三个人都上了车,关上车门。 然后,他把钟离秋大姐买的鸭梨放进汽车后备箱,自己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系好安全带。赵心儿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籍坐在他的左边,钟离秋坐在右边。 在钟离秋的指示下,司机开动了汽车。赵心儿坐在后排中间,看不到风景。她也不喜欢手机之类的东西。于是,她靠着籍闭目养神。籍替赵心儿理了理头发。 正在看风景的钟离秋大姐看到了赵心儿和籍这么暧昧的姿势,偷偷拿出了赵心儿的手机。她轻轻地戳了一下照相机,拍照留念,然后立刻把照片发给赵政。 另一边,正在等红灯的赵政收到了钟离秋发过来的照片,一个激动,踩了油门:罚单算个啥!心儿!朕的心儿被那后生抢走了! 赵政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他将车退回了线内,平静了一下,对着车窗玻璃印出来的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 当等交通指示灯变绿的那一刻,一辆黑色的车飞一般地冲过路口,驶向三国广场。 红色的豪车停在了一个地铁站口,大姐很开心地下了车,带着伙伴们挤地铁。 “我说,钟离秋,你不是有车吗?有车不坐,为什么非要去挤地铁?” “人多好玩。” 韩重言的膝盖又中了一箭:韩重言的家里就只有一个孩子,父母常年不在家,钟离秋觉得人少不好玩!所以钟离秋从就把他拉到自己家去玩——那个有着5个兄弟姊妹、人很多的家;那个大得像皇宫一样,吓得他都不敢乱走,差点还迷了路的家…… “公主,地铁是什么?” “吃的。” “嗯,那一起吃地铁~” “去吧。” 籍的眼中出现了亮光,满心期待主君说的那种能吃的东西——地铁,到底好不好吃。然而现实和理想永远有着微妙的差异。 吃的?这么大一只!还有人在里面……其实这个是车吧……我的主君,居然骗我…… 籍被深深地打击到了。赵心儿没有给他自己消沉的时间,径直走向自动售票机,戳了几下,拿出一张卡,放到籍的手上:“这个是车票,你拿好。” 籍乖乖地接过车票,虽然被主君骗他这件事打击到了,也没有对主君不满。主君就是主君,被主君骗了不可以生气,只要主君开心,怎样都好。 韩重言先刷着交通卡进站了。然后,钟离秋大姐和赵心儿向籍演示了一下,怎么使用车票进站,籍也顺利的通过了。 在一个人流量最大的地铁站,穿着红色古装的长发男子,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也没有引起骚乱。在这个sy,汉服文化盛行的时代,一两个穿着古装的人去乘地铁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籍的颜值比较高,才会让人多看几眼而已。 更何况,籍穿的是真正的楚服,虽然很多人都当它是和服,也有一些人说它是汉服。金冠由于太贵重,在赵心儿的指示下收起来了,籍就随意地披着头发了。那一头长发,随风而动,被不少人误解成女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现在留长发的男孩子不多,帅气的女孩子也是可以有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漫长的5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 赵心儿和她的伙伴们在一根柱子附近等待着。过了没多久,赵心儿觉得无聊了,又靠着籍闭目养神。钟离秋继续精神攻击韩重言,然后迅速出手,抓向韩重言。韩重言的身后,一个拿起手机正打算拍照的妹子,拍到了一片黑暗。 “不好意思,误伤你的手机了。”钟离秋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走到妹子身边,在妹子的耳边声警告:“偷拍别人是不对的呦~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呀……”列车进站了,赵心儿睁开眼睛,进了列车,籍紧跟其后,不离左右。 钟离秋挂着无害的笑容,拉着韩重言的手也进了列车。直到列车开走的那一刻,妹子才反应过来,她也是坐这班车的!然而,为时已晚,她只能继续等5分钟,命中注定和那对她想偷拍的俊男美女错过了。 列车上有很多人,毕竟是晚高峰时段,又是好几条地铁交汇的大站,人自然不会少。我们的钟离秋大姐,出生豪门,就喜欢挤这种人挤人的地铁。赵心儿喜欢清静,但也不讨厌人多的地方,前提是有钟离秋陪着。 对籍来说,只要有主君在,怎样都好。至于韩重言嘛……这个可怜的家伙只是被两位大姐强行拉来提包的,还不如司机呢! 赵心儿找了个角落靠着。籍就站在她对面,学着别人的样子,拉着扶手,除了衣服和头发以外,完全没有违和感,只是一个穿着古装,颜值挺高的男孩子,嗯,也可能是女孩子。 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想起了什么:出则同车,入则同席,衣食共享,配饰共用。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个是人君,一个是人臣。执手相伴,不离不弃。这个没有问题。然而,那时的两人都是男子吧……现在,君主是女性…… 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到他处,假装在看钟离秋和韩重言的“相杀”,嗯,是韩重言的单方面被“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三话 总有刁民想害朕 东汉路站,6号出口,三国广场。 一个身材高挑、体格健硕的男子,正在等什么人。他身穿红黑中国风套装,头戴一顶黑色复古风圆帽,脸上戴着能遮住大部分脸茶晶墨镜和黑底骷髅口罩。浑身散发着的黑紫色怨念,看起来有一种灵异故事的氛围,使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他靠着通道一侧的墙,拿着鸭梨牌最新款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似乎在等什么人。对于这样可疑的人物,人们都很自觉地离开米外,快速路过,没有人敢去搭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怎么那么慢?不会是迷路了吧?被焦急不安的心情煎熬着,男子拿起了手机,打算给钟离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这时,地铁站的广播响了: “赵政先生,请听到广播后速到5号出口,您的经纪人正在等你……” 男子皱了皱眉,收起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奔跑。没过多久,身后聚集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妹子们拿着手机一边追着赵政,一边抓拍;汉子们追着妹子,一脸怨念;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赵政奔跑着,不停地奔跑着,仿佛回到了参加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综艺节目的时候,只不过现在的摄像大哥变成了拿着手机的妹子。此刻,赵政并不生气,只是感叹道:总有刁民想害朕。这种刁民,怎么可以当朕的经纪人!第二天一早,赵政的经纪人就收到了一份辞退通知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东汉路站,5号出口,汉仪博物馆。 两男两女人手一杯柠檬红茶,靠着墙,看着原本冷清的通道,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赵心儿君臣目不斜视,专心地看着杯子,淡定地喝着茶;钟离秋大姐两眼放光,看着人群,拿着本子写剧本;韩重言拿着吸管戳杯子里柠檬,一脸乌云,刚被钟离秋精神攻击过,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去画韩信了。 等了一会儿,赵心儿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语音消息。钟离秋拿出耳机,一只塞在赵心儿耳朵里,一只塞在自己耳朵里,戳开语音,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去魏风餐厅等……” 音量很低,气息不均匀,似乎还没说完就断了,还带着像刮风一样的杂音。这句听上去好像在奔跑中发过来的语音消息,正是出自于赵心儿的哥哥——那个依然在奔跑着的赵政。 “心儿,怎么办呀?你哥哥他好像是遇到麻烦了,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不用管他,政可以一个人就解决的,去约定的地点等就好。” “好的~” 穿过从对面正涌过来的人群,赵心儿一行从6号出口出站。在这种晚高峰时段,意外的人少。当然,正在奔跑的赵政,是人少的最大原因。四人悠悠闲闲地进了三国广场,走到中原大厦,找到电梯。籍突然停下了。 “公主,我们走楼梯吧!” “你一个人去吧。慢慢爬,有16楼呢。” 十六楼……那是有多高?摔下来会死几次?脑子好像不够用了……这里的楼都好可怕……籍再一次被楼层吓到了。 “你一个人留下吧。我们去吃饭。” “公主!”籍拉住了赵心儿的手臂,“籍愿与你同行!”在这里被丢下,可能就会永别了,不可以这样,不就是十六楼吗!不就是电梯吗!有主君在,不怕!嗯,不怕…… 就这样,四个人都进了电梯。结果,籍不仅怕高,居然还怕电梯!一路上一直把赵心儿当抱枕一样,紧紧地抱着,直到出了电梯,还坚持拉着人家的手。 十六楼啊……好可怕的高度……籍心有余悸,即使是久经沙场的武人,也是会怕高怕电梯的。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过了饭点,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灰色的云迅速聚集,布满天空,细碎的水滴落下,伴随着闪电。雨珠敲击着窗上的玻璃,窗外的风景也不再清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白色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赤色的眸子散发着妖异的光,一抹红色残留在嘴角,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心儿,吃饭。”黑色的影子,白色的头发,在风雨相会之际出现的疑似妖怪的生物,散发着怨念,将店中寥寥几人都吓走了。此刻,剩下的四人,有一个已经变脸了:这是什么品种?人?妖?还是…… “政。” 这个品种叫朕……不对,朕不是一个很常用的自称吗!籍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自从到了这里,籍一直都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中。这里太陌生了,也好可怕…… 这个被叫做政的生物,正是赵心儿的哥哥——赵政。 赵心儿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臣已经被吓到了这个事实,拿起菜单,开始点菜。赵政并没有入座,只是看着籍:这后生有啥来头?咋还和心儿并排坐啊?咋看着那么眼熟呐……我不认识这个人,应该是心儿新认识的吧,看着不像好人。 思考的时间似乎太长了点,赵政赶紧拉回思绪,去洗手间把头发和脸擦干。洗了手,带上黑色的美瞳,画好黑色的眉毛,擦掉嘴上残留的红色口红,照了照镜子,完美。之后,他又和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会儿话,又花了不少时间。 当赵政回来的时候,赵心儿已经开始吃了,并没在意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于赵心儿这样对待态度,赵政也不在意,对他来说妹妹比较重要,她开心就好。 韩重言被钟离秋赶到隔壁的桌子旁,拿了一张椅子。赵政就在钟离秋身边坐下了,翻了下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赵心儿喝着汤,似乎在想什么。 籍喝着名为葡萄汁的血色饮料,不过他本人似乎连葡萄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怜的韩重言,就像一个被恶婆婆欺压的媳妇一样,在桌角啃着面包。 赵政与籍目光相交,视线接上之后,就分不开了。就这样对视着,良久,忽然燃起了了火花。此刻,一道冰冷的视线加入,火花就这样被冻住了。三方的视线收回,各自低头吃东西,也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钟离秋主动承担了活跃气氛的责任,时不时地刺激一下韩重言,并且让赵政和籍认识了一下。谁知道,这两人才认识就为奇怪的事情掐起来了。 “西楚霸王就是你这模样?得不到天下也是情理之内。” “始皇帝又怎么样?即便是得到了天下,二世而亡,也挺厉害的呀!” 看到赵政和籍似乎要吵起来了,钟离秋赶紧劝解。终于,两人都安静下来了,不过气氛再一次冷了。 钟离秋不能理解:这两个人怎么为了两个死去千年的古人吵起来了?又不是他们自己,至于吗……这下,钟离秋也不敢活跃气氛了,只能安静地吃饭。在无言之中,结束了这次聚餐。 钟离秋把赵心儿的手机交给赵政后,带着韩重言挤地铁回家。韩重言目前没有住房,也没有存款,连学费都付不起,只能寄钟离秋篱下,靠钟离秋的资助付学费。所以,一切都是钟离秋说了算,没有怨言。赵政开车和妹妹一起回家。只是,多了一只拖油瓶。 赵心儿很自然地把那只拖油瓶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一直带着。赵政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黑紫色的怨念似乎又冒出来了。一路无话,只是赵政从反光镜里看着赵心儿靠着籍闭目养神很不开心,但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忠臣回到了主君的身边,住进了主君的家。除了那个始皇帝在意料之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他是主君的哥哥,应该没有什么威胁,籍如是想到。但是……自古以来,兄弟阋墙,父子相戕的也不少,更何况主君是女性,比其他主君都要弱……这样就很危险了!以后的路可不是那么平坦的…… 籍的思绪飘散着,从过去到未来,无规律地思考着,回忆着,就这样迷失,寻找着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一如当年: “羽~吾子久违~” “郴县之行,一别经年,朕常念子,子念朕乎?” “思吾子甚兮朕心不宁~” 青丝墨染,黑衣红裳,明眸秋水,媚惑众生,似是化作人形的妖狐,只为扰乱人心,使王朝覆灭;实为身有帝格,天星降世。花容月貌的男儿,柔若无骨的主君,在“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引曹操《蒿里行》)”的时代,注定了悲剧。一代妖后,还会又好事者为其写书拍戏,一代妖王,却不会有除姓氏名号,家世地位之外的任何记载。 “心……”籍呼唤着那个名——属于主君的名。不是史书上记载的义帝楚怀王,只是心,籍的主君,那个羋姓熊氏的牧羊少年。 “想什么呢?”同样的花容月貌,却是不同的人。赵心儿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籍,眼中竟然带了一丝感情。“你认识他?那个叫熊心的。” 籍似乎犹豫了片刻,微微点头。赵心儿也不再追问,下了车,带着籍去了自己的房间。既然是君臣,当然要住在一起。没有多余的房间,住同一间也没有问题。赵心儿这样想着,但赵政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这个西楚霸王就交给我吧。” “你们会打起来的。” “怎么会。” “因为政。” 不等赵政反驳,赵心儿带着籍进了房间,关了门。赵政这个哥哥早就管不了这个妹妹了,就算是始皇帝本人,也管不了她,只怕还会更宠她。 “西楚霸王吗……”赵政看着镜子里的影子似乎想起什么往事: 星辰明灭的夜,厚重的天幕下,泛着火光。草木凋零,紫烟弥漫。承重的栋梁,卷入火舌之中,在高温之下破裂,变黑,直到成为焦炭,化为烟尘。整座建筑因此倾覆,变为废墟。 不远处的山头上,始作俑者,后来被人称作西楚霸王的项氏之子,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感叹了什么。 当时留恋人世的始皇帝正,以游魂的状态在空中看着这一切,看着大秦的覆灭,却无能为力。后来,他附身于自己的转世身上,遍查史料才知道:当年他看到的这个后生,被人称为西楚霸王,流传后世的名字叫做项羽。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想这些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是始皇帝本人。赵政打断了所谓的回忆,洗洗手,给妹妹泡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四话 美人殿上歌 白色的帷幕中,一袭白衣随风而舞。扬扬飞雪,非雪;纷纷飞花,非花。 “步华庭兮美人见, 承君恩兮长相伴。 志于四方兮征伐断。 受命于天兮既寿永昌。” 殿上之歌,未曾忘怀,殿上之君,不见真颜。只一身华服,冠带佩玉,似无不同。确是面目全非,只留骸骨。秦始皇帝政已经不存在了,公子胡亥成了二世皇帝。 “心是始皇帝同母异父的弟弟,是始皇帝一手养大的臣。此身只属于始皇帝,碧落黄泉随侍左右。”生于秦宫的楚公子,着楚君之服,佩秦臣之印,走入地宫深处。 “朕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朕活着的时候要养你,死了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不许赖在朕的地宫里,赶紧滚出去!”悬浮在空中的始皇帝,披发跣足,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似乎对心的到来十分不满。 相对,相视,阴阳相隔,容颜不改。 “政……始皇帝……”楚君屈身,向皇帝行君臣之礼。皇帝不悦,将楚君拉到身边:“你是朕的弟弟,同母所生,没有资格为臣。兄弟相称即可。” “心生为楚人,身是秦臣。” “是朕养你到那么大的,连尊朕为兄都做不到吗!”所以说,最讨厌的就是你了!一点都不可爱! 心不再说话,去偏殿找了一套常服,给正穿上。政也不再言语,任由心为他穿戴。寂静的地宫,与生前无异,只是人已作古。当心为正系上最后一根带子时,正的右手出现了一道白光,陪葬的陶俑开始移动。 多年后,一个牧羊的少年被拥立为楚王,倾国之姿,扰乱了臣子的心。再后来,秦覆灭了,楚怀王遇刺了,西楚霸王自刎了。一切与他相关的家国君臣,都已不复存在,只余后人的寥寥几笔,不明真相。 “公主,我们去哪里?” 籍换掉了红色的楚服,穿着一身休闲装,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着,左耳上夹着一只镶着宝石的银耳钉,宝石里一个同色的“心”字隐约可见,泛着寒光。 赵心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籍的脸,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赵心儿拿来了一些瓶瓶罐罐、刷子海绵之类的物品,在籍的脸上刷刷涂涂之后,露出了笑容。 “公主?”主君笑了,很美。这就是《楚辞》中称楚王为美人的原因吧。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引屈原·《离骚》)。 楚之君,都是美人呢!只是命运不济,美人迟暮,如凋零之草木,西楚霸王亦然。 “羽,朕好看吗?朕很喜欢羽呢,一直都是……” “心……吾君……” 美人入怀,英雄长情。怀抱中的美人,是心。那个牧羊的少年,也是籍的主君。 “羽,朕不想打仗,不想死……” “朕禅位给你好不好?” “朕只是想和羽在一起……” 红衣的武将,走出了楚王的寝宫,去了城外的军营,没有回头,没有言语。 被抛弃了呢……羽不要朕了……那么,即使是死了,也没有关系了…… 当晚,楚怀王心遇刺身亡,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名为项羽,死后第一个在他身边的人,亦是项羽。 没能保护他…… 一时意气,让他遇害了…… 为什么没有陪在他身边…… “羽,朕不想死……” “楚王是你的,夺回楚地的霸王……” 帷幕之下,碧血飞溅,白衣的君主倒在血泊之中。苍白的容颜,涣散的目光,鲜艳的红色为他添上了妆容,长发凌乱地散开,遮不住脖子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心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可是籍的心上裂开了一条口子,血流如注,痛彻心扉。 “心……” 籍跪坐在心的身边,轻轻地抱起心,让心枕着自己的膝。用干净的白布沾着泡了花瓣的水,将心擦拭干净,换上华丽的殓服,画上精致的妆容,没有束发,没有带冠,只在腰间系上了秦臣之印。 楚君,秦臣。若是可以选择,更想当秦臣吧…… 现在,不用选择了。籍替你为楚君,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在那个世界。 翌日,项氏之子·籍继承楚君之位,史称“西楚霸王”。 “此生为君之臣,此身为君驱驰!” “承君一诺,定教天下为楚!” 霸王踏上了征途,美人走入了地宫。 名为“心”的美人,背负了楚怀王的命运,成了继楚怀王槐之后的,二世楚怀王,史称“义帝楚怀王”。 “籍。”冷淡的音色,简短的话语。怀中的美人,是完全不同的人。明知如此,却无法放手。 “公主!”无论是公主,还是主公,籍所认定的主君,始终都在。是不是他已不重要,她也会是一个明君。 “今天有一个历史讲座,是关于楚汉之争的,一起去听吗?” “讲座是什么?” “就是一个夫子在讲台上瞎扯,一群在下面弟子听着。” “公主去哪里籍就去哪里!” “嗯。” “心儿。”黑色正装,白色短发,红色的眸子泛着妖异的光,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的唇。没有化妆的赵政,像吸血鬼一样诡异。 “政。” “我陪你去吧。” “好,等你化妆。” 赵政带上墨镜和口罩,表示这样就可以了。赵心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忠臣和哥哥出门了。三人的命运,早已绑定,自千年之前的秦至今,未曾分离,只是此刻的他们毫不知情。 燃烧的长江,陨落的星辰。明亮的火光为岸上之人平添了几分血色,如玉的容颜倒映在水面上,竟有几分虚无。以水为镜,不得真颜,以镜当水,不可载舟。山河不改,人心难测,此番的作为,是功是过,不可知。雄姿英发的美人,放下了七弦之琴,披坚执利,投身战场。生也好,死也罢,只为吾君征伐,守此河山。 清晨,周瑜从梦中醒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似乎还早了一点。既然醒了也没有理由再睡了。如果再做一次这种梦,怕是要迟到了。 换上校服,系上丝带,梳洗一番之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换上一套红色的改良汉服,头发就这样随意的披着,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有一条未读的消息。 另一边,葛天明穿着一套白底黑边的运动服,围着熊猫围裙,在厨房忙碌着:“鱼早安,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早安,明。”简短的问候之后,周瑜去了客厅,练了一会儿钢琴。一曲终了,葛天明将早餐摆上了餐桌,两人一起共进早餐。 “鱼很会弹钢琴呢!不管弹什么都好听!” “明的笛子也很好。” “如果能一起演奏就好了!” “嗯,以后吧。”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各自吃着早餐,不再有交流。 千年之前,玄衣赤裳,被发跣足,手中有一支骨笛,歌舞于天地之间,祭祀于山河之中。投一璧,以求天下安。天道不仁,寻一明主以正道。那时,他选择了他。从此以后,白衣素裳,着履束发,常伴着三尺青锋。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引诸葛亮《出师表》)。裂一龟,求君主寿。天命不予,寄予后主以报恩。 对于这些隔世的记忆,葛天明并不在意。轮回转世又如何?葛天明只是葛天明,只是前世的后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并无关系。现在的葛天明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这位少女——从记事起就住在一起,一起长到1岁的周瑜。 前世与后世使用相同的名字,只是性别不同。只是巧合吗……是执着于过往,重复前世的命运;还是完全独立,成为另一个不同的人?又将会成为谁的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鱼,今天下午有个历史讲座,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周瑜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对上了葛天明的视线,似乎颇有兴趣。 “是李通古教授讲楚汉之争,就在冬夏大学。” “楚汉吗……”周瑜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古衣冠,佩青铜剑,隔长河之水观火,于汨罗江岸叹前朝往事。他所在的时代吗…… “一起去吗?” “嗯。” 冬夏大学,是一所以历史文学和影视表演闻名的大学。虽然是看似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专业,但这两个专业结合以后,产生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并且占据了各大电视台的黄金档——古装剧。 今天,冬夏大学比往常更热闹了。这可是在秦汉史领域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的李通古教授,在冬夏大学的最后一场讲座。只对冬夏大学及附中附的学生开放,凭学生证免费入场。并且,此后不会再任何地方开设免费讲座。 讲座设在休息日,在校的学生除了历史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几个去听讲座的。这让许多外校学生和社会人士很不满,纷纷表示要打劫学生证。 当然,所谓的只对内部开放,并不是真的只对内部开放,没有学生证的人也可以凭邀请券入场。对于赵政这样的校领导的亲戚,什么学生证入场券都不需要,直接刷脸就好,带多少人入场都没人会拦着,即使赵政带着墨镜和口罩,看起来很可疑。 在人多的地方,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将不相关的人扯在一起,产生联系。那一刻,两位美人擦肩而过。短暂的目光交错,并未停留,似乎并不在意彼此。 历史的的课堂,命运的相遇,处在同一时代的众人相聚在一起,谱写着新的篇章。 美人步庭华,承恩伴久长。 伐断征四方,即寿且永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五话 众里寻他千百度 水,流动着,散开,蔓延,淹没了城池。 城楼之上,一位武将执戟而立。华丽的战袍,金色的铠甲,镶着珍珠的冠上,插着一对雉尾。风中的战袍,如军旗一般,指引着方向;阳光下的铠甲,如烈日一般,明亮耀眼;身后的雉尾,如琉璃一般,如梦似幻。 手中的是方天画戟,画着彩绘,系着红缨,嵌着宝石,就如一件艺术品一样,可供人欣赏,夺人眼球。却是见血封喉,一挥手,血染黄沙,顷刻间,战场化作修罗场。 她是战神,拥有最高武力的神。 华丽的登场,华丽的战斗,华丽的落幕。 此生,只是为了战斗而生。天下、大义,不过云烟,并无留恋。 只是,似乎少了一个人。 记忆中,有一个策士随侍左右,不曾背弃。 是谁…… 不曾相遇,似曾相离,不曾相见,似曾相别。 白衣胜雪,衣袂飘飘,黑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倾国倾城的容颜,消失在空气中,无处可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引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冬夏大学,历史讲座的现场。原以为会人山人海,连找个座位都困难,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只坐满了前排,后几排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讲座正式开始前,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黑色的警服,不过膝的短裙,细高跟的鞋子。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像瀑布似的倾泻而下,垂直腰部。一双丹凤眼,目光如秋水一般清澈,波澜不惊。 目光流转,扫射着,最终锁定目标。她面带笑容,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一个角落,细长的手指,搭上了某人的肩:“呦,帅哥,往里面挪一下呗!”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带着这一排的三个人,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美女毫不客气的坐下了,目光流转,锁定了最里边的那个,带着耳钉的男子:“最里边的那个帅哥,你叫啥?” “项籍。” “项籍?西楚霸王项羽?” 籍没有否认,只是看着那个美女,似乎有些疑惑。 “我叫姜子娴,是这孩子的姐姐。”名为姜子娴的美女,拍了拍身边的白发男子。白皙的手腕上,系着一条黄金手链,坠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反射着灯光,泛着紫光。白发男子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到表情。 姐弟?秦始皇帝的姐姐!籍似乎开始寻找回忆,不过似乎没有与始皇帝相关的记忆,只能看着主君,希望主君能想起什么。赵心儿摇摇头,并不想说什么。那边的姐弟,似乎很亲密。 “政政乖,快叫姐姐~” “不要。” “一点都不可爱!” 姜子娴用手臂勾住赵政的脖子,然后开始蹂躏赵政的那头白发。赵政奋起反抗,不过武力差距太大,并没有什么用。并且己方援军这种东西是不会有的。赵心儿靠着忠臣,籍抱着主君,看着戏,似乎挺开心的。直到讲座开始,赵政一直未能逃脱魔爪。 李通古教授的讲座,非常精彩,与以往的观点不同,但确实是有理有据,就像是讲述了一个非常真实的往事,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时值乱世,英雄豪杰之辈,犹如过江之鲫,真正能够留名青史的,不甚多。留名于青史而又不曾被篡改的,只怕是万中余一,却也真假莫辨。 李通古教授对于楚汉之争所持的观点如下: 1秦始皇非暴君,乃千古一帝,真明主。 西楚霸王继承楚王之位合情合理。 义帝楚怀王并非庸主,是类似阿斗的人物。 声情并茂的演讲,有条不紊的讲学,使在座的听众入迷了,除了那个学生: “熊心才不像阿斗呢!” “阿斗是才能不足,又没有施展的余地,在人才凋零的时候,没有辅佐他的贤臣,又有外敌入侵,纵有天命,亦难逆天。选择投降确实是唯一的正解。可以明哲保身,保护百姓黎庶,也可减少伤亡。” 名为葛天明的学生站起来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样,异常激动:“可是熊心不一样!他是有才能的人,有忠臣良将,有万民拥护,还有高贵的血统,有天命在身,努力的话可以成为优秀的天下之主!” “然而,他居然甘当秦臣!在始皇帝死后不思进取,成了楚君之后也不尽义务!致使生灵涂炭,家国覆灭!这样的人,这样的君主,我不承认!” 这些话语,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枚石子,激起了浪花,还恰好砸到了一条鱼。 “心不是昏君!”白发的男子挣脱了姜子娴的魔爪,此刻的他,拿下了墨镜和口罩,红色的眸子散发着妖异的光,紫色的怨念围绕着他,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十二岁的学生,无所畏惧,似乎看惯了这样的场景:“不是昏君?你说不是就不是吗?请拿出证据来!” “所谓昏君,昏暗无光之君。楚怀王心如春光一般明媚耀眼,何昏之有!” “明媚如春光,就一定贤明吗?既然贤明,又为何亡国!” “君主死于非命,国岂能不亡!” “身为人君,不惜己命,以致身死。只会让臣子为难,算什么明君!” “身为人臣,应当为君分忧,一味埋怨主君无德,算什么忠臣!” 激烈的辩论,然而那个当事人只是带着忠臣看着戏。 “公主,他们好像是在为你辩论。” “嗯,我知道。” “要不要帮一下你哥?” “不用。” “赵政的话,一个人就行,用不着帮手。”姜子娴和赵政换了下位置,伸出手,把赵心儿拉到自己身边。 另一方,周瑜就好像不认识葛天明一样,只是抬头看着前方的籍,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时间,台下的众人,不再将目光投向讲台上的李通古,似乎是被这正在辩论两人吸引了注意力,虽然不是很懂这两人在吵什么。 赵政和葛天明注意到了集中于他们的目光,很自觉地离开了讲座现场,另找了一处,继续舌战。 讲座顺利地结束了,赵政和葛天明没有回来。姜子娴给赵政发了个短信,告知行程之后,和赵心儿主臣一起去食堂吃饭。周瑜很自然地与他们同行,似乎不怎么在意葛天明,就像是原来就是和姜子娴一起出来的一样。 冬夏大学的食堂,是一个不像食堂的食堂,无论是食物、环境,还是服务,完全就是酒店的感觉。除了可以就餐,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宴请宾客。 最特别的是,门口有一块石碑,有用楚篆刻着“鸿门”这两个字,据说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不知是何人所立,有何含义。据说李通古正在研究这块碑,只是一直没有进展。 此刻,就餐的四人中,似乎有人陷入了回忆。 “无计可施了吗……”白衣的主簿端坐在大堂之上,默默地拔出了佩剑。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是生,是死,自己无法决定。只要提起剑,向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逃出去,能见到主公…… 可是,做不到。 府中上下都被谋反者控制了,就连主公的家也落入贼手。他是主簿,掌管着所有的钥匙印信,重大的决定必经己手。 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身为主簿的自己,以养病的名义被人软禁在府中,行动不能自由,指令不能传达,印信和钥匙也已沦陷。 绝境。已经到了绝境。想要绝处逢生,凭武力是做不到的,智谋也未必有用…… “在鸿门吃饭,这不就成了鸿门宴吗?”身材姣好的女子带着笑意,步伐稳健,毫无畏惧。 “鸿门宴有惊无险,倒也没什么。”娴静的幼女拿着手机,并不在意。 “见识到了护主的能臣,倒是不差。”无情的君主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一生的失误啊……”主君的忠臣,紧握的拳头,不住地颤抖。 他将一切责任都背负在身上,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时的决定正确的话,就不会…… 一直这样自责着,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没过头顶,完全被泥包围,失去了所有的光。不见天日的地方,无法逃离的黑暗,在这个永夜的世界中陷入沉睡,直至死亡。 黑幕中,一道流星划过,天空渐渐明朗,世界充满了色彩。美人笑靥如花,披发执剑,一笑倾城,一舞倾国,如昙花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美丽而悲哀。 赵心儿握住了籍的手,显得很平静,似乎在说“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周瑜一直看着他们,良久,欲言又止。 点完餐后,四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姜子娴和赵心儿是姐妹,自然是认识的,虽然姓氏不同,要问这其中的缘由,又将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籍是赵心儿的臣,他和赵心儿几乎形影不离,很是亲密。姜子娴姐姐就默认了籍是心儿的男友,是自己的“妹夫”。对此,赵心儿没有异议。 至于周瑜嘛,姜子娴到是认识的,她是武周企业的唯一继承人,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貌双全的大姐。姜子娴的父亲就在武周企业做事,经常照顾这位大姐,自然也就认识了。 “相机……是西楚霸王项籍……子羽吗?” 籍承认了,本来就是,说不定还是西楚霸王本人呢! 周瑜凝视着籍,良久,下定决心,站起来,抓住了籍的手。 “请为君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六话 虞兮虞兮奈若何 逐鹿问鼎的时代,百姓黎庶不安其命,汉祚已薄,失其天命。一时间,叛乱四起,群雄并出。泛泛之辈,不一而论,其中亦不乏豪杰。于此乱世,才貌出众,家有余财,闻名于世,却非幸事。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引《周易·系辞上》)。 拥有了胜于他人的东西,又被人知道了,只会引诱他人来抢夺,为自己招来灾祸。有才有钱的人,想要平静地度过乱世,好比水中捞月,镜里观花,不过是个不能实现的幻想罢了。 拥有显赫的家世,出众的才貌,不想入朝为官,不想称孤道寡,又要安身立命,不辱家门。那么,只有一条路——为人臣。找到一个值得侍奉的主君,辅佐他,助他称王称霸。 少年如此想着,等待着,直到那个人出现。 鲜衣怒马,佩剑冠带,粉雕玉琢一般的容颜,灿若阳光的笑脸,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令人挪不开眼。“吴郡孙策,携老母弟妹初到贵地,可否借宿几日?” “道南大宅闲置多时,常住也无妨。” 如画的美少年听后大喜,就这样决定愉快地决定了,在这里常住。两人互通姓字之后,便以字相称,升堂拜母,亲如兄弟。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同食同寝,同袍同车,荣辱共之,死生共之,足矣。那一刻,执手相望,立下了誓愿。 “请为君臣。” 男子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不似平日里那般灿烂。严肃而认真的神情,使原本就好看的脸更具魅力。沉醉着,痴迷着,就这样溺死在这美貌之中,也无悔怨,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也心甘情愿。 然而,他拒绝了她。 对于这样的结果,周瑜颇为意外。为什么?这样的请求并无不妥。作为一个君主,收一两个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可是西楚霸王啊,霸王岂能无臣!莫非是嫌我无能?还是,嫌我年幼,又身为女子…… “我身为人臣,目前没有自立的打算,也不需要帮手,没有收臣的必要。” “那以后呢……自立之后呢?” “籍是主君之臣,至少,此生不改。” “这样啊……”掩饰不住的失望,虽然已有这样的觉悟,但现在放弃似乎还早了些,“君若择臣,请为君臣。” “诺。”未能成为霸王之臣的周瑜,与籍定下了约定,当籍需要臣的时候,首选的是她。现在,这样就够了,之后的路还很长呢。 另一边,草庐茶馆,赵政和葛天明的舌战,仍未结束。昔诸葛亮舌战群儒,今葛天明舌战赵政。命运的相似,不知是福是祸。终于,一方失去了耐心:“你是秦始皇帝的后世吧?” “哼,是又怎样?葛天氏之子。”赵政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茶早就凉了啊…… 葛天明抬起头,对上了赵政的目光:“既然都看出了对方的本体,休战吧。” 赵政放下了茶杯:“怎么,担心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 “是,也不是。”葛天明眯起了眼睛,“倒是你,不担心你妹妹吗?那个臣可是杀了她的西楚霸王啊!” “不是他。”这个籍似乎并不聪明,对这个时代也不了解。况且,有姜子娴在,即使是他也无妨,目前没有威胁。对此,赵政很放心。 “前世死后、后世未生的空白时期发生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呢?史书上的记载,可是改不了的。”即使是被篡改过的史书,也是正统的官方记载,想翻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使翻了案又如何?深入人心的事件,即使是虚假的,也会被人当成真实。真实与否,毫无意义,人们需要的只是话题和利用价值,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篡改一下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与你无关。” “自欺欺人可不好。”将这个人引入歧途也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觉得有趣,多玩一会儿也无妨,还有时间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用文字记下的历史有几分可信。” “你又没亲眼见到,不信前人所记和今人所论,还能怎样?” 赵政没有立刻反驳,他对着葛天明端详了片刻,勾起了嘴角:“哼,那么说‘瑜亮’也可以是真的。” “可以的,只要她愿意。” “无耻之人。” “承蒙夸奖。”葛天明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那边差不多了,那么这里也该结束了。 两人互换了手机号,似乎是想着择日再战。现在嘛,就假装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去和家属们汇合,路还长着呢,不必急于这一时。 数日后,赵政所属的大秦影视工作室接下了一个剧本。 很常见的历史架空剧,背景是东汉末年,女主貂蝉是董卓的养女,纠缠在吕布和陈宫之间……吕布和陈宫?不该是董卓和吕布吗?貂蝉好像是王允的养女吧,董卓的养女又是什么情况?和别人家的电视剧差太多了吧…… 接下剧本的某负责人表示不理解,不过投资方给的钱多,拍什么还不都一样嘛!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呢!投资方还指定了貂蝉和陈宫的人选——赵心儿和赵政。这是要兄妹恋的节奏啊!赵政能答应吗? 还有,赵心儿还没有被大秦签下,据说是个很高冷的美女,虽然还没毕业,但看好她的人不少。赵政嘛,霸气外露,外貌出众,可以演出一个帝王气质的谋臣,似乎一直自带怨念,还真不敢得罪他。最重要的是,赵政特别宠妹妹…… 吕布的人选又是一个问题,目前还没有适合的人选,投资方没有要求,那么找个长得帅的新人就好。还有几个孩子的角色,可能会多花一点钱,这个倒不是问题。 服装道具必须还原,资金方面倒是不用担心,投资方表示不差钱,但必须高质量。需要找几个懂历史的请教一下。最重要的是台词,居然一大半都是古文,这也太考验演员了吧! 任重而道远啊……办公桌后的某负责人揉了揉太阳穴,表示脑仁疼…… 突破了重重困难,突破了赵政的怨念,突破了赵心儿的冰山,捡到了和“吕布”很像的籍,只要试个妆,走个位,大秦接下的本子就可以开拍了。 让赵心儿有些意外的是,籍的身份证居然一直放在赵政那里的,而且籍本人并不在意,一定有故事。故事可以以后再听,现在拍戏才是最重要的。 白衣的女子被囚禁在将军府,寸步难行。她心爱的将军正在城外作战,丝毫不知城内的变故。她是将军夫人,现在是用来要挟将军的筹码。军师通敌,与部将同谋,要取将军的性命,不为其他,只为得到她。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我本良人,怎奈情深……” “你我无缘”。 “无妨!但从我,可无虞。”往日的温情消失殆尽,只能看到占有欲和戾气。既然他得不到,又怎么能让别人得到? 是时候收了,只要那个人死了,这座城和城里的一切,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包括她。不必急于一时,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先收一点定金也无妨。 黑衣的“军师”看了看之后的剧本,转向镜头,散发着怨念。他一手拉着“将军夫人”,一手抓着剧本,向导演走过去,“啪”得一下,把剧本拍在导演手上,戴上墨镜,带着“将军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片场,私奔了! 怎么能对亲妹妹下手!还是个不能借位的正面镜头! 正在休息的“吕布”见状,立刻追了过去,神色凝重,穿着一身盔甲,也没忘了拿着方天画戟。 现实版的凤仪亭!虽然角色有些不对,不过值得一拍。导演示意摄像师赶紧跟拍。这样的好剧情,就算不剪成正片,当成花絮也可以赚不少人气! 当然,赵政很可怕,不经他同意这片儿不能放。那么偷偷剪出来,自己珍藏总可以吧。对,不让他知道。 “君侯,此战凶险,不可轻动。” “君侯,联姻之策不妥。” “陈宫谋反,请君侯速归!” 白衣的策士,挥动着手中的青铜剑,利刃划破挡住去路的血肉之躯,伴随着哀嚎,留下了断肢与鲜血。浴血奋战,不是只有战场上的厮杀汉才能做到的,帷幕中的策士也是可以的。策士未必是文人,文人未必是策士。若是文人,岂能于厮杀之地全身而退?生死之事,岂能托与他人? 还没有回来吗……已经撕破了脸,于此厮杀,若是无有援军,只怕是撑不下去了。于此末路,策士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首歌,大概是六百多年前吧……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西楚霸王所作之歌,名为《垓下歌》。英雄末路,有拔山之力,盖世之气,然时运不济,无援孤立,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所谓的美人“虞姬”,只有孤身一人的霸王。无霸王,则四方无虞。霸王之虞,唯四方尔。 执戟的霸王,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想去哪里?我陪你。”赵心儿没有回答,她看着扮演着陈宫的赵政,脸上的冰山似乎融化了。 赵政依然是赵政,同样的脸,同样的神情,只是白发、赤瞳,变成了黑色。是化了妆的缘故吧。可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苍白的皮肤,没有血色,不,现在有血色了。鲜艳的红色,顺着赵政的手指流下,一滴一滴落下,却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终于可以正式见面了……”黑紫色的的怨念,从赵政身上分离,带着鲜血,化作了人形,朕乃始皇帝,名为‘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七话 正与政与赵政 “朕乃始皇帝,名为‘正’。”黑紫色的烟雾弥漫着,四周的景物都被淹没了,时间也停止了。 身上穿着厚重的礼服,黑色的布料上,织有青鹞的图案;头上戴着冕,前后各有十二条五色珠串成的旒;红色的纩紘垂在两侧,系着珫耳;腰间半钧的革带用玉勾连接着,挂着一把四尺多的玉剑,还有由许多玉件串连成一片的饰品;厚底的鞋子,看起来很重。 细长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苍白的唇缺少血色;长长的白胡子拖到了地上,似乎十分坚硬;高大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 他就是始皇帝,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皇帝,名为“正”。 “政……”对于这位不明生物,赵心儿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立刻走向了另一边。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赵政。 血,不再流,可是赵政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摘了假发,卸下美瞳的赵政,不再是白发赤瞳的样子,毛色和瞳色都成了黑的,与一般人无二,和以前大为不同。这还是赵政吗?难道是和始皇帝对换了? “心。”穿着古装礼服的始皇帝走过来,确切的说是移动,仔细地打量着失散多年的弟弟。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白色的、轻飘飘的、没见过的衣服,如花的容颜,看起来似乎不错。好像变矮了,也变得更冷静了,似乎更可爱了……不对!这是个女娃娃! …… 不是弟弟,是妹妹!始皇帝陷入了沉思,良久,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很好。 籍十分警惕地将主君护在身后,在确定他没有恶意之前,绝不会让这个不明生物靠近主君的。始皇帝并不在意这个护主的忠臣,毫无阻碍地到了赵心儿身边。确切的说,是穿过了各种障碍物,包括籍。 果然,这个始皇帝并不是人…… “重新介绍一下,朕是始皇帝正,是拥有神位的神。”始皇帝正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红色的“正”字,然后看向赵心儿,“你现在的名字叫什么?朕的妹妹。” 说话的方式改了,语音语调也不同了。仔细一看,胡子也不见了,华丽的礼服变成了黑色的常服,冠冕之类的一概不用,似乎变年轻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与赵政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一个穿着古装的赵政! 唯一不同的是,赵政的衣服上没有那只青色的大鸟,只有红色的碎花,袂缘与边的颜色也不是纯白的,而是绘有五彩花纹的。站在赵政身旁,赵心儿看着面前的始皇帝正,犹豫了片刻,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此刻,赵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白发赤瞳,和黑发黑瞳的始皇帝正相比,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了。他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补充道:“赵氏,名心儿。” 居然笑了!那个赵政居然会笑!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嗯,没有我的主君好看。主君的哥哥和主君很像呢……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两个始皇帝!主君有两个哥哥?对于籍来说,脑子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这里好复杂,即使有脑子也不够用。 时间与空间似乎改变了,周围的景物变成了秦国的宫殿。 “阿兄~”三岁的幼子扯着王的衣角,抬头看着他的兄长——秦王,甜甜地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寡人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王没有理睬他,径自走着。幼子也不撒手,就这样跟着。从花园到回廊,幼子一直跟着王的脚步,不曾落后。王也没有要丢下他的打算,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幼子“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王在臣与妾的注视下,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都这么看寡人干什么?不是寡人弄哭的!这个弟弟好麻烦…… 对付孩儿,不是他所擅长的,一直忙于国事的他,没有这样的经验。可是,也不能放着不管,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弟弟。还这样瘦弱,被人欺负可不好…… 所幸的是,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生母——如今的趙太后住的地方。王无奈地叹着气,带着依然拉着他衣角的幼子,去太后那里。 听到哭声,太后立刻迎了出来,看着幼子哭红了的眼睛,煞是心疼。太后抱起幼子,却使他哭得更厉害了,幼子依然抓着王的衣角,不肯放手,似乎是在向王求救。 太后抱孩子的方式,显得有些笨拙,似乎一不心就会把孩子摔倒地上似的,一点儿都不像当过母亲的人。一旁的王也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从母亲那里接过孩子。 奇迹发生了。孩子停止了哭泣,把脸埋在王的胸前,安静地睡着了。 “不哭了呢!真是意外呀~看来政很适合带孩子嘛~”太后用衣袖遮着嘴,轻快的笑着,红妆翠眉,明眸善睐,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比年轻女子更明艳动人。 明明都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一点都没有衰老的迹象,对此,王也曾思考过“母亲是不是人”这个问题,不过,他死去的父亲庄襄王以及之后老年的他,至死容颜都不曾衰老,这样的疑虑自然就打消了。 此刻若是有不知内情的人路过,一定会将他们认作一对情侣,怎样都想不到,这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母子。 “母亲!” “哎呀,政害羞了呢,好可爱~” “唔……”王的双颊抹上了红霞,他皱着眉头,似乎对太后说的话很不满,但也没有反对。 “以后这孩子就交给政了!”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王却并没有要把孩子还给太后的意思。让太后带着,只怕这个未成年的弟弟会养不大呀……王不禁感叹,自己的命够硬,时候被这样带着也能好好长大,还能成为王。 “诶~母亲需要休息。这么一点事都不愿意帮忙,政不孝顺……”太后“呜呜”地抽泣着,握着袖子,假装擦眼泪。比起指责,更像是在撒娇。 “寡人也是很忙的……” “政已经长大了呢,长成那么高大的男子,又当了王,一定很厉害的!” 王抱着幼弟,看着熟睡的童颜,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太后将这些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随即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母亲老了,不知道还有几天的活头……” “胡说什么呢!才不过40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所以,政愿意带这个孩子是吧!” “唔……” “就知道政最好了~”太后跳起来,在王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像一阵风一样飘走,开开心心地去勾搭正巧路过的,在宫里做事的贵族男子了。 “喂!”王抱着母亲的孩子,并没有拦住太后的机会。无奈,只能抱着孩子去处理政务。 这是…… “朕以前的记忆片段,也是那子……公子心的记忆。”始皇帝正阴沉着脸,似乎并不愉快,不过还是耐心地为失散多年的妹妹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场猝不及防的“全息电影”,是取自秦王政,也就是在始皇帝正未成为皇帝,未拥有神位的时候的记忆。在成为皇帝之前,他是“秦王政”,之后,他被称为“始皇帝政”,死后他就是“始皇帝正”。名的读音还是一样的,按这个时代的读音都是读作“hg”,只是写出来略有不同。 毕竟生前与死后还是不一样的,是不同的存在。生前的不同阶段,由于地位的不同,对他的称呼也不同。因为在他生前的那个时代,对男子的称呼在于他的地位,而不是他这个人本身。就算是地位很高的人,别人在乎的也只是他的地位,而不是他这个人。 在这段记忆中,语言已经自动翻译成这个时代可以理解的读音与用词,画面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秦王政看起来更福相,始皇帝正意外的“中二”。 只有在场的四位可以看到,就像是在一个结界中,对外面的世界于时间并无影响,也就是说外面的时间依然凝固在刚走出片场的那一刻,直到始皇帝正解开结界。 至于“正”与“政”,是同样的存在,却不是同一个个体。 “政”是秦王,嬴姓赵氏,也就是后来的秦始皇帝政,是作为一个人,存活于世,如今已经死亡。 然而,死亡并不是终点。 “政”死去之后,不再是人,名被写作“正”。他在生前修炼未果,死后依然修炼着。依附着“政”的转世,舍弃了嬴姓赵氏的躯体,以成神为目标努力着。最终,于此千年之后,有了神位。 成了神的始皇帝,被称为“正神”,依然使用着“始皇帝正”这个称呼。此刻的他,不再是作为一个人存于世间,而是作为神,是不一样的个体。只是存在着,并不是“活着”。 赵政,是“政”的转世。 人死亡之后,魂会离开躯,被洗去记忆进入“轮回”或随风飘走全凭自愿。出身高贵的魂,质量较大,可以通过修炼超脱于世成神。当然,也有记忆还没被洗干净就入了“轮回”的。 魄悬浮在躯的周围,无法进入,也不能离去。魄失去魂的魄与躯,慢慢腐朽,化为尘土,再经过“轮回”这种方式,翻新之后加入新孕育的魂或洗去记忆的魂之后,重新利用,成为新的人。新的人与死去的人拥有同样的魄与躯,魂未必相同。这就是所谓的转世。 所以,“正”是“政”死后所用的名,“正神”是修炼的结果,是神,超脱于世,存而不活;“政”是曾经活过的人,现在已经死去,灰飞烟灭,不存于世;“赵政”是“政”的转世,继承了“政”的魄与躯,是存活着的人。三者是不同的个体。 “所以说,政是秦王政,你是始皇帝。” “你要这么说也行。” “阿母就是趙太后吗?” “你母亲是朕的母太后赵姬的转世。” “嗯。”赵心儿理了下思绪,虽然还没有完全理清楚,但这样就够了,以后慢慢理吧。不过,母亲原来就是这样的呀……即使是转世了,也没有变化呢,性格和容貌,都是一样的,政也是…… 籍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也插不上话。“全息电影”和始皇帝正的解释,都不是很懂。本来就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信息,也不想去细想。 不过无论是正,还是赵政,都是主君的哥哥,应该不会伤害主君,那么自己也没有介入的必要。臣,终究是个外人,比不得那些血脉相连的亲族。 想到这一层,籍有些失落,血脉相连的亲族,是天定的,无论多么努力,也是比不过的。血的连系,斩不断,无法改变,不能介入。终究是隔了一层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以后你会经常出现吗?” “在啊!不出啥意外的话,一直都在!当然,相关者才让看见。” “这样啊……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需要和政区分一下。” “你就叫朕‘阿兄’吧!” “阿兄。” 就这样,相隔了千年的兄妹相认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引屈原《离骚》)。 以后的路还很长,需要寻找的东西也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时间开始流动,重新与外面的连接。在赵政的要求下,原来的吻戏改成了可以借位的镜头,拍摄可以继续了。导演没有拍到预想中现实版的“凤仪亭”,深感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八话 此事古难全 “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与先人辞於此(引王粲《英雄记·公孙瓒》)。” 身披银甲,内衬白衣,白袍,随风飘扬,白马,如电飞驰。弯弓,拈箭,箭矢破空,深入血肉方止。惊恐,哀嚎,血染铁衣,敌军滚落马下。 “白马长使!是白马长使!”、“快逃啊!”敌人乱了阵脚,作鸟兽散。 白马将军一战成名,军队过处,马蹄扬尘,金色的阳光洒在白色的戎装上,为将士披上胜利的战衣。将军高举着手中的弓,与众人一同欢呼着。此战得胜,再无人敢犯我境。 意气风发的武人,常骑白马的将军,如今却在烈火之中,燃烧着自己的城,燃烧着自己的心。白马不再,义从不再,已经没有留恋了。 装饰多过实用的佩剑出鞘了,霜锋寒光,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转向了白马将军自己。城破,无可生也。 “主公!”烈火中,一抹白色掠过,似乎在寻找着将军。 白袍白甲,是白马义从的一员吗……都是优秀的骑兵,转投他人会有用武之地的,还能使用的利剑,不能就这样折在这里,为已经没有希望的主公殉葬。 “但去,毋从我死!” 脚步停下了,迟疑着,良久,对着将军行了军礼,离开了。 这样就好……即使是白马将军公孙伯圭不在了,白马义从依然有用。 将军看着远去的白影,还有这燃烧着的红色,安心地笑了。另一只手抚上剑身,在靠近剑尖处停下,向自己的方向一推。 这样,就好…… 颈血溅在大殿的柱子上,同样是红色的,与这大火,与这柱子上的漆一样,燃烧着,燃烧着,直到化为焦炭,自然熄灭。 多年后,白衣银铠,白马银枪,于危难之际,不离君侧,于富贵之时,不忘君恩。百万军中,单骑突围,犹如凤受百鸟之朝,言行如一,不负义名。 “子龙,在想什么呢?” 玄衣赤裳,被发跣足,腰带上插着一支单孔的骨笛和一柄写着文字的白羽扇,背了一柄无鞘的两仪桃木剑,捧了一碗掺了白马血和黑狗血的深红色液体。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向上勾起的嘴角带着笑意。皮肤如雪一般白皙细腻,十指尖尖而纤细,病弱的身躯并不擅长运动,一点儿都不像是曾经从事过农耕劳作的样子。 这个像狐一样的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武将的身后。悄无声息,形同鬼魅,即使是常年习武的人也没有发觉。被唤作“子龙”的武将收回了思绪,转身,向背后的男子行了一礼。 “子龙想什么,山人可都看见了……”平静而冷淡的音色,却有些勾人,将他人引入歧途虽无益处,却煞是有趣。只有“子龙”例外。“子龙”是特别的,唯一一个不会被他引入歧途的、特别的存在。很有趣。 “你的心愿山人都知道,会实现的,至少可以试试……”蛊惑人心的话语,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不会改变,只是喜欢这样,或许这一次可以试试……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还有有几十年可以相处呢,再往后还有转世…… 男子收起了笑脸,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将盛着深红色液体的碗交给子龙之后,用羽扇遮挡着,在子龙耳边低语道:“等风起之后,把这个倒进长河之中,碗埋在伏兵的地点,然后请主公点兵。” “唯。” 千年之后,某历史架空剧的片场。 穿着运动服的学生被某个大姐姐紧紧地抱着,无法动弹。对面,穿着红色改良汉服的幼女在另一个大姐姐的怀里,一如既往地拿着手机,看着屏幕思考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计算之外啊…… 葛天明试图从那个不认识的大姐姐的怀抱中挣脱。力量上是比不过的,那么就靠辩才吧。可是,无论葛天明说什么,对方只是笑笑,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对面的周瑜,依然看着手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给不认识的人当抱枕这个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鱼的存活状态很不正常啊…… 葛天明正这样想着,周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离开了手机,抬起头看了葛天明一眼,不带感情的目光停留了,仅仅几秒之后,似乎是觉得无聊,又继续看手机了。 鱼……看我就那么无聊吗……手机就那么好看吗…… 葛天明心上被插了一刀,顿时没了斗志。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在计算之内!为什么……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些。 那是一个晴天,恰好又是休息日。原本应该再多睡一会儿的周瑜,早早地醒了。梳洗打扮一番后,和葛天明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很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 本该开心的葛天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周瑜对葛天明说要去汉仪博物馆,并且他是唯一与她同行的人。这是……约会?好开心……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周瑜的目的是去见那个“霸王”。 汉仪博物馆一直致力于复原古建筑,最近刚建成一座目前为止还原度最高的东汉官邸,连花园都还原了。现在,“霸王”所在的那个剧组正在那里取景。这个消息自然是姜子娴从赵政那里得到,然后告诉周瑜的。 霸王吗?虽然只差一个字,和“霸王”可没有任何联系。“霸王”本就是不存在的,再怎么找寻都是徒劳无功的。“霸王”的虞姬也是不存在的,再怎样广为流传,都是子虚乌有的。 鱼啊……从一开始就错了呢。离你想找的那个人,越来越远了呢……虽然看到了真相,葛天明却什么都不能说。 葛天氏是旁观者,知道一切,推动命运,完成天命,却无力逆天,无法改命。一旦参与了,徒增杀戮,不能逆天改命,与未参与的结果并无差别。 或许,从一开始就什么不知道会更好。 可是,这不是葛天明可以决定的事,一切都是天意。拥有这样的血统,继承了这样的姓氏名字,就注定要完成这样的使命,背负这样的命运。从先代开始就是这样,之后也不能改变。被“血统”、“姓氏”、“名字”这样的枷锁束缚着,永远得不到自由。 就算是轮回转世,也未必能改变什么。自古以来,违背了天命的人或物,都消亡了,而在消亡之前,虽非自身所愿,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在了天命所指的道路上。无论过程如何,结果依然如此,所谓的努力,所谓的挣扎,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换种方式,完成了天命。 努力挣扎之后的失败,更令人感到悲哀。结果如此,不曾改变,以为可以成功,怀着这样的希望,依然是失败的。这样的努力,除了让自己更失落、更可怜,什么都做不到,不如不要。 之前一直是这样,之后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只是这一世,葛天明自己似乎有些不同。意料之外的事,似乎变多了。就像现在正抱着他的这个大姐姐…… “萌萌,该你上场了!” 重获自由之后,葛天明,依然不开心。“霸王”在不远处休息,右手握着方天画戟,左手被一个幼女挽着。那个幼女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看到“霸王”的身影,就抛弃了葛天明,立刻向对方跑过去,挽着人家空着的那只手的周瑜。 说好的“约会”,确实是约会。只是对象是“霸王。”更重要的是,重获自由的只有一人,但那个人不是葛天明。 另一边,同样在休息的赵心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钟离秋的本子,内心却不那么平静。这次,赵心儿所在的这个“霸道军师的将军夫人”剧组使用的剧本,是改编自钟离秋写的同名说,而且是由钟离秋本人主笔改编的,钟离秋家的企业也是投资商之一。也就是说钟离秋是身为投资方的原作者和编剧,现在似乎打算给男主和女主加戏。 加的戏并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细节,就像是男主和女主之间的亲密互动呀,各种暧昧的台词之类的。这些,身为女主赵心儿都接受了。更过分的剧情都看过了,这些不算什么。而且,跟自己演对手戏的是赵政,所以,没关系的。 可是,和她搭戏的男主,也就是她的亲哥哥赵政是不会同意的。对妹妹下手这种事,他一直都是拒绝的,即使是弟弟也不行! 就在不久之前,赵政刚听完一通电话,连衣服都没有换,防晒装备都没有带上,匆匆离开了片场。并不知道编剧在改剧本这件事。即使是知道了,现在也没有余力去管了。毕竟是那边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啊…… 赵心儿身边有钟离秋在,那个籍也算是个忠臣,在附近游荡的始皇帝正也会继续飘着的。萌萌是自己人,电视剧里演周瑜的那个庄世民是赵心儿的学弟,周瑜和葛天明没有什么威胁,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事倒是有些棘手,尽快解决掉,不能把赵心儿也卷进来。 东汉官邸的花园中。 白色的古装,绿色的碎花,就像是葱拌豆腐一样,一清二白。文也清白,武也清白,即使是女身,依然清白。绿纱黑发,随风而动,飘动着,飞舞着,似是乘风而来,又将乘风而去。飘飘然,如仙女下凡尘,簌簌然,似天女撒落花。清纯的容颜,曼妙的舞姿,再配上一曲《凤求凰》,恍然如梦。 “敢问周郎,婢妾之舞,可入君目?” “桥娘之舞,令我心动,岂止入目?” 红色的锦衣,白色的衣缘,雄姿英发的武人,偏偏被扮作文臣。俊美的容颜,高挑的身材,强壮的体格,是一位绝好的少年英杰。换去戎装的将军,用布满剑痕的手,轻抚着琴弦。宫商角徵羽,自然地组成了一曲《凤求凰》。曲终人未散,放下了七弦琴,提起了七尺剑,与爱妾共舞。轻纱与剑,刚柔并济。清风与影,相邀共乐。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引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九话 人生如梦 静谧的夜空,几颗星星闪烁着。明月藏在云雾之中,隐隐绰绰。城头上的旗帜微微飘动,并没有展开。 夜深沉,宫殿内,年幼的天子并没有入睡。他端坐在高堂之上,隔着眼前的珠帘,看着对面的人,装作平静地询问:“卿是董卓的养子?” “是。”穿着凶服就去觐见天子,持剑着履上殿,言行举止之间丝毫没有谦恭之意的人,冷淡的回答着。 “董卓已死,之后有什么打算?” “辅佐吕布。” 为什么……明明还在为养父服丧,却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要辅佐吕布这样的话?杀死自己养父的人就是吕布啊……天子克制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强装镇定,并没有发问,对面的臣看起来很平静,也没有回答。 北风紧,城头上,燃起了灯火。兵临城下,叛军进攻了都城。是董卓的旧部来寻仇了。吕布在哪里!杀死董卓的人怎么不去讨贼? 消息传入宫中,年幼的天子思考着对策。 首先,应该把吕布找到,然后要派兵保护好司徒王允等一众参与了刺杀董卓的公卿大臣,还有要注意董卓一党的动向……可是,没有军队。或者说,连可以派遣的人手都没有。 可恶!为什么没有军队!就没有可用之人吗…… 在天子正在烦恼的时候,臣起身告退。 去投靠董卓余党一起攻城吗?不,如果是这样,先抓住天子岂不是更有利吗? 此人说过要辅佐吕布……莫非是…… 镜头停止在这一刻,白衣的女子披着长发,留了一个背影给皇帝。皇帝的脸,被五色珠遮着,看不清表情。导演似乎很满意,让演员休息一会儿,然后换个场地,再拍一场外景,今天就可以收工了。 今天,赵政没有来片场,有他出镜的戏都不能拍。平时,就算是没有他的戏,他也会过来陪着赵心儿。剧组的人看在眼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他们是兄妹的,感叹着这个哥哥对妹妹有多好多好。其他的围观群众,都默默地啃着狗粮。 看起来,那边的事处理的不太顺利。 对于赵心儿来说,赵政只要身体不出问题,其他的,随便怎么样都可以。有点挫折,被什么人欺负一下,看着也很开心。不需要担心,赵政会处理好一切的,至少,现在没有失败过。 现在,陪赵心儿身边的自然就是她现在唯一的臣·籍。身着金甲的“吕布”,陪着穿着白衣的“貂蝉”,在古典的建筑里,画面很美。 一举一动都很亲密,端茶递水送衣服,擦汗补妆喂零食,拉拉手,理理头发,依偎在一起看剧本……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才是真·情侣! 男朋友不在身边,立马就去勾搭别的男人了!真不知道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 一群没有男朋友的妹纸们立刻路人转黑。默默地拿起手机,打算拍下来发个朋友圈,顺便圈一下赵政。然而,赵政好像不在列表里…… 另一边,穿着紫色古装的女子按下了拍照的键,将照片技术处理了一下,再配上一些文字,加上以前拍的一些已经处理好的照片,用号发到了各大论坛,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掀起了一场风波。 这种未播先红的套路,才是电视剧该有的套路。黑粉也是粉,一个新人就不要挑粉啦~想到这里,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在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之后,假装在刷微博。 “不要去!”皇帝追了出去,在城门口追上了女子,“你只是一个女孩子,不需要背负那么多。”。 一双手拉住了女子的衣角。女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白色的雪纺绸从皇帝的手中滑落。追上去,再次抓住,一把短刀出鞘。城门开启,女子走到了城外,直到城门再此关上,始终都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文弱的女子就这样投身战场,义无反顾。 背影,只能是背影…… 皇帝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半截衣袖。轻柔的雪纺绸,在风中飘舞,很美,很薄。透过半透明的布料所看到的,只有紧闭的城门。不久之后,臣仆追了过来,将他拖回皇宫。 “你留给朕的永远都是背影……” “朕会努力的!长大以后,一定娶你当妃子!” “所以,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叛军攻破了城门,城内已成一片火海。身着丧服的策士,提着一个用白布包着的木盒,找到了吕布,突破重围,逃离了都城。 吕布的追随者陆续合流,汇聚成了一支军队。 “既然为董卓服丧,为何还要追随孤?” “君与我同是仲颖养子。先我入门,即为我兄。子从父,弟从兄,世之常理也。吾兄万毋见疑。万毋见疑~”明明说着正经的话,语调却有些轻浮,尾音上扬,似乎还带着笑意。 不明真意,不辨真伪。恰好,吕布是不在乎这些。无论是否同心,至少现在同行。同行就当作自己人,背行就当作敌人。吕布辨明敌我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 当他与拥有同样思考方式的董卓背行之时,立刻就有了决断:杀!理由很简单:同样的境遇,董卓也会这么做的。必须死一个的情况下,死的一定不能是自己。所以,才是父子啊,养父与养子,也一样是父子啊…… 只是,并不是每个养子都像养父的,就像现在一边为董卓服丧,一边追随吕布的这个策士;还有那个被吕布仔细地保护着,即使身处剑戟丛中也不曾伤到一分一毫的少女。 “吕布。”少女闭着双眼,与同时代的女子相比,有些短的白发散乱的披着,鹅黄色的外套被风吹起,影响了吕布的视线。对此,吕布并没有怨言,只是腾出一只手替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缘。 “去袁术那里吧。应该是去那里的吧……” “是啊……该去那里的。” “之后,就该是袁绍了……”少女睁开的眼睛,目光停留在另一人身上。 风中的白衣,美貌的少年,在这夜幕之下,月色之中,飘然若仙。相识已有几年了?容貌不曾改变,心可曾改变? 同样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在这里出现。是梦,是戏,还是真实?人生如戏,浮生若梦,在错乱的时空下,也会有真实的历史吗?未可知,不可言…… “怎么了?” “想叫温雅阿兄载我。” “他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若再厮杀起来,也只有孤才能护着你了。” “如果没有赤兔,就算是你也不能带着我突围。” “现在,我有赤兔啊!” “嗯……” 另一侧,白衣的策士微笑着,至少看起来是在笑。皑皑白雪,点点红梅。绽放着,映衬着,侵染着,覆盖着。当红色淹没了白色,雪色即成血色。尽管颜色不同了,他依然是他,凄婉而美丽,不属于此间,不存与此世。 干涸的血,流动的血,交织在一起,融合着,侵占着,相似的色彩,确是不同的红。生一何忧,死一何惧,于此生死之间,在此死生之时,策士挥动着长剑,在白雪之上留下血了痕迹。 甩去剑上残留的血,随手扯了块布擦一擦,收回鞘中。依然是一副文人的姿态,命运不济的贵公子,看起来有些病弱,似乎不堪鞍马,一点儿都不像杀过很多人的样子。再加上这张比女子还美的脸,要抓住一片少男少女的心也不是难事。尤其容易让同情心泛滥的少女,产生一些幻想。 所以,吕布才不会让他来照顾自己怀中的少女呢!只是同样被董卓收养,才有缘成为义兄弟的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血的连系,心本就不会相同,没有利益,谁会承认这份兄弟关系。 在董卓这个养父被吕布杀死后,唯一的连系断了,就是路人了。现在,只是恰好同路而行,假装是兄弟而已。即使是一母同胞,这样的兄长也是不能照顾人的,扰乱兄弟的心可不好。 临时搭建的营地,燃着篝火,架着大锅。卸甲的武人挽起了袖子,短刀出鞘,一块去了骨的熟肉分为一大二的三份。武人看着分好的食物,想了想,又将最大的那块切成块,找了块鹿皮兜了,交给了正坐在铺了动物皮毛的草地上的白衣女子。 穿着黑衣的军师,砍了一节竹子,一头凿通了,盛了一竹筒的肉汤,递给了正在吃肉的女子。在女子身边坐下的武将,给军师递了一块肉。军师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肉。他在女子的另一边坐下,低头啃着没有切成块的肉。 幽怨的眼神,表现出了对武将的不满,与之前相比更强烈了;掩盖不住的王霸之气,颇有喧宾夺主的意味。武将也不甘示弱,但在气场上似乎差了一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无可奈何。 对于g多次以后,重新尝试拍摄的这个镜头,导演很满意。有君王气质的文臣,才是可以谋反的文臣嘛!虽然导演一直以为这个镜头可以一遍过的,但是为了有更完美的表现方式,多拍几遍也是可以的。 拍完了这一场,今天就可以收工了。换了衣服,卸了妆,这边的女主和两位男主打算一起吃个饭,再一起回家睡觉。 今天,赵政终于在片场出现了,状态不是很好,似乎心情也不好。最近事情比较多,忙了一点儿,连穿衣风格都变了。 没有穿那身奇怪的红黑中国风套装,也没有带那一堆夸张的防晒装备。卸了妆的赵政,依然是黑发黑瞳,肤色好像也黑了一点,没有血色,生气也少了些。一定是不想遮着脸,重新画了个生活妆。 穿着一身和籍同款不同色的休闲装,两只手腕上分别系着一条红绳,胸前挂着一块用青铜链穿着的黑紫色石头,赵政看起来还是那么与众不同,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赵政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合群,或许是天生的白发赤瞳,使他与人群隔离。一直都是特立独行,一直都是一个人坚持着,不愿退让妥协,不愿与人同流。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引罗贯中《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 他与凤鸟一样,自命不凡,独自在别人达不到的高度飞翔着,除了梧这样高洁的树之外,没有可以停歇的场所。 籍时刻警惕着,总觉得今天的赵政似乎不正常,但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总之,让主君离他远一点,嗯,三米,不,七米应该差不多了……话说,七米是多远来着? 籍对于单位的换算还没有那么熟悉。不管是多远,让主君和赵政之间隔一只自己不就好了嘛!籍觉得自己还是挺机智的,谁说西楚霸王没有脑子的!没有脑子怎么可能以人的形态存活嘛! 籍完全没有意识到,当主君和赵政并排走路的时候,作为主君的臣,走在主君身后的他,并没有介入的机会。 夜幕降临,空气中,传来了妖媚的男声,白衣的策士与赵心儿的身影重合了。 “羽……朕等你很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话 我欲竟此曲 夜色如墨,胧月之下,灯火通明。城市的街道依然繁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繁花之下,必有暗流。鱼群之中,总会几条食肉的大鱼。 法律之外的资金周转,未经允许的见义勇为,不曾对外公布的团体组织,在这胧月之下,夜色之中,掩人耳目,却又轰轰烈烈地存在着。 黑衣如墨染,赤瞳似血侵,白发三千丝,青鹞裂长空。似银河落于九天,如沧海倾覆山岳,在法度之外,于情理之中,非法之人,确是至情之人。名为赵政的此人,于此胧月之夜,翻起了浪。 “今朝就在此地了断这孽债!” “多说无益,觉悟吧。” 剑出鞘,飞花漫天。黑衣白发,随风乱舞,赤色的双眸带着邪气,羽织上的青鹞竟泛着紫气。青鹞会的会长赵政,以原有的姿态站在了人生的舞台上,展现着阳光之下不曾出现过的一面。 另一边,两鬓斑白的老者,身披绘着凤鸟的羽织,手执三尺青锋,目露凶光,心怀杀意。凤凰台的主公熊怀民,于此迟暮之年,挥舞着长剑,在失去了继承者后,不得已再次站在舞台之上。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旋转。两支队伍对峙着,于一声令下碰撞着,胶着着,难解难分。 青鹞与凤鸟,同为禽类,生于地,飞于天,栖于枝。本是相安无事的亲属之类,却因利害不同而争锋相对。 青鹞传书,情深义重,凤栖梧桐,清高不群。热情的青鹞与孤傲的凤鸟,因性格品貌不同,价值取向不同,争吵着,残杀着。最初的争端,相斗的理由早已忘却,不明原因的争斗却成了传统,无意义的相杀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记得应该相杀。 长夜漫漫,青鹞与凤鸟缠斗着,漂亮的羽毛纷纷扬扬,飘撒着,散落着,盖住了天原有的颜色,遮住了地原本的姿态。 青鹞会与凤凰台结怨已久,像这样的冲突也不止一次了。只是,这次的理由有些不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失踪了很久、或许已经死去的人。年轻的会长与年迈的主公,身披绘着图腾的羽织,手持古朴的冷兵器,遵循着自己的道义,展开了攻势。 利刃碰撞着,寒光切开了黑夜,金属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赵政加快了速度,微微皱眉:似乎玩大了……打扰到了不相关的人,引来围观群众可不好啊…… 另一方的熊怀民渐渐处于劣势:毕竟已近到了这样的年纪,不得不服老呀……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不能就这样认输,一定要赢,有啥办法好想想么…… 兵刃交错之际,几束手电筒的光打过来,争斗的双方很有默契地立刻停止了动作。在附近巡逻的队伍,被异常的声音吸引过来,打着手电筒向这边过来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对,月黑风高的时候,持械斗殴,胆子还真不啊!当他们看到了聚光灯、反光板、摄影机等装备,还有对峙的双方穿着的古装、拿着的古剑,立刻明白了:只是在拍戏,并不是真的持械斗殴啊。 对方也立刻拿出了拍摄许可证之类的各种证件,以及剧本和分镜稿这样可以证明这是在拍戏的物品。 在作了一下“拍电视好辛苦”、“这么敬业的演员不常见了”之类的感慨后,又嘱咐了几句“要注意安全”、“不要吵到别人”的话,巡逻的队伍就这样离开了。 双方都松了一口气,经过了刚才的打扰,气氛都被破坏了。稍作休息之后,赵政与熊怀民重新摆开阵势,打算继续刚才的单挑。 然而,却没有人动手。 身披华服,青丝如墨,胧月之下的美人,嫣然一笑,扰乱了人心。 “阿雄……”剑,从熊怀民手中滑落。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正处于单挑途中。 水滴落下,沾湿了落花,绽放,消散,在浓墨之中夺目。火星跃起,燃烧着明月,闪耀,腐朽,在锦绣之上轻舞。水火无情,且难相融。花月传情,却难久长。浓墨染锦绣,华彩不复在。落花消散,明月腐朽。此间情已尽,彼时无虚言。 同一轮月下,三人围着一个方桌,吃着馄饨。籍的位置在侧面,成功的把自己放在了赵政和主君之间。这样就没有问题了!籍安心地吃着这种以前没吃过的食物,并没有发现,其实对坐的两人交流起来更方便。 赵政的状态依然很奇怪。好像比以前更正了,不说话,也不笑,看上去很严肃,一直看着坐在对面的赵心儿,也没怎么吃东西。 赵心儿的状态也不对,在籍的记忆中,做饭这种事,一直都是赵政做的,可是今天,赵心儿居然下厨了,虽然只是下了几只速冻的馄饨。 吃完馄饨后,碗和调羹就这样堆在水斗里,没有人去洗。赵心儿打开了电视机,直接调到了戏曲频道,看起了戏。 其实,赵心儿原来学的并不是影视表演,而是越剧。可是,像戏曲这样的传统表演,在如今的世道上并不吃香。原来的伙伴们都散了,各奔东西。她一个人坚持着传统也没有意思,戏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唱起来的。 只有一个闺门旦,只能唱唱折子戏,没有搭戏的,撑不起全本戏;只有一个林妹妹,可以葬花、焚稿,没有哭灵的宝哥哥,又怎么唱得起一本红楼梦。 越剧是地方戏,虽然也很有名,但是北方的观众听起来就有些困难了,并不像京剧这样可以推向全世界,成为国粹以吸引一些假装高雅的人。 更重要的是,越剧演员大部分都是女性,演起才子佳人之类的爱情故事,自然是温婉可爱,吴侬软语,更是令人动情;可一旦演起帝王将相来,却显得太过阴柔,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坚持了,但没有用,那么只有放弃。 电视里放着几年前录的戏,是新编越剧《虞美人》,都是由名家出演的。温婉的虞姬,柔情的霸王,好一出英雄美人的戏。只是少了优美的水袖,多了些现代乐器,虽然是创新,却失了些韵味,着实有些遗憾。 传统要想让现在的人接受,必须要有创新,要想创新,必然会舍弃一些传统。可是,即使是做了退让,依然很难别人接受,那么这样的创新是否有意义? 赵心儿思考着这个问题,决定退出了越剧的舞台,去学了影视表演。这样可以赚到钱,至少能养活自己。 “阿兄。”赵心儿主动开口了。 一旁的“赵政”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默认了这种称呼。本以为自己演的挺好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正神觉得自己或许该认真学习一下表演技术了。 “南方戏听得惯吗?” “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不过挺好听的。” “这样啊……那么,籍能听得惯吗?” 正看得入神的籍,被主君的一句话拉出了戏,他面向赵心儿,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电视里的演员,演着自己和虞姬的故事,听着与口语不同的嵊州话,眼前蒙上了一层雾。 这就是虞姬吗,张子房的义妹,西楚霸王的虞美人……可是,不记得了,那时真的有这样一位美人陪着我,直到最后吗? 英雄悲歌,美人舞剑,霸王的末路,竟是爱情故事。 “大王如山虞似水, 高山啊,永远在水怀抱中; 大王如天虞似云, 彩云啊,永远依偎在苍穹,在苍穹; 大王跨马往前冲, 虞似那,缠缠绵绵柔柔密密; 片刻不离生死相随的一缕清风……(引新编越剧《虞美人·大王如山虞似水》)” 电视中的舞台慢慢消失,黑色的水流取代了原有的画面,英雄不见了身影,美人独自前行着。美丽的虞姬慢慢向前走着,就这样走到了霸王面前。披散的的长发,鲜艳的红衣,腰间系着一方印,背后背着一柄剑。 “羽,项王……”苍白的皮肤,有些涣散的目光,脖子上那道血痕已经结了痂,纵有那花容月貌,也属鬼鬽之类。柔美的男儿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籍:“羽……” 胧月之下,青鹞会与凤凰台休战。赵政收起了剑,与熊怀民一起,追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美人——青鹞与凤鸟之间争端的开始。 三十三年前,凤凰台的主公熊怀民捡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回家。一直不曾娶妻,也没有留下子嗣的熊怀民,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精心抚养。这个名叫黄雄的男孩,在长大之后,想要去混演艺圈,熊怀民没有阻止他,只是与他约定,等满了二十五岁,就回家继承凤凰台。 一切都很顺利。黄雄凭借自己的演技与颜值,载加上凤凰台暗中支持,在演艺圈中顺风顺水,没有多久就成名了,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团“熊猫团”。二十五岁那一年,他按照约定回家继承家业。可是,他才做了三天的主公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于此同时,青鹞会的第六代会长楚昭义在黄雄失踪前最后出现过的地点被人杀死,但奇怪的是,当青鹞会的人赶到现场时却没有找到楚昭义尸体。 凤凰台的前任主公熊怀民,没有其他继承人,只能以年老之身再次坐上主公的位置,就这样撑了二十年。 青鹞会由已经引退多年的初代会长楚萱萱出面维持着,直到第六代会长楚昭义的儿子——赵政年愿意成为第七代。 对此,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但是却没有真相。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黄雄勾搭了青鹞会的大姐,也就是楚昭义的未婚妻,并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黄雄害怕楚昭义报复,就先下手杀了他,把尸体处理掉之后逃走了。青鹞会和凤凰台都没有了继承人,只能由老人撑着,意外的是,居然坚持了那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 青鹞会与凤凰台由此相互猜忌,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现在,疑似黄雄的人物出现了。 只要找到他,当年的一切都可以找到答案。那么这种漫长而无意义的争斗,也是时候停止了。纠缠了二十年,不知能不能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引曹植《怨诗行》)。 赵政和熊怀民追逐着那个穿着华服的美人,却不曾想过会遇到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一话 美人思慕兮不我见 黑与红,死与生。飞花漫天似染,夜幕遮天如墨。鲜血流动着,承载着生命,向死亡的目标前进,黑烟蔓延着,携带着死亡,向生命的源头侵蚀。是生是死,已不重要,原本就没有差别,现在也没有意义。 眼前的人,依然是那副模样。倾国之姿,倾城之貌,柔美的男儿,高贵的君主。在迷雾深处的姿容,虽不清晰,但依然是那么吸引人。 “阿雄……”熊怀民呼唤着这个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名字,波翻浪涌的内心,再也不能平静。 美人微笑着,并没有回应,只是停下了片刻,等同样追着他过来的赵政,离他近一些之后,又继续向前移动。 这就是黄雄吗?果然长得和祸水一样……在对这副姿貌评价了一下之后,赵政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前面的建筑,不就是我家吗! 与此同时,赵心儿正在家里,看着自家的臣和阿兄下着不久前才学会的五子棋。 就在不久之前,虞姬突然从电视里跑出来抱着籍。那容貌身姿,那披挂佩戴,还有那道深红色的血痕,俨然是籍的主君,那位名为“心”的楚公子。对于这样的场景,籍显然是被吓到了,脑袋一片空白。对于非人之物,必须怀有敬畏之心,这与是否勇敢,是否威武无关,只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正神也不是人,果然还是有点可怕呀…… 这时的赵心儿,被阿兄护在身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正在她家阿兄思考着是否要对那只疑似鬼鬽的公子心做些什么的时候,美人回眸,哑然失笑。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阿兄还有辟邪这个功能呀,或许应该依靠他的……不过,籍好像还在死机中……以后的事可以慢慢拿考虑,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为了平复籍的心情,赵心儿决定让自家阿兄陪着籍下五子棋。阿兄还是一脸很“正”的表情,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真的很“正”。对于赵心儿的提议,他没有反对。籍对于主君的命令,自然也没有异议,尤其是现在,言听计从,或许是以前欠他太多了,现在要好好地听命于她,决不能让她伤心。 籍突然间就燃起了斗志。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在这两位的手中,就像是以命相搏的战场一般,硬是把五子棋玩出了一种两军对阵的气势。 不愧是当过诸侯的人吗?处处都透着战争的气息…… 赵心儿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用古装剧当背景音乐,欣赏着亲人与臣子之间的相杀。 古装剧中的帝王将相,都是书上的人,才子佳人,也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否存在,不知也,是否真实,亦不知。以往的事件,无论真实与否,都是故事。只可惜,现在的人不能与他们一起,欣赏着他们看到的风景。 惜吾不及古之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引屈原《九章·思美人》)。 芳草美人,贤臣英主。我欲求此美人,事君以忠贞。奈何芳草萋萋,良臣蹇蹇。我主唯一人,君臣非独我。美人为君,芳草为臣,唯有美人寻芳草,芳草安能思美人。 美人一笑,山河倾覆,倾城之姿,倾国之貌,在这人世间徘徊着,寻找着,终于找到了他的芳草,那位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臣。 与赵政预想的一样,他与熊怀民一同追着疑似“黄雄”的人物,到了自家门口。兄弟们都已经被他们打发回去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也没有理由放弃,尤其是熊怀民,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找回继承人的机会?对于赵政来说,这种无意义的争斗,自然是尽早结束得好,再继续拖着,初代的那位老太太又要啰嗦了。 不过,进去之前,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赵心儿还不知道青鹞会的事,赵政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所以,现在这种状况,要带着凤凰台的主公熊怀民进家门,还不能涉及帮派的事务,只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爷爷回家看孙女!让熊怀民假装是住在乡下的爷爷,进城来探亲。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现在,赵政和熊怀民都穿着羽织,拿着古剑。这种像在拍电视剧一样的打扮,怎么看都不正常。经过协商之后,两人一致决定,就当是刚拍外夜戏,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先回家了。熊怀民的人物设定,改成同样是在演艺圈内工作的爷爷,跟着孙子回家看孙女。并且约定:不涉及帮派的事务,不能将赵心儿牵扯进来。 一切都商量好之后,赵政拿出钥匙开门。 突然间多出了一个失散多年的爷爷,以及这夸张的服饰,赵心儿倒也没有什么感想。依然是这样面无表情,她用平静的语气对着熊怀民叫了一声“阿爷”。意外的是,熊怀民居然被这一声“阿爷”感动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假爷爷的熊怀民,在那一刻发现,自己是真爷爷。 眼前的这个姑娘,气质容貌都与黄雄相似,除了身高体型更像儿媳妇,还有这冰山一般的表情。对于当年的传言,熊怀民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阿雄那么漂亮,拐走别人家的少夫人,养个女儿什么的,有什么不可以呢!再看看这个孩子,长得和阿雄多像啊!年龄也正好碰得上。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个孙女,熊怀民是打算真的认下了。 现在他已是年迈之人,但没有可以继承他的人,这对于一个帮派来说,是很危险的。如果主公熊怀民出了意外,那么凤凰台将会出现为了争夺主公之位而同室操戈的局面,必然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就此灭亡。 凤凰台的继承人并不一定与前代有血缘关系,一切都是看缘分的。所以,被熊怀民捡到的黄雄,可以当成主公亲生的孩子一样,作为继承人培养,继承凤凰台。现在,恰好遇见的赵心儿,无论是否是黄雄的孩子,熊怀民也可以将她当成亲孙女,让她继承凤凰台。 既然叫了他一声“阿爷”,不拿出点什么当见面礼也说不过去。熊怀民取下了手上的戒指,戴在赵心儿的手上。 “不能收!”赵政看到那枚熊猫图案的戒指,立刻抢过来,塞回熊怀民手里,如临大敌,“初次见面,怎么能收那么贵重的礼物!” 然而,赵心儿并没有理会这个哥哥,她结果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栗色的齐肩卷发慢慢变长,变黑,像瀑布一样垂下,在地上铺上了一大片;鬓发与额发被风吹起,很飘逸,很有一种古风的感觉;冰山一样的神情彻底崩塌了,似醉非醉的双眼,微微上扬的嘴角,尽显妩媚;白皙的皮肤与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在向人诉说着自己的悲运。 我所思兮我所怀,王臣蹇蹇兮忠良。 美人慕兮觅芳草,芳草萋萋兮华采。 “羽,朕……” 殿上的君主稳坐高台,座上的臣仆各怀心思。立君牧民为常理,然君可不君,臣不可不臣。人生而不同,心思自然是不同的,理智与情感,只有一线之隔,只在一念之间。君主思虑再三,终于做出了决定: “如约。” 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天下约,尊怀王心为义帝。籍没有回来,只是派遣了使者报告近况。 心中有怨恨吗……也是,朕阻碍了他入关,将立功扬名的机会给了别人。他一定在怨恨朕吧……可是,朕必须这样做。如果只让羽一家独大,那么楚怀王之名,也就仅仅只是名。 没有实权,没有威信,项羽手上的傀儡,挂名的楚王,等到将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时候,自然没有这个资格。一切的恶名与罪孽,都将会属于项羽,要以死谢罪的也只能是项羽。 楚怀王心,如今的义帝,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因为,他爱他。 当初,将一个牧羊少年推上王位,一路走来悉心保护,直到现在被尊为义帝。要排除众异,要做好一切准备,还要善后。军队与政务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即使失去亲人也没有时间悲伤。 披坚执利,用尸体与鲜血铺平道路;掌握着大权,以一己之力保护着君主;在反对与背叛中前进,不能回头。直到最后,依然得不到一个好名声。这样的重担,一般的人无法承受。 可是,他做到了。 名为籍的项氏之子,闯入了心的生活,将他从山野之中推向了战场;于万马军中,将这柔弱的君主保护得毫发无伤。 少年的心,是脆弱的。 在这种年纪,情感的波动,总是占了上风,将理智深埋。 楚国的美人,是楚王,从古到今,一直如是。美人看上了一株芳草,想要伸手摘下他,但又怕伤了他,也伤了自己。芳草生长着,越来越高大,使其他草木黯然失色。这样出色的芳草,美人快要够不着他了。可是,思慕之情,难以抑制。想要长相厮守,就不能让芳草长得太快。 那么,不让他长大长高就好了。 美人做了一个决定。 在攻破咸阳的最后关头,他撤下了项羽,将这件大功交给了刘季。天下安定了,楚怀王心也被尊为义帝。可是,福无双至。事业安定了,恋爱却没有那么顺利。现在,未能亲自攻入咸阳的项羽,似乎是心情不好,在城中放了一把火。 火,燃烧着,将这座都城吞噬。对于嬴姓赵氏的秦国,对于秦始皇帝政的记忆,似乎也随着这场大火,漫漫失去色彩。 逝者已矣,生者莫悲。 历史的长河已前行,命运之轮也已转动。 回忆往昔,秦宫内的楚公子心,也已死去。如今的心,是义帝。曾经牧羊的少年,现在是牧天下的君主。与秦皇帝无关,与公子心无关,只是楚怀王槐之孙,名为心的义帝楚怀王。 此刻,正为情所困,苦恋着一株无法得到的芳草,并与心爱的芳草渐行渐远,将自己推上了死亡之路。 “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总是阻碍我!” 朕只是不想你离太远……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朕只是想和羽在一起…… 项羽拂袖而去,离开了君主。本以为,只是别,却不想,再见之时,竟是天人永隔。 错过了…… 就只能错过了。 再次回到君主身边的项羽,怀着沉痛的心情,安葬了义帝——那位一直爱慕着他而他却无法回应的君主,羋姓熊氏的男儿——心。 我所求索兮我所怀,蹇蹇王臣兮诚忠良。 被坚执利兮清四海,皎皎明月兮萤火无光。 天下约兮诸侯安,硕硕金屋兮自相戕。 思慕美人兮无相见,萋萋草华兮余遗香。 错已铸就,后悔也于事无补。想要弥补这个错误,回应这份感情,还有一件只有项羽能做到的事——完成心的夙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二话 楚子与楚王 天将降大任于嫡子孤,承天命,为楚侯。羋姓项氏之子,名为籍,字羽,后世称他为西楚霸王项羽。义帝长眠于地下,羋姓熊氏之子,名为心,后世称他为义帝楚怀王。 此后,天下不安,约定被打破,誓言化为灰烬。没有了义帝,诸侯再次开始争夺天下,最后,只剩下了两人——项羽和刘邦。 当初的刘氏季子,取名为“邦”,得到了土地与臣仆,成为了汉王,挡在了了项羽前进的路上。这是心当年埋下的种子,如今长成了一棵大树,抢走了芳草的养分,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刘邦高举着大义,得到了臣民的支持,得到了天命。他的军队追杀着失去天命,又背负着弑君之名的项羽,手握天下,炫耀着武力。 此刻,项羽已不是当年的项羽了,他是王,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命运。他不怨心,也不怨刘邦。已到末路,说什么、想什么都无济于事。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引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 绣衣华服,让人看见我过得很好,这样才有还乡的价值,如今衣衫褴褛,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家乡父老?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霸王的悲歌,义帝的悲运,于此世间流传。眼前,流动的水,挡住了去路。后世所谓的“你不到乌江心不死,今已到了乌江,这心原也该死了(引凌蒙初《初刻拍案惊奇卷十五》)”,正是此时此情。乌江的水化为红色,带着项羽的生命,流淌着,转眼之间,已逾千年。 千年后的舞台之上,一道白光乱入,名为“籍”的男子从天而降,找到了自己的主君——那位让他遗憾终身的美人。 “终于找到了,我的主君……这次,一定让您君临天下!” 不会再错过…… 不要再遗憾…… 心就在籍的面前,依然是那么美,只是多了几分哀愁,还有长的夸张的头发,个子也变矮了。这是公主,还是吾君?嗯……是我的主君! 美人发现了突然出现的籍,花容失色,显得很慌张:“羽,朕……” 言未尽,美人的装束变了,栗色的齐肩卷发,冰山一般的神情,与刚才的古典美人,并不像是同一个人。 是公主啊……失望吗……不,是放心了,还有些庆幸。幸好是公主…… 如果是心,籍该怎么面对他,用什么样的身份?前世的君主,还是恋人?是不是真的爱着心,籍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心很弱,在乱世中无法独自生存,需要好好保护。这就是爱慕之情吗?似乎不太像…… 心要是女子就好了。籍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只有这样,籍才可以试着去爱他。现在,心的转世赵心儿就是女子,所以,与公主相恋,是可以的,让公主当自己的主君也是可以的。阻碍这份恋情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公主的真心。 在一旁围观的熊怀民,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的记忆依然停留在赵心儿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同样也没有看到和籍一起过来的始皇帝正。 赵心儿戴上了那只有熊猫图案的戒指,熊怀民很满足。赵政紧锁着眉头,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只能自己散发着怨念。由于正神与赵政分离了,怨念也不像以前一样可以用肉眼看到,只是赵政一个人郁闷着,别人也看不到。 那枚熊猫戒指,是黄雄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熊怀民送他的生日礼物。凤凰台的创始人熊怀民,是羋姓熊氏的后人,在现在这个世道上,为数不多的贵族。不过,如今的世道已天翻地覆,贵族也好,庶民也好,都是一样的,说到底,血统纯正的人寥寥无几,有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熊氏的图腾是熊,被熊氏收养的黄雄,自然不能用熊氏的图腾。养于熊氏,虽然可以继承家业,与直系子孙终是不同的,那么就用熊猫作为新的图腾,继承熊氏,而别于嫡系继承的熊氏。所以,熊怀民命人打造了这枚熊猫戒指,将他赠与黄雄,以此证明,黄雄才是凤凰台的下一任主公。 二十五岁那一年,黄雄依照约定,回家继承凤凰台。没有儿女,没有可以继承这枚戒指的人,黄雄的这枚戒指暂时交给熊怀民保管。只是想不到,继任才三天,黄雄竟然失踪了。失去了主公,下一任的人选也没有定下,为了让凤凰台可以维持下去,已经引退的熊怀民再次登上主公之位,苦苦支撑着,等待着黄雄回来。 此刻,这枚戒指交给了赵心儿。凤凰台有了继承人,即使是黄雄不回来,也没有关系了。或许,黄雄是真的回不来了。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年,真的有孩子的话,也该有那么大了…… 就这样,熊怀民以爷爷的身份在赵政家里住下,认下了赵心儿这个孙女,又发现了籍这个孙女的男朋友,竟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成为了他关注的重点。至于寻找疑似黄雄的人物,只是一个可以在这里住下的借口,现在没有那么重要了。 凤凰台和青鹞会暂时休战,双方的首领都住在一起了,再次开战,没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对于凤凰台来说,相当于主公被对方扣下了,再有动作,会对主公不利。 当年的楚怀王槐,去了秦,就再未踏上楚的土地,他的臣子在楚地等着,一直等着,直到公子横成为楚君。现在,凤凰台的熊怀民自愿住在青鹞会的势力范围内,与当年相似。只是自己想住在那里,在他人看来却成了被敌方囚禁的君主,平添了几分悲情。 前世的儿子公子横等着自己的父亲,苦苦等了三年,等到的只是父亲的尸体回国安葬。今生的熊怀民等着自己的养子,已经等了二十年,可是养子生死未卜,杳无音信。前世之因,今生之缘,于缘之中产生了新的因,缔结了新的缘。 《霸道军师的将军夫人》的拍摄照常进行,赵政饰演的陈宫,赵心儿饰演的貂蝉,以及籍饰演的吕布,在镜头下演绎着不一样的故事。片场,钟离秋每天都会过来,时不时地改下剧本,同时压榨一下过来实习的韩重言。赵心儿的学弟庄世民,以观摩学习的名义,在赵心儿有戏的时候准时报到。 周瑜和葛天明会在休息日出现。在籍休息的时候,周瑜会放下手机和籍交流一下感情,留下一只葛天明,交给每次都恰好在片场的萌萌和恬恬。这对双胞胎姐妹把葛天明当成抱枕,轮流抱着玩。始皇帝正一只神在附近游荡,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看,好像在找东西。 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位疑似赞助商的老爷爷,在片场“监工”。这位老爷爷不是别人,正是熊怀民。把八0岁高龄的熊怀民一个人留在家里,赵政表示这样不好:留老人独自在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才能放心嘛。 也有传言说熊怀民真的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商,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唯一知道的是赵心儿和赵政的戏份增加了,盒饭也和别人不一样了。 片场附近,始皇帝正隐藏了气息,偷偷跟着一只不属于此时空的非人之物,乘其不备,张开结界,抓住了他。 古装,款式是东汉末年的,纯白的布料没有任何纹饰也没有镶边;长发垂在脑后,用浅紫色的丝带绑了绑,居然还扎了个双层的蝴蝶结;头上顶着一条半透明的白纱,一直拖到地上,就像西式婚礼中新娘头上戴着的头纱一样。 姣好的容颜,化了淡妆,并不是古代的妆容,倒有几分像这个时代当季流行的男妆,左耳上有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耳钉。 看起来像是古代的人,白衣飘飘的,神仙一般的公子,可偏偏带着各种可以一秒钟出戏的元素,古典美人的脸加上现代流行的妆容,看起来总有些不和谐。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始皇帝正思考着,神色越来越正:这子……和心长得一模一样! 被捉住的那方仔细研究了一下始皇帝正身上的衣服,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等待片刻之后,似乎有些为难。他解下了头纱,折起来,摸了一下耳钉上的红宝石,把穿越时空用的头纱转成数据存进宝石里,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问了一句:“是何年也?” 始皇帝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难道是时代不对?不是使用文言的时代?那个研究所果真都是骗子,从来就是被骗穿越,然后死人不管!白衣的男子再次研究了一下始皇帝正的服饰打扮:披着的长发,黑色的广袖曲裾,有青鹞的纹饰,衣缘为白色。 这并不是古装……但也不像目标年代的服饰呀……对了,这个时代好像有一种叫做“汉服”的东西,有一批叫做“同袍”的汉服爱好者喜欢穿着这种衣服上街走的,目测这个就是了! 那么,古文什么的他应该是听不懂,所以才不回答嘛!对,应该换种方式问:“今年是哪一年?”依然没有得到回答,难道是问的方式有问题? 白衣男子继续思考,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细节:“同袍”们喜欢假装是古人一样说话,然而他们不懂古文,还会把真正用古文说话的人当成不懂古文化的人,他们管这种捏造的古代说话方式和文化叫做“古风”。 用正常人的语言是无法和他们沟通的,那么要“古风”一下?白衣男子思考了一下“古风”的感觉,片刻后再次询问:“请问这位公子如今是什么年号呀?” “10015年,第416时空,ad015年,国sh市汉仪博物馆。”三问之后,始皇帝正回答了,只是那么现代的回答,一点都不“古风”。 10015年啊……时代没有问题,时空也没有穿错,看来这次运气挺好的。 话说这个时代的人还在使用公元纪年法,那么在公元纪年的基础上加10万年的新纪年法还没有被提出,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在这个时空的这一时间,并没有时空研究的成果,不可能有这样的对话…… 问题那么多,一时间也想不清楚,先认识一下这个人也没有坏处。想到这里,白衣男子换上了一副商业化的笑容:“子王君玉,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赵氏,正。” “那我可以叫你赵政吗?” 始皇帝正想了想,赵正,不就和赵政一样了吗……这样和转世者一样的称呼,自己会把自己搞错的,不好。在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叫姓名,用氏名显得不合群,这样不好;可是在自己的时代,女性才用姓来称呼,在姓之前加上用来区别的字。始皇帝身为男儿,接受不了在名之前加上姓的这种叫法,也不好。直接用始皇帝正这个称呼,感觉像是在装一样,叫这种不明情况的穿越者这么称呼自己,有违正道,绝对不能用。 正神是有神位的神,有自己的神号,和以前还是人的自己是不一样的,和转世也是不一样的。本来就是不同的存在,一定要区分开,该使用神号的。 “正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三话 穿越时空的旅人 “好的,正神。” 把自己当成神呀,用这个时代的词来形容好像叫做“中二”。不管怎么说,那个不负责任的时空研究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自己弄回去,也没有交代任务,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有认识的人就有了依靠,找个理由在正神那里蹭吃蹭喝,再等任务吧。 王君玉的想法似乎传到了始皇帝正的脑中,正神并没有给他这个蹭吃蹭喝的机会,他挥了挥衣袖,将王君玉这身奇怪的装扮变成了符合这个时代的衣服,并且告诉他任务地点是秦始皇陵,在s省a市,离这里差一条高铁。 这个正神还真神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在正神告诉他这一串信息之后的几分钟,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时空研究所,终于想起来给已经穿越的王君玉发任务了:去秦始皇陵。然后,又没有后文了。 …… 这是要怎么去?坐高铁?那么,这个时代的钱呢?火车票呢?什么都没有难道要飞过去?就算是飞过去也要飞机票和钱呀! 正在王君玉思考的时候,正神给了他一张火车票——sh市霓虹站到a市北站的高铁票,单程的。 正神想了想,又变出了一只钱包,一起交给王君玉,钱包里有这里现在的通行货币,还有做火车需要的有效证件。虽然这些都是假的,不过装装样子,混过检查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还有抹掉记忆这一招。 对于这只长得和公子心一模一样的王君玉,正神一不心就想帮他一把了。除了私心以外,还有一个理由,正神是维护正道,维护秩序的神。 像王君玉这样的时空旅人,如果放任他们在这个时空胡闹,那么秩序会被破坏,这个时空或许会崩坏。正神这样的神是不受任何时空限制的,王君玉所属的时空研究所同样也不受限制,时空崩坏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在这个时空,正神怀着私心,有牵挂的人,以及未尽的事宜,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抓到那个不肖的弟弟,保护这个可爱的妹妹,找出那次还魂的真相,事情可多着呢。 等到王君玉的任务完成,回到时空研究所,这里有关王君玉的记忆也会消失。所以,帮助他,让他早点完成任务,早点滚回去,才是正道。虽然他的任务和正神还未成神之前,修炼的地点有关。 不过坟墓之类的,无论有多大多壮观,没有的主人,是否存在也不重要了。考古也好,盗墓也好,旅游观光也好,完成任务也好,随葬的财物,原本的尸骨,谁要谁拿走,只要你有本事拿得走。 送走了王君玉,正神找了个人烟稀少、绿化面积很大的公园,张开结界,将刚才从王君玉身上读取到的记忆放出来,寻找着什么。 东汉末年,汉失其祚,豪强逐鹿,群雄问鼎。值此乱世,有一人于勇武壮烈之士中脱颖而出。此人名为董卓,字仲颖。此刻,这位壮士正在掘墓。 由黑泥构成的封土层一铲一铲地减少着,土丘表面郁郁葱葱的绿色草本植物早就被土掩埋了,只留下复杂的根系相互缠绕,难解难分。土已清除,草根编成的却坚不可摧,似乎在保护者冢中人。 就这些阻碍,又怎么能当得住仲颖?有军队在手的仲颖,只需要挥一挥手,在这些草根上倒上油,再点一把火,就能让它们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散于风中。事实上,仲颖确实那么做了。火,侵略着,燃烧着,将一切都破坏了。缠绕的草根,即是再坚固,只要被火一触碰,立刻变为焦炭,断了连系。 燃尽了残留的草根,露出了一片如血一般的深红色的土地。在没有人灭火的情况下,火渐渐熄灭了。 火不该那么快熄灭。 不过仲颖并不在乎这些,继续指挥军队挖着土。粘稠的红土,带着铁锈的味道,就像是血肉打碎之后,搅拌成的肉泥一样,铲子上沾着铁锈色的粘液,时不时地落下,在草木灰上留下腥红点点。 对于杀戮不止的军队来说,这些不算什么,只是挖起来比黑土慢了许多,略费些力气罢了。深红色的泥浆中,偶尔会挖出一两具人骨,士兵们只是将它们堆放在一处,不甚在意。 漫长的挖掘,终于到了尽头。深红色的泥浆被清理干净,墨色的椁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是深色的石料,却有很高的透光度,呈半透明状,椁内的棺清晰可见,就连棺上的花纹也能看清一二。 只是石椁并无缝隙,该怎么开呢? 在得到仲颖的指示后,士兵们将石椁拉了上来。石椁倒不是很沉,只是表面很光滑,摸上去软软的,还带有温度,就像是人的皮肤一样,有些渗人。 石椁放稳厚,士兵们很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仲颖径直走向石椁,无所顾忌,伸手就要触摸石椁。 这可是刚出土的东西,指不定有什么邪物呢! 众人都替仲颖捏了一把汗,但也没人敢出声阻拦。 墨色的石椁,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线,可以像镜子一样印出人脸。不再是透光的,看不见里面的棺。 这…… 莫非真有邪物! 众人心生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当仲颖的指尖触碰到石椁的一瞬间,石椁变为白色,在瞬间化为齑粉,一道黑气在空中盘旋了片刻,突然钻入地下,不见踪迹。地上的土,都成了鲜红色的泥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对于久经沙场的军人来说,再熟悉不过——鲜血的味道,新鲜的热血! 围观的一些人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离得最近的仲颖,倒是面不改色,不曾被吓到。石粉在还没被吹完全吹散之前,被他抓了一把在手中,捻了捻,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随手撒了。 果然,大人物就是不一样! 众人由衷的感叹着,也畏惧着。对刚才发生的事,对仲颖也是。处乱不惊的大人物,也同样令人畏惧,比鬼神更甚。 仲颖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块碎成粉的石头,有什么可怕的。 石椁碎了,倒是省事儿了。粉末散尽,一口漆棺展现在众人面前。 黑底红花,棺盖上绘有凤凰的图案,贴着青鹞图案的金箔。平整光滑,色彩艳丽,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也没有任何破损,就和崭新的一样。 最令人不解的是,这口棺没有钉上! 这棺中的,到的是什么? 是人,还是鬼…… 对于仲颖来说,这个不重要,现在他想做的,只是打开这口棺。 众人畏惧不前,仲颖很可怕,这口棺更可怕!谁会去碰这种一看就很可疑的东西,说不定还有什么诅咒,才不要去呢! 最后,还是仲颖亲自动手,掀了棺材盖儿,棺中冒出了黑烟,没过多久就散了。之后,就像被谁按了定格键一样,仲颖保持着掀棺材盖儿的那个姿势,不动了。 啊啊啊——果然有诅咒!主公被诅咒了! 仲颖的臣似乎开始思考退路,打算换个主公混饭吃。 不过,仲颖并没有被诅咒。 棺内,是一具美少年的尸体。 粉面朱唇,眼角上翘,青丝散乱,眉心画着一个红色的图案。身上穿的是织有凤凰图案的古代礼服,头上戴的是有五色珠串成的十二旒冕,口中含玉,腰间似乎系着一枚印,周围还摆着一些零散的物件。 紧闭的双目,紧锁的眉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还未醒来。 或许,不是尸体。 仲颖伸手摸了摸美少年的脸,稍稍偏凉一点,并不是冷的,似乎还有呼吸。 是活人。 如此年少貌美,死了就太可惜了。 仲颖如此想着,打算带棺中的少年回去。随行的众人对于这样的不明物体自然是敬而远之。仲颖也不在意,一路抱着少年,将他带回去,并且救活了他。 从此以后,仲颖的府中多了一位主簿,名为温雅。这位新来的主簿,是主公的养子,府里的人自然不敢为难他,也不敢非议他的出身。 汉末,仲颖……董卓的记忆吗……这似乎和正神的弟弟公子心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尸还魂的方式,有违正道。那时的正神还没有成神,自然管不了,自己做这样的事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具尸,是正神附身他人之后,亲自埋下去的,公子心曾经使用过的躯——楚汉之争时死于非命的义帝楚怀王。 公子心在始皇帝死后自愿殉葬,然而身为兄长的始皇帝,又怎么能让同母的兄弟就这样结束生命?他将公子心的魂取出,找到了一具合适的“尸”,将公子心的魂放进去,还魂之后,依然作为人存活于世。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尸”,拥有躯体,却没有“魄”与“魂”,不能自己行动,也没有思想。在神需要化身,传教于人的时候,使用这些尸,就可以看起来和人无异。神是一种只有魂的存在,那么同理,取出人的魂,放入尸,一样可以看起来像人。这样的人,被称为“伪人”。 公子心还魂之后,就是这样的“伪人”。只是当时的正神,还未成神,并不能做得很好,公子心的魂有所损失,品性也与之前不同了。成为义帝的心,死于非命,魂竟没有离开躯,但也无法苏醒。在战争结束后,没有人再记得有义帝的时候,正神附身了一个无名卒,将义帝挖出来,换了服饰与棺椁,埋到了咸阳城外,原来的埋骨之处只留衣冠。 没想到,在东汉末年又被人挖出来,还醒了。董卓有西楚霸王所用之刀,而义帝依然思念着霸王,就这样被唤醒了,可是时过境迁,没有霸王,只有霸王刀。 穿越时空的王君玉身上有与义帝相关的记忆,又有与公子心一样的容貌,必然是有联系的,不同的时空也会存在相似的人,只是最好不要见面。 而东汉末年复活的“温雅”,与钟离秋说中的女主,有相似之处,这并不是巧合。钟离秋一直在改剧本,将说中与“温雅”相似的故事改成言情的剧情。剧中的貂蝉、陈宫都有温雅的影子,在这部电视剧开始拍摄之后,总会发生一些事件,将回忆引出。 钟离秋或许知道些什么…… 此刻,钟离秋拉着赵心儿,在片场的某个角落,看着多次修改过的新剧本,并尝试再次修改。赵心儿依然是这样没有表情,也不反对任何修改。籍有周瑜陪着,似乎很安心。葛天明逃出了萌萌和恬恬的魔爪,咬住了赵政,又开始为无意义的事撕起来了。庄世民和终于可以休息的韩重言聊了起来,忽然发现有很多共同语言,相谈甚欢。 天空中,云聚集在一起,遮住了月亮。重重云雾,终会有被风吹散的那一天,待到那时,于山中迷路的人,也将看清前路,走出此山回归正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引苏轼《题西林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四话 汉仪博物馆 10015年,第416时空,ad015年,h市汉仪博物馆。 《霸道军师的将军夫人》剧组今天并没有拍摄正片,原因是编剧兼投资方的钟离秋大姐突然提出要大改之后剧本,拍摄推迟到明天早上。此刻,闲下来的剧组人员都去休息了,只剩下了被钟离秋强行留下的韩重言、两位男主和女主,以及追着籍过来的周瑜、陪着周瑜的葛天明和一般人看不见的正神。钟离秋并没有在思考如何改剧本,只是带着留下的人进了汉仪博物馆的展厅。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在并不繁华的地段,人也渐渐散去。夜晚的博物馆,很安静,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监控录像与在闭馆之后依然滞留的七人一神。 这座汉仪博物馆,原先是钟离氏的祖业,从东汉至今,已有1八00多年的历史,其形制依然保留着东汉时期的风格,在经过多次改朝换代之后,几度修缮,依然存在,不曾被摧毁。在那个特殊的十年里,这座建筑也面临着被拆除的危机,但没有人可以接近它,更说不上拆除。直到钟离氏的后人回国接管,才与一般建筑无异,一旦易主,又会成为不可接近的灵异建筑。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为了不要让那么大的土地面积荒废了,也为了不要再有什么怪力乱神出来作怪,只能将这片土地与这座建筑都交给钟离氏的人打理。在正规程序上土地还是国有的,实际使用权属于钟离氏,没有期限。 关于这座建筑的传言有很多,每一个版本都有很大的差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房子闹鬼,但是没有人真的见过。平时路过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看起来太古朴,在现代建筑的包围下,像是穿越的。这也成了汉仪博物馆的卖点之一。 它是钟离氏的私人产业,其创始人钟离无忌是一位归国华侨,祖上是八仙之一的汉钟离,这座建筑也是在汉钟离原来住宅的基础上扩建的,有族谱可证明。这位钟离先生不仅富有,而且在各国都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也拥有许多产业。 他本人并不是商人,而是一位学者。他对中国古代文化的了解胜过国内外的任何一位专家学者,就像是在古代生活过一样,关于古代生活的任何细节都无懈可击,对于文化和历史的理解并不随主流,甚至是背道而驰。在他看来,古人与今人是不同的,古人的文化并没有被今人传承,甚至在理解上都产生了偏差。 其展品主要是东汉到西晋时期的生活用品及服饰的高仿物品,形制与真品无二。甚至有仿造的物品与在仿品之后才现世的真品一模一样的情况,可以说摆在这里的每一件展品,都会有一件与其一模一样的真品,只是还未被人发现。 这样展品,就像是玩收集类的游戏中的图鉴,展品中有的,总有一天会被找到一样的真品,收藏在国家经营的博物馆中。有历史的积淀与文化故事,从这一方面来说,真品的价值自然是高于仿品的。然而艳丽的色彩与极高完整度,这一方面,仿品却比真品更真。 建筑也是严格按照东汉的官邸的形制,使用榫卯结构,完全复古。在这个土地国有制的国家,能得到这么大的一片土地的使用权,建造私人博物馆,以个人的名义复原古代建筑、制作高仿文物、研究古代历史与文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必须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与知名度;其次,必须有上头的大人物的首肯与实力强大的社会团体的庇护;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有足够的资金,即使是全部打水漂,也要能输得起。再加上汉钟离的后人,这样带有神话色彩的身世背景,与建筑自身带有的灵异色彩,对于宣传造势更为有利。 汉仪博物馆的股份原来掌握在钟离无忌与其妻钟涟漪手上。现在,钟涟漪手上的股份都转给了三女钟离秋,大部分的股份依然掌握在钟离无忌手上。但钟离无忌已经引退,不再过问任何事务,只是一名挂名的股东,一切都交给了次女钟离夏与三女钟离秋管理。钟离夏是一位女性书法家,并不懂得经营,也是挂名的管理人员。 掌握实权,真正管事的还是钟离秋。钟离秋接手之后,将展品的时代与地域都放宽了,只要是历史上存在过或可能存在的,不在乎时代或地域,都在展品的选择范围内。钟离秋本人比较喜欢秦末汉初的时代,展品的风格也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现在,拥有汉仪博物馆实际管理权的钟离秋,带着连自己在内的七人秉烛夜游。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引《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 夜晚的博物馆,是一个很神秘的场所,发生灵异故事的最佳场所之一。博物馆是不能使用明火的,七位夜游者手上拿着的是插在手机上的蜡烛形ld灯,就像真的蜡烛一样照亮周围,并且不容易引起火灾。 “好了,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钟离秋大姐打扮成了日本平安时代的贵族女子,用蜡烛灯照着自己的脸,白眉黑齿,长发垂地,厚重的服饰,看上去很诡异。 “我说钟离秋,这大晚上的你是要拍鬼片啊?”韩重言在钟离秋的威逼利诱之下,穿上盔甲,戴上假发,打扮成了日本平安时代的武人。他一手握着日本刀,一手提放着蜡烛形ld灯的纸灯笼,灯笼的木杆上镶着一个同样材质的手机壳,蜡烛尾部以花枝的形态缠绕在木杆上,与放在手机壳里的手机的充电口相连,获取能源。 “你懂什么呀,这个叫‘秉烛夜游’。就是要在这种没人的时候才好玩嘛!”钟离秋心情不错,居然没有欺负韩重言,“还有啊,要进入角色知道嘛,叫我公主殿下!” “好好,公主殿下,我们这是要拍鬼片吗?”虽然被强行s平安时代的武人身上绑着盔甲什么的,还没有工资拿,但是韩重言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没有言语上的攻击,钟离秋的精神攻击是很可怕的。 穿着金色盔甲的籍,悄悄地问自家主君:“公主,鬼片是什么?” “吃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穿着古风白衣的赵心儿并没有打算好好回答,依然是那样冷淡。依赵心儿的本性,虽然冷淡,但对于别人的提出问题,一般都会好好回答的。唯独对籍——这个从天而降的忠臣,说不出认真的回答,总是想要骗他。看着他知道真相以后,幽怨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很安心。 “所谓鬼片,就是专拍怪力乱神,用来吓人的片子。” 穿着黑色谋士装的赵政,习惯性地为这个穿越过来的西楚霸王解释各种现代的名词,就像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一样,虽然他本人对籍没什么好感。 赵心儿主臣和赵政依然穿着戏服,连假发都带着。尽管这样穿戴并不舒服,但他们并没有异议,因为这是钟离秋的要求,毕竟要靠她这个赞助商吃饭嘛。况且这三人都是很敬业的演员,并不介意晚上加班什么的,更何况钟离秋大姐给他们加班费了。 剩下两位学生,不需要收买,也会留下。周瑜的母亲今天不会回来,父亲或许在天国吧,所以,跟着霸王在外面玩一整晚都不会有人管。葛天明是一定要跟着周瑜的,他一直很在意“瑜亮”这对p是怎么来的,还有,为什么无论是和谁组p,都是自己看上去比较受?葛天明觉得跟着周瑜或许会找到答案,因为这一世,周瑜是女孩子,那么身为男孩子的自己就不会看上去就很受了。 他们穿着东汉末年的古装,一文一武,看起来就像是历史人物的时候。葛天明没有戴假发,黑色的短发与布衣意外的相配,手中一柄白羽扇,倒有几分幼年诸葛孔明的气质。周瑜穿的是男装,用自己的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锦衣华服,配上了一柄古剑,雄姿英发的周公瑾,若是生作女子,定是这般模样吧。 钟离秋告诉众人,在这个没有其他参观者的时候,博物馆就是自家开的,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大家可以随便参观,食物和饮料也可以随便吃,只要用手机刷一下内部员工使用的二维码就可以了,不需要花钱。天亮之前在1楼的东汉官邸,也就是剧组借用的片场集合。 每个楼层都有指示牌,七人的手机上都装了汉仪博物馆内部人员专用的软件,有实时定位功能与博物馆内部地图,可以查询地点和制定路线图。当然,这个软件是内部研发的新软件,还在测试阶段,除了现在的这七人,并没有人使用过,内部人员二维码也是。 在确认过各种事项之后,七人就分开行动了。钟离秋和韩重言要去巡视整个博物馆,再将相关事项对众人说明之后,先行离开了。葛天明拉着周瑜去东汉展厅看乐器和兵器,暂时和霸王分别了。周瑜竟然没有反对,她向霸王告别之后,与葛天明同行。剩下的三人一神去了秦楚展厅,因为赵心儿想去看秦朝衣服。 秦楚展厅中成列的是服装与日常用品,展出方式与一般博物馆无二,用玻璃展柜陈列展品,再附上文字介绍。但是,它有一个特殊的区域,是别的博物馆都没有过的看点——以实景还原的方式,展现了秦楚时期的室内布局。 其布局仿照秦朝贵族的起居室,器物的摆放与装饰都是有据可考的。没有玻璃橱窗,也没有围栏,烛火都是用ld灯代替的,冷光源看起来很明亮,也不会闪烁不定,可是没有生气。这里并不像是博物馆的展厅,倒有一种误闯了谁家的地宫的感觉,阴森森的,就像是灵异事件频发的地点。在周围飘着的正神表示,自己的地宫比这儿大,也比这儿好看,灯也没那么渗人。 白天参观的时候,并不能就这样无障碍地随意参观,毕竟这个国家的人口很多,参观者的数量也很可观,而这些参观者并不都那么文明,要是真像这样完全自由地参观,不用一天,必然是面目全非。所以,在开馆之前,这个区域会罩上玻璃罩,并拉起围栏,参观者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展品的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五话 秉烛夜游 现在没有外人,正神把自己调成了相关者可见,也就是只有赵心儿、赵政和籍可见的的状态。当然,监控录像之类的设备是拍不到他的。今晚,汉仪博物馆的监控系统也没有正常运行。 此刻的正神,很应景地穿着胡服。他披着织有青鹞图案、带着兜帽的欧式斗篷,有点出戏,不过开起来也很合适。他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只是背着一柄长剑,有一种“刺客”的感觉。 似乎是因为披发比较自由,头发就这样随意地披散着,长度刚好过腰。正神这样的神,毛发、指甲、容貌体态都是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改变与控制的,所以即使是披散着的长发,也并不碍事。 赵心儿一袭白衣,长发飘飘,隔着玻璃展柜看着一件件仿秦朝的服饰,依然没有表情,只是内心有些波澜。 这就是秦朝的衣服吗? 阿兄那个时代的衣服,看起来很厚重,和古装剧中的服装与现代的汉服,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东西,既不符合现代的审美观,在现代生活中也不实用,配色也很古朴。身为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觉得像这样的衣服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只能存在与历史书中。就连阿兄这样从秦朝存在至今的神,都没有继续保持这样的装扮。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亲切?我是不是也穿过这种衣服,在很久很久以前,真的很久了…… 赵政看了几眼便觉无趣,因为像这样的衣服看的太多了,不是陈列在博物馆中、毫无生气的展品,而是真人,不,应该说是真神穿着的、可全方位欣赏的服饰。 在始皇帝政死后,正神还没有成神之前,正神被称为始皇帝正。在赵政的时代,始皇帝正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他不能独自存在,必须依附转世,一直都借用赵政的身体,思想共存,语言的使用也相同,只有赵政一人可见。 始皇帝正会在玻璃、镜子、水面之类可以反光的地方现形,体态容貌与赵政没有差别,穿着打扮依然保持着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特征。那时的始皇帝正虽然在修炼,并不能自由活动,但是他是闲不住的。用点法术换个衣服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的,即使只能是生前穿戴过的服饰,那也足够了。 于是,每次见到始皇帝正的时候,赵政都可以看到一尊穿着与之前不同的服饰、在空中飘着的正神。典型秦人的打扮,一米九几的高个子,膀大腰圆很壮实,从庶民到天子,服饰不带重样的,有时还会穿穿楚服。 每次出现,始皇帝正总会先问一句:“阿政啊,朕这么穿好看不?”。 好看,当然好看。和自己一样的容貌体态,穿什么都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啊。 赵政看惯了最真实的秦人服饰,再看这些仿品自然是没什么意思了。 随着始皇帝正的成长,衣服的款式也不再那么古朴,形制与色彩也没有那么考究,时代也越来越接近现世,饰品越来越简单,唯一不变的就是青鹞的图案——秦的图腾,也是青鹞会的标志。现在,成为正神的始皇帝正,穿着打扮和赵政初见他的时候大为不同。 正神试过各种不同时代、不同地区、不同风格的服饰,选择自己喜欢的部分混搭。在他存在过的时代,他都尝试过那个时代的服饰,以及他所看到过的外国使臣的服饰,融入时代却总是很特别。 现在,正神的打扮正在向“同袍”们的方向发展,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服饰混搭,不分性别年龄、不分身份场合的奇装异服。现在,连头发都披着了,还尝试着各种短发和彩色头发,以及没有胡子与奇怪的胡子。 这样真的好吗? 赵政并不想知道答案,正神是神,存在了千年,已经很不容易了。穿什么是个人自由,比人更辛苦的神自然也该有这样的权利。毕竟是与自己同源的神,赵政并不会强求什么,只要正神开心就好。赵政可以感觉到,现在的正神心情很好。 虽然无趣,但既然来了这里,不看看似乎有点亏。古朴的款式与色彩,与汉服完全不同。记得有谁说过,汉服是时代产物,是一种现代流行趋势,与复古、古代文化完全没有关系。古代的服饰,是学者该研究的,现在的人,只是喜欢按自己空想,将即不复古、又不适应时代的服饰,当作民族文化,甚至提升到是否爱国的层面,实在是太过了。 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毁坏了真正的文化,还口口声声地说着“复兴”,为此沾沾自喜;不懂文化内涵,只披着自己假想出来的空壳,就以为自己继承文化了;自己不学无术,还要诋毁学者。 要知道,华服美衣可以为美人添色,却不能真的改变人的容貌;美貌雄姿可以为智者加分,却不能使愚者变聪明;名望地位可以使有德者扬名,却不能让品性恶劣的人向善。浮于表面的事物,看似光鲜,可以掩饰缺点,却不能改变本质。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引曹植《美女篇》)。 美人所爱的是品德高尚的男子,可是在这种看人只看颜值与金钱的风气下,品德高尚的男子被土豪与鲜肉淹没了。无德之人,穿虚假的民族服饰,宣扬自己编造的历史与文化,正是“礼崩乐坏”的真实写照。 这样的“复兴”,复虚妄而兴糟粕,不要也罢。 华美的服饰,在ld灯下,微微反光,就像是舞台上的服饰,不能融于生活。这些用现代的材料复原的古物,很漂亮,很新鲜,也很……特别。 赵政的目光停留在展厅出口外的某处,将赵心儿的手机交给籍,又向籍交代了几句,就单独行动了。籍随便找了一张席子坐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赵心儿身上。对于赵政的嘱托,籍好好地记下了,并没有太在意。赵政这么大一个人,不会说都就丢了,不是还有什么定位系统吗,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挺厉害的。 赵心儿认真地看着展品,听着正神——这个曾经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神,耐心地讲解,还亲自演示这些衣服的上身效果,配上合适的发型与装饰,适当的改变一下体型,女装和童装也不例外。那个时代的人物,那个时代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只是自己却想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转世的话应该会有一些记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关于前楚国公子,关于白衣男子的记忆,完全不知道。 就像是不相关的一样,生于秦宫的楚国公子心也好,活跃在东汉末年的白衣男子也好,除了正神放出来的记忆碎片,关于他们的一切,自己没有任何记忆。 转世了就不同了,也可以不继承前世吗……可是,政都记着,难道是因为阿兄成神才会记得吗…… 赵心儿思考着,移开了目光,看着现在与她在一起的人物。 籍正襟危坐,炙热的目光不曾离开主君。他拿着在这个时代得到的手机,为主句拍着照。同样在框内的正神却没有在照片中留下痕迹。 正神换回了原来的那身胡服,弓箭和斗篷都收起来了,长剑依然背着,头发束在头顶,垂至腰部,看起来很像武侠片里的侠客,只是更高大,更强壮,也更帅气。 籍是自己的臣,正神是前世的兄长,那么今世的哥哥在哪里?赵政不见了…… “阿政他去了别的展厅。”,似乎是看出来赵心儿的疑虑,正神感应了一下赵政的位置,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担心的话,叫那后生去找他回来。” “嗯。”赵心儿将目光投向籍,下达了指令,“籍,去找找政,叫他回到这里来。” “唯。” 籍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将赵心儿的手机交给正神之后,按赵政离开前告诉他的方向去寻找。 现在,秦汉展厅只剩下赵心儿与正神这一人一神。 “心儿,看了那么久也该歇一歇了,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好。” 在正神的指导下,赵心儿按秦时的礼仪,优雅地坐上了主位。正神替跪坐着的赵心儿理了理衣服,搬了一个座位放在赵心儿身边,并排坐下,看上去就像是这家的男主人。 看上去很正、很严肃,感觉是个寡言的人,正神意外的健谈,也很风趣。 在等待的时间里,正神为赵心儿讲了许多他那个时代的故事,还有当时的礼乐习俗与风土人情。每一个生活细节和各种必须记住的礼仪都仔细地讲解了。只是对公子心、对赵心儿前世的生活绝口不谈。 赵心儿饶有兴致,认真地听着阿兄的每一句话,在适当的时候回应、提问。在赵心儿心中,正神是个值得尊敬的的神,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很可靠。 赵心儿很文静,很乖巧,很可爱,与正神理想中的妹妹一样。在这一时刻,正神竟有些嫉妒自己,嫉妒自己的后世赵政。有这样可爱的妹妹,一定很幸福吧。相比之下,自己的亲弟弟——当过楚王的那位公子心,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依然弄出了那么多的事,还不愿意管正神叫阿兄,一点都不可爱…… 等待的时间,过了很久,却不漫长。赵心儿与正神相处得很愉快。赵政依然没有回来,籍也是。这次好像不只是丢了赵政,连籍也一起丢了。 “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神感应不到赵政的位置,手机定位系统也找不到赵政或籍的位置,赵心儿坐不住了,脸上的冰山也快要崩塌了。 这是想怎么样?说好的博物馆,其实是个鬼屋? 关于汉仪博物馆的鬼故事很多,也有几个经典的版本广为流传。赵心儿一直以为这些故事,只是钟离氏为自家的产业造势,吸引参观者的手段。在如今的世道,动物、植物都不许作怪了,一座建筑还想要翻天? 或许,只是钟离秋给的软件出问题了。 可是,正神呢?他与赵政是同源的,思想相连,不可能失联啊…… 正神依然感应不到赵政,他掐了掐手指,计算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心儿,我看这博物馆有鬼啊。”正神站起来,拉着赵心儿的手,神情严肃,“走,咱找他们去。” “嗯。” 为了保证一人一神不会失散,正神变出了一条红绳,将赵心儿的手腕和他绑在一起,手依然牵着。 阿兄是神,一切决定都是值得信任的。虽然不明白,但是有一个强大的神在身边,听话总是没有错的。 时间稍稍往前推一下,赵政在秦楚展厅的一个出口外看到了一只青色的大鸟的图案。 这是青鹞会的标志。 这家汉仪博物馆,并不是青鹞会的产业,不受青鹞会庇护。钟离氏与青鹞会从来没有过公开或私下的往来,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说秦的图腾,也是这样的图案,可是秦的图腾是没有这个圆形外框的。带有圆形外框的青鹞,作为青鹞会的专属标志,是注册过的商标,未经允许其他组织或个人不能使用。而这只带有圆形外框的青鹞,颜色也是青鹞会专属的青色。这不可能是巧合。 难道是青鹞会与这家博物馆也有什么联系?初代的那位老太太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六话 时空交错 追着青鹞的标志,赵政进入了另一个展厅。同样是秦那个时代,没有华美的服饰,也没有充满生活气息的居家用品。铁衣、兵刃、战车、帷幕,在ld灯下泛着寒光,这样的摆设与布局,还原了秦的兵营。 平时与战时,相差甚远,明明是同一个时代同一片土地,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同样的时间与空间,造就了不同的人生,各司其职,各安其命,世界才能正常运转。 太平时,臣民为君主提供食物,为收成而努力劳作,战时,君主用军队夺取土地,用战争来获取财富。同样的世界,却有不同的生活,有人安享富贵,有人浴血奋战。 这一切都是没有道理的。生而如此,只能如此。事实就是这样的,就算是无法认同也不能改变什么,那么要改变什么呢? 幕府之内,摆放着一尊真人大的将军俑。细节刻画地很精细,面部,服饰,色彩看上去都很真实,这体态容貌看上去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也许错觉吧,毕竟撞脸的人都有很多,艺术创造不会是凭空的,总有原型吧。或许用了哪个名人的脸,看起来熟悉也不奇怪。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是一个还原秦朝兵营的展厅,名字叫“秦帝国”。可是,这尊将军俑却穿着汉末的服饰,头发也是披着的,满满的穿越感。 在与正神共存的那一段时间里,正神除了秦朝的装扮,偶尔还会有汉末的武将造型。据说是始皇帝正在汉末的转世,也是赵政的前世之一。那是一位武将,白衣白甲,白马银枪,有几分偶像的感觉。这尊将军俑的着装与那时的正神相似,除了色彩更艳丽,头发更飘逸。 现在并不是研究这尊将军俑的时候,青鹞的标志出现在了通向另一个展厅的路上。赵政没有犹豫,直接追了过去。这次,到了东汉展厅。 东汉是一段很长的历史,而这里还原的只是其中一段时间的一部分。这个展厅被划分为三部分,以赤壁之战时的历史地图为基础,重现了那场大战。 雄姿英发的美周郎,气势汹汹的曹公,隔岸观火的诸葛孔明。同样是赤壁,同样是战争,没有草船借箭,没有借东风。 周郎的英姿与曹公的决断,燃起了火,战船化为焦炭,鲜血流入长河。历史同样精彩,却很沉重,传说的故事很精彩,但仅仅是传说。 烈火之中,身着楚服的策士捡起了主公的头盔,高喊着“曹孟德在此”,将追兵引往他处。是谁?曹操麾下的策士,有他吗?似曾相识的体貌,不符合时代的穿着,不被史册记载,不属于此间。 又是穿越吗…… 赵政并没有停留,继续追着青鹞,进入了一个纯白的展厅。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引《诗经·秦风·无衣》)。 白衣、白甲、白马、银枪。品貌端正,体态健硕,统一的服装,齐整的队形,这是一支偶像团体一样的骑兵队,也是一支实力过硬的骑兵队。 一整队的“赵子龙”,远远看去就是白花花的一片,认不出谁是谁。赵子龙并不是特别的,仅仅是“白马义从”中的一员,公孙伯圭培养的骑兵中的一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袍将就成了赵子龙的专属,名声盖过了真正的白马将军公孙伯圭。对于伯圭来说,子龙并不是特别的,这样的臣子还有很多。 可是,对于子龙来说,伯圭是特别的,有知遇之恩的主公,与自己有一段隔世的因缘,或许还有亲缘。 子龙是始皇帝正在汉末的转世,始皇帝被称为“祖龙”,所以,转世的子龙就是“子龙”。子龙与始皇帝共存,思想不同,却有着相似的情感。对于伯圭,都怀着一种不能放着不管的情感。 比起君臣之义,更像是骨肉之情。伯圭看起来有几分像扶苏呢,容貌相似,秉性不同,艰难地生存着,努力地实现着自己的理想,相似的悲运,不能善终。 可是,对于孔明,两者的情感却是背道而驰。子龙敬仰他,依赖他,因为在刘备的阵营中,只有孔明与子龙是一样的。 不是一同起家的旧部,不是当地豪族,也不是主公的亲族或外戚。他们背井离乡,追随着刘备,在这个阵营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却终究是一个疲于奔命的外人。 孔明多智而近妖,且能言善辩,喜蛊惑人心,这让始皇帝很看不惯。正因如此,始皇帝总有一种想和他吵架的冲动。只是那时的始皇帝附身子龙,不能擅自出现给子龙添麻烦。 由于始皇帝成为了正神,赵政的思想受他影响,部分同化,对孔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孔明的转世葛天明也是同样的人,秉性没有改变,只是更感情用事,也因年轻气盛,有些疾世愤俗。 现在,孔明出现了。 用蜡烛灯照着脸的葛天明,摆出了一副很狰狞的表情,走到赵政面前,似乎很烦躁。预料之内的,赵政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又有一种想和他吵架的冲动。 “被抛弃了嘛,你妹妹不要你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哼,你才是被那个姑娘抛弃了吧。” 听着赵政的嘲讽,葛天明微笑着,也不生气,他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我是被葛天氏的骨笛引到这里的。” 在不久之前,赵政还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葛天明陪着周瑜在东汉展厅看赤壁之战。虽然葛天明并没有兴趣,但是为了能和周瑜单独相处,无聊也要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鱼,这个战船好大呀~” “鱼,周郎的雕像很帅嘛!鱼更帅气~” 穿着东汉男装的周瑜静静地凝视着雕像的脸,似乎在回忆什么。 正在葛天明思考着怎么和周瑜聊天的时候,葛天明随身携带的骨笛,发出了暖色的光,然后掉落在地上,自己滚到了周瑜面前! 在吸引了周瑜的目光之后,骨笛继续滚,滚到了隔壁的展厅。周瑜追过去了,葛天明也过去了。可是,这个展厅,葛天明很不喜欢。 “霸王别姬”,这就是鱼一直误会的原因啊。霸王,霸王,美人虞,瑜姬……瑜姬啊,鱼家的周氏,是姬姓周氏,在项羽的那个年代,像鱼这样的女孩子,确实应该被称为瑜姬。 《史记》中有记载的美人虞就是虞姬,虞姬和瑜姬同音。孙策在《三国演义》这部说中也被人叫做霸王,和西楚霸王形象与命运相似,就像是翻版一样。 就因为这样,鱼觉得自己和霸王一定有什么关系。有了霸王,鱼连手机都可以不看,而自己就是可以当成不存在的,太不开心了…… 果然,周瑜的注意力被这个展厅吸引了。霸王的刀,霸王自刎的场景还原,霸王的虞姬…… 虞姬?葛天明仔细看了看虞姬的雕像,楚服美女,笑颜如花,带着王冠。很好,很漂亮……不对!王冠?这不是楚王的王冠吗? 再仔细看看,美人身上穿着的,的确是楚服,是楚国贵族男子的盛装,这个不是虞姬,是楚王!霸王别姬,别的竟然不是虞姬,而是楚王……鱼会不会很失望…… “鱼~” 周瑜没有回应,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查资料,就当葛天明不存在。 葛天明自己郁闷了一段时间,捡起骨笛,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对策,骨笛再次滚落,将葛天明带到了白马义从的展厅中之后,自己回到了葛天明手上。 与此同时,赵政也恰好追着青鹞,从东汉展厅到了这里。 “就是这样啦!虽然一点都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展厅,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时是出不去的。” 听完了葛天明的叙述,赵政环顾四周,发现葛天明说的有道理。展厅是开放式的,有很多出口,可是现在,四周都是墙,一个出口也没有。 这是闹鬼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连正神都可以出现,博物馆闹鬼又算什么?只是和葛天明共处一室,赵政冷静不下来,特别想和他吵一架。 这段孽缘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或许是子龙,可是关于子龙的记忆似乎不多,子龙一直都是背景一般的存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事件……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像找我吵一架呀?想吵架就来嘛,我不介意的~”葛天明露出了一副狐狸一般的表情,眯着双眼,微笑着,与东汉末年的孔明很像。看似胸有成竹,实则方寸已乱,要是真能和赵政吵一架,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下压力。 “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政看着消失的青鹞图案,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不是偶然。” “是呀,其他人也被迫分组了,在玩密室逃脱呢。” “葛天氏之子,能预测到其他人的情况吗?” “看到了,可是不能说。那个秦始皇帝,不对,现在他是正神了。他也知道,可是什么也做不了。总之,等到天亮就会没事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时间还很长,好好相处吧。”葛天明伸出了手,依然是狐狸一般的笑容,这个学生有一种孔明附体的感觉,还是说,不愧是孔明转世吗? 赵政也伸出了手,两人击掌,暂时算是同盟了。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葛天明对这些子龙的仿制品没有兴趣,毕竟子龙只有一个,现在已经死去,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子龙那么有趣的人,还是真是可惜呢。这7500年以来,子龙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试着改一改天命的人。 不想再做旁观者,想要试一试自己的力量,可惜没有成功……想到这里,葛天明有些感伤,他拿出了那只单孔的骨笛,吹奏着万年之前的曲子,安抚着自己的内心,消磨着时间。 前世是前世,与现在的自己无关,是不同的存在。然而记忆留在了脑中,无法抹去,又怎么能不感伤?有了记忆,自然会被前世的因缘束缚,逃脱与否,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事。 另一边,霸王别姬的展厅中,周瑜正低着头查资料。这个博物馆似乎屏蔽了外面的信号,除了钟离秋提供的内部软件以外,其他的软件根本不能联。现在,就算是内部软件也不能联,查资料看来是不可能了。 周瑜不再看手机,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霸王,不再思考虞姬或是楚王的问题了。此生,周瑜想要侍奉的君主是籍,现在就在眼前的这个男子。霸王与虞姬的悲恋,孙郞与周郎的因缘,或许影响了周瑜的判断,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我愿长伴君侧,死生不弃。 籍按赵政离开前告诉他的方向去寻找,可是他没有进入赵政经过的那些展厅。当他踏进霸王别姬的展厅时,所有的出口都消失了,与赵政那边一样。 现在,在这个没有出路的展厅里,只剩下了籍和周瑜。 明明是经常见面的,此刻,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特殊的服饰,在冷光下微微泛光,扮演着吕布的项羽与扮演着周郎的瑜姬,时空交错,不辨真伪。 “项王。” “瑜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七话 穿越与重生 于此同时,正神和赵心儿在秦帝国的展厅内,用红绳绑在一起,十指紧握,在幕府之内并排坐下,等待天明。正神可以预见未来,但仅仅是结果。不知道过程,不知道细节,也不能改变,不能避免。既然是这样,那么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得到结果之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后悔,不要遗憾,接受结果,接受命运。也可以说,将不可改变的事件告诉原本不知道的人,只多一个人的心情被影响。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幸福的。在黑暗降临的时刻不知道黑暗,只看到美好的事物,无忧无虑地走到最后。知道的越多,就越想改变什么。事实上人力能改变的东西很少,即使是正神也不能事事顺心。不安然领命,只能感叹自身的无力,怨恨自己的无能,除此于外什么都没有变化,怀着负面情绪走向最后,这样做没有价值。 现在,只要等到天亮就好,像这样和后世的妹妹共处一室,牵着手,聊着天,正神就已经很满足了,手足之情,这是他在还是人的时候得不到的。像现在这样,即使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也足够了,之后的路会更艰难…… 时间慢慢流逝,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时间的沙漏换了方向,沙子随着沙漏的变化而流动着,直到沙漏停止变换方向,流动的沙子就此凝固。 99790年,第416时空,b10年,始皇帝三十七年十月,秦帝国。 千年之前的一天,始皇帝巡游将要路过会稽。 于此同时,楚国的项氏在路上捡到一位公主。 “公主,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家好像就在附近,先跟我回家吧。” “好。” 金甲将军与白衣女子,走在秦朝的大街上,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在秦朝穿着东汉末年的戏服,就像在ad010年国的大街上穿着汉服一样,奇装异服,总会被人围观。身着金甲的籍拨开围观群众,循着记忆,带公主赵心儿回家。路上,赵心儿提出一个问题:现在的情况可能是传说中的穿越,那么在这个年代如果还有一个籍该怎么办?籍表示不是很懂公主在说什么,现在也没有赵政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来解释,先回家再说吧。 籍并没有遇到另一个自己,好像本来就是在这里生活,没有穿越过一样。根据籍的记忆,这个时代就是始皇帝执政的时候,也就是赵心儿在课本上看到过的秦朝。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也遇到了几个熟人,打了招呼,没有异常的地方。除了这身装扮非常惹眼,但大家都碍于籍的霸道与威严,不敢提出来。 籍出自项氏,与楚王的熊氏一样源于羋姓,在当地也是望族了,自然没有人敢得罪他。虽然现在是秦朝,已经没有楚国了,但项氏毕竟是名门望族,并不算贫穷。不久之后,他们到了家门口。由于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籍带着赵心儿在自己家的墙外走了一段距离,找到了后门。然而,后门好像锁了。籍依稀记得时候为了溜出去玩,钻过狗洞。他带着公主找到了那个狗洞,可是,狗洞也被堵了。 这要怎么玩?后门也锁,连狗洞都堵了,好狠……像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手段,除了季父梁以外还有谁?按季父的个性,他一定在正门等着呢,那么正门是绝对不能走的!现在,只有一条路:“公主,我们翻墙吧!” 赵心儿看了看高墙,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身轻飘飘的白衣服,冷冷的泼着冷水:“这样的高度,穿着这种衣服,爬不上去的。” “等下我先爬上去,然后拉你上来以后,我再跳下去在下面接你。” 赵心儿看了看籍身上穿着的盔甲,提出来疑问:“你确定?” “确定什么?”一个赵心儿没有听过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这个声音,对于籍来说再熟悉不过…… “季父……”籍向那位季父行了礼,露出了一种“终于见到亲人了”的表情,欣喜而激动。如果不是时代和年龄所限,早就扑上去求抱抱了。 “还记得我这个季父啊,还知道回来啊!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季父原本还想继续说教,他发现了籍身后的白衣女子,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将籍拉到一边轻声询问。 “这是谁家的娘?长得蛮标致的嘛,哪里拐来的?她父母知道吗?几时结的婚啊?有几个孩子了?” “季父!这不是拐来的!她是我的主君……” 听到这里,季父的笑容立刻收住了:“主君?就出去转了那么一圈,你子就把自己卖给了!还卖给了一个娘!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不是……” “你别说话!”季父觉得自己家的这个晚辈脑子不太好使,一定有什么误会。与其问籍,还不如直接问那个娘。 季父推开籍,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自认为很和蔼,实际上看起来很凶狠:“娘,你是谁家的?怎么称呼?” 赵心儿对这个时代并不了解,只是隐约记得阿兄告诉过她秦朝的人名和她的年代不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着籍。籍刚想开口,就收到了来自季父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不许说话的意思,只能也保持沉默。 “熊氏心羋。”赵心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可能是前世的记忆。看季父的表情,这个名字好像有问题…… “你说你叫什么?” “心羋。” 听到这个回答,季父仔细看看了赵心儿的容貌。像,怎么看都像吾先君襄王,也像怀王。他二话不说,拉着赵心儿进了家门,关门上锁,立刻叫人去摆宴席。籍一个人被留在门外,似乎是被季父遗忘了。籍看着高墙,没有多想什么,直接翻墙而入,终于回到了家里。这也没什么,不就是被遗忘了,然后被关在门外吗?被季父关在门外的次数还少吗,早就习惯了。季父总是说籍脑子不好使,其实季父自己的脑子也不够用嘛,这样才是一家人嘛! 在赵心儿入座之后,季父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家里的情况。季父名为梁,是楚将燕最的儿子。项氏是源于羋姓的,和赵心儿同姓,首领被称为项子。现任的项子,是楚将燕的孙儿,名籍,字羽,从就是个不学好的,脾气也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力气大。虽然说,现在的项子是籍,但季父作为长辈,一直处理着各种事务,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除此之外,季父也问了赵心儿一些问题。就像是,年龄啊,是否婚配啊,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在得知赵心儿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也还没嫁人之后,季父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郑重地表示想请赵心儿长期住下,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赵心儿是羋姓的女子,项氏有责任要照顾她,就算是以后嫁出去了,一样也会负责。就这样,赵心儿在项氏的家中住下。季父把她当成君主一样对待,让家中的人称她为“君”,说话的态度也变得文了很多,对籍依然是没什么好脸,各种嫌弃。一不心就把籍忘掉了,关在门外更是家常便饭。籍作为项子很有威严,可是到了季父面前就成了一个不成器的晚辈。 赵心儿的衣食用度都是用最好的,季父从项氏之中挑选出一批最优秀的少男少女,作为侍女和随从陪在赵心儿身边。就连已经成为项子的籍,也作为赵心儿的随从人员,虽然籍原本就是赵心儿的臣,就是年龄好像大了点。现在,除了籍以外,赵心儿身边有三个与她同辈、年龄比她一些的女孩子,专门照顾她,还有辈分比她一辈的四男四女跟随她。这十一人都是出自羋姓项氏的,季父表示这些人就留给赵心儿当陪嫁人员,所以,现在先一起生活,熟悉起来。 项氏的长辈除了季父和一位在逃的伯父之外,也没有别人了。季父是庶子,又是他那一辈中年龄最的。伯父虽是嫡子,但成了逃犯。两人自然都不能奉宗庙,不能当项氏的首领。年轻的一辈中,籍最年长,且扬名于外,家中的人以及周围的邻居都打不过他,这才成了项子。季父没有娶妻,伯父的妻也在伯父逃出去后回家去了,家族中的女性长辈也都不在了。家中没有女君,赵心儿出身高贵,也较年长。所以,在名义上臣、妾都由她管理。实际的事务,季父会找人处理的,不需要她费心。 在项氏的照顾下,赵心儿很平静地过着日子。用几个月的时间足够适应这个时代了。有亲近的人相伴,有贴心的臣、妾扶持,即使像下凡的神女一样不谙世事,也没有关系。她虽然生于千年之后,但生活的地方在地域上的差距并不大,生活习惯、语言文化以及容貌体态的差距并不大。几天之后就习惯了,也渐渐地和家中的人熟悉起来了。赵心儿是一位很安静的女性,她从不过问他人的事情。 但是,对于他人的请求会好好地听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就像是真正的贵族女子一样,拥有高贵的血统,美丽的容颜,举止优雅,学识渊博,品德高尚。只是有一点,这位女君对人情世故完全不懂,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调也总是这样冷淡。她就像神女一样,看似高不可攀,却是平易近人,拥有这个时代没有出现的知识,但缺乏常识。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也很尊敬她。与籍一样,发自内心地将她当成自己的主君。 在这个时代,只有得到了始皇帝赐予“公主”这个封号的女子才可以叫公主。既然是在这样的时代,籍对赵心儿的称呼,也顺应了时代,改为“吾君”。对此,赵心儿没有异议:本来就只是一个称呼,无须在意。“吾君”这个词,听起来有点耳熟…… 意外的穿越到籍的时代,赵心儿虽然有些不习惯,慢慢就会习惯的。没有现代设施,没有电子产品,对于赵心儿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妥。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些,只是时代所限,时势所趋,才习惯起这些的。如今,这个时代没有这些东西。作为穿越者,作为贵族女子,顺应时代才是应该做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穿越了,到了这个时代。身为原本就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身为人臣,籍自然是有义务安顿好自己的主君。家中的事物有季父处理,籍的责任就是陪着主君,安闲地度过在这个时代的每一天。 然而,并不是穿越了,就不能携带不同时空的物品,毕竟穿越本身就是异常的。现在,赵心儿穿着项氏为她准备的楚服,正适应着这个时代。手机在穿越之前交给正神收着了,并没有留在身边。因为她不喜欢手机,不喜欢自己拿着它,正神倒是对手机这种东西挺有兴趣的,就替她拿着了。籍这个原本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却携带着从10015年得到的手机,带着死过一次的记忆,在这里重生。他拿着手机,时不时的为主君拍照,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无线或数据流量,不能直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八话 始皇帝的队伍 在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络信号,也没有卫星信号。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好的,电量始终是满的,不需要使用数据流量的功能也都可以正常使用。虽然不能使用电话功能,意外的是尽管没有信号、络和卫星,短信却可以正常收发,一些依靠络的软件可以通过某个不知名的无线信号使用,卫星定位功能也可以正常使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手机不卡,不耗电,也不会突然黑屏或重启什么的。除了物理损伤以外,手机都不会出现任何由硬件、软件或信号引起的问题,也不会突然跳出广告和付费界面。就这样,籍依靠着短信联系上了其他人。 周瑜和葛天明在“虞”这个地方,卫星定位的结果是国ha省市,夏朝的时候这里是虞国。他们由葛天氏的人照顾,在一个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与世隔绝,时间的流动好像也不一样。葛天氏的人都认识葛天明,认为葛天明就是他们的首领。葛天明也能完全融入环境,并没有异常。他表示有他在,鱼不会有问题的。目前看来,一切平安。 赵政一个人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荒野求生,卫星定位没有结果,他本人表示一切安好。赵政与正神的联系并没有中断,依然可以思维共享,不需要其他通讯设备就可以相互联系。正神似乎依然是正神,一尊神自己飘着,看看以前的江山,正准备趁着公费旅游的时候找找失散人员。钟离秋和韩重言失联了,不过正神表示他俩没在这里,也不用找了,没事儿。 自从籍重新回到这个时代,籍好像就离不开手机了。在主君的时代生活的场景历历在目,手中保留着从那个时代带来的物品,这是除了戏服之外唯一的纪念品。主君在自己的时代,在自己身边,这一切都想做梦一样。只有时时刻刻拿着手机,籍才能切身地感觉到这一切不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是真实的。看起来,籍更像是赵心儿那个时代的人,而赵心儿更像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穿越者与重生者,或许并没有差别。 “吾君,笑一笑,我给你拍照~” 古代建筑中,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端坐高堂拭明镜,又执羽扇半遮面。赵心儿微微抬头,偷眼望着镜头,依然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表情。对赵心儿来说,这样就算是在笑了。不愿意被人拍照。可是,如果是籍在拍照的话,似乎还有些期待呢。古代人拍的照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预先通知过的偷拍,并不严实的遮挡,就像是游戏一样打发时间,煞是有趣。忽然间,门外一阵喧哗,打断了这种看似无聊却也有趣的游戏。 “外面怎么这么吵?”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待得有些久了,这样的吵闹成功地引起了赵心儿的注意。听到赵心儿的声音,籍迅速回了短信之后,收起了手机,叫家中的臣去看看情况。不久之后,臣回来复命:“君、子,听说始皇帝巡游的队伍要经过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等在路边想要去看看呢!” “听说始皇帝长得很帅,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君,我们也去看看吧!” 女孩子们看上去很兴奋,对于始皇帝的队伍充满了期待。始皇帝是这片土地上地位最高的人,他的队伍是什么样的?他本人又是什么样的? “是这样呀。”赵心儿看上去与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平淡,心中已不平静:是阿兄的队伍吗?可是,那位始皇帝是我认识的阿兄吗?阿兄确实挺帅的……去看看吗?真的可以吗…… 看到赵心儿陷入了沉思,籍没有多想,提议去看看。赵心儿没有拒绝,听从籍的建议,决定坐车出门看热闹去。籍突然智商上线,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车马用具早就预备好了,随行人员也安排好了。只等换上外出的衣服,就都可以出发了。项子籍为御,亲自替主君驾车,籍的从弟庄为车右,在右侧陪乘,臣、妾步行相随。这样看起来好像不合礼仪,毕竟只有天子召见才需要项子亲自驾车这种高等级的礼仪。可是赵心儿不知道这些,籍不在乎这些,事奉赵心儿的人从不管这些。 自己事奉的主君能享受更高的待遇,自己的地位自然也高了,有什么不好的?项子驾车的样子也很帅气嘛,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呀!车右的庄也长得很好看,虽然不苟言笑,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样子,那么就看看也好呀。家中的一些人得到了赵心儿和籍的许可之后,也放下了手头的事一起去看热闹。一支人数略多的围观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路边站满了人。无论是什么时代,喜欢看热闹的人永远都不会少。项氏是望族,作为项氏的首领——身为项子的籍,大家也都认识。看到项子带着项氏的那么多人出来,还亲自驾车,围观群众很识大体的为他们让了路:这个项子天生神力,脾气又不大好。惹不起他,能让就让吧。到了路口,赵心儿带着随从们下车步行,和其他围观群众一样,在路边等待着。赵心儿看了看身边的围观群众,看到了一张熟面孔:那个人像是季父梁。 赵心儿的目光停留了片刻,被看着的那一方也看向了这里。只见对方现实诧异,转而惊奇。最后目光稍稍移动,看到了一旁的籍,燃起了怒火。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赵心儿身边,调整了一下表情,行了礼,低声询问:“君何故至此?” “季父,是这样……”籍本想替赵心儿回答,他再次收到了季父可怕的眼神,只能乖乖闭嘴了。明明自己也是来看热闹的……就许你看,还不许别人看了!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这样的话,籍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因为真的说了,季父会说教的,然后再送他一脸嫌弃。 赵心儿说明了缘故,季父也没有生气,只是把籍推开,自己留在了赵心儿身边,亲自陪她等待始皇帝的队伍。既然是赵心儿的愿望,季父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让籍陪在她身边,怎么看都不妥呀。季父亲自作陪也是尽地主之谊。都是来看热闹的,人多才热闹嘛。现在人已经很多了,在人群中失散了可不好。要保护好熊氏的女君,靠籍是不行的,只有季父亲自作陪才能放心。 被挤到一旁的籍,掏出了手机,似乎是在打字。之后,他打开了照相功能,在人群和自己的衣服的遮挡下,继续偷拍。周围的环境很嘈杂,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季父向赵心儿说了些闲话逸事打发时间。终于,始皇帝的队伍要经过这里了。围观群众让开了一条道让队伍通过,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始皇帝的风采。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良言狂言,种种都有。唯有离得最近的,才能听得清楚。 “彼可取而代也。” “毋妄言,族矣!” 项子籍的狂言与季父梁的谨慎,并没有被围观群众注意,赵心儿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籍和季父说的话和高中课文里学到的句子一样。籍应该就是项羽,项籍,字羽,现在是项子,也是赵心儿的臣。这两句有记载的句子,是和记载一样的文言文,语音语调也是古代楚地的方言。赵心儿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意思。可是,没有记载的句子,都是可以听得懂的。这样就像是突然插了几句外语一样,很奇怪呢…… 突然,始皇帝的队伍停下了。盛装的始皇帝被华服配饰裹得像粽子一样,他用目光扫视四周,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支人数很多的队伍,根据籍偷偷传给他的实时照片,成功发现了赵心儿。 “心儿!朕可算是找着你了!”始皇帝下了车,车右的武士替他拨开了人群。始皇帝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摇晃着硕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轻盈姿态径直跑向赵心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反复确认过赵心儿手上的红绳还在之后,始皇帝喜形于色。稳如泰山的表情一下子崩塌了,有种角色崩坏的感觉:没事就好,这样就好…… 赵心儿不太确定,这位始皇帝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现在这个时候该怎么称呼他,犹豫之后依然叫了那个称呼:“阿兄……” “心儿!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这算什么?这个始皇帝不像历史课本上那个很正、很可怕的始皇帝,满满的穿越感!而且,他和正神有一点不一样:这位始皇帝比正神更……圆?或许应该说丰满……但是,那口带有西北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倒是分毫不差,很是顺耳。说起来,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使用白话文、说普通话的。没有方言俚语,对于赵心儿不熟悉礼仪文化、不会女性应该会的各种技能也不觉得奇怪。理所当然地接纳她,尊敬她,有点不真实。 不是真的穿越吗…… 就在赵心儿思考的时候,她被这位始皇帝放到车上带走了,也可以说是她自己跟他走了。赵心儿的臣和妾见了,立刻跟过去了。因为季父梁一直是这样教育他们的:这个国嘛,爱不爱不好说,但是君呢,是一定要忠的。现在,赵心儿是他们的君,当然要忠君,和赵心儿共进退。项氏与围观群众依然处在震惊的状态中,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君被抢走了。 这种情况,不像是一般的穿越呀……说、电视剧之类的没有那么真实,可是这种真实也不那么真……很奇怪呢…… 始皇帝的队伍渐渐走远,围观群众陆续散去,项氏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想要追过去,却被季父阻止了。追始皇帝的队伍会有刺杀的嫌疑,这样做太轻率了。项氏作为望族,不能做出这样不好的表率,会影响声望的。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这比生命还重要。更重要的是,这样贸然行事会惹上灭族之祸,这不可以。至于君嘛,羋姓熊氏不是只有这一人,失去一位女君,下次可以再去捡一个男君嘛!籍的运气可是很好的,放他出去捡就好啊……虽然这个女君挺好看的,但是同姓又不能结婚,就是当嫁出去了吧!原来也不指望让一位女君做什么,能嫁得好一点也算是对得起羋姓先祖,对得起吾先君怀王、襄王了。 始皇帝就是天子,这样算是“备百姓”吧,正好随从人员都是按“纳女于天子”的礼仪准备的。之后在补上嫁妆,也不算太失礼。虽然这么做不太光彩,但可以借此提高项氏的名望,也不错。想到这里,季父很少见的用一副好脸看向了身边的籍。 籍?人呢! “你们有谁看见项子了?” 众人摇了摇头,表示没注意。只有一个围观群众说,好像看到籍拿着一块没有见过的石头,往始皇帝的队伍那边去了,庄也跟过去了。 完了,这下可真的要灭族了……有个不省心的项子,还有一个不管好坏都跟项子共进退的庄,有再多的老臣操碎了心,这个家还是迟早要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十九话 羋与嬴 始皇帝的队伍在会稽停留了几天。在这期间,始皇帝正式向项氏提出要聘赵心儿为皇后。希望项子籍也可以随行。籍自然是同意的,季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在季父的印象中,赵心儿本就是该生活在宫殿之中的贵族女子,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找不到适合结婚的对象。留在始皇帝身边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以后事奉始皇帝,还是配给其他的贵族,抱着这始皇帝这棵大树,身价自然也会提高,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籍嘛,这位项子去那里都好,反正也不管事,事奉在始皇帝身边也可以抬高项氏的地位,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籍没有脑子,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放在皇帝身边,不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想想也有点不放心。于是,季父以“卜辞说项子随行于婚姻不利”为由把籍留下了。籍居然没有反对,连争辩的话也没有讲一句。对于季父的决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以籍这种不读书的人的口才和脑子,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季父这样可以教别人读书的人?现在,赵心儿身边有一群臣、妾,还有始皇帝保护,即使没有籍在身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暂时分开,也可以用手机联系。 籍的族弟庄代替项子籍和屈子由、景子华、昭子忌一起,各自带领族中最优秀的几个成年男子送嫁。屈、景、昭三家是由羋姓熊氏分出来的,他们各以女一人、侄娣二人媵心羋。项氏也因心羋无侄娣,将自家的两个年轻女孩作为赵心儿的侄娣,陪着嫁过去。羋姓熊氏还有一位叫怀子的长辈,她是怀王的同母妹,现在由涂山氏照顾。她听说怀王的孙女要远嫁,心中不安,坚持要亲自送她到咸阳,还要陪她住一段时间。季父梁叫自己的养子婴、养女婴子陪同怀子,沿途照顾。涂山子丘由于与熊氏同姓,祖父曾受过怀王的恩惠,父亲又受襄王所托,挑选了最优秀的五个族人,亲自护送怀子。原先事奉赵心儿的人也被皇帝征召,依然事奉赵心儿。 在始皇帝的陪同下,赵心儿这边人与始皇帝身边的人相互认识了一下。始皇帝叫身边的人都称呼赵心儿为“趙嬴”,意为赵氏、嬴姓的女子。由于这个时代与赵心儿的时代所使用的字也不同,所以在向赵心儿解释的时候,始皇帝用了赵心儿可以看懂的字。“趙”与“赵”,在这个时代是不同的,可是在赵心儿的时代是一样的,这种细节也没有解释的意义。 嬴姓赵氏是秦的诸侯所使用的姓氏,也就是始皇帝家的姓氏。在这个时代,女子称姓,男子称氏。所以,始皇帝叫赵政,赵氏,名政。赵心儿应该叫“心羋”,名心,羋姓。可是,现在的赵心儿被称为“趙嬴”。虽然赵心儿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但“心羋”和“趙嬴”怎么看都是两个名字,一样会产生疑问。对此,始皇帝是这样解释的: “你是朕的妹妹,该用朕的姓氏,那必须是‘嬴’啊!” “‘心羋’这名字不合适,是那子……假如公子心是个女子,他该叫这名字。” “那不一样,你是朕的妹妹,又不是那子……公子心!” “现在嬴姓赵氏也没有女性长辈,按辈分算你最大,家族中的事务朕也就愿意交给你。‘趙嬴’当之无愧。” “不会管没关系。只管叫底下的臣、妾去忙。你就挂个名,以后也好不嫁出去啊!” 阿兄想得很长远呀……连不要嫁出去的理由都想好了。对此,赵心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很懂,但是阿兄都想好了,那就没有问题了。 “还有啊,”始皇帝拿了块肉干给赵心儿,接着说一些赵心儿不是很懂的东西,“你本来就是‘嬴’。” 始皇帝给赵心儿讲了一个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未来”,在赵心儿的时代是“过去”的故事。回咸阳的路很长,时间还有很多。现在是晚上,他们在野外扎了帐篷休息。长夜漫漫,有没有电视可以看。虽然有手机,但是赵心儿不喜欢,始皇帝除了用赵心儿的手机联系其他人以外,也用不着手机。所以,始皇帝决定从头开始讲,从这个世界的开端开始。 在很久很久以前,始皇帝还没有出生,可以说连“人”还不是现在意义上的“人类”这种生物的时候。一尊名为“乙”的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后世的人称他为“东皇太一”。以赵心儿那个时代的科学来说,这个过程就是“一次大爆炸之后,产生了现在我们所存在的宇宙”。在不同的宗教与国家中,“乙”的名字与形象也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创造了世界。在不同的学说与理解中,“乙”并不是一位人物,只是一个事件,经过这个事件后,才产生了我们的世界。从本质上说,这两者并没有区别,追究孰真孰假也没有意义。无论用来装饰事实的语言如何改变,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刚开始的世界,没有时间。只是空白的一片,除了因“乙”的存在而产生的空间,什么也没有。这时候,有一尊女神闯入了这个世界。女神名“回”,后人称她为西王母。她在这个静止的空间中加上了时间,世界开始运转,不变的空间也有了变化。所以,这个世界也可以被称为“时空”——由时间与空间组成的。之后,“日”“月”也出现了,他们使白天与黑夜有了分别。后来,这个世界不再是只有“乙”一尊神,连他在内,一共有14尊神出现,并留在这里。一起创造、改变,使世界成为类似现在的样子。 与此同时,现在意义上的“人类”出现了。这些“人类”并不是“乙”所要创造的东西,只是在这个世界中偶然出现,并在不经意间成为了这个世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于他们,“乙”不能放着不管。毕竟也是在自己的世界中产生的,没有限制,会使世界崩坏。所以,有了“司命”。“司命”有两尊,他们是同时出现的,一男一女,掌管了人类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相爱还是相杀。 到这里,人类的历史开始了。 人类繁衍的很快,也开始着手改变世界。“乙”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由偶然出现的人类,创造“乙”想要的世界,这样很有趣。“乙”从人类中挑出了一部分,教他们“修炼”,以便死后成神,帮助“乙”管理这个世界。正神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正神的修炼期特别长,与其他人相差很多。并不是正神真的差了什么,只是“乙”希望这样,让正神成为他这样的神。至于目的,除了他本尊以外,谁又能猜得到? 在赵心儿的时代,管理人类的不再是两司命,而是十殿阎王。阎王这个职位,并不是终身制的,而是任期满了就要入轮回的短期职务,后来也和人间的企业一样变成了聘用制。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也并没有谁知道。说到这里,正神给赵心儿倒了一杯酒,等赵心儿喝完之后才继续说下去。 那是在离赵心儿出生还差4年的时候。 101970年,第416时空,ad1970年八月16日,国。 正值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在那一天,地府是放假的,阎王也不例外。由于阎王的工作比较特殊,所以当别的鬼享受全天假期的时候,他们只有半天假期,并且要将别的鬼的工作一起完成。这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有一位阎王在卸任之际曾这样说过:“阎王这项工作,他就不是人干的!鬼才干这事儿呢!还急着投胎去呢,别拦着啊!”虽然他本来就是鬼不是人,但这句话确实体现出了阎王的辛苦。连鬼都压力大到口不择言,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鬼。可见阎王真的不是人能当的。 在十殿阎王之中,一殿的秦广王和十殿的轮转王尤为辛苦。虽然是难得的假期,但几乎没有能真的放假的时候。毕竟人的生死每一秒就有很多,这些都是不能积压的事务。当时在任的秦广王是个很认真的鬼,即使是在假期,也像不放假一样,争取要让每个人鬼都得到最快的判决。于是,这也导致了轮转王的假期也完全没有了。 那一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假期,轮转王无论如何都想休息至少个时。“香飘彩殿凝兰麝,露绕轻衣杂绮罗”这样的场景,轮转王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虽然这次即使去了人间也一样看不到,但那时的轮转王并不知道人间的国正经历着某个历史事件,不可能过盂兰盆节。于是,他迅速处理好了手头这两个要转世的鬼,趁着秦广王还没有把新的鬼判下来的时候,他带着在十殿工作的鬼去人间玩了一会儿。 本来这也没什么,阎王也是鬼啊,在放假的时候去玩玩也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他处理的那两个鬼有些麻烦。其中一个生前是楚王,谥号是“襄”。谥号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有的,后来也用,但是正神表示不喜欢被评价,就生前死后的写法改一改,别搞什么谥号了。但在那两个鬼的年代,还是有谥号的。这个谥号是“襄”的楚王,和一个谥号同样是“襄”的秦王有些纠纷,一直纠缠到现在才能去投胎。所谓的投胎,就是把魂塞到还没长好的躯中,一起生长然后被生出来。这个过程在赵心儿的时代叫“受精卵发育成熟,形成胎儿,被母体排出体外”,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两个襄王同时投胎,照理来说当过王的人,再怎么投都得是和生前相同的血统,也就是同姓的。楚襄王是“羋”,秦襄王是“嬴”,这很清楚。然而轮转王急着去玩,随手就那么一塞,恰好给他塞错喽!血统是根据躯体来判断的,也就是说楚襄王的血统变成了“嬴”,秦襄王的血统变成了“羋”。那个楚襄王的转世,就是赵心儿的父亲黄雄。所以说,赵心儿是楚国的贵族女子,但她是“嬴”不是“羋”。 到这里,故事就算讲完了。正神表示天不早了,他叫赵心儿先去休息,自己要去外面走走,应该说要去飘一会儿。天地、山河依然是这般模样,历经沧桑也不曾更改分毫。正神也一样,无论外貌、状态、称呼或人类的理解怎么变化,正神还是正神,名为“正”的存在。像这么具体的事件,正神这样掌管一切的神本不会去深入了解。但是,另一只鬼——秦襄王是始皇帝政,也就是正神生前的父亲,转世的楚昭义是赵政的父亲,自然也就对这件事上心了。轮回转世是不会保留原来的亲缘关系的,然而这次却和以前一样。赵太后与两位襄王各生了一个孩子,秦庄襄王的孩子是正神,楚倾襄王的孩子是公子心。 现在,楚昭义的孩子是赵政,黄雄的孩子是赵心儿。两个孩子的母亲都是赵太后的转世姬妍嬉。这份复杂的关系,分毫不差。甚至连凤凰台的主公熊怀民、青鹞会的初代会长楚萱萱也在内。楚怀王槐的转世,收养了前世的儿子的转世,重现了这份亲缘。秦宣太后的转世,将嬴姓赵氏的子孙,按历史的亲缘排列,不知在谋划着什么。有意或无意的造就这样的局面,正神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成神,又恰好在这种时候发生穿越。这位老太后究竟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东皇太一想要我们干什么? 这些,正神并不想让赵心儿知道。正如赵政不想将帮派的事务告诉赵心儿一样。不知道就不会担心,不谙世事的美貌女子,才能在太平盛世安然度日。就像公主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不需要知道什么,也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赵心儿收下的那只熊猫戒指有些棘手,但目前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望着满天星辰,正神随意地飘着,思考着以后的事,直到东君再次出现在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二十话 赵政的荒野求生 99790年,第416时空,b10年,始皇帝三十七年十月,秦帝国骊山。 一头白色的短发在林间移动,一双赤瞳透着血光,淡粉色的唇染上了一抹红,没有血色的皮肤沾上了尘土。树上,一只山鸡抖了抖漂亮的羽毛,伸了伸脖子,正打算高歌一曲,吸引附近的雌性。突然间,它向前倾倒,从树枝上跌落,背后插着一柄短刀。前一刻还在炫耀羽毛的鸟儿,又怎么会想到下一刻的自己会坠下枝头?漂亮的羽毛染上了血,沾上了泥,而它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它已经用不到这些了,夺去它性命的人也不需要这些,唯一有用的也只有这身肉了,作为捕食者的一餐之食。 白发的男子捡起山鸡,拔下短刀,随手摘了几片叶子。他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后收起来,然后开始着手处理这只山鸡。肉煮熟了就能吃,现在没有锅,那就烤吧。身上的羽毛沾了血,没有利用价值,烧了吧。尾巴上的羽毛没有沾到血,长得挺好看的,可以卖钱。要不是在这种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的荒山野岭,或许还可以做点什么东西送给心儿玩。那么先留着吧。内脏处理起来很麻烦,虽然有营养,但容易吃出问题,也烧了吧。 东西不够吃就再去抓,这里的动物有很多,自己也可以抓得到,奢侈一下没有关系。生态平衡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没有“牢底坐穿”或“全村吃饭”的动植物,古墓、遗迹之类的也不存在,很安全、很放心。水源身边就有,是流动的水,水里也有可以吃的鱼。沿着水走,目测可以走出去。但是,无法确定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贸然出去反而有危险。正神也希望他在原地等待,并告诉他救援会有的,在那之前啥都别管,只管找吃的去,林子里的禽兽啊、水里的鱼鳖啊随便吃,不会有啥影响。然而这种地方,除了林子就是水,没有人烟也不像是旅游景点,怎么看都不觉得会有人路过啊 就这样过着荒野求生一样的生活,根据白天黑夜的变化来判断,都快过了半个月了。依然是连人影也只有自己的这一个。幸好是空降在这种树林里,阳光没有那么强烈,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下过雨。树林里也都是一些可以当作食物的动物,没有猛兽,连毒虫毒草都没有。这就像是参加荒野求生的真人秀节目,还是有剧本的全明星版的,没什么难度。 正神表示这是开了外挂的状态,毕竟这里不是真的秦朝,也不是真的荒山野岭,只是正神所希望的样子。穿越不可避免,正神能做的只是调整难度,改变细节,还有保持自己不死。这样就能使以后的发展与历史记载不符,走向另一条路,也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一样的条件,却可以达成不同的结局,虽然说世界不会有结局,即使是人类这种生物不存在了,时间停止,空间消失,也不是结局,不会有结局。 这一天,赵政和往常一样去找肉吃。正神通过思维共存的方式告诉赵政,现在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沿着水走,出了林子就能看到救援人员了。这个时代有救援人员?又不是真的在拍真人秀。正神的表达似乎有点问题,但赵政还是按正神的指示,走出了这片树林。在这之前,赵政先用水把为了便于捕猎而抹在脸上的灰和血洗了,以免自己真的被人当成妖怪。衣袖也放下来了,拍了拍尘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破旧。赵政的狩猎技术和野外生存能力很强,连衣服也保护得很好。因为,他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什么事都要看上去完美才好。话说,这戏服的袖子那么大,还真是多余啊…… 树林之外,一支车队等候多时。当赵政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受到了不的打击。 “这种头发,这种眼睛,真的不是妖怪吗!” 啊,天生的。长成这样,吓到你们还真是抱歉啊。这叫“白化病”说了你们也不能理解。 “这样的身高、这样的长相,好像吾君始皇帝!就是瘦了点!” 当然像,你们说像就像吧。要真的是正神那种体型,在我们那个时代别说找女朋友了,连工作都有问题。 “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吗?” 是吧……这就是正神说的救援人员?和古代人怎么沟通?语言都翻译过了,能听出点口音,沟通倒是没有问题。 在这群所谓的“救援人员”发表各种意见的时候,车上的人在近臣的搀扶下,下了车,慢慢向赵政走过去。还在议论中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主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那是一位美貌的女子,身着华服,梳着高髻,红妆翠眉,明眸善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她步履轻盈,姿态妩媚,穿着华丽,装饰富贵能看得出是一位很风流的贵族女子。赵政按正神的同步指导,向她行了礼。女子嫣然一笑,快步走向赵政,双手捧住了赵政的脸,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能这样接近赵政,又没有被他排斥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这样的触碰,勾起了赵政的一些回忆。 赵政从一出生起就是这样的,白发、赤瞳,就像是传说中的妖怪一样,除了亲人以外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所谓的亲人,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也只有母亲和一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外貌的原因,他一直被孤立,也被不被老师喜欢。像这样彻底的白化病,只存在于说中,一般人又怎么会相信?信了又能怎么样?如此与众不同,除了会吓到其他朋友以外,就连大人们也看着心里不舒服。 在老师眼中,他就是个屡教不改的坏学生。经常缺课,染发,不穿校服,完全不把学校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手套、帽子、口罩、墨镜一直都戴着,从来不拿掉,室外的课程没有一次参加的,一副见光死的样子。考试也经常缺考,还动不动就打架。家庭成分复杂,家长根本就不管他还护着他。母亲是混演艺圈的,未婚生子,生下兄妹两人,父亲还不是同一个。现在又嫁了个豪门,嫁人了也不安分,还和武周影视的老板搞暧昧,天天游轮豪车的到处玩,也不知道管管孩子。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听说是个混混。养父是个二婚的,带着前妻的一双儿女,对于赵政母子只打钱,也不住在一起,看着就不像一家人。所以说这种家庭不可能教育出好孩子。周围的人都坚信着这一点。 就是这样的学生,居然也可以毕业,还考上了名校,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认为他运气好,没有人看到他的努力,没有人愿意了解他的真实情况。他很努力,很拼命,真的在拼命。可是谁会在意呢?自己没有的,被一个自认为比不上自己的人得到了,那么那个人一定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人这种生物不就是喜欢这样来自我安慰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主动与人保持距离,也绝不会让任何人触碰他。因为,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信任,也不是每一个都有被尊重的价值。 这么彻底的白化病确实会见光死。而那时的赵政所承担的,不仅仅是这个。正神附身在他身上,借此修炼,也使赵政的负担加重了许多。赵政原来就体弱,又有基因缺陷,还恰好和正神生前同名。这一切的巧合都是负担。正神的存在,也强化了赵政的外貌特征与特殊体质,使他看起来就不像个正常人。 原本,正神让赵政平安的度过一生,修炼就往后推推,转世还会有的,也不是很急。修炼会加重赵政的负担,以他那时的身体状况,也坚持不了多久。最后成神的也是正神,和赵政这个人没有关系。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因此丧命,怎么看都是于赵政有害而无利,赵政没有承担的义务。那么,就作为一般人好好地度过这一世吧。每一次转世,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每一次都承担了承重的责任与正神修炼的负担。这一次,放松一些,平淡地度过也很好。可是,赵政却坚持着。和自己的前世同名这样的巧合不是哪里都有的,这是一种缘分。应该在这一世成神,或许这就是天命。 在决定之后,赵政一个人努力着。练就强健的体魄,获取大量的知识,为了让正神成神而努力。在成长的过程中,赵政学会了用化妆来掩盖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在脸上抹上肤色的粉底液,把眉毛画黑,嘴唇涂红,后来又出现了一种叫做“美瞳”的东西可以让他把瞳色变成黑色。改成了与一般人一样的配色,他从妖怪或不良少年变成了帅气的男子。世上的人都是这样,假装自己心胸宽阔,什么都可以接受的样子,然心中所想及实际的作为则是“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与执金锤欲敲三王五伯头于地下者同类。 只要假装和一般人一样,就算依然是白发,依然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至少脸可以见人了,也不怕见光。抹上防晒霜,赵政可以不带防晒装备短暂地在阳光下待一段时间,可以作为演员认真工作。带上假发套,就可以盖住那头无论用什么染发剂都染不上颜色的白发。这也是他一直都只接古装剧的原因。“泯然众人矣”是一种悲叹,叹其才能消失;然而对于赵政这样生来不同的人,何尝不想“泯然众人”?可惜这只是一个奢侈的愿望,只能想想。 直到现在,成了公众人物的赵政依然主动与人保持距离,只是因为身份不同,在别人看来他就不是以前那个不好亲近的孩子,而是一位高冷的偶像。有人愿意了解他,但仅仅是各种八卦,与他这个人本身没有关系,只是别人想要的回答。所谓的公众形象,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样子,保持好粉丝想要看到的形象,时不时地透露一些他们想要听到的消息,迎合他们,才好从他们身上赚钱。这是工作,只是工作,与这个人本身无关。 只有在青鹞会,他才可以是真正的他。可以保持原来的容貌,不需要迎合他人,按自己的意志,决定以后的去路。还有,在母亲姬妍嬉、妹妹赵心儿面前也不需要装什么,虽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她们知道,就像是青鹞会的事情。但只有这两人才能让赵政放心,不用化妆也能相处的,除了她们,也就只有姜子娴了。对于姜子娴,赵政一点都不想回忆什么,连正神都无可奈何。在被别人发现走神之前,赵政赶紧将思绪拉回来。 眼前的女子依然笑着,她摸了摸赵政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眉毛,最后,双手停在了赵政的肩上,拍了拍:“不管怎么看,政还是那么好看~” “您也是,还是那么年轻。” “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还不是一样走不动了……”说着,女子勾上了赵政的脖子,“要政抱抱才能回车上……” “好。”赵政将女子抱起,放到车上,自己在女子身边坐下,也没有人阻拦他。女子挽着他的手,将脑袋轻靠在他肩上,轻启朱唇,在他耳边轻语:“你不是政,政没你那么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赵政,您可以叫我阿政。”赵政替她理了理衣服,在继续深入前抓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这种程度,比姜子娴差远了,那个像战神一样的女人,一点都不想记起她。 “嗯,阿政啊~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我习惯一个人睡。” 就这样,赵政结束了不真实的荒野求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二十一话 云中之君 玉兔东升,冰轮初转,城外的营地升起了篝火,从远处望来,星火点点似可燎原。 今晚,是最后一次在外露营,等到天明就入城。始皇帝的队伍过于庞大,不能像一般官员或古代诸侯一样借用或征用民宅,秦律也不允许这样假公济私的行为,出差的官员口粮都要自备,就算是始皇帝的队伍也不能劳师动众。自项氏出发,队伍一直都是露营,赵心儿表示要陪正神,她的随从们自然要追随君主。远嫁的新娘,沿途露营,在怀子眼中是多么令人担忧。吾先君怀王当初也是这样到秦国的吧?就这样到了异国他乡,就这样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国家。他的孙女也是这样的命运吗?女子无家,嫁而有家,女子无国,聘而有国。怀王之孙是被皇帝聘为皇后的,是拥有一国的女子,是拥有符、玺的女君。这样荣耀,这样显贵,是多少女子得不到的,怎么会不幸福?可是皇帝已过半百,皇帝百年之后,她又该怎么办?怀子的担忧无法消除,为了怀王,也为了怀王之孙。不嫁的宗室女为家族倾尽一生,少不了为后代担忧。 送嫁的屈由、景华、昭忌由此告辞,等过了夜就启程返回。他们带来的年轻人中也有一些人愿意留下来事奉女君,皇帝也表示希望他们能陪伴皇后。项庄在出发前被季父嘱托要等到皇后归宁时再回来,庶士们也留给女君。怀子依然不放心,坚持要留下,项梁的儿女也陪着她。涂山丘觉得不能就这样留下怀子自己回去,他叫屈由替他带信回去,叫项子帮着照顾一下涂山氏,让出嫁到屈由家的同母妹和她的丈夫到涂山氏住一段时间,帮着处理一下族中女眷的事情和主持一下日常祭祀。他自己就带着随从们留下来保护怀子,等皇后归宁再陪怀子一起回来。 在这个有些忙碌的夜晚,赵心儿并无睡意,披上保暖的衣物,在营帐附近闲步。皓月当空,彩云掩其锋芒,藏其真容,故而被楚人称作云中君。与他相对的是东君日,日升于东方,所以是“东君”。这是之前在项氏的时候,季父告诉她的。 楚的文化风俗,与秦不同,与中原诸国更不同。中原诸国自恃清高,看轻楚人,也不待见秦人。楚国贵族奉周天子之命与当地的本土居民“楚蛮”通婚,中原诸国就以“血统不纯”为由,将他们当做外族。秦国虽然发迹得早,在那些王公贵族的眼里,这种赵氏庶子出身的国家自然没有赵国这样的赵氏嫡子重要。然而,楚为强国,秦亦为强国,二强联姻,虽有相斗,终是使天下落入一方之手。如今,天下是始皇帝治下的天下,秦帝国才是正统,中原诸国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正如这云中之君,藏其身,待其时,借东君之光而亮,赖众星相捧而明,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诸侯为君,臣为子,所谓君子,也只有贵族才能被这样称呼。地方豪族也只能被称为百姓,不算是君子之列。一般人是民,并不能被称为百姓,这与赵心儿的时代不同。君子有君子的气节,即使是国破而家败落,也是不甘心为民的。昔有商旧臣孤竹国王子二人,名为伯夷、叔齐。商亡后,天下属周,米粟亦属周。身为商臣,不食周粟而死。这就是君子的气节,生为诸侯亲族,身为食君禄之人该为天子做的事。 然而,周却没有这样的忠臣,周兴于诸侯,亡于诸侯。周天子被诸侯放逐,之后天子之位空悬6年。这6年来战乱不断,诸侯之间不断争斗,直到最后由始皇帝一统天下。不再有天子,只有皇帝。不再是天之子,而是受命于天之人。做成了这件大事,人终于可以自主了,正如《吕氏春秋》所说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这个天下,不再是天子一人的私有财产,而是皇帝带领着天下人,一同经营,在同样的标准之下,共同发展。 可是,始皇帝本人却得不到与之相应的评价。 在始皇帝治下的秦,法度与风俗都是不同的。天子为始皇帝,民为黔首。法度严明却不苛刻,福利制度与社会保障也很完善。对于黔首而言,安居乐业并非难事,可是对于官员而言,无疑是工作量极大且承担着沉重的责任。稍有不慎,就会被下属检举,不能使用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只能努力工作,时刻保持完美的形象,不让检举者有机可趁。因此,官员必须是能吃苦耐劳又有才能的人,不是那些亡国的贵族可以做到的。才能出众的贵族,并不少见,只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们的自尊心不能接受。秦的官员,不论出身,就算是奴隶和罪犯,只要有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能力,都可以为官。 贵族自然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竞争的,宁愿守着贵族的气节,坐吃等死,等家门败落了,就怨恨始皇帝。因为亡国,所以没落,因为律法严明,所以只能饿死。看似很有道理,实则毫无道理。只不过是不会经营,又不肯努力的贵族找的借口罢了。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不顺应时代的旧贵族终究会被时代遗弃,而顺应时代的贵族不再以血统为傲,成为了能适应新时代的一般人。 所以,项氏依然能够生存,虽不似往日的繁盛,但不至于贫穷。毕竟项氏是楚的贵族,并没有中原贵族那种不明所以的气节。楚人只知道勇武,不能完成任务,作战失败,必须以死谢罪。至于亡国,非战之罪,只是天命使然。秦、楚本就是姻亲,就算是秦灭楚,楚人依然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都是儿女亲家,身上流的血都有相同的部分,不用太计较。 这些道理,早已蒙尘,在历史中存在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淡忘。作为千年之后的人,赵心儿本不该了解这些,也无法理解古人的思想。可是,自穿越之后,她对于这些古代的思想,并没有不适应,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阿兄在身边的缘故吗?似乎不像……说起来,这是阿兄的时代,也是她的前世公子心所生活过的时代,同样的时代,相似的事件,应该会引发记忆。本该如此,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公子心残留的记忆,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跑到外面来的意思。 现在的赵心儿,是趙嬴,始皇帝唯一的妹妹,与公子心没有任何关系。历史的细节再次被改写了,原本不在史册上的公子心存在过,始皇帝除了长安君成蟜之外又多了一个兄弟,这是第一次的改写。改写后,应该存在的公子心变成了趙嬴,始皇的同母异父的弟弟,成了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是第二次的改写。现在的秦帝国,是正神一尊神的。所有的细节,都按正神所希望的那样改变。不再是史册上的始皇帝建立的秦朝,只是“秦帝国”,正神创造的秦帝国。始皇帝没能活到50岁,人间五十年,与天下相比直如梦与幻。许多掌握着天下的人,都是49岁而亡。四十九年一朝梦,一期荣华一杯酒。49年的荣华,就像一杯酒,请君满饮此杯,一尝我艰涩苦辛。 正神却是存而不活,可长久不灭。正如玉玺上所刻的八字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步华庭兮美人见, 承君恩兮长相伴。 志于四方兮征伐断。 受命于天兮既寿永昌。” 不知不觉中,赵心儿使用了不曾学过的这个时代的楚地方言,吟唱起从未听过却又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句子。于此月下,在此山野,楚美人着秦服梳秦妆,吟唱楚辞,为秦君寿,以此身事奉吾君大兄。 “心儿!”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夜深了,快休息去吧。” “嗯。” 在深夜穿戴整齐,背着长剑,甚至戴上了自己废除的冠冕,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这些是正神自己的事,赵心儿不会过问。既然阿兄希望自己去休息,听话就好,这里是阿兄的世界,正神的秦帝国。 夜深沉,云霞掩月。月宫中,一只白兔背着药囊,抱着扫帚,艰难地将落下的桂花扫到树根底下堆起来,并向桂花树下的某红色物体撒着草药,似乎是在杀毒。一尊红色的神歪歪斜斜地靠着桂树,桂花纷纷落下,堆积起来,已埋到他腰间。而他却毫不在意,金樽当炉,掌心作火,桂花为薪,煮酒自饮。悬浮在空中的玉壶里装着桂花酒,在金樽空了之后自动续杯;彩云做成的几案之上放着一只桂花木制成的漆盒,盒子里是桂花糖年糕;漆盒旁有一只装着桂花油的白色瓷瓶和一只装着糖桂花的透明玻璃瓶。 火一般的短发微微卷曲,三条彩带一般的羽冠从头顶垂至地上;身上披着一件由羽毛组成的七彩大氅,羽毛落了一地,与掉落的桂花相互覆盖,向上堆积;广袖峨冠,衣缘上织有五彩花纹,红底的衣料上用金线绣着他的本名,腰间的衣带上坠着明珠,将四周景物照亮,竟有灯火通明之象。细长的眼睛,眼角向上勾起似乎要深入发际;金色的虹膜透着红色占满了整个眼球,圆形的瞳孔比常人要上许多;鼻梁高而直,鼻尖向内勾起,看起来像鹰喙一样;左耳上坠着一只赤色的金属耳环,冒着热气,似乎温度很高,随时都能重新造型;青色的脸上没有任何光泽就像黑洞一样,仿佛连光都能吞噬。 青面的神自顾自地饮酒,即使发现了在一旁飘了很久的正神,也丝毫没有要起身招呼的样子。青面的神名为“日”,被楚人成为东君,是人类居住的地球所在的太阳系中唯一的太阳,也被人称为太阳神。如今,他正值壮年,却不再热心人类的事,竟占着没有了云中君月的月宫,靠着桂花树,放弃了思考,只是发着光,将月宫照亮,而自己的战车则扔给了九只三足金乌中的一只,便不再过问。 如今,月宫也更清冷了。原来有云中君月在,虽是寒光,倒也清亮。那时草木丰茂,万物滋养,生机盎然,一派祥和之景。黑面的神,着黄衣,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爱护着月上的一切,也庇护着地上的人类。后来,有一位名叫姮娥的人类女性意外地飞上了月宫,月收留了她。再后来,人类陷入了灾难,月将月宫托付给这位女性打理,自己去了人类居住的地方。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如今他都不曾回来,姮娥也卷入了人类的事件中被迫离开,甚至连本名都不允许再被使用,形象也变成了蟾蜍。 约定的期限,是桂花树再次开花的时候就回来。如今,桂花树一直开着花,不曾断绝,月宫的生灵也只剩下了这棵桂花树和一只常年制药洒扫的白兔,万物凋零,竟成了荒芜之地,广寒之宫。白兔是月的亲族,自然是不离不弃,即使月球崩坏也不会离开。就像三足金乌一样,作为日的亲族,三足金乌也会坚守着日的战车,即使火焰不再燃烧也当一起消亡。 东君也曾想过将月找回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经历了各种失败之后,东君放弃了思考,一直在月宫的桂花树下坐着,喝着酒,以自身的光照亮月宫,就算是被桂花掩埋,被白兔当病毒一样撒药粉杀毒,也不再挪动分毫,只挥挥手,叫器物自己动起来,让他能喝到酒,吃到东西,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正神也不说话,自己飘着随便参观一下月宫。反正现在月宫无主,东君这种不速之客自己在颓废着没空也没资格管别的神。白兔将最后一点药粉都撒到东君落在地上的羽毛上之后,抬起头,看到了这在随便飘的正神,赶紧去扯了一片彩云,请正神坐下,然后洗洗爪子去找找还有没有没被东君污染过的桂花,转了一大圈才发现,所有的落下来的桂花都被东君污染了,桂花树旁有东君,白兔对羽毛过敏过不去。 无奈之下,白兔只能翻箱倒柜找了一包留着过年的绵白糖,给正神泡了杯糖水。又找了几颗不久前姮娥找神捎给他的牛奶糖,放在正神旁边的环形山里,假装是用碗装着的点心。正神没有嫌弃这看起来就很寒酸、实际上是在流血泪的招待,给了白兔一包草药种子。白兔动了动嘴,竖起了耳朵,眼睛也明亮起来。他仔细地收好了草籽,蹦到了桂花树旁,把东君放在彩云上的桂花糖年糕拿过来给正神当茶点。 有正神在,白兔似乎也不对羽毛过敏了,但依然嫌弃东君,在他的脑袋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东君就是病毒,需要撒药粉杀毒。正是应为东君有事没事就来桂花树底下坐着,云中君月才会冒着回不来的风险,经常去人类那里。因为月也对羽毛过敏,抗过敏的药物只有在人类那里才能找到。经常混迹在人群中的月,更了解人,也更偏爱人,在人类陷入灾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他们,然而人类对他的回报却是永远将他留下。 白兔不会说话,东君不想说话,正神也不说话。就这样,正神喝完了白兔给他泡的糖水,带走了东君吹过来的彩云上放着的两瓶桂花制品和年糕,回到了出发的地方,时间并没有流动,依然是他出发的时候,只是多了一些礼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二十二话 始皇后 99790年,第416时空,b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始皇帝出巡。 99791年,第416时空,b09年,秦始皇三十八年四月,于会稽项氏,聘羋氏,三国来媵。羋氏,庄襄王子趙嬴也,母姬氏。养于项氏,为女君。始皇帝聘之,以君趙氏。从其长兄始皇帝,称“趙嬴”。或云其乃故楚怀王之孙,顷襄王之子也,以父顷襄王故,曰羋氏,母为楚顷襄王妃献于秦庄襄王者,前者所生二子皆从庄襄王,冒称趙氏。 又云母羋氏,从其母称羋氏。更有云其母为赵太后者,有待考察。(6001年4月日,时空研究所,申请考察穿越;6001年9月11日给予批准;6001年1月9日发出;99797年,第416时空,b0年1月回收) 九月,反咸阳。 十月,受天命,是为始皇后。 ——时空研究所\第416时空\绝密档案\档案《秦帝国》\编号qdg10g000\记录者:王君玉、夏侯昭文 住进了秦宫,赵心儿完成了一套仪式后,不再被称为趙嬴,正式被叫做“始皇后”。由于她与始皇帝同姓,并没有举行婚礼,只是举行了皇后即位仪式。她依然过着贵族女性的生活,不需要操心,只需要好好地享受生活。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庄是她的近臣,代替籍负责她的一切事务,始皇帝给了他上卿的待遇,并没有担任职务。 正神这边派出了上卿甘罗去事奉赵心儿。这位甘罗,原本是文信侯吕不韦的门客,文信侯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亲戚。文信侯受长信侯谋反事件牵连之后,上卿甘罗等一众门客除去被正神看中的收归国有,归正神管辖,其余的被流放了。上卿是楚人,又在秦宫事奉多年,由他照料从楚国来的皇后,最合适不过。他比正神两岁,同样很正,看起来比正神还要年长。或许,只是由于正神不会衰老,永远都保持最佳状态,这就让差不多年纪的人看起来比正神年长了。 在会稽的时候被派出去祭祀山川的毅似乎是走了另一条路,先一步回来了,将各种事项都已安排好了。之前被派出去的扶苏也回来了,陪着扶苏的是毅的哥哥蒙恬,本来有监造长城的任务,现在物资钱粮都到位了,也就和扶苏一起回来了。据甘罗说,扶苏这个名字也写作扶胥,是战车上的盾牌,也是一种结果很多又很长寿的植物。作为大子的扶苏,既要作为盾牌保护家族,又要长久地活在世上,多留下子嗣,责任很重呢。她身边的羋姓夫人说扶苏的名字叫“胡苏”,就是胡须,胡苏是始皇帝的长子,是始皇帝的脸面。可惜这孩子不能顺父亲心,连母亲也不能多说什么。 虽然说在赵心儿的时代,扶苏、扶胥、胡苏、胡须读音不一样,在这个时代到是一样的读法。赵心儿觉得扶苏这个名字一直被人洗脑是“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的意思,容易误会成言情什么的。赵心儿所知道的阿兄始皇帝又是个冷淡的人,只在乎精神上的恋爱,并不会用子嗣的名字来言情。现在知道了扶苏的本意,应该按这个名字本意读。羋姓夫人说的意思感觉有点太随便了,不管怎么说胡苏也是长子,取这样的含义似乎不妥。扶胥没有被洗脑宣传过,不容易误会,阿兄也说这个含义比较好,所以扶苏就是扶胥了。 扶胥是一位长着漂亮的胡子的成年男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赵心儿觉得羋姓夫人说得含义也是挺有道理的。但决定了是扶胥,就还是叫他扶胥吧。反正,在他听来是一样的,又不需要写他的名字,只要赵心儿自己不搞错就可以了。扶胥严守礼法有点不近人情,但并不是坏人。他很有礼貌,把赵心儿当作嫡母,在礼仪和态度上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由于太过完美,反倒是有一种客人的感觉,不怎么亲近。据正神说,这孩子被儒家文化毒害得太深,所以才扔到边关去看修长城,想让他看看人间疾苦,别再那么冲动固执,还有搞什么嫡庶尊卑、远近亲疏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可惜中毒太深救不了了。这孩子的排他性太强,除了用他的信仰来说服他,要他改变比成神还难。 毅依然事奉在始皇帝身边,也是享受上卿的待遇,没有担任官职,这一点,庄和他一样。他是一个有武人气质的文人,可以看出将门的勇武,但也有贵族的风雅,比起拿剑,更适合当一个传递消息的使者。他很沉稳,也很正,对秦法也很了解,与始皇帝很合得来,在宫中的女性之中人望很高。 他的哥哥蒙恬就不一样了,他是九卿之一,担任治粟内史的职位,掌管粮草和物资。他看起来会是一个武人,可是他更精于学问,比起继承家业,他更适合当一个学者。他是个看起来很安静很守礼的人,但思想很自由,能创造或改良一些他经常使用的东西。但是,他心思很细腻,不能接受自己失败,容易放弃希望,有点玻璃心的感觉。 这兄弟二人又和赵心儿从电视剧中看到的不一样。毅时不时地会到皇后宫中去传递一下正神的指令,就像是今天一起吃饭呀,晚上看月亮呀,这种撒狗粮一样的活动。蒙恬一直带着扶胥,教他怎么管理物资钱财。对于与父亲始皇帝同岁的蒙恬,扶胥并没有把他当成父亲的臣,而是待他如长辈一般,尊敬他,向他学习。 正神的母太后从雍城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奇怪的男子,现在这个奇怪的男子是太后的近臣之一,似乎很得宠爱。赵心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就是那个失散了几个月的哥哥赵政。赵政依然是那副样子,白发赤瞳,自带制冷功能的体质和一张与正神一样的脸。现在,他的神情似乎温和很多,颇有一种言情说男主角的感觉,对女性很温柔,尤其是太后。正神以“赵政与皇后同母”为由,将原长信侯的食邑都赏赐给了他,号“昌信侯”。宫中有传闻说“昌信”与“长信”同音,所以赵政就是长信侯的继任者。不过,赵政本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传闻的。毕竟他和太后的儿子同源,就算是以现在名义上的身份,也算是太后的孩子,或臣或子。至于当其他的像“文信侯”、“长信侯”这样的,目测太后的亲儿子也不能答应。在历史上,有很多儿子弄死母亲的情人这种事,太后的儿子也干过这种事。况且,太后的儿子很在意“仲父”、“假父”这种身份的人,就算私交好也可能会下杀手。所以,为自己能否在这里存活下去而考虑,赵政绝对不会同意的。 始皇后赵心儿即位的仪式结束之后,接着就是过年了。在秦帝国使用的历法,被称为秦历,将夏历10月作为正月,也就是说农历的10月1日是秦历的年初一。除夕夜,始皇后收到了一份桂花礼盒,正神将礼物交给她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这是月宫的东君送你的。” “东西你就收下吧,该吃吃,该用用。” “至于东君嘛,别和他扯上啥关系,也别给他回礼。” 对于正神的嘱托,赵心儿是不会不照做的。可是,东君这个名字很耳熟呢,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东君是太阳神,这是在项氏的时候季父告诉他的。这应该是第一次听得到这个名字……不对,好像听到过,又好像见过这位应该是神的东君……在此之前,很久很久以前……还有月宫……太阳神怎么会在月宫?那么,应该在月宫的月亮神云中君又在什么地方…… “快立冬了,又得忙一阵了。” “嗯。” “冬天的时候你先歇着,到开春了你就要忙了。” “我会努力的。不过,阿兄这边的礼法我不是很清楚,要不要先学起来,到时候也不至于帮不上忙。” “没事儿,让赵高教你。他是我们嬴姓赵氏的人,礼法啥的问他就是了。” 赵高,就是现在的郎中令。住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里见过几次面,也留他吃过饭,是个很认真、很严谨的人。他处世态度倒是很随和,偏袒与始皇帝血缘相近的人,对于男性和女性的态度是一样的,甚至对老人和孩子也一视同仁。只要不触犯秦律,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对犯了律的人就严格了,对与始皇帝越亲近的人越严格。他觉得皇帝身边的人、血脉相连的亲族必须做出表率,所谓“上行而下效。”,上层的人能严格遵守秦律,那么下层的人自然会争相效仿。只要带了一个好头,就能实现以秦律治国而不是凭君主或官吏的一己之私而随意断罪。 从目前的几次接触来看,郎中令似乎和始皇帝那边的上卿毅不和。像郎中令这样拥有始皇帝家的血统却凭实力成为官员的人,对上卿这样不是宗室成员却靠着家族的关系在始皇帝身边事奉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对郎中令来说,像上卿这样的人是可有可无的,随时都可以写在裁员名单上。娱乐皇帝的人谁都可以,做事的官吏却是必不可少的。类似的想法丞相李斯也有,毕竟他也是凭实力做官的人。 “那大子呢?也可以问他吗?” “扶胥啊,那不行!这孩子的母亲是嫁过来的,不懂这些。” “是这样啊。” “怎么想起问他了?” “有一点在意。” “那明天叫他带上他的女人孩子过来陪你。” “这不好吧,平时也只是礼节性的问候。” “这孩子就是那么死心眼儿,都是被孔子的学说祸害的。” “大子不是我生的,严守礼法也没有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生他的人在你宫中事奉,就算是来问候你也该和她打个招呼啊。” “大子的生母在我这里吗?是哪一位?我都不知道呢。” “就是你那儿羋姓的夫人。她是跟宣太后来的庶士之后,生在秦,所以叫秦羋。太后也是嫁过来的,跟她来的人也算我秦人。她原来是事奉朕的世妇,有了扶胥以后就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也没再回来。正好你这儿缺个夫人就教她顶上,也好和扶胥多见见。可扶胥这孩子连见生母都要按礼法来,这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这样啊。” 唠了唠家常,正神嘱咐赵心儿早些休息后,离开了皇后宫,着手去忙过年的各项事宜。 赵心儿也无倦意,她让身边的人都去休息,独自思考着给扶胥和秦羋制造见面机会。秦羋她见过,住到这里以来也多承她照顾,是个很热心的好人。问题是扶胥,这位大子虽说年龄比赵心儿大很多,但似乎是过于老成了,死守着周礼和儒家经典,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近人情。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固定的动作,固定的路线,固定的问候语,你不多问几句,他也不说。虽说是有问必答,恭敬有礼,可是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以前见面的时候,三夫人都是没有缺席的,他的生母羋姓夫人自然是次次在座。可是,扶胥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例行问候皇后,对于生母没有语言上的交流,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难道是母子不和?记得始皇帝和母太后也有不和的时候,不闻不问,不通书信,甚至都不住在一起。诸侯家的母子多有不和,何况是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啊,我的主君》正文 第二十三话 渺渺兮予怀 大子扶胥,就像他是名字一样,是一块战车上的盾牌,坚不可摧。可是,名为始皇帝的战车一旦倒下,扶胥也就失去了价值。扶胥不是战车,仅仅是保护战车的一块盾牌;始皇帝之后的二世皇帝不需要是战车,但也绝不是一块盾牌可以代替的。扶胥信奉孔子,自然是相信子承父业、长幼有序这一套的;始皇帝却不信这个,他想要的是能者上位,就算是皇帝的位置,也该用禅让,像古之贤者一样,能者继承。这样,扶胥大子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优势,可扶胥在一群守旧的老臣的支持下,依然坚持着自己有继承权。于此相对,他拿不出该有的才能与功绩,只有老臣们说的长子为嫡,当承父业。 与大子不同,十八子倒是很随和。不拘泥于礼教,但严守律法,既能作为子承欢膝下,又能作为嗣继承家业。只是始皇帝留下的不仅是家业,还有秦。作为治天之君,无论自身有多么优秀,总是比理想中的状态欠缺一些的。以一人治天下,天下也不再是天下。十八子是始皇帝亲生的孩子,从这一点来看就已经不符合始皇帝心中理想的继承人的要求。所谓禅让,是禅让于一族之外的人,族人已经不符合条件了,亲子自然是不可能在可禅让的名单上的。 大子与十八子文武相济,如果在新君即位之时依然能参与朝政,将会是最优秀的王臣。可是这二人毕竟是人,并不能完全摆脱旧制,辅佐他们的人也坚信着子承父业这样的传统。若是和历史书上的记载一样,始皇帝不在位,那么这二人就是争夺皇帝之位的对手。大子掌握着军队,有掌握着各种物资的治粟内史蒙恬的支持,以军队夺取皇宫易如反掌。十八子掌握着宫中的人脉,有掌管宫门的郎中令赵高协助,以宫城固守也不是没有胜算。 按史书上的记载,大子与十八子在始皇帝死后争夺皇帝之位,大子与其一党的治粟内史蒙恬自杀、蒙恬的弟弟上卿毅也被处刑,十八子在郎中令赵高和丞相李斯的支持下成为二世皇帝。但得胜的这一边一样没能善终。丞相被二世皇帝处刑,二世皇帝死于郎中令之手,郎中令又被二世皇帝之后的秦王子婴所杀,秦王子婴又被项羽杀死,项羽兵败于刘邦而自刎,至此兵祸方定。史书上的官职与细节与现在的秦帝国相差很远,只有大概的趋势是相同的,生与死这种事实不容易改变。结果是这样,至于过程就看后人愿意怎么说了。 在这样的洪流中,赵心儿的前世——义帝楚怀王心虽然在名义上是继子秦王子婴之后掌握天下的君主,却成了可忽略不计的存在。人微言轻,一般来说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君主,然而用来形容义帝却恰如其分。很奇怪啊,为什么一个相当于天下之主的君主也可以被忽略?就算这位义帝真的是项羽手中的傀儡,也应该有至少一两段的文字记载。可是,义帝只是项羽的传记中附带出现过几次的名字,连具体的事迹都不曾记载。 白衣胜雪,衣袂飘飘,黑色的长发,随风轻舞;倾国倾城的容颜,染上了鲜血,添了红妆;年轻的男子,提三尺之剑,斩断了退路。 “朕怀心,楚皇帝也。生于秦而寸功未立,惴惴然而饮恨于黄泉。历三百九十余年,有临洮董仲颖掘我墓、开我棺,得以复生。” 这是前世的记忆吗?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是因为男女的差别吗,前世是男性,现在身为女性,在外表与心态上差距过大而感到不协调吗?似乎也不是……公子心和义帝楚怀王虽说都是自己的前世,都是正神的弟弟,应该是同一个人。于赵心儿来说,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前世的那位义帝楚怀王更像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只被强烈的情感所影响,却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公子心与赵心儿的记忆混乱地掺杂在一起,行为被他影响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也不知是不是赵心儿自己的意愿,不可抗拒。下一刻的自己是赵心儿,还是公子心,连自己都不能确定。义帝的记忆会突然之间冒出来,而使自己表达出与自身意识无关的情感。此身于此地,却不知此身是何身,也不知此地为何地。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偶然想起了以前在课本上学过的句子,赵心儿不自觉地吟诵起来。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听见,并且以没有听过的楚歌相和。 “叹身之渺渺兮,见美人之于前。” 深夜,女子独居而吟唱,陌生的男子以歌相和。于此情景,自然是要互通姓名的。秦帝国的礼教并不禁止这样的行为,秦律也不会因此被触及。赵心儿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在她所处的时代,身为主人的女子应该主动一些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秦皇后趙嬴。” “楚王孙怀心。” “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子?田疆古冶氏。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东周时齐相国晏子用两只桃子使三位有功之士自杀,三国时汉丞相诸葛孔明用对外作战使忠志之士无暇相斗。同样是以牺牲他人生命的方式使国家安定,同样是以人臣之身留名于青史,虽有杀伐之罪,但全忠臣之名。晏子忠于齐,所忠者是国而非君,即使在位之君并不称职,为了国可事此君;孔明忠于玄德,所忠者是君而非国,即使所在之国并无天命,为了君可守此国。源于葛天氏的诸葛孔明,记得葛天氏的部分文化,也传承了一些古老的技术。山野之人为仙,本该是这乱世的旁观者,偏偏因为一些不能割舍的情感而下山。为何入山?入山成仙。为何下山?下山为人。一遍一遍的扪心自问,一次一次坚定而不变的自答,有意无意,在此时此刻都是无意义的。 下山之仙,虽然很难再成为仙,但终是与人不同。卓尔不群显得自大,融入群体泯然众人。所谓“山人”,正是这样的人。看似常人,绝非常人;论何非常,不见非常。不似仙鹤立于鸡群这般醒目,也非群鸡之族类。处此两难之地,但断了归路,为俗事而疲以奔命,以寿命与修为事君——那个将他拉下山来、令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俗人。至此,绝无回到山上的可能,直到将此身埋入黄土。 “山人自有妙计。”这是孔明常说的话。自称为“山人”,是想显得与众不同吗?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也包括那位将仙拉下山的玄德。唯有子龙一直认为这是下山之人的意思,孔明是山野之人,下山之后不忘本,自称“山人”。虽然子龙并不了解这背后的实际含义,但至少字面的意思是理解了。所以,子龙是特别的,不同于一般人,但放在人群中无法看出不同之处,正如“山人”。 1岁的学生葛天明,现在是葛天氏的首领。他吟唱着与时代不符的诗歌,古衣无冠,被发跣足,在此除夕之夜脱离了群体,陪着男装的少女,迎接秦帝国的新年。 “‘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呢……鱼,我们合一曲好不好?葛天氏的骨笛和陶唐氏的五弦琴一起演奏,来年一定可以什么都顺利的!” “五弦……你怎么知道的?”少女放下了手机,神情有些严肃。周瑜学习过五弦的曲子,但是用来演奏的乐器是七弦的琴。因为自周时起,就已经没有五弦琴了。原来的琴是五弦的,周文王加一弦,周武王又加一弦,遂为七弦,七弦琴就是古琴,琴为“情”,情之所在,托物言之。随着文明的发展,琴添了弦,情也添了种类,“人心不古”是正常的现象,如果千年万年过去了,人心依然不变,那么文明又要怎么发展? “鱼家里的事当然要知道啊!最喜欢鱼了~”葛天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五弦,正是陶唐氏的五弦,琴虽加弦,情可流传。 周瑜接过五弦,神色柔和了一些,专心地调音。葛天明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时候的周瑜是听不到他讲话的,所以,即使很漫长、很无聊也要耐心地等。既然选择了鱼,就要无怨无悔地走到最后,葛天明永远都是葛天明,不是什么其他的人或物可以改变或替代的。 “好吧,那就合一曲。” “鱼同意了,太开心了~先等等,我去找几个人过来唱歌跳舞~” “你去吧。我先练习一下。” “嗯嗯,我很快就回来啦~” 周瑜并没有在意葛天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此刻,周瑜全心全意地投入五弦的练习中,对音乐的痴迷,对五弦的执着,已经到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人或物能入她的心。所以,她所依赖的只有手机。假装自己正看着手机而思心中所思,让人不会打扰她。 此生此身为女,对感情的重视多过了维持理智。或许是这个原因,她对于前尘往事耿耿于怀。能理解语言和文字后,又因今生所接触到的有关前世的文学作品与记忆不同而动摇,对近在咫尺的葛天明产生了误解而异常冷淡。对孙策的记忆,因“霸王”这一本与此人无关的外号,执着地将前世未曾谋面的霸王放在了心中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位置。找错了人,放错了感情,即使是真爱,何异于“叶公好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陶唐氏之歌配以五弦琴,陶唐氏农耕劳作的景象似乎就在眼前,从事劳作的人却是见过的。不是陶唐氏的人,是在盛夏时节穿着葛衣的外族。葛衣,葛天氏……诸葛……武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