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傲骨狂王夫》 正文 第一章,到底卖了谁? 丹城位于三个国家的中立带上,还有一片肥美的草原。春天里无数的红花,是它名字的由来。 红花采下来就是上好香料,还有和红花相依而生的一种草籽,是口感不错的粮食。 穷人拿它充饥,富人拿它换口味。 殷若带马驰骋而来,见到骆驿不绝的采摘人,不由自主的笑了。 “今年收成好,不仅红花丰收,草籽也算得上丰年。” 跟在马后的老掌柜常息也是赞不绝口:“纵然尧王要收重税,全城都不用害怕。” 殷若颦眉,面对丰收偏偏提到新收复丹城的尧王,岂不是让人扫兴? 别过脸儿面对红花无数,重新兴致勃勃:“问问他们一天的收成如何?” 几个老大娘在半人高的红花丛中忙活着,眼神看不清殷若的面容,笑问道:“来的是金三姑娘,还是银三姑娘?” 常息笑道:“银三姑娘,是我们殷家的姑娘。” 这种口误,打丹城崛起金c殷两家就开始,倒不必今天大惊小怪。 “难怪呢,整个丹城能有这样气势的姑娘,不是金家的,就只有殷家。”老大娘笑道:“银三姑娘好啊,这姓也太巧,恰好二位姑娘齐名,恰好一个金一个银,你们占全了。” “所以两家才是城中大富人。” 殷若对于这种话听的太多,径直笑道:“一天能收多少银钱?” “足够尧王的税,还有余。”老大娘们笑得皱纹开花。 又是这句话,殷若总觉得今天绕不开交税,心头起了微微的不快。 她虽近在咫尺,老大娘们的视力只够在红花上面,草籽是凭一生的熟练去采,其实看不清殷若的神情。 她们随意地说着:“不过银三姑娘你不用担心交税,” “为什么啊,”殷若笑道。 “银三姑娘您和金家已定亲,金家三姑娘也已是尧王的人了,能不照顾你家吗?” 殷若终于觉得这里呆不住了,说声不打扰,带着在家中多年掌柜的常息老者离开十数步,重新放慢马速。 常息老者同时还是殷若参与家中生意的带路人,殷若有话,可以同他说说。 她轻咬住嘴唇,绣满百花的衣裳在风中拂动,看上去不弱于任何一朵盛开的红花。 “息伯,金家三姑娘真的去迎接尧王进城了吗?”说话的时候,殷若的面上悄悄出现忧愁。和金家三姑娘金丝并称“丹城金银花”的她,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安。 丹城的周围有三个国家,大梁国c卫国和洛国。丹城最早属于大梁国的边城北市,因地方富庶时常的更换主人。在丹城居住的人习惯成自然,不管什么人进城,都是收钱的,给一笔名为“税金”的银子,大家各安其业。 去年大梁国的皇子殿下尧王以悍然强兵之力,重新夺回丹城,然后他往诸边城巡视,但丹城的民众记得,有笔税金没有上缴。 交上去以后,这一块石头就落地,也就该干嘛就干嘛去。这就是常息和老大娘们说的税收。 金三姑娘在去年尧王进城那天,全城指证她当众对尧王倾倒,明送秋波无数。此后谣传金三姑娘跟着尧王离开,尧王去哪里,她就在哪里。 殷若没有凑这个热闹,并且对金三姑娘让人这样传闲话,总是忧心忡忡。 她忽闪着眼睫:“息伯,虽然丹城不讲究内陆的男女大防,但是金丝没到手的话,这个打击不小。” 殷家三姑娘若,让人叫成银三姑娘,也有她自身的原因。她的名字倒过来念,就是若银。 金家丝绸布衫是主要生意,金三姑娘名叫丝,金丝姑娘。 常息明白殷若为金丝担心的原因,殷若与金丝姑娘的堂兄定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丹城内两个以生意起家的富户,金家有红花c草籽等各项生意,主要以布料为主。殷家有红花c草籽等生意,主要以马匹为主。 两家有相通的地方,又有不一样的铺面。家大业大,人手众多,是丹城在一次次战火中只交钱就保存的主要力量。 数代的携手已是不成文的定例,金丝姑娘如果出事,殷家也要出钱出力。 殷若早就对常息说过几句心里话:“何苦来招惹贵人,丹城这个地方,指不定哪天又归了别人,金丝这事情莽撞了。” 此时又问,还是殷若的担心。常息回道:“是啊,我没有亲眼看到,但都说金三姑娘对尧王亲热。” 大梁国皇子尧王进城那天,整个殷家没有城门迎接,殷若所以一问再问,总想听点儿安心的消息。要知道金殷两家,可是一直同进同退。 在殷家不知道尧王那天进城的时候,金家为什么独霸消息呢? 一位王爷进城,本来保密做的挺好,殷家也没放在心上就是。 又一回问,殷若依然得不到可靠的话,直到打马进丹城,眉头也没有展开。 殷家宅院占据丹城的三分之一,角门宽阔不仅可以跑马,还可以走货车。常息回铺面上照看,殷若打马直到二门,闻闻家中到处是收购来的红花c草籽香味,想到运往内陆就是丰厚的利润,心里稍稍的安定。 二门内是仿制江南的庭院,有千金弄来的假山石,也有名家栽培的大盆景。两个丫头从盆景后面的游廊走出来,见到殷若以后,巧笑嫣兮:“老爷子让三姑娘去见他,三姑娘把马交给我们吧。” “今天我们跑了一大圈儿,记得多喂好料。”殷若一抬腿,英姿飒爽的下马,把马鞭也交出去。 她已没有父母,由祖父抚养,和祖父亲近,走的兴冲冲。 在正房的台阶下面,就叫道:“祖父,城外到处是收成,您也应该去看看,闻一闻花香活到千年。” 一揭帘子进去,和一个老人顶了个碰头眼神。殷若笑眯眯,殷老爷子却是笑骂:“活千年成了什么?小丫头由几个名师教着,怎么还说得出来混话。” ------题外话------ 说啥来着,在哪里在哪里。仔去找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当街论银 殷老爷子名叫殷刀,有四个儿子,殷若是他亡故长子的独生女儿,因此对殷若疼爱最多,把殷若当成他眼中的下一任殷家掌舵人。不过有个前提,女婿得改姓招赘。 他坐在罗汉床的东头,拍拍架在中间的四方红木几,对殷若道:“坐下来,说说各处铺面的现状如何?” 祖孙瞬间由口没遮拦丫头和没架子祖父变成一本正经,殷若一五一十地把这趟出门见到的各铺面要改良的地方说出来,殷老爷子根据自己的经验,有的赞同,有的反驳。 最后,殷若再次提到自己的担忧:“金丝倾慕尧王的话,就要把整个草原笼罩,祖父,我真担心她给全城惹来祸患。” “是啊,金家这回做的不地道。”殷老爷子也心事重重,说出话来语重心长。 丹城是个三不管地带,城外草原平坦宽阔,但和相邻的三个国家中间却各有阻隔。 丹城的西北方向是本国大梁,中间有一道横断山脉,名叫白虎岭。顾名思义,山上不见得让白虎占据,却也颇多老虎。丹城的人往大梁国交易,一般都是结伴而行。 东北方向是卫国,中间也有一座山,高而不能攀登,下面的盆地可以穿行,毒蛇虫蚁蛮多,也不容易过来。 东南方向是洛国,中间隔着一道大江,时有巨浪,波涛汹涌,如果没有可靠的水手,大江毫不介意的笑纳。 在这样恶劣的地势之下,别说本国大梁对边城北市失去相当的掌控,就是卫国和洛国隔上几年攻打过来,也只到北市边城就收手。 那他们为什么还打过来呢? 卫国边界的盆地里奇药和可入药的毒虫比较多,一旦迈过盆地,索性的往北市抢劫一回,多弄点儿东西也是好的,反正过来一趟不是吗? 洛国的大江中巨鼋出没,据说这鼋到成熟期浑身都是宝,洛国看成皇族专用物品。如果这一年决定捕捉一回,横竖也跨过大江,顺便的就到大梁国北市边城遛遛,丹城不可幸免。 处于这种情况下,丹城的人为什么不走呢? 这是他们的祖居之地,有无数的包括红花在内的香料c别处没有药草。心里只要安逸的人,采采草籽就可以度日。轻易的谁肯抛开祖居?再说不管去哪个国家定居,不是翻山就渡江,肯这样做的人,早就加入商旅队伍。 再说也不是年年都让打劫,有三道天然屏障:白虎岭c毒虫地c莽鼋江的存在,过来一趟不容易。 大梁国尧王来到北市,包括殷老爷子在内的丹城人,都认为这位殿下看个新鲜也就拍马走人。 金家事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尧王行踪的做法,没有和殷家商议。尧王真的到来以后,金丝姑娘前往迎接,也没有对殷家透露哪怕一个字,殷老爷子也大为不满。 他冷淡地道:“在金家自己看来,全城还应该感谢他们吧。尧王封王那年,就传出话来,说他打算收复北市。其实有什么好收复的?大梁国自己都看不住白虎岭以外的土地,送给卫国和洛国,人家都未必要。” 他说完,祖孙相对无话可说。 大梁国真的能看好边城,对丹城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他们分明在北市边城按时缴税,但隔上几年就让卫国和洛国抢上一回,相当于多加几倍的税,整个丹城的人都巴不得大梁国赶紧在这里多多驻军。 送给卫国和洛国的银子,劳军也是好的,说不定还给个奖赏什么的,以后往大梁国采买出售,也能是个便利。 但是骁勇的将军都不愿意往北市,北市历年是发配充军最坏的地方,几乎到闻人欲死的地步,尧王这个金枝玉叶,就不能怪殷家祖孙不看好他,认为他在重兵护送之下,转一圈子也就回京城醉生梦死。 既然不大容易得到尧王的长久保护,金丝前往倾慕他,另有隐情的味道不想自明。 殷若头头是道:“祖父,道不同不相谋,商贾人家难以琢磨贵人心性,金丝一个弄不好,讨好不成反成得罪,尧王迁怒的话,全城都在内。这是一。第二,金家的手段并不在我家之下,还是让金丝见尧王的话,只有可能在大梁国内陆的生意上,他们想甩开咱们家。” 她有些气愤,两家已经定亲事,再这样做是各人的自由不是不行,而是亲戚面上抹得开脸吗? “这亲事还能结吗?”殷若沉下脸,又说第三条:“咱们丹城在大梁国c卫国c洛国间形成平衡,不管谁来都有话好商量,给钱消灾。这一百多年里,除非一定要抡兵器的,几乎没有死过人。金家送女给大梁国皇子殿下,卫国和洛国会怎么想?整个丹城又将为他们的行为而多多会钞,金家是想搬到大梁家去,临走前还要害死大家吗?” 殷老爷子满心里得意,他觉得孙女儿说的好极了,但哼上一声,只有一句话:“我觉得他家想的只有一条,那就是你不比金三姑娘差,所以隐瞒下来,免得你也去见尧王。” 殷若并不规避这个话题,而事实上,除去金丝泼辣更多以外,金银三姑娘并不能分出高下。殷若也早就想到,金家确实有这个意思。 那些“和金家定亲了,怎么看不起人忠贞”的这些话倒不必说,边城本就没有内陆对女眷限制过多的拘谨风气,生意人家奉财为主,也是各家的家风。 殷若不见得背弃亲事,却也犯不着嚷嚷高尚。她要和祖父商议的是:“在这一件事情上,金家都可以无视咱们家而办理,别的事情上,只怕他们早就留有后手。祖父,各处铺子没有多停留,我赶紧回来,就是请您发话,咱们家和金家合作的生意上面,从今天开始,悄悄的细查,悄悄的留一手才好。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殷若现在掌管大半个殷家,但这件事情太大,需要运用各位老掌柜c老伙计,只有殷老爷子也有这个能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金殷会面 殷老爷子殷刀是丹城唯一能和金老掌柜齐名的人物,同样的受到全城尊重。而金丝不听他的话,继续在这里和殷若“谈判”,带着气的两个人不可能有结果。她含着眼泪轻施一礼,回身上马默默的回家。 殷若见到祖父来了,心头一宽底气大增。在她记事的时候,不管遇到千难与万险,只要祖父出马,就没有不成的。 走上一步,身子挺得笔直,唤一声:“祖父”。 殷刀对孙女儿涌出安慰的笑意,见她这么快就恢复又添一层放心。见殷若要说什么,他摆一摆手:“不可以怠慢大人,咱们先接旨。” 殷家有三分之一的生意在大梁国,大梁国又是他们的国家,把夏任大人晾在一旁,显然不叫明智。 殷若微愕,随即面色古怪。她竟然把夏任尚书还在这里给忘记? 回想自她参与家中生意以来,没有一件不是面面俱到。就是猝不及防忽遭“赐婚”,在和金丝的对答中也滴水不漏。 可见,自己还是生气影响到判断。 殷若一面懊恼,一面侧过身子,给从大门台阶上走下的殷刀让路,跟随他来到夏任的面前。 她的神情落到殷刀眼前,殷刀不由暗笑。他收到消息就出来,站在门后把孙女儿和金丝的对话听到耳中,没有一句退让,也没有一句示弱,殷刀相当满意。 孙女儿自己呢,却不是太满意——这个孩子,她总是对自己要求更高,不时忘记她今年十四岁。 真的跟个老狐狸似的没有破绽,还让老狐狸们往哪里站地? 所以这样的好孩子,自己没有看错她,让她成为殷家产业的继承人。所以今天这件事情,金家出力固然好。要是金家敢不出力,反还推到孙女儿头上殷刀冷笑,有好些年自己没有动过筋骨和头脑,却也不怕奉陪到底。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先接旨吧,尧王就在丹城附近的北市边城。北市是真正的边城,丹城只是它的附城。难道离开大梁国不成?可不敢蔑视这皇家圣旨。 “草民殷刀叩见大人。”殷刀双膝跪地,身后的殷若也跪下来。 夏任满面春风,说声接旨,把圣旨双手送到殷刀手上。随后就请他起来,对他嘘寒问暖好似结交:“殷老掌柜,草棵里飞出凤凰来,你家了不得啊。” 殷刀心头巨转。 围观的人里还有金家的人,如果把夏尚书这番殷勤c这个客气劲儿,传到金老掌柜金胡耳朵里,金殷两家接下来的谈判难度更大。 但是殷刀没有办法让夏任闭嘴,还是恭恭敬敬当个“好良民”,对夏任欠身:“边野小民,不敢当大人谬赞,大人一路辛苦,本应该请到家中用酒,但不瞒大人,家宅最好的吃酒处,在城门内第一个巷口,生财酒楼就是。大人请,草民在前带路。” 说着,对殷若使眼色,让她从小路先到安排酒菜。 夏任连连摆手:“这可不行,我来办事,可不只你这一件,还要往你这丹城的衙门里说话。” 殷刀也不勉强,天上掉亲事如果砸在殷家别的姑娘头上,那是祖坟冒青烟。把殷家的继承人殷若带走,这是要了殷刀老命和断绝殷家前程。 就是把殷若许给金财宝,也有严格契约保障殷若对殷家的掌控权,及金家不能插手。以后生下孩子来,哪个接管殷家生意,也与接管金财宝生意的那个孩子不同,这份契约也层层把关而定下来。 不用招待夏任,殷刀正好回家商议“赐婚”这件飞来横祸。带笑低声:“大人请,稍后给大人送去,还有几件珍玩就大人鉴赏。” 夏任说着不必客气,带着他的随从离开。走出这条街,夏大人津津有味的喃喃:“这丹城的民风还真是与众不同。” 天子赐婚,还敢妄想扳回? 当街谈价钱,跟喝茶吃饭一样自在,二位姑娘没有一个脸红,围观的人没有一个觉得诧异。 金家付出良多,金家的姑娘固然应当红眼。殷家的姑娘遭遇突如其来,却阵脚不乱,拿捏得当称得上可圈可点。 夏任微微地笑:“这圣旨果然来对了。” 丹城内约有一个时辰的忙乱,比如殷刀和金胡内心如何愤怒,别人看不到。但殷家的主要铺面忽然大掌柜的齐集,金家主要的铺面忽然如临大敌,明晃晃落在大家眼中。 城中的小生意人以依附金殷两家为主,一个一个眼皮乱跳眼冒金星的坐立不安。 好在一个时辰后,由金家出来一群人,为首的金胡老掌柜不慌不忙的步子往殷家去,让城中安定下来。 他们纷纷道:“这就好了,两家坐下来说开,丹城还是安稳生钱的地方。” 他们几乎用感激的眼光目送金胡老掌柜,觉得他每一步都走向丹城安宁。 还有一些干脆的跟在后面,看着殷刀出来迎接,和金胡老掌柜的寒暄备至,两个人大笑可冲云天,这些人转身就奔走相告:“没事了,二位老掌柜已说开了。” 城中的紊乱气息,彻底变回热闹的原模样。 八仙桌的两边,主位坐着殷刀,阴沉着脸。客位坐着金胡,面色阴沉。两侧一条排椅子上,殷若带着殷家最得力的掌柜在一边,对面是金丝为首带着金家最精明的人。 茶碗在大手下摸到放凉,殷刀和金胡也还没想到怎么开口。有一个人万难沉住气,他瞪视殷若姣好的面容:“银三,你怎么对我解释!” 说话的男子长身玉立,面容秀白。如果生在权势之家,俨然一个芝兰宝树好公子。 这是金家的继承人金财宝,他的位置仅在金丝之下。 殷若杏眼圆睁瞪回去:“问你堂妹!” 金财宝下首的一个掌柜阴阳怪气:“银三姑娘攀高枝儿去,我金家受得起。但是一声招呼不打,聘礼打算按几倍的退回?” 殷若下首的掌柜反唇相讥:“难怪圣旨到我家,原来是你家谋财的好手段!” “胡扯!有拿圣旨开玩笑的吗?分明是你家悔亲又想仗势压人。”另一个金家掌柜骂道。 殷家的掌柜和他骂起来,金家的掌柜一拥而上,殷家议事的大厅里顿时充斥骂声。 “当!” 殷刀手握茶碗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怒道:“都住口。” “当!” 金胡见他出手,也同样的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他的茶碗脆响几声,阴森森道:“咱们是来问个究竟的,要吵要打的话谁还怕谁?” ------题外话------ 喜欢“叽格”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谈判以前先算账 殷若正没地方出气,收到金财宝指责的眼光,不由得火气大增。 手边只有茶碗,拿起来摔向对面。隔的并不远,不费事儿的掼到金财宝身上。“咣当”一声,茶碗落地变成碎片,茶水四下喷溅。 金财宝吓一跳:“你干什么?” “你若还是个男人,把这圣旨退回去!你还是个男人,就给你堂妹一顿鞭子,直到她招供都干了什么!”殷若手指中他咆哮:“对我使性子不算能耐!” 金财宝面上一阵青一阵红,金胡老掌柜如果不能和殷刀达成协议的话,他一个人哪有本事把圣旨退回去? 而这两家在这里不当圣旨是一回事情,还妄想能有出路,不过因为丹城偏远,天高皇帝够不着,心存的侥幸。结局是什么,还未可知。 金财宝也不可能对金丝动粗,他知道金丝不可能如此“暗算”殷若。殷若是自己的未婚妻,而金丝期盼的是她自己进尧王府。 金财宝的愤怒让这一茶碗浇灭,见殷若鼓起面颊手按小几,还在等自己有所动作,讪讪地道:“你生气比平时好看,银三,你坐下吧,让别人都看了去了,我亏大了。” “哼!” 殷若大大的对他一个怒目,气势横着坐下。 金胡老掌柜灰心,这个没成亲就怕上的怂货,如果不是银三姑娘在做生意上出众,这样的侄媳妇根本不可能为他下聘。 金丝更是气的骂出来:“堂兄你眼里还有我吗?要打也是打老婆,哪有挑唆打堂妹的!” 金财宝缩缩身子,宛若贵公子的身姿一扫而空。金丝怒道:“没出息!” 这个小插曲让二位老掌柜的没了斗志,如果没有这场“横祸”,他们就要成为一家人。 金胡叹道:“罢了罢了,殷老哥,天大的难事也有解决的法子啊。”殷刀也怅然:“二人齐心总比一人独力的好。” 金财宝有了用武之地,他慨然说起来:“此项用银约合三百万两,京都打点俩百万两,分别用于宫中c官场和京中商人们。伍拾万两用于他省官员,伍拾万两用于北市边城。” 殷若眉头一耸,差点又要站起来。她之所以没站,是殷刀说话在她前面。 殷刀忍无可忍:“金胡老弟,赐婚圣旨下来不过半天,你家就出来详细的打点银两数目。你指点指点我吧,你若没有预先打点过一回,这数目是怎么出来的?你若是事先打点过,没有一本万利,你怎么肯花这么大的本钱?” 金胡眼皮子塌没,金财宝回的话:“殷祖父,这是由京里宫中太监c宫女们的用度c官员的俸禄c商人们的收息计算而来。” “你就直说你们金家干了啥?”殷刀怒容呈现。这么多的钱怎么肯白花?他直视金胡,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你打点送金丝姑娘去尧王府的钱?不见兔子不可能撒鹰,看在你我亲家的份上,你明说吧。” 金胡身子动一动,张张嘴还是一个字没有说。而金财宝见到伯父不方便说的模样,抢上来又道:“殷祖父,生意上各家归各家,我家也有自己的难处” “把我害成这样,就是你家的难处?”殷若冷冷。 金财宝皱眉:“银三,这不是计较的时候,本该进尧王府的是我家金丝,不想圣旨上写的是你,你成吗?先不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就是金丝准备的这几年,你哪有?这些话休提,还是继续来说你我两家分摊多少银子,这个是正事” 金财宝的长处,做起生意来六亲不认,就是殷若也是一样。金胡心头恢复满意,更是眼皮低下,由着金财宝去说。 殷若这种时候也不会仗着定亲说压制的话,银三姑娘能当家里继承人,有她的长处。 她沉声只道:“分摊?” 冷笑一声:“哪个肯与你分摊?” 金财宝低声下气:“可是银三你纵然进到尧王府中也不起作用,” “哦?”殷若淡淡。 “你不懂尧王性情,你不知尧王以后正妻性情,你不知尧王生母太后的性情,还是嫁给我更划算。”金财宝侃侃而谈。 殷若漫不经心:“我记得十万两到京中,足可以打听出来。” “十万两?”金财宝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京中打点的行情,几年前咱们两家归着过一回,就是一个小官员,没有五千两银子也不说话。要弄明白尧王府,大小官员至少十几个。” “十五万两,从我成亲以后的月银中扣除,你先垫付。”殷若目光如刀。 金财宝毫不犹豫拒绝:“这是你成亲前的事情,我垫付岂不是瞧不起你殷家?” “算我借你的,可成?”殷若瞅着金财宝的衣衫不移开眸光。 金财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来,手中本有个帕子擦拭衣裳上的水,接着边擦边唠叨:“我这几十两的衣料让你用水染了,你的月银本就该扣除,这十五万两怎么得先出。” 殷若窃笑,这家常的话可是你先说的,顺着他的话接上:“你太浪费了,这几十两的衣料是家常穿的吗?你看看我的衣裳,库房里没收藏好的布料,属于正常的损耗,卖出去不值钱,穿着不心疼。” 金财宝没留神,话题就从两家的共同话题转到二人的小细节上,堆笑道:“是啊,银三你是节俭的人,不像。” 悄悄扭头对金丝的琥珀色绣瑞草的衣裳一瞥,三堂妹从来不好不穿。 金丝恶狠狠:“哼!” 随即暴躁:“说正事呢!” 金财宝惭愧:“对哦,咱们说正事呢。”他从怀里取出一把超小的算盘,用有违他秀气面容的市侩拨打一通,嘴里絮絮叨叨:“银三节俭下来的银子,十年是这么些,二十年是这么些,” 他重抬头神清气爽,向殷刀道:“殷祖父,三百万两银子你家占五分之一,这可是我向着银三才算出来的新数目,一文大钱也不会错。” 这个钱还真不是空穴来风,金财宝向金胡严肃地道:“伯父,殷家愿意齐心合力,金丝依然到尧王府上,以后各处行的方便,远超过这笔钱。这好处不能和殷家同有,所以他家只出六十万两。” 金胡对他算账从来有信心,点一点头向殷刀笑的谦卑:“殷老哥,咱们就这样定下来了,你看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可以杀,也可以辱 这一番谈及银钱的争论,虽然主要是在金财宝和殷若之间进行,还有金丝不时露个愤怒的脸面。但房中的人目光,还有一半放在殷刀c金胡的面上。 殷刀c金胡的这一颔首,虽然有力却泛着轻微,但还是让房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的面上都有默默领会。 但是,紧张的气势却不会因此有半点儿减少。 两家有分歧的时候,谈拢用钱的数目,只能占一部分。余下的还有:人c办事的方式c后续等等等等。 金财宝走到八仙桌的一侧,这里坐着金胡老掌柜。有时候金财宝说,金胡听。有时候金胡说,金财宝听。两个人以极低的嗓音,飞快的交谈着。 而另一侧的桌旁,上好的紫檀镶百寿图扶手椅上,殷刀一言不发的品着茶水。虽然新茶下来的季节还没有到,这碗名贵旧茶却让殷刀有滋有味的神情衬出新茶品格。 他心无旁骛般,并不是不关心,而是全权交给孙女儿殷若的信任满满。殷若也没有和人商议的意思,若有所思的出着神,金家祖孙的急促,在他们祖孙面上点滴全无。 金殷两家的掌柜跟着东家走,留神东家的一举一动,把这一幕,就又看在眼中。 金家的掌柜心底唏嘘,银三姑娘名不虚传,不仅是如今殷家的真正掌舵人,也智计在胸。这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慌不慌张,焦不焦急,全写在脸上。 殷家的掌柜暗生微笑,三姑娘不恼不愠不惊不弱,他们就腰杆子笔直,亦能提前知道,在这件忽发的事情里,金家休想讨到好。 银三姑娘的名头,可从来不是假的。 金财宝也注意到这一点儿,一面和金胡说话,一面分三成的心思望向殷若。 越看,金财宝越舍不得。 春日明媚的碎光,有一部分飘逸在房中。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殷若坐的位置好。但主人位置是固定下来的,并不是殷若将就着日光刻意而为。 房中一大部分的日光,明灿桃花般都在殷若的眉眼之中。 她琼玉般的鼻c嫣然红花般的唇c光洁的额头,无一不在春暖之中。和上她面容的潇洒自如,无端的勾起四下里氤氲,不管何处都生辉。 金财宝恨上来,是谁动了他的亲事?这个人太可气了! 他为什么不说些威胁的话出出气,横竖这种话只有自己心底知道,又不会落到别人耳朵里。因为他此时的眼神已离开殷若,晃晃悠悠的并不敢落实在了,在金丝处瞄着。 金财宝忽然想到,从殷若是自己的未婚妻和金丝迫切想进尧王府来看,金丝不见得“暗算”殷若。但是从别的方面呢? 金丝还是有可能对殷若下手的,哪怕是堂兄妹,在这件事情上,金财宝也并不能完全相信金丝。 赐婚圣旨出来的仓促,金财宝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乱了阵脚。而有些事情不能在慌乱中想,他需要好好的想想,镇静的想上一想。 这会儿虽不是镇静的好地方,但心思袭来,金财宝不由自主的对金丝打量着。 “哼!” 金丝正不高兴呢,她也看到殷若在殷家的地位,及两家掌柜们不经意间流露的心思,又见到金财宝看过殷若以后就古古怪怪的,带着流连着情意又分了心。 不由得怒目:“收心,办正事!” 金丝倒没有寻思金财宝的真正心思,因为赐婚殷若不但不是她干的,还让她倍加愤怒。 哪有心思在此时想到自己深受怀疑? 金财宝就对她意味不明的再瞅瞅,收回眼神,专注和金胡加紧讨论。祖孙没有让大家久等,很快,金财宝就笃定的回到座位上,轻咳一声,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殷祖父,银三,咱们再来谈谈怎么出人手的具细吧。” 殷若一挑眉头:“胡说!凭什么还要我家出人手,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吗?” 金财宝慢条斯理地回:“圣旨赐给了你,银三,说什么孩子话,你家出几个人手也罢。” “我出了钱!”殷若理直气壮,虽是成亲以后的银子,是她以后名下的,总与她有关。 “钱是死的,由人使用。料理这事,哪能缺少人手?” 殷若冷笑,还是一句:“胡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吗?” 殷刀不相信金胡,但金胡的心头为之一紧。金胡不相信殷刀,但殷刀的心头也是紧绷。 再就从金丝到双方的掌柜们,也都是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在向对方的怀疑之中,都是同样的一个心思,哪怕两家商谈的再具体,促成圣旨的幕后之人如果找不出来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继续让算计着。 金财宝事先和金胡说了良久,关于殷若怎么回答,他们都曾推测过。此时,金财宝盯着殷若,一字一句的慨然而回:“好!那咱们就先说说,这到底算谁家的事情。” “如果查出来是你金家陷害我,聘礼在原议定上面,再加五成!”殷若举起一只雪白手掌,在自己和金财宝眼前晃一晃。 金财宝深吸一口气,却不敢如殷若那样气势如虹,即刻回话。他略略的一停,短暂的几乎让人看不出来,而他想要的答案也到耳边,金丝怒声道:“如果是你殷家捣鬼,又可以悔婚,又可以到王府,原聘礼双倍退还!” 金财宝刚吸的那口气,长长而又舒畅的吐了出来。这一路中经由腹部带走憋闷,经由心头带走烦忧,把金财宝原本的一口闷气也带走。 不管别人怎么样,金财宝先舒坦了。 商贾人家的谈判,说到最后,还是要归到一个“钱”字上面。殷若能问出这句话,说明她没有往尧王府的意思,不然她就要赔钱啊。而金丝回答出这句话,也证明她没有在赐婚事情上参与其中。不然,金三姑娘也得赔钱。 金财宝没资格评判别的商贾子弟是什么模样,但就他知道的金家和殷家的子弟,可以杀,可以辱,唯独赔钱这事儿不能行。 谈判的一开始,金财宝先捡到一个大彩头儿。殷若明了心思,而金丝也洗清自己。矛头这个时候,可以指向外面,即将由亲事而身系金殷两家的夫妻之一——金小掌柜财宝,眉头渐生笑意。 ------题外话------ 开更开更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看好你金三的能耐 “呵呵,呵呵哈,哈哈”金财宝越笑越快活,并且轮流在别人的面上望着,好似让别人也分享他的喜悦。 于是,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明白金财宝的心声。 已经强调过“一致对外”,金财宝还不罢休,这是继续宣扬咱们是一家人,看吧,说说话谈谈事儿应该开心。 他的目光里迫切感太强,哪怕都知道他是有意的,所有人也不得不捧个场子。 殷若和金丝扯动嘴角似乎一笑,其实各有心事看着僵硬。 殷刀和金胡沉浸在世故里,故而想的深远,又不可能在三言两语之下就信任对方,在这事情一天没解决以前,他们一天不可能有轻松笑容,他们是将就的一笑。 倒是两家的掌柜们,他们盼着早早和好。掌柜们是真心的喜欢,笑的发自内心。 一时间,房中处处是笑脸儿。金财宝抓住这个时机,向殷若满面笑容道:“现在只要咱们把人手核准,就可以把这事情处置了。” 清清嗓子:“诚意当为先,我先说我们家里出的人手。除去大梁国京城里铺面的掌柜以外,再派四个大铺面的老掌柜,都是人脉广的那种,往京城里设法,看看怎么样才是收回赐婚圣旨的最佳办法。如果赐婚圣旨不能收回,就把金丝送到尧王府。姑代嫂嫁,以后说书的一定拿这件当佳话。殷若,你算帐比我还行,你赶紧算算这个故事卖多少钱合适?” 在这里停顿一下,堆一堆面上的笑容,金财宝徐徐而言:“你们殷家在京里铺面的老掌柜们,也得出来几个,这才合适。” 随着这话出来,房中骤然一冷。除去金财宝面上的笑不僵以外,别人的笑容悄无声息的除下。 视线,齐唰唰注视殷若,等着她怎么回答。 一般来说,开个铺面,挑个幌子,上面高写着某家某处的总店或分店。但金殷两家和别家不一样。 两家祖辈依靠丹城特产的香料红花起家,但从丹城往京城的道路实在不便利,这个钱挣得不轻松。 而家有余资以后,儿孙辈本着发扬光大,另寻别的生意不能避免。 因路远不能及时照应到各城池中铺面,还有两家各有一些不可以言说的原因,像京城c省城这种强龙就是地头蛇的地方,金殷两家不约而同的是一个模式,寻找当地的铺面入股,使用当地的人手,这样从衙门到市井都可以通行。 这样比幌子上明晃晃写着“丹城殷家”,再常年驻扎个主事的人应付官府c同行等,要来得节约。 而铺子里另有东家,只当可以参与经营的大股东,也来得省心省力。 同时,这东家也就是金家或殷家的人脉了, 所以就在不久以前,金财宝问殷若要人手,殷若很想翻脸。而现在呢,也别指望殷若能好到哪里去。 殷若勾起嘴角一丝淡笑,在心里盘算开。 说的真好听,诚意说在先。可你金家拿出各城的老掌柜们,为的是金丝能如愿进到尧王府。殷若想她有什么好处?还是一肚子气没有出去。想问她讨人,干张张嘴就想办成? 她一句话切中利弊:“你确定在京里打点管用?” “那你的意思是?”金财宝有所期待的道。从没有轻视过银三能耐的他,是个请教的模样。 殷若沉吟下:“金丝,你先说说曾怎么打点的尧王府和京里,都经过哪些人,让我来衡量一下,再去和这其中的哪一些人说话有用。” “你休想!” 金丝一惊,劈面就是一句。她如临大敌的瞪住殷若,嘴唇哆嗦着,神情仿佛在说,你打算进尧王府吗?不然你问这句做什么用? 殷若面无表情:“诚意当为先,不是吗?” 金财宝搓着手抱怨:“我不是说了,我家的掌柜随便你使用,怎么,我这还不叫有诚意吗?” 殷若怏怏的垂下眼帘,不但兴趣缺缺,而且多看金财宝一眼的气力也没有了。 金胡暗叹一声,银三姑娘是个无孔不入,有空子能拿得住,没有空子自己钻个空子也要占上风的人。你要她殷家的私密,她就想听听金家的隐私。 这样的姑娘如果不能嫁给金财宝,留在殷家终究是金家大患。 耳边,金财宝飞快有了对策:“银三,这样吧,你直说你的打算,我们一起来推敲下哪里可行,哪里不可行。你觉得可行的地方,你们家出人手,怎么样?” 殷刀听到这里,也暗暗点头。金财宝虽没有孙女儿殷若主意多,但他是个稳扎稳打的性子。 这对未婚小夫妻是天造地设,如果让棒打鸳鸯,殷刀光想想就心头作痛。 殷若也觉得金财宝的这句话说的相当漂亮,她掀掀眼帘,冷静地说起来。 “不是我要打听你金家的隐私,而是我想到了,金丝在圣旨宣读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当时她认定会去尧王府,想来你们在京城找到靠山,或者有倚仗。金丝,虽有圣旨到了,但并没写明阻断你的路,你原本寻什么门路,如今还寻那门路说话,不行吗?” 微微有不屑:“又何必张口就是六十万两,闭口又是出人手。” 金胡闭一闭眸。 这天生就应该是自己家里的孙媳,这笔帐算的一清二楚。 虽然把金家借机要钱,又想知道殷家在外面生意的心思揭露,但金胡半点不恼殷若,反倒更添欣赏。 他想到去世已久的妻子,也曾是一个好主母。唉,好主母其实难求呐。 这一番话,也让金丝张张嘴,却无话可回。金财宝带笑再道:“殷若你不知道京城的事情,我们家花了大价钱,只打听到尧王府中进一个人。这个人如今变成你,原本找到的门路不能再用。所以要重新花钱,需要一起出人手。” “那你听好。” 殷若一哂:“尧王还在北市边城,他还没有走呢。”眸光在金丝娇媚的脸蛋上转一圈,轻轻一笑:“现在就把金丝送去给他,把这一个人的缺补上。再多说好话儿,让尧王出面收回赐婚圣旨,或者声明不要我,岂不是又省钱又节约人手,施行也更简单吗?” 带着揶揄道:“金三,我看好你的能耐,你能办到。” ------题外话------ 去消化内科复查,应该是好消息,仔就可以开单章介绍方法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谁更强? “你!” 金丝气的一跳站起,手指着殷若颤抖着,显然在殷若的话里,她已然失态。 殷若挑起一侧眉头,心平气和与她对视,语声嘻嘻更添笑谑:“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金丝面上有可疑的红色,脖子一梗,哼上一声,扭头到一边。 殷若露出疑问:“难道你没有圣旨,尧王就不要你?” 她大为震惊,只以金丝的美貌,就有数不清的年青人愿意匍匐在地。尧王是殿下,眼界想当然是高的。但再高,他也是个人,不可能眼里认不得天香国色。 金丝转过脸儿来,还是一个字不回,恶狠狠的瞪视着。 金财宝勉强的遮盖着:“尧王府中意的早就是金丝,但咱们眼里得敬重圣旨” “嗤!” 殷若轻轻的的一声笑。 好似一道锋利的银针戳破所有的遮羞布,金财宝的话嘎然止住。房中随之而来的,是金家人人面上的尴尬。 事情到这个时候,可以清楚一些。金家的三姑娘妄想登高枝儿,因为身份太低,花费了上百万两的银钱,试图买动一纸赐婚圣旨。不知道哪里出错,圣旨上却写着殷若的名字。 而金家的上百万两一点效用也没有,没有买到尧王对金家的另眼相看,也没有买到金丝在京城的地位升高。 以至于如今金丝姑娘还想如愿的话,金家只能重新运作。 事情到这里又可以清楚另一点,金家主动前来商议,其实坐下来就讹诈。 什么花费的银钱要两家分摊,什么两家各出人手,什么一家人的说法,不过都为的是再次填补金丝姑娘的心愿。 和上一回往京城打点相比,以前金家密而不宣,由金家出钱。这一回指望殷家一起运作。 金家的理由是,谁让赐婚圣旨上写的是银三姑娘名字呢?这不都是为了让银三姑娘早日恢复自由身。 问题是,殷家也并不情愿啊,他们认为自己家足够倒霉,才有这一纸圣旨到家门。 殷家本来为赐婚圣旨心烦意乱,而此时殷刀的表情不无悠然。呷一口手中的旧茶,又香又轻,这俨然就是新茶嘛。 不是殷刀还没有解决自家难题,就急匆匆的看金家笑话。实在是这个答案太可笑! 一直是殷家强有力竞争对手的金家,他们的生意经,殷家是佩服的,也让殷家在商场上头痛。 居然也有折损银钱而拿不下来的时候,比如圣旨上就没有写金丝的名字。 居然在拿不下来的时候,还妄想往殷家敲诈扳回此事的银钱和人手,却又让孙女儿殷若当众揭穿。 殷刀此时不笑,还等到什么时候去笑? 他又喝上两口茶水,放声又笑:“哈,哈!” 殷家的掌柜们指责的眼光好似刀锋出鞘,牢牢盯着坐在对面的金家掌柜们。 金家的掌柜们低垂下脑袋,这个时候都失去主张,没有一个人吭声。 金丝让当众揭了短,脸涨成紫色,胸口起伏剧烈,呼气声有如拉风箱。 金财宝强自镇定,不时张张嘴,想说句什么,但临到嘴边,发现不足以压制殷若,又咽回去。 但金胡年老,他不说话,当晚辈的不敢也不应该劳动他。金丝是妹妹。掌柜的们作不得东家的主。能说话稳住场面的人,还只能是金财宝出面。 过上片刻,金财宝再次张张嘴,想说句什么,但接触到殷若讥诮的眸光,忽然发现脑海的话又不周全了,就又咽回去,再接着想。 他看着很为难,但他没有放弃。眉头紧皱,能看得出来苦想的吃力。 “罢了,罢了,”金胡长叹:“都不用为难了,殷老哥,殷家后继有人,银三姑娘好敏锐的心思,你家没有白白花费心血。” 殷若微微一笑,起身来,从靠墙的长条几上取过茶水,先给金胡续水。 她低垂眼帘,带着恭恭敬敬,但是续完水后,就欠身道:“金祖父,刚才说好的,若这赐婚与我的事情和你金家有关,聘礼加五成。” “哈哈哈”金胡大笑:“我们是来打雁的,却让小雁啄了眼珠走。” 殷若在他笑声里再给殷刀添上茶水,祖孙相视一笑。 金胡收住笑后,饶有趣味的问道:“银三,有一件事儿,你给祖父解释一下。打从我们一进门,看来你就明白了。我打算绕的你家一起出钱出力,既解救你,又把金丝送进王府。你呢,看样子是早就打算让我家添聘礼。” 殷若正色:“金祖父,没有你家攀龙附凤心,哪有我今天的羞辱?这个钱你们家应该拿出。” 金胡微笑:“是,你的原话,若是我家陷害你,就加五成。如今这事情弄明白由我家起头,不然京城遥远,圣旨怎么会往这里来?若不解救你,虽不是陷害你,也就成了陷害你。你殷家呢,还一个钱不用出,也不用出人手。” 殷若深施一礼:“多谢祖父。” “那利息的事儿呢?这是你另有打算,还是没考虑周全。”金胡捻着胡子:“你已经答应,我们可以使用你成亲以后月钱中的十五万两。而你成亲以后的月钱,如今在金家,我们算在你名头上或者用的更多的话,甚至可以不经过你。这笔钱,财宝还收你利息呢,你把这件忘记了?” 殷若笑容满面:“怎么会?” 生意人家不会少算盘,殷若随身带的也有一把。取出来,虽小巧精致的似个玩物,也在她玲珑的指尖下拨弄有声。 “啪啪”数声后,停下来,报出一个数字:“这是十五万两银子你收我的利息。” “啪啪”又是数声,殷若再报出个数字:“这是十五万银子我收你的利息。” 她看着金财宝。 金胡又是数声大笑,金财宝愕然中一下子明白了:“哼!银三你脑袋转的也太快了!” 殷若侃侃而谈:“没成亲以前,这笔钱是你的。等我们成亲以后,这笔钱就归我。只要你敢用一文钱,哪怕借给没成亲的我。那么成亲后的我理当收回这笔钱,让你用掉的那部分,不管你借给谁,我都有权收取利息。” 金财宝气呼呼。 他倒不用殷若说的更直白。 身为商贾子弟,金财宝知道甲借乙,和乙再借给甲,哪怕是同一笔银子,也算两笔账目,可以有两个不同的利息出来。 他越是不高兴,殷若越是满面春风:“财宝你收我的利息最低,我也客气些,就不按最高利息算,中等就可以。” 飞快的在算盘上又打几下,又是一个数字出来:“金祖父,财宝,这是你家收我,和我收你们的利息差额。实在不多,请不要客气,尽管随意使用我成亲后的月钱c铺面分红c年节分红,花的越多越好。” ------题外话------ 还有石头,所以先不说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百倍之银动人心 金胡老掌柜说话,金家没有人不遵从。金财宝答应着,金丝跺跺脚,神情懊丧不已。 “但是,我有一件不明白。” 金胡饶有趣味的问道:“银三,你给祖父解释一下。打从我们一进门,看来你就明白了。那使用你成亲以后月钱中十五万两,你又为什么答应?这笔钱如今在金家,我们甚至可以使用的更多,而不必再问你。这笔钱,财宝还收你利息呢,你把这件忘记了?” 殷若笑容满面:“怎么会?” 生意人家不会少算盘,殷若随身带的也有一把。取出来,虽小巧精致的似个玩物,也在她玲珑的指尖下拨弄有声。 “啪啪”数声后,停下来,报出一个数字:“这是十五万两银子你收我的利息。” “啪啪”又是数声,殷若再报出个数字:“这是十五万银子我收你的利息。” 她看着金财宝。 金胡又是数声大笑,金财宝愕然中一下子明白了:“哼!银三你脑袋转的也太快了!” 殷若侃侃而谈:“没成亲以前,这笔钱是你的。等我们成亲以后,这笔钱就归我。只要你敢用一文钱,哪怕借给没成亲的我。那么成亲后我理当收回这笔钱,让你用掉的那部分,不管你借给谁,我都有权收取利息。” 金财宝气呼呼。 他倒不用殷若说的更直白。 身为商贾子弟,金财宝知道甲借乙,和乙再借给甲,哪怕是同一笔银子,也算两笔账目,可以有两个不同的利息出来。 他越是不高兴,殷若越是满面春风:“财宝你收我的利息最低,我也客气些,就不按最高利息算,中等就可以。” 飞快的在算盘上又打几下,又是一个数字出来:“金祖父,财宝,这是你家收我,和我收你们的利息差额。实在不多,请不要客气,尽管随意使用我成亲后的月钱c铺面分红c年节分红,花的越多越好。” 金胡再次大笑,而殷刀也惬意的陪笑。金财宝本想苦笑,再一想这精明的人是他的,嘿嘿笑的也挺开心。 殷家的掌柜们不用说了,都为银三姑娘翘拇指,为自己跟着精明的东家而看到远大“钱”程。金家的掌柜们和金财宝是一个心思,银三姑娘以后是金家的人,他们的“钱”程也错不了,也笑得同样开心。 房中重新回到和谐,只除去金丝姑娘心气儿实在不顺。银三姑娘越是露脸儿,岂不是把金三姑娘比下去? 而她的正事还是没有解决,金丝对祖父金胡抛白眼儿。 金胡对她笑笑:“你这孩子,但凡有银三姑娘一半的经商才能,我也舍不得送你去王府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一声唏嘘仿佛出自内心,金胡又摆着手:“所以金丝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生的好。我金家和你殷家虽是商人,历代祖宗却积攒偌大家业,孩子们都是福窝里长大,难免养成眼空心高。许给别的人家,我总怕委屈金丝。她自己也不好,” “祖父。” 金丝不依的娇嗔。 “银三姑娘出丹城,就只是巡视铺面。你呢,出丹城去北市,相看女婿!” 金胡依乎有蛮多不情愿,但眸光转动之处,这里并不是他家。至少他不愿意对殷家的掌柜们说孙女儿的坏话,这在情理之中。 就此收住,拿出笑容:“这孩子自己相中尧王殿下,她对我说时,我也不敢相信。但她一定要嫁,我当祖父的还能怎么样?就为她筹划,却没有想到出了岔子。” 他看了看殷刀,又看了看殷若:“咱们两家是亲家,别的什么都不说了。请你们家帮个忙,依旧让金丝如愿,再解救回我的孙媳银三,可成?” 这话说的诚恳极了,殷刀和殷若自然道:“那是当然,这本就是咱们两家的事情。” 金胡站起身,对殷刀郑重道谢。再就挥挥手:“走了,我老了,坐久了骨头痛。财宝,你和银三姑娘商议着办。我金家理亏在先,要钱要物的,由咱们家里出。” 金家的人跟在他后面,而殷家的掌柜们跟随殷刀祖孙送出门。 在大门外面,依然有很多等消息的人。 远路而来传旨的礼部尚书夏任看的没错,丹城的衙门形同虚设,城中安宁秩序由金殷两家掌控。 如果两家翻脸,那么将出现物价变动c区域封锁c甚至动乱,都不是小生意人家承受得起。 他们眼巴巴望着殷家大门内,等着接下来是好消息,还是雷霆风暴。 影壁内,殷刀和金胡谈笑风生而出。殷若和金丝也手拉着手儿,各有依依不舍。 “好啊,和气生财呐!”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目送金胡一行人离去,殷若悄声问道:“祖父,你相信金丝只是相中了尧王?” 殷刀一面对着金胡后背“热情”凝视,好似打算用目光送他直到金家。一面对孙女儿莞尔:“信他?岂不是出鬼。” 金胡说的由衷诚挚,奈何这对祖孙太了解金家。肯花费三百万两的银子送金丝做侧妾,只有一个答案解释得通。 那就是尧王府中能生财,而且还是百倍的银子。 还是刚才的房间,就只座位不同。 殷刀没有再坐居中八仙桌旁的主人位,而是在两侧的椅子上选两个座位,和孙女儿并排坐着,中间隔一个小几。 小几上,摆着算盘c纸和笔。 殷若提笔向纸上,写了两个字,尧王。 再写,就是殷家所能知道的尧王身份及事迹。 知道的实在不多,只知道尧王是太后嫡出,他现如今的准确身份是皇弟殿下。 当今的德被帝是尧王的皇长兄,另外还有两个皇弟,是四殿下尧王梁未的兄长。 是不是一母同胞,殷家都不能知道。 不是殷家消息不灵通,实在是在丹城居住的人,认为整个大梁国都远如飞鸟渺茫之中,京城更如隔世之境。 金家却又是怎么打听到尧王府中能生发呢? ------题外话------ 抱抱本书第一位粉丝,华hua921亲,感谢。 这书还是改风格中,仔只想更好,就得改变,所以写的慢,而且修改的多。昨天第七章已修改,觉得本章前半段熟悉的亲,重新看第七章。 另,前面几章也是第二天都有修改的哈。 希望亲们喜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杀人心起 三百万两银子,殷家也花得起。送美貌而且机灵的姑娘,殷家也另外拿得出。 因为金丝姑娘着重于容貌,关注点总在打扮和收获青年的爱慕上面。虽然其为人是有天份的,但殷家中可以媲美金丝的人,不说一抓一把,也不在少数。 没有理由这笔生意让金家独占,殷刀和殷若凝神端眸,细细的说起来。 金家的宅院靠近丹城的另一个城门,大小和殷家差不多。还有两家的特点也如出一辙。 生意人家图实用,好看在其次。 房屋要坚固,住人也可以,堆货也合适。家具要结实,经得起碰撞,这里可是说有战乱就会战乱的边城。 金胡走进房间,往他习惯坐的扶手椅子上摔坐下来,哪怕心头的气一部分转变为力气,椅子也纹风没动。 但这算没有发泄,反让金胡更加不快。吩咐一声:“都坐吧。”阴沉的脸上风雨欲来。 金丝好似没有听到,大步走到他面前,嗔怪中带足怒气:“祖父!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那依你说怎么办!”金胡的怒火让彻底点燃。 老掌柜的亲自出马,往殷家去也没有落到好儿,反而损失五成的聘礼。按照金殷定亲时议定的合约,聘礼将留在殷家,从此成为殷家产业的一份子。 金胡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来火。孙女儿却还要发脾气,不由他恼怒的目光笔直射到金丝面上。 金丝却不敢接,缩一缩脖子,她的小脾气下去一多半儿。嘴儿一撇,皱起鼻子,随时就要哭出来:“难道祖父丢下我不管了,难道祖父甘心银三那个贱人到尧王府” “闭嘴!”金胡斥责:“那是你没过门的堂嫂。” “别乱说,”金财宝同时也生不悦:“金丝,你不如银三也就罢了,也从来不知道敬重她。” 金丝不敢再惹金胡,对着金财宝怒气冲冲:“我不敬重她又怎么了?现在回想,我多么的明智。那是我早就预料到,她眼里没有你,遇到比你好的人,她一准儿就不要你。” 掌柜的们送到大门就散去,现在这房里的,就只有金胡祖孙三个人。这房里侍候的下人,在金胡出现在房外时,已挥手斥退。 在外人面前容忍金丝的金财宝,这就不必给金丝留脸面。他怒声反驳:“这圣旨不是你弄出来的吗!银三说的对,京里怎么会知道丹城有个她。” “她是殷家的少东家,殷家的生意和咱们家一样,也做的到处都有。京里也有。有人传播她的名声,难道你能约束?”金丝尖声不服。 金财宝在殷家说的口渴,也没功夫好生喝水。回到自己家了,吵架的间隙端一碗茶水正喝着,听到这里,手中茶碗对着金丝就晃几晃,若不是他极为克制,茶碗能飞到金丝面上去。 金丝觉得占住理,一昂头一扭身子,到金胡身边:“祖父您看,堂兄要打我。” “你再惹我,哪天我真的打你。”金财宝恨铁不成钢:“你小的时候和银三一起学生意,说起话来,你不比她差。殷祖父把殷若当宝时,祖父也一样对你。” “哼!”金丝不屑。 “没想到你长大心就散,让你去京里各铺面见识,其实你去相男人!”金财宝怒不可遏。 身为殷若的未婚夫,这个亲事又是拿银子谈下来的,金财宝有充足的理由发怒。 还有金丝的“侧妃”之路,也接近哈口气儿就花银钱。却到此时此刻,不但算鸡飞蛋打,金财宝还赔上未婚妻,他更有冒火的资格。 金财宝暴躁了:“因你一年比一年不如银三,祖父提前让你出门长生意经。京里繁华,大生意多。第一站,祖父打发你去京里。你倒好,去呆了三个月,游了一个夏天,就长一个见识,尧王生得俊。” 金丝见他也真的怒了,只好再次把娇纵收起来,小声嘟囔:“他就是生得俊嘛,再说我还给家里带来一笔稳固的大生意呢,子孙后代吃不完,你怎么不说。” “没功夫跟你多说废话,你提前去的京城,不然应该和殷若一样,定下亲事,有女婿陪着再出远门。殷若至今没有离开过北市边城和城外草原更远的地方,殷家在京里的生意也只知道有个少东家,从没有见过她。京里怎么可能有人传播银三的名声?” 金财宝一气说完,一口气把手中的茶水喝完,一把,把茶碗拍到小几上。 “哗啦”。 细釉花鸟的茶碗碎了,化成数片裂开来,里面不多的茶汁茶叶流淌在小几上。 金胡祖孙一起唉上一声:“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发现话语碰上,又各自闭嘴。 金胡静静的想心事。 金财宝默默出神。 金丝也寻思一会儿,忽然她道:“杀了她。” “什么?”金胡和金财宝失声惊问。 金丝振振有词:“祖父您想,那可是圣旨,咱们都是百姓,哪能抗得起?而别看殷家说的好听,他们家可是闻到万里外的银子风,就有所举动的人。这圣旨真的没有动手脚吗?” 金胡和金财宝皱眉,说真心话,殷刀祖孙不相信金胡说话,金胡也同样不相信殷刀祖孙。 做生意的人家,兴许心眼儿是比别人家多几个。比如金丝姑娘能想出这主意,也是一样的心思多。 见他们没有说反对的话,金丝再道:“祖父和堂兄都说我不如银三,如果银三执意进尧王府,咱们家从此以后,世世代代落后于殷家。这一片祖居的发家之地,只怕都保不住。城外除去红花还有草药,山里还有矿产。殷家若是得势,是容不下咱们家的。” 金财宝没好气:“说来说去,你就是容不下银三。”转向金胡道:“祖父别理她,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解救的好。” “解救?呵呵,那得多少银钱才可以。杀了银三,这笔钱可以省下来。圣旨到丹城,丹城出一个人也就是了。而殷家没有少东家,只能退出这片生财之地。这不是一举几得?” 金丝不无讽刺的语气,又似在质问祖父和堂兄,又省事又省钱的主意,你们却为何想不到? ------题外话------ 抱抱本书第二个粉丝,紫色酸葡萄。 喜欢多多收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大生意 金丝脑海里只想到她的亲事,就对祖父和堂兄窝着火,说话阴阳怪气。 而这里是丹城,杀人放火的事情不少见。她再次张嘴,说的还是那个意思。 杀人吧,还我大好亲事。 杀人不见得就能还金丝姑娘的大好亲事,毕竟圣旨不是金家开列出来。但杀人省去一部分打点的钱,这一点上,金丝没有说错。 于是金财宝对她的愤怒再次提升,但也不会大惊小怪地道:“哎呦,你是个姑娘家,怎么敢说杀人这种阴险的话。” 常年居住在边城之地,家里有着让人眼红的大生意,不管是让人觊觎,还是强横霸地盘上面,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曾出现过。 金财宝就只狠瞪一眼到金丝面上,气的一个字不想同她再说,向金胡道:“祖父别听她的,金丝昏了头,忘记咱们家往殷家下定的时候,给了多少数目的东西。” 杀了殷若,金家就要亏上这一笔。 金丝在“得到尧王”的上面,脑筋转的比龙卷风还要快。疾声打断金财宝接下来的进言:“撵走殷家,咱们家得到的东西将更多!” “混帐!” 金胡冷冷回孙女儿话。 提高嗓音,又是一句:“混帐话!” 金丝又要哭出来:“祖父,我是你的亲孙女儿,这笔生意也足够大,难道眼看着生财却不取吗?” 金胡沉下脸:“财宝刚才有一句话说对了,你打小的时候,经商天分不比银三姑娘差。但后来让人天天夸你长得好,不知哪个好男人配得上,你就慢慢的长歪。” “我这不是给堂兄让位置,要是我也和银三一样的能干,少东家可轮不到他。”金丝强词夺理。 金财宝闻言嗤之以鼻,面上有一份儿大大的不信任。 金胡语重心长:“能干的孩子,谁家会嫌多出来一个?祖先要不是能干,还怎么能有你们兄妹舒服的日子。咱们家也好,殷家也好,一大摊子生意都不是由哪一个人挑起来。咱们金家有一百零八位老少掌柜们,殷家有三十六大掌柜c三十六小掌柜,才维持金殷两家如今不相上下的局面。” 掀起眼皮子,目光冷寒:“人,比银子值钱呐!” 他下面要说的话,金丝已经猜到,又一回在祖父面前碰壁的金丝为了不惹出祖父更大的怒气,以致于妨碍她的亲事,垂下双手,扮出一个乖巧的模样,拖长嗓音低声道:“哦。我知道了。” 但金胡也没有就此放过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在我这一辈以前,金殷两家遇到商场上的外敌,就携手对外,才没有让丹城再进驻别的人家,或者壮大别家的铺面。但咱们两家之间,为抢生意也一直争争斗斗。死人的事情,也随时说得出来。” 停一停,他把烟袋掏出来,塞到嘴里。金财宝上前去,拿出火石火纸为祖父点着。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时,房中出现焦香的烟叶味道,金胡的话也再次响起来。 “皇家的亲事不是好配的,金丝你说要进尧王府,还不是为了你能顺利满意?祖父寻思着下圣旨以前,京城会有人来打听咱们家,打听你。这样一来,银三姑娘自然闯到京城来人眼中。一来怕她搅和你的亲事,二来,祖父老了,很想看着金家出现从没有过的大局面。想上一个月,决定把银三姑娘配给财宝。” 对金财宝斜斜一眼:“你还记得这桩亲事的风险在哪里,知道利益在哪里吗?” “回祖父,我不会忘记祖父叮嘱,至少要和银三生两个孩子。如果只生一个孩子,殷家只怕警醒,另选银三的继承人。而生两个孩子,一个是金家的继承人,另一个继承殷家。等他们长大以后,兄弟也好,兄妹或姐弟也好,自然齐心。等孩子开枝散叶,在殷家的那个孩子,他生的孩子理当接管殷家的各处生意。再过上三几代,孩子们认祖归宗,整个殷家都是金家的了。” 金财宝侃侃而回,从熟练程度上面看,这一段话不止一回提起。 金胡有一丝笑意出来:“还有呢?” “银三做生意实在强过别人,今天当着祖父的面,也敢事先弄鬼,先挖个聘礼加五成的坑等着我跳。等她嫁到金家,金家的生意有她出一份儿力,只有越来越好。” 金胡连连点头,望向金丝时,重新收敛笑意:“都听见了?什么是大生意?你从京里带回来的消息,一旦办成了,固然称得上子孙吃着不尽,但得到一个能干的人也是大生意。” 哼上一声:“杀人?亏你想得出来。杀人容易,但再找一个银三姑娘这样能干的孙媳妇,就是肯花十倍于她长大的银子重新栽培,也难呐。” 金丝哑口无言,悻悻然中,面上有一阵发烧。金财宝得了意,接着祖父的话幸灾乐祸道:“主要是有天份的人难得,二来是后天肯勤奋的人也难得。” 金丝重新让惹恼,噘着嘴道:“听着是不错,但一个不小心,留在殷家的孩子和银三一样狡猾,过上三几代,金家的产业就要全到殷家手里了。” “你以为是你!” 金财宝好生瞧不起:“见到尧王生的好。你就丢魂,哪怕当妾你也肯。金丝,你长点儿心吧,祖父千珍万宝的把你养大,你却甘愿当妾,你才是没成算那个。” 金丝昂首挺胸:“我还带回来一笔大生意呢” 金财宝劈面又是嘲笑:“你只带回来那一句话,核实是真是假,由祖父决定。这将是个大生意的主张,由祖父和我想到。没你什么事儿,你想的永远是尧王生得俊。” 摇头,重重叹气:“家门不幸,丢死人了。” 金丝这娇惯的姑娘怎么能听得下去,她杏眼圆睁,手指着金财宝就要再说,金胡觉得烦,斥责两人:“好了,都少说一句。” 金丝委委屈屈,金财宝闭上嘴。 房中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烟叶的香味到处飘荡。好一会儿,金胡道:“金丝回房去,财宝留下。” 金丝犹犹豫豫的瞄着他。 金胡答应她:“祖父会让你如愿的,不然前面花的三百万两等于打了水漂。等我和财宝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金丝放下心,行个礼走出去。 房中只有金财宝在面前,金胡放心的抒发下忧愁:“这件事情不合情理的地方太多,皇家下圣旨哪能随随便便,稍有了解,也不会写上银三姑娘的名字,你们已经定亲了” ------题外话------ 抱抱本书第三位粉丝,尾号305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羊毛出在羊身上 为金丝的亲事,金胡花出去的三百万两可不是白花的。因圣旨只能从宫里出来,有一大部分便宜大梁国的京城。 京城的事情,金胡就知道很多。 当今的皇帝德被帝不是昏君,正常情况下,他不会下圣旨强夺人亲事。如果有人说,京城离丹城路远,德被帝也许没打听清楚殷若定亲金财宝。这句话,估计说的人自己都不信。 圣旨赐婚,先给的是当事人一个贵重的身份。那么这个当事人必然经过层层的考虑,总不至于不问家世c不问品行c不问事迹,就可以赐身份。 而金殷两家开始说亲事在三年以前,整三年才把二位继承人的亲事定下。 在丹城随便问个人,都说得出来银三姑娘定亲金家。可谓很好打听之极。 金胡所以愁眉上来:“这道圣旨透着蹊跷啊。” “祖父,咱们再坐在家里说下去,也看不穿这蹊跷。” 殷若放下笔,再把手边刚刚还用到的算盘也推开。目光灼灼中,可见深思熟虑:“我想,应该去个人看一看。” 她认真的道:“去北市会会尧王和他身边的人,或者去京城。” 祖孙两个人商议有小半天也没有结果,殷刀因此眉头紧锁,听到孙女儿的话以后,眉头就更收紧。 “三百万两只买一道圣旨?皇家还不早就富得流油,全国税收都可以减免。这里面的底细,只有我去,或者你去,兴许才看得明白。但是夏尚书还在城里,你是待嫁姑娘家应酬他不合适,祖父我得留在家中。如果让你离开丹城,你觉得金家会答应吗?看不到你的话,夏尚书会答应吗?” 在金家怀疑殷家捣鬼的这时候,殷若忽然不见了,金家应以为殷家又弄鬼儿去了。 而中原内陆对姑娘们多的是繁文缛节,夏尚书不会乐意见到殷若到处走动。 殷若微微地出神:“金家么?金丝会高兴我不在的。说不定,以金家肯花费三百万两的重视程度,她更乐意我去死。” 这个符合金丝任性粗暴的个性。 “她敢!” 殷刀原本关切的面容上露出狰狞:“我殷家从不是好欺负的。” 殷若轻轻地笑:“祖父,我就刚好可以离开了。” “哦?” 殷刀听出来了,来了兴致:“小若,你仔细地说一说。” “虽然咱们家没做过圣旨的生意,但打点官员的价格,早就整理的有一份儿。以我来看,五十万两银钱足矣。分成两份儿,认准宫中一位贵人,只打点他一个人,由他再上达天听捐赠银钱,圣旨就可以到手。再不然,五十万两尽数送给尧王,又有金家丰厚的嫁妆和长长久久的家底子在,打动尧王也足够。殿下虽是贵人,贵人也要花钱。” 殷若淡淡地嘲讽:“这三百万两,他们花到哪儿去了?金家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是啊。”殷刀觉得孙女儿见事明白,不由老怀宽慰。再一想她有可能嫁到规矩只怕森严c自由只怕没有的王府,还只是个妾,就又心头火起。 殷若没有留神祖父的神色改变,她关注的整理着思绪,让要说的话一语就能清晰明了。 “所以我想,这亲事中夹杂的生财手段,要么尧王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金家只需要与他谈分成比例也就可以,犯不着花这么多。生财的事情,金家当然瞒上一天是一天。要么,不能让尧王知道。金家不能避免的当散财童子,从下往上的打点,层层铺就,花上三百万两并不冤枉。” 殷刀恨声道:“还有一件可恼可气,金家只怕早就有怕你妨碍之意,这才主动上门求亲。” 他变得严峻起来,一字一句道:“刚才咱们说到了,城外的红花是子孙后代取之不尽的银钱,金家如果傍上尧王府,下一步就将对殷家动手,独占这块地盘。” “请祖父放手,亲事我不会打散,但生意咱们家得占上一脚。” 殷若斩钉截铁:“不管金家给尧王多少,咱们家都多给一成或半成,决不让金家独霸。如果尧王府一定要送姑娘进去才能平衡,” 略一颦眉,已对殷家了如指掌的少东家就报出人选:“堂姐妹殷兰殷芝美貌不次于金丝,又对家中忠心耿耿,就把她们送进去分宠。金丝能进尧王府,咱们家也能送进去人。” “好,好。” 殷刀连连点头。 孙女儿这摊上的算大事情,但她条理分明,对策强劲。殷刀放心地道:“你要离开,尽管去吧。” “只是夏尚书会为难祖父吧,中原的女孩儿据说大门不给出,二门不给迈,我又有了赐婚圣旨,夏尚书会说祖父不约束我。”殷若得了首肯后,却又吞吞吐吐。 殷刀含笑道:“祖父还不老,是风是雨都接得下来。” “那祖父先答应我一件事情。”殷若流露出关心。 “你说。” 殷若正色道:“接过圣旨,我就已打发人去城外请二叔c三叔c四叔回来,还有三位养老在家的精明老掌柜前来。有他们照应,再请祖父不要怕花银钱,一旦夏尚书发怒,或者金家发难,只管花钱打点,或者买人手应付。等我查明此事回来,钱可以再挣回来。” 雪白小脸儿有一抹恶狠狠掠过:“金家虽狡猾,但花出去的钱太多。三百万两的数目,只要我到京城或者北市,就能查出一二。顺藤摸瓜,不愁截不下这笔生意。如今可以确定生意与尧王或尧王府有关,把这笔钱往尧王面前一送,买他一纸休书,不愁我不自由身。” 咬牙道:“等我回来,不管有谁冒犯过祖父,我都要他这辈子难忘记!” 殷刀以一个老人不应该有的敏捷一蹿起来,落下地就开始仰面大笑:“哈哈,对啊对啊,这圣旨有解,求一纸休书即可,小若你不愧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你太聪明了!” 殷家的少东家不愁嫁,边城也没有过多的拘束。别说殷若和金财宝有亲事在,就算殷若离开的时候,殷金两家已撕破面皮,也不会出现手持休书,就找不到婆家的事情。 等老爷子发狂结束,殷若笑吟吟:“请祖父放心,只要生意到手,买我自由身的银钱,也等于由尧王府支出,并不会多花费家中一文。” ------题外话------ 抱抱本书第四位粉丝,利丹里丽丽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殷霞 殷刀回想当年,他膝下有四个儿子,殷若是故去长子长媳的独女。少东家给了殷若,另外三个儿子虽理解,但别人说的闲话可不少。其中认为殷刀失去长子伤痛过度,移爱到孙女儿身上。认为殷若不可能挑起殷家。 在殷若长大后参与家中生意,闲话慢慢下去。而在今天,殷刀又一回有扬眉吐气之感。 他慧眼识人材,孙女儿虽在逆势,也已有扳回之策。先不管做成的难度,有期盼总是好开端。 祖孙就都欢欢喜喜的,接下来再说殷若出门的诸项准备。 殷刀道:“让你叔叔们跟你出门,也能多个照应,老掌柜的留下来陪我。还有,召集掌柜的们回城议事,大家伙儿齐心合力,一定不会拖你后腿,不让你在外面还为家里分心。” “是,掌柜的我也让人去请了,最早的今晚就会回城。”殷若挑高眉头:“现在算万事可以齐备,只有东风没来。” 她悠悠然:“祖父,您猜得到金丝什么时候寻衅我吗?需要咱们撩拨她吗?让她早早的来吧。” 殷刀笑着:“那你还不赶紧回房收拾东西,再挑选得力的人手。才真的算万事齐备,东风一来,你就可以离开。” 他也有悠然:“你离开最好不过,祖父不用再担心夏尚书会强行带走你。” 圣旨说的婚期并不在今年,但官家的事情,谁能说得好下一步又出来个什么? 挥一挥大手:“去吧,多带上银钱。” 殷若笑着起身回房,殷刀静静坐着,等着得力掌柜们回来。 夕阳一寸一寸的落下,带给丹城一片火红。这火,带着心情去看,还真的有些像煎熬之火,摧残着心焦而迷乱的人。 金家在城中的三等酒肆,价格不高而宾客不少。虽挑着金家幌子,但殷家的人也会出现。就如殷家的铺面里,也有金家需要的东西。 相对隐蔽的包间里,金丝起来坐下,坐下起来的,没有片刻的安宁。不时的她还会脾气发作,对着包间外粗嗓子斥责:“怎么还没有到!” 就有一个丫头进来陪笑:“现在是收红花的季节,姑娘要见的那个人,得现从城外找回来。在城外的哪里去找还不知道,姑娘再等会儿吧。” 金丝蛮横的道:“我不管别的,我今天一定要见她!” “姑娘放心,护院们走的时候已交待,跑死马也把她带来。”丫头恭恭敬敬中带着不安。 金丝是任性,却不是颠倒黑白,她也知道自己心急而乱催促,发一通脾气以后,就能安生的坐上一小会儿。 而丫头回到包间外,对另外几个跟出来侍候的人悄声诉苦:“这可怎么办?万一今夜找不到那个人,三姑娘会不会打人?” “我最怕发卖我们。”另一个丫头颤声。 丫头们顿起悲伤,互相望着,都有可怜兮兮。 有一个人带头道:“来吧,咱们祷告姑娘要见的人今天会到,总比害怕好。” 几个丫头闭目,双手合在一起,真的默默祷告。 也许是她们的祷告起到作用,半个时辰以后,酒肆外面招呼客人的小二有一嗓子出来。 “霞七姑娘里面请。” 丫头们睁开眼睛都有惊喜,有两个颠颠儿的步子去回金丝,而很快,小二把一个散发俏丽的少女带来。 她瓜子脸蛋,有一双眼神厉害的大眼睛。人虽美丽,这就看得出来泼辣。 帘子打起来,少女一步走进,眉头上早有不悦:“金三姑娘?你的人对我说,有笔赚钱上万的生意,你打算和我谈。先说好,如果你诓我,除去陪我回城这半天少收的红花钱,还得赔我一路颠簸的马儿钱。” “怎么你不信吗?” 金丝见到她,焦躁不翼而飞,笑眯眯的好似已经开始赚钱。 少女冷冷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水,边道:“不信!金银三姑娘齐名,又是姑嫂。有生意,你哪能想得到我殷霞,你应该巴结你未来的嫂子去。” 金丝慢条斯理:“如果她还是我嫂子的话,我自然想不到你。不过。”说到这里,金丝不慌不忙的停下来。 大口喝水的殷霞停下动作,从茶碗后面抬起脸儿,警惕地追问:“不过什么?” 随着问话,她的人有紧张出来,以致于手臂轻微抖动着。 金丝看在眼里,扑哧一声的乐了:“看你,你不如银三的地方又暴露了。” “不要你管!”殷霞怒道。 金丝根本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霞七姑娘也有一把子天份,不过跟我的好嫂子比起来,就差的远了。于是,你奋起直追,追的那叫累,可是呢,殷家偌大的产业还是只留给我的好嫂子,霞七姑娘据说想当个三十六小掌柜之一,也没有落到手里啊。” 殷霞涨红脸,杀气腾腾道:“银三让你来羞辱我?你们真太闲了!” “霞七姑娘还是奋起直追,直到我家没成算的堂兄向银三求亲,你彻底的心凉了,彻底的心死。” “砰!” 殷霞提拳砸在桌子上。 金丝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儿,晃晃悠悠地道:“当然,你是个稳重姑娘,你不是为我没成算的堂兄心死,而是金殷两家成亲事,银三又多助力,你彻底死心在争不到地位,彻底死心比不起银三。” 去城外的人随身有刀,不是当事人身手有多好,而是防个野兽,吃个野餐什么的,离不开刀。 金丝话音还没有落,“嗖”地一道寒光闪闪,殷霞拔出佩刀。但在金丝的话说完以后,殷霞的刀反而慢慢垂落。 适才急头涨脑的她总算听清金丝的话,失声道:“没成算的堂兄?银三的亲事出岔子了!” “岂止是岔子,简直是大逆不道!”金丝严肃的道。 殷霞深吸一口气,说话带着颤音:“你,说给我听听。” “你家老掌柜偏心眼儿快到天上去,让银三当少东家还嫌不足够,暗中又为她抢我亲事。”金丝说的一板一眼。 殷霞稍有冷静:“不可能,我家三姑娘虽受溺爱,却不是抢人亲事的人。抢你家生意,才值得相信。” 金丝眸子瞬间红了,神情也变得张牙舞爪:“我亲眼所见,全丹城的人亲眼所见,赐婚尧王府的亲事是我的,圣旨却宣给银三!我要抢回我的亲事,你呢,你敢不敢趁势抢回你的地位?” 她上前两步,几乎把一双怒眸贴到殷霞脸上,再次有力的问道:“说!你敢不敢?我帮你,也帮自己。你若是不要,过了这村,可就再没有这店!” ------题外话------ 么么哒,收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胆小无成事 殷霞让吓得不轻。 金丝姑娘任性她是知道的,但状惹疯魔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见那原本的俏面容已经不在,扭曲的眉眼好似蠕动的毒蛇。因近在咫尺,呼气好似毒蛇吐信,随时就要撕咬自己一样。 她抬起双手狠推金丝,有什么明光闪动,一看,这才想到手上有把刀。殷霞用另一只手推开金丝,起身急速后退两步,刀尖对准金丝,毛骨悚然的喝道:“离我远些,你疯了吗!” 这一刻,她对金丝只有一个想法,金三姑娘有病,还病的不轻。 金丝说的没有错,银三姑娘确实是殷霞内心难以逾越的心病。她有家族需要的天赋,不然经商的人家里出来一个秀才种,殷家也不会力捧。还有后天的勤奋,总是扎在生意堆里,随时推敲一笔生意怎么做利益将最大,凡是见过三姑娘的掌柜都翘拇指。 天生聪慧加上后天的好学,殷霞和她同样享有一天的钟点,不可能加到十倍百倍的功夫里去,殷霞早就死心不和殷若攀比,难免觉得日子昏暗,时时有沮丧之感。 但是再差的心情,也不能勾结外人针对银三。 银三姑娘是自家人,她做的每一笔生意,身为殷家的人,殷霞都有钱分。而两家世代争斗和平衡里,内奸不可能没有过。两家对内奸都是一个态度,不但撵出家门,还从此不许他们在自家的地盘上找饭吃。 两家的生意扩张的远,大梁国有c卫国有c洛国也有。一般来说被族中除名的人,如果没有另外寻找到靠山,几乎没有活路。 金丝让人传话,让殷霞回城,说有笔生意可以合伙。这在两家允许范围内。但谋害自己人,肯定不行。 殷霞越想越怕,不是她没胆,是这事压根不能做。她一转身子对着门走去,这就打算离开。 金丝在后面高叫:“无毒不丈夫!” 这个任性的姑娘浑然忘记这是酒肆,门帘外面人多必然嘴杂。金姑娘姓金,殷七姑娘却姓殷。但殷霞可不能忘记,跺脚回身怒目:“你打算害死我吗!” 金丝狞笑,如果说她刚才似毒蛇,这会儿似地狱来的恶鬼。厉声再道:“胆小无成事!” 殷霞神色剧烈的变动着,昭示出她的内心波动震荡。 多年来把殷若树成假想敌,内心有什么随时蠢蠢欲动。金丝的一句接一句,直接打开封闭蠢蠢欲动的大门。 有两个声音在心底交战。 无毒不丈夫? 反正可以由金丝主要承担。 家规严厉? 事情不成将把全家人连累。 金丝目不转睛盯着,在殷霞面上流露出心思交战最关键时,适时的许以重惠:“还有那笔珠宝生意,也归你了。” 殷霞的苦苦抗拒轰然倒塌,她情不自禁的眸子放光,脱口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金丝上前几步,伸出白皙的手掌。 殷霞僵着手臂收刀,生硬的与她对击了三掌。 “啪!” “啪!” “啪!” 三声脆响过后,殷霞整个人软下来,她呼呼大口喘着粗气,扑回到原座位上,以瘫软的姿势趴到桌上。 那笔珠宝生意,放在殷刀金胡眼里,都说是相当大的一笔。上万颗明珠,另外还有红绿宝石数百箱。 原主人是洛国人,从草原经过,打算运到卫国贩卖。但他们来前没有准备充分,没有打听到往卫国的道路上,有一座高而不能攀登的山脉,山下是个低谷,倒可以走,但谷中温暖潮湿,是各种想像不出的毒虫栖息之地。 原主人一行一百来精壮入谷,不过几天,只逃出来三分之一。因经商的路上多有崎岖,几十个伤病员带着大批珠宝就此返回不现实,他们愿意低价出售。 整个丹城里接得下这生意的,不是金家就是殷家。两家摩拳擦掌,都想得到这笔生意,但也不会笨笨的因此抬价。 因整个草原上,有规模的城池只有丹城一座。若打算运往大梁国出售,道路之险不比往卫国差。百年前的一场大地震,升起一道山岭,把附城丹城和主城北市分开。山岭不高,本来不过是多走点儿路,但不知哪年哪月,来了一群白虎,这山岭从此叫做白虎岭。但凡要走白虎岭的人,一般近百人手持器械,敲锣打鼓的不断惊动着,才能安然过得去。 这笔珠宝数额巨大,整个草原上,接得下来的只有金家和殷家。 金家和殷家是本地霸主,为什么不黑吞了呢?他们本质是商人,不是强盗。而且两家在洛国也有生意,一时毁了名声还可以想法遮盖,一不小心得罪他国地头蛇,对两家没有好处。 珠宝原主人为什么不在丹城重金雇佣上百人手,过白虎岭,去大梁国贩卖呢? 卫国的几位殿下即将成年,有一位必然封太子,会有大肆采购珠宝的时候。原主人瞅准的是这个商机,往别处卖不在他事先计划之中。 而原主人一行伤病中来到丹城,没有力气再走了,而金家和殷家表示对珠宝有兴趣,他们在丹城就不可能雇佣到足够的人手。 所以金殷两家试图压价格。 但不管是压价,还是抬价,做生意价高者得是不变的规则。这笔生意是由殷若出面,还在和金家斗智斗勇之中。如果金家不要了,殷霞拿下来,想当然霞七姑娘在殷家的地位将直追银三姑娘。 对殷霞来说,这些年的苦盼,终于熬到见曙光。因此,让金丝的利诱结结实实打倒。 但是她也没有完全的糊涂掉,恢复些力气以后,和金丝谈起条件。 “你要的是亲事,咱们不能伤害银三姑娘。” 金丝冷淡:“哦?我以为除去她,对你更有利。” 殷霞目光转动:“你助我成少东家,我需要她当左膀右臂。” 金丝冷笑:“呵呵,是你成事以后,需要她和我家抗衡吧。” 殷霞倒也干脆:“是啊,凭我不是你家的对手。” 金丝撇嘴:“你都肯答应我的条件,你正在出卖她。以你看,银三会是我的对手吗?” 殷霞也鄙夷:“我肯答应你,是我不会出卖殷家,殷家在我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最后,压倒你金家。所以,银三姑娘还得留下来。” 金丝打心底瞧不起这论调,出卖银三和出卖殷家有区别吗? 敢情这位还以为自己很清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家变 在金丝心里,不再生变的到尧王府中最重要。 而等她到尧王身边,殷家再有一百个银三,也得老老实实滚出丹城,把祖居这片生发之地让给金家。而丹城再也不会有金三姑娘不如银三姑娘的废话。 为了顺利到尧王府,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银三杀了!这个最直接,又省力气。 她犯不着和殷霞做此时的口舌之争,点点头答应她不杀银三。 这和她心里想的不一样是不是? 这不算什么。 金家还是愿意解救银三,银三在金胡心里,还是金丝未过门的嫂嫂呢。 但转过脸儿,金丝不就把霞七姑娘找来了。 金丝笃定的打算借尧王之势,一来得到金家秘而不宣的大生意,二来把殷家彻底打垮。此时答应殷霞,不过是说说而已。殷霞接下来再提出的诸般条件,比如金丝怎么帮她,怎么揽黑锅,霞七姑娘只能是个异军突起的能干清白人,金丝都一口答应。 她权当哄傻子玩了。 这件事情不小,而两个人既然决定合谋,最好不要在几天内频频会面,哪怕拿合伙做生意当借口。 如果让人发现殷霞异军突起以前,和金丝见面太多,想不让人怀疑都难。就在今天,就得把尽可能出现的后续考虑到面面俱到。 小二送上酒菜,金丝和殷霞边吃边谈,一直说到深夜,算把此时能想到的都理出一个脉络。 金丝目送殷霞离去,嘴上说着:“一切小心,凡事有我。”但不等殷霞走出酒肆,唇角边就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群傻子。 殷霞是。 即将倒大霉的银三也是。 丹城的聪明人,从此只有金三姑娘。 虽是深夜,殷家和金家的宅院内灯火通明。金家召集今天能赶回城的人手,说的是解救银三和让金三如愿。殷家说的,也是赐婚圣旨这件。 正厅里,除去殷刀祖孙以外,另外坐着三个寿眉雪白的老者。他们不是手里捧着烟袋,就是端着香茶。不时的低声说着话,又往外面望去。 阴固c阴盘c阴山,是已经不再管事的老掌柜,但是这一回也不得不出来。 但是他们三个人的意见显然还觉得不够,阴固慢慢地道:“少东家,今晚还能有人回城吗?” 丹城位于草原上,紧靠白虎岭,每逢深夜紧闭城门,而深夜赶回也不明智。但是为了殷若的安危,和殷金两家随时冰封或者已经冰封的关系,阴固相信殷刀不惜一切代价召集人手,故而问上一句。 在他的话音落下以后,有什么喧哗而起。殷若迸出几不可见的喜色,能感觉出她等待的就要到来,和大家一起望向院中。 一个护院一溜小跑的过来回话:“东家,三房里老老少少求见。” 殷刀与殷固c殷盘c殷山对视一眼,久经风霜的老者虽还没有见到人,但已嗅到这里面的不寻常。 这会儿又不打算和金家火拼,三房里都跑来,想来不见得只为大半夜的夸赐婚圣旨来的呱呱叫。 殷刀对孙女儿悄悄笑笑,沉声吩咐护院:“让他们进来。” 三房里的人以肃穆之态出现,有本房头的老太爷们,还有抱在怀里不会走路的孩子,用来的这般齐全,来表示出严重性。 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少女。她有美貌的面容,照旧带着她一紧张起来就如临大敌的神态。 这是殷霞。 到房里以后,以殷霞为首,三房的老少齐唰唰跪下,殷霞大声道:“见过堂祖父,殷家面临生死关头,特带本房头前来商议。” 殷刀淡淡:“生死关头从何说起?” 殷霞保持高声:“回堂祖父,我殷家与金家世代互相依附,居住丹城,以丹城特产为生。今赐婚圣旨惹恼金家,难道不是生死关头?金家不会就此罢休,而为银三一人而致使全族陷于生死之地,堂祖父怎忍耐得住?银三怎忍得下?请堂祖父为全族着想,把罪魁祸首银三撵出去吧。” 殷刀瞪着她,不慌不忙的怒了,冷笑道:“你想造反吗?”再瞪视三房的两个老太爷,他的堂弟,眸中已如钢刀出鞘:“你们三房翅膀硬了,眼里可以没有我殷刀了,成!你们滚出家族。” 两个老太爷堆上笑来:“呵呵,堂兄您别恼别气,听我们说几句。霞姑的话虽然莽撞了,但也是为殷家好。” “一派胡言!”殷刀揎拳裸袖,看样子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两个老太爷打着哈哈:“说起来,息怒息怒,且听我们说完。说起来,这是堂兄您的不是,银三姑娘和金家定亲事了,为什么您又为她抢金三姑娘的亲事?” 说着,两个人诡异的对视一眼。 如果殷刀不反驳这话,那很快就在全族中失去威信。殷家生意做的偌大,有一个字坚守至今,那就“信”。 守信,信誉。 殷若先定亲金家,再拿圣旨压制金家退亲,整个殷家的人都会瞧不起这祖孙。 所以二位老太爷的话一出来,殷刀一定会反对,那其实呢,也就好办的多了。 果然,殷刀气道:“哼!哪有的事情。” 三房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让抱在怀里的孩子见事学事,凭着感觉顺众一回。 二位老太爷呵呵又是一番话:“我们思前想后,也认为堂兄您是守信的人,所以我们斗胆前来。堂兄,您说的话在家里无人不从,但是您认为金家会相信吗?您认为城里的人会相信吗?” 殷刀抬头看房顶,大刺刺地道:“那又怎样?反正我是个清白人,过上一段日子也就明白。” “您话可不能这么说,过上的这一段日子,是三个月还是三年?这三个月还是三年里,两家将要势同水火。既然您和银三姑娘是清白的,那当下最应该做的是将冲突降到最低。” 二位老太爷对殷霞一瞥,陪笑道:“这不,我们就把霞姑送来了。您曾夸过霞姑,就让银三姑娘躲躲风头吧,家里让霞姑先照应着。” 殷若衡量下,自己也应该说上几句,冷冷道:“凭什么!” 二位老太爷也不敢这就蔑视她,把个满面的笑给殷若,骄傲地道:“少东家,珠宝生意已让霞姑拿下来了。” 殷若心如明镜,金丝为了对付自己,抛的筹码不少。她暗暗的满意,她的离家能换来珠宝生意,算是值了。 但表面上诧异无比,惊骇的似乎不能自己:“这可能吗?”俏脸儿一沉:“二位堂祖父,你们可不能信口开河。” ------题外话------ 哈,仔还是赶上十点发了,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喜欢的收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把我撵走吧 大宗数额的生意,纵然没有金家,也不是短时间内谈得下来。除非原主人恨不能即刻就卖。 来自洛国的商人们,已经回到丹城,不会再出现野外险境,又伤的伤c病的病,休养需要几天,大家商议卖多少钱合适又需要几天,再和金家c殷家洽谈,揣摩两家的心思,寻找一个最好的价格出售,又需要一些日子。 听说殷霞雷厉风行的拿下来,殷若的惊讶就完全说得过去。 殷若扮的太真实了,殷霞见到以后,她眼眶一湿,自豪游走于全身之时,心酸也到处游走。 等这一天,殷霞等的太久了。 做梦也想过哪怕压下去银三一天,一个时辰,一句话呢?她也能满足。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殷霞在二位老太爷见牙不见眼的笑容里,把头昂得高高的,掏出契约,双手高捧到殷刀面前。 她目不斜视,带着正眼儿也不看殷若。其实本心并不是想这就踩上一脚,是她脖子僵的已不会转动。 她现在想的,就是把这份洋洋得意的契约呈上去c呈上去c呈上去。让殷刀老东家吓一大跳,让银三羡慕她。 殷刀拿在手上随意地一看,面色很不好看地递给殷若。殷若拿在手上,溜圆了眼睛似乎很吃惊,但内心喜悦不已。 金丝姑娘这份儿礼可不轻。并且,从这份契约看出与尧王有关的生意有多重要,以至于金丝把这么大的生意也拱手相让。 不知金胡祖父和金财宝他们知道吗? 会不会吐口老血? 因为撵走殷若的法子未必就这一个,用这个法子可以说偷鸡不成蚀一大桶米。 但是购买的这个价格? 殷若双眸几乎紧贴上契约,好似惊诧万分。却呢,在掩饰她的不满。她正在想,殷霞太毛糙了,金家既然不要这生意,应该再压压价格。金丝盼着自己下一刻就离开,殷霞如果提出来,哪怕再困难c钟点儿再紧巴,金丝也会帮忙。 这个呆子,这笔生意不能算她的全部功劳。殷若的眉头清晰可见的皱了起来。 三房的人见到她这个模样,都以为银三姑娘认栽,都笑得明晃晃的在脸上。 因契约在殷若手里,殷霞也对殷若看去,她自以为自然,事实却紧张的身子有明显的颤抖。 殷若把契约放了下来,默然一下,起身道:“随我来。”对殷霞一瞄。 少东家的积威,让殷霞跟在后面就走,但是三步出去后,猛的想到自己的气派在哪里? 不由得脚下的步子一顿。 殷若感觉出来,回身问的淡淡:“怎么?我叫不动你了?”她侧转而斜斜的眼光里,不怒自威不威自重。 好似两道压制天地的桎梏,把殷霞已满溢的自得打得粉碎。 殷霞心头剧烈的跳上几跳,低声应道:“是。”乖乖的模样直到跟出房门,都没有再迟疑一步。 殷若在前面慢慢的走,殷霞在后面缓缓的跟。一直走到殷若的房里,丫头收到示意,退下时关好房门,殷若手指椅子:“坐。”殷霞听命坐下。 手指用力拧住椅子扶手,不然殷霞怕自己会紧张的摔倒。她的内心懊丧,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银三就要没有威风,让她三分又何妨? 这种一面受压制,一面重新组织不应该存在的骄傲,用去过多的关注。以至于殷若出声时,猝不及防的殷霞受惊兔子般一蹿而起,仿佛扎到不能痊愈的痛脚。 殷若静静的问:“金丝只许给你这些?” “不,没有你怎么能编排我”殷霞先是愤怒,再就下意识的解释,最后败在殷若似可洞察一切的眸光之下,嘴是闭上了,但死死的支撑着,并不肯承认。 殷若走到一旁的书柜旁,取下一个账本子劈面飞来,殷霞接的慢了,在小几上摔出“吧嗒”一声。 殷霞心惊肉跳的捡起,打开第一页,眼睛先直了。她骇然的瞪殷若,又瞪账本子,惊声不断:“你你你,这这这。” 这是本把殷家的流动资金另行挪用的账目,哪怕是少东家也不能随意的动用——这是自作主张! 一心想握住殷若把柄的殷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想睡觉殷若反而送枕头? 这笔账目现在拿出去送到殷刀面前,包管他二话没有乖乖让步。 殷霞呼吸急促,双眸迸出赤红。 殷若笑一笑:“拿这个买你一句实话,说吧,你们打算要我的命,还是撵我走?” 殷霞紧紧抱着账本子,这等于她的前程。闷闷道:“撵你走。” “好,我走,把家给你,你辛苦了!”殷若掷地有声。 殷霞魂飞魄散:“什么,什么?” “价格高了。”殷若心平气和又道。 “啊!”殷霞又要炸毛,但片刻后无力的垂下面庞。刚刚积累的骄傲,瞬间不翼而飞。 她听懂这句忽然又回到珠宝契约的话,有懊恼上来。 是啊,她当时签的时候太得意了,其实大局在手,再压一压价格是理所应该。 真是笨啊,殷霞埋怨着自己。 她这垂脑袋快要到膝盖上的姿势,看上去还蛮可爱的,殷若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再低一成拿下来最合适不过。” 殷霞告诉自己不要慌乱,竭力镇定的回答:“洛国商人伤亡过半,不然也不会就地低卖。他们回程需要钱,回国分发补偿银子也需要钱。这个价格赚的已经不少。堂祖父常说要留有余地,总要给他们留些盈余。” 殷若轻轻地笑:“那你大可以拿下这一成的价格以后,再扮个好人赠送这一成的银子,作为他们回家的盘缠,就可以好好结交一番,殷家在洛国的生意,岂不是又添助力?” 她有力地道:“人,比银子值钱!” 一声呻吟从殷霞口中飞速出来,她握着拳头开始敲打自己额头,自责声声不断:“我好笨呐。我忘记了。我竟然没有想到。” 她这一后悔,就后悔一刻钟之久,等到想起此时还在和银三姑娘夺威风中,不应该让银三姑娘看到笑话,殷霞抬起头又紧张了。 愈发的心虚,令得双目看上去失神,舌尖有一点难言的苦涩弥散开来。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道,终究比不上银三。 殷若徐徐的说起来,殷霞就对每一个字都听到心里。 “我不可能真的嫁进王府,我得走,这家,你看好它!”殷若不无伤感。 殷霞吃吃:“你,你,相信我?” 殷若对她柔和的笑:“你是我殷家的人呐。” 轰! 有这么一声。 殷霞脑海中一扇沉重的枷锁让强行打开了。 她猛然省悟。 有如长河入海,终于找寻到真正的根源。 是啊,她和银三姑娘是一家人。她们才是一家人,金丝她算得了什么? 扑通! 殷霞跪下来痛哭失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走”她这个时候想起来全家理当齐心协力,而随后想到的只能是金丝利用了她。 什么是少东家?是殷家下一代的决策人。自己行吗?真的能比得过银三姑娘?就从刚才的事情来看,殷家不能没有银三姑娘这个少东家。 殷若走上来,在她肩头轻轻的抚摸,低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听好,给你看账本,你也拿不到我的错处。我动用这笔银子,是和祖父c老掌柜们说过,是另行收息,到年底贴补给族人。但是,你可以拿它当我的把柄,今夜把我从家里撵出去,如你所说,当下先把金家安抚” 殷霞明白过来,哭的更哽咽难言:“求求你,我和你去前厅,你当众揭穿我吧,我不应该听金丝的” ------题外话------ 谢谢打赏和评价票,还有评价票的亲,来几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唯独软弱不可以! 殷霞越哭越凶。 她是殷家的人,她是殷家的人!说起来多简单,意思却很多。 后悔不迭中,把金丝和她的商议倒了个底朝天。 “她现在外面等着,如果我顺利撵走您,这件事到此结束。一个时辰后您没走出家门,金丝安排人手哄抢咱们家的铺面,如果咱们家还手,金家就污蔑说咱们家先动手。最后发展成全城暴动,您作为罪魁祸首,又有我逼着,不走也不可能。” 殷若喃喃:“这是金丝的脾气,不过她打不打算要我的命,还不能确定。” 不顺心就喊杀人,金丝打小儿起,就时不时的干上一回。不见得真的就杀人,但不妨碍她喊两声。 殷霞没有听到这悄语,从地上爬起来,一气走到门后面,随时打算破门而出的架势,回身催促:“咱们快去和老东家祖父商议。” 殷若忍不住一笑,这急性子不好好对她说说,哪能放心离开。招招手:“你当咱们家的铺面就没有准备?” “哦!” 殷霞恍然大悟,转身回来。 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霞姑,你有胆量吗?”殷若严肃地问道。 殷霞想也不想:“有!” “好!那你听仔细了,我走以后,由你代我当少东家。如果你当的好,我解决赐婚的事情以后,正式把殷家交给你。” 殷若板着脸,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殷霞呆若木鸡:“为什么?” 殷若垂下眼帘:“你说的没错,这是生死关头。虽然我走,你可以糊弄住金丝。但朝廷答应吗?” 殷霞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火冒三丈,用力跳起破口大骂:“金丝贱人,我和她拼了!” 这哪里是送出一笔大生意,收买殷霞撵走银三姑娘,金丝和殷霞都达成心愿。 而是把殷霞往死里葬送。 殷若如果自己离家,大梁国的朝廷也不会答应。殷霞逼她走,官府第一个追究的就是殷霞罪名。 再往后,是殷家的罪名。 真到殷霞有牢狱之灾,金丝会出面吗?她只会坐在家里喝香茶吃点心,乐滋滋看着金家收复殷家地盘。再大的生意,依然是金家的。 说到这里,难道殷霞除去急性子,还半点心眼儿也没有,竟然不考虑到她将惹怒官府? 丹城和主城北市相隔白虎岭已有百年,过一趟岭要一百来人手,别的官员不肯来,本城的衙门早几代就由本城人担当,由金殷两家轮流说了算,已失去官府的威严。 一开始大梁国的军队收税时还来,后来干脆让丹城往大梁国的商队代缴,最后发展到谁会为缴税单独过个车队?由金殷两家在北市的商铺缴纳,再分担到全城的住家户头上。 有人说,不交也罢。那先不说两家在大梁国过了明路的生意,将会受到查封之类的。北市边城的军队就轰隆隆来了,除税收外,再加一笔军费银子。 有人说,军队为什么不杀虎呢? 曾经试过,但军队一离开白虎重新来。而不是每一任的将军在北市任职时,都尽到职责。 犯懒的人,看到税收按时交就不想费事的人,也曾存在过。 这就是金丝说,撵走银三,我金家与你殷家和睦相处,而殷霞相信的源头。 丹城已很久没有官府的概念。 此时此刻,殷若提出“朝廷”这句话,北市的军队浮现在殷霞眼前。 不交税的话军队都会来,弄丢皇子殿下的侧妃,肯定不会干看着。 殷霞如五雷轰顶,痛心疾首地道:“我不应该上金丝贱人的当,这是彻底断送殷家的毒计。” 本想一扬刀锋,说和金家拼了吧。殷若微微地笑:“不见得。” 殷霞忙道:“您说。”弯下的身子带足恭恭敬敬。虽还没有听到殷若的回复,但到这个时候,不管是殷若的胸怀和智计,都让殷霞心服口服。 这还是头一回,殷霞由衷的俯首帖耳。 殷若可没有功夫骄傲,她要说的话重要而又紧迫,她得抓紧功夫才行。 “拿珠宝生意只换我离开丹城,换成金胡老掌柜和金财宝,他们可不会这样做。霞姑你算算珠宝生意的盈利,足够买下上千个出去的亡命徒。换成我是金丝,生出这歹毒心思,直接买个杀手把我带走也就是了。更何况,我若是不想走,你三房里所有人撵不走我。这笔生意到这里,咱们家大赚,金丝已然亏了。也可以证明,是金丝一个人的主张。” 殷霞听到最后,垂下头不敢抬,直到她听到有力的轻声:“没功夫扭捏,抬头听我说!” 殷霞抬起头,双眸依然垂下。 殷若没再勉强她,接着道:“而事实上,金家轻易不敢和咱们家硬拼,想独好不可能,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对这丹城红花之地虎视眈眈的人,只有金家和殷家吗?谁先倒下,谁先便宜外人,未必就便宜咱们两家中的一个。” 殷霞参与生意,见过来自陈姓c赵姓等等的生意人,所以知道这话犀利,她肃然起敬的应声:“您说的是。” “所以你牢记,金丝一个人不表示金家的意思。等我离开,颁圣旨的夏任尚书不会一个字都不说,至不济也会抓几个人树树威风。霞姑,你要忍辱负重,向金胡老掌柜求援,只要他愿意帮忙,金家可能出来的危机自然解开。而咱们两家联手,在短时间内不惧朝廷!” 殷若放柔嗓音,但听上去万钧之重:“金家不会轻易帮咱们,但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你要坚持下去,求到金家答应为止!” 殷霞打个寒噤。 她有自知之明,才会对金丝说,留下银三姑娘的性命,因为殷霞掌权的殷家不是金家对手。 那她独自面对一辈子在生意里打滚的金胡,她会遇到什么? 后怕出来,刻骨铭心的烙印般,在她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这一刻殷霞恨透自己,她一直在享受家中便利,却从没有想过来自少东家银三的庇护。 她悲怆的呼出来:“我真是混呐。” 但是连悲伤也不能了,殷若厉声呵斥:“忍住!所有心思全放在如何应对上面。我祖父会帮你。但祖父若是不能帮你,身为少东家,你背负整个殷家,流血可以流泪可以,唯恐软弱不可以!” ------题外话------ 是不是推荐下仔的完结旧文呢。 《侯门纪事》 《小小王妃驯王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有志之人处处福地 “是是,是!” 在殷若的训斥下,殷霞含泪忍悲。 细数数殷霞从小到大,除去懂事后眼红殷过度,致使有今天这一出子以外,还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家里人的事情。但只此一回,足够她终生难忘。 殷霞是要争权,金丝却送她断前程。 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内心就要有一顿谩骂上来。 殷若打断她:“你肯听我的,那就起誓吧!” 殷霞重新跪下,泣不成声:“我丹城殷霞,在少东家离去期间,誓死守护殷家。若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 殷若双手扶她起来,目视房中摆设的书架和案头,沉声道:“你需要什么,我走以后,祖父会交给你。” 她坐的是宽大扶手椅,从身后一拎,有一个包袱到手,往肩膀上一甩,说声珍重迈步就走。 殷霞拦下来她,警惕的往房外听着:“刚才就有喧哗声,只怕金丝已经指使人哄抢,您现在出去,只怕不安全。” 静夜声传八方,殷若也听见。但交待殷霞更为重要,又相信祖父殷刀,殷若没有分心。 她笑一笑:“乱不是坏事儿,我趁乱可以躲的地方很多。”书架上有沙漏,看上一眼:“三更已过,五更开城门,我只要躲藏到不到两个更次就能离开。” 这丹城到目前为止,还有一半是殷家的地盘,殷家也不乏忠心的人。 殷霞却另有主意:“金丝坑害我,我先收些利息。我让人去见她,就说我正在质问您,眼看就要拿到您的把柄。她现在闹,只能分心应付她。让她等我到手再哄闹。” 对里屋一努嘴儿:“您睡觉,我在外面守着,五更起来不慌不忙的出城门。” 殷若点点头,夸奖道:“这个主意不错。”把包袱放下往房里走:“丫头会守门,家就要交给你,熬神的地方很多,你打发人出去,也来歪会儿。” 殷霞一挺身子,回答铿锵有力:“谢谢少东家。” 殷若回眸对她一笑:“少东家不必客气。” 殷霞涨红脸:“等您回来了,教我做生意成吗?我是真的不如您。” “我们殷家的人天生会做生意,教倒不用教,而你是我的姐妹,以后你有为难事情,本就应该咱们一起商议。至于现在,”殷若又沉下面容:“你可不能再拿我当主心骨儿看,你得自己想主意。你能行。” 殷霞很开心:“成,我起誓过,不管千难和万险,我顶着!我等你回来。” “好好顶,我说话算话。”殷若又露出笑容。 殷霞从刚才殷若许诺过,就满腹好奇:“现在我知道少东家不是好当的,我配不上。但我知道您从不空口许白话。敢说这话,就有出路。您会去哪儿?” “天下之大,有人的地方就需要商人,白手起家也成啊。”殷若向往地道。 早几年,刚在生意上崭露头角,年纪小难免骄傲,殷若曾想过独自起铺面。让殷刀的教训,和后面明白另起锅灶虽然威风,守护殷家更为重要,这个念头打消。 如果殷霞真的能在这场风波中守护丹城地盘的话,殷若更愿意去大梁国内陆走走c去卫国长长见识c再去洛国看看当地特产。 殷霞听完默默无言,是啊,路到处都有。 她没有羞愧,在殷若指明殷家就要面临的处境危险,继续痛苦自己的自私未免辜负刚才谈话。她只是也定下交还殷家以后,凭自己能耐去别处走走的想法。 出门去让自己的丫头去见金丝,殷若让她的丫头去前厅和殷刀通过声气。殷霞回来,和殷若香甜的睡上一觉。五更丫头叫门,二人起来,从容吃过早饭,一前一后来到正厅。 上厅前,殷若黑着脸,而殷霞抱着账本子张牙舞爪。 “啪!” 把账本子往地上一摔,殷霞咆哮:“银三,你给我解释清楚。” 三房里二位老太爷熬了这一夜,正在打盹儿,惊醒后捡起翻看,急急忙忙送到殷刀面前,面上焦急内心欣喜:“堂兄,这私自挪用银两,这是大忌啊。” 殷刀很想啐他们一脸,暗骂道,你应该先问问我知道不知道才对吧。但他配合的惊讶满面:“这是什么!”对殷若望去,殷刀隐有气怒。 殷若不屑的对殷霞撇撇嘴儿,再回殷刀:“祖父,我挪用了,收回来后的息银分给大家。” “你乱了规矩!”殷霞冲上来打断她。 殷若没好气:“你算老几,我是少东家!” “少东家也不行,按规矩办事!”殷霞对殷刀冷笑:“堂祖父,您说呢?” 殷刀刚张嘴,三房二位老太爷死死的盯着他,阴阳怪气地道:“堂兄,家有家规呐。” 殷刀挣扎几下,吼道:“你们想怎么样!” “少东家这就换人了,银三这就从家里离开!”殷霞气汹汹。 殷刀怒道:“我在一天,就不许你动她!” “堂祖父说话留神,还有赐婚的事情得罪金家,这件更大!”殷霞一指外面:“银三,有志气哪里不能去?” 再把手中的账本子拍的啪啪响。 殷若冷笑:“成,今天你威风,我走。”一甩袖子,往外边走边道:“祖父您等着,霞姑不成的时候,让她求我回来。” 借着说话,回头对殷刀一瞥,殷刀轻轻颔首,示意她离去。殷若头也不回的到房中,取包袱在手里,谢绝丫头的跟随,独身一人负气而行。 大门的外面,两行灯笼高高挑起,照出一个人的吟吟笑貌,金丝姑娘等在这里。 见殷若孑然一身,金丝喜动眉梢:“哟,这天还黑着呢,银三姑娘是往哪里抢生意去?哦,我忘记了,你还擅会抢人亲事,呵呵呵呵” 殷若对她走去:“你真的要听吗?” 胜券在握的金丝,随意一扫两边护院,笑的更为大声:“好啊,你说吧。” 殷若把包袱背端正,手拢在面颊旁,好似说私房话的那种姿势,嗓音也压低:“说出来你不许笑话” 金丝一面解气,一面把个耳朵凑上来。 狠狠的一记巴掌煽在她脸上,殷若高声骂道:“贱人,就是这句!” 金丝身子一歪倒地,在她两边侍立的护院骂一声:“你怎么敢动手?”一片“呛啷啷”声响中,护院们不是拔刀就是亮剑。而这个时候,黑漆漆屋檐上跳下两个人,灰色披风从头盖到脚,只有一抹银闪的弯刀露出形迹。 “叮叮唰唰,砰砰当当。”,乱响声里,两个灰衣人挡住金家两排的护院。 而殷若手一扬,一把弯刀出鞘。起来一半的金丝与她同时一翻手腕,也是一把弯刀出来。 两个人一个下击,一个上挡,两把弯刀剧烈撞击到一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伪装 边城的姑娘都有刀,一般都是防身可以,当高手不成。在两个灰衣人打得两排护院落花流水之时,殷若和金刀手持弯刀,拿出吃奶的劲头,还在较着力气。 灰衣人是大弯刀,金银二姑娘是小弯刀,削肉吃饭不得不近战的那种,所以对峙上以后,几乎脸贴上脸。 这很方便两个人斗嘴,挨上一记巴掌,半边面颊越来越滚烫的金丝骂道:“你竟然敢打我?” “贱人,欠我的债,笔笔收利息!”殷若也是横眉怒目。 愤怒之中两个人力气大增,凶猛的一用力,金丝被猛的掀翻倒地,殷若抬起一脚踹上她持刀的手腕,在金丝的惨叫声里,手中半尺来长的小弯刀抵住金丝脖颈。 金丝面无血色:“我们一起学的功夫,你几时比我厉害?” “在你涂脂抹粉c搔首弄姿的时候。”殷若轻轻动了动手腕,弯刀经过金丝的下巴移向她吹弹可破的面颊。 金丝魂飞魄散,颤声道:“不。” 殷若大叫一声:“全丹城给我听着!有谁敢动我殷家,我要他的命!”手一滑,金丝觉得面上不知哪里一疼,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过去。 她不能损容,她指着脸过日子呢。 殷若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闪身跳开,狂奔到小巷子里消失不见。两个灰衣人等她离开,一闪身子跳回屋顶,瞬间也消失不见。 金丝尖叫:“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侍候她的丫头忙道:“姑娘放心,只是下巴上割伤一道,不影响您的容貌。” “啪!” 金丝奋力给她一巴掌,打得丫头倒地,骂道:“还不拿伤药,只是废话!” 余下的丫头吓得拔腿对着金家就跑。 金丝双手抚面庞,两边面颊上确实没有伤痕,定定神,手指殷若离开的小巷子,尖叫道:“杀了她,追上去,你们还愣什么!” 说着,对着最近的护院抬腿就踢。 两排护院不敢怠慢,除去留下两个照看金丝,余下的齐唰唰离开。 这个时候又一个人扑上来,留下的两个护院不敢再大意,抬手准备推开。 这个人的后面跟的有人,把金家护院反而拦下。 来的这是殷霞,她得已揪住金丝衣领,愤怒的目光如果可以杀人,早把金丝杀无数遍。此时,把金丝用力摇晃:“呀呸!你答应我不杀人。” 金丝抬手就是一弯刀,殷霞离的太近,人是没有伤到,“哧啦”一声,袖子让割下一截。 殷霞大怒,亮出她的弯刀,和金丝叮叮当当的打斗起来。这两个人,殷霞见到金丝就想拼命,这算找到机会。金丝受伤,怒气正需要发泄,也算找到渠道。 这个时候,殷若已狂奔出巷,巷口有人牵着四匹马等待,她上一匹,牵马的人上一匹,两个灰衣人从房顶跳下,骑上另外两匹。 “走!”殷若低喝一声。 四个人打马如飞,顷刻间已出城门。黑暗之中,白虎岭幽幽似狂猛野兽,散发着无边戾气。殷若带头,对着白虎岭奔去。 白虎岭不高,但却是一道长长的横断山脉。具体长度有多少,一百年了也没有人弄明白,也没有人特意去查是真的,因为查上一段时间,用脚量不过来了,也就打道回府。 如果不是太长的话,大可以绕道走不是。 五更的时辰漆黑如墨,但是殷若很快找到属于殷家的山洞。 金家也有山洞,和殷家的一样,堆放不能及时回城的物资。其中各有一些隐蔽的山洞,以备各种想不到的不时之需,不是大掌柜以上的人物都不知道。 面前这个山洞是最新发现,殷若在城外的时候闲逛找到,布置好以后,现下只有她和祖父殷刀才知道。 搬开堵在山洞外面的石头,洞中有基本的洗漱用具,一套盆桶等等,还有一套炉灶,肉干和粮食。当初搬来的时候,费了殷若不少力气。而在山洞的深处有一汪泉水。 两个灰衣人守在洞口。c 带马的人点上火把照亮面容,是个丹城人见到都会认为陌生的少女。她生得剑眉刚毅,杏眼英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她面对殷若必恭必敬:“姑娘请稍等,沐浴热水很快就好。” 把山洞上原就插着的油灯一一点亮,柴禾点起来,这些事都由陌生姑娘一个人做,殷若找个地方坐下来,在火光中静静出神。 “姑娘,热水好了。” 陌生姑娘喊她时,挪动山洞中原有的石头,形成小小的隔间,又打开她背负的包袱。 她的包袱大,里面有她自己的衣裳,也有殷若的衣裳。 取一套衣裳送到沐浴木桶旁,梳头匣子是早就放在这里的,拿出来放好。这些贴身丫头的活计,陌生姑娘做的样样娴熟。 殷若也没有同她客套的意思,去了衣裳,在桶中闭目似在享受。桶中的热水散发着香气,如果有熟识香料的人在这里,会闻得出来这香味儿中和红花香气。 水的颜色呈乌紫色,殷若掬一捧水在面上,慢慢的,她的肌肤由雪白变成黝黑,又把丹城姑娘特有的微深眼窝也掩饰。 最后出水的殷若,换上男子的衣裳,揉干的头发扎成男人发髻,变成一个黑不溜秋的少年郎。又戴上大帽子,挡下一部分面容。 陌生的姑娘换一套男子衣裳就行,反正丹城没有人认得她。两个灰衣人一直没有露出面容,此时已取下披风,各换过一套黑色绸衣,姿态也微躬腰,满面谄笑,活似往丹城进货的小生意人,跟不久前的纠纠武夫截然不同。 “走。” 殷若又是一个字,四个人各自上马,分成两班。此时天大亮,但殷若不是四个人就翻越白虎岭而离开。她前方的城池古朴而结实,沧桑感仿佛千年万年。 丹城,殷家的祖居地,殷若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是这里。 。 春光渐渐上来,丹城从沉睡中醒来。红花大放的丰收季节里,只要肯出城摘一把,就有人收购就是银钱。春天,是丹城人洋溢笑容的时刻。 就在昨天的清晨,还到处是欢声笑语,询问彼此的收成。但是从圣旨到来的那一刻,仿佛注定后续的不太平。到这个早上,面有忧愁的人随处可见,虽然他们还是勤快的干着活儿。 殷若和陌生姑娘先进丹城,两个灰衣人后进丹城。 从城门就听到嘈杂语声。 “知道吗?昨夜金殷两家打起来了,” “我早就猜到会打,您想想啊,金三姑娘要嫁的人,让银三姑娘抢走,金家他能答应?”这听上去像是个万事通般。 这就有人反驳他:“别胡说了,殷老掌柜和银三姑娘这几年何曾走远过?倒是金胡老掌柜和金三姑娘去过京城,这亲事是从京城来的不是吗,不关银三姑娘的事情。” “可圣旨在殷家啊。” “唉,皇家的事情谁能说得好?你能说得好吗?我能说得好吗?咱们能让圣旨下来就下来?” “这倒也是,那殷老掌柜让抓走可就太冤枉。” 说话人大多面有惶然,可见金殷两家公然翻脸令他们的担心不小。 陌生姑娘对殷若凑过来,她很谨慎,压低嗓子也学着男人语声:“少东家,我去问上几句?” 殷若对一座酒楼望去:“还是自己人可靠,到那里说。” 酒楼外的幌子上,“殷”字高高挑起。 ------题外话------ 抱抱小栖亲爱的。 抱抱新粉丝江山如画888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小掌柜青鸾 往自家酒楼上去的时候,殷若回身看了陌生姑娘一眼,眸光闪了闪。陌生姑娘名叫青鸾,是殷家三十六小掌柜之一。 金家有一百零八位掌柜,殷家有三十六大掌柜c三十六小掌柜,保证在各地各国的生意运转无误。 按自家划分的区域里,三十六位大掌柜坐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十六个小掌柜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姓名来历,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 协助各地生意圆满的他们,可能是伙计下床气后怠慢的穷酸,也可能颐指气使到让人生厌。或者推心置腹几乎结拜的异乡客,或者为一文钱也要拍桌出拳的暴徒。 “小”,在殷家的认为里,相对于大掌柜而言。小掌柜的没有大掌柜有经验,亮名头还差的远,但是忠心不二可以信任,机灵多智遇事能变。 他们的职责大到监视合伙人没有猫腻,中到雇用掌柜不黑账目,小到学徒伙计是不是称职。 是协助大掌柜治理铺面的左膀右臂。 殷若前往查探“赐婚”内幕,因为这段赐婚里有金家太多的身影,不管在最近的北市边城,还是遥远的京城,随时会遇到金家的人,变装改容是必然的事情。 也就不能带上金家认识的丫头和护院。 个性独立的殷若,本不介意一个人成行。但祖父殷刀不答应,把家中一直供养,来历最神秘c平时隐藏深的两个护院给孙女儿,又指名新到丹城不久,暗中协助今春收购红花的青鸾跟随侍候。 殷若所以想了想,等下她见到酒楼的掌柜问话,做不到对方一眼不看青鸾,青鸾的身份不见得这就暴露,但容貌就多一个人知道,哪怕要见到的酒楼掌柜也忠心不二。 家中辛辛苦苦培养出小掌柜,如无意外,是以后大掌柜的准接班人。可以说,每一个出来的都不容易。 殷刀为孙女儿一路安全,把三个儿子也指给孙女儿帮忙,暴露一个小掌柜,老东家不放心上。但少东家要寻思下,如果这酒楼上另外有人认出自己,并记住青鸾容貌,青鸾以后去哪里做事? 也不算难想,青鸾还可以去他国。 往卫国有毒虫遍地的山谷,往洛国有天险大江,但商队有办法过去,带上青鸾并不为难。 殷若径直上楼,。 小二殷勤的带着路,见这位爷帽子挡住半边脸,不抬头也昂然的气势,竟然没认出就是熟识的少东家。 他只认出大主顾,这气势与别人不同呐。而肯过白虎岭天险来到丹城的人,随手一抓,说不好就是冲着本地特产的生意人。 说不好,就是一笔大生意,而留下主顾的人,环环有分红。 不仅殷家这样的规矩,金家也是一样。 一个陌生人从进城门开始,只要露出奔生意来的,已经让金殷两家包圆了。最后花落谁家,是两家之间的争夺。 有没有金殷两家嫌生意太小不要的,一般情况下,大小都是生意,只是花的精力不同,出面接待的人不同。 判定生意是大还是小,最早拿主意的,包括酒楼店小二一职。 小二眨巴下眼,暗想这个人浑身上下有凌云之气,哪怕一根头发丝儿也似压制人,若是求财,不是小财。若是求官,嗨,求官的应该去京城。 他格外的巴结:“这位爷,楼上有包间,一水儿的紫檀摆设,您累了有发财榻歪着,您困了有高升床睡着,要小娘现找去,清一色的花魁娘子。” 殷若对他的招待很满意,但是不回话。怕一张嘴,就让他听出来。青鸾在后面好笑:“花魁哪能清一色?全花魁了,谁是绿叶树枝子?” 小二不慌不忙的笑回:“您有所不知,肯过白虎岭的,都不是一般人,侍候的不好他银子没处儿撒,要发脾气不是。本城的小娘相中这笔财,是北市及附近城池中上好的,我们丹城才要呢。” 笑眯眯又试图说服殷若:“一水儿的花魁娘子,您算来着了,不信叫几个来您看看,您在北市边城见到的,一定不如我丹城的好。” 青鸾也暗暗翘拇指,这伙计的嘴皮子算溜的那个,可见本家的地盘称得上严谨。他没有直接问客官您带着多少身家,也不是推荐自己酒楼的名菜。 少东家扮的是个男子,这不,一水儿的花魁娘子介绍给你,如果来的是别人,荷包里有多少钱,很快就能查出来。 他这不是代花魁揽生意,他在盘问底细。 有人说,盘问底细也不一定介绍花魁娘子,介绍名菜和珠宝也可以。 针对没有长辈跟随着出来的少年郎,花魁娘子应该算最见效的那个。 不见得所有人都有珠宝癖,但都有七情六欲,喜欢漂亮小娘子是个共同的本性。 殷若和青鸾还有一个都满意的地方,那就她们从进城门开始,就听到议论纷纷。而在这个有殷家宅院的街道上,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中心点,不用问了,是殷家宅院。 全城的人都似慌乱了,自家伙计眼色仍有c口才不减,东家想挑刺儿都难。 殷若自然不要小娘,但她进到包间的时候,侥幸下家里还没有为自己的离开遇到大风波。不然你看,这伙计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抛一块赏银给伙计做为奖赏,虽不想误导他,也吩咐下来:“请你们大掌柜来,说我有要紧的话只能和他说。” 伙计乐上一声:“好嘞。” 以为自己猜对大主顾,给的赏银又不少,道谢过,兴冲冲出去。 包间内,殷若立即往楼栏杆走去,从这里能看到自家大门。这一看,把她气的火星乱迸。 殷家的大门前,有两拨人。 一拨有近百的金家护卫,燕翅般排到街口。中间位置放一把扶手椅子,春光虽媚却也暖,椅子上面临时搭上一个篷子。这样的作派,坐着的只能是千娇百媚重视容貌的金丝姑娘。 殷若为教训金丝,给她下巴上一刀见血,并不见骨。不影响容貌,也不会重伤卧床。 金丝涂些药,就可以这会儿笑得前仰后合。 在金丝的面前,隔开三c五步的青石板上,殷霞双膝跪倒,正在叩头。她一个头一个头叩的沉重而又缓慢,让殷若每看一眼,都觉得苦涩无比。 殷若大怒:“金家这是玩的哪一手儿!” 双手扣紧楼栏杆,往前俯着身子,随着殷霞的叩头,仿佛能听到青石板地面的回声,有“咚”地一响。 ------题外话------ 有月饼了哈,谢谢丽丽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忍辱负重 殷若一瞬间知道她交待过的话起到作用,是她让殷霞苦求金家援助。一瞬间恼的眉眼变色,觉得天下黑暗尽堆眼前。 她为什么没有怀疑殷霞再次和金丝勾结上? 霞姑是个争强好胜的姑娘,所以跟银三姑娘争风吃醋。这是殷霞天生的个性不好改。再来殷若已许诺殷霞有得到殷家的机会。她就算与金丝勾结,也犯不着当众双膝软,把她主持的时候,殷家的名头坠的点滴全无。 而如果是勾结,用不着叩的这么有力。这是损伤身体的叩法。 “青鸾,请这里大掌柜速来见我!”殷若咬牙。 在殷霞的背后,站着重新出山的殷固c殷盘c殷山这三位老掌柜,在他们身后有陆续赶到的城内城外大小掌柜等人手,却没有殷刀。 祖父现在哪里? 殷若心如火焚,却还是坚持问明情况再做决定。 酒楼大掌柜来的也快。 片刻,帘外传来笑语声,伙计一声通报过,揭帘进来一个男子。殷家出大事了,他应该同舟共济才合情理,但生意还要做,他面上堆笑:“我是这里掌柜殷虎,爷到此地要什么说什么,找我就对了。” 他见到倚栏而立的修长身影回头,往上推一推大帽子,沉声道:“堂兄,是我。” “少东家?”殷虎惊喜,对着殷若走来:“您还在,那太好了。”往地上呸一口:“姓金的德性!哪能撵走您。” 听殷虎的语气,已经知道殷若离开的真相与殷霞无关。殷若对他略一点头,命他:“说来我听。” 殷虎转为怒容满面:“您离开后,霞姑当众揭露,说金丝蒙骗她害的您离家,但事先说好不许伤您性命。为金丝不守信,和金丝打起来。咱们家的人帮忙,金家的也来了,眼看就要全城的乱,夏尚书到了,本要抓霞姑走,老东家说他老了由他担着。金丝又当众宣扬您卑鄙抢亲,没脸见人跑了,老东家没有看管好,责任应主要在老东家身上,应把老东家关起来,不是死罪也不能放出来。姓夏的” 说到这里,殷虎快要喷火:“姓夏的早让金家收买。金丝提醒姓夏的,金家早就在京城拜过他府第,这对狗男女就认了亲似的,他对金丝一直客客气气。他带着老东家一离开,金丝就问殷家如今谁当家,” 在这里停一停,骂上一声:“三房里两个混蛋祖父!” 殷若聆听。 “说霞姑现是少东家。金丝就对霞姑说,殷家不行了,逼她出让所有的生意。我看到这里时,本是恼霞姑的。不想霞姑倒有成算,她当即给金丝叩头,只字不提生意,说咱们两家走动数代,让金丝帮忙救出老东家。” 殷虎对楼下还在叩头的殷霞痛心:“霞姑已磕了快一百个头,那地上的血就是她的。” 街上,嚣张的笑声再次张扬。 “哈哈哈,霞七姑娘,你这是有求与我吗?” 年青女子的笑声若银铃,本是悦耳动听,但加上猖獗,不管天生嗓音再好,也尖锐刺耳。 跪在她面前的殷霞额头疼的头晕发胀,但是脑海里有一段话清晰深刻。 “霞姑,你要忍辱负重,向金胡老掌柜求援,只要他愿意帮忙,金家可能出来的危机自然解开。而咱们两家联手,在短时间内不惧朝廷!” 金丝的笑,殷霞完全听不见。她喃喃的一直对自己道:“这是少东家的吩咐,我霞姑能做到。” 殷若说的是向金胡老掌柜求援,殷霞却向娇纵的金丝叩头,岂不是不符? 金丝实在稚嫩,原本口口声声要求殷霞出让生意,结果殷霞一跪,金丝就乐晕了头,不再提生意上的话。如果她能一直晕着,提议金胡吞并殷家生意的人会少一个。 殷霞比不起银三,却比金丝老练。 全丹城的人看着呢,殷霞这是挤兑金丝。 让全城的本城生意人和外地来进货的生意人亲眼看一看,金家是豺狼之心,亲家出事了,他先勒索。 殷霞也有赎罪的心,她答应过少东家,这段时间内霞姑保护殷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殷刀让关着。 而叩头虽多少丢殷家的人,但这样做的不是殷刀,也不是殷若。 眼前一花,是额头上的血滴下来。视线模糊的时候,身子随着失去平衡,有了一歪。 “霞姑。” 自己房头的两个祖父在身后呜咽,但殷固c殷盘c殷山却没有发话。有他们在,殷霞有底气。而他们没说话,也表示殷霞这样做没有错。 殷霞喘一口气,又是重重一个头叩到青石板上。“哈哈哈你殷家也有今天,”金丝笑的愈发张扬。 围观的人群面上,则是愈发的不忍。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金家没有这么差吧,还是亲家呢。” “你没听金三姑娘说吗,银三姑娘抢她的亲事,两家没有和气了。” “那你难道没听说吗?霞七姑娘说金三姑娘蒙骗她,把银三姑娘撵走了,是金三姑娘做的不对。” 话说到这里,后面有人也道:“是啊,金三姑娘这就欺负殷家,仗的是她和传旨的大人认识。银三姑娘抢亲也好,不抢亲也好,人家有圣旨,都和尧王说得着话。以我看,金家这一回做事是太差了,先是没有眼力,银三姑娘如果去找尧王撒个娇儿,夏尚书也未必拦得下来。再来这是收红花的季节,外面来的客商很多,如果传开来,以后谁还敢和他家做生意。遇到事情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这可不好。” 殷霞头叩得触目惊心,除去金丝在笑以外,街上的人都在凝重的寂静中。 殷固虽老却耳朵好,把这些话听见。他心底冷笑着,难怪金三不如银三,金家的这三姑娘做事太差。 在殷霞的两个祖父再一回低声请示:“老掌柜,可以说句话让霞姑起来了吧?” 殷固往街口的方向望望,围观人群后还是没有动静,但不相信金胡能坚持太久。 金胡可以装听不见,由着金丝损人不利已的欺负殷家。但殷固已悄悄打发中间人特意见他,让金胡想听不到都难。 酒楼上,殷若也对殷虎道:“打发稳重的中人再去金家,请金胡老掌柜出面管管金丝,咱们两家携手合伙的事情,随时能拿出几大车。他敢装死不管,以后有的是人戳他脊梁骨。” 面上多出来一丝讥诮:“到时候,看是他金家滚出丹城,还是我殷家出让?” 金胡不是金丝,他还要脸的话,做不出来翻脸不认人c转眼就歹毒。 金丝如果不在街上闹这一出子,金胡可以躲着不露面。找几个合理或不合理的借口,什么忽然生病了c紧急出城做生意了等等,不搭救殷刀说得过去。 但是金丝让殷霞叩头牢牢的系在这里,正得意呢。看到的人也不少,金胡他想不出来主持公道,殷家决不答应。全丹城的人看着,也不像话。 ------题外话------ 19章修改,但几时审核过不能知道。如果觉得连不上,因修改的原因。 大家中秋快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贪官在此 殷家的人抱定心思,不信你金胡不出来! 一双双眼睛看着金家过来的方向,越等,眸中越迸出更多的火星。 等待的时候度日如年,殷霞的叩头声和不时飞溅的血滴,更让这如年似千年。 望着庭院中,天光渐明亮下的大树,金胡满面呆茫。看上去他对一拨拨中间人带来的消息不敢置信,其实,只是金胡的心头焦躁,他不得不压制着,就变成呆若木鸡模样。 好似让金丝的行为惊吓住。 任是谁一夜醒来,世事颠倒一个过儿,也会是金胡这个表情吧。 就在昨夜,临睡以前,金胡还反复检查他和金财宝的对话,确定自己说的足够清楚。 已经花了三百万两的银钱,就得把金丝的心愿办成了,不然这笔钱的名称就叫“亏损”。 孙媳也要解救,仅是聘礼的数目也不容损失。 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就在京里来的尚书眼皮子下面,孙女儿飞扬跋扈,而孙媳不见踪影。 这些还有挽回的余地,最气人的是珠宝生意让给殷家,已签好契约。 而顾不得吃早饭,中间人就坐在面前喋喋不休,不管是好听的规劝:“两家已等于一家人,金老掌柜您应该出去劝劝。” 还是陈述凶险:“城外收红花正是季节,咱们自乱阵脚,岂不是让别人趁虚而入。丹城内虽没有别的成气候的人家,但北市边城的赵家c陈家,历年来盯着红花收息,虎视眈眈不可不防。还有内陆的生意人,尝到贩卖红花的甜头,这些年也频频想插手啊。” 够资格做中间人,可以是外姓人,也可以是金殷两家中性子平和c遇事爱揽,爱做调停的一些人。 他们说出的话,以两家和好,他们从家族中月月分钱为出发点。 金胡一面听着,一面继续装心神不宁,一面悄悄往外面看。 他在等。 孙女儿金丝已经闹事,如果闹的足够大,会有对金家有利的地方。 眼前情势,殷家早就分析过,别说春天的城外处处是钱,挣钱的时候金家没功夫闹。就不是红花的采摘季节,殷家搏命一拼,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胡是一定会出去当个老好人的,但是合适的时候再出去,是老江湖的行为。 金财宝又一次悄步进来,面有埋怨摇一摇头。金胡大为失望,金丝这个孩子,打小儿的时候真的很聪明,不比银三差,可是越大越不长进。 好吧,指望金丝不中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金胡装着回魂,失声惊呼而起身:“哎呦,咱们赶紧的走,把我吓住了,金丝这孩子?她真的眼里不认亲戚这这,咱们赶紧。” 金财宝不用祖父使眼色,殷勤地道:“走去慢,祖父,您是心里有孙媳的,您骑马过去。” 片刻,金胡为首,中人们也各上一匹马,马蹄的的来到殷家所在的街道。 金财宝奋不顾身状高挥手臂:“让开,金老掌柜来主事了。” “哗啦”,围观的人退潮般散开,现出双手伏地身子摇晃,面前有一小片血迹的殷霞。 在殷霞的身后,殷家人齐唰唰投来仇恨的眸光。 殷霞用她的尊严和痛苦,换来全城人对金家的谴责,及殷家齐心合力的愤怒。 此时不遗余力的对金胡纷纷投去。 金胡暗叹一声,再就看到得意洋洋的金丝,她笑盈盈的走来,显然认为占到大便宜。 珠宝契约在金胡脑海转动。 银三不知去向,在金胡眼前晃动。 娇纵蛮横的名声将由夏任尚书一行传到京里,要想堵口,须从夏大人到马僮都照顾到金胡也不得不想。 金胡哪里还笑的出来,厉声斥责金丝:“你想把我气死吗!”下马奔向殷霞。 “哎呦,孩子,你快些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头晕脑胀的殷霞摇晃着身子,双手一按地,不知哪来的力气蹿到金胡面前,石板地上传来“扑通”一声,殷霞跪到金胡面前,高声叫道:“金老掌柜,帮帮忙吧。” 头往前一栽,双眸一闭,别管真晕假晕,人倒在金胡手臂上。 围观的人群里,和殷家在一个早上齐集的人群里,有愤怒的嗡嗡声传来。 金胡还没有听清楚,一个喝声出来:“金胡!” 殷固c殷盘c殷山,三位老掌柜站成笔直一排,中气十足嗓音洪亮:“可还记得在卫国的布匹生意上,我殷家相助于你家?” 金胡老实模样:“怎能忘记当年情谊。” “可还记得往洛国时,中途遇风浪你家货物落水,我殷家相助于你家?” 金胡再道:“记得。” 金丝气炸了肺,“噔噔噔”地往前冲,让金财宝一把揪住。金丝挣扎着:“凭什么只说帮咱们家的事情,咱们家帮他们家的也多的是。” 面前骤然多出一张接近吃人的面庞。 金财宝恶狠狠的盯着她,鼻尖险些撞上金丝鼻尖。 金丝所以没搅成局,金胡爽快高声:“这件事情我决不会不管,大家放心,我这就去见夏大人,一定为殷老哥说话。夏大人要钱,我掏!夏大人相中我金家的东西,不管什么,我给!” 殷家人一双双眼眸组成的,此地一片耀眼的赤红,稍稍有些缓和。 “哈哈哈。”几拨中间人开怀大笑。 “呵呵呵呵” 和殷若所站酒楼相对的二层楼上,紧闭的窗户内,也有人畅快的笑着。 这里,站着两个人。左边的男子二品的官袍,是夏任尚书。右边的盔甲在身,英武满身,青春满身,是个年纪约在二十岁的武官。 武官对着楼下这一幕乐不可支:“夏大人您看,这丹城不是没有秩序,但是呢,可不会买别人的账。” 夏任微笑:“所以,我特地拉上你小何将军同来。” 小何将军挤挤眼:“接下来呢?您准备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哦,是了,他们准备往衙门见您,我护送您回去是正经的。” 街道上,金胡振臂一呼之后,说了几句话,带上金殷两家的人转身迈步。 小何将军做了个请的姿势,夏任原地不动,摇着手笑:“你忘记了,昨天金家的女子就在大街上说的话,她在京里时,往我家拜见过,我在全丹城人的心里,已然是个贪赃枉法的官员。” 又手指天光:“这还是早上,你见过哪个贪官纵然起大早,有不睡回笼觉的?” 小何将军笑出一嘴白牙:“那是金家女子大胆无礼,京城赏花会上她见过您夫人,一时得了一句话回头见的话,顺着杆儿就去您府上。她当时已说明白了。” 夏任莞尔:“但是这全城的人都信了,所以我不回衙门最合适,免得丹城这不姓大梁,改姓金殷的衙门为难。横竖我走了,他们也放人。我不当这个恶人,我已嘱咐留在衙门的小厮,大人已是收钱就好,小厮也理当收钱放人。如此,才符合丹城人眼中的京中败类。” 小何将军扑哧扑哧的笑着:“成,那我陪您继续在这里看热闹。” “你也跟着我当贪官不成?”夏任闲闲的问道:“我让你在这城内城外办的事情,可办好没有,你就敢闲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狡猾公差 听到夏任的问话,小何将军笑了笑。在他的笑容里,这个年青人带着天生的傲气,睥睨神色似能掌握一切。 他回道:“大人请放心,一半的人马我放在城内,万一金殷两家打起来,可以阻止他们,也不会伤到无辜人等。另一半的人马我放到城外,如今正收红花,预防两家在城外闹事,也预防敌袭。” “就眼前来看,金殷两家这两天打不起来,小何将军,你放三分之一的人马在城内就可以。”夏任道。 小何将军笑道:“这两天打不起来,过几天可未必。而金殷两家再闹的话,会比今天更激烈。人手少了只怕拦不下他们。您确定让我分人马出城?” “那姑娘得找回来。”夏任眸底隐有寒光:“可不能由着她乱跑!” 说到银三姑娘的离开,小何将军才略有些窘迫:“呃,是我失误,我没想到昨天颁旨,今早她就让逼走。” 但是他很快昂起头:“我已让人去找。要不是您说谨慎为上,除去护送您的五百兵以外,其余都是便装,也就不能公开盘查,那姑娘她走不了。” 夏任面上浮现出郑重:“这里的人自在惯了,你公然带兵占城,出了事情谁负责?” “是。” 小何将军一挺腰杆子:“听您的!请大人放心,收到银三离家的消息,我已让人四下寻找,又往北市边城送信。下白虎岭到北市只有一条官道,只要有人过去就能知道。” 他没有说白虎岭上躲藏人,自白虎岭出现百年以来,不是三几个人可以呆上过夜的安全之地。 夏任点一点头,但没有太多安心神色。毕竟走的不是一只猫两个雀子,而是一个姑娘三个随从,一共四个人四匹马,轻轻松松的就从他眼睛前面溜走。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默默盯着楼下暂时没有看头的街道。 大部分的人让金胡带走,去衙门交涉接回殷刀。余下的人送殷霞治伤。 殷固c殷盘c殷山带着几个人站在大门上,低声交谈的他们偶然一抬头,面上满满的警惕。 但不是夏任的关注点。 金胡的话已传开,整个丹城如深夜中,安静的只有风声。有走路的人,很轻,目光不时对衙门看着。有坐茶馆c会面谈生意的人,也是不时伸长头颈,往衙门看看。 新的动静出来时,酒楼上站的殷若眸子深深。站在高看的远,她早早看到殷刀在马上,神气也好c身体也好,没有一毫的损伤。 心头吊起的那块石头,缓缓的落下来。 路边有人招呼:“殷老掌柜,您还好吧?” 殷刀朗朗的笑:“我好着呢,大家伙儿放心吧。”在他马后,金胡在马上也笑得很开心。 殷虎重新进来,低声道:“敢情夏狗官抓走老东家以后,又睡下来。金胡到的时候,他还没起。小厮收了一万两的银票,就把这事办了。” 青鸾也露出鄙夷之色。 殷若冷笑:“什么还没起?这就是想收钱!” 在心里飞快转动,肯收钱就不难。身为礼部尚书,对这道圣旨的到来,想来有独到见解。 这个时候,一个小子走到对面二楼上,对夏任躬身,双手捧过头顶,上有一叠银票:“老爷,小的眼皮子浅,他们开价到一万两银子,小的顶不住了。” 银票上的大数额,在日光下熠熠放光。 小何将军大吃一惊:“共计一万两?” 夏任拿到手上,却不是很满意。先对小何将军道:“怎么?你头回听说金殷大富?” 小何将军呆呆扫一眼夏家的小厮:“我知道两家大富,但是一万两银子收买奴才,这手笔头一回听说。” “哪有收买奴才这话,”夏任对街道上努努嘴儿,点醒小何将军也兼埋怨小厮:“殷家的老东家,只值一万两银子吗?” 小何将军恍然大悟:“您说的是。” 小厮羞惭满面:“小的实在支撑不住了,” 夏任在手上拍打下厚厚的银票:“算了,也不少了,”从口袋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抛过去:“赏你。” 小厮跪下谢恩,捧上不到五两的银子,咧开大嘴,嘿嘿的笑。 他惊喜过度,有几分傻乎乎。夏任忍不住也一笑,再道:“备马,收拾东西,咱们走了。” 负起手,向小何将军正色:“这里就交给将军了!” 他的正式,小何将军压根儿不看。他把手板儿摊开:“好说,拿来吧。”夏任愕然,对这以下犯上的举动哦上一声,想了起来,负在背后的手收回,把握着的一万两银票递过来。 小何将军要拿时,夏任往后一缩,一本正经道:“一手交具结,一手交钱。不然,你径直拿了走,这钱算你受贿,还是我?” “有。” 这个难不倒小何将军,他打个响指,门外进来两个士兵,一个捧纸笔,一个捧砚台。 夏任一看,纸还不是一般的纸,是早就写好的公文,上面官印盖的红堂堂。砚台里也墨汁尽有。小何将军拿过公文,接笔落笔,把数字填写上去,吹吹干:“给。” 另一只手去抓银票。 夏任失笑:“你还真行啊,难怪我收一笔,你就跟着收走一笔。敢情早就写好,只等着收钱。” 小何将军得意不已:“我留下来充公,是我的军费银子。您带走,便宜京城的衙门。看似最后都入国库,其实可不是一回事儿。” 这会儿在手中“啪嗒”的响,摔打银票的成了他,小何将军感觉不错,放肆的多说一句:“这钱出自边城,自然是我们留下来。” 夏任皱起眉头,怎么瞅,这得意模样不顺眼,戏谑地道:“那你小子就在这里好好收钱吧,我提你一句不用谢,金家在京城流水一样的花银子,几年地里送出去几百万两,我祝你军费发大财!” 往小何将军肩膀上重重一拍,一挥袖子,说一声走,扬长而去。 小何将军傻了。 “几百万两,不会吧,莫不是骗我的?万一我信了,对金殷两家下手重了,就成扰民。” 他追出去几步,不敢高声叫,低而急促的喊:“夏大人,我出身贫寒,从没见过大钱,您官职比我高,不能诳语。这两家真的诈得出这么多钱?” 夏任停下脚步,回身好笑:“守备家的公子出身贫寒,你欺负我不认得你爹么?” 小何将军打个哈哈:“原来您知道我出身,那就是熟人,再说几句,这丹城真拿得出几百万两?当兵的没马c没好兵器的穷人可多了去。” 他眨巴着眼,还是个竭力寻找法子套话的模样。 夏任揶揄他:“人家几百万两花在想女婿上,你能诈的出来几两,不用问我,自己个儿照镜子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下楼往衙门漫步而行。到地方,行李c马匹c随从人等准备好,夏任上马这就出城。 他离开约一里地,殷若带着青鸾纵马而出,跟随在后面。推后几十步,两个灰衣人扮成的生意人也出城而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抉择 对于殷若来说,查明赐婚真相的最佳办法,就是从近处下手。京城太远,她怕在京里还没折腾结束,就到出嫁的日子。 而她总得明白一些什么,才能拿出有效的对策。一举打散这赐婚也好,缓一步也好,都得先了解。 现在对她来说触手可及的,当数尚书夏任。 城外的道路宽广,跟上夏任并不困难。 只见五百兵马有如庞大的猛兽,扑倒草原上娇艳的花朵,让翠绿的小草在它们的蹄下瑟瑟发抖。 洋溢春风的草原上,是驰骋的大好天地。 白虎岭在白天看来,苍翠郁郁,古松参天,像一块美丽的宝石落人间。 夏任有五百人呢,毫不犹豫的冲上白虎岭。中途没遇到凶险的话,夕阳西落以前,他们可以赶到北市。 不走商队的时候,白虎岭下没有什么人。殷若c青鸾和两个灰衣人会合,也只有四个人。殷若本想上前去见个礼,跟着夏任走,但想到没离丹城太远就结交,难免惹出疑心。 好在她另外有路,带头一鼓作气地也往前冲冲到白虎岭下的山夹道中。 横断山脉里不一定没有别的路,殷家拥有好几条属于自己的秘密小道。最宽的地方走两匹马,最窄的地方侧身过一个人。 殷若挑的这道路,最窄的地方过一匹马。但足够殷若一行提前翻过白虎岭,在北市边城的范围之内,想法子和夏任认识,寻找机会查明真相。 “金老掌柜,您义薄云天呐。” 金胡从街上走过,遇到的人纷纷夸奖。他面上带笑的把殷刀送回家,面上带笑的打马回家。 在自己宅院内跳下马,面上的笑容也如跳落尘埃般,不翼而飞。换上来阴沉,金胡散发着戾气回房。 金丝哭哭泣泣的和金财宝大吵大闹,见到祖父回来,跺脚痛哭道:“我办的是好事儿,祖父要是晚去一会儿,我就能把殷家拿下来了!” 金胡扭身就走,房也不进了,丢下一句气愤的话:“财宝,你对她说。” “祖父,您不管我了吗?” 金丝叫了又叫,金胡头也没回。 一旁的金财宝阴森森:“要是折腾完了,听我说吧。” 金丝杏眼圆瞪,先出来不服气的表情,语声蛮横地道:“你还能说出来什么?平时总说银三比我能干,还不是让我撵的背井离乡。” “啪!” 金丝先听到一声脆响,再才看到金财宝急步已来到面前,手臂高高扬起。最后,才是面颊上一疼。牵扯到她让刀划破的小伤口,下巴上也跟着疼起来。 不是金财宝的手有多快,是金丝姑娘太傲慢,她没有想到过。 手捂着脸,金丝只能是愣住。 还没有等她醒神发问,金财宝暴风骤雨般的痛斥:“笨蛋!祖父昨天和我的商议,今早我就当去殷家,恳请殷祖父答应我护送银三离开,前往咱们金家的可靠之地。到了那里,银三自然要帮咱们家做生意。赚到的钱,还不是帮你进尧王府!” 金丝刚要发作的暴怒硬生生让压下去,她呆若木鸡。 “笨蛋!殷祖父若是答应,自然和咱们家更加亲近,又没了银三在家,珠宝生意他还会争吗?珠宝生意挣来的钱,还不是帮你进尧王府!”金财宝怒不可遏。 金丝往后退退,离他远些,挑了一个刺儿,撇嘴道:“殷祖父若是不答应呢?他难道不能打发人护送银三离开?” “笨蛋!银三不在我的庇护之下,就有名声之嫌疑,身为未婚夫婿,我有资格拒绝!”金财宝气势汹汹。 金丝再想想:“咦?银三为什么要离开呢,我不撵她离开的话,有珠宝生意系着她,她才不肯走。” 金财宝咄咄逼视,咬牙道:“还不是为了你!圣旨上写的是侧妃,万一夏任尚书把银三带走学规矩什么的,咱们谁能知道朝廷的规矩,谁敢说这叫不对?” 听上去句句为她好,金丝没了话说,嗓音难得的放低:“那,应该对我说说吧,我就不会。” “亏你还有脸讲!昨天圣旨到丹城,昨天祖父和我拿出对策,昨天晚上你就找上殷霞!今天一早银三就离开!你倒是对祖父和我说了吗。” 金丝彻底哑口无言。 金财宝越想越气:“生意你送出去,人让你撵走,你的德行也败坏在夏任尚书在丹城的时候,你呀你,有能耐而你也耍了蛮横,你倒是逼着殷霞把生意交出来也成,中人一拨拨的来,祖父一直拖延,谁成想殷霞几个头就叩的你名声尽失,却什么也没落着。” 气的说不下去了,金财宝一指头点住金丝额头,凶狠地道:“从现在开始到你出嫁,你老实在家里呆着,一步也不许出去。” 金丝却跳起来,不是又不服气了,而是惶恐大哭:“我忘记了,夏尚书还没有走,他回京城一定要说我不知礼,说我不是个好姑娘,哇。” 金财宝咆哮:“现在想到不觉得晚吗?离开家里人,你什么也不是!别哭了,我已经让人往衙门里送珍玩,请夏大人中午用宴。” 哭声嘎然而止,千古难遇的金丝姑娘难为情,有那么一丝丝浮现出来。金丝讨好的道:“堂兄你真好,” 话刚说到这里,有一个人飞跑而至:“少东家不好了,夏大人一行已回北市去了。” “啊!” 兄妹一起惊呆。 片刻后,金财宝紧锁眉头,快步出门找金胡请示,是不是往北市去宴请夏任,但圣旨上有变动,见到尧王殿下可怎么请安才合适?金丝呆坐半天,又哭了起来。 她的亲事,可怎么办啊? 白虎岭的另一边,下岭就是官道,直通北市边城,直通往内陆去的官道。 一块大石头后面,殷若四个人牵马走出。算算时辰,虽然有怪石嶙峋,野渡湍流这样的天险,也不过花费两个时辰,赶在夏任到达。 青鸾取出马背上的干粮,大家就地吃了一餐。洪得c晁独又打了几只野鸡野兔。白虎岭上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五百人马卷起的声浪地动岭摇,小旋风般冲上官道。 官道四面视线开阔,跟上依然不难。殷若一行随后而至,见天边渐渐的红了,北市边城的灯火也燃起来,但是夏任一行头也不回的直奔去内陆的官道上。 岔路口上,殷若驻马沉思。 原来圣旨真的出自帝心吗?那退回可就难了。 这跟她猜测的夏任至少去见见尧王不一样,但是殷若毫不犹豫的带马转向:“咱们去北市,会会尧王。” 休书,着落在尧王身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北市 北市边城。 位于大梁国的东北角落。 曾经威风的拥有四座附城,却在大地震时,半个主城都让震塌,仅存完好的一座附城——丹城让分隔,余下的三座附城夷为平地。 有人说这叫因祸得福,新起的横断山脉造成位于东北方的卫国和东南方的洛国不方便进犯,唯一的遗憾是丢了丹城和整个盛产红花的草原。 北市边城需要应对的就只有正北方及西方的散居部落,虽然这些位于原有山陵中的部落都很强悍,但不成国家难成气候,北市边城的压力大大减轻。 重修北市时,附城只就恢复两座,使用原来的名字,一个仍旧叫左城,一个依旧叫右城。这原本是位于北市最左最右的两座小城,随口就起的名称。 横断山脉的突起,又带给北市新的气向。因来自卫国和洛国的威胁几乎没有,卫国和洛国也不容易做到大军越过自己国门的天险,横穿草原,劳师再过白虎岭,北市渐变成繁华享乐之地。 殷若上一回来到这里,是两年前的十二岁,由殷刀带着巡视店铺的她,对北市的看法就是士兵骄奢,居民安逸。百姓面上的笑,有些内陆安宁之地的感觉。 殷若还没有去过内陆,但她从去过内陆的殷刀及掌柜们的讲述中,知道内陆是个不担心战乱的地方。每个人的神情,想来有如静水行舟,毫无慌张。 夜色悄然的出来了,天上的星辰璀璨而夺目。而在下方的北市,好似增添新的灯火,更添绮丽和富贵。 “吁。” 殷若勒住马,在她后面的青鸾及两个护院也停下马来。 殷若对两个护院看去,他们来到殷家时,自称一个叫马大,另一个叫牛二,这当然不是真名字,不过殷家处于国门之外,有自己家接纳人的原则,只要收留以后,马大和牛二不在外惹事,对殷家忠诚,就留到今天。 殷若客客气气:“马师傅牛师傅,我有几句话要说一下。” “少东家请说。”马大牛二憨笨的模样。 “北市是一座大集市,是很多生意人去丹城的落脚点。城中也有两个做生意的世家,一个陈家,一个赵家。一直想成为丹城特产的中间商人,对外来的生意人约束很多。还有,当兵的勒索钱也习以为常。” 殷若说到这里,瞄一眼大家的衣裳。他们扮的最像的,只能是生意人,就继续当生意人,这就不能避免的要与陈赵两家遇上,也所以进城以前殷若先要交待几句。 “进城以后,由青鸾应酬他们,实在不行有我出面。如遇不妥当的言行,二位师傅听我的话行事。” 马大和牛二都是五十岁上下的人,在殷若没有出生时就来到殷家,但殷家对他们的来历所知的还是不多。只知道性子骄傲,轻易不肯居于人之下。当年如果不是殷刀对他们礼遇备至,他们早就离开。 殷若远行需要护卫,马大和牛二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出自殷刀对孙女儿的疼爱无私。 殷若的这一番话,表明对他们的尊重,没有拿这二位当成少东家说什么,他们就应该唯唯诺诺的奴才。也暗示二人收敛脾性。 马大牛二爽快的一抱拳:“此行,当以少东家马首是瞻。” 青鸾不用交待,殷若打马,带头来到城门。 北市虽已如繁华之地,但到底还是处于国门的位置,这又是天黑随即要关城门的时候,一小队士兵中为首的人厉声喝问:“什么人,从哪里来?” 殷若静静不动,马大牛二跟随着她,半隐身在黑暗中。青鸾下马,掏出路条送过去,陪笑道:“官爷,我们是内陆来的生意人。” 另一只手,掏出一锭大银放在路条之下。 北市进进出出的生意人最多,路条是殷家从内陆花钱写下来,在家里备用,是真实的。 为首的士兵没有怀疑,把路条推回来,把大银也推回来,一摆手:“进城吧,不许闹事,听到了?” 青鸾大吃一惊,殷若在马上吃惊,都有一瞬间的怔忡。 为首的士兵皱眉:“进还是不进?” “进。”青鸾再送上一个笑脸儿。男装的她因为剑眉和面容英毅,轻易看不出是个姑娘,一笑再笑,也不会引人疑心。 返身上马,对当兵的哈哈腰,簇拥着殷若打马进城。 刚进城门,可能因为天黑换岗,迎面撞上一队飞骑而来的士兵,整队的人英气勃勃,青鸾的气质和他们一比,终因不是男儿气概而逊色几分。 马大牛二忙护着殷若避到一旁,青鸾缩手到袖子里取银子。却见到这一队人一带马疆,侧骑从他们身边过去,别说不勒索,就是一个多余的眼神儿也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殷若对这北市士兵新的行径迷惑不解,都眼神儿迷乎,没看到四个人的生意人绸缎打扮? 忽然想到什么,往城头上眺望。见大旗“北市”的旁边,多出数面旗帜。 飞龙飞虎飞凤飞鱼旗帜众星拱月之中,一面大旗威立天地,绣一个大字“尧”。 四皇弟殿下尧王梁未,这是他的王旗。 殿下在这城里呢。 殷若虽省下银子,也没有即刻就赞美这位。十四岁的少东家虽年青,但听的不少。在北市古记儿里的贵人们,都有新到三把火,乍一看为百姓立秩序,等三把火烧完甚至只烧一半,还是银钱当家做主人。 殷若只摆一摆面庞,示意青鸾打马,一行人直奔城西的丁家客栈。这客栈是殷刀的推荐,地方不大容纳不了大生意人,但殷若四个人住正合适。 掌柜的是一对夫妻,人勤快房子收拾的干净,做菜的味道也好。还有一个长处,就是他们肯说实话,愿意为新到的客人提供实打实的信息。 就是没有遇到进城的一系列怪事情,殷若也得知道下尧王在北市的事迹,从而揣摩出一些尧王的品性。 “避难”的少东家能不能一举拿下休书,尧王是什么样的人,是个关键问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尧王梁未 殷若心头装的心事不少,但最为重要的,应该是那一纸来自尧王的休书。 她曾盘算过用许多的银钱“购买”,但是也得区分尧王昏瞆与清明两个局面。 赐婚圣旨的到来不怀好意,不仅挑起金殷两家的争斗,还将让已定亲的殷若名声尽失。如果殷若解不开这局面的话,纵然嫁到尧王府中受宠,也会一生背负贪图富贵c抛弃前约等罪名。 而尧王昏瞆,他只怕参与这“不怀好意”圣旨,与他论道理是不成的,哪有和糊涂人说通道理的时候呢? 这个时候花费的银钱就会多些,甚至需要拿捏一些尧王的把柄才行。就像夏任的小厮收一万两银子,金殷两家都还不知道夏任廉洁已交公,这在两家的账本子上,就算夏任的一个把柄。 行贿固然有罪,受贿的要赔上前程。 而尧王清明的话,说不好他根本不知道有这道圣旨,或者知道有道圣旨的情况下,殷若还能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比跟个糊涂人说话要来的省钱省力,因此快捷。 城门上的这一段小小的见闻,不由得殷若信心大增。 有句话叫窥一斑而知全豹,意思看见一部分就可以推测出整个面目。大狡大猾之人也存在,殷若还需要小心,但也极有可能尧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北市之行,殷若到此时或许可以断定,她来对了! 夜风清暖,春天的夜晚永不辜负行人。行衣鼓荡之后,又吹拂着衣内疲惫的心。 在这样的夜晚之下,繁华的北市哪能早早安歇。一声声叫卖声闻十里,一个个夜摊如点缀的星辰。 “羊头汤” “果子点心” “住店热水热汤饭。” 对于远行离家的殷若来说,虽仗着机灵和聪明,但鉴于“皇家”太大,也带着很多的不安。这自幼就爱听的生意人吆喝声里,把她安抚。 她笑顾青鸾c马大和牛二:“都饿了吧,咱们吃点儿再住下来。” 青鸾c马大和牛二都是摇头,青鸾道:“看这城里的人,好些异乡口音,丁家客栈我去过,地方不大,去晚了只怕没有客房。” 马大和牛二另有一番见解:“少东家,咱们不是游玩来的,先妥当的安稳下来,再填肚子不成。” 他们算看着殷若长大,也就能知道殷若的喜好,出家门时,马大的包袱里带着殷若爱吃的点心,说着就要去取:“您等不及住店这几步,先拿块吃吃。” 殷若摆动马鞭子笑:“我可没这么娇嫩,我是让这满街的香味勾出馋虫,也罢,你们说的对,咱们先住店去。” 认认丁家客栈的方向,就要过去,耳边传来阵阵轰隆声。 “杀!” “杀!” “杀!” 随后是鼓声咚咚打破宁静,又似敲碎夜空。 刀枪声c沉重的脚步声梦境般涌来,马大牛二会拳脚的原因,对武器声格外敏锐,耳朵由不得往那个方向动了动。 青鸾也好奇,翘首望去那人流拥挤之处:“那里有什么?” 马大牛二细细分辨着:“是校场?是尧王殿下在练兵。”练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他们从马旁挤过的人声里听到答案。 要得到休书,免不了要认识尧王,及他身边的亲信人等。殷若听过兴致大涨,扫一眼青鸾c马大牛二的神情,就不用问他们意见,他们面上已经带出去打探的神色。 殷若说声走,一行四人顺着人流,对着校场走去。 人挤人的时候,四个人下马,青鸾牵着马退后。马大在前,牛二在后,哪怕人再多,也悄悄的留出一片自如的空地,给殷若自在的行走。 马大往前一步,稍停,就有一步的空间出来。殷若把这一步迈过,马大再往前挤出方寸之地,供殷若跟上来。后边的牛二挡住人流。 因为这一步眨眼的功夫就走过去了,在他们两边的人,虽有人叫着:“别挤,哎呦,我前心贴后心了。”却硬是没有人看出来。 这就很快,殷若来到最前面。马大往左不让人挤过来,又兼顾后面的人。牛二往右,又兼顾后面的人不要挤到少东家。 殷若本可以从容的站定,从容的打量校场中,从容的寻找一下尧王,却在一抬眸还没有稳定视线的同时,让一个人牢牢吸引。 他的周围仿佛是士兵,也似乎有马。 他背后的夜空依稀璀璨,也应有明月。 说仿佛c似乎c依稀,是看到这个人以后,这世上别的一切黯然失色,不管是深邃的夜幕,还是雄纠的士兵,都悄悄的退去,直到化为乌有。 天地之间,只留下这一个人。 旗杆上高悬的灯光,模糊的照亮他的身姿,让他看上去俨然天地间第一人。 他的五官在灯光和距离之下,也应该是模糊的。但说也奇怪,不管是高挺的鼻梁,还是饱满的额头,及他乌黑炯炯的眼睛,都如素描纸上打底般的清晰在眼前。 这是个英俊的人,毫无疑问。 他俊的有如碧空之洗,又如长河之圆,一切完美的让人想尖叫,想惊叹。人生于天地之间,为什么独他得天独厚。 虽然没有人介绍,殷若也在朦胧中的第一个顷刻间懂了,这是尧王殿下,四皇弟梁未。 也同时,殷若懂了金丝。 难怪她为这门亲事接近疯狂,这位殿下容貌也好,风姿也好,已不似人间之物,恐怕谪仙下凡来。 ------题外话------ 有没有提前放假滴的宝宝? 长假悠游,祝君惬意。 文虽在公众期间,也记得每天来看文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鱼鳞甲,我家的便宜 夜幕之下,尧王在士兵拥护之中,虽不是个头儿最高的那个,也不见得最魁梧,但皇家气势与天生外貌,让他鹤立鸡群般显赫。 殷若望着他,情不自禁的眸光明亮。她不是好色,而是一进北市就遇到一定要认识的尧王,自觉得这运道太高了。 洗清她的名誉c解她殷家与金家的潜在危机,随时近在咫尺。银三姑娘为自己的好运道容光焕发,并期盼着这运气带给自己的下一步,是即刻上前去拜见尧王,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方便下回或者多回的拜见。 但怎么能上前去,殷若还没有主意。 她眯着眼,迅速的开动脑筋。眼前这个机会太难得了,离尧王只有二c三十步远,如果能稍稍跑上几步,就出现在殿下眼帘之内,而方法得当的话,殿下就应该在下回拜见依然能记得起自己。 正准备寻求一个得体而又合适的法子时,身后有欢呼声出来:“殿下,” “殿下!” “殿下!” 呼声里,有人推搡着包括殷若在内的最前排之人。而随着百姓的呼声越来越整齐,迫切亲近尧王的举动也越来越大胆。哪怕马大和牛二在殷若身后阻拦,哪怕有一队士兵见到暴动般的乱,过来阻拦。 一大片的百姓人裹着人,不管个中有没有不情愿的,一古脑儿的对着尧王冲去。 尧王好看而夹杂锋利的眸光闪了闪,对阻拦的士兵说了一句:“不要伤到百姓。” 殿下没有任何恩赏,也没有发布利民的措施,此时这么多人拥挤而来,可想而之透着不正常。尧王的手悄悄放到佩剑把上,跟随他的侍卫们,也进入戒备状态。 殷若在这种时候,愉悦的冲在在第一位。 谁让她站在最前面,后面的人顶着她跑,想不在第一位都难。 她一面冲,一面飞快把尧王从头到脚打量一个遍。 殿下的簪子,上镶红宝石,式样不像外面买得到。 殿下的腰带,绣锦繁多,式样不像外面买来。 殿下的盔甲。生意人家的本能吧,不能规避的想来想去总与生意有关。 刚看到这里,右肩膀一紧,不知让谁摄在手中,泛起一片有如鹰爪钩起般的痛。 “啊”殷若痛叫一声。 她没长后眼,就看到在她的背后,有几个蒙面人拔出刀剑,推着她的人对着尧王冲去。 尧王沉声下令:“救人!” 这个时候,马大和牛二的怒喝声起:“放开我家少东家!”两个壮汉,一个抡拳如水车,另一个出脚如双剪,对着挟制殷若的刺客舞去。 尧王身边的侍卫脱口道:“好功夫。” 拳脚风c刀剑出鞘声,似无数锋刃自殷若耳边刮过,随后她的人让半推半提,脚下不沾地的往尧王身上撞去。 眼看着尧王的亮银盔甲离自己的鼻尖越来越近,一股大力自殷若背后涌来,狠推着她如断了线的风筝,笔直对着尧王亮出的长剑飞去。 同时,数道寒光从殷若背后挑出,直袭尧王。 马大和牛二都让人绊住,他们瞪着对手,瞪着这群从百姓堆里忽然冒出的刺客,破口大骂:“休伤我家少东家!小贼,今天休想离开!” 但是他们手上再加紧,也眼看救之不及。只气得马大牛二咆哮一声杀心大作,疯狂的般加入战团,双手一掐就死一个刺客,抬腿一踢就有一个刺客倒地吐血。 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们够不上解救殷若。眼见到殷若胸膛已近尧王递出的剑尖,马大牛二仰天大吼:“啊。” 这一声凄楚无比,似乎有吼不尽的悲痛。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呆,唯恐尧王恍若未闻。 早在鼓动百姓c刺客突来,尧王已有准备,佩剑在手,一个剑势洒落银光,纵身往前就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黑脸的少年让刺客砸将过来,笔直对着剑尖。 剑势中道,收回并不容易。尧王没有功夫听马大和牛二的悲嚎,硬生生的回肘,只觉得手臂在这种一前一后的大力之中疼痛难禁,但是剑尖总算偏离开来,黑脸少年扑在他身上,痛呼一声往下滑落,蹲身倒在地上。 尧王顾不上问他,刺客的攻势已来到面前。 唰唰唰! 三剑摆脱刺客,交由侍卫们迎上,尧王百忙衡量全场之时,低头看了一眼少年。 见他活的好好的,仰头,一双眼睛灿若宝石。 尧王放下心,迈开大步准备继续迎战,盔甲一紧,原来让少年揪住一角。 “放心,有本王在!” 尧王以为少年害怕。 少年大声说了一句,字字清晰:“鱼鳞甲,我卖给殿下,不赚钱!” 尧王因为听得太清楚,所以闪到耳朵,一个字也没有往耳朵里去。他下意识再问:“什么?” 殷若再揪紧些他的盔甲,放高嗓音:“我有好盔甲卖给殿下,比殿下的好,不赚钱!” 尧王气结。 再一想,敢情刚才他就听见了,只是不敢相信刀兵四起,还有这种废话出得来。 一脚把殷若踹开,没死就好,谁有功夫搭理你。猛地一跃,扑到刺客群中。 马大牛二奔过来,一左一右架起殷若来到安全地方,上下检视着她,哽咽道:“少东家,您没事儿就好啊。” 殷若笑嘻嘻:“我当然没事儿,我猜到他会踹开我,是我先一步跳开,没有让他踢到。” 语声,在这里嘎然止住。 青鸾恰好赶到,也是魂飞魄散:“少东家,您怎么样?” 殷若身子一软,往她怀里一倒,瞬间气若游丝:“我伤到了肩膀,这是让刺客伤到。我全身都疼,让殿下踢成这模样。扶我,但别离开,咱们等在这里,等殿下打完,请他赔我养伤银子” 青鸾哭着抱着她就要走:“这些都不重要,看医生要紧” 殷若的双脚紧紧勾住地面,对青鸾眨眨眼睛:“认识殿下哪能不重要,别哭了,我不能平白的受伤,咱们不能走,得让他今天记住我再走。” 转脸儿又看马大和牛二:“二位师傅你们也哭了?” 少东家寻思下:“好吧,大家都哭吧,哭得越凶,等下越好伸手要赔偿。殿下不想赔钱,就得跟我做生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讹诈 青鸾听听这条理清楚,少东家伤的还真是皮毛。边抽泣边小声地问:“殿下还可以治您的罪,您确定今天就招惹他?” “不会。” 殷若胸有成竹:“他在乎我的生死,心里是有百姓的人。” 生死关头是装不来的,尧王收剑势差点弄伤他自己,换成内心奸诈的人,在刚才那情形下,不容易做出来。 忽然蹦出的刺客,敢在校场上撒野,功夫不会一般。他们手中的武器带着锋利,他们的人也带出训练有素。 以百姓为掩盖,也确实打了尧王一个措手不及,在近战中让尧王的几个侍卫血流如注。 但这里是校场,是尧王到来以后每天操练的校场。那远不同于原本北市油滑士兵的肃整,一刻钟以后,逐渐的收缩包围圈,尧王已到圈外安全之地。 流血的代价,换来十二个刺客没有一个走的掉,如垂死挣扎中的蚂蚱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后背相贴,让盾牌死死的挤住。 尧王远望夜空下的横断山脉,层岭叠峰中雾气吞吐,那边是什么,永远是个未知数。 有刺客出来也就不算稀奇事情,他的眉头上甚至没有一丝怒气,嗓音清淡:“曲瑜。” “末将在。” 闪身出来一个年青的小将军。 五品的护云将军曲瑜,是尧王从京里带出来的跟随之一。 “交给你,我要知道刺客的来历姓名包括他岳家的老鼠是公是母。” 只有这句话,多少泄露出尧王心底的不悦。 曲瑜答应一声,但是士兵们绑走刺客时,他还原地站着。在尧王看过来时,陪笑小声:“您看那边,我也一并教训了吧?您总说咱们不能扰民,可这讹诈末将忍不下去。” 尧王眼角抽抽,虽竭力忍着不往曲瑜提示的方向去看,但视线还是有所转动。 不用曲瑜提醒,他早就听到。 校场中拿刺客呐喊声震,校场一侧哭声震天,不比杀刺客的声调低。 “少东家啊,您醒醒啊,”马大牛二捶胸顿足,拿出中气一嚎一波声浪。 “少东家您是什么样的身板儿,也敢救驾,呜,我看见了,这里人人都看见了。”青鸾的嗓门也不低,而且句句刁钻。 梁未在“救驾”的话语声里抽抽嘴角,暗想人人都看见你是刺客挡箭牌,几时变成英勇救驾? 刚想到这里,青鸾又大哭道:“可怜您还让殿下踢一脚,殿下是为您好,想让少东家去安全地方,这一脚。少东家您醒醒,您可别吓我们” 没有曲瑜的提醒,梁未已有一肚皮火气。他为救黑脸少年强行收回的手臂还有抽痛,由手指到肩膀一跳一跳,疼痛有往上蔓延之势。以至于他这半边的耳朵下总似有嗡嗡轻声,在这诛心的哭声干扰之下,随时暴躁想怒。 真的答应曲瑜请求,处置起来也相当简单。 偌大的校场不可能没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是殿下拼着自己受伤救下黑脸少年,不是黑脸少年让殿下打伤。踹开他,还是当时情急嫌他碍事,大可以治他们主仆“当众诽谤”之罪。 但是这样一想,黑脸少年黑宝石般的眼睛又到眼前,那句可以气歪人鼻子的话也清晰的重入还在轻响的耳中。 究竟是一个不分场合卖东西的呆子,还是心怀不轨? 比如一般人没有他的胆量,讹人也要胆色。 比如一般人哪有他的两个随从超群武艺。 梁未面无表情对曲瑜摆摆手,让他不必计较,或者不必打草惊蛇。另外唤一声:“军医去看看,问问他的家乡来历。” 他负起手,原本是看士兵操练,现在不变,在摆好的椅子上坐下来,对当值军官点一点头,示意他开始练兵。 “啊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叫声可以扎破夜幕,所以梁未再次想听不见也难。 他忍无可忍怒目向少年那侧,见他手捶胸口咳声大作,又乱踢乱打c尖叫不止,好似伤处痛不可当。 军医根本没法近他的身子,抱着少年的年青随从又再次大哭:“少东家让殿下踢坏了” 这一个少年比一波刺客还要难缠。 梁未厉喝一声道:“再不老实,拿绳子捆上诊治。” 话一出来,主仆四人倏的寂静。隔的有些远,但也能看到主仆一个表情,马大牛二惊恐万状,青鸾惊恐万状,黑脸少年也惊恐万状。 梁未耸眉,这刁民又想怎样? 马大牛二叫道:“使不得啊,我家少东家打小儿不近生人,要看病,只能是这城中的名医田先生给看。” 年青随从哀求嗓音:“殿下,这看医生的银子?您真的踢了一脚” 黑脸少年忽然来了精神,高声道:“鱼鳞甲,我国没有,工匠在他国,铁矿在他国,我家的铺子价格最公道!” 梁未耳朵里嗡嗡大作,气愤中长身而起,看样子打算过来治罪。跟随他的侍卫们早就气到不行了,“啷啷”数声,佩剑拔出半尺,白光和弹跳声一起出来。 不是侍卫们给不知名的少年这么大的脸面,实在是自从他们跟随梁未到北市以后,发现刁民真的多。 “疼!” 黑脸少年大叫一声,往后一倒双目紧闭。 青鸾抱起她:“少东家不行了,快去田家医馆。”三个人一溜跑开。还好,临走前还算客气,没有再说殿下踢坏人这话。 梁未重新坐下,轻声一个字:“查。”就继续看操练。但耳根之下,少年的话重复不停。 让他说对一半,大梁国确实没有锻造上过人的工匠,殿下身上这件鱼鳞甲,重金从外邦运来。但大梁国却有铁矿,黑脸少年他不知道,这由朝廷管制。 也因此,大梁国的商铺有运送铁器等物的一部分自由。他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么也是商贾世家之人? 想到生意人,梁未的眉头拧起,神情不耐烦。他有足够的理由,对商人喜欢不来,但并不是来自高贵身份的歧视。 丁家客栈里,马大牛二守房门,青鸾把从田家医馆拿回的跌打药酒打开,再轻轻揭开殷若后背衣裳,“啊呀”一声。 泡过药澡而黝黑的肌肤上,也能看出左一块右一片的伤痕。有些是刺客握出来,有些是撞在尧王盔甲上的伤,还有四c五处破损。 青鸾小心翼翼的涂药酒:“少东家,您忍着些儿。” 趴着的殷若却侧过面容,神情欢喜的对她笑:“你知道吗?祖父说过,如果办了一件得意的事情,可以得意片刻。” “少东家请说。”青鸾笑道。 “金家花三百万两银子结交尧王,我一个铜板没花,哎呦,好痛”殷若吸一口凉气,再就继续眯着眼笑:“三百万两银钱啊,金家会后悔的。” ------题外话------ 十一快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殿下不傻,就好。 自赐婚圣旨下来,这两天地里殷若难得的扬眉吐气。她不停转动的脑筋里每一回想到金家,就不寒而栗,金家的用心何其险恶! 金家一旦得到大梁国皇室的支持,殷家还能在丹城呆得住吗?那片对金家是祖居之地的大草原,天赐红花,自有风雨浇灌,同样也是殷家世代成长的祖居。 悄摸无声的打算把美人儿金丝送出去攀附,表面上又把殷若定给金财宝。细想一下,这桩亲事出自于金家对殷家的防备才合道理。 如果没有一道莫名其妙的赐婚圣旨,殷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着让金家踩到脚下,以后的日子将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此时呢,由不得殷若不高兴,由不得青鸾不跟着乐。 尧王殿下无意中踹出的那一脚,已然让金殷两家在他面前站在同一条线上。唯一的区别是,金家花费三百万两出去,并且经营结交已有三年。殷若落一身皮肉伤,刚在殿下眼睛扎根刺般的存在,却一个铜板没有花。 从生意人家的角度上来看,暂时的有一个高下分出。一件事情三年都没有办成,可见不是金家没拿出能耐,就是这事未必办得成。 所以青鸾扑哧一乐,也为金家花钱太多觉得不值,再小声提醒道:“也不算一个铜板没有花,跌打伤药花了八两银子。” “明天你去找殿下讨还,”殷若闪闪眼睫:“今天受伤的人不会少,刺客是冲着殿下来的,如果殿下如我所说的,有爱民之心,他会出的。” 青鸾也分析道:“如果殿下肯出这笔钱,可以算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讨回少东家您的终身大事,就又多几分把握。” 殷若也这样想,所以更思索的模样:“但是这样只算认识殿下,转天再去他也还能记住,和他认真说话却还不行。” 药已经涂遍,还没有干,不穿衣服最好不过,青鸾拉开被褥轻轻给殷若盖上,拖一把椅子坐在床头,陪着殷若一起想辙。 殷若慢慢地道:“仓库里有一套飞虎盔甲,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他,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先明白。” 小掌柜青鸾的俸银不是白拿的:“送出去以前,还是得再看看,尧王殿下会功夫是不假,但他是否喜爱盔甲是另外一回事情,” 有些达官贵人们,学功夫为的是多一项吹嘘的能耐,真心爱的或许还是美人和珠宝。 “是啊。” 殷若拿手指在枕头上边划拉边回答,忽然语声顿住,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 青鸾轻笑:“您是在算飞虎甲的账目吗?” 殷若摇一摇头,她的面上带着几分迷茫,好似行路的人迷失方向。 青鸾静静的守着她。 殷若在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尧王如果是会功夫而又喜爱盔甲的人,就能说明他对打仗有兴趣吗? 如果对打仗有兴趣的话,难道他会长期驻守在北市边城吗? 这可能就是金家出大价钱巴结尧王的原因所在,为以后的几十年里,在边城的生意顺畅而寻找到一位大靠山? 殷若能感觉出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又有什么滑开来,最后她什么也没有摸索到。 因为,一位皇子殿下不可能长期驻守在北市,白虎岭也足够抵御北市以前曾面临过的外强。哪怕尧王再想沾点儿名将风采在身上,也应该首选大梁国的正西方,那里面对大片的沙漠,沙漠中有出众的部落,每年都有入侵。 最后想,算了吧,尧王恐怕很快就回京,当他的锦衣玉食富贵中人。这套盔甲只能当作进见之礼,是以后和金家在生意上争风的一个小小筹码罢了。 想来想去还是要送,殷若对青鸾道:“明天给咱们在北市铺面的掌柜递话,让他派可靠人回丹城,把飞虎甲运来。” 至于刚说过没花一个铜板就认得尧王,现在却送出一整套的盔甲,殷若让青鸾取过算盘来,煞有介事的拨动片刻。 嘴里念念有词:“盔甲是跟着货物从洛国运来,路费就不能全算在盔甲上面。这套盔甲对外售卖的价格,约在八千两上下,加上今天的八两银子,” 青鸾忍住笑:“不是要找殿下讨还?” “此时还没有讨还,先算进去,共计八千零八两。要在兵营里找出赚头八千零八两的生意来,收支才能平衡。” 房外有人说话,殷若对青鸾瞄一眼。主仆今天虽算一个漂亮开端,也不能就此大意。青鸾走出去,看却不是有人看出或怀疑少东家的身份,是本客栈丁掌柜和马大牛二站在一起。 马大笑道:“青鸾姑娘,殿下真真是个好人,他刚才派人过来,说凡在今晚上因刺客行刺而受伤的人,伤药银子都可以去军营开销。” 青鸾进来:“少东家,现在只有八千两开销了。” 殷若一听就明了,抿唇一笑,将收未收时又生警惕:“这不过是件小事情,张贴个告示大家传扬一下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派人来?” 青鸾笑道:“我还没有说完,来的人从柜台上看过咱们登记的姓名和来历,又让丁掌柜的确定咱们有路条。” 殷若释然:“他在怀疑咱们今晚出现的不是地方,而马师傅和牛师傅的功夫也让他看在眼里了。成,这倒还有个殿下的模样,不是傻乎乎我就放心了。” “您放心什么?”青鸾纳闷。 “同傻乎乎说话,他一定听不懂。而傻乎乎的殿下能离开京城这么远,身边一定有能人。和能当家的殿下说话,只要拿下殿下就行。和侍候的能人说话,指不定是三个还是五个,还不累到咱们?” 殷若说完,继续盘算开来:“八千的盔甲,殿下得给我多少生意,我才能放过他?” “还有取消亲事,才能放过他。”青鸾又多话。 殷若念叨:“莫着急,先用盔甲探路,拿下生意来,一里一里的熟悉了,再说亲事不晚。是了,我探路的盔甲是一笔银子,我此时花的心思难道不是钱?我让圣旨吓住的小心肝啊,难道不是钱。祖父让吓住的心肝啊,难道不是钱。调用青鸾不忙在生意上,难道不是钱” 出师就大捷的少掌柜心情不错,算出来尧王应该“变相赔付”的银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黑色卷云案头的大书案后面,梁未坐在雕花扶手椅上,对着桌上已呈上来的一份供词凝眸。 军营在北市城里,盖的是房屋。梁未占用的房屋,在士兵及他的护卫层层包围之中。刺杀他最好的地方,是梁未离开军营之时。但今晚军营外的校场,因有士兵操练,却不见得合适。 刺客的供词就让梁未重视。 他们的身份,他们为什么选择士兵包围下的时机,统统都能表示北市还没有让发现的漏洞。 可眼前这份儿呢,虽是派出亲信曲瑜主审,也一看就假。 “来自内陆棉城的商人陆六。” “来自内陆麻城的商人杨七。” 下面的都差不多,这是据曲瑜说打晕好几回,只审出来的一批名字都不上心的起,拿数字就当名字的“内陆商人”。 梁未的面容上起了一阵阴沉,从案头的左侧,高高叠起的几堆纸笺上,抽出一份翻了翻。上面写着的人名里,前面几页都姓陈,后面几页姓赵,这是北市祖居的商人世家,在梁未来到北市的几个月里,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老实到就是当兵的伸手讨银子,他们也不敢再给。 进出北市最多的庞大群体,十分之九是商人。也因为他们需要频繁出入,此前北市士兵的违纪,大多与商人有关。 当兵的出问题,城门就难守严密。城门守不好,别说刺客能进来,随时兵临城下也有可能。 这就是梁未讨厌商人的原因之一,并不是出自他是殿下,商人是布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另有秘道 关于梁未对商人的不佳看法,还有别的原因。但就当下来说,刺客冒充商人,及商人还需要规整,牢牢盘踞他的心头。 修长的手指轻弹写满名字的纸笺,深邃的眸光凝视字里行间梁未倏的升起一个想法,这北市的商人实在不老实,那北市军营的就地采买呢? 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不好殿下吃的一口水一片菜叶,都在助长商人的黑心。 烛光发出一阵轻响,“啪啪啪”,竟然是几根手臂粗的蜡烛同时爆出灯花。在这声响里,梁未的眸光也如灯花般炽热,把他心底对北市商人的不信任灼烧的愈发浓烈。 梁未认为明天就下军令,更换采买的商铺。但想一想不管什么时局,永远是就地采买更便捷。 那就再施展一两回手段,把北市的大小商人一起压制一番这个想法更让梁未的眉头紧紧皱起。从他来到北市,就以不扰民为主。几个月里对陈赵两家多有敲打,出自于保护城门安全。 无端的对商人们起风波,这不是明智的所为。 梁未的脑海里盘旋着“刺客”,又盘旋一回“扰民”,直到房门外有人回话:“护云将军曲瑜求见!” “进来。”梁未神色虽淡淡,跟刚才的苦苦思索相比,好上许多。 曲瑜再次进来,双手送上另一份公文,陪笑道:“这是今晚在校场受伤的人身份籍贯,及伤势情况。” 梁未忍不住一笑,看看跟殿下的人,做事就是比北市本地的军官强上一筹。曲瑜是他吩咐下来今晚主审刺客,但快手快脚的又把这一份公文做好。 拿在手上翻看第一页,名字叫施三,年纪十四岁。梁未心有灵犀的想到,问曲瑜:“这就是小泼皮?”但是在心里另有一句话,就是那个小刁民。当殿下的不可能直呼百姓为刁民,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改上一改。 他问的是那个黑脸的少年。 “就是他,他确实受伤,在田家医馆拿了八两银子的伤药。” 梁未吓一跳,殿下虽出身尊贵,却不是拿一文钱不当钱的草包。瞬间,脑海里回想到泼皮的随从曾哭喊过的话:“殿下,伤药钱怎么算?”不由得面沉如水,敢情这小子还是没忘记讹诈人。 怒道:“不过摔上一记,让人推上一记,倒要这么贵!”他踢的一脚有多少力度,自己总是知道的。 曲瑜苦笑:“末将听到回报以后,也不敢相信治个跌打伤要花八两。他身上又没中刀中剑。当兵的要是都这样,军费银子光治伤都不够用。末将刚刚往田家医馆去了一趟,田先生已睡下,末将请他起来当面询问,施泼皮的随从口口声声他家有钱,缠着田先生开见效的药。田先生让缠的头痛,把家里最贵的珍藏虎骨酒给他一瓶,巴掌大的一瓶八两银子,才把施泼皮打发走。” 拿手又比划一下宽,真的是小小的一瓶。 一位称得上不好欺瞒的殿下,一位精明的将军,又都年青是个好脑筋,于是曲瑜说的时候,脑海中一起浮现出明天或者后天,那尖嗓子一嚎就传十里的随从跑来讨钱,梁未和曲瑜的脸同时不好看起来。 曲瑜小心翼翼:“殿下,不给他开销吧?” “我话已经说出去,难道你怕他不敢传开,让全北市的人看我笑话?”梁未很不高兴的道。 他的一只手掌不时抽动,不是扭伤的地方还在痛苦,而是不时比划出小瓶虎骨酒,应该只够小泼皮施三用一个晚上。 即使可以涂一个晚上以上,梁未也想得到小泼皮有一个晚上用完的能耐,然后就每天来讨八两银子的伤药钱。 半晌他道:“给他!” 现在换成曲瑜好大不高兴,面庞沉的有如墨汁:“殿下,自从咱们来到北市,让这些刁民欺负多少回了,您就没有数一数吗?” 梁未翻翻眼:“我实在闲着也不数它,数它能做什么呢?” “那我告诉您啊,我数了。”曲瑜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气:“进城头一天,按您的吩咐咱们是便衣,那天有雪还有雨,城门洞里一个当值的兵也没有,您还没有发脾气呢,只问上一声这人去了哪里,就让这北市的兵发作一顿,说要进城就进,哪里来的废话,不进就滚呗。” 梁未眉头跳跳,板起脸:“你想说什么?” “我就说啊,在这个地方能让我有点儿尊严的地方,就只有数数受欺负的次数,倒还显出我是个能人。”曲瑜耸拉着脑袋:“您要是再让出这每天八两银子,让个小毛孩子给挟制,我可真的忍不下去了。” 梁未的目光放到案头上,那里有本城商人的详细资料,也有外地商人的,他的眸光中出现一丝不屑时,对曲瑜轻轻地笑:“你放心吧,咱们不会忍太久的。”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曲瑜欢呼一声,就兴冲冲地道:“皇上答应您往边城巡视,可不是让您受气的。倘若太后和皇上知道您在这里的遭遇,末将们还干看着,末将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闭嘴吧你,”梁未终于好笑起来:“哪有遭遇这么一说?那是本王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你说的也对,是时候给他们一拳几拳的,让这些人全都放老实。” 曲瑜笑嘻嘻的,身子往上一耸一耸的,看模样是想一跳多高,但不是小孩子又想着克制,看上去有些滑稽。 梁未正要笑话他几句,房门外面有大步奔跑声过来。 梁未和曲瑜一闪眼神,身姿恢复笔直,面容恢复冷静,把门外回话听的清清楚楚:“回殿下,您猜着了,陈赵两家鬼鬼祟祟的从北城门运出几十车的东西。” 梁未沉声道:“现在是几更天?” 曲瑜回道:“就要三更。” 梁未嘴角微勾,有一抹深长的笑容:“小曲,你想到什么没有?” “是!” 曲瑜昂头又回的低声:“回殿下,这些商人们有通过白虎岭的秘密通道。” 这大半夜的往城门之北运东西,只能是没有在官府登记在册的禁运物品。并且白虎岭的天险难不倒商人们。不然他们的货物可往哪里摆放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威风 新到的回话,让梁未心情大好,而曲瑜彻底雀跃如童。明明梁未就坐在黑色大案几后面没有动,曲瑜也做出一个追着走的姿势,仿佛这样才能显出他迫切追问的心情。 “殿下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就去撵,一古脑儿拿下他们得到秘道,从此以后快速越过白虎岭不是难题,那片原本就是大梁国的草原,再也不容许卫国和洛国的军马随意践踏。”曲瑜在大书案前面来回转圈圈。 梁未一哂,眼前浮现出他曾见过的,北市的一些商人们。他们的面上清一色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说着:“殿下说的是,我们按殿下说的办。”但背后什么谣言都生得出来。 指指一旁的椅子,让曲瑜坐下来,缓缓道:“不可小瞧他们的城府,哪有这么容易就得到秘道,以我看,你带几个人悄悄跟上去看看倒是可以,但是这一回先不要惊动他们。” 曲瑜一蹦出了去,人到房外的时候话进来:“谢谢殿下。” 梁未还没有笑出来,外面此起彼伏的几个嗓音出来,有清脆之声,有恼怒之声,还有的忿忿然不平。 “车阳求见殿下!” “柏风求见殿下!” “茅子威求见殿下!” “井天求见殿下!” “仇穷求见殿下!” “古隽求见殿下!” “匡扶求见殿下!” “姬灵求见殿下!” “柴沃求见殿下!” “冷兵求见殿下!” 梁未愕然一下,忽然想到跟随自己出京的少年们有十二个,曲瑜刚打发出去当差,还有一个也不在这里。留在身边的,还有十个呢。 一听他们的嗓音就没打算好进来,梁未干脆的喝上一声:“什么事!” 七嘴八舌的嗓音比刚才还要乱:“小何有差使,小曲也有差使,殿下我们都闲着呢。” 他们没有撒野到径直闯进,这声浪就在外面传的很快,离梁未住处最近的,是原本北市将军的一排房屋。还有几个没有睡着的将军一跃而起,赤膊睡觉的光膀子站到窗前,还有不喜欢穿里衣睡觉的溜光下床,支着耳朵往外面倾听。 咆哮带怒中气满满:“滚!” 天地间骤然沉静,然后,就一直沉静下去,直到风声在寂静人的心里悄然而起。 整个军营在沉寂中骇然,没有想到尧王一威至此。偷听的人中,有的吓倒在地,有的人满头冷汗不住擦拭。 最东边的一间房屋里,魁梧大汉最终面露猜疑:“殿下的亲信有两个不在,还有一个去了哪里?曲瑜又往哪里去?不是盘查老子去了吧?”他摸摸脑袋有些害怕,但一抖身躯又现狞笑:“我王富贵镇守北市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辛劳,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想要我的脑袋,管他什么皇子龙孙,我就和他拼了!” 田家医馆的药很好,八两银子治普通跌打伤的这个数目也实在骇人听闻,这药就很对得起银子,殷若这一觉又香又沉直到半上午。 漫不经心醒来时,梦回家中的她仿佛听到春雨淅淅。还没有睁开眼,就微笑唤着:“豆蔻拿我的衣裳来,白芷去看看我种的杏花可开了没有?” 一阵冷清入骨般袭来,房中并没有人回话。殷若大睁眼睛一看,叹息道:“原来不是家啊。” 入目之处,头顶青色半旧虽整洁但生疏的帐顶,床前有一个式样简单的衣柜,远非自己家中锦帐雕梁可以相比。更不曾拥有的,是家中温馨暖悦的氛围。 这里寥寥的摆设,单调的色泽,是昨天入住的丁家客栈。 房外传来说话声,让殷若打消呼唤青鸾。半支起身子,侧着耳朵听时,全身的伤痛火药般爆发。 药虽然好,伤势也不是一夜能长好。殷若小心的挪动下身子,找出一个不怎么痛又最能听到的姿势,再次聆听。 “呵呵,兴城是个好地方,那里出产好面粉,我曾在那里做过一笔十万两以上的生意,”说这话的是个男声,不是马大的嗓音,也不是牛二,并且马大和牛二也不会做生意,嘴里从来不说这样的话语。 兴城? 殷若半支起身子,这是她路条上写的籍贯。兴城施家离这里有上千里出去,是殷家长期合伙的生意世家。借用他家的子弟名称,殷若可以对答如流的回答出施家有名的生意人。 安排青鸾跟随她时,青鸾也背了一些。现在外面和男人对话的,也正是青鸾。 青鸾语声干脆而利落:“陈掌柜的是走过南北之人,我家少东家却是初次在北市,请指点一二可好?” 北市陈家? 殷若哦上一声。这些年来,北市和丹城是同样的规矩,原本呢,他们就算同一座边城。城门上一亮路条,生意世家就会得到消息,这是陈家的人前来拜会。 施家在北市的名声并不大,一应这里的生意凡是施家需要,都由殷家代办,陈家派出来的这位,居多只会是个二掌柜。 不想打断他们的谈话,浑身带痛也并不方便会客,殷若蹑手蹑脚的下床,自己往包袱里找衣裳。 见包袱皮叠的整整齐齐,勤快的青鸾显然已把东西归着过。打开衣柜,衣裳全在这里,殷若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外衣,还有一条暗色的绢裤,抬手弯腰带动着伤处,呲牙咧嘴的换上。 房门外面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进来。 陈掌柜的先是笑道:“我不敢说指点。”但在青鸾的再次请求之下,陈掌柜的慢悠悠说了起来。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如今殿下在北市,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行。换成以前半夜走货车,塞个银包给城门上就可以上路。行情上的事情,早到半天都不会一样,说不定就发一笔财。但现在,哎劝你家少东家放宽了心,这一趟如果没什么大收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他话里对尧王梁未的不满意味,远不同于一般时候对官府的不满。奔着尧王来的殷若感觉出来以后,几大步来到房门旁,“哗啦”打开,满面堆笑殷勤恭敬:“施家行三,见过陈掌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大手笔的少东家 房外果然有雨,洗出天地清亮。还有房门外的客人听到说话声,连声“哦哦哦”,热络的看了过来。 这是一个老者,雪白的须发上写满阅历,看似混浊的眼睛里眸光尖锐般亮。把殷若上下一打量,就一躬到底报上家门:“我是陈家二掌柜陈本,见过施三东家。” 枯瘦的身子看似在雨中飘摇,却很是敏锐灵活。甚至他还能半扬起面庞,方便他的眼光继续看着殷若。 殷若客气的笑了笑,还上一个半礼。她的面上虽然没有倨傲,但身份已经表明。 陈本眼睛小冒光泽。 在大梁国生意行中不成文的规定,伙计见掌柜的客气,二掌柜的见大掌柜的客气,虽然不在一个东家行当里,也可以用得上。 陈本这个礼,表示他是个探路的,传话没有问题,要谈大生意的话,他可当不了家。而殷若冒充的是施家嫡系子弟,表明一下自己是个能当家的人,她这一趟行程是自己作主做生意。 陈本有高兴的理由。 双方直起身子,无形中亲近很多。殷若应该请陈本进去坐下,但客房小到没有分里外间,床上还乱着呢,青鸾有眼色,叫上马大牛二搬椅子出来,大家坐在走廊的下面看春雨倒也不错,青鸾又泡一壶自己带来的香茶,陈本欣赏的夸奖了两句,对殷若的态度更加敬重。 大家开门见山。 陈本呵呵笑着:“我北市特产可是不少,不知道三少东家相中的有什么?从我这里可以听听行情。” 殷若早有准备,从容的道:“往这里来吗?自然是相中丹城的红花。” 陈本的神色里并没有特异之处,只道:“那是,”他仿佛就没有听到圣旨事件。然后他就殷勤的说起陈家可是本城特产最好的中间人,如果直接去丹城的话,白虎岭有多么不好过,运货物更是费用庞大。 “听说北市也有丹城金家和殷家的铺面?”殷若扬扬眉头。 陈本见她懂行,大吃一惊后流利应对:“丹城是金家和殷家的地方,北市是我陈家祖居之地。三少东家不信出门问问,您在这城里想要的便利,我家远比金殷二家强。” “佣金几何?”殷若带笑。 陈本报出一个数字,殷若回他一个数字。陈本再次恭敬:“难怪贵府东家放心三少东家出门,原来您已是老阅历了。” “不敢,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跟随长辈做生意,见到的多,听到的多。”殷若同他客套。 陈本又问了问殷若打算做生意的数额,惊喜中知道自己当不了家,而且还需要打听三少东家的真假,毕竟不管什么年头永远有骗子。这就拱手告辞:“既如此,等我回去禀报,改日我家大掌柜的登门拜访。” 殷若其实很想见到陈家大掌柜,从他那里探听一下圣旨到丹城后,对北市的影响。但陈本这是句告辞的托辞,在她没定下来和陈家合作以前,大掌柜的不可能自降身价随便出来。 当下说声不敢,说声前往拜会。 陈本来的时候是生意人待客的低声下气,走的时候又加上几分,三少东家说起行内话样样精通,他已露出谈生意上面自知不是殷若对手。 青鸾送客回来,见到殷若回到房中,对着窗外一株绿荫杨树,又出上了神。等青鸾收拾好床铺,殷若慢吞吞地道:“你看,尧王的冷暖,生意行当里最早觉出。你怎么看?” “刺客来的很蹊跷,换成我是殿下,我也首先拿捏这城里进进出出最多的生意人。”青鸾在殷若示意之下,在她的对面坐下。 “殿下是早已拿捏过了,不然陈本一个二掌柜的不会有怨言吐露。”殷若心想行刺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青鸾道:“那,咱们去见见陈家大掌柜,从他那里套些话?” 殷若一口否定:“不用,一来刚过去三天,只怕还没有人传话到丹城。二来就算陈家大掌柜知道赐婚给我,他也不能清楚殿下有没有参与在内。我只是在想,殿下既然不会在这里长呆,为什么还要到大家伙儿出怨言的地步?” 青鸾的脸色一拉:“又是个手长卡人要钱?” 昨夜的夜幕深重又来到殷若眼前,她在让刺客抓着走以前和以后,眼睛里都只关注尧王。那道参天般森冷的身躯,散发的是致命的威严。从他的身上,殷若没有感受出半分的贪婪波动。 但是一面之下,殷若也不敢判定尧王的为人。在青鸾的话语后不置可否,再就想了起来,转向青鸾一笑:“伤药钱要回来了吗?” 青鸾取出又一小瓶的药酒:“您看,我拿到钱后又买了一瓶回来。给钱的那军爷,那脸色,可够瞧的。他说他一上午开销二十几个人的伤药钱,也不过就八两左右。” 主仆相视而笑,殷若添油加醋:“明天让田家医馆再加一些养颜补身子的贵重药材,彻底让这位殿下记住咱们。而他贪还是不贪,等我接触他,也很快就能看出来。” 曲瑜一溜小跑,“噔噔噔”一头扎进尧王房中。在他后面,守门的侍卫这才愣过神:“哎,小曲将军你没有通报!” 曲瑜脸红脖子粗,对侍卫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对着尧王歪歪斜斜的行个礼,就嚷上来:“您再忍着吧,我要抽那小子了。” “怎么了?”尧王很能沉住气。 曲瑜双手把一个药方单子送上案头:“这是他昨天的药,除去虎骨药酒,他还要吃三七补气血,吃白珍珠粉补黑脸蛋子。” “他那张黑脸蛋子犯得着这样补吗?”曲瑜气的咝咝倒抽凉气。 小小的一个纸包,连半个调羹的份量都没有,因大梁国不是珍珠的主产地,这么一丁点儿,可以用指甲盖来量的“上好”珍珠粉,就要八两银子。 余下杂七杂八添上的药物,凑成一天的份量足的二十多两银钱。 梁未也纳闷啊,把药方看上一遍,沉声道:“你去田家医馆,问问全城都知道本王支付这笔钱,为什么他们还敢乱开药?” 小泼皮纵然胡闹,没有医生跟着却也白搭。以梁未来看,指望小泼皮知趣知足挺难,但医生不应该陪着他犯混。 曲瑜更加生气:“问过了,这药方就是从田家医馆拿来,我还特意看了八两银子的珍珠粉有多少。” 说着又抽凉气,实在是让“珍珠粉”气坏了。 “田家医馆说,刁民的随从是刁民,不给开好药就要砸他家医馆。”曲瑜走上一步愤然:“殿下,您公然的让刁民欺负了!” 梁未倒没有那么生气,他觉得越是生气,越应该冷静。何况他是殿下,小泼皮是百姓,殿下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复把药方又看过,梁未有了笑容:“小曲,小泼皮一身皮肉伤就要吃好药,岂不是说明他在家里进补是个习惯?” 曲瑜火大之中不愿意寻思,耸拉着脑袋:“等您答应我抽他时,他能抗住揍?” 梁未对他来了脾气:“收心!认真!” 曲瑜打个激灵笔直了身子,这一冷静下来,他随即想到,不由得眉开眼笑:“这小子家里有钱,大手大脚惯了,殿下,军费银子永远不嫌多,这小子这样的招摇,可以对他下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抱负满胸怀 和来的时候一个模样,曲瑜嗷嗷叫的姿势,一头又扎出去。对着他的背影,梁未想起他出京时,对皇兄德被帝说过的话。 “商人可恨,有钱就敢买动一切。弟在北市的军费银子,就全指望他们了。” 果然,这黑脸小子是上天送来的不成,带着一个俊俏随从,两个功夫高手,一看就家里不会缺银子。皮肉伤过几天自己就能长好,却要吃虎骨珍珠粉? 这按捺不住的铜臭气,让人想放过他都难。 对付黑心商人,在梁未的想法里,不在扰民之例。 当然,他也不会把所有的商人全打成黑心。但是暗藏刺客的,难道不叫黑心?黑脸泼皮这种吃药法,难道不叫黑心? 欺负殿下都不在话下,想来欺行霸市也信手拈来。 就像这北市军营原来的将军,第一个五品将军王富贵,手长卡人要银钱。第二个,副将路明,是王富贵的亲信,负责往北去白虎岭的城门。第三个,副将章淹,第四个,副将杨中,第五个,副将苗遮。 这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不曾严守职责,也久不奉公卫民。 后面的三个人分别负责另外三个城门,但和王富贵关系很差。尧王到来以后,大家都有大难临头之感,被迫与王富贵表面和气。 换成别的边城也有商人走私等的麻烦,但北市有红花的缘故,流通的银两海水一般,商人们为自己运送货物上的方便,收贿行贿堪称猖狂中的第一。 身为一位皇子殿下,梁未算从小就有抱负而且还不浮夸的那种,从他的一身好功夫就能看得出来下过心思。但是在京城里从生到老,根本用不到苦功习武,梁未从学的时候就曾想过,他要当个文治武功的殿下,为大梁国的万年基业,不敢说汗马功劳,也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北市的黑暗内幕,他非整顿好不可。 深思着,不知不觉的就到中午。贴身侍候的两个小厮走过来:“殿下,该用午饭了,现在就传上来吗?” 还没有关闭的房门透进更多的春光,明媚灿烂之中,让人只想出去走走。 梁未自从到北市军营,一日三餐并没有特殊,军营里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放弃这顿不存在浪费。让小厮们带上碎银子,主仆三个人往营门口走去,在外面吃饭也可以看看民情。 有的时候,还可以当一回诱饵。不过梁未想到诱饵时有冷笑,不是他小瞧刺客,殿下白天出来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到营门口儿有一截路,这就有很多的人看到梁未身影。 角落里两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容光焕发,左边的稍瘦的少年伸出手:“柏风你输我五两银子,我就说嘛,殿下不会把好事只留给小何和小曲,这不,殿下又出门体察民情去了,今天你我当值,等下再出来个刺客或者刁民什么的,由此后续的差使就是咱们的。” “车阳你只说对一件事情,今天是你和我当值,但是等下有没有闹事的,可还真不好说,上哪儿还能有后续的差使?” 右边的少年柏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车阳手上,还是长吁短叹:“我想了这几天,我没有什么地方不如小何和小曲,可恨呐,小何凭空失踪似的,从殿下不着急来看,小何肯定在办秘密的大差使。小曲,” 说到这里怒发冲冠:“殿下这几天使唤的都是他,怎么不使唤使唤我呢?我从京里跟到这里,不是当摆设的啊。” 车阳也挺生气,但见到柏风的憋闷,他的心里顿时好过。故作无事人轻拍柏风肩膀,口吻很安慰:“你等着,接下来殿下就全都吩咐我,等我接上手,后面就是你。” 柏风抬手就要给他一拳,嘴里笑骂:“去你的,敢抢在我前面” 眼看拳头就要打到车阳,柏风眼睛一直c架着拳头,就此一动不动,他的眸光里有如地上矿洞骤然见光般散发出泽芒。 车阳下意识一回头:“你见着什么了?” 这一看了不得,他也呆若木鸡。 在两个人的视线尽头,梁未不慌不忙的走着,在他的身后除去两个小厮磨剑和砺刀以外,又有一个魁梧大汉面带阿谀的凑上去。 车阳先是一乐:“王富贵!柏风你信不信,刺客跟他不无关系。” 柏风半举的拳头轻轻把车阳一推,双眸炯炯有神:“你管我要钱背着身子,王富贵是我先看见的,他敢捣鬼,差使理当归我。” “为何?你又不曾长的比我俊。”车阳一口回绝。 “好吧,一家一半,我也不曾比你生得丑。”柏风眯着眼露出微笑,眼神依然没有离开过王富贵:“他跟着殿下出营门了,说不好下一刻就要动手,这小子贪赃太多,自己应该清楚那颗生得实在不怎么样的脑袋已不属于他。咱们跟上!” 走上两步,车阳身子一顿:“要叫上其他人吗?” 柏风奇怪的看他一眼:“小何出营时叫上你了吗?” “没有。”车阳把双手一摊,很是无奈。 “小曲出营叫上你了吗?” 车阳撇嘴:“不出门不知道别人的城府深,殿下让黑脸少年撞上一记,那小子要钱的手略长,每天要花几两银子的药钱。小曲是每天往田家医馆查细账,咱们跟他从小儿起长大,我是头回见到小曲这么精细的算银钱。他的差使滴水不漏,怎么会带上我?” 柏风耸耸肩头:“那就是了,你我既然遇上了,为什么要叫上别人?再说王富贵还不一定就敢怎么样呢。如果他老老实实的,别人会笑话咱们的。” “也对哦。”车阳说着,和柏风悄悄跟上。 北市往来的商人太多,哪怕梁未从自身的遭遇不喜欢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北市的繁华由商人构建。 春风里的正午,酒楼飘香,小曲儿叮咚,寒暄声此起彼伏。 “老哥,今天行情跌了没有?” “哪能哪能,红花从来销路好,价儿稳着呢。” 梁未再看街的另一侧,几个人兴冲冲。 “掌柜的,咱们酒楼上请,尝尝我们北市的名菜,生意是慢慢的谈,您别着急,一天也办不了许多的货。我也不着急,我北市赵家响当当经营的有几代人,您这生意只能交给我。” 这几句说过,他们就到酒楼下面。请客的人一扬大嗓门儿:“上好的酒,上好的菜,爷我今天请贵客。” 梁未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这里和暖的气氛从税收上看,他涌出满心喜悦。 王富贵看在眼里,讨好地道:“殿下您看,北市一年的税银比得上内陆一个省。” 这是敲打他有功劳,梁未心知肚明。他径直往前走:“去北门看看。” 王富贵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昨夜北门出城几十车货物,他以为做的很隐蔽。难道这位天潢贵胄已经知道? 暗暗的咬牙。 好吧,如果还是打算要自己的命,那只能和殿下拼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国土不缺 北市的原本当家人,四品的奔雷将军王富贵心乱如麻,看似对梁未带笑的他其实并不好过。 路边摆放流动的小摊,车上分两截,一半是冒着热气的炉子,上面有蒸腾的笼屉。另一半一桶水c碗筷等杂物。 香气袭来,梁未停下脚步,新奇的望着车后小桌子,那里坐着几个人,看似吃得香甜。 没有人对他的举动奇怪,自从殿下来到北市,时常的爱坐坐小茶馆,去去路边摊,他总和别人扯扯家常来着。 梁未问道:“这是什么蒸菜?” 卖蒸菜的是一对夫妻,齐声回道:“就是城外挖的野菜,内陆来的客人们喜欢吃个新鲜。” “多少钱?”梁未看上很感兴趣。 心事重重的王富贵,一只手按在佩刀上面,有一半的心思随时提防殿下发难。另一半的心思心存侥幸,对他的亲兵使个眼色。 意思殿下可能会在这里品尝,赶紧收拾桌子烫碗筷的侍候。亲兵回他一个杀鸡抹脖子的神色,王富贵一愣,再死死的盯了卖蒸菜夫妻一眼,这熟悉的苗条身子,不是去年调戏未遂的那个? 王富贵攥紧佩刀,好似握住他的性命。 梁未似乎压根儿没留神他,自顾自问着:“这蒸鱼又是多少钱一份呢?” “回殿下,这是春天,野菜不要钱的挖,哪敢收贵?因此五文钱一盘。北市却没有大江大河,鱼不容易得到,这蒸鱼五十文钱一盘。”卖蒸菜的夫妻回的小心翼翼,但却没有过多忐忑。 殿下在外面吃饭不止一回,回回不敢说给许多赏钱,但决不差钱。只从这一条上看,殿下是个亲切的人,夫妻们就敢多说几句实话。 梁未眸中有一扫而过的不悦,捕捉到的王富贵如惊弓之鸟,吓了一个半死。 梁未暗暗冷哼,鱼不是随便什么人家就能吃到的东西,虽说这盘玲珑秀气,三块鱼卖五十文钱。 但小泼皮每天的伤药银子,二十两出去?梁未牙痒痒的,尽管吃吧,吃多少就吐多少倍。 这样一想,殿下的心情当然又好转。对黑心商人不满,但对起早贪黑做小生意的人从来照顾,梁未吩咐小厮磨剑c砺刀:“就在这里吃午饭,我闻着味道挺好。” 面上,又是一扫而过的微笑。 王富贵大着胆子道:“殿下,小摊上脏乱,也让人看着末将不会侍候。不如去哪里吧?两家掌柜候着您呢。” 梁未斜斜眼角,见街对面高挑一面酒幌,上书“赵记酒楼”。楼下面躬身站着几个人,自己都认得,曾往军营里拜访过。是赵家大掌柜中的一个。 而相对也有一间酒楼,挑帘“陈记”。陈家大掌柜的也恭候在此。 因他坐在这里,原本骆驿不绝的行人避开小半个道路,但是笑容满面,对殿下的亲民行径,显然并非不愿意看到。驻足有人,含羞的大姑娘们占上数成。 殿下尊贵而又英俊,温文而又儒雅,此时殿下成了“扰民”的小小中心。 梁未面不改色对王富贵道:“啊,看来这里不像是我应该坐的地方。” 王富贵陪笑:“是啊,您也得考虑下末将在安全上的为难。” 梁未肚子里骂他一句,你要有安全上的为难,刺客是从哪里出来的?两个小厮磨剑c砺刀也同时暗骂王富贵,不要面皮的东西,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人流后面,隐蔽处呆着的车阳茫然问柏风:“王富贵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没听懂。” “呸,他说安全,亏他说的出口。”柏风怒道。 车阳装模作样掏耳朵:“难怪他一说话,我耳朵就让堵上,原来成堆的面皮往地上落,一不小心,就到我耳朵里。” 柏风大睁眼睛:“闭嘴,我听不见殿下对他说话。” 好在并不用听的,搭眼一看,梁未已坐下来,王富贵无奈也打横陪坐,卖蒸菜的夫妻喜欢了,殿下吃的高兴,就是不要钱的招牌。把蒸笼的里的菜捡最好的,一样一样送上去。 车阳c柏风暗中护卫,还有小厮磨剑c砺刀在侧,梁未腰中也有剑,他放心的大块朵颐。坐的方位不错,不时的越过北城门眺望白虎岭。 漫山连碧c草木茂密,漫长的横断山脉只能看到一角,但林木丰富内蕴充足的气势,有如宝藏一角扑面而来。 它激起梁未数年前定下的志愿,国土不缺c悍将傲兵。也再一回提醒梁未,这郁郁葱葱之外还有大片的土地,不管是丹城的财富,还是草原的辽阔,它都属于大梁。 街上因为梁未的热闹,并不会影响到不在北城边上的丁家客栈。殷若当然也就不会知道。但是梁未的怨气,少东家哪怕还没有见到殿下第二面,也结结实实的感受到。 青鸾送上温好的白水,殷若的珍珠粉吃的就很是开心。 一口服下,空碗交给青鸾,取过帕子惬意的擦拭着唇角,殷若笑眯眯道:“我心神不宁的,殿下像是又肉痛他的二十多两银子了。” 青鸾“义愤填膺”状:“要么就是小曲将军在念叨咱们。” 每天从曲瑜手里讨银钱,曲瑜的脸色都足够一百个笑话。 于是说完,主仆笑成一团。殷若捂着肚子喊哎呦:“我也有出气的这一天?呵呵,殿下你别急,别看我现在大吃大喝费你的银钱,过几天就让你痛快痛快。” 青鸾歪倒在椅子上乐不可支:“这两天的伤药钱我没有白要,我侧面的打听过,小曲将军身上的盔甲不可能有飞虎甲好,而他还很在乎。等到送去盔甲,保证他从此见到我的眼神大变模样。” 傲气的一昂下巴:“不过送他可不行,除非他花大价钱,把他鄙夷我有多贪财的眼神也作价,少东家,咱们再帮他运一套。” “单运一套?跋山涉水的那可贵了。”殷若笑盈盈:“一套可不值得做生意,不过殿下加上他带来的十二位贵公子,再加上他们的跟随,每人一套,虽然不见得都买最好的那种,倒还可以谈谈。”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嘲笑梁未,是这两天找出来的乐趣。青鸾正要再接上几句,趁着能占殿下上风的时候,和少东家好好的乐一乐,就听到房门外面,马大和人说话。 “您找哪位?” 一个中年人的嗓音道:“我叫殷贵,听说有一位远路来的施三少东家在这里住着。” 殷若愣住。 殷贵是她的堂叔,同时也是拥护银三少东家的人选,按说殷贵找到这里不奇怪。但是,就如别的人家不敢在丹城和金殷两家抢生意一样,殷家在北市的店铺,保证的是红花等货物中转便利,并不是一定要和陈赵两家抢人。 坐立不安的感觉再次强烈,殷若知道不是她的玩笑话起作用,而是家里出了事情。 赶快对青鸾一点头:“请他进来。”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icesh一n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宣战 不管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违抗圣旨都可以列入“大逆不道”。殷若人在家中坐,圣旨掉下来,她不甘愿离开家,也不可能抛下教导她多年的祖父,还有叔父们,并且置家里的生意于不顾。她现在北市图谋和皇家“悔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也会有一个或几个的紧急联络人,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照顾到她,殷贵就是其中一个。 也所以殷贵应该清楚,一般情况下,他不应该出现在殷若面前。要知道继陈本来过以后,赵家又来过一个二掌柜。殷贵的贸然出现,会让陈赵两家误会殷家抢主顾,从而把陈赵两家一起得罪。 见到殷贵的到来,殷若想的只能是,出事了! 皮肉伤好的快,这又过去两天,殷若的伤已大半不痛,这方便她毫不费力的伸长头颈,先向外面打量殷贵面上的神情。 殷贵接住她的眼光,他的面上有一个微笑,而不是面沉如水,殷若稍稍放下心,应该事情不是特别的为难,她从容下来,等着殷贵进来。 殷贵是头一回来,算陌生人见面,在走廊下面和青鸾好好的寒暄一通,由青鸾带他到殷若面前。殷若也装模作样的和殷贵“初相识”的时候,马大牛二一个守在房门外面,一个绕到房后,在后窗户根下面坐下来,取出烟袋抽着。 看上去好似个偷懒的仆从,却和守房门的马大一样,目光一转,周围的动静尽在眼中。 房里的人就可以放心说话,殷若低声而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我来说两件事情,第一件,飞虎甲已到了,寄放到咱们熟悉的雷家镖局,您打发人去取就得。”殷贵也同样压低嗓音。 “第二件呢?”殷若目光犀利。 殷贵往房门外面看一看,这个时候大多吃饭去了,没有什么人走动,他浮现出恼怒的神情,恨恨地道:“赐婚的消息传过来了。” “哦?”殷若在心里迅速衡量下,陈家和赵家会怎么反应。 殷贵告诉给她:“陈家和赵家,咱们也有说得来的人,刚递话儿给我。不但是赐婚圣旨的事情他们全知道了,就是金三姑娘把您逼走,霞姑受辱,老掌柜的让关押,金胡说情以后,才把堂叔老掌柜的放出来,也全到了北市。” 殷若淡淡:“看来想借这个势头欺负咱们?” “少东家您想,我从家里收到的消息分明不是这种,但架不住以讹传讹。北市这里铺面上请的二掌柜念过几年书,科举不成才投身这行。他听见陈家赵家传的邪乎,说咱们殷家就要完了,问我真假,我说不是,他说这叫三人成虎。我请他仔细的说了说,眼下的局面还真是这么个意思,有三个人说闲话,全北市加上左右两座附城,很快就都要说,少东家您不嫁,将得罪朝廷。嫁,就得罪金家。” 殷贵略有些烦躁,把衣角掸了又掸。望向殷若时,又隐隐的担心。 殷若笑笑:“贵叔你只管放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这里是为什么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问过您,我就来了。”殷贵目光转了转。 殷若挑起眉头:“有话请说。” “陈赵两家算盘打的精,他们两家一致认为,殷家如今进退两难,朝廷随时可以给殷家灭顶之灾。而金家在这桩赐婚里,和殷家有二恨。一恨,夺亲之恨,少东家夺的是金三姑娘的亲事。二恨,悔亲之恨,少东家和金财宝少东家的亲事这就算完了。他们巴不得殷家倒下来,瓜分属于殷家的那片红花之地。” 殷若微哂:“成,这主意不能算不高!但是真的到金殷两家撕破脸的地步,金胡老掌柜怎么会坐视陈赵两家插手插脚。” 殷贵把双手一拍:“就是这话。” 殷若头头是道地再道:“而他们还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实在没有办法,我若嫁入王府,可以先给他们来上一个灭顶之灾。朝廷的愤怒,固然是他们落井下石的机会。王府的权势,也同样不容他们小瞧。” 殷贵木着脸:“让叔心里有个路径吧,真到没有办法,少东家您真的会嫁到王府?” “唉” 殷若在他的眼光之中,长长的叹上一声。这一声里,有数不尽的凄楚和窘迫。 但是,银三姑娘是殷家上上下下看好的少东家,不会长久陷在困境之中。殷若随即斩钉截铁道:“如果家临大难,我当然选最能保护全家的那条路!” 倘若解的脱这回的危机,殷若依然有带着殷家叱咤商场的自信。倘若金家步步逼迫,把殷若惹恼,她也完全相信自己在尧王府上纵然是个侍妾,也不会处境很差。 至少,她护得住自己的娘家。 所以,殷若胸有成竹:“金家只有一条路走,就是跟咱们家携手,陈赵两家只能空想。” 殷贵又把双手一拍,笑的有些合不拢嘴:“就是这话,和我想的一样。” 殷若笑出了声:“贵叔,您还有话没有说完。” 殷贵眉飞色舞:“从我知道赐婚,要把你带去王府,我很不高兴。少东家天生做生意的人材,到了王府该有多拘束。听说你打退回圣旨的主意,我说好啊,这事情我赞成。唯一不好的,就是你改换名姓,我不能让陈赵两家起疑心,我不能照顾到你。我正愁着呢,他们两家开始犯混,有人把消息送给我。我一听可就乐了,” 为了表示喜悦程度,殷贵特意停下来,欢欢喜喜的深吸一口气,再接着容光焕发说下去。 “咱们家和金家把持丹城,陈家和赵家把住北市。北市,是丹城往大梁国的必经之地。如果不是红花只有丹城才有,咱们和金家早就看不完陈赵两家的脸色。少东家您还记得吗?老东家是亲眼所见。二十年前,我刚到北市铺面上,陈赵两家一起下绊子,打着把红花交由他们总出售的主意,说咱们家犯不着在北市再有铺面。这坎咱们过去的不容易。而这种事情,放在我祖父辈上,我父亲那辈,也都出来过。” 殷若凝神,很是专注的模样。 红花的利息实在丰厚,陈赵两家隔一道白虎岭,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让隔绝在这笔财富之外,他们两家的觊觎早就不是秘密,也早就全在脸上摆着。 奈何金殷两家对外齐心合力,陈赵两家虽想染指却没有好办法。而金殷两家往大梁国的货物,北市是个重要的落脚地方,金殷两家也因此不敢把陈赵两家怎么样。 殷贵雀跃:“但是现在机会来了。既然陈赵两家不打好主意,我故意的前来拜访。他们两家知道后,一定会向我发难,他们先动手,我为什么要客气,就此,和陈赵两家交交手,让咱们家在北市彻底占上一块地盘!” ------题外话------ 长假就要结束了,祝小伙伴们工作愉快,都招财进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这就是家人 面对殷贵的话,殷若忽闪下眼睫,神情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即刻回答。 要问她喜不喜欢?殷若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知道殷贵心疼她无端受到“灾祸”,不愿意她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让看轻了,更不愿意她表面上不在殷家的这段日子里,让别人看轻殷家。 在殷若不在的日子里,不管殷家出什么事情,会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幸灾乐祸,认为这是银三少东家的美名带给殷家的灾难。 而殷贵所说的提议呢,殷若自己也想过。 她是下一代的殷家掌舵人,不可能不知道商场如战场。一道圣旨将引出的丹城风波,最后将演变成红花市场的风波。 凡是与红花有关连的物价,都将随着香料的波动而变幻。 在这种情况下,离丹城最近的北市边城中的陈赵两家,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 殷贵说的本没有错,殷家在这种时候准备应战和还击,是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但是,殷若是殷家的少东家,执掌整个殷家的生意行当,她不可能随随便便的下个惹祸的决定。而殷贵是北市范围里殷家所有铺面的大掌柜,执掌整个殷家在北市及附城的生意。他不管是慎重之下的决定,还是匆忙的决定,都会让殷家与本地生意人家的关系或缓或僵。 如果能顺利把陈赵两家打压还好,如果不能就结两个对头,在现下殷家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不算明智举动。 往对面看了看,见到殷贵带着期待的神色等着自己回话。殷若笑了笑,柔声道:“贵叔,再不要说您是自作主张的来见我,来的正好,情势有变,咱们正好商议商议。” 殷贵笑的合不拢嘴:“少东家请说。” “咱们家的祖训有一条,求财不求仇,不准许无缘无故的伤人性命,更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命是第一件尊重的事情。” 殷贵顿时愕然,笑容僵在面上。 殷若的嗓音更缓,无处不存在着凝固般的敬重:“祖训还有一条,老天赏给殷家红花之地,不撒种子不浇水,靠天吃饭靠地穿衣。子弟们不允许无缘无故的贪图别人的地盘。” 殷贵在座中欠欠身子,好似做错的孩子一样低垂脑袋,低声道:“是。” “而您是刚收到陈赵两家知情的消息,他们的心思虽然很不好,但也并不是确定下来打算怎么样咱们家?”殷若尽量说的很轻描淡写。 殷贵就有了一笑,他听得出来殷若不是责备他,而是点醒他。地上的点点碎阳到殷贵眼中,好似殷若小时候的点点聪慧。而这一回,少东家还是年纪不大却更稳重。 殷贵唯唯诺诺:“我知道了,我等下回去,就等着看陈赵两家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并不是真的居心叵测,我试着向他们求援,毕竟以后的子子孙孙还要在一起做生意。” 虽然对殷若又心服口服一回,也不表示殷贵大掌柜的是无能之辈,从他准备激怒陈赵两家,从而为殷家获得更多的铺面,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在生意场上也算有智计。 殷贵接着又考虑地道:“如果陈赵两家真的打算墙倒众人推,借着赐婚圣旨这风波和咱们家过不去的话” 他停下来,礼貌的等着殷若给他答案。 殷若回他一个轻松的笑容:“贵叔您想啊,尧王殿下他能答应吗?” “哦,他?”殷贵大吃一惊,仿佛北市从来没有出现过尧王那样的惊奇。 在这里不能怪殷贵考虑的不全面,或者是占山为王的气概,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实在是殷贵也和殷若想过的一样,这位殿下往边城里来,不过是玩,不过是逛,过不了多久他就回京,一头扎在他的锦绣王府中,再也不会流连旷野。 在殷若的话里,殷贵勉勉强强的把尧王重新夹进这局势里面考虑,眉头紧锁的他还是不想对殿下上心,犹豫不决地道:“殿下?再过半个月或一个月的,还能不走吗?” “那至少殿下在的时候,他不会喜欢落一个坐镇边城,却让边城乱成城外沙场厮杀那种的名声。” 殷若轻轻而了然地笑:“而等殿下离开的时候,我想这件圣旨已经解开。” 殷贵在自己脑袋上狠拍一记,打出来“啪”的一声。殷若无奈:“贵叔,这是做什么。” 殷贵眉开眼笑:“我真是笨呐,还好我记得见见少东家,幸好我这一条永不会忘记。” 殷若扑哧一乐。 在她的笑声里,殷贵扬起眉头:“少东家是来退亲的。殿下一天不退亲事,咱们想法子一天不让他离开。哎,哪还有心思和陈赵两家比拼。除非他们先动手。哎,就是他们先动手,我也应该谈和。退亲是首要的大事情” 说着,他就起身,对着殷若哈哈腰,往外就走,边走边还是懊悔着:“我应该做的是让陈赵两家当咱们的援手,不是这个当口儿和他们置上辈子c上上辈子的气” 殷贵的话没有一句是过了明路的疼爱,但温暖从他的话里飞瀑般出来,把殷若层层包裹,让殷若微湿了眼眶。 这就是家人,大家所有的心思里,可以有无数的出发点,但却愿意往一个共同的终点而去。 那就是家好,在这个家里的人才会好。 “贵叔!” 殷若叫住他。 也许严肃能遮住泪水,殷若板着脸:“别太屈着自己。如果陈赵两家只想吞并咱们家,记住,寸步不让!” 殷贵身子一颤,在这一刻他也随时感受到,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整个殷家做后盾。 他最后深深的望了殷若一眼,仿佛想要说小心,也似乎打算说保重,但只疼爱的笑上一笑,撩起衣角走了出去。 渐行渐远的背影,虽然和来时一样的步履匆匆,却能看得出来,那多出的几分稳如泰山。 他的疑虑是解开了,他将按着对殷家最好的大局着想,做只对殷家最好的事情。 房里殷若慢慢沉下脸,身为少东家,她不能有任何鼓动的意思,和气生财才是道理。但是陈赵两家如果真的起了歹心,她还是应该事先想好,怎么办才能既不让出寸步,也继续和气生财? 强龙不压地头蛇,金家想把殷家从丹城连根的撵,不借助外力比如朝廷的话,几乎不可能。殷家哪怕是被迫的和陈赵两家争斗,也不容易把陈赵两家拿下来。 青鸾走进来,望着殷若黑沉的脸儿有些担心。她想到出门以前,老东家殷刀的循循叮咛:“青鸾,我相信你能侍候好少东家,听好了,别让少东家过于忧愁,人浸在苦水里面,想不出来好主张。” 她小心翼翼走过来,故意笑的很开心:“少东家,我忽然想起来,万一殿下见到飞虎甲就心爱的不行,指不定还想再要一套几套的,岂不是从此算拿在您手心里了?” 在殷贵到来以前的主仆取笑尧王梁未,其实只算苦中作乐,在乌压压赐婚圣旨下的愤然放松。但是呢,却不见得没有效果,殷若刚刚就笑的很欢畅。 青鸾就又一回的捡起这个话头,也真的让殷若走出郁郁。她来了精神,长身而起:“走,咱们去看盔甲。”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铿锵玫瑰159159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居心叵测之徒 雷家的镖局在北市有个分处,隔开几条街也能见到一面残破的旗帜,下面有个宅院,大门时常开着的地方就是了。 殷家是雷家的大主顾,把丹城运来的盔甲交到雷家镖局手中,从而冒充从内地运来,由雷家在北市的总镖头贺敬龙亲自经手。 殷若验过货以后,这就请贺敬龙亲自押送,她和青鸾在后面跟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天气更暖和,阳光灿烂把北市街道的角角落落照的都很清晰。北市世代居住的生意世家,陈家的东家陈之兴,他走出家门的身影就很是鬼鬼祟祟。 陈之兴已戴上遮阳的大帽子,又特意换上一件衣裳,但还是怕有人看出来,在他的身后状似无意的跟着几个陈家的人,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就这样的走着,见到可疑的人时,就多看一眼。 同样的时候,北市另一个生意世家赵家,大东家赵得财,也是差不多的身姿c差不多遮头盖脸的打扮走出赵家。在赵东家的背后,也有几个杜绝跟踪的赵家子弟。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跳到半空中,往下望一望的话,将会发现陈赵两家有地位的各铺子上掌柜们,都悄悄离开铺面,和陈之兴c赵得财往同一个街道走去。 这个街道上有个茶馆,不管是陈家还是赵家的人,到了这里以后,悄无声息的往茶馆的后面走去,最后汇集在茶馆后院中的一间房子里。 这个地方是陈家祖上的老茶馆,为了怀念先人而一直保留。有生意没生意的倒不在意。八仙桌旁的主人位置,陈之兴坐下来,对面的客位坐下赵得财。 紧贴陈之兴的一排椅子上,坐下陈家的掌柜。对面是赵家的掌柜就座,看架势跟谈判似的。而事实上,也就是一次谈判。 出面约的人是陈之兴,他就对赵得财欠欠身子,往日见面皮笑肉不笑的两个人,头一回面上现出真诚。陈之兴轻咳几声后道:“赵东家,消息我们已核实,是真的。” 赵得财随后跟上:“我家也查明白了,不管是赐婚圣旨上写着银三姑娘,还是银三姑娘让金三姑娘撵走,都是真的。” “那。”陈之兴半吐半露。 “是啊。”赵得财只听到一个字,已能明白陈之兴的意思。 二位当家的东家都知道彼此的心意,虽都想下一句就说到重点上面,奈何这重点太过骇人,两个人默默中酝酿言语,一时间房中有了寂静。 但没有过多久,喧哗声不高不低的响起,是两家的掌柜见到家主东家捅开窗户纸,他们也都想说上几句。 陈家的掌柜们喜动颜色:“那么一大片生红花的地方,本来就不应该归金殷两家共有。” “当当当。” 有人敲敲烟袋灰,这也就赢得一片注视,不紧不慢地道:“咱们稍稍添把柴火,殷家就要和金家拼命吧?” 这话让下面的谈论更加热烈。 “殷家只怕还不敢硬拼,但是咱们帮着他,干脆把金家一古脑儿撵走。” “还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殷家没了少东家,匆忙找一个只会应付不来,殷家现在弱,咱们联合金家,把殷家撵走。” “这话说的不对,圣旨赐婚给银三姑娘,说明朝廷眼里有殷家。咱们是大梁国的人,眼里应当有朝廷。还是撵金家,金家这一回做事不地道。” 这位掌柜的正说的理直气壮,让他反驳的那位好笑起来:“您好好看看咱们吧,这会儿盘算着落井下石,咱们现在做的就是不地道事情。还是帮金家,大家更说的来。” 七嘴八舌的谈论声,直到陈之兴和赵得财把茶碗轻轻一放,有两声清脆出来为止。 一众的眼光飘飘的过来,都等着看二位大东家怎么商议这件事情。 这是陈之兴c赵得财这一辈人难得的联手,出门以前都思前想后过。装好人没有必要,实在的坏也可以,但是得有好处拿。 陈之兴谨慎的对赵得财道:“赵老哥,咱们只能帮对咱们有利的人家。” “那就是自己了。”赵得财直接地道。 一众的掌柜们若有所思,都觉得二位东家说的有道理。帮殷家?殷家如果度过这关口,就是皇亲国戚。别说金家不敢和殷家抗争,就是放眼北市,也没有人敢和殷家说个不字。 而帮金家呢? 各位都是生意人,都知道生意场上,有时候需要讲个“信”字,说个“义”字,传颂个“情”字。这情不是男女之情,是指情谊之情。 先不说金家顶着违抗圣旨的风险,就说亲家之间也转眼就翻脸,以后跟金家做生意,大家伙儿都得提着心。 帮金家,也不是合适的举动,有个名称叫养虎为患。 掌柜们的这些心思,陈之兴和赵得财也想得到。陈之兴阴沉着面容,一字一句地道:“以我看,把金殷两家连根拔除正是时候。” 赵得财狠狠点头:“丹城的红花,以后由你我两家掌管。” 陈之兴霍然转头对他,赵得财霍然转头也对他,两个人望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同声说出:“如果遇到银三姑娘,就把她杀了!” 随着话,房中似起无声闷雷。下面的话不用多说,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两家放心的忠心掌柜,都能领会的不错。 都知道金丝姑娘吃醋,把银三姑娘逼走。不管金胡和整个金家怎么喊冤,这桩事情也牢牢扣在金家脑袋上。朝廷的愤怒,尧王殿下的愤怒,足够金家消受的。 而银三姑娘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殷家元气大伤。又兼没有照顾好殿下以后的侧妃,在圣旨下到殷家的那天,殷家其实就有郑重保护的责任,来自朝廷的愤怒,尧王殿下的愤怒,也足够殷家瞧的。 只要银三姑娘再也回不去,这两家还不玩完的话,大梁国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摆。 陈之兴和赵得财伸出一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握在一起,晃上一晃。 边城这种地方,容易诞生血性汉子,也不乏亡命之徒,更有心思活络到可奸可忠之人,如这陈家和赵家的二位主事东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好人常在 陈之兴和赵得财松开手以后,又望向房中每一个人,两个人的眸中露出狠厉神色,表明他们不想听到任何不同的声音。 而出现在这房里的人除非犯呆傻,否则的话,不可能不点头。 陈赵两家的掌柜们默默的点了点头。 陈之兴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等丹城到手,在这里的人都能分上一块地方,陈某决不会坑害自家人,也不会亏待你们赵家。” 赵得财更激昂澎湃:“只要咱们两家齐心协力,红花从此就是咱们的了。” 红花。 不敢说是最好的香料,却敢说是“之一”。 陈赵两家的掌柜们中,或许还有人认为“杀人”不见得妥当,但这就让鼓动的激动起来;而有的已在“钱”程中徘徊,随时接近疯狂。 座中只有一个人强装欢笑,怕让别的人看出来而捏着一把小心。他张着大嘴和大家哈哈笑着,但后背上不时涌出冷汗,里衣上一片寒凉濡湿。 这是陈赵两家的秘密聚会,不可能停留太久。约有一刻钟以后,两家的人分别而尽量不招人注目的离开。 一走出茶馆所在的街道,不肯杀害银三的这个人急步回到家中。来不及抹冷汗,就叫来自己最信任的伙计:“请殷掌柜的说话,对他说十万火急,我这就要见他,让他想个拿得出手的借口。” 隔开小半个时辰,殷贵带着一个二掌柜的在门外叫道:“青掌柜的,上个月那笔往内陆的生意,货物可押送到了没有?” 殷贵说话的时候,心思飘忽不定。这是多事之秋,这里的主人陈青叫自己来,会说什么? 在这里的主人陈青,是陈家的嫡系子弟。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天生的有一手儿心算的能耐,深得陈之兴的喜爱。但是就殷贵来评价的话,陈之兴的为人好恶,殷贵不敢说。这陈青却是私下表白过好几回,他愿意与殷家和和气气的做生意。 陈青传话十万火急,殷贵隐隐觉得与陈家要对殷家下手有关。 就谨慎的磨蹭着,不敢即刻就上门。就是站到门外,也扬声的这条街上都能听见。他殷大掌柜的来拜陈家年青大掌柜,是有原因的。 陈青已稳定下来,面带笑容的把殷贵往里让:“既然到了家门,喝碗茶,咱们慢慢的说。” 殷贵就跟着陈青进去,在客厅的外面,殷贵带来的二掌柜让陈青派人截下来,殷贵单独和陈青坐下来。 陈青甚至等不到送上茶水,就表面上若无其事,嗓音低而急迫地道:“出大事了,银三姑娘即将有难。” 他的面庞上,有可疑的一抹红色。 殷贵心里打个格登恍然大悟,暗暗地道,原来,青掌柜的看上我家少东家。 他推敲着,这是哪一年的事情呢? 要说陈青见到殷若的机会倒有很多,白虎岭虽然不算好过,但陈赵两家按月都往丹城谈红花生意。 有的是陈赵两家直面的主顾,他们想赚取的利润高,就竭力在金殷两家面前压价格。有些是陈赵两家介绍的主顾,他们一般不经过殷贵,而是派家中护院把主顾送去丹城洽谈,以期达到曾说过的话,金殷两家实在没有必要再在北市揽生意,尽数交给陈赵两家就好了。 往丹城去的人里,不时的会有陈青在,他时常的有机会见到银三姑娘。 殷贵就想不到陈青的爱慕是几时出来,先把心思回到陈青的话上。 故作大吃一惊:“青掌柜的这话从何而来?” 陈青仔仔细细的把陈赵聚会说了一遍,再次诚恳地道:“请殷掌柜转告三姑娘,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张口。” 殷贵略作停顿,半带戏谑地试探道:“青掌柜的,你已定亲事?” 陈青垂下面容:“是,定在明年成亲,我和银三姑娘没有缘分。我。在两年前当时银三姑娘已和金家议亲事。” 殷贵对陈青的印象本就不错,见他肯说出隐私,这就相信陈青的话是真的,不由得为事先见过殷若而庆幸,和少东家的商议这就用上了。 从丁家客栈出来,殷贵已想好一番话,他面容平静:“多谢青掌柜的知会我,也请青掌柜的放心,不管你们家大东家打什么心思,或许以后还有我们家的人掺和在内,但我殷贵愿与你此生此世有交情!” “我也是!” 陈青脱口而出,接下来的话可就不是只为银三姑娘,陈青侃侃而谈:“当时情形,还有赵家的人在,我不敢也不能反驳大东家。陈家经历数代有我们这个家境,并不容易。北市的生意又足够做的。指望和赵家联手就能把你家和金家推倒,先不说这事情传出去有多难听,生意场上只怕没有人肯搭理我们。就只一件,丹城远在边城的庇护之外,我年纪不大也听说过好几回,卫国和洛国的敌兵时常有袭扰。你殷家和金家稳稳居住在丹城,可见有过人之处。” 他痛苦的摇一摇头:“大东家糊涂啊,倾人家灭人门的结局,只怕不是陈家承受得起。” 殷贵心思一动,少东家说陈家不见得所有人都当对头,殷贵掌柜虽也知道,但如果没有殷若的一番话,殷贵会把整个陈家的人当成陈之兴对待。 而现在殷贵专心在殷若退婚上面,笼络陈家也算当务之急。 殷贵含笑伸出自己的手:“青掌柜的,你是陈家同年龄中最出色的那位。而我一直主张三姑娘当少东家。我愿暂代三姑娘,和你永结陈殷之好。” 陈青一愣,随即飞快伸出手,和殷贵的重重握在一起。他再一次的叮咛:“请相信我,银三姑娘有用到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午后的春日不浮不躁,行走在街道上是一种享受。贺敬龙押着盔甲箱子,殷若和青鸾空着双手走路,在暖暖的日光下面,惬意的犯起懒洋洋。 就要到军营大门时,殷若才稍稍提起一些精神,听着青鸾上前交涉。 “我家施三东家特意准备的礼物,请呈给殿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黑心施送礼 守军营的士兵把殷若主仆从头到脚一打量,他不敢作主,让殷若主仆等在这里,有一个士兵跑步进军营,把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带来。 他生着大大的眼睛,面上很有神气。但是见到营门外站的是殷若主仆,少年将军的神气变成懊恼,他不由自主撇起的嘴角仿佛在说,实在背运又遇上你们。 青鸾忍住笑,热烈的道:“小曲将军,这一回我们不是要钱的。” 曲瑜因为怀疑过黑心吃药鬼施三,校场行刺的那天晚上,就对殷若的容貌记的很牢。而殷若那晚眼里只有尧王梁未,在今天才算真正认得青鸾嘴里说的小曲将军讨厌鬼儿,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见他神情实在恶劣,殷若不戏弄他实在难过。高声对青鸾道:“你看吧,我就说殿下不会乱收百姓的东西,你却偏说花了殿下的药钱,应该有所敬呈。” 说完,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拂袖就要离开,但一转身子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好似让箱子一角勾住,整个人摔倒在箱子上面。等到青鸾扶她起来,袖子一挥,好似无意,却由内藏着的手直接把沉重的箱子盖打开。 顿时,数道明光从箱内照出来,这种在日光下的反光骤然而来,骤然的让人猝不及防。 曲瑜瞪大眼睛:“这是” 盔甲是整整齐齐叠放在箱子里面,曲瑜从上面看下去,并看不到是不是完整的一身。但只最上面锃亮的虎头盔,那狰狞往四面的刺牙,雕刻而出的大大一个王字,就让曲瑜目不转睛。 但是,“啪!”,青鸾盖上箱盖,接着殷若的话道:“贺镖头请帮忙再运回兴城吧,拿这个敬呈殿下是我想的不对。” 贺敬龙虽然不明就理,也从曲瑜瞬间改变成的苦瓜脸明白到什么。他内心好笑,表面不动声色,答应一声,就去提箱子。 曲瑜急了。 别说小曲将军没有代殿下拒绝的能耐,就是匆匆数眼在盔甲上扫过,这东西让人爱不释手。 大梁国没有在铸造上过人的工匠,不然的话,这套盔甲也不会让曲瑜觉得珍贵。 曲瑜心知肚明主仆为什么变脸,忙对青鸾挤出一个笑脸儿,但是嘴里不肯客气:“哎,你脾气可太大了,没见到我的时候,你就送盔甲给殿下。刚见到我就要拿走,殿下还没有看一眼呢,原来你们不诚心?” 他飞快拍打着箱盖,手几乎按在箱子盖上,不肯退后一步,吆喝道:“消遣殿下的是吗?你脖子上脑袋太多是怎么着!拿走拿走吧。” 一双黝黑的怒眸把青鸾挡住,是殷若转到青鸾的身前,对曲瑜没好气:“你说谁脾气大?” 曲瑜心想一会儿说送,一会儿又不送的那个人,小爷两只耳朵都听到是你,这白珍珠粉补脸蛋的黑小子,但是我不能上来就骂你这东家吧。万一你恼了,真的不送可就不好。 见殷若真的顺着话就上来,曲瑜打个哈哈:“我说,你们是真的打算孝敬殿下的吗?” 见面前这对主仆异口同声:“你说呢?横竖你没有份儿!” 曲瑜往后面让让,心想这恶狠狠的冲着谁呢,敢情我每天帮你开销二十多两银子的伤药钱,反倒得罪你们了。 说一声检查,把箱子打开看上一遍,殷若和青鸾都看到他的神情就更羡慕,不由得暗暗好笑。 这群京里的贵公子们,不是家里没有钱,而是大梁国属于军事上的东西,也对别的国家垄断。大梁国的皇商及世家,一般进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殷家是常年在洛国有生意上往来,拜托洛国本地人购买,再由殷家运送回国,用这个手段拿到手中。 洛国上好的盔甲和兵器,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 还有一点,皇商也好,世家也好,起商队的话,为的是挣钱,不是为玩命挣钱。 不见得不想在主人面前买好,但大梁国境内就赚的不错,谁会愿意渡天险和命过不去。 只有殷家c金家c陈家及赵家等以经商为家传,才会不顾天险奔返他国。 在路上奔波,是经商人家的本分,子弟们一代又一代的继承下来。 曲瑜去见梁未回话的时候,心里就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他深知殿下不喜欢商人的原因,此时此刻,小曲将军比殿下还要厌烦商人。 曲家也有商队,曲瑜也曾想过运回盔甲和兵器。就是有门路弄到手里,带回来的路费也相当可观,相当于商队白跑一趟不挣钱。 跟商人世家远不能相比,他们同时运送回来的还有别的货物,这样盔甲也好,兵器也好,加上分摊下来的盘缠出售,价格就让人可以接受。 世家的传承是做官,纵然家里有一定数量的铺面,也消受不了大批的异邦货物。商人则不同,他们自己家里卖不完,还可以分给别的铺面代售。 不是一样的道路,就没有别人的终点。曲瑜只能暗暗生闷气,恼恨这箱盔甲太扎眼睛。 他走到梁未面前,满面的气呼呼。 梁未抬眼一看,先于曲瑜笑道:“又和谁生闲气?”殿下猜测一下,不是王富贵,就是王富贵的亲信副将路明,再不然就是北市的另外几个副将章淹c杨中c苗遮等 “回殿下,黑心施泼皮还礼来了。”曲瑜塌没着眼皮。 梁未错愕道:“他?”忽然想笑:“他能还我什么礼?不会是皮肉受伤却引出内伤一堆,又来要钱?” 曲瑜扁着嘴:“真的是送礼,送您一套上好的飞虎盔甲。” “飞虎甲?”梁未吃惊:“洛国的东西?”殿下也曾听过飞虎甲的名字。 “是!”曲瑜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让人欺负了,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他没精打采:“殿下您小心,黑心施指不定想占多大便宜,不然怎么肯这么大方?” 梁未总算看明白曲瑜的心思,原来是满面的黯然,满面的眼红。 他轻笑道:“成,我知道了。”同样认为施泼皮不会无缘无故敬呈,梁未略一沉吟后,才道:“你带他进来,有什么鬼主意,让他一古脑儿的倒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过往的伤痛 在看到飞虎甲的时候,梁未在心里就想到了。小泼皮在玩手段呢,在校场上的撒泼不过为留下深刻印象。 在梁未面前这样做的人,实在太多了。梁未把施泼皮归类到其中,他无暇陪这类人拉锯般的来回好些回合,干脆,免去由曲瑜接待,再猜测施泼皮的用心而三审五查的,索性让施泼皮直接到面前来说,岂不是殿下也省事,让大出银钱的施泼皮也“惊喜”一回。 曲瑜答应后出去,梁未手边原本做什么,现在丢下来,脑海里整理出施泼皮籍贯兴城的事迹。 那里官员的口碑是好是坏,虽然离梁未远而又远,而且商人的口中实在不真不假,但听上一听,由殿下自己甄别真伪,多了解一下兴城,却不算为施泼皮浪费了钟点。 不然殿下白白给施泼皮一个脸面,就施泼皮一个人高兴去了,出门儿可以吹嘘“殿下单独见他”,殿下可落到什么好了呢? 慢慢地想着,就听到房门外面有人回话:“回殿下,草民施三已带到。” 梁未漫不经心:“进来吧。” 这算是殷若头回正式的见殿下,早几天在校场上那次肯定不是。对于这迟早会出来的拜见,殷若早就深思熟虑的想过。 见房门打开,她不慌不忙的垂首进去。低垂的眼神捕捉到带路的曲瑜停下脚步,就会意这是她不能再逾越的距离。 殷若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往上拜道:“草民施三见过殿下。”青鸾c贺敬龙和箱子,没有得到梁未的吩咐,留在房外没有进来。 梁未很不喜欢商人,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让拜见的人难堪,包括商人在内。 施三又是前来送东西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未也犯不着冲着几十两伤药钱,从而小瞧一个还没有真正接触的少年。 也正因为施三是送东西来的,梁未只让殷若一个人进来。不会见财就喜,赶紧的一古脑儿都进来。 他听到施三嗓音中的恭敬,暗想着小泼皮不算完全莽撞,带上三分客气地道:“起来,一旁坐下。” 殷若道过谢,起身来,由曲瑜带领着在三步外的一排椅子上,选一个离梁未最远的坐下来。 这一回曲瑜也打心里有了满意,施泼皮还算知道礼节,没有跟校场上耍无赖那回似的,往殿下面前猛扎眼。 梁未也有诧异,眸光放到少年身上。 见他还是那么的黑,哪怕这房里的光线明亮,却更把少年照成一块黑炭头般。 不过他的黑炭模样并不是梁未头一眼所看到的全部,同时看到的还有少年比黑炭要亮的大眼睛,神采焕然,有如宝珠。再还有少年不卑不亢的气势,远超过他的年纪,看上去沉稳而且内敛。 梁未大吃一惊,想也没想的把黑炭泼皮又看上一看。这一看,和刚才得到的一样,这俨然是个年青有为的主儿。如果是纨绔或者稚气,就不可能有这种气若渊亭的架势。 就像梁未第一次检阅北市士兵的那回,搭眼一看,就知道要纠正的在哪里。殿下带来的人马不多,但马行如龙人骄如虎。而北市的士兵不管站队有多整齐,散漫的样子也遮盖不住。 这是精气神儿,是一个人在没有刻意隐瞒的时候,最能表示出个人姿态的地方。 而且只要一眼,就能让别人记在心中。 和上一回的无赖相比,强大的反差让梁未对面前的人,又一回有了烙印。 上一回记住施泼皮,是他会耍赖。 这一回记住施应该不再叫泼皮才对,是小施三气质舒服,无处都带着得体。 梁未不自觉的微微一笑,两次见面,小施三都让他刮目相看——在被殿下救回依然耍赖,出乎殿下意料之外,也算刮目相看的一种。 梁未觉得自己不用以盘问来探知他的来意,这一看就准备停当的模样,就由他自己说吧。 “施三,你要见本王有事吗?” 殷若欠着身子重新站起:“听说殿下在北市练兵,国门增强,百姓亦强的这个道理,草民虽愚顿,却不敢不知。离开家往北市来的时候,就曾把飞虎甲交由雷家镖局带到北市,原本就打算敬献给殿下,没有想到刚到北市就遇到刺客,又蒙殿下赏赐伤药,” 安顿好施三以后,侍立在一旁的曲瑜听到这里,不能控制的抽了抽嘴角。 那是殿下赏赐给你的吗? 黑心吃药的小鬼,分明是你太黑心了。 曲瑜的想法没有说出来,殷若想当然的不知道,继续道:“草民的伤刚有好转,可巧盔甲就到了。草民再也不能多等一天,这就带着盔甲前来,请殿下收下草民及全家的敬呈,感谢殿下严守国门,捍卫我大梁国的威严。” 随着话出来的,还有轻轻的哽咽之声。虽然似微风般高,但是曲瑜和梁未都听见。 两个人本能的认为施泼皮又打算耍一回无赖,装着跟很在乎国门似的。但是很快,两个人的心底对这哽咽声一起出来战栗。 曲瑜先耸然动容,施三说的是真心话。 梁未面色也柔和的多,殿下见到过爱国的商人,但在北市这算第一个遇到,再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施三他不是北市的人。 殿下对北市的商人们印象依然不佳,就对不是北市的小施三重新衡量。于是,梁未对施三的无赖印象一笔抹去。哪怕他刚才还有施三耍手段认识自己的心思,也包含在怜悯之心里不见踪影。 这应该是殷若想要的最好结果,她已洗清在殿下眼中的“无赖行径”,但哽咽声出来以后,殷若低垂着的脑袋愈发沉重,眸中积蓄起晶莹泪花。 她的心中大声呐喊着,大梁国的国门,可不仅仅只有北市,还有丹城呐! 那数年一来的卫国c洛国,在十四岁的记忆里不止一回。殷若记的最清楚的那年,卫国的兵马耀武扬威的直接进城,全城的炊烟如森林般升起,杀猪宰鸡再拿出最好的酒水给他们。 当年不懂事体,殷若开开心心问祖父:“还没有下雪呢,这就过年吗?” 她还记得殷刀眸中的伤痛,嗓音低沉而不甘地道:“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黑心施的两个面容 刚刚记事的年纪,殷若不知道殷刀眼中的那叫伤痛,但痕迹太重了,刻在殷若心里那般的清晰。 第二回全城“款待”洛国人,不但大出银钱和货物,还把又大两岁,颜色初长成的殷若藏起来。和家中姐妹们躲在暗室里,看到她们的惶然,殷若当时也惶然,开始知道这叫没有办法下的耻辱。谁让丹城在大梁国门之外呢。也同时清楚了,殷刀对于这种事情一直是伤痛在心。 等洛国人走以后,殷若愤慨的问祖父:“为什么不打跑他们?”殷刀沉声道:“人命第一。” 等到殷若再次知道不管殷家和金家请多少高手护院,也和正规军队无法相比时,又过去了两年。 岁月是一轮一轮铭记的旧日悲哀,就造成殷若向尧王提出“严守国门”之时,她情不自禁的有了泪涌。 这并非殷若的本意,在殷若还没有了解尧王梁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个性时,也就没有肆意讨好他的必要。 殷若很快的咽下这哽咽,回到正题上:“飞虎甲就在外面,请殿下应允进来。” 梁未不是什么人送东西他都会收,不然陈家的二掌柜陈本也不会在殷若一个外来人的面前,就流露出对梁未的怨言。而事实上来说,梁未在京里的时候,送他远超过飞虎甲的奇珍异宝的人并非没有。一套带着洛国工艺的飞虎甲虽然珍贵,梁未也可以不要。 他是让施三的哽咽打动,沉声道:“好。” 又是曲瑜走出去,把青鸾c贺敬龙和那个大箱子带进来。梁未例行公事的问了问贺敬龙这一路押镖的风霜辛苦,贺敬龙回答的滴水不漏。 贺敬龙检查过飞虎甲,没有任何安全上的隐患。殷家送东西给殿下,殿下要么不要,要么只有开心的,贺总镖头就很有底气的圆了这个谎。 梁未问完,起身来走出案几。 殷若见到,就知道他要亲眼过目。忙殷勤的模样打开箱子,并在青鸾的帮助下,把飞虎甲的头盔和各个部件取出来,加上贺敬龙,三个人分别捧在手中。还有一部分,就足够在箱子里摆开。 曲瑜在她们动手的时候,不错眼睛的盯着,又伸手翻看一下盔甲,把里面没有夹带看上一看。也同时,把盔甲的精良看在眼中。青鸾就对着他笑意连连,把小曲将军的羡慕又一回收下来。 等到梁未来到箱前,整套盔甲一目了然。 虎头盔凛然猛兽。 肩甲c臂甲c胸甲的厚度一看就坚不可摧,拿在手里时,分量又没有预料中的沉重。那上面以重叠的环扣加大抵挡,又减轻整套盔甲的重要,一环一环的,精致好似女眷们上好的首饰。 只这一点上,就足够梁未心中不快。他不是对殷若不满,而是感叹大梁国的铸造匠们几时得到这样的能耐? 再看护心铜镜,又看了长长的战靴。不得不说,飞虎甲完全当得起它的名气。 梁未心中相当满意,对殷若微微地笑:“让你破费,只怕你要的,本王出不起。” 别说是商人送礼有原因,凡是送礼的,应该都有原因吧。哪怕本着周济人而送,也算是个原因。 殷若已能稳住,一直欠着身子的她再次诚恳地道:“盔甲赠将军,方不辜负它铸造出世。沉积在箱子里,哪怕每天保养,它也一定会怨恨,不能痛饮敌人血!” 曲瑜又一回瞪大眼睛,黑心施居然还有男儿气概的时候?真真太难为他了吧? “呵呵,说得好!” 梁未笑上一声,语气里有激昂出来。 就像殷若的哽咽带着不能作假,梁未无意中暴露在这笑声里的抱负,也让殷若心头一动,随即鼻又是一酸。 有抱负的殿下不应该强夺民女才是,那么自己有救了? 如果能抬头直视的话,殷若看到梁未此时将军拔剑般的激情,又能更有把握。但没有吩咐,直视贵人是个罪名,殷若半垂着脑袋,就只能默默从话中继续揣摩梁未的为人。 梁未已回到案几后面,觉得小施三愈发让他满意,对着殷若含笑:“好了,漂亮话也说了,你打什么主意,也直说吧。” 这么重的礼物,决计不是“盔甲赠将军”这个目的。再热爱自己国土的商人,他的名头也是“商人”。 经商之人,获利贩卖,是他们的本分。 往这里来以前,关于梁未会怎么回话,殷若虽然聪明也不敢大意,加上青鸾的能干,主仆两个人一问一答过多回。 面对梁未的再次追问,殷若大大方方道:“回殿下,我是从家里负气跑出来的。” “哦?”梁未笑容加深:“你果然是有故事可听的。”微抬下颔:“坐下说吧。” 又给青鸾和贺敬龙也赐下座位,曲瑜依然侍立在案几前。 殷若坐下来,既然殿下喜欢,说的更加从容。 她撇一撇嘴儿,有些小小的委屈:“我的兄弟们多,分铺面的时候,给我的铺面不如别人,我就和我爹吵,” 梁未听到这里就忍俊不禁,又解开一个不明白,难怪校场上小泼皮撒泼耍赖,而在刚才却一举一动都不出格。 京里的贵族子弟中有这样的人,跟他说正事,正经的好似老夫子。但在能撒野的地方,就成了没系笼头的野马。 听他说,很多的兄弟分铺面,小施三算商人中的世家子弟出身。在与人交往的上面,应是有家教的。而和顶撞父母,这是个娇生惯养之人,一不顺心就四下里寻找出气的,这也是家教,他家里没教好。 曾“欺负”殿下,与他在家里养成的这个性子不无关连。 哦,他叫施三,不叫小泼皮。梁未再提醒自己一下。 殷若还是个不敢超过尺度的看,就没看到,只感觉气氛忽然如沐春风,就更说的绘声绘色。 “我爹让我滚我娘的,我就把我娘请出来,对她说,我爹让我们一起滚,我娘就帮着我跟我爹吵。我爹坚决不多给我铺面,我娘劝我一间铺面也不要,拿上她的私房出门去打拼,等我赚了钱,以后接她享福,把我爹丢给别的兄弟,” 抬一抬下巴,忿忿然:“谁让他眼里没有我!” 曲瑜偷偷咧嘴一笑,他发现跟他家的父母差不多。他的爹也是总训斥,他的娘也总护短,就跟施泼皮说的他家娘相似。 所以梁未打算往北市来的时候,曲瑜挤破脑袋跟了来。他也想功成名就以后,让他的爹好好后悔一下,当年不应该说太多的贬低话给儿子,是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曲瑜和白眼 一番的胡编乱造,引起小曲将军的共鸣,殷若是不曾想到,她正竭力沉浸在自己“经历”里,试图说的不要前后不搭,并且在以后重提的时候没有出入。 她鼓起眼睛,像任何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一样,絮絮叨叨的抱怨着那不存在的爹。 “我爹一听我出门,把他乐坏了。他说赶紧走,一天都不要再在家里停留,等你出门儿去,就知道给你铺面的才是爹,别的人哪有功夫理你!” 说到这里,殷若感觉是个机会,装着忘记的抬起头,按着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对方一眼的惯性,把尧王梁未认真的看上一看,不乐意地道:“殿下您看,我爹糊涂吧。昨天我请房经济帮忙找铺面,难道以后要叫他爹?” 梁未和曲瑜一起笑了出来,除去觉得这个笑话可乐,曲瑜则觉得黑心施忽然憨厚了,挺招人喜欢。 不是个憨子,怎么会把自家爹的气话歪曲再当真? 曲瑜取笑道:“那你还是老实回家去吧,万一你以后生意做大发了,一间铺面换一个中人,岂不是有很多的爹?回家去怎么面对你的爹?” 殷若对他怒目而视:“你才有很多爹,你才这样!” 曲瑜噎住以后,想起来黑心施是个殿下面前也敢撒泼的主儿,不是个肯吃眼前亏的人。 而招来这句还击呢,也要怪自己不尊重,乱拿草民开玩笑。曲瑜板起脸,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示意殷若眼珠子乱晃,已经明晃晃的扫到殿下面上去了。 让殷若坐下来聊天般的回话呢,就不可能一记眼光也不看梁未,毕竟她扮演的不是精通礼节的贵族子弟。而如果是贵族子弟的话,梁未格外加恩,不是罪人的话,倒也没有草民百姓的拘泥。殷若此时的身份,此时这种直白白的眼神,就太过大胆一些。 殷若扁扁嘴,像任何一个顽劣的少年那样,把头重新低一低。 梁未没有生她的气,反而又笑了一回。他见商人很多回,勾心斗角的居多,今天这样活泼有趣的还真从没见过。 当然,这与殿下年纪不大,今年十七岁,参政日子不久,没见过太多的人有关。也与话本子里虽然爱写贵人爱顽劣,但遇到殷若这种有预谋的撒泼,把气氛掌握的很好,也有关系。 见殷若在曲瑜责备之下气呼呼,余下的话她不肯再说,而梁未也以为自己全都明白了。 殿下了然地笑道:“本王清楚了,你想在北市出人头地,离开家的时候就打算贿赂本王?” “才不是!” 殷若既然看到梁未喜欢,哪能不抓住机会,从椅子上一跳起来:“我出门时恰好听到北市回来的商人说话,说殿下整顿北市,路上的盗匪也少很多,我这是感激的心,感激的心” 曲瑜忍住笑:“你,又大胆了,快坐下来吧。” 殷若狠狠的瞪他一眼,又一回报了“开销伤药让人怀疑”之仇,青鸾见到,附合的也给了曲瑜一记力度不错的白眼儿。 骤然遭到两个重击的曲瑜傻眼,黑心施正来脾气呢,又和校场上那回一样了,上性子就要撒泼到底,曲瑜可以理解。他的随从是怎么回事?小爷我哪里得罪你了,骂主人狗不答应吗? 真是岂有此理! 曲瑜傲慢的白眼回去,见青鸾已装老实头,垂面容硬是没看到。曲瑜闷气起来。见梁未没有发话,继续闷气而暂时的不去想着约束黑心施。 这下子,殷若撒欢儿的撒泼了。她手舞足蹈c指手画脚,虽没有口沫飞溅,但是这种气势可没有少出来。 “有殿下在,北市的生意场一定规矩,我能不感谢殿下吗?就是因为我打心里感激殿下,进城那天见到殿下练兵,我才挤到最前面。如果我不挤到最前面,就不会让这位小将爷怀疑,” 曲瑜黑了脸,坏事全挨得着他,怎么没有好事呢,比如来一套盔甲什么的。 “我伤一好,就赶紧来送东西,殿下,我是感激的心!” 殷若义愤填膺模样,面对梁未严肃的正视着。 这一回没有朦胧的夜色,也没有校场杀声干扰,离的又不算太远,尧王梁未的面容仔仔细细的落入殷若眼帘。 他正在笑,所以看上去顺眼些也就不奇怪。人的笑只要不带别的心思,永远是最美的那个。 他是真的俊呐。 又极年青。 黑色大案几的衬托,梁未的肌肤玉般熠熠生辉。笑意让他似隔壁少年般的亲切,薄唇高鼻梁,饱满的额头,每一处都足以撑起整个人的精神。 都生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似一件无可挑剔的名家珍品。不管摆放在哪里,和什么摆放在一起,都先要惊讶于他的美才合道理。 金丝这一回没有瞎眼。 殷若的第一个想法还是这个,和校场上见到尧王的那一面时所想的一样。 十四岁就赢得殷家大部分人的赞同,而成为少东家的殷若,在看人方面有自己的阅历。 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位殿下眸藏深邃,远非曾见过的纨绔子弟可以相比。 其实早在陈本说尧王不好的时候,殷若就能知道一些。如果尧王殿下是个吃喝玩乐为主,早就让陈赵两家拿下来。又赠药给伤者,虽不见得是贵人的稀罕行径,但也表示年青的殿下是个有心人。 总比勒索人要好。 总比刺客在城中行刺,殿下大为震怒,责备城中居民要好。 金丝总算让殷若高看一回,她相对了女婿。也明白另一点,金丝相中的这女婿如果相不中她的话,金家的三百万两银子打水漂儿不用奇怪。 这是个有主见的殿下,也就变相解释了金家三百万两银子的去处。把把尧王殿下弄到手,多花银钱不稀奇了。 殷若的疑惑也就更深,颇似睿智的殿下,怎么会不问问自己定亲没有,就有圣旨下来? 莫非,他不知道有这道圣旨这样的想法让殷若心里升腾起希冀,她退婚有望,她极有可能在北市就把休书拿到手,省去太多的人力物力,和更多提心吊胆的日子。 于是,殷若就更闹腾了,好似拼命的表达她的感激之心:“北市能规矩的做生意,这难道不是殿下在的原因吗?我送套盔甲怎么了,这位小将爷在营门口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睛。” 曲瑜木呆着脸,无声喃喃的反驳:“检查是我的职责啊。”青鸾不放过这个机会,又抛来一个白眼儿。 这一回的白眼比刚才的要大,曲瑜气怔住,他又招惹到谁了吗?甚至没想到还击。 梁未还是在笑,但笑的和刚才相比,多了一些沉稳。 施三口口声声说着,北市的生意行当不规矩,这不正是殿下没出京城就有的担忧。 如果不是因为北市边城种种隐患,梁未还不会往这里来呢。 他静静的听着,直到殷若口若悬河中换气的时候,才插话问道:“你知道有哪些不规矩的事情,一一的说给我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请帖 殷若随口说了两句“陈赵两家”的话,简直说到梁未心里去了。他对北市的整顿还没有完呢,能多一个渠道听听消息,在梁未看来,比送他飞虎盔甲还要丰厚。 没有飞虎盔甲的话,殿下也好,将士们也好,打仗并不会耽误。但在北市多一个街头巷尾的细作,却对了梁未胃口。 他对曲瑜轻声地道:“送茶水来。” 曲瑜欠身一礼出去,也不用磨剑和砺刀,没一会儿由他双手捧着托盘,把三碗茶水送上来。送到青鸾面前的时候,青鸾站起来接,曲瑜虽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过不去,但还是瞄瞄青鸾的眼神,青鸾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曲瑜低哼一声。 此时此刻,正是陈赵两家密谈“见到银三姑娘就不放活的走”,银三殷若却已跻身成为尧王殿下的宾客,还有碗京城带来的香茶喝着,把陈赵两家狠狠告上一状。 相隔一道白虎岭的两个世家,谁会不知道谁的底细? 如果不是殷若抱定祖训,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杀人灭家。又因为施三的身份是个外来的客人,说出来太多的秘闻也不现实。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可以把二位家主——陈之兴和赵得财脑袋摘下来。 饶是这样只简单的说了一些陈赵两家欺行霸市的事迹,已足够梁未听得津津有味。 殿下当然不会按“故事”来听,而是越听越掌握陈赵两家更多的证据,让他处置陈赵两家时更加的稳妥。 换而言之,除去他答应曲瑜不再受“刁民”欺负以外,梁未也早就想给陈赵两家一点颜色看看。 但他就需要更多的证据。 殷若嘴里说出来的,听似捕风捉影的猜测,以殿下的手段,很快就能办到让陈赵两家心服口服无可反驳。 陈赵两家结束杀人夺舍的密谈,各回各家,陈青急步对家里走的时候。在军营里的殷若喝下两碗香茶,结束她的“密报”。 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如叫闲聊更为合适。 梁未很是高兴,他自己就是个少年,所以并不小瞧施三是个少年。而唯其施三是个少年,虽然无赖点儿c有眼色点儿,但说出的话应该会比老商人们更可靠。 这样盘查起来的话,就不会大多做无用功。 他需要这个少年再报消息,而这个少年已表白过,和父亲置气出来的,又带上娘的私房,没有收效不会回家。 既然施三会在北市再呆一段时间,梁未瞬间有了主意,对大案几上层层叠叠的公文c纸笺中看去。 有一叠特别的整齐,能看到大红色的边儿,这是近百张请帖。 梁未抽出一张来,提笔写上施三的名字,略抬一抬手,曲瑜会意的接到手上,对着殷若走去。 梁未笑道:“我不白要你的盔甲,这个你拿着,先不要传扬。” 殷若接在手上,见上面写着。 “春风和暖,特宴请施三于本月某日,饮酒于校场之上。”下面盖着红通通的印章,上有尧王的字样。 殷若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但想来应该是自己这第二回的见面,并不仅仅凭盔甲而中了殿下青眼,忙起身跪谢过。 青鸾c贺敬龙和她一起跪谢,提醒梁未,贺敬龙并不是施家的人。梁未没有再抽出第二张请帖,现在给雷家镖局还太早了,命三个人起来。 殷若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也不敢占用梁未太多的时间,这就告辞,曲瑜送他们出来。 曲瑜彻底的对黑心吃药鬼高看一眼,也无端的生出同病相怜的亲切。 看吧,这个小黑子。 原来和小曲将军犯一样的烦恼,都迫切的想让家中长辈认同。 看吧,这个黑小子。 别看他年纪不大,其实小曲将军年纪也不大。但小曲将军能跟随殿下当差了,黑小子刚到北市没有多久,就能知道陈赵两家的很多事情。 虽然他耍赖点儿——娇纵的人都这模样,曲瑜自己在他的娘面前时,也差不多。 虽然他可能继续耍赖点儿,但能中殿下的用,就是曲瑜眼中的好人儿。 曲瑜笑嘻嘻的边陪着往外走,边好心的提醒:“今天的伤药单据带来没有,随我来,我给你开销。” 贺总镖头听一听,这话不错啊。对殷若主仆看去,见殷若顿时翻脸,青鸾顿时翻脸。主仆直眉瞪眼的怒视曲瑜,异口同声地道:“伤已经好了的!再也不看你脸色了!” “呼!” “呼!” 一道青色袖子来自殷若,一道黑色的袖子来自青鸾,两道袖子齐唰唰对着曲瑜拂去,再同时各又一声:“哼!” 主仆加快脚步,贺敬龙也不得不加快脚步,把愣住的曲瑜甩在后面。能听到曲瑜纳闷的嗓音:“哎,我说你们气性这么大,真的能做好生意吗?真的能让你爹高看你吗?” 曲瑜摸着脑袋气呼呼,殷若青鸾忍住笑装着气呼呼。 出营门以后,和贺敬龙分手,主仆再也忍不住。而根据扮演的小施三性子,也犯不着忍着,一路嘻哈的对丁家客栈走去。 “让他傲慢,该!” “看到他脸色了吗?在殿下面前的时候,哈哈,白眼他的时候,他倒有多好看啊” 走过的路上,有一队巡逻兵擦身而过,看上去不太像北市的士兵,倒像殿下从京里带来的,主仆也没有停下来不说,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曲瑜。 施三,就是这个性。 敢于冒“讹诈”殿下之风险,讽刺下曲瑜又有何难? 而这带着顽劣的个性,十四岁的少东家殷若有时候也有,做起来一半是做戏,一半是发自内心的宣泄。 休书还没有到手中呢。 直到主仆回到客房,混在人群中保护并没有进军营的马大c牛二也回来见过,重新在院子里当差。殷若和青鸾恢复正容,一板一眼的就今天的见闻商讨起来。 殷若扬起乌黑的眉头,首先高看一眼的,就是:“小曲将军不愧是京里贵族子弟出身,有涵养也有度量。” 曲瑜估计这会儿还在生气,但是惹他生气的主仆已对他赞赏备至。 有着殿下当靠山,在北市这种地方作威作福的话,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吧。 但是他面对主仆的冷眼,谨守当差的本分。殿下喜欢施三,曲瑜就喜欢施三,最后亲自相送,一点儿贵族的架子也没有。 殷若和青鸾也对曲瑜高看一眼。 ------题外话------ 推荐书:神棍皇后:调教皇帝手册笔名:流离墨 简介:叶蓁,才貌无双,智绝天下,引无数英豪上门求娶,可她偏偏看上了出身草莽的苏浔,助他荣登九五之尊。 腥风血雨中,她与他并肩携手而行,却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最爱的人的手里。 君若无情,我便休。 重生为人,她化身江湖小神棍,坑蒙拐骗,顺便调戏天下美男。 运筹帷幄之中,她将各国玩弄于鼓掌。 至于高高在上的仇人们,颤抖吧,且洗干净脖子慢慢等着。 前世的皇帝夫君紧追不舍,“朕愿舍了这江山,只求你回头看朕一眼。” 衰神附体的小侯爷死缠烂打,“吾心悦之,愿以江山为聘。” 还有阴魂不散的玄门宗主,“好好调教一番,必是床上尤物。” 她素手遮天,斜眸冷笑,那就且看看谁调教谁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重选交好之人 殷若和青鸾今天的收获不小,能把尧王殿下和他身边的人一起推敲。 结果又相当的不错,青鸾欢欢喜喜道:“少东家,我不会看错,殿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小曲将军又颇见长处,您的休书很快就要到手。” 殷若也一晃而过这个心思,但警惕心半点儿没有放松,寻思着道:“一般来说不会很容易吧,总会有些事情出来,比如” 她想上一想,忽然问道:“青鸾,赐婚的消息已经到北市,你觉得殿下会怎么对待?” 青鸾挑尖眉头:“少东家问的,应还是殿下对圣旨知情,与不知情?” “是啊。” 殷若一扫“收拾”曲瑜时的刁钻,叹息道:“我打心里盼着殿下不知情,为他多效点儿力,等到合适的时候请一纸休书不难。但如果殿下是知情的” 她打个寒噤,有些不敢猜下去。 殷若最怕的就是梁未知情,那么为了他和皇家的颜面,他不见得给休书,而将要求自己按圣旨上写的嫁入王府。 因为圣旨最大,有句话叫君无戏言。 而梁未知情不止一个猜测,深想只怕对殷家来说暗无天日,殷若虽愿意早做筹划,也每每徘徊在黑暗边上而不敢想下去。 这会儿和青鸾说话的时候重新想到这里,殷若还是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今天谈笑风生的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和殷家无怨无仇,而殷家按时纳税又远在边城,不曾得罪过他。 有什么理由,尧王殿下要和殷家走过不去的那道路呢? 殷若连连的在心里想着,不可能,不可能 青鸾极为伶俐,但她想不到殷若所想。在殷若的话出现迟疑以后,她也是再把今天见到的殿下揣摩下,再揣摩下“不太走运而还能保持风度”的小曲将军,轻松的展颜一笑:“以我看,殿下纵然知情,也应是遵从圣旨而知情。他的本心若是不愿意这门身份不对等的亲事,少东家的休书呀,还是不难得到。” 这主仆两个人都是凭着能耐高人一等,一个是小掌柜,另一个是少东家,具有敏锐的判断就不用说了。 送盔甲的时候,尧王神色一般,并且声明“借送礼而有所要求,他办不到。” 但听到施三知道北市好多的事情,尧王的神色变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如果不是一个为公事愿意倾心倾力的人,殷若和青鸾就只能自认眼瞎了。 而她们不眼瞎,所以一个为公事竭尽全力的殿下,在私情上应该有可以周旋之处。 公事为重的话,那就是殷若的福气到了。但青鸾说过以后,殷若还是感觉一团阴影罩心头。她战战兢兢的试探着,想一想殿下有所伪装,说不定也很看重私欲时。房外又出现熟悉的身影。 今天刚来过的殷贵再次出现,这算第二回过来,是熟识的人了,殷贵乐乐呵呵的直接走进来:“施少东家,您好啊,我又来了。” 殷若本就阴沉的心头又是一沉,她每一回见到殷贵不请自来,不大可能有好心情。 请殷贵坐下,低声道:“又怎么了?” 殷贵满面春风,嗓音低而怒骂:“陈之兴c赵得财,半个时辰前各带着家中得力的掌柜,在陈家的老茶馆里会面。” 殷若的反应总是很快:“为了我?” “是!” 殷贵气的怔住,春风僵在面上:“他们定下毒计,约好见到少东家就一刀杀了,决不留活口。” 青鸾气的白了脸,张张嘴想大骂,丁家客栈不算安全地方,又忍回肚子里。 殷若没有生气,镇定的推敲下:“是条好计。我一死,逼迫我离家的金丝好不到哪里去,霞姑也不能脱身,金殷两家不对立不内讧不可能。而我到底是明旨的侧妃,朝廷不可能不追究。一旦追究起来,金殷两家将大难临头。等到从朝廷手中逃出生天,也大伤元气,难逃陈赵两家的毒手。他们几代都觊觎丹城的红花,只要杀了我,就几乎稳攥手中。” 殷贵恨声道:“幸好,陈青来报信。” 殷若诧异:“陈青?青掌柜的?” 殷贵回话以前,对青鸾看一眼,青鸾就走出去。殷贵把陈青对殷若的爱慕说了一遍,还有陈青愿意为殷若提供帮助。 殷若悠悠道:“我是幸运的,这就不会与陈家所有人结对头。我是不幸的,在危险时候才知道有一个人这样的看重我,我个人却无所回报。” 闪闪眼睫,告诉殷贵:“转告青掌柜的,他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再让他近来小心经商,尧王殿下不仅已对陈赵两家不满,只怕近日就要动手了。不过呢,青掌柜的阻拦不了,请他护好自身为上吧。” 从袖子里取出尧王给的请帖,送到殷贵手上。 殷贵喃喃念着:“。宴请这是什么意思?” 殷若就把见尧王送盔甲的话说了一遍,殷贵不由得大乐:“告了陈赵两家一状,”他翘起大拇指:“好样的,到底是少东家,您天生就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殷若谦虚一下:“多谢贵叔护我才是。” “这是我应该做的。”殷贵觉得眼前乌云散开,眉开眼笑道:“这就太好了,少东家可以继续以施三的名义,对殿下进言。陈赵两家办的见不得人事情,我知道的太多了,等我回头整理一下,还有些证据在我手里,送来给少东家收着,合适的时候,就给他们两家再来一状。等到再合适的时候,就再给他们两家来上一状。” 殷若笑道:“那是自然,贵叔放心,这一回借着殿下的手,咱们狠狠的教训他们。但是有一件事,麻烦贵叔这就去办。” “少东家请说?”殷贵认认真真的说着。 殷若皱眉:“我看到请帖时,就觉得这是殿下的鸿门宴。如果殿下只是教训包括陈赵两家的不法商人的话?贵叔,请帖光在案几上的就有几百张,陈赵两家可没有这么多值得请的男人,总不能把老人c女人c孩子都算上。只怕到那日请的不止有陈赵两家。也有咱们家。” 殷贵忙道:“我会小心应对。” “我暂时的不担心咱们家在北市的生意,这些年来,一直烦恼陈赵两家是北市的地头蛇,咱们家不敢怎么样大动作。现在看来却不是坏事,凡是不规矩的生意,不是咱们家胆子小扮清高,而是在北市没有咱们家下脚的余地” 殷贵失声低呼:“那丹城呢?如果殿下在北市清理一番,再去丹城的话” 殷若和他一起苦笑:“咱们家和金家是丹城的地头蛇,”停上一停:“我会写信给祖父,让他提防。现在先说眼前的这次请客,” 殷贵面色已转为凛然,虽和殷若离的不远,也支起耳朵,是个细听的姿势。 “在北市数得着的不规矩人家,数不着咱们家。我和青鸾对殿下的看法都一样,殿下虽年青却稳重,公事上应该拿得住。他就不会把所有的生意人全收拾了。不然北市转眼就荒凉,对大梁国能有什么好儿?对殿下能有什么好儿?要论,也只和陈赵两家这两个冒尖的人理论。请贵叔悄悄的提醒青掌柜,再去赵家选一个老实本分知道感激的人出来,” “哦?”殷贵没有想到,瞪大了眼似乎在问,还要去赵家? 殷若沉声道:“青掌柜的冒着风险报信,咱们也放赵家一马。都是祖居之地,把谁弄到断根能叫好?子孙后代还要做生意呢,歹毒名声传出去,说不好把财路也就断了。如果我猜错了,殿下不是鸿门宴,并不为难陈赵两家,权当咱们在赵家里挑一个人重新交好。如果殿下为难陈赵两家,咱们家问心无愧,仁至义尽。青掌柜的是一定要保下来,赵家如有老实本分的人,留下他家血脉,不信他家反当咱们是恶人不成?”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颇见英风,但也没有目空一切到忘记保护自己,拿起请帖,在手上晃几晃,殷若叮咛道:“贵叔只说自己推敲出来的吧,要知道殿下给我帖子时,让我先不要声张。”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于长影198386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少年 常驻北市的殷贵还没有收到尧王梁未请客的消息,外来商人身份的殷若却拿到请帖,这当然不方便往外声张。 面对殷若的循循交待,殷贵轻拍胸膛:“您放心吧。” 又道:“全交给我吧。” 殷贵这就离开,带着舒畅——少东家依然厉害,到北市没有几天就能在尧王梁未面前说上话,陈赵两家有黑主意,少东家有白对策,谁到最后更倒霉还说不好呢。 带着谨慎——只怕尧王梁未到北市以后对商人们的约束,从第一个城门不可以再乱走货物起,盘查的将比以前严格十分。 殷若判断梁未会对陈赵两家下手,殷贵也深信不疑。这两家在货运上的违禁物品,太多太多了。就是现在,如果梁未搜查两家在城中的仓库,也应能找出一些什么。 不管从杀鸡儆猴,还是敲山震虎,陈赵两家首当其冲。 殷贵暗想,回去就把殷家的账目重看一回,在尧王梁未没有离开以前,走账目做生意凡事小心。 还有转告青掌柜,及在赵家寻出一个老实而知道感激的人,也相当的重要,也不敢大意才是。 他步子匆匆的来,又一回步子匆匆的去。 春夜拉开帷幕,有白虎岭作为天然屏障,从草原上猛烈刮来的风,留在北市的都带着温柔。 天气又刚刚好,一件春衣着身上,就不冷不热。在月下踱着的步子,也因为薄薄春衫随风舞,而似有仙人气息。 人对于美,总是具有无形之中的抓捕。经过的人里,跟随尧王的人也好,原驻北市的士兵也好,悄悄的看呆眼神。 因为让他们分心走神的这位,在他自己的住处外面饭后散步的,正是尧王梁未。 梁未没有留神别人看他,与他不管走到哪里,从身份上c从姿容上,都让人流连有关。 而这些人也不敢大模大样的正视,对梁未并没有影响。 他继续出着神,想着北市边城里,他还在忧心忡忡的地方。 下午给了小施三一张请帖,让梁未针对北市范围内种种公然违犯律法的处置,再一次提到他不能忽略的议程之上。 原本,梁未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再宽限一些时日的好,还是这就雷厉风行,让整个北市范围之内及周边相邻的城镇知道知道,他可以很客气,也可以很严格。 北门偷偷运走的东西,增加梁未的不满。小施三今天“状若无意”中提供的消息,也促使梁未下定决心。 陈赵两家对殷若,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但殷若说的只是些陈赵两家垄断生意,打压外来客商的话。 从外来客商的角度,这些话并无可指责之处,也符合施三的身份。但却扎中梁未的内心,让梁未出于维持北市繁荣,而对陈赵两家只是约束,而没有真正动作的想法,狠狠的震动起来。 北市的繁荣究其根源,与丹城的红花离不开。来的人多了,酒楼青楼都跟着林立,别的生意因此应运而生。 如果贸然的把陈赵两家收拾一回,梁未曾担心过北市的繁华受损。 他往北市来,为的是这座城池的正常贸易,因此才对陈赵两家隐忍至今。 可施三的话提醒梁未,地头蛇不知收敛的话,别的客商没有办法在北市立足。那么等自己回京以后,北市还是以前的局面。城门随便出出进进,细作必然胡乱走动。 他就把请帖递一张给施三,也等于对陈赵两家的忍耐已到极限。 如殷若所猜的,这是梁未即将发威的一场鸿门之宴。 既然打算不客气,却叫施三赴宴,难道也打算针对上他? 梁未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施三这个小子,静时若巨石,动时如蹿蚂蚱,就差往房梁上跳。 静的时候,可以看出施三心有沟渠。动时可以由施三的话里得到解释,他是家中娇惯到跟自家爹叫嚷的那个,还能得到母亲的大力支持。但也不排除施三再次想留下深刻印象,又一回的做戏。 有关鸿门宴在准备时,就定下凡在北市的本地及外地商人都有份,施三因来的日子短,如果不是太能往梁未面前蹦跳,不是梁未想不到他,而是不知道有他。 第一张请帖给了施三虽算额外加恩,但以施三的商人身份,本就应该有一张请帖。 再说虽是鸿门宴,从施三的角度来说,拿到请帖也算一份体面,算梁未对飞虎甲的还礼。也呢,可以把他一起敲打了,让他以后在北市做生意的时候,不违法不违纪。 梁未淡淡的想道,盼着这个小子言如其人,不要惹事的才好。 心思再转,就不在施三身上。梁未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比如鸿门宴要起到效果上的周全。 他一个人散的也够了,转个方向,对着隔壁几间房子走去。沉重而在冬天相当御寒的木门,隐隐透出哄笑声。梁未就对门外站岗的亲兵们微笑示意,让他们不要高声。 推开房门时,房里的人还不知道,跟着梁未来北市的少年们,车阳c柏风c茅子威c井天c仇穷c古隽,继续按着曲瑜在打闹。匡扶c姬灵c柴沃c冷兵拍手在笑。 气氛实在热烈,梁未也忍不住一笑。听着曲瑜叫嚷:“为什么差使给我?我讨殿下喜欢啊。” 车阳笑骂:“还是嘴硬,兄弟们再给他几拳,直到他承认会溜须拍马。” 柏风正在笑,一闪眼神儿见到梁未,把他急的,干搓了几下手,才想到“啪”地笔直身子,大声道:“见过殿下!” 房里一下子寂静,少年们傻着眼看看梁未,随后“哗哗啦啦”的盔甲响动出来,一个一个的站直身子问好。 被按着打的曲瑜起来的最慢,而且衣甲最凌乱。 他嘟囔着:“看你们把我揉的。” 少年们怕他告状,齐声吼他:“见礼!” 曲瑜一惊之下,赶紧随众行礼。这是大家闹着玩儿,他也不可能告状,再就一个字没有说。 梁未也当没有看到,车阳等人问他要差使已不是一回两回,每回都雄纠纠来见,不高兴的离开。所以“欺负”下有差使的曲瑜,梁未才不管。 他只满意的看着车阳等人憋闷已久的精气神,和每个人都带着的不服气。 这让梁未又联想到施三,他为什么没有完全认为施三有沟渠而又蹦跳是做戏? 十七岁的梁未自己还是个年青人,深谙年青人的性子。他带来的少年们也是年青人,就在刚才孩童般嬉戏,转为正经的时候,不是也个个参天大树般挺立。 梁未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接下来都有差使。” “好啊” 车阳等人一拥而上,把梁未团团围住,欢声如雷动:“我要最难的那个,” “走开,我才是最能耐的那个,” “殿下殿下,他们都是吹牛的,最难的交给我” 梁未愈发忍俊不禁,小施三的两种性子,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有。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风信子花开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酒馆地窖 少年们很快发现他们把梁未围得水泄不通,不知哪一个率先献殷勤:“兄弟们让一让,请殿下坐下慢慢的说。” 哄的一下子,除去曲瑜以外,另外的少年们飞快的散开,并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 车阳c柏风一左一右的扶着梁未,堆出满面花一般的笑,对着最上首的椅子走去。 茅子威c井天快手快脚的擦椅子,再摆一摆正位置。 放茶水的案几旁边,余下的几个少年你推我搡,拳头飞舞着来去,离打架就差那么一步。 嘴里嚷着:“这碗茶我倒定了。” “走开,轮不到你。” “你们都让让,轮也轮到我倒碗茶了吧。” 梁未撇撇嘴角,笑骂道:“你们这群见利忘义的,昨天前天c大前天的,还和我生气来着,这会儿就全忘记了?” 他悠悠然:“本王还记着呢。” 曲瑜因为有差使,也同时抢不过余下的人,站在一旁闲闲的鄙夷着。在梁未的话后面,他坏笑着接话:“可不是,我也帮殿下记着呢。” 抢茶水的少年们:仇穷c古隽c匡扶c姬灵c柴沃c冷兵,把手中原本游斗的拳头,向着曲瑜飞去。 曲瑜也不是个省心的,再说拳头来的有先有后,身子往下一蹲,就准备迎战。 心里美美的想着,在殿下面前来个以一当几,万夫莫开。 梁未看不下去了,轻喝道:“好了!都坐过来咱们商议。” 少年们拖着椅子围过来成个圆,中间夹着抢位置的一通横眉白眼儿,这才各自坐下来。 梁未吩咐搬来一些公文,按上面的归类分发到少年们手上,让他们一面看,一面听自己说。 他把重新核实陈家的不轨行为,及调查新的证据,交给车阳和柏风,给车阳和柏风的公文上,另附有一系列的名单。 梁未沉声:“红笔勾的那十几个,都是有可能窝藏刺客的人。” 车阳c柏风一挺身子,精神抖擞应道:“是。” 赵家这一摊儿,梁未交给茅子威c井天。 陈赵两家的人数虽然多,但户籍上有名册,真的查起来依照户籍就行。从外地到北市的商人虽然有路条,但他们才是鱼龙混杂。梁未交给四个人:仇穷c古隽c匡扶c姬灵。 还有两个少年柴沃和冷兵,梁未对他们说话的时候面色就更沉:“北市城内的巡逻由曲瑜照管,你们两个要保证左城右城及城外的安全。” 他冷笑一声:“刺客不是空穴来风,能有一,就有二。校场宴请那天,如果再有刺客出来的话。” 柴沃c冷兵激动万分,觉得这差使大的不得了,挺身慨然的回话:“如果有一个刺客撒野,您摘下我们的脑袋去。” 曲瑜等人齐齐不屑,觉得这威风过了头。 梁未则露出笑容,虚抬一抬手让柴沃c冷兵坐下来,再望一圈所有的少年们,就在刚才都是激昂澎湃过的,让梁未打心里满意。 这是他带出来的人,每个人当差好,梁未此行自然圆满。 贵族少年们面对他时的踊跃,也恰恰是梁未出京以前,面对皇兄德被帝的踊跃。 梁未回想那天,在德被帝的寝宫之中,再一次提出前往北市边城巡查,也和眼前这些人一样的雄心壮志。 当时德被帝含笑答应,在他的心里只怕也和自己此时想的一样。自己盼着由他带出京的少年们好,德被帝又何尝不愿意同胞皇弟梁未有功绩呢? 校场上的宴请,将是整顿边城风气的新开端,也将是参政不久的梁未惊艳国人的开端。 梁未只觉得心头有股热血蒸腾起来,让他仿佛看到红红火火的大好河山。 大梁国的边城之外,除去天险白虎岭,还有远比白虎岭要早的万年大雪山c广阔黄沙漫。 大雪山挡住往洛国的道路,所以前往洛国的商人们宁可冒险,也要穿过白虎岭,再渡一条时有波涛和恶鱼的大江。 而往卫国,本就应该由北市离开。 有确凿原因不喜欢商人的梁未,却不会忽略商人带回来的财富及讯息。 让北市边城重在大梁国的掌握之中,就相当的重要。 早在梁未学会看地图时,当时还不到十岁,就点在北市边城上,问跟在身边的老师。 “这里有多少兵,这里是个很重要的国门是吗?” 他的老师回答:“殿下,北市边城并不需要重兵。” “为什么呢?”小小的梁未仰起求知的眼神。 他的老师在地图上点出一道:“这里是长长的山脉,是北市边城最好的阻挡。” 梁未不能明白山脉守城的道理,先把这个疑惑留在心底。直到又过几年,他总算理清楚北市边城的重要性,和白虎岭存在的意义。 就更加不认为山脉可以挡住来自卫国c洛国的侵略,请缨多回,收到的阻力也很大,最终才在德被帝的支持之下,于数月前来到这里。 数月里对陈赵两家都只小打小敲,校场上会晤,才真正是梁未示威的手段。 身边少年们收起喧哗,以认真的口吻商议着各自的公文,梁未的内心依然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之中。 将军初战,可以成名。 而他此战,可以有稍稍功绩,能见列祖列宗,这就足矣! 房门的外面,隔开几十步的地方,有排房屋的后面,有一个人伸头探脑的不时看出来一眼。 春月如烛照在他的面上,常年酒色掩盖住常年风霜的面容,五官粗重应是大大咧咧汉子,但眉头眼神里带着狡黠和提防。 在梁未到来以前,北市的原当家人,四品的奔雷将军王富贵,心神不宁的瞪着少年们居住的房屋。 十二个少年不可能挤住一间,这是其中两个少年的住处。王富贵看着少年们进去,又看着梁未进去,如果说没有私房话,打死王富贵也不相信。 那让王将军担心的念头来了,他们在说什么? 根据刺客又查出来了什么? 等上又约一刻钟,不见一个人出来,王富贵揣着恐惧往营外走去。 在他常去的酒馆外面,王富贵停下步子,装着寻思什么,看过身后没有可疑的人,迈步走进酒馆。 好些人知道王将军在这酒馆里有自己常用的雅间,但别的人未必知道,这雅间有暗道通往酒馆的地窖。 听到王富贵的脚步声下来,幽幽烛火下一个男子转过身,面庞阴沉,语气阴厉。 “王将军来了!我的人也带回来了?” 男子有张极年青的面容,看上去和梁未年纪相仿,另有尊贵的派头儿,也和梁未相差无几。 他瞪着王富贵空落落的身后,再手按佩刀把,瞪到王富贵的面上。 王富贵心头正不快,闻言哼上一声,颇为不高兴的道:“牛皮吹在前面,夸口十二个刺客功夫无敌,结果全让拿下,至今我不知道关在哪里。我就说嘛,校场上不能行刺,不能行刺,你们不肯听我的” 地窖里还有几个人,听到这里,“呛啷”数声中白光闪动,数把佩刀抽出来,带着戾气架在王富贵的脖子上面。 说话的男子没有动,但他也没有阻止。他的眼角剧烈跳动着,一字一句地道:“救不出我的人,你就去死!”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aggiegu一亲。 siupg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卫夺城 烛光在刀光的晃动之下,经受狂风暴雨般的闪动着。时而伏倒接近熄灭,反让地窖中所有人的眼珠子邪气的发亮。时而恢复明亮,照出年青男子的愤怒c王富贵一闪而过的惊惧之下后怒气冲冲,和另外几个持刀人神色里的孤注一掷。 “哈哈哈” 王富贵仰面大笑,双手把衣襟一扒,此时不是盔甲,即刻大片胸膛露出来,对着鼻尖身前的弯刀喝道:“来啊,杀了我,你们就更走不出去。咱们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年青男子的怒容很难再维持,匆忙的闪过一丝慌张。而随时可以把大好头颅抛却的持刀人,拿着弯刀的手有了轻微的颤抖。 烛光在刀尖上摇摇欲坠,这就很容易看得出来。 王富贵更有底气,把胸膛裸露的更多。这个人当兵好些年,已是个滚刀肉的角色,对着弯刀就撞过去,怒道:“有能耐咱们一块儿死!” 持刀的人再一回的错愕,往后面退上一退。中间有一个彪悍的男子收刀,揪住王富贵散乱的衣襟,狠狠一推,骂道:“姓王的,别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杀你容易,城里盘查的就更要紧,我家主人出城就更难!” 啐上一口:“为我家主人!” 几个持刀的人也同样的耻笑几声,把刀收回鞘中。 这间地窖是酒馆存放酒和干货的地方,王富贵就摔在一个酒桶上面。外伤是没有,把他骨头硌的生痛。 他也对得起将军的名头,一跳起来,痛处揉几记就不去管。 傲慢的扫上彪悍男子一眼,还是和年青男子说话。 他的眼底闪烁着狡猾,似看穿到年青男子的心底。 “卫殿下,您要想好好的回国,还真的离不开我。”说完,嘿嘿的冷笑上几声。 几个持刀的人大惊失色,哗啦一片的重新拔出刀来。彪悍的男子更是大步往前,提拳就打下来。烛光在他粗糙的肌肤上闪动,照出强劲的力道。 王富贵说话以前就知道是什么后果,他早有准备,一侧身子,一记拳头直击出去,正打在彪悍男子的手腕上。 彪悍男子的力气全在拳头上,手腕这里是个薄弱的地方,而王富贵虽常年的酒色,也是打熬多年的士兵出身。彪悍男子痛呼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抱住受伤的这只手,面上已变了颜色。 几个持刀的人见状,舞动出呼呼风声冲上来。王富贵后退数步,借着酒桶间隙挡住身子,也拔出了佩刀。 眼看就是一场随时生死的厮杀,但年青男子可拼不起。动静一旦传出去,就会让人发现。王富贵还可以说他独身擒贼,年青男子一行可没有把握就此逃出北市。 他大声怒喝:“够了,都住手!” 几个持刀的人生气地道:“他打伤卫泰。” 王富贵反唇相讥:“再有人敢对我动手,包你再倒几个!”把刀舞出几点花来,王富贵很有倚仗地道:“卫殿下,各国各有自己的特长。洛国的好兵器,卫国的好雄兵,我大梁国有自己拿手的武艺。这套刀法和我刚才用的拳,凡在边城驻守的将军都可以学,据说早在一百年以前,没有白虎岭的时候,不止一回的大破你卫国的兵马。” 年青男子眼睛里的讽刺更浓:“那又有什么用?你王将军十几年间,缩着脑袋不敢过白虎岭,丹城向你北市交税,我卫国大军一到,也照样收走一份。” 王富贵没好气:“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只要自己吃好喝好,积攒得下来养老银两就行。所以你卫殿下派人送我银钱,我照收不误,才有你卫国的细作在北市通行无阻,你卫殿下也敢到北市走走不是吗?” 他说话的时候,句句卫殿下,就时时注视年青男子的神色。 年青男子还是没有表露的意思,只更面沉如水:“你还记得收下我的钱,那就好,送我出城,你好我也好。如果我让抓住,把你王将军供出来,从此你吃没吃喝没喝,还想养老?呵,笑死人了!” 王富贵更可笑的口吻:“既然殿下记得咱们拴一条绳上,可以让你的狗奴才们消停了吧。” “你!” 倒地的卫泰爬起来,手腕已不怎么痛,气的拔拳又要揍过来。 年青男子头痛的叫住他:“卫泰,救出你兄弟,和咱们出城,离不开王将军。” 卫泰收拳,但粗气喘个不停,还似随时要对王富贵喷火。 王富贵对他轻蔑一笑,先把自己的刀收起来,找把椅子坐下来,把扯开的衣襟拢好。 年青男子在他对面坐下,无意识的瞅着王富贵出神片刻,冷冷地道:“这么说,我知道我的处境,王将军也知道你的处境?” 王富贵露出无奈:“能不知道吗?”他破口大骂:“谁知道我国的这位殿下吃错哪门子药,就和北市过不去。要打仗混名声,他应该去西边穆家边城。到北市哪有仗打?只能勒索商人要钱还差不多。” 年青男子似乎稍稍定心,:“这么说,王将军能确定尧王不会拿下白虎岭,把丹城重新保护起来?” 王富贵嗤笑一声:“怎么拿下?白虎岭又不是人,是群畜生,是块山脉。早年间有人说打洞来着,后来数数距离,算算耗费的人工,就不说话了。工部又来了几个大人看过,说这山脉不能打洞,打洞会塌,说不好又地震了。还有那群白虎,在这里居住的人都说有灵性,我也曾经想撵过,反让它叼走好些人。” 他苦笑道:“估计它是吃痛快了,我是再也不会惹它。” 年青男子又有些放心,却见到对面王富贵一扬眉头看在眼中。王富贵漫不经心:“卫殿下根本不用担心,丹城还是你卫国和洛国的美食,而我呢,只要留在北市一天,殿下你的钱我还是愿意收的。” “哼,难道你要我帮忙,为你在大梁国官场打点?”年青男子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王富贵嬉皮笑脸道:“殿下也看到了,我们的这位尧王殿下,他只怕铁了心在北市住几年。卫殿下往北市来,怕不是因为眼看着今年红花丰收,而卫国的军队不敢来吧?” 年青男子有了怒容:“我怎会怕梁未!” 王富贵好似自言自语:“如果我听到的没有错,丹城附近有一队不知底细的人马,他们不打旗,也不报名号,但成功阻挠卫国和洛国的细作好几起。如果北市再不回到我王富贵的手下,你们从此别再想从丹城收钱收货,收你们需要的情报。” 年青男子张张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王富贵抓住机会,再一次探问:“如今卫殿下您是保命,我王富贵保命还保名声,我若是叛国而死,一家老小从此别想抬头。咱们打开天窗说话可好,敢问殿下是行几的殿下?” 年青男子沉吟一下,就要说时,卫泰急急道:“殿下不可,咱们可信不过他。” 年青男子淡淡:“我是信不过王将军,不过王将军若是拿我告密,他别说命没了,一家老小的名声和命也从此没了,纵然做鬼也别想安生。” 凝视王富贵:“我好,你才好!” 王富贵爽快的道:“那是当然。”再就屏气等着。 年青男子严肃地道:“我姓卫,名叫夺城。” 卫夺城? 王富贵无声念叨两遍,失声而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到了,失敬失敬。” 认真来说,卫夺城还没有册封过,不算真正的太子。但在卫国的几个皇子中间,卫夺城是呼声最高的那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尔虞我诈 王富贵知道卫夺城还不是太子,洛国商人那笔珠宝,赚卫太子册封银子的那个,还在丹城呢。但这不妨碍他倒头就拜,恭恭敬敬地道:“见过殿下。” 神色间由衷的谦逊,见到梁未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卫夺城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王富贵的心思。他浑身舒泰模样,口吻中也带出来大模大样:“这么说,王将军是本王可以招纳的人喽?” 王富贵陪笑:“回殿下,我一家老小身在大梁,我不能抛弃。”王富贵的父母留在老家,他就把妻子儿子留下来陪伴。这也方便他在北市养好几房小妾,又在青楼里相与好几个小娘。如今真的考虑到退路,接出来一家老小就成难题。 卫夺城语声飘飘:“这有何难,本王派人接他们出来也就是了。” 王富贵眉头皱起,挤出一个苦笑:“早在五年以前,我曾有过接来一家老小的机会,当时我的顶头上司张凡将军还没有告老,在京里兵部是说得上话的一位,我当时一犯糊涂,就把这事没放心上。” 他深深的有了一声叹息,已看出尧王殿下对他的疑心重重的时候,接来一家老小不等于不打自招。 卫夺城还是不放心上的模样:“本王派出去的人,会做事隐密。” 王富贵哆嗦一下,怒容再次出来,咬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劳殿下费心了!” 倘若真到让尧王逼的叛国而去,王富贵可不敢相信卫夺城会还他活生生的一家老小。 说完话以后,为了表示自己捍卫一家老小的决心,王富贵死死的盯着卫夺城,眼神里透露出的杀气仿佛誓言。 还在揉手腕的卫泰和其余的持刀人又露出讥诮神色,都看得王富贵自身恐怕难保,这会儿不上赶着巴结殿下,反而还敢威胁,岂不是可笑? 卫夺城则打个哈哈,轻松的道:“王将军你想到哪里去了?有那么一天,你在大梁国呆不下去,只管来投本王。本王若是害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你还会来投吗?” 王富贵“恍然大悟”的吁上一声,唯唯诺诺的垂头道:“请殿下不要怪我想的歪。” “怎么会怪你呢?” 卫夺城长身而起,在持刀人防范的眼光里,来到王富贵身前,亲切的拍拍王富贵肩头,含笑道:“本王能离开北市,还要仰仗王将军呢。” 王富贵也笑,抱拳当胸道:“请殿下放心,殿下给我一条退路,我自当保殿下安然离开北市。” 卫夺城笑容灿烂。 王富贵笑容无邪。 。 约一刻钟后,王富贵从暗道回到他的雅间里。在他的身后,卫泰注视直到暗道的门关闭,迅速扭头对卫夺城焦急地道:“殿下不能相信他。” 几个持刀的人也是点头。 卫夺城嗤笑一声:“信他?这种有银钱就是爹娘的人,怎么能信?” 卫泰还是紧张:“他也不是忠心汉子,殿下也不要收留他。” “这就是两件事情了,不忠心的人才肯吐露情报,才肯在我们大兵压境给尧王教训时倒戈相向。至于你说的收不收留他?那要他肚子里揣着的消息对我们是否有用。” 卫夺城沉吟着。 卫泰这直性汉子,虽然跟着卫夺城在别人的国家,做离间别国的事情,但他半点儿瞧不上心思活动的人。 坚持地道:“他有一家老小在大梁国,这种人不可能真正的倒戈。” 卫夺城转脸儿对他笑上一笑,夸赞的道:“卫泰,你长进了,原本只有一个心眼到底,现在居然有两三个心眼。” 卫泰面上一红,羞答答道:“殿下来不及想的,我要想。殿下要想的,我也要想。” 持刀的人里,有一个忍不住笑道:“卫泰,你不能想殿下想的事情,殿下想的是军国大事。” 卫泰很不耐烦的反驳:“殿下想军国大事,不能多想怎么离开北市,我卫泰来想。” 困在地窖里的人都知道卫泰一根筋到底,看着他的不悦,都笑了起来。 哪怕笑声极大的解开眼前烦恼,卫泰也没有忘记卫夺城没有回他的话,固执的再一次请示卫夺城:“殿下想要王富贵的话,我去杀他一家老小。” 卫夺城笑道:“你要学着再长几个心眼,” 卫泰睁大懵懂的眼睛。 “尧王梁未忽然盘查北市,王富贵的一家老小只怕早让看管。王富贵有任何异动的话,不用我派你动手,大梁国先不会饶过王家。” 卫夺城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出来轻蔑:“王富贵还以为他能和我谈条件?我若是不要他,他无路可去。” 王富贵回到雅间,见到没有异样,可见在他离开的这段钟点里,没有让人看穿。但他还是仔细的检查一番,这才放心的露出满面心事。 他的心里交战激烈。 原来是卫国的殿下? 当面说太子不过是奉承话,但交出去卫国的殿下也足够洗清尧王殿下对自己的嫌疑。 是带一队人杀了卫夺城,死人最不可能泄露秘密呢?还是保住卫夺城,真的给自己留下一条可靠后路? 他不能确定交出卫国殿下,尧王会不会放过自己,也不敢保证卫国会不会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报复。最后满头乱绪的只能维持现状,寄希望于躲过尧王这一劫;再把卫夺城这尊一旦让拿下,就让自己罪名确凿的瘟神赶紧送走。 在帮着陈赵两家又运出城一些违禁货物后,王将军完全失去对城门的掌控权。 和曲瑜商议显然不可能,另外三个与自己素来不和的三个城门,倒还可以想想办法。 眼前浮现出看守北市东门c西门c和南门的三员副将,章淹c杨中c苗遮的身影。虽然走投无路才想到他们,应该往兄弟们和好处想。但回忆跟着出现在脑海中,王富贵的脑袋泛起阵阵的疼痛。 章淹是上面有人,他的兄长在京里官职不大不小,却颇有人缘儿,章淹第一天到,就公然的挑衅王富贵。 “有好处大家分,不然的话,你王将军在北市霸道的名声早就传到京里,我若再添你几笔的话,你自己想去。” 王富贵做好做歹,最后分一个城门给他,允许章淹自己定价收买路钱,才把章淹的气焰压下。 杨中c苗遮这两个人,则是王富贵造孽,他一直打压的前北市守将的心腹。因为杨中c苗遮来的年头儿比王富贵长久,在士兵中间有人追随,王富贵在撵不走又不可能和好的情况下,被迫分出去两个城门。 现在要从这三个城门借道,用哪一个,又怎么去说,王富贵实在头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鬼话 他抱着脑袋,僵板的拿不出任何好法子。这个时候,淡青色的门帘打开,有一个人走出来。她有着袅娜的身子,娇艳夺目的容颜上散发着成熟的风采。 这是酒馆的老板娘卓秀。 王富贵的眼睛顿时一亮,对着卓秀看得目不转睛。 卓秀感觉出他的异样,娇嗔道:“还有哪儿你没有见过吗?看你,跟个饿死鬼似的。” 她的手中托着一盘子酒菜,在桌上放下来。又向酒杯里倒满酒,双手捧给王富贵,乌黑的眼睫忽闪着,挑逗的飞来。 王富贵一口干了酒,忽然道:“秀娘,我待你怎么样?” 做为他多年的老相好,卓秀自以为对王富贵的心情无一不明。哪怕王富贵同她欢好时,脑子里想着青楼里姚二姐,卓秀也能很快察觉,并且撇个嘴儿装不知道。 这句话却出乎卓秀意料之外,根据她的经历,凡是她没有事先想到的,一般都不是好结局。 卓秀眼神闪动,装着吃醋的道:“哟,你又勾搭上了谁?”心里却盘算着按王富贵的吩咐,在地窖里藏身几个人,莫非就是大闹校场的刺客余党吗? 王富贵他想让自己做什么为难的事情? 她和王富贵相好有年头。 一个年青的女人没有家里依靠,独自在外做生意,有个靠山并不稀奇。也因此本地前任官府地头蛇王富贵拿捏她在手心里可方可圆,有些不能见光的人和东西,大多在卓秀酒馆经过。 卓秀不敢得罪他,又知道自己翻身不易,在每每王富贵出“她”意料以前,先把小算盘打好。 忙先装出不悦:“那几个人可以送走了吧?如今北市不再是你王爷说了算,京里新来的小曲将军见天儿搜查,我心里怕的慌。” 王富贵怒气上升,暗骂着老子庇护你这些年,钱也花力气也花,用你的时候还是得重新费唇舌。若不是接下来要说的话,卓秀最好心甘情愿,按着王富贵的脾气,早就一掀桌子上前几巴掌。 他忍着气,把卓秀搂到怀里,笑道:“我家里婆娘都管不住我,你凭什么管我勾搭谁?再说,我就是勾搭谁,重要的事情还不是只对你说。” 卓秀翻翻眼:“说的真好听,你倒是别对我说,对那几处花魁说去啊。你的人还有东西,倒是放那几个妖精房里去啊。” 鼻子里哼上一声,卓秀妖妖娆娆的把脸扭到一旁,鼻子对墙,雪白带着红晕的面颊以最好的角度呈现在王富贵的眼睛前面。 相好多年,王富贵知道这是卓秀的手段,比起来青楼的花魁半点儿不差。但他还是心痒痒,凑上去亲上一口,哈哈笑上一声:“这是买路钱吗?给你,今天晚上我好好给你。” 卓秀佯装嫌弃的拿起帕子,不住的擦拭着面颊,再抛个媚眼儿,柔声道:“说吧,天大的难事,你在这城里也只能对我说。” 这又是卓秀弄手段,但近来境遇艰难的王富贵心头一酸,险些眼圈泛红。怕卓秀看出来自己失势,这婆娘说不好背过身子就敢踹自己一黑脚,王富贵强打笑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卓秀腾的跳出他的怀抱,转过身来杏眼圆睁,破口骂道:“老娘这些年心都在你身上,你居然让老娘陪别人?老娘虽不是你说媒纳的妾,却也算这些年不离不弃,你对得起老娘吗,你对得起老” 雅间不能说很隔音,卓秀骂的嗓音很有分寸,只在这个房间里回荡。 王富贵一听就听得出来,他满面堆笑:“心肝儿你不要骂,我知道你对我劳苦功高,要不是为了你,北市呆不下去,我走也就罢了。这不是为这辈子不离开你吗?你不答应也行,不要骂,咱们来商议下吧,我走以后,你还依靠谁?” 卓秀粉面墨黑的坐下来,但不肯让王富贵近身,很生气模样的她和王富贵隔桌相对,把个噘着的嘴儿晃来晃去。 王富贵无奈的笑:“看你,又使小性子。也罢,我在一天,你使一天吧,等我不在北市,你只能对别人使去了。” 眼角挤出两滴子泪,王富贵叹道:“盼我的下家,是个比我好的人。” 卓秀更板起脸,冷冷冰冰总道:“为什么你要离开?你不是夸口在北市一手遮天?” “可尧王殿下来了。” “这关你什么事,难道殿下不当王爷,愿意当边将?” 王富贵不胜唏嘘:“我托人从京里捎回准确消息,殿下和几位王爷争圣眷,年青人都这样,我也年青过,我也混不吝过,我能明白尧王殿下心情。” 卓秀犀利地道:“争圣眷应该去正西穆家边城,混几仗就可以回京吹战无不胜。北市哪有仗打?别说丹城遇袭都是丹城自己解决,就是真的打算出兵护丹城,大军一动岭动山摇,草原那么大,敌兵早就跑了。” 她再次下个北市人都说得出来的结论:“北市这里没有仗打!” 王富贵手点着桌子:“所以尧王才往北市来!他要去穆家边城,就真的上战场。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殿下尊贵人物,他不敢去。” 卓秀有些相信了:“好,就算尧王殿下相中北市混政绩,也犯不着让你走?” “女人!头发长没见识。”王富贵斥责道:“拿出你平时跟我搅和的聪明想想,殿下从京里带出来十二个贵族公子,就没打算留下我这个镇守北市多少年的将军。我留下来,说的好听辅佐殿下。说的难听,殿下岂不是摆设,抢我的军功呢。” 卓秀急了:“这么说你非走不可了?” “是啊,除非。” 卓秀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水汪汪大眼睛里满满的关切:“除非什么?” 王富贵对她对视。 卓秀踌躇不已:“真的一定如此?” 王富贵低声道:“不然你跟着我走,我调往别处,官职不会比在这里低。内陆也太平的多。只有一件你可不许闹,北市离我远,我不接家中老小说的出去。等我到内陆,路也好走,秩序也安宁,不接我妻子儿子不可能。到时候看你的时候少了,你可不能怪我。” 卓秀轻咬住嘴唇,犹豫好半天,几乎看不见的点下头,声若蚊讷:“好吧。” 王富贵大喜,搂住卓秀又亲几口,仔细的交待她:“我把章淹c杨中c苗遮带来,接下来怎么勾到你床上去,可就全看你了。” 他志得意满:“只要他们支持我,军心就有一半以上留我不走。殿下么,也不得不顺应军心。” 在他的心里,其实想的是,老子把自己女人都送给三个混蛋睡,用一用他们的城门,不可能不给。 ------题外话------ 错字再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给施三爷香一记 得赶快把卫夺城这大祸害送走,否则的话,王富贵真的只能投奔这位卫国殿下。 王富贵几十岁的人,而且不是个傻子,他清楚身在北市,他对卫夺城才有利用价值。真的抛弃国家,先不要说一家老小活不下去,就是他独自苟且也艰难重重。 和卓秀说了又说,直到勾引章淹等人的筹划再无遗漏,在章淹c杨中c苗遮三个人里,铁定会有一个人上钩。此时夜近三更,街上寂静无人,王富贵说“尧王在,不得在外留宿”的话,而卓秀也知道这是事实,两个人约好下回再见,各自装着难分难舍的离去。 踏着月色,王富贵脑海里盘旋的还是怎么得到一个城门的出入便利,即使尧王真的向自己发难,他也有退路可走。在他的背后,看似幽幽的卓秀已收回依依的眼神,红菱角般的嘴角现出讥诮。 夜风暖暖的吹拂,但卓秀遍体生寒。她嘲笑的既有王富贵,也有她自己。 在今夜卓秀可以断定王富贵离失势不远,不然他不会把自己拱手让出。开酒馆的老板娘混迹于客人中,也说风月也卖笑,但却不是青楼花魁。自从跟上王富贵,卓秀就只是王富贵一个人的。 也因此卓秀曾有痴心,她以为终身可以相许。再找一个男人,哪怕在最开放的朝代,也不是换件新衣抛去旧衣那么简单。 但是梦碎了,落花般在心里一片残红,透着激怒人的可笑。 曾几何时,那个在北市就是土皇帝的王富贵也需要笼络别人,居然在军中根基不稳了。而算一算自从尧王殿下来到北市,不过短短的数月。 卓秀黯然神伤,她的以后何去何从? 她应该帮王富贵,还是抽身趁早? 明月如镜,通达透彻,却不能给卓秀答案。卓秀倚着半打烊的店门,仰望明月,看上去好不伤心。 “老板娘,有客人请您说话。” 一个伙计走过来。 卓秀抽出帕子,拭拭还没有滴落的泪珠,转身以前,重新带着嫣然的笑,她还要做生意呢,纵然想伤心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 烛光氤氲把房中充满,笼罩出家什上微微光辉。雕刻出来的牙子熠熠如玉,匠人的风采可见一斑。 黑肌肤在烛光下更暗,使得黑白分明大眼睛衬着看上去,有如明珠般夺目。这眸子里的神采,出自殷若真心。她赞叹道:“青鸾你来看,久闻卓记酒馆有靠山,这是一水儿的花梨桌椅。” 她穿一件暗色的青衣,低叩着桌角细听回声。 卓记酒馆名声在外,也因此青鸾在四下里查看雅间。闻言,回眸轻笑:“少东家以前没来过吗?”青鸾记得两年以前,老东家殷刀携带少东家银三,往北市巡查过铺面。 “当时请客在铺子里,我倒是想往卓记酒馆吃吃名菜,席面都订下来,临时有件事情,祖父带我往左城去了,就没有往卓记来成。” 殷若说着,又去看菜单:“刚才可点时新菜没有?”见到点的都是自己爱吃和想吃的,殷若扁扁嘴儿,她想祖父了。 显然出自祖父周到的安排,不管是青鸾也好,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马大和牛二也好,才能时时体贴自己的喜好。 殷若就又点了两个看上去陌生的菜,打算吃的好,推荐给祖父和三个叔叔到北市时品尝。 门帘轻动,守在门外的马大探个头进来:“卓老板来了。” 扒着墙瞅着的青鸾回到殷若身边,殷若眼睛在菜单上,小声的问:“找到没有?” “没有呢。”青鸾皱眉中再次环视雅间:“兴许这雅间里没有暗道。” “但这酒馆里肯定有,不然王富贵的私房能放在哪儿?”殷若冷笑:“我虽年纪不大,祖父可门门儿清。几十年在北市呼风唤雨,养小娘占花魁,王将军可没少享受。光北市进出城门收的钱,就足够王将军掉脑袋。我不信他都运回原籍,也不可能放在花魁娘子处,卓老板这里就最可疑。” 青鸾疑惑:“少东家,您能想到,尧王殿下也能想到,拿这件买不了殿下的好吧?” “买殿下的好?”殷若微哂:“那得看他对咱们好不好” 眯一眯眼睛:“殿下若顺顺当当的把休书给我,我就告诉他一部分。能把北市整理的不错,相信不用我全说出来。殿下若不干脆,咱们可以帮帮王将军啊。” 房外的卓秀走过来,是一条笔直的路,所以马大远远就看到,并且报信。 夜里静,在听到卓秀到来以前,还可以再说两句。青鸾就愕然道:“您要帮王将军?” “是啊,王将军历年搜刮咱们的钱可是不少,如今他离倒霉不远,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殷若漫不经心:“他走投无路时,就是我收债之时。送他出城门即可,以后朝廷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他,出再多的钱也不管他。” 她一本正经的板起脸:“上有尧王镇守在此,咱们要守律守纪,知道吗?” 青鸾扑哧一乐。 和她笑声同时出来的,又听见脚步声已到门外。 “哎呦,是哪位爷吩咐我来?我来了。”脆声声的一个甜嗓子,让听到的人好似一汪蜜水涌咽喉。 随着这嗓音,一个俏生生的年青女子拎着个帕子,一步三扭的走来,没到面前先堆笑,有一双忽闪闪伶俐无双的眼神儿,雀儿展翅般,左一瞄右一瞅,已把房里的人打量干净。 看坐姿,一个黑脸小子在上首,斜倚桌角,就差趴到桌子上,这姿势叫一个马马虎虎。下首是个英气异常的小白脸儿,身子笔直一看就拘谨。 客人地位的高下,这就一看便知。 卓秀轻蹲施礼:“二位爷好。”起身时,含羞带娇的媚眼儿抛给黑脸小子殷若,轻灵的挪动步子,人也来到殷若身边。 麻利的从桌上取茶壶在手,卓秀娇笑:“我给爷添点儿水,爷是哪里人?” 见黑脸小子一抬手,飞快向她胸膛伸来,嘴里说着:“老板娘好凶。”眼神色迷迷的盯着那身前耸起不放。 卓秀身子一闪避开来,并借这闪身,把黑脸小子面前的茶碗盖打开看过里面茶水几分。 刚放下茶碗盖,黑脸小子一双手全抬起,对着她面颊又过来,他坏笑一地:“那就摸摸脸。” 青鸾忍住笑,看着卓秀正色避开,退开三步以后,手中的茶壶晃几晃,提醒黑脸小子,这壶热茶足可以当凶器。 再严肃的提醒:“爷,我们是正当生意。” 殷若大大咧咧的伸长了腿,人往椅背上瘫,这个姿势活脱脱哪家纨绔露本性,说出来的话也无法又无天:“得了呗,奔雷将军王如夫人,我知道你做生意的底细,你瞒不了三爷我,三爷我今儿就是奔着你来的,有一场大富贵送给你。” 说完,再次嬉皮的抬起两只黝黑肌肤的手:“嘿嘿,让三爷摸一记,对你说一句。给三爷香一记,对你说两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吓人 烛光映照在木板壁的墙上,影子的里面,殷若拎起的手活似老妖怪模样。她面上的坏笑在黝黑中放光,满口的白牙仿佛能噬人。 这并不吓人,因为这店是卓秀的地盘,有一呼就能百应的伙计,而在这房里的两位主顾虽然陌生的脸面,却活生生的是人。 但卓秀面色剧变,手中小茶壶摇晃不定,从壶口溢出几滴滚烫的水,往下滴落在她的艳红绣鸟雀湘裙上,顿时濡湿一朵花和半个鸟脑袋。 绣工的手艺好,这朵花和半个鸟活灵活现起来。衬上主人难以掩饰的一瞬愁眉,好似卓秀刚起忧愁,衣上的花鸟就率先开始嘲笑于她。 没实际烫到肌肤,卓秀想不到可惜绣裳,她直愣愣的盯着殷若,眼神迷茫,眼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神魂。 她着实让吓的不轻。 但不是害怕调戏。 身为酒肆女子,遇到过远比殷若刁钻的客人。卓秀怕的是,殷若这陌生的人,挑明的话语,及话中的深意惊吓。 在北市很少有人敢对卓秀这般无礼,本地的人清楚卓记掌柜的背后是王富贵,而新来的外地人已经直呼“王如夫人”,把卓秀的底儿揭得干干净净以后,不会这就嬉皮笑脸的调戏。 刚刚送走王富贵时,对他已然失势的判断,再一次如雷般轰鸣在卓秀心底,使得她这久经主顾的熟手掌柜,也不由失态在客人面前。 心纷纷乱乱如麻如絮,一道道心思如千织网,密密麻麻的把她自己困住。 黑三爷是王富贵的仇人指使前来捣乱? 是自己历年仗王富贵的势,总有几个大小不等的对头,指使满面泼皮相的黑三爷前来搅和? 天呐,莫非全北市的人都看出来老王不行了,而自己却最后一个知道? 卓秀这般的心情,显然也没法子和殷若周旋,而殷若和青鸾也没有打断卓秀,任由她自惊自慌。 青鸾呷着香茶,微微地笑着,眼神里不失警惕,注视着卓秀别恼惊成怒暴起伤人。 殷若还是软趴趴的不正经德行,俯在桌角上,看似继续对卓秀谑笑,其实乌黑的眼睫下面有悄悄的神气,捕捉着卓秀的每一丝忙乱和每一丝恐惧。 跟随王富贵十年出去,王富贵做的黑事和到手的黑钱,说卓秀一点儿没沾手不可能。 北市这客商云集,堪比内陆繁华的地方,可谓寸土寸金。卓记酒馆占地宽阔,就是王富贵办黑事和得黑钱的铁证如山。 但这不是殷若特特的来惊吓卓秀的原因。 都是生意人,一条根上生。曾和殷贵说话时,殷若既忧愁尧王为人不正,在殷家巨富的情况下,休书到手只怕大费周折;又忧愁尧王为人公正,在他容不下北市地头蛇以后,丹城两大地头蛇之一的殷家只怕也要跟着遭殃。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圣旨来得不怀好意殷若不敢再想。 在有些程度上,殷若和卓秀同病相怜。 而准备痛打即将落马的贪官王富贵,殷若也犯不着招惹卓秀。甚至有时候,殷若因耳濡目染颇为同情独自经商的卓秀。 所以来到卓记酒馆。 敲打卓秀,给她递个话儿,警告她王富贵已然大树将倾。如果卓秀足够聪明,可以断了王富贵的一条退路,迫使王富贵狗急跳墙后只有殷家一条退路。当然王富贵得吐出刮的地皮。 殷若迫切的要撵走王富贵。留下尧王在北市,直到她和尧王周旋到休书到手。 撵走王富贵与留下尧王有什么联系吗? 尧王肯在北市整顿,说明他重视北市。原守将落马,在新官员到来以前,尧王放心的离开,就不符合殷若在短短接触中对殿下的判断。 而在新官员到来后,殷若依然没能拿到休书的话,她会另想办法再次撵走新官员,毕竟追着尧王返京和北市就地解决,后者更为便利。 而王富贵就要落马,又不是殷若算计的他。尧王容不下北市的不法商人,就更难容得下“北市土皇帝”王富贵。 一套盔甲换一纸请帖,让殷若看出来很多不为人道的内幕。她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把王富贵收拾了,并留下尧王再住一段日子。 嘻嘻的笑着,眼神儿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在卓秀美丽的容颜c纤细的腰肢上。殷若暗想你还不明白吗? 抽身趁早,赶紧的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吧。如果实在不够聪明,就只能陪着王富贵一起倒霉。 殷若装登徒子实在不像,但也让卓秀更加清醒。 回魂过来,泫然欲泣。王富贵还在官职上呢,这就有人拿自己当盘好菜。而眼馋自己的人太多不过,这北市的生意只怕做不下去了。 擦擦眼中水光,卓秀放下手中一直提着的小茶壶,洗心革面般拜几拜,诚恳的向殷若请教:“三爷说有大生意教给我,请三爷指点。” 殷若压低嗓音,缓缓地道:“姓王不好,我给老板娘另外介绍一个男人。” 卓秀哪怕逃走的心有十成十,也不可能这就公然不要王富贵,抛个足以闪断男人魂的白眼儿过来,柔声道:“爷指给我的人,一定不会有错。但是呢,爷您也说过,我姓王,已经有主儿了。” 殷若手一抹,好似这就把旧日痕迹全清扫了,嘻嘻哈哈再道:“比姓王好,怎么样?” “请说。” “尧王殿下。” 卓秀情不自禁的哆嗦两下,人在原地愣住。 估计她的心思里可能会转悠,黑三爷是尧王殿下的人吗?不然为什么举荐殿下? 殷若已一笑起身,往外就走,不给卓秀任何询问的机会。 卓秀急道:“三爷,一口菜也不曾用呢?” “当!” 一锭元宝抛到桌上,远远超过菜的价值。青鸾道:“不用找,把菜送到丁家客栈,施三爷的住处。”说完,跟在殷若的后面同样走的大摇大摆,马大和牛二跟上。 夜风增大,忽闪中几个人的身影似乎不可一世,而卓秀愁肠百结。 转投尧王也不错? 客人是尧王什么人? 特地前来撬开自己的嘴寻找王富贵的错处? 有那么一刹那,卓秀面无血色,险些以为下一步就让抓进尧王殿下的大狱,随时面对一大堆的刑具。 这个场面在脑海中带着血淋淋的可怖,幸好她及时用帕子捂住嘴,堵住险些出口的一声尖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殷若的盘算 在卓秀的惶惶不安中,殷若走的头也不回。 在卓秀心里种下苗头,任由她自己想去吧。横竖尧王到达北市以后,这座边城的改变,瞎子也能感觉出来。 卓秀的道路要怎么走,归根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 而殷若与她非亲非故,只想让王富贵早些滚蛋,由尧王正式全盘接手北市,殷若好有宽裕的钟点和殿下撕掳休书的事情。 这不是完全出自好心的提醒,殷若也不会指望有卓秀的回报。她为自己而已,也盼着卓秀为她自己多做考虑。 有句老话叫人不为已,如何如何。而事实呢,人不先把自己照顾好了,谈什么照顾家人? 回报应当回报的人?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走自己愿意走的道路? 在星月银辉洒下来的笼罩之内,殷若就又寻思起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真正给王富贵一击的是尧王殿下,殷若多管闲事不过是见机讨赃款,另外还想在尧王殿下拿不下王富贵时,殷若早早的抓住王富贵的错处,如青鸾所说,可以买尧王一个好儿,为讨回休书再打基础。 往卓记酒馆这么走一趟,给卓秀一个提醒以后,就可以把王富贵暂时放下。随后,校场宴请不请自来,浮现在殷若脑海之中。 尧王殿下只要发狠,地头蛇不是强龙对手,陈赵两家落败没有悬念。但由此将衍生出物价波动,极有可能牵涉广泛,久居京城的殿下他懂防范吗? 陈赵两家的生意里有没有便宜可捡? 北市和别的边城不一样,它久已没有强悍的外敌。和别的城池又不一样,过往的散漫c商人拜见主顾挣钱比命大的特性,也久已没有宵禁。 尧王到了以后,也没有大刀阔斧的改变。 此时的街上,行人已不多,夜风轻吹拂。殷若走的惬意,想的也渐近惬意时,“叮铃铃”,马挂銮铃声如飞而至。 一队骑兵走近,为首马上一员小将军,生得白皮净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殷若和青鸾,他咧开嘴儿笑了:“哎,你们,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晃荡?” 主仆一看,“冤家路嫌窄,狭路只相逢”,曲瑜巡逻到此。 “呱嗒”,似有一声。 殷若沉下脸,青鸾翻起眼。异口同声地道:“宵夜去了,不行吗?你管得着吗!” 主仆扬长而去。 曲瑜又一回让噎到面色发青,直看到背影拐弯,忿忿然回击:“我不能问声吗?我问一声怎么了?” 真真岂有此理。 自命在贵族少年们中间最会讨梁未喜欢的曲瑜,他稳得住自己的身份。 他负责巡逻,别说走在深夜的大街上问谁都合适,就是大白天的,也高兴盘查谁,就照问不误。 但是不知怎么了,自从施三不再黑吃药,曲瑜就亏欠施三似的,见到施三总想说上两句,表示下亲热亲热。故而又让施三主仆“欺负”一顿,半天才回得出话。 也许是他以前歪派施三的话说的太多,现在就只有内疚当家。 可这主仆也太能欺负人了,以前欺负殿下,现在就欺负小曲将军 曲瑜想到这里释然,反问自己,敢把殿下也欺负,你又算得了什么? 拍鞍上马,老实巡逻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拐过弯的角落里,殷若主仆四个等在这里没走。缩着脖子尖着耳朵,听到马蹄声离开,而不是大怒之中转到主仆面前理论。殷若翘起大拇指,青鸾抿唇一笑,马大和牛二也点了点头。 春风柔和,带着来自山岭的湿润飘动在身前身后。自从接到赐婚圣旨以后,殷若头一回觉得这个春天是暖的,暖的心情舒畅,暖的她泪湿盈睫。 曲瑜又一回硬生生吃了话,而没有追上来逞官威,足见是个好性子。有他这样的人跟随,尧王不可能暴戾。 休书! 虽离家只有数日,殷若已盼的断肠。 近矣! 从接触到的尧王c曲瑜为人来看,可以到手的想法并不为过。 有人可能要说,主仆这种试探曲瑜的方法,一不小心遇到阴险的人,表面上若无其事,背后伤人可怎么办? 兴城施家并没有施三这个人,殷若随时可以隐匿形迹,却追查不到她的来历去处。就像她对卓秀的“胡说八道”——换个男人吧,卓秀就算传到王富贵的耳朵里,也只增加对王富贵的敲打,而不可能报复的成。 殷家在北市亦算有根基,只别和陈赵两家相比就是。真的王富贵还能手眼通天,殷家藏起殷若不在话下。 马大和牛二的功夫能入尧王梁未眼中,不是一般的小队兵马能对付得了。 有人就此可能要说,曲瑜带来大队兵马可怎么办? 那阴险的人表面上伪装可就无效了,王富贵正等着梁未出错,陈赵两家也等着呢。 梁未现下在北市这个地方,可不算大局在握,亦有如履薄冰之处。 殷若和青鸾对曲瑜的“试探”,又在她们能掌控的分寸之中。其实换个心情去听,不过三个少年在拌嘴。 所以曲瑜没放心上,而深感休书有望的殷若心窝子滚热着,噙着热泪回客栈。 趁着热乎乎的心劲儿,又耽误会儿睡觉的钟点,把下一步怎么办归置好。 匆匆写好信交给马大:“马师傅,这就送给贵叔,让他不管派多少人手,也赶紧的把信交给祖父,把我要的人手赶紧送来。” 既无宵禁,马大答应着,披着月光对外走去。 青鸾收纸笔,殷若出着神。 她在信里,让把堂姐妹殷兰c殷芝c殷锦c殷绢c殷蓉c殷琼接来。殷若有预感也好,有直觉也好,都直指尧王殿下校场宴请一过,当天请的倘若有金家,金胡将出现在北市。当天请的倘若没有金家,金财宝将闻讯出现在北市。 金丝也就随着来了。 与其说金丝放不下尧王,不如说金胡祖孙放不下已花出去的三百万银钱。 那就只金家出姑娘吗?殷家也出。 这也是殷若离家以前,和殷刀商议的另一个后着。如果尧王贪财好色,就把殷家别的姑娘多送几个给他,妥妥的换他一纸休书。 或者把这侧妃名头儿给别的姐妹们吧,殷家会拍手叫好,认为祖坟重新冒青烟。 自从见过两回尧王殿下以后,殷若实在是打心里怕。 怕尧王对陈赵两家量刑过重的话,殷家和金家也同样接不下来。殷若对陈赵两家的老实人示好,并不简单的出自于没有意义的怜悯。实在是陈赵两家的结局,将是殷金两家的前兆。 所以她要赶紧的,把这位殿下哄好奉承好,不管是休书,还是金家秘而不宣的大生意,又或者把堂姐妹等人送进王府有个可靠终身,就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啪嗒c啪嗒” 心事重重的拔动随身算盘珠子,仿佛这样,殷若才能找回一些自信。也仿佛这样,才能把尧王殿下也如王富贵和陈赵两家及金家一样盘算的清清楚楚,似这副算盘之中的一个珠子。 倘若真能如此的话,那凡事可就明亮的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赴宴 春夜温润的洒下来,在孤烛一盏的旁边,看上去殷若有些落寞。她望着耿耿银天寄思绪,期盼着尧王殿下公正廉明,通情达理。 正是上午时分,人流最热闹之时。北市高大耸立的城墙,挡得住东西南北风,却挡不住弥漫的花香。 来自白虎岭的草叶繁花味道,把北市古老而宽阔的街道,铺上一层又一层。 斑驳风霜的城门大开,依旧注视着进进出出的人流。它自亘古以来,就听着热烈的闲话随风来去。对北市来说,和前一日、前一年、前十年一样,都是普通的一天。 东街陈记银铺的掌柜陈立,可就没有这种悠游。年过半百的他,眯着有些老花的眼睛,在他的视力所及之处,瞪着远处那喧闹的小小中心。起先看到的是人头攒动,直到看清楚过来的是小队士兵,带队的少年英俊秀美,陈立掌柜忙堆上笑,哈着腰身紧走几步,迫不及待的姿势行礼。 “车将军,有什么吩咐我?” 跟随尧王殿下到来的随从,在数月间,已让北市的人认得一清二楚。 车阳满面春风,双手送上一张请帖,含笑道:“中午请校场赴宴,不见不散。” 大红的请帖散发着喜气洋洋,但陈立眸光微紧,心头也绷似弓弦。打着哈哈把请帖接下来,陈立自然笑道:“车将军请里面上座,容我敬上香茶。” “不了,我还要送别家的帖子,心领心领。”车阳颔首为礼,依然是笑容满面,因下一个铺面不远,带着马带上人这就离去。 陈立打着哈哈:“多谢殿下,多谢车将军。”目送车阳进到下一个铺面,他拿着帖子必恭必敬的回到铺子里,来到他住的地方,整个面皮往下一垂,阴阴的沉了下来。 不是殷若聪明绝顶,独自一个的看出尧王之宴不是好宴。别的人从尧王进城以后,北市的面貌大为改观,也判断得出尧王迟早要对一些人动手,包括自己在内的人心如明镜。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陈立叫来心腹的伙计:“快去对东家回话,咱们铺子也接到请帖。唉,我们应该怎么对付?” 伙计撒丫子的跑着,对家主陈之兴的住处飞快而去。在路上,见到好些小队的士兵,各奉着一个少年的将军,全盔全甲佩器放光,挨着街道送请帖。 伙计后背发寒,嘟囔着:“这是要变天了吗?凭他是什么皇子龙孙,也不会犯混到在边城这种地方长呆吧?弄一出子有意思吗?想要钱你张口伸手不就得了呗。” 他也是一声长叹,为东家也为自身。毕竟东家有变,当伙计的也好不了。 加快脚步,伙计来到陈家的家主东家陈之兴面前。见陈之兴面色发青,眼前已有十几个伙计等他的回话。 所有的伙计都是一个神色,可怜巴巴的带着沮丧,担心铺面有闪失,他们要丢饭碗。 对陈之兴来说呢,却将面临毁家灭族。 他的心如在寂海上漂泊,空空的寻不到攀附,只有自己独自经受风雨,还看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的面色犹豫不定,伙计们见到个个不安。互相捅一记推一把的,最终由一个老成的伙计问出来。 “大东家,您倒是拿个主意吧?” 干巴巴的话语,让陈之兴骤然一惊。他纵然担惊受怕,也不能表露出来。 狠一狠心拿定主意,要么把尧王这尊神送走,要么大家都别好过。 面上有了笑容,对一旁侍候的贴身伙计故作沉稳的道:“把我准备的十箱礼物抬出来,中午跟着我一起去校场。殿下惠民,咱们当百姓的可不能心里没数,让殿下出银钱。” 这话一出来,房里顿时出来快活的笑声。 “呵呵,哈哈,嘿嘿,就是这样,这就对了”不管是新进的学徒伙计,还是常年的熟练伙计,都认定一条,官府不高兴是吗? 送点儿东西啊。 还是不高兴是吗? 送的不够再送点儿吧。 他们纷纷转身,准备回去如实向各铺面掌柜回话。大东家都送礼,是不是各自都出些,借此和尧王殿下拉近关系,让以后的生意更加亨通摆脱不必要的约束。 至于尧王到达北市以后,有人在送礼上碰过钉子,这个时候貌似没有伙计想到。 陈之兴倒是在脑海里转悠这个心思,但不知校场赴宴的真实用意,他只能抱定破釜沉舟。要么把尧王拿下来,要么他目露凶光,沉声道:“把那十位护院师傅请来,护送我去校场。” 他的伙计陪笑:“东家忘了?您打发走六位寻找银三。” “能叫回来都叫回来,快去!”陈之兴发了脾气:“今天这宴更要紧。” 不到一个时辰,离午时不到半个时辰,各铺面的掌柜催问几时动身,已问过十几声,陈之兴只集齐六个护院。 这六个在他口中称为“师傅”的人,是往边城躲灾的功夫好手。这种来历不清楚的人,往往只要有个容身的地方,就什么都肯干。陈赵两家收留的有,金殷两家也是一样。 如马大和牛二,直至今日,殷若也没有弄明他们的身份,只知道他们愿意在殷家养老。 十箱礼物由二十个伙计抬着,六个护院簇拥着陈之兴,一行人对着校场走去。 很快,各个铺面得到消息,收到请帖的掌柜们也抬起准备的东西,走到主要的大街上,因顺路汇集在一起,浩浩荡荡的直奔校场。 尧王请客的校场,是在军营外的那个,曾在这里有刺客,殷若在这里结识尧王。偌大的一片空地上,除去旗帜飘扬以外,还有若干兵器架子及堆放的部分马车等物。 周围有一圈子士兵,把校场团团围住,也把行人走的道路与通往校场的道路分开。 陈家的人声势浩大的到来,在这里的人想不让惊动都难。除去看过来的行人以外,从马车的后面又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着。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般认不出这是施三少东家。殷若手拿着一个雪白的帕子盖在面上,挡住大半个面容。 日光清晰,就见到她的大眼睛骨碌碌一圈,骨碌碌又是转动一圈,在陈家的人和经过的行人上不住的打量着。 曲瑜可就纳了闷。 城里的治安归小曲将军负责,他把这校场内外的动静收在眼里,就见到施三做贼般的最为显眼。 要不,就是躲债主?曲瑜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得其乐。但是他不能约束别人都守规矩,却放任施三伸头探脑,不慌不忙的对着殷若走去。一面走,一面想着,施三见到自己为什么总是不给好脸儿呢?这小子总给人古古怪怪的感觉。 “没有,没有,不是,”殷若喃喃念叨着,小声对青鸾道:“还是没有金家。” 青鸾在她旁边,和少东家做一样的事情,闻言低声也道:“看样子殿下没有请金家,咱们可以进校场了吗?” 殷若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虽改变肤色而造成容貌多少跟着改变。但遇上金胡、金丝、金财宝,一眼认出她决不困难。 “再等等吧,咱们最后再进去。” 主仆刚说到这里,望风的马大和牛二提醒道:“曲将军来了。” 主仆眼睛都是一亮,她们在这里瞎猜不可能知道尧王的请客名单,但有人知道啊,比如曲瑜。一起转个身子带上殷勤,对着曲瑜眉开眼笑的迎上几步。 猝不及防灿烂的笑容扑面而至,可比白虎岭上最美的花,把曲瑜吓一大跳。他瞪着这一双好看的脸面,顿生警惕:“你们有什么歪招鬼主意?” “哈哈,”殷若和青鸾齐齐打个哈哈,笑容里说不尽的谄媚:“小曲将军,你好啊,见到你就是这么的开心” 曲瑜后退一大步,再一小步,总算想到自己堂堂五品的将军,岂会惧怕施三这无赖宵小之辈,把身子稳住。内心如临大敌,表面笑容可掬:“是吗?如果你还有没送完的兵器盔甲什么的,我话说前面,我不乱收人东西,也不胡乱帮人的忙。”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陶大桃亲。 错字再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座位 “看吧看吧,我就说小曲将军他不知道。”殷若的眼神笑眯眯。 青鸾垂下面容认错:“我错了,我还以为小曲将军怎么能不知道,却没有想到他这般没能耐。” 曲瑜认为自己没有生气,但隐隐的有什么从心底往头上冲。他虎起脸:“说吧,什么事情?” “哎,还是不要说了吧,万一你真的不知道,你会觉得面上无光,会没面目见人,大街上的地缝从此就没有了。”殷若收起笑,好生严肃地说道。 “是啊是啊,”青鸾附合。 曲瑜负起手,挺挺胸膛,示意这对无赖主仆看自己的盔甲上品阶。他是官,无赖主仆是民,小曲将军问话只有老实回答这一条道儿。另外,不许讽刺。 哪怕帕子盖住脸,殷若的神情也让曲瑜领略的一清二楚。她不情愿的抱怨着:“好吧,你一定要听,这与风水气运有关。”说到这里,诡异的瞄着曲瑜。 曲瑜的火气腾腾的冒着,让他觉得可以确定这对主仆又“没安好心”。不由得他横眉怒目:“说!” 雪白的帕子闪一条缝儿出来,露出殷若有如黑夜的面容,随即又盖上,殷若嘿嘿的语声重新瓮声瓮气:“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曲瑜抓狂,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值得看的?小爷又不是不认得你这黑施三。 青鸾一本正经:“我家少东家伤风了。” 原来给自己看的是这件? 曲瑜呼呼喘两大口粗气,气呼呼道:“我又不是医生,我哪能看得出来你伤风还是不伤风?” “这就是气运了,前几天晚上我遇到不应该遇到的人,所以我就病了。” 殷若说到这里,曲瑜转身就走,边走边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到时辰不入席,过时不候。” 前几天晚上遇到的人,不正是自己。 殷若追上去:“前天我与你碰面不合适,今天却是大吉大利,只差一点。” 曲瑜停下脚步板起脸:“哪一点?” 雪白帕子的眼睛堆满笑,弯如一双月牙儿,又兼眉儿随着弯弯,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曲瑜的火气下去一些。 旁边又凑过来一双月牙儿,和一双弯弯眉,又有一张红菱角般的嫣然红唇,青鸾笑起来也不差,曲瑜的火气又下去一些。 又凑过来两张一笑尽皱褶的面容,又粗又陋。曲瑜忍了几忍,最后忍俊不禁,抬手把马大和牛二挥开。 带笑向殷若:“你老实说话,你到底要问什么?” “今天都请了谁?如果有人跟我气运不合,我的病会加重。”殷若果然没再藏着掖着。 青鸾笑盈盈:“我和少东家打赌,小曲将军你不知道。” 曲瑜哪怕知道中了主仆的激将计,也再次黑了脸儿的愤然:“我知道!”扳着手指一口气的说下去:“陈家的陈之兴、陈立。陈本,赵家的。” 听来听去没有金字,殷若和青鸾渐渐放下心。等曲瑜说完,主仆扬长奔着校场而去。 曲瑜原地傻眼,随后追上去:“你们还没有说谢谢呢。” 虽然金家的人不会出现,但殷若也小心为上,提防校场外面走动的行人中间,有人认得出来自己。她手中的帕子,依然盖在脸上。回话的时候,就照旧带着瓮声,但漫不经心也一听便知。 “不用客气。”殷若昂着脑袋。 “就是,这没有什么可谢的。”青鸾今天的位置是依然附合。 曲瑜眼睁睁的看着无赖主仆走入校场,找到属于他们的案几坐下来,至始至终的,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曲瑜嘟囔道:“这小家伙,真会讨人嫌,但是呢,我怎么就不烦他呢?”他望着的是校场,眼前就除去黑施三主仆以外,还能看到陈赵两家、及在本地落脚的商人、外地商人。这些人中间不乏居心叵测者,或者包含细作。但是屡屡和曲瑜过不去的黑施三呢,却不可能。 一般来说,有哪家的细作会没完没了的挑衅当地官府。所以黑施三又嚣张了,曲瑜再一次认倒霉。他一面继续巡逻,一面想着。果然让这小子说中,小曲将军遇到黑施三,气运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黑施三的气运因此不好,一直是小曲将军落下风。 曲瑜摸摸头盔,又揪揪眉头,他想不通怎么总是自己输,到底差在哪里了? 四面的眼光不管是悄悄的,还是正大光明,把殷若主仆迅速包裹。殷若则无可奈何的对着案几。 大红毡毯约有罗汉床大小,上面低矮的案几黑漆镶螺钿,散发着名贵和古朴。一角,写着名字,施三两个字铁划银钩,可以看出写字的人笔力强劲。 殷若没有坐错,而且她是出示请帖进校场时,由专人带着过来。 望望别人案几旁堆放的大批礼物,再望望自己和青鸾的一双空手,最后看向三步以外的中间上首,那是尧王殿下的案几,和殷若的案几中间再无阻碍。 和贵人坐的如此之近,殷若知道与她送的飞虎甲和呈上陈赵两家的隐私消息有关。但是别人不知道,所以目光中的疑惑洗礼、眼红洗礼,包括殷贵装模作样的鄙夷洗礼,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这气氛有如白虎岭铺天盖地的花草香,胆量稍小一些,可以让压的不敢抬头。 殷若勾一勾唇角,取过案几上备好的茶水,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一碗,再给青鸾倒上一碗,主仆泰然自若的品起茶来。不时,用微笑打个招呼,回敬来自别人的不善目光。 校场上的场面诡异出来。 还是有些人认得新到的商人施三,也知道他的底细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兴城施家,但是施三的座位足见尧王的青眼有加,陈之兴头一个火冒三丈。 “陈本叔。” 陈之兴叫过家中拜访过施三的那位,冷声道:“你就没看出来,他和尧王殿下有关连?” 陈本已吓得冷汗涔涔,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这不可能啊他讨伤药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一回,曲将军很不耐烦” 陈之兴沉声,一字一句:“你上当了!这只怕是殿下早就安排好,打探咱们家底细的细作。”抬眸凝视中间空空的案几,内心凛然如结寒冰。今天这是鸿门之宴,不可能看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刺客逃出 从座位上看,陈之兴对施三怀疑重重。 但是说到他的怀疑,就又有一个疑问。尧王殿下为什么要在商人中间安排细作呢?尧王难道没有公差? 有句话叫瞒上不瞒下,还有一种说法叫隔行如隔山。 尧王执掌杀生大权,陈赵两家的一些事情,出再大的力气也要隐瞒他。 但是过路的商人,特别是兴城施家这种在北市没有名号的人家,对陈赵两家没有厉害关系。出面的还是个年青子弟,能不能在北市站稳脚根还不好说。打听起来的角度和公差不同,知道多些也相对方便。 地上晃动日光明耀如金,但陈之兴如在寒冬之中。他庆幸自己没有侥幸的前来,并且留下得力人手在家里做好准备。如果尧王发难,地头蛇还击的咬上两口也不是好开发的不容他继续想着,自军营里有一行人徐步走出。 不知道是由远及近,还是从近推远,校场上商人间的寒暄声、行人看热闹的喧哗声,不约而同的停止住。 接下来填满北市的应该是岭上花鸟声,林间木叶声。但是充斥在每个人耳边的,是自己胸膛的心跳声。 扑通一声。 扑通又一声。 跟随主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尧王的到来,却又无形中迎合上尧王的脚步声。 就是殷若也不能完全坦然,暗自对尧王有盘算的她,也陷入心头这巨声之中。 心思随之纷纷乱,有的紧绷脊背,有的阿谀奉迎,有的人暗暗攥紧拳头,并害怕让看到而悄悄的躲到人后。 在这一瞬间,整个北市都仿佛在沉静之中,只为等待那一个人的号令,那一个人的声音。 那一个人笑容满面的走来,在众人的眼中渐近渐近,在校场侧边的地方,略站了一站,用他的笑容洗亮整个城池。环校场一瞥,又洗亮所有的面容。 殷若再一次心服口服,这人,别说迷倒金丝,就是迷倒全天下的姑娘,殷若也不会奇怪。 这想法让殷若就慢上一步,耳边是客人们不由自主的跟上这笑容,扑通通的跪下见礼,殷若最后一个跪下,跟着七嘴八舌的喊声问安:“见过殿下。” “小的陈本见过殿下。” “赵林,赵林给殿下叩头了。” 校场上炸了烟花铺面般的热烈,随即扑向外面的行人。行人们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寂静,现在也不懂为什么跟着喜悦。他们互相的笑着,因校场外侧没有扯上布幔,而对校场中的客人油然羡慕。 尧王的嗓音里笑意盎然,俨然是个好客的主人。他中气十足充满校场:“平身。” 再虚抬一抬手,由侍候他的小厮磨剑砺刀高喝道:“赐坐。” 大家唯唯诺诺的,等着尧王先坐下来,跟随尧王过来的人只有一个坐下,是个中年官员,坐在尧王的左下首位置。这个位置的对面,就是殷若的案几。 殷若的地位又一回让突出,按说陈之兴也好,赵得财也好,应该再来上一回猜测。但是酒菜的香气出来,士兵们手捧托盘川流不息,各安座位,竟然没有人多想什么。 菜是这个季节的时新菜,酒是嗅之浓烈的烧刀子。尧王起身举杯,奇怪的看一眼殷若半个帕子罩脸,但没有问出来,见众人跟着起身。尧王朗朗道:“北市的繁华离不开诸君,我和你们满饮此杯。” 酒虽不算好酒,也没有稀罕的菜肴,但是客人们在这句话里喜笑颜开,都认为殿下开了一个好头,这场酒宴应该善始善终。他们高举酒杯,应该说着“多谢殿下”此类言语,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只在尧王的话音落地的顷刻间,一阵奇怪的动静迸发出来。 军营里“哗啦哗啦”的响动着,跳出来十几个人。 响动从他们身拖的铁链发出来,大多身着血衣。一个个面黄肌瘦,目光茫然,跑的没头没脑,因从军营到校场的两边都有士兵,只有中间这块地方看着好闯,十几个人一头扎将过来。 “刺客逃出来了” 呼声大作,示警声大起。围着校场的士兵们变换队形,不再固守原地的他们或舞长剑,或亮刀剑,喊着:“杀!” 由士兵组成的长长围墙这就散开,迷茫的刺客们没头苍蝇般,见到哪里有空就往哪里蹿跳。 春阳亮丽,照得见墙角小小的草叶,刺客虽然半乱发髻,脸儿也同样让人看见。在校场上的人,甚至看的最早最清楚。 不止一个人脑海里嗡的一声,担心的想到,这不是前儿那批刺客,看他们神情恍惚,不会乱跑到曾去过的地方,还以为那里好落脚——自己家吧? 赵家的家主,赵得财头一个脚底抹油,他来前东安排西安排,唯恐没有想到这一手儿。 他得回家去交待交待。装着躲避刺客,大叫着:“救人呐,他们要杀人啊。”在护院的保护之下,溜进校场旁的小巷子,对着家狂奔。 这种乱劲儿,不是所有人都留神赵得财,而是和赵得财想到一起的大有人在。于是回家看看的人纷纷离开,这其中一部分是内心有鬼,一部分是胆小怕事,遇到乱就想着铺子想着家。 尧王梁未依然是面上有笑,但眸光冷冷的盯着这些人。冷不防的,有一个人对着他直撞过来。 殷若没有别人心中的鬼,她想到就是最受到保护的人是谁,哪里就最安全。想也不想的,又搭着离梁未太近,三步并作一步走,兔子般一跳就到了梁未身边。 少东家不是江湖高手,落地时算的没那么准,笔直撞到梁未身上,盔甲永远硌人,哎呦一声往后就倒。饶是这种时候,蒙脸面的那白帕子还盖在眉眼上。 青鸾随后跳过来扶她,梁未也伸手扶起。情不自禁的,梁未撇一撇嘴儿,这小子又撞过来了,接下来又该吃药讨钱的套路了不是? 但见到殷若压根儿没打算再次讹诈,而是脚尖一转绕到梁未身后,再伸出一只手一扯,把青鸾也拉过来,急急道:“这里安全。” 站在她们面前的梁未啼笑皆非,自己的背后确实是个安全地儿。 他没功夫搭理这从不吃亏的小子,继续观看校场上动静,一缕肉香从背后过来。 梁未回身一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拿自己当屏障的小施三,敢情手里还有一个鸡腿,他撕做两半,一半分给仆从,主仆吃的那叫一个欢畅。因殿下身子挡得严严实实,白帕子用来擦手很是方便,已变得油腻兮兮。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htjs013亲。 抱抱丽丽亲又打赏了,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书下面都有财狗打赏评论,仔的评论区里却没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吃饱为先 梁未有些明白了,原来雪白罩脸的帕子,是用来吃饭擦拭用的。但是为什么往脸上罩呢?他还是糊涂。 刚才没有问,是正事要紧。现在还是要紧正事,还是不理这小子也罢。梁未继续抬头看向纷乱的校场上,存着回家“看看”心思的人,甭管正邪,已走的差不多。留下来的人仓皇避在一个角落里,带着不安和惊慌。 他勾起冷笑,这些也不见得就全是好人。他等着,看今天的魑魅魍魉从哪里出来。 正午时分的春阳浓烈,落在殿下的鱼鳞甲上面,勾勒出甲片的清寒,也倒映出团团金黄色的光晕。让殿下看上去,因面容隐藏于光环之内,以至于看不到他面庞上的愠色。反倒威风有若天神,凛凛到人心中。 虽他原地没有动过一步,但一片肃杀从看的人心里眼里升起,把北市笼罩,让这座约百年没有边城风貌的城池,重新焕发出属于它的巍峨。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一只偷偷摸摸的手,自盔甲下方穿过的话,尧王殿下俨然新崛起的战神一尊。 殷若不是有意的招惹殿下注目,而是她生长的地方名叫丹城,因没有驻兵,面对外敌全无抵抗之力。 倘若出城收个红花采个野果什么的,运道高的可能一年数年的平安无事。运气背的可以出城不到一里地,就遇到烧杀抢掠。 在丹城居住的人都懂得,居安思危境,常备食与水。每每当凶险来临时,能吃饱时赶快填饱肚子,这样逃命的时候力气也足。 大正午的,几个盘子几个碗刚摆在面前,还没吃呢就闹刺客。多久平息,不知道。殷若往梁未身边蹿的时候,因盘子碗放的位置合适,顺手一只大鸡腿带过来。 殿下的背后既然风平浪静,不吃还等什么? 她吃着她吃着,眼角一亮,就看到尧王身前的案几,上面摆着雪白馒首、大块牛羊肉,还一块没有动过。 她和案几中间,隔的只有尧王。殷若以为自己蹲的低,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对着那盘子雪白馒首探去。 手触到盔甲下端,轻轻一荡就挪开来,殷若没胆子看尧王,停上一停,见尧王没有说话,再次对着馒首摸去。 梁未居高临下全看在眼里,心想早就知道不能拿小施三当一般人看待,。 比如一般的正常人,就别指望小施三是了。 哪有正常的小子在这种时候,还想得到吃东西的。反正以殿下这种不愁吃喝,成长过程中也大多绮花秀草的人来看,他是想不到。 十七岁的殿下玩心大作,端起一盘子雪白馒首递过去。 殷若大喜,馒头夹肉,这吃的该有多痛快。接过,含糊地道:“谢谢。”这才想到谁给的自己?一抬头,见到梁未似笑非笑的面容。 殷若呆若木鸡,随后赶紧低头。她的反应从来快,反击也有时候接近本能。低头以前没忘记幽怨的扫一眼案几,瞄瞄那上面的大盘牛羊肉。 既然殿下赏赐,何不给些好的? 梁未有了一丝笑意,他强忍住,真的抄起一盘子红烧牛肉,再次送到殷若手边。 “谢谢殿下。”殷若和青鸾欢声,接过这盘子红烧牛肉,夹着馒头,味道香美之极。 马大和牛二和各家的伙计护院站在一起,见到乱起,他们匆忙地过来,又要得到士兵们的允许,此时刚刚到。殷若和青鸾又分些给他们,马大和牛二也不客气,他们也深知吃饱才不耽误办事。 很快主仆四人吃饱,有心情又有体力,校场上也完全平静下来,马大和牛二第一职责护卫主人安全:“我们送少东家回客栈吧。” 殷若义正辞严:“这种时候我不走,我保护殿下!” 为了这句话,凝神督战的梁未又分一回心,斜斜眼神儿往下,瞅到那黑脸上去,脸黑上哪儿能看得出面红?梁未再瞅瞅空盘子,打鼻子里哼上一声。 本殿下要你保护?可笑之极。他是这么个意思。 殷若装听不见,低头呢,也看不见,继续说着:“殿下看到我的忠心,一高兴就肯定赏我些什么。” 梁未心里猛的一舒服,有那么一块似存在似不存在的石头落下地。这就对了,小施三不管撞哪一记都不是白撞的,撞一记讹诈一回,这个才是真的他。 若不还是没功夫理论,梁未自认为唇齿口舌不会输给施三。但精心安排鸿门宴,虽允许有闪失,却不能出大差错。丢个耳朵给施三,梁未背负着手继续盯着校场。 顺着杆儿往上爬,在世事上精明的人谁不会呢?殷若接下来一通的絮叨,横竖梁未不让她闭嘴,她就打算一直说下去。 她半仰着头嘻嘻嘻嘻:“殿下,等会儿刺客来了,我顶着,您赏我点儿什么,给点儿吧”在心里狠狠的说着,休书,休书! 说了近一刻钟,完全表错情,梁未眉头也没有动上一下,殷若反倒说的口干,气馁的停下来,怏怏的打量校场和街道上。 她一顿快餐的功夫,又加上一通的胡扯,乱早漫延在街道上。整个城池的兴旺让击得粉碎,再夹上太多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视野里难以和谐。 但真的刺客乱闯的那种大人叫孩子哭,却还没有。只有四下里的喊杀捉拿声,一声一声昭示着,乱了乱了,北市今天乱了。 如果有人观察入微,他会发现刺客沿途并没有伤害别人。哪怕中途曾试图闯入路边铺面,把掌柜吓个半死,刺客最后还是去往别的方向。 前面有一座宅院,院门紧闭没有人出入,像是还没有收到街上的惊慌。刺客到了这里,熟门熟路的越墙而入。 这座宅院的主人,赵家的大掌柜之一赵连五从树后闪身出来,看他神情镇定,显然早有预料。 他瞪着刺客,想来是躲避的原因,在校场上见到的半边乱发半边面容,现在变成披头散发,和不怎么认得出面容。但血衣不变,锁链还在,赵连五没有多想:“我这里不能收留,你们把我连累了,以后再也不能在我家落脚。” 远处有人大叫:“有刺客啊。”亦有人吼道:“我们是官兵,叫什么叫!” “是官兵怎么不敲门,你们是翻墙进来的,天呐,你们是贼吗?” 赵连五知道追兵硬闯进家门,心情急迫中紧走几步,低声道:“随我来,我带你离开。” “好!” 刺客忽然回出大梁国官话,字正腔圆。不等赵连五震惊,刺客举袖抹面,一层灰垢与黄粉除去,露出车阳将军笑吟吟的面容。 ------题外话------ 像是别的亲再次打赏都有评论区显示,比如siuping亲的花花。好吧,仔不找了,应该是网站调整,会好会好的。 本书上架应在十一月了,十月肯定赶不上了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有出息的少东家 卫国的刺客原本是魁梧身材,跟车阳等人不太符合。但扮的是饿到头晕眼花,消瘦些就说得过去。 这就赵连五骇然,一跤摔倒在地,见到家中忽然涌现出来的大批官兵,双眼一闭一口气再也没有上来。 车阳遗憾:“我怎么就抓个死的呢?”协助他的副手笑道:“这个家里可还有活人呢。”车阳说声是,让赵连五的儿子抬上赵连五,把这一家子人全都押走。 走上大街,与兴高采烈的柏风碰个正着。 柏风抓的是陈立,是个活的。 车阳悻悻然:“你又不曾比我生得俊,凭什么差使比我当的好?” 柏风笑回:“我也不曾比你生得丑,所以我比你差使当的好。” 两个人瞪瞪眼,带着战利品,喜气洋洋回校场复命。 在他们回来以前,已有另外三个少年茅子威、井天和仇穷先行回来。少年们衣裳不改,囚衣破旧。留在校场而没有匆忙回家的人再笨,也明白了。原来这是尧王殿下的计策,果然这宴不是好来的。 梁未随意一瞟,就把这种心思收落眼底。他在心底冷笑,十二个刺客饿的方向都分不清,他们纵然可能凭着记忆寻找容身的地方,也很不困难的离开校场就让事先埋伏的便衣拿下,换上车阳等人。 梁未牢记一条,他来到北市为本地愈发繁华,凡与扰民有关,一定会慎重再慎重。 不可能只为捉拿陈赵等人,而让强壮的刺客满城中乱走。一不小心伤到老弱病残,梁未心里可过不去。 梁未既然选这个主意,自然以万无一失者为上。 凝眸望着校场与街道的相连之处,梁未等着其余的少年回来。一总儿的落网,一总儿的发作。今天,是梁未扬眉吐气的日子。 从殿下来到北市,一开始是抱着既往不咎。但陈赵两家也好,王富贵等兵痞也好,从连哄带蒙,到试图拉殿下同流合污,耗尽梁未的耐心。 既然不打算再忍,梁未等的起一网打尽。 既然看出没有凶险,殷若已回到她的案几后面,要吃要喝还是这里舒坦。 但她没有吃喝的心情,也是凝视沉思。 她认出来看押的人中,有陈家的掌柜,有赵家的掌柜。那么殿下会怎么发落?据殷若知道的,里通外国是死罪。如果殿下大开杀戒,金殷两家也难免项上一刀。如果殿下大开杀戒。 心头一动石破天惊,殷若飞快凑到青鸾耳边,问她:“你说今天会不会杀人?” “应该会,殿下如无确凿证据,不会当众羞辱陈赵家的人。”殷若在寻思可能落到丹城的悬刀,青鸾则留神车阳等人的杀气腾腾。她能断定,今天死几个不一定,死人是肯定的。 殷若在她耳根下再次语速飞快:“那铺面呢,他们的家产呢?” 青鸾本能地道:“一般来说,都是充公。啊”她低低有了一声惊呼,诧异惊喜的和殷若对上眼光。 北市因为铺面原本就有主人,又冲着丹城红花,历年涌入不少外地商人,可谓寸土寸金。殷家数代没有大的局面,也因为没有可占用的地盘。 如今陈赵两家的人在押,能和刺客勾结的还都不是小伙计一流。一个大掌柜腾出的家产,足够十几个外地商人争抢到心满意足。 尧王若是不笨的话,他不会放着铺面落尘灰。而就现在屹立校场风雪不动的他来看,尧王不是个笨人。 殷若少东家再次名不虚传,哪怕眨眼间以前还担忧尧王将在丹城挥刀,下一步就沉稳如山筹划万端,轻声叮嘱青鸾:“想个法子和贵叔通上话,让他准备大批的银票银两,金银首饰能作价的也成,这些铺面咱们抢定了!” 青鸾隐隐有了激动,应声道:“是。”电光火石般,青鸾又想到。尧王整顿已是不争的事实,是个人都知道他不会放任丹城,哪怕做做样子呢。那么,如殷家在丹城落败,得到北市的这些铺面后,改头换面东山再起并不困难。 自“狼狈出逃”以后,殷若在大事小事上的筹划,青鸾都渐增敬佩之心。这会儿就更是了,还是少东家厉害,她能早早想到充公的铺面,等殷家狡兔三窟,不管怎么折腾也元气不失。 青鸾也很有主意,装着净手这就起来,走动间对殷贵使个眼色。青鸾自然不可能去男人的地方净手,她和殷贵在净手的地方偶遇。 殷贵暗乐的来了,他随众惶然如鬼,而见到少东家从殿下身后出来,是唯一坐回案几的人,不管怎么看,自家的少东家永远是最有出息的那个。 但见到青鸾几个手势一比划,殷贵恢复正容。两人分开,青鸾去见曲瑜,说这里净手处不干净,能不能去她熟识的地方。 如果曲瑜不相信她,派个士兵跟着好了,毕竟今天是拿细作的格局。 曲瑜露出嘲笑,让她爱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如果遇上刺客,他可不管,而鞭长莫及,他也管不了。而城里并不是真的乱,曲瑜也不会言明。 曲瑜不久前受主仆的气,就此顺顺当当的还了回去。 青鸾不会放在心上,她离开校场,往附近的一个客栈走去。这里定下一个房间,是收到校场请帖以后,特地为少东家殷若使用而准备。 施三主仆本就有“古怪无赖”的名分。 比如校场上遇刺,不让军医诊视,据说满身怪毛病,只有田家医馆诊金在十两银子以上的名医才给搭脉,诊金银子差上一钱半钱的,施三都不让他诊治。 这一看就是有钱少爷惯出来的怪癖,倘若扔到不毛之地呆半年,吃没吃喝没喝,立马一老实本分孩子回来。 如果曲瑜盘查的话,也只会认为施三怪癖发作,净手还得准备一个房间。 有癖性的人很多,曲瑜不会没见识到人人都应该遵守某一个不必要的规矩。 这个时候青鸾提出前往,曲瑜耸耸肩头不但不怀疑,反而大为解气,他正好的刚取笑回来不是吗? 青鸾去净手的时候,殷贵想法子知会校场外装着看热闹的自己人,殷家独特的手势派上用场,只要看得清,就不会办错事。 又是一刻钟过去,北市的两位商人世家的家主,陈之兴和赵得财,虽不是让押着回来,但事先得到消息知道上当,回来时面色腊黄冷汗淋漓。 案几重新摆好。酒菜重新送上,至少殷若坐着那里端详酒杯的模样,让看着这里还算一场宴席。尧王冷峻若冰。下跪的人战战兢兢。 到处的寂静里和尧王出来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不安在每个人的心里。此时,空气里晃动着嗜血杀气,好似无形中多出来一只噬人大怪兽。 没有离开过校场的人,看着施三呢,悄悄的回到座位,他们静静等着。 离开过校场的人有些也回到座位上,但不是绝望就想拼命一搏,他们躁动不已。 梁未一寸一寸落下眺望街道的眸光,一分一分加上心头的愤怒,抬起手,“啪”地一声,重重落到案几上,酒杯菜盘叮当作响中,他咆哮道:“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王面前弄手段。” 与此同时,“哄”地又一声从北市城中爆发出来,这一回的发喊振聋发聩,有人高喊:“有刺客了,这里有刺客” 梁未嘎然止住语声,阴沉着脸侧耳细听,就听到街上涨潮般动静,应是真的有刺客了。 唰! 他骤然落下的厉目落在让关押的人身上,有一抹血红泛起。 陈之兴一横心望向赵得财,赵得财一横心望向陈之兴,都是一个心思。不能让这个主儿再强横下去了,否则的话,今天陈赵两家要让他一网打尽。 陈之兴和赵家财惊弓之鸟的心里,还以为再次出来的刺客,又是尧王之计。 他们急切间想到一个人,王富贵呢?平常收钱最利索的王将军,他的地位仅在尧王之下。尧王请客,他应该在啊?四下里一望,这个时候两人才发现不妙,王富贵不知去了哪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跟上殿下 陈之兴和赵得财有丝不妙浮上心头,难道王富贵已落马? 早在头一回出来刺客时,不过一瞬,满城都是“刺客刺客”的叫声。早有准备的士兵们一拥而出,即刻把街道接管,照管行人归家,方便车阳等人乔装,再就造势,让“刺客刺客”的叫声继续响遍全城。 用意是惊吓一部分人,这一部分人里,卓记酒馆的老板卓秀也在其中。 半掩的酒馆门板后面,卓秀半露出娟秀的面容,心里狂跳不止。 “这是怎么了?” 她尖声叫着,让几个伙计去打听。 “掌柜的不好了,上回让关押的刺客逃出来了,如今正全城捉拿呢。”伙计气喘吁吁的回来告诉她。 逃出来了? 卓秀眼前一黑,要不是手攀着门板,她可以摔倒在地。 能支撑一个上等酒馆,卓秀是个聪明玲珑心的女子。随便一动心思,就想到刺客说不定逃来卓记酒馆,因为还有一批刺客藏身在地窖。 怎么办? 卓秀不由心惊胆战,脑海里出来一个人。黝黑的肌肤,年青的神采,他是不久前公然调戏自己的黑三爷。 他对自己说,老王不行了,改换靠山换尧王吧。 推及到此时来想,老王不行了,卓记酒馆不可能避免搜查。 几天里,卓秀打听出黑三爷的底细,来自兴城的少东家,出门初历练的子弟。他到北市不过寥寥数日,就能放狂言,就敢预知王富贵的结局。 可见,到准备退路的时候了。 卓秀心惶惶的考虑这几日,白天做生意时魂不守舍,总想着:走?还是与老王共甘苦? 她跟从王富贵年头不短,因王富贵曾是北市土皇帝,卓秀也养不成水性杨花。而女子大多陷情意,哪有说丢就丢的道理。 卓秀想到最多的,是倘若与老王共甘苦,他肯不肯明媒娶自己,把一纸休书寄给他家中婆娘。 这个想法直接指挥她的行动,她手中有钱,不怕王富贵丢官,只要保下王富贵的命,她还是个有主儿的女子,总比换男人的好。当下直奔地窖,“哗”地一下子打开门,瞪着眼睛出现在卫夺城的面前。 卫夺城还没有明白过来呢,就听到卓秀一口气的道:“你们的人从狱里逃出来了,全城正在搜索,你们要不要去接应?如果不接应的话,也会搜到我这里。殿下如今作主,王富贵也不能保证我的酒馆不让搜查。在我这里再无后路,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冲出城门,回乡去吧” “啊啊!” 刺客里有卫泰的弟弟,卫泰叫上两声,一拍佩刀在身上,头一个跑出地窖。 卫夺城稍有踌躇,就霍然起身,一挥手,喝命他的所有人:“咱们走。” 卫国的雄兵出名,雄兵大多由热血铸成,换个角度来说,一定的境遇下叫冲动。 坐视自己的人重新让抓,就不是卫夺城的作风。坐等着,会失去身边人的追随。 卫夺城追上卫泰,把手中抓着的披风罩上卫泰。卫泰一愣,这才想到接应也不能鲁莽,一行人稍做乔装,在卓秀虚脱的神情里,走上街道。 如果刺客不是尧王的筹划,而是忽然逃出军营,北市总有街道不在防备之中。 但是尧王早有计划,他虽没有想到还有卫国刺客在城中,但为防范行人互相踩伤,因此秩序大乱,无意中更践踏到人,所有街道严防紧守。 卫夺城等人没过多久,在尧王于校场中即将处置细作时,暴露在北市的街道之上。 这下子真的拿刺客,真的疏导百姓,真的动起刀兵。 一个个消息用快马传到校场,梁未的面色青得吓人。 自从校场上闹过刺客,他虽没有大肆搜查,但暗中没少下功夫。这些日子里,残存的刺客在哪里吃在哪里住着?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碧蓝的天空缓缓吐出。这北市的天,这北市的地,什么时候才恢复净土? 一抖盔甲喝道:“带马来,我去看看!”眸光卷起寒冷刺骨,狠狠扎向眼前一群不法分子。 等刺客全都绳之以法,再和这些人算账不迟。 还想着为自家人求情的陈之兴c赵得财,在这种又寒又厉的目光之下倒退数步,浑身打起寒噤,让他们幻想保下活人的心又一回破碎。二人的恼羞气怨在心头节节的攀高,有什么恶毒的蠢蠢欲动着。 梁未看也不看他们,迈开大步头也不回。车阳等人跟上,两个小厮磨剑砺刀跟上,后面跌跌撞撞的又跟上四个。 第一个是慌乱而起的殷若,她怀疑第二批刺客也是梁未的手段,那么过程与结局都对她至关重要。她担心的,还是离不开梁未将对丹城怎么处置。她得跟上,多了解些殿下,总没有坏处。 还有一条车阳疑惑的回身,低声道:“没听到吗?闹刺客,在校场上最安全。” 殷若一扬眉头:“我也护驾去。” 车阳险些笑出来,就这小黑子?瘦的跟个鸡子儿似的,你还能护驾?这小子讨伤药钱,经曲瑜的口中已在少年们中出了名。他不是又想讨要伤药钱,让曲瑜心烦一回吧。 校场上静,殷若的话不费事的传到梁未耳朵里。梁未正不高兴呢,眉头一耸回眸冷哼。殷若早有准备,在和他冰冷视线接触以前,一低头,缩肩膀缩脖子,放小脚步,小跑着好生可怜的跟着。 梁未主要是这会儿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只发雷霆去了。他并没有答应施三跟来的意思,但什么也没有说,沉着脸回身,在盔甲靴声响动中继续前行。 车阳见殿下没有发话,心想曲瑜烦恼与车将军何干?相反的,曲瑜是少年们中第二个当差的人,第一个是小何将军何悠,车阳等人找不到何悠,就只拿曲瑜撒气。 他任由黑施三跟着,幸灾乐祸的想着黑施三这一回打算讹多少银钱,让曲瑜那总觉得自己得人缘儿的小子气去吧,曲瑜受的气越多,车阳将军越感觉良好。 谁让曲瑜这小子总讨殿下喜欢来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好小厮磨剑 车阳没有阻挡,殷若得已跟在少年们后面。在她的后面是另外三个人,少东家的一份儿仪仗:青鸾c马大和牛二。 在校场的边上,一队士兵各自牵着马匹,第一个送给梁未。梁未执缰上马,搭一眼见到从“假闹刺客”开始就肃清的道路,如今还是行人皆无,一条青石板路把空旷通向远方。 一马鞭子打下去,梁未疾驰。 曲瑜c柏风等人纷纷上马,跟上梁未,很快就现出殷若四个无所适从的杵在原地。他们倒是有马,还在丁家客栈呢。 能让殷若带出来的人,不仅仅是一个两个的长处。马大脑筋转动飞快,一面从怀里掏钱,一面对牛二道:“现从街上借两匹,给他租借银钱。”牛二在他的话里,已把眼神放到左近铺面外拴的马上面。 人家肯借吗? 不一定。 但是扔把银子,牵着就走,马大和牛二不在话下。 街上的士兵会答应吗?如果丢把银子后,再丢句话:“护驾征用。”估计也没有人敢拦。 马大的话说完,银子掏出在手上,对牛二的眼色也打完,两个人纵身就对拴着的马匹奔去,这是打算硬抢了。就听身后有人含笑道:“施三少,这四匹马借你一用。” 马大和牛二稳住身形,讶然的回头一看,见说话的人满面微笑,盔甲整齐,也是个清秀的少年。 殷若主仆四个都认得他,这是跟梁未的小厮,和梁未一起从京里来的,名叫磨剑的那个。 殷若来不及想磨剑为什么借马,她的眼睛里只看到梁未已走远,道一声谢,手按马鞍一跃而上,磨剑笑说声身手不错,主仆四个打马也去了。 在他们的背后,磨剑从士兵手中又接过一匹马,先是嘻嘻一笑。 贴身小厮最大的长处,不见得是侍候好,而是揣摩得到主人心思。 梁未虽没有对磨剑砺刀说过施三,但磨剑知道梁未需要在北市扶持忠君忠国的生意人。 是不是施三? 梁未对施三知道的不多,殿下自己也说不好。但反之来说,也未必不是施三。 贵人们扶持心腹,不见得相中一个成一个,但不妨碍试上一试。 今天的这宴席,离梁未最近的位置,换成在别的城池,应该给本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有影响力的士绅。问题是殿下看整个北市没有好人,就由无赖小泼皮施三高居此位。 磨剑看得懂梁未虽没有对施三抱厚厚期望,却不厌他。而施三这个小子呢,实在会钻营。 闹刺客有他什么事儿,但他说着护驾就跟来了。真护驾还是假护驾?磨剑不能这就下个结论。但有这样的心,总是好的。 磨剑不介意暂借几匹马,让施三继续在殿下面前招摇,如能中殿下的心意,能让殿下整顿北市省心省力,是当小厮的本分。倒不是磨剑对施三有好感,或者相中施三虽黑却俊又有身家什么的。 这算是磨剑的职责之一,为尧王殿下分忧。 磨剑上马,成了跟在最后面的那个。 。 城头上乱成一锅粥。 卫夺城带着余下的人浴血奋战,王富贵面色难堪僵在当地。 他拦的好,还是不拦的好? 他拦的话,卫夺城当众喊一嗓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他不拦的话,就眼前情势来看,卫夺城等人也是个活不下去。如果让活捉,严刑下露出一句半句的,还是能要王将军的命。 一早让梁未打发巡视城头,不愿意让王富贵耽误“好戏”,王富贵听到城中闹刺客,还松一口气,他遇不上就好,却不想没过多久就遇到卫夺城。 他六神无主,担心卫夺城都逃出来,说不好卓秀让拿下了,这女人在床上娇嫩柔软可夺魂可裂魄,却不用三c五鞭子就什么都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反正是个死,不如帮着卫夺城,再就一起逃走。 犹豫的钟点并不长,因为梁未来得太快。一迭连声的呼喝声,提醒城头上做好防护,把王富贵从浑浑噩噩中打醒。 “殿下到!” “殿下到!” “殿下到!” 王富贵往城墙下面一看,见梁未勒马欲跳,后面跟着大批的人。他暗叹一声,卫殿下是回不成国了。那就干脆的告诉他,让他别抱着大伙儿一起送死。 他上前一步横刀怒眉,喝道:“呔!好大胆的贼人!你可知道刚刚逃出来的刺客都已人头落地了啊。”这一声扬得长长的,管保战团中的卫夺城想听不见都难。 再断然一句:“我家殿下到了,放下兵器,城高兵险,你们是走不了的!” 这句话出来以后,卫夺城等人发出凄厉的狂叫声。可能是考虑到王富贵的话意,保下王富贵,还能便利后来人。有一个卫国人对着城墙外面,纵身就是一跃。 王富贵惊的心头乱迸,但同时也有喜色出来。他们主动寻死?这可太好了。卫国的人寻来的话,也不会找自己报仇。 他抬起手,让围攻的士兵们不再厮杀,给卫夺城等人从容跳下的机会。 最后一个跳下的是卫夺城,他深深望了王富贵一眼,没有打顿的在城墙上失去踪影。 北市的城墙,约有十数人高,跳下去一定摔死。王富贵深吸一口气,觉得脖子后面的凉嗖嗖又一回消失,这就没了活证人,暂时的,他的脑袋可以保下来。 他甚至没有往城墙外多看一眼,就整顿城头上的士兵列好队伍,准备迎接梁未。 梁未刚在城头上露出面容,王富贵已跪下来,高声道:“殿下鸿福齐天,刺客自知不敌,已跳下城墙自绝生路。” 靴声囊囊盔甲哗啦,梁未大步奔到城墙跺子旁,往外一看暴喝声起:“王富贵!看你办的好事!” 王富贵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赶紧的过去瞧瞧不会出错。就几步的功夫,他耳边疾呼声起。跟尧王的贵族少年们大喝:“放箭,快放箭!” 最后一步,王富贵猛的跳过,手扶城墙跺子往外一看,他的心在诧异中悄悄的惊喜。 城外的黄泥地上,几个身影狂奔如飞,其中有一个正是卫夺城。 居然没死? 这是怎么办到的! 除非有鬼神托着脚,否则高度在这里摆着,绝无可能跳下而生还。 王富贵的目光移向城墙的外侧,这一看,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人梯 十数人高的城墙上面,悬挂着一把钢刀,和几个人。 钢刀入墙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声响,而且刀入青砖,动静还不会小。但是第一个卫国人跳下去,出刀入墙的时候,城墙上面还在围剿卫夺城。 只要卫夺城有意制造打拼声,墙外面的声音可以掩盖。 王富贵对卫国的这些人熟悉,他认得出来现在还悬挂在钢刀上面的,正是第一个跳下去的卫国人。 他双手紧握刀把,手上青筋暴露,额头上也青筋暴露,显然吃足了力气。 按说他一个人吊在半空中,不至于这个模样。 在他的脚上,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在这个卫国人的脚下,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 这搭的是人梯,一个一个的排下去。卫夺城等人跳下,不是送死,而是抓住这副人梯,从上往下的爬到一定高度,往下一跳就此逃离。 人梯搭成以后,卫夺城并没有第一个跳,足见他爱惜属下。所以组成人梯的人为他而死,也看得出来心甘情愿。 再说纵然不心甘情愿,他们除此也再没有第二条出路。 王富贵又往下看,就听到扑通数声,再就只看到城根下面已倒下几个人,只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高的那个还吊在钢刀的上面。 他大吼一声松开双手,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地后跟前面几个人一样,就此气绝。 春光明亮,可以看到城根地上的血又染红一片,惨烈的让王富贵心头颤抖。 他虽劣迹斑斑,却也是个男儿,脱口道:“好汉子!” “好汉子!” 耳边传来另外一声,王富贵看时,见是跟随尧王的贵族少年们,除去张弓搭箭的车阳c柏风等,余下的几个,井天c仇穷和匡扶凝视城下,也把刺客赴死看在眼中,不由也有赞叹出来。 各为其主,本是敌人。但是这刚烈却足以赢得男儿之心。 城头乱箭齐发直追卫夺城等人,追之不及之时,又有城门大开,曲瑜带一队骑兵驰出追赶。王富贵已无从担心曲瑜追得上卫夺城,他翻身跪倒在梁未面前,脑袋又有随时落地之感,当下忍辱认罪:“殿下,是末将疏忽。” 有一阵的恍惚,让王富贵觉得因为大意放走刺客而死,他愿死。不会连累家人,儿子也能继续在大梁国做人。但是一个激灵中他回魂,他若一死,他在北市的种种贪赃枉法再也隐瞒不住,他纵死也没有好名头。 “扑通通通。” 王富贵下死力气叩头,他现在还不能死呢。 放声泣道:“请殿下处置,都是末将的错,末将认罪。” 梁未铁青着脸,探身检视城的外墙。一般来说,城墙跺子比人稍高,专门留有射箭的箭眼,人不可能从这里看到外墙。两个跺子中间的城墙,也到人的胸口。这就决定人平视时,看不到城墙的外侧。 但是这不能说明王富贵的疏忽值得宽恕,对于这个已经有大把证据掌握在梁未手中的前北市当家人,更证实他认得这些人。 他不是一心想让刺客送死,就是知道他们跳墙不死。横竖的,和梁未以前判断的一样,王富贵是刺客在北市畅通无阻的重要通行证。 只要奔雷王将军在一天,刺客就还会再来。 梁未看了看王富贵,见他还在下力气叩头,额头上已血红一片,城头青砖也染红,梁未假意的跺跺脚,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皇上把北市交给你,就养出你这样的大意将军!” 根据王富贵的官场经验,上司肯骂出来,这就有门儿。面对握有生杀大权的尧王来说,他肯责骂,应该就不会死。王富贵愈发痛哭流涕,嚎的方圆数里听得真真的。 “是末将大意了,请殿下责罚!” 梁未怒斥道:“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又把王富贵的副将,梁未只为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寻他错的路明也捎带上。 骂道:“王将军混蛋,你也跟着混蛋!一并打了!” 王富贵心头一块石头落下,八十军棍可伤筋可动骨,但在没有调换军队以前,北市军营还是跟过他的士兵居多,他的命就此保住。 让人架下去,王富贵毫无怨言。相比之下,路明可就不服气。他大叫大嚷:“殿下,末将无罪,这不关末将的事情。” 路明心知道肚里明,他若是让打伤,在养伤期间,归他管的北城门,彻底让殿下拿下。 路明不是王富贵,梁未用一句“巡视全城是王将军的责任,你总围着北城门,想去白虎岭游春么”,就把王富贵架空。北城门加增人手,监视再没有可疑人和货物出入,但北城从名义上,依然归路明将军管辖。 这一养伤,等好了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 路明扯嗓子吼叫,指望激动王富贵哗变。但王将军背后说的嘴响,“殿下再欺人太甚,咱们就跟他拼了”,这个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等到传来反应时,是路明让带到行刑处,王富贵先到,军棍打下来的声音。 路明哑了嗓子,他有力气还是留着扛军棍吧。 梁未没有理会路明叫还是不再叫,他望向远方,见曲瑜似乎追上正在厮杀。 马蹄和脚步让尘烟弥漫,很快看不清楚。梁未收回目光,落到外城墙上的那把钢刀上。 轻声道:“去,弄上来。” 闲着的井天c仇穷c匡扶乐了,争着道:“我来,让我下去,取绳索来。” 欢快的声音里,梁未勾起一抹笑容,但他没有为三个人分开争执,他继续注视刀把,想着这是把好刀,只看它入墙至柄就能知道。如果刺客人手两把,只要力气足够大,那么交替入墙就可以轻松入城出城。 只有一把扎在城墙上,可见只有一把梁未刚想到这里,见到井天抢着绳索缚腰,第一个跳下城,拔了拔刀,往上回道:“再下来一个,这刀太深,我拨不动它。” 仇穷也是绳索系身,翻身跳下,也是不行。匡扶到底也下去了,心情不由大好。三个少年齐使力气,吐气开声似触天际,才把这刀拨动,上下晃动至松动后,三人拔刀离墙。 梁未大为宽慰,他知道井天c仇穷加上匡扶,可算无敌力士。可见刚才使刀的也是个力士,刺客纵然还有这样的刀,城墙依然是道屏障。 幸好。 他想道,这是大力士才能使用的手段。 也可见呢,这不是一般的刺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是卫国人,就是洛国人。 刀送到他面前,梁未捧上寻找证据,眼神在刀身上的字迹流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火眼金睛的施三 这把刀的外形并不特别出色,相反的,刀身乌漆漆的看不出锋利。刻在刀身上的几个小字,让梁未换好几个角度才看到。 夺地掠城。 看到这几个字,梁未就皱眉头。把刀反复检视着,试图再寻找别的线索。但其实呢,在他的直觉里,认为线索已经足够了。 再也看不到刀上有别的字迹时,梁未把刀随手递给最近的车阳:“你们也看看吧,只凭这几个字,刺客应该是卫国人。” 夺地的这种话,只有卫国最符合。而据知道的,洛国的地方以水乡为主,与江河湖泊有关的字样才像他们。 车阳等人轮流看上一番,也没有别的话。城下有人回话,拖回摔死的刺客尸体,梁未对城下走,指望从死人身上再找出些什么。 如果能证实刺客来自卫国,梁未决不会姑息,否则他劳师动众的往北市来,可是做什么的呢? 他将会先在外交上交涉,如果卫国不予理会的的话,梁未师出有名,他有能力大军压境,讨回数代的年头里卫国侵略之债。 这个想法,远在梁未出京以前就曾深思熟虑过。此时让王富贵无端放过刺客引出的突突恼火鼓动,如炽热的火苗愈发的翻腾。 走在从城头往下的楼梯上面,梁未的目光就已放到刺客尸体上面。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的尸体,让梁未充满希冀。 他知道不是普通的单纯的刺客,他知道透着不简单,但是他需要证据,才能向远在京城的皇兄德被帝请命出兵。 证据,应该就在这几个摔扁了的,很是骇人的尸体上面,希望还能找出来。 “殿下,这是卫国人。” 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把梁未加快的脚步拖住。梁未略带诧异的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微微的有了笑意。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那无赖跟来的少年施三。 为什么想笑呢? 曾被取绰号“小泼皮”的施三,又一回让殿下刮目相看。 梁未眸光柔和的问道:“施三?你却有这见识。” 此时无声似有声,殷若唰的放下脸色。反正她是施三,谁也找不到她。而她还在试探殿下的为人,多一回无赖对殷若来说没有困难。 梁未扪心自问,他与施三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已对这娇生惯养的小脾气见怪不怪。 把嗓音也放柔软,示意道:“你不会认错吗?再去看一看。” “是。” 殷若也没接着闹“施三的小脾气”,她大步向前,在刺客尸体旁蹲下来,认认真真的又查看起来。 从高处摔下来的人,真心不好看。但是她神情没有害怕,也没有嫌弃,让梁未又笑上一笑:“怎么,这是你用帕子掩口鼻的地方,你倒没有帕子了?” “殿下不要取笑我,我伤风了,怕吃宴席的时候,校场风大,把病气儿过给人,所以才用帕子掩口鼻。”殷若一面回话,一面继续看着。 磨剑闻言,知道殿下并不烦施三跟来。又见施三能中用,可见自己的眼光见长。 小厮跟随主人是本分,也取笑道:“既怕过病气儿给人,为什么你又跟着来呢?” 凡是跟随梁未的人,殷若一概当曲瑜那种对待。愤愤然回眸白眼他,怒道:“我护驾来的,你什么眼神儿,竟然没有看到!” “就是。”青鸾愤愤然跟上。 磨剑愕然闭嘴,在心里暗骂过河拆桥,以后有马也不借给你。 梁未对他瞅瞅:“别打扰。”还指望施三看来历呢。磨剑自认眼瞎,这个小子主仆两个,分明一对白眼狼。有马的时候,笑脸相迎。现在已亮相在殿下眼前,正是眼里不认人的时候。 这黑小子! 他暗自一个人生气,耳边有人凑过来,是车阳低笑道:“你竟然惹他?怎么不想想曲瑜的抱怨,再和他玩笑。” 磨剑哦上一声,这就不再生气。也是,小曲将军都让施三气成七荤八素过,自己一个小厮又算得了什么。这样一想,磨剑重新高兴了,原来黑施三一视同仁,把小曲将军和自己的待遇一样。 殷若看了约一刻钟,期间,还把刺客让血浸透的外衣拉开。最后回话道:“殿下,这确实是卫国人无疑。” 手指点着一个刺客的里衣:“这是卫国才有的丝绸,花样也好,织锦的针法也好,这是卫国贵族这几年流行的式样。” 梁未笑容加深,看看那把刀现在柏风手里抱着。点一点头:“给他看看。” 殷若接刀在手,一看就笑:“这就更是证据,这刀上刻着夺地掠城的字样,这刀的正主人是卫国的殿下卫夺城。” 她怔上一怔,浓黑的乌睫下,眼光悄悄有上一转。随后双手捧刀跪到梁未面前,大声道:“殿下现在边城,岂容卫国逞凶。请殿下凭此刀声讨卫国,还我北市康泰安宁!”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都让震上一震。青鸾也不知道,但青鸾顷刻也就明了。 少东家祖居的丹城,脱离大梁国保护近百年。丹城面对外敌侵略,一直是给钱给东西买平安。但是呢,不表示丹城的人对北市没有深深的失望,对侵略者没有重重的憎恨。 有人会说,这个举动不好,在尧王离开以后,也许引来卫国更久远的报复。但是这话并不是丹城银三说出来的,而是内陆的施三慨然请命。 而尧王殿下在北市的时候遇刺,他要是缩起头,可见大梁国彻底不能指望,丹城还不如直接倒向别的国家好了。而殷若说不定休书也不用求了,直接震慑尧王这怂人,也许更加直接。 突如其来的这一段话里,还是包含殷若对尧王的试探,也无意中带着殷若对卫国的恼恨,更有她期盼大梁国能重振边城雄威,不再让白虎岭成为行军的重大阻挠。 这个想法不仅出自殷若,殷刀c金胡,追溯到上一代,上上一代,丹城的人都曾这样想过。 根深蒂固到存在于丹城的每一丝空气中,殷若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既非莽撞,也不是当众挤兑梁未的胡言乱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野人施三 乌黑的刀捧在黝黑的殷若手上,殷若的话激昂,乌刀上杀气犹在。一刀一人合成一股厉色,笔直的冲向梁未。 这实在谈不上恭敬,但是位于梁未两边的贵族少年们,车阳等人互相挤眉弄眼的,流露出快活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梁未的心思,但没想到黑施三也能说出同样的抱负。如果梁未听进去,这就将过白虎岭而在草原上驰骋,倒是合了车阳等人的心思。 磨剑也彻底不再和白眼狼黑施三计较,愈发认定这小子还算顺眼。殿下心里想的是什么,白眼狼竟然知道。 唯一的一个慢慢沉下面容的,是尧王殿下梁未。 他重新冰冷的嗓音有如寒刃出鞘,犀利的眸光入肉刮骨般在殷若眉眼上搜寻。 “你,是兴城人,怎么能知道卫国殿下的名字,又熟悉他的刀?” 这北市的城池里,不管拉出来谁是细作,梁未觉得自己都不会奇怪。看错人的事情,也并非异常。 殷若回答的还是响亮:“殿下,我家的商队远走他国,我家的铺子里出售异国的丝绸,我家走远路的掌柜会说他国的奇闻逸事。” 梁未淡淡:“哦。” “回殿下,洛国有位铸造大师名叫汪梁,曾有主顾拜请他铸造十二把宝刀。没过几年,汪梁发现十二把宝刀出现在卫国宫中,分别赠给卫宫十二位殿下。这字,是卫国拿到手里,另外镌刻其上,暗合每位殿下的名字。夺地掠城,乃是指卫夺城。” 殷若说到这里,双手把乌刀往上再捧一捧,表示这把就是。 梁未还是凝视着她,殷若知道,一番的狂言后虽有一番的解释,但并没有打消尧王疑心。 她不慌不忙:“已回过殿下,我赚不到钱没脸回家。我出门以前,就和我娘商议过,什么生意最赚钱,而我不能使用家中的商队,我娘也不放心我远走他国,在大梁国之内,我相中丹城的红花。但是。” 面对梁未的冷面容,骨嘟起嘴:“我没到北市的时候,就遇到不管是攀得上交情的人,还是陌生人,都说丹城附近有敌兵出没,说我只带着三个人,没进丹城就小命呜呼。我哪里肯信他们?我还是来了。但是我一看,还真是这样。殿下,为什么您在北市,刺客还敢来?北市不是大梁国的地方吗?殿下,为什么您在北市,我路条齐全却不能往丹城商谈生意?殿下,为什么。” “咳咳。” 磨剑咳上几声,又使眼色给白眼狼,这当着好些人的面,指责殿下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殷若理直气壮把面容转向他:“你又来干扰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磨剑瞪瞪眼,你小子是不是傻啊,居然不识好人心。好吧,你继续说吧,等你把殿下的一丁点儿好感全说没了,我再来看你笑话。 这下子没有人阻拦殷若,殷若的火气笔直回到梁未面前。 她索性不加任何收敛,冷笑道:“卫国的殿下入北市如入无人之地,殿下您却守不住大梁国的地盘?” 在她的身后,马大和牛二左右看着地势,打算尧王殿下有怪罪的意思,就带着少东家离开。 梁未让这一顿话说的,面色好看不了。 他完全可以摆足威严,把施三好生的斥责。说些他妄谈国事,非议殿下这样的罪名,吓的他胆战心惊哭天抢地。 但是呢,梁未阴沉着脸,一把抓回乌刀,反呛回来:“你什么眼神儿,从哪里看出来北市是无人之地?你又怎么知道我守不住。” 说到这里,梁未的脸就更黑。 本来刺客逃走,他已经很生气。又让这小子没头没脑的说上一顿,句句扎心。十七岁的殿下气的有些兜不住,竟然和他拌起嘴来。 这下子纵然重抖威风,说这小子不识尊卑,未免有以势欺人的嫌疑。在梁未的心里过不去。 丢个冷眼儿过去,梁未一扭身子,把个后背给黑施三,对着马走去,他在校场上还有事情没处置结束,还是回去吧。 暗想着,寻个机会,还是要把这小子好好的教训。但是现在殿下是不想再理他,免得施三哇啦哇啦的又不知说出些什么。 马大c牛二和青鸾松一口气,在心里又给梁未加些分数,充满期望的想,少东家的休书越来越有指望。 他们都忘记一件,梁未恼火之中,没让殷若起身。殷若无奈的眼神跟着梁未走,只能等到殿下离开,她再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巴掌拍下来,结结实实打在殷若肩头。殷若没留神,马大和牛二没防备,打的殷若哇的大叫一声:“谁?” 扭脸一看,又一巴掌飞影舞动,凌空拍击下来,又落到另一个肩头上。 这一回的人,殷若看到。不由问道:“车将军,你为什么打我?” 车阳笑道:“看你伶俐呗。” 他闪身让开,另一个少年茅子威抬手也是一巴掌,不等殷若发问,笑道:“我喜欢你。” 茅子威让开,井天走上来,一巴掌拍在躲闪的殷若后脑上,也笑道:“让你话多,以后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马大和牛二冲上来把他们架住,后面跟上来的磨剑遗憾,他晚上一步,这就没打成,不然给施三一下子,既出白眼狼的气,也让殿下消消气,以后不寻施三的错儿。 磨剑也好,车阳等人也好,都认为黑施三虽无礼,却在意思上没有出错。他们出手是真的有亲昵之意。 饶是只这几下子,殷若泪水横流,这群人没轻没重的,能感觉出他们没用力,但是殷若已不能承受。 她彻底火了。 跳起来,抽出袖子里的马鞭子,对着车阳等人不敢动手,但晃上几晃摆出威胁,尖声道:“我不喜欢你们,走开别碰我!” 车阳等人嘻嘻哈哈的各自寻马,已到马上的梁未回眸看来,下个结论:“野人!” 殷若手中的马鞭子不受控制的又晃几下,梁未翻眼:“你们都不要惹这野人,让他自己撒野去。” 一带马缰,梁未对着校场奔去。少年们坏笑着,纷纷调侃:“殿下开恩,黑施三,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的玩吧。”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笑容2009xf亲,sunnycat亲。 感谢陶大桃亲的财狗,一起进财,大家进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刀锋轮流转 大家奔回校场,殷若当然不会不跟上。因吃了亏,怏怏的耸拉着眉眼儿,看得车阳等人又是一阵好笑。 梁未本想等到曲瑜把卫夺城擒拿回来,好好地见一见卫国的殿下。因他在城头能看到曲瑜陷入厮杀,以卫夺城可怜的几个人手,和城中又出去兵马支援来看,很快就能把卫夺城带回。 但是他让黑施三的话气到。 又和布衣对嘴有失风度涵养,一句“野人”并不能让殿下出气,梁未的心思就转回校场,那里有一摊子事情还待发落,是个出气的好地方。 也呢,当雷霆时不能再姑息。不然的话,只怕又冒出别的张三钱三,要指责殿下龟缩北市没有作为。 在校场外面下马,梁未毫不收敛心情,面如锅底,大步铿锵地回到案几后面。 车阳等人没有功夫换下囚衣,但跟在后面气昂昂的十分抖擞。殷若气鼓鼓回自己的案几,看得殷贵心头狂跳,但是青鸾忍笑的模样,又让殷贵重解心怀。 不等殷贵想法子弄明白少东家为什么不高兴,就听到喝声如雷震。 梁未冷笑的狰狞,乌黑明亮的双眸如燃风云,瞪视着让看押的陈赵两家的十几个人,厉声道:“通敌卖国,斩!” 留在校场上的人正惴惴不安呢,不知道这第二出的刺客又是殿下玩的哪般手腕。陈之兴和赵得财的心思,自然是解救自己家里的人。在尧王不在的时候,他们互相飞眼眉动眼风,虽不方便头碰头的商议,但并肩求情的心思已商议的八八九九。 却没有料到尧王回来,带着满身的怒气,一句话也不再问,直接就是一个意思。 杀! 耳边士兵回声如鼓。 “得令!” 呛啷啷一片拔刀声。 扑通通意想不到的人太多,又有一片摔倒声,带的案几哗啦啦的响动着,盘子酒碗也摔了几个。 陈之兴就是摔倒的一个,所以赵得财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往上回话:“殿下不可,殿下不能啊” 所以在此时还有理智的人都犯奇怪,殿下拿住证据在手,他想杀人,什么叫不可,又叫不能呢? 这劝谏称不上,求饶又不是,赵得财只能是晕了头。 赵得财还真的是又惊又气的晕了头,他嘴里乱叫着,双手乱舞着,如果不是车阳站出来喝他一声,他险些跑到梁未面前叫嚷。 梁未面庞上浮出一抹讽刺,眉间煞气往下压的凝实,沉声再喝:“讲!”他等着还能说出什么。 赵得财回身一把,揪着倒地的陈之兴在地上拖出来几步,陈家人的见到,恼怒的都要拔拳打他。赵得财理也不理他们,攥紧陈之兴,愤然中语句乱迸出来。 “殿下,这里是北市,不是内陆太平的地方。我赵家也好,陈家也好,都不敢保证出入铺子的没有他国的人,不信,您问问陈东家,” 尧王的眼神挑一挑,好似撬动无数阴霾逼向陈之兴。陈之兴只看一眼就碎了胆裂了肝,事先说好的两家共进退,到这个时候剩下的只有一星半点。 刀就要临头,谁会不怕呢?陈之兴哼哼叽叽几句,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赵得财不死心,他带的也有得力护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家的人去死。不久前让尧王拿下的人,有一个是他最得力的大掌柜,中用之极。从年纪上说是赵得财的兄弟,但赵得财快拿他当儿子看待。 “陈东家,你说几句吧,咱们曾说过的”赵得财露出威胁。 梁未静静等着。 有一个人走出来,陈家的青掌柜几步走到赵得财身边,他年青有力,狠命一推,把赵得财这中年人推出几步远,踉跄之中先顾自己,而把手指松开,陈青把陈之兴解救下来。 陈青再骂道:“赵东家,整个北市的苍蝇小咬都知道咱们两家不好,咱们两家何曾背后说过什么?” 赵得财目露凶光,为谋害殷家的银三姑娘,两家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你陈青不是也在? 他往地上一跪,手指青天高声道:“皇天在上,陈之兴曾对我说过” 陈青往前一扑,飞起一脚,把赵得财踢出去数步,下面的话就此断掉。陈青大骂:“青天白日你敢讹诈,殿下还在这里呢。”背后一股大力撞来,原来是赵家的人忍无可忍,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见陈青不帮忙反而假撇清,出来一个把陈青打倒在地。 殷若不能再装置气,她一面看着,一面在心里寻思会不会牵扯到殷家。 梁未冷淡的看着,跟他的人也冷漠以对,没有呵斥或是拉开的意思。在他们的眼里,好一出的跳梁小丑唱大戏。 而事实上呢,也像。 陈家的人又出来几个,赵家的人也纷纷出来。陈之兴神思稍定,让扶起身时,见到的就是拳脚乱飞,人搡人挤。 一旁,有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是赵得财。 就要人头落地的人里,还有陈家的人呢,陈之兴不是陈青,不可能袖手旁观。他眼珠子转动的飞快,忽然爆发出来一声高呼:“殿下,冤枉啊,与敌国做生意的并不仅仅北市,丹城也有,丹城的殷家,殷家是北市和丹城生意人之首,我们都是看着殷家的眼色行事啊,殿下” 陈青纠缠在人堆里,闻言不能出来阻止,痛苦地道:“您这说的是什么啊。” 殷贵破口大骂:“胡扯,胡说!” 陈之兴打的什么主意,赐婚圣旨事件已流传到北市,是个人都能明白。 你尧王殿下装模作样的拿细作是吗?那先从你侧妃的娘家整顿起吧。 赵得财大喜过望,一骨碌的从地上半爬起来,双手伏地长呼不已:“是殷家让我们这样做的啊,本来我们从不与敌国做生意” 生死关头现在落到殷家头上,殷贵跪下来,也是大呼着分辨:“殿下,我殷家在北市哪里敢说话,这北市是陈家和赵家说了算。” 陈之兴c赵得财一起反驳:“丹城呢?你殷家是丹城独霸!” 青鸾气的白了脸。 殷贵不是含糊人,瞬间痛泪长流,大哭道:“殿下,他们血口喷人,金家才是丹城独霸,他们几天前刚刚撵走银三姑娘,全丹城的人都眼见到,我家的银三姑娘自从接到圣旨,第二天就下落不明。,银三姑娘您在哪里啊” 校场上没有金家的人,所以梁未举起的刀,由陈赵两家转到殷家头上,又由殷贵转到金家头上,这却没有人接着喊冤。 ------题外话------ 我是定时君,昨天出门的仔还在外地。问个好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再次难缠黑施三 到此,尧王梁未的这场鸿门宴,应是极为成功。 从开始到现在,过去近一个时辰,出来两拨刺客,但是除去殷若主仆吃饱饭,包括梁未在内的人,都只喝了一杯酒,如果不饿,也是让哭喊杀气撑饱才是。 而案犯更为辗转,已从北市挪到白虎岭之外,从陈赵世家移向金殷世家。 梁未抿薄嘴唇一言不发,阴沉把直鼻厉眸统统笼罩,仿佛随时雨雪俱下。 能看到和感受到这面容的人,一概不敢设想他接下来的心思,不由得心绷的紧紧的。 只有陈之兴c赵得财c殷贵等几个还在挥动老拳中,他们为性命的争夺不能分神,没看到梁未也没心情感受,裸袖揎拳的还在你上我下。 殷若随众也怕,但是圣旨的话头已拿出来,陈赵两家借刀杀人的意思亮的分明。 殷贵在尧王面前是不可能有脸面的,只看在校场上殷家的座次并不高于陈赵两家,就能知道尧王并不重视北市殷家。她若是再退缩,只怕顷刻间就有兵马发丹城,把祖父和家里的一众人等“请”来这校场上说说话。 喧闹声中,殷若忽然尖声刺破:“殿下,爱慕您追求您的不是金家的金丝姑娘吗?我在家的时候就听到,听到耳朵生茧,为什么圣旨却给殷家,殷家的姑娘有哪里好?” 这一嗓子又再次出来的没有人防备,飞速的冲到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包括校场外侧站立的士兵,都带着愕然的目光,纷纷的望向殷若。 梁未的神色更加的不悦,星沉月陨般的垂落面色,沉沉的有如一缸新研出的墨汁。 这话实在大胆,梁未不可能放过。 “砰!” 梁未向案几擂上一拳,眉张眸凶,震怒道:“混帐!无法无天的东西,想说什么就敢说什么!” 无数的乌云滚滚于无形中翻腾凌厉,压的殷若心头怦然不能静止。这一刻,她实在是怕。陈赵两家就要有人掉脑袋了,殷若可没有胆量奉陪。 但是她既然敢开口,就不能一吓就走。在她的身后,是全家老小的性命,和自己的清白名声。 借着身躯让尧王怒火压的站立不稳,殷若往前一歪,就势跪下来。跪的时候,怯性生中带着懵懂,傻眼模样中大有无辜之姿态。 她扮的是傻大胆儿娇纵孩子施三,也就是这样的性子。而若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在校场彻彻底底的安静之中,殷若小声而不服地又嘟囔道:“我又没有扯谎,我真的听到有位金丝姑娘追求殿下跑到京城,后来一打听,就是丹城的金家姑娘。足的有几年了吧,全国的人都知道她才真正的爱慕殿下,圣旨怎么会下给殷家呢。” 风送悄声,别说梁未听见,这方圆的人都捕捉到。 殷贵心头微松,有少东家在,凡事总能找到一些余地。这是当众点明殷家接到圣旨的“冤枉”,而殿下从他来到北市,就仿佛亲民近民,这校场的周围因没有布幔,少东家的话就相当于昭告全北市,殷家是冤枉的。 口口声声要把殷家一同拉下水的陈之兴和赵得财,压根儿没有想到斜次里杀出一愣头青,急切之间想不到话接口。 青鸾在袖子里为少东家捏一把冷汗,马大和牛二又开始瞄逃走路线。车阳等人板起脸,都认为黑施三实实的太太太大胆时,梁未并没有接着发脾气。 他对磨剑示意,磨剑欠身凑上来。梁未轻声道:“把这愣小子带走。” “是。” 磨剑答应着走到伏地的殷若身边,蹲下身子小声道:“你又大胆了,随我来。” “顽劣而娇纵”的无辜少年殷若,抬起面容的时候一个骨嘟嘴儿,正从方方面面表达着不服。听到这句话,几乎没有寻思,只要有法可想,就不能离开。 她一走,校场这里就只留下殷贵为首的殷家人,不但招架不住陈赵之家,更别提承担尧王的怒火。 “啊!”她大叫一声。 磨剑离她太近,吓得一个激灵,索性怒道:“跟我走!殿下面前,岂容你一而再的撒野!” “我不走,为什么撵我走,我又不曾说错话,”殷若反倒更理直气壮的放开嗓子吆喝:“金丝追求殿下,是我家奶娘说的,我家奶娘是从街上听的,我求证真假的时候去我家的铺面问过,常去京城的伙计说确有此事!” 她气势汹汹:“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全城的人都知道,全国的人都知道!” 这句话说的殷若自己好不心酸,她虽还不能知道金家在京城的举动,但是以金丝张扬的个性,不落在别人眼里不可能。惹事的分明是金丝,灾祸却落到自己头上,这都算什么事情! 磨剑对这样的一些话露出害怕来,殿下让他办差使,却在他的眼前话语翻飞,句句隐然指责殿下的不是。磨剑又气又急,回吼道:“闭嘴!不许放肆!” 殷若火气彻底发作,双手抓住地面上不多的草茎,身子往下堆着:“还没有吃完就撵我,倘若我写信回家,我爹会笑话的!我不走。殿下,我刚才有护驾,我刚才有帮着认身份,没有功劳也有吃完饭的资格吧。” 磨剑只觉得脑海里嗡嗡嗡,一堆的小虫乱纷纷。他在此时此刻充分明白曲瑜抱怨施三时的痛苦,果然,黑施三实在会讨人嫌。 他干脆的双手一抓,要把这讨人嫌揪上就走。青鸾扑上来抱住他的双手,青鸾也拼了,大哭道:“我家少东家不喜欢碰生人。” 马大和牛二相互一个眼色,他们要是飞扑上来,校场周围的士兵不会干看着。他们往地上一跪,膝行过来很是敏捷,一个抱住磨剑左手,一个抱住磨剑右手,青鸾就松开手挡在殷若面前,三个人一起有哭有嚎:“我家少东家不喜生人。” 磨剑鼻子都快气歪了,从他抽调上来跟随殿下,还没有当过这种憋屈的差,还是在殿下的眼前,这种无能全让殿下看了去。 左手一展,就想把马大挥开。但是手臂一沉,马大跟缚在他手臂上似的,一步也没有离开。 右手再一舞,果然,那个叫牛二的大汉也忽然身轻如燕,变成粘在右臂上的一片树叶似的,也纹丝没动。 磨剑就知道遇到高手了,但不等他出来对策,乱声嘈杂再次袭击而至。在他的面前,得已松开手的青鸾挡住殷若,喋喋不休似能到天荒地老:“我家少东家不喜生人,生人勿近。” 果然一个施三,比一堆刺客都难缠。磨剑这样想,梁未也这样想。 梁未气的七窍生烟中想到他曾下过的这个结论,再看着自家的小厮狼狈不堪,霍地回头,怒容回眸随意望向一个少年。车阳和柏风大步走出来,各自挽了挽袖子,看架势是准备硬拖这主仆离开。 殷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到这一幕,知道凭自己抗不过去。话已说出几分,痛快是痛快了,只还有一些没有说完,当下大叫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让我说完,我就走。” “说!” 梁未忍无可忍,冲口而出。 车阳c柏风停下脚步,磨剑还在和马大和牛二游斗,试图甩脱这两个附骨之疽。 殷若泪眼汪汪:“殿下要杀人,赶紧的杀吧。杀了人,铺面怎么处置?以我知道的按律法家产充公,这铺面我要定了!” “什么?” 梁未目瞪口呆。 他不敢置信的神色在面上越来越浓,直到堆聚成化不开,才稍稍的想到正确的心思上。 敢情他在琢磨着处置人,这小子却在琢磨着怎么对他来说,利益最大化。 不是有意的,瞄到吩咐出列就站在案几前的车阳和柏风忍俊不禁,笑意一晃而过后,飞快忍回去。梁未受这笑意的感染,嘴角也抽上一抽,微微的往上勾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全是三爷的 有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梁未觉得今天最大的赢家,将变成小泼皮施三。 至于运筹帷幄的殿下,在计算小利的上面,远不如他。 难怪他没有护驾的能耐,却紧跟自己不丢开。难怪他死乞白赖的撵也不走,这个无赖小泼皮等的却是这一出,果然商人无利不起早。而他的胆大包天,来自他心动的是银钱。 这样一想的话,梁未让顶撞的面皮上尴尬好了很多。看向鼓起双颊c嘴唇嘟的可以挂油瓶儿的殷若,眸底的笑意又出来一些。 实在聪明,这个小子。 梁未不费什么的就能明白,把请帖给施三的那天,估计这小子就猜出校场用宴的真正用意。因为这个稍有聪明就并不难猜,北市的商人无法无纪久矣,自己不会坐视。然后自己的一番整顿苦心,就变成施三在北市发财的良机。 好像殿下让算计了? 对着那气呼呼充满希冀等待的神情,梁未不奚落他实在难过,冷笑道:“充公的铺面可不会便宜,你有多少身家,就敢口出狂言要定了!” 他看到黝黑面容上那黑宝石般的眼睛焕出神采,施三惊喜如狂,愈发的狂言乱语:“回殿下,我有我娘的私房,这充公的铺面全给我吧。” 梁未没忍住,扑哧就是一笑。 你娘的私房? 你娘的私房比天大吗,能拿得下北市的一部分铺面?这个数目可谓巨大。 顺着杆儿上,已是施三公认的能耐。殷若见他笑,也露出贝齿几颗,同时嘻嘻地道:“殿下,北市是个好地方,您把铺面全给我,我不信我爹不砸锅卖铁送银子。” 这句倒靠谱,梁未点一点头,但是全给施三却不可能,而且纵然给这个小子,也得先把他教训到凡事老实,不然以后遇事就对着自己嚷嚷,这可不行。 这样想着,梁未眉头重新往一处拧起,准备把施三再次撵出去。这个时候,急切的走上来十几个人,在案几前面躬身深礼:“殿下,北市的铺面我等也愿意接手,” “殿下,我是内陆的王家,我家也愿意接手。” “殿下,我是内陆林家,” “殿下,我是内陆钱家,” 不仅仅殷若一个人会看眉眼得寸进尺,这个校场上还有别的外地商人,他们同样知道尧王殿下笑的时候,可以进言几句。 陈之兴c赵得财傻住,你们谈论的铺面现在还属于陈赵两家啊。见到他们的怔忡,殷贵解气的差点儿没笑出来,丢下他们不再理会,小跑两步也上前,夹在七嘴八舌里抢话头:“殿下,我家的银三姑娘有圣旨,有圣旨,这铺面应该给我家。” 众人对他侧目,没有一个是肯让的,再说也看得出来殷家没得到过多重视,反倒是黑小子施三能惹怒殿下,也能把殿下逗笑。七嘴八舌针对的转向殷贵。 “银三姑娘在哪里,跑的不见踪影了。” “凭什么给你殷家。” 也有人阴阳怪气把陈赵两家的指责接上:“你殷家独霸丹城还不知足,太贪婪了。” 殷若夹在里面大吵:“我先讨要的,都滚开,不许跟我抢!” 她是跪着的,但是直起身子毫不气弱。梁未见到又是微微一笑,轻抬手指:“你起来。” 话音刚落,“腾”地一下子,殷若跟阵疾风般的跑开,对上一干子商人,包括殷贵在内,双手叉腰尖嘶响彻校场上空:“你们是哪根葱姜蒜,敢跟施三爷抢的都没有好下场,知道吗?我很凶很凶,知道吗?施三爷动动小手指头,就让你们全趴下。” 这一刻,殷若是最忙的那个。就见到她一扭身子从左到右,一个也不曾错过。 把所有人的话接上一遍以后,恨恨的瞪一眼殷贵,“腾”地一下子,回到尧王案几前,手舞足蹈的跳脚:“殷家算什么!银三没有金三好,金三没有我家的姑娘好,殿下,休了银三,我给你找几个好姑娘” 梁未正看着好笑,矛头忽然又对上他。正要发怒,殷若已伶俐的冲回去,因为让她骂过的商人们十几张嘴,张张不服她,已开始还击。 校场上再次因争执而乱成一锅粥。 殷若摇晃身子尖声:“先来后到,三爷先说的!” 商人们愤然的回:“你凭啥,你凭啥。” 青鸾没有少东家的胆量,但到这会儿醒神,这会儿相助:“凭我家先说的,你又凭啥?” 马大和牛二以保护少东家为职责,见状放开磨剑,站到殷若身后。见两个焦黄胡子的干瘦老头越吵越近,口沫就要扑到殷若面上。马大堆着笑,一巴掌轻拍在老头肩膀:“老人家,仔细中风。” 两巴掌下去,两个老头哎呦一声原地定住,一侧手臂乱指,另半边身子酸麻已难动弹,但嘴里决不闲着:“我不能动了。铺面见者有份。” 梁未露出嘲讽,看吧,不是他对小施三宽容,没有跟他严厉的计较。而是商人们都胆大包天,牵扯到银钱没有一个是还能放老实的人。 眼前忽然一花,又多出来一些人。陈赵两家从惊愕中走出,跪倒案几前喊冤求情。 这下子校场上就更乱了,好似龙卷风刮过的狼藉。 眼看着一拨喧闹以施三为主,施三一跳八丈高,恨不能喊到全城皆知:“休了银三,休了银三!反正银三也跑没见了北市所有的新铺面都是三爷的!” 眼看着另一拨喧闹以陈赵两家怨声哀哀为主,打算借着头一拨儿的喧闹和自己歪缠。 “咳咳,”梁未清了清嗓子,一个眼神儿也没有,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殷若正蹦跳着,手臂让人扭住,一下子就动弹不得,回身一看,有一个她叫不上来名字的贵族少年板起脸对上她。寻找马大和牛二时,已让磨剑指挥一小队士兵包围。马大和牛二不可能在校场上大打出手,尴尬的原地站着,对殷若使着眼色,让她该消停时就消停。 一面令旗挥动,数个小队的士兵穿插进商人们中间,把他们分割开来,由校场的中心推向两边。 校场上就只剩下陈赵两家的求情声和据理力争声——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认为占住的道理。 奈何,在梁未看来句句狡辩,只让梁未的杀心更起,杀气更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尧王之威 好像施三闭上嘴,整个天地恢复清静。哪怕陈赵两家的人离案几更近,梁未其实听他们说话听的更清楚。 确实来说,梁未根本就听不进陈赵两家的话,他把陈赵两家全都无视。 轻轻抬起手指,随意的在春光中晃动两下。远处,就有人一声一声传递下去。 “殿下有令,行刑!” 按跪在地的通敌叛国那些人后,刀斧手回声更暴,一声“遵命”有若天空出现雷击,刀光挥落,血光满地,骨碌碌的是脑袋滚下,带着血出去数丈之远。 殷若不怕摔死的刺客,是她在草原上遇到过不少遭难的人。有的让狼啃狐咬,惨状不比摔死好看。争斗杀人,也曾见到。但还是不习惯血气袭面,悄悄的从怀里取出另一条雪白帕子,又把口鼻掩住。 “啊呀” 大哭声出来,陈之兴和赵得财往上对着梁未就跳。 重新纵身出来,总不会是为了痛哭做准备。但是陈青接着跳出来,把陈之兴扑倒在地。两个人摔得“扑通”一声,听的人都骨头疼。陈之兴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时,陈青忍痛咬他耳朵:“休送全家性命!” 陈之兴就慢上一步,而让陈青成功阻拦。赵得财对着相隔不远的梁未扑去,他的双手成爪,目露凶光。紧随赵得财的,是他的护院和赵家的一部分子弟c陈家暴躁的一部分子弟。 梁未纹风未动,只增添一抹鄙薄。 贵族少年们和梁未的侍卫们纷纷出手,就看到人影晃动,听到拳着肉声。随后“砰砰”,“扑通”的骨头落地声,额头碰地声先一步出来,再才是呼痛的惨叫声传北市。 梁未不耐烦的拧拧眉头,贵族少年们动了动手腕,呼痛声再也没有,只有陈赵两家松垮垮下颔的含糊呻吟声轻轻响起。 刀斧手并没有因这个小插曲停下来,一道道血柱继续喷着,直到不久前押回的人都人头落地。 血色让春光现出阴霾,血腥味道游走在呼吸之中,让商人们有的呼吸艰难,有的扭身呕吐。殷若直愣愣的,浑身冰凉的沉浸在恐惧之中。 她没有想到尧王动手果断成这个模样,她深深的担忧着殷家。虽然陈赵两家在北市的保护之下,丹城没有边城的保护,行事的分寸相对更大。但是尧王一旦动怒,殷若不敢指望他容人说话。 刚想到这里,仿佛为证实她的忧愁。梁未冷冽之声传遍校场:“给他们接上。” 几声轻响以后,赵得财等人让接上下颔。强行扭开下巴和强行推上,都是非常痛的。“咝咝”吸气声此起彼伏的出来,模样儿不用说,也狼狈不堪。 梁未眸中的不屑愈发的多出来,嗓音一如刚才的冰寒:“刺杀本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是什么罪名吗?”一巴掌拍下去,案几声震得人人心寒。 有几个胆小的商人吓到跪下来,梁未的咆哮声同时扬起:“推下去,斩!” 校场上本就气氛紧张,另加上一片血汪和滚地葫芦的尸体,胆小的行人早就回家,不敢再围观。留在这里的人不是不想走,是吓的战战兢兢,想不到离开这几个字。纵然想到也是白搭,殿下不发话,他们哪一个敢说走呢。 由心底到眼神,甚至每片肌肤都在不安中等着尧王下一句话,但尧王的话出来以后,还是以猝不及防之态冲击到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心之地震,引发出脚下的地震。其实校场安安稳稳的,没有一丝波动。但“呼呼拉拉”割草似的,商人们脚软脚麻的成片倒下,把恐怖的氛围带动到最高。 殷若还能撑得住,但是视线内的人群瞬间空上一截,不由她也死死抓住案几,用手臂支撑身子,才没有跟随着倒下。耳边传来一声,是青鸾坐倒在地。 殷若来不及询问青鸾好不好,心底只有一句话转动:如果尧王殿下如此这般对待殷家,她应该怎么办?如果此时在校场上的是殷家,她要怎么办才能挽救全家性命? 就在不久以前,殷若争夺铺面,仿佛盼着陈赵两家死人。而现在呢,她焦急而又紧迫的默默祷告上天,盼着陈赵两家急出妙招,保住余下的人。 赵得财也不负她期望,嘶声挣扎道:“殿下,你滥杀无辜。” 殷若闭一闭眸,这话只会激怒殿下,就算殿下稍作停顿,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才接的合适? 梁未倒没有让激怒,而是觉得可笑到极点。死到临头,喊几句无辜就能活命? 他缓缓俯身,双手有力的按住案几,这个姿势方便他与伏地的赵得财视线有所平行。 梁未的阴森眸子对上赵得财的戾毒不甘,一字一句的问赵得财:“你想要证据?” “要看!”赵得财长呼不止,直到此时,不知道王富贵已在城头下面挨军棍的他,还有一丝期盼王富贵能救他。 梁未没有心情推敲赵得财想什么,也许他在想王富贵,也许他还想唤出新鲜的一队刺客。但是不管赵家还有什么后着,今天都蹦哒不成。 斜眼天光,已是午后。梁未虽不考虑到午饭没有解决,也没打算继续浪费太多钟点在发落上。直接吩咐:“带证人!” “是!” 有人接令而走,没到一刻钟带回来头一批,离校场最近的赵家商铺的伙计。 校场上的血气弥漫,让好些伙计直接吓的喊娘叫爹,湿了裤子的又有几个。 梁未沉声干脆:“陈赵两家商铺通敌,本王证据确凿。尔等虽身份低微,却也有死罪之份。今,本王不忍尔等家小悲痛,特赦一条明路。凡,指证罪名者,饶尔不死。” 寒飒厉厉的眸光,对着赵得财等人闪了闪。 有人翻成简单的话说上一遍,当时就有两个伙计高喊:“小人有证据,小人家有妻儿,不能死啊。” 在他们的带动之下,伙计们踊跃开口。不是他们遇事就抛弃东家,而是校场上的血让人丢魂。这个局面,让赵得财冷汗潸潸,面如死灰。殷若面如死灰,冷汗潸潸。 这一手儿是真厉害,殷若大脑一片空白,僵的好似静止不动,平时的机灵点子伶俐主意,全都不知飞去哪里。 她眼睁睁看着赵得财c陈赵两家对尧王动手的一部分子弟让押去行刑,眼神模糊的已看不到地面上重新滚动的脑袋,及大片的血泊。殷若看到的,只是大片的寒冷向她袭来。 这寒冷化刀,高高的举到殷家头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来自殿下的关心 迷迷糊糊之中,酒菜的香气重新出来。有人在耳边轻唤:“施三少,三少东家,你还好吗?” 殷若茫然的看向嗓音的来源,见到磨剑担心的面容。 磨剑柔声地道:“殿下担心你,你要是坐不住了,我送你回去吧。” 殿下? 殷若鼻头一酸,泫然欲泣中,跟随这句话下意识的望向梁未。磨剑没有说假话,尧王望过来的面容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两行泪珠从殷若面颊落下,随后就断线般的掉着。 尧王持证如山,雷厉风行,杀人亦不手软这些都让殷若怕的快要发抖,只想离他远而又远。 她的心有如汪洋大海中一叶无处可去的小舟,深陷于雷霆风暴之中,在绝望之中煎熬。 在这种心情之下,她需要尧王哪怕一星星一点点的温暖表示,但是尧王的关心并不针对殷若,而是给的施三,让殷若看不到殷家在尧王面前有路可循。 满心浸着酸苦凄凉,化成泪水迸然涌出。先开始是默默的落泪,很快就胸口起伏,强自压抑着,才把呜咽细若乌有。 在泪容之下,殷若可怜兮兮。 梁未为施三的傻愣直不无头痛,总想着让他放老实。但他老实成这个模样,硬生生把活泼孩子吓成小呆瓜,梁未无端的有了一丝后悔。 对磨剑点一点头,柔声向殷若:“把你吓到了,让磨剑送你,你先回去吧。” 如果这里牵涉不到殷家,殷若才不会害怕。而在她忧愁家人之时,也听不进去别的话。 北市的铺面对她愈发的重要了,那将是殷家在雷霆之下的藏身之地,及东山再起的根基。 就算离开这里,也得讨句能安稳心地的话。 殷若的心拧在这些焦虑上,倒不是还能清醒的考虑到尧王的话是“你先回去吧”,说明这宴席还没有结束。 她带泪开口:“铺面。”听到这句话的人,青鸾也好,马大和牛二也好,离的不近的殷贵也好,无不落下泪来。 他们听得到少东家的颤抖,但她依然在坚持着,为殷家而不肯后退一步。 施三总是能带给梁未一个又一个的诧异,比如此时怕成面色灰白,也还心系着铺面。 梁未哪知道对面这位就是殷家的银三,她为殷家的下场不明而不肯离开。暗想着这小子不愧是商人种,重利超过一切。但内疚于心,偏偏提不起责备的言语。当下只能依着殷若说话,梁未向殷若对面的案几一瞥,唤道:“姚大人。” 校场上的宴席格局,梁未居中而坐,在他的左右两侧,最近的两个案几,一个给了施三,另一个是位陌生官员。 应声,官员从案几后起身,因看得出来梁未格外关切对面的少年,姚大人对殷若笑上一笑,视线挪开,再就环校场一周。 殷若跟着他的目光走,这才看到商人们都回案几后面,送酒菜的士兵和拖走尸体的士兵都在忙忙碌碌着。校场已打扫的七七八八,有人开始用水洗地。 她的目光和殷贵接触,殷贵热泪盈眶,殷若知道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他,心头又是一痛,但只能装看不见,把目光转开。 又看到陈之兴c陈青等人,殷若悄然长长出一口气。栽赃到殷家头上的话,由陈之兴头一个挑起。但尧王能留下陈之兴,可见他还不算嗜杀贪功之辈。这不能让殷若心头的乌云散去半点,但多少好过一些。 她开始能专心的听姚大人说话。 “北市的繁荣离不开在这城里的所有人,商人们也在其中。但是犯了事,既然身在北市,殿下的处置当无有不从。犯事人的家产,按咱们大梁国的律法,一律充公。接下来这些铺面应该怎么租赁,本官事先查过北市历年的公文,竟然找不到或租或典的前例。那就按照本官带来的户部前例为准吧。” 姚大人说到这里,不但殷若强迫自己迅速回魂,就是别的让杀人吓走三魂六魄的商人们,魂魄也飞快回归。 他们或者眼睛灼灼冒光,或者紧张冷汗。但不管怎么样的举止,视线没有离开过姚大人的面容,随时打算咀嚼着姚大人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姚大人发现这种变化,笑道:“我还没有报身份,我是户部官员,专管赋税,到今年为止计巡视过全国九成的城池。各位别想糊弄我,论起生意经,我不比你们差。也别想结交我,我不结交任何人。对充公铺面有打算的人,规规矩矩的办手续。” “请问大人,全部铺面我都要,户部的前例是怎么办理?”殷若静静的问出来,一双眼眸深如幽潭,恢复不少原有的睿智。 有两个人同时回答她。 姚大人责无旁贷:“户部没有一家独揽的前例。” 梁未含笑道:“不会全给任何一家。” 姚大人笑笑闭上嘴,他虽不明白梁未一而再c再而三地对施三有耐心,但殿下开口,他就不用再多话。 相比之下,姚大人当差,梁未才是当家的那个。要说熟悉呢,殷若也和梁未更熟。更何况梁未笑容可掬,朵朵都蕴含取之不尽的安神镇魂。 殷若只愿意和梁未说话,也胆量稍有放大。 她固执的道:“我要全部!” 梁未还有很有耐心的模样,微笑着解释:“你占一份就可以了,也要给别的人机会。” 这话让其他的人胆量放大,有几个外地商人起身施礼到地:“殿下,我等愿意要一份铺面。” 殷若攥紧手指。 别的商人们要的是铺面,她要的却是殷家的一条退路。 见梁未笑容不减,殷若大怒斥责几个外地商人,一一的叫出他们的来历:“内陆钱家,你们的商路不全。每每从北市买进红花,运出数百里就无力再运,就地发卖时有保存不当,往往影响红花品质。北市的铺面,你们不要也罢。” 又皱眉:“内陆林家,不是我多口,你家最好别插手。” 林家的人很不服气,把眼睛瞪的圆圆的,就想到尧王对这黑小子很包容,又撤回几分精气神,但问一定要问个明白,不然就此让打下去,只怕从此失去在北市安铺面的机会。 “为什么?” 殷若淡淡:“你家九个房头人心不齐,脾气不对。兄弟讨个姨娘也要重新分家业,多个私生子又再分一回。家不和无有约束,哪能保证在北市按殿下的规矩办事。还是请回吧,做做闲散的生意也挺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头痛 面对着前来争夺铺面的内陆商人林家,殷若严肃的侃侃而谈,把在场的人镇住大半。 殷贵在心里暗暗好笑。 在不知道殷若和尧王的关系之下,而看得出来尧王对这黑黑的小子很是关照,对于这样的话,林家的人几乎要晕倒。 喃喃的反问道:“多讨一房妾,多生孩子,就不能做生意?大梁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 梁未也奇怪啊,但是见到小呆瓜走了,换回不吃亏的小泼皮,还是高兴事情,他眉眼间笑意加深。哪怕小呆瓜刚才走了三魂和六魄,“银钱”二字,也是回春大补丸般有效。 虽笑意不减,但梁未对自己暗道,这样可不行啊,陈赵两家通敌叛国,根源在哪里?还不就是“银钱”造成。 不可能卫夺城一个铜板不出,就能在北市大摇大摆。 施三咬定铺面不放松,梁未打心里已悄然答应给他几间,但是从现在来看,还得继续整顿人心,才能给的安心。 刚想到这里,听到黑施三义正辞严的回林家人的话,说的威风八面。 “多讨一房妾,与生意无关。多生一个孩子,更不相干。但是在北市这种地方,多讨一房妾是细作。外面寻来的私生子,已然让掉包。拿你们家的铺面和陈赵两家的一样,当休养生息的好地方,这岂不是与殿下的规矩相悖吗?” 殷若起身来,虽然她的身高压不住林家的人,但是长身而起气若长虹,黑黑的面容上俨然有了威慑。在这一瞬间,林家的人感受到压抑,情不自禁的停下低喃。 校场上就只有午后春光和殷若一个人的清脆嗓音:“这铺面,你林家不要也罢!” 此时是真正的进入酒宴,贵族少年们也有案几,纷纷坐了下来。看到这里,车阳歪身子向右侧的柏风低笑:“这黑小子又回过神了来,看他,多神气。” 柏风悄笑地回:“他不曾比你生的丑,所以,他很快重抖威风。” 车阳斜眼把殷若狠狠扫上两眼,摇了摇头,自得地笑道:“他不曾比我生的俊才是,这小子身量儿还没有长开,就呛殿下又顶撞人,怎么称得上不曾比我这一句话?” 他们说话的时候,殷若把林家的人骂的步步后退,梁未也微微点头,没有觉得殷若说的不对。 但是接下来,看吧,小泼皮占在上风头上,索性的走出案几,双手叉腰,上半身前俯,对上第三家商人。 斩钉截铁地道:“内陆的田家,据闻强盗出身,祖上在人迹偏僻的必经商道抢夺过货物,抢的太多自己用不完,就做起生意。跟我抢铺面,不行!” 田家闻言色变,也是后退。 “哼,内陆的赵家,前年的行贿案件,主犯是你家吧?这可是在衙门里有公文在册。殿下刚把北市收拾好,洗的白白的,很中看的,你家有了铺面,北市重新又黑了。跟三爷抢铺面?走开!” 赵家吓的也不敢再说话。 殷贵c青鸾c马大和牛二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如果有尾巴,可以翘到天上去。 少东家虽往内陆的方向,没有出过北市,但不妨碍她对大梁国别的商家了如指掌。 金丝提前往铺面游历,因此在京城遇到尧王,一见倾心,非他不嫁。殷若本就应该在这两年离家,由金财宝陪伴游历各个铺面。平时在家的时候,刚把孙女儿亲事谈妥的殷刀,也开始教导殷若别的商家特色。 一通的挑刺加刻薄,殷若横扫对手毫无难色。 这个举动,梁未不可能赞成。眯起眼,原本的笑容转成似笑非笑,注视着这个面色苍白时惹人怜惜,但一旦精神就又招人头痛的小子,兴高采烈的回到自己案几前面。 殷若对他的面色恍若未见,带着讨好,笑嘻嘻道:“殿下,他们都不要了,这铺面都给我吧。” “哼!” 梁未没好气。 校场上的商人,不管是惊骇未去的陈赵两家,还是刚落败的几家,及没有站出来的商人们,除去殷贵,都露出忿忿不平。 银钱当头,理当搏命。 又有几个老成的商人互相使着眼色,约着走出来,恭恭敬敬的道:“殿下,衙门还没有正式把铺面收回,具体有几间也不能清楚,今天就定下来,未必草草。” 殷若嚷嚷:“谁说的,谁说的?” 大家都对她怒目而视,你怎么敢抢在殿下前面说话。 “咄!” 梁未喝上一声:“回去坐好,要么回你下处!” 殷若心不甘情不愿,犹把出来的几个人扫上一眼,颇有威胁的意思,才垂着脑袋回座,坐下来沉着脸,这跟刚才惊吓不一样了,仿佛有人欠她许多钱。 梁未又好气又好笑,这大概就是书上写的,近则不逊远则怨,施三活脱脱是个小人儿。 懒得理会,梁未只郑重向所有的人道:“铺面充公以后,再正式定夺,各位,回座用饭,为北市以后的繁荣,本王和你们满饮此杯。” 商人们吃了这颗定心丸,喜笑颜开的回座端起酒杯,再不会喝酒的也一气喝干。 殷若端着酒杯,慢慢腾腾的呷着。 梁未既当他是个孩子,不会勉强他。磨剑看着耸耸肩头,向另一个小厮砺刀道:“黑三爷又使性子,刚才吓的黑脸儿雪白的时候,显然他已然忘记了。” 砺刀坏笑:“不然咱们去提醒他?免得他老实的时候让殿下担心,不老实的时候又让殿下操心。” 一语没有结束,殷若捧着酒杯就要过来,笑眉笑眼地道:“殿下,我第一个敬你。” 梁未扭头冷若冰霜,手一指他座位,不客气地道:“你给我坐着!要么吃饭,要么回下处去!” 手在半空中划上一道,似这就把施三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梁未再加上一句:“不许你再过来!” 校场鸿门宴席,结局有梁未预想到的,清理一批细作,并且让全城肃然。也有梁未没有想到的,比如对小泼皮的无赖程度又多大把的认识,他是没风自己扯阵风也算,没雨自己打个喷嚏也成。 再给他点儿好脸色,梁未相信明天早上的日头出来以后,敢在北市谋生的商人让吓走大半。 殷若打的还就是这个主意,横竖尧王也给她好些颜面,再借些东风,把别的人吓走也罢。 不想没成,捧着酒杯僵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挤一挤,刚才还没有流干的泪水因还存在,随时出得来。 梁未不理他,此时再哭满坑满谷,殿下也不相信出自内心。 殷若慢慢腾腾的回去,身后传来别人快活的笑容。她吃了瘪,高兴的人大把大把。有人率先走上来,喜气洋洋夺头筹:“小人敬殿下。”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精致的猪猪女孩亲。 感谢丽丽亲的评价票,钻石。 感谢icesh一n亲的评价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善变 没有黑施三的强出风头,酒宴上谈笑风生c人人可以进言。赵家忙着解释行贿案是家中个别子弟所为,与全家没有关系。田家得已解释祖上做过什么,当时已有衙门过问,到这一代上面与后辈无关。 梁未偶尔用眼角余光一瞥,见到小泼皮用筷子拨拉着菜,心情明显不佳。 梁未知道给他几间铺面以后,即刻生龙活虎。一哂,丢下这小子不管,打算好好的冷落冷落他,免得他又恃宠生骄傲。 他心里也另有一件事情,没有心情听小泼皮插科打诨。刚刚有人回话,曲瑜拦截卫夺城,眼看就要拿下,白虎岭上冲下一队人,把卫夺城抢夺而走。曲瑜随后追赶进入白虎岭,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近在咫尺的白虎岭成了他国的大好地盘,梁未这顿酒喝的有他如意的地方,总体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舒坦。 不到半个时辰,在车阳等人的暗示之下,商人们告辞。殷若磨蹭到最后一个过来,梁未对他有了盘算,猛地沉下脸,负手往军营里走去,不想再给这小子一点儿光彩。 殷若虽有青鸾陪伴,也孤零零的姿态,傻乎乎用眼光追随梁未的脚步。看她的执着劲头,仿佛能等到梁未回身似的。 “哗”地一声,车阳等人笑了起来。 “笑什么!”殷若对他们冷笑,说完,继续傻呆呆望着梁未背影。黑施三的戏码儿,总得演完。 车阳等人就笑得更加厉害,头也不回的梁未想像得到身后的场面,面上忍俊不禁,但还是一板一眼的往前走着。 磨剑看到这笑,不费事又揣摩到梁未心思。转身回来,低声地道:“施三少,回去吧,有话等殿下不生你气时再说。” 殷若这一回很是诚恳的应道:“是。”再弯腰一礼:“多谢你刚才借我马匹。” 做好准备黑施三又亚赛一大波刺客的磨剑,望着她面上的规规矩矩,就此结巴了:“你,你你,” 说到这里时,尧王的身影已走到军营看不到,殷若带着青鸾c马大和牛二离开。等主仆走出十几步,磨剑的完整话才出来:“你还有记人好的时候啊?” 忽然觉得黑施三又讨人喜欢了,磨剑不敢置信。摸脑袋道:“这个小子太善变了。” 守着尧王背影,眼光粘粘就差人粘上去,十分舍不得走的殷若,回客栈的时候走的飞快。 尧王之威下血流成河,街道上行人稀少,殷若以比平时快的速度回到丁家客栈,离房门还有几步就露出等不及,一蹿进到房中,随即背靠房门内的板壁,从头到脚软下来。 她感觉到后背寒湿,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冷汗,但她没有奇怪。陈赵两家的今天过得艰难,在尧王的刀口下走过一趟又是一趟,殷家虽没有让追究,殷若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青鸾随后进来,马大和牛二如常守住房间。青鸾也腿软脚酸,强撑着要扶殷若,殷若虚弱而无力地道:“取笔墨,写信。” 她得赶紧给祖父示警,殷贵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写信,但是殷若和殷贵所想的并不相同。 纸铺下来,青鸾倚着桌子角研墨,殷若有气无力的坐下。提起笔,先听到心跳如鼓,“通通”的响在自己耳边。导致笔尖晃动,而白纸恍惚,一时之间无法落笔。 直到一刻钟以后,殷若勉强定神,把校场上发生的事情写上一遍,让祖父早做防范后,她的神思一点一点的回了来。 再下笔,就流畅而注,而眼前出现尧王梁未的冷淡面容,及外地商人的争夺嘴脸。 殷若面容冷凝,北市的铺面殷家要定了,殿下说不给任何一家全揽,就找不到破解的门路了吗? 她可以请祖父快马急信邀请与殷家交好的外地商人,跑死马的来到北市争铺面。当然,这消息由殷家提供,殷家要占大的那份。 写上几家世代交往的内陆商人,供祖父参考,殷若也并不怕请来的外地商人过河拆桥。 “黑施三”虽貌似惹殿下烦恼,但亦知道殿下恼她“无法无天”,等殷家组织的商人队伍到来,黑施三依然能发挥必要的作用,哪一家临时起私心,黑施三随时要他家好看。 倘若尧王真的和殷家过不去,殷若也不怕请来的外地商人告密。谁家没有私密事情,谁又瞒得过谁?就像陈赵两家指责殷家,黑施三也一样能指责的出来陈赵两家。 匆匆而写,写完检查好几遍,马大接过信送去给殷贵,由殷贵送过白虎岭。 天暗下来,到黄昏时候,白虎岭上的异花奇香继续蒸腾着,一轮红日如丹如朱,殷若抱膝坐在窗内仰面望着,好似校场上流淌的鲜血。 她哆嗦着,心底还在怕。 她应该想想圣旨来的奇怪,或许与金丝已没有太大的关系。奈何她放下笔以后,就只担心这信什么时候能送到,祖父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全没有心情想别的。 暗夜深邃,衬出房内烛光愈加明亮。墙上挂着庞大的军用地图,闪动幽幽光芒。 梁未伫立着,保持着一个姿势已有良久。 挺拔的身姿带来无穷无尽的精力,也扩张内心的期许和抱负。在这抱负之下,卫夺城的藏匿与逃走,就变得让人不能忍耐。 北市高大的城墙如若无人之境,漫长的白虎岭也仿佛卫国的囊中之物,哪怕白天在校场上有一个漂亮的结局,案几上由姚大人快手整理出来的充公产业厚厚一叠,也不能平息梁未隐隐烧灼的怒火。 不能贪功。 他不断告诫着自己,他知道自己还算年青。 但是也不能姑息。 他也这样对自己说。 离京时由他亲口说出的豪言壮志,不时在梁未脑海闪动。以他尊贵的身份,能来到边城相当不容易。他怎么肯浪费大好时光,最后变成白逛闲游。 握起拳头,虽轻却加上千钧之势,重重的盖在地图绘就的白虎岭上。历代北市守将并不情愿迈过的地方,殿下可不见得放在眼里。 ------题外话------ 感谢铿锵玫瑰159159亲的评价票,感谢风信子花开亲的打狗棒。 哈哈,看到有人说打狗棒打单身狗。庆祝双十一,本就成双又成对。 本书入v日期,本月14号中午12点,请多多支持,么么哒。 推文九步天涯《王爷,我对你一见钟情》 华阳王白月笙得了失眠症,只有抱着蓝漓才可以睡到自然醒,可睡着睡着,那症状没有半分缓解,反而越发的厉害—— 太医曰:相思症。 白月笙只好将蓝漓绑在身边,分秒不离,还咬牙切齿。 “你定然对本王下了什么迷魂药。” “什么药?说好的放妻书,到底还能不能算数。” 白月笙冷笑:“算数,怎么不算,你走吧。” 看着抱走儿子的男人背影,蓝漓气得跳脚。 走?扯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对付尧王的利器 人在年少的时候,是不是都有想做的事情,不一定。但梁未是早早就有志向的人。 大好河山,为什么纵容别人践踏,而自己人反而不能来去自如。想到这里,一张委屈莫明的黑脸儿出现在面前。来去不方便的话,是黑施三说出来的,当时他拿这个当借口,把殿下好一通指责。 梁未当时是生气的,但是现在回想下,却暖暖的露出笑容。走到案几旁,随手翻动充公铺面的地契,想着给小泼皮几成,又可以敲打他,让他知道敬畏。又可以买他一张好看的神色,但是万万不能再胡闹了。 黑施三不但不让梁未很反感,甚至,让梁未想到几年前的自己。 谁没有轻狂过? 谁没有莽撞过? 只因为年纪轻。 放在此时,梁未也只年长黑施三不过三岁。虽似六岁孩童看牙牙学语,但颇能理解黑施三的傻大胆举动。 而商人重利,梁未早就刻骨铭心,让他在见到黑施三以前就诸般了悟。 看重一件事情,又并不见得完全是祸。 带着笑吟吟,梁未继续翻动着地契,想着黑施三如能答应看重就是珍重,而不是毁坏声誉,可以适当的多给他一间。 当然,在铺面一天没有完全定下来,殿下一天不能给出好脸色。那个小子,实在太能折腾。 外地商人闻讯赶到北市,在北市的外地商人闻讯准备好钱财,都需要一定的日子。 梁未觉得自己可以多想一想,横竖很从容。 夜色幽明,拨不亮殷若内心。她掐着手指默默算日子,不知道殿下肯给出多少钟点,殷家是否能够从容行事? 在她的背后,青鸾默默望着她。在房门的外面,马大和牛二也低沉无语。 青鸾从不敢相信能在一位殿下面前撒泼,但是少东家做到了。哪怕她回来吓的双腿战栗,但该出面的地方,少东家当之无愧。 马大和牛二也是这样的想。 这二位虽还没有说出真来历,但依附于殷家有年头,殷家的大难即是他们的大难。 烛光下殷若衣带忽宽的身影,沉重的压在三个人心头。 “啊哟!” 殷若忽然惊呼。 把三个人吓得腿都一软,飞快的冲进来,一迭连声地问:“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 殷若双手握拳捶自己的脑袋,懊恼的不能自己。她刚刚才想到,在校场上刺客初起的时候,她顺手一个大鸡腿避到尧王的背后,这事情做得愚笨。 尧王殿下厉害,在他的地盘上,怎么可能会有凶险?当时应该高喊一声,“护驾!” 英勇无敌,寸步不退,笔直伫立于殿下面前,直到殿下斥责也不让开。 唉,殷若苦恼,到底太年青。 又与她生长在丹城有关,遇敌袭只会送银送粮已成根深蒂固,抵挡放不到第一的心思上。 “错过买好的时机,错过了”殷若嘟囔不已。 “原来是为这件。”青鸾c马大和牛二弄明白以后,长长的吐出一口长气。 过去两天,北市恢复熙熙攘攘。热闹中犹存尧王的严厉,但吆喝叫骂声在外地商人的蠢蠢欲动心中,重新喧闹,带出春天的锦绣。 附近听到风声后,如同过江之鲫般赶来的商人们,让城门的进出重新拥挤。十数辆的大车带着几十个随从,就不显山不显水的进了城。 其中一辆车上,车帘让轻轻掀开,露出一张芙蓉娇艳的面容。小巧的下巴往下,可以见到黄色衣领上绣的百花,及一双红宝石为扣的盘纽。 宝石熠熠,却远不如她黑睫浓密的眼睛。眼波含灵动,左一瞥右一瞄,把路径看了一个清楚。 “去丁家客栈。” 她轻声吐出。 “是。” 车前的老仆低低头。 丁家客栈并不是很大,这么一长队人的到来,惊动丁掌柜的跑出来焦急。 他双手连摆:“哎呀呀,小店烧到高香,但是请往隔壁街上去吧,小店已没有闲房。” 老仆笑了:“管你另外有没有闲房,我家少东家让我们到这里来,总得见见少东家再走。” 丁掌柜的忙问道:“请问贵府少东家是?” 一个清脆骄傲的嗓音自背后的客栈中出来:“丁老掌柜,是我家的人。” 没有回头的时候,丁掌柜面上笑更泼洒:“哈哈哈,”一串子笑声出来,等他回过身,极为恭敬地道:“原来是施少东家啊,您家里又来了人手,这北市的新铺面,小老儿已看到了,全归你了。” 丁掌柜闪动的笑容和他心思一样,原来是这位的大车长队。北市城里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施三少东家不是深得尧王殿下欢心,就是已入尧王殿下青眼。他家来人手帮着,不奇怪不奇怪。 好听话永远不惹人烦,殷若也笑:“那是那是,以后有我的好处,我不会忘记你老掌柜。” 狂话说过,大家哈哈一笑,丁掌柜的帮忙张罗:“请请,后院门我带路,还是能进几辆车的。” 他眼尖的看到,车里有女人。 有六辆车从客商走货物车的后门进来,除去先前吩咐的女子,另外又下来五个姑娘。 院子里恍然一亮,仿佛春花整齐开放。 她们年纪约在十一到十四岁之间,个个生得娇花软玉的容貌体态,露齿一笑妩媚自生,纤扭腰肢有如摆柳。 “见过少东家。” 殷若专门用来对付尧王梁未的“利器”到了,这是她的六个堂姐妹,忠心不用再说,品貌也都上佳。 从高到低的数,殷兰c殷芝c殷锦c殷绢c殷蓉c殷琼。 殷若笑得合不拢嘴,拿出黑施三的狂妄,叉腰仰面:“哈哈哈,你们来的好。” 丁掌柜的招呼赶车的人去厅堂用饭,暗对这狂摇头不止。 换成几天以前,黑施三还只是与陈赵两家周旋的小东家,丁掌柜的会以年长人的得体劝上几句。 如今不一样了,陈赵两家让尧王斩到不敢冒头,施少东家却是当天撒娇耍赖的那个。丁掌柜的有一双看人的慧眼,知道施少东家远非表面上流露的稚气,而他想做什么,不管是接来女人自己耍,还是送人耍,都远非自己能劝下来。 做生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北市还在多事之秋。 丁掌柜的把话压在心底,继续去做生意。 ------题外话------ 抱抱本书新粉丝曲溪流水亲。 抱抱风信子花开亲的评价票。 本书14号中午入v,请多多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殿下,宵夜吗? 房门轻轻的关上,马大又在院子里观天,牛二又去后窗户根下“偷懒”,青鸾守在门外,房中的七姐妹安心私语。 “祖父好吗?” 殷若关切。 殷兰悄声:“除去想你睡不好以外,一顿照旧的饭量,照旧的用酒。” 殷若点一点头。 又问殷兰等人的路程情况。 “接到信的那天,老东家祖父就打发我们上路,行李衣裳全取自嫁妆里备下的,收拾倒快。第二天我们夹在商队里过白虎岭,赶到往内陆的第一个城池里。在那里换马换车就往北市赶,这不就今天到了,来晚了没有?” 殷兰六姐妹抬眼眸看来。 殷若皱皱眉头,还没有说话,殷兰六姐妹先急了:“难道我们耽误了事?” “那倒没有。”殷若出神地道:“是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殿下,虽你们赶到,也不知哪一天能把殿下请出来。” 尧王殿下貌似真的生气,从第二天开始就不见殷若。殷若本想见天儿的谈谈铺面,奈何每次都让挡在军营之外,得着一句“殿下不在”的话回来。 有时候,殷若的脾气上来,让青鸾搬起椅子,坐在军营旁边等到深夜。有的时候,如今天,殷若沮丧上来,懒懒的呆在客栈。 殷兰抿抿唇:“殿下是真的不在呢,还是至今没有消气?” “今天他真的不在,前几天是不想见我。” 尧王的行踪虽不应该打听,也一般打听不到,但马大有心,为少东家屡屡不能进见,每早在军营外面守着,指望侥幸问上个准话。就亲眼见到尧王带马出城。 原因,整个北市的人都知道。逃走的刺客本应该让拿下,不想白虎岭上冲下一队人,把刺客救走。尧王带兵往那附近搜查去了。 让姐妹们来,为的就是拿下尧王。如今宝剑在手,却无英雄可赠,殷兰等人也跟着失望。 好在还有很多的话要讲,殷兰请殷若先说说北市怎么了。 “离开两天的路上听到很多,但句句吓人,我们不敢相信。陈赵两家好歹也是北市一霸,难道真的认栽却没对策?” 回想到那天,殷若不易觉察的又是一阵发寒。视线中无边无际的血泊,滚动不完的首级,有两回出现在她的梦里,面容却是殷家的人。 醒来以后,殷若总是规避回想,青鸾也害怕,她也尽量不提。在殷兰的话箭矢般的重新扎中,不由主仆又苍白了面容。 殷兰等人吓了一跳,少东家在她们的眼里高高大大,从没有见过她害怕成这样的神情。 似乎问错了话,殷兰有些不安。 殷若好不容易回魂,叹声道:“是真的。”当下把校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姐妹们一起长大,彼此知道性情,怕吓到她们,有些地方殷若不详细的说,但一语结束,殷兰六姐妹牙齿打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杀人就杀人? 还杀许多的人? 都觉得十分可怕。 这是殷家出类拔萃的六个姑娘,和殷若相同,虽害怕也不会后退。殷若给她们各倒一碗热茶喝下去,半晌,很快缓和。六姐妹轻轻咬牙,虽姿态不同,但说的话却商议过的一字不差。 “既然是这般的厉害,那请少东家早做主张,让我们姐妹早早的见到他才是。” 殷兰没有扭捏,说些什么虽是商户女也当自重的话。殷芝也没有,殷锦c殷绢c殷蓉c殷琼一概没有。 早在数日以前,少东家离开丹城,殷家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进入艰难境地。 由金丝的搔首弄姿,而将把殷家撵上绝路。逼走少东家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殷家再不还击,或者寻求救命之道,只能让金家逼到粉身碎骨。 没有家族,小家哪里还能存在。 再说侍奉的是尧王殿下,能与金丝争短长。对殷兰六姐妹来说,重任在肩膀荣耀满身。 殷若满心里怕尧王对殷家翻脸的那一天,但她义无反顾迎刃而上,只因为她是少东家。 殷兰等人往这里来,为的就是讨尧王喜欢,把赐婚圣旨中的少东家替换下来,她们也不会后退。 一双双明珠莹润的眸子镇定坦然,显然对接下来应该发生些什么,都了然于心。虽没有贪婪饥渴的期盼,却也没有任何排斥,甚至还有些神圣之感。 侍寝于尧王,对她们来说,也本身就是压倒金家的大事件。此时此地,说不到房闱中的缱绻,权势下的得意。有的只是挽救少东家和家族的承担与责任。 在这样的眼光之中,殷若重拾胆量,重抖主张。姐妹们好几天没见,她应该多坐儿说说话。但殷若这就起来,郑重而又严肃的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尧王军营外等着,除非他今晚不回来,否则我一定等到他。” 六姐妹齐齐的欠身,带着易水送行的庄严:“有劳少东家操劳。” 风在夜里的时候,总是有些寒气。白虎岭的花草在白天增添春意,在晚上就释放出幽冷。 殷若没个正经坐的模样,伏在椅子扶手上面,似乎避风。歪着脑袋对军营大门,看似滑稽。却可以掩盖她不时掠过面容的失落。 钟点一点一点的过去,却不见尧王殿下的身影。有人可能会说,尧王今晚不回来,就等明晚也罢。有娇滴滴还怕送不出去? 殷若最怕的,尧王殿下再次拿出雷厉风行已越白虎岭,直奔丹城大肆挥刀。 眼见得星辉更明,在静夜中大放光彩,殷若的心只能黯然失色,往下面沉着,又沉着。 对面军营大门换岗,风中传来悄语笑他:“偌大街道都没有人,施三少弄把椅子还打算坐多久?” 殷若也没有心情理会。 直到细碎到几不可闻的马蹄声出来,殷若机警的抬起面容,注视街道陷入黑暗的那侧。 鱼鳞甲的独特光芒闪动时,殷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狂奔而去。 随后她看到马背上尧王冰寒的面容,俨然心情不怎么样。骤然止住脚步,殷若避让了下,心里如龙卷风下的风车,转动出无数疾影。 应该大大方方的请安? 还是插科打诨? 是据理力争? 还是扮个委屈的苦哈哈? 她总算见到他了,不能放过这个单独说话的大好机会。 还没有想好,梁未黑亮的眼眸过来,把那茫然的面容看在眼中,也许是夜风呼的加大,梁未居然看出一丝委屈。 在梁未的心里,他认为冷落黑施三几天了,黑施三这种娇纵的孩子应该委屈吧。看天色,已过三更,梁未心头一软,问道:“什么事?” 得着这一句,殷若信心大增,上前握住马缰绳,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宵夜吗?” ------题外话------ 明天中午十二点入v,如有延迟的话,会晚几分钟。 么么哒,感谢亲爱的们一路陪伴公众期,飞吻一大圈。 请多多支持仔本书,鞠躬感谢。 抱抱本书新粉丝fani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你又吓唬人了吧? 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会本能的出来。习惯于在任何时候抓住主动的殷若,在梁未询问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握住他的马缰绳。 这个举动很可笑,却又符合黑施三的性子。 等到抓住缰绳以后,殷若想到对面的是位殿下,而不是不会着恼的商人,畏缩一下,又坚定不移的握紧缰绳,静静的望着梁未。 她屏着气的表情一目了然。 梁未奔波一天没有结果,身心早就疲乏。黑施三又“无赖成性”,推开他只怕需要费唇舌,打心里呢也不是真的厌烦黑施三,索性懒懒地道:“好,去哪里?” 面前迸碎银瓶爆出玉光,黑施三亮了的眼睛赛过天下一切璀璨的光泽。 梁未微微一笑,这孩子生的真好,只可惜了,太黑。听到黑施三欢快的回话:“请殿下哪能简薄,北市城里最好的酒馆,卓记,成吗?” 梁未挑高眉头,暗道卓记?那不止是王富贵相好的酒馆,还是王富贵贪赃这些年的铁证如山。王富贵挨军棍以后养伤的地方,也在卓记。 留着王富贵的一条命,为的是再引出大鱼。但在王富贵好以前,敲打几回也必不可少。 凝视黑夜星辰如晶,春风徐来似能拂动盔甲内的疲倦。就在这里还没有走动,已有什么丝丝化解开来,又舒展又温畅。梁未跳下马,下巴往前微扬,就当作是他的回答。 “好哦,殿下我来带路。” 殷若欢呼一声,在无人的街道上奔出两步,扭身时笑语肆意碰撞:“殿下快来啊。” 这十足孩子气的举动,让梁未更觉马背颠簸的僵硬流失的更快,再笑上一笑,微带斥责道:“别摔着,” 有什么格登一声在这里出现,梁未还没有笑出来,跟着来的磨剑笑道:“摔倒没有医药钱。” “哈哈哈”跟随梁未回来的四个贵族少年放声大笑,而殷若恼怒的瞪瞪眼,不管不顾的又一蹦三跳的往前跑去。 脚步声在空街上踢哒传的很远,孩子气的举动欢快难禁,拐角外的马大和牛二蹑手蹑脚的离开,走出一条街以后,发足狂奔,一气来到卓记酒馆最近的客栈里,把值夜的伙计和掌柜都惊动。 掌柜的抄起门闩东张西望:“有贼吗?”伙计跟着马大和牛二来到客房,还没有发问,马大对着一间客房就是一嗓子:“姑娘们,三少东家请到殿下了。” “嗡”地一下子,在这里住宿的商人们披衣而起,房门啪啪的开动声中,夹着商人们四顾茫然的说话声:“殿下到底肯给施三少颜面,完了完了,北市的好铺面轮不到我们了。” 把这个声势造完,马大和牛二都是一笑,殷兰六姐妹也走出来,在月下看上去,都是婵娟一流的人物,脚步翩翩骄傲美丽,各自扶着一个丫头,对着卓记酒馆走去。 有几个商人好色,流出口水,让他们更加沮丧:“施三少备下的还有绝色女人,我们追不上他了,完了完了,铺面没有我们的份喽。” 因为是晚上行人归家,这个客栈不过中等,混乱漫延不到街上,耳后传来的语声,只让殷兰等人放心的得意起来。 她们不由自主的轻抬下巴,神情庄重到接近英勇就义。每个人浑身热血涌动,窃以为今夜将是粉碎金丝毒计的沙场,碎步匆匆的跟在马大和牛二后面,率先来到卓记酒馆。 掌柜的卓秀陪着王富贵坐着,颦眉正问:“可想出来对策来了,总得把殿下在北市的这个难关对付过去。” 这几天里,这个话题天天要说,王富贵却还是不得主意。正寻思间,房门让敲响,有伙计回话:“掌柜的,施少东家的伙计到了,要酒要菜,带着六个如花如玉的姑娘,都穿着齐整的锦绣衣裳,带着满头的赤金带宝石的首饰,我已问明,施三少宴请的人,确实是尧王殿下。” 王富贵倏的一惊,碰到伤处哎呦连声,额头上顿时黄豆大的冷汗下来。 他骂骂咧咧:“该死的,行刑的时候一点儿不放松,等老子重新掌权,一个一个都不知道怎么死。” “看你,着的哪门子急?既敢往我这里养伤,又怕的什么尧王在这里用饭?” 卓秀埋怨着,扶着王富贵调整好姿势睡好。 王富贵皱眉:“不是我要往你这里来,是八十军棍让我想通,我躲什么呢?全北市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卓秀撇一撇嘴,直言不讳地道:“原来不是怕我丢下你卷款走人?” 王富贵眼睛一瞪,生气地道:“什么话!你要是嫌弃老子,这就把老子抬回我自己的宅子。” 卓秀也把俏脸一翻:“得了得了,你也试的我够了,反正我不会放你走,你有话就直说。” 王富贵佯装呼呼喘几口粗气,招手道:“附耳过来。”卓秀凑上来,王富贵低声道:“下药,你敢吗?” “啧。”卓秀扯长嗓音。 “好吧,咱们得活着,就不能这样办。你去侍候,看看他们说什么。我竟然走眼,姓施的小子说不定是尧王的心腹,在校场上合伙演戏给大家看。不然就凭他当众顶撞,又手长贪婪,尧王如今一脸的清廉相,怎么肯放过他,还同他出来吃饭?” 王富贵目光闪烁:“说不定姓施的小子是我保命的本钱。” 卓秀转嗔为喜:“这个可以办,你等着,我这就去侍候。” 夜晚沐浴在星光之下,四下的寂静是种不折不扣的享受。梁未还穿着盔甲,走动时一步一微响,好似叮咚细乐,玲珑曲声,更增添这夜的悠游。 走在他身前几步的殷若,却思考的愈发慎密。 天色这么晚,除非尧王欢喜多呆,否则殷若能留住他不超过两刻钟。短短的钟点,还要说话,还要让殷兰姐妹绊住尧王,是得好好的筹划才成。 心中反复的转着,因头一回请殿下这样的贵人,却始终没有更好的主意。 直到卓记酒馆近了,大红灯笼的下面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个青莲色衣衫裹住高挑身子,这是青鸾。另一个粉色衣衫内绢绢纤弱,这是掌柜的卓秀。 殷若对着梁未走近半步,堆出笑嘻嘻:“殿下,和您说个事儿?” 梁未斜眼,警惕“无赖”的心情升起来,继续享受着夜风,调侃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等下,我侍候您用饭,让他们,”往磨剑六人那里侧一侧眼光,殷若嘟起嘴儿:“让他们在隔壁吃。” 她都想好:“他们要保护您,就在两边的隔壁吃,您看行不行?”反手一点自己:“我,您还不相信吗?” 如果车阳等四个少年也坐在一起的话,六个姐妹里岂不是有几个要便宜他们? “不相信。”梁未回了话,越想越想笑。他虽不是大梁国武艺出众的那个,却也功夫精良,并且此时盔甲未解,不怕任何偷袭。但是面对黑施三就重新有了说法,盔甲是御敌用的,防无赖好似没什么效用。 再说数日前与黑施三的头一回见面,见识到他的无赖,不正是穿着这鱼鳞甲。 梁未含笑:“这里也没有别人,你有单独要说的话,说吧。” “不是单独说的话,是我特意备下佳果美酒,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不想给别人分享。”殷若试图继续说服。 他们的话,清清楚楚穿行在夜风里。车阳走上一步,一巴掌拍向殷若肩头:“得寸进尺就不好,单独侍候殿下,你还不般配。” 殷若早有准备,往前兔子般的一蹿,虽伶俐却透着狼狈,尧王等人哈哈大笑。 殷若忿忿回头,叉腰对上车阳:“你!怎么敢又打我。上回打我的帐,我还没有同你算干净呢!” 车阳勾动手指,坏笑一地:“来啊,我让你一只手。” “你让我一个人吧,你到隔壁去吃,成不?”殷若耸动肩头,把磨剑等人一一看个遍,拍着手自己乐:“你们每个人让我一个人,我就不用请殿下答应了,殿下也不再说我是个无赖泼皮。” 大大咧咧的口吻,没有半分客气,百姓对贵族的恭敬更是点滴找不着。少年们纷纷吃惊:“你还是那么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梁未手指过来:“这话,已经无赖泼皮。” “好吧。”殷若脑袋一垂,双手袖起来,没精打采的往前走。 佝偻的身子,忽然没了精气神,梁未嘴角又勾起来。刚勾住,见低垂的脑袋悄悄回过来,往自己面上扫一眼。明显的他看到笑意,所以继续勾着头,好生可怜的模样又往前走。 就这么老实无话的走着,梁未在后面笑个不停。 星光如辉,轻易的勾勒出这笑容,卓秀心头怦然的跳,想到王富贵说施少东家不同于别人,只怕让他说对了。 在这整个北市的风风雨雨也惧怕尧王的时候,只有这一位,看上去自如的在春风之中。 话语脆生生的如嫩藕:“殿下,这里就是,请随我来。” 卓秀蹲下身来:“见过殿下。” 感觉出有寒意在发上掠过,卓秀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眼前靴子走过,才从憋闷的难受中走出来。 她更加不敢怠慢,跟上最后面的一个贵族少年,殷勤的模样追上几步。 最后的这个是车阳,对于王富贵的相好,车阳也认得真真的。板起脸低声问道:“厨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小店的菜保证干净。”卓秀回答到这里嘎然而止,不情愿的眺望一眼最前方的两个身影,带着车阳去厨房。 厨房的外面,一个大汉铁塔般的站着,目光如电紧紧盯着炽热的火灶,及其上烹炒的铁锅,还有旁边配菜的伙计。 “扑哧!” 车阳忍俊不禁。 牛二受到惊动,忙欠身行礼,但是脸呢,却不是对着地面,而是身子鞠躬,脸依旧对着锅灶一刻也不放松:“小人见过将军。” “你仔细。” 车阳没有怪罪他,暗暗点头黑施三谨慎,殿下用的酒菜,确实不能大意。 车阳不是不相信黑施三主仆,而是他的职责所在,他留在这里,和牛二站成厨房门外的一左一右,不过牛二是一看就紧张认真,车阳不见得不认真,却颇有悠闲。 卓秀无奈,亏王富贵敢说下毒的话?看这两个人的模样吧,别说下毒,就是飞出一只小虫,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她还是侍候殿下的好。 见一盘热菜出来,卓秀双手去接。脑后有人平静的道:“不敢劳动掌柜的,我来。” 一双稳定而干净的手接过热菜,梁未的另一个小厮砺刀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 卓秀愕然中,见到砺刀的手中还多出一双筷子,雪白如银就是一双银筷。 砺刀挟了一块吃了,赞的没有半分感情:“味道不错。”捧着菜,施施然的去了。 这做派,别说卓秀没见过,听也没有听说过。她常年跟着王富贵,几曾遇过怀疑她的人。也没下过毒,也没有见过投毒为生的人就是。在她以为的讲究里,打干净的深井水c多洗几遍菜c这里是卓记大酒馆,这就算很仔细的举动。却没有想到跟尧王的人好似防毒老学究,让她火冒三丈。 更加不服,更加想接近尧王,卓秀跟上砺刀。 脚步声传来,砺刀头也没有回。掌柜的在自己酒馆里巡视,总不能说她不对。 就要到地方时,就听到一阵叫声嘈杂喧闹。砺刀紧走几步,卓秀也魂飞魄散中加快脚步,生怕刺客又出现在这里,从而让她成为尧王刀下之鬼。 对于说杀人就杀人的殿下,卓秀的害怕不低于殷若。 却见到嚷嚷的那个,肌肤黑如夜,眼睛明如星,有满面的稚气,又蹦跳的不错,正是今晚的东道主人黑施三殷若。 殷若的后面,站着六个高矮不等的女子,香风往四面八方传去,殷若的嗓门也跟着传开。 她怒目横在面前的磨剑,一只手上扯着殷兰:“这是我家的姐妹,你可以搜身,却不能不许她们进去,是我特特为殿下准备的。” 殷兰六姐妹欠身,娇声道:“尽管搜身罢了,少东家命我们来只为侍奉殿下用酒,并不敢有别的用意。” 如果不是殿下在房里坐着,磨剑都想给黑施三一拳,让他好好明白明白。亏他还一脸的不平相,这傻子压根儿不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近殿下。 那这小子是怎么接近的? 磨剑想起来,刺客拿黑施三当挡箭牌,把他送到殿下面前,随后他就抓着殿下盔甲不松手,直到殿下踢开他,从此讹上殿下,每天八两银子的药钱,把曲瑜将军气的够呛。 磨剑皮笑肉不笑:“施三少,你懂点事吧,你还请不请客?你要是不请,你就走吧,这帐我会结。” 他瞅见黑施三恨恨的对自己一眼,旋风般的进房,磨剑倒不拦他,只盯着他到殿下面前诉冤屈。 殷若挤巴着眼,不过泪水不是说来就来,只能干挤着:“殿下,都是我的姐妹,不比丹城的金三银三差,您让她们进来看一眼就能知道,我一个人好生无趣,让我的姐妹们进来又有趣味又高兴,她们特意的从外地赶来” 烛光本是平静的,让这一顿闹的,处处破碎。每一处,都没落下黑施三的“用心”,梁未想看不清楚都难。 他略一沉吟,问道:“施三,我来问你。” 见面前小子可怜巴巴又出来:“殿下请说。” 梁未晃一下手中的筷子,也差点想敲这装模作样的小子的头:“你家离北市多远?” “没算过,不知道。”殷若老实巴交的回:“来的时候走几天来着?”眼睛儿乱转:“没算过,不知道。” 梁未啼笑皆非:“我告诉你,兴城在千里之外。” “啊?”殷若懵懂下眼神,又乖巧的应:“哦。” 梁未忍住气才没有骂他,但磨剑c砺刀肚子里一起骂装憨。另外三个少年巡查这酒馆不在这里,不然恐怕也照骂不误。 梁未心平气和:“千里的路,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能到达。而你到这里才几天?从实招来!你离家以前就准备好这些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磨剑c砺刀舒坦了,又暗骂一声,这装傻的呆子! 殷若傻乎乎:“殿下,我出门前,姐妹们让我带上她们,我骑马先来,她们坐车跟在后面” 梁未忍无可忍沉下面容:“好来送给本王?你出门前就知道北市将腾出铺面?你可真是能耐!” 校场杀人以前,梁未自己还不能知道要杀几个。这小子满口胡柴,他带着这些女人来必另有用意。 见到梁未发脾气,砺刀大为解气的进来放下菜,瞅一眼黑施三,原地眨巴眼,一看就不打好主意。 “殿下给你太多的脸面,直接送去审问最好不过!”砺刀恐吓道。 殷若乌溜溜的一双眼睛总算定住,浮夸而虚张声势的笑露出来:“嘿嘿,我有话单独回殿下。” 笑眯眯:“只能回殿下。” 梁未不是大意,而是看一个人,有时候一眼就能分辨。黑施三这小子是鬼了点儿,但坏人应该不是。抬抬手指,梁未让砺刀退出去。殷若下意识的追随砺刀脚步,正准备和殷兰打眼风,磨剑面如锅底的走上一步,“吧嗒”一声,把房门带上。 这下子真的是单独说话的好机会,殷若无奈的回神,却没有太多的不满。 她的心怦怦的跳动,后退一步,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份儿纸笺,展开来抖了抖,表示里面没有夹带,流露出希冀的呈上:“殿下请看,”梁未本是不悦的,责备道:“一出子接上一出子,你这个小子真的该打。”见到这一手儿谨慎,忍不住微笑,拿过来放在眼前,一目数行看过,诧异的抬眸:“这是你写的吗?” 殷若咧开嘴儿嘻嘻:“是。殿下若是觉得好。” 梁未失笑,摆动另一只手:“好,也不能多给你铺面。”翻动到下一张,再道:“老实呆着,别再搅和,等我看完它。” 红烛下的黑字,说不上名家妙笔,不过字字端正能看的入眼。最重要的,是内容端正助长清晰。 所有充公的铺面,梁未都有详细的卷宗。但是黑施三的这份上面,写的明细丝毫不次于梁未收到的资料。每份铺面标注出来以前做的生意,以后打算做什么生意。铺面的大小,临街的热闹程度等等。 梁未带出来户部的姚大人,出自于姚大人懂生意经,殿下既不会让北市失却繁华,也不会让来往于北市的商人们糊弄。但拿姚大人对充公铺面的点评和黑施三的这份相比,有如石头旁边摆珠玉,高下一看便知。 梁未情不自禁的边看边问:“你把原来的铺面约三分之一改成仓库,这是为什么?” “回殿下,屯积北市的特产。” 梁未哦上一声,眼睛仍在纸笺上:“陈赵两家为什么不屯积?北市有这么多的特产吗?你不会算错吧。” “丹城有红花c草原上夏季有甘果c秋天有草药c冬天有皮毛。殿下,我还担心仓库不够用呢。” 殷若张嘴就答:“去年丹城红花的产量是各色特产的产量是。,前年。,大前年。”好像都装在她心里,是她天生的能耐。 话并不多,但简洁明了,梁未翻动纸笺的手停上一停,再次把目光投向殷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装憨还是真呆? 只凭一点经商人家的底子,就敢胡乱报数据。 但是碰到晶亮无暇的眼神,藏不下任何心思,梁未想到他的年纪不过十四,鬼使神差的又一回没有追问到底。 很快看完,梁未笑容满面。施三又给殿下一个惊喜,而恰恰是殿下想要的。 北市混乱这些年,梁未对税收的准确性早起疑心。就说他坐的这酒馆房间吧,大小约等于一间小茶馆。他一眼认出花梨木的摆设,及带着异邦风情的锦绣。 王富贵到底黑了多少钱,才能霸占这大片的铺面以后,又以等同金银的东西来装饰。 特产的年产量,决定税收的多少。可想而知王富贵和北市的商人们相互勾结,假报出产,方便商人们减税,方便王将军腰包鼓起。 有了施三报出来的这数年的数据,梁未整顿北市将更顺利。 施三又立一大功,比他认出卫夺城的身份还要重要。梁未应该给他赏赐,但怎么给他,照他说的“全部铺面”这话,却只能踌躇。 “淅淅”的动静出来,殷若俯身为他斟酒。双手捧起酒杯,借机衡量着他的神情,小声地道:“殿下,您看完了?您要是喜欢,我的姐妹们还在外面等候呢。” 殷若才不会在这里纠缠铺面,尧王已说过不会全给一家,而她请殷刀邀请世家交好,不愁压不倒别的外地商人。她“结交”尧王的目的只有一个,解开赐婚圣旨。 详细到让尧王一见心喜的章程,只是殷兰等人的铺路石。 说到“姐妹”,这话把梁未提醒,他应邀而来,有一句重要的话想要问黑施三。 房门轻响,砺刀又来送热菜,殷若抓住机会和殷兰等人通个眼神,暗示她们不要焦急,而殷兰六姐妹见少东家安然无恙,也能此许放心。 房门再次关上,阻断殷若望夫石般的眼神,她又要想对策的时候,梁未指指身边的椅子,笑吟吟道:“你是主人,你坐下来。” 笑容亲切而又和气,殷若“唰”地扭头看房门,内心战战兢兢的多了心。 这距离太近了,一般是给近臣的位置,就算这房里没有别人,也轮不到身份悬殊的自己。 总盘算塞个女人过去的殷若绝望想着,莫非殿下看出自己女儿身?否则为什么让自己坐?喝酒要女人,外面有六个呢。 她的面色阴一下晴一下,看上去活似走马灯。梁未诧异中带着不满:“你又想什么呢?小小的年纪只是不学好,本王吃酒不要女人侍候!” 殷若瘫软的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应道:“是。” 梁未看在眼里,以为这小子没遂心,又开始撒娇成性,抬手一巴掌拍到殷若额头上,对外面骂道:“本王在这里,把闲杂人等一概赶开。” 很快,外面更加安静。梁未缓缓吃着酒,殷若已缓和过来。 这日子过的,伴君如伴虎的真实写照,几乎接近呼几口气就惊吓一回,但是不伴虎呢,又不可以。殷若悲从中来,脸上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哼!” 梁未还是当这小子没送成女人,所以就这模样。 殷若在这一声冷哼里回魂,默默无言当个斟酒的人。 “你那些话是从哪里听到的?”冷不丁的梁未开口。 “啊?”殷若没反应过来。 梁未提醒道:“就是有关本王清誉的话,在校场那天,你说金家”他在这里停下。 猝不及防的切中话题,殷若腾腾的打了好几个激灵,人呆呆的成了一只木鸡。 接下来,她看到梁未露出笑容,安抚的意味一看就明,温和而低声地道:“你实话实说,赦你无罪。” 梁未眯起眼睛。 那一天,黑施三对着自己跳脚:“爱慕殿下的不是金家吗?圣旨怎么会给殷家呢?我听奶娘说的,奶娘听外面人说的,特意往自家铺面里进京的伙计那里打听过,这话是真的,全国都知道。” 梁未晃动眼神,示意殷若回答。 殷若心里打起了鼓,他说“本王清誉”,倘若他事先不知道有圣旨呢?倘若他是来到丹城以后,才知道有圣旨呢? 京里除去德被帝是尧王的皇兄以外,另有两位皇弟殿下。无端的赏赐来自偏僻角落的商人姑娘给尧王,也有可能是陷害,是蔑视,如他所说,是毁他清誉? 殷若悲喜交加,新的心思让她脑海里混乱不堪,人愈发的不能清醒。 梁未以为小泼皮又变成小呆瓜,拿起一旁的名人诗画自斟壶,取过殷若面前还没有使用的酒杯,亲手倒一杯酒推过来:“这酒不错,你也吃一杯吧。吃完了,细细的对我说。哪怕说的话不对,我决不怪你。” 想想,学着殷若口吻,又加上一句:“信我不信?” 烛光明灭闪动在他轻笑的面容上,踱一层玉般的光泽,又是一层的亲昵。 在梁未来看,两个男人用酒,他在示好。在殷若来看,风神如玉天下难寻。如果赐婚的主要原因不是他,如果与他无关,殷若愿从此拜倒,为他鞍前马后甘苦辛劳。 她不是为他的英俊迷惑,而认为他俊的仿佛一身正气。 如果这会儿不是逼近赐婚真相,殷若就能理清这两个理由相差不远,都与好皮相有关。但好皮相素来是世事中通行的好令牌,殿下也不是一般身份的人,殷若的戒心让打消大半。费尽心思为的就是面见殿下问个明白,让人头乱滚吓怕的殷若单刀直入。 “殿下,” 房内再无别人,又坐的极近,尧王亲切温和,殷若也没有大声的道理。她耳语的问,仿佛没有底气,又似乎犹存惧怕。 “嗯?” 梁未带浓浓鼻音的腔调很是好听。 殷若愈发胆大,低声道:“您是怎么喜欢上殷家的姑娘?” “金家的那个,你还没有同我解释清楚,你又扯出个殷家的姑娘?”梁未佯怒,眸子里蕴藏笑意万千:“快说,从实招来,不然,罚酒三壶。” 殷若喜笑颜开:“金家的姑娘在京里爱慕您,不是都知道?” 梁未板起脸,眸中笑意依旧熠熠:“哪有的事情?几时?” 金丝去京城的日子,殷若了如指掌,她推算一下金丝的行程,和后来金胡也进京的行程,就回答的七七八八:“两年前。” 梁未无话可说的神气,让殷若牢牢捕捉。殷若笑出一嘴贝齿:“嘻嘻,我说了实话,现在该殿下您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梁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刚好也把面容遮住。 殷若乘胜追击,抓起酒壶起身,一定要对上他的眼睛:“嘻嘻,圣旨上把殷家的姑娘给您,您娶走她,把丹城的地方给我吧。” 梁未气结的模样:“贪心鬼儿就是你!北市还不够吗?” “不够,据我知道的,银三姑娘是殷家的少东家。您把银三姑娘带走,谢天谢地,我打算天天去烧高香。”殷若昂起头:“这下子殷家再无能人,不是我的对手。” 一根筷子过来打在手上,是梁未抬手就敲:“你算什么,这个不是对手,那个也不是你对手。” 想想校场上险些让黑施三吓跑的外地商人,梁未没好气。 殷若揉着手上痛处,委屈地道:“金三姑娘爱慕您,没有圣旨也跟着您走。您再把银三姑娘带走,丹城难道不需要人管吗?也给我吧。” 她眼睛亮晶晶,笑眯眯的有些似偷吃小狐狸。 梁未白过来一眼,自己倒着酒,自己慢慢的喝。 殷若没有拿到回话,怎么肯善罢干休,她开始喋喋不休,句句离不开圣旨和尧王带走金银二姑娘。 梁未听着,对于有些话他也笑,笑过继续由着殷若胡说。时不时的,倒上一杯酒堵堵她的嘴。 酒意暖热,说的太多烦躁上升,殷若终于闭上嘴,捡凉拌的菜吃。 一句话在这个时候传过来:“丹城是金殷两家的祖居之地,给了你,他们怎么办?” 殷若如遭雷击,手中的筷子和菜掉在桌子上,内心的酸苦松动,泪水哗哗的落下。 她以为丹城的话题,尧王今晚不会回答。却没有想到他一张嘴,就深谙自己内心。 祖居之地! 如果弄丢了,不管有多富贵,也只能称为背井离乡。 “殿下。”殷若哽咽了。尧王有这样一句看似体谅的话出来,他会不会对殷家高抬贵手? 顿时就一张花猫脸出来,梁未无奈。他手边有个帕子,是他自己擦手拭汗用的,笔直的盖到殷若脸上抹几抹,抱怨道:“男孩子可不能总是哭。” 殷若抽了抽鼻子,把泪水强忍下来。 梁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黑施三哭的真正原因,继续拿他当索要铺面不成的无赖,柔声地对他说起来。 手指点在写满章程的纸笺上,梁未循循的道:“你写的这个东西,我很重视,你放心,北市的铺面我不会亏待你,但是狮子大张口可不行。至于说到丹城,不要张嘴闭嘴就提到圣旨。有没有圣旨,都是金家和殷家苦心经营数代的地方,你想也别想。” 这些话,更让殷若的泪水断线的落下。 梁未拧起眉头:“你可真能哭啊。” 怕触怒他,殷若狠狠的把泪水抹干净,人也恢复不少的犀利,细声细气地问起来。 “我以为殿下在北市杀人,丹城也会去。” 梁未微哂:“我又不是嗜杀的人。” 殷若想想也对,陈家的家主陈之兴不比赵得财的劣迹少,他还活着。 隐隐的喜悦,让她重新有了笑容,再问道:“但,陈赵两家能出的错,金殷两家也会有,殿下,丹城的铺面我先预定可好?” “不好。” 梁未和她对着贫:“哪有预定杀人这种荒唐事情。” 殷若甜甜的笑着,又安心不少。 这一顿请客虽没有送成女人,甚至殷兰姐妹连尧王正眼都没落到一个,但殷若吃了定心丸,送走尧王的时候心事减去不少。 四更刚打过,天在最黑的时辰。卓记酒馆门上的红灯笼,把天地笼罩出一片绯红。 好似又添了喜色,殷若嘴角上翘喜滋滋。街角有人伸头探脑,殷若假装没看到。 “殿下好走。” 她过于感激尧王殿下的仁慈心肠,跪了下来。 梁未收起两人谈笑风生时的笑容,换成似笑非笑。提高嗓音道:“吃你一顿饭,又吓走几个人?” 街角似乎有人窃窃私语,说着“是啊”这样的话。 殷若很想忍住笑,但接触到尧王了然的眼神,哈地笑出了声。 梁未继续提高嗓音:“你怎么吓的人,还怎么给我去哄好,否则的话,”他的手里握着那几张纸笺,在另一个手心里拍出声响。 殷若诚恳无比:“我听殿下的。” 梁未打心里不相信黑施三,才没有在酒馆里揭破,而是在大街上说。纵然黑施三又捣鬼,别人却有可能听到自己的话。车阳等人簇拥上来,梁未跟着他们离开。 目送直到一行人的身影看不到,殷若一改刚才的拘谨,大摇大摆的也让簇拥着。 她边走边显摆。 “堂姐,殿下是个好人,你们也太小心了,畏手畏脚的不敢进来,以后可不能再这样。” 殷兰等人会意,附合地道:“见到殿下只愿意和少东家说话,我们不敢进去。” 街角有几十个人走出来,都是外地在北市的商人,恭维道:“施三少,你了不起,居然真的请到殿下,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好说。”殷若趾高气扬。 殿下让她不要吓人,她摆摆威风总可以吧。 ------题外话------ 临近入v,强迫症严重作祟,改到头昏眼花,都不敢保证有无错字。如果有,再改吧,先发上来。 老读者都知道,仔不大认可没有原因的事情。一见钟情是有的,但一见钟情维系长相恋,这种可太少了。 爱一个人,因他身心的美。不爱一个人,也因为他身心令自己觉得不美,未必别人就不好。所以那种没头没脑没有原因的宠与恋,在淼仔的这本书里不存在男女主之间。 意见提的其实很好,比如祖居c生发c下处这类的词,仔曾考虑过是否更正为现代的话。也许,这是淼仔在本书中保持古文的风格吧。越来越多的年青孩子们,他们不爱推敲。这与仔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纯属个人喜好。暂不做更改。谢谢提醒。 最后祝看文愉快。 有订阅红包,会在晚些的时候出来,以为作者敬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在春风里悠哉 自从尧王梁未来到北市,还没有听说他接受别人的邀请用餐。施家三少东家,无疑是第一人。得意洋洋的,殷若在一堆的动听话里回到丁家客栈,在门口又寒暄半天,不甘心的商人们才肯离去。 回到房中后,她必然是兴奋的,但慢慢的,也因为尧王不在面前,积威不压的心头颤,一些在卓记酒馆时想不到的心思浮现出来。 殷若告诉自己,还不能完全相信尧王。她依然只能算又一回的肯定,殿下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通情达理。 拿对北市铺面的规划当进见礼,却没有为殷兰六姐妹铺平道路,但又一回买到殿下的赏识。 把数年北市附近土特产的数目回个明白,是变相的激怒尧王对王富贵动手。 也或多或少的得到殿下的赏识。 但是还远远不够,不见得在适当的时候,买得到殷家需要的通情达理。 眸对窗外深邃夜空,殷若原定计策不变。尧王整顿北市,是她出力的好机会,也是殷家在北市站稳脚根的好机会。 “少东家,该睡了。” 殷兰走进来,她梳妆过了,重新换一件藕荷色绣桃花的衣裳,在烛光和月光的交织下虽比不上殷若的真面容,也称得上美丽不可方物。 殷若倏地又想到另一件事情来,问道:“你们在卓记酒馆和附近的客栈进进出出,没有让人看到你们吧。” 金家在北市也有一些铺面房屋,类似于殷家的殷贵主持的那种,是个货物和自己人落脚的地方。 校场杀人的那天,从曲瑜口中得知没有金家的人在,事后殷若查到原因。金胡在殷家收到赐婚圣旨以后,对殷家表面交情不变,但背后不知怎么想,让金家的两个掌柜回去丹城。 殷若听到名字,认为自己没怎么见过他们。但是北市离丹城的距离不远,他们有没有见过殷兰六姐妹就不好说。 毕竟商人家的姑娘,不会天天呆在高阁上。 殷兰柔声道:“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平时我们不出门。倒是少东家你。”停顿一下,满腔关切化为郑重:“您要小心。” 今晚的这一顿饭吃下来,殷兰六姐妹对少东家更加佩服。她逃婚离家不过几天,就能宴请到尧王殿下,而且和殿下关门闭户的说了半天。换成金丝,她能做到吗? 殷兰在房门外担半天的心,总怕殷若让认出来。 殷若要想的事情太多,没有心情回应殷兰的关心。点点头让她回房歇息,并且照顾好姐妹们。 殷兰六姐妹也住在丁家客栈,是殷若早就定下的房间。乘坐的大车和护院们在这里住不下,在别的客栈找了客房。 殷兰出门走不多远,就和殷芝等人会合。 殷芝c殷锦c殷绢c殷蓉c殷琼也没有睡,梳好睡妆坐在一起等着。见到殷兰进来,纷纷问道:“少东家睡了吗?” “想事情呢。” 殷兰刚回答到这里,年纪最小的殷琼抢先道:“在路上是我说的吧,姐姐们都不用担心,不管金家有多少坏招数,少东家才不怕他家。” 这话打开话匣子,殷蓉眉飞色舞:“祖父让我们出门的时候,丫头收拾东西,我让奶娘去金家找她熟悉的人打听,说金丝在京里啊,根本没有亲近成尧王殿下,哪像我们少东家,说请殿下就请殿下,说和殿下单独用饭就单独用饭,” “就是嘛。”殷绢也扬眉:“那可是殿下,哪有说爱慕,人家就理会你?金丝,嗤!注定输的很难看。” 在她们为殷若的骄傲声里,殷若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下,青鸾拨亮烛火,又增添两根红烛,送上笔墨纸砚,殷若提笔写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幽静暗沉,方便想事情。殷若一气呵成,写出另外两份周到详细的章程。 尧王还是不愿意把全部的铺面都给她,殷若干脆地把拿到三分之一铺面后,她会怎么经营,和拿到二分之一铺面后怎么经营的章程全写出来。 这算三选一,殿下总得选中一个。至于到手低于三分之一的铺面,殷若肯定不干,也就不写出来。 天边,这个时候泛起鱼肚白。殷若揉揉眼睛,仗着年青,熬一夜不觉得有多疲累,把两个章程修改一遍,十分满意的时候放下来。 青鸾送上提神的茶水,殷若喝上两口,全身暖融融,精神热腾腾的上来。 她犹豫下,这就去见殿下吗? 殿下会认为这叫趁热打铁还是跟的太紧? 还是决定停一天再见殿下,多想一想总不是坏事。 打个哈欠,殷若对青鸾一笑:“我睡去,你也睡,今天咱们不出去。” 天际边的白在草原上更为明显,丹城金家的宅院之内,一夜没睡的金胡还是没有困意。 从北市到丹城,避得开白虎的情况下,一天就能到达。尧王在校场大开杀戒的消息,已传了过来。 年老的金胡,原本红润的气色上,皱纹多了好几道,看上去也比以前萎靡。 这个久经商场的老掌柜,一生都在与人打交道,计算着得与失。他远走过洛国,也去过卫国,开辟不少家传的产业,可以说是个世事了然于心的人。 但是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以后,金胡遭受到从没有过的打击。 他可是花了三百万两银钱,不是三万两,也不是三十万。三百万两这个数目,足够打动贤臣忠心,买动烈女贞节。 早几天,他每天寻思,到底是哪里出错呢?圣旨居然在殷家。 是往宫里送的古玩不满意,还是在京中官场上撒的银钱不够多?这纸圣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消息到来石破天惊,整个丹城都震动。北市的赵得财死了,赵家和陈家都有人丢了性命。殷若的担心不费事的移到金胡身上,金家有没有相似于陈赵两家掉脑袋那种的罪名,金胡心里有数。 他还算骨头硬,没有让压趴下。但骨子里一层层的酥,一层层的怯,蛛网般的密布成阵,把属于他的老态龙钟渐渐的逼出来。 金财宝从晨光中走过来,见到祖父怔忡,心酸地道:“您又是一夜没睡,祖父,为了我,您要好好保重。” 家里的孙子不止一个,金财宝又咬牙道:“可别再为金丝焦虑,如今这样都是她害的。” 金胡也生金丝的气,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的心刚硬不起来。见天边霞光出来,绚丽夺目颇似骄傲时的金丝,再想想如今拔毛鸡似的金丝,金胡叹气道:“不为你们,我就不用忧愁了。” 挥一挥手臂:“走,去看看金丝。” 金财宝黑着脸,但搀扶起祖父,来到金丝住的院外。就听到一阵大骂声,金财宝气的停下脚步:“祖父,咱们别管她。” 金丝压根不争气,金胡想到她就神思恍惚。让他听不清楚金丝骂的话,只有内心一阵悲凉上来。 问道:“财宝,金丝又为什么发脾气?” “骂丫头,打丫头,除去这些,金丝什么也不会!” 金财宝的话音刚落,两个丫头尖声求饶跑出来,金丝握着竹棒追在后面:“敢跑?我要打死你们!” “够了!”金财宝怒道。 金丝充耳不闻,见到金胡才停下脚步,面容上的凶神恶煞敛去,重新上来一片痴痴怔怔,丢下竹棒垂下面容,双手弄起衣角,低声下气地问道:“祖父,您去京里吗?” “去京里丢人吗!”金财宝更怒。 金丝呜呜的哭起来:“祖父,夏任尚书他来传圣旨,他看到我撵走银三,他会说我不得体不像个女孩儿,祖父,是您说的,夏大人会在北市住几天,您说送他一些东西,请他不要回京说我不好。可是,他根本没有留在北市,直接回京里去了,祖父,我该怎么办啊。” 金胡心口堵堵的,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但是孙女儿消瘦如柴,气质杂乱,金胡说不出来。 自从撵走银三,金丝也没过上得意的日子。没有追上夏任大人,对他解释,送他重礼,请夏大人在宫里美言几句,金丝每日每夜活在煎熬之中,生怕尧王殿下看穿她的本性,从此厌烦了她。 她没心思过问家里别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北市的风起云涌。哀哀的,她只为爱慕的那个人。 金财宝气的直哆嗦,全家人现在离要掉脑袋不远,祖父一宿一宿的不睡,就因为金丝选错女婿。金家能把握的人家里,英俊的不计其数,当小倌儿都够资格。她却偏偏挑不能招惹的那个! 跺脚骂道:“回你房里折腾,别出来烦人!” 金丝的怒火龙卷风般的过来,嘶声道:“我死了,你可以多得一分儿家产是不是?” 金财宝松开金胡,抬手就是一巴掌。金丝早有准备,一蹲身子躲过去,捡起竹棒,对着金财宝就敲。 金财宝也避开来,两下里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再骂:“三百万两不是钱吗?亏你还好意思对我提家产?” “我就是花了三百万,也还没有花光我那一份儿呢。我还要花,就要花,你管不着。”金丝与他对骂。 脑海里乱嘈嘈的金胡踉跄了一步,就恢复镇定,他听不下去,也不想劝,一步一步的对着院外走去。 商人们大多勤快,天虽刚明,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出生意理货物,见到金胡走来,打招呼的声音黯淡低沉:“老掌柜的好啊。” 金胡默默的回个眼神,继续走着。 这些人有怪他的意思,金胡不能说不知道。尧王在北市杀人了,传到丹城又加一层意思,谣言尧王在北市对商人们很苛刻。丹城风一般的卷出新说法,这都怪金家不自量力招惹尧王,让他知道北市方圆的商人们不规矩,所以殿下来了,所以殿下杀人了,所以殿下接下来要往丹城来杀人了,大家都跑不掉,大家都怎么办?埋怨金家呗。 都怪他家! 针扎般的眼光落到金胡背上,让金胡的步子更加沉重。金胡一路低着头,直到熟悉的府第出现在眼前。 殷家。 金胡的面上有了挣扎,无数次蠢蠢欲动的想法又一回翻动。如果和殷家联手,把这件祸事应付过去,保存两家的实力,却不见得不可能。 但是,他迟迟的迈不动走向这大门的脚步。 自从撵走银三,金殷两家的关系如同冰冻。金胡装腔作势的从夏任手中救出来殷刀,只能糊弄别的人。殷刀从那天起不出家门一步,金胡想和他“偶遇”的说上几句也不可能。金丝做错事情,金胡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再登殷家的门。 殷家别的人,暗巷街角里遇到金家不顺眼的人,早就争斗不止一回。 头一个,殷家三房的殷霞恨死金丝,恨死金家。 金胡最终还是只留下两记流连的眼光,继续在城里踱步。他没脸见殷刀,也不能确定殷刀会再次联手。不去也罢。而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让金胡有些许的底气,认为殷刀说不定主动来找自己。 在北市往来的商人一直众多,但这个叫施三的小子还是完全得到金胡的注目。 校场之上,尧王杀人,他忙着揽铺面。据说陈赵两家的人还没有死呢,施三就叫嚣着铺面充公,全归了他。 金殷两家都是可以杀可以辱,唯独亏钱不可以。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生意落到别人手里,还是一个乳臭未干c根基远在千里之外的毛小子,金胡骨子里的商人习性万万不能服输。 殷若能想到,金胡也能想到。殷若想把北市当做殷家的藏身之地,金胡老辣,他不抬眼皮就有同样的想法。 石头里蹦出来个黑小子,殷刀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深得殿下青眼,敢在殿下面前撒泼。只怕就是银三回家,抱着圣旨当倚仗,也不是施三的对手。殷刀老儿要寻帮手的话,只有自己了。 金胡有些定心,踱的步子渐渐安定。 等他! 看殷刀几时来找自己说话。 用过早饭,殷刀回房坐下,取过一封信在手里,面上油然有了笑容。晨光大亮,照的他面上皱纹一清二楚。 他丢了孙女儿——家里的继承人,眼角的细纹却消失一些,看上去满面红光。 所以殷刀不出门,不仅仅避免和金胡重续交情,还怕别人看出他吃的香睡的好。 在殷兰出门以前,殷刀确实曾因为担心殷若,而睡不好,在殷兰六姐妹出门以后,殷刀接连收到殷贵的信,封封都带足安慰,殷刀近来一觉到天亮,张嘴就乐呵呵。 他现在看的,是殷若最近的来信。 “八千两飞虎甲投殿下所好,北市的铺面咱们要定了。户部来一位姚大人,说户部没有全给一个人的先例,只这一句话就不好破解,毕竟先例二字压得倒人。请祖父速速寻求世家交好,同往北市争夺铺面” 殷刀看了好些遍,这一遍还是让他乐不可支:“八千两,哈哈,买好一位殿下,我殷家只花八千两,哈哈哈” 他舍不得放下信,用另一只手比划个八出来,再比划个三出来,愈发笑的眼泪出来。 三百万两和八千两相比,是个傻子也知道谁家更强吧? 何况金家的金丝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殷贵的信里也写了又写殿下对孙女儿殷若的青睐。 兴奋之中,殷刀反复地道:“这才几天?金家打算巴结上尧王,用了近三年。小若呢,这才几天?从她离开家的那天算起,这个月还没有出去呢。” 间中,有人回话,金胡从门外经过,踌躇着要进来,殷刀没放心上。每早饭后开始兴奋,一兴奋就三顿饭的钟点,是殷刀这几天的日常惯例。 晚饭后,夜风起来,殷刀慢慢平静下来,第二个有关金胡的消息送进来。 “金家有人送信,说金胡打算动身去北市,亲自会一会黑施三。” 回话的人不知道黑施三就是自家少东家,没有提出殷刀要不要去的话。殷刀想上半天,最后决定不去。 他现在是“痛失孙女儿,无事就流泪”的人,不管他黑施三还是白施三,在北市猖獗也好,称王称霸也好,与他殷刀都没有关系。 再说他得听孙女儿的。 殷若让尧王把胆子几乎吓破,再三恳请祖父暂时不要出现在尧王面前,把北市的事情交给她处置。而殷刀担心他也到北市以后,关心则乱,会让尧王殿下的人看出来。 孙女儿的算盘岂不是就此全盘出错? 静夜幽幽,殷刀能做的,就是安坐家中为孙女儿筹划好,写信告诉她,充当她坚实的后盾。 。 金家的消息,殷家能知道。殷家的一些动静,金家也能知道。 一个时辰后,金胡彻底死心。金胡有意放出他动身的消息,殷刀却没有收拾行李的意思,看来真的伤心银三的离开,诸事都不想理会。 金胡应该问问殷刀的三个儿子,殷若的三个叔叔,还要不要生意了。但是这三位更是不问也罢。 银三离开的第二天,殷家三少也不见踪影,据说寻找银三去了,直到今天没有回来。 “祖父,我陪你去吧。”金财宝小心的问道。 金胡摆手:“尧王厉害,你是家里唯一的根苗,你留下来。” 这可能是梁未翻来覆去阅读的东西里,不多的一件。早饭过后,梁未拿着黑施三昨夜给自己的章程,又看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不管对铺面的安排,还是标明各项特产的明细,都让他眼明心亮。 殿下不懂生意经,所以有这种感觉出来。而事实上,姚大人也觉得这份章程写的好,说黑施三是个能耐人。 姚大人陪同用的早饭,边吃边看边夸,此时还坐在旁边,见殿下眉头舞动春风,就笑道:“殿下打算加赏施家几间铺子?” “再加一间。” 梁未指出一根手指头微笑。 姚大人呵呵:“那施三又要来跳脚了。” 梁未莞尔:“他要是不跳脚,就不会写出这好东西送给我看。让他多跳几回,把揣的能耐全跳出来也罢。”说到这里停下来,侧着面容想上一想,叫进来磨剑。 吩咐道:“你知道施三的下处在哪里?” “在丁家客栈。” 梁未不容置疑地道:“你去敲打他一回,让他以后不要胡闹,更不要当着人胡闹。还有,我虽然交待他别吓唬人,但这小子顽劣成性,不是可以放松的人。” 磨剑答应着出去,姚大人不难揣摩到梁未的用意,又笑道:“玉不琢不成器,殿下这是打算重视他,看样子黑施三又要得到几间铺面?” “先不加。” 梁未也又笑了,继续看着手中的章程,边道:“边城不止一座,朝廷终难事事干涉商人们。这一回分铺面,都要是老实可靠的人。施三,我信他在我手里可靠,但是欠老实。好在我今年不回京,可以好好地开导他。” 在心里接上一句,如果开导的好,再多加一间铺面给施三。看着这个小子乐着,有时候还挺可乐。 姚大人闻言笑笑,他手边也有公事,低头办他的。磨剑在这个时候,已出营门,对着丁家客栈走来。 “黑三少在房里吗?”在房外,磨剑故意地扯开嗓门这样的问道。 不如他意料,黑三少气鼓鼓的蹿出来,叉腰发狠:“谁黑?你很白吗?我叫施三少东家!” 磨剑暗暗地坏笑,这个小子脾气大,很好撩拨。这不,又恼了,正中磨剑下怀。 殿下让敲打他,磨剑到了以后,黑施三客客气气,可怎么敲打的透彻呢。 见到黑施三发怒,磨剑刚好板起脸:“黑施三,殿下让我来同你说话,你放老实。” “你才不老实,殿下在北市呢,你放老实”殷若耳朵好的很,但黑施三有些没头没脑,并且不喜欢认输,不喜欢认错。故意的装没清楚,先还上几句,再讶然一愣。 把嗓音放慢,慢吞吞地道:“真的吗?殿下很喜欢很喜欢我,你敢发誓这话出自殿下?” 磨剑拿个更沉的脸色给他看。 黑施三瞪足怀疑给磨剑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在台阶上面,一个在台阶下面,都没有相让的意思。 尧王殿下对少东家似乎越来越好,青鸾这布衣的胆量成倍的增加。站在殷若身后,青鸾张大眼睛,也狠狠的瞪过来。 牛二守在房子后面,不在这里。马大守房前,见到以后,他也是个凑趣的。先是犹豫一下,把磨剑的神色窥视一番,一不小心捕捉到磨剑压抑的笑意,马大也站到少东家身后。他的眼睛一瞪起来,习武的人神完气足,活似院子里多俩小灯笼,随时凶光毕露。 春风暖和的吹过,院子里四个人比着谁的目光更冰冷。 一刻钟过去了,磨剑没了笑意,也没了脾气,手对天上随意的点点,踮着脚尖:“好吧,我发个誓,是殿下让我来敲打你,说你小子实在不像话,实在太混帐,实在” 殷若换上笑眯眯,打断他:“原来是钦差大人,你早说啊,你不早说,我们怎么能知道。请请请,房里请,青鸾倒茶来,马师傅取香案来,咱们把这尊大佛供起来,每人先鞠三个躬。” “好嘞。”青鸾伶俐的跑开。 马大甩开手臂跑开。 磨剑琢磨下不是滋味儿,供在香案上鞠三个躬,这是清明节到了吗?他这一气非同小可,难怪殿下说要敲打,黑施三还是属于可气的人。 “你天天在家坐香案上面,等着人鞠三个躬?受教。” 磨剑也不肯吃亏,把话还回去。跟在殷若后面进房,因他是奉殿下的话而来,老实不客气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来,定睛一看,又气了一个倒仰。 殷若不知从哪里抓起来三炷香,正在点火,嘴里嘀嘀咕咕:“拜几拜?” 磨剑恼了:“你听好,真的是殿下让我过来和你说话,你敢欺负我,我这就去回殿下,保你一间铺面也到不了手。” 殷若暗暗好笑,下床气或者是起床气顿时乌有。 她一早本想补眠,却一拥而进几个商人,都是刚刚听说昨夜的事情,原来黑施三请到殿下,前来套近乎问话。 磨剑进来的时候,殷若刚强撑不耐烦应付走第二批。接下来不管来谁拜访,殷若都不高兴。磨剑又故意的撩拨她,殷若不打压他的气焰就是怪事了。 见到磨剑肯好好说话,殷若笑嘻嘻没再玩花样,把点着的香插到家里带来的香炉上,回去陪着坐下:“贵客上门,能不薰香吗?” 磨剑哼上一声,这小子又成有理的了,按他说的话,他永远有理。磨剑出师未捷,差点让摆到香案上,不想同这小子废话,直截了当地道:“黑施三,知不知道你做错的地方一大堆?” 殷若不慌不忙的抖抖衣角,跷起二郎腿,悠哉游哉的望着三炷香,喃喃声很清晰:“拔出来拜三拜,应该还来得及。” 磨剑冷笑:“施三!殿下命我问你” 听到“殿下”两个字,殷若飞快放下腿,站起来,陪上满面的笑:“在呢。” 磨剑的话嘎然而止,他再笨也发现自己让黑施三小瞧,不由得又瞪到殷若面上。 殷若是站着的,居高临下的看回来,清灵的眼神里写满无辜。 还有,隐隐的笑意。 磨剑昂头怒容呈现。 殷若高高在上,眼神只能俯视。 青鸾送茶进来,纳闷下这又是怎么了,于是茶也不送,双手捧着茶盘,站到少东家身后,把眼睛睁的大大的。 马大在房外的身影刚一动,磨剑已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边走,边甩着手,好似施三是一贴难以忍受的老膏药。 眼角有一抹阴沉,马大看在眼里,马大就不进房里,而是堆笑道:“您这就走了?” 磨剑一言不发,几大步已不见人影。 青鸾把茶盘放下来,搔搔头:“少东家,他说殿下让他来的,咱们把他气走了,殿下那里怎么交待?” 殷若抿唇浅笑:“殿下让他来的,他没办完差使就走,是他怎么对殿下交待才是。依我看,他等下还会再来。” 青鸾松口气,展颜道:“那就好,等下他再来,少东家对他客气些。” 殷若拖长嗓音:“你以为他去哪里?说不好搬救兵去了。”斜眼居中的椅子,殷若越想越好笑。是他让自己站起来,却又嫌自己个头儿高,一气走了,这能怪谁呢? 伸手把送来的茶端到手上,殷若惬意的呷上一口,舒服的歪在椅子上:“敲打我?我倒要敲打他们才好。” 说到这里有些正容,殷若淡淡地道:“金家花费三百万两银钱,我不相信殿下身边的人,比如磨剑c砺刀这样的贴身小厮,一两银子也没有经手过。” 还有跟随殿下形影不离的贵族少年,殷若现在还叫不出所有的人名字。 认的最清楚的是讨伤药钱,气到的曲瑜。 还有总觉得自己俊的车阳,总觉得俊起来不比别人差的叫柏风。殷若不相信他们是离京以后再对尧王殿下效忠,尧王肯带他们出京,想来在京里的时候就有表白。 金家的三百万两银子,曲瑜等人敢说没有经手过?说不好,表面上随殿下在北市雷厉风行,背后却是助长金家花钱的人。 人应有敬畏。 敬畏天地c敬畏尊长。 但是殷若到此时,还只是惧怕。她惧怕尧王尊贵的身份,及一里一里接近殿下以后,没看到殿下让人鄙夷的地方,说明尧王殿下为人城府或许深不可测。 能当殷家的少东家,虽只有十四岁,也见过居心叵测的人心。一古脑儿的这就把尧王身边的人敬重于心,殷若不犯这傻。 一碗茶水喝下去,懒懒打着哈欠,殷若等着磨剑回来,好好的盘问他。 梁未留在军营里,跟随的贵族少年们相对轻闲。以前为了不惊动王富贵,除去曲瑜参与城中治安的管辖,余下的少年们不加入军营轮值。他们就轮自己的值,分班守着梁未。 校场拿人那天,车阳等人过了一把当差的瘾。再就是白虎岭附近搜寻卫夺城,他们跟随尧王出过城。今天,有六个少年闲在房里没事,擦拭刀剑的拿着巾帛,写家信的咬着笔。 磨剑带风般的进去,车阳和柏风一起惊喜,以为城里出了大事情。热烈的招呼:“哈!殿下找我们?” 磨剑一眼看出他们的心思,冷冷道:“殿下要是知道你们盼着北市乱,一准儿把你们撵回京城。” 茅子威看出磨剑神色不对,放下笔,先当个和事佬儿:“这句话说的虽然不恰当,但我们愿意当差的心没有错。说吧,是你出了大事情?” 磨剑翻翻眼,倒也坦诚:“是!” 另外三个:井天c仇穷c古隽,围上来问原因:“谁敢惹咱们?” 磨剑横眉,一字一迸:“黑—施—三!” 车阳c柏风c茅子威c井天c仇穷c古隽,释然了,车阳甚至道:“有种!” 随即打个哈哈,知道自己说错话。弥补地道:“殿下也不理会他,磨剑你吃饱了撑着也不应该同他斗气。” 磨剑冷笑:“这么说,殿下让我敲打他,我倒去的不对?” 六个少年请他说明白,磨剑说到摆香案那里,有三个人嘴角勾起,磨剑说到“居高临下”对峙,六个人顿时哈哈。 “笑死我了,”车阳捂着肚子:“这个小子太坏了,太能占便宜。” 柏风更假惺惺:“磨剑你也是的,殿下让你当差,你却受一肚子气回来,” “哈哈哈”茅子威捧腹大笑:“黑施三,我有些佩服他了。” 磨剑嘴角抽抽,无语的对着房顶子瞅了瞅。没有瞅到北市的天,但不妨碍他抱怨一声。 这北市是怎么了,凡是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学会无法无天。 显然,眼前这几位爷也开始不论道理和规矩。 “咳咳,”磨剑清清嗓子,郑重地道:“我再说一遍,是殿下让我去的。” 六个人奇怪:“那你去啊。” “我吃了瘪,我应该怎么做?”磨剑抱起手臂。 六个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恍然大悟地发出一声:“哦”随后快活的跳起,亲热的拍打着磨剑的肩膀或手臂:“走啊,是兄弟的,当然为你找回场子。” 磨剑嘀咕:“真没有白出来,走江湖卖艺的口吻也学会,等回京城,各位爷家里的老爷们还不吓坏吗?” 飞快悄悄说完,正色道:“我可不敢和爷们攀兄弟,不过是完成殿下的交待,请各位为我押阵。” 六个少年满面红光,笑道:“好说好说。”按磨剑说的换上官袍,上了高头大马,事先打发车阳的小厮,一溜小跑来到丁家客栈见殷若:“施三,我家老爷和几位老爷等下来看你,你准备迎接。” 殷若对青鸾骨嘟下嘴,意思如何,让她说对了。青鸾对她眨眨眼,去房内取出殷若会客的外袍。 日头往正午去,日光地里站着的话,身上燥热上来。殷若带着三个仆从,望着街口熙熙攘攘的人流,站了不到一会儿,仿佛汗就要下来。在她心里是不生气的,在本朝的律法之中,民见官本就应该恭敬。但是表面上呢,骄傲的黑施三不会白受气。 “哎呦,”殷若眼睛一闭往旁边一倒。青鸾自然会扶住她,马大和牛二自然会张开手臂防止她摔倒。 “抬进去,应是中暑。”青鸾说着,就把殷若往店里拖。 车阳的小厮急了,这小厮名叫兰行,天生性子急。张开手臂挡住客栈门:“不行,你们懂不懂规矩,等老爷们哪里中暑,再说这天热吗?这又不是夏天。” 兰行拍胸脯,重重的咬着嗓音:“知道吗?来见你们的可是老爷!” 不用看,这也是个找岔的,青鸾道:“不是小爷吗?都很年青。” “在我面前就是小爷,在你们面前就是大老爷!老爷!”兰行哼哼。 马大看不下去这狐假虎威的模样,一抬手,把兰行揪起来,飘飘忽忽放到一旁。兰行火了,一把抱住殷若的袖子:“不许进去,就得在这里呆着。” “生病了!”青鸾同他吵。 “假的!”兰行也不客气:“刚出来就能中暑?难怪都说你们爱骗药钱。你也中个给我看看,小爷付你银子。”他拍打着腰间荷包。 青鸾鄙夷,等哪天姑奶奶闲下来,天天病给你看。但是今天不行,她抱着少东家呢。就继续同兰行吵。 “你讲不讲理?” 兰行挺身:“你们才不讲理。春天哪有中暑的,黑施三是雪堆的身子吗?见光就化!” 青鸾不服气:“黑施三是你叫的吗?” 兰行昂脑袋:“小爷我是京里一等侯府车家出身,怎么叫不得?” 两个人哇啦哇啦的一通吵,车阳等人还是没有来。殷若装不下去了,青鸾抱着她也挺辛苦。殷若睁开眼,气若游丝:“找个坐的地儿,我站不得。” 丁掌柜的怕事,送出一把板凳。马大嫌不好,回房搬出来一把扶手椅。摆在客栈门外,殷若身着男装,脑袋歪在左边扶手上,双腿翘在右边扶手上。 时不时的,脚尖晃几晃。于是心情好起来,神色好起来,嘴里哼着小曲子,在春风中悠然自得。 ------题外话------ 谢谢月票和打赏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白日见鬼 半上午的时候,睡在热闹的街道上,家长里短的说话声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殷若拿手放在额头上,一半挡日光,一半挡兰行涨的通红的小脸儿。眯了眼睛的神情上,自得的旁若无人。 兰行和她相比,小上几岁,还在毛孩子的那个年龄。他是车阳家里的家生子儿,从小在尊卑制度里面长大,见到最目中无人的百姓,也只是市井之徒。 但市井之徒对于官府还是怕的。 像殷若这种狡猾中带着机智,称得上极不好惹的百姓,兰行还是头一回遇到。他气的指手画脚:“野人,你起来,你得跪着迎接,” “哦?让你说对了。我是个野人。我这个野人的名头啊,还是殿下亲口封的呢。”殷若对他笑弯了一双眉眼,又挤一挤眼睛。 兰行语塞住。 尧王殿下指责黑施三撒野的那天,车阳跟着殿下,兰行跟着车阳,他把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 殿下都说施三是个野人,让他随便的撒野,兰行想想自己又能把黑施三怎么样呢?他攥紧拳头仰起脸,打算重新想一个指责出来,把黑施三的气焰压下去。 还没有等他想出来,一只手伸过来,把兰行的衣襟揪住,往一边就拖。 兰行大叫:“哎呦,你做什么?” 青鸾对着他坏笑:“爱吵架是不是?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痛快的吵。”不由分说的,以身高的优势,把兰行这个毛孩子拖到墙角,堵在这里,和兰行高一声低一声的吵个不停。 “你不讲理!” “就你不讲理!” “你最不讲理!” 这种吵架跟三岁孩子哇哇没有区别,但也很快聚焦一小撮人观看,殷若在扶手椅子上懒懒打哈欠,低语着笑:“小孩子就是好哄。”这就让青鸾拘的出不来。眼前,有几个人对他走来,堆笑道:“施三少,听说您就要成为北市头一号人物?”殷若点着头道好说,依然是装病,赖在椅子上不起来。 车阳等人在街上逛上一圈,认为自己有意的晾晒到黑施三,谈论着黑施三应该知趣,笑语着过来时,就见到这个场景,不大的街道上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圈密不透风。 小的那个人圈子里哇啦哇啦的,是兰行高一声低一声。车阳纳闷:“兰行很懂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和百姓吵闹?” 顿时心生不妙,对着较大的那个人圈看去。恰好有人看到一行身着官袍的老爷们高头大马的过来,好心地帮忙分开道路。 不等车阳等人看清椅子上瘫软的是谁,分道路的人再次奉承道:“施少东家,殿下对你是没话说,这不,跟殿下的老爷们也亲自来探望你,你这个中暑啊,很快就能痊愈。” 车阳等人一起凌乱。 抬头望天,日光炽烈但并不酷热。 举手试风,和暖而又温蔼。 中的哪门子暑? 倏的都知道黑施三又耍无赖,车阳等人的目光如一道道利箭注视过来。殷若不慌不忙的回他们一个微笑,再就大叫一声:“热。”在众目睽睽之下,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倒在扶手椅上。 从表情上看自然,从神态上看天衣无缝,可以算是一次完美的装病。只是脚尖翘起的晃动着,一时没有收回来,还在风中颤动。等到想起来停下来时,车阳等人已面色铁青,气的鼻子要歪。 丁家客栈的房间不是太大,让六个贵族少年加上磨剑、风行两个小厮,共计六个人面如严霜时,房中仿佛咆哮北风。 冬天的严寒最早从居中的椅子上而来——因磨剑受殿下授意而来,还归磨剑坐下。 两边侧应的冰封,是面对面坐着车阳等人,每侧三位。吵架吵到咬牙切齿的兰行,侍立在车阳身后。小脸儿乌乌的青,竭力的帮着主人散发威严。 椅子只有这么多,殷若只能站着。让撵到房门外的青鸾扒着门,随时准备进来。在青鸾的身后,马大和牛二沉默面容,不时往房内窥视。 “施三!” 磨剑厉喝一声,他实实的让她气坏,再也不想对殷若客气。 这一位是殿下指派而来,另有六位官袍在身,殷若犯不着和他们硬顶,没事儿闲吃几个眼前亏。 立即回应:“有。” “顶撞殿下,你可知罪?” 随着磨剑的质问,车阳等人面沉如水,兰行更是抱起手臂斜睨眸子,尽他所能把一大片一大片的阴暗用小眼神送来。 殷若依然犯不着和他们硬顶,要说有多害怕呢,因挑衅磨剑由她而起,也犯不着战栗。 平静地回:“知罪。” “蓄意讹诈,你可知罪?”磨剑指的是每天八两、后来二十两出去的伤药钱。 “知罪。” “不敬上差,你可知罪?” “知罪。” 听着这有一说一的态度,车阳等人有了满意,他们互相看上一眼,都觉得终于把黑施三这无赖收拾下来。哪有这种无赖的人,殿下也敢讹,殿下派来的人也敢欺负。都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对磨剑使个眼色,让他见好就收。 磨剑扬眉吐气,也盘算着最后再说几句,就放过黑施三。说到底殿下让他“前来敲打”,让黑施三这小子知道敬畏,而不是“前来治罪”。 他当差勤谨,除去尧王梁未以外,眼里不认第二个人。他看得出来殿下有看重黑施三的意思,不然不会让自己敲打他。 本着一片为黑施三好的心,磨剑意味深长地道:“施三,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如果换个地方,你哪有资格见到殿下,还能和殿下交谈,还能请殿下用饭?” 殷若闪闪眼睫,好似乖巧的在听。 磨剑有些飘飘。 黑施三是个什么名声?在北市短短几天里,在殿下面前露脸,在商人当中稳占上风。能让他放老实,磨剑已暗自在想,回去对砺刀吹嘘。 接下来他诚恳地道:“你知道吗?能在殿下身边做事的人,都经过千挑万选。做事的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殿下的名声要放在第一位,你可不能给殿下抹黑。” 殷若的眸子慢慢的放光,灿如明珠的光泽让磨剑也注意到,不由得话语中断。 殷若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么说,你也好,这几位老爷们也好,都不曾给殿下丢过人?” 撇一撇嘴,车阳等人叫一声小将军还差不多,老爷?也不怕叫成脑满肠肥。 看不见摸不着,但一直盘旋房中的无形北风,骤然的停下来。磨剑骇然的看着殷若挂在嘴角的轻蔑,甚至忘记发火。 吃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车阳等人反应过来,纷纷发怒:“磨剑,你白讲这么多,根本没有压下来他。” “是!” 殷若大声地驳斥,身上下似有什么鼓荡出来。她冷笑道:“我等到这会儿,终于,你肯说出不丢殿下人的这句话。那你呢?” 她问磨剑。 “那你们呢!” 她问车阳、柏风、茅子威、井天、仇穷和古隽。 忽然的质问与被质问就换过来,面对这大胆的人,磨剑只能继续震惊。车阳厉声道:“施三!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我认的清!” 殷若回答更加响亮,并且夹杂着一些愤怒,把车阳也呆住。这小子活似跟自己有仇?自己可没有得罪他。 殷若的话,一句一句的,如挟风裹雷的蜂拥而出:“各位老爷好不威风!我一个普通百姓看着也很光彩!你们来告诫我,让我不要丢殿下的人。我赞成这句话。但是你们呢,收了金家多少银子,逼走殷家的银三姑!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敢不敢实话实说!” 车阳等人晕头转向,翻着白眼竭力消化话的意思。兰行见到主人受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挡住再说:“黑施三,你胡扯!什么金家银家的,我家老爷一概不知道。” 殷若对他神神秘秘的一个淡笑:“是啊,你也收了不少吧?” 兰行傻眼,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怒道:“我没有你不能诬陷我,我是清白的” 殷若语气肯定地道:“老爷高高在上,银包递不到他面前。没有你这等牵线搭桥的坏蛋,金家的钱只怕送不进去。说,你收了丹城金家多少钱!” 殷若越想越生气。 如果没出意外,她即将嫁到金家当主母。金家在京里有没有当官的知己,她还能不知道吗? 金胡亲口承认三百万两的银钱打点,光送出去就是一项能耐。宫里收钱,与在宫中行走的太监宫女们有关。官员们收钱,与门房有关。尧王殿下处不会没有,只能与贴身小厮、心腹世家有关。 这个叫兰行的小子,不可能一点儿腥没有沾染。 对于这件妨碍她终身、影响她声誉的事件,殷若几时想到几时愤怒。此时提起,她气势汹汹的,活似个阎王爷。 “哇”兰行哭了:“我没有,我是家生子儿,我跟着小爷出来,从来不乱收人的钱。” 青鸾缩回房外窃笑,这个小子太嫩,不经吓,改回称呼了,改回来了。 “别哭,兰行,黑施三讹诈有一手,咱们岂能再让他讹诈?”车阳神色稳下来,眉间先勾出一抹戏谑,眼神却若刮骨,上上下下的在殷若身扫遍。 “怎么,你是殷家的人不成?”车阳淡淡。 殷若保持斗鸡一样的姿势,冷笑道:“错!殷家与我何干,就是金家送你们几百万两,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提醒你们,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拿,别自己收的钱袋子装不下,却在我的面前装清廉。” “施三我来问你,”柏风面色犀利:“你怎么知道金家送出去几百万两?” 殷若傲慢的抬起下巴。 车阳几个人此时晕晕乎乎的,已经没力气同她清算这叫不敬,只是皱一皱眉头。 殷若流利地道:“我是做什么的?头一天见到殿下,我就报过名姓。我家是做生意的,金家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事情,能瞒得过做生意的人吗?” 柏风默然不语。 “施三我来问你,你怎么敢说我们收了钱?”茅子威面色不悦。 “就凭你们是殿下身边的人!”殷若气势浩荡。 茅子威噎住,有些结巴:“就凭这一点,你就敢就敢。” 殷若离开丹城的那天,就推算过。在北市查得出三百万两银子的一部分下落。这笔钱的数目,实在太大了。 见到茅子威犹豫,殷若只能当他是盘子好菜,对着他走上一步,逼问道:“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收哪怕一文铜钱?” 茅子威面色微变。 “施三我来问你,殷家有圣旨在手,你怎么敢议论,莫非你眼里没有圣旨?”井天接过话题。 不说圣旨还说,说到圣旨,殷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内心中愤然一声:哼,圣旨! 好一道圣旨,好一个皇命!好一个无妄之灾! 已有控制不住的放浪形骸就要出来。 好在她在最后关头咬住牙关,没有在心里盘旋飞舞的话出来。而是定一定神,转换成相对严谨的一段话。反问井天道:“这位大老爷您是指致使银三姑娘让金家撵走的圣旨吗?” 井天也闭上嘴。 圣旨到丹城的消息已有两天,银三让撵走的话出来也有几日。殿下对金家没有只言片语,如果就着“圣旨”这话再和黑施三纠缠下去,岂不是指责殿下罔顾圣旨,眼里没有皇上。 殿下有什么想法,别说井天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对黑施三说。抬出圣旨的井天本想压倒黑施三,现在却把自己压倒。 少年们一个接一个的吃瘪,还没有说话的仇穷和古隽永看出厉害,没有想好以前不敢再乱接话。 这场面算没有人再刺激殷若,或者再寻她的麻烦。但是殷若头发似要直立,衣裳似随风鼓动,还在暴怒之中。 不由她不生气。 她做了什么,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精明强干的少东家扮无赖,如果不是她只有十四岁,她根本扮不来。 她更愿意开诚布公的对殿下谈谈,陈之兴能保存性命,殷家也可以。但是她能吗? 纵然殿下是个好人,也招架不住三百万两银子的袭击,也招架不住除去殿下以外的人随银变心。 郁结在心头久久的一腔怒火,彻底地让车阳等人的话点燃。她强提中气,状若咆哮:“圣旨在上,金家才把银三撵走!圣旨在上,殿下才没有对金家治罪?圣旨在上,是你们收受钱财的理由!说,为什么你们为别人铺路,却挡我家的路。我家的姐妹哪一点不比金三银三好,说,你们帮我家说话,要多少钱。我不求圣旨,三百万两太夸张,送你们个几万耍耍拿得出来。说,送到殿下床上去,要多少。” 她夹枪带棒的,旧仇和新恨滚在一起说,句句的意思都不是可以公开谈论,吓得车阳等人魂飞魄散。 磨剑第一个跳起来,冲过来就捂殷若的嘴,颤声道:“别说了,”车阳等人接二连三的冲过来,也是这一句话:“快别说了,这些话不能说。” 青鸾、马大和牛二哪能眼看着,冲进来把磨剑等人挡住。站在最后面的井天和仇穷,见到殷若面前没有自己站的地方,对着房外冲去,东张西望的看附近有没有人。 黑施三的话句句不能让别人听见。 房里桌子椅子响起来,拳风掌风腿风响起来。拉架不是时候,就演变成打架。 马大和牛二毫不示弱的把车阳等人挡住,青鸾抱起殷若就往后退,直到主仆背贴板凳墙,青鸾小声而急促地商议道:“少东家,咱们要逃命吗?” 青鸾也知道,殷若的一些话不应该说出来。 殷若毫不后悔,也奇怪的没有任何不适应,反而,她喊出内心的憋闷,顺畅的感觉沿着身漫延,感觉舒服之极。 她摇摇头:“咱们不走。” 眼睛盯着磨剑、车阳等人的神色,殷若小声地道:“想个法子让他们不要再打,我已经说到他们脸上变色,一鼓作气把他们拿下来,问明白金家在京里都做了哪些事情。” 在她的疑心里,指的是金家做过损害殷家的事情,说不好弄巧成拙,错把圣旨给自己。 青鸾不敢想少东家这个时候还有斗志,但殷若说出来后,青鸾不再慌乱。迎上殷若迫切寻求真相的眼光,青鸾用力点头:“好,咱们再战!” 殷若有了感动。 她为自己得脱大难,为家里逃过殿下可能会出现的利刃,只要有机会,当然不顾惜性命。 但是青鸾只是家中雇佣的小掌柜,完可以大难来时各自飞,她义无反顾的跟随自己,足见患难之时的人心。 把一只手对青鸾伸过去,主仆互握着,殷若鼓励她,也鼓励自己地道:“好,咱们再战。” 把目光注视到战团之中,叫住马大和牛二易如反掌。但是混乱之中,马大和牛二先后退的话,说不好误中掌脚。要停战,得双方一起停下来才行。 她们没有注意,有一个小身影鬼鬼祟祟的悄摸过来。气哭的兰行绕过桌子椅子,对准他心目中的坏人——黑施三,就是一拳。 这个小厮会打拳,认地方准,一拳捣在殷若的软麻筋上,殷若顿时麻了半边身子,哎呦一声倒地。 “少东家!” 青鸾失声惊呼。 兰行得意洋洋:“你这个坏人是我拿下。” 马大和牛二无心再和车阳等人过招,车阳等人也不追击,这就散开来。看着青鸾扶殷若坐回椅上,车阳等人沉着脸,也各回各座。 等到殷若不再抽冷气,车阳也不用磨剑说话,由他凝重地道:“施三!你要是不想找死,不应该你说的话,从此烂在肚子里。” 居然不是问罪,殷若敏锐感觉出车阳对自己的怯意,愤然还击道:“我刚才已说过不少。” “我们不对殿下说,你也不说。”车阳息事宁人的口吻。 赐婚圣旨的真相好似就在耳边徘徊,随时会从这些人的嘴里出来。 咄咄逼人的殷若痛快劲儿已过,此时没有太多的力量。但是一咬牙,拼了。 早弄清楚早得自由。 故意一声冷叱:“笑话!你们敢背叛殿下?” “施三!” 车阳六个人加上磨剑猛的起身,都是怒目而视:“别以为殿下看中了你,你就能放肆!” 这几个人让气糊涂了,一不小心吐出一句实话。殷若一拍椅子扶手起身,正面迎击:“殿下看中了我,谢谢你们告诉我!” 车阳等人懊恼不已。 这会儿应该再接再厉,但殷若哎呦一声,软麻筋还没好利索的她又倒了下来。 青鸾问候,马大和牛二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借着这个空,车阳等人互相看一眼,都有了冷静。今天和黑施三是说不下去了,越说,他吓人的话越多。 一行人对房外走去。 在他们背后,殷若奋力伸出一只手,仿佛这就能留下车阳等人:“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别走,告诉我!怎么把我家的姐妹送到殿下床上去,我给你银子,我和金家一样,我家不当侧妃,送不起几百万两” 车阳等人恨不能掩住耳朵,走的飞快。 等到看不到他们,青鸾埋怨道:“少东家,您不应该乱说话,他们回去告诉殿下,您好不容易在北市挣的这些脸面就没了。” “不!” 殷若任由她揉着腿,神色平淡:“我从没有这么明白过。一开始我以为线索在殿下身上,现在想想,金家的三百万两才是最好的线索。” 青鸾还是担心:“不然的话,咱们先出城躲躲?”青鸾怕尧王梁未听回车阳等人的回报以后,一定大发雷霆。 别说殷若不相信车阳的鬼话,那句“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对殿下说,权当你没有乱谈论”,青鸾也不相信。 “不!” 殷若又一回斩钉截铁地拒绝,她道:“青鸾,扶我起来,马师傅去街上叫一乘小轿,我现在就去见殿下。” 青鸾、马大和牛二吃惊:“现在就去?” “是啊,我不能坐等着他们告我的黑状,我也去,把我说的话,他们说的话,源源本本回给殿下。既然殿下看重我,除去殿下,车阳将军他们没有资格发作我。”殷若冷峻的道。 青鸾拗不过殷若,按殷若说的,把她熬夜写出来的,愿意只要二分之一铺面的章程带上,陪着小轿来到军营。 黑施三虽受尧王青眼,也不能直接进去。殷若把章程交给负责通报的士兵,自己在营门口等着。 等的时候,青鸾道:“确定殿下不会发脾气吗?他一生气就要杀人,到现在我还在怕。” “我也怕。但是,你想想吧,金家在京里遍撒三百万两银子是实情,我只是拿金家打个比方,我只是为拿到铺面而已。和金家做的相比,我说的话还不算什么。” 殷若如她自己所说,从没有这么明白过。三百万两砸在京里,她不信尧王一点风声也不知道。那么,她又没有说假话,她也只是想送姑娘,金家还好好的在着呢,凭什么殿下要拿她当靶子。 北市里刚杀了商人,殿下应该需要用人才是。自己的长处,自己了然于心。 梁未面色阴沉,眼皮塌没往下,视线放在手中的纸笺上面。 在他的面前,案几的外面,一并排站着车阳等人。地上跪着一个,没办好差使的磨剑正在请罪。 拿着殷若刚呈上来的章程,梁未慢慢地道:“这么说,你们反而让施三敲打了?” “是。”车阳等人面色紫涨,都恨不能钻地缝的表情。 黑施三实在是太猖獗,他的话没有一句车阳等人能驳斥的下来。 梁未对房顶出了出神,对一旁等候在那里,通报的那个人道:“让这什么都敢说的小子进来。” 走到朱红色的房门外面,殷若有片刻的迟疑。要说她不怕,她早就让尧王梁未吓的胆战心惊。但要说她为今天的事情害怕,还是那么奇怪,她的直觉没有半点示警。 再说示警又怎么样呢? 自己说出来的话,总是由自己承担。这一面非见不可,要说的解释也越早说越好。 身凝重起来,殷若一把推开门,一步迈进门内。眼角扫到尧王坐的位置,隔着一段距离,跪了下来:“见过殿下,刚才” 迎面一个东西飞来,“啪”,落在面前的地上。殷若疑惑的拿起来看,见她刚刚让人送进来的那个章程。她以让步的姿态,只要充公铺面的二分之一。 梁未摔下这个来,就继续看他的公文,一个正眼也没有给殷若。 殷若聪明剔透,道:“是,回去修改了,我再送来。” 梁未还是没有回话,殷若腿疼已经好了,还是装着一瘸一拐的出去。青鸾在营门外如获至宝的接住,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少东家又说中,殿下没有怪罪您,但是为什么出来这么快?他们不让您见殿下?” 殷若苦笑:“没有,看来我确实太搅和了,殿下现在巴不得拿我的错,他把这个摔给我,我就出来了。” 把手中的章程拿给青鸾看,青鸾眨下眼就明白个中原因:“殿下拿这个和您谈条件,让您不要纠缠他要更多的铺面。” 小掌柜的青鸾有些高兴,显然殿下也知道,只要少东家愿意,她能把争铺面的人都撵走。 扶殷若上小轿,青鸾劫后余生般的欢欢喜喜,跟随小轿回丁家客栈。 磨剑低垂着头走进来,换上新的薰香,再轻手轻脚的退出。香氛袅袅升起,梁未停下笔时,半雾半明中,冷冷响起一句话:“胆大妄为的小子!” 说出这句,梁未不过是恼怒。 又道:“胆大妄为的刁民!”他的眸光收紧如箭,似有雷霆酝酿其中。 起身来,走到挂的地图前,梁未的目光直接落到一座城池上面。一道横断山脉的外侧,写着两个字:丹城。 幽幽白虎岭,隔开一座城。偌大草原地,丰盛养丹城。这是大梁国的地盘! 梁未转为愤怒的眼神里,愈发的迸出不悦。 殷若回到丁家客栈,好好的补了一个觉。晚饭以前,又应付一批奉承她的商人。早做准备不着急,昨晚熬夜写好的两个章程,一个让尧王殿下摔回来,还有一个更为谦卑的,黑施三大让步,只要充公铺面的三分之一的那个,检查一遍,殷若早早的睡下来。 到天亮起床,又是一个好觉。殷若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睡得香。 早饭送上来,吃了两碗红枣粥,又是两个馒首,外加一盘腊肉青菜,觉得身精力充沛。别说去与殿下纠缠铺面,就是北市的人一拥而上,也有用不完的力气。 还是雇个小轿到军营,得到尧王允许以后,一瘸一拐的走进营门。 兰行刚好从附近经过,气的嘟囔不已:“我就打你一拳,昨天也瘸,今天也瘸,你是好不了的,以后讨不到好老婆。” 殷若没听到,听到也没有功夫同他对嘴。她恭恭敬敬的拐到尧王的房门外,就要进去,磨剑从里面出来,四目相对,两个人碰了个眼对眼儿。 磨剑面如呆瓜,殷若倒是咧开嘴儿对他嫣然一笑,亲切的问候:“昨晚睡的好吗?” 磨剑磨磨牙给她看,手指房内,低而严厉的道:“进去放老实!” 殷若对自己拐着的腿上看一眼,磨剑不难明白,黑施三的这条腿又要讹人,这是昨天他去敲打的时候,兰行气不过打的。因为车阳等人是磨剑找去的,追溯根源,与磨剑有脱不开的关系。 磨剑气到极点,手在袖子里掏掏,面无表情道:“我没有钱,赔不起。” “帮我家的姐妹多说好话,我给你钱。”殷若笑嘻嘻,满面的人畜无害。 磨剑一扭身子走开,狠狠的告诉自己,以后见到黑施三,有两个字说一个字,有一个字连眼神儿也不要对。稍有不慎,就要上当。他公然的送女人,他不怕殿下知道,可是别人不敢。 貌似又胜一仗,殷若进去以后,脸上笑如金童,满口白牙珍珠般洁亮。 梁未在这笑容里探究一下,这小子今天揣着什么来的,高兴成这模样? “殿下请看。” 殷若送上来。 梁未接过来翻翻,哦,原来又让一步,贪心从部的铺面开始,现在降到三分之一。 梁未神色不改,一抬手,“啪”,又扔地上。 殷若急了:“殿下,我只要三分之一了,我愿意吃这么大的亏,我。” 梁未挑高眉头瞅着她。 殷若往后缩一下,小声道:“那个昨天,昨天是我不好,我家的姐妹都等急了。” 梁未抬手,指尖对房门。 殷若满面堆笑,赶紧换话题:“嘿嘿,都是我的错,殿下,我只爱和殿下说话,不想跟他们说话,一不小心就多心,昨天我本想悄悄打听一下金家有什么能耐,金丝姑娘居然敢在国放风声,说她爱慕殿下。殷家的姑娘又是怎么得殿下青眼车大老爷就多了心” 她说话太快了,舌头一转,就一堆的话出来,还字字清晰。等到梁未想表示不想听,话已经听进去七七八八。 梁未一愣:“车大老爷是谁?” 车阳等人回的话里,可没有说兰行口口声声的大老爷长,大老爷短。殿下这会儿听不懂。 殷若天真无邪:“磨剑大老爷也多了心,另外的几位大老爷都说我胡说,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轻掩的房门外面,磨剑、车阳、柏风、茅子威、井天、仇穷、古隽面面相觑。几个人互相打着手势离开,在约十几步的地方停下,这里背风好说话。车阳面上青一块红一块:“我就知道这小子要告黑状,” 柏风长长唉上一声:“都怪兰行这小子不会传话,殿下听完黑施三胡扯,还以为咱们在外面乱摆威风。” 兰行勾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心里把黑施三骂个不停,祝他找个瘸子老婆。 正骂的顺畅,黑施三走出来,见到他们后满面笑容,一步一步走的稳如泰山、挺如青竹。 舌灿莲花赔上一通的不是,虽没有哄到尧王的笑容,却似乎昨天的事情揭过去,殷若心情不错。她语声如珠:“哟,各位大老爷都在呢,给你们赔个不是,昨天都是我不好,呵呵,以后不会了,以后咱们和和气气,和和美美。” 车阳等人齐齐给他一个白眼,谁要同你和气? 兰行小脸儿发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没瘸装,装什么装!” 殷若对他眨巴眼:“如果你结巴能好,我可以继续装下去。” “你你欺负我。”兰行小脸儿又开始发白。 “兰行退下,咱们加起来也不是无赖的对手。”车阳看不下去。 兰行哑了嗓子,但话堵在嗓子眼里,不出来难过,上下嘴唇翻飞乱磕,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只这几下子,至少十几句话出来。 殷若哈哈笑上一声,学着兰行,也上下嘴唇乱动,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也是十几句话还给兰行。 兰行彻底认输,灰溜溜的回到车阳身后,忍无可忍中小声道:“得瑟吧!等你倒霉那天,我一定笑到饱。” 车阳的身子挡着,这话没传出来,殷若“赔完一圈”的不是,轻轻松松的对着营门走去。 兰行瞪着他的脚步,在心里数着,一步一倒霉,两步一倒霉,三步一 第三步还没有数完,就见到黑施三身子一僵,随即转身抱头狂奔。 啊? 大家跌破眼睛,都是同样的疑问,这小子又玩什么花招? 营门的外面,走来昨天到达北市的金胡。他对守营的士兵行礼:“草民丹城金胡,求见殿下。” 。 黑施三认错很是动听,看着他出去,梁未正在暗暗好笑。磨剑加上车阳六个人,也没有让这小子老实。但是在自己面前,黑施三他敢吗? 刚想到这里,房门让撞开,一个人冲进来。 守房门的没有想到,还以为黑施三又想到什么,重新来和殿下说话。等看到黑施三一头扎将进来,他们追在后面也进来。 说着不许乱闯时,书柜和墙的小小夹角里,殷若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深深的藏在膝盖里,含糊不清的嗓音求救:“殿下,让我在这里呆会儿。” 可见人不能得意,她正美着呢,就险些和金胡走个眼对眼。幸好营门较远,还来得及转身。 军营这么大,哪里不能躲一下,非要又回到梁未的房里? 殷若怎么可能坐视金胡和梁未见面,她就是赖,也得想法子听上一听。当然最好的就是发挥黑施三撒泼的强项,让金胡见不成尧王。 她把身子对着墙缩着,从袖子里取出雪白的帕子,展开来,把脸挡住。 片刻后,她的面前站着稀里糊涂的梁未、忍笑不已的车阳等人、刚诅咒人就解气的兰行。大家都是奇怪:“你又怎么了?” 兰行在肚子里帮着黑施三回,白日见鬼了呗。 这个坏人刚刚白日见鬼。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票票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满意的扔了出去 黑施三也确实有些白日见鬼的架势,看他吧,蜷缩在书柜与墙之间,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什么找到他似的。 梁未也好,车阳等人也好,磨剑及幸灾乐祸的兰行也好,看来看去看新奇。 梁未让守门的人不要撵施三,但是殿下也没有半点同情心。在起初的那会儿,和车阳等人一样,嘿嘿的只想乐。 殷若嘟囔着,把个遮脸的雪白帕子举得更高,试图挡住所有的坏笑。 就在这个时候,通报的人来到门外:“殿下,丹城金胡求见。” “啊”殷若小小的怪叫一声。 “哈哈哈,原来你怕他”这不难懂,这下子大家乐了。梁未还能把持得住身份,别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兰行头一个笑眯眯:“黑三爷,我记得你的胆量从来不小。” “谁黑?” 殷若从帕子后面探出脸面,忿忿不平的还击,再迅速的把脸缩回帕子后面。 车阳笑得打颤:“在我们面前你就是有能耐的,你真的有能耐,你出去逛逛,来来,可能你腿软了,我扶你一把。” “啊” 殷若又小小的叫着,乱踢乱舞的,不让人近他的身。他的口头禅又出来了:“我不近生人,离我远些。” 梁未撇嘴鄙夷,这都什么怪毛病。回想起来,施三在校场上和一堆的商人叉着腰吵架,口水几乎喷到别人脸上,也没有见他说不见生人。 梁未认定黑施三又捣蛋,对通报的人道:“让金胡进来。” 殷若猛的起来,把梁未吓了一跳,刚怒道:“你又放肆。”就听到衣袂带风声从耳边刮过,眼前影子一闪,黑施三从身边跑开,一头准备扎向他的内室。 “哎哎,那是殿下的睡房,你敢进去砍你的头。”车阳等人又是好笑,又是呵斥。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殷若也没有敢直接进去,而是停下来,怯生生的回身瞄一眼梁未。 这一眼看得梁未怒气没了,差点没笑出来。车阳等人拍手大笑:“你也有今天。” “也有今天,也有今天,”兰行特别高兴,他认为是他诅咒黑施三成功。 在心里又开始念叨,一步一倒霉,两步一倒霉。 殷若左右地望望,寻找到一个藏身的好地方,还可以偷听话。 梁未让她的举动惹得离开案几,案几下面就出来一个空当。大案几下面的两边是小书柜和抽屉,中间有一个放腿的地方。因为是封闭案几,从外面看不到放腿的地方。 内室不能进,殷若“出溜”一下子对着案几就钻,车阳等人大笑着赶来,一看,这下子黑施三的脸彻底看不见。 这放腿的地方不大不小,刚好适合殷若抱着膝盖坐进去,把脸埋到膝盖上。 她含糊不清的说个不停:“让我躲会儿,让我躲会儿吧,” 兰行跟来取笑:“黑三爷,你躲什么呢?你这么厉害的人,还有什么是你怕的?” 殷若抬脸对他:“他比我厉害。哎呦!” 抬头过猛,一脑袋撞得案几扑通一声。 捂着脑袋又把脸藏起来,车阳等人再次爆发出大笑声。 梁未没有笑,他皱了皱眉头,知道黑施三说的是金胡。他对房门外看去,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让金胡进来。金胡在商场上的名声,梁未不能说他不知道。 但是有些晚,殷若跑来跑去的这么一折腾,梁未从半开的门里看到金胡已走来。 梁未看看大案几。 他没有跟风般的过去看黑施三笑话,围着黑施三调侃的是车阳等人,还站在刚才位置的梁未看不到案几下的黑施三是何等狼狈,但眼前这书柜夹角看的已经足够。 再看看外面的金胡,虽风尘仆仆,却透着强干。 好皮相在很多的时候,是最好的通行证。殷若面对梁未时曾这样想过,梁未此时也是一样心情。 殷若面对梁未时,因他的俊美而认为殿下拥有正气。梁未面对的是黑施三的狼狈,对他生出怜惜。 黑施三确实讨人嫌,但在自己面前还算收敛。不管装的也好,还是真的吓成这模样,梁未倾向于黑施三。 他对着案几内侧走去,哄笑的车阳等人让出一条道路。揉着脑袋好生可怜的黑施三出现在殿下眼前,梁未嘴角抽抽,见惯黑施三飞扬跋扈,这模样还真的不习惯。 敲敲案几,沉声道:“出来。” 殷若怕再撞到,双手护着头,抬起的面容上神情活似哪家受气的仆从,细声细气的央求道:“殿下,让我呆会儿吧,等外面安我再出去。” 梁未手指指内室:“砺刀,你陪施三进去。” 车阳等人安静下来,都有了微笑。梁未对黑施三格外宽容一些,他们也早看的出来。果然,今天这又算是一回,证实殿下对黑施三确实不同。 殷若睁大眼睛,慢慢的焕发出惊喜,慢慢的水气氤氲,似有泣声:“殿下,您太好了” 梁未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回话声:“回殿下,金胡带到。” 听到这一声,本想从容出来的殷若,扎猛子般的挤出来,一头扎进内室。砺刀又是惊骇又是忍笑,随后跟进去。 因为殷若的莽撞,尧王的房门半掩半闭。跟随带路士兵的金胡,还没有走到房门的附近,就听到笑声阵阵哄闹连连。 隐约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这小子还有今天,活该哈哈” 金胡这把年纪,阅历也有,不会偷偷摸摸的窥视尧王隐私。因为他听不懂,也未必与他有关。更何况金胡另有心事,压的他沉甸甸。哪有心情关注尧王房中是什么趣闻逸事。 又要见到尧王梁未,金胡还是没有任何底气。哪怕他花费三百万两,也丝毫没有为金家在尧王面前增加光彩。 房门近在咫尺,随时要和尧王碰面,金胡的思绪飘到三年前。 “祖父,金丝用快马加急来了一封信,您快看看,是不是京里有好生意。” 金财宝脚步匆匆的送信进来。 金胡抚须点头:“嗯嗯,不错。财宝啊,让金丝出门这事情,咱们办对了。自从她出门以后,写回来的信上长进很多。” 金财宝笑道:“祖父,我只是看到加急快马,猜测着说句话。再说纵然与生意有关,也只能与陪同金丝出门的老掌柜们有关。金丝出门这么久,您说的长进,也不过就是问个路上的物价,说个稀奇的货物。并且凡是金丝提到的货物,都是她心爱的首饰和衣物。哪天她能像银三似的,规规矩矩的做一桩生意,才能算她真的长进。” “呵呵,你对她别太苛刻。银三姑娘天生是经商的人才,金丝也算聪明,但和天生就会,可怎么能相比。” 金胡一面拆信,一面道:“让金丝慢慢的来吧。” 信到眼前以后,金胡愣住。金财宝察颜观色,忙道:“是金丝又惹事了吗?祖父您可是派最老成的人手陪她进京。” “不是。” 金胡不错眼睛的对着信,有一会儿没有移动。 把信递给金财宝看时,金胡满面凝重,寻思孙女儿信上的话,是真还是假? 她嫁到尧王府里,就能保证金家以后的代代财源滚滚这,可能吗? “不可能。”金财宝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因为是个本分生意人性子,而一向与骄奢堂妹金丝不和,他嚷道:“祖父,赶紧把金丝叫回来,免得她在京里丢人。这是她相中尧王殿下,才不是有大生意。” 金胡一动不动的没有回话,金财宝嘴张老大:“不会吧?祖父您真的相信金丝这满纸鬼话?” 但是金胡对生意及潜在的生意直觉灵敏,金财宝乖乖的等着,没有打扰金胡沉思。 半晌,金胡缓缓地道:“财宝,是真是假,得去看一看才行。” 金财宝打心里不赞成,他反对的原因很简单。金财宝和金丝都父母双亡,由祖父金胡抚养长大。按道理来说,堂兄妹应该感情极好。但是金丝太过花费,并且身为商贾儿女,却从不挣钱。凡是金丝说的话办的事情,金财宝一概不喜欢。 丹城只有两大家,金家和殷家。金家有一位孙姑娘,殷家也有一位。因为有银三姑娘太过出色的原因,金胡为孙女儿不懂事总是头疼。最后想出一个主意,送她到大梁国巡查各处铺面,见见各地的特产风俗,说不定能激出金丝出自商贾的天分。 金财宝一开始强烈反对,金胡让他算算金丝在家里花费的钱,和出门花费的钱,金财宝顿时大转弯,鼓动金丝赶快离家,越早越好。如果懂事了,就在外面多呆几年,不挨到出嫁的前一天,就不要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金财宝才不会相信金丝忽然生慧眼,看到陪同她出门的老掌柜老伙计都没看出的大生意。 金财宝只是相信金胡的判断,说了个是:“祖父,那我这就收拾行李,明儿就动身。” “你大了,迟早要独当一面。祖父去,你留在家里。” 第二天,金胡带人直奔大梁国京城,与金丝会面以后。又自己想法子结交相应的人物打听,最后,金胡同意金丝的看法,也不得不同意金丝嫁入王府的看法。 金财宝对金丝发花痴的怀疑,金胡也有。到京城以后,发现金丝隐然已是京中不大不小的笑话。 自从她无意中在一处赏花的聚会上,远远的看到尧王殿下的风采,从此倾倒,从那天起,到处追着尧王的脚踪走。 她在京里无根基,无达官贵人周护,别说追求的是尧王,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依照本朝的风俗,也只能是个笑话。 金胡就带金丝回家,暂时让尧王殿下看不到她。也需要详细的筹划下。丹城最远,但回家能安心的想事。 此后,金胡数回进京。但他花尽心思,真正见到尧王梁未的次数,不超过一巴掌。 皇子殿下的府第,官员们都不好进,何况是个远方的商人。 而金丝虽美貌,因没有机会和梁未正式相遇,根本没可能打动梁未。 金胡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算他智计百出,把视线投到宫里。他又带上金丝进京,试图送进宫博得宫中贵人的青睐。又结交宫里的贵人,试图为孙女儿谋得一纸赐婚圣旨。 如果金丝打动梁未,金家不用花费三年,不用花费三百万两,也不用冒着很大的风险在宫中寻找门路。 虽上下打点三年,虽花费三百万两,即将再一次见到尧王梁未,金胡依然不敢保证梁未对他客气。 他哪有心情推敲尧王房中哈哈的是什么呢,横竖,与他不应有关系。 听到一句话:“殿下让你进去。” 金胡绷紧心头,恭恭敬敬的低头进去,进门以后,不敢多走,没两步就跪下来,往上叩头:“草民金胡给殿下请安。” 内室的殷若支起耳朵,尽量高高的支起耳朵,奈何她的面前还有一个人。小厮砺刀陪她进来,也看着她不要在殿下的睡房弄手脚。 认为黑施三不是坏人,和完信任,是两件事情。 砺刀挡在殷若面前,对于这个欺负了磨剑的人,也想笑话笑话她,低声道:“你说过不近生人,离我太近,可就成了说假话。” 殷若不是不近生人,而是怕别人发现她是女子。闻言,鼓起嘴巴含恨的模样,但悄悄的,又把身子从砺刀的身侧,往内室通外面的房门处挪动。 砺刀往同样的方向横走上一步,高高的扬起眉头,低声斥责道:“殿下肯庇护你,你就知足吧,怎么还敢想着偷听?” 殷若反唇相讥:“我不喜欢金家的人,我怕他们对殿下说我坏话。” “你才是说坏话的那个,你不正在说金家的坏话。”砺刀没好气,示意殷若看往一个方向。 梁未的睡房,陈设自然非一般人可比。一面大的铜镜,摆在雕花玉衣架隔壁。 砺刀努嘴:“你照照去,你一定从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你才不照镜子,我天天都照。”殷若说着话,又悄悄的打算从砺刀的另一个身侧突破。 砺刀看穿,再次动动步子就挡下来她。两个人对峙着,殷若的目光似能喷火,砺刀不屑一顾并且增加了悟。 和黑施三打交道最晚,但砺刀在今天明白了。为什么磨剑气的要骂,兰行跺脚要骂,黑施三真的不是盏省油灯。 换成别人,谁敢在殿下的房里兔子一样的乱钻。换成别人,殿下肯借内室给他容身,还不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吗? 偏偏黑施三还能想到偷听金家的说话,此人,真真野人一个,无法无天,岂有此理。 击退黑施三几回的“进攻”,砺刀强烈的怀疑黑施三并不怕金家。就他的性子,磨剑加上兰行再加上车阳将军六人,共计八人,都是吃着亏回来的。 金家能把他怎么样? 他装模作样的害怕金家,打的就是偷听金家对殿下说什么话的主意吧。 想到这里,砺刀把殷若看的更紧,决计不让殷若离门近一寸,也同时不容许殷若在殿下的睡房乱闯。 换而言之,黑施三只能在砺刀认定的范围内呆着。往房里走离殿下的床榻太近,那也不行。 殷若怒形于色,再愤然于色,再攥紧拳头,如果不是怕惊动梁未,差点暴跳如雷,也没能在砺刀的眼神里占到便宜。 继昨天和磨剑大眼瞪小眼以后,梁未的另一个从京里跟出来的贴身小厮砺刀,也没有逃过黑施三眼神的洗礼,两个人在房里不甘示弱的瞪着。 活似两只乌眼斗鸡。 “闻听殿下训诫北市,草民与孙子金财宝、孙女儿金丝来迟,愿献上十万两银钱赔礼,请殿下恕罪。” 金胡的话里激动不已。 能和尧王殿下单独相处,几乎是所有人的向往。殷若愿意要,金胡也是一样。 当他起身后,发现房里只有他和尧王两个人,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在他花费三百万两的三年里,也不曾遇到这种场面。他那不超过一巴掌的拜见梁未的次数里,每一回梁未身边都有人。 有时候是梁未府上的清客,有时候是拜见梁未的官员,有时候是梁未的小厮侍立旁边。 像今天这种房中看不到第三个人,金胡头回遇上。 机会难得,得说些什么对自己有利的才行。 不仅仅是殷若会抓住机会,金胡也是一样。 说话想当然的可以丰富一些,三百万两都花出去,再花上十万买好殿下又有何难。何况金胡老奸巨猾,把孙女儿金丝的名字巧妙的带了出来。 梁未低垂眼帘,注视还是案几上不知公文还是纸笔,一个正眼也不曾过来。十万两,显然并不让殿下心动。金丝的名字,也不是殿下心中的涟漪。 嗓音中有一听就清楚的冷淡:“哦,我听说商人风霜辛苦,十万两不知要挣多久,见我一面就拿出来,不会后悔吧?” 金胡暗暗心惊,顿时有手足无措之感。 不是金胡惧怕贵人,远没有殷若的胆量。而是金胡记得牢他在京城的花费,曾经他为送金丝见到梁未一面,共计送出去五十万两银钱。 他以为金丝的美貌虽不敢说压倒京中名媛,却也能让梁未惊艳。结果,五十万结结实实的打个水漂儿,以金丝的身份,没有正式拜见殿下的资格,跟随着那天往尧王府的女眷一起,对着梁未的正厅虚座行了个礼,梁未的人压根没有出来。 商人对官场的规矩未必精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话当主旨,就只能碰个大钉子。 行过礼后,金丝不死心的站在正厅外面不走,指望苦等殿下出来。尧王府中的管家把她一顿训斥,说不是她应该久站的地方。和金丝站在一起的女眷一起嘲笑,说金丝不自量力。金丝气的泪珠盈盈,不得不离开。 从这以后,金胡的目光移向宫中。 而有这件事情的存在,此时梁未的话再没有含意,也就有了含意。 以前五十万两还见不到一面,现在见一面只出十万。梁未一句话就撕开金胡自以为是的尊敬。 金胡无声的干咽咽唾沫,再次跪下,不得不承认他真正的心声:“请殿下恕罪。草民听说陈赵两家获罪,与他们经商中的不妥当行为有关。草民在家追思过往,夜夜难眠。草民家都是商人,不管主顾是谁,给钱就卖,不敢强辨家里人没有和陈赵两家一样的事情。乞求殿下应允,草民献上二十万两赎罪银子以为军费之资,草民以后约束家,件件按殿下的吩咐做人做事。” 说到这个份上,梁未掀掀眼皮子,轻飘飘的扫过来一眼。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嗓音也依然轻淡如冰:“好。” 轻咳一声,磨剑从外面进来。 梁未又低下头,也一个字没有。磨剑疑惑的望向金胡,仿佛发问殿下让自己进来做什么? 二十万两连尧王的一句完整吩咐都买不到,金胡尴尬中,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磨剑对金胡点头:“随我来。”金胡很不想从这种单独说话的场景中离开,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跟着磨剑走出来。 隔壁公事房,由跟随尧王的小官吏和书办等人使用。磨剑带金胡进来,问他:“二十万两是先写具结,你再让人送来,或者我让人去取。还是你现在就拿得出来?” 金胡苦笑。 谁的身上会没事带着二十万两银票。 再说他都肯拿出二十万两银钱,也没有见到尧王的一个好脸色,心里别提有多冤枉,就是现在拿的出来,也不会给。下次来送钱,还可以再拜见一回不是。 说声他过几天送来,接过笔,写下愿意敬呈二十万两为军费。鉴于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双手送给磨剑,对他巴结地笑:“殿下面前,还请多多美言几句。我金家和陈赵两家不一样,我家忠心不二” 磨剑听到这里,一口打断:“知道了。” 验过具结上的字,随手递给最近的书办,就往外面走:“你可以走了。” 金胡的笑僵在脸上,不死心地数着磨剑的脚步,原地迟疑着不动,打算等磨剑离开以后,想法子和这里的书办先生们说上两句。 哪怕只认个脸面呢。 就可以守在军营之外,等书办们总有出营的时候,请顿酒饭结交个熟人。 还真不是只有黑施三会钻空子,所有人能钻到的,都愿意钻。 但是磨剑又回过身,神情有了不悦:“还有事吗?没有,你可以走了。” 金胡陪笑道:“是是,我上了年纪,所以行动不快,我就这走” 磨蹭着,再次试图与磨剑攀谈:“呵呵,听说有位施少东家请得动殿下用酒,草民也” “那是个无赖,别学他!”磨剑又是打断的毫不犹豫。 磨剑说了句他认为的大实话,但在这句话里,请殿下吃酒的俨然无赖,这是赤祼祼的拒绝金胡。 金胡面上一红,这下子真的没辙了,满心里哀怨的往房外走去,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好似上辈子就和尧王殿下犯呛,这是个根本亲近不得的人。 走出房门,忽然有阵风声出来。 押着他出门的磨剑和金胡一起看过去,见到尧王的房门内飞出一个人。 “扑通!” 他坐在地上,眼神儿左右一瞄,金胡在诧异中慢上一拍,还没有看到他的脸,他看到金胡。随即,一低头,一抱脑袋,对着尧王的房门扑去。 而磨剑一眼认出是谁,想想他怕金家的狼狈和此时的狼狈,还是愿意发个好心,窃笑着用身子挡住金胡的目光。 守房门的人这一回可不会让他得逞,笑着把他拦住。但这个人顽固之极,拿自己的肩膀顶来顶去,在守房门人的手肘之下横冲直撞。 他这么顽固的想要重新进去,房中传来一声冷叱:“让他进来!” 金胡听得清楚,正是梁未的嗓音。 心头一动,金胡对磨剑小心地问道:“这位就是施少东家?”如果是施三的话,听到的话没错,尧王殿下确实对他另眼相看。 不管摔他出来是什么原因,但施三还敢放肆,殿下再次允许他进去,这就是不一般的证据。 磨剑早就看到是黑施三。 虽然黑施三欺负了他,但磨剑犯得着金胡问一句他就说实话,他面无表情的回道:“不是,这是个泼皮!” 早在约一刻钟以前,金胡走出房门,殷若走出内室门。殷若二话不说,嬉皮笑脸的直奔梁未的案几,在旁边站定,就开始不依不饶。 “殿下,金胡对您说了什么?” 砺刀随后走出:“与你有什么关连,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殷若不看他,继续注视梁未。以前的不敢直视、小心谨慎,现在没有了。 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写满讨好,红菱角般的嘴唇挂满殷勤的笑,拖长嗓音的口吻虽无赖也很可爱。 再次追问:“殿下,他是不是又说送金丝姑娘,他想要我的铺面对不对?我不给他!” 小心翼翼,在殷若的心里。让她不问不可能,她做好梁未撵她的准备。但是见到殿下没有一上来就不高兴,而是翻翻眼:“你的铺面?什么时候归你的?” “我想要,就是我的。”抓住机会,是殷若的强项,她笑眯眯:“殿下,凡事有先来有后到。金丝在京城爱慕您,她先。在北市送姑娘却是我先。我这就把姐姐妹妹们送来,今天就是吉日良辰,殿下您就收用了吧。” 梁未总算发现他因为不喜欢见到金胡的心情,而让黑施三的伶俐活泼又得逞一回。 随意的晃下面庞,砺刀会意的上前:“施三,你可以回去了。” 殷若一声笑出来,从砺刀的手底下钻过去,继续和梁未贫嘴:“殿下,您可不能对金家好,却欺负我。”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笑,再次从砺刀的手底下避开,接着又是几句话出来。 梁未斜睨着,在砺刀和黑施三围着椅子捉迷藏时,殿下走出案几,来到黑施三的背后,伸手一揪,握住黑施三的衣领,带着他几步走到房门。 他没有说,但砺刀已知道他要做什么,先一步推开房门,梁未一挥手,殷若摔出门外。 然后,她又进了来。 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口喘气,人依然没能老实,抱怨道:“好险,我差点遇到姓金的。殿下,您要摔我可以,等他离开军营十里八里的,再摔我好不好?” 她做好再次让梁未摔出去的准备,把绣花草的帕子再次掏出来,双手展开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就见到梁未走来,在一步以外蹲下来。 举起一只手忽闪几下:“你还说不说了?” 殷若飞快的想想,尧王殿下对她还真的不错,又一次没有立即撵她。 装的很是气结:“我说什么不中听的了!我就问问金三姑娘又来了没有。” 衣领又是一紧,让梁未攥在手中。 他衣上应薰的有香,既不是兰桂,也不是菊芳,而是如山石般的沉稳萦绕在殷若鼻端。 刀周斧刻般的英俊面容,也近在眼前。黑眸浓到点漆一般,神气而又好看,好似随时能把人装进去,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殷若再一次感叹,这位生的可真是俊啊,又厉害能干。金丝这个大草包,居然还有看对人的时候。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有醉酒般的感觉出来。 好在还没有忘记受制于人,殷若求饶:“我不说了,他还没有走呢,我怕他!” “金胡就这么可怕?” 这么近的距离,梁未微撇的嘴让他看上去不再是高高在上,透着满满的烟火气。 殷若皱巴起脸,起劲儿的黑金胡:“我做生意在他手底下吃过亏,他很霸道,他太精明,他” “扑哧!” 砺刀没忍住笑上一声。 梁未也半个字不信:“哼!这世上还有比你更霸道的人,可见老天有眼。” 他的眸光犀利不改,但在这种对着贫嘴的话上面,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惧怕。 殷若话锋一转,轻轻巧巧的就回到铺面上去,叫道:“我只要三分之一,我现在知趣了,对了,殿下您还没有答应我,你又摔回我写的章程,我只要三分之一,还不行吗?” 她是坐在地上的,说着话,双腿蹬上两下。这姿势也很是可爱。 梁未蹲的地方殷若当然不敢蹬,于是瞅着这无赖又撒泼却没有制止。因这无赖挑战自己的底限次数太多,只要不提送姑娘,殿下就能将就的看着。 “不行!” 梁未跟殷若磨起嘴皮子:“只给你一间。” “啊啊啊我要三分之一,我这么知趣的人,没有三分之一可怎么办,啊啊啊。”殷若哇啦哇啦。 十七岁的殿下不能算个完的大人,对黑施三的宽容,除去欣赏以外,还有他自己玩心未泯。 许出来的有话,不会亏待黑施三。面对姚大人的询问时,也曾说过多给黑施三铺面。见到无赖又上性,不由得哈哈大笑。 砺刀见殿下喜欢,当然不会阻拦,原地不动站着也是笑。 殷若叫上一会儿,见没有人理她,她也演不下去了,冷不防的气呼呼道:“不多给我铺面,我就送姐妹,这就说定了。” 梁未作势又要扔她,殷若忙道:“等等。” 梁未还真的停下来,拧眉鄙夷:“又想怎样?” 他漆黑的眉头微耸,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愈发的清亮起来。这一刻,殷若鬼使神差的在脑海里出来一句,尧王殿下真的好生英俊。 金丝,唉,金丝,这呆子太没能耐了,一道赐婚圣旨都要不到手,一个男人都勾引不到,白白的生得那么美貌。 “嗯?” 梁未见她直直的望着自己,哼上一声。 殷若回过神,恢复笑嘻嘻:“殿下,姓金的走了吗?” 梁未失笑,原来要说的是这句,扭身对砺刀一个眼神,砺刀走出去,再回来时道:“金胡已离开。” “可以了?” 梁未打算逗黑施三逗个足够,假惺惺的问道。 殷若再道:“等等。” “嗯?” 梁未继续等着。 殷若把说话时从脸上拿下来的帕子平一平整一整,往眼前端详端详,往脸上盖的端端正正,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小狐狸般的笑意:“殿下,可以了。” “哦” 梁未长长的一声,却没有立即动手。他的另一只手指个方向:“这边还有一个营门。” 殷若乖巧的点点头。 她乖巧的时候太少,梁未看到很高兴,对她笑一笑,殷若回了一笑。 两个人仿佛达成某种共识,梁未一把拖起殷若,比刚才那回温柔的多。殷若依顺的跟着,和刚才扔的时候一样来到房门,梁未一抖手腕,黑施三又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梁未也好,殷若也好,显然都忘记了殷若可以自己走出去,殿下可以把她踢出去打出去等等。又用这个方式,在双方满意的程度下,殷若离开梁未的房间。 兰行在外面看到,心里乐开了花,默默念叨着:“一步一倒霉,两步一倒霉,三步一倒霉” 一直念到黑施三走出军营,别说再回头,简直健步如飞。兰行怏怏,这一回的诅咒没起作用。 “金胡到了?” 殷兰、殷芝、殷锦、殷绢、殷蓉、殷琼大吃一惊。带着小轿守在军营正门的青鸾也让找回来,却不是很犯愁。 青鸾只钦佩的望着少东家:“您总有办法?” 殷若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还在想尧王殿下。只要她还能讨殿下的喜欢,加铺面和撵走金胡不在话下。 她开口说话时,喜滋滋儿的对六姐妹道:“我觉得我办了一件不错的事呢。” “是啊。” 六姐妹和青鸾还没弄懂,但不妨碍附合。 殷若含笑:“殿下生的正好,人也宽宏,姐妹们争争气,哪怕没有金丝的份儿,你们也进王府去。能都进去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都进的话,能进一个就进一个。” “是啊。” 六姐妹神色庄重,不是很兴奋。 殷若恍然大悟:“你们还没有认真的见过殿下。放心吧,我会安排你们见他。还有,我决定了,马上就给祖父写信,家齐心合力办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值得办。” 青鸾取出笔墨,殷若下笔时,心里还是那么的美。少东家不但料理家中的生意,家中的婚丧嫁娶也管得着。能给忠心家族的殷兰六姐妹攀到尧王这门贵亲,得意溢于言表。 把信封好,还是马大送给殷贵,殷若对青鸾微微一笑:“来吧,咱们商议下,怎么把金老掌柜撵回丹城,让他一间铺面也拿不到。” 也没有让殷兰六姐妹走,像殷家这么大的商贾世家,家中的子弟人人都应有几分能耐。 以前不会的,可以学。以前懂些,可以出力。 ------题外话------ 谢谢票票哒。亲爱的们,周末愉快。 正版群号:461909163 欢迎喜爱本书:追文和正版订阅的亲入群。 验证问题:潇湘用户名。 因后台验证,及仔不是天候在电脑旁,验证时间:不超过一天。 进群后即提供截图,等待:不超过一天。 是以:请在方便时间并准备好订阅截图后,再行入群。 如时间临时不宽裕,请勿为踢出不悦,另行进群。 是否群内有惊喜,仔只能说尽力。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黑施三大闹卓记 房里的气氛带出压抑,哪怕殷若并没有过于忌惮金胡。 执掌金家的老掌柜,曾叱咤风云、名动诸方。殷兰六姐妹的面色沉下来,青鸾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感觉出来凝重有如渐冻的寒冰,殷若扑哧地笑道:“让你们商议的是出路,不是死路。” 这句话的出来,让殷若自己的心也沉上一沉,随时会回到无边的黑暗中去。那黑暗里有着前途未卜的艰难困苦,不知深浅的迷雾苍茫。 直到此时,殷若得到的不过是尧王梁未对“黑施三”的稍许好感。要说她真正的解开赐婚圣旨,还远而又远。 路本没有看出尽头,又添上老谋深算的金胡。在殷若当上少东家以后,与金家交手的几个生意里,金胡并不算完出面。殷若并没有胜券在握。殷兰等人的忧愁有她们的道理,青鸾对金胡的畏缩也情有可原。 如果不能继续的走出直到光明大道,围绕殷家的道路,依然算是一条死路。 殷若窃以为的,北市陈家的陈之兴没有死,殷家也可以保性命,只是想想而已。尧王殿下的心思,“黑施三”并不能算完执掌。 光明,总在看不见的前方。 必须背顶巨石,手撑高山,才似能看到那一丝遥远的明亮。 也正因为此,所以不能懈怠,也不敢放松。 殷若在最心酸的地方急浪翻天般的逆转,充满鼓励的环视房中一眼。她的背后除去眼前的姐妹和青鸾以外,还有祖父、有叔父、有殷霞、有整个殷家,她不能倒,也没有功夫跟随殷兰六姐妹的哀愁而哀愁。 稳定而有力地道:“来吧,咱们商议正事。” “是。” 殷兰六姐妹瞬间懂了殷若所想,娇声答应着,仿佛开怀许多。 “是。” 青鸾是步步看着殷若与尧王周旋,费尽心思的接近和讨好尧王。她的嗓音清冽一如平时,十足的信心在话中鼓荡。 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多的殿下好感”也不容易得来,只有走下去,唯有走下去。 愁,有个什么用! 青鸾认真的道:“少东家,以我来看,金老掌柜的现在一定和陈赵两家走动,不是登门,就是约出来见面。接下来,金老掌柜只怕还要会会黑施三。” “是啊,铺面动人心,金老掌柜的但凡还有一口气,纵然爬,他也会争抢。而黑施三现在人见人眼红,” 说到这里,殷若忍不住一笑。大家也一笑,房中的气氛回到三春暖融。 殷若就这样一直微笑下去:“陈赵两家刚触大霉头,金老掌柜的也只有一个脑袋,他应该不敢上门看望,约出来见面,大有可能。” 心头一动,殷若对青鸾看去,青鸾也刚刚挑了挑眼神,迎上殷若低笑:“卓记。” 卓记是北市最好的酒馆,说话最安,地方最宽敞,又能讨好王富贵,最主要的,金殷两家历年来到北市,都会在卓记请客,已是习惯。 一个人的习惯最难更改,很多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会遵循习惯。 殷若也这样想,她点一点头:“看来还要再会会卓掌柜的。” 青鸾请示道:“要让马师傅或牛师傅盯着金老掌柜的行踪吗?” “不用,贵叔会想到的。” 殷若赞许的投向青鸾一下,再郑重的道:“金老掌柜的来会黑施三,这可万万不行。得在他见到黑施三以前,就把他撵走,并且让他从此不敢再到北市伸手。” 殷兰颦眉头:“老掌柜的能伸能屈,心思一动十万八千个,倘若他一味的忍耐,可怎么对他下手?” 殷若犹豫着:“或许” 迟疑半晌:“能借殿下之力” 烟袋上升起的袅袅把金胡包裹住,让他僵硬的身姿有几分仙气。上了年纪以后,带着烟袋只是想事情时嚼着解闷的金胡,在今天破戒。 危机。 他在丹城时就感受到的危机,如在深水孤岛、如在雪峰无径、如在云中无立足之地、如在雨中随时崩塌的危机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他应该早些来见尧王? 这个想法让金胡流露酸苦。 他最后一次在京城花费银钱以后,得到宫中的确凿消息,说尧王殿下不日到北市,说圣旨不日到丹城。 金胡高兴的回丹城,做好迎接尧王的准备,并想到把金丝又给尧王见上一面。 但他又一回失算。 尧王越过白虎岭,去丹城的那一天,数千兵马簇拥雷动。殿下的两边排开来军官和亲兵,又是根本没有金丝下脚的余地。 但是宫中的消息没有错,尧王真的来到北市。金胡和金丝都没太在意,反而为殿下的凛凛八面而骄傲。直到苦盼的圣旨到来,却花落殷家,好似一记重击捶打在薄冰之上,金家的损失、失望。足以把金胡压的不能动弹。 尧王梁未虽还在北市,金胡思前想后过种种可能,哪有胆子来见梁未问个明白。 陈赵两家在校场死人,殷若死乞白赖的为家求生存,金胡也只能不敢不来。 他不能再不露面。 和殷若一样,金胡也怕尧王的钢刀举到丹城,以对待陈赵两家同样的罪名和手段,杀上一个血流成河。 见面就送上军费银两,在让尧王梁未揭开伪装以后,还真的只是赎罪银子。 二十万呐。 一个笑脸儿也没有见到,一杯白水也不曾看到,反而看上一出子黑施三得宠记。 金胡猛的吸一大口烟,用力过大,呛的他咳出眼泪。模糊的痛苦中,金胡想到尧王的小厮,“看守”他出营门的磨剑说的,那不是黑施三。 金胡冷笑,他有直觉,那个让摔出房门却又想进就进去的人,应该就是黑施三。 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金胡没有想到,他的遗憾在于没看到黑施三的面容。在他看来,他上门拜访时,也就能见到。 所以,这心里少的是什么呢? 金胡苦苦的思索着,把今天下半天直到晚上的安排重新斟酌。 在卓记酒馆已定下包间,宴请陈赵两家。金胡果然是不敢和尧王过不去,往陈赵两家去探视。 而请客的同时,也顺便见一见王富贵,听说他在卓记养伤。 晚上回来,就可以把尧王的动向问个七七八八,黑施三的为人也知道清楚。明天就去丁家客栈,会会黑施三。 这看上去天衣无缝,可是,差哪儿了呢? 有烦躁感上来,金胡挣扎中的心思里,忽然想到孙媳银三,不由他又是一阵烦恼。 这也是他对尧王惧怕的原因之一。 圣旨银三。殿下。像是个中有深不可测的秘密,令得金胡胆战心惊。 他到底漏想了什么?才让自己和金家落到如履薄冰的地步。 “老东家,时辰到了,咱们过去吧?”跟来的伙计陪个笑脸进来。 午后的日光西斜,离晚饭还有钟点。但早早的去和陈赵两家的人见面,多少解些疑惑。伙计提前请金胡,本就是金胡的吩咐。金胡从烟雾中走出来,贪婪的呼吸一口新鲜的气息,心中又出来长长的一声哀叹。 唉。 还是这清清净净的好啊。 放眼如今的北市,谁是风头最劲的那个。 黑施三。 放眼如今的北市,谁是人见人躲的那个。 陈赵两家。 金胡邀请的客人就不敢多。 陈家的家主陈之兴是他的旧相识,和殷家与陈家的关系差不多,算上一个。另外,陈家的陈青天生心算过人,金胡曾悄悄动过挖墙脚的想法,也算上一个。 哪怕危机四伏,金胡老掌柜的依旧心思不小。他知道赵家的家主赵得财之死,对陈之兴的影响不会小,陈之兴据说吓病了,他来不了。那么陈家来的就只有陈青。 丹城即将的风起云涌,还只是即将,还没有到达。陈家却随时面临尧王的第二波清算。 有谁敢夸口保证,尧王殿下就这么放过陈家,放过赵家?说不定陈青愿意改换门庭。 金胡已经想好,把陈青及其家人送到洛国去,当他铺面里的大掌柜。 这一位老掌柜的,当之无愧的是主意很多。 往赵家邀请的也有名头,一位叫赵冬,是看丝绸布料的好手。金胡曾见识过,赵冬闭着眼,揉着衣料给他听,他就能知道是什么丝织成。 这个人,闭着眼睛都不会进错货物。 另一位叫赵当,诨名赵老实。赵老实没有任何过人的长处,容貌也普通。但只一点,他老实。 他相当的老实。 老实到家中的铺面有一回失火,货物让烟薰到,风吹一下就看不到,他老实的写个牌子出来。 “左边,烟薰过,降价。右边,完好,原价。” 而事实上,左边和右边的货物根本看不出来差异。 诸如此类的事情,赵老实干的不少,名声就此打出去,都说跟他做生意,闭着眼睛也不会吃亏。 这两个人,金胡都相中。如对待陈青一样,趁陈赵两家病,劫他的人走,一起要了。 简简单单的请四个客人,其实只会到三个,金胡也可以放心,不会惊动尧王殿下。 他是主人,最早到来。此时,看着伙计上茶水上精细点心,稍稍的想一想,这就去见王富贵,还是宴请过后再见。 这就去见呢,院子里人来人往,王富贵虽挨军棍却没有别的处分,卓记的厨子手艺不错,这酒馆的生意还是火爆。金胡走动几步,就能落在很多人的眼里。 算了,商人与商人吃饭说得过去,对让殿下发作的王富贵太过殷勤,殿下知道不见得高兴。 金胡坐着不动,准备宴请过后,天已黑夜已深,掩人耳目的去和王富贵会面,从他嘴里掏些实情。 王富贵的贪,整个北市,包括丹城及北市的左城右城、附近的集镇都有名。 金胡就这么笃定王富贵会告诉他? 而此时向王富贵送礼,金胡肯定不会。 老掌柜盘算着的,和殷若对青鸾说过的一样。尧王在一天,王富贵撑不起来,正是王将军吐钱的时候。 金胡面上掠过一丝瞧不起,这些当官的,还不如经商的自己呢。尧王如果不依不饶,金胡可以再送赎罪银子。如果还是不放过丹城,金胡甚至可以携家远逃。 王富贵他行吗? 他贪财这些年,有足够远循的盘缠吗? 他逃到别的国家,有落脚地方吗? 金胡也打的是殷若想到的主意,愿意给王将军提供一条后路,前提是,榨干他的余资。 这些话,夜静人眠的时候说,最为合适。 身处劣势而不气馁,用心用意的寻求利益,金胡也好,殷若也好,都对得起金殷商贾世家数代的名头。 “包间的客人这边请。” 房外传来伙计的高声,金胡听听是自己定的这个包间,抖一抖衣裳到端正,面上堆出笑容,不慌不忙的迈着老掌柜的脚步范儿,走到门口的位置迎接。 见到第一个来的赵冬,金胡大吃一惊。他顾不上寒暄,盯着赵冬的面容不放,原本的白白胖胖,现在眼窝深陷,形容消瘦,面颊两侧垂下一层松松的面皮。 “这。” 金胡不寒而栗,又一次知道尧王殿下这是动真格的了。又暗自庆幸,说不定能说动赵冬投靠自己。 谁不需要后路呢?金胡认为金家可以给出。 请赵冬坐下,不等金胡发问,赵冬湿着眼眶,虽不敢高声,但口吻是破口大骂。 他可不敢骂尧王,他骂的是黑施三。 “我弟弟还没有死呢,黑施三就一跳八丈高要铺面,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要铺面,我弟弟兴许不会死。” 赵冬的眼神迷乱,他和金胡并不算亲厚,但他需要的只是发泄,坐下来就说。 金胡自然不会劝解,北市的人都恨黑施三,把黑施三撵走才好。 外地来的子弟,怎么敢不经过陈赵两家,不经过金殷两家,就在北市边城的范围之内逞强? 哪怕金胡心存明天就拜会黑施三,礼物也准备好,也不会放过去这个无礼举动。 但是金胡也不糊涂,黑施三哪有能耐让尧王杀人?黑施三不跳脚,尧王该杀人还是杀人。 他平静的看着赵冬泣不成声,适时的嗯啊两声,问上几句,把赵冬对黑施三的印象一点一点套出来。 是个少年。 不超过十六岁。 带着三个仆从,一个年青,另外两个功夫不错。 雷家镖局帮忙押送一套洛国的飞虎甲,因此得到尧王殿下欢心。 金胡脑海里有什么打开,让他惊喜交集。对啊,尧王殿下在北市尚武,他心爱的应该是刀剑兵器,家里还有好些倏的金胡满身冷汗,暗暗又道,不行! 商人运送刀剑铁器都有管制,三百万两都没有买好殿下,万一让他挑出金家违禁运送,岂不是自寻铡刀到脖颈。 金胡私下里翘大拇指,黑施三可真敢送啊,不过他也就送一套,很容易就拿话圆的回来。 赵老实第二个进来,打断赵冬呓语般的言谈。赵老实和以前见到的一样,没有胖,也没有瘦,甚至都不觉得他衰老。金胡再次欣赏赵老实能抗重压,更坚定收下这个人的决心,但是呢,怕赵老实看出自己套话,不敢再对赵冬问些什么。 天黑下来,茶水和点心喝了几肚子,第三回催请陈青的伙计回来,在门外面色暗沉的摇摇头。 陈青居然不来。 金胡心头一凉,让上酒菜,对赵冬和赵老实自嘲地道:“让你们久等,我本想请陈青掌柜也来坐坐,说起来,我算是看着他长大,可他像是不在家中。” 赵老实本本分分的回:“是,不在家才不得来,金老掌柜的不用放心上。” “屁!” 赵冬一杯酒下去,眼睛已经泛红,骂道:“金老掌柜的说还有一个客人,是我们的熟人,我还以为是谁?是陈青!别找他吧。陈家没有好东西。” 赵老实本本分分的道:“你喝多了。” “屁!” 赵冬愈发的高声:“我弟弟死了,我想着大难临头,两家联手也罢。陈之兴家主一病不起,陈青主事,这小子闭门不见我,我逼的他狠了,他让人带话,说殿下英明,杀的好。殿下英明个” 赵老实看着木讷,关键时候手急眼快,掏出一块帕子,一把捂住赵冬的嘴,本本分分地喊跟他的伙计:“来个人,把冬掌柜的送回家,他醉了。” 金胡看着并不阻拦,赵冬神智不清,并不适合留下来说话。相反,陈青不来,赵冬离开,只有赵老实一个人在,悄悄的话更好说。 。 灯火明亮起来,北市繁荣兴盛的夜晚拉开序幕。卓记酒馆里,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婉转歌喉的丝竹声,上演每夜的活色生香。 相比之下,殷若坐的包间寂静到几乎感觉不出有人。 金胡的包间为说话方便,也没有要唱曲儿的,但至少有碰杯声、活泛的低语声。 殷若的包间在金胡的包间对面,她隔着窗棂一动不动,注视金胡包间的红漆木门。 殷贵警醒的不用殷若招呼,在金胡踏入城门以后,就让两个面生的伙计跟上金胡。 金胡打发伙计在卓记定酒菜,给陈青、赵冬、赵老实发邀请,都由殷贵转呈殷若。 金胡进入卓记酒馆后,殷若随后来到。她披一件薄薄的披风,罩头又盖脸,就是卓秀也没有发现,金胡更不能知道。 殷贵办事不错,随后定下的这个包间就在金胡对面。赵冬进去、赵老实进去,赵冬又让扶出来,殷若都看在眼里。 夜已深,浓郁的花草香从白虎岭散开到北市,赵老实最后一个出来。青鸾与她形影不离,在背后展颜道:“他也走了,金老掌柜的也就要走了,咱们就可以办正事。”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伙计反往包间里又送两回茶水。青鸾怕隔着包间看不清楚,横竖金胡又不认得她,她低着头出来,在金胡的包间外转悠会儿,确定里面只有金胡自己。 他嚼着个烟袋,闷头想着心事。 青鸾走回来告诉殷若:“真是奇怪,金老掌柜的还有客人不成?” “以我看,他在等。”殷若静静地道。 “等什么?” 殷若慢吞吞地道:“可能等着见王富贵吧。”青鸾一下子明白了,夜深不止便宜贼,也便宜说话的人。 金胡笃定的在包间里坐着,殷若笃定的盯着他,都没有焦急的模样。 “梆梆梆”,三更敲响,又过上一刻钟,金胡走出来。这个时辰包间有人的还多,但院子里空落落,金胡叫住经过的卓秀单独说话,两个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说不到两句,卓秀在前面走,金胡在后面跟,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对着一间房间走去。 马大走出包间,装着净手跟上去。也不用一直跟到房里,仗着习武的好眼力,远远的看上一看,就从来不及关上的门缝里,依稀见到房中另外有人。 殷若继续静静的等着,目光投向已空下来的包间,仿佛金胡虽不在,那里还有好东西可看。 盏茶时分金胡就出来,这一回是真的离开。牛二跟出店外,直看到金胡带着伙计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转身来回殷若,殷若轻轻一笑,说道:“该我了。”一面往包间外面去,一面换上贼兮兮的笑容,迎面,恰好遇到卓秀走来。 “掌柜的,我来了这么久,你怠慢我,你不出来陪我吃酒陪我耍” 院子里响起殷若的怪声。 卓秀本能的往后面一缩,对于这个胆敢调戏她的施三,她可不会忘记,毕竟在北市敢调戏她的人屈指可数。 但是不容她躲避,殷若欢快的直奔过来,两只手提起来,对着卓秀的身前抓去:“嘻嘻,掌柜的好凶。” “啊” 卓秀大叫一声,腿软心慌,差点摔倒在地。 殷若的这一抓就袭个空,她不老实的手又对着卓秀的面颊捧去:“嘻嘻,掌柜的好脸蛋子,三爷摸一记香一记,三爷疼你。” 卓秀的年纪看待这顽劣的少年,好似大人对上个小孩子。不由得恼羞气怒都加倍,暗骂你毛扎齐没有,就敢调戏老娘? 但不敢公然的得罪客人,何况王富贵又在失势之中。卓秀匆匆忙忙的往后退,把这一捧又让开。 正色地道:“三爷,这闹的也太不像话了” 殷若嘻嘻着,手臂大张继续袭击:“掌柜的,三爷相中了你” 卓秀看出少年打算来真的,跟上一回不一样,无奈之下叫人:“王五,钱六,三爷吃多酒,赶紧的送他回下处。” “好嘞。” 王五、钱六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表面上是伙计,其实是护院。扎着手就要过来,眼前一花,落下一个中年汉子。马大微躬着腰,双手一拱:“还是留步的好。” 双手随便一舞,都没有人看清楚,两声惊呼出来,再加上两声“扑通”,王五钱六飞上房顶,顿时坐碎一片瓦。 “咔嚓”连声中,王五和钱六大叫:“救命啊,我们要摔下来了。”这两个人有把子力气,轻身功夫却丝毫没有。 眼见得房高地远,大声叫个不停。 整个酒馆的人都呆若木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都不敢想像还有人敢在卓记酒馆里撒野到这种地步。 唯一还活活泼泼的,是嘻嘻哈哈的施三爷,还在老鹰拿小鸡似的追着卓秀跑。 满院子里响起他清脆而得瑟的笑声:“小心肝儿,别跑啊,三爷喜欢你,” 卓秀也能动,但也是呆头呆脑一只。她的眼泪已经下来,身子也让摸上两记,虽不是隐私部位,但气的卓秀晕头转向,本不想给王富贵添气生,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对着王富贵养病的房子奔去。 “王将军,呜呜,救救我。” 卓秀冲进去。 王富贵睡的床榻贴着窗户,随时洞察院子里进出的人,方便危险时刻的时候,只要来人,王将军就能发现,能有个逃命的机会。 他早就看到。 在北市颐指气使的骄横,也让他早就气的浑身哆嗦。 床前红木雕百果的小柜子上面,摆着一套白瓷茶具。王富贵一把握起茶壶,按他的力气,虽常年酒色淘虚身子,用足了劲砸出去,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他这样做的时候,心里并没有认为施三敢进来,暴怒中还是猜测施三是尧王的人,这是尧王殿下让施三前来羞辱自己,抓东西是气不过的举动。 茶壶刚到手,卓秀哭哭啼啼的进来,伏倒在床前大放悲声:“我好命苦啊。” 烛光下人影一闪,黑施三跟进来。眼睛一扫睡下来半抬身子的王富贵,骤然眼神儿一亮:“还有一个人,原来掌柜的喜欢这个调调儿,” 果然,金胡来见的是王富贵,这正是马大刚才看到的那个房间。 他们说了什么,殷若先不去管,眼前怎么接着演,让这乱伸手要钱的前北市土皇帝狗急跳墙,让卓秀在三爷需要的日子里当个贴心人,才是殷若此行的目的。 悄悄的瞄瞄可算做凶器的茶壶,殷若轻扭腰肢感受下佩戴小刀的存在。 她不能抬手摸摸刀。 王富贵若是看到,还不激怒他先对自己动手,这可不是殷若要的。 扁起嘴儿,装着不认识养病中的王富贵:“哎,这大个子,三爷我不喜欢人多,等我乐完了,你再乐不迟。” 王富贵眼前一黑,脱下盔甲你就不敢不认老子吗?殿下,尧王!你欺人太甚! 茶壶在他的手中捏到随时粉碎,但脚步噔噔,马大先于青鸾进来,用身子挡住茶壶可能砸来的方向,青鸾也进来,抢先一步挡住少东家。 王富贵手中的茶壶慢慢垂下来,他愈发认定施三与尧王有关,并不敢此时和施三拼命。他牵强的狰狞着面容,内心耻辱到了极点。 “呜呜,我是良人,我是清白名声,呜呜”卓秀哭的随时要晕倒。以为王富贵会处置,至少不会再任由自己受辱,并没有仔细听到施三的说话,和看到王富贵的难堪境地。 耳边,施三的坏笑又响起来:“小宝贝儿,跟三爷走,三爷亲香你,不喜欢给别人看” 卓秀错愕骇然的忘记流泪,对着王富贵看去,见到她素来倚仗的男人浑身都在颤抖,手上青筋爆出来老高。 卓秀彻底清醒。 她家的老王现在不敢惹哪怕一个蚂蚁,他不敢出头。 浑浑噩噩之中,让黑施三揪住袖子往房外拖,卓秀傻呆呆的出了来,夜风一吹重新清醒,甚至没想到黑施三真的接近她时,倒没有纠缠,甩开黑施三,对院子里跑去。 伙计们也醒过来神,有一个人发一声喊:“救掌柜的啊,”一呼百应,一拥而上的抄板凳抄酒坛,对着黑施三迎上。 “啪啪啪,” “砰砰砰,” 马大和牛二游身而上,院子里响动不断,再才是哎呦连声,倒一地的伙计。 “哈哈哈好啊,掌柜的往我怀里来,我护着你” 一阵推门开窗的动静,还在包间里的客人大多酒酣浓醉,见到这个热闹,纷纷的起哄。 殷若更得了意,边追边摆手:“不许抢,三爷占先” 有人对着她喊:“小子!你成吗?你懂吗?要不要哥哥手把手儿的帮你” 殷若停下来叉腰嗔怒:“我比你在行!” “哈哈哈这小子真敢吹,看他那小模样,懂才叫怪事。” 整个卓记酒馆都似让黑施三占领,卓秀急头胀脑的,一咬牙,保住清白要紧,对着大街上奔去。 没走几步,两个气喘吁吁的老伙计没命的过来,旁边跟着一小队士兵。 原来,这两个伙计见到掌柜的受辱,也能考虑到王将军近来躲是非,只怕不敢出面,他们跑出去报官。 曲瑜小将军负责城治安,入夜以后更不敢放松,特别闹事的地方是卓记,担心王富贵出幺蛾子,曲瑜亲自带队而来。 一看,卓秀双手掩面泣哭在前。 曲瑜冷冷淡淡看着,他才不同情与王富贵有关的人呢。王富贵通敌,卓记酒馆里能没有藏污纳垢过吗?卫夺城藏身的地点,在他逃走后反复的推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受王富贵包庇,而不能严查的卓记酒馆。 在老伙计的焦急声里:“军爷,是他,是他闹事!”曲瑜往卓秀后面看。 一个漆黑脸儿的少年鲜活的出现,月光照在他面上,映出一双骨碌碌转动的好雪亮眼睛。 曲瑜大笑:“施三!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曲将军好生亲切,因他对黑施三“欺负”车阳等人倍感满意。车阳等人见天儿“欺负”小曲将军,因小曲将军是第二个得到差使,而又能够得着欺负的人。 小曲将军不是好脾气,而是一个人惹不起另外十个。黑施三让车阳等人吃瘪,显出来小曲将军才是当差的好手。 再说听完黑施三大展威风,说的车阳等人吓跑的过程,曲瑜笑的接近抽筋,连骂数声“笨蛋,真是笨蛋”,直到车阳、柏风又用拳头让他闭上嘴。 这两天不巧,黑施三在军营的时候,曲瑜恰好不在。猛然一遇到,把内心源源不断的“仰慕,钦佩”尽情的送过来。 而遭殃的又是王富贵的相好,曲瑜更没有顾忌。一把拍向殷若肩头,戏谑道:“施三!我应该猜得出来是你。满城里找找,最撒野的那个,舍你其谁?” 殷若敢出来闹,就想过结局。报官,在她的预料之中。来的是曲瑜,也不用再说。 对上曲瑜,黑施三什么时候输过?一笔伤药钱,就让曲瑜抓狂过。此时,殷若一侧身子逃过曲瑜的魔掌,嗔怒的盯上一眼:“别扰三爷,三爷忙着纳小呢。” “哈哈,什么?” 曲瑜笑的要倒。 纳小? 你? 你毛还没有扎齐吧。卓秀的想法,曲瑜也有。 殷若理也不理他,把卓秀撵到背贴着墙无路可逃,倒不非礼她。叉着腰跺脚,大发脾气:“逃啊?长本事你还逃啊!” 卓秀气苦:“三爷,求你放过我,我是个良人,” “三爷收了你,你才是良人,免得你总和三爷过不去,欺负三爷年纪小。” 卓秀痛哭:“我不敢惹三爷?” “胡说!三爷是什么耳朵?三爷离开八丈远,也听得见卓记酒馆里对付三爷的话。你敢说没有吗?见天儿的商人在你这里请客,难道不是为着和三爷抢铺面?” “哈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个。”曲瑜笑的肚子疼。 想想也是,能让黑施三撒泼的,除去商人重利,还是商人重利。 殷若气汹汹回身瞪一眼过来:“不许笑!三爷的笑话不是好看的。” 曲瑜一听就不答应,笑就此止住:“你小子跟谁说话呢,就敢三爷长三爷短的!” “跟她!” 殷若一扭脸儿还是对上卓秀,怒冲冲接着训她:“三爷决定收了你,收回家好好收拾你。以后卓记是三爷的,凡是在这里说话和三爷过不去的人,三爷都要知道。” “是是,以后一字不少的告诉三爷。”卓秀还在悲悲惨惨之中,但多少有些明了今晚的羞辱从哪里出来。 卓记是北市最好的酒馆,纵然金胡不出现,在这里商议对付黑施三的人也大把。而卓秀因让黑施三调戏过,心气儿难顺,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曾添油加醋过。 她想起来,以为施三爷为这些为难自己。殷若自然不会明白的说,她一为向贪官王富贵报仇,二来向金胡示威。 撵走王富贵大快已心、大快人心,也能留下尧王梁未多一段日子,方便殷若行事。再警告金胡不要在北市插手,就是随便的请个客,施三爷也不答应。 至于卓秀梨花带雨,看似可怜万分。除去她自己的伙计,谁会同情于她? 这个依附于权势的女人,没有王富贵,她就不会得到北市偌大的铺面开酒馆,没有王富贵,她就不会得到许多的便利和支持。王富贵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至少有一部分是出自丹城的民脂民膏,是金殷两家的血汗钱。 在很大的成分上,卓秀等同于王富贵贪赃的一个物品。主人失势,物品无依无靠。 殷若毫不客气逼着卓秀答应,以后在卓记酒馆请客的商人,都知会施三爷一声,卓秀不敢不答应。 “小心肝儿,你这么的听话,以后你没有地方去,三爷说话算数,爷收你作小。” 丢下这句话,殷若心情舒畅的回身,和曲瑜的黑脸遇上个正着。 施三欺压卓秀时,曲瑜听完施三大闹卓记的取证。 两个坐在房顶哀嚎的伙计,打碎一地的屋瓦,醉醺醺的客人犯不着为黑铁三做伪证都是黑施三行凶的铁证。 曲瑜也亲切结束,正让“三爷”这种话膈应到,狞笑道:“施三,你的事情发了,跟老爷们走一趟!” 一把晃当当响的铁锁链,套到殷若的脖子上。 ------题外话------ 亲爱的们,感恩——订阅红包,是可以反复领的哦。因仔发的宽裕,按系统循环的时间是两天领一回。作者无力更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小姑娘! 冰冷的铁锁链坠的殷若身子微沉,月光迸发出的寒光映亮她的面容,小巧琼鼻、嫣红樱唇夺目而出,看得在场的人都是震惊。 而在这一惊之中,他们没有发现适才胡闹蛮缠的少年,已在这一瞬中转为沉淀良久的沉静。 她默默跟着手持锁链的曲瑜,一言不发的跟上他的步子,没过多久,消失在街道的夜色之中。 黎明前的黑暗把军营笼罩大半,不多的灯笼衬出更多的肃杀。跟随在殷若后面的马大,眼睁睁看着无声无息巡逻的士兵自暗处走出,对曲瑜等人一瞥,就视而不见。 对他,却利刃般的目光,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大不敢再进去,就在营门外面找个地方蹲下来,侧耳倾听哪怕听不到的少东家动静。 “咣当”。 曲瑜推开一扇房门,可以看到里面薄薄的板壁,和一床一桌一板凳。一回身,就伸手对殷若面上抓去。殷若拖得铁链哗啦啦的响,带着这沉重奋力跳开,激起淡淡的羞色和愤怒:“做什么!” “你想带着这个到天亮?成,你带着吧!”曲瑜有些生气,手指殷若脖子上的铁链道。刚才他抬起的手,打算取掉这铁链。 殷若微红了脸,夜晚的黑和她的黑,都把这红隐匿不见。取下铁链交给曲瑜,不等他吩咐,一言不发走进房,在床上坐下来,神色对着地面。 曲瑜终于发现黑施三安分的让人窒息,而他虽与黑施三有过几回过节,但直到此时并不讨厌黑施三,或者说更加讨厌王富贵。在微起的不安之中道:“闹事打人不算大事情,我看过没有打伤,等天亮提来苦主,她要求赔偿多少,你们协商好,给她就行了。” “嗯,谢谢您。”殷若忽闪下眼睫。 “呃。”曲瑜愣住。黑施三还会说谢谢,在他看来也是开天辟地的一回。 他想说什么,又想到自己是官身,犹豫一下,把门关上,把锁挂上先不锁,对跟来的亲兵道:“夜里还凉,拿床薄被给他。” 亲兵小跑着抱来一床,曲瑜见到讶然失笑。军营里的被褥衣裳都是什么味儿?就是晾晒过,也仿佛常年不晒。这附近有个灯笼,就能看到薄被上有几块污迹。 曲瑜没有让再换一床,他对黑施三这小子照顾的足够多。而这小子出门在外实难讲究,惹事是非还挑剔什么。但是也怕黑施三抱怨不好,都知道他是个娇纵孩子。让亲兵送进去,黑施三要用就用,不用就冻着。 横竖这是春天,一夜不盖被子不会成大病。 亲兵出来,曲瑜把门锁好。 门外的脚步声离开清晰入耳,寂静渐渐的来了,殷若不是嫌弃被子而没有睡,她抱膝沉思想着心事。 这个房里看不出干净与否,但没增加那床被子以前,没有独特难闻的气味。被子抱进来以后,暗中又使得其它的感觉敏锐,隐隐的有脏衣气味。 殷若就先想到王富贵。 她不后悔欺负养伤的人,和卓秀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还记得王富贵催要税款和东西的公文,及他手下人的凶恶面容。 尧王如果同样清算丹城的话,说起来金殷两家的一部分罪证,都与王富贵有关。 丹城因常年没有军队的保护,修改特产的出产量,而减少税款,是早就有的事情。王富贵就任以后,他不是凭证据要挟着讨钱。而是挑明提出减少公文上呈报的出产量,把这一部分的税款流入他私人的荷包。 丹城本来的做法固然见不得光,但王将军身为官员,这种做法更是大逆不道。 金殷两家怕把柄落到王富贵手中,而不肯答应。在王富贵的利诱逼迫之下答应以后,从此又多出一笔堵口费用。 家中收支的账目,少东家了然于心。殷若不喜欢卫国、洛国收钱,也把王富贵视为同等的洪水猛兽。 回想一下刚才王将军羞愤难言,殷若只有挑眉冷笑。 接下来,她想了想曲瑜、车阳等人。有王将军在前,更显出尧王这一行人的出类拔萃。 至今为止,殷若一直在防备,但车阳也好,磨剑也好,都没有找后账的表示。 就是毛孩子小厮兰行,不管他摆权势也好、气不过也好,也都显得比王富贵干净清亮。 殷若轻叹一口气,尧王殿下是个做事中看的人。把金胡撵走的手段就不能太过难看,争夺铺面的伎俩也得摆在桌面上,否则惹怒殿下,校场。 血色似乎浮现在黑暗中,因为黑,有什么滚来滚去,让殷若骤然面色发白。 她赶快挪开心思,竭力的回想着今天的事情,慢慢的才好下来。 今天在卓记闹事,殷若也不情愿让尧王殿下知道。黑施三是个飞扬跳脱的人,却也得小心着,别跳脱了线。 她出门以前早有安排,留下牛二和青鸾与卓秀交涉,只要苦主卓秀不告,愿意私下和解,她明天一早就能回客栈,继续筹划撵走金胡。 金家在京城大洒银钱,不顾事成后,殷家有多被动时有多心狠,殷若对金胡就是同样的心情。 最后,殷若的心又回到尧王梁未身上。黑施三又惹事了,她不敢确定殿下知道后,会是什么形容。面对黑暗,悄悄的祈祷着,在明天回客栈以前,不让殿下知道的话,等到事情过去,殿下想来不会计较。 黑施三又不是他的亲信心腹,殿下犯不着追究不是吗?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通通”直到门外停下。锁响门响后,一片月光洒进来,一个人站在门外,磨剑沉声道:“施三,殿下要见你!” 啊? 殷若陡然惊的浑身冰凉,她做的不是散财济人的好事情,去了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走出门来看天,天亮前最暗的时辰,乌云厚重星月无光。殿下,他难道不睡觉吗? 梁未很生气,但不是因为睡的正香让叫起来。 殷若不敢高估“黑施三”在殿下心中的份量,曲瑜却有数。 梁未出京的时候,带着十二个贵族少年,能文能武。带着两个小厮磨剑、砺刀,公事熟悉。带着一千精兵,随身保护。他明知道整顿的有北市生意场,但户部只带出来姚大人一个主要官员,再就是几个小官吏。 一怒杀了陈赵两家不少人,空下来的铺面交给谁,或以谁为主,梁未根本无人可用。 黑施三恰恰在这个时候脱颖而出,不管从年纪上的相投,还是对生意上的了解,甚至黑施三的个性,都让梁未很喜欢他。 今天闹事的地点也不合适,王富贵的地方,单独有人看守,惊动王富贵必须经过梁未的允许。 黑施三跑去闹事,曲瑜是痛快的,但不锁拿他不可能。而回营以后,曲瑜没有停顿的就去见当值的砺刀。 磨剑与砺刀两个小厮不辞辛苦,轮流夜晚当值,为的就是别人不知道殿下的心意,有些事情不会立即报上来。 砺刀一听,就回梁未。梁未听完就起身,磨剑也睡不成,成了去传殷若的人。 等着黑施三进来以前,梁未面如锅底。他打算好好教导黑施三这小子,但是这小子实在太能惹事。还没能等殿下腾开手照应他,一出子事情又出来。 殿下在心里盘算开来,这小子非揍不可,开导几军棍让他长进长进。 “殿下,施三带到。” 磨剑进来回话,梁未双眼对房顶,重重的哼上一声。 殷若不知道殿下对黑施三的好感范围在哪里,一进来明显感觉不妙,后背冷嗖嗖,好似殿下那万年冰雪的眼神,她大气也不敢喘。 过于紧张,为找些轻松的感觉,在心底腹诽。吃酒闹事殿下都管,殿下你太闲了。 “说吧,你又发的哪门子疯,”梁未已听完曲瑜的回话,越听越气不打一处来。 纳小? 亏他这种理由也说的出来。 卓记酒馆往来的客人每天记录在案,梁未已知道金胡请客,黑施三的胡闹,十有八九冲着金家。 他低了低眸光,寒箭般落在殷若面上,看的殷若打个激灵,有无所遁形之感。 殷若也就爽快直说,委屈地道:“殿下,您总说我要的太多,您怎么不管管别人也在算计我。” 殷贵大掌柜不是吹的,卓记酒馆里哪些商人商议,甚至说的内容,他整理出来,写在信上给殷若。 当下,殷若一一的说出来,她曾在校场上驳斥的内陆林家、钱家、田家、赵家等等,都认为染指铺面,黑施三是第一大拦路石。 殷若诉苦:“林家自称认识我施家的家主,打算邀请他前来,把我的这份儿挤掉。大盗出身的田家,准备要我的小命” 她故意咬重这几句,觑着梁未神色。闹事的要由殿下处置,那买凶杀人的呢? 撵走一家是一家。 梁未面不改色,因为他都知道,他特意交待过曲瑜,不让黑施三找别人麻烦,也别让人找麻烦。他还是怒气不减,淡淡解释:“我相信曲瑜将军,北市城内除去你是个大胆闹事的,再没有第二个人。” 说到这里,又气的不行,狠狠的目光扎过来。 殷若低下头不看他,本想说点让殿下消点气的话。但是现成的机会,不说王富贵岂不可惜。 “殿下,卓记是什么地方,我也闹不了事。掌柜的房里藏着一个大男人,他差点拿茶壶打了我,幸好我跑的快。” 梁未换了个身姿,微微前俯身子:“你再说一遍。” 殷若就把遇到王富贵的场面详细的说了说,那个茶壶的大小也比划出来,梁未腾地站起来,几大步走到殷若面前。瞅了瞅她的面容,像是不好下手,最后伸出手,一把拧住殷若的耳朵,骂道:“你有九条命吗?不怕他一茶壶收走你的小命!” 梁未彻底的气坏了。 王富贵是个当兵的,他的力气加上茶壶的分量,要这小子的命不在话下,何况是他去闹事。 和此时的怒火熊熊相比,刚才的生气不算什么。这会儿,梁未才真的恼怒万分。喝一声传军棍都来不及,干脆自己出手教训黑施三。 鉴于黑施三太小,殿下抬不起巴掌打,急切之下需要发泄,就出来这个主意,拧耳朵这招很是合适。 他有手劲,好似铁镊夹在殷若耳朵上。殷若进来的时候是跪着的,疼的一下子站起来,身子摇晃中,对着梁未胸膛撞去。 那种如山石如巨木的沉稳气息又一回传来,让殷若昏昏欲醉。 殷若没有想到这是男人的气息,单独属于尧王本人。由他衣上的薰香、肌肤的洁净、内在的散发组合而成。 殷若不曾在祖父身上闻到,三位叔父及亲近的掌柜伙计身上都没有过。 她在这沉稳中有了流连。 直到额头前一凉,往前一看,绣龙纹的宝蓝色衣襟,她抵在殿下的衣上。手为稳住平衡,下意识的搂住织锦如意云纹镶玉的腰带。 正确的来说,她抱住的是尧王的腰。 耳朵上的疼痛剧烈犹在,但手上的软硬舒适到不可比拟,强烈有如火烧。 殷若往后就退,耳朵上的拉扯感让她痛呼出声。忙用双手悬挂在耳朵上方的那只手上,踮起脚尖试图减轻疼痛。这个时候发现她的腰上多出一只手。 她让梁未揪着耳朵拉起来,先是往前碰撞,再往后躲避,整个人跟片随即要落的树叶子似的,梁未搭上一把手儿,让这个小子站好。 殷若涨红脸:“殿下,放开我。”她指的是腰间那只手。 梁未默然一下,怒容慢慢的消失。他先松开黑施三的耳朵,稍抬眸光,犀利的把黑施三的五官刮上一遍,再松开的,是黑施三腰间的那只手。 殷若双手揉着耳朵,却为腰间的触感心乱不已,只是难为情抚摸。 梁未转身回到案几后面,一只手搭在案几上,要回身,又没有回身,最后只扭头,深深又看殷若一眼,心平气和地道:“你回去吧。” 殷若差点夺路而逃,勉强稳住自己是个小子的心思,行了个礼,仓皇而出。 一出门,遇到一个小厮,他正咧着嘴儿笑,双手提着他自己的一只耳朵,竭力的往上拔。 兰行值夜,就遇到这一幕,把他乐坏了,诅咒有效,这个坏人又吃了亏,让殿下揪了耳朵。 他学一学,让黑施三不痛快,让自己痛快些。 磨剑在一旁却纳闷,殿下不是要打黑施三吗,怎么放他出来了。 “来。” 梁未在房中喊人。 磨剑走进去,吃惊的见到殿下已然不生气,不由得暗自嘀咕。黑施三就是有能耐,这不,进来没多久,又把殿下哄好。 可能还想让磨剑愈发吃惊,梁未吩咐道:“夜深,你送施三回去。” 磨剑答应着。 “还有,回来的时候去田家医馆,把给施三诊脉的医生叫来。”梁未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若有所思。 磨剑只能猜测施三病了,殿下临时才不打他。出来先送施三回客栈,又依言把田家医馆的医生接来。 梁未摆摆手,让磨剑退出去,目光定定的落在田医生身上,神色意味不明。 殿下近来在北市闻声人怕,田家的医生惶恐不安。 他原本以为军营有人生急病,还在想有军医在,为什么要叫他。现在看来不是有人生病,倒像是医馆得罪殿下。跪下来叩头:“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梁未缓缓开口,依然听不出喜与怒:“你是哪一年学医,哪一年行医?” “小人是家传学医,从小就背药方认草药。十八岁按药行的规矩,出门游医十年方回,以后就一直在自家的医馆里坐诊。” 梁未的嗓音听上去似由遥远处而来:“那你,应认得出来男人女人。” “是。”田家的医生每天看的病人太多,他没想到。 “施三,是男还是女?” 梁未的手上还有着黑施三腰上的触感,春衣单薄,他能感受到衣下肌肤滑如流水。离的太近,他闻到处子香。对于一位有丫头侍候,并且有姑娘追逐的人,不难猜测那是什么香味。 梁未不得不放过黑施三,黑施三十有八九是个姑娘,他做不到按倒姑娘打板子。 而再想想黑施三的顽劣,委屈的时候鼻子微皱,嗔怒的时候黑眸幽深,乐的时候笑涡两点,处处带出女孩子的痕迹。 梁未即时就想到黑施三曾在田家医馆诊过脉,田家的医生远近闻名,倘若男女都分不出来,不如关门也罢。 黑施三在北市很出风头,但田家的医生时常不出医馆,想上一想,才想到。恍然道:“是,那天他来看病,按说男左女右,他应该伸右手。他伸出左手,小人诊过觉得不对,但他只是皮肉伤,又要求开最贵的药,小人没有细看,把家传配方的虎骨酒给他,就打发他走了。” 医生诊视的病人女扮男装,不在医生管辖之内,田医生不是一定要当众揭穿黑施三。 梁未到此,已能进一步判断黑施三的性别,交待田医生不要说出去,把他打发走。 烛光闪烁,梁未困意无,他捻了捻手指,那感觉还在指上。 让他想起,有一年外省进贡的上好丝绸,用料考究,花样繁琐,宫中的女眷眼巴巴,却不能每人分到一匹。他的母后曾太后心爱小儿子,约三分之一的贡品赐给梁未。 因为稀罕,因为太后的疼爱,梁未爱惜的触碰时,就是这种感觉。珍贵而又难得,柔软而又稀有。 “这个小丫头!” 梁未嘀咕道:“商人的家里,都这么能折腾吗?一个小姑娘就敢出门闯荡。” 难怪黑施三总嚷嚷不近生人,也还算有几分廉耻。不像。梁未沉下面容,有一团乌云遮盖住他的眼前,让他憎恶的拧起眉头。 不像那一个他提也不想提,就是想到一瞬间,也恶心坏了。 随后,他只能强迫自己想想开心事情,随便一想,最让他暗乐的还是黑施三。 调戏王富贵的相好? 梁未起床时听到很是不悦,以为黑施三不学好。现在扑哧一乐,这小姑娘还挺能耐,王富贵只怕气的不轻。 话又说回来,王富贵放进刺客、贪赃枉法,他生气与殿下有何关连?梁未嘴角上翘着,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呜呜” 卓秀还在哭个不停,掩面的姿态好似受尽天下的委屈。而对于她来说,遇到王富贵以前是处子身,此后一直跟着王富贵,也确实是良家子的心态。 这委屈倒不掺假。 一旁呼呼喘粗气的王富贵,失势、又认定黑施三是尧王的人,火山喷薄的愤怒也如假包换。 “恨!” 他说着,往床上又捶一拳。拔步床发出类似轰隆的响声,把紧贴的墙壁撞的随时倾倒。 “哎呀,你可不能伤损自己的身子。”卓秀赶过来,带着满面的泪珠埋怨他,又体贴的给王富贵掖好被角。 王富贵正烦着呢,把她推出去几步,咬牙道:“别搭理我!”卓秀手足无措的望着他,轻轻垂下头,回到座位上又去哭泣。 哭着哭着,她道:“怎么办呢,现在都欺负我们。” 是啊,怎么办呢?王富贵心里也这样想,现在都欺负我们。今天第一个欺负王将军的人,还不是黑施三,而是从丹城赶来的金胡。 王富贵从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曾经作小伏低的丹城金家,也敢落井下石。 他金家在京城做的事情,当路远,北市就没有人知道? 王富贵冷笑。 金家在京里遍撒银钱,也没有追上尧王殿下的一个衣角。赐婚圣旨到了殷家,金家却把银三姑娘撵走。就是尧王殿下看不上商贾姑娘,蔑视圣旨的罪名,朝廷也不会视而不见。他金家接下来的麻烦,会比自己少吗? 可纵然如此,王富贵依然不敢得罪金胡。面对金胡的淡然话语,他忍气听着。 金胡不动声色地道:“对不住了,这一回没有给王将军带东西来,但却不空手。有那么一天,您要去别的地方,您历年照顾我们颇多,我金家一定仗义。” 历年照顾颇多? 王富贵唉声,他可没有少从丹城捞钱。 金家一定仗义? 听话听音,金家这是打着劫财的主意。真到自己走投无路,不给金家钱,他哪里肯帮。 究其原因,都是殿下来到北市,都是殿下不好。 “呜呜,我不曾得罪施三,他还是个孩子,就敢打我的主意。他嚷的整个北市都听见,从明天起,只怕打我主意的人排成队的上门,我可怎么办啊”卓秀又哭起来。 她从手指缝里打量王富贵,低泣道:“我想同他公堂上见,你虽养病在家,难道你手下的那些人,这些年跟着你吃跟着你拿,就一些情意也不讲?眼睁睁看着我受辱,他们就不想想以后怎么和你见面?” “恨呀!” 王富贵又出来一声。 施三这个小子! 他当众调戏自己的女人,让曲瑜带走以后,留下一个随从,一个护院,做好做歹的把话说到干净,拿出两百的银子,就逼着卓秀私下和解。等天亮,还要叫上卓秀一起去见曲瑜,把施三救出来。 苦主都不当一回事情的话,曲瑜没有揪着不放的道理。 什么时候两百的银子这么值钱! 这揭的可是他王富贵的面皮,不是调戏一个当垆的女人。 王富贵知道,自己真的强撑着和施三拼命,总有一些跟随他多年的人会站出来,施三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施三的背后既然是殿下,伤筋动骨的他还是只能忍着。 跟随他多年的兄弟,还是留到关键时候使用最好。 他满面艰辛:“算了吧,不是给你钱了吗?” 卓秀气的跳起来张牙舞爪:“我就只值两百银子吗!你养的两个妾,每个月只花两百银子吗!惜花院的张娇娇,你去一趟给多少!留花院的王爱爱,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前年花六千两梳笼的她!老娘就值两百?” 王富贵火冒三丈。 这个贱人!跟着老子这些年,老子的钱有一半都在她手上,白养两个妾,倒留在这里的时候最多。如今老子穷途末路,是计较的时候吗? 再说,施三也没做什么,不就摸两把。他提高嗓音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权当抱抱侄儿,抱着孙子,不成吗?” 卓秀更恼:“我打听过了,他足的有十四岁!” “你看他像大人吗?像风流场上的人吗!像真的有那种心思!他自己不都挑明,他恨的是你这里聚众对付他。” 王富贵怒道,你自己心里反倒没数。 卓秀三把两把甩开眼泪,似乎这样争执更有力,恶狠狠地道:“老娘开的是酒馆,迎的是八方客,聚众是我应该的营生!” 王富贵手上一阵痒,要不是伤没好,一准儿给她一巴掌。他闷闷地道:“你去跟他公堂见吧,我帮不到你。” 卓秀意识到撒泼有些过头,讪讪的的想找个台阶给自己,外面有人回话:“掌柜的,不好了,施三放出来了。” 北市不宵禁,伙计们又不服施三闹事,有几个好事的在军营外面转悠,没过多久,就看到施三出来了。让锁拿进去的,却没事人的出来,怎么能让人心服? 赶紧的回来报给卓秀。 卓秀慌慌张张的开门,一迭连声地问:“怎么可能?我还没有撤诉呢,我才只收两百银子!” 王富贵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有一团扯不断撕不开的迷雾堵在喉咙里,险些让他翻白眼蹬直腿。 这个女人! 她平时也算机灵也有眼力,偏偏就在施三的事情上,到现在没看出来,施三是殿下的人! 卓秀问明白以后,哆嗦着回来,一声高的泣声尖亮的出来,又止住,吸半天的冷气,又一声幽长的低泣呜咽的吐出。 “天杀的啊这世道还有天理吗”她接着哭起来:“我的清白啊” 抑扬顿挫的哭声,唱曲儿般的在房中重新响起,只一顿饭功夫,就哭的有如戏台上刀花旦,把眼前这场子填的满满的。 王富贵对她多年的了解,得哭够了才行。他耐心的等着,等到卓秀终下来换气,小声地道:“你来,我对你说。” 卓秀的两个耳朵支着呢,等的就是王富贵听不下去,有句话出来。闻声,袅袅来到床前,含泪道:“你说。” “拿纸笔来,我写信,和上一回一样,带上酒水和吃的,送到那个地方去。” 卓秀瞪圆眼睛:“殿下正在捉拿刺客,天天往白虎岭附近搜查?” 王富贵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不想为你出气吗?不杀施三,我哪有脸面活着!” 卓秀这才明白,与施三对簿公堂并不聪明。一个能在犯事后,深夜里从军营里安然出来的人,同他打不赢官司。 让他去死? 卓秀有些瑟缩。 但是写信的人又不是她,她依言把纸笔拿来,趁着王富贵写信的时候,理理心情,重新是个温柔的好女人。 王富贵提笔在手,这些天的羞愤,一古脑儿的涌到笔尖。 他下笔如飞:“拜上卫殿下,若还要旧日局面,大患不可久留。亲信十二人,一人至今不知去向,曲瑜守城,余十人可个个击破,动摇大患军心。此十人功夫才略在身,轻易难撼。有施三者,商人中之细作。不如除他,或可令大患伤痛,寻找击破良机。” 一时半会儿的动不得尧王,动不得曲瑜等人,难道动不得撒野的小子? 马大接着殷若回到客栈,青鸾和牛二很快赶回来,见到都很高兴。问长问短的,殷若尴尬的没法回答。她的一只耳朵滚烫的有如在火堆上烤,腰间让尧王搂抱过的地方,总有拂不去的异样。 胡乱说上几句,离天亮不远,大家睡下。天亮以后不敢再睡,生怕尧王还找后账,殷若老实的赶到军营,候着还有发落的话,黑施三乖乖的送上门。如果没有的话,心也可以真正的安定。 她回想多回,像是没有暴露身份,但也借机看看殿下有没察觉。 梁未按时起床,听说黑施三到了,殿下踱步出来。清早的晨光中,雪白的有如明镜,在殿下心里是照妖镜那种。 把黑施三认真的看了看。 一双杏眼秋水剪瞳,眉舞春山之色,肌肤虽黑却莹润透泽,这分明是个小姑娘。 以前为什么没起疑心呢? 有哪个小姑娘有这样跳蹦,并且年纪不大能看出卫夺城的来历,不惧一干子老江湖的商人。 听着黑施三声如蚊呐的认错:“昨儿晚上吃多了酒,掌柜的生的太好,我娘许给我,纳小自己挑” 梁未把这满口胡柴当笑话听,忍不住笑的时候,调侃道:“卓记掌柜生的倒有多好?你相中了她,去吧,如果她答应,本王去吃杯喜酒。” 磨剑跟随在后,听到这里大为倾倒。施三就是有能耐,昨夜不知说的什么话,把暴怒的殿下哄成这种模样,居然公然鼓动去和王富贵争女人。 这里面会不会存在梁未针对王富贵? 贴身小厮磨剑知道不会,要对付王富贵,殿下才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只能是施三小子嘴皮子太溜,又把殿下哄的舒舒服服,殿下才这么宽容他,还肯破格与他开玩笑。 殷若更是乐坏了,大胆的抬抬眼眸,乌溜溜的眼珠透着古灵精怪,惹得梁未又笑上一笑。 黑施三志气大长,更加推到卓秀身上。笑眯眯道:“殿下许给我,我如今酒醒了,却不想要她。” “为什么你又不要了?不要她,你纳不到小可怎么办?”梁未笑回。 “都怪她!生的太好!害的我昨天变成登徒子,扰了殿下好睡。殿下,你不生气了吧?”殷若小心翼翼状赔礼。 梁未装模作样沉下脸:“本想打你军棍。” “啊呀”殷若“噔噔”退后好几步,警惕写在脸上。她虽没有见过打军棍的,却听说过,一般去衣的当众揍。 去衣? 这可不行。 情争之下,殷若据理力争:“在大梁国的律法里,吃酒闹事调戏女人,赔些钱就行了。那女人又没告我。” 梁未还没有笑,磨剑乐了:“施三,敢情你查的还挺清楚?怎么,你是有意的调戏她?” 这种时候添油加醋,对殷若可不是好事情,她的汗毛齐齐竖起,怒道:“我为什么要有意调戏她?我是吃多了酒,吃多了。” 少东家也有失误的时候,这话说的磨剑反而一听就更追问:“对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出来?” 殷若后悔失言,她正在赔不是,这会儿不方便肆意直言,说她为了和商人们过不去。 哪有一个错还没有解开,自己又添上错的道理?吃酒闹事是小事,再反复面对尧王声明夺铺面,万一尧王让激怒,那可不是好事情。 甩开磨剑不理,对着梁未惨兮兮:“殿下,我赔她钱” 梁未板着脸:“本王在这里,本王就是律法。” 殷若急了,军棍在脑海里飞来飞去不停,让她顿失血色。不过太黑,除去樱唇白了,脸儿上看不出来。 眼睛左瞄右瞄着,看看哪里方便开溜。不能随便溜是一回事,但不表示不能看看。嘴里嘟囔:“我爹我娘从不打我” 梁未等她嘟囔十几声,吓的她也够了,板起脸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了,”殷若听出有门路,匆匆忙忙的堆上笑。 她的面色一会儿面如土色,一会儿又讨好巴结,磨剑肚子里笑得要倒。 “再有下回”梁未拖长尾音。 殷若义愤填膺状:“没有了!再有,我就和我自己过不去!” 梁未定定的看了看她,转身对着房内走去,边走,边有一丝再也不能忍耐的笑意逸出。 他还是低估黑施三,背后传来一句话:“殿下,我这么听话,铺面可以奖赏几间吧?” 磨剑忍不住了,爆笑道:“得寸进尺,得寸进尺,就是你!” 梁未也差点大笑,倘若转头让黑施三看到,她顺着杆儿只怕又多要铺面,装没听到,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回到房里,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笑个不停。 这小丫头。 不知什么人家教出来的,给点儿风就是雨,不给一分颜色,她也能蹭来颜色开染坊。 再一想,商人家里出来的,重利,重利,就是这样,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城门大开,卓记酒馆的采买伙计,和平时一样出城购买新鲜菜。守城的士兵见到他们,都悄悄的在笑。 没有宵禁的北市,在昨天夜里就消息到处飞。奔雷将军王富贵正式宣告失势,让一个外地来的小子调戏了禁脔卓秀。 曲瑜将军依法带走黑施三,但随即,黑施三大摇大摆的走出军营。 谣言说到这里,一定加上“大摇大摆”这几个字,注明王富贵的失势由此而来。 尧王梁未在北市,算王富贵的顶头上司,但削他的面皮,贴补给黑施三。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你还要什么?(一更) 金胡嚼巴着没点燃的烟袋,一双阅尽人情世故的沧桑眼神,没有表情的看着对面。 春光明媚之中,卓记招牌上的红漆圆润如珠,上面的名家手笔铁划银钩,但嘈杂阵阵的哄闹,卓记二字被压的黯然无光。 卓记是深夜打烊的酒馆,伙计们总得歇息,大清早紧闭门板,是睡觉的好时光。 但是,“啪啪啪”,一会儿一阵的猛烈拍门声里,笑声如平地惊雷,暴躁而又没有礼貌。 喊声怪腔怪调,阴阳怪气,刻意的尖刺,随时都将掀起一个哄笑。 “掌柜的,开门啊,兄弟们这就要吃酒,和你吃一杯。” “施家三爷拔去头筹,我们兄弟们也不示弱,我们接着捧场来了。” 大笑席卷而出,仿佛风月场中。 王富贵以前在北市受到多少的表面奉承,今天就遇到多少的落井下石。 这些人,就没有想过王富贵倘若翻身,他们的结局可怎么办。最不会思前想后的,不都在普通人里面。 谁会想那么多,眼前说句便宜话,取到乐子就行。至于以后,以后对他们来说,还远着呢。 美貌的卓秀,早就让人垂涎三尺。黑施三既然敢开个好头,敢跟上来的人大把大把。 金胡冷眼旁观这种热闹,在金胡的几十岁生涯里,也是头回见到卓记这样的落魄。 但是与金胡有什么关系呢? 王富贵越早无路可走,金家越早收回让王将军压榨的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商人报仇也是一样。而且金胡也没有照顾王富贵的精力,眼前有一个人,把赋闲在家多年的金老掌柜斗志,盘的激起。 早上一睁眼,跟来的伙计传话,昨夜黑施三大展威风,闹了卓记酒馆。明白人不用细说,针对的是他,那感觉肌肤无一处能避开,并不难懂。 金胡冷笑喃喃:“这个小子一石二鸟,既给我下马威,又让卓记变成他的传声筒,来势汹汹,不简单呐。” 就在昨夜,金胡会见王富贵的时候,王将军仍有威严。可是这一夜过去,眼前让捶得几乎散开的木板门就是有力的证据。金胡不会跟着街头巷尾的闲话,同样的说句王将军失势。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黑施三立威! 本来打算今天上午去拜会黑施三,会一会这个让尧王殿下另眼相看的小子。但是现在金胡不打算给黑施三这个颜面,自己这老掌柜的去拜会他,他当得起吗? 晾他一晾。 对跟随身后的伙计道:“去陈家。” 他得先去见到陈青一面,弄明白他昨夜请客,陈青不出来的原因。在金胡看来,陈青不应约,应该是有人与自己争抢这个心算的人材。说不好,又是黑施三那个小子在捣鬼。 否则陈青为什么不出来呢?金家还在,陈青没必要得罪自己。 陈青双手捧着托盘,上面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一盘馒首,两盘小菜,脚步轻轻的走到房中。 房内的床上,睡着骨瘦如柴的家主陈之兴。 窗棂上有几点艳红,是昨晚落下的杏花瓣。陈之兴枯黄的脸色与这花瓣相比,俨然一张死人面庞。 陈青的心头一阵剧痛。 自从校场上回来以后,陈之兴就一病不起,陈家又死一批大掌柜,往下面数,冒尖的就是陈青。而没有校场生变,陈之兴在所有的子侄之中,看重的也是陈青。 陈家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交由陈青执掌,陈青为方便照顾陈之兴,和就铺面上的事情向他请教,这几天搬在陈之兴的家里住着。 床前的小柜子上,陈青放下托盘,小心地看了看,陈之兴呼吸平静,像是睡的不错。这对陈之兴这几天来说,相当的不容易,陈青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他好睡,重新举起托盘,转身准备离开。 呻吟声从后面传来,陈之兴艰难地道:“青青。” 陈青摆出满面的笑容,回身道:“我在,您醒了?用早饭吧。这是老三一早在厨房里看着熬的。” 他说的老三,是陈之兴的亲儿子。 看上去,子侄都孝敬,陈之兴面上露出一丝笑,再吃力地道:“扶” 陈青笑容不改,但是心里一阵悲哀。田家的医生来看过,家主气怒攻心而引起的中风,还有清醒的神智就算万幸,说话上的不利索,只能慢慢的恢复。 放下托盘,双手扶起陈之兴半坐着,用枕头给他背后垫好了,端起粥碗,陈青吹了吹,送一勺到陈之兴嘴边。 陈之兴吃下去一半,又流出来一半,陈青耐心的喂着。吃不到小半碗,陈之兴摇头不肯再吃,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为自己的说话加重表达:“红。红” “是,这是收红花的季节,按照咱们往年与金殷两家的契约,在大梁国出售的红花,由咱们经手的占百分之五十以上,除去您打发去丹城的人手以外,我又打发去两批人,您放心吧,咱们按契约来,不会出错儿。” 陈青柔声地道。 陈之兴点点头,因为表情和说话都艰难,露出一个赞同,但看上去傻乎乎的笑,又道:“丝四” 陈青有些感伤,低声道:“您好好养病,早一天重新掌家才好。咱们家遭大难,与施三少东家没有关系。” 陈之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神色有些吓人。 陈青叹气:“唉,您还记得吗?前几年我就劝过您,没事多结善缘,虽然尧王殿下清算咱们家,善缘可能也帮不上忙,但谁又说得好就不会提前结交到施家,也许施三少东家就会帮咱们说说话,而不是” 有一句话,陈青踌躇着说不出来。陈之兴做的事情,有很多陈青看不下去。就像陈赵两家出事以前,合计把银三姑娘杀了一样,陈青相当的反感。 随后,陈赵两家就让清算,在陈青别扭的心里更加认为,这是坏事做了头,老天爷也和尧王殿下一样,跟自己家里清算一出。 死了的那批人,有些和陈青并不算合得来,但那也是自家人。陈青恳切地道:“咱们现在招惹不起任何人,您安心养病,我和老三不会让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陈之兴鼓起的眼睛慢慢的暗下去,张张嘴:“交” “交给我和老三,您只管放心。” 陈之兴眸子里的神气愈发的无光,有气无力的点下头。 陈青强忍难过,安慰几句,拿着托盘走出来,在墙根下站定,长长的幽怨一声:“吁” “青掌柜,青掌柜,”有人小跑过来。 陈青让吓一跳,怒道:“又出事了吗?没事就大呼小叫!” 来的人一愣神,有些后悔,家里现在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也难怪当家的掌柜们就要害怕。但是他动静不小的过来,却是喜事。 “丹城的金老掌柜来了,说探视家主的病,还指名要见您。您看,丹城今年的红花丰收,他主动送上门,是不是和他说说,红花再给咱们家一成。咱们家运道不好,让充公好些铺面,如果弄不回来,能从生意上贴补些,就贴补些吧。” 回话的这个,也是陈家一个不大不小的掌柜,陈之兴病倒,家里主事的人,每天往这里探视。临时的,他充当回话的人。 陈青怒容更迸,咬牙道:“他来了!” “是啊,怎么,您不喜欢吗?生意上门了。” 陈青冷静下来,但依然没有高兴模样,一甩头:“我不见!” “啊!” 回话的人双手连摆:“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金老掌柜手里有半个丹城呢。” 他苦口婆心的劝着:“青掌柜的,家主管事的时候,有他担着,您可以由着自己的骄傲性子来。如今可是您当家,您不见怎么能行?生意上的事情,可是家的事情。”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又一个人跑过来,老远的扬着手笑:“青掌柜,青掌柜,生意上门,大生意大生意,金家的老掌柜,他亲自来了” 这又是一个往这里请安的压抑不住喜悦的人。 陈青气的眼前一阵发黑,大生意上门?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能和整个金家绝交,把整个金家扔到不毛之地去呆着。让金胡后悔去吧,让金丝哭去吧。 金财宝? 陈青并不太烦金财宝,他已定亲,这辈子只能把金财宝在脑海里当成情敌。银三姑娘的离开,陈青认为金财宝也是受害者,对他挺同情。 不扔金财宝,让他后悔自己祖父和堂妹干的好事情。 这样想着,陈青在原地一步没动。 “青掌柜” 第三批喜动颜色的人过来,这回一来就是三个。加上刚才的两个,陈青的耳朵根下顿时七嘴八舌。 “为家里着想是您的责任。” “咱们家现在变成过街老鼠,金老掌柜还肯上门,是有情意的,只这一点,就不能怠慢他。” “他只要见青掌柜,去吧,又不是大姑娘上轿还害羞,” 陈青拗不过这些人,把托盘交给过路的一个仆从,沉着脸,活似天下的人都欠他八百大钱,让簇拥着走入客厅。 金胡一见到他,眼睛亮了,笑容也有了,让黑施三引起的郁闷一扫而空。 “呵呵,青掌柜的,昨儿我可是等你直到深夜,” 陈青还没有回话,在这里陪坐的陈家掌柜一起笑着:“青掌柜的侍候家主,什么也顾不得了,金老掌柜的莫怪,莫怪呐,” 陈青听着,他可不是这样想的,任何对金胡的奉承,都让陈青耻辱。气更不打一处来, 强压怒火与金胡见过礼,分宾主坐下,反正有人抢着要和金胡说话,陈青一开始乐得一个字不说。 金胡寒暄上十几句,就暗骂这些人不长眼睛。自己是冲着他们来的吗?要这些人废话半天。 他摆一摆手,客厅上的话嘎然而止。金胡享受的看着这一切。这就对了,这才是自己老掌柜的待遇,黑施三那个小子有眼无珠,别人却还认得清金家老掌柜的分量。 端着这分量,金胡难免有些倚老卖老,在别人的艳羡眼光里,向陈青满面春风:“青掌柜的,我有几句生意上的话,和你单独说说。怎么样,咱们换个地方?” 陈青静默一下,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我和您没什么可说的!” 客厅上一片寂静,落个针也听得到。不但金胡狐疑,就是陈家的掌柜们也听不懂。 面对投来的眼光,陈青义正辞严:“金老掌柜,以前,我敬您是长辈。现在,我瞧不起您目中无人。” 金胡有几分明白。 厅外的春光映出院中杏花树,妩媚中带着婀娜。陈青却是眼前灰暗,看到的永远是他想像之中,银三姑娘独自颠簸无人援手。 愤恨上来,陈青的话如怒火高涨:“做生意行的是一个信字,明人不说暗话,谁不知道在京城打尧王殿下主意的,是你金老掌柜!银三姑娘何曾离开过北市这方圆一步!银三姑娘何其无辜,只因为金老掌柜要谋金龟婿,先把她的终身强占,又把她撵走!金老掌柜,如果不是咱们两家有契约在前,今年的红花,您家自己卖去吧!” 陈家的掌柜很快按自己想要的明白过来,纷纷帮腔:“是啊是啊,金老掌柜,金三姑娘对银三姑娘下手,这事情做的不地道。老掌柜,如今不是我们家,谁会同您做生意?您心里应该有数,今年的这笔生意怎么做,不用我们再说了。” 金胡认认真真的端详陈青。 这个年青人生得白白净净,一直说话和气从容,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模样。 他定下亲事不算久,成亲的日子在明年。是这个原因?还是他真的守足做生意诚信的规矩。 这横插的一杠子不在金胡意料之中,让他格外的沉默。 陈家掌柜见到有机可乘的说话声里,陈青一通发泄以后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也是默然对着地面。 外面进来一个人,悄步到陈青身边,低低说了一句话。陈青哦上一声,神色里流露出期盼的光彩。 金胡暗中一直在留神陈青,还想着怎么拿下这个年青人,见到这一幕,竭力的想弄明白陈青听到什么,但是蜂拥而来的逼迫声,声声都让他在生意上让步,把金胡缠的死死的。 他只看到陈青对陈之兴的儿子,陈小三说了几句,陈小三用眼神做个回答,又抬起拇指送给陈青也让金胡看到,陈青起身来绕到侧边,大步往外面走。 金胡恼火上来,老子为你才来,你却丢下老子溜了?高声道:“青掌柜的,哪里去?” “老掌柜的,我是亲儿子,青掌柜的傲气,一说话就得罪人,我爹病了,我当家,来来,咱们俩个慢慢的说,不慌不忙的说。”陈小青拦下金胡,并对外面喊一声:“准备好酒好菜,金老掌柜的中午在咱们家用饭。” 陈青对这些话恍若未闻,带着忽如其来的欢喜,回房,轻快的换一身见客的衣裳,出后门,对着殷贵家里走去。 边走,边如踩在云端一般。 上一回他和殷贵联系,最后一句话依然不变:“如果信得过我,有银三姑娘的消息,记得对我说一声,让我安心。” 殷贵传话让他赶紧的到,鉴于陈青的潜意识里只有银三姑娘,他不管怎么想,也是银三姑娘有消息了。 她好不好? 在哪里住? 要钱吗? 陈青摸摸怀里刚装上的一叠银票,这是他特意为银三姑娘准备,等下转托殷贵掌柜送给她,免得她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受委屈。 殷家难道没有钱吗? 殷家的少东家可以动用的钱,远比陈青要多。陈青看不见,也不去想。这是他的心意,他尽到自己的心。 从自家里出事以后,陈青的心里很少是舒畅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痛斥过金胡的原因,往殷贵家的路,陈青走的欢欢喜喜,好似状元游街。 殷贵单独派个人在家门口接他,带着他绕过客厅,去往内宅,陈青居然没有发现,还是很高兴的想着,等下听到银三姑娘的消息,他会有多么的惊喜。 胸口的银票,是他依然爱慕的心,是他路见不平、正直正义的心,先滚热的,是自己。 殷贵在房门口迎接他,陈青敏捷的扫一扫殷贵笑容可掬,顿时放下心来,觉得好消息有望,在房里坐下,看着殷贵关上房门,他笑吟吟的然后就听到内室中有动静,走出一个人来。 她有雪白若丝绢的肌肤,微深的眼窝衬托大海般深邃的乌眸,及凛然坚毅的神态。 巨大的惊喜把陈青击倒,他目瞪口呆的斜倚在椅背上,还在尽力的往后面靠去。 稍有回魂,脱口先道:“银三姑娘!” 恢复本来面貌的殷若对他微微一笑。 陈青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殷贵正要提醒,陈青迅速的又退后一步,急进急退,身子摇晃中,眼神片刻没有离开过殷若,陈青心痛不已:“你瘦了。” 殷若还真没觉得自己消瘦,她离家短短时日,虽每天对着殿下熬神,但每天都有成效,不是苦等岁月没有期盼,为什么要瘦呢? 再说她本来也就不胖。 她只是让陈青眸子里的深情,和话中的关切触动。眼圈儿,由不得有了微微一红。 自家人关心她,一般来说是应该的。以前没有和陈青掌柜有过多少往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恩惠,他仗义相助很是难得。这一刻,殷若让陈青感动。 她的每一点变化在陈青眼里,都是百倍万倍的放大。陈青慌着手脚:“你别难过,你要人手吗?你要钱吗?”取出那叠银票送过来:“你还要什么?” 殷贵忍俊不禁,但这会儿笑不合适,怕陈青以为是嘲笑,低头把笑收敛。殷若却忍不住一笑,青掌柜的爱慕自己,成了一个呆子。 把银票推回:“我有钱用。” “你拿着吧。” 陈青固执的又推过来。 “我带的足够。”殷若又推回来。 陈青稍大的手劲再次强压过来,眸光真诚的让人不敢直视:“多总比用的时候没有的好。” 殷若感觉出不能拒绝,她也一直是个大方的姑娘,双手接过,对殷贵道:“贵叔,今年红花丰收,多给青掌柜的一成。” 晃一晃银票,神情无端的有几分俏皮:“这个啊,就当成货款。” 随着她的轻松,陈青的心飘飘若仙,也有了一笑:“成,你说怎样就怎样。方便的话,就是货款。你不方便的话,就先用着。” 再次关切地问:“你要人手用吗?我有几个可靠的人,可以给你用。” “要。” 陈青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殷若也不同他客气,展颜道:“要。” 陈青心花怒放,欢喜有如无数烟花在胸口绽开。他应该连声说好,但是太欢喜了,堵的嗓子眼里此路不通,只搓着手笑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殷贵继续暗笑不已,殷若做了主人:“青掌柜,咱们坐下慢慢的说。” ------题外话------ 中午补齐二更到一万,么么哒。 谢谢评价票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三家协议(二更) “我要你不和金胡联手。” “是。” “我要你陈家不和金胡联手。” “是。” 殷若的两句回答都得到陈青的明确答复,殷若嫣然:“青掌柜的请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出力,” 陈青笑了。 说正事的时候,他恢复稳如泰山不卑不亢:“银三姑娘说哪里话来,你我两家交往多年,我陈家与你殷家,及金家都有就红花出售的契约。都是我家的大主顾,我既不能偏向殷家,也不能偏向金家。” 殷贵窃笑一下,这话说的,这才叫高明。刚才那个塞钱塞人手的人,去了哪里? 陈青装着看不到他的揶揄,挺直腰身气定神闲。 下一句话出来,陈青所有的伪装轰然倒塌。 殷若笑道:“你陈家充公的铺面,我至少还你三分之一。” “什么!” 陈青失声叫出来,后背又僵又硬。那些铺面,那是祖上一代一代的积攒,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家主陈之兴的病倒,除去死了家中子弟和破财以外,再就是没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如果能拿回来,哪怕是一间,陈青也觉得感恩戴德。 他是来帮人,却没有想到得到帮助,热泪盈眶对着殷若拜倒:“银三姑娘,如果能回来哪怕一间,您也是我陈家的大恩人。” 殷贵耸耸肩头,打心里格外的骄傲。就在殷若“逃离”丹城的消息传来那天,殷贵也曾惶然不安,有大祸临头之感。但是这才过去几天,少东家完全凭一已之力扭转乾坤。 虽还不算局势有利,但曙光已露出。殷若拼了命也争夺充公的那些铺面,为的是给殷家留下后路。但真的到殷家不得不躲避的那天,陈家不可能不知道。 殷贵能不佩服吗? 少东家见事明白,早在陈赵两家还没有倒霉迹象的时候,就指出来,殷家应该和陈赵两家中的可靠人选重新交往。 殷贵按照吩咐,从那一天就开始物色人选。不是临时起意。就算陈青不爱慕少东家,殷贵也早就理好和陈青的亲近关系。 少东家又愿意帮陈家拿回一部分铺面,这个恩情陈家不还的话,他们以后还能做人吗? 殷家的前路,越来越明朗。因为少东家不是别人,是银三姑娘。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最快的速度拉拢合适的合伙人。 殷贵的笑在面上止不住。 殷若抛来嗔怪的眼光,责怪他走神,殷贵嘿嘿几下,帮着扶起陈青,三个人坐好继续说话。 陈青也有满心的骄傲,能干的银三姑娘虽他得不到,也是心上之人。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爱慕的充满光辉,连带着他也是智慧之人。 这种感觉好极了,让他的好奇心再也压抑不住,试探地问道:“银三姑娘,全北市都知道,最有可能得到最多铺面的人,是施家少东家。难道,他是您的人手?” 殷若谈不上不相信陈青,陈青对她可是打开私产和心扉,但是不想走漏风声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少。 陈青没有必要知道施三是谁,只需要知道陈家的铺面能回来一些就行。 殷若轻笑道:“施三不是我的人手,不过我打量他很久。他现在是全北市商人的众怒,他一个人也吃不下所有的铺面。我有把握从他手里弄出来一些,不过呢,我不能白干,所以有一些归我,请青掌柜的不要见怪,我殷家从此要在北市和你做邻居了。” “那就太好了。” 陈青拍了拍巴掌。 殷贵呵呵地笑了,殷若有些难为情。青掌柜的这么好,截他的铺面实在不好意思。 而能联合到陈家的话,真的东窗事发,尧王大怒,对抗殿下也多几分把握。 不然,等赐婚风波过去,该还陈家的铺面,都还给他? 正想着,陈青压低嗓音,轻轻的嗯上一声。这是有话要说,殷若c殷贵一起看过来。 陈青涨红了脸:“如果。如果银三姑娘不想嫁给殿下的话,我也愿意帮把手儿,我陈家在京里也还能找得出几个熟人,想想法子在宫里太后面前说句话,把这道圣旨收回,也不是全然不行。”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正正当当,没有应该结巴的地方。但是殷贵也好,殷若也好,都不忍心笑话陈青。 以殷家的家大业大,殷若还要“逃离”再筹划。陈青不见得能当全部的陈家,却肯倾力相助。这份儿心,虽然夹着私情在内,也令殷贵和殷贵肃然起敬。 “谢谢您,青掌柜,”在这件事情上,殷若愿意实话实说。 她感伤地道:“民不敢与君斗,真的我躲不过去,决不连累别人。”横着心道:“不就嫁到王府当妾吗?我去!” 陈青惊恐万状:“别别,嫁去看人眉眼,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他不易觉察的拧了拧眉头,从他的神色里可以看出来,哪怕倾家荡产,他也愿意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担着,”殷若柔声道。 陈青看向她的眸光亦温柔无比:“你自己可怎么担?我与你一起担。” “你担不了。” 陈青执拗地道:“担担试试,担不了的时候,再说担不了的话。” 殷若噎住,面对这种虽千万人,我也陪你一起去,她无话可说。而再说,又像瞧他不上。 但实在不喜欢连累别人,何况陈青犯不着为自己涉险。 换个话题:“我不能久呆,咱们还是说说施三吧。” 陈青皱眉:“他现在人见人恨,但是殿下有话,吩咐巡逻的曲将军保护他的安全,没有吃熊心豹子胆的,倒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殷若微张着嘴。 听陈青语气,别人都知道,就她自己从没听说。 这就难怪曲瑜抓走自己,却还体贴的送来一床被子。半夜三更的,也把殿下请起。 殷若要的就是施三中尧王殿下的青眼,现在仿佛大局已定的感觉,心底有了熨帖。 “但是呢,没有人找施三麻烦,却不见得所有人都忍着。”陈青再道。 殷若闪闪眼睫:“所以我来见你,金老掌柜的出现,接下来北市不会太平,不管出什么事情,请青掌柜的明哲保身,千万不要掺和。” 她加重语气:“殿下的心,可难猜的很。” 以殷若的聪明,和接近殿下的频繁,到现在也不敢说有把握。 暖流在陈青身上流动,让他羞愧上来:“银三姑娘见事明白,屡屡对我提醒,我家的人却对你打过不好的主意。” 殷若不想再听一堆的感激话,打断了他:“好了,你愿意跟我家来往,我和贵叔求之不得。” 陈青也不是个草包,及时的想到银三姑娘露一面不容易,忙捡重要的说:“请银三姑娘放心,您要我怎么配合施三,我就怎么配合他。” 迟疑一下:“是不是?再从赵家也找一个人出来,赵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虎狼心,这样咱们成算更大。” 殷若c殷贵齐声笑道:“你觉得谁最合适?” “赵老实。” 三个人相视着,畅快的笑了起来。 殷贵这就起身:“青掌柜的,你和少东家再坐会儿,咱们不藏着掖着,这就请赵老实来,大家当面把话全说干净。他肯答应,就答应。不肯,没有他赵家也行。” “慢着。” 陈青叫住殷贵,有片刻的犹豫,喃喃道:“赵老实素来是可靠的,但是,万一他跑去对殿下告密,说银三姑娘出现过” 殷若漫不经心:“那他赵家的铺面,我一间也不从施三手里弄出来。” 陈青沉下脸:“我这辈子再也不和他往来!” 殷贵大笑走出去,只觉得天也蓝水也清,随即他还是感叹和敬佩不已。 这才几天? 从圣旨到丹城,这才几天? 少东家一出手,清浊立即分出七c八成。接下来只要赵老实也答应,不愁撵不走金胡。少东家放心的在北市行事,横扫众人独得铺面。 卫国的刺客,不是行刺来的,是送少东家接近尧王殿下的大好桥梁。 殷贵忽然觉得历年送给卫国的钱c粮c物品,这就不冤枉。关键时候,卫国人还是挺起作用的。 赵老实本着他一惯的老实,听完以后回答的本本分分:“殿下清算我赵家,从律法上来算,我家兄弟们做事不老实,让殿下拿住把柄,我纵然想怨殿下,也没有那个能耐。这件事情,我放老实。施三少东家是眼下夺铺面呼声最高的人选,他能得殿下喜欢,这件事情没有猫腻,也很老实。通过银三姑娘与施三少联手,拿回我家的一部分铺面。在生意场上,并不少见。成,这事儿老实,我答应。” 陈青都不用殷贵c殷若开口,率先敲打道:“你能管得住你家所有的人吗?” 赵老实头低垂下去:“很不老实的,死在殿下刀下。有时候老实有时候不老实的,吓的不敢出门。我虽不想揽事情,奈何长辈们都倒在床上,央求我当家。如今,我当家。” “那咱们说定了,帮着施三,把所有不是联手的人,包括金老掌柜,全都撵到不许沾铺面!” 殷若趁热打铁。 赵老实说了声好,抬头看了看殷若,眼光一直不放下来。 殷若挑挑眉头:“请说。” “银三姑娘,以我来看,无拘无束的少东家,是不愿意在王府里当侧妃。但是你吓到逃走,我看也不见得。” 陈青如临大敌:“你什么意思!你耳朵不好使吗?没听到金三姑娘发野蛮吗?” 赵老实嘻嘻一笑:“不但听到,还听过很多遍。但纵然再听千遍万遍,我也不相信金三姑娘能撵走银三姑娘。” 陈青语塞,确实,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金丝姑娘不是不聪明,而是从不用心在正事上,她远不是银三姑娘的对手。 殷若不承认也不辩解,心平气和地道:“看来我和贵叔没有挑错人,赵当掌柜,有话明说。” “银三姑娘你识大体,不是遇事就钻牛角尖,往绝路上走的人。知道你离家以后,我想过你的心思。你不肯嫁,所以出来寻找门路。你眼里有我赵当,我识抬举,铺面上的事情,我听你的。但是你解不开圣旨这一难,我想过你的心思,你会出嫁” 陈青面色铁青:“凭什么!要攀高枝的是金家。” 殷贵悠然:“你不是赵老实,你是赵老狐狸。” 赵老实眼睛还只盯着殷若:“从今天起,凡事请银三姑娘多多照应。有一天您攀上那高枝儿,也请别忘记我们。我当家,别处的生意我想掺和,有个官府的人照应,总比没有的好。” “咱们是合伙人,以后有事都好说。” 殷若对殷贵示意:“取纸笔来,咱们写份文书,签字画押。” 从这里离开。 陈青乐陶陶的似个孩童,银三姑娘永远是那高山上遥不可及的冰晶玉洁,自己很有眼光,自己是个聪明人。 陈家有青掌柜的好几个兄弟荒唐,喜欢错了人,为对方乱花钱c铺面生意不管,让长辈们打的打c骂的骂,外带全家鄙视。 而喜欢银三姑娘呢,全家跟着沾光。 陈青再一次暗发誓愿,他愿意为银三姑娘躲过圣旨大难出全部的力气,助她回到金财宝的身边。 是的,陈青完全明白,银三姑娘平安无事后,按照婚约,她以后陪伴的人是金家的财宝掌柜。 但这与陈青心爱银三姑娘有什么关系?他愿意。 他回去的家,是陈之兴的家,在大门上问一问,陈小三还在和金胡吃酒。陈青不想见金胡,他怕自己又发脾气。想想几天没回自己家,转身回自己家里。 他的爹娘见到他很喜欢,问问陈之兴东家的病可有起色,拿一封信给陈青看。 “患难见人心,你岳父刚刚听说咱们家遭难,写信来,问他能怎么帮,又说既然家里破了财死了人,聘礼可以减半,嫁妆他照原样出。问你,成亲日子要不要提前,给家里添添喜气。” 这又是一家好人。 这门亲事是陈之兴为陈青挑选,也是做生意的,家在往内陆的城池上。陈之兴的意思,陈家的生意还要壮大,在内陆有落脚的地方最好不过。 陈青天生的一手好心算,金胡都心动不已,他的岳父拿这女婿当宝,当然嘘寒问暖。 陈青看过信也很高兴,和父母亲商议亲事,却不肯委屈新人。匆忙成亲,又在家里破财死人时,新人肯定不会如意。 这是个虽年青,却相当成熟的人。他心爱银三姑娘,远远望一眼,她安好就行。无后为大,陈青对待自己的亲事,也不肯草草。 请父母亲回信岳家,亲事照旧不变,并送去若干礼物。陈青回房,一个人独思施三怎么把铺面全弄到手,自己能做什么。银三姑娘的话,又对全家有利,对陈青来说不亚于圣旨。 。 赵老实回到家,好半天心情不能平复。 他老实的推想下,以北市这些年的混乱,尧王殿下手中还有赵家别的证据才是。 赵老实成天悬着心,生怕尧王再翻脸,赵家又死几个。 公认的,黑施三是尧王面前能说话的人。赵老实做梦也想和黑施三联手,把赵家的铺面悄悄的弄几间回来。哪怕花上几倍的价钱买,那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子孙后代除非不肖,否则凭什么丢了还能没事人一样的过日子。 又不是行尸走肉。 问题是,赵老实自己想没有用,黑施三风头正健,肯定不理会。 银三姑娘,了不起! 也是,黑施三撒泼又无赖,银三却是殷家力捧的少东家,黑施三让拿捏也很正常。 赵老实再赞一句:“了不得!” 送走陈青和赵老实,殷若飞快到隔壁屋子,殷贵的妻子在这里守着一盆热水,殷若跳进去洗个澡,出来又是黑施三一名。 马大和牛二c青鸾护送她回丁家客栈,殷若在路上沉思,黑施三要把陈青c赵老实一起躲着了。 两年前银三姑娘到过北市,十几岁的姑娘女大十八变,黑施三有把握陈青c赵老实认不出自己。 但刚把真面貌给他们看过,不过就加上一层黑,为防止看出来,还是躲着的更加安全。 ------题外话------ 二更送上,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白虎 殷若回到丁家客栈,已是中午。午休后春光西斜,看钟点,离晚饭不到一个时辰。 金胡在北市,黑施三最好不要随意的出门。黑施三是个让人眼红的主儿,也最好不要乱出门。不然,岂不是给曲瑜将军找麻烦?他总要多忙件事情。 让青鸾泡上一壶香茶,叫上殷兰六姐妹,大家坐在房里说话。说来说去的,不过就是金胡老掌柜几时离开。 要说不兴奋,是假的。 从青鸾到殷若,心怀间跳跃隐隐的兴奋。 殷刀宣布把生意交给孙女儿的那天,金胡同年宣布交给金财宝。 殷若在与金家的生意争夺上面,背后有祖父殷刀的身影,但殷刀几乎不出面。 金胡自顾身份,也不出面,殷若就没真正面对过金胡。 与金财宝数回的交手,渐渐不是殷若对手,凡是遇上殷家银三,金家出面的是数位老掌柜。 能和金老掌柜的交手?殷若有种心焦似的期待。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放过,再想看到金老掌柜的生意经,只能是嫁到金家以后,接受金胡的指点。 但是殿下会怎么看。 尧王允许商人们争斗的尺度,黑施三太无赖了,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弄明白。 至于别的商人们呢,让尧王吓的不轻,可能还不如黑施三明白。 殷若频频的对着尧王说“铺面”,抓住机会就送到尧王耳朵里,并不是指望撒泼胡缠就能到手,这种手段,尧王怎么可能看得上。 殷若目的是不断的暗示尧王殿下,她迟早会与商人们争夺铺面。免得到时候稍失分寸,殿下又要杀到血流成河。 都怕死。 殷若现在又多怕一条,怕让尧王打板子。 以殿下推出就杀的脾气,打人只怕也是按倒就揍。殷若不怕揍,怕的是她没有来得及表明身份,衣裳已经去了。 如果没有尧王殿下在,殷若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但是殿下在,多考虑一条殿下的分寸。殿下的分寸是什么呢?这实在让人为难。 殷若想到没主意的时候,挑起眉头又开始犯黑施三式的无赖。 “咱们找小曲将军问问,小曲将军好欺负。”黑施三是这样评论曲瑜。这样一想,另外的几位贵族少年都好欺负,甚至殿下的贴身小厮:磨剑c砺刀也好欺负。 殷若嘿嘿地笑上两声:“青鸾,还记得车将军的家生子儿吗?” “少东家说的是叫兰行的小子?”青鸾眨眨眼睛。 “再去和他吵一架,从他嘴里听听殿下的规矩,你肯不肯?”殷若没有说“敢不敢”,不过她心里这句是原话。 青鸾近来胆量大涨,做为黑施三的仆从,她不能丢少东家的人。黑施三是个无赖,青鸾理所应当是另一个无赖。 青鸾坏坏地笑:“我这就去。” 望着她的背影,殷兰六姐妹不无羡慕。做为殷家的人,她们不能随意走动。殷兰戚戚道:“我们到现在还什么没帮上,少东家,给我们找些事情做吧。” “你们啊,” 殷若呷一口茶水,语重心长地道:“是用在刀刃上的角色,随时准备好,殿下那里我说的拢,就送你们过去。” 想想,殷若又得意:“殿下多厉害,人不在我面前,也把我吓的够呛。不管你们谁嫁给他,都是一生一世的好靠山。” 殷家的危机没有解开,殷兰六姐妹对殿下还是英勇献身的情怀,对于少东家这话,大家笑笑也就罢了。 青鸾很快回来,殷若奇怪:“兰行不跟你吵吗?还是你套话的本事见长?” 青鸾缩回座位,可能认为这样就能保证说话控制在房间里,嗓音压得低低的:“殿下不在城里。” “哦?” 殷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金老掌柜”,不由自主的喜笑颜开:“能打听吗?殿下在哪里?” 话说出口以前,殷若就知道这话牵强,但是殿下不在城里,光听着就自由。 青鸾嘻嘻:“据说今天晚上也不在,不但殿下不在,除去曲瑜将军,跟随殿下从京里来的公子哥儿们也不在,兰行就不在。” 青鸾对自己很满意,打听殿下行踪可不是好玩儿的,她能问的这么明白,可见青鸾的长进不敢说追得上少东家,继续侍候没有问题。 她一五一十的说起来:“我到军营门口找兰行,守营门的人认得我,他说兰行跟着车将军出去了,不在。我问去哪里,他们就不肯说。我正要走,曲瑜将军过来,我看到他就生气,要伤药钱的时候,看他不少脸色。我就故意问他见到少东家没有,我说少东家不在客栈,是不是来和殿下说话。曲瑜将军说殿下不在。我麻烦他帮我找找,少东家会不会找车阳将军说话。曲瑜将军说除去他,都不在。” “哈哈哈”房里响起欢快的笑声,看来都认为打听到殿下的行踪,面上有光彩。 殷若更是心里乐开了花,念叨着:“殿下不在,不在”这机会可太好了,放过的是呆子。 把手一挥:“殷兰堂姐去请马师傅看着军营门口,如果殿下回来就报我。” 不费事儿的念出一堆的名字和客栈:“田家住在高升客栈,钱家住在王记客栈。” 不但面庞放光,全身都似在放光:“这是个寻衅的好机会,青鸾叫上牛师傅,咱们一家一家的走过去,施三爷警告他们不许和金家来往的时候到了,” 再竭力的想想:“我去说说话,不会触怒殿下。” 房里的人都喝彩:“这是个好主意,金老掌柜的听到风声,他怎么肯罢休。” “关键的,是他不知道殿下不在,我可以肆意些,给他再添一回气,气到他寻衅我,老天开眼,殿下刚巧回来了,那就再好不过。” 殷若兴冲冲的换衣裳,带着青鸾和牛二出门。惹出来殷兰姐妹又一回的羡慕,有事情做真好。 曲瑜推开最后一个公文,懒懒的坐在座位上。房门推开,跟他出京的小厮笑得合不拢嘴进来:“爷您真是神了,不过就放出去一句话,黑施三带着他能干的那个护院,说话最尖刺的那个仆从,一家一家的客栈走过去,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和内陆的林家吵的不可开交。” “金家呢?”曲瑜眸光闪动。 “也让小爷猜对,黑施三从金家住的地方经过时,包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他是真的害怕金胡那人。” 曲瑜自言自语:“我以为这小子又弄花样,居然是真的,他真的惧怕金胡。这个金胡,实在不是好东西。” “小爷要过去看看吗?黑施三得着殿下的一点儿光,就仗势欺人,也不是好东西。” 曲瑜笑着哼上一声:“他?好不好我还不知道,但是个好大的无赖。殿下已让人去兴城施家查他的底细,等去的人回来,才决定用不用他。” “那小爷的意思是?” 曲瑜淡淡地道:“让他折腾去吧,横竖他再无赖,也比姓金的要好。”出神的神气:“姓金的老奸巨猾,他遇上无赖施三,还能在北市呆几天?赶紧把他撵滚蛋,免得他家那不要面皮的姑娘又来纠缠殿下。” 小厮陪笑:“倘若金胡把施三撵走了呢?” 曲瑜翻翻眼:“咱们可以先看看黑施三的笑话,再请出殿下,名正言顺的收拾金胡。黑施三,现在可是殿下眼里的红人。说来我也奇怪,闹卓记的那天晚上,我分明看到殿下发怒,让磨剑传军棍。这小子舌灿莲花,到底说了什么,殿下却没有打他。” 抬抬手:“你再去看着,黑施三闹的太过分,就把他抓回来,单审他那晚说的什么花言巧语。” 小厮出去,曲瑜继续懒懒的歪着,漫不经心地道:“殿下的一顿杀,这就没有人闹事了,好人坏人忽然变得一样的整齐。都不闹事,殿下和我们来是做什么的呢。殿下不在,黑施三,小爷送句话给你,今天晚上你可劲儿的闹吧。至于殿下回来生你的气,与小爷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有一张好舌头,再把殿下哄好就是。” 曲瑜将军丝毫不认为自己阴险,他的这一手儿,是跟黑施三学的。不过黑施三恐怕不知道他闹事的威力之大,殿下欣赏的很。 夕阳一轮红日,缓缓对着山洼处落下。借着最后的余光,行路的梁未又认出林间几株药草,虽不是金不换,却也再次看出白虎岭的蕴藏丰富。 草叶窸窣,几个小动物飞快跑开。参天树冠上,倦鸟归家。这里分明是一处肥美的地方,近百年里却渐成恶名声。 梁未也不敢大意,问磨剑:“曲瑜在这里搜查,找到的几个可以过夜的山洞,离的远吗?” 曲瑜标出方位以后,磨剑c砺刀都脚踏实地的来认过地方。把前后左右的林木特征看看,磨剑手指正北方:“殿下请看在那个方向,和咱们现在走的方向并不偏离。” 梁未没有再说话,带着随身的一百人,继续前行。在最前方相隔约数里路的地方,走着另外一小队人,约有五c六个,手里抬着类似酒水的一些东西。 天黑下来的时候,这一小队人在一处潺潺溪流的地方停下来。两个大的山洞,在树木乱枝的遮挡之下。卫夺城从其中的一个走出来,沉声先问:“有没人跟踪?” “殿下放心。”带队的人送上酒水,还有王富贵的亲笔信。 卫夺城拿到洞里,洞深处生着篝火,展开看过,戾气凝结在眉间。 他躲藏在这里,但是不通过王富贵,也知道北市的消息。 黑施三! 卫夺城知道这个小子当众看出他的身份来历,也知道这个小子在北市兴风作浪。 王富贵希望通过他的手,把黑施三宰了,美其名曰,给尧王一个下马威,让尧王殿下心乱,就可以重挫尧王。 卫夺城只能看看,他可不会把余下的兵马用在攻打北市上。殿下远来,为的是丹城还在自己的手下。 去年冬天的某一天,尧王梁未悄然来到北市。等到消息传到卫国,正月刚刚过去。卫国宫中震撼,都认为大梁国准备收复丹城。 不惜派来皇弟殿下,只怕和以前的越过白虎岭走走,以后缩头北市,这种收复不一样。尧王如果重整丹城军马,丹城不再是卫国的肥肉,卫国也失去金殷两家奉送的货物。 不管是丹城的财富,还是金殷两家有手段弄到卫国需要的资源,以后得不到,对卫国都是大损失。 夺城殿下与兄弟们一通的争斗,赢得撵走尧王梁未的机会。他带着数千精兵,草原地势对他和尧王都有利,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 为刺杀尧王,随身带的刺客二十四人,出动十二个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逃离北市城,夺城头时战死又是两个,人梯摔死好几个,卫夺城大败回到白虎岭藏身,除去营救他的兵马以外,随身剩下的不到五个人,还丢了他的宝刀。 在草原上也没有占到便宜。 不知哪里来的一支队伍,不打旗帜不报名姓。有时候分散成小队,有时候汇合成大队,不分昼夜的出没在丹城附近及红花采集的周围。直到今天,卫夺城没有从丹城收到一两银子,或得到一份货物。 黑施三这个小子一眼说破卫殿下的来历,卫夺城是想宰他,但他是来收钱的,要杀也尧王梁未,王富贵的枪,卫夺城不当。 经过这一次,卫夺城把王富贵也恨到骨头里。 几十年经营北市,尧王一到就全军覆没。 受尧王的气也还说得过去,一个经商的小子也能欺负他,王富贵这人用不得了。 篝火映红卫夺城的面容,把他输不起的戾气也同样映红。 山洞的外面,梁未悄悄的出现在制高点。林深茂密,借着不多的月色,梁未注视着他的一百人散开,在这谨慎严肃的时刻,脑海里满满的顽劣捣蛋黑施三。 他在山洞的正对面,视线里捕捉得到洞中篝火的红光,忽然发现与黑施三这个小子很有缘分。 哦,她是个小丫头。 滑稽感上心头,能折腾到打草惊蛇王富贵,却只是个小丫头。 梁未还是那样的想,谁家的小丫头能这么跳脱?不能怪殿下看走了眼,把她当成个小子。 留下王富贵,梁未可没打算养他老。卫夺城逃走的第二天,梁未就想让王富贵动动,把白虎岭上的刺客引出来也好,找到也成。 但是八十军棍打得王富贵不能动弹,梁未勉强忍他几天,还没有想好怎么让他怎么动,黑施三大闹卓记,把卓秀当街调戏。 这是昨天的事情。 今天一早,卓记酒馆出城采买的车,轮印压出的痕迹虽不沉重,也不算空车。 就算是空车,殿下也不会大意。午后收到消息,有两辆车脱离车队前往白虎岭,梁未快马当即跟来。一百人就敢在白虎岭上过夜,梁未有些满意。 不过他也不能进岭太多人,藏身的山洞呆不下。 看着一百精兵猫腰穿行的身影或隐或显,梁未又一次会心微笑。黑施三这个小子,哦,她是个丫头,太能折腾了。没有这个小丫头,殿下不可能在今天就找到这一小撮刺客。 目测篝火到山洞的距离,梁未估摸一下两个山洞里的人。在卫夺城逃走的那天,曲瑜险些把他们拿下,救走卫夺城的兵马不在这里。 “殿下,” 磨剑小心翼翼的走近,尽量不让脚下落叶发出声音:“布置好了,现在就动手吗?” 夜深不管在哪个山岭上都有危险,梁未嗯上一声。磨剑转身就要去传令,梁未没有回身听着他的脚步声细而沙沙,然后,就寂静无声。 梁未没有多想,磨剑不可能不执行他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看,这一看,梁未也浑身热血上涌,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株合抱粗的大树中间,有一抹雪白缓缓动着。白虎! 木叶间错的月光不多,但足够看得清楚狰狞而中看的虎头,扩散强大力量的虎身。虎尾摇动着,在夜晚看上去,像凶险的毒蛇。 磨剑悄悄把手放到佩刀上,一寸一寸的抽出兵器。他不想去和白虎过过招,但保护殿下要紧。 这是一把雪亮钢刀,刚出鞘,寒光就有如无处不到的月色,似乎有点点寒意侵袭向四方。 “吼” 白虎惊觉,仰面一声虎吼,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白牙。 梁未从来不是胆小的人,他举起一只手稳稳在半空上,示意埋伏的人不要动。 他记得有些动物是不吃死人的,白虎吃不吃他虽不知道,但追踪到这里不能白忙活,哪怕洞中不是卫夺城,也不能遇到一个动物就自乱阵脚。 不是所有的方向都能看到殿下的手势,但能看到的车阳等人一个接着一个,也缓缓抬起手掌稳在身前。 虎吼又出来第二声,山洞里有些骚乱,像是张弓箭,又似推动堵门的大石。 骨碌碌的声响里,白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闪电般的冲上来。 离它最近的三个人眼睛一闭,但仍然没动。 “啪!” 白虎顶出一个人,狠狠摔在地上,一爪子按住,目露凶光的左看右看。 山洞里彻底大乱:“有埋伏!” 有虎出现应该藏身,有人在这里藏身也没有用,山洞深处又没有出路。 卫夺城也彪悍,抓起兵器当先跃出。在他的身后,两个山洞里的人纷纷献身。 他狠辣的眸光,和梁未沉静的眸光,无声碰撞在一起。 仿佛天雷动地火。 仿佛日月撞星辰。 顷刻间两个人明了对方是谁,因为不能交手,用眸光追魂夺魄的你来我往。 在梁未来看,卫国的殿下出现在这里,相当于夺疆掠城。在卫夺城来看,在他有生之年,丹城从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梁国的殿下你管不着。 对峙的有人,白虎反而悠然了。 它抬起爪子,放开按着的那个人,这个人还是稳得住没有动。白虎慢慢腾腾的离开他,扭动身躯,每一步都走得霸气,什么人也没有动,对着林深处走去。 山风吹动之下,车阳觉得手掌冷嗖嗖,他对从白虎出现就指挥的弓箭手换了个手势,弓箭铁簇挪动,聚焦在卫夺城身上。 梁未用眼角看着。 卫夺城也是一样。 白虎越过参天树,白影越来越淡,看不到的那刻出现时,车阳把手往下一挥,弓箭冲天而起。在弓箭之后,梁未纵身而起,挟风卷雷之势奔向卫夺城。 他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让全卫国知道丹城是大梁国的地方。 有树木有土丘,整排的弓箭并不是最佳的利器。卫夺城和他的人轻易就借助身边的林木避开齐发的弓箭,用媲美豹子般的敏捷跳起,对着梁未等人也冲过来。 卫夺城肌肉绷的紧而漂亮,是其中最有威胁的那个。 冲的过程中,梁未拔出宝剑,卫夺城拔含恨的心中,卫夺城一定要留下梁未,他的刀,他洗刷耻辱的荣誉,都在这一战中。 卫夺城拔出一把普通的钢刀。 “当!” 火光四溅,两个人后退三步分开。转动几下脚步,梁未再次扑上来。 论实战,梁未远不如四下里掠夺的卫夺城。这位大梁国的殿下常年呆在京城,偶尔打打猎这种。 但交上手,他的剑光夺命般光耀,亮开身手的卫夺城只想一击得中,也没有近身一步。 刀剑迸发的光芒里,梁未的心思一看就明。他如新月般令人仰视的尊贵消失不见,换上来的是复仇之怒。 气势,有时候能扭转乾坤。近百年被随随便便的入侵,如入无人之境的羞辱爆发开来,滔滔不绝绵绵不断。 卫夺城遇到他有生以来,有认识以来,最强大的一面南墙。 在他成长过程中听到的故事里,大梁国的丹城想来就来。他往丹城来的次数就不止一回,以前从没有不自如过。 感受到来源梁未自身的强大震慑,把卫夺城所有的野心调动无疑。铩羽在这里,对他可不是简单的笑话,而是他谋取卫太子之位的最大屏障。 还是由自己树立。 再一次发出类似野兽的叫声,远不如白虎的惊人,但足以让卫夺城的力气在最强。 大梁国有拿手的武艺,卫国则是雄兵。梁未可以和卫夺城拼精巧,但他在耳边一回又一回的叫声里,也同时让激励。他也拿出所有的力气,一次又一次的和卫夺城撞击在一起。 争强。 蛮力最有效而且直接。 卫夺城大汗淋漓时,梁未也气喘吁吁。在他们的附近,两个人带的人手,也是白热化到不死不休的争斗。 “吼!” 虎吼再次震天,这一回不止一声,在吼声过后,有三到四只优雅的白虎,带着王者气概自林间踱步而出。 天地间的一切为之凝固,别说梁未不敢动,就是卫夺城野心再大也不敢。 两位殿下加起来的人手,宰虎应该还成。但梁未是来寻卫夺城算账,卫夺城要杀的是梁未。不到白虎发难的时候,谁也舍不得折损自己的人手。 再说刚才出来一只,现在出来几只,凡是听过白虎岭传闻的人,都知道有一群白虎出没。天知道余下的那些,会不会随时出来。 双方眼睁睁地看着白虎在他们的身边散个步,伸个懒腰,卧倒自在的晃着尾巴,好似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段停战,也让卫夺城重新清醒。他看到一步开外的尧王梁未汗珠子掉线般往下掉,他自己当然也汗湿衣裳。再看到的就是他的人手一半有伤,血珠子从伤处往外面冒着。 血? 卫夺城动动眼珠子瞄着白虎虽没有闻到似的,但是也魂飞天外。这虎可能吃饱了,它不伤人。但是谁敢保证它们在这里呆着呆着,过会儿就饿了呢。 而他死不起人了,就目前死在大梁国的那些,已让卫夺城寝食难安。 卫夺城对他的人使个眼色,如果还有人不明白的话,却可以看到殿下身体力行。 悄悄的往后面小半步。 梁未看出他的意图,悄悄的往前跟半步。 “吼!” 白虎又是一声吼,梁未吓的不敢动了,卫夺城借这个机会,往后又退半步。 卫国的人跟随着他,悄悄的往后退着。 梁未在心里暗骂,这虎真不像话,你在大梁国的土地上,就是大梁国的虎,为什么帮着外人? 但是只要他试图动,虎就盯着他似的吼叫。离梁未最近的车阳c柏风,低声说了好几遍:“殿下,您别动了。” 一股怨气塞满梁未胸膛,他眼睁睁看着卫夺城等人带着得意的眼神,退到可以遮挡的树木后面,退过半人高的土丘,堂而皇之的消失在山林里。 卧倒的白虎慢腾腾的起来,硕大的脑袋对着梁未晃一晃,不知道是不是在显摆,再就几只结伴,以王者的姿态隐入黑暗之中。 “呼!” 看不见时,梁未短促的吐出一口气,懊恼万分地道:“这都什么事儿!” “殿下,现在追还来得及。”车阳等人也不服卫夺城的逃走,纷纷地道。 梁未摇摇头:“不用了,这白虎岭果然邪门,再说也不止白虎这一种野兽。安全为上,咱们找个地方过夜吧。” 现在的就有两个山洞,不过卫夺城躲在这里,附近地形他应该更加熟悉。准备好的山洞并不远,磨剑带路,一行人赶到休息。清点下人数,包括让白虎按在爪下的那个也在,万幸的没有折损人。 磨剑用树枝整理出一张床,请梁未睡下。梁未良久没有睡着,据说白虎通灵性,但通敌卖国这事怎么理解。不经意的,脑海里蹦出黑施三,那一笑雪白的牙齿,一嗔皱起的琼鼻。梁未无声地笑了笑,也罢,今晚能围剿卫夺城,至少先退走的是卫夺城,算大梁国殿下夺了卫国殿下的声势,也算有收获。 等回去,给那自己没法儿动却还要调戏人的黑施三记一功。这小子爱惹事,留着给他慢慢抵消。 哦,这是个丫头。 倏的一个想法夺心声,自己不在的这个晚上,黑施三不会正在惹事吧。 那正好,将功折罪,殿下不欠他的了。 “扑通!” 一道人影飞起来,落在十几步外的地上,挣扎几下爬得起来,但是满面通红不敢抬头。 周围站着整个客栈的人,有的人啧舌,有的人舌头伸出多长,竟然没有人说话。 就显出一个人的巴掌声格外响亮,这是个黑黑的少年,生得俊秀但神情顽劣,恨不能气死全天下人的那种。 “好哦,马师傅赢的漂亮。”黑少年乐呵呵。 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悻悻然:“施三少,幸灾乐祸可不好。” 黑少年这位,正是今晚趁殿下不在,伺机闹事的黑施三殷若。闻言,笑的皱起鼻头:“我高兴,我乐意,我爱笑,我就笑。咱们不是说好的,愿赌服输,输都服了,笑你一笑,你能怎么样?” 晶亮的眸子里神气逼人:“林掌柜的,我让你老实,你却说我动不了你。现在咱们两家的护院已分高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掌柜的低下头。 殷若不肯放过他:“说啊!咱们约好的原话,当着大家的面说上一遍,就算你起誓言。” 林掌柜的眼角余光看到马大和牛二捏巴着拳头,想想黑施三是闹卓记也安然无事的人,跟他争斗不是对手,苦笑道:“我说话当然算话,施三少东家听好,在北市得铺面的这桩生意里,我不和金胡老掌柜来往。” 这算他服软,但别指望黑施三大度大方。 殷若高昂起头:“算你识相!”在肚子里暗道,打过才识相!一拧身子对外走去,后面跟着笑眉笑眼的青鸾,和精神抖擞的马大c牛二。 她走出客栈,林掌柜的闷闷不乐打算回房,有人叫住他:“您看出来没有,黑施三怕金胡老掌柜的,才下这种黑手。林掌柜的,您忍下这口气,只怕以后都要忍他。” 话说到这里,外面马挂銮铃声响,巡逻骑兵过去。说话的人希冀的望着林掌柜,林掌柜的面色一变,转身急步进房。 说话的人不知道,林掌柜的却听到传闻。都说黑施三是尧王殿下从京里带出来的人之一,专门收拾北市不法商人,哪个惹他,难道想去军营里尝尝滋味。 林掌柜的却也不是从此一蹶不振,抽过半管烟叶,从沉思中抬头,吩咐一个伙计:“去见金老掌柜,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就说黑施三打定主意,明儿一早就要把他撵走。” 他抽半管烟叶的时候,黑施三刚闹过另一家离开,金胡已然听到。 金胡是什么人? 他又不是血性汉子,一撩拨就起身。把空烟袋拿出来嚼巴着,暗骂林掌柜的等人。 黑施三固然有寻衅老掌柜的意思,但他独霸北市,拦截的难道没有林掌柜的等人利益。 又不是老掌柜的不出现,黑施三就对林掌柜的等人客气。有能耐的,跟他干啊,往这里通风报信,难道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金胡坐着不动,嗅着烟袋香继续享受。 “金老掌柜的啊,咱们可没有活路了”房外有人哭天喊地的过来,金胡半点诧异也没有。 等到来的人出现在房门外面,才又慌张又惊吓的起身,沧桑面容抖动着:“哎呦哎呦,这不是王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您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王掌柜的面皮抽抽,腹诽道,你金家才出事呢,你金家尽出打殿下主意,却把婚赐给别人的事情。但表面上不敢得罪金胡,还指望金胡对付黑施三。而金胡敢于在京城打点,小小一个黑施三应不在老掌柜的话下。 王掌柜的把袖子在脸上盖一盖,放下来进顿时眼泪鼻涕齐流:“老掌柜的啊,这生意是和和气气的生财,施少东家做事,跟别人不同,跟咱们大家不同。” 金胡自从有年生病不怎么抽烟以后,身体不敢说有多好,感官敏锐恢复不少。 一凑近王掌柜,姜辣虽不浓,却扑面的感觉,金胡差点没气乐掉。这些人,借刀杀人忒明显! 他赶紧离远些,不然自己陪着他流眼泪可没必要。 把王掌柜的请到房里坐下,喋喋不休诉说黑施三不到十几句,跟随金胡到北市的一个金家子弟进来,在耳根下回话:“王掌柜的是个软蛋包,黑施三根本没打他,黑施三一到,王掌柜的就说好,然后就来见您。” 金胡就知道是这样,不动声色点点头,再来听王掌柜的诉苦。不到一刻钟,外面一波一波的人进来,有捶胸顿足的,有哭天抢地的,有如丧考妣的,还有跟老婆偷汉般的满面绿色的金家的子弟轮流回话,这些人里还都没有和黑施三硬呛。 随着房内坐满,挑唆声声入耳c激将句句刁钻。金胡要是个没城府的,先能让这些人气死。 也幸亏是金胡,他知道当下应该置气的人,应该是黑施三。 这个小子! 老掌柜的本打算送他一个脸面,亲自登门说话。他呢,却上来就亮刀。 昨儿晚上闹卓记,今儿晚上就全城大闹,刀刀指向老掌柜。 金胡也听过黑施三是尧王的人,但老掌柜的在京里打点三年,心知肚明尧王殿下看不上商人,哪怕黑施三再中殿下心意,也只能是黑施三后来的能耐,不可能是殿下从京里带出来。 老掌柜的还记得尧王府门禁森严,放眼不闻声不见人,但走错一步即刻有人出声警告,出手拦阻。 皇家的气象岂是能小觑的? 黑施三这种,进到尧王府里,只能让人当成弄臣一流。 金胡在准备和黑施三客气相见时,也知道迟早要与这小子交手。就凭他的霸道,换成谁也容不下。但是刚到北市就交恶,却不在金胡预料之内。 让牵着鼻子走,不是老掌柜的风格。 哪怕耳边哭声震天,个个跟死了亲人似的,金胡也充耳不闻,只拿笑语劝解。 说上几句“施三少还小”。 “只怕是误会吧”。 金家的子弟又送来一个消息:“黑施三现在田家住的客栈里大打出手。” 金胡起身,厉声道:“我听不下去了,行有行规,你们随我来,咱们一起去劝劝施少东家,年青人,不劝几句还行。” 内陆田家,是殷若在校场上当众揭露的那家,出身强盗,几代以上以抢劫货物为主。别的人可能不敢吃争斗官司,田家却不见得害怕。 黑施三既不谨慎,接下来只怕不好脱身。 趁此机会,老掌柜的露面,给他一个当众的教训,正是时候。 一行或哭或哭丧脸的人重露笑颜,簇拥着金胡浩浩荡荡的直奔田家住的客栈。 老掌柜的亲自会会黑施三。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监狱装不下了 一个没有宵禁的城池,又出产引起繁华的货物,每到夜晚是另一场盛景。 但饶是拥有全部的热闹:丝竹乱耳c纸醉金迷。金胡等人上街的气势,还是吸引所有的眼球。 北市。 这是座由经商而闻名的边城,商人虽不是丹城那种囊括全城,也是最主要的人流。 金胡老掌柜的在这里的名声又出众,他一出门,四下里啧啧声飞遍全城。 “黑施三这回要吃亏。” “盛极必衰,乐极生悲,黑施三太兴头,也应该他吃个亏。” 还有人道:“赌不赌,爷就看好施三爷,三爷连王富贵的女人都敢上手,金老掌柜一世英名不应该惹他,三爷还是赢的。” 声浪传到金胡的耳朵里,老掌柜的笑愈发和蔼可亲。 人堆里,有几个人互相使着眼色,悄悄的退出去。这样的人,有好几拨。 田家住在高升客栈,如传话的人所说,这会儿正在热闹之中。 随风明灭的灯笼光下面,斑驳陆离的光影笼罩出一半沉重一半飞扬的气氛。 沉重的那一方,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阴沉着脸,中间的大汉是田掌柜的,面上俨然乌云滚滚。 飞扬的这一方,人就简单的多。星月交织的光芒,璀璨出殷若乌黑清灵的眸子。黑施三目空一切的昂扬,也在夜色中发挥到极致。 青鸾愈发是份儿好仪仗,双手抱臂,不减机警的望着周围,从厚厚的围观人群到无人的孤清墙角,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的神气。再不时的,跟随少东家扮一份儿嚣张。 牛二在场中与人交手。 天气渐暖,两个男子都打赤膊。油光光的肌肤鼓起疙瘩肉,骨架撑开来恍若巨人。地上的影子,你进我退,拳打腿踢,摆开一个大战场。 十招已过。 十五招已过。 田掌柜的着了急,他也和林掌柜的一样,让黑施三这奸猾的小子拿话拘住,两下里的护院相比拼,输的那个就北市铺面的这件事情上,不允许与金胡往来。 田家的祖上是强盗出身,田掌柜的本以为他家的护院高人一等。现在看来不见得,黑施三敢带两个护院横行北市,此时只有一个在这里出战,不是他年幼莽撞,人家揣着的有能耐。 田掌柜的对身边的人道:“再去催金老掌柜过来,今天这事剥的是老掌柜面子,我们都是跟着白填限。如果老掌柜的不来,倘若我们输了,我们就认栽,让老掌柜的以后不要怪咱们。” 田掌柜的心里窝火。 黑施三居然还有脸指责自己是强盗出身,和他一比,他才是真强盗。别人抢,不过金银财宝。黑施三一抢,就是人心和运道。 “嘭” 一声响动出来,牛二把对手高高举起,扔出去十几步。 田掌柜的脸黑到快要滴水,又胀到面红耳赤。黑施三要开始猖獗了。 地上的影子忽然让人眼花缭乱,黑施三手指脚跺,袖子若飞天凌空,脆生生的嗓音响遍高升客栈:“田掌柜的,你输了。” 这个时候,有人回给田掌柜:“您留下他,金老掌柜的就要到了。” 田掌柜在眼底起狞笑,好小子,你就狠吧,一会儿就让你扫地出门。 田掌柜的对金胡一直是钦佩的,他完全相信姓施的小子不是对手。 围观的人群里,鸟叫声夺空而出。 殷若眸光闪动几下,原本叉着腰的手,按住腰间藏的小刀,又反手入袖摸到遮面的帕子在。抛下一句话:“三爷累了,明儿再聊。”脚尖一转,三步两步的就进到围观人群里。 她闹事的时候嚣张,走的时候也一样不含糊。再走上一两步,就要让围观人群给淹没。 这一手儿,田掌柜的哪能想到。他张口结舌哎哎两声以后,也有些功夫,一个箭步冲上去,喝道:“小子,不许溜!” 牛二同时一步冲上前去,挡在田掌柜的和少东家中间,两个人双拳一较力,牛二瞪圆眼吐气开声:“滚!” 田掌柜的腾腾后退几步,又是一步飞出去两步,狠狠摔在地上。 田家的护院不干了,刚才是一对一,输的虽公平却心气儿不平,见到东家让打,拿东家钱岂不是白拿了,一拥而上对着牛二后背攻去。 牛二回身,就听到风声呼呼,脚步沉重,和田家的护院交上手。 田掌柜的让人扶起,只觉得胸口憋闷喉头微甜,随时会吐出什么来。他强忍下去,心里并不好过,再一看打架的场子,那闷闷在身体里更如白纸揉进墨汁,漫延的边边角角都没逃过。 黑施三就带这一个护院,却以一当几不落下风。田掌柜的油然羡慕,这么好的身手,是怎么雇来的。 他当然不会劝架,反而更想看看牛二的极限在哪里。这个时候,围观的人里倒彩声此起彼伏。 “几个打一个,要不要脸?” “以后北市的生意,你家没的做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田掌柜的找了找,见说话的人不是很多,但你接我的话,我接你的话,顿时就成一波不容忽视的煽动。 他心里更加郁闷。 你们都带眼睛了吗? 黑施三上门来欺负人,才叫不守行规,不要面皮。 可能嫌他的郁闷还不足够,牛二的大喝又是一声:“都滚!”拳风四散开来发出奔雷之声,围攻牛二的几个田家护院随着拳风往四面八方飞去。 牛二晃着肩头,再也没有人拦阻,雄纠纠的走出去。边走边道:“试过了,你田家不过如此,以后少东家发话,都当明白人。” 望着他的强横,田掌柜的忍无可忍,一张嘴,一口血吐到地上,在灯笼光下,似绽放开的小花。 “掌柜的,你没事吧,快去田家医馆请医生” 围观的人比刚才还要多出来,他们的目光投向中间的扶手大座椅,刚到的金胡嚼着烟袋,微垂着头想心事。 遇事就想想,有阅历的人常年养成这习惯。黑施三不按道理出牌,金胡以其多年的谨慎,总觉得哪里不对。 昨天立威。 今天惹事。 却一沾就走,这小子难道没打算会会自己?这种小打小敲的除去让北市商人更恨他,没法动摇老掌柜的分毫。 平地里一阵风,卷得金胡汗毛微竖。危险扑面的感觉让老掌柜的不寒而栗,他抬头看了看面色蜡黄的田掌柜,又找了找人群中,也没有发现危险来源。 但内心之中,有什么吧嗒吧嗒的而来。 “掌,掌柜的,姓施的现在到了古记客栈,又和住在那里的段掌柜的干上了。” 推开人群进来的伙计,不知是哪家的。 金胡一愣,这才发现吧嗒的声音从远处来,是这伙计的跑步声。困扰心头的危险之感就此明朗,黑施三! 只能是这个小子。 金胡思前又想后,但决断的时候也相当快。迟早要交手,不如就现在。 “好吧,看样子这北市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搅得一手好浑水。金某不才,愿意当个和事佬儿。去个人,请施少东家到这里,咱们当面说清楚,明儿一早日头升起来,北市还继续规规矩矩的做生意。” “好嘞。” 喝彩声升腾而起。 人群中,不久前为黑施三帮腔的那几个,装着不经意的离开。有一个脚步匆匆的,对着陈之兴家走去。陈青和陈之兴的儿子陈小三盘账,这个人走进来,把话回了一遍。 陈小三皱眉:“青掌柜,施三只怕要吃亏。金胡。咱们是不是出面帮帮施三?” 他神色冷下来:“金胡也好,外地的商人也好,我算看明白了,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也不想想,打算谋夺的,是咱们家的铺面。倒没有一个人有施三这么仗义,却肯还给咱们家几间。我听你说过这话,大约的能明白殿下为什么喜欢施三,施三这样的人,我现在也挺喜欢他了。” 出不出面的,陈青倒不介意,但是银三姑娘托殷贵传的有话,陈赵两家私下里帮一帮就行。 这应该是考虑到,陈赵两家现在经不起风雨吧,陈青对烛勾唇。银三姑娘做事情,总是为别人想的很周到。这样好的人,却让金胡算计。 陈青按银三姑娘的交待来,还是说不去,让派出去的人盯着:“总之不让施三少吃亏就行。” 赵老实在家里也同样的对回话的人道:“我原先挺喜欢金胡老掌柜的,可他也跟着瞎了眼。北市充公的这些铺面,是我们家的祖产!我要是把他撵出丹城,他肯吗?他要会施三,成啊,再去几个人,打架咱们不敢上,说话的嘴却多。” 施三即将大战金胡,赵老实这种老实人,也想去看看热闹。但是银三姑娘有话,陈赵两家不要添乱。赵老实也是叹气道:“这是知道我们家如今经不起,银三姑娘,赵家欠你一份大人情。” 高升客栈里,金胡严肃的坐在中间,一干子商人跟奴才似的侍立两旁。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施三没有来,第六个哭哭啼啼的人进来:“金老掌柜,你干坐着可不成,施三刚欺压过我家掌柜的,您得去见他。” 金胡谈不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的话说出来,他收不回来了。而是另有一种自豪。 他为什么赶到北市? 尧王梁未大开杀戒,杀的金胡不敢不来。在来以前,金胡就对殿下做法反感到极点。北市这些年的风风火火,没有商人们,殿下一个人能做到吗? 不只是殿下才有威风。 不只是黑施三才能挟制。 金胡缓缓起身,腰杆儿如标枪般挺直,环视所有的人:“他不来,咱们去。” “咱们去!” 呼声如入云天,看热闹的人已经扩大到这个街的外面,把这话一递一个的传出来。直到军营之中。 “哈哈!” 曲瑜舒展下筋骨,兴致高涨地道:“来得好!”殿下不在,曲瑜办事格外的小心。明明猜得出来,也多问一句:“金胡带着多少人?” 亲兵笑个不停:“哪个掌柜的没有五个六个的伙计,共计约有两百人出去呢。” 曲瑜嘻嘻:“施三那小子呢?” 这其实不问也一样明白,亲兵就更乐:“他家叫马大的护院,呆子一样还在营门外面守着,应该是怕殿下忽然出来。施三加上说话难听的那个伙计,外带护院牛二,三个人。” 曲瑜又是一声长笑:“这便宜占的好,施三,难怪我挺喜欢他。” 走出房门,精神抖擞下命令:“先去一队人,护住施三,不要让他和金胡碰面,免得把他也拿下来。余下的人,该包抄该包抄,该截断截断。” 抬一抬下巴,曲瑜兴高采烈的出营门。 金胡在岔路口上停下来,他对北市的客栈也了如指掌,如田掌柜的爱住高升客栈,段掌柜的常住古记客栈,也能知道。又一次扑个空,施三又跑去别的地方,金胡不打算捕风捉影,一下把施三挤兑的不得不谈最好不过。 “施三刚才在城北角的客栈,现在就是要走也不远。咱们不能跟着他转,得在他必经的路上堵他。” 放弃原本应该走的路,金胡带着身后大队往右。如果他算的没有错,两个人接下来就要碰面。 一条巷子走到一半,有人高喊一声:“那不是施三?”巷子那头,几个人一闪而过。于是,跟金胡的人纷纷认出来:“是他,老掌柜的,就是施三!” 金胡不等他们再说,已奔跑起来,边跑边喊:“施少东家,留步,咱们说说话。” 再看前面的几个人,见鬼般的拔腿就跑。 各家掌柜的大快已心,吆喝着自家的护院:“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眼看就要到巷口,呼呼拉拉的出来几十个人拦往道路,殷贵施施然的走在最后面:“哟,这不是金老掌柜的吗?这么着急去哪里,是找回我家的银三姑娘吗?” 金胡面色一黯,银三的离开,除去是他家的损失,也是他的丢人事迹。 胡乱的说上几句,把殷贵甩开。再追上去,路边的铺面里又是几十个人出来,有陈家有赵家,相互间破口大骂:“你不地道,” “就你不地道,这铺面原本是我家的!” 听话听音,金胡皱起眉头。但是已把陈赵两家得罪一回,黑施三非见到不可。 “追上去!” 金胡有力的扬起手臂,还没有落下来,数队马蹄声奔腾而至,为首的马上一员小将盔甲鲜明,神采飞扬。 民不与官斗,金胡不得不停下来,准备和曲瑜说上几句。他也知道带的人比较多,看上去声势惊人。但是今晚惹事的是黑施三,这话只要让说就能明白。 就见到曲瑜问也不问,目光微动间,铺天盖地的铁链锁对着众人套下来。 “全都拿下!” 金胡气的胡子哆嗦:“曲将军,这是为什么?” 商人们喊冤声同时出来:“我们是还手的,要抓,也先抓施三!” 曲瑜微微一笑,一席话让他们哑口无言:“留香院里吃酒打架,十几个人打的不可开交,没怎么伤人,伤的人也认倒霉,我没有拿。吉庆楼里为说书的一句古记,两桌人对着砸,我也没有拿。百姓们爱怎么乐,我不管。” 话锋一转,面有犀利:“你们?聚众跑了几条街,自己没数吗?难道不知道近来闹刺客!” 田掌柜的大叫道:“黑施三惹事” 曲瑜毫不客气的反驳回来:“黑施三几个人!够得上聚众吗!” 春风悠游的吹着,不过在有些人的心里,变成凛冽北风。 淋浴过,夜风暖的中人欲醉。头发没有干,殷若也没有睡意,闲闲的模样,倚在榻上看星光。 青鸾是每天守夜,她就在这个房里。她也不困,眼睛弯弯的还在得意之中。在对面坐下,笑盈盈地,试图分担殷若心事。 “您在担心殿下回来吗?” 殷若颦眉,她得意不起来,眼前总是尧王梁未冰寒的脸,她在卓记闹事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面容。 她低语道:“是啊,殿下会怎么处置?”黑施三一举就把两百来人送去锁拿,军营里关人的地方,恐怕已经人满为患。 ------题外话------ 二更补齐一万字,在中午。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一鼓作气 在认识尧王梁未以前,殷若对王公贵戚什么的,一概没有好看法。 经商的人,是习惯性的看人眉眼。王公贵戚一流,是习惯性的给人眉眼看。 尧王殿下,是一股清流。 倘若尧王昏瞆,殷若也许没这么担心。送点儿吃点儿,殷家还担得起。清流的殿下,发过火来,只怕没有挡得下。 去衣? 怎么办? 有主见的少东家,面对金胡老掌柜的也只是兴奋当家。但是“去衣”这两个字,结结实实地把她难住。 殿下说推出去打的这话,只有殷若一个人。告诉青鸾没有用,“去衣”这两个字又不好说c又不好听,殷若默默的放在心底。 青鸾在对面鼓励啊c仰慕啊,用她沉浸在小胜金胡一局的心情来体贴,殷若只笑的更涩苦。 她得想个法子,在殿下当着人发脾气以前,把殿下哄好。 殷若不知道曲瑜等人对她的舌绽莲花很有期待,因她自己清楚,面对尧王梁未,她一个囫囵的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怎么哄呢?殷若哪有主意。 五天以后。 梁未上马,又看一眼白虎岭,对着郁郁葱葱还是满腔不服。这分明是个好地方,凭什么有个恶名声,吓的人都不敢来。 他指的“吓”,是京中。尧王梁未来到北市,也是经过一番的努力。北市能不能整顿下来,关乎到殿下的脸面。 五天里也没有再碰到卫夺城,白虎岭太大了。横断山脉的特征,有山有水,有山谷有悬崖,包围性的搜索没有可能。卫夺城随便往哪里一钻,如果遇不上野兽,逃离的可能很大。 再何况,尧王殿下是头回进白虎岭,卫夺城却不是陌生人。继续耗费兵力在山岭上,远不如整顿好北市,篱牢犬不入。 北市城门在即时,梁未眯了眯眼。坚固而宽广的城墙,络绎不绝的气象,这座边城,理当担起它的责任。 街上有一小团的人流在乱,在马上高,还能看到有人指手画脚。梁未勒住马缰,对磨剑道:“去看看,是不是施三又在闹事?” 施三大闹卓记,梁未虽教训过她,却不敢指望黑施三从此风平浪静。原因都知道,北市的铺面还没有定下来。别说黑施三闲不下来,北市别的商人也同样。 有时候,不是梁未偏袒黑施三,黑施三的行为不是片面现象。没有黑施三跳的最高,也一样会有别的人。 黑施三人见人恨,不过因为她“能力出众”,把别人都压下去。 黑施三再闹事,梁未也会酌情放过她。不可能殿下对别的商人一忍再忍,却非要对黑施三一个小丫头严苛。 再说黑施三自从出现,天天生事情。殿下在白虎岭这几天,耳朵下面天天清静,居然不适应。 磨剑去人堆里看时,梁未微翘面庞继续瞅着。 “殿下,不是施三,是卓记的掌柜出门,让混混们围上。”磨剑笑出满口白牙。 梁未放下心,不是施三就好。人堆里传出女子哭的声音,梁未冷淡地道:“她可以报官,我在这里,北市还是个有法度的地方。” 轻轻巧巧的,脑海里就跳出北市以前的案卷,王富贵经手的案子,黑不可言的成堆满谷。如今轮到他王将军自己的女人,不知王富贵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曲瑜得到消息赶回,梁未已回到房中。几天里在白虎岭上吃不好睡不好,刚端上一盏香茶在手,泡茶的是梁未喜欢的杯子,白底红花有黄蕊。 梁未欣赏着,问道:“这几天没事情吗?” “有,黑施三又闹事。”曲瑜回的笑容满面。 梁未一口茶刚呷到嘴里,“扑哧”一口喷到茶碗上,顺着茶碗流下来,他手忙脚乱的想避开,茶碗里的热茶倾出来,浇在他的手指上。 烫的梁未险些把茶碗扔出去,急忙放下来,桌上的纸笺已是大片大片的染上。 曲瑜和磨剑过来擦拭时,梁未懊恼的道:“我早就猜到,就是没敢相信。这个小子,我对他太大意了。” 曲瑜忍住笑,收拾案几。磨剑忍住笑,收拾殿下的衣袖。外面有人回话:“施三来见殿下。” 梁未能有个好神情吗?粗着嗓子道:“让他进来!” 殷若进来以前,心情有面鼓打个不停。能不能哄好殿下,她实在没底气。但是,哄得好也得来,哄不好也得来。她让青鸾打听明白,黑施三送到监狱里的人,总数是二百三十一个人。 幸亏清一色外地商人,在这里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也幸亏陈赵两家已和黑施三暗中结盟,帮黑施三天天盯着。否则的话,黑施三早就让打了闷棍。 这个数字,外地商人会恨她,尧王殿下见威力如此之大,就殷若来看,黑施三离倒霉不远。 脑海里时刻盘旋着“去衣”这两个字,殷若抱着殊死一博的心前来。她以为自己惨兮兮时,再一想,貌似每回见到殿下,都是生死关头的心情。 殷若这才轻松一些,换成忐忑不安走进去。跪下来叩了头,伏地不敢动弹。 梁未已让曲瑜退下,房里只有他和施三两个人。看着施三战战兢兢,梁未实在好笑。 “你起来。” 殷若起身。 梁未很想看到的,黑施三此时的形容,还是看不到,殿下再道:“抬起头。” 殷若不明就里,下巴微昂,和梁未看了一个眼睛对眼睛。 第一眼,殷若放心不少,她看不到殿下有生气的模样。 第一眼,梁未愈发想笑。就这么一个犹带着稚气的面容,短短时日把整个北市的商人都降伏,有这样的孩子,她家的爹娘真有能耐。 梁未定定的看着殷若,不嗔也不怒,殷若认为,似乎仿佛依稀可以说两句。 蚊呐般的道:“殿下,我出钱行吗?” 骤然来上这么一句,梁未愕然,出什么钱? 殷若不错眼睛的衡量着他的神色,看看还是没有怒容,再大些嗓音:“殿下,我可没有让他们几百人在街上走动,不过由我而起,我不敢不认,我出些赎罪银子,殿下您看行吗?” 她愁眉苦脸:“我爹我娘从没有打过我,您哪怕一军棍也能打死我” “咳咳咳。”梁未让口水呛住。 笑意疯狂的涌动出来,不咳的时候,梁未大笑:“哈哈哈哈看不出来你居然怕挨打?” 殷若原地错愕。 她说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句句诚恳,字字忏悔。小心的再观察一下,还是看不到尧王有生气的模样。搔搔头,殷若先办正事:“您答应了?” “不行,哈哈哈,”梁未继续大笑。 殷若心里翻腾开来,不行?可怎么办。尧王没回来的这几天,她旁敲侧击的对曲瑜打听过,又托陈赵两家打听过,关押的两百人等尧王殿下回来发落,但不是杀头的罪名。 本朝见官是难的。 以民告官,打。 以下属告上司。打。 杀威棒这话,几乎人人都知道。 殷若为避免把自己牵连进去,转弯抹角的让人代话给关起来的人,让他们愿出赎罪银子。曲瑜的回答却是:“不是谁想孝敬军费,就能孝敬。等着过堂挨板子吧。” 别的人吓没吓到,殷若不知道,殷若是又让吓一回。中夜难眠,又把金家骂上一回。 如果不是他们去京城,就不会有圣旨。如果不是金胡到北市,黑施三就不会出手对付他。 甚至金胡不是这么厉害的话,也不至于眼前这局面。 尧王大笑不止,殷若更加没有主意。听多了,像是嘲笑。她只有最后一个主意,重新跪下来恳求道:“我出多少银子,殿下允许我不去衣受刑。” 这话不说还好,说的这么明白,梁未笑的就更厉害。他刚才就听明白了,黑施三怕的不是挨打。以黑施三那种上房就揭瓦的性子,在家里不会少挨打,她怕的是“去衣”这两个字。 房间的外面,曲瑜和磨剑面面相觑。两个都想弄明白黑施三说什么话哄殿下开心,但没有想到黑施三不管说什么,殿下都开心。 曲瑜纳闷:“不就只说出银子?” 磨剑也糊涂:“是啊。”殿下笑的不能自持,在磨剑看来,这有什么可笑的? 曲瑜再伸头听听:“这小子倒不怕打,怕脱衣裳。”咧嘴一笑:“跟我弟弟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父亲当众打他板子,他说丢不起这人。” 磨剑取笑:“您家那曲二爷,我也常听说曲大人打他。他就不能别惹曲大人生气?” 曲瑜奇怪的看着他:“不惹我父亲生气的,就不是他了。”往房里指指:“跟黑施三一样,他要是不闹事,还叫施三吗?” 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兰行气呼呼。跟随他的主人车阳回来,侍候脱盔甲换衣裳到一半,就听说黑施三闹事,黑施三来了,兰行跑来看笑话,却只听到殿下笑的很开心。 兰行无声的再次念叨:“一步一倒霉,两步一倒霉,三步一倒霉” 但是房里笑声响亮,丝毫没有要让谁倒霉的迹象。 殷若难得见到尧王殿下笑的俊美难敌,但是,她心里虚虚空空的,摸不到底在哪里。 好半天,梁未止住笑,带着满面笑意,招了招手:“近前来。”隔着大案几,殷若在示意下,一直走到不能再往前。在案几外站住,近的可以看到尧王英俊的面容。 殷若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她以为仍在害怕,低下眼帘听候尧王的吩咐。 梁未低声道:“我不打你,你不用担心。” 殷若面上绽放出光彩。 梁未怕自己再次大笑,微微笑道:“走吧。” 殷若答应一声就要走,忽然想到没有道谢,又重新回来,端端正正的行了几个礼,感激泣零的道:“多谢殿下。” “别惹事。”梁未忍笑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殷若到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尧王殿下又一回对她网开一面,她可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又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一横心,索性说实话:“回殿下,铺面一天不定下来,我不敢保证。就是我管得住自己,也管不住别人招惹我。” 犹豫一下,金胡是以后的婆家祖父,让抓起来关到今天,脸面剥的不少。金胡要是因此吃大亏,等赐婚的事情一解决,隐瞒得下黑施三还好。隐瞒不下的话,金殷两家只怕起芥蒂。 殷若再说出第二段实话:“我知道没有说话的地方,但如果可以,请殿下不要为难关起来的人,确实,他们追着我跑。” 梁未面色寒了寒,神情随之冷下来:“他们跟你不一样,你管好自己就行。” 从身份上来说,殷若本就是怕他的,这下子不敢再说,老实的退出来。迎面,兰行对她瞪瞪眼,低低地骂:“巧言令色鲜矣仁,就是你。” 曲瑜和磨剑敢偷听话,兰行不敢,他什么也不知道,但不妨碍猜测黑施三在里面说好话。 殷若去掉一把头上悬挂的刀剑,心情不错,咧嘴一笑,一瘸一拐的走上两步,兰行气的歪了嘴角,殷若丢个坏笑走开。 青鸾在营门外接住,这位如今已锻炼出来,半点担心也不曾有过。马大和牛二也是憨笑,问候的平平常常:“少东家回来了?”好似殷若只是拜了一回客。 主仆回丁家客栈,劫后余生的心情,让殷若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军营的气氛陡然紧张。 金胡跟着让关押的人一起,走出房门时,因房中昏暗,让日光闪的眼睛不清。 等他们看清楚,又都猛吃一惊。 不远处就是军营内的校场,没有闹刺客杀人的那个校场大,但“校场”这话每一想起,是个扎心的字眼。 再看校场周围,精兵林立面容冷峻,居中大案几后面坐着的那个人,还是年青,还是带着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却更显威慑。 天空蓝而又高,近来都是好天气。但半空中无形中起一座屏障,压的出来的人怦然低沉。 尧王梁未,谁不怕他呢? 金胡每一步的走,每一步的心头滴血。他为了这个年青人,花费许多的银钱。他为这个年青人,日思夜想难以安眠。他要杀自己吗? “回殿下,人犯带到。” 金胡闻声一震,从迷茫的心思中走出来。重新想到喧哗闹事不是死罪,至不过罚点银子,挨几板子。 他上了年纪,在商人中又有身份,也和殷若一样,不想挨板子吃军棍。为尧王操劳三年的怨气先压下去,开始想想如何躲过今天这一劫。但是这样想时,又是一段苦恼。 他为这个年青人,另外又花二十万两银子呢,他却一点儿情面也不给? “跪下!” 商人们排排的带到以后,有人高喝。金胡又走了神。嗬,好神气,唉,圣旨怎么会落到殷家? 梁未的声音响起来,和上一回在校场一样,半点不拖泥带水:“叫名字!” “田大有!” “林小无!” 。 叫到一个,过来两个当兵的,拖走在校场的空地上,按倒一个。 另外过来两个当兵的,各自手里拖着一根军棍。 金胡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想什么不翼而飞。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面的人,他几十年在生意场上受人尊敬。看主顾脸色的时候也有,但那是为赚别的人钱,看也心甘情愿。 眼前这个,奇耻大辱! 金胡能说没有阅历吗,没有急智吗?和殷若一样,此情此景,他也想不到好办法。 急切间,摸出烟袋在嘴里嚼巴着。想到作为犯人这举动不合适,又赶快取下来。 “金胡!” 恰好叫到他的名字,见到两个士兵过来,金胡死死的挺着身子。 一双冰冷的眸光看过来,没有半分的柔和,但是道:“金老掌柜忠心爱国,二十万两军费银子将功折罪,免!” 金胡神情一松,软软的对着前面就摔。出去几步,稳住身子,双手扶地,好似离水的鱼重回大海,大口的喘着气。 再发生的事情,金胡都听得到,但恍若很远很远。他听到别的商人们嚷着也出军费银子,他听到尧王对有的答应,有的厉斥。他听到军棍声呼呼带风,好似陷入鬼哭狼嚎的大海。 他脑海里所看到的,却只有三年里在京城的奔波,一家一家的找门路,为孙女儿的痴心,也为自己的野心。 罢了罢了。 金胡大彻大悟,他有今天差点儿的耻辱,原因他找到了。他在丹城自由自在过一辈子,致使他的眼里认得清大梁国官府这几个字,心里却从来没有。 这个栽,他终于清楚怪自己,怪不到施三,也怪不到尧王令出如行。 但是尧王放过自己,会不会有些别的意思呢?那道圣旨一掠而过,金胡很愿意想想,却不敢深想下去。 青鸾小跑进房,面如春花大放:“少东家,太好了,尧王殿下在校场上打人,军营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殷若哆嗦一下:“老掌柜的好不好?” 青鸾有些不快意:“他倒没事,殿下说他有二十万两军费银子在前,没打他。” 殷若手按在胸口上,好一会儿慢慢放开,出神道:“没事就好。” 她没有再说话,青鸾嘀咕着:“怎么不打老掌柜的呢?把他打趴下,只怕他就离开北市。”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去看时,马大和牛二打手势使眼色,青鸾脸涨得通红。 是啊。 她一心的想陪着少东家赢铺面,却忘记少东家是孙媳妇。窘迫的不行,青鸾拿手捂着嘴,蹑手蹑脚的对房外溜。 “青鸾,”殷若叫她。 “哎,我在呢。”青鸾送上一脸的笑。 殷若瞅瞅她:“你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青鸾笑眯眯。 殷若没有多问:“准备一下,咱们出门。” 青鸾对门外面看看:“小曲将军在客栈外面安了一队巡逻兵,只巡逻这个街道,又亲自对我说,少东家最近是过街老鼠,最好别出门。” 殷若火大:“他才人人喊打呢,别管他,咱们从后门溜出去。” 青鸾摊开双手,眼睛里笑意盎然:“殿下担心少东家的安全,后门也有一队巡逻兵。” 这难不倒殷若,一个做好得罪尧王准备,随时逃命的人,自然有很多的准备。 “厨房的那道墙,翻出去就是前街,厨房还有道梯子。” 青鸾疑惑不解:“但咱们去哪儿呢?少东家一下子就把外地商人全收拾了,咱们要见殷贵掌柜,也不必这么急。要传话,您不用亲自过去。说到底,这几天是风头上,殷贵掌柜和陈青掌柜c赵当掌柜也送话过来,等他们借机缓和一下,少东家再出门不迟。” “那就晚了。”殷若静静地道:“趁热打铁,金老掌柜现在是最没脸面的时候,把他一鼓作气的撵走,免得他继续留在这里,我与他多伤和气。” ------题外话------ 错字再改。 有些晚了,见谅见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不过骨碌一声 青鸾听到这样说,每多过一天,就对少东家多一分底气的她,没有再反对。 倒是客栈的丁掌柜看到主仆翻墙,忧心忡忡的道:“又要出乱子了。” “施三,黑施三!” 田掌柜的让抬回客栈,就一声呻吟之后,是一声的咬牙怒骂。做这么久的生意,吃亏c占便宜的时候经常有,但独数在北市的这回,亏吃大了。 换做别的父母官当家,聚众也会被抓,但罚钱了事,毕竟没出太大的乱子。尧王殿下当家的地方,又闹过刺客,他看似小题大做,田掌柜的哪怕股痛如割,也能理解。 那就只恨黑施三吧,不是他又奸又猾,大家怎么会上身这场羞辱。 “等到老子伤好,老子跟你没完,兴城人是吗?老子赶到兴城去,把你全家打到不敢出门。” 田掌柜的越骂越生气,连声痛骂不止。 “叮叮当当,砰砰啪啪”,房外打了起来。田掌柜的闭上嘴,以为殿下的人又来了,否则谁敢在殿下刚动怒过,又敢在北市公然动手。 没片刻,外面停下来,骂声出来:“黑施三,你个兔崽子还敢露面,兄弟们,往死里揍” 田掌柜的气急败坏坐起来,碰到伤处又倒下来哎呦着,边抽凉气边骂:“打死他。” 守在床头的人里,有一个为人特别持重,田掌柜的出门总是带上他,是田家谈生意的主要掌柜。他说一声:“东家歇着,我去看看。” 走到门外,见到院子里剑拔弩张,一个黑脸少年笔直如松,还真的是黑施三。 这个罪魁祸首又来有什么事? 老成持重的这个还没有开口,殷若淡漠地道:“有几句要紧话,保证你们掌柜的不再挨军棍,特来告诉。不愿意听,那我走了。” 她傲的满脸都是,田家的人最后选择相信她,把话传进去,田掌柜的犹豫会儿,他吃的亏还在身上呢,而黑施三却安然无事,田掌柜的含恨道:“让他进来。” 殷若径直到床前,看也不看田掌柜涨成猪脚色的面庞:“我让你不要和金老掌柜的往来,你不听,现在看清楚了?” “是你害的我们!”田掌柜的把一腔怒火咆哮出来。 “你还是没有看清楚,” 田掌柜的眼睛里恨不能出刀子:“看清楚什么,你小子不是人!同行是冤家,同行也能互相照应!你爹你娘没教给你吗?” 殷若用眼神狠狠的对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为金老掌柜的能在京里翻云覆雨,却忘记圣旨在殷家。” 整个房里的人齐齐脸上变色,开始交头接耳。田掌柜的则顿时蔫了,霜打的茄子般没有精神。 殷若来回走上两步:“二十万两买到金老掌柜没有事情,几天的牢狱灾可一天没少。” 田掌柜的紧紧闭上嘴。 殷若留下一记意味不明的眼光,跟来的时候一样,傲气的走了出去。 田掌柜的目光追随她的步子,在最后一步出房门的时候,张张嘴想要叫住她,却又无力的没有说话。 他带来的人忍不住:“说起来这话真奇怪,金家至少算尧王殿下认识的人吧?金老掌柜的一点儿好处没讨到,又是这个小子占尽风光” “别说了,”田掌柜的满面万念俱灰:“只怕咱们是弄错了。” 走出高升客栈的殷若,等上一等,田家没有人追出来请,也没有人追出来打,说声差不多了,带着青鸾对下一家走去。 街上到处是谈论,都是说金家在殿下面前没脸面的话,随便一阵小风就吹到耳朵里。殷若高兴不到哪里去,默默的想着,金老掌柜的可以走了吧? 金丝撵自己出丹城,自己撵金胡出北市,这就扯平。 牵涉到金家,哪怕赢了,也是很沉重。 小茶馆里,车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黑施三吗?殿下怕他让人打闷棍,虽没有明着让他不要出来,但丁家客栈的前后都是兵,他难道心里没数? 他怎么出的客栈? 车阳对着刚泡好的茶看看,这就丢下来不喝,很是舍不得。这位世家公子哥儿难得出京,平时最喜欢听听书c小茶馆里坐坐,享受下百姓的乐趣,免得回京后他的前程摆在哪里,这种随意将不再有。 可恨的黑施三,这壶茶喝不成了。无能的曲瑜,看不住黑施三。车阳腹诽着,让兰行会了钞,主仆出门装着闲逛,跟在殷若身后。 兰行越看越奇怪:“小爷,这个坏人又挑事情?” “他是收渔翁之利。”车阳了然。 兰行听不懂,仰起小脸儿:“爷的意思是?” “黑施三聪明着呢,金胡现在晦气,他不趁此机会撵走金胡,也就不是一回两回哄的好殿下的他了。” 兰行气馁:“是啊,这个坏人很会说话,遗憾的是我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车阳笑笑:“投缘吧。” 兰行又高兴了:“爷能看穿他,可见爷比这个坏人还要聪明。爷以后早早的看穿他,不让这个坏人再去哄殿下开心。” 车阳没有接话,他自认没有黑施三聪明。他是伴随尧王的天之骄子,知道殿下反感金胡,才推敲的出来黑施三用意。黑施三才是真正的机灵,金胡在校场上没有遭殃,他却是怎么还敢出来兴风作浪? 在车阳的后面,又有陈赵两家的人跟上,都是一个意思,不让黑施三倒霉。 约摸半天以后,黑施三总算肯回去,车阳也好,陈赵两家的人也好,都松了口气。 敢往北市边城做生意的内陆掌柜们,山高水低的过来,带的各有能人。 如果有谁横下心报复黑施三,按平了也是件费心事。 车阳也没有继续喝茶,而是对着军营走去。 尧王梁未对着充公的地契,让姚大人帮着分捡。他浓黑的眉头随着手指的翻动,微上微下着,把他的心情泄露几分。 姚大人笑道:“臣斗胆请教殿下,黑施三上辈子烧的是什么高香,得到殿下许多的关爱。” 梁未也是笑:“我和这小子有缘分吧,他太能闹事,我却偏偏不烦。”想到什么,眉头上涟漪般的不悦出来:“我放过金胡,”略一停顿,含笑道:“黑施三也同样将功折罪,甚至还能剩下一些功劳出来。” “哦?” 姚大人也是一点就透,失声道:“王富贵出手了?”他的神情变动几下,显然不相信黑施三调戏卓秀的结局有这么厉害。 但殿下不可能骗他,姚大人闷着头往房契里捡出一张他熟悉的,送给梁未过目:“这是三间铺面,带楼上楼下,另外还有院子,黑施三再挑剔,也保管他满意。” 梁未看过也觉得好,单独放在一旁,向姚大人道:“再挑些,这小子胃口大,他要三分之一。” 姚大人一笑,他也是尧王身边推敲过黑施三的人:“臣看黑施三不是只有三分之一的胃口。” 这话太合梁未心意,他也不相信黑施三胃口变小,最早,黑施三嚷嚷吃独食。殿下的威慑,黑施三丝毫都不在乎吗?不在乎殿下的,可不是黑施三,有陈赵两家,有外地商人和金家。 认真来数的话,数不到黑施三。 梁未亲自挑铺面,有他的深意:“把三分之一的铺面挑出来,慢慢的给他。免得他又胡闹,我一回不打他,不可能当着人两回三回的放过他。黑施三还想多要,应该老实一些吧。” 正说着,车阳走进来:“殿下,施三那小子又闹事了。”姚大人诧异,心想殿下正疼他呢,施三却不知足,果然施三是个胡闹的人。梁未扑哧一乐,说声我知道了,兴致不减的,继续挑捡着铺面。 姚大人揣摩着他的心意:“施三虽小却伶俐机智,殿下手里也应该有这样的人。” “回京我可不带上他,”梁未知道姚大人的意思,笑道:“论理,铺面这种小事我也不应该经手,这不是北市没有让我放心的人吗?” “是是,出来这么一个施三,殿下看重他,也是应当。”姚大人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尧王殿下本可以从京里带出来放心的商人,但随行的人中显然没有。 梁未眸光在姚大人面上打个转,又一回知道姚大人在想什么。 殿下今天心情悠闲,也许与疼爱黑施三没有关系,应是校场上又处置人,心情大好。 他毫不介意的又解释着:“北市有红花,漫说全国各地的商人,就是他国的商人,凡是收到消息的,也愿意来。我出京以前就想好,本王到这里,为的是维持繁荣,不是强加刀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前在北市往来的商人们,是北市繁荣的大功臣。何必呢,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就夺走他们的衣食来源,要撵的他们在生意上背井离乡。这北市的铺面,理当属于数代c数十年,在这里经营奔波的人。” 按这句话来说,黑施三只算今年出现在北市的商人?或许不应该在殿下看重的范围之内。 但黑施三是自己到来的,不是殿下刻意的干涉北市的生意场。每个城池,每年都有新来到的商人,他们只要能扎下根,就会有所出力。黑施三,属于北市的商人之内。 这段话是梁未吐露他对整顿北市的看法,虽不是头一回说,但这回意思深刻。 一语还没有结束,姚大人已深深佩服。等到梁未说完,姚大人起身深揖到地,梁未反倒奇怪了:“什么事?” 车阳抢先一步不让姚大人奉承成功,欠身道:“殿下英明睿智,难怪太后娘娘心爱与您,皇上对您信任有加。” 姚大人拿袖子对着车阳就是一下,骂道:“这本来是我要说的话。”车阳一本正经的对他道:“我代你说了,大人不必客气,有好酒好菜的,来上几桌就行,横竖我吃了就走,一不付账,二不挑剔。” “哈哈哈”梁未笑了起来。脑海里出现母后曾太后,她出身名门,姿态端庄,一生最讲究的就是家世。 在发现黑施三秘密以前,梁未确实动过心思。这小子机灵不吃亏,带回府当个管事的倒不错。黑施三却是小姑娘,带在身边的话,首先过不了母后这关。 小儿子大多都受宠,梁未也是一个。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一草一木,都系名门所出。他出宫建府第以后,哪怕是一个扫地老婆子,也由母后亲自挑选。 把黑施三带回京,自有大管家二管家管辖。但一来男女有别,殿下不能起招揽的心。二来母后不答应的话,撵她离京还是客气的,说不好治几个罪名给她。梁未都能想到,什么魅惑殿下之类的,岂不是殿下害了她。 梁未继续看房契,多给她几间,留下她祸害北市吧。这个想法,让梁未忍俊不禁。 这丫头太能折腾了。 院外伸头探脑的人,并没有影响到房檐下面的金胡。老掌柜的嚼巴着烟袋杆儿,对于这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的人视而不见。 如今的北市,风吹草动看得清蚂蚁。黑施三一气把所有外地商人敲打的话,没有过多久送到金胡面前。 金胡心事重重。 难道他老了吗? 以后是年青人的天下? 这样一想,尧王梁未的冰寒脸出现在眼前。金胡心头一滞,他第一个没有把握得住的年青人,还不是施三,而是这位殿下。 他知道外面走来走去的人怎么说的,金胡失去的是部分脸面,不是耳目聪敏。 带着金老掌柜去斗黑施三,却把跟去的人,包括看热闹,一古脑儿送去蹲监狱。虽没有吃别的苦头,但接下来挨打的挨打,罚钱的罚钱。 闲话是这样说的:“金家最近晦气重,往京里攀附殿下,圣旨却害了殷家。他和黑施三争斗,却害了咱们。” 别人都认为金家把殷家害惨了。 明白人都知道,圣旨上写的人名,换成殷家别的姑娘,殷家会山呼万岁,激动到泪水横流。却是银三姑娘,殷家就只剩下泪水横流。金丝大发嫉妒,又把银三撵走。 这不是金家的晦气太多了,把周围的人都沾染上的铁证如山吗? 金胡对于一干子坐监狱的人漠不关心,真的大家坐下来谈谈,挑唆的那个应该赔礼,老掌柜的才是倒霉让连累的人。 对于这一段闲话,令得金胡心疼的是走丢孙媳银三姑娘。他从校场回来以后,就痛心不已的想着如果孙媳在。祖父有阅历,孙媳有冲劲,黑施三逞不了强。 想到这里,尧王就成一座杵在面前大山,无路可寻没法翻越。 没有殿下很难打动,圣旨是怎么会写错的?没有圣旨写错,是怎么丢了孙媳的。 从金胡答应为孙女儿金丝谋取亲事开始,就把殷家置于“玩弄于股掌之上”。金丝如果赐婚成功,借着皇家势力,银三姑娘又纳聘,哪怕聘书上规定,银三姑娘至少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殷,一个姓金,殷家也等同于金家的私产。 民不与官斗,不是吗? 但是尧王他的心思如大海般深。 但是孙媳金胡还是要的。 在这万千猜测尧王梁未意思,和孙媳下落的想法里,唯一没有的,就是离开北市。 不就是点儿亏吗?金胡咽的下去。倒是北市充公的铺面,放在以前不敢和陈赵两家撕脸面,这个好机会,到手一间是一间,老掌柜的不会放过。 再说尧王宠爱黑施三,金胡更要与黑施三碰碰。 他心似明镜,黑施三有惧怕自己的意思。而一个深得殿下欢心的人,又不是曲瑜等眼睛朝天的贵族少年,巴结挺难的。商人与商人总有说得上话的地方,黑施三或能成为金丝重新献给尧王的一步阶梯。 殷若面对困难,能想到逢凶化吉,金胡也是一样。不就是口气吗?直着脖子一吞,最多骨碌一声也就完事。 院子外面走动的人络绎不绝,认为金胡会避风头般离开的不在少数。但是金胡默默的,筹划的是重夺亲事,重与殿下建立姻好。 这个时候的城门上,有两队人遇上。 当先的数个人骑马,风尘仆仆,一看就从远方而来。送路条给守城士兵看时,后面停下几辆车。 认为耽误别人进城,当先的人里,有一个转脸儿带笑:“老客稍等,军爷正在验我的路条。咦。” 说话的人阴沉起脸,哼上一声,语声转成尖尖刺芒:“哟,这不是举耀武扬威的丹城金家吗?车里坐的是谁?金老掌柜?了不起哟,撵走我的侄女儿,老掌柜的倒有脸面走来走去。” 他认出金家的车和护院。 护院也认出他,主人间的事情,他不敢管,陪笑道:“这不殷二东家吗?有日子不见,您可好?这车里坐的不是老掌柜,是我家三姑娘。” 与此同时,车帘子打起,露出一张美貌动人,却消瘦的面容,但又凶巴巴,正是让讽刺以后,恼羞成怒的金丝姑娘。 讽刺她的这位,是殷刀的次子,殷若的二叔,殷力。 金丝听不进去哪怕一个字,殷力也不能看得进去金家一个衣角。 金丝怒道:“殷二叔,你凭什么讽刺我?” 殷力冷笑:“贱人!你凭什么撵走我侄女儿!还我小若,还我家的少东家!” 两家以前是亲戚,见面客客气气。殷若离开丹城,殷力随即不见。金殷力的怒目,对金丝是陌生的。金丝听过,几乎要晕过去:“我还称呼你二叔,你却骂我贱人?” 回答她的,是殷力又一句恶狠狠的话:“贱人!我家少东家若是有一点儿闪失,你金家赔得起吗!” 殷力的话是咱们两家拼了,金丝想到的却是银三手中有赐婚圣旨,银三远比金三尊贵。 黑施三是娇纵,金丝才是不折不扣的骄纵。金丝尖叫一声:“你怎么敢”眼睛对护院扫去。 殷力彻底让激怒,忘记尧王在北市,他赶来的路上听到殿下的许多传闻,本打算夹着尾巴做人。一抡马鞭子,一带马缰,对着金丝的车冲过去,对着金丝露出来的半个身子就抽。 “殷二东家不可!” 金家的护院抬起自己的马鞭子架住,金丝一缩脖子回车里,在车里尖声大骂:“打他,给我打他!” 殷力让劝住,但也骂声不绝:“贱人!泼贱人!你又来勾引殿下是不是?在京里没勾引到手,在这里也不成。不要脸的下作贱人” 两队人把城门堵的水泄不通。 再看守城的士兵,仰面对天低头私语,正脸儿时就看的有滋有味。 另外进城的人,谈论的有滋有味。 “这个男子是谁?” “有圣旨的那家。” “那个女子是谁?” “没圣旨的那家。” 不提姓名,只这样一说,简单明了,大家恍然大悟的哦上一声,都明白了。 ------题外话------ 二更下午送到,么么哒。 谢谢票票哒。 暂定,一更不到一万字,二更补上。大多亲们用手机看,看不到字数。特此声明,不是仔今天一更,明天两更的变动,而是完成字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吓死个人。 不大会儿功夫,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挑担子的,应该着急卖菜。举袖子抹汗的商人,应该着急见主顾。但是他们听说“有圣旨和没圣旨”的这话,都成了没事人儿,成堆的看戏一样。 他们体贴的让出一个圈子,方便殷力带马袭击,而金家的护院招架,也在马上。 直到围的人堆出一里地,城头下来一个小军官,懒洋洋地喝住:“殿下今天刚打过人板子,你们没赶上,心里屈是怎么着?” 是个人也听见殷力骂的那些话,勾引啊贱人啊,稍有尊严的姑娘能当即撞死。 金丝在哭,小军官给她一个大白眼儿:“别嚎了,进城吧。”对殷力客气些,虽不殷勤,但指指路:“拐弯,再拐,就看到军营,殿下住在军营。” 小军官的想法,殷家来人,敢不拜见殿下?能不上赶着拜见殿下? 殷力c金丝不敢再闹,都是忍着气进城的神情。金丝是稚气,不是蠢笨。怔怔的坐着车里,想到还没进城就受到当兵的冷落,心情灰暗无比。 车外进来两句话。 “我说大哥,看这样子,殷家比金家在北市有脸面?” “兄弟,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殷家有圣旨啊。” 呜呜咽咽的,金丝哭的更凶,一路到金胡住的客栈。金家在北市有铺面,但地方窄小,金胡每回来北市,住客栈更方便。 “祖父,”金丝扑到金胡怀里,放声痛哭:“我让殷二叔欺负了,我以后不叫他二叔,叫他殷二坏蛋。” 金胡目瞪口呆:“你为什么过来?”就眼下的情形来看,金丝过来不能帮忙,一个不小心反而惹祸。 金丝见到祖父,终于见到靠山,抓住金胡的手,人又哭又扭:“殷二坏蛋骂我,祖父,咱们和殷家不好了” 金胡心想从你撵走孙媳开始,咱们家和殷家可不就是不好了。一天不找回来,一天好不了。殷力生气,在情理之中。 他不是个溺爱孩子的人,金财宝可以算成才的那个。虽逊色于银三姑娘,但从独自执掌金家开始,在生意中四平八稳没有出过大错。 对孙女儿金丝呢,金胡却管教不好。 金丝生的漂亮嘴巴甜,翻脸的时候对银三可以出刀子,讨好祖父的时候用不完的聪明才智。 她和金财宝从小没有父母,金胡当时虽没有白发,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对孙子们格外的疼爱。 他总是想财宝是男孙,教导他长大以后不怕辛苦。金丝是女孙,以后嫁到婆家侍候丈夫侍候公婆,肯定不如在家里好,娇惯她一些。 金丝长成十岁以前,金胡抱着这个想法。十岁以后,殷若脱颖而出,殷力三兄弟放弃继承,殷刀宣称由孙女儿继承全部家产。金胡出再大的力气,想让金丝追上殷若,已经来不及。 金丝还很不耐烦。 金胡对金丝一直是她哭哭闹闹的,就叹口气妥协。 老掌柜的已经管不好自己的孙女儿,见到金丝故技重施,不再埋怨金丝不应该来到北市,让她坐下来,擦干净眼泪,慢慢的说出离家的原因。 “财宝堂兄看我不顺眼睛,天天挑我的刺儿。”金丝噘着嘴巴。 金胡慈爱的道:“你几时看他顺眼睛过?” 金丝嘴巴噘的更高:“祖父不在,堂兄管家,我呆不下去了,就来找祖父。” 金胡嗔怪地道:“看你这孩子真不会说话,自己的家有什么呆不下去的?你又乱使性子了吧。” 金丝说不下去的时候,低低的垂下面容,一双手指仿佛搅碎的乱麻。金胡早就猜到孙女儿为什么原因离家,见到这样不想再问。金丝轻轻的却说出来:“祖父。殿下有没有提起我?” 回答她的,是足以沉淀日月的寂静。 金丝霍的抬头,气愤地道:“祖父,您还没有去见殿下吗?您怎么可以不管我呢?您不管我,我可怎么办。” “祖父哪能不管你。”金胡额头隐痛,把金丝下面的话打断。 金丝希冀满面,欢跳的起身,拽着祖父离座:“那您现在就去见殿下,把我带上。我” 她扭捏地看自己裙角,嗓音再次低不可闻:“我想他了” 可人家不想你! 金胡在心底愤然的回,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哄着金丝:“殿下不是你想见,马上就能见到,你得让祖父想一想。坐下来,再说说你和殷二东家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在城门口吵架。” “他先骂我,他先对着我吵。”金丝娇容转黑。 金胡皱眉:“你详细的说说,你这个傻孩子,殿下在城里,你也不怕让殿下听见。” “啊” 金丝尖叫一声,可裂云石,可断江流。她双手掩面顿足大骂:“殷二坏蛋就是这个主意,他有意的跟我吵,传到殿下耳朵里,就可以让殿下不喜欢我,祖父,您快出手收拾殷二坏蛋” “收拾”这话,让金胡面上一红。对着不懂事的孩子说心事没有用,他默默的道,这城里真的有个坏蛋,刚刚把你的祖父收拾一顿。收拾人?唉,这话真不好听。 金丝见到金胡纹风不动,一个劲儿的闹他:“祖父,您不担心三百万两银子白送了吗?祖父,殷二坏蛋现在一定在见殿下,说我坏话呢。祖父,您真的不去吗?” 金胡的眸光中终于出来一丝悲哀,自家的孙女儿也会威胁人,也想的细致,并不比孙媳银三姑娘差啊。只可惜,她的细致都不用在生意上。 不管老掌柜的再怎么认为殷力没有错,换成金胡是殷力,他也会发怒。但是老掌柜的姓金,他是金丝姑娘的祖父。在金丝又一拨儿闹消停下来时,他缓缓地安慰她:“你放心吧,祖父答应送你进王府,拼着祖父有一口气在也要办到。” 金丝在这样的话里,摇身一变乖巧可爱。 金胡让她听话,祖父为她筹划的不会错,按她自己的性子来,还是三年前就交待过她的,只会把事情弄砸。 金丝点脑袋:“是是。是。”雪白美丽的面颊上,两个笑涡或隐或现。 尧王虽严厉,整个兵营里不可能找不出一个打听话的人,金胡当着金丝的面,让一个伙计出门,把殷力见尧王的经过弄些回来,越多越好。 一道赐婚圣旨,金家不服气,殷家也不服气。 殷力进城后,先不住店,径直来到军营之外。 不是他个性莽撞,不服气格外的严重,这就要对着殿下问个明白。也不是殷力讨好殿下,媚舞权贵。 圣旨可以压死人。 在没有解开以前,殷家不敢不摆出敬重。再说尧王殿下那里也说不定有答案,殷力当然想越早见到越好。 别人都在说,殷家是有圣旨的人,认为殷家将会得到尧王额外的恩典,只有殷家自己知道,飞来横福吉凶难料,每一步都惴惴不安。 殷力下马,嗓音有些哆嗦,唤一直侍候他的二掌柜,也是他的堂弟:“殷殷,殷全,请守门的军爷通报一声,我,我我,丹城殷力求见殿下。” 殷全回一声:“好的。”倒不哆嗦。但是他的腿打颤,刚走到军营的门前面,膝盖一软身子一低。 恰好守门的兵就在不远,殷全就势行了个礼,把腿发软掩饰过去,陪笑道:“军爷,麻烦您,丹城殷力求见殿下。” 手倒麻溜,把几个银包往当兵的手里塞。 守门的兵推开不要,好奇的对殷力看了看。殷力在接近北市的范围之内,关于尧王杀人的闲话听满两耳朵。 他知道侄女儿化身黑施三,每天在为黑施三担心,担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当兵的眼神里分明没有别的,殷力也不敢接,脑袋对地,狠狠的喘上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殷力发现自己实在怂。在营门就这模样,等下见到殿下还能说话吗? 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想大大方方的寒暄几句时,守门的士兵已转过眼神,对殷全问个明白:“殷力是什么身份?” “圣旨上那姑娘,银三姑娘的亲二叔。”殷全解释的很好明白。 当兵的点头道:“你们等着。”分出一个人对军营之内走去。 出乎殷力的意料之外,没有等太久,也没有说不见。守门的士兵一溜小跑的回来,也许他也认为殿下的对待与别人不同,笑出满嘴的白牙:“跟我来。” 就要见到尧王殿下,殷力在步入军营的那一刻,所有恐惧不翼而飞,换上背水一战的心情。 他在路中也听到一些关于殿下偏袒黑施三,和黑施三是殿下京中带来的传闻。殷力暗对自己道,小若一个人尚能对抗殿下这么久,难道自己不行吗? 走到尧王的房外,几乎没有停顿,磨剑走出来,也是上下把殷力一打量,就把殷力带进去。 殷力跪下来叩头:“见过殿下。”双臂按到地上,仿佛汲取满满的力量。丹城金殷两家能成世家,遇强则强是他们的家风。世上的强悍之人,大多都有这样的品质。 这一刻,殷力自如下来,可以从容的面对殿下。 上面有一声:“起来。” 殷力欠身站起,依然不敢抬头。 还是刚才那个小厮,磨剑带他到一旁,有把椅子让他坐下。 居然有座? 殷力魂飞魄散,难道殿下中意这门亲事?这这这如何是好。脸上不敢表现出来,谢过座,借着眼角余光,把居中的殿下看了一眼。 他十分的俊。 暗色大案几好似锦缎,衬出殿下白玉般的精神。 殷力对殿下的俊不奇怪,如果不是俊,只是身份贵重,金丝不会疯疯癫癫。 殷力留意的是殿下饱满的气势,他虽不是笔直坐着,却有如猛虎蓄恶势c蛟龙展身躯。殷力是见过不少大梁国的官员,但是远远不如殿下带来的震撼力强。 牵动的殷力伤痛不已。 这样的一个人,是殿下,又在北市有权柄,小若她可怎么才能逃过这大难呢? 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经意的攥紧衣角,流露出手上几根细小的青筋。 有衣裳挡着,倒没有让发现。 “找到殷姑娘了吗?” 尧王的嗓音听上去遥远而空洞。 殷力也不敢求他的关心,他要的,最好尧王拍案一怒:“这亲事我不要,休书给你。”殷家上下皆大欢喜,说不好还给殿下供个长生牌位,每天烧不完的高香。 尧王没有关切,殷力用心的捕捉着,反而心生欢喜。忙道:“草民这几天日夜寻找,不但草民在找,草民的长兄,草民的三弟,也都和小若同一天离家,小若是草民家中的少东家顶梁柱,草民的家里离不开她,没有她万万不行。” 殷力心想说的足够清楚吧?殿下,你纳别人去吧。 “哦,”尧王淡漠的回应几乎等于没有。 殷力等上片刻,尧王殿下却没有话。估摸着就要让自己退出去,殷力可不能浪费这单独会见的好机会,硬着头皮试探道:“请殿下开恩降旨寻找小若,请殿下开恩降旨,治罪金家。” 他怨气满面,有真的,也有装出来的:“金家的三姑娘金丝实在大胆,有圣旨在上,她也敢把小若撵走,她眼里没有圣旨,也没有殿下。” 说着说着气上来,忘记面前这位心思不明,并且杀人不眨眼。一抬头,殷力怒道:“金丝对我家小若动了刀子,殿下,请您重重治她的罪名。她差点就杀了小若。” 他挣扎的红了眼睛,重新跪下来,伏地以后身子犹在气愤之下抖动不止。 殷力忽然就开窍。 他为什么只想到让尧王退婚呢?借着圣旨在手,先把金家收拾了再说。免得金丝还有嫁入尧王府的机会,殷家迟早居于下风。 就不控制情绪,竭力的想小若有多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呜呜的哭起来。 这下子连回应也没有了,也没有人斥责殷力不应该当着殿下流泪。殷力尽情的哭了一会儿,虽没有得到尧王的即刻答复,但发泄以后心头一松,感觉好上许多。 尧王的话这个时候出来,还是淡的难以看出他的心情,他轻描淡写地道:“金家的姑娘,年纪不大吧?” “回殿下,别人在金丝年纪,已是懂事姑娘。” 梁未没有正面回答他:“先找到殷姑娘再说吧,知道她离开,我已经吩咐寻找。你有线索,也赶紧的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你就和曲瑜将军说话。” 殷力心一横,一定要尧王一句准话。他泣道:“殿下,您就放过金丝不成?” “据本王知道的,殷姑娘是懂事姑娘,让人挤兑,她就应该离家出走吗?你殷家和金家不分上下,为什么金家的一个姑娘就能在你家大门之外把人撵走?你家是死人吗!” 劈面的雷霆怒,接二连三的砸过来。 压得殷力骨头一沉,趴在地上以后,感觉出后背有千钧之重。 二东家知道自己不能倒在这里,哪怕他死,也得死在为圣旨的事情出完力气以后。 强忍心悸,殷力正打算求饶。 尧王的嗓音又恢复适才的冷淡,仿佛拒人于千里,又似乎飘渺在云端:“现下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找到人是第一件事情。” “是是。” 殷力彻底放弃对尧王的试探,安分的回着话。 梁未没再说什么,磨剑带他出去。殷全等人眼巴巴的等着,见到殷力完好的出来,激动的热泪盈眶。 几个人牵着马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殷全迫不及待:“二东家,殿下对你好吗?他看不看重圣旨?他怎么想?” 殷力摸摸脑袋,又摸摸脖子后面,大把的冷汗在这个时候倾倒般出来。他后怕的道:“他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娘呀,难怪别人说他厉害,快把我吓死了。”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二更送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裹着蜜的晴天霹雳 殷全见到殷力的害怕模样,虽然他没有拜见尧王的资格,但身在营外也仿佛有殷力的感受,一吐舌头,好不容易才缩回去,期期艾艾地道:“那咱们怎么办,少东家就这么给殿下了,这多憋屈啊。” 殷力想了起来:“咱们来是做什么的?是给小若帮忙的。去见小若,看看她怎么说。” 一行人带马来到丁家客栈,戏要做足,问明白黑施三住在哪个房间,请丁掌柜的做个传话人,青鸾出来接着,和殷若面对面的坐下来。 “你还好吗?” 殷力见到侄女儿,就满面是笑。 殷家四兄弟分别是:殷仓c殷力c殷川c殷辽。去世的大东家殷仓是殷若的父亲,余下的三个,分别比殷若大不了几岁。 老东家殷刀的妻子在生下长子殷仓以后,十数年没再有孕。直到殷仓成亲以后,老东家奶奶和长子媳同年有孕,此后,老东家奶奶接连生下次子c三子和四子。长子媳分别生下前面两个孩子。 银三姑娘的上面是两个哥哥,皆已不在人世。 殷若出生没有多久,殷仓夫妻去世。殷刀伤心不已,虽还有三个儿子,也不能让殷刀释怀。他对殷若格外看重,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因去的地方都与做生意有关,早早开启殷若经商天赋,对殷刀来说也算安慰,也促成殷刀由孙女儿继承家业的心思。 殷力三兄弟当时已长大,却没有争的心思,因为和侄女儿算相伴着长大,名义上叔侄,其实像兄妹。 见到殷若,殷力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嘻嘻地笑:“这么黑?走大街上没准我认不出来是你。” 殷若扮个得意洋洋:“黑施三现在很有名气,二叔你敢认我吗?” “不敢不认,我没到北市就听说黑施三怎么怎么嚣张,这不,刚拜过殿下,就赶紧的来拜殿下眼前大红人儿。”殷力继续笑谑。 “殿下怎么说?”殷若有些紧张,又有些关切:“殿下没有吓二叔吧?” 殷力一听,后怕就又上来:“怎么没有?这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官府。” 殷若一定要问个明白,殷力道:“我本来也要对你说,你小心一些,殿下知道你是故意离家。” 殷若直了眼睛,想要表现诧异或者没想到什么的,却有什么轰鸣着而来,提醒殷若,尧王梁未从不昏瞆,他看得明白还不是很正常吗? 听过殷力转述的尧王原话,殷若沉吟:“是这样啊” “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殷霞抛出去。事实上也是霞姑主动前来逼着你走,这里面还有金丝。” 殷力一笑:“小若,让你消些气,我进城的时候遇上金丝,险些把她打一顿,饶是这样,也被我骂个狗血喷头。” 殷若吃惊:“啊?金丝来了?” 殷力点一点头,想想又笑,他在尧王面前让吓的狠,但想到把金丝骂一大顿,心里好过许多。 殷若颦起眉头,金丝的到来在她意料之外,金丝的到来也让殷若并不情愿。 她先就城门闹事说了说看法:“二叔,如今的北市城里不能闹事,殿下发怒,不是当众打人,就是当众杀人。” 尧王不在面前,殷力吹嘘一下:“见到金丝,我实在气不过。” “二叔见殿下的时候,殿下没有提到这事,看来这事他不会追究。现在咱们说说金丝吧,金丝不能留在城里,我冷眼旁观,殿下对金家没什么好看法,以金丝的个性,万一撞到殿下刀口下面”殷若说着话,苦笑不已。 殷力倒是想高兴来着,说上几句风凉话,让金丝去死。但他不是个孩子,也不是金丝由着性子说话办事。 金丝虽不好,殷力却不厌烦金财宝,和殿下退亲过后,侄女儿还得嫁到金家当主母。 如果尧王是个不怎么动怒的人,在大家的认为里,纵然发脾气,也不过教训金丝一顿,或打她一顿,殷力会拍手叫好。 但是会杀人。 倘若金丝倒霉撞上,金殷两家才真的叫撕破面皮。 就眼前来看,除去金丝心里没数,一会儿要和银三拼命,一会儿认为和殷家别的人还能往来,做事和以前一样没头没脑。在金殷两家明白人的眼里,只要找回银三姑娘,想法子把赐婚解脱,两家还可以当亲戚。当下的冷冰,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殷力有些后悔:“我在见到殿下以前,对他存的小心,远不如见到殿下以后来得严重。见到金丝,她依然是个不悔改的模样,想到你,我就气上来,拔下马鞭子就过去,当时没想太多。” “二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你我都知道,以金丝的性子,不惹事不可能。”殷若有些烦躁:“我为把金老掌柜的撵走,把陈赵两家也调动,殿下如今看的我紧紧的。我正犯愁老掌柜的不走,又来一个金丝。老掌柜的哪怕不走,以他的谨慎,脑袋还能在脖子上。保护金丝,我哪有功夫。” 进丁家客栈以前,殷力在尧王威压下的心情还不算完全松开来。听到这段话,殷力哈哈的笑了:“撵金老掌柜?怎么干的,说出来我们都听听。” 跟殷力来的人,也笑着支起耳朵。 等殷若说完,中间已哄笑好几回。殷力面上大放光彩,对殷全道:“这就是咱们家的少东家,把金老掌柜的也能压得住。” “是啊是啊。”殷全跟着连连赞叹。 殷若无奈:“现在不是你们夸我的时候,现在是金丝如果有个小闪失,咱们拍手看笑话。金丝如果失了性命,等殿下回京,丹城只怕血流成河。” 殷力还在笑金胡吃亏的事情,悠然道:“咱们殷家不怂。” “二叔,这与怂没有关系。”殷若啼笑皆非,把一双手对着殷力摆动:“醒醒,快醒醒,金老掌柜的并没有让我撵走,你开心个什么劲儿?” 殷力却对她挤一挤眼睛:“小若,陈赵两家再让殿下打压,也依然算北市地头蛇。你能调动他们两家,让金老掌柜的吃大亏。二十万两银子,只买个屁股上没事,想想我就解气。再出个主意,给金丝也来上一回。” 板起脸:“但是,我以二叔的身份对你说,你下手狠些,让金丝结结实实挨上一顿。” 在这里面色露出不豫:“我做生意去别的地方,但凡有些正直的地方官,都不会让女犯去衣受刑。去不去衣,还不是父母官一句话。只有北市让王富贵糟蹋这么些年,都说他最喜欢看女犯去衣受刑,在王富贵里受刑过就寻死的不是十个八个。这一条在别处修改,在北市这些年没有改过。王富贵这官真不是好东西。” 他嘿嘿地又乐了:“这样也好,尧王殿下发怒的时候未必想得到修改这条。上面不发话,下面动刑的人不会提出。让金丝尝尝滋味,她要是自己去寻死” 撇一撇嘴角:“金丝才不会寻死,她会边养伤边骂边活着。” 殷若听到最后,也觉得可乐,也是笑个不停,但是她哪有这么准确的手段。 “二叔,”殷若正色道:“我若能办到您说的这点,休书已经拿到手中。” 她的眸光认认真真的,殷力收起玩笑的心,想上一想,不甘心地道:“我却要保护金丝,这事情真的是。” 殷若继续看着他,一个字不说,殷力也只能低头让步,嘟囔道:“好吧,我等下去见金胡老掌柜,想法子让他带着金丝一起离开。” 殷若重新展颜笑了:“就是这句话,请二叔不管用什么法子,哪怕金老掌柜的留下,也得先把金丝弄走。” “那花痴。”殷力嘀咕着,他想说花痴冲着殿下不会走,但是殷若已陈明厉害,殷力也赞成金丝走是最好的方式,后面的话说出没有用,又咽回肚子里。 说完金丝,殷若心思重回到殷力进来的时候,他说尧王殿下洞察清明,已知道银三离家是蓄意的举动。 这可就不是说金丝的事情那么容易,如殷若自己所说,尧王殿下的心怎么想,她还没能知道。 更别提去把握。 也就无法扭转尧王已形成的看法。 这真是一波未平,又添一波。休书连个影子还没有看到,银三不是个好人已烙印在殿下话里。 波波都不是好过的,哪怕殷若在一瞬间想到潮涌般的对策,又个个都不圆满。 她垂下头,不无沮丧。 殿下? 看得出来你既不喜欢银三,也没上金三的当,为什么问你张口要个休书就这么难? 黑施三直到此时此刻,曲瑜单独派两队人守着,怕他吃亏,算是个殿下面前得势的主儿。但是对尧王说实话,黑施三没有胆量。 胡乱搅和的黑施三忽然说出满口的正经话,那说明黑施三从接近尧王那一刻开始,统统出自预谋。殷若有绝对把握相信她看不到几天的好日头。 她上老,有祖父。 下有小,有全族。 她还不能死,也不能死呢。 随着她的无能为力,殷力等人从“大战金胡”的舒畅退出。沉重,再次压到房中每个人的心头。近来胆量见长,颇见无忧无虑的青鸾,她守在房外坐着,看到这一幕,忧愁也重上心头。 曲瑜大步走进来,眼睛一转,到处是愁苦的脸儿。曲瑜不把别人放在心上,瞄瞄黑施三,这小子心情不好是大事,万一对着小曲将军出气怎么办? 黑施三把车阳c磨剑斗的怕怕,曲瑜也怕他对自己来上一出子,在殿下面前告黑状:“曲大老爷不好” 为明哲保身,曲瑜对这房里的陌生人沉下脸:“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坐着。” 殷力一愣,这是我侄女儿的房里,这位军爷为什么发火呢。 殷若心里正不痛快呢,由圣旨生气金家,由金家生气殿下勾引花痴,再想到殿下不是好惹的,一肚子羞恼正没地方出。见到曲瑜对二叔来脾气,殷若阴阳怪气:“小曲将军,我好生的敬佩你。” 怕什么来什么,黑施三果然冲着自己来。曲瑜懊恼过来的不是时候,对着黑施三和和气气,指望摆个好态度,这小子给点儿颜面。 “啊哈,三儿,有话好说。” 三儿? 殷若狐疑的转动眼珠子几圈,才确定这话指的是自己。一甩脸色:“三儿是你叫的吗?” 曲瑜耸耸肩头:“不能这样叫啊?那你还敬佩我什么,咱们俩个又不熟悉。” 继续对着殷力摆脸色:“报名姓,取路条给我看!” 殷力哭笑不得,这位军爷在小若面前像只猫,到自己这里就凶的像只虎。 对殷全示意,路条在他手里,取出来吧。 殷全还没有取出来,殷若怪声怪调的道:“我敬佩的是小曲将军胆量高,” 曲瑜满面的糊涂:“我可不敢把你怎么样。” 殷若手指殷力:“知道这是谁吗?” “谁啊?” 冲着黑施三的话,曲瑜装模作样的打量殷力几眼,摊开双手:“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殷若慢条斯理:“你家殿下的心上人,银三姑娘的亲叔叔。”她幸灾乐祸:“小曲将军,你敢凶他,你惹上大事了,殿下要打你军棍喽。” “呵呵。”青鸾配合成习惯,在房门外笑的清脆动听。 曲瑜狠狠瞪过去一眼,先让青鸾不敢再笑。再接过殷全手中路条,随意扫上一眼,嗤笑一声,再次对殷力面黑如锅底:“殷家的人不去找走丢的姑娘,在这里坐着为什么,这里是好坐的吗?别说我没告诫你,施少东家这只过街老鼠,你们少来招惹他。” “你才是人人喊打呢。”殷若跳起来吼道。 殷力c殷全等人没让曲瑜吓倒,让自家的少东家吓一大跳,身子一歪又是骇笑,又是震惊。 这也不奇怪,黑施三的威力,他们刚刚窥到,还只是冰山一角。 曲瑜的手里本来拿着什么,见到黑施三凶狠,后退一步,对着殷若晃动:“我好心好意给你送请帖,你不要?好,我拿走。” 转身就要走,身后殷若着了急:“哎哎,小曲将军,” 曲瑜继续走不回头。 “哎哎,那位很好的小曲将军。” 曲瑜头也不回。 “生得俊c人最好的小曲将军,请留步!” 曲瑜是送请帖来的,哪怕黑施三真的置气,也不能因为生气而白跑一趟,闻言,喜笑颜开的回头:“你说的是真心话?” 追到房门的殷若,手扶着门悠哉游哉:“真心话,等会儿我见殿下去,就说你生得比殿下还要俊,” 曲瑜腾腾回来两步:“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人,说句话就给人上当。” 殷力在殷若的背后,悄悄的翘大拇指。 殷若双眼对天:“殿下嘛,想来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你俊还是他更俊。等会儿我再去见车阳将军,就说你逼的我,让我说你最俊。” 曲瑜恼火的走回来。 车阳成天的认为别人“不曾生的比他俊”,黑施三真的挑唆这句,至少十天半个月的要和车阳啰嗦。 把请帖往殷若手里一塞:“小爷我怕了你!拿着。” 殷若冲他笑嘻嘻:“多谢曲大老爷。”曲瑜差点一个踉跄,站稳了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地道:“你要是敢黑我,我再也不派人保护你。” 殷若鄙夷:“那是殿下的意思,你哪里有这么好。”把手上的请帖打开。 曲瑜干脆不理他,因黑施三堵着门,他也不想当这小子的座上宾,免得多说一句话都提心吊胆,隔着黑施三对着殷力喊:“殷家的人,你们住在哪里!下处都没有,就跑来生事可不好。这里是北市,不是丹城。” 殷力等人一起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回:“是是,我们不敢惹事。这不是听说殿下对施少东家另眼相看,我们不敢不来拜见。” 曲瑜冷冷道:“算你们识相!”一抬手,摔张请帖过来:“凡在北市的商人都有份,这是你家的!” 这下子是真的要走了,也不想和黑施三打招呼,曲瑜一昂脑袋,大步流星的对外面赶。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黑施三手捧请帖追上来。 殷若看到请帖时就心神不宁,不抓住曲瑜问个明白,还得再见殿下一回。每一回见殿下,就要犯一回胆战心惊。如果不是必须要见殿下,能少见殿下一回,就少见一回。 她有事请教曲瑜,也就不敢“哎哎”的叫。免得把小曲将军真的气成不搭理,什么话也问不成。 殷殷勤勤的追上去,笑的像朵向阳喇叭花,一看就是有求于人。 “哼!” 曲瑜傲慢的不看她。 “小曲将军,这请帖是什么意思?”殷若装看不见他的不满。 “哼!” “小曲将军,殿下让全城商人后天去见他,又有谁犯错?”殷若一路小跑紧跟不丢。 曲瑜停下脚步时,冷笑连连:“除去你,谁还敢眼里没有殿下,一回又一回的犯错。” 殷若绷紧心弦,难道是翻墙出客栈,第二回的吓唬外地商人,殿下为这个生气? 她原地怔忡,愈发的心里不安。 曲瑜见到难免得意,也就愿意说出实话:“还不是为了你,你太能惹事,殿下说先拿出三分之一的铺面出来分,你好歹能到手几间,让你消停几天。” “真的?” 殷若面色发白。 曲瑜愣住:“怎么你不高兴吗?这是为了你先尝个甜头,殿下特意安排。你却不高兴?” 曲瑜摇着头走了,黑施三的良心没带出门,该高兴的时候却不知道感激。 他是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黑施三的黑脸又开始发白,黑施三岂止不高兴,简直是遭受晴天霹雳。 殷力看着高高在上的军爷不见人影,殷若却还是原地呆站。四下里没有走动的人,殷力走到殷若身边关切她:“小若,恭喜你能拿到铺面,怎么你却这副模样?” “进去说。” 殷若和殷力回房,这下子比刚才还要愁眉不展:“二叔,充公的铺面一出来,我就请祖父写信,邀请和咱们家交往密切的掌柜们来夺铺面。说好的,由他们出面到手的铺面,咱们家占三分之二。他们收到信再赶来,至少一个月。后天的事情,他们赶不及。咱们人手不足,黑施三一个人再厉害,一旦后天有铺面落到别人手里,再就不能挽回。” 殷力一直出门在外,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及时了解。 他也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呢?” “二叔还有,金老掌柜的认得我,后天我根本不能出现。” 殷力一挺身子起来:“我这就去把他撵走,哪怕打起来,打到我和他都在殿下面前吃亏,” 殷若嘴角边挂着惨然的笑:“金老掌柜的收到贴子,哪怕五雷轰顶他也不会离开。二叔你就是同他打,他肯接吗?” 殷力错愕住。 是啊,以金老掌柜的阅历,能屈能伸并不为难。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二更下午送上。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生病 后天。 又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充满恶意的压向殷若。 哪怕曲瑜走的时候实话实说,这次聚会主要为黑施三。 殷若的眼前只有绝望,她不能泄露身份,也不能坐视三分之一的铺面分给大家。 前有狼,金胡在北市随时遇上。后有虎,赐婚圣旨几时才破? 旁边却俱是悬崖。 后天转瞬就到不说,还因为日子太短而急切的需要办法。 这么急,可怎么想得出来呢? 叔侄相见本应该欢欣,却相对无话,就差泪眼涟涟。 殷若不是坐以待毙的个性,殷力也不是。殷力肩负无穷山石般起身,走到殷若面前凝视着她:“小若你辛苦了,你歇着,二叔这就去见金老掌柜,你等二叔的好消息。” 殷若本来还能毅然坚强,听完就只能哽咽:“二叔,劝你别去,如果没有这请帖,金老掌柜的还可能离开。现在。” 殷力鼓励她的强笑着:“按你说的,咱们得先把金丝送走。” “唉,那就去吧,说不成就回下处休息吧。这事儿,还是交给我。”殷若勉强的打起精神。 她知道不让殷力去,殷力既不会答应,也只会更加难过。 “殷二坏蛋,你还敢来,滚出去” 金丝见到殷力就暴怒不已,从房门后面抡起门闩,高高举在手里,对着殷力砸去。 殷力轻蔑的看着她,眸子里怒火冲天。他知道金丝看不懂这眼神,殷力自己懂就行。 如果侄女儿不能完好的回家,金丝,你等着陪葬吧。 金胡火冒三丈,气的忘记喊人,几大步追上金丝,一把夺过门闩掼向地面。 “当当当,” 门闩滚到墙根下停下,孤零零的留在那里。 抬手,金胡一巴掌把金丝打了一个趔趄。金丝中的是肩头,她捂着就大哭起来:“祖父你不能帮着殷二坏蛋” 金胡不理她,对侍候她的人沉下脸:“扶姑娘回房,我这里有客人。” 迈进房门的最后一步时,金丝不知哪根筋不对,想到祖父让她听话,就带她见殿下。把脚一跺:“祖父,咱们说好的,我这回算听你的话了吧?” 金丝就是不听话,金胡也已经骑虎难下。他摆摆手回道:“咱们说好的。”金丝放心的回房。 “二东家,到我房里说话。”金胡招呼殷力。 殷力瞪了瞪他,困惑中又带着颇受伤害:“老掌柜的,您看您家的姑娘,她能侍候得好殿下?” 只怕纵然进得去王府,不到一天也让打出来。 金胡老脸一红,支吾道:“我会管她的,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有话对你说。” 殷力哼上一声。 管她? 十几年都没有管好,如今大了,打她会跑骂她会走,还怎么管? 依言进房,坐下来还是憎怨:“老掌柜的,你家把我家害的好苦。小若她至今下落不明。” 金胡肚子里有再多的精明话,也在这句话里瓦解。他又起劲儿的嚼着烟袋杆儿,隐隐崩痛牙也没有发觉。 殷力恨恨的望着他,如果不是日子紧急,殷力一个字也不想对金胡说,可以就这么恨着他一生一世。 可是,有原因他才来。殷力暂时压一压仇恨,沉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金老掌柜,请你带着金丝这就出城,这北市的铺面没有你的份。” 金胡的名声从来不是吹的,眸光一闪也就明了,面上的懊恼后悔席卷般下去,稳稳地反问:“你和施三也联手了?” 施三这个贼溜的小子,他和谁都能联手,唯一排斥自己,金胡有时候能让施三气乐。 老子的名头这么大,跟老子一伙儿不是更好吗? 殷力点一点头,金胡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他已经习惯施三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让他就此认输,金胡冷笑道:“这是哪家的道理?” 殷力怒道:“老掌柜的,识趣的走遍天下,话还要我说的透亮才行?” “你说。”金胡好整以暇。 “你家的金丝要是有摘星手挽月臂,早就在京里把尧王殿下拉到她床上,” 金胡对这话拧拧眉头。 有时候金胡自己想想,事情说不定确实由金家引起。往京城为金丝筹划亲事,由金胡出面,可以说相当的保密。孙媳银三和殷家极有可能不知道,圣旨上出了岔子,也就与殷家无关。 殷家是受害的那个,殷力说话难听,金胡没法来脾气,息事宁人的打断殷力:“二东家,咱们是一家人。” 殷力就势道:“所以我特地来劝你们走。老掌柜的,你摸着良心说句话,以前金丝没勾引成殿下,这次也成不了。要还是不成,你金家还打算把谁家拖下水?跟我家一样倒霉,你赚到钱了吗?” 咄咄逼人的话语,金胡默然的却无话可回。 殷力又道:“您看的没错,我先见到殿下,再就去拜见施三少东家。” 金胡心头一紧,这两个人的看法,他都想知道:“殿下怎么说?施三又对你说了什么?” 殷力悻悻然:“您想呢,殿下从没有见过小若,从哪里谈得上喜欢。没有喜欢,圣旨也就是虚的。” “对对对,我一直认为赐婚可以退回。”金胡忙道。 殷力嗤的一声冷笑:“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空有一道圣旨,也没有见到殿下对小若有半点关心。殿下让我去找,殿下手下的小将军也让我去找。” 在这里有几滴子泪更好,殷力也真的辛酸满腹,抬起袖子擦拭眼角水光,声声控诉:“你金家把我家害的好惨,殿下若是有一星半点的怜惜,也不会说出小若是故意离家。” 金胡也知道,殷霞没有逼走孙媳的能耐,金丝就更不行,他只所以见到殷力还内疚,是老掌柜的早就猜到孙媳离家的用意,她在用事实向金家证明,她不愿嫁入王府,最好的法子就是逃的远远的,等赐婚风波平息下来。 金胡对殷力低声下气的商议:“这事情我想好了,你看,你家把殷霞交出去,毕竟银三姑娘离家由殷霞而起。我打算好,我家交出几个人,说是她们眼红嫉妒,是她们挑唆。二东家,你看可行吗?” 这个老狐狸。 殷力恶狠狠的暗骂着,但也知道交出金丝这事情不可能。 疼爱金丝也不是坏事情,殷力沉痛的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事两家一起担,所以,您带着金丝走吧。” 金胡单刀直入:“施三许给你几间铺面,你肯当他的说客?” “我为的是您好,金丝太惹事。” 金胡冷淡:“我约束她不出客栈门。” “她花痴难以约束!” 金胡接受不了这话,掀掀眼皮子,一点犀利自眸底出,似能让殷力从里到外无所遁形。 再次追问:“黑心施三给你什么!” 殷力气昂昂:“您要听,我告诉您。您这一辈子遇到的人数不清,可不都是好知己。” 金胡不慌不忙:“兴城施家有一个房头跟你家老掌柜的曾有来往,却有至少三个房头在我手底下吃过亏。” 不是话赶着话,金胡也懒得说。 殷家的老掌柜殷刀,和金胡是同一个岁月的人。两个人旗鼓相当互不逊色,争着在丹城以外的地方展开生意。 跟殷刀好的人家,不可能再和金胡好。反之,与金胡搭伙的人家,也不理会殷刀。 两家与兴城施家的渊源,由金胡开始。 施家争生意吃亏,本不见得就和金胡从不往来。是殷刀闻讯后赶到施家,和施家的一个房头搭伙做生意。等金胡缓口气儿,在兴城找到中间人去施家说和时,已然来不及。 施三是兴城来的,金胡自以为知道个七七八八,这是报仇来的。 但具体施三是施家哪个房头的儿子c孙子c还是侄子,年份已久,金胡一时推敲不出。 只知道一件,以前的欠债,如今人家让还。 要说施三是殿下自京里带来的人,金胡整整打量尧王三年,尧王府对外的关系,明的暗的知道不少,从没有听过“兴城施家”这几个字。 对于传这个闲话的人,金胡表面上嗯嗯啊啊,内心才不相信。 但是不妨碍金胡拿出闲话用用,他苦口婆心的劝着殷力:“二东家,你是我看着长大,你听我的话不会错,黑心施三是殿下的人。” 殷力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施三分明是你的孙媳,我的侄女儿。但故意装的懵懵懂懂:“是吗?” “满街都在说。”金胡云淡风轻:“自己去听听。” 殷力迷迷糊糊地道:“老掌柜的意思,我和施三少一伙儿,做对了?” 金胡差点劈面骂他。 不是刚说过尧王殿下不关心孙媳生死,你顶着姓殷却和黑心施走动,能有个好吗? 金胡知道殷力装糊涂,略一沉吟:“后天不管我拿到多少铺面,钱我出,送你家一半。你呢,要和黑心施好,我管不着。等吃了亏,咱们也还是亲戚。” 殷力有些招架不住。 说到底,对面这位是名副其实的老掌柜,殷力还年青。 他索性翻脸:“施三少许给我的铺面也不少,至少我满意。而老掌柜的也说过,殿下眼前的红人儿,施三少是一个。施三少到手的可能性,远比老掌柜的您高。我信他。再者说,金家难道不亏欠我殷家吗?请老掌柜的带上金丝,这就走吧。” “哼哼!” 金胡面上浮现出冰寒,直接称呼殷力的小名:“小二,你总算肯说心里话,施三寻仇,你也寻仇呢。” 眼神侧到一旁,傲慢地道:“你好好想想,咱们是仇家吗?” 殷力走出金胡住的客栈,眼前茫然中夹杂着黑暗。 所以小若才当少东家,她孤身来到北市,能把金老掌柜的送到监狱里关几天。而自己在金老掌柜的面前老实的站在下风上面,只能老实的当个二东家。 金胡不走。殷力心横起来,跟他拼了! 他还是没有去找下处,带着守在客栈外等候的殷全等人,来到殷贵的家里。 殷贵听完就摇头:“二东家想也不要想,尧王殿下可不是王富贵,送些钱,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放任北市乱上一拨。” 他提手往下一斩:“殿下杀人眼睛也不眨。” 殷力红着眼睛:“贵哥,你怕了?那你怕不怕后天金胡认出小若,咱们整个殷家要掉脑袋。黑施三是小若,又有圣旨在,这是欺君之罪,株连的罪名!” 殷贵哑了嗓子,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殷力一声一声的逼问他:“你不干也可以,就出我带的人手,和金胡老掌柜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殷贵苦恼万分:“二东家,事情没到那一地步呢,今天还没有过完,明天还没有过去呢,说不定少东家马上就有主意了。您这非要把全家送到刀口下的主意,缓一缓可行?” 让殷力逼迫不过,殷贵答应他:“明天晚上咱们还撵不走金胡,我答应,和他动刀子。” 殷力说声好,但明天晚上的事情今天就可以筹划,逼着殷贵拿出多少人手,宰得了金胡或宰不了,事后怎么逃走。 正说着,马大进来:“少东家让回二东家c贵掌柜,她有主意了,请二东家和贵掌柜的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少东家的主意不成。” 殷力c殷贵都不敢相信,喃喃道:“真的吗?” 这二位都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忽然来个好消息,一时都有身在何方之感。 马大郑重c肃穆c认真c端正再说一遍:“少东家发话,请二东家c贵掌柜的按她的吩咐。” “是。” 殷力c殷贵答应下来。 春夜,暖的有如冬天的熏笼。夏,仿佛下一刻就会到。但是井里打来的水,随着入夜冰的直到人心。 “哗啦”。 青鸾把又一盆凉水倒进木桶里,沐浴专用的大木桶,半人多高,水在里面晃动着,映出殷若黑中带着苍白的面容。 “真的要这样做吗?” 青鸾噙着泪:“就是夏天的凉井水也不敢乱沾,少东家您不要命了?”青鸾哭了起来。 房中的烛光放的远远的,木桶这里一点影子也没有。于是,殷若的面无血色就更清晰。她俯下身子,指尖轻触冰凉,肌肤情不自禁的起战栗。 “就这样吧,你出去帮我守着。” 青鸾出去,殷若关好房门,一件一件的脱去衣裳,走到木桶中,任由那冰凉包围自己,很快指尖变僵,胸口好似压上冰块,又慢慢的融化,虽不至于这么快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但殷若已能感觉出呼之欲出的病痛随时会到。 后天。 按曲瑜将军的说法,殿下为黑施三特设恩惠。黑施三不去的话,殿下不会高兴。 如果黑施三病了呢? 他真的去不了呢? 殷若这样想着,在凉井水中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劫后余生的快乐,虽然不多,很微很小,但是渡得过这一关,她知足了。 尧王梁未一早醒来,心情还是不错的。今天的召集既然是为施三而设,殿下难以避免的想到黑施三。等下让这小子拿到的铺面最多,他应该笑的很开心。 别看他黑,牙倒洁白。 用过早饭,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商人进来,金胡也在,殷家的那个殷力也在,唯独黑施三不见踪影。 曲瑜巡城去了,车阳等人轮班儿的监查白虎岭,留下的柏风c磨剑等人也大为纳闷。 柏风悄对磨剑道:“曲瑜说他对黑施三挑明了话,我以为黑施三会一蹦多高的第一个到。不想这会子还不来,要让人催催他吗?” 磨剑有些生气:“你我都知道,殿下算疼他了。本来按殿下的意思,北市有铺面的消息放出去,等外地的商人们知道,等他们赶到这里,没有一个月不成。殿下这就分铺面,完全是为这小子。他敢蔑视,敢怠慢,活该被殿下收拾。咱们别管他,看他这一回怎么躲殿下的军棍?” ------题外话------ 二更送上。 仔可以吃晚饭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无根无基的爱慕 又过一段时间,来的一些商人中间,还是没有黑施三的身影。梁未也发现不对,对磨剑道:“叫曲瑜来见我。” 曲瑜大跑小跑的回来,进来也先用眼睛找找,发出轻轻的一声咦,他也诧异。 等到梁未问他:“你说明白了吗?” 曲瑜轻轻的又是一声呀,梁未白眼儿他:“你说的什么?”曲瑜皱眉道:“殿下,我可能说错话。我说拿出三分之一的铺面来分,这小子贪心,他不是一直打算独占三分之一,难怪当时他就不高兴。” 曲瑜是个好心眼儿,黑施三收到请帖时的脸实在难看,他隐瞒没回。 梁未冷哼一声:“我是打算按他想的给,但不是一次给完。他就敢不来?” “我让人传他。”曲瑜为黑施三有些不安。 梁未好心的办这次聚会,结果当事人却不出现,他顿觉撞上南墙,看眼前商人们奉承的面容,愈发显得黑施三不识抬举。 “不喊他,他不来就全分完,让他哭去。” 曲瑜说声是退出来,但他看出殿下满心不悦,一面暗骂黑施三混蛋,一面还是让个人去丁家客栈。 没一会儿回来:“黑施三病的动不了。” “哦?” 曲瑜没有犹豫,带马来到丁家客栈。 今天分充公的铺面,是全城轰动的大事,丁掌柜的也知道。见到曲瑜过来就知道原因,从柜台里颠颠儿的出来:“施少东家病的很重,有些有些” 丁掌柜的是北市出名说话本分的人,曲瑜失声道:“真的病了?”他在来的路上,还以为施三心存不满又玩花招。 丁掌柜的也好心,怕曲瑜怪罪施少东家,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病的快要不行了,” 曲瑜二话不说,对着里面就走。丁掌柜的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经商的人风餐露宿,饮食调节跟不上,唉,客死他乡的事情,多的很呐。” 曲瑜让惊吓到,干脆跑起来。在黑施三的院子外面,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和扑面而来的病气。 那种重病垂危的味道,很容易分辨。 马大坐在院子里垂头丧气,青鸾端着饭碗或药碗从房里出来,曲瑜都没有注视,盔甲响动中,一气跑到黑施三的病床前面。 曲瑜不知道黑施三是个姑娘,又关怀心切,把黑施三从头到脚的打量。 殷若盖着被子,曲瑜看到的就只能是一张脸。 施三都称之为黑,是足够黑的。但此时他满面异常的通红,眼神也带出迷茫,嘴唇又干裂的像缺水的土地。 曲瑜也茫然了,前天活蹦乱跳,还能说话让人上当,不过两天就这模样,这是多大的病? 他这才注意到床前跪倒六个女子,身份不用再问,全北市都知道施家送来六个姑娘,黑施三总想和有圣旨的殷家较一较高低。 曲瑜就问殷兰六姐妹:“什么病!” 殷兰泣道:“一开始受风寒,不到一天就发热不褪” 曲瑜喃喃:“不会是疫病吧?” 这天气也合适,春天本就是感染时气的季节。马上就要夏天,很难穿对衣裳,一冷一热的,也很容易生病。 疫病放在历朝历代都视为猛虎,有一个病人出来,预防的不好,很快往大范围传播。 曲瑜是乱猜的,这无心的话,勾起殷兰六姐妹的愤怒。 在这段日子里,殷家的每个人都在寻思赐婚圣旨的原因。尧王殿下不见得事先知道圣旨,但现在他总不能说不知道。殷力对尧王的不满,已经由圣旨莫名其妙的出现,转到尧王对殷若失踪淡漠的恼怒。殷兰六姐妹也是一样,自从有圣旨的消息传到北市城中,殿下可没有公开做过寻找人的举动。 六姐妹虽没有事先说好,但异口同声的反驳曲瑜:“你才会得疫病!” 说完以后,六姐妹大惊失色,低下头惴惴不安。 曲瑜让吓的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说话不吉利。他没有生气,嘀咕道:“我就是随口说说。” 半昏半醒的殷若让惊醒,睁开眼看看是曲瑜,虚弱的问道:“小曲将军,你怎么来了?” 有气无力的嗓音,听上去奄奄一息,曲瑜真的害怕了。黑施三虽不是他的亲人,但活生生是个人,哪有见到病人就要不行了,还无动于衷的。 曲瑜柔声道:“我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很想有句大气的安慰,曲瑜想了起来:“殿下在分铺面呢,你要赶快好起来,否则就没有你的了。” 铺面? 殷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支肘在枕上,尖声道:“全是三爷的,一间也不给别人!” 说完,气喘吁吁的伏在枕上,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少东家。” 殷兰等人一拥而上,围着殷若,抚胸口拍后背送温水,曲瑜拔腿对外走,出客栈上马,连连几鞭赶着来见殿下。 随着钟点的过去,梁未的面色越来越黑,他几回话到嘴边,想把黑施三锁拿过来。又几回想到这是个姑娘,,锁拿的时候如果碰到撞到,这姑娘的名誉将成问题。 但是见到盏茶时分没有人再进来,而商人们的眼光透露出疑问时,梁未忍无可忍。 他对磨剑低声道:“开始吧,让他们报价格,表表忠心。” 磨剑有些不忍心,无奈之下再当个好心人,恳求道:“殿下再等会儿,可能他昨夜兴奋过度,睡过了头。” 商人们的视线虽没有直接过来,却暗暗打量着殿下的神色。最扎眼的那个,黑施三的缺席,再加上殿下黑如锅底的神色,让商人们浮想联翩。 有人问身边的人:“殿下总算看出黑施三不过是个无赖?” 金胡则笃定中心平气和,施家的小子有自知之明,他只敢偷偷摸摸的寻仇,他不敢面对自己。 殷力c殷贵互相使着眼色,从他们进来,就时刻窥视尧王殿下的神情。见到殷若果然不出现,两个人暗暗放心又有敬佩。见到尧王越来越难看的面容,两个人又暗中担忧。 殿下发怒的话,少东家怎么应付? 殷力心头唏嘘到不能解脱的时候,就狠狠给金胡一记眼光。 金胡知道他生气,权当看不见。 有一位外地商人是昨天刚刚到北市,他听说尧王殿下厉害,但心想自己不违纪不犯法,倒不用怕殿下。也听过黑施三的能耐,一送就是几百人进监狱。但他没有亲眼见到,总以为殿下既然严厉,黑施三也不能大过殿下去。 只要不得罪殿下,对施少东家客客气气,想来伸手不打客气人。 他起身陪笑道:“殿下,我们已坐上小半个时辰,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还是有什么人没有到来,咱们还要再等着。” 尧王让他这样一问,眉头拧出来老高。 就在刚才,还以为自己可以不等黑施三出现。听到商人的请求,梁未反而明白自己心情。他今天为的就是黑施三,不然一位殿下哪有功夫坐在这里,陪着商人们分铺面。 还不就是想看看黑施三感激的脸儿。 只为这个,不然还能为什么。别的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梁未也不会放在心上。 梁未沉吟着,决定不与黑施三生气。紧接着,他也纳闷啊,黑施三不敢这样对自己。他总算想到,可能出了事情。对磨剑道:“你去看看吧,要是因为赌气不来,就不用管她了。” 曲瑜这个时候大步进来,看他的姿势就有事情出来,所有人的眼光放到曲瑜身上。 都看到曲瑜对着尧王梁未耳语几句,梁未变了面色:“请医生了吗?” 曲瑜点点头。 梁未想也没想,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丁掌柜所说的“客死他乡”,梁未没有想过,他只是本能的喜欢黑施三,又因为黑施三认出卫夺城身份c激怒王富贵,总算有些功劳。一抬腿,架着腿长,一步就到案几之外。 磨剑不烦黑施三,但是他拦下梁未:“这个天气,说不好是疫病,殿下不要过去,我去看看。” 梁未阴沉着脸瞅他:“要是疫病就要隔离,要是疫病,就要考虑到整个北市的安危。我哪能不去?” 房里小小的嘈乱起来,殷力c殷贵是明白人,闻言魂飞魄散,尊卑也顾不上了,几步抢到梁未面前,担惊受怕的道:“是施少东家吗?殿下,是他病了吗?” 殷力c殷贵不方便天天去见殷若,自前天殷力和殷若分开以后,只是马大传话,就没有再见过。 两个人后悔不迭,原来少东家用的是这个法子。都懊恼没有早早的想到。这是春天,时疫一旦发作很是严重,说夺走性命就一命呜呼。 两个人太担心了,问的就很急切。 梁未满心里的反感,海啸般的翻腾上来。 他不喜欢金家,也不会喜欢殷家。因为圣旨的原因,和黑施三总想塞他女人,随便一想,过于敏锐的心思里,认为殷家不怀好意。 说不好殷家对黑施三暗起叵测之心。 殷力c殷贵的迫切,就看成期盼黑施三生病。 近来的传言,都说尧王殿下说杀人就杀人,其实呢,他不过是轻易不发脾气,一发作就无人能接。 忍下心里的不痛快,梁未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殷力c殷贵每天看不完的主顾眉眼,随即反应过来问的语气不对。一起解释道:“施少东家是个客气人,对我们很好,如果他病了,请殿下允许我们告退,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这里分铺面的事情” 铺面哪有少东家重要呢? 殷力c殷贵认真的道:“如果我们赶得回来,还请殿下开恩,再允许我们进来商议。如果施少东家病的重,我们留下照看他,请殿下恕罪,就不过来了。” 解释的这么清楚,梁未面色稍雯。沉声道:“本王也去,你们要来,就来吧。” 余下的商人又不傻,殿下亲自过去,哪一个笨的不跟着奉承。今天分铺面,紧跟殿下才不会出错。纷纷道:“我们也去看看。” “理当的去看看。”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黑施三病的严重,曲瑜可能会笑出来。小曲将军锁拿的人,小曲将军认得真。 因为离校场打人没过几天,今天来的人是没有挨打的那些,但是罚钱没少出。 理当的去看看? 去看看罪魁祸首黑施三? 曲瑜微哂,从他开始就不相信。 梁未也想到这点,不悦地道:“病人哪经得起这么多人探视?” 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畏缩的停下脚步。金胡昂然站起,欠身一礼道:“草民没到北市的时候,就听说施少东家是殿下心爱之人,草民等满心盼着与少东家交好,请殿下开恩,允许草民跟随殿下前往,施少东家若精神好,草民就问候他。若是养病要紧,草民等在房外传递一声问候。殿下,可好?” 这一番话,梁未没有拒绝。他另有一个心思,就是黑施三闹腾,主要的原因是金胡在北市。所以梁未才亲自坐在这里,而不是交待姚大人主持。 本想让黑施三与金胡和解,至少不要听到一个金字就吓的到处乱蹿。有自己在,怕什么金胡。 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病了。 金胡过去看视,说上几句问候,也算和黑施三解开不管有没有的前嫌,这正中梁未下怀。 梁未没再说什么,抬腿对外面走去,曲瑜c磨剑等簇拥着他,殷力c殷贵焦急心切,跟在曲瑜等人后面。 最后面出来的,是以金胡为首的商人们。 金胡老掌柜不卑不亢,能让殿下改变主意,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主意。 看不看望黑施三,根本不算正经事情吧。 殿下不答应带上商人们过去,商人们晚上也好,明天也好,还是可以自己去看望。 只不过跟着殿下,觉得倍有面子。 隐然的,商人们对受金胡拖累的厌烦下去,重新把金老掌柜的拥戴起来。 军营的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里,金丝激动万分。 她看到了什么? 殿下! 殿下走出来。 还是那么俊,还是那么尊贵。每一步,每一片飘动的衣角,都闪闪发光大气大方大格局大英雄,大 反正什么都大,什么都比别人要好。 两行泪水滚滚而落,金丝抽噎的肩头抖动,神思恍惚中闪过一幕又一幕。 那一年她去京城。 祖父寄希望于她四方巡视铺面,回来后有所长进。堂兄金财宝私下里劝她好好的玩个痛快,千万不要早回家。 金丝觉得财宝堂兄的话更适合她,哪怕一听就是讽刺和挖苦。 她就在京里玩起来。 手里有钱,凡是能去的地方,都想办法游玩一回。 对于一个远在边城的姑娘来说,京城里让她最稀罕的是什么?是达官贵人。 站在街上随便一听,某某大人的车刚过去,在什么衙门任什么官职,有多少多少的人吹捧。 珠宝铺子里逛逛,就碰到某位夫人。侯夫人c国夫人c王妃回避的金丝眼花缭乱。 羡慕就这样出来。 丹城虽好,金丝姑娘骄傲已久,早就没了趣味。在京城里的压抑c伏低,带给金丝姑娘从没有过的新鲜感。 她开始想尽法子参加达官贵人的宴会,有些地方花些钱就能去,有些地方花钱也不能去,更让金丝眼馋不已,系的她更想往贵人圈子里钻。 尧王梁未并不是很爱游玩的人,但在金丝追逐权贵的锲而不舍之中,在夏天的一个荷塘旁边,让金丝远远的看到。 一个比午后荷花还要清俊的男子。 一个站在荷塘旁边,让流连荷塘的金丝浑然忘却这世上还有荷花娇嫩c还有碧水清澈,还有高空蓝天的男子。 满地的金黄日光,似他乘风而来的仪仗。点点的绿叶,似他宝马香车上的华盖。 他,独一无二,前所未有。他,还是尧王殿下。 是皇子c是皇弟c是随意出入那金丝望一眼也浑身颤抖的宫闱之中。 金丝就此深深的爱上他。 因为他的高不可攀。 因为嫁给他,几乎等于不可能。 金家的富贵,和在丹城的地位,让金丝姑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早就认为,得不到的那种,才是最好的。 不为什么,就因为得不到呗。 金丝就给祖父出这个难题,在她看来,与她从小到大对祖父出的难题没什么区别。 如果金胡义正辞严的回答办不到,金丝也没有办法,骨嘟几天嘴也就过去。 但谁不想争上游呢? 金胡赶到京城以后,发现孙女儿提到的可以成真,如金丝所说,对金家的生意大有好处。 金丝是个胡闹鬼,只管说话不负责任。金胡却是个办实事的人,很快整理出完整的筹划,真的打算把孙女儿送进王府,来完成金家稳固生意和扩大生意的野心。 丹城外的那片红花,早在金胡年青的时候,就想据为己有。 不用浇水不用锄草,天自下雨地自栽培,花开时节收到手中就是钱,激出任何人的野心,像是都不奇怪。 奈何与金胡同一个岁月里,殷家有殷刀,与金胡不相上下,金胡一直没能霸占整个草原。 现在机会来了。 和捕捉任何一个生意机会一样,金胡认定这是老天赏赐的机遇,应该牢牢的握在手中。 他顺手捎带的,和殷家开始定亲。 对自己和两个孙子说:“银三姑娘只在金丝之上,不在金丝之下,万一朝廷来人查验金丝,眼睛里看到银三可怎么办?” 其实呢,金胡目光锐利的不但想要全部草原,还想要殷家的银三。 他就是想要银三这个人。 殷家没有银三,殷刀已老,殷力c殷川c殷辽三位东家资质平稳,殷家还能是金家的对手吗? 金丝的爱慕在祖父的助长之下,飘飘荡荡的一发不可收拾,在金丝有限的思绪里,无限的扩大。 金丝就只能把自己坑害,尧王梁未并不喜欢她。 也就在北市的这一天,梁未步履匆匆的去探望化名为施三的银三,金丝只能藏在车里,用默默流泪倾诉着她那无根无基的爱慕。 她答应祖父,自己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出车帘。 别人心爱或不心爱自己,这个自己总不能说半点儿也不清楚。 金胡走出营门,来到车前带来好消息:“殿下喜欢的施三少生病,殿下带着我们去看他。金丝啊,你坐车跟在后面。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去看看施三少,兴许能让殿下心里有你。” 金丝激动般的高兴,乖乖地道:“祖父,我会讨好施三少的。” 金胡微笑:“能这样就好,你跟来吧。” 一行人在前面走,金丝幸福莫明的在后面跟。 走到房门外的台阶之下,梁未迟疑的停下脚步。 是个姑娘? 他能直接进去,走到病床前面吗? 这不合适。 房门外跪着殷兰姐妹,梁未问道:“医生来看过没有,怎么说?” 殷兰回过以后,曲瑜献个殷勤:“这小子病的黑脸变成大红脸,活似个关公。” 梁未生气地道:“你进去了?” 曲瑜不明就里:“是,我亲眼看的他,病的不轻啊。殿下,要不您别进去了。” 一直担心的磨剑也道:“是啊,疫病过人一大片,殿下请止步。” 在磨剑的话里,梁未反而找出一个进房的理由。如果得疫病的是另外一个人,殿下从控制病情来出发,他会进去看看。 一甩袖子,让磨剑不要再说,梁未对殷兰道:“给他盖严实,别闪到风。” 殷兰说盖的紧,梁未对着房中走去。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二更在傍晚以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狂性大发的黑施三 没有亲眼见到黑施三时,梁未也知道曲瑜不敢骗他,只以为“病的很重”。 但站在病床前面,梁未大为震惊。 这叫病的很重? 她满面潮红,呼吸时有急促,眼神儿看人带着不清楚,每时每刻都在挣扎搏命。 乍一看离垂危不远。 热身子吹冷风,尚且是个生大病的原因。热身子遇凉井水,健康的大汉也能放倒,来上一场大病不在话下。 殷若只想赶快的病,加速的生病,把自己浸在凉井水直到全身出现不舒服。 当天夜里就发热,第二天病上一天转为严重。这是第三天,按一个说法,病来如山倒,正是相当厉害的时候。 梁未忘记这是个姑娘,径直向前伸出手,在殷若额头上一试,滚烫的有如新泡的茶水,不由得梁未也失声而呼:“这么烫。” 殷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梁未在,想不到殿下亲临的诧异,也想不起感激,心中的执念,让她沙哑嗓子问道:“殿下,我的铺面一间也不分给人。” 嘶暗的语声,和黑施三嚣张时的清脆相比,好似一面破锣。 梁未想也没有想,一口答应下来:“依你。” 北市的铺面给谁,本就在梁未一句话里。如果他愿意全给黑施三,哪怕白送呢,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字。 这是位皇弟殿下,大梁国本就是他家的。 肯定的语声激的殷若眸光清醒几分,梁未就更没有任何后悔。不就是暂时不分吗?他当得了家,做得了这个主。 殷若头疼欲裂,浑身如绳捆索缚,一个呼吸也似用尽全身力气。但脑海里查验过殿下的回答,字字的意思都对自己有利,其实不过就两个字而已,殷若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开心。 “嘻嘻。” 通红的面上刀刻般的笑,让梁未起了怜惜。他很想多安慰黑施三几句,但他是个殿下,纵然没有男女之别,也不可能坐在床沿上。后退一步,左看右看的寻找椅子。 猛烈的咳声,先如铁匠敲击铁砧,再就像拉扯破风箱,从黑施三的嗓子眼里龙卷风般的出来。 殷若支起半个身子,咳的头也不抬。 因为殿下在房里而回避在房外的殷兰等人急急忙忙进来,扶着殷若又是一通的送温水c拍后背c抚胸口,梁未在这个时候,找到椅子坐下,从容的打量起黑施三。 支起半个身子的病人,至少有一部分被子掀起,梁未为什么不出去呢? 这情景反而方便梁未看到殷若的着装,她虽睡下来,也穿着会客的长衣。 衣领高高的直到下巴,袖子也长长的不露手臂,决计不是敞开衣领的里衣,一抬手就雪白晶莹的手腕。 梁未暗叹,这丫头防备着呢。 黑施三得到自己另眼相看,恨她的人固然有,每天登门拜访,哭着喊着要和黑施三做知己的人也相当多。 黑施三生病,肯定有一些人登门看望,并且会自以为交情厚的进到房中。 小丫头生病还得装相,梁未的怜惜又转为心疼。 他想到听到的一些话,因为殿下不喜欢商人,所以刻意的去听一些商人的艰苦,免得他下判断的时候过于武断。 这是尧王梁未的清明之处,也算是他的精明之处。对一件事物或人的看法,总不能只听好的,或者只听不好的。 他听到的话是这样的:经商的人睡地眠天。时常的为赶上行市三更睡下五更就起。路上有强盗,别的行人可以不走,他们为养家糊口非走不可,不然钱从哪里赚。 这些话极大的中和梁未对商人大发横财的憎恶,也是殿下在北市忍耐陈赵两家良久的一部分原因。 黑施三病的要死要活,还心心念念着铺面,还想得到会有客人上门,深深的把梁未触动。 心底那柔软的地方,不见得只为缠绵情意感动,凡是值得感动的事情,都可以软的一退千里。 梁未静静的坐着,开始重新寻思,在三分之一的铺面以上,还可以适当的给施三一些。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吧。 让他高兴高兴早些好。 殷若继续剧烈的咳着。 咳到昏天地暗时,头脑却更清晰。她在殷兰六姐妹围随的空当斜睨,床前尊贵的那个男子,沉思着不知想什么。 不敢想像尧王正为她打算,殷若想来想去的,先是铺面,再就是休书。 抬手,五个在两天之内就枯瘦的手指攥紧殷兰的手腕,对着尧王推去,又推去。 她从床上往外面推,尧王在殷兰的另一侧方向,看不到这个小动作。 殷兰心如刀搅,落泪如雨的低泣道:“我知道,我记得” 殷若最后并没有松手,她的执念里也能想到殷兰毛遂自荐,像是不靠谱。 窗户外面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磨剑阻拦不下梁未进房,就赶紧找来田家医馆最好的医生,让他确诊黑施三是不是疫病。 磨剑年纪虽不大,跟随梁未都是头回出京,但身处权势和消息之地,知道疫病一旦发作,一死就是满城的人并非不能。 如果是疫病的话,需要给梁未开个预防的药方,北市的老百姓中也要大力推广。 商人们在外面站着,看着医生狂奔而进,窃窃私语出来。 有的谈论的是:“殿下对施家真好,列位,可曾听到兴城施家在京里门路不错?” 有的说的是:“黑施三要是真的一病不起,咱们固然可以多分铺面,但是可就没有带头的人。黑施三虽不成人的模样,但有他在,他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就不用担心得罪殿下。” 还有认定黑施三病危的,走到金胡面前重拾旧好:“老掌柜的,您带着我们,我们更安心。” 金胡都不用进房,只看院子里的马大和青鸾面色,就知道黑施三不是小病。 金胡深知鸟兽也有伴儿,何况是贵人。 尧王梁未在北市不相信任何商人,黑施三恰恰出现,这才成为殿下加之青眼的那个。 但要说殿下有多青眼,金胡早就盘算过,却也一般。 如果黑施三得到殿下的全部青眼,还分什么铺面,还怕什么自己,还用得着玩弄诡计对付自己吗? 早就风不刮浪不起的把铺面全弄到手中。 黑施三不过是贵人在北市办事时稍稍看重的一个人罢了,就像金胡经手大生意时,可能会从别的铺面里调来人手,当时看重这个,又或者对那个很不错,生意一旦做完,真正能留在老掌柜身边的寥寥无几。 黑施三如果能让尧王梁未带回府当个管事,金胡倒还肯高看他几眼。 现在么,黑施三真的一病不起,尧王梁未身边需要另一个得到类似青眼的人。 金胡看遍全场,也只有自己般配。他要经验有经验,要忠心。都肯把孙女儿送给你,谁敢说老掌柜的没有忠心。 殷力年青,看似能效力更久,但不是老掌柜的对手。金胡丝毫不惧怕他。 踌躇满志中,金胡让跟的伙计把金丝叫来。金丝兴冲冲:“祖父,现在就进去讨好施三少吗?我很会说好听话。” 金胡对这句没有怀疑,他的孙女儿聪明也有,机灵也有,但只有一条不好。 就是在她愿意说的时候,她的言语可以动听的媲美草原上的鸟儿。 她不愿意说的时候,伤害力度可以媲美整个军营的弓箭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是金丝愿意说的时候。 金胡慈爱的道:“你站在这里等着,等会儿也不要第一个进去看望,风头有时候不出也罢,四平八稳的才最好。等到三c五个人看过施三少,你再跟着别人一起进去,不要太扎眼。” “殿下在里面?” 金丝只关心这个。 金胡点点头。 金丝笑眯眯,看上去又贤淑又端庄:“祖父我听你的。” 商人们三三两两商议着几个人一伙儿的进去探望时,金丝快乐的飘飘若仙。 她是个好姑娘,她等下就按祖父说的,让殿下好好看看,金三姑娘就是比银三姑娘强。 金丝忽然发现撵走银三有多正确,她随时可以诬蔑银三不想嫁给殿下,心里没有殿下,所以她才走。否则的话,她难道不会来寻找殿下? 如果是金丝啊,金丝有圣旨,却让银三或者别的姑娘嫉妒,金丝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殿下,对着他好好的诉苦,请求殿下给自己作主,再告诉殿下自己的爱慕与思念。 如金胡所说,金丝很聪明,也能想到点子上,就是想的总是偏离。 这样的偏离,建立在金丝可以得到快乐。她诋毁了银三,又愉悦了自己。 金丝就更加的快乐了,快乐的眼神左瞟右瞟的,见到殷力以后,甚至一个大笑脸儿送上。 殷力全心全意听着房内的动静,侄女儿的咳,声声牵动他的身心,令得殷力感同身受。 他随着每一声咳,胸口开始不舒服,憋气的面上微红,哪有功夫看金丝。 殷贵倒是看到,殷贵不知说什么好。 金胡老掌柜的打雁无数,真的不会在孙女儿亲事上让啄了眼睛走?这个呆痴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一个眼神儿就让所有人战栗的殿下。 医生走出来,殷力第一个迎上去:“施三少的病严重吗?” 田医生立即一抹苦笑。 以他的行医经验来看,病起骤然没有原因,凶凶猛猛的如虎狼啃噬,病人能渡得过去前面这几天,转为缠绵小病,还能有把握。 倘若熬不过开头的凶狠,发热再不退下去,医生无力回天。 他模糊不清的笑,殷力一见魂飞天外。哪管殿下在房里,两大步跳到台阶上面。 曲瑜等人守在门口,面色一沉把他拦住:“不许乱闯。” 殷力急了,跳脚喊道:“施三少,你还好吗?我是殷家二东家,我想看看你,给我看一眼” 围着金胡的商人们中,有人讥笑:“看吧,施家如今是殷家的命,这份儿巴结我可不会。” 另外也有人笑接话:“有这份儿巴结,不如去找找银三姑娘。” 大家都对他使眼色。 看出来银三十有八九蓄意离家的人,有尧王c有金胡。但别人冲着金胡的厉害,大多认为这不通情理的地方,恰恰是金老掌柜出手的证据。 否则殷家有几个脑袋,敢上演蓄意离家?这岂不是嫌弃殿下。 既然都等着施三小命儿玩完,金胡随时接替,最好还是不提银三离家的事情也罢。 说错话的人低头咳咳两声,就此掩饰过去。 他停下咳声时,房内的咳声也停下来。 伸出一只手,就把对殷力大叫愠怒的梁未阻止,殷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殿下,我要见殷家的人。” 梁未皱眉,这嗓子哑的快要听不清楚,他道:“不见也罢,你少说话吧。” “要见!” 殷若眼泪汪汪。 梁未心头又软,对外面道:“让他进来。” 殷力c殷贵进去,殷全也想往里走,让曲瑜一把揪住,推到台阶下面差点没摔倒。 曲瑜翻了脸:“病人经得起很多人折腾吗?” 殷全摸着胸口,这小军爷好生的有手劲儿,他推一把,自己隐隐作痛,但曲瑜的话不管怎么听,是关心他家的少东家,殷全陪个笑脸儿。 奉承金胡的商人们见到,就更得意,小声地道:“看来这有圣旨,也不过如此。” 还不如黑施三一场病。 房中,似乎起了争执,商人们支起耳朵,争着听的更清楚些。 殷力c殷贵一进来,见到殷若从围绕的殷兰六姐妹中露出面容,眼神无光透着虚弱,两个人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梁未反而有些赞许。 不是怕黑施三过病气给人,他是怕别人从外面带凉气进来。这两个人离的越远越好,看上一眼就出去也罢。 殿下正要撵人,殷若双手把腰身一叉,黑施三劲头儿再次出来,噼哩啪啦的一通骂。 “第一次你来,我没好意思说,殿下也不在,说也没用。今天咱们说个明白,你家的银三姑娘跑没见了,殿下一定休了她!找到也不要她,殿下一定休了她。殿下只要我家的姑娘,这不,一c二c三c四c五c六,我家的姐妹生的好,这全是给殿下的” 说着,把殷兰对着梁未狠狠一推,不看梁未的神情,大哭道:“要我家的,要我家的” 生病的人本就心思敏感,殷若又是装满酸苦的人,想到自己的难,泪水如汪洋大海般出来,对着梁未倾盆般落下。 她的一大段话,刚咳过的嗓子,有些字哑的根本没出音。 还有她的姿势,坐在床上揉得零乱的被子里,叉腰拧身凶神恶煞,配上呼吸不畅忽闪的鼻翼,满面虚汗的脸儿,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梁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都病成这个德性了,该说的话一个字没有忘。 自从黑施三出现在殿下身边,就只有两个意思。一是争抢铺面,二是送姑娘。 换个地方说,梁未一定生气。这会儿他可怎么生气呢?殿下迁怒于殷力c殷贵,认定是他们进来探病,勾的黑施三狂性大发。 梁未冰寒的眸光挪向殷力,在这眼光之下,一个字不说,也应该明白殿下的意思。 殷力c殷贵怔怔的看着殷若,反应慢上一拍。 殷若先看到,殿下这种眸光从来没有好事情,殷若哪敢这就放殷力离开,哭的更凶:“近前来,我要和他们好好理论。你们给我近前来,当着殿下,说个清楚” 她病的七荤八素的,由直觉当家。直觉上,此时不管撒娇也好,还是耍赖也好,都可以赢。 梁未无奈,知道这小子不说完话不会罢休。他无从推敲自己此时的心情,也没有想到推敲,反正黑施三高兴就好。 淡淡的抬了抬手指,吩咐道:“近前来,也别太近。” 冰冷的眸光收起以前,殷力c殷贵看到一些,也就让两个人大为警惕。察觉到随时会有泪,这不符合殷家对黑施三的感情。 走过来以前,殷力c殷贵竭力的收起泪水,只把发自内心的关心留在面上。 ------题外话------ 二更送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金胡败走 殷力c殷贵稳住心情,对着床前走去。两道目光在他们的脚步上,梁未计算着距离,在殿下认为合适的地方,眸光如两道寒箭,再次放到殷力c殷贵的面上。 殷力c殷贵老老实实的站住。 借着这几步的钟点,殷若神智恢复一些。她想到刚才指责银三的话,其实莽撞过了。 殿下坐在床前。 她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殿下能坐在黑施三的病床前,黑施三病中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殿下对殷力等人的看法。 她抬眸对梁未看去,仿佛能再看出殿下更多的关切,随着这样动上一下,低低的咳再次出来。 她的眸光里深意流连,幽幽的似一面古镜。虽没有焦急之色,梁未也误会了,温和地道:“我不走,你别着急,你慢慢的说吧。” 殷若再一次想到,殿下对黑施三是真的很好,相当的好,有时候算格外的宽容。 这样的殿下,殷家不是得罪不起,而是万万不能得罪。 自从尧王梁未到北市,纪律逐渐严明,为人也没有不恰当的地方。从仰视贵人的角度上来看,殷若一天比一天尊敬他。 因为尊敬了,休书也就有指望。倘若在此时把殷家贬低到与金家同样的位置,引出新的无妄之灾,殷若哪还有资格当少东家。 她喝下两口殷兰送来的温水,以保证喉咙的湿润,边想着,边慢慢的说起来。 以她这个时候的身体,也装不出来有意的拖延,每一句的气喘,也都是真实的。 梁未由不得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免得听漏了字,他问的话,黑施三又要再说一遍。 殷力c殷贵除去同样的心情,也意识到叔侄在殿下面前的这场对话,将对殷家至关重要。 “殿下,有一回您责备我,出门以前就上姐妹们,是不是有不好的居心,” 梁未嗯上一声,他是在卓记酒馆接受黑施三请客时,在那个晚上问的他。 殷若颦着眉头,一点一点的圆这个谎话,并且还要能做到把后面的话也兼顾起来。 她的话就更加的慢了,不过房里听她说话的人,不管是梁未也好,还是殷力c殷贵,都不会介意。 “我大了,我有心爱的人。” 殷若面上流露出酸楚,她本是有亲事的人啊,她正大光明的定下。 梁未以为黑施三留下殷家,又要胡说八道一通,他抱着哄她的心,这一句话在意料之外,梁未迅速在黑施三面上扫一眼。 见她病中发髻凌乱,乌发不再夺去动人的感觉。泼墨般的黑肌肤本是珍珠般润莹,随着病黯然下来,小巧挺直的鼻子c乌溜溜总有用不完灵气的大眼睛,就在这病态之美中异军突起般眩目。 梁未微微地勾起嘴角,不知哪一个有福气的让黑施三相中,黑施三生的相当好看。 但是再一想,梁未嘴角勾的更高些。捣蛋黑施三嫁人,只怕婆家的瓦不够她上房揭的。 与她两情相悦的那个人,要有足够的能耐应付她才行。 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梁未不知不觉的陷入殷若的话中。 “可是我家的长辈另外挑了一个人,他们压下来,我不愿意,就拼命的想对策。” 梁未笑意更深。 按自己的心意坚持到底,哪怕出尽八宝也不回头,这不正是黑施三的本性。 在殿下认识黑施三以后,没有一天不这样的看她。 “然后呢,” 他欣然的很愿意听,主动的发问道。 九双眸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梁未,殷若c殷力c殷贵是三个人,加上殷兰六姐妹。 哪怕都知道直视有罪,眼神也直勾勾的没有中途怯懦过。 然后? 不就来到殿下你的身边?这是九个人的心声。 殷若与金财宝虽不是两情相悦,但在先来后到上面,金财宝占先,殷若说已经有愿过一生的人,这话并没有说错。 殿下的自我感觉有时候很良好,人有的时候迷乎在一个地方上,自己也看不出来,毕竟不是人人掐指一算诸事清明。 梁未对殷力c殷贵又是一瞥,暗想本王想听听不行吗?直到殷力c殷贵再次低头。 对殷兰六姐妹视而不见,对殷若笑意不减,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爱听,你接下来拆了你家的墙,还是捅了长辈家的老鼠洞?” 殷若慢吞吞地道:“然后我就听说金家的姑娘爱慕殿下” “咳咳,”梁未没有想到话锋一转,还是他不爱听的话,就到自己身上,让口水呛住。 磨剑在房外听到魂都吓没有,他留下的有田家医生,招呼道:“快快,”带着医生直奔房中,磨剑对着梁未就打量,医生抬手就去抓梁未手腕。 梁未面色微沉,一挥袖子把医生掀翻在地,怒道:“大胆!” “通”地一声,医生带着药箱在地上打一个滚,呲牙咧嘴的有呻吟声出来。 有殿下有这里,房中除去殷若说话声,再就寂静的好似没有人。 都没有想到这一声出来,殷力c殷贵随时担着小心的人,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 殷兰六姐妹没撑住,惊弓之鸟的心头一震之下,毁天灭地般的压的她们伏到地上,瑟瑟着不敢抬头。 生病的人更加不能受到猝不及防,殷若脱口惊呼一声:“啊哟!”手抚着胸口,往前俯身趴在娇黄色绫被上,人人听得她喘息加重。 眼前一黑,是梁未走出床前,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她的脑后,轻轻的抚摸两下,柔声的话传到耳朵里:“别怕,我在这里呢。” 另外还有磨剑的苦苦哀求声:“这里不是殿下久呆的地方,殿下格外加恩给施三,您给的已经太多了,请回去吧。” “通通通”,磨剑的叩头一声接着一声,声声都带着力气。 磨剑都快吓死了,殿下也咳起来,这分明就是疫病的症状,随时随便地就能过上病,一旦过上病症状即时就出来。 磨剑哭了:“请殿下为奴才们想想,您要是有个闪失,京里太后要奴才们的命。” 砺刀在外面听到,和曲瑜等人一起进来,乌压压的在房里跪满,又跪的房外也是,齐声道:“请殿下保重身体,请殿下这就回营。” 殷力c殷贵哪敢不跪,院子里的商人也不敢不跪。 不过商人们中暗暗欢喜的不少,他们听不到房中的动静,还以为黑施三就要一命呜呼。临时拥戴金胡的商人们,以为自己这回选对道路,都有得意在面上出来。 金丝跪下来后,心思转个不停。祖父让她讨好施三少,如果施三少死了,她应该哭的很伤心吧。 一念至此,金丝发挥她的强项,放声痛哭:“施三少,你可不能死啊。” 传到房里,殷力c殷贵c殷兰六姐妹一起听出来金丝的声音,鼻子一起让气歪,在肚子里骂个不停,你才要死呢,你怎么不去死,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 金丝虽爱慕梁未三年,梁未对她半点儿不熟悉,让磨剑等人劝驾已是心头火起,还没有发作呢,就听到外面嚎丧。 “滚!” 梁未咆哮,提起脚来把磨剑踢出去一步,对着曲瑜等人再骂道:“滚出去!” 但是也能体谅到磨剑等人的心情,阴沉着脸坐回去,自己挽起衣袖,对战战兢兢的医生吩咐:“你来诊脉。” 医生膝行着过去,小心翼翼搭上手指。房内房外重回安静,金丝哪里还能再哭呢?在这安静之中,梁未对殷若看去。 见她乌黑的眼眸似含无数言语,以贵人的自以为是来看,施三舍不得殿下离开。 殷若呢,也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忽然起来的这个变故,让殷若更能认清,殿下从来不是好惹的?没看到他怎么发怒,说倒就倒个医生。不过咳上一声,满院惊悚。 如果接下来的话回的不好,只能给自己家里惹出新的祸灾。如果接下来的话不能回,半截的针对殷家的话,以后可再怎么找到机会圆回来。 再说后脑勺上还有殿下手掌的温度,殷若知道自己留恋它。黑施三若是不抓住这个村,后面只怕再没有这个店。 殷若接住梁未的眸光,屏住气凝住神。她怕他这就离开,又知道自己没身份挽留。 这是个病人,按磨剑说的,梁未坐到现在没有走,已是格外的开恩。既然开了,不在乎多一些少一些,何况黑施三的有趣古记还没有说完。 梁未含笑:“别怕,说完它。” 殷若目光悄挪,这房里跪的满满当当,她可不愿意说给这些人听。 “出去!” 梁未叱道。 曲瑜等人没怎么样,医生又让吓一回,手指从殿下手腕滑落,重新再放上去。 曲瑜等人起身,但沉默的林立着,直到医生回话:“殿下暂时无事,不过这房里气味不好,还请殿下早早离开的好。” 医生一肚皮的话说不出来,他不是扁鹊托生,没有症状表现出来就能诊断出来。殿下这几声咳没有事,谁敢保证回去不会病倒?他还要小命的话,也是劝梁未这就离开。 殷若一个字不少的听在耳朵里,知道自己太任性,垂下头暗自难过。 梁未看在眼里。 平时称得上盛气凌人的面容刚低,梁未就再次宽慰她:“别担心,我不走。” 脉已诊完,他再对曲瑜等人板起脸:“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怕薰不坏他!” “请殿下允许我们写信回京,请一位御医过来。”磨剑c砺刀还是不动。 仰起的面上,磨剑额头上已然泛青。 这是个忠心小厮,梁未也意识到自己太任性。哼上一声,淡淡道:“写吧,只不要惊动太后。” “是是。” 能使得殿下让步,磨剑c砺刀赶紧知足。叫上医生出去,让他继续守着锅灶。 那里有一锅预防的药汤,是医生来到以后就煮上,只等熬好就给梁未服用。 曲瑜等人再去守房门,商人们起身,看看黑施三不是就要归西,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情,惹得小厮们劝,殿下大发雷霆。 房里重归安静,只有黑施三带着惊喜的眼睛放光。 “说下去。” 梁未轻松的道。 “嗯。”殷若乖巧的似只猫。 梁未又要笑,怕打断她的话,又忍下来。 “就是我听到金家的姑娘爱慕殿下,都说金家就要飞黄腾达,生意行当里挨得着挨不着的,都打算敬重他。” 梁未一哂。 殷若侧着脑袋对殷兰等人一瞄:“我家的姐妹生得也不丑,我就想来到北市,把姐妹们也送给殿下。一来请殿下为我作主,让家里的长辈不要拆散我们。二来,凭什么金家送姑娘就行,别人就不行。” 气呼呼道:“我爹在金老掌柜手下吃亏,我长大不服,也在金老掌柜手下吃过亏,我就是不服他。凡是金老掌柜要办的事情,我一定拆台。” 这话真真假假的,梁未却相信了。 本来嘛,黑施三出门还带上姑娘们,打自己主意的心,是她出门以前就有。 但一个小姑娘打自己的主意,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原因。金胡的名头,和施家曾有的过节,是个好理由。 谁叫金胡确实有名气呢?就比如现在,院子里站的商人们大半又归顺于他。 梁未点头。 殷若再说下去:“可等我来到北市,赐婚的却是殷家的姑娘。殿下,我这就看殷家不顺眼。你是殿下,可不能偏心这个却不要那个。虽然我挺喜欢殷家。” 梁未的神情不出意料的微微一动。 他虽没有问,殷若也知道他会听,解释道:“我和殷家做过两回生意呢,都不是本家,但看得出来殷刀老掌柜的为人正直,是个好人。” 眼神儿又流转到殷力身上:“我虽要和殷二东家算账,我家的姐妹一定要和银三姑娘别苗头,但那不是为了您不答应我吗?要说二东家眼里顶顶有您,” 梁未轻笑,神情里又透出“这话怎么讲”这个含意。 殷若挤出笑:“二东家不是看着您,才不会一到北市就来看我,这是看着殿下呢,我心里知道。” “难得你有良心,”梁未心情不错,取笑道:“你居然心里知道?” 殷若低声:“知道,就是金老掌柜的撺掇别人和我过不去,我也清楚的很。难道不是因为殿下对我好吗?” 不动声色的,殷若又扎了金胡好几刀。 殷力c殷贵焦虑的心有所平复。少东家条理清晰,可见这病看似严重,人应该没事。再就还是佩服,少东家抓得住殿下的好感,可见圣旨风波她也会办法。 如果曲瑜等人在这里,会笑话黑施三满口说胡话,一回又一回挑衅的,不是金胡,而是黑施三。 但黑施三主动说过怕金胡,又表明怕他的原因。梁未还是没有怀疑,不悦在面上一掠而过。 他若有所思,默默的神游天外,仿佛对黑施三的古记已无兴致。 殷若知趣的不再说话,理一理刚才说了什么,接下来怎么说。 窗外忽然出来恭敬的语声:“回殿下,草民金胡c林华祝施少东家病体早康,草民等各带有上好药材,可否当面呈交?” 梁未自从进来就一直没有出去,房外的人心痒难搔,猜不出说些什么。殷家进去也不出来,他们商议一下,也是有意让金胡再展示一下能耐。 殷家能进去,凭什么别人不能进去看看。 金胡想想也是,报出一大堆探病的人,总不会大家都触怒殿下。也罢,给兴城施家一个面子。 殷若听完,杏眼圆睁微怔一下,身子往下一缩,双手把被角一提,往后摔的枕头出来一声响,人钻到被子里连个头发丝儿也不露。 钻的太猛,被子必然的有些颤动,好似她在被底发抖。 梁未的怒火让点燃,不管是打断他想心事,还是黑施三在害怕,都让他怒不可遏。 几步走到房门,磨剑c砺刀陡然一喜,殿下终于肯出来了。就见到梁未面色铁青,眼睛寻找到金胡,紧紧盯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地道:“丹城还不够你金家发财的吗?还往北市来也太贪心。这就离开,北市的铺面不给你家!” 不等金胡面色发白,梁未眼角余光中看到另一个人。乌发高挽c首饰环翠,痴痴若呆,那不是金家的姑娘吗? 梁未更加来气,径直吩咐曲瑜:“这就让他们走!” “是。”曲瑜欠身。 梁未转身又进房。 磨剑c砺刀傻眼,原来不是回营?商人们一起傻眼,金老掌柜不久前还有体面,原来大家又弄错了? 磨剑c砺刀的不满化成怒火,狠狠瞪向金胡祖孙。商人们重利,翻脸就不认人,鄙夷c撇清c后退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抛给金胡。 金胡僵直着还能坚持,金丝哇的一声哭,曲瑜斥道:“滚,殿下有话,现在就滚!” 梁未在房中听得见,对于曲瑜把他话里的“走”改成“滚”,殿下好似没听到。 金胡带上金丝,跌跌撞撞的让曲瑜撵出丁家客栈,押送回住的地方,收拾行李这就出城。 黑施三的能耐再一次爆发,这一回商人们的心思齐的不能再齐。殿下眼里只有黑施三,只要他一天不咽气,他就是强中强。 强中强在房里结结巴巴的道谢,架着生病容易流泪,随便一挤就感激涕零。 梁未又要笑她:“好了,别再哭,你哭我就走了。” 金胡不在,几无穿帮的可能,殷若的病都轻上几分。她的伶俐回来几分,机灵也回来了。建立在伶俐和机灵之上的无赖,也一起卷回来。 求恳道:“殿下,我家的姐妹不和殷姑娘争风,雨露应该均沾,您既然肯要商户女,为什么只给一家体面?” 梁未冷淡:“她有圣旨。” “您不愿意?”殷若心花怒放,病又好上几分,无赖就又出来几分:“您并不喜欢是吗?” 她撇着嘴儿打抱不平:“也是,殿下英明英俊英姿英雄英勇英。” 梁未让逗笑:“还英什么?你有能耐,把这个字组成的词全说出来。” 殷若发自内心的笑盈盈:“总之一句话,殷姑娘配不上您,殿下您呐,给她一张休书吧。” 也没有忘记殷力c殷贵等人在这里,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殷若横过去一眼:“不许接我的话,这事儿殿下当家。” 眼波回来,就又讨好又奉承:“殿下,您说是不是?休书并不难写。” 梁未对她含笑。 早知道撵走金胡,黑施三就精神了,就应该早些让金胡走。 对于殷若的胡说八道,梁未没有动怒,还是那一句话:“她有圣旨。” 殷若眨巴眼睛。 梁未佯怒:“不许再胡闹,也不能再胡说。” 殷若如他所想的嘿嘿一声,旧话重提:“我家的姐妹也收了吧,不然没有公允。”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又一篇鬼话 从一开始,直到此时此刻,梁未知道自己施恩于黑施三。 他是什么身份? 黑施三又是什么身份? 殿下不可能有半点让黑施三挟制或蒙骗的心。 黑施三不惜把北市的外地商人都得罪上,也没有撵走金胡。 殿下一句话,金胡就得离开。 面对殷若再次的送姑娘请求,答不答应还是只在梁未一句话里。 公允? 雨露均沾? 梁未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要是愿意,都得按他爱听的说。 殷若“仗病得势”,期盼的以为能讹人,把殷兰六姐妹就此送出去。梁未难道看不懂? 他不想就此事再纠缠,爽快的道:“好。” “好?” 得到的利索,殷若却没了底气。 她的眼神儿好似圆滚滚的两团火苗,骨碌碌一圈,骨碌碌又是一圈,看得梁未解气。 殷若喃喃,沙哑的嗓子几乎无声:“是那样的吗?” 她想起来了。 殿下收下殷兰六姐妹,也不表示六姐妹可以得宠,或者爬到殿下床上去。 梁未盯着她,与其说听到这句话,不如说看到这句话。梁未微微地笑:“是那样的吧。” 殿下得意的笑。 他收下殷兰六姐妹,未必就宠幸她们。还可以送给别人,可以赏给别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用法。 殷若迅速反击:“我家的出身虽不好,但殿下答应收下,到老也留在您府中。” “好。” 又是一个字,梁未还是那么有底气。 尧王府中没有成亲的仆从中男子,只梁未知道的,远超过六个以上。梁未还知道宫中受到冷落的嫔妃,一生没有见过皇帝的人不计其数。 他可以让殷兰六姐妹冠上他的姓,但终身独守房中。 殷若心虚的如悬崖无底,失神中没有想到殷兰六姐妹的命运何去何从。因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送进尧王府去以后的事情,由殷兰六姐妹自己承担。 殷若没了话,耳边听着殷兰六姐妹谢恩,殿下交待她们:“先侍候你们的少东家,等本王回京的时候,再把你们带上。” 看上去大获全胜,一场病生下来,金胡走了,殷兰六姐妹也送成功,黑施三应该欢呼,殷若却六神无主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梁未唤醒她:“在想什么?” “这么容易?”殷若说出实话。 梁未似笑非笑:“容易不好吗?省得你再折腾。” 接触到他的目光,殷若头皮发麻,全身的病不翼而飞。从她扮成黑施三开始,几乎每天都在做摆在明处就无法收拾的事情,多一件像是好不到哪里去,少一件像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您怎么想?” “出去。” 梁未说过,殷力c殷贵c殷兰六姐妹恋恋不舍的出去,丢给殷若一个小心回话的眼光。 “我问你的话,若有一个字隐瞒,你担得起责任吗?”梁未低沉的道。 殷若默然的坐正,把被角压的严严实实,轻声道:“担不起。” “我问你答。” “是。” “你家住哪里?” 殷若呼吸凝住,这第一个问题不是没准备好,是眼前随时会让揭穿,她没有想好,一个字不能乱说。 路条上写着兴城施家,在千里之外。尧王梁未派个人过去就能查出来。从殿下的这句话里,殷若已能听清,他只派已经派人查看。 殷若离开家的时候,和殷刀商议的时候,施三并不能住在兴城,否则一查就露馅。 在梁未审视的眼光中,殷若轻轻道:“我家不住在兴城,这路条才是兴城开出来” “哼!” 殷若闭上嘴,手拧着被角转个不停。 “往下说啊。”梁未挑起眉头。 “我祖父是兴城出生,他后来在安城生意做的大,把家定在安城。” 梁未意味深长:“哦,这一跑又是上千里,你又成了安城人?” 殷若陪笑:“殿下,我都把姐妹送给您,我不是奸细。” “奸细你肯定不是,但你鬼精鬼精的,到底打什么主意,我还真不能确定。” 殷若苦瓜脸儿:“能实说吗?” 梁未沉下脸:“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实话?” “有!” 殷若气急的顶道:“我回过殿下,金家送人。” “住口!”梁未怒容出来:“别再提这个!” 殷若小声道:“这是实话,知道的人都不服气。”再就拧着被角继续不说话,不时,有压抑的咳声出来。 磨剑进来送汤药,梁未看上去心事重重,二话不说喝下去,又看着殷若也喝一碗,抬手让磨剑出去,继续道:“你说吧,从头说。” “我祖父和家里的关系并不算好,总想出人头地。听到金家送人的消息,就不服气。” 梁未又哼一声:“难道没有别的人可以派,派你个小东西出来在我面前耍无赖?” 殷若撇嘴:“回过殿下,我爹不分多多的家产给我,却给我哥哥,又干涉我亲事,我也不服气。祖父最疼我,我对他说,金家能巴得上殿下,我也能。” 说到这里,瞅瞅梁未,梁未张口结舌。 殷若说下去:“如果我能的话,家里也不敢动我的亲事,家产也得多多的分给我。” 梁未屏住气,目光在她的眉眼转来转去,看的殷若心发虚时,半晌道:“你的心上人有多好?” 梁未听到这里,完全看成殷若为心上人而到北市。 殷若目光远眺,这一瞬间里,她稳重的像个大人。她和金财宝早就认识,如果相爱,两家早就定亲。后来殷家愿意定亲,也只因为金财宝可靠。 “没有多好,只有可靠。” 梁未流连在她片刻的成熟面容上,觉得自己理清楚这姑娘出现的原因。 她有心上人,不服家里定亲。 金家的那个说到金丝,梁未一阵的膈应。金家送人,三年里传遍全国,别人不服在情在理。 这姑娘就打主意到自己身上,话说她一直异想天开,并且敢想敢干。 “你相得中就好。” 理解的话,险些让殷若松口气。下一句话她又提上心。 “但这不是你算计本王的理由吧?”梁未的语声听上去有些冷。 殷若垂下眼帘,开始支支吾吾:“金家。赖金家”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梁未也没打算等她天花乱坠的答案。就刚才的那番话,沾上一个“情字”,亲眼目睹过金丝的疯狂,梁未才肯相信。是真是假,还得查过才行。 一口截断:“现在承不承认从你到我身边的那一天起,就别有居心?” 殷若竭力的抵挡:“那天闹刺客我不知道。” 早几天认定有缘分,梁未又打断殷若的话:“不闹刺客,你也会想法接近我。现在我来问你,你知罪吗?” 殷若呆若木鸡,把被子一揭。就在梁未大惊失色时,她露出被内的衣裳,果然是长衣整齐。下床跪下来:“殿下,您杀我一个人,这都我的主意,别动我的家人。” 她通红的面容上,眼睛里还有没有干的泪。苦苦的恳求,在泪珠上映出双份c更多的双份。 梁未憋住气,起身来后退几步,离殷若又远一些,有些烦躁地道:“睡好。” 语声嘎然止住。 他坐到这个时候,相当的不合适。但黑施三的鬼话一篇又一篇,他竟然没有走。 再让她睡回去,像是更不合适。 梁未长话短说,手扶椅背,好似这是男女之别的屏障。本想厉声,面前这个已病的摇摇晃晃,他也凶不起来。 只用平常的声调:“我把北市的铺面给你,你怎么样对我?” 殷若含着眼泪:“谨守边城,寸步不让。” 啊? 梁未愕然。 这是他的心声,她怎么知道? 这也是殷若的心声,梁未并不知道。 梁未低下头,他一回又一回的宽容黑施三,看来并不冤枉。这个姑娘,跟自己真的有缘分。 自己心底的话,凝结过就是这八个字。可能和黑施三说的不一样,但意思点滴不差。 这八个字震撼梁未的心,让他甚至不愿再问内陆的姑娘怎么会想得到。 也许这是她天生的聪明导致。 也许这是老天听到殿下的心声,知道他对陈赵两家也好,金殷两家也好,都不满意,特地送来这个人。 梁未久久的思索起来,没有人打扰的话,他可以想的更久。 磨剑走进来又催促:“新到公文,请殿下回营。”见到黑施三跪在地上,磨剑吓一跳,他真的怒了:“殿下给你的脸面还不足够吗?你怎么又惹殿下生气。” 梁未喝斥道:“不是她!” 他停留的确实足够久,再呆下去盘问病人也不忍心,对外面走去,边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和你说话。” 殷若挪向他的方向,“砰”地一声,叩了一个头,泣道:“恭送殿下。” 梁未脑海里残余的怀疑碎成千万片,余波震的他心头微痛。 就他现在所知道的,是金家的大胆举动带累这个姑娘,让她冒出与金家同样的举动。她为亲事而来,梁未也是一样。 回身去,梁未彻底心软,他保证般的道:“铺面等你好了再分,你好好养病。” 这句保证对殷若来说根本不够,她砰地又是一个头,哭道:“殿下,如果我为保护自己清白而有不得不说假话的地方,您能不能宽恕我?我只为保护自己的清白,我的声誉,决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梁未在她面前蹲身下来,仔细端详着伤心欲绝的面容,有力到接近愤怒:“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为清白,我为声誉”殷若泣不成声。哭声中,她剧烈的又咳起来。 梁未一把拎起她甩到床上,男女之防也不顾了,胡乱的抓起被子堆到殷若身上,哗啦一把扯过椅子,在床前重新坐下,一字一句道:“你全说出来,我赦你无罪。” 殷若直直地望着他,不敢相信殿下比圣旨大。 殷家姑娘有圣旨这话,梁未也说过两遍。 一张嘴全说出来很简单,但这是欺君之罪,殷若不是怀疑梁未能力,而是他挡不下来圣旨可怎么办。 咳声又猛烈的不能说完整的话,殷若断断续续地道:“我为清白我为声誉”倒在绫被上。 梁未目光炯炯:“你只为清白只为声誉?” 殷若用力点头,没有可以表白的话,竖起一根手指,指天为誓。 “本王相信你。” 梁未大步出来,在房门外面对磨剑压低嗓音:“再派两个人,一个还是去兴城施家,另一个去安城。” “安城,这么远?” 磨剑嘀咕着答应。 商人们迎上来:“殿下,铺面?” 梁未面无表情:“暂时不分了,几时分,另外再定。” 商人们投向房中的目光,又多出几分畏缩。 静夜。 梁未睡下来但并没有睡意。 黑施三砰砰的两个头,似还在心上。牵扯到“情”这个字,有史以来记载的荒唐事数不过来,但梁未还是觉得另有隐情。 奸细不是写在脸上,梁未不是疑心重,而是理当的防备任何人。但那八个字掷地有声“谨守边城,寸步不让”,又让梁未感动到心肺。 假话人人会说,但真话可就不是谁都能说出来。 他还是相信黑施三不是奸细,既然不是奸细,别的事情都可以宽恕。就梁未来看是这样的。 要想的事情太多,梁未也只想到这里,闭目开始入睡,马蹄声似到耳边。 他一跃而起:“哪里来的公文?” 磨剑送进一个大包袱:“太后让人送来的东西。” 梁未打开来,见里面满满的宫式点心,又是一大包子滋补的药品。想了想,取出一些交给磨剑:“送给施三。” 磨剑接过就要走,梁未又叫住他:“不要进他房里,你让我小心过病气,你也小心。” 磨剑讶然,感动的道:“奴才不怕。” “一个病人,频繁的见人不好。告诉施家的人,我的话,来探病的人,都不许进到房里。” 磨剑了悟,这是殿下的真意,还是关心施三。 “是什么?” 殷若看着青鸾手上。 “殿下给您送来滋补的药。”青鸾含笑。 殷若看过,凡是她认得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让青鸾收起来,又想起来道:“谁送来的,这房里虽有病气,但你把他拦在外面,他难道不生气,请他去马师傅的房里坐坐喝茶。” “是磨剑小爷送来,殿下有话,少东家要赶快的好,来探病的人都不许再打扰您。”青鸾喜上眉梢。 殷若幽幽:“我知道了。”睡下来,脑海里混乱不堪,最多的是梁未白天的话“你实话实说,赦你无罪。” 少而深刻的,是“能不能对他说”。 说出来的后果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殷若不敢自作主张。 青鸾走出来,对磨剑道谢过,送他出客栈。就要进去,见到墙角有个人影一闪。 以为是贼,青鸾悄步过去,见到车阳的小厮兰行泫然欲泣。 “咦,你在这里哭什么?难道让车将军打了?” 兰行嘟囔:“我不是有意诅咒他,我没有诅咒他” 兰行跟随车阳晚上回来,就发现他的诅咒又灵验了。他头一回说“一步一倒霉”,黑施三白日见鬼。近几天想到就说“一步一倒霉”,黑施三重病垂危。 他特地跑来忏悔。 青鸾一指头点在他额头上:“回去吧,你哪有能耐诅咒人?”泡澡的井水是青鸾亲手所打,要说诅咒,她有份才是。 兰行还是忏悔着,走开几步后,又回了来,凶狠地道:“我是京里一等侯府车家的人,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青鸾抡起巴掌,个头儿高,气势足:“殿下刚刚有话,全城的人都不许打扰少东家养病。你再说个试试,我岂止指手画脚,我还要揍你呢。” 兰行一溜烟儿的跑开,在远处大大的比划一下拳脚。 ------题外话------ 二更晚了些,见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兴城施家 让青鸾一顿的吓,兰行回营的时候气呼呼。 房里,烛光在少年们的交头接耳中跳跃,车阳扭扭脸儿:“黑施三好吗?” “好的很,他的凶恶伙计比以前还要凶。”兰行添油加醋。 梁未发话,轻易的不许任何人进黑施三的房间,丁家客栈的掌柜严格执行,兰行听到几句传话,但也不算撒谎。 墙角里,最不爱说话的冷兵独自擦拭着兵器道:“还凶?那就不是疫病。” 少年们齐齐默然一下,群起而攻之:“殿下进去坐半天,怎么会是疫病?” “冷兵,你喝错药了说胡话。” 傍晚回营的巡查少年们,人人没逃过一碗预防的汤药。 喝的不甘不愿,又听讽刺,唰地一声,冷兵把兵器还鞘,身躯一挺暴涨百丈般,脚尖点地轻轻冷笑:“打架?” “打!” 车阳扑上去。 作为贴身小厮,兰行一个鱼跃也扑上去,随着两个少年的翻翻滚滚而让着场地,不时巴掌拍地吼道:“小爷出拳,打啊打啊” 另一个人也扑上来,冷兵的小厮叫旧誉,伏地与兰行额头顶额头:“打你,打你。” 两个小厮也打起来。 曲瑜拉开房门,哄闹声海浪般冲击身后明月星辰,曲瑜抽抽嘴角:“我不在,你们就敢玩?” 见到是他,车阳c冷兵各住拳脚,少年们围上曲瑜,俱是眉开眼笑:“你把姓金的撵去白虎岭上过夜?” “不长眼的东西!殿下给殷家面子,在黑施三房里呆会儿,金家也凑,就让殿下撵了。” 曲瑜骄傲的拇指对着自己:“兄弟们,我是殿下面前第一得力人吧?” “滚!” 两个小厮,兰行c旧誉不解:“曲爷,您不怕金家的人喂白虎?” 曲瑜就要说,瞪瞪眼,一把拎起一个,把兰行c旧誉推出房门。 “砰”,房门紧闭,曲瑜嘻嘻:“殿下不是总说白虎岭上有藏身的地方吗?咱们也能找到,金家盘踞数代,金胡和那个。” 一撇嘴儿,不想说到金丝:“明儿一早要是尸骨横野,我曲字倒着写。” “哈哈哈。干得好” 房里传出的笑声,让二小厮面面相觑。 金胡默默的走着,树木山石的沉默,远没有他的寂静沉淀。 月光之下的白虎岭,不管是树也好c水也好,都悠然的可以起舞。夜静之中飞鸟游鱼的喧闹,这里真正是天地的主人。 夏似乎随时就到来,很久没有人经过的林木之内,暖的随时一身汗水。金丝仰面,看到的却是一个冷月。 哪怕在阴影之中,只有眉眼儿勾勒如画,金丝看上去却更美貌。她面上的泪水已干,滑出粉面上浅浅沟痕。伤心伤心由眉眼细细的勒画,最后收入心口那一点痴情。 “祖父,他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 金丝凄凉。 金胡也是不懂,他转动的也是孙女儿心思。 金家愿出钱出力,送上如花似玉的一个人。远在白虎岭外的丹城,有金家肯效忠的话,朝廷难道不也省心很多? 金胡敢求一道圣旨,自然不是金丝那种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他有深究的盘算。 “老掌柜的,咱们到了。”带路的伙计说着。 又看天色:“时辰差的不多。” 骤然起风卷起说不出的味道,金丝仅余的余力跺脚:“这里不是咱们家的山洞?” “哧”。 十数步外的黑暗处,火石轻响,火光由小到大,最后点起火把。夜的暗中,那一点明亮之下,一个青年剑般挺直。 星天月地在他的面上,狠戾暴狷染亮他的身姿。 “卫殿下?” 金丝惊呼,躲到祖父身后。 这个人,正是卫国的殿下卫夺城。 金胡拍拍孙女儿,没有惧怕的走上前,从容的行个礼:“见过卫殿下。” “啪!” 卫夺城一甩手腕,一个巴掌劈面就来。 力道不大,金胡身子一歪,随即又站住。手背擦擦嘴角,忍耐的道:“王富贵对我说,卫殿下要见我。如果您也对我寻仇,我们这就走。” 卫夺城抬眸森然:“我也寻仇?” 他哂笑:“我寻你什么仇。” 把手负在背后,卫夺城居高临下:“我卫国数年一回的往丹城收钱收粮收东西,你金家在卫国有份的商铺,我也照顾有加。我也算是你的殿下,我也能保护你。为什么寻仇?” “不寻仇的就好,个个都是黑施三,我金胡下一刻就可以去死了。”金胡口吻自嘲。 卫夺城不易觉察的动动眉头:“又是黑施三,我耳朵里满了。” 金胡挨上他一巴掌,但也与他目光相对上,看上去别无居心:“我可不受王富贵指使,” “王富贵?” 卫夺城毫不掩饰的道:“龟缩在女人背后,他可以去死了。” 金胡掏出烟袋,送到口中嚼着:“兴城施家确实是我的仇人。” “夺财之恨?” 卫夺城鄙夷地道:“你们这些商人们,眼里就只有钱。我打你,就是想警告你。认钱我可以不动你,认权可就不行。” “不是认权!是我孙女儿非尧王殿下不嫁。”金胡看上去有些生气。 打他的时候,他没生气,这种时候,金胡却激愤了。卫夺城暗想,难道我就相信你金家的手段,由一个姑娘作主。 金胡的背后,金丝哆嗦着点头,不停地说着:“是我要嫁,是我” 卫夺城更加好笑。 “来吧,进来说。” 一行人进山洞,金丝依偎在祖父身边,目光垂向地面。篝火旁有几双火辣辣的眼神投来,金胡阴沉着脸以对。 卫夺城也摆手,把骚动不明的眼神截断。 卫国也好,洛国也好,与丹城的金殷两家有不成文的约定。银三姑娘出名c金三姑娘出众,都不是他们能染指。金殷两家愿以死相拼的时候,卫国c洛国也退避不前。 再说金丝?卫夺城曾好奇的潜入丹城,比较金三银三哪个更美。就红袖添香来看,金丝娇媚。就十全十美,还数银三。 草包美人,卫夺城要多少就有多少,他对金丝的美貌早就没了动心。 还是丹城重要。 “金老掌柜,咱们也算世代相交。” 金胡动下身子,世代掠夺还差不多。 “金老掌柜,大梁国的殿下不给你面子,夜晚赶你入白虎岭,你心里还要有他?” 卫夺城看上去苦口婆心。 金胡取出口中的烟袋,烟袋锅在地上划出痕迹,曲曲扭扭的,但清晰明了。 “毒谷十二道坎,坎坎要人命。卫殿下,您能把卫国至丹城的这个天险破解,我把孙女儿送给你。” 金胡张大嘴,她不要嫁给卫国的野蛮人。 殷若对卫国c洛国没好感,金丝也是一样。哪怕强盗慈眉善目,谁愿对强盗亲切? 卫夺城哈哈地笑了:“我不要她,还是送给大梁国的殿下吧,”在这里眉头一耸:“梁未居然不蠢?” 金胡和金丝一起恼了,金丝只敢嗔怒,金胡怒火压到嗓子眼里:“卫殿下你说话当心!” 卫夺城一愣,随即露出失言的后悔,低下头表示知错。 他这个举动,让金胡泄气。金家差不多是卫国的一个国库,数代送出去的钱粮,换得回来卫夺城的不能蔑视到底。 尧王呢? 在他身上花了多少了? 山洞外月色流动,这是白虎岭,祖孙发配般的却在这里过夜。 金胡神色不动:“卫殿下,你这趟白来,不是我不怕你,而是很快毒谷天险也不在黑施三话下。” 卫夺城审视着他。 金胡远比王富贵有用,王富贵没有官职,什么也不是。金家在大梁国有铺面,在洛国有铺面,不管是挣钱还是渗透,都方便易得。 “我可以除去黑施三,我的人马也一直在草原上搜寻银三姑娘的下落,找到” 卫夺城沉吟下。 没有殷刀把孙女儿当命,卫夺城倒不介意纳了银三。 早在三年以前,卫夺城曾动过银三再大两岁,要与不要再做决定。金胡横插一杠,卫夺城也无可奈何。 他不能为个姑娘,就把金家这有钱有人又温顺的往死里逼。再说,金胡为安然的嫁金丝,才聘银三。倘若金丝嫁入王府,对卫夺城好处更大。 银三现在跑没见了? 卫夺城心思微动似也正常。 金胡狠狠瞪着他,面颊上还有不久前一巴掌的痕迹。但是老掌柜的冷笑连连,手中的烟袋也攥得紧紧,烟袋锅微微扬起。 卫泰挡住卫夺城,手中的刀拔出一半。 金丝用帕子捂住嘴,神情里要多厌恶就有多严厉。尧王梁未再次出现在眼前,如果能嫁给他该有多好。 京城歌舞升平,天天华裳美服。出城就是带着护院,也很少转瞬就拔刀。 更不会出现祖父讨好尧王殿下,就有卫夺城打人这种不满。 金丝不敢说,内心愤怒呐喊,我们是大梁国的人,不是你卫国的人! 她看着卫夺城让大汉卫泰走开,和祖父继续说着话。困意让金丝睡过去,但心眼里迷糊的仍在想,嫁到京里去才叫享受。 夏天的第一场雨到来,浇的北市清新出尘。雨水中按时出操的士兵,看得梁未欣慰不已。 殿下也是戎装在雨中,濡湿的面庞流露刚毅。有时他眺望白虎岭,送去眸光中的踌躇满志。 唯一打伞的几个人,由守营门的士兵带着过来。 青色纸伞下面,露出殷若消瘦而怯弱的面容。 在她身边有青鸾c有马大牛二,还另有几个男子。梁未的目光里只有黑施三,微笑道:“你能起床了吗?” “是。” 殷若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在她身边的人有两个已跪在雨中。 “进去再行礼。”梁未当先对房中走。 不过十数步的路上,有两回梁未想回头看看黑施三,最后还是径直坐到案几后面,才定定的给殷若一眼。 别人是瘦的脸儿小了,黑施三总给人感觉瘦到脸儿白。 这是没有血色的原因,梁未想着,问道:“给你送的东西,你吃了吗?” 青鸾欢欢喜喜的道:“吃了的,少东家很喜欢。” 殷若听不懂这是讨东西的回答,还是感谢,白她一眼。这一眼娇花般无力,梁未笑笑,侍立在旁的是砺刀,吩咐他:“把余下的也给她吧。” 砺刀迟疑:“太后特意送给殿下,殿下一口也没有用?” 梁未不放心上,自从他出京,哪怕半路上也能接到母后快马送的东西,在梁未看来,都犯不着送。 得宠的小儿子永远有撒娇的权利,梁未随意的晃下面庞,砺刀进内室取来大盒子,送到殷若手中。 除去食物和药材的香气,盒上散发出淡淡的异香。红花是贵重香料之一,殷若对香料不陌生。但这种香料的淳,远在红花之上。 没有砺刀的话,殷若也能知道这是宫中出来。抱在手中,能感受到殿下总是给黑施三的另一份儿底气,殷若对带来的人示意。 顺着她的眼光,梁未看向几个男子。 为首的一个约四c五十岁模样,由他带头行礼:“草民兴城施发见过殿下。”后面的几个人也自称是兴城施家。 梁未明白了,黑施三自证身份。 房门的外面,磨剑快步进来,凑在耳根下回话:“第一拨去兴城的人回来了。” 梁未收到飞虎甲的那天,就让人去兴城查施三。大梁国允许商人运送盔甲铁器,但不是想怎么运就怎么运。飞虎甲这种东西,会在兴城的衙门里有登记。 再就查查有没有兴城施三这个人。 “让他进来。”梁未轻声道。 又一个步子轻快的人进来,殷若想看不到都难。见他神色虽秀,面容普通的看上几眼也认不出。 他走到梁未身边,低低的说上一句话。殿下轻松不少,笑吟吟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那个人认出施发是兴城施家的人,梁未心头多少一松。在黑施三不出现的这些日子里,梁未曾有过期盼黑施三诚实坦白的心情。不知不觉的,梁未算对黑施三有些感情。 施发不是能在梁未面前停留的人,梁未寥寥几句,就要让他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对殷若道:“你们出去。” “我有话对殿下说。”殷若带着一抹忧愁。 没有说完的话,总要有个结尾。但是梁未忽然又不着急了,还是道:“你先出去,等下再进来。” 独让施发留下。 “施三是个姑娘是个小子?”梁未直接道。 “是个姑娘。” 梁未让他不要乱说,打发出去,又让殷若进来。 殷若还抱着大盒子,似乎是个盾牌。梁未先笑:“你喜欢?空盒子我还有。” 知道他是玩笑话,殷若也笑不出来。幽幽地道:“殿下,我特来请罪,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全说出来。在此以前,请不要怪罪。” “有谁让你现在不敢说出来吗?” 殷若垂下头默认。 梁未激将她:“难道我也照顾不到你?这真是奇怪。大梁国的境内出来比我还大的厉害人物,我会不知道?” 殷若在心里道,就是你。 但是嘴上顺着梁未的猜测说话。 梁未猜道:“不愿意说你的心上人是谁?还是不敢得罪强压你亲事的那个?” 得到的回答还是那句:“我为清白而来,我为声誉而来,没有别的居心。” “好吧。” 梁未看到她好转,还愿意继续侍候在自己身边,也不多加苛责。而殿下的自负已然说出,在大梁国的境内,比他还要大的人物,不到一巴掌,殿下个个都知道,并且个个不惧怕。 他的皇兄德被帝,对他疼爱有加,才不顾太后的阻拦,纵容梁未按自己的心意来到北市。 他的母后曾太后,为小儿子离京大发雷霆,也不让梁未害怕。 上面还有两个太妃所生的二殿下c三殿下,梁未是正宫嫡出,更不忌惮他们。 管黑施三哪天说吧,不管她说出来谁,殿下也不会担心。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兴城施家骄傲了吗? 话说完了,梁未没有让殷若出去,殷若怔怔的,把盒子越抱越紧,也没有立即告退。 就这么坐着,像在春风里,梁未惬意的呷着茶水。 殷若眼睫微抬又闪动,像她的心思。她犹豫不定,殿下说可以恕罪。她是说呢? 还是说呢? 根深蒂固的尊卑制度,适时的提醒梁未。他怅然的道:“你回去吧,养好了再来。” 殷若抱着大盒子欠身辞别。 看着她的身影出去,梁未笑意盎然,叫过磨剑低语几句。 “施三少,” 磨剑追上就要走出营门的殷若,真的拿两个盒子给她:“殿下赏你的,不用谢恩。” 殷若眨巴眼不明白,玩笑居然当真? 但见到盒子玲珑可爱,小巧的似装玩意儿。外层蒙绢,绣栩栩如生的百花。天生就是姑娘一见就会喜爱上的玩物。 把这两个也抱在怀里,有些拿不下,但殷若拒绝青鸾帮忙,固执的抱着,仿佛她多安一层心。 丁家客栈太小,施发几个人与殷若在街口分手,对着就近的客栈走去。 他们还没有定下处,但是到客栈以后,发现客栈到处满员。 “对不起,小店已没有空房。” 伙计的笑与其说歉意,不如说拒客。 施发很有耐心的把整个街的客栈都走完,一鼻子灰一鼻子灰的碰,最后笑了:“殷二东家是对的。” 话刚刚说过,肩膀上让人一拍,有人在背后道:“施掌柜的定不到房吗?我恰好有几间出让给你。” 施发回身,见说曹操曹操到,年青的男子正是殷力。 施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和殷力还能不清楚。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两个人却是讶然的笑着,施发脱口而出的神态:“二东家,您在北市啊?” “在啊,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殷力叹气道。 施发满面的关心:“三姑娘可曾找到?” “唉,你也听说了?”殷力没精打采。 施发陪笑:“不应该提你家的伤心事情,不过人都走了一个月出去,消息都足够传到兴城。依着我,倒是不想听这消息。说是真的,把我吓的几天没睡好。” 殷力带路:“走吧,住下来再说,我得巴结着您才行。” 施发故意笑道:“为什么?” 街上爆发出一个欢声:“咦?兴城施发掌柜的,哈哈,我是焦掌柜的,可还记得我?” 几个大汉走上来,握住施发的手,就要牵他的马,热情地道:“走走,北市所有的客栈找不到客房,哪怕没有人住,空在那里白花钱呢。跟着我住。” “殿下在呢,谁敢欺行霸市?”施发很生气。 焦掌柜的大笑:“这不是欺行霸市,是北市空出铺面。” 施发打断他:“我正为此而来,这么说你我就要对头,我不能用你的客房,免得争铺面的时候嘴软。” 焦掌柜的把他拉扯的更紧,笑容随时可以融化自己再融化北市:“对个什么头,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跟我走,让我巴结你一回。” 他们这样说话,街上的人听见,纷纷投来热烈的目光。商人们从不怕认识人,有几个人过来:“施掌柜的,我是莱城王家的人,” “施掌柜的,我是昌城顾家的人,” 施发当机立断,大叫一声:“停!”伸向的手停在半空。举袖子,施发抹抹脸上的汗,这天气虽有雨,但一动就是一身汗。 他心知肚明,但很不高兴的问着:“你们都怎么了?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欠你们钱。” 焦掌柜的一直挤在他身边不动,至今手里攥着施发的一只袖子,闻言,笑个不停:“这就叫你不听我说完话的报应,老施,听我对你说,北市空出铺面,大家伙儿都来打主意。住城里远比住城外方便,又都想挤走别人,不知哪一个缺德的先想到,把客栈包下来,我们就都学会。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话,你就没有地方住了?” 殷力总算插上话:“哎哎,施掌柜的是我先遇上。” “吁” 围观的人对他发出怪声,拂袖子的也有,甩帕子的也有,齐声道:“赶紧找你家的姑娘去吧,别在这里抓尖儿。” “抓什么尖儿?” 施发问道。 “哈哈哈难道施三少东家不是兴城施家的人?”围观的人笑起来。 声浪压的施发额角发紧,他往上一蹿,厉声道:“谁说不是!我刚刚到丁家客栈见到我家的后辈,又在他的带领之下,刚去拜见过殿下。小三儿说拜见殿下要紧,就没有跟他多说话。等我找好住处,我们还要吃顿饭呢。” “所以我们都奉承你。”围观的人又笑,在施发迷惑的眼光里,七嘴八舌:“想是你刚刚到,还不清楚呢。北市如今的大红人儿,殿下最心爱的,就是你家的施三少。” “当真么?” 施发直着眼睛。 “当真!” 施发一一扫过围观的人,面色猛地往下一拉:“那我还理你们做什么,那我还理你们做什么,这北市的空铺面,全是我家的了!” “哈哈哈。”施发仰天狂笑,跟他的人也大笑不止,分出一条道路,几个人叉着腰走的很是威风。 殷力叫道:“丁家客栈没空房。” 笑声顿止,施发回转身来,又是一个环视,最后定格在殷力面上:“你殷家有圣旨,咱们眼里要有殿下,成,咱们可以交朋友。” 殷力满面红光的带着他们离开,不服气的人在后面叫道:“我说,他家有圣旨可没有姑娘了。” 殷力扭头怒目而视,冷笑道:“原来是拍习惯金老掌柜马屁的何掌柜,我和你到殿下面前说去,”伸手就揪说风凉话的这位。 何掌柜的出溜一钻,在人堆里跑了。施发当个和事佬儿:“先带我住下吧,北市有铺面,何掌柜的一准不跑,等你空下来再找他不迟。” 殷力黑沉着脸,把施发带到他住的客栈。 自从大家抢客栈,殷力手脚也不慢,抢下来大半个客栈,住下施发绰绰有余。 当房门关上,伙计们在外面守护时,施发与殷力相对无声的笑,笑的眼泪几乎要出来。 “高,实在是高,三姑娘一出手,北市抖三抖。”施发翘起大拇指。 殷力在他面前双膝跪地:“多谢发掌柜的仗义援手,等我殷家解脱大难,决计不忘发掌柜对我全家的救命之恩。” 施发浑身麻酥酥,对整个殷家的救命之恩,这要是收起来,该是多大的利息啊。 不过他肯前来,也确实担着风险。银三姑娘倘若提前露馅,兴城施家也要让连累。 施发扶起殷力,对他说起来:“殷川三东家的跑死马找到我,让我到北市来证实三姑娘身份,我和殷刀老东家相交半生,岂能不来?也幸亏三东家找的是我,换成别的人,他还真的不敢来。” “换成别的人,谁有这样的义气?我三弟也不敢说。”殷力适时的又恭维施发。 施发隐然的又有得意出来,说话却还不改稳重:“咱们不是官,纵然是官,还有个官官相护的说法。都是行走在各国,谁知道以后用得上谁?能帮的,我自然帮。再说你们冒充的这个房头,确实有一位三姑娘。” 殷力露出笑容:“我父亲蒙你施家不弃,相交久远,这辈分人口倒弄的清楚。” “所以殿下看出来了,你也别太担心。等下我去见银三姑娘,再转告她一声。说起来银三姑娘真真厉害,殿下问过以后,特意的叮嘱我,不许对外说出一个字,如果有一个字泄露施三是个姑娘,殿下要我的命呢。” 施发微微地笑,他看得出来尧王殿下对施三有些动心。当然,他现在还没有看到殿下的动心,是春梦之心。 施发目光如电,也一眼看出:“殿下是何等的身份?亲自到北市和商人们过不去,亲自主持分铺面,边城的乱只怕入了朝廷眼睛不是一年两年。现下他需要的就是放心的商人,银三姑娘得殿下重视,想来是早就看出定这一点,厉害啊,三姑娘还是厉害。” 这种动心,所以不是春心。 但是这点动心,也让施发欣喜不已。 他和殷力低低的耳语:“你感激我来?但你也应知道,我不是白来的。” “哦?” 殷力等他下文。 “三东家对我说的时候,我曾问过他,如果抗不过这道圣旨,殷刀老东家准备怎么办?” 面对这个不怕陪着掉脑袋的人,殷力没有隐瞒的必要,如实相告:“实在不行,保命要紧。” 施发的眼神亮亮的:“就是把银三姑娘送进王府?” “是。” 殷力很不愿意说,但还是咬字清楚。 施发笑了笑:“所以啊,你殷家不必感谢我什么救命之恩,我有所图才来。” 他有些兴奋,比划着手势:“明旨侧妃,身份可不是通房c妾c侧妃可以相比。好歹,有一道圣旨傍身。银三姑娘化名施三都能得到殿下青眼,二东家,你好好想一想吧,也许送银三姑娘入王府,是更好的路。” 他眯着眼:“有那么一天,随便给我行点儿方便,我也就知足了。” 施发毫不隐瞒他看出这一点,所以他愿意奔波着,哪怕眼前欺瞒殿下,也愿意帮殷家这忙。 殷家的人从没有想过这点,或者这点不用去想。银三姑娘真的进王府,想当然不会过的差,她是谁?她可是银三。 但殷家的人不能放弃银三姑娘,至少殷力打心里不接受施发这段话。他勉强的一笑:“说的有道理,但是” 施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对他这个帮忙的人来说,结局都不差。 殷家解脱圣旨大难,施家有甜头。 殷家解不脱,乖乖送银三,施家有甜头。 这也是位老掌柜,锐利的看到利益,还能巩固交情,来的没有难色。 也说到金胡,施发也道:“只怕你们让金家算计了,” “是啊。” 殷力几时提到金家,几时怒火满腔。 施发不介意贡献几点看法:“过去几年,我隐约听到时,以为金胡攀龙附凤的心。当时我还笑他,皇家的门第,哪能是商人高攀。现在看来,他是一石必打鸟,一箭必中雕。” 殷力面无表情,几年以前,殷家也隐约听到,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局面。 “可见金老掌柜的道行更深,要么,送进金丝姑娘。要么,送不进去却把丹城的水搅混。” 施发唏嘘道:“朝廷只要往丹城来查金丝姑娘的品行,就不可避免的留意银三姑娘。圣旨上改换成银三,咱们这算事后来说,在我看来不奇怪。金家和你家定亲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老金倒不怕银三姑娘把金家连锅端喽。这不,圣旨一到,银三姑娘只能走。你家对策上稍有不慎,就成蔑视圣旨目无殿下。金家在京城里办再荒唐的事情出来,也总比你殷家重视殿下吧?也总比你殷家守得住草民的身份,更敬重皇家吧?” 殷力面色铁青,他也曾想过种种对金家有利的地方,这一点也出来过。 “但是幸好,黑施三出手,老金翻不了身。我在城外听到的时候,笑的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施发意味深长地道:“撵不走老金的话,纵然我来到北市,也得让他压着走啊,他可不是善茬。” 两个人慢慢地说着话,分析着金胡可能有什么诡计,客栈的外面,不时传来吵闹声。 “明明有客房,为什么不给我们住?” “我就是开客栈的人,一看你这店里走动的人,就没有客满。” 殷力与施发淡淡的笑着,这北市铺面的争夺之战,就要开始了。 五更天的时候,殷若就睡不着。与她卧床一段日子有关,也与她心事太多有关。 随意一伸手,就从枕畔拿起两个盒子。 这不是装食物的,香气好似装锦绣。殷若很喜欢,除送去给殷贵看,让他一起商议这进上的东西,殷家能不能掺和一脚以外,就放在枕边把玩。 来自殿下的赏赐,是殷若现在底气的来源。她想不到什么是合适吐露真情的时候,就愈发的重视这两个盒子。 什么时候说呢? 每早殷若都会问自己,梦里也问过好几遍,只见到一个人孑然在迷雾之中,寻寻觅觅不到答案。 她幸好不是爱哭的人,否则的话,天天泪湿枕巾。 今天是分铺面的头一天,殷若几回懒懒的要起身,但只见到夏日明亮窗纸,却听不到青鸾的动静。 那就是没到时辰。 这房里没有沙漏,殷若凭空猜着,重新又睡下来,再去看两个盒子。 一斑可以知全豹,盒子上的一丝一缕,都展示着皇家的风范。 端详千针万绣的时候,施发的话悄悄到耳边。 兴城施家在内陆,听到京城的消息,远比隔在白虎岭外的殷家要多。 施发来看晚辈黑施三,与他长谈不是正常事情。把他知道的尧王殿下,细细的告诉殷若。 太后所出的小儿子,是大梁国除去太后c德被帝以外,最尊贵的人。 与德被帝是同胞,受到的照顾不能想像,或者说旁人想像不到。 所以殿下敢自得的说出来:“大梁国比我更尊贵的人物,没有我不知道的。” 所以殿下敢在北市大开杀戒,根本没有忌惮这一说。 也所以这宫中的精细东西,总是送来。 殷若握住两个盒子,嗅着浓郁香气。 在殿下的身上,殷若没闻到这香。她怎么知道?她不是撞到殿下的盔甲上过,又屡屡与殿下单独说话。若是随身使用的东西,经常使用的东西,以红花为主要货物起家的殷家殷若,早就闻到。 这只能是京中另外送来,昭示着小儿子的得意。 殷若就只有庆幸,那天,殿下来探病的时候,她没有一时糊涂而莽撞的把实情说出。 殿下有翻脸不认账的本钱,而殷若倘若主动证明殷家的罪状,可就不是遇到赐婚圣旨这一回,还能有对策的机会。 还是不能说。 殷若这样想着,外面有脚步声,青鸾进来:“少东家,到起的时辰。” 早饭过后,马大c牛二跟上,殷兰等人目送,殷若来到军营。施发等人在营门口相遇,一起进来。 校场搭起篷子遮阳,摆下坐的地方。上面写着名字,黑施三一到来,无数目光和蜂蝶追花,就此胶着在他们身上。 黑施三的座位,如众人所想,和上回校场饮宴一样,在尧王殿下的右侧下首。 左为上,左侧是姚大人的位置。 商人们静下来,黑施三到来以前的谈论声这就消失。 这些日子里,商人们试图和黑施三搭好关系,但黑施三养病不见外人,这是殿下的话没有人敢闯。兴城施家来的人呢,施发更不是个好东西,得势就眼睛朝天。 哪有人肯白来一趟呢?这些滚泥喝风中也能赚钱的商人们,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让黑施三吓退。 他们分成几拨,看向几个人。 一个大胖子,又白又肥,这副尊容已一看家里就不缺钱,他十根萝卜般的手指上,十个祖母绿大戒指闪闪发光。 有人对他笑:“陇城的岳掌柜,您好啊。” 大胖子欠身回笑,挥挥胖手指,让宝石光闪到每个人的眼。 一个脸拉得八丈长,是个人都欠他钱的老者,形容已不招人喜欢,一身黑衣好似奔丧,又兼两道倒垂眉,整一个晦气的模样。 有人对他笑:“怀城的毛掌柜,您好啊。” 毛掌柜的塌没眼皮子,根本不理会。 一个白衣如雪,看上去整洁高雅的男子,但面容好似让捶过八百拳似的难看,塌鼻梁c小眼睛c额头平平却后脑突出,带着垂涎三尺,瞄着不多的两个女掌柜,口水随时三千丈。 有人勉强对他笑:“宁城的花掌柜,您好啊。” 花掌柜的眼珠子一转,看得那人鸡皮疙瘩出来。花掌柜的更加不满:“不是女人你叫我做什么?” 眼睛溜溜的,正大光明的又去看两个女掌柜。 最后一个看气势能与黑施三分庭抗礼的,是个顾盼雄飞的大汉,手中一对铁球,“哗啦啦”个不停。 他坐下来,也鹤立鸡群,看人一眼,那人能矮半截。 没有人对他打招呼,暗自嘀咕的倒有:“伏牛山的强盗罗二,他怎么敢来?” 罗二不觉得冷场,他看别人就觉得有兴致。不时和殷若对上一眼,殷若狠瞪他一眼,罗二就嘿嘿一声。 故意用很大的嗓音道:“殿下最公允,铺面到我家。不给我多的,小拇指也得给我一个。否则的话,” 把铁球转的更响:“我这对球可不认人。” 马大嗤笑:“你就一对球,不怕捏碎没子孙,放马过来。”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二更送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大胆! 马大的笑话里,青鸾哈哈的大笑。罗二背后的人凶狠的看过来时,青鸾就狠上十倍的还击过去。 但是别的人却不敢笑,伏牛山就在北市去往内陆的一条道路上,虽然不是必经的道路,客商们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但是这些走南闯北的客商们,怯怯的起来私语。 “罗二敢来?” “还真不怕殿下砍他脑袋?” 说话的中间,平地似起一阵狂风。这风没有刮起任何人的衣角,也没有扫没任何一丝日光。但每个人警醒的闭上嘴,不约而同的往一个方向看去。 夏日的风其实没有,但这阵子风却牢牢慑住他们的心。 这是气势。 是皇家对外潜移默化的威仪。 一个整齐方阵的士兵,清一色的锁子连环甲,新的可以照见人的影子。 走动起来,四下里经过的景物在连环甲上晃动,再映花商人们的眼睛。 他们应该低头。 此时又是不得不低头。 军营凛然的旗帜c巡逻的士兵,皮影戏般的在眼前闪动,这戏,却不能仔细地观看,唯有低头。 方阵在十数步的地方站住,步履齐的撞动人心。往两边分开,后面是十数个彪悍的大汉。 罗二也够威猛,但和他们一比,好似小鸡。 大汉们再分开,是六个精气神饱满的贵族少年。在他们的后面,尧王梁未悠哉游哉的走来,不慌不忙的步子似踩到商人们心头。 特别是殷若。 她自生病的时候对殿下泄露几句,心思常在无端转,面对殿下的时候黯然神伤,见不到殿下的时候又神伤黯然。 她竟然不能确定这是一个应该抓住的机会,还是错过一个机会。 见到殿下夺尽天下之势般走来,殷若百转千回在脑海中。 “见过殿下。” 不知是谁先喊一声,商人们跪下来,殷若随众也跪下来。地面还没有晒到焦热,大病后还不能完全痊愈的人,能触碰到地底的凉气。 殷若低低的咳上几声,看在梁未眼里。 梁未加快步子来到居中的高位后面,在红漆卷头云纹大案几后坐下来,迫不及待地道:“平身。” 殷若的位置离他最近,在她起来后,梁未的目光放到她的面上。 殷若觉察到,牵动嘴角,很想讨好地一笑。在此时此地,尊卑相关的原因,也应该的讨好。但心事牵动的笑容有几分不展,嗔愁忧苦虽然不浓,却如云漫山峦,丝丝的现在面上。 不是梁未不够英明睿智,总是误会的很自大。 哪怕他在京里,出现在眼前的人,也九成以上图他的权势c图他赏赐下来富贵。 黑施三那微带笑涡的苦笑,也只能在这两种之中。 施三图不到权势,梁未已答应收下她的六个姐妹。她心心念念想的,就只能是富贵,北市空下来的铺面。 “近前来。” 梁未吩咐道。 众目睽睽之下,殷若对着梁未的案几走去,深深的垂下面容。 “我会让你满意,但是你不许贪心。”梁未的嗓音只有两个人听得到。 隔着案几,话语中的温热也到耳中,殷若陷于困境而冰寒的心贪婪的依附着,再就听到殿下话中的笑意。 鼓起勇气,殷若只想看个明白,他在今天还是相当宽容黑施三吗? 眸光遇上另一双眸光,黑亮的看不到底,但独对自己的温和还是能看得清楚。 殷若纵然没有试探的意思,也应该得寸进尺。除去黑施三本性如此,还有今天虽有殿下主持,却是谈生意的地方,面对的是商人。 她低低的恳求:“我要全部。” 梁未毫不奇怪她还是这个回答,否则,还是黑施三吗? 这可是个遇到刺客就敢就势抓住自己盔甲不放的人,表面上讹诈自己伤药银子,转瞬就送来一套飞虎甲,让她在自己面前脱颖而出。 她病上一场,博得自己更多的宠爱,不借机多占几步,岂不是病中烧坏脑袋? 咳声又轻轻的出来,病后娇弱中流露的恳求也让梁未不能拒绝。何况与黑施三狮子大张口相比,梁未可不愿意她烧坏脑袋。 梁未轻声再道:“来这么多人,你不能全霸着。你可以别处去,我照应你。” 殷若神思恍惚。 黑施三令得叔叔c施发及全城的人赞不绝口,都羡慕短短时日内就得到殿下很多的恩惠。但是从殿下此时的话来看,还不算最佳。 你不能全霸着这话,可以看出不是不能全霸占,而是殿下还不愿意全给施三。 来这么多人? 这句一听就是个托词。 殿下在北市杀人时,犹豫过吗?他没有。 自己撵金胡可是想了又想,金胡什么气都咽,他不走。殿下一句话,说走就走。 短短的时日里,黑施三做不到让殿下百依百顺。幸好,实情没有说出。 殷若拜下来,就铺面来说,她知足了。 虽然萦绕心魂的“实情”,还是压的心头疼痛,但殷家能得到北市的铺面,基本达到初衷。 她起身来,问个清楚:“在殿下看来,多少我应该满意?”面色上闪过一丝亮光,是肌肤微有发白,血色在这一刻褪的点滴也无。 梁未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话不错。 黑施三这个对别人嚣张的小子,却是不敢在自己猖狂的。 她的满意,可不见得就是自己愿意放给她的满意。 梁未再次让殷若定心:“三分之一以上,再加你几间。” 这是殷若的底限,因为三分之一的铺面,她答应还给陈赵两家,换得他们的交情也好。 有那么一天自己让揭穿,殷家有容身之地也是好的。 再多的几间,就是殷家自己的。 如果没有再多的几间,殷家真正得到的,只能是邀请而来的合伙人手中而来。 黑施三能多挣一间,殷若也心花怒放。 她的面容重新黑了,血色滚滚的去,又滚滚的回。笑涡看上去大了一些,嘴角也似有嫣然笑的痕迹。 梁未也就高兴了。 如果不是为偏袒黑施三,这一回他也不必出现在这里。他是真正有权,又做事没有避忌的殿下,往这里看一眼,都是给商人们面子。 他犯得着给这些人面子吗? 还不是为黑施三顺利得到她满意的铺面。 甚至许给殷若,在北市拿到的铺面不够的话,你就去别的城池。 早在梁未探病的那天,收下殷兰六姐妹,他深思熟虑过。 曾动过黑施三是个小子,可以带回府中当管事,因他在校场上指责商人们,揭露他们的出身,对大梁国商人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方便殿下足不出户,知晓一部分的民意民情。 但她是个女孩子,梁未没法带上她。有时候想到黑施三有趣,和她断了联系,有那么一丁点儿很是不多的遗憾。 收下殷兰六姐妹,梁未已想好许配给自己的管事们,黑施三就算出嫁,也可以看姐妹,殿下算保持一线蛛丝般的联系。 用得到黑施三的时候,让殷兰姐妹传话就是。 倘若施三真的是施三,出嫁以后未必出远门。梁未回京后又可能遇到别的人才,说不定终生把施三忘记。 但在北市的这日子里,梁未挺喜欢黑施三,这才愿意收下殷兰六姐妹。 也愿意打发她去别的城池得到铺面。 尧王没有空口说白话,他有这个权力。 他所做的这些,到最后,不过就是看到黑施三恢复精神。 此时殷若面上不多的一个笑容,梁未心满意足。 贵人们的心满意足,有时候很奇怪。与人有各种各样的癖性一样,有的人甚至爱啃泥巴,谁又能干涉?谁又能干涉到一位殿下呢? 尧王殿下自己高兴就好。 殷若不敢笑的太明显,心中依然愁苦是一个原因,不愿意这就让所有商人们看出来也是一个原因。 殿下坐下来,就单独和她低语,没有背后的灼热感,也能猜出无数目光扎后背。 她清醒着呢。 所以没有回座位,而是再次请求道:“殿下,我等下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说全部的?” “嗯?” 梁未清淳的嗓音并不比施三的清脆嗓音差,好听的殷若浅浅的又是一笑。 “你说。”梁未笑笑。 “商人们的事情没有规矩,看出我肯让步,他们就进一大步。殿下许给我,他们却贪婪,只怕惹殿下生气。不如还是我多多的要,再一步一步的退给他们。” 殷若再次行礼:“殿下亲自来主持,不能因我而起,再惹殿下怒气。” 梁未心里舒服极了,黑施三知道自己亲自主持,为的是她。 商人的脾性,梁未没到北市时也就知道。比如金胡,也不照照镜子,妄想在亲事上攀自己。 圣旨给了殷家是吗? 金家纯属活该! 如黑施三所说,商人们在你退一步我就进一步上面,在今天这个争利益的场面,格外的明显些。 今天是个看黑施三得意的日子,梁未也不想乱生气。 笑道:“你懂事,就依你。” 殷若盈盈的退回去坐下,在众人焦急的眼光之中,气定神闲的,一个大白眼儿抛出来。 生怕别人看不全,特意的转动面庞,让大家都看个清楚。翻出来的眼白里,是森森的针对全场的恶意。 那意思都明白,跟三爷抢铺面,三爷不是好惹的。 梁未忍住笑,这丫头! 没势可仗还横呢,给她撑腰,看她横成什么德性。 殷力c殷贵都熟知她,本对今天强商林立心存不安,这就彻底放回肚子里。 商人们都觉得不妙,看来黑施三不会少撒泼。除去殷若c施发等人悠然自得以外,别的人都愀心的想对策。 不是轻易过来,谁肯平白的认输? 场中的眼光万花筒般,还没有开始呢,一波儿的恼怒夹着一波儿的惊畏,悲哀c阿谀全都出来。 梁未不动声色收入眼中,分辨着哪些人可以给铺面,至少守得住大梁国普通一百姓的尊严。 罗二个头儿太大,殿下想看不到他都难。哗啦在手中的两个铁球,助长的罗二分外扎眼。 “这人是谁?” 梁未闻到扑面的枭雄味道。 磨剑走开片刻,回来道:“伏牛山匪首罗二。” 梁未厉声翻脸:“拿下他!” 这是在军营里,随着话几个士兵如狼似虎的飞奔而来,把罗二按倒在地上,铁球“当啷”数声,在地上跳动,骨碌碌的滚出去。 有一个滚到殷若的脚下,青鸾捡起来送给殷若。殷若团在手中,玩几下觉得不错,让青鸾把另一个也捡回来。 全场干瞪眼。 这个时候谁敢乱动?只有凶巴巴的黑施三敢指使人这样。 罗二让带到尧王面前跪下,“哗啦啦”的动静又轻轻响起,殷若把两个铁球放在手上,虽不敢有大动静出来,但不亦乐乎的模样出来。 梁未闻声,对她哂笑,就见到两个铁球滚出黑漆漆的手掌,“当当当”响的比刚才高,骨碌碌的又滚开来。 殷若猫着腰飞快的捡回来,知道自己喧闹,垂下头好个老实相,也不敢再玩铁球。 梁未撇撇嘴角,能老实多久?视线回到罗二身上,一拍案几:“你敢来见我?” 罗二颤声的回:“我在殿下面前,别的事与我无关。” 梁未震惊满面。 他反应很快,一抬手,车阳柏风大步出列:“殿下有什么吩咐?” “各带一队人,往北市去内陆的各条道路上巡视。遇到可疑人拿下,如敢抵挡,格杀勿论!” 另外三个扎眼的,大胖子岳掌柜的c晦气脸毛掌柜的c女人痴迷丑八怪花掌柜的,扑通跪下来。 “殿下英明,殿下,我们能到北市,都是拼着性命。” “讲!” 梁未心头一闪而过,有一个人定格。 他面色沧桑,道道皱纹里都是阅历,金胡。 王富贵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但他躲羞不肯出来,按伤筋动骨一百天请假,梁未盯的他紧,他不能有大动作。 卫夺城几回欲出白虎岭,和搜查的士兵交战后,又退回去。 陈赵两家也在梁未的看管之下,阻止别人来北市的只能是金胡。殿下就不考虑到黑施三? 兴城施家太远了。 安城施家就更远。 丹城最近,北市方圆称得上金家盘踞之地,只有金家调动得了人手。 况且梁未对黑施三好不好? 让她摸着良心自己说。 她生病,就不分铺面直到她恢复精神。殿下更是亲自探望,几回送药,母后送的宫点都拿去哄她养病。 在梁未来看,黑施三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只有一个人,金胡最可疑。 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开始回话,梁未没听两句,就面如锅底,应是打算和黑施三做个手足。 “离开北市的地方大约两百里,先后遇到三拨人动兵动枪,那里是一片野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不是草民带的护院多,草民满心里想来侍奉殿下,却见不到殿下了。” 岳掌柜的哇哇大哭,脸上的肥肉抖动不停。 毛掌柜的也道:“那刀半夜的砍过来,差点草民的儿子就可以继承家产。” 毛掌柜的晦气脸愈发的难看。 花掌柜的还能慢条斯理:“这是预谋,请殿下作主,这是有意为之。” 天下居然还有这样大胆的人! 梁未气的胸口堵寒,手脚有片刻的冰凉。 还没有等他大怒,岳掌柜的又哭起来:“是卫国人,像是卫国人,殿下,这是眼里没有您呐,有您在呢,卫国人敢在大梁国跑进来好几百里。” 是卫国人! 梁未也有这种猜测。 “再去人!” 他喝道,茅子威与井天领命出列。 殷若正看着,肩头上让人一拍。回身看时是兰行,小厮穿着整齐的盔甲,看上去威武不少。 “我跟小爷出城去,我不能帮你了。特来告一声儿,我没有再诅咒你,我一直在说你一步一走运来着。殿下独独的对你说上半天,这是我的功劳。” 兰行认定自己说什么都灵验,只可惜的针对黑施三说话灵验,对别人一概不通。 就像兰行与别人的小厮拌嘴,念叨两天了,连个喷嚏都没打。 殷若呲牙:“这是我自己的能耐。” “你太没良心了。”兰行恼火的走开。很想又念一步一倒霉,但针对黑施三的效果一回比一回强。上一回重病垂危,万一这回黑施三小命没有。担不起担不起。 兰行生气的念叨:“一步一走运,两步一走运,三步一走运。好没良心。” 几队人马飞骑而出,马项鸾铃声听得人心惊惧,都要想,殿下又要杀人了。 没有人敢说话,去打扰殿下沉怒的眉眼。 罗二还让按在地上,保持嘴啃地的姿势。岳掌柜抹眼泪儿,已停止啰嗦。毛掌柜的却身子哆嗦,跪地的他划动地面,像是推敲儿子继承的家产,每划一下,面上的肉寸寸写着痛心。 花掌柜的悄悄的飞眼神儿,但他面对殿下跪着,眼神儿飞不到脑后去看女掌柜。 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劝,殷若起身来:“殿下息怒,有殿下在,鬼火顷刻就灭。” 梁未想到应该办的正事,嗯上一声,摆一摆手,让殷若c岳掌柜的等人回去。 让人放起罗二,问他:“你既然有这样的心,为什么不阻拦,也可以在我面前邀功。又为什么来到不立即回我?” “请殿下允许我去衣。”罗二回道。 在宫中长大的梁未眼里,姑娘们避嫌在他的本能之中。这本能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出来,此时他想到。 对殷若望去:“别看。” 殷若转开脸面,把两个铁球在手心里玩着。 梁未又瞅瞅青鸾,自从发现黑施三是姑娘以后,殿下又看出这也是个姑娘。 青鸾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的也扭开脸,看着少东家玩铁球。 “准。” 梁未的话说过,罗二也足够彪悍,只一把,撕开他的衣裳,迸出的肌肤上面,不管是肩膀还是前胸和后背,包扎着白布条,有血透出来。 周围吸气声起。 “回殿下,我在伏牛山确实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一队人从山下过,我就起了主意。却没有想到他们厉害,反而伤到我的兄弟,又重伤我。我本没有放在心上,暗说这趟倒霉,回山养伤没有几天,就听到附近也有袭击事件。等我联想到,就快马加鞭来见殿下。不求在殿下面前邀功,只表表我伏牛山在这件事情上的清白。” 梁未阴寒又到眉睫:“你可能认清是什么人吗?” 岳掌柜的带着他的满身肥肉又跳起来:“殿下,是卫国人,就是卫国人!” 磨剑走过去,劈面一记巴掌,骂道:“不许插嘴!” 岳掌柜白胖的脸,很容易就是一个红巴掌印。他陪着笑,但仍敢有话:“是是,我就是怕姓罗的认不清楚。” “闭嘴!” 磨剑又是一声,岳掌柜的总算消停。 罗二苦苦的思索着,最后还是犹豫不定:“回殿下,我们是夜里干活计,我还真没看清楚。”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谢谢票票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殿下英明 梁未来到北市的主要原因,就是这座边城以其独特的环境,比如白虎岭的存在,没有太多的敌兵进犯。比如守将王富贵数十年如一日的暴虐,收钱收人抢钱抢人。 造就一大批卖国贼。 他对黑施三期许颇大,不惜为他两次主持分铺面,为的就是北市商人中有个可靠的人。 这个人要忠于自己的国家,并且在生意场上有一定的犀利,能约束住北市后面出现的商人。 黑施三在校场上指责外地的商人,可不完全凭的是无赖。他头头是道,对外地的商人见解深刻。 梁未为什么不从京里带出可靠的商人呢? 如他所说,北市的繁荣,由北市以前和以后的商人组成。朝廷更换的只能是王富贵这样的官员,而不是截断过往商人们的财路。 就地选用,是梁未出京前就和德被帝定下。 黑施三冒尖,那就是他。 王三钱王冒尖,那就有他。 黑施三的出现,使得王三钱三再无冒头机会,梁未没有想到,但也不介意对施三多些恩惠。 梁未很多时候真心的喜欢这个小子,后来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又欣赏她个性独立。 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肯把所有的铺面给黑施三,也是因为北市不是由哪一个人撑起,别的商人喝风饮露的来到这里,也应该有机会。 这是尧王梁未代表大梁国,向大梁国民赠给的一次机会。 罗二的到来,却证实有人破坏这次机会。 先不说年青殿下的脸面往哪里摆,大梁国的尊严往哪里放,此次整顿跟殿下没来一样,奸细依然满天飞,卫夺城想来就来。以后也洛国的人想来就来,这是大事情! 眼前的为分铺面的这次召集,意义就此增大。 梁未先命人:“把罗二关押,等我晚上再问他。” 罗二唤他一声,对一旁示意:“那是我的趁手暗器,从到手没有离开一天,如果砍我的头,也请放到棺材里。” 殷若拿着他的趁手暗器,哗啦哗啦还在玩。听到罗二说话,本就侧开的身子再转半圈,青鸾贴心的把椅子也转动,殷若把个后背对着罗二,哗啦哗啦的继续玩。 一大半儿的商人没有诧异,这是见过陈赵两家还没有死人,黑施三就大叫“铺面充公,全归三爷”的那些。 罗二头回见,铜铃般的眼睛就要瞪出来。耳边传来梁未的安慰:“给她玩会儿,不玩了再还你。” 罗二几乎要晕过去的神色,梁未不再理会他,有人押他离开。走上几步,罗二回回头,走上几步,罗二又回回头。 鹤立鸡群的大男人,快要哭出来。 梁未也没有叫殷若坐下,她不坐正也没什么。吩咐道:“姚大人,你来说。” 姚大人心想总算到自己了,起身来宣布:“充公的铺面共计一百一十三间,价高者得,公道者得” 不等商人们群情踊跃,殷若坐正,脸儿绷绷紧,翻眼对着所有人。 手中铁球“哗啦啦”,像是随时要砸人。 就要起来的欢欣,刚鼓个泡儿还没有爆,这就扑簌簌下了去。 梁未含笑,也就不可能阻止。 姚大人忍住笑,把接下的条件说完,校场上一片寂静,人人的眼睛只盯着黑施三。 殿下这会儿的威风,远远不如黑施三。 足有一刻钟,殷若率着施发等人与所有商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哈哈哈”岳白胖子站起来:“成吧,我老岳打头阵。” “当啷” 一个铁球滚出殷若手心,骨碌碌对着岳白胖子滚动。 这不砸出来的,怎么看都是失手摔落,梁未笑看殷若一眼,还是没有明确阻止的语言。 殷若了解商人们,对殿下说出“退一步,就有人进一大步”的话。梁未在一定程度上,比殷若更了解商人们。 他等着,并清楚不可能所有人都让黑施三吓跑。 果然。 岳白胖子舌头一伸,惊吓的坐下。 晦气脸毛掌柜却扬身而起:“我们拿命来侍奉殿下,空着手回家有违殿下恩典。殿下,我要一半。” 商人们让毛掌柜鼓动。 “是啊是啊,我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不管到不到手,争总要争上一争。” “当啷”,又一个铁球滚下来,奈何说话声音太大,根本没有人听见。 岳白胖子重新跳起来,振臂高呼:“北市的铺面人人有份,” 一堆人跟着:“岳掌柜的说的对。” “腾!” 殷若跳上椅子,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环视场中所有的人。她的脖子长长的伸着,恨不能瞪到每个人脸上。 岳白胖子也想跳,抬手一摸脸上巴掌印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嘿嘿一声高叫挑唆:“殿下面前要有规矩!” “全是三爷的!” 黑施三彻底让惹怒:“所有铺面都是三爷的,”一面跺脚一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迸:“都—听—清—楚—没—有!” “下来!” 梁未摆摆手,却不是很生气:“坐好。” 殷若跳下地,不坐,仍双手叉腰示威。 隔开一段距离,岳白胖子双手叉腰,与她瞪上。 一个雪白肥胖,带着面上红红巴掌印,个子高居高临下。一个矮些,漆黑却莹润如玉,带着一个呼吸喘三喘,不甘示弱的往上。 两个人顶牛般的对峙。 花掌柜的快步越过他们,在梁未面前跪下,开始报家世,表忠心c声明他出多少银子要多少铺面。 毛掌柜的紧随其后,别的商人们也是一样。 殷若急了:“哎哎,全是我的!”又是一通咳出了来。岳白胖子麻溜的缩回身子,梁未的话刚刚出来:“让她歇会儿。” 正说着话的商人嘎然止住,大家都看着殿下,殿下注视着殷若喝水平喘,随身带的药丸吃下去。 岳掌柜的开个好头,商人们全学会。 第二轮开始,几个商人把殷若团团围住,梁未让他们退到一定的距离。 “三少东家,你一个人要不了那么多?” “施三少,晚上请你用酒菜,听最好的曲儿。” 殷若一张嘴应付不过来这些人,商人们趁机对殿下表忠心,声明自己要多少铺面,岳掌柜的也去了。 黑施三又是气又恼,商人们又是哄又是奉承,到底各人想说的话都说出口。 姚大人办公事勤快,哪些铺面怎么分,分给几拨人,事先早就弄好。分给黑施三的,梁未早就留下。 所有人回到座位时,已是小半天以后,姚大人已经分好,身后书办写好名单,呈送到梁未手中。 “是我的,全是我的” 黑施三怏怏的快要哭出来,也没个坐姿,瘫软在椅子上,青鸾捡回两个铁球,也玩的不是很有意思。 “坐好。” 梁未不时说一声,殷若就坐好,过会儿再慢慢的堆下去,继续嘟囔:“全是我的,一间也不给别人。” 大家都对着他笑。 现场办公,都看到书办写的名字一长串子,不会所有人都有,但好歹有人能从黑施三手里抢出来。 都觉得不容易,这会儿别惹他,笑脸儿最好。 梁未看到最后一页时,殷若走到他案几前,把铁球放下:“这我不要了,还殿下。铺面还我。” 梁未笑吟吟的劝解:“你养病要紧,谁让你病了呢?这几间分别给罗家c褚家c商家。” “我的!” 殷若伸手作势要夺。 大家继续对着她笑,有些巴结。除去黑施三,谁还敢在殿下手里抢东西。 梁未让开来,继续劝解她:“你乖些,一人占不了百家强,分些出去。” 磨剑暗道黑施三聪明,帮腔道:“施三少,想想你生病的时候吃了殿下多少药,总要有回礼吧。” 殷若气呼呼把铁球拿走:“这个还归我。”回去坐下,怏怏的继续嘟囔:“我的。” 梁未把几间房契交下去,姚大人分下去,拿到手的商人们欢喜雷动,跪下来山呼不已:“幸有殿下作主,殿下英明!” 接下来的都由尧王殿下亲自出面,从黑施三手里抢下来,纵然没有到手的人,也对殿下感激不已。 案几上有堆最多的,看着差不多了,梁未对殷若点点这堆,殷若纵身一抢全到手中,在梁未的笑骂声中:“又无赖了。”得意洋洋的回去,点动着,一张一张的数起来。 都不眼瞎,就她最多。 施发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但别的人也没有眼红嫉妒。 不是轻易得来的,已没有人会计较黑施三独占大头。 点完了,黑施三不乐意。把房契交给施发美一美,起身对着岳掌柜的走去:“你的给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乖乖不得了,你看过哪里还肯归还?”岳掌柜的拔腿就跑,身子太胖,一坐下来就容易卡在椅子里,挣上几挣,他的护院帮着拔,把掌柜的薅萝卜般薅出来,一行人逃命似的跑开。 感觉安全已到几十步以外,岳掌柜的一气十几个头,高叫:“幸有殿下在,晚上给殿下送万民伞来。”带上他的人,这一回跑出军营也没有回头。 说这话的时候,殷若正走到毛掌柜的身前,毛掌柜跑的也不慢,也是跑开来,叩头对梁未道谢,再接着溜之大吉。 难为他上了年纪,跑起来不比岳白胖子慢。难为岳白胖子肥的走不动,跑起来不比护院慢。 余下的人还能傻吗? “嗡”地一声,鸟兽四散。 “吧嗒吧嗒”的撒丫子声中,梁未唤回殷若,也是夸她:“聪明。”磨剑送上托盘,盘中晶莹玉润两个香囊。 “拿去玩吧。” 殷若接到手中恍然大悟,她把玩不够的两个盒子,原来是装香囊的。 见两个香囊都缀珠,又系小小的玉块。独特的香气比盒子更浓郁,殷若轻易的已能分出几种。 殷若虽不知道这是内宫中出来的东西,但也知道难得。 梁未已是不愿意佩戴香囊的年纪,但得宠的小儿子收到的东西,只限于母亲的想像,与儿子在不在年纪没有关系。 殷家配得的出来一部分,也增加生财的一个门路,拿到京城去卖,说声效仿宫中,客似云来不在话下。拿去他国,说声大梁国宫中式样,也是好招牌。 殷若大喜过望:“多谢殿下。” 梁未微笑不语。 殷若把香囊交给青鸾,双手捧上房契,再次拜谢:“多谢殿下。” 笑涡悠悠的加深,照得见她自己点漆般的眸子里,那清澈的喜色。 “戴上给我看看。” 梁未指的还是香囊。 殷若忙拿回香囊,左边腰带佩上一个,右边腰带又佩上一个,轻轻走动两步。 “都下去。” 梁未说过,案几周围很快剩下他们两个人。梁未仍是压低嗓音:“你喜欢吗?” “喜欢。”殷若由衷的道。 “那,换你的真心话如何?” 殷若打了一个寒噤。 梁未皱皱眉头,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人。见面前的人跪下来,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重新战战兢兢:“请殿下再宽限些时日” 梁未大觉无趣:“好吧,随你什么时候说,”这就离开,对着营中他的住处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未停下脚步。殷若小心的走近:“殿下,我一定会说,只是再过些日子” “好。” 梁未心软下来:“我没有生气,你回去吧。” 殷若放下心,盈盈的像只蝴蝶般离开,梁未又叫住她,对随身姿飘动的两个香囊看看,叮嘱道:“收好,倘若你成亲后受欺负,就把这给他看,告诉他,你是动不得的。” 想上一想:“佩戴上,从今天开始,你也是别人动不得的人。” 殷若轻咬嘴唇大为感动,道谢也忘记。 梁未站上一站,殷若看得出他还在等自己说实话,但没有等到,梁未回房。 殷若原地站上好一会儿,不知不觉的满眼是泪。 当天下午,商人们就纷纷送铺面的银子过来,万民伞是另外敲锣打鼓的送来。 赞誉满声,都奉请殿下镇守北市,因为人人惧怕黑施三。 梁未虽没有指望要这个效果,但却成这个效果,正中他下怀。商人们怕黑施三,黑施三怕他,以后有事情,只要和黑施三一个人说话就行。 像北市原来的局面,陈赵两家咆哮校场,应不会再有。 同一个晚上,隔开两百里的地方,旷野中几间孤零零的房屋,遗世独立的在天地间。 从窗户看进去,每间房里都关着一些人。蒙着眼睛,捆的不能动弹。 一个男子从其中一间房里出来,月光照在他面上,与殷若有几分相似。 这是梁未没怎么细想的一家,殷家三东家,殷若的三叔殷川。 不多的日子里,能在北市调动人手截留外地商人,除去元气大伤的陈赵两家c失势的王富贵c失意而走的金胡,还有殷家能办到。 在没有预料到黑施三受到尧王重视以前,殷刀老东家已决定拼尽全力。 欺君之罪,一件也是,十件八件也是。在力保殷若拿到休书的前提之下,殷刀和三个儿子愿做任何事情。 殷若离开的那天,路条上写着兴城施家,殷刀后面打发三个儿子跟出来照顾。 殷川先往兴城请动施发,再就回马时,收到二东家殷力和殷若派人送的书信,开始截留外地商人。 岳白胖子c毛掌柜c花掌柜,是殷家在日期限制之内,能找到的人。 北市充公的铺面,虽没有完全掌握在这几家手里,但至少拿到八成以上,殷家藏身不成问题。 殷川对着月光数着日子,差不多了,就要放这些人走。不是殷川怕事,而是他若暴露,只能拖累殷若。 眼望北市的方向,夜晚模糊一团。殷川竭力提醒自己有底气,小若办事,从来周详。 她会拿到铺面的,再就拿到休书。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二更送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大家伙儿一起死 殷川站了很久,默默祈福很久。他知道,殷家不可能没有殷若,没有少东家。 殷力c殷川c殷辽三兄弟被称为东家,只因他们是殷刀的儿子,在殷家的家族里,理当这样称呼。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少东家才是真正当家的人。 殷川对侄女儿有信心。 北市的这个夜晚人声鼎沸,拿到铺面的人纵情饮宴。 岳掌柜的让从酒桌上拉下来,别提有多不高兴,一脚把房门踢开,坐下来脸上乌云密布。 跟他的伙计关好门,门后走出一个大汉,满面阴戾气,手里拎着钢刀。 “岳掌柜的,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我们罗二当家自愿到殿下面前帮你们办事,你得救他,不然我们伏牛山的强盗可不是好惹的。” 岳掌柜的沉着脸:“你们总是自愿来的?” 大汉在他对面坐下来:“罗二当家的不来,也会让你们绕进这件事里,他又说曾受你恩惠,这才把脑袋送到殿下面前。” “哼哼。” 岳掌柜的嗯啊几声。 面前的大汉是罗二的心腹兄弟,但是他也不知道内幕。 一个月前,殷家的人找到这位岳掌柜,不是一定要找他,只有他在一定的范围,让找到。 “去北市争铺面,好啊好啊,殷老东家对我真好,这好事他自己不要,轮到我?” 岳掌柜的并不糊涂。 相反,他是个精明到不择一切手段的人。 殷家的人直接说出:“您听说过赐婚圣旨没有?” 岳掌柜的诧异:“去年我听说金家在京里谋大事,消息没大灵通,只听到一句,我让人去打听,也不准确。怎么?金家要把你殷家撵出丹城,你殷家狗急跳墙,就找我联手?” “恰恰相反,赐婚圣旨在我家。” 殷家只有一个出挑且名动的姑娘,因她年纪小,而没有在生意场让人耳熟能详,但岳掌柜的和殷家有往来,他是知道的。 王府? 殷家? 岳掌柜的心思,也觉得圣旨上不应是银三姑娘。忙问:“是谁?” “唉,三姑娘。” “哦。” 岳掌柜的在一连的长声里,只看来人唉声叹气,不用殷家来人细说,他明白了,殷家的少东家未必喜欢这道圣旨:“可巧儿,我正要往北市赶,听说尧王殿下去冬奉旨巡视北市,我想总有机会。不瞒你说,能从陈赵两家抠出几间铺子来倒也不错。” 他反问殷家来人:“你去吗?一起吧。我需要你殷家在北市的人手,你们总需要我的为人。” 和殷家不是头一天有交情,白胖子岳掌柜的不否认自己不择手段的个性。 殷家来人道:“您去着了,陈赵两家血流成河,充公至少一百间铺面。” 岳掌柜的双眼放光:“但咱们还等什么,走走,快走。” “老东家让我带个话,您是要稳妥的,还是不靠谱那种,可能到手也未必到手?” 岳掌柜的奇怪:“听你口气,你殷家志在必得。既然如此,还找我做什么。” 他哈哈笑:“对啊,你家有圣旨。” “争的人太多,需要帮手,我殷家保证岳掌柜在北市一定有铺面,但是,我家出大力已得尧王殿下欢心,我家要三分之二。” 殷家来人郑重地道:“圣旨是催命的,你知我知。与圣旨无关。” 岳掌柜的镇定下来,殷家敢要大的那份,以殷刀的为人,事情十拿九稳。 他低下头,半晌道:“好是好了,不过去的人太多,我可不保证虎口抢食。” “请放心,去什么人,我家会安排。” 殷家来人告辞以后,岳掌柜的就往北市赶,赶到一定的地方,听到的消息如他所想,银三姑娘跑没见了。 据说让金家撵走? 岳掌柜当时想,扯!殷刀能和金胡相争一辈子,又有圣旨,怎么可能圣旨下的第二天一早就让撵走。 殷刀气坏脑袋了吗? 传圣旨的人是死的吗? 这里有隐情,岳掌柜的不介意掺和上一脚。他找到罗二,对他说了一番话。 “北市附近要乱,你别管,这事与我有关。我特来提醒你,你若是不想法证实自己当时不在,尧王殿下怀疑到你身上,饶不了你。” 罗二也不呆:“我只一个占山的,官府派兵我就躲,官府走了我再出来,殿下?我可扛不住。” “去北市,告诉殿下这附近乱了,别的话不用你说。” 一个能和强盗罗二有交情的掌柜,岳掌柜的是个毒辣的人。金胡已经遭灾,踩一脚和踩两脚没啥区别。 金家在京中打点数年,圣旨却到殷家,一看就没招朝廷待见。又让黑施三撵走,尧王梁未是真的不喜欢他。 赶紧踩。 把金家抹成黑乌鸦。 尧王殿下一发怒把金家撵出丹城,而岳家在北市又有落脚处,那片生产红花的大草原,好歹岳家也分上一些吧。 岳掌柜的回想着,得逞而又奸猾的笑浮现在面上。 “岳掌柜的,您回我话啊,罗二当家可怎么救?”伏牛山强盗把他喊醒。 岳掌柜的严肃地道:“罗二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必死。” “呛啷!” 伏牛山强盗把刀出鞘。 岳掌柜的不怕,微微一笑:“别看北市不宵禁,殿下在城里杀的人还少吗?再说我敢和罗二打交道,你知道我的护院有谁吗?” 袖子里取出银票:“这是当初说好的,先付一半,我想法营救罗二。如果罗二让砍头,余下一半你再来拿。” 伏牛山强盗垂头丧气拿着银票离开,岳掌柜的继续去吃酒庆祝。他庆祝的,是金家赶紧倒霉,赶紧的,趁热打铁,在丹城也得个手。 花几天的功夫,殷若把铺面稍做整理。主要的事情交给施发做,但每个铺面转一转,几天也就过去。 托殷贵把承诺的房契送给陈赵两家,在铺面开张以前的时间,殷若全心全意的和青鸾研究香料配方。 一时找不到吐露真情的好机会,拿配香料打发时间。 夏天正是出香料的季节,北市上空每天飘动白虎岭的花香气,就足够闻的。 房里从桌上到地上都摆开香料包时,丁家客栈更是处处飘香。 “啊嚏,啊嚏” 房外传来喷嚏声。 殷若和青鸾怒目着扭脸对门外:“不准进来,弄脏我们的香料了!” 兰行扒着门,慢慢的露出脸儿,先一个大鬼脸儿:“谁稀罕你的香料,要不是怕你们又捣蛋,请我也不来。” “走!” 殷若和青鸾又一起高声。 “啊嚏,啊嚏” 门外一发不可收拾的出来喷嚏声,而兰行嘻嘻一动没动。 放下手中的香料,殷若大怒着过去,把腰叉起:“谁?给我滚出来!” 几个小厮一跳出来,有冷兵的小厮旧誉,有柏风的小厮叫果烟,茅子威的小厮毛球。 加上兰行,四个小厮叉起腰:“黑施三,我们来看看你,你想怎么样?” “滚!” 殷若状若咆哮,只声不高。说过,拂拂袖子,气恼的回来重新研究。 她是假撵人,真淘气。遇上四个淘气的小厮,黑施三不遑多让。 再说,她也撵不走。 兰行是只要有时间,每天来要人情:“你得铺面那天,敢说不是我帮的你?” “不是。” 殷若小心地把一撮香料加到配方里。 顿时,怪味出来。十几味香料配出来的,跟人闹肠胃差不多。 “哈哈哈,黑施三又配错喽。” 四个小厮拍手称快,青鸾拿起扫帚扑上去,四个小厮跑到门外,再拍手称快:“黑施三,真笨蛋,宫里的配方出不来。哈哈。” 七嘴八舌道:“告诉殿下去,这个能啊,黑施三逞不得。” 殷若暴跳如雷状:“四个小坏蛋,等我配出来,把你们薰成香料!” 但是对着又出错的配方愁眉苦脸:“还是不行?虽然北市的香料不全,但好歹也出来个半成品,也成啊。” 青鸾拿着扫帚回来,后面跟着殷贵。殷贵闻闻味道也想笑,少东家做任何事都一往无前,说趁着殿下在,可以请他指点。结果这配上几天,还是个不成。 “陈青c赵老实再次托我带话,就差给我跪下,说请少东家收下这几间铺面。” 殷贵袖子里取出房契。 殷若让殷贵交还陈赵两家铺面,陈青和赵老实说无以为谢,铺面的银子他们出,各取出几间答谢。 殷若让推辞,陈赵两家托殷贵再次回来。殷若就不客气:“贵叔收下吧,先放着。” 这中间殷若曾去军营里请过一回安,尧王梁未关切她的铺面几时开张,殷若也想开张时请殿下到场,但她不敢抽调殷家的人,又不能为开张就随便觅人手。 王富贵在北市盘根错节这些年,稍不小心招来他的人,殷若可不愿意。 王富贵恨不恨黑施三,殷若总不能说不懂。 殷贵收起来,又说一件事情:“城里像是要出大事。” 殷若看看他。 “物价飞涨。”殷贵的面色沉重。 殷若知道事情严重起来,做生意的人家尚且不知道物价飞涨的原因,可见幕后之人功力。 殷若沉吟:“青鸾问兰行,说她担心我闹事卓记,问王富贵几时重新当差?” 在这里一笑。 回话的人,却是梁未。梁未特意叫黑施三过去,亲口许给她,哪怕殿下回京,王富贵也动不了她分毫。 殷若见到的,殿下办事稳稳当当,虽年青,却让人信服。这话里的意思,王富贵难再翻身。 不会是王富贵。 “也不是陈赵两家。” 殷贵道:“他们刚到手铺面,除去名义上是施三少的,盈利运作都归自己。在北市掀风浪,最早不安宁的就是他们。” 别的商人们见到本地不好,可以走。陈赵两家土生土长在这里,不可能走。 “金老掌柜的最近在做什么?” 殷若问道,殷贵却不确定:“老东家的信一天一来,对金胡确有怀疑。但是,还有几个人要排除。” 叔侄对视一眼,不用说出来,都知道指的是谁。 岳掌柜c毛掌柜和花掌柜。 请神容易送神难,商人重利,永远有进取心。这三个人里,岳掌柜的是公认的胖脸无邪,却心狠手毒。他自己都不掩饰。 毛掌柜的心如面容,阴人一个,背后花招不断。 丑八怪花掌柜的,好心地倒有。但他受女人刺激太大,心地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 花家本没有现今这么大的生意,花掌柜的讨不到老婆,一生气把生意做大,最喜欢拿钱砸动女人心,再始乱终弃。 这三个人可以合伙,却不能说知心。 如果不是金胡出手,就是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这几个人,在北市附近能作怪的,就只有金胡了。 殷若淡淡:“贵叔安排,我会会他们。” 殷贵愈发对少东家千依百顺,答应一声就走。殷若继续捣鼓香料,到晚上也没有配出来,四小厮又跑来看一趟,照例把黑施三嘲笑了再走。 四小厮不是白来的,回营就到殿下面前:“黑施三又配错了,这一回像厨房里炸了油锅。他睡一夜起来,明早就可以拿自己当油饼吃。” 梁未听到这样的话,才有一笑,四小厮出去,姚大人等进来时,殿下重新面沉如水。 殿下愤怒无比。 “本王在北市整顿,北市却粮米飞涨,这是冲着本王来的!”他恼的顿足:“查,再查!不限于北市范围,往北市周边的城池,查到一千里!” 他转身去看地图,一千里并不算太大的地面,因为中间有大片的旷野,人烟极其稀少。 也因此,北市的货物运往内陆,中间经过的有集市。 不想跑远的人,货物就地大集市上出售。而往北市来的货物,不管再运过白虎岭还是就地出售,也在这大集市上中转。 物价悄悄的就高了,一斤米已卖到三倍的价格。普通百姓的生活负担增加到三倍,他们的工钱却又不涨。 姚大人也道:“除去金家就是殷家,陈赵两家也有可能。别人没这手段和银钱。”他知道王富贵让殿下看死,不提王将军。 梁未不是稀里糊涂就怪人的人,他虽生气,却还冷静:“陈赵两家没有背井离乡之举,就不会做这种事。只要他们在北市一天,就放老实。殷家么,银三最可疑。一个姑娘一走数月却无音信,要么已死,要么” 他也说不好银三如果在,应该在哪里呆这么久。殿下可一直没放弃找她,虽没有明说。 所以梁未是犹豫的:“她的叔叔殷力天天向我请求找她,也不像是她。一个女子罢了,没有人手,能有多厉害。将军还打不赢没兵的仗。” “那是城里的外地商人,拿到铺面的人或许不满,没拿到铺面的人一定不满,要让殿下难堪?”姚大人道。 梁未狞笑:“本王不是好逼迫的。” 话刚说到这里,曲瑜进来回话:“岳家c毛家c花家刚进殷家殷贵的住处。” 梁未没想到,也就怒不可遏:“盯着!如果殷家大胆,那是自己找死。” “银三姑娘!” 紧闭的房门内,惊呼声虽压的低,但在房中回荡不休。 岳掌柜的c毛掌柜的c花掌柜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美如天仙的姑娘。 这三个人都没有见过殷若,但是见到美貌如花青春犹有稚气的面容,心头电光火石的明白,脱口而出。 殷若对他们一笑,一个字没说走入内室。 岳掌柜的c毛掌柜的c花掌柜的城府都深,知道银三露面必有话说,三个人在殷贵的陪同下默然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似乎有水声出来,三个人也没有细听。 内室的门再次打开,漆黑如墨的少年走出来,眼睛朝天,鼻子朝天。怕香囊留下痕迹,没戴如今已成黑施三标志的香囊。 椅子上出刀似的,岳掌柜的c毛掌柜的c花掌柜的跳起来,这一回惊呼也不敢了。 三个人目瞪口呆。 黑施三! 总不能说刚见过的人不认得,总不能说分铺面那天大眼瞪小眼的人不认得。 不等他们恍然大悟的骇然,殷若云淡风轻的道:“各位,欺君之罪,你们都在里面了。” “你!” 三个人指住殷若,又指殷贵,最后泄气般的垂手。回去坐好,房中响起粗重的喘气声。 “不是我吓唬各位,我化名黑施三为求一纸休书,春天来到殿下身边。你们到的虽晚,但分铺面人人有份。这份儿罪名我说没有你们,殿下他会信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求休书?” “是。我殷家这是无妄之灾,我殷家决没有攀附殿下的心,我清清白白的人,为什么不能求一纸休书?”殷若每每说到这件,话中透出凄凉。 岳掌柜的撇嘴:“别装相,施三少在殿下面前也横着走,北市的铺面你家到手最多,这算哪门子无妄之灾。” 毛掌柜的深吸一口气:“少东家厉害,亏你还在逃难,北市已在你掌握。如果你存心出手,大梁国还不地震吗?” 花掌柜的皱眉:“没用的别说,少东家现真容,你要怎样?” 殷若板起脸:“我殷家遇到难处,邀请你们来,也没有亏待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你们想把丹城也拿下来?” “冤枉,我们也正糊涂。”岳掌柜的心头一虚,赶紧的喊上几声。 他后怕的很,这殷家的少东家果然名不虚传。化身为别人,殿下对她的好,人人看得到。她纵然进王府也不会太差,却把殿下耍的团团转,一心只保清白。 幸好,自己还没有出手。岳掌柜的决定在北市规矩的做生意,这个对手他惹不起。 毛掌柜的阴森森:“知道我怎么想吗?一定是我的对头见到我在北市得意,他们下手。要知道这里繁华,陈赵两家宁肯铺面空下来,也不愿意别的商人扎根。一定是他们。” 花掌柜的冷笑:“毛掌柜的你有多少对头,敢在殿下面前动手段。倘若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殷家,那就只有。” “金家!” 岳掌柜的兴奋了,但是起,起。坐的太深,又卡椅子里了。殷贵忍住笑把他薅出来,岳掌柜的怒道:“你家的椅子欺负我吗?” 一转脸儿,就对殷若笑眯眯:“施三爷,三姑娘,我听你的,把金胡撵出丹城。” “对!”毛掌柜的晦气脸上居然露出笑容。 “对!”花掌柜的开心异常:“金三姑娘归我。” “休想!” 殷若呵斥:“金家是我婆家,整个都是我的。” 三个掌柜的一点儿没气馁,打个哈哈道:“金家把圣旨逼到你眼前,就没有考虑你是孙媳妇,呵呵,施三少,三姑娘,你难道不要帮手?我们要的也不多,丹城分一间铺面给我们就成了,我们出高价,呵呵,出高价” 殷若冷冰冰:“趁火打劫只能一回,叫你们来就是说北市不能乱,否则殿下的刀无情,别说我没提醒。” 殿下的刀无情? 三个人眼睛一亮:“好姑娘,你怕不怕?” “哈哈,”又是一个整齐的哈哈出来,三个人来前没有商议过,甚至不能算知己,此时好似一个人嘴里说话。 “你若不分我们一些,我们就到殿下指认你” 殷若鄙夷:“好吧,咱们一起死。我殷家已干了几件欺君的事情,有你们这一件没干的陪着,不觉得冤枉就好。” ------题外话------ 谢谢票票哒。 银三姑娘很厉害的吧,很厉害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尧王的大笑 殷若真的发狠,拿出不怕死的劲头。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三个闭上嘴。 殷贵在一旁凉凉地道:“北市新得的铺面啊,这就要换主人了。我殷家株连九族不冤枉,谁叫我们收圣旨呢。你们呢,铺面也想充公一回吗?包括岳掌柜你全部的产业。包括毛掌柜的对头笑到你坟头干。包括花掌柜再也不能追女人?” 殷贵也仰起脸:“我殷家奉陪到底。” 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的面色灰灰。 殷若跟他们约定:“不要犯傻,殿下在呢,你们也打听打听去,我可是打听清楚,这是中宫嫡出,大梁国头一位尊贵的殿下,什么人作祟会长久呢?” 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的眼睛溜溜放光:“废话少说中,三姑娘,只问你一件,请你如实回答。” “请说。” “如果你殷家没能耐把圣旨送回去,你待怎样?” 殷若从没有想到圣旨反而是另一个护身符,这话施发也曾问过殷力,由殷力转给殷若。 殷若倒是想苦笑,但再听一回未免啼笑皆非,收敛后,正色道:“我就出嫁,决不连累家人。” 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的舒心畅意模样,笑容满面地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在北市听你少东家的。” 殷贵也想笑。 赐婚圣旨本是殷家头上的刀,现在却成商人们和殷家合伙的重要凭证。 这建立在殷刀为人严谨,大家都相信和认为殷家到山穷水尽之时,就会把三姑娘送去王府。 银三姑娘一旦进到王府,这些人或多或少有些好处。就是抬出尧王府说给别人听个白话,也能赚几个羡慕眼光。 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的走时格外谦逊,非但不再提合伙吞并金家的事情,殷若提出的帮忙平抑物价,但没有好处给。在这种物价飞涨,商人们暴发横财的时机,他们也肯答应。 曲瑜守在殷家门外,亲自看着三个掌柜的出来,随后出来,匆匆对军营而去的,是殷贵。 “有要事求见殿下。” 殷贵对守门的士兵道。 梁未揣着不高兴见他,殷贵回话让梁未大吃一惊。 “回殿下,刚刚约几个得到铺面的外地掌柜问过,物价的事情与岳家c毛家c花家无关。” 梁未若有所思,这个殷勤算殷家献着了。夸奖殷贵两句,谈谈银三姑娘不知所踪,殷贵退出。 曲瑜对殷贵宅院放松的时候,殷若从容回到丁家客栈,把香囊系上。香气,顿时沾染衣上巾上。 这个夏天开始阴霾,物价让人怨声载道。殿下虽不焦头烂额,但每天气的不轻。 交通不是很便利,用马车c牛车和驴车。通信的工具,是马c船和人。 梁未想知道百里以外的消息,千里以外的消息,做不到哈口气儿就有。商人们想随行就市的赚钱,经常会有路遇下雨c山路损坏等天灾人祸,而致使货物不能及时运到,亏损在手中。 货物不能及时运到的地方,货物短缺,就会出现暂时性的物价飞涨。 飞涨的物价如果是主要的,比如粮食。那与粮食有关的物价,都会飞涨。 这与当年歉收不一定有关,而是一时的运输不便。 可以人为,也可以自然而成。 梁未要追查的就是人为。 他连下手谕,让附近的城池支援,却得到附近的城池也受到连累。像是往北市这个方向的一条线路上,大面积的物价不稳。 自从梁未来到北市,从没有这么累过。每天起早一句话,就是今天什么价格,晚上临睡前,再问一遍。 睡是睡不好的,只能勉强将就。他很喜欢和黑施三说话,看她耍无赖,但殿下有段日子,顾不上听黑施三又配错什么香。 这一天,殷若来见他。 梁未低垂面容看公文,能看到眼周的疲倦。 “你要什么?” 嗓音里也是疲倦。 “问殿下讨差使。” 梁未抬头,却没有想到:“什么差使?” “物价如果与人有关,殿下您在明处,他在暗处,短时间,您是不好查出来的。” 梁未把公文放下来,凝视殷若:“这么说,你有主意?”要说梁未对黑施三还真有信心。 她无赖是到了家,但无赖不是她的能耐。 殷若伏地跪下。 梁未有不妙的感觉,难道与施家有关,或者与施家的对头有关。 这也有可能。 施家的对头眼红c嫉妒什么的,可以想到。 这不妙让梁未别扭极了,在殷若开口的一瞬间空当里,他极不情愿想到处置的话,会不会把黑施三也处置。 他是不愿意处置她的,但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大到株连黑施三,不是梁未所想。 幸好,殷若很快开口,把殿下从纠结中救出。 她的嗓子完全恢复,脆生生的道:“殿下,请把平抑物价,追查真凶的差使交给我。殿下只管安坐北市即可。” 梁未松口气:“你说的对,行行自有门道,我手底下确实没有这方面懂行的人。” 他带来的官员c书办c侍卫和小将军们。 可以派出捕快调查,但远不如商人出身的黑施三便利。 殷若笑眯眯:“交给我吧,殿下,您放心吗?” 笑靥如花就在眼前,梁未由不得笑了笑:“放心。” “如果我办成了,殿下赏我什么?”殷若继续笑道。 梁未唇角更勾:“你要什么?我知道了,你要香囊中奇香的配方,如果你办成了,我给你找来。” 殷若摇头:“不是。” “那你说。”梁未隔着案几俯一俯身子,看到殷若还跪着:“你起来回话,以后见到我,没有外人在,不用总是行大礼。” 殷若继续跪着,面上的笑有些梦幻:“如果我办成了,殿下您满意的话,请殿下答应我一件事情。” 梁未微张着嘴,好似没有听懂。很快,房中响起他的笑声。 “哈哈哈哈。” 磨剑在外面伸头看看,见黑施三没有上案几踩椅子,放下心。殿下好久没痛快笑过,能有这样的一笑,磨剑重新喜欢黑施三几分。 “哈哈哈” 梁未笑个不停,几滴子泪水从眼睛里出来。他用手拭去,放在眼前愕然的看看,仿佛不相信自己能笑出泪水,再就笑的更厉害。 殷若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陪着嘻嘻。 梁未好容易停下笑的时候,佯嗔问道:“你在这里等着呢,说,这几天你不来看我,是不是就等到我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就趁火打劫。” 殷若想摇头,又点点头。 梁未又笑了起来。 再停下笑时,好奇的问道:“那天,我许给你随意的说,你为什么不说呢?” 殷若回的不慌不忙:“无功不受禄,轻易不敢领殿下的恩惠。” “啊,你又懂事了。”梁未的话里有揶揄,也有满意。 他走出案几,在两侧摆放的椅子上坐下,点点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下。” 殷若瞄瞄那与他并肩的座位,吐一吐舌头:“我不敢坐。” “我赐你坐,你可以坐。”梁未再点点:“坐吧,好些天我累的慌,和我说说话解解疲乏。” 殷若欠着身子,在椅子边上坐下。 梁未没再勉强她,他从小看到大的,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大模大样。 从容而又自得的说着。 “听我对你说,我的母后曾太后,是先帝中宫。” 殷若送上敬畏的眼光。 “当今皇上,是我同母的皇兄。” 梁未温柔的望过来:“听懂了吗?” 殷若送上尊敬的眼光。 “所以你有为难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开。”梁未轻描淡写:“你不要怕。” “嗯嗯嗯,殿下算答应我了?”殷若关心的还是这句。 “答应你,这差使交给你,不过呢,我可没有人手派给你。” 黑施三总让梁未刮目相看,这又是一回。她明明可以借着生病的机会要求许多,但她说“无功不受禄”,足见自强,在梁未看来是这样。 这也提醒梁未,他对黑施三的期许,仅限在北市以后的安宁上面。因她是个小姑娘,有时候殿下想不到彻底看下她的能耐。 梁未知道自己身份,打动他并不容易。可从天掉下个黑施三,就这样与殿下结下缘分。 让他不曾多想。 黑施三既然请缨,在表面上梁未不会添一丝助力。 殷若本就没打算要他的人手,带上殿下的人,做事反而束缚。 连声道谢,笑容溢出般的多。 “盼你早早办成,不仅为遭受拖累的百姓,还有本王想早早的听听你的真情。” 殷若愁眉苦脸的垂下头。 她也曾担心殿下心思敏锐想到银三,再次提出,安抚的话早就编好。 梁未关切的道:“怎么了?你不高兴提,我就不说了。” 殷若泫然:“我家认识的老头子,一年纳一个妾,手里有钱。” 梁未同情的望着她,怒气渐生:“你有本王在,不必怕他。” 殷若把玩着腰间的香囊,说了一出父母嫌贫爱富,欲把亲女嫁大财主的话本儿。 梁未连声答应,等她回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定要他好看。 殷若高高兴兴的走了,梁未叫来车阳:“你换便衣,暗中保护施三。牵涉的城池不少,以我来看,地方官难逃其责。施三算机灵的,但民见官难,别让她吃亏,别让她束手束脚。” 得到这件与别人不同的差使,车阳很开心。回房去吹嘘一通,让跟来的仆从收拾行李。 兰行觉得自己祈福总算有用,折回到自己身上,念叨好半天的一步一走运。 第二天一早,殷若先出城门,带的是青鸾c马大c牛二。稍停,车阳带人扮成商人,紧紧跟上。 北市往内陆的路不止一条,见梁未以前,出城往哪里走,早在殷若心里。 马带疾风拂面,她的心情陡然放松。 这是她头一回离开北市管辖的地方,踏上去往内陆的行程。虽没有预定中的金财宝陪伴,却不折不扣参与生意。 殷若生出眩惑。 像是这行程就是她正常的道路,而不是奔波中寻觅困境的解开。 她应该焦急的打马,直到吐出真情的那天。但远处的花,近处的草,却带给她郊游般的快乐。 是有殿下的缘故吗? 不得不说,殿下撑腰的感觉还真是好。 殷若不指望作威作福,但心笃定安稳,已经是最大的享受。并且在她十四岁的岁月里,貌似这是最笃定的一天。 这一天直到晚上,殷若面色滋润,喜笑盈盈。睡下来,梦中竟然不是赐婚圣旨飞到天处,而是尧王殿下含笑的面容。 同一个时辰,梁未恰好在笑。 黑施三的话,让他从昨天笑到今天。自立自强的是男子,也深得敬佩,何况是个姑娘。 梁未笑上一会儿,去看公文,再笑上一会儿。睡下来,他想的也是黑施三。 。 刀光出来,划破殷若的美梦。她下床的时候,取小银刀在手,窗户纸已让刀光击破。 “咣当”数声,门也化为碎块。 马大守在窗前,沉稳的面对四个蒙面人。牛二在门外,也是一步没有退让。 殷若露露脸儿,屋里虽黑,但她的眸光明亮若珠,就让人发现。 “黑施三!” 有人大叫。 殷若才不上当,她一出声,准保就有一箭过来。一缩身子,刀扣手中,对青鸾打着手势,躲在桌子后面。 “王富贵?还是金老掌柜?” 青鸾手中也亮出刀,问道。 殷若让提醒,反手把刀收好。银刀虽不是银三姑娘的标志物,却能让金家的人认出。 出北市不到一天就遇袭击,只让殷若冷笑。倘若还有人说物价飞涨不是人为,此人不是内奸就是眼瞎。 王富贵没能耐知道她昨天见殿下,今天就离城。这个人只能是。金家的人。 对黑施三同样有仇恨。 “马师傅,抓个活的。” 殷若刚一出声,“嗖嗖”几箭射进来。弓箭手认声很准,全扎在主仆身前的桌子上。 青鸾骂上一声,还想再问,又默不作声。 金老掌柜的确实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孙媳,暗箭伤人不能怨他。但不管无意中伤害到少东家,还是有意的伤害,使得青鸾情不自禁的拿殿下做个对比。 殿下对少东家太好了,颇能容忍,又出自贵人体态庄重,时常的和颜悦色。 青鸾以前认为金财宝生的俊,为人可靠。却没有见到金财宝出现在北市,为赐婚圣旨出过一份的力。 青鸾没看出自己的心情,隐隐的盼着少东家嫁入高门。 她回答自己的问话,肯定地道:“少东家,外面是金家的人。” 金家的人怎么知道黑施三会出城? 他们等的未必就是黑施三,而是北市出来的一切人。 主仆各自心思想到这里,外面又有马蹄声奔到。殷若咬牙:“马师傅c牛师傅挡不住了。” 话音刚落,马大高叫:“老牛,带少东家走。”牛二奔进房中。 又有一个人高叫:“黑施三,黑施三,这回总是我家小爷帮到你,我帮你了吧?” 青鸾嫣然一笑:“是兰行。”她心里舒坦,殿下到底是放心不下,车阳将军到了。 殷若也不觉奇怪,在她的潜意识里,殿下无处不在。这固然与梁未是殿下不无关系,但也建立殷若对殿下的满意度上。 “青鸾,我说咱们要小心吧,这趟出门不能运用任何自家的人,看吧,殿下的人到了。” “那是保护您来的。”青鸾欢欢喜喜,她看好殿下愈发的多出来。 没有回话,兰行又叫起来:“黑施三,你还好吗?” 殷若好笑,对青鸾道:“回他几句,让他不要得意。” “兰行,有能耐的你别来,我们能行。”青鸾说过,笑的弯下腰。 打斗中,兰行一本正经的告诉车阳:“小爷,黑施三好着呢,这么没良心的人,只能是他。” 兰行也放下心,把他的兵器舞的唰唰作响。 ------题外话------ 晚了晚了的,仔接受任何拷问。如果你们舍得的话。 么么哒,错字再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周护 幽暗的旷野之中,刀光迸现好似忽闪的星辰,照出人的眉眼狰狞如梦。车阳等人的轮廓也让殷若重新入睡般,坠入梦中。 尧王殿下吟吟的笑随星光闪动,他的话在风里荡漾。 “我可没有人手派给你。” 眼前这是什么呢? 刀光砰砰连击,车阳的面容清晰可见。兰行噘嘴唇扮怪相,打架不忘记和黑施三别个苗头。 夏夜凉爽,别样的温暖浮上殷若心头。也让她下定决心,解殿下之忧,她做对了。 何况是为她自己的成分居多。 在门槛上舒服的坐下,殷若双手抱膝欣赏着。不久前凶险迫面,此时她内心流动敬佩。 回头想想吧,认得殿下以后,哪一件事情,殿下摆出忽略的态度。 只他没杀陈家的家主陈之兴,就足够殷若几时想起,几时的油然感激。 揽下“杀人不眨眼”之名的尧王梁未,其实很谨慎。 他对黑施三也发自内心的好。 有时候殷若能感觉出,她触碰到殿下的内心。十七岁的男子,尚可以算少年,尧王殿下纯真并且质朴。 感同身受。 殷若总不能说黑施三是她假装出来的人格,黑施三就是她,她就是黑施三,哪怕时常的,殷若也觉得施三稚气,有装不下去之感。 但所有来自殿下的关怀,都针对殷若而来。 夜风悠然,殷若情不自禁的想,如果能有殿下这样的朋友,应该是人生大幸。 最美好处往往最清醒。 迷幻般的美梦到极致时,冷静接踵而来。 纵然殷若圆满的退婚,殿下也不是她可以继续接近。 尧王浑然不在意的话:“我的母后曾太后是先帝中宫,当今是我同母的皇兄。” 他高高在上。 岂止是殷若,再出众的商人也不能攀附。 缓缓站起身来,殷若还是办正事吧。 车阳的到来,把刺客压制,拿下活的不在话下。但是殷若大声对青鸾道:“这些人真该死,敢动三爷,三爷反过来要他们的小命。” 黑施三又猖狂了,车阳刚这样想,就听到“嗷”地一声,马大和牛二发了狂。 殷刀不会挑选笨蛋跟着孙女儿出来,马大和牛二闻声就懂。 刚才要活口,是问明幕后之人。现在全杀了,是怕车阳问明幕后之人。 金家,说到底是殷若以后的婆家,黑施三的日子风光神气,不过昙花一现。 车阳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大和牛二一刀一个的,一拳一个的,刺客已没有活口。 车阳气的鼻子歪,走过去提拳打到马大,一脚踏在马大身上,阴森森道:“想你家少东家死吗?线索全让你断了!” 殷若静静道:“搜索他们身上。” 车阳放开马大,吩咐人搜身,他来到殷若面前,借着星光对她狠看几眼,确实这小子没让吓到,那翻着白眼的模样,比斗鸡都精神,车阳悄悄松口气。 殿下的喜好,等于车阳时刻执行的严令。 再说黑施三确有招人喜欢的地方。 车阳抬手打算拍拍黑施三肩膀,表示一下自己的喜爱与安慰,殷若脚尖一溜的跑开,对这个举动很是恼怒,左瞄一眼是旷野,右瞄一眼是大地。 蹲下身子抓起一把草根和土,掷在车阳身上。 “扑”地一声后,泥土沙沙的从愣住的车阳身上落下。殷若还不罢休,用力跳起来,怒道:“你想做什么?三爷不是你想亲近就亲近的” 手指腰间香囊,得意万分:“喏喏,看到没有,三爷有这个,你有吗?有,就是三爷的知己,没有,放老实的和三爷说话。” 车阳皮笑肉不笑。 黑施三又来劲儿了。 一等侯府车家怎么可能没有几件赏赐下来的东西,甚至远比香囊要好。但看看黑施三的德性,仿佛他得到天下最珍贵的东西。 “好吧,看你知道恭敬殿下,黑三爷,我不敢亲近你。”车阳嘲笑着,放弃安抚的话。 一蹦还能老高,黑施三果然没让吓倒。 殷若没接话,她紧张的等着搜身的结果。 合抱的树后面,青鸾和兰行低低的在吵。 黑施三刚发威,青鸾就把兰行揪到这里,小声地骂:“跟着我们做什么?” “谁跟着你?我宁可去玩泥巴蛋子。”兰行骄傲的道:“我跟随小爷巡道路。” 青鸾坏坏地笑:“那以后咱们遇不上你们了?” “当然。”兰行斩钉截铁。 青鸾拖长嗓音:“后面再遇上的话,你就是小狗,小赖狗,小泼皮狗” 说完,怕车阳知道,忍住笑扬长回到殷若身边:“少东家,车阳将军奉命保护咱们。” 殷若也看到树后走出的兰行,小眼神儿里尽皆白眼。 兰行吵架又没有赢,青鸾成功的套出话,他开始念叨:“黑施三,真笨蛋,带个仆从是坏蛋” 搜身有结果时,殷若悄步走近车阳。车阳听到有动静,就知道是她。看到是她时,悄摸的走开两步。 回话的人跟过来:“将军,他们的身上有金家的标志。”殷若又跟上两步。 车阳再次避开,严肃地道:“拿来我看。”东西送到手里时,他扣在手心里,用身体挡住。 “噔噔噔”。 殷若恼火地冲上来,在车阳后背上就是一拳:“拿来我看。” 车阳慢条斯理:“你算个什么?车爷不是你想亲近就能亲近。”一拍腰间的腰牌,车阳笑出满口白牙:“爷有这个,你有吗?你有,就是爷的知己,否则的话” “怎么样!” 殷若逼近,黑眼睛里嗖嗖冒火光。 车阳失笑:“好吧,给你看。别把你气病了,可怜兮兮的吵架都不出声。” 兰行帮腔:“好可怜哟!” 殷若拿到手里,心头往下一沉。这一张由北市开出的路条,上面写的住址,就殷若知道的,属于金家。 这是王富贵当权的时候,金家到手的路条。就和殷若假扮施三的那条一样,都不是近期得到。 是金家,让殷若警惕万分。 她不是小姑娘天真无邪,大哭倒地,怨恨婆家要她的命。金胡不知道她是银三。 殷若担心的是殿下处置金家,再就是车阳怎么能瞬间知道那间铺面属于金家。 他把金家的事情全记在脑子里了? 可见殿下挥刀丹城的心,殷若没有猜错。 双手捏的路条出指痕,汗水潸潸的印在路条上。 车阳没有发现,兰行伸个脑袋过来,对着殷若手背上汗出如珠,小跑着告诉车阳:“黑施三出冷汗。” 车阳把路条夺回来,看清楚上面湿一大片,又好气又好笑:“你居然不是十个胆子一百条命,你居然还有怕的时候?” 兰行帮腔:“活该!” 主仆的嘲讽声中,殷若定定神,一巴掌把兰行拨开,黑着脸对车阳道:“三爷几时怕过?天热你不出汗吗?” 冷不防的岔气,后面的话顿时哑了。 嗯哼好几声,重拾威风。车阳和兰行已笑的前仰后合。 “该!”兰行得意。 殷若眨眨眼:“你们怎么知道这铺面属于金家,我看啊,该笑的是我们,你们看错了吧。” 车阳微笑:“我知道。” 兰行在他身后露出面容:“就不知道你。” 殷若双眼对天:“也是,容易的事情往往都会让你知道。” “这话怎么讲?”车阳有些郑重。 殷若挤眉弄眼:“北市又出刺客又出坏蛋,偏偏你一查就知道。这么简单,你想去吧。金家刚得罪殿下,他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车阳沉思,喃喃道:“有道理,哪有这么简单。” “笨蛋!” 殷若一甩袖子离开,回房去坐下来,松开手,手心里握着一把子汗。 暗暗的埋怨金老掌柜,太着急了,也没有眼光。 尧王殿下,金老掌柜的你惹不起。 烟袋杆咬的没有滋味时,金胡还是气愤难当。 无知的小儿! 他暗骂着,真的当金家好欺负。 北市树的威风再高,又能怎么样?那是北市,不是城门一开就各种地势对本地人便利的丹城。 白虎岭形成北市天然的屏障,虽上百人就可以越过,但卫国也好c洛国也好,没有哪一个笨到大军压境,悍然而行。 北市的身后是整个大梁国,北市面对白虎岭。最后这场仗变成不是和人打,而是去和野兽去打。 白虎岭有那么好拿下的话,丹城早就在大梁国麾下。 金胡断然的想着,尧王殿下往丹城来呆几天,出其不意的,这个可以。但是他想长踞丹城,甚至在金家脸上剥面皮,想也不用想。 上百年孤立在外的丹城,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 卫国会来,洛国也会来,丹城的人应该怎么办? 殷家也好,金家也好,遇到敌情,随时可以放弃这座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细软藏好带不走的东西,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藏身之地。 数代以来,拿钱买安宁,金殷两家也没有失去警惕。 尧王殿下也好,大梁国倾兵而出也好,亦做不到把一座空城恢复生息。 毕竟有道白虎岭在这里,卫国和洛国也时不时前来。 金胡长身而起,看似精神抖擞,其实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丹城这块风水宝地,有金家的一份,谁也动不了金家。 无知的小儿,睁开眼往后看吧,金家虽不常在内陆,震上几震说办就办。 “财宝在哪里? 金胡长声道。 金财宝来到他面前,心思写在脸上:“祖父,您想通了吗?我还是不答应为金丝把全家折进来。” 金胡精光闪烁的眼睛放到他面上,温声道:“现在不是为金丝,你呀,如果孙媳在的话,可比你有盛气。” “祖父!” 金财宝恳求地道:“咱们是经商的人家,求财不求气。为金丝花一大笔钱,为金丝把您气到。说起来都是金丝不好为金丝还撵走银三。您为我定亲的时候,我没放心上。这些日子我真后悔,倘若找不回银三,我不娶妻。” 金财宝总算深刻的明白,别的姑娘,品貌能干上,挑不出比银三更好的人。 他懊恼的垂头。 曾经有一大笔财富在自己怀里,一不小心就没了。失去以后,往往珍贵大出百倍。 大活人银三,是不能比拟的财富吧? 金胡也觉得损失惨重,不管是尧王的态度,还是失去银三。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道:“金家不返回这个颜面,银三只怕不回来了。” 金财宝疑惑的抬头。 “你想啊,我金家让全大梁国看不起时,这丹城还能站住脚吗?” 金财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吧,殷祖父不会这样对我们,我们是亲戚啊,我是他的孙婿。” 面对他的,是自家祖父幽远的眸光:“不说殷家,别人呢?” 金胡虽不知道岳掌柜c毛掌柜c花掌柜的曾打他主意,但也一张嘴就数得出来居心叵测的人。 可眺望高空,出现还是那个年青人,尊贵的如在云端。 金财宝皱皱眉,祖父不说,他也知道金胡看到的是谁。 “祖父,他不会不近女色,只爱娈童吧?很快就得到他独宠的黑施三是个小子。” 金财宝早就有这种怀疑,因为金丝生得美,从早到晚都像草原上晨光中滴露珠的花。 满腹心事的金胡让逗的一乐:“怎么会?三年里难道我还没有打听清楚,尧王府中亲侍的都是女孩子,书房里也没有这种男子。” “小厮呢?殿下的贴身小厮据说都清秀?”金财宝固执的为金丝得不到亲事求个解释。 金胡坐下来,招呼孙子也坐下,侃侃地道:“除去殿下的贴身小厮都清秀,他带来的十二个贵公子,也都一表人才。” “您看,我说中了吧。” “祖父还没有说完呢,如果殿下是这种人,就不用小厮了。” 金财宝愣是没听明白:“殿下喜欢小厮,也可以宠爱贵公子,黑施三一个男孩子,戴着两个香囊到处的跑,这就是证据吧。” 金胡笑了:“那他还能办成什么事情?光这些人争风吃醋就足够他受的。你打听的消息,有这种风吹草动吗?” 金财宝恍然。 失落油然而来:“那为什么不喜欢金丝?金丝在京里露面,不是有好几家官宦子弟喜欢她。” “人家听听她的身份,只想让她当妾。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能当妾。既然都是当妾,自然越高越好。” 金财宝无话可回,话归正题:“祖父叫我来,是让我出门吗?” “几个大集市我都安排好,但不去个人不行。我得罪殿下,为着他面上好看,暂时的呆在家里唉声叹气吧。你去,出城先装着采草药。没人的地方拐到山里。过了白虎岭不要在北市地界上停留,不管是尧王殿下派人挨着查,还是另有钦差,你都先到樊城再落脚。” 金财宝答应着要走,又回来面有不豫:“金丝要是再胡闹,您别理她。” “好。” 金财宝又回来一趟:“找到银三,祖父亲自接她,千万别告诉金丝。她要是再对银三下手,我就对她下手。” “好。”金胡重重的点下头。 金财宝又回来了:“祖父您别再生气,得罪殿下这事有我呢,我这一去,会把事情办好。” 金胡眼眶微湿:“遇事小心,多多保重。” 金财宝又叩了几个头,对外面走去。 人手c马匹都准备好,上马后,金财宝对周围看了看。 丹城和平时一样美丽,古朴而繁乱的街市,城外远山为背景。红花已采摘完毕,但全城仍在香氛之中。 金财宝更能理解祖父挟制尧王的心情,丹城的美,属于丹城人。 它过往是自由的,以后也应是。 打上一马鞭子,让马四蹄腾空而起,金财宝绝尘而去。数日以后,殷若走过的官道上,出现金财宝的身影。 ------题外话------ 错字再改,晚上那更也要晚些,但一定会有。么么哒。 早睡的小仙女们,明天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