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颂》 追思 一 西伯发率领大军攻克大邑商,在南单之台亲自擒住了商王授,他亲手砍下了商王授的头颅,遂以周代商,是为周武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攻克大邑商的第三年,武王发在宗周之地死于内竖之手,武王之弟周公旦遂下令磔杀内竖牙皂。 在殷遗民所建成的成周之地,周公旦对外宣布摄政并且自立称王,成王诵尚且未能懂事,十二岁的成王诵暂且将成周一切政务交付叔父周公旦。成王诵自称「余小子」,时人目之为「孺子王」。 末代商王帝子呼为「錄子圣」,武王发封錄子圣于邶,《诗经》有篇名为《邶风》者,是为吟咏邶国之地。 武王发即崩,成王诵年幼,周公旦名为摄政实为篡位,天下未定,唯恐诸侯叛周。 在成周的王宫,世妇穆子教导多名宫婢习字,她望着宫婢们坐在竹席上,她们仔细地在案几上的一卷竹简上习字,她便颇为忻然地命令侍女用玉盘给她带来玉谍,她预备要随从錄子圣畋弋。 殷族尚武,世妇穆子曾经追随商王授游猎于各邦方。作为比子干之孙,她的表现出类拔萃,世妇穆子便拥有了封地『徵』,徵地乃比子干赠予孙女的礼物。 大邑商既亡,由于身为比侯的子干与武王发曾经有过诗酒之交,所以成为天下共主的周王就在宗周以玉帛之礼任命比穆子为世妇,比穆子就以殷遗民的身份教习一众宫婢。 邶国的森林绵连到天边,蔚蓝色的天空仿佛也要被森林浸染成葱绿色。昔日的大邑商也是有着郁郁苍苍的森林,连着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泽,神灵所创造的生物呼吸着森林所产生的空气。触目所及,森林并水泽都是神灵所创造的生物的宜居之所。 錄子圣与比穆子既是一对兄妹也是一对鸾俦。 殷族尚白,他们兄妹两个骑着高大俊美的白马,两只白马八只蹄子踩着牧田的绿草,他们两人手拉着手骑着白色骏马越过牧田走进森林深处。 灰象、老虎、斑鹿、羚羊、黄牛、灵猴、赤狐、野猪、白兔、竹鼠……在森林深处出没,湖沼上美丽的白鹅游荡在水面上,水面上倒映着白鹅的身影。 錄子圣与比穆子两人下马落地,兄妹两个都带着弓箭,兄妹两个手执弓箭追逐着飞禽走兽,昔日他们身为王子也是如此愉悦地追逐猎物,追逐着快速奔跑的猎物,两人互相分享着狩猎者畋弋的乐趣。 两人狩猎的终点是一片蓄满清水的菏泽,菏泽里的莲花开放得正艳。 “阿穆。”,子圣牵着她的玉手说道:“逢国、奄国、蒲国要推举我为新一任的商王。” “我明白。”,子穆一双温软的玉手握着他同样温软的大手,她鼓励道:“我会等着你,等着你的胜利。” 子圣思索片刻,说:“你跟随我走,以防不测。” “不行。”,子穆担忧地说道:“倘若我跟着你走,王上会有所怀疑的。” 黄昏时分,太阳的光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镀着一层金光。 子圣拥抱着她,依恋猫咪似地亲吻着她。 子穆也热情地亲吻着他回应着他,但愿能长久,两人都期待着日后的重逢。 天边一队又一队的大雁从他们的头上掠过。 “你等着我。”,子圣心里像搁着一块石头,即沉且重,说:“阿穆,保重。” “阿圣,你也保重。”,子穆一直拉着他的大手,两情长依依,她微微点头眼含热泪说道:“我会等着你的。” 在成周王宫的内官聚集所,世妇羽己收着一堆有关战争的牍文,她茫然失神,入邸未满三年,她一直过得如履薄冰,依附周族的僚吏更是以冷眼相对。作为末代商王后族的亲戚,在成周王宫,她能够感受到周围监视的眼睛,听闻錄子圣率领邶国的殷遗民与淮夷起兵诛杀三监的军队(管叔、蔡叔、霍叔),并且殷遗民立錄子圣为新一任商王,她立即跑向世妇穆子的内屋里,她想告诉世妇穆子,錄子圣已为商王矣。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户开着,北风吹进来。徵子穆平日所阅读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紫檀木书架上,藤席上无一饮酒。 世妇羽己有些担忧阿妹出事,她转身跑出去,她想知道子穆去哪里了? 在成周王宫的门口,鲁侯伯禽带领着十个士兵擒拿住了力大无穷的世妇穆子,他的左眼被打得有一个乌青眼圈,活像一只食铁兽,正是世妇穆子情急之下打了他一拳。 “我是錄子圣尚未婚妻之妇。”,子穆亮出身份,说:“我是比子干的孙女。” 伯禽也亮出身份说道:“我乃周公元子伯禽。” 卫侯叔封语含讥讽地说道:“你已经是亡国之奴了,嘴还那么硬,你的錄子圣是无法复国成功的。” “我是世妇。”,子穆抬高声调质问:“卫公,你这是对待王上的世妇所持有的态度吗?” “叔父。”,伯禽劝道:“她是比侯干的孙女,你就礼让于她吧。” 叔封指着他乌青的左眼火冒三丈地说道:“侄子,你的眼睛挨了这一个泼皮一拳,我是在帮你讨回公道。” “叔父,我的眼睛不会碍事。”,伯禽吩咐两名士兵押送世妇回宫:“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两个,把她押送回去。她可是一名王好,身份贵重,别把人弄丢了,要仔细看管着她。” 两名士兵一齐“唯”地一声,即刻将世妇穆子送回王宫内屋。 成周王宫有皋门、库门、雉门、应门、毕门,世妇穆子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她在世妇羽己的陪伴之下,她郁闷的情绪不再起伏。 子穆牵着她同样温软的玉手说道:“阿姊,我想念阿圣。” 己羽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的阿圣会回来的。” 周公旦率军东征,錄子圣带众北奔。 文王之子周公旦下令将旧地殷都焚烧,六百载的商邑朝夕之间毁于一旦。 成周王宫所生长的梧桐树三开三落,梧桐花开甚是绮粲。世妇羽己特意吩咐宫婢们缝制挈囊,她将梧桐花放进挈囊里。 获知王子圣向北出逃的消息,世妇穆子十分清楚此生是无望再见,她永远失去了鸾俦。 錄子圣北奔,有本在微国的微子启率领的另一支殷遗民,周公旦便重新分封微子启于商丘,是为宋国。 武王发在世的时候,将大邑商王畿一分为三,邶、鄘、卫三地都是原来的殷商王畿。 管叔鲜是东方诸侯之长,蔡叔度与霍叔处监管旧地殷都,这三个重要诸侯召集其他诸侯反抗周公旦。周公旦手握重权,他趁着王子圣复辟剪除了管叔鲜、蔡叔度、霍叔处,管叔鲜亡,蔡叔度走,霍叔处废。 周公旦在兄弟排行中第四,邑伯考排行第一,武王发排行第二,管叔鲜排行第三,蔡叔度排行第五,霍叔处排行第八。 趁这一次的王子圣复辟,周公旦彻底收拾了几位威胁他权势的兄弟,他在朝中独揽权柄,几无对手。 在周公旦的主持之下,十五岁的成王诵迎娶莘国之女孟姒为王后。 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 鲁公伯禽追随其父周公旦及成王诵率军平定东土,他正式获得了鲁国封地,他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鲁国君主。 既然成为了诸侯之长,鲁公伯禽便前往四方收受美女,以结异姓之亲。 世妇穆子和世妇羽己在錄子圣北奔之后便请辞出邸,她和己羽摆脱了世妇的身份,两人茫然无绪地返回父祖的封地。 比侯的继承人子陶是比穆子的父亲,子陶少年之时从有苏氏温国迎娶己扬为主妇,夫妇二人生育了二子五女,而比穆子在姊妹中排行第五。 她的母亲己扬与末代商王帝辛的王后有血缘关系,同出于有苏氏温国。 子穆到达比地返回昔日的阁楼,她去见了父母及兄姊。 祖父与父母二人支持錄子圣复辟商国,錄子圣北奔,比国之地也被卫国的卫侯叔封吞食了四分之三,徵地恰巧在卫侯的吞并之列。 比国已然为小邦,昔日为殷商太师的祖父子干狩猎于桑林,当年比侯干及其子陶也参与了錄子圣复国战争,事到如今只能永言配命来自求多福。 “阿穆,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子干手抚着孙女的肩膀哀叹地说道:“王子圣北奔,踪迹难寻。” “孙女想单身一人。”,子穆手执着玉谍,她欣慰而又流泪地说道:“幸亏阿芸早跟随阿圣离去成周。阿芸当初任职大史,她来往于东西南北,阿芸与阿圣聚少离多,到最后却是我与阿圣离别。” 子干担忧孙女的余生黯淡无光,他又问了一遍:“我的孙女,你真的决定单身一人吗?” 子穆坚定地说道:“孙女现在只想一个人过活。如果以后有一个人能够做我孩子的父亲,我就算结束单身的生活。” 满头白发的子干顿时明白孙女的心意,拿着一半信符,慈蔼地说道:“阿穆,祖父重新分给你一块徵地,你收拾一下细软去往徵地,你的兄长子龙也在徵地,你过去那里跟他会合,日后你就佐治他为比国之君吧,祖父相信你的能力。” “唯。”,子穆接过祖父递给她的一半信符,她曾经是出纳王命之人,她满怀期待她未来的比国佐相生涯。 到达比国的徵地,子穆与她的兄长子龙会合。 比国之人南迁于沘阳,在沘阳,比民立起了神木比闾。 鲁侯伯禽拜访新一任的比国君主子陶,公子龙与公女穆出席宴会。 宴会上,牛肉、羊肉、豕肉三份俱全,比侯子陶命令侍女执觥倒酒款待嘉宾,乐师在旁编排敲打金钟。 美酒与音乐最为陶冶饮宴者,鲁侯伯禽沉醉其中。 殷民的桑林之乐,殷民的糯米之酒,蕴含着悠远的历史传统,商王室六百载辉煌尽在于此。 公子龙与公女穆兄妹二人分了尊卑位次并排而坐。 伯禽许久未见比侯之女比穆子,他一直呆愣地盯着比穆子。 大邦王子,比国公女。 一双银海深邃,仿佛是罥索架上那一名随风而飞的晛睆女子,可惜斯人已逝,韶华难再复。 思及至此,他惆怅许久,沉溺于往事而暗自神伤。 兄长子龙岸然说道:“君上来我比国恭贺君父即位,世子我甚觉荣幸。” 比国世子一语惊醒了犹在梦中的鲁公伯禽,伯禽慌忙对着他答道:“比国新迁,我特意来此恭贺比君即位为公侯,我身为诸侯之长,我惟愿周室与各方诸侯共享天下。” 子穆听闻此语,她生起了淡淡的忧愁,她依然难以忘怀王子圣,鲁侯的一番话令她浑身寒彻骨,她欲要离席而去。 伯禽又对比侯说道:“我欲取比子为少妃,以结甥舅婚姻之亲。” 答应?拒绝? 宴会上的史官定会将此事记录下来,传之于后世。 ①【有苏氏】己姓,温国;西周时期更名为「苏国」,周武王的司寇忿生即为西周苏国第一代诸侯,忿生亦可称作苏公,苏国为公爵侯国。 ②尹,伯益之后,嬴姓黄氏。 ③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思 二 比子干本想让宋国公女随从孙女比穆子去往鲁宫,然而微子启的宋国已然是大国,他追随錄子圣复国,他只能让孙女子穆选择异姓之媵,子穆选择了己羽作为陪伴之媵。 苏羽己从苏国追随比穆子来到鲁宫,姊妹两个相依为偶。 王子帝孙,辞楼下殿,辇来于鲁。 鲁侯伯禽收受了两个美女,他封苏羽己与比穆子为少妃。 齐公之女姜雍是为鲁公伯禽之元嫡,夫人雍姜生性悍忌,其母许姜是为齐公伋夫人。尽管夫人雍姜为鲁公生育适子,却始终无法得到鲁公的欢心。 夫人雍姜打量着新来的两个少妃,她冷眼对着其中一个问道:“听说你是比国的公女?” “是的。”,子穆颌首低眉地说道:“小婢乃比国公女。” 夫人雍姜训斥道:“君上近日身体有恙,你服侍他的时候要诸事谨慎,莫要违逆君上。” 子穆一脸平静地说道:“小婢谨记。” 己羽言笑晏晏地说道:“小婢谨记。” 夫人雍姜想给来自比国的媵御来个下马威,她听说比穆子与錄子圣有过合卺而醑,她想利用此事刁难比子。比穆子美得实在是太过显耀了,夫人雍姜始终觉得她是个威胁。 少妃穆子进入鲁宫,她还是难以适应媵御这一个角色,她在鲁公室的主要职责是教习宫婢。 她与伯禽经常是相对无言,二人一直沉默着,鲁公伯禽则是吩咐她用金樽倒上蜜水,由于鲁公室忌酒,所以伯禽习惯多饮用蜜水。 待鲁公走后,少妃羽己则是直言劝她:“你应该温柔地顺从君上,我们要在鲁宫过一生。” “阿姊,我会在君上面前替你多说几句。”,子穆冲她俏皮一笑,说:“君上并非我良偶,我习惯了伶俜习惯了空虚。” 少妃羽己拉着她的长袖说道:“你既然是这种想法,我也随你罢了。我听闻卫公喜爱男童,我心里总是觉得惶惑难安,鲁公是否也喜爱男童呢?如果是的话,我们两个是遇到了苍蝇。” 子穆顿时深感恐惧,她忧虑地说道:“先圣黄尹曾经禁止男子蓄养男童,这几个文王之后是在蓄养男童吗?难怪我总能感觉到周族的男子对女子的轻视。” 己羽抚慰她说道:“我们姊妹两个就安安静静地过活下去吧,鲁公也不会找我们什么事情。” 鲁公伯禽带着少妃穆子到达杞国,杞国的君主号为东楼公,名曰土辐,乃是姒姓。 杞公土辐本是一名土方王子,土方王子土辐参与了灭商战争,武王发念他乃夏启之后便分封他为杞国君主。 松柏苍翠,池鱼游曳,杞公土辐与鲁公伯禽在杞国公宫的庭院开怀畅饮,杞公土辐用金樽为鲁公伯禽倒上蜜水。 少妃穆子独留在宫室之中,她望着窗外一轮皓洁的圆月,她彷徨未来的光景,宫婢为她端上一碗鲜红的桑葚。 她吃着多汁的桑葚,一抬头,眼前出现了土方王子的身影,土方王子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她忽然特别想抓住土方王子,土方王子土辐身影肖似她的旧侣,她想扑到东楼公怀里哭泣,一洗身在鲁宫的委屈。 似乎早有准备,土辐一把抓住她的玉手,他轻言浅笑地问道:“王女,许久未见,别来可无恙?” “无恙。”,子穆流着泪水说道:“我想你,我想你和阿圣。” “别哭。”,土辐用丝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我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子穆直视着他问道:“我想要一个孩子,你能给予我吗?” “你和他已经结褵为夫妇。”,土辐迷惑地问道:“难道你还不算他的媵御?” 子穆轻拂着腰间的飘带说道:“毕竟他与我有着国仇家恨,我拒绝为他生下孩子。” 杞公土辐运用一双大手抱起她,他带着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的王女。” 子穆含糊地说道:“我被凶宄的女子所欺负了。” “谁欺负你?”,土辐痴痴地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说:“我想向他索取你。” 子穆顺势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说:“是鲁公的夫人,她泼了我一盆冷水。她见我势单力薄就欺负我。” “你身在鲁公室难免受到排挤。”,土辐爱抚着她问道:“这一个鲁公夫人你可是救过她?” “我救过她一命,我以为同为女子,她应该能够照拂我。”,子穆委屈地说道:“哪曾想,她悍忌非常,鲁宫中的宫婢多数被她杖毙了。我们这些少妃都害怕她,害怕她的尖刀。” 土辐抱着她,他充满爱意地为她披襟解带,他亲吻着她,说:“我可以给予你一个孩子,我的王女。” 子穆与他互相拥抱着,她满面凄惑地说道:“我的王子,我们在北方的大漠相遇,当时你是夏国的王子,而当时我还是商王室的王女。” 土辐深情地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在我眼中,你永远是商王室的王女,永远是我的王女。” 子穆闭着眼睛流下了晶莹的泪珠,她亲吻着他的腮颊,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神采俊逸非常。 杞宫的栾华树摇摇曳曳,暖风吹拂,大雁北飞。 鲁公伯禽在杞宫的内室踱步,他在内竖的陪伴之下观赏盛开的桃花。 内竖石膏作为一个去势的男子,他一直盯着鲁公看,伯禽看到的只是他仲父的死亡结局,他害怕内竖一双浑浊而噬血的眼睛,他回避着内竖令他恐惧的一双眼睛。 石膏恭恭敬敬地低下头,他垂手说道:“君上有事,敬请鲁君去往頖宫。” 伯禽便去往頖宫,他跪坐在三重竹席之上,他在案几上阅读着頖宫紫檀木书架上的竹简。 頖宫有三个浮箭漏壶缓缓地流淌着,箭舟托着标竿顺流而下,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三刻钟之后,杞公土辐跽坐在他的对面,两名公爵诸侯都坐在三重竹席之上。 伯禽忽然发觉杞公的面色仿佛喝醉了酒,一片酡红。 少妃穆子只着丝韈也走进頖宫,她领口大开,香肩微露,酥胸半臝。 “放肆!”,伯禽瞬间面红耳赤,他忿然地拔起鞶革之上的长剑,用剑尖指着她质问道:“你和他做了什么事情?” 土辐见状即刻拔起鞶革之上的长剑对着鲁公,他挺身护住她,气血上涌地说道:“你别伤害她!” 伯禽见他如此护雌,他冷哼道:“她是我的少妃!” 子穆跌坠着用右手捂着胸口,她的神情冷若寒冰:“君上是要致小婢于死地吗?” “你犯了重罪!”,伯禽将修长的利剑收回剑鞘,他带着玩弄的意味说道:“看得出来,你一心想求死,寡人偏偏不让你死,无遂尔愿!” “你想对阿穆做什么?”,土辐抱起少妃,他愤恨地说道:“你别欺负她!” 伯禽正对着杞公一双利刃似的眼睛,他仗着诸侯宗邦一君之长的权势说道:“杞公的公爵乃是我仲父所册封,我鲁公室与周王室同为姬姓之振,杞公莫要获罪于王上!” 土辐一双敏锐的眼睛直视着他,说:“我想要凭着一身武力索取你的少妃。” “不可!”,伯禽愀然道:“少妃穆子乃比侯之女,我欲同比国结为甥舅之亲。” “既然如此。”,土辐收敛住一身傲气,说:“她回去以后,你要让她毫发无损。” 伯禽顿时疾声厉色地说道:“杞公,你别忘了,你的公爵是我仲父所给予的,你莫要祸从口出。我的少妃我自会处置,勿需你来干涉,你放开她!” “阿穆——”,土辐轻轻地放开鲁公的少妃,他实在难以割舍她的柔情万千。 子穆一声长唤:“阿辐——”,她也实在难以割舍他的体贴入微。 徒留鲁公伯禽独自一人观看两人的相拥,他即无奈又焦躁。 杞宫的栾华树的叶子逐渐由绿转赤,结出了朱色的果实。 翌日,鲁公伯禽携同少妃穆子坐着四匹骏马所拉的玉路车返回鲁国。 到达奄城之时,鲁国的公宫已经是积雪盈满城池。 鲁公伯禽特意拉着少妃穆子的玉手,两人一齐步行入西门,少妃穆子思索片刻便配合他进入西门。 鲁公夫人雍姜在宫室走廊见他们两人手牵手,她胸膛里的愤怒之火一直在燃烧,她未曾料到竟然会有少妃会如此胆大妄为,比穆子竟然媚惑君上! 等到两人走到宫室门槛之时,夫人雍姜一巴掌欲要打过去。 “夫人为何失控?”,伯禽一只大手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他冷漠地说道:“她是寡人的少妃,你应该把你满腹的怨恨收起来,你应该恪尽鲁公夫人的职责,别把你莫名其妙的怨恨撒到一群少妃身上!” “我有错吗?”,夫人雍姜索性用双眼瞪着他,威胁他道:“按照周制,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少妃,会招惹非议!” “寡人是鲁宫的男君。”,伯禽一如既往厌烦夫人的无理取闹,他甩袖说道:“寡人怎么立身处世也轮不到你这个女君来乱干涉!” 夫人雍姜转而愤怒地指着少妃发泄道:“你这个亡国之奴!毫无廉耻之心的女子!” “够了!”,伯禽猛地一把推开夫人,他拉着少妃的玉手呼唤道:“别理她,你跟随寡人走。” “嗯!”,子穆难得地冲他莞尔一笑。 回到住处,柔和的月光照拂在竹席上和案几上。 鲁公伯禽注视着她说道:“夫人伯姜向来悍忌,寡人的一个少妃陈妫就是被她暗算折磨而死。” 子穆又恢复了往常冷淡的神情,她客套地吐出一句:“君上莫悲。” “你……”,伯禽本想指摘她,但最终还是消音了,他拂袖而去。 一个月余,鲁国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冰霜世界。 少妃穆子怀有子嗣的消息还是传开了,东宫的少妃住所顿时有两名女子前来,一个是少妃粟姜,一个是少妃羽己。 少妃粟姜乃鲁公夫人从父家所带来的同姓之媵,她略微跪坐片刻便离席了。 东宫里的两个少妃命令侍女端上一盘羊肉炙,她们两人用筷子夹起羊肉炙,宫室里充盈着花椒香味。 当天夜晚,鲁公伯禽步入东宫,腰上鞶革挂着一把长剑。 少妃穆子跪坐在一旁,她抬头仰视着他说道:“请君上将小婢遣返回比国。” “寡人偏不放你出行。”,伯禽站立着俯视着她说道:“这鲁宫上下都以为你怀了寡人的孩子,寡人为什么要放你走出鲁宫?” 子穆眼波流转暗藏恨意,她轻柔缓慢地说道:“君上,小婢是殷族的女子,殷周异俗,如若君上放小婢归行,小婢定会对君上感恩戴德。” “不。”,伯禽压抑住三昧真火,他尽量语调平缓地说道:“你就留在鲁宫里吧,寡人当初是以彩礼迎取你为媵御,寡人实在难以舍你于不顾。” 少妃穆子静默无言,她凝视着案几上的一卷竹简,竹简上记述着兵法,她是商王室女之时,她秉烛专研兵法,如今全无用武之地。 鲁公伯禽严厉地警示:“你别无视寡人,听明白了吗?如若你生的是女儿,寡人将会视她为鲁国的公女。如若你生的是男儿,寡人将会丢弃他。来自比国的公女,你应该多向你们殷民的上帝祈求福运。” 少妃穆子依然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她客套地说道:“君上所言甚是。” 伯禽步出东宫,此时圆月隐藏在白云中,庭院中的枇杷树已然开出黄色的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追思 三 枫树的叶子由绿转赤,赤色的枫叶落了一地,东宫庭院所栽种的丹柰树结出的朱果已经放到竹篮里。 少妃穆子经过两个时辰充满疼痛的生产,她终于有了一个孩子。 对于周族的语言习惯来说,她生育了一个女孩是弄瓦之喜。 鲁公伯禽为这一个婴儿取名为「柰」,由于阿柰名义上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因此鲁宫上下称呼少妃穆子所生的长女为「孟姬」。 东宫的少妃住所时常有人来探视,其中少妃栗姜探望频率最多。少妃栗姜生育过一个男孩子,无奈她所生育的男孩子未过半岁便夭折了,鲁公也鲜少光顾她的住所。少妃穆子喜得贵子,她羡慕比子的幸运,她喜欢小孩子,她便经常从西宫去往东宫。 比穆子和苏羽己两个姊妹在东宫摇晃着睡车,睡车内的阿柰沉睡着,宛若一只猫仔在休憩。 “我观察了,鲁公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子穆握着阿姊的玉手,她语调平缓而又镇定,说:“阿羽,你可以去招引他。” 己羽一双闪烁着明星的银海惊愕至极,问:“真的?他是卫公那一类吧?” 子穆摇了摇头,说:“我敢肯定鲁公他不是。君上乃是一位有求于女色的男子,他会被你的美貌所吸引的。” “那你呢?”,己羽微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害怕夫人悍忌会找你麻烦?” “并非如此。”,子穆用左手摇晃着睡车,她有些忧虑地说道:“阿柰其实是我和土方王子的孩子。” 己羽醍醐灌顶,泪光闪烁的她握着阿妹的玉手说道:“等我把君上招引到我住所处,我就劝君上到你屋内。阿穆,我希望你能够喜笑颜开,你是我在这鲁宫里唯一的至亲。” “来,阿姊。”,子穆出谋划策:“你先疏远我,让夫人误会你我早生隔阂。” “这成吗?”,己羽盘算着利弊,说:“夫人会怀疑我们吧?我们万一弄假成真闹翻了怎么办?” “你放心。”,子穆将一只装满百合花的挈囊递给阿姊,她眨了眨蕴含着露珠的桃花眼,说:“夫人愚昧,她只会以自己揣度他者。” 轻嗅着充盈着百合花香的挈囊,己羽思谋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户外的桃花树又开了一春,鲁公夫人命令侍女将桃花树的枝叶剪去几支,以便她观瞻。 中宫的夫人雍姜从侍女口中听闻少妃穆子与少妃羽己两人吃鱼闹翻了一盆清泉,据说两个少妃就此生分了。 从西宫而来的少妃栗姜怗怗竦竦地前来中宫向她请安。 “少妃穆子与少妃羽己两人生分了。”,跪坐在上首的夫人雍姜睥睨了下首的同姓少妃,问:“你知道吗?” “知道。”,少妃栗姜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她一见女君目空一切的架势,她害怕了,她低垂着脑袋说道:“依小婢看,比子乃是商族的文武帝丁的后代,君上必然会对她有所顾虑的。” 夫人雍姜用金樽啜饮了一口蜜水,她颔首称赞,说:“你分析得对。” 跪坐在下首的少妃栗姜此时大气才敢出一口,她亦拿起金樽啜饮一口蜜水。 圆月在天边,恰似水镜映照着人脸。 公宫竖起金光灿烂的多重编钟,礼乐具备。 少妃羽己陪伴在鲁公伯禽身边,她为鲁公诵读竹简上的文字,她的声音犹如玉贝相碰。 鲁公伯禽抓着她的玉手称赞道:“你的声音真是一种诱惑。” 己羽神态颇为羞赧,她低垂着眼帘,修长的睫毛亦是垂下,她的眼睛似乎藏着无限春意。 鲁公伯禽顺势环抱着她的细腰,他倾诉道:“在你这里,寡人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男女之情。” 己羽依偎在他身边,她战战兢兢地问道:“君上以前没有感受到吗?” 伯禽微闭着眼睛,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他那一双天生机警的眼睛又重新焕发光彩,他低沉地说道:“我的夫人是齐公之女,她在父家就是一个悍忌之人,而我未有家室之时是希望有一个善解君意的夫人。” 己羽跪坐着倾听着他的话语,她慢慢思索着鲁公的情况。 伯禽一声长叹:“奈何天难遂人愿。” 己羽茫然无措,她只能用筷子翻动石头架上的烧烤食物,她捧着陶碗为鲁公送上热气四溢的烧烤食物。 鲁公伯禽品尝着充满醪糟香味的牛肉片,说:“味甘香透,质韧多汁。” 己羽微笑地说道:“君上所言甚是慰妾心。” 鲁公自十五岁同姜雍授室为家,他第二年就收获了嫡嗣。然而伯禽与夫人雍姜却日益疏远,他厌烦夫人的无理取闹,夫人雍姜经常变着法折磨多位少妃,他所爱的一位少妃薛姙因恐惧夫人的威胁而搅撒。他前去质问才晓得夫人雍姜恐吓少妃薛姙,夫人雍姜言称准备要给薛姙的脸面烙上一个印,少妃薛姙因此日夜惶恐,直到最后少妃薛姙怀孕中止。而伯禽与夫人雍姜的情份经此一事越发浅薄,鲁公伯禽只希望夫人雍姜所生的公子酋能够继承他的公爵职位,以壮周族。 离开东宫返回公宫,竹简重百斤,伯禽处理着一大摞文书。 少妃羽己珠胎暗结,东宫又添生机,高大的丹柰树再一次结出朱果。 在秋风萧瑟的中宫,夫人雍姜折下一支早已开落桃朵的桃树枝条,她阴冷地说道:“连少妃羽己都疏远她,我看她以后能在宫里翻出什么波浪?” 少妃栗姜忍耐着她话语的尖酸刻薄,她笑着奉承道:“女君谬矣,比子未曾获得君上恩泽,比子何来能在宫里翻出什么波浪?” “你说得对。”,夫人雍姜眼珠子一转,她手上把玩着连珠球,说:“少妃羽己此番怀有子嗣,我实在担忧她会生下一个男孩子,到时候我们吕姜可就身无立足之地了。” 少妃栗姜分析道:“少妃羽己乃是苏国公女,是殷民王后大己的同族。君上比我们都要耳聪目明,他是不会过份喜欢苏国公女。” “我派遣宫婢去恐吓苏己即可,她恐怕会像薛姙一样日夜难安吧。”,夫人雍姜体贴地说道:“我派遣使者送经锦给你,我们齐国的经锦式样方正,你自进鲁宫许久未穿了吧。” 少妃栗姜焕耳道:“是的,多谢女君。” 夫人雍姜微眯着两只眼睛说道:“我们姊妹两个不必言谢。” 少妃羽己怀孕满十个月,她一朝分娩生下了鲁公的第二个儿子。 鲁公伯禽为少妃羽己所出的男孩子取名为「弽」。 公子弽的出生为少妃羽己带来了聚焦光,鲁宫上下关注着公子弽是否能长成。 少妃穆子带着马肉制品前去祝贺少妃羽己的弄璋之喜。 进入内室,两位少妃各自跪坐在一张席子上饮用糯米之酒,用糯米酿造的甜酒温暖了她们的脾胃。 子穆手执温酒樽,她为阿姊倒上一杯甜酒,说:“阿羽有了小公子,我替阿羽欢喜。” 己羽夸赞道:“你的嘴巴比谁都甜。”,她用陶觥接着甜酒,一饮而尽。 成王诵在周公旦的主持之下册封鲁公子酋为鲁国世子,齐公吕伋乃鲁公夫人雍姜之父,吕伋参观了外孙的册封礼。 杞公土辐身穿玄色上衣着黄色下裳,依照夏俗,作左衽装扮,头戴冕冠,冕冠悬有九条旒紞。杞公土辐此番由杞国前往鲁国一来是为了庆贺公子酋正式成为鲁公世子,二来他是为了探望少妃穆子及其幼孩。 少妃穆子跟随着鲁公进入庭院,她赫然发现杞公在庭院中独饮独食。 鲁公伯禽为他倒上一杯蜜水,说:“我为你带上了我的少妃。” 杞公土辐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炙,他吃饱喝足方才说道:“记得我从前在大漠迷路,一个女孩子用一罐水救了我一命,至今难以忘怀。阿穆是我的救命恩家,我希望她能够无祸亦无忧。” 鲁公伯禽直白地说道:“我的少妃所生的阿囡是你的血脉,你要怎么处置她?” 少妃穆子静默无言,她低着头双手摆弄着石头架上的牛肉炙。 杞公土辐离席站起身,一只大手轻拍着枝头苍翠的松树说道:“华夏有龙神曰禹,鲁公之妃遇禹龙而生女,幸甚至哉。” 夏族是以禹龙为图腾,正如商族以玄鸟为图腾。夏族的禹龙,商族的玄鸟,禹龙铭铸在九鼎之上,玄鸟铭铸在九尊之上。 伯禽听罢只喝了三杯柑橘酒,他亦站起身,从鞶革之上拔起锋利的长剑,他用长剑指着跪坐在竹席上的少妃,语气颇为冷漠:“周室历来重视男女之大防,寡人希望你能够记住。” “你想做什么?”,土辐亦利剑出剑鞘,企图制止他的弑雌行为。 “我乃是豳族的男子。”,伯禽冷气直出地说道:“在我们豳族的风俗里,杀死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 杞公土辐闻言一时愣怔,他依然护雌,生怕鲁公伤害她。 “罢了。”,伯禽将长剑收回剑鞘,吩咐道:“你把阿柰抱来。” 少妃穆子离席而去,她怀里抱着襁褓之中的女儿,一路上忐忑难安,她担忧周族的弑雌行为会危及女儿。 土辐看到少妃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鲁公伯禽隐晦地说道:“禹龙降育此女,杞公应该怀抱此子,以示此子为禹龙所出。” 杞公土辐便怀抱着女儿,他警觉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怎么?”,伯禽顿生懑愤:“你怀疑我要谋害我的少妃?” 少妃穆子憬然有悟,她低低切切地说道:“阿辐,鲁公这是准备要放过你和我了。但愿此番你回归杞国能够身康体健,我会留在鲁国恪尽内官职责。” 杞公土辐只回了一句:“阿穆,保重。” 少妃穆子将女儿抱回,她凄苦无奈地说道:“阿辐,你也保重。” 鲁宫庭院中石头架上的牛肉炙已然烧烤到七分熟,少妃穆子召唤一名侍女为两位公爵诸侯奉上牛肉炙。 鲁宫的少妃住所,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相对饮酒。 己羽微笑着说道:“夫人果然愚昧,她永远难以理解女子和女子之间的友谊。” 子穆为阿姊倒上一杯桑葚酒,她亦微笑地说道:“你和我默契相合。” 己羽品尝着桑葚酒,她半吐半露地说道:“阿妹该为自己多考虑,我会在君上面前举荐阿妹。” 子穆摇了摇头,低低切切地说道:“我和东楼公有了一个孩子,君上是不会再来我住所的。” 己羽分析道:“谬矣,君上是真的非常喜欢你。” 子穆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己羽亦低低切切地说道:“君上乃是周族,周族一向轻视女子,但他能够包容你允许你生下女儿,可见他非常在意你。我们两个在鲁宫相依相伴,需要互相扶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一 东宫是一座中型建筑,庭院中多种植连翘树,一片金尊玉鼎。 少妃羽己跪坐在一旁,她为鲁公倒上一杯郁金香酒,她摆弄着石头架上的牛肉炙,说:“君上,阿穆会烧烤食物,小婢会烧烤食物是跟阿穆学习的。” “哦?”,伯禽饶有兴趣地问道:“上一次你为寡人所烧烤的牛肉片是她出的主意?” “是的。”,己羽轻言浅笑地说道:“君上许久未见阿妹,小婢希望君上去见一见阿妹。” 伯禽端起金爵饮尽郁金香酒,他沉默地思量着。 太阳西坠,太阴东升。 子穆放开一岁半的女儿,她摆放着会摇动的陶马。 孟姬阿柰一双小肉手碰触着陶马的头,她发出稚气的声音,她要骑在陶马上。 子穆将她抱在怀里,轻柔慈爱地说道:“阿母的阿囡,勿要动陶马,陶马易碎,会伤人手。” 在伯禽的认知中,他的父亲周公旦严厉地教育他要仰视父亲,做儿子要懂得遵从父亲的教导。武王克殷之后,他登堂入室三次都被父亲笞挞,直到他询问高人逸士商子才明白父亲的举动。按照商子所说,他抬头观看着高大的银杏树,顿悟到银杏树就是他父亲。再按照商子所说,他低头观看着低矮的黄楸树,顿悟到黄楸树就是他自己。从此以后,他见到父亲周公旦就懂得依照礼节跪拜。 此时,柔和的月光又映照在她们母女两个身上。 伯禽非常依恋温馨香软的气氛,他径直登堂入室,意图融入进去。 少妃穆子和公女孟姬起身迎接他的到来。 伯禽挥手示意道:“免礼。” 子穆霁颜问道:“君上怎么有空来小婢这里呢?” 伯禽跪坐着拉着少妃的玉手说道:“阿囡有一岁多了,寡人作为君父理所应当来探视她。” “阿囡,你去找傅姆玩哦。”子穆言毕,傅姆便将公女孟姬抱到育室。 南风从微开的窗户飞进来,清香袅袅。 伯禽命令道:“你为寡人倒上一杯蜜水吧。” 子穆遵从他的吩咐,命令侍女:“去把藏室里的玫瑰蜂蜜拿来。” “唯。”,一名侍女便前往藏室拿一罐玫瑰蜂蜜。 少妃穆子仔细地将一罐玫瑰蜂蜜倒进装满清泉的陶鬲里,待到蜂蜜和清泉完全融合了,她将陶鬲里的液体倒进金爵里。 伯禽饮用着少妃调制的蜜水,他夸赞道:“阿穆,你的手艺越发长进了。” 子穆奇怪他怎么突然冒出一句赞语,她问道:“君上许久未见小婢,此话怎讲?” 鲁公伯禽口里沾了蜜水,他充满着蜜意说道:“阿羽跟寡人言语你教她怎么烧烤食物,想必你避觏寡人的这一段时日手艺更加精进了。” 少妃穆子一时羞赧,她饮尽一尊蜜水,谦虚地说道:“君上谬赞了。” 须臾之间,一名侍女为君主和少妃端上一盘兔肉炙。 伯禽细嚼慢咽着兔肉炙,他拉着她的玉手说道:“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教导宫婢,你不再是王上的世妇,你是君上的少妃。” 子穆亦正吃着兔肉炙,她的玉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她嗫嚅地说道:“君上就不能找别人吗?” 伯禽斩钉截铁地说道:“寡人就喜欢找你,寡人会等着你的答复。” 夜色深沉,蝉鸣愈响。 少妃羽己又一次怀孕了,多名少妃前来聚集于东宫。 少妃黍姙、少妃芜妫、少妃栗姜,三人齐聚一地。 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看着三位少妃送来的礼物,她们姊妹两个吩咐侍女回赠三位少妃礼物,礼物有鹿角与麝香。 己羽将一冠华胜戴在头顶上,她夸赞道:“芜妫送来的华胜玉料即多又精,她出手真是阔绰。芜妫也曾得君上喜爱,可惜自从她的大姊贺妫被夫人恐吓得落胎并且抑郁而终,她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子穆握着一根金簪,金簪上镶嵌着黄玉,她端详着玉石上涌动的纹理,发出一声赞叹:“真是一块美玉啊,君子应是温润如玉。黍姙送来的这一副簪子可比拟王宫的器物,成色十足。” 己羽听罢,她下意识地整理头顶上的一冠华胜,迟疑地问道:“少妃栗姜送来的金罍收不收?” 子穆肯定地说道:“少妃栗姜的金罍当然要收,她代表的是夫人一派,我们与夫人必须和和睦睦。” 自少妃羽己怀有身孕,鲁公伯禽一双眼睛就流连于少妃穆子身上,他期待美女能够投怀送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二 鲁宫的建筑多是沿袭商王室的建筑结构,正如周王室的金器多是沿袭商王室的样式。 在东宫的霌院,子穆抱着女儿陷入郁闷愁苦的氤氲中。 王子圣,大邑商。 “阿圣。”,她轻柔地念着这一个名字,子穆早已明白她即失去了旧侣又失去了自由。 泪珠一滴一滴地落成汪洋,她依然沉浸在往日的连绵情意中。 阿柰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她一双小肉手碰触着母亲流着泪水的脸庞,发出稚嫩的声音说道:“阿母——” 眼前仿佛悬挂着一幕薄纱,子穆在一片朦胧中见到女儿幼小的身影,她抱着女儿啜泣。 阿柰虽然尚未懂事,但是她明白母亲压抑沉闷的情绪:“阿母,阿母,别哭……” 子穆亲吻着女儿丹柰似的脸颊说道:“阿囡,阿母会把你抚养长大的。” 鲁卫之政,叔侄也。 近日,鲁公伯禽与卫公叔封相约击剑,叔侄两个切磋武艺,利剑必出。 在卫宫的公馆,两位公爵诸侯手执长剑,双剑舞动犹似飞龙升腾。 叔封将利剑收回鞘中,他夸奖地说道:“贤侄剑术大有增益。” 伯禽则是将利剑收回鞘中交付给男侍,他谦虚地说道:“不敢,不敢。叔父老当益壮,贤侄剑术未能敌叔父二分之一。” 卫公叔封站立在鱼池旁边,鱼池里的多条鲤鱼优哉悠哉地游动,他指着其中一条银白色的鲤鱼,说:“侄子,你看这一条鲤鱼多漂亮,这一条鲤鱼比女子还漂亮。” 伯禽往鱼池里定睛一看,多条鲤鱼游曳清泉中,恍若神女潜入海水,他浮想联翩:“果然是神女入世。” “谬矣。”,卫公叔封顿时眉头紧锁,他是一个拥有男童的男子,他根据丰富的经验更垂涎于男童,女子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泄欲工具。 伯禽神态恭谨。 卫公叔封侃侃谔谔地说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神女?这些鲤鱼分明是一群男童化身!侄子,你是没睡醒吧。小子你是越活越回去吧,以前你在周原对于女子可是较为冷漠无情,你是被哪一个少妃迷惑了?” 伯禽迟疑地说道:“叔父,侄子想拥有一个知己者,想拥有一名女子。” 卫公叔封听罢抚掌狂啸:“哈哈哈,我告诉你,侄子。女子会嫉妒会撒气会打会闹,她们哪能理解你呢?只能给你带来麻烦。女子除了能够生孩子,别无它用。” 伯禽又是一副恭谨的神态,他从小到大都在接受长辈的训诫,早已习惯了。 卫公叔封用一副公鸭嗓开口说道:“贤侄,你要是真的想占有一个女子,你就必须在她面前保持威仪孔时,让她服侍你仰视你。” 伯禽听罢似乎是信服了,他便同卫公叔封前往卫国的淇水钓鱼取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三 鲁公伯禽指明要少妃穆子侍寝,彤史便前往东宫通知少妃。 鲁国东宫的霌院,少妃穆子跪坐着饮用着蜜水。 一名彤史恭恭敬敬地跽坐着通知她:“君上将会来霌院,少妃应是有所梳洗。” 少妃穆子听罢颔首说道:“我知道了。” 彤史离席远去,少妃穆子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一只玉手所拿的金觚掉落到地面上。 圆月皓洁,木樨长开。 鲁公伯禽前往东宫的霌院,他一路上保持着作为君主应有的仪礼。 少妃穆子起身迎接他,淡然地说道:“君上前来,小婢有失远迎。” 鲁公伯禽径直走上前,他正坐在三重竹席上,颇有男君之风。 少妃穆子依照往常的习惯为他端上一尊蜜水。 伯禽摆了摆手,说:“你把金樽放下。” 子穆警觉地望着他,她把金樽轻放在案几上。 两人都正坐着,中间隔着一个长方形案几。 伯禽带着火气训斥道:“你是寡人的少妃,寡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子穆神情更为冷淡。 “叔父说得没错,女子就是欠教训!”,伯禽见她的反应,早已火冒三丈的他直接把案几一脚踢开,地面上即刻流满蜜水。伯禽强行抱着少妃,要把她的衣裳扯开。 “别……”,子穆忽然害怕了,她流出了泪水,一瞬间泪水湿透了衣襟。 鲁公伯禽顿时自觉无趣,他依然是抱着少妃,看着这一个女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流出泪水,他的心肠变得柔软,引导道:“只要你肯迎合寡人,寡人必定会让你顺心遂意。” 子穆战战兢兢地呼唤道:“君上……” 伯禽从未见她如此胆怯的样子,他尝试着进一步沟通:“寡人是你的夫君。” “夫君。”,子穆柔软无力地躺倒在他怀里。 看着怀里的少妃变得如此柔弱无助,他用一双大手抱着她,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名侍女走上前收拾了地面上的金樽及其蜜水,她们将案几放回原处。 “阿穆,你别哭。”,伯禽用丝巾擦拭她流满泪水的脸庞。 子穆主动握着他的大手说道:“君上实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少妃今后愿意服侍君主。” 见她愿意顺从他,伯禽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他用一双大手将她抱到寝室里。 子穆一双玉手抱拢着他的脖颈,她亦亲吻着他的面颊,仿佛要把一生的感情都倾泻出去,她开始喜欢上这一个周族的男子。 鲁公伯禽和少妃穆子在寝室里极尽鱼水之欢。 经过一夜的鱼水之欢,鲁公伯禽真正拥有了少妃穆子,他望着她熟睡的面庞,心生怜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四 少妃穆子又一次怀孕了,而此时少妃羽己早已怀孕三个月了,姊妹俩都身怀有孕。 鲁公伯禽吩咐医师要殷勤为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把脉,他生恐鲁宫中会再出现少妃搅撒事件。 子穆此番怀孕,她显得举手投足之间更为谨慎安静,更习惯坐在木墩上。夫人雍姜多年来只生一子,公子酋成为了鲁国世子,夫人雍姜依然本性难改,悍忌非常,近身侍女多遭折磨,近身侍女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鲁宫上下都畏惧着这一位严肃刻板的鲁侯夫人雍姜,畏惧着这一位齐公之女姜雍。 因此,少妃穆子每次向夫人行礼完毕都快速离席。她也害怕夫人的折磨,所以她尽量远离夫人。 夫人雍姜对于这一位比国公女的面容甚感熟悉,但她始终难以记起是在哪里见过她?鲁公伯禽接二连三地临幸多位少妃,令她夜里几乎要咬碎银牙,有时候寂寞难耐的她甚至撕咬过近身侍女。 少妃羽己为鲁公伯禽生下了第二个女儿阿箐,是为仲姬。 少妃穆子为鲁公伯禽生下了第三个女儿阿莜,是为叔姬。 孟姬阿柰此时已经三岁了,鲁宫又新生了两个阿妹,她穿着帛屐跑去探望两个新生的阿妹。 阿箐和阿莜两个小公女同岁,阿柰也是一个小孩子,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小酒窝逗弄着两个小阿妹。 鲁公伯禽步入东宫走进霞院,他用一双大手抱起三岁的小孟姬。 “阿父!”,阿柰亲吻着他的脸颊。 伯禽从未被小孩子如此亲近,他大笑着说道:“阿囡!” 少妃穆子此时温柔静谧地笑着,她身旁的少妃羽己亦是温柔静谧地笑着,两个姊妹犹如两朵鲜花一般在枝上盛开。 夫人雍姜在中宫得知苏国公女和比国公女颇得鲁公喜爱,她吩咐内竖注意督促世子酋修习诗书,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世子酋一人。 鲁公伯禽难得来夫人雍姜的中宫,夫人雍姜尽量多涂脂抹粉,她期待能够常挽君心,她与多位少妃一直处于敌对状态。 夫人雍姜亲手为他端上一角蜜水,她怄火地问道:“君上真是稀客,怎么难得来我这里了?” 伯禽一听便明白她又要来找茬,他语气颇为冷漠无情:“你是阿酋的阿母,我当然要来看你。” 夫人雍姜一听喜出望外,作为齐公之女的她最为骄矜的就是她鲁侯夫人及其世子之母的身份,三重身份给予了她狂傲行邪的资本。她微眯着一双眼睛问道:“少妃穆子本是錄子圣的尚未婚妻之妇,君上可曾知道?” 伯禽冷气直出地说道:“寡人知晓。” 夫人雍姜浑然无觉鲁公的反感,她口气颇为阴冷:“她在宫里落落寡合,她所生的孟姬越养越像是夏启之后杞公,甚美必有甚恶,她看来是要作个恶女了。” 伯禽像防备一个陌路者似的,他警觉地问道:“你从何得知?” 夫人雍姜一时语塞,她又一次嘲讽他说道:“呵,我从何得知?君上为她养了个私生子,全宫上下都传遍了!少妃穆子她一次又一次给你冷脸看,你却还袒护着她!君上真是够忍辱负重!” 伯禽被她的一番话挑拨得三昧真火更旺盛了,他自己端起一角蜜水浇灭了胸膛中的三昧真火,一饮而尽。 夫人雍姜见状要亲手为他再倒上一角蜜水,她刻意作屈脊躬身的仪态。 伯禽干脆地拒绝道:“不必了。” 夫人雍姜则是把那一角蜜水推到他眼前。 伯禽立即起身离席,他步出中宫,内竖跟随在他身后,他与夫人雍姜无话可说,在夫人雍姜面前他丧失了做丈夫的尊严。中宫的桃树落了一地的桃朵,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恋。 少妃穆子自生下叔姬,她变得倾向于媚惑君上,正如夫人当初所言,由谣诼变成了事实。 鲁公伯禽在东土治理殷商遗民所施行的是「启之以商政,套之以周绳」的政策,他命令少妃穆子替他批写公务文书。西周的风俗与东夷的风俗各异,东夷的风俗是诸妇诸女皆有参政权,因此鲁公伯禽在鲁国公家一批新任的夷族卿大夫熏陶之下,他勇敢地启用少妃穆子为佐相。 少妃穆子在处理公务文书的时候就见到了多位卿大夫向她呈报政务,由于夷族出身的卿大夫对于诸妇诸女的参政行为习以为常,所以尽管有伯禽所带来的周族卿大夫,正坐在鲁公伯禽背后的少妃穆子还是可以朝向卿大夫们发号施令。 多位来自东夷的卿大夫早就认识来自殷商的徵子穆,他们接受鲁公少妃穆子发出的命令,东夷之人敬服西周之人亦遵从。 然而在夫人雍姜的所见所闻看来,是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隆恩日盛,夫人雍姜整日寝食难安,她陷入冥思苦想的境界。 鲁宫多位少妃依照往常习惯向夫人雍姜行请安礼,夫人雍姜依照往常的习惯板板正正地跽坐着。 待到多位少妃行礼完毕,少妃穆子依照往常习惯快速离席。 “你站住!”,夫人雍姜忽然高声喝道。 少妃穆子只能又跪坐在竹席上,她一脸平静。 夫人雍姜从心底还是有些害怕这一位少妃,她强作镇定地说道:“你知礼数吗?每次你都是最早离席的一个。” 子穆冷静地顶回去:“上次夫人泼了我一盆冷水,夫人还记得吧?” 夫人雍姜两条笔直的眉毛耸动,她动了怒火,说;“我是夫人,你是少妃,你就是得屈服于我。亡国之奴,你祖你父你兄都是亡国之臣!” 鲁国的中宫一时之间悄然无声,多位少妃震慑于夫人雍姜的权势,她们俱是静默。 少妃羽己挺身而出,语含机锋:“夫人乃东方大国之女,夫人怎可毫无包容之心?随随便便就出口伤人?夫人的言行符合齐公之女的身份吗?” “什么?你别仗着有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夫人雍姜的火气更加旺盛,她指着少妃大骂道:“你也有资格来指责我?小臣速来,泼她一盆冷水!” 子穆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的阿姊己羽也被泼了一盆冷水。姊妹两个浑身都湿透了,两人一身全是水地走回东宫。 少妃羽己步入霞院沐浴,她咒骂道:“姓姜的女子真是一头恶犬!” 一名侍女乖巧地替她拿上浴巾,少妃羽己全身浸泡在装满清泉的木桶里,她命令侍女为她弄上皂荚。 在霌院,少妃穆子无力地脱下绯色外衣……她很快就沐浴完毕。 保姆带着孟姬与叔姬两个小姊妹到庭院骑木马,孟姬与叔姬两朵小娇花一前一后坐在木马背上,小姊妹两个笑语声如银铃响动。 少妃穆子正坐在梳妆台旁,她望着铜镜中的倩影若有所思,她不再留恋,她拿起梳妆盒里的金簪欲要自尽。 一名侍女大喊:“少妃——” “阿穆——”,少妃羽己正巧望见她要自尽,她冲进门一下子把金簪抢夺过来。 子穆眸子里滴出晶莹的泪珠,她软弱无力地埋在己羽怀里啜泣。 己羽充满怜悯地抚摸着她的乌黑长发,说:“我的阿妹,你为什么要拿金簪刺自己呢?我在鲁宫中的亲人只有你一人,你如若离开了我,阿姊会悲痛欲绝的。” 子穆眼睛里的泪水如河水一般流淌,说:“阿姊,是我一时想寻死,是我让阿姊悲痛了,是我的错。” 己羽与她相依相偎,说:“夫人已经陷入失心疯,我们少惹她。” 一名侍女来报,少妃黍姙前来,有要事相商。 当天夜晚,少妃羽己向鲁公伯禽告发夫人的嚣张行径。 伯禽听罢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羽,你真是勇气可嘉。以前有多位少妃都隐忍着,唯有你一人告发。” 己羽惶惑地说道:“君上你会怪我告发夫人吗?” 伯禽握着她的玉手说道:“寡人只想亲你。” 己羽便依偎在他身上,她与鲁公伯禽相视而笑,伯禽便顺势亲吻着她的香唇。 鲁公伯禽为了让少妃穆子高兴,在校塲,他与滕侯叔绣比武射箭。 滕侯叔绣乃文王第十四子,他此番前来鲁国向侄子伯禽讨教治国方略,未曾想,侄子伯禽要同他比武射箭。 少妃穆子观看着他们叔侄两个的比武,她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鲁公伯禽身上,她希望伯禽能够胜利。 伯禽箭无虚发,他与滕侯叔绣较量了一个时辰,他获得了最终胜利。 少妃穆子惊叹伯禽的百发百中,她完全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鲁公,她对鲁公伯禽的为人又重新认识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五 少妃穆子在公宫吩咐乐师为君主摆上一列金钟,她用一双玉手执着木槌敲打大小各异的金钟。 六十四位盛装打扮的女子旋转起万象之舞,她们配合着少妃穆子所敲击出的桑林之乐起舞。 伯禽倾听着她敲击金钟所发出的桑林之乐,他赞叹道:“阿穆,你所鸣奏的桑林之乐至高至大,寡人闻之怡然忘返。” 子穆粲然地说道:“妾闻君上所言甚是欣喜。” 伯禽饮用着一角蜜水,他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你们殷民的乐曲至深至广,听你所奏,你在大邑商想必是个乐师吧。” 子穆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一名武士。” “哦?”,伯禽扬起粗直的眉毛,他颇有疑问:“阿穆,你是一名武士?” 子穆敲打着金钟,她低首说道:“小婢上过一次战场,商国的诸妇诸女皆有从军的习惯。” 伯禽神态愕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上过战场?” 子穆眼含泪光地说道:“小婢早已忘了。” 伯禽便安慰她说道:“阿穆,别落泪。你是想父家了,你应该把鲁宫当作自己的家。” 少妃穆子面对着他坚定地说道:“小婢愿意弃殷礼而从周俗。” 伯禽站起身揽着她的腰说道:“你是商王室的王女,你可以在鲁宫保持作为王女之时的习惯。” 子穆摇了摇头说道:“小婢已经是君上的少妃了,小婢应该遵从宗周的习俗,小婢想被鲁国的百姓视作周族的女子。” 伯禽轻抚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为何会如此想?” 子穆只是甜蜜地一笑,她两只玉手环绕着他的脖颈。 眼前的少妃在向他撒娇,鲁公伯禽若有所思,说:“从今往后,鲁宫上下将会视你为周族的女子。” 在鲁国的寝宫,鲁公伯禽与少妃穆子合衾而卧。 伯禽轻抱着她问道:“寡人要跟随君父出征,少妃是否也要随从寡人出征?” 子穆甜言媚语地说道:“妾已然是周妇,妾无执兵之义。周谚有之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妾莫敢不从。” 伯禽见她甚为温柔乖顺,宛如一只猫咪,他便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寡人的少妃所言甚是。” 少妃穆子在鲁公伯禽出征三季之后,医师诊断她身怀有孕。 少妃羽己陪伴着少妃穆子安心养胎,姊妹两个在鲁宫之中琴瑟相谱,甚为和谐。 等到鲁公伯禽凯旋归来,少妃穆子产下了第三个儿子,伯禽为此子取名为「熙」。 公子熙的出生为少妃穆子带来了聚焦光,毕竟鲁公目前就只有三个男孩子绕膝。 夫人雍姜脾气越发暴躁,她将青瓷摔在地面上,周围的宫婢们战战兢兢地为她收拾破碎的青瓷,有几个宫婢被破碎的青瓷划破流血。 公子酋年已七岁,他在三岁之时被册封为世子,自是身份贵重。他目睹母亲的作为,他心疼母亲独守空闺,他痛恨苏羽己与比穆子媚惑君主。公子酋对父亲有一种孺慕之情,他渴望着父亲的关怀,他最痛恨的是父亲的漠视。 伯禽对于公子酋这个儿子也可以算是饮食有问,但他更喜欢幼子公子熙,公子熙是他所喜爱的少妃所生,爱妃生爱子,他把更多的父爱倾注于公子熙。 少妃穆子过了两年又生下了鲁公伯禽的第四个女儿阿薏,是为季姬。 周公旦执政七年,成王八年,周公旦与晋侯叔虞同朝为官。晋侯叔虞乃成王之弟,晋侯叔虞奉成王之命将嘉禾转赠于周公旦。周公旦一见本该属于侄子成王的嘉禾,他连忙拒绝收下嘉禾。成王诵及至弱冠之年,在十个诸侯的支持之下,他才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王权。周公旦失去权势便逃往南蛮之地楚国避难,直至崩逝。 成王诵至此才将斧钺完全收回,周王挥动斧钺号令成周八师。 周公旦即崩,按例,鲁君伯禽应该为其父守丧二十五月。 君子抱孙不抱子,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君知所以为尸者,则自下之。尸必式,乘必以几。齐者不乐不吊。 三岁的公子熙代替祖父周公旦的位置接受士大夫的敬礼,披麻戴孝的叔熙正坐在接受祭祀的位置上,他神情端庄肃穆,颇有贤者之风。 鲁公伯禽推出公子熙作为其父周公旦的尸位是有所考虑的,公子熙乃是他的最幼子,君父周公旦最怜爱幼孙,以公子熙为尸位,可告慰君父周公旦在天之灵,表明周族子孙日益繁盛。 夫人雍姜目睹此情此景,她眼睛里藏满了恨意,她扫视着灵堂上的多位诸侯与多位卿大夫朝一个小孩子行敬礼,披麻戴孝的她哭得更加哀恸。 公子酋身为世子,他也朝公子熙行了敬礼,公子熙此时此刻代表的是祖父周公旦。 少妃羽己为鲁公伯禽生下第五个女儿阿苰,是为显姬。 鲁公伯禽许久未来,夫人雍姜的中宫越发冰冷。 夫人雍姜喝着一角枸杞酒,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比国之女和苏国之女都有了很多很多孩子。她们都结盟了,让我左右为难。” 少妃栗姜侍坐一旁,面色沉郁,她亦是自怨自叹,她自进鲁宫受夫人雍姜影响,鲁公伯禽很少招她侍寝,少妃栗姜也成为了一个弃妻。 世子酋每日诵读诗书,他每日向母亲请安,他见到母亲的苦闷,他亦怨恨上了东宫一系。 骄阳似火,汤泉清温。 竹娃若人手一般大小,面相精致,是楚君熊艾所进献给鲁公伯禽之物。 伯禽将子爵诸侯楚君熊艾所进献之物转赠给孟姬并仲姬。 君父将竹娃送给她们,孟姬和仲姬极其喜爱竹娃,姊妹两个前往汤沐邑也将竹娃带上身。 鲁公伯禽进成周朝觐成王诵,正值壮年的成王诵早已蜕变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周王,他以天下共主的身份审视着各方诸侯。 周公元子伯禽是为鲁侯,他带世子酋、公子弽、公子熙前来面见成王诵。 成王诵首先问候鲁公世子:“阿酋,你腹有诗书几何?” 伯酋谦卑恭顺地说道:“回王上,微臣诵读诗书能通晓鸟兽鱼虫兼草木风物名目。” 成王诵颔首说道:“世子乃鲁侯继承人,尔定要勤勉于诗书。” “唯。”,伯酋骄矜地应答道,他一直以鲁公继承人的身份自居,见到王上如此肯定他,伯酋欢喜非常。 成王诵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视诸位公子,他目光停留在公子熙身上,他迟疑地问道:“你是公子熙?” 叔熙恭而有礼地说道:“微臣是公子熙。” 成王诵又瞄了他一眼,鲁国上下皆传诵着比少子妖言惑君,这就是那一位子姓之女所生的公子熙,公子熙站立一旁形似玉树,使他莫名对公子熙产生善意。 仲弽和叔熙两个鲁国公子一齐走出明堂,他们两个乘上马车前往汤沐邑。 世子酋率先乘坐马车到达汤沐邑,他遇到了孟姬和仲姬。 孟姬抱着美丽的竹娃,她吟唱着悠长的山歌,她身旁的仲姬也跟着她吟唱悠长的山歌,姊妹两个仿佛是从远古走来的精灵。 世子酋一见是东宫一脉的人,他心生歹念。 孟姬和仲姬正张着樱桃小口,忽然被人推到汤泉里,她们在水里拼命挣扎着。 仲弽和叔熙两个兄弟刚到达汤沐邑,一见姊妹落水,他们立即跳进水里救起了孟姬和仲姬。 “你别走!”,仲弽一把扯住世子,“啪”地一声给了他一巴掌,说:“身为世子欺负姊妹是为不仁不义。” 生性暴虐的伯酋登时扫视左右男侍,强自镇定的他凭借着世子的身份反问道:“你们几时见我推孟姬和仲姬下水的?” 一个男侍连忙说道:“未曾见过。” 仲弽和叔熙两个一时惊呆了。 叔熙走上前说道:“世子推孟姬和仲姬下水,我们兄弟两个都目睹了。” 伯酋一目睹他因愤懑而圆睁的眼睛,他心生恐惧,问:“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叔熙突然顿住,他重又恭而有礼地说道:“看来世子是准备要不仁不义了。” 伯酋见他即恭敬又傲慢,他一时无言。 孟姬和仲姬两个姊妹在一群侍女的护送下返回阁楼,她们两个换了一身崭新衣裳。 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询问了两个女儿在汤泉的事情,她们获知原来是世子酋欺负两个女儿,才导致孟姬和仲姬落水。 子穆愤恨地说道:“欺孺子者必还报之!” 己羽胸膛里燃起一场火,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当母亲的心肠歹毒,生下的孩子也会心肠歹毒。” 子穆抚摸着她的肩膀说道:“阿羽,君上不会对孟姬和仲姬的落水坐视不管,他们会得到惩罚的。” 鲁公伯禽听闻世子酋欺负孟姬和仲姬的事情,他独自一人站在台榭之上。他也听闻了公子弽和公子熙两人要找世子酋算账,他开始担忧世子酋的处事能力。世子酋是鲁国的世子,他对此子是寄予厚望,他希望世子酋能够跟兄弟和睦相处。 在远处,少妃穆子弹奏着七弦琴,虚无缥缈的琴声回荡在茂林修竹之上。 伯禽走进苑囿,他提着宝剑越过密林及竹丛,琴声逐渐变得激越昂扬,令他驻足倾听。 子穆立即起身,七弦琴寂然无声。 伯禽微笑着说道:“阿穆,上巳节我们一起坐船戏水吧。” 子穆莞尔一笑,应答道:“阿禽,我和阿羽会等着你。” 上巳节,鲁公伯禽偕同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一起登舟游玩,荠菜花开绿满地。 一众宫婢为肉食者准备了九个金樽,三月三的泗水最适宜把酒言欢。 伯禽把金樽放在泗水中,己羽和子穆亦将金樽放入泗水中,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太阳缓慢地下沉,太阴缓慢地上升。 巫歌傩舞在夜幕之下齐上阵,带着面具的巫女只显示出衣裳,震慑鬼神的音乐从锣鼓中响起。 子穆把弄着手上一个面具,说:“阿禽,上古之时,圣人无以为乐,遂以巫傩作戏。” 伯禽搂抱着她说道:“记得从前你就是在巫傩之地救了阿雍性命。” 子穆低着头说道:“我和夫人的过往就彻底掩埋了吧。” 伯禽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说:“反正她也以为你是男子,这件事情你别告诉她。” 子穆握着他的一双大手,说:“我没打算告诉她,让她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她。” 伯禽在观赏完巫歌傩舞之后,他带着两个少妃回公宫玩乐。 夫人雍姜未曾出席上巳节的活动,她一直待在中宫数黑豆,鲁公对她的冷眼相待使她积满了怒火,她又无处发泄只能在中宫守着。 从一名宫婢口中听闻君主带着两个少妃嬉戏无度,夫人雍姜走出中宫,她想亲眼去看一看公宫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鲁国的公宫,有一人在批阅着重达百斤的竹简,由于朦朦胧胧的竹帘隔住视线,夫人雍姜难以一探究竟。 夫人雍姜去挑开竹帘,她惊讶地发现是少妃穆子正坐在三重竹席之上处理公务。 “夫人,怎么了?”,子穆站起身,一身曲裾委地,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君上交代小婢办事。” 夫人雍姜挑眉质疑道:“你别妄言。” 子穆直视着她说道:“夫人是不愿意相信吗?可惜确实是君上吩咐小婢处理公务,小婢曾经是商王室女,君上信任小婢,所以君上将鲁国事务拜托给小婢了。” “我不相信!”,夫人雍姜一闻此语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炎火,说:“你何德何能?” “君上早已跪拜妾为上卿。”,子穆粲然说道:“妾乃是上古天子之遗裔,妾乃是帝尧的后人。” 夫人雍姜怒目而视,说:“你等着瞧!你会有报应的!” 子穆冷静地吩咐侍女道:“小臣速来,把夫人请出去。” 一名侍女立即走出行列,欲把夫人雍姜请出公宫。 夫人雍姜甩袖说道:“我自己走!” 子穆重又正坐在三重竹席之上,她看着案几上重达百斤的竹简,说:“阿禽的公务还真是多啊。” 鲁公伯禽带着少妃羽己从苑囿返回公宫,他将所获猎的猛虎赏赐给少妃穆子。 又是一年的花朝节,少妃穆子产下了鲁公第四个儿子,伯禽为此子取名为「峦」。 公子熙有了同母弟,他兴高采烈地去探望母亲。 叔熙进入霌院,他热烈亲切地呼喊一声:“阿母!” 子穆微笑地说道:“阿母的阿囝,你快过来看一看你的阿弟。” 七岁的叔熙摇晃着睡车,他喃喃自语道:“阿母不太喜欢阿熙吗?” 子穆轻抚着他的脑袋反问道:“哪有的事情?” 叔熙撇着嘴说道:“阿母似乎更喜欢大姊,阿熙很羡慕大姊。” 子穆只是微笑着,她静默无言,阿柰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对她而言,阿柰是从天而降的礼物,阿柰非常像她的恋人,她永远难以忘怀的旧侣。 鲁公伯禽有四个男孩子绕膝,他越发重视公子熙,公子熙从小在一群兄弟中就显示出超凡出众的武力。周人内部最缺少的就是能够力举九鼎的人物,世子酋身体羸弱,在诗书上的学识或许能够超越公子弽与公子熙,但是世子酋的武力值远低于公子弽与公子熙,因此伯禽将更多的目光转移到公子熙身上。 鲁国上下皆传闻着鲁公伯禽偏宠比少子,似乎是在同情齐之伯姜。 夫人雍姜呆坐在冰冷的中宫,她即痛恨比穆子又痛恨播撒传闻的百姓,似乎每个人都在嘲讽她的无能,她只能自己可怜自己。 鲁国上下的传闻使世子酋身体更为羸弱,一个内竖招引他,公子酋最终栽在男色上。 鲁公伯禽也获知了传闻,鲁宫中肯定是有想要谋害比穆子的小人,他必须要动用君上的权力,他命令男侍杖毙几个内竖,他知道传闻是由哪里流传开来的。 “多谢夫君处理”,子穆依偎在他身上,说:“妾知道夫君对妾很关怀。” 伯禽温柔地搂抱着她,轻言浅笑地说道:“寡人爱你亲你,寡人定会护你周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六 公子熙在鲁国的密林深处迷路,忽然一只斑斓猛虎朝他扑来。 转瞬之间,一名女子直面着斑斓猛虎。 公子熙脱离了危险,是母亲救了他。 “阿熙。”,子穆抱起他,说:“你差点没命了。” 叔熙满面羞红,说:“阿母,是阿熙的错,阿熙要自己走回去。” 子穆放下他,说:“乖,下次别独自一人出去,以后一定要让侍从跟随你。” 叔熙低垂着脑袋,说:“阿母教训得是。” 鲁公伯禽听说了少妃穆子手格猛兽救下公子熙的事情,他急忙步入东宫。 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正在霞院玩投壶游戏,两人将长箭投入酒壶中,看谁投得最多谁就得一份鸡肉炙。 “寡人也来。”,伯禽走到她们中间。 己羽嫣然一笑,说:“阿禽,我们姊妹两个早已等候多时了。” “是吗?”,伯禽满意地笑道:“今天我们三人一定要分出胜负。” 少妃羽己为鲁公伯禽生下第六个女儿阿芝,是为惠姬。 叔熙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大男孩子了,他母亲又生下君父的第七个女儿阿芹,是为雅姬。 鲁国上下又有传言,鲁公伯禽偏宠比少子又宠及叔熙与季峦。 嬖子配适,二车并驱。 叔熙越长越像他的母亲,一双犹如猫头鹰的眼睛透露出了这一位公子特立独行的个性。君父也注意栽培他的剑术,以望将来上战场亦能迎面击敌。 世子酋厮混在一群内竖之中,早已把诗书忘光。 少妃羽己和少妃穆子虽然年过三十,但是依然受君上宠爱。鲁宫中多位少妃,唯有这两朵异姓姐妹花能够开花结果,真是使闻者叹为观止。 鲁公伯禽虽然也重视对世子酋的栽培,然而鲁国基业未稳,周族内部历来缺少武将,成周八师又是殷遗民所组成,伯禽决定启用自己的儿子叔熙为统帅,他的本意是让叔熙佐治伯酋为鲁国之君。 然而随着他与两位少妃相处日久,他越来越沉迷其中。伯禽偏宠公子熙已经是众所周知,由母及子,君父的偏宠使公子熙长成一个言行俱佳的君子。 鲁国上下的流言蜚语也影响过他,公子熙幼年之时也曾被小人指指点点,他是随便拿起一把长剑就乱砍。他的母亲立即制止他的行为,他的父亲则是赠予他一把长剑。 父亲教育他莫要轻举妄动,君子对待小人应该是一副傲岸态度。 公子熙将父亲的话铭记在心,他从此以后对待侍从之类的人都是一副登高临下的作派,鲁宫上下倒无小人敢再对他指指点点。 六淫之邪外袭,世子酋患有头痛症,必须卧病在席休养一个月。 鲁公伯禽便只带着公子弽与公子熙朝觐成王诵。 成为新一代中原核心的成王诵摆脱了叔父周公旦的统治,他远比父亲武王发幸运,他以懵懂无知的年龄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各方诸侯皆入贡于成周。他的祖父与父亲虽然称王却没能够成为实际的天下共主,他替祖父与父亲成为了天下诸侯之王。 公子弽与公子熙在鲁公伯禽的带领下对成王诵行了作揖礼,君臣四人分了尊卑位次正坐着。 成王诵命令公子弽与公子熙靠近他的座次,说:“诸位公子同朕一样长于深宫之中,朕有同母弟叔虞,早已前往晋地远离了朕。今日朕见诸位公子宛若松柏,朕心甚慰,世间也有如同叔虞一般的人物可亲可近。” 仲弽谦虚地说道:“王上所言过矣,微臣与三弟实在不敢当。” 成王诵嘴角浮起一个弧度,说:“鲁侯乃是同姓诸侯之长,诸位公子莫过谦。我周王室与鲁公室同为姬姓之亲,诸位公子也是我的兄弟。” 叔熙谦虚地说道:“仲兄和微臣还未获得爵位,愧不敢当。” 成王诵饮着一尊蜜水,说:“朕将授予你周公爵位,朕虚位以待贤者。” 叔熙受宠若惊地说道:“微臣愧不敢当。” 鲁公伯禽讶然地说道:“王上,阿熙年纪尙小。” 成王诵命令男侍将一节玉圭赠予公子熙,以示虚位以待。 叔熙恭敬地收下玉圭。 成王诵庄重地承诺道:“朕将在三年之后将周公之位授予公子熙。” 公子弽与公子熙随从君父伯禽返回鲁国,夫人雍姜已经获知成王诵的承诺,她几乎要疯癫了,成王诵竟然要给予子姓之女所生的公子熙周公爵位!她难以理解阿姑王姜所生的成王诵为何要亲近子姓之女所生的公子熙。 世子酋尽管卧病在席,他也听说了公子熙即将获得周公之位,他立即从席上爬起来,他吩咐男侍为他换上世子之服。 在鲁国的校塲,一众男侍为诸侯之子奉上箭杆与箭壶。 公子熙瞪着世子酋,世子酋则是避开他的目光。 世子酋率先拿起木弓,利箭搭弓弦,校塲上标靶的红点刺人眼目。 公子熙亦拿起木弓,利箭搭弓弦,他的箭尖全神贯注地直指红点。 一众男侍屏住呼吸,他们围观着世子酋与公子熙的比赛。 到最后,公子熙射中标靶红点最多,公子熙获胜。 世子酋垂头丧气,他从此以后恨上了公子熙,公子熙喜欢争名夺利,公子熙的存在损害他的威望。 又一年的花朝节,少妃穆子帮鲁公伯禽处理战争牍文完毕,她与少妃羽己乘坐玉路车出游,两个少妃笑语喧哗盈满街。 鲁公伯禽接到肃慎之地的来报,他获知錄子圣已于北亳崩逝,錄子圣的北殷氏家族在新建的北亳繁衍生息,錄子圣谥为「武庚」。 李花开满庭院,在鲁国的公宫,鲁公伯禽翻动少妃穆子给他批阅的战争牍文,他欣赏她逸秀的字体,每次他归来,他总要看过她所批阅的文书才能心安。 少妃穆子走进公宫,她见鲁公伯禽在此,连忙行福礼。 鲁公伯禽立即制止道:“不必多礼。” 子穆笑意盈盈地说道:“君上,妾新近唤来侍女做了酸梅羹,万望君上来品尝。” 伯禽斟酌语句,他尽量平静地说道:“肃慎的首领告知寡人,錄子圣在北亳崩逝,谥曰「武庚」,北殷氏上下立竹芸子所生之子为王。” 子穆忽闻此噩耗,她滴下了晶莹的泪珠,她拖着裙裾窸窸窣窣地跑出公宫,她身后的两名侍女连忙跟随着她离去。 鲁公伯禽一时呆愣,他未曾料到少妃穆子竟然会离他而去,果然她身在鲁宫多年,最爱的还是她的阿圣。 子穆返回东宫的霌院,她跪坐着从一个紫檀木盒拿出玉羊觥。玉羊觥上铭铸着「王子圣」,子穆轻抚着玉羊觥上的铭文,她痛哭流涕,鸾俦与她阴阳两隔,她恐怕要等到灵魂升天才能再次见到王子圣。当年,王子圣和竹子芸离她远去,她一直热切期待王子圣和竹子芸能够终有一天回到她身边。她庆幸的是竹子芸所生之子立为新一代商王,她的阿姊竹子芸是来自竹国的公女,她和竹子芸是同姓姊妹,姊妹两个在大邑商的时候,是一对形影相随的姊妹花。王子圣从錄地而来,他热烈地追求这一对姐妹花,竹子芸和徵子穆姊妹两个在他的强力攻势之下,皆入帝子之怀。 深爱之人,如今离她远去。 子穆抱着玉羊觥,她流着泪水沉睡,直到天明。 医师诊断她怀有身孕,少妃穆子年已四十,她诧异自己珠胎暗结。 鲁公伯禽在公宫批阅文书,他听闻少妃穆子又一次怀上他的孩子,他赶忙去往东宫。 三月三日是上巳节,在东宫的霌院,一簇洁白的梨花盛开在风中。 鲁公伯禽回思着少妃穆子初进鲁宫的淡然处之,到后来少妃穆子对他的逢迎取悦,他心里充盈着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名侍女把他堵在门口,说:“君上,少妃闭门谢客。” 伯禽生了闷气,质问道:“连寡人也不许进去吗?” 一名宫婢代为答道:“少妃吩咐诸妾,遇到君上亦拒开。” 伯禽大喝道:“快叫你家少妃出来!寡人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 子穆唯恐他伤害到诸妾,她连忙出来,说:“君上请进,是妾疏忽了。” 进入内屋,鲁公伯禽和少妃穆子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又一次的淡然处之,又一次的冷漠相对。 鲁公伯禽早已没有了当初闻听錄子圣崩逝的兴奋,錄子圣是他的情敌,情敌的死亡,令他心生喜悦,然而少妃穆子再一次的安之若素令他惶恐难安,他害怕失去阿穆。他与少妃穆子日夜相伴,他依恋阿穆的温柔体贴,他难以割舍少妃穆子的闲雅多情。 子穆正在悲悼王子圣的离去,她身在鲁宫多年,依然是思念着王子圣,她面对着鲁公忽然感到痛苦,她深爱的人离她远去,她却要继续侍奉鲁公,子穆忽然很想摆脱少妃的身份,远离一切纷纷扰扰。 伯禽面对着她开口问道:“阿穆,你还思念着他?” 子穆忧伤地说道:“是的,君上。妾还是难以忘记王子圣,王子圣即是妾的同堂兄弟亦是妾的心爱之人。” 伯禽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思念他。” 子穆流出晶莹的泪珠,说:“君上若想怪罪于妾,妾亦无怨无悔。” 伯禽一闻此语,怅然若失的他站起身,踱了三步,说:“阿穆,寡人害怕失去你。” 子穆心里本来就充盈着对他淡淡的欢喜之意,她感激地说道:“君上所言所行实在令妾深感敬服,妾此生能有君上一人,是妾的荣幸。” 伯禽立即跪坐着,他握着少妃的玉手急切地问道:“你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子穆慎重地说道:“是真的,妾已经喜欢君上很多年了。” 伯禽轻抚着她光洁的脸庞,他心里像卸下一块沉重的石头,他展露笑颜说道:“寡人等你很久了。” 子穆亦以笑颜对着他,说:“夫君与妾俱是一体。” 伯禽将她抱在怀里,说:“寡人真希望能永远拥你入梦。” 海棠花开,溪水长流。 少妃穆子行走在竹桥之上,她望着竹桥之下的流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她嫁进鲁宫,她生下叔姬之后,她就努力地侍奉鲁公。但是她永远铭记着王子圣,忽然听闻王子圣崩逝,她蓦然回思王子圣的温柔体贴,她与阿圣肩并肩在一起战斗的岁月令她热血。 鲁国城池布满积雪之时,禾麦正在悄然发芽。 少妃穆子为鲁公伯禽生下第八个女儿阿蔓,是为幼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多士 七 叔熙自十五岁上战场,他就颇受成王诵的赏识。叔熙迎进苏国公女修己为主妇,成王诵授予他周公爵位授予他金钺,以便他号令成周八师。 昔日的公子熙成为现在的周公熙,叔熙成为一个出纳王命之人。 成王诵赏识他的武功,鲁侯伯禽乐于见到公子熙受到王上重视,叔熙和季峦都是少妃穆子的孩子,周公熙越受到王上重视,东宫一派越会安全。在他身亡之后,假若世子酋登上君位,即使夫人雍姜悍忌,凭借着周公爵位,凭借着诸姬所归之国君,阿穆所生的孩子必定会荣华显赫。 夫人雍姜和世子酋母子两个对于公子熙获取周公爵位的事情是深恶痛绝,痛恨成王诵的昏君举动,痛恨公子熙的能力,痛恨比少子的妖言惑君。 兄弟三人分离许久,仲弽和季峦两个公子前往周原探望周公熙。 叔熙在周公祀田边视察民生,宗周的百姓喜静,他就吩咐男侍把他狩猎的弓箭收放到藏室里。 仲弽走上前,说:“阿熙,你已经继承了祖父的爵位,可喜可贺。” 叔熙引以为豪地说道:“仰仗于祖父辅佐周室的功劳,我鲁国能有天子之乐,我继承祖父之位定会以勤勉公务来报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季峦一个十岁的男孩子一直抓着他的大手,叔熙宠溺同母弟。他有同母姊妹五人,最小的阿妹幼姬还在襁褓之中,他想趁着视察周原之际,给阿妹带来一个周原特产的陶制猢狲。 叔熙带着同母弟阿峦前去食邑,成王诵赐予他食邑,以供他治民万户。 仲弽和季峦踏进他的家门,叔熙吩咐夫人修己出来见客。 周公夫人修己乃苏国公女,她亭亭玉立地走出来。 仲弽赞叹道:“阿熙,你的夫人真是一个美女,弟妹与我们沾亲带故,我母亲也是苏国公女。” 夫人修己矜持地笑道:“阿熙和我也是沾亲带故,他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姊妹。” 季峦稚声稚气地说道:“阿嫂真美!” 周公熙和夫人修己用羊肉款待了仲弽和季峦,仲弽和季峦常年在鲁宫,从未品尝过周原的食物,他们品尝到佳肴美馔,即追思先祖之德又感念叔熙及其夫人修己。他们此番前来,一来是为了见周公熙和夫人修己,二来是为了讨论怎么防备世子酋。 世子酋与士大夫相谈甚欢,在鲁国的公家经常有他的身影,世子酋总是在一众士大夫面前诋毁周公熙,意图在鲁国境内掀起反对昔日的公子熙的声浪。 当伯酋的言论传到仲弽耳中,仲弽决定带季峦探望叔熙,商议对策。 叔熙脸色越发严峻,他冷笑着说道:“世子果然是要致我于死地,我的周公之位是王上授予,他也想动摇吗?” 仲弽略微忧虑地说道:“阿熙,你务必要谨慎再谨慎,世子毕竟是未来的鲁国之君。” 叔熙沉思半响,他脸色逐渐凝重,说:“阿弽,关于世子造谣的事情暂且搁下,王上命令我率领成周八师进攻东夷并淮夷,东夷与淮夷乃我周族的心腹大患。我姬姓鲁氏与姬姓周氏同为一族,我定会为天子效力尽忠。” 仲弽的忧虑越加浓厚,说:“世子对你的忌恨日益加深,你回鲁国要多加提防。” 叔熙应答道:“阿兄莫慌,百姓怎会被一个世子迷惑呢?世子位置虽然高,但只是一个虚衔。” 成周八师的师长是錄伯历,錄伯历乃是錄子圣的长子,当年錄子圣北奔,錄伯历留在成周,殷人尚武,后来成王诵授予他师长一职并伯爵。 周公熙是錄伯历的亲戚,他与錄伯历经常聚会。錄伯历所迎进的夫人戴妫乃商代时期的息国公女,武王发灭大邑商之后重新将息国赐予文王第三十七子羽达,自此,妫姓息国变为姬姓息国。 錄伯夫人戴妫是一名将军,看到錄伯夫人戴妫,周公熙就想起他的妣母比侯夫人扬己,比侯夫人扬己也是一名将军,殷民的诸妇诸女皆有从军的习俗。他的母亲少妃穆子却在深宫养尊而处优,据鲁宫上下传闻,他的母亲早已弃殷礼而从周俗,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一个性情高傲清冷的女子,君父非常宠溺他的母亲及仲弽的母亲。两个少妃自彼殷商而来,周公熙常向她们讨教大邑商的礼乐,祖父周公旦制定的宗周礼乐还有缺憾,周公熙想从两个母亲口中获得怎么进一步完善宗周礼乐。 周公熙至于成周,他多日整理祖父周公旦所制定的宗周礼乐,然后将所整理的册典上报给成王诵,册典上所书写的文章简单清晰,成王诵终于通过了周公所制定的礼乐。 成王诵以周公熙为臂膀,他少年之时受叔父周公旦挟制,幸亏多位姬姓诸侯将周公旦赶下台,他才得以执掌王权。周之宗盟,异姓为后,但是念及叔父周公旦的劳苦功高,他赐予鲁国之君天子仪仗,以表鲁国乃诸侯国之长。他又任命公子熙为周公,自此,形成了周王干涉鲁政的历史传统。 伯酋虽然稳居世子之位却日夜心焦如焚,他深恨公子熙少年有成。世子酋在鲁国境内散播周公熙迷恋女色的谣言,他意图让鲁公室诸公明白周公熙亦同商纣王一般听信妇言。 在周公采邑,周公熙偕同夫人修己观赏水里的红白锦鲤鱼,红白锦鲤鱼是吴国之君季简所进献。 夫人修己在馆舍招待了吴君之女季姬,吴国季姬阿诗自幼生长在吴地,只认识水乡风物,她一见岐山的景致就大为惊叹,夫人修己款待她甚为慷慨解囊,使她悠然忘返。 周公熙一见吴之季姬悦而爱之,然而他与吴国季姬乃是同姓之亲,周族禁止同姓联姻,他愁苦郁闷,希望阿诗能够长留在汤沐邑。 季姬阿诗也爱他宛若玉树的品质,她深情地吟咏道:“妾与君相识相知,妾惟愿妾与君长相守。” 周公熙亦深情地唱和道:“我与君相识相知,感君痴意,我与君必亲之爱之。” 季姬阿诗在汤沐邑中流连半个月便跟随父亲季简返回吴国。 周公熙惆怅他与阿诗乃同姓之亲,他时常长吁短叹,感慨二人的缘浅情深。 卿大夫仲仁乃是来自卫国的同姓之亲,仲仁是一个温雅柔顺的男子,他对周公恭敬畏惧,他进谏道:“公上何必为一女子忧惧?公上制定周礼,难道要违反周礼吗?吴姬乃公上同族,万望公上忘了吴姬。” 叔熙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是想忘记,但是吴姬甚艳,难以忘怀。” 仲仁一闻此语便知此公甚呆,他负气说道:“公上是个君子,应该以身作则。” 叔熙示意他退下,说:“我想静一静。” 仲仁便躬身退下,他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是在叹息。 成王诵病危,周公熙前去面见他。 朋友身患痼疾,叔熙嗫嚅地说道:“微臣万望王上能够病愈。” 成王诵充满依恋之意,说:“朕的良卿,朕授予你周公之位,朕果然选对了人。朕崩逝之后,万望良卿能够以金钺护卫太子钊,以壮我周族。” 叔熙慎重地承诺道:“唯,谨遵王命。” 成王诵很欣赏周公熙的才能,他明白周公熙是一个头脑呆愣的人物,他的叔父周公旦较为狡黠。他痛恨周公旦却欢迎周公熙,大概是由于祖孙两个立身处世风格截然相反,但愿周公熙能够为周王室戍边,稳固王权。 白雪飘落,成周王宫一片银装素裹。 成王诵崩逝,康王钊即位。 洛邑即成周,周公熙又一次到达成周,他父亲鲁公伯禽亦是来成周朝拜康王钊。公子熙虽然登上周公之位,但是他依然礼让父亲。鲁公伯禽先走一步,周公熙就後行一步跟随父亲。 康王钊新近登基,他听取父亲成王诵的提议,依然重用周公熙。 周公熙感念成王诵的知遇之恩,他与錄伯历率领成周八师以一身武力抗击外敌来报效新任周王。 在鲁宫的霌院,素馨长开。 少妃穆子远眺着天边成群结队的大雁,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少妃羽己与她肩并肩地站在一起,问:“阿妹,为何哀怨?” 子穆带着一丝忧愁笑道:“我又在思念阿圣了。” 己羽拉着她的玉手说道:“我知道你未曾忘记阿圣。” 细雨迷蒙,鲁宫飞檐上的黄莺飞到鸟巢里避雨。 鲁公伯禽执政四十六年,他曾经担任周王室的大祝,为周王室征伐东土助祭,助祭之时,他宣读祝辞,以求周王室征伐顺利。伯禽率众来到鲁国治理殷遗民,他沿袭着身为大祝的职责,为周王室戍边。他的儿子周公熙也为周王室戍边。 成周八师由一众殷遗民组成,当初武王发攻克大邑商,有一部分殷遗民被编排为成周八师。 周公熙号令成周八师,他当着万名士兵说道:“禄父武庚乃我舅氏,我乃王上所授予的周公,我今日号令你们奋勇杀敌,你们得胜归来必为先祖先妣增光。” 周公熙与錄伯历率领成周八师痛击北戎,他们在战场上几经车战,结成了亲密的战友。 鲁公伯禽病重,他命令少妃穆子侍疾。 子穆哭泣地说道:“夫君,妾心悲切。” 伯禽心里着实慰藉,说:“阿穆,你勿悲切。” 子穆轻抚着他疲惫的脸庞,说:“夫君,如今你要离妾远去,令妾满心凄惑。” 伯禽起身拥抱着她说道:“能得到阿穆的泪珠,是阿禽的荣幸。” 子穆亲吻着他,她流着泪水说道:“夫君于妾是上天是栋梁。” 伯禽微笑地轻抚她依然光洁的脸庞,说:“在寡人死后,夫人必会为难你,寡人会让阿熙接你到周公采邑。” 子穆忧愁地说道:“我恐惧夫人的淫威。” 伯禽安慰她说道:“夫人现今幽禁在中宫里,她是无法出来祸害你的,你别害怕。” 少妃穆子在他怀里流泪,伯禽悄然说道:“你毕竟是我的佐相,公家的卿大夫会护佑你,夫人与世子在公家根本毫无影响力,寡人已经通知他们,让他们护送你出去。” 鲁公伯禽薨逝,世子酋即位,伯酋顺利地成为鲁国第二任国君。 鲁公夫人雍姜母凭子贵,成为鲁国的君太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逝者 一 文孝鲁公的多位少妃升级为太妃,君太后雍姜顿时觉得她的生活有了斗争的乐趣。 比穆子搬出鲁宫,她跟随儿子周公熙到达周公采邑。 君太后雍姜在太宫依旧呆坐着,她体会到未亡人的无声悲哀,多位太妃亦是惧怕她的淫威,很多时候太妃们对于她是沉默寡言,即使鲁公故去,昔日的夫人和昔日的少妃们也是互相敌视。君太后雍姜仇视她们几位太妃曾经深受君上恩宠,只要是鲁公伯禽所宠爱的女子,她都要对她们出言挑衅,只要太妃们痛苦她就窃喜。 苏羽己也搬出鲁宫,她追随比穆子到达周公采邑。周王以诸尹治理天下,苏羽己之子仲弽前往周王室担任工尹,以令百工。 又一年花朝节到来,樱花最先盛开,李花、梨花、桃花、杏花……一个接一个地开放,整个郊野盈满花朵。 苏羽己和比穆子两个太妃又一次乘坐玉路车出游,姊妹俩在泗水边玩流觞游戏。 比穆子跟苏羽己在一起相依相偎,姊妹俩身在鲁宫多年,早已存有着浓情厚意,两个人诉说着连绵情意,乐而忘忧。 杞宫的栾华树绿满枝头,黄莺在枝头上叽叽喳喳,以期求偶。 杞公土辐病危,他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徵子穆。 子穆便乘坐着玉路车来到杞国公宫,她换上了殷族的衣裳,当初她和土方王子土辐初相遇,她就是以商王室女的身份出现。 东楼公土辐终于见到她了,上一次见面,两个人是在比国,土辐拉着她的玉手说道:“许久未见,我的王女。” 子穆见他病色深沉,她流着泪水说道:“我的王子,我万望你能够痊愈。” 土辐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阿穆,你别为我担忧,人总是要死去。” 子穆倾情诉说道:“阿辐,我们的孩子阿柰已经出嫁到逢国,她成为了逢侯夫人。” 土辐高兴地说道:“我很早就知道阿柰代替王姬出嫁到逢国的消息,我作为她的父亲,一直很珍爱她,但遗憾的是我只抱过她一次。” 子穆亲吻着他,说:“我看着阿柰一天比一天漂亮,我就觉得阿柰是你赐给我最意外的礼物。” 土辐微笑地说道:“我是夏桀的后裔,你是成唐的后裔,我们两个如果结为夫妇,该是多么地幸福多么地匹配。” 子穆轻柔缓慢地说道:“当禹龙保佑夏族之人占领中原,我的先祖先妣还在滳水边放牧。” 土辐掷地有声地说道:“而玄鸟保佑商族之人后来者居上,你的先祖先妣占据了我夏人的中原,我夏族之人退居土方六百年,商人在龟甲上牛骨上铭刻文字流传着我夏后氏的事迹。来自殷都的王女,是上帝的安排,让你和我在大漠里相遇。” 子穆低低切切地说道:“我喜欢你。” 土辐感慨道:“假若阿圣还在世,我和他一定要分出胜负。我知道你深爱着他,你最依恋他。” 子穆拉着他一双大手说道:“当我也死去的时候,我的灵魂会去找你的灵魂。” 土辐欣慰地笑道:“我也会去找你的,阿穆。” 子穆依偎在他身上,她温柔多情地笑道:“阿辐,我的王子,我会等着你的。” 土辐将她拥在怀里,温文尔雅地说道:“上古之时,妣尧将首领之位禅让于祖舜,妣尧开启了匹夫也可为天子的先例。当今之世,小人竟可为天子,真乃奇闻异事。当今之世,真如妣鲧所言「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我和你都是尧的后代,见古之天子的天下被一介匹夫所践踏,俱是心怀愤慨!” 子穆长叹一声:“阿辐,我今日之所以穿上殷族的服饰,是为了追思我父母之族。” 土辐和熙地笑道:“君莫悲,我必手提长剑护君归。” 两个人仿佛还是少男与少女,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着往昔青春岁月的气息。 逐渐感受到死亡之神的临近,土辐痛苦地追述道:“我的夫人前些年离世,她给我留下了适子及公女,武王虽然许诺要册封我为公爵诸侯,但是武王授予我的领土是非常少,我非常担忧杞公室的安危存亡。我多想重新做回土方王子,在无边无际的大漠里骑马飞奔。阿穆,这或许是上帝对于我追随西伯灭商的惩罚吧?” 子穆神情凄恻地说道:“阿辐,武王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人。武王为人言而无信,你当初太过轻信他了。他许诺授予你杞公之位,只是为了获取夏后氏的联盟,窃据华夏之名,灭我大邑商,以成就周族的千秋大业。” 土辐懊悔地说道:“现今周族已经占据了中原之地,我无法像先祖夏启一样号令群雄,反而去追随一个小人,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误。” 子穆忧愁地说道:“阿辐,你莫自责。” 土辐将她搂抱在怀里,说:“如今我要远离尘世,当我灵魂升天的时候,但愿我能够再次见到你。” 子穆承诺道:“阿辐,我遇见你,我会亲吻你。” 土辐愉快地笑道:“阿穆,我的王女。” 子穆亲吻着他,恍若初见。 土辐亦亲吻着她,他心里充盈着欢乐。 杞国的城池充盈着积雪,杞东楼公的棺椁浩浩荡荡地出行。 子穆坐在玉路车内,她远眺着杞宫,她悲悼着土方王子的离去。 己羽骑着红马赶到杞国,她与子穆会合。 子穆立即从玉路车内出来,说:“阿姊,你来了。” 己羽拉着她的玉手说道:“真是遗憾,东楼公离我们远去。” 子穆哀伤地说道:“他离我远去,我少年之时的伙伴几乎不在我眼前。” 己羽轻拍着她的肩膀,情深意重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阿妹。” 子穆拉着她的玉手,她与她一并乘坐玉路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逝者 二 周公熙拿着弓箭在密林深处狩猎,他捕获一头猛虎。 自君父文孝鲁公薨逝,其兄伯酋即位,周公熙就以打猎为乐。 在朝廷上,鲁公伯酋见到周公熙要先行礼,致使伯酋愤恨直溢,伯酋即使做了鲁公也要先向叔熙致敬,难道是祖父周公旦在保护叔熙? 周公熙亦以作揖礼回敬。他明白新任鲁公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小人,如若自己给他下马威,他必然会记恨在心。 吴国地处南乡,江水浩瀚,鱼曳其中。 康王钊派遣周公熙出使吴国,周公熙行走在江边,他望着江水思念着季姬阿诗。 “公上,别来可无恙?”,季姬阿诗蓦然出现在江边。 叔熙转过身,面对着她,惊喜地说道:“阿诗,是你!” 阿诗微笑地说道:“公上,真的是我。” 吴国地处蛮夷,季姬邀请周公熙到她的阁楼休憩。 周公熙和季姬相对正坐着,两个人谈论起了天下之事。 阿诗眉目含情地说道:“自公上与我离别,我怀孕了。” 叔熙即惊且喜地说道:“阿诗,你有了孩子……” “我生下的是双胞胎。”,阿诗含着泪珠说道:“我庆幸的是君父允许我留居父家,保留了我公女的身份,而兄长叔达也颇为照顾我。” 叔熙愧疚地说道:“我周族礼法严格,是我让你受苦了。” 阿诗拿着丝巾擦拭泪水,说:“我吴国地处蛮夷,我姬姓吴氏与当地蛮夷早已融为一体。扬越之地,越族女子无义行,所以我才得以存活下来。” 叔熙欣慰地拉着她的玉手笑道:“君若安顺,我便心安。” 阿诗命令一名侍女道:“让公子和公女出来见客。” 叔熙满怀期待季姬的儿子和女儿。 在一名侍女的带领下,季姬所生的公子榖和公女柔便出来面见君父。 叔熙注视着两个孩子,说:“果然很像我。” 阿诗微笑地说道:“公子榖明日要行冠礼,但愿公上以主人身份出席。” 叔熙亦以笑语对着她,说:“我会以君父的身份出席他的加冠礼。” 阿诗惊喜地说道:“公上!阿榖和阿柔都希望你作为君父出席他们的成年礼。” 叔熙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诗,我要是早五年前来就能主持阿柔的及笄礼。” 阿诗拉着他的大手,感激涕零地说道:“我一直盼望着公上能够以君父的身份为我的两个孩子主持成年礼。” 叔熙召唤道:“阿榖和阿柔,你们两个过来。” 公子榖和公女柔乖巧地走上来,周公熙一双大手牵着公女柔,他对女儿充满着慈父之情。季姬阿诗作为母亲目睹此情此景,甚为怡悦。 吴国地处东南,灿烂的太阳照射在吴国的城池上。 周公熙以君父的身份主持了仲榖的行冠礼,二十岁的公子榖在君父的注目下,成为了一名能够入席上层社会的君子。 吴国之君季简观察着周公熙对于外孙公子榖的态度,他见周公熙与公子榖的互动有父子之情,他即喜且惧,他欢喜的是曾侄孙周公熙承认外孙公子榖是他的阿囝,他恐惧的是违反了周族禁止同姓相亲的习俗。 在涴宫,季姬阿诗与周公熙对谈。 叔熙皱眉说道:“我兄长伯酋为我君父守丧三年,他至今无有男嗣,因此对仲兄和我极为防备。” 阿诗饮着一觯梅酒,她面无波澜地说道:“鲁国的新一任君主总是针对公上,公上返回鲁国务必要谨慎行事。我吴公室于周王室为长者,我会将鲁国新君的情况告诉兄长的,让兄长协助你。” 叔熙愕然地感谢道:“有劳公女了。” 阿诗温柔地笑道:“公上,我希望你能万事平安。” 叔熙叮咛道:“我返回鲁国之后,阿榖和阿柔定会在吴国有更多的立足之地。” 阿诗一闻此语,她微低着头问道:“公上一去,何时能够接阿榖和阿柔回父家?” 叔熙慎重地承诺道:“两年之后,无论如何,我定会接阿榖和阿柔返回鲁国父家。” 阿诗投进他的怀抱,说:“但愿你能够兑现诺言。” 叔熙轻抚着她的肩膀,他宽慰她说道:“请君莫担忧。” 离开了吴国,周公的玉路车缓慢地前行,四匹骏马拉着昔日的公子熙到达鲁国。 周公熙率领一众士卿前往鲁国,鲁公伯酋特意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周公熙驾临鲁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逝者 三 鲁公伯酋为其父文孝鲁公执行三年之丧,他守丧二十五月。正如文孝鲁公当初治理商奄之民,变革风俗。文孝鲁公治理商奄之民强力执行三年之丧的制度,三年之丧乃是周族的制度。 周公熙与夫人修己乘着玉路车返回鲁国,鲁国的民众围观着周公的玉路车,他们当中大多数是沦为臣仆的殷遗民,初失国家的殷遗民见有子姓之女所生的男嗣成为周王室新一任周公,他们便多望几眼。 夫人修己乃是殷遗民的王后妇苏的同族,她深感同情殷遗民的遭遇,自大邑商覆灭,英勇抵抗周族入侵的殷民大多数沦为臣仆,周王甚至将其呼为「殷顽民」,以示区别。 周公熙步入公宫,他与鲁公伯酋相对着。 伯酋问候道:“阿弟在天子左右,多年未来鲁国,阿弟担任周公一职,可曾觉得劳苦?” 叔熙应答道:“君上,阿弟在天子左右,是阿弟的荣幸。” 伯酋见他甚为圆滑,说:“阿弟,你多年未见,真是令愚兄刮目相看。” 叔熙饮着一爵杏酒,说:“阿兄南面为君,阿弟庆贺来迟了。” 伯酋客套地说道:“阿弟,你今日一来,为兄甚为怡悦。” 周公熙步出公宫,他与夫人修己返回昔日的宜宫。他的母亲比穆子依然身在周公采邑,是为了避免君太后雍姜的针锋相对。 君太后雍姜最忧虑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至今无有男嗣,她倒听闻鲁公夫人逸己生育的孟姬阿诚是别人家的孩子。 鲁公伯酋整日厮混在一群男侍当中,他身体逐渐衰竭,自知时日无多,伯酋哀叹自己的命运犹如风中的枯叶。 男性使者来报,君太后雍姜病危。 比穆子和苏羽己从周公采邑返回鲁国,她们又一次回到久别多年的鲁国。 君太后雍姜一直以来特别仇恨苏羽己和比穆子,她痛恨苏羽己和比穆子霸占了她的丈夫。她虽然升级为君太后,但她儿子是一个控制欲强烈的君主,致使她只能高居君太后之位旁观。她虽然享受了富贵,但无旧敌在旁,她难以施展宫斗之能。文孝鲁公所遗留下的诸多太妃又无子嗣,她不屑于斗无子太妃,苏羽己和比穆子又远在天子王畿之侧,她实在是空虚寂寞。 比穆子和苏羽己依旧穿着周族的服饰,她们乘着玉路车缓慢地奔行在鲁国的道路上。 君太后雍姜躺在席上休养,鲁公夫人逸己为她侍疾。 夫人逸己乃苏国公女,自她嫁进鲁宫,伯酋就冷落她打击她,令她无地自容。直到她在阿妹周公夫人修己的提议下,她与叔熙见面,叔熙形若玉树,她依恋叔熙。 君太后雍姜很早就怀疑夫人逸己与叔熙有染,她碍于儿子的脸面,君太后雍姜只能对儿子伯酋诉说主妇无有妇德,她诉说主妇侍奉高堂无有恭谨之态。伯酋闻听母亲的抱怨,他登时气急败坏,他打了主妇逸己一巴掌,他重复着母亲的话,他训斥主妇逸己无有妇德。 夫人逸己一有委屈就投入叔熙的怀抱,她深恨周王的乱牵红线,让她嫁给了这个废物!她与叔熙经常相会,以求慰藉。 当叔熙与公女逸己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之时,伯酋与男侍玩得正火热。 主妇逸己身怀有孕,她一朝分娩生下孟姬阿诚。 一见主妇逸己生的是女儿,伯酋心里是燃起一场炎火。公子酋常年厮混于一众男侍之中,在男侍的挑唆之下,他早已变得仇视女子。主妇逸己生下的是女儿,对于伯酋来说,孟姬阿诚就是个多余的小东西。 夫人逸己多年在中宫独守,她习惯了鲁公伯酋的冷落,她看着女儿孟姬出落得袅袅亭亭,她就想起了叔熙。 君太后雍姜躺在席子上,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鲁公夫人逸己。 夫人逸己客套地笑道:“阿婆,醒来了?” 君太后雍姜冷哼道:“你可别装模作样!” 夫人逸己慌忙低下头,说:“妾在鲁宫只学会侍奉阿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一个小子有染。”,君太后雍姜怨毒地说道:“你看你的眼睛一直躲着我这一个阿婆做什么?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想阿酋见了你更会心生厌恶之感。” 夫人逸己一闻此语,她委屈地流泪。 一名侍女走上前,说:“苏己和比子求见太后。” 君太后雍姜慌张地说道:“让她们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拜会我。” 夫人逸己依然在呜咽,但是她知趣地退出去。 君太后雍姜一直以来很畏惧比穆子和苏羽己,比穆子和苏羽己在鲁宫中一直是横行霸道,比穆子甚至穿着紫色的衣裳来中宫,她身旁的苏羽己穿着朱色衣裳,以示君上的宠眷。君太后雍姜至今还记恨着这两个公女对她的挑衅,让东宫的少妃和西宫的少妃都明白她已经失势。比穆子和苏羽己甚至当面评价鲁公夫人的衣裳陈旧,使当时的鲁公夫人雍姜眼睛里要喷出炎火。 而文孝鲁公又任凭两个少妃的服饰超越夫人的服饰。 君太后雍姜其实是非常留意比穆子和苏羽己的评价,苏羽己和比穆子两个少妃对待其他女子是温柔和善的态度,她们姊妹两个所说的话应该是真非假。苏羽己和比穆子越是有着优雅的举止越是令君太后雍姜猜忌仇恨,她仇恨美丽的女子,而苏羽己和比穆子既是美丽的女子又是颇受君上宠爱的少妃,令她更为恼火。 文孝鲁公已经离她远去,她究其一生都想抓牢鲁公伯禽,但是君太后雍姜更仇恨两个少妃。两个少妃即夺取了她的丈夫又使她的儿子被两个少妃的儿子追赶,她确实只能仇恨两个少妃。 君太后雍姜非常在意昔日的两个少妃的看法,她在梳妆台前磨蹭了许久,才想起怎么吩咐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比穆子和苏羽己姊妹两个等待了一个时辰,君太后雍姜才命令她们进来。 “你们姊妹两个真是亲密。”,君太后雍姜依然板板正正地跪坐着。 苏羽己和比穆子见她病色沉重,却依然坚持从席上起来,姊妹两个唯恐她要说出尖酸刻薄的话语。 己羽含着怒火问道:“你今日召我们前来,是为了显摆君太后的威仪吗?” 君太后雍姜阴阳怪气地说道:“是的,我就是为了显摆君太后的威仪。只要我在的一天,你们就是太妃,而且永远是太妃。” 子穆忽然冷笑道:“你死期将近,还显摆什么?” 君太后雍姜面有愠色,质疑道:“你这是太妃对太后的态度吗?” 子穆冷漠地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快要死了,但是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忧伤。” 君太后雍姜勃然大怒:“国妖!你真是一个国妖!” 己羽连忙维护阿妹,她针锋相对地说道:“君太后之子乃是鲁国之君,然而当今鲁国之君未曾有男嗣,太后还是祈求上帝让当今鲁国之君获得男嗣吧。” 子穆拉着阿姊的玉手,她开心地笑道:“一个男人无有男嗣,一国之君无有男嗣,该是多大的悲哀。太后,你究竟有何底气在这里嚣张?” 君太后雍姜顿时备受打击,她沉默了。 苏羽己和比穆子便离席走出太宫,姊妹二人手牵着手步行在鲁宫的走廊上。 君太后雍姜知道她们远去,她顿感空虚寂寞。君太后雍姜的祖父吕尚乃是宗周太师,祖父吕尚以宗周太师的身份成为齐国之君,她父亲吕伋承袭了祖父的爵位,她以齐国公女的身份浩浩荡荡地出嫁鲁国之君伯禽。她成为鲁公夫人,她连自己的阿妹少妃栗姜都要忌惮,她忌恨阿妹少妃栗姜更受鲁公伯禽恩宠,她经常有意无意在鲁公伯禽面前诋毁少妃栗姜,致使鲁公伯禽即疏远了夫人雍姜又疏远了少妃栗姜。 太妃栗姜从里间步出来,她轻唤了一声:“太后别生闷气。” 君太后雍姜置若罔闻,她依然陷入冥思苦想的境界。她尤为忌惮比穆子是由于比穆子的祖父是商朝的太师,比穆子与她旗鼓相当,她更想欺负比穆子。然而她的儿子由于深陷男色之中,无法使她获得孙子,她郁闷苦恼,她现在所焦虑的是儿子的身体状况。她被比穆子的话语所震惊,昔日的鲁公夫人雍姜即使是成为君太后,她最忧虑的是儿子的男嗣问题,她没有孙子,将来一国之君的位置谁来坐? 鲁公伯酋听闻男侍来报,男侍言说太妃羽己和太妃穆子在谈论当今鲁公无有男嗣的事情,似乎是在讥讽伯酋。鲁公伯酋听罢气得胸膛简直要爆裂,他平生最忌恨的莫过于别人讨论他无有男嗣的事情,他决定派遣刺客追杀太妃穆子和太妃羽己。在鲁公伯酋的印象中,少妃穆子和少妃羽己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刺客追杀她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苏羽己和比穆子姊妹两个坐在玉路车内,她们谈论着花草名目。 周公熙和公子峦两个分别骑在骏马上,他们兄弟两个巡视着周围守护着两个母亲。 忽然两个刺客涌上来,叔熙和季峦兄弟两个下意识地守护玉路车。 经过几番打斗,刺客一死一伤。 苏羽己和比穆子从一名刺客口中获知是当今鲁公伯酋派人来追杀她们。 叔熙和季峦兄弟两个一时之间恨意充满胸膛,他们恨上了鲁公伯酋。 回到周公采邑,正是杏花盛开的春天。 子穆愤恨地说道:“君太后和鲁公根本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他们接二连三地欺负我们姊妹俩,我一定要让他们母子俩付出代价!” 一见她气愤难当的面目,己羽连忙为她降下火气,说:“阿妹,莫要祸从口出!当今鲁公乃是天子所册封的世子,当今鲁公想置我们姊妹俩于死地是易如反掌,我和你是侥幸逃脱。” 子穆拉着她的玉手说道:“阿姊,莫怕。当今鲁公无有男嗣,他最忧虑的是有无世子的事情吧。” 己羽满心忧虑地说道:“我们要注意太后和鲁公的动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逝者 四 周公熙独自一人在藏室观看武器,然后步入密室,他准备弑杀当今鲁国之君伯酋。 工尹弽与他相对商议,兄弟二人在密室里谋议刺杀行动。 叔熙气血上涌,他愤恨地说道:“这小子死期当至!” 仲弽谋思片刻,他忧虑地说道:“阿弟,你最近务必要谨言慎行,在诸兄弟中,长兄非常地提防你。” 叔熙顿时面色沉重,他沉默地思量着。 比穆子从周公采邑来到鲁国太宫,她去探望君太后雍姜。 和大怨,安可为善? 君太后雍姜与比穆子相对正坐着,两个女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子穆微笑地问道:“太后别来可无恙?” 认为她在嘲讽君太后穷途末路,昔日的鲁公夫人雍姜冷眼说道:“你一个亡国之奴也有资格来问候我?” 子穆依然微笑地说道:“太后说过我祖我父我兄是亡国之臣,太后真会记仇。” 君太后雍姜慌忙辩驳道:“我乃是君太后,何需记仇?” 子穆粲然问道:“我曾经救过你一命,你忘了吗?” 君太后雍姜目瞪口呆地说道:“你就是那一个头戴武冠的少年?怎么会是你?” 子穆饮着一散枸杞酒,她轻柔缓慢地说道:“先妣帝尧之夫名曰「目」,我是盗用了先祖的名号,自称为阿目。” 君太后雍姜越发魂惊魄惕,她哆哆嗦嗦地说道:“阿目竟然会是你!” 子穆冷静地说道:“我乃是圣人之后,我即会猎物又会救治。我传承了先祖阿目的狩猎技能又感念先妣帝尧泽被苍生的圣德。” “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君太后雍姜黯然失色地说道:“我喜欢的阿目竟然会是你,我请你离席!” 子穆重又粲然地说道:“你是我所搭救的人,你的性命是归我所有。” 君太后雍姜何曾见识过有一个女子会如此胆敢犯上,她无力地跪坐在竹席上。 子穆志得意满地步出鲁宫,她知道当今鲁公患了恶疾,她今日前往太宫是为了打击君太后雍姜,如她所料,计划果然很成功。 夜幕四合,乌鸦扑凌扑凌地在飞檐反宇上嘶哑。 君太后雍姜呆坐在太宫,她喃喃自语道:“我只喜欢男人,阿目竟然是她!” 太妃栗姜担忧地说道:“阿酋已经病入膏肓……” 君太后雍姜摆了摆手,说:“我想静一静,你退下吧。” 太妃栗姜叹了一口气,她忧心忡忡地走进里间。 君太后雍姜回忆起自己在烈火中被那一个商室王子救起。商室王子头戴缟冠玄武,虽然看起来稚气,但是显得勇敢而富有力量。当时的她还是一名贵族少女,在父家,她虽然脾气暴躁,但是父亲吕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三个兄弟身上,她于是把感情寄托在别的男人身上,有一名商室王子搭救她,使她摆脱了火刑的困苦,她依恋上了那一名商室王子,她渴望一个少年给予她温暖。即使她日后嫁给鲁公伯禽,她依然在幻想着那一名商室王子。或许是文孝鲁公冷落她,使她更加怀念那一名商室王子。 然而,谁曾料到那一名商室王子竟然是女身! 君太后雍姜顿时感到无所寄托,她更加仇恨昔日的少妃穆子,她的儿子伯酋至今无有男嗣,她也无可奈何,她带着满腔的遗憾入睡了。 太阳从岱山东边升起,大雁长久地在岱山之上徘徊。 鲁公伯酋正在公宫观赏男侍送来的一笼鸽子,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鸽子吃谷粒,说:“寡人何时才能像这一只鸽子,像这一只鸽子一般怡然自得……” 一名男侍来报:“君上,君太后薨逝……” 鲁公伯酋听闻来报,他的脸色更加阴暗生戾。 君太后雍姜薨逝,按例,应服丧三年,鲁公伯酋为其守孝二十五月。 周公熙获知当今鲁公正在守孝,他在周公祀田边若无其事地视察民生,宗周百姓亦跟随着他四处走动,而卿大夫仲仁一直跟随在他身后。 卿大夫仲仁一直是他的党徒,仲仁与他谋议如何进入寝宫刺杀当今鲁公。 大雪纷飞,周公采邑蒙上了一层银栗。 仲仁压低声音说道;“当今鲁君昏庸无能,鲁国上下皆心怀怨愤,公上可借机除去一祸害。” 叔熙用丝巾仔细地擦拭着一把短剑,他一双犹如猫头鹰的眼睛发出寒光,说:“兄长可曾想过要认真治理鲁国?他凭借着鲁国世子的身份登上鲁君的位置,却以鲁君的身份对下任意鞭打,致使民怨,可叹可叹。” 仲仁表明忠诚:“公上,下臣会一直追随着您。” 叔熙见状志得意满地说道:“阿仁,你是我同姓之亲,有你参加,我会诸事顺利。” 仲仁感动地说道:“下臣定会成为公上的臂膀。” 鲁国城池笼罩在一片冬天的积雪之中,周公的玉路车缓慢地前行。 鲁公伯酋身体因为守孝而消耗太多能量,他显得疲惫无力。 自君太后雍姜离世,鲁公伯酋就意志消沉,他平生最受母亲宠溺,他虽然最喜男色,但是他也依恋母亲。而今母亲离他远去,他嚎啕大哭。 夫人逸己走上前,她见到夫君丧母的痛苦,她抚慰道:“阿酋,你莫悲切,你还有我陪伴。” 鲁公伯酋一双眼睛微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君太后薨逝,你也表现得太欢喜了。” 夫人逸己流着泪水惶恐地说道:“没有的事情……君上,你别冤枉我……” 鲁公伯酋冷漠地说道:“是吗?你可别在寡人面前装模作样!” 夫人逸己饮泣地说道:“君上,我知道你最喜男色……你可以冷落我,但是你不能冤枉我。” 鲁公伯酋登时气急败坏,打了她一巴掌,说:“你给寡人记住,寡人的事情你应该把你嘴巴缝上。” 夫人逸己此时沉默了,她含着热泪愤恨地跑出鲁公的寝宫。 鲁公伯酋能够感受到寝宫的寂静,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空虚,他命令男侍来为他服务。 周公熙坐着玉路车到达鲁国城门的时候,已经是桃花盛开的春天。 叔兮伯兮,妾与谁为偶? 夫人逸己以一邦女君的身份接见周公熙,她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复仇意愿。 器宇轩昂的周公熙住进馆舍,他与鲁公夫人逸己相会。 夫人逸己捧着一散蜜水,她悲凄地说道:“自妾与君相离别,思君盼君望君归。” “阿逸,我也在思念着你。”,叔熙爱怜她并且拥抱着她,说:“我希望能够时常看到你。” 夫人逸己红润的脸颊依偎在他胸膛上,她低低切切地说道:“当今鲁公冷落我伤害我,我是苏国公女,我绝不能忍,我恨他!我希望你能去杀了他!” 叔熙低沉浑厚地说道:“阿逸,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帮助我击败他。” 夫人逸己恭顺地说道:“唯,谨遵君命。” 叔熙轻叹一声,说:“阿诚是我的阿囡,我作为她的阿父,真是遗憾没有认她。” 鲁国的城池依然残留着冬天的积雪,周公熙邀请鲁公伯酋到泗水边观鱼,泗水之滨盛开着桃花。 一闻此讯,鲁公伯酋反而要求周公熙到泮宫,他与周公熙预备要谈论卿士之事。 周公熙带着卿大夫仲仁按约到达鲁国的泮宫,泮宫乃是大学。 到达泮宫,周公熙和卿大夫仲仁分别论了座次尊卑跽坐着,鲁公伯酋在中间跽坐着。 伯酋嘴角上扬,问:“阿熙和阿仁同时来此宫?” 叔熙颔首说道:“是的,我是来取你的性命。” 鲁公伯酋阴阳怪气地说道:“在周族的风俗当中,兄弟之情犹似藤缠树,藤与树互相依附。你与寡人兄弟二人,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叔熙冷漠地说道:“你派人刺杀我的阿母,就别怪我要取你的性命。” 鲁公伯酋抚掌狂啸道:“你又要为女子而战斗了,你究竟是周族还是殷族?” 周公熙一时呆愣,他与殷遗民经常接触,宗周及成周的百姓偶尔对他有所非议。作为子姓之女所生的周公熙谙熟殷商语言,他与作册逸的情况相似。作册逸是文王太子伯光和商王室女子桓的后代,是文王的嫡长孙。至于宗周,作册逸会见了周公熙,两个宗亲同是子姓之女所生,作册逸和周公熙有共同语言。文王之子的后代唯有作册逸无所封,他在鲁国,周族百姓将他比成作册逸,周族百姓明显是在敌视他。昔日的公子熙幸亏有来自东夷的百姓护佑着,他才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 周族中的殷族,殷族中的周族。 周公熙既有周族狡诈无情的一面又有殷族光明坦荡的一面,他一时之间黯哑无言。 卿大夫仲仁哂笑地代为作答:“公上与臣同为姬姓之亲,公上又承袭了周公之位,公上自然是周族。” 鲁公伯酋面部扭曲地问道:“阿诚是不是你的阿囡?” 周公熙趁此时机迅速地从宽大的长袖当中抽出短剑,寒光一闪,他的短剑一击即中长兄胸膛。 鲁公伯酋难以置信地瞪着叔弟,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你……你和阿逸究竟有没有背着我做龌蹉事情?” 叔熙思及鲁公夫人的风姿绰约,他同情鲁公夫人独守空闺的寂寞,他与鲁公夫人又有一个孩子,他决定隐瞒长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阿兄,我和你的夫人是姊弟情份。我今日只是欲要取你的性命,我想取代你鲁国之君的位置。” “公上,别跟他多说!”,仲仁立即用尽力气踩上鲁公伯酋一脚。 鲁公伯酋当即断气,他的胸膛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三重竹席。 仲仁此时才降低了警惕,他躬身恭敬地说道:“有请君上至鲁社执政。” “诺。”,叔熙起身站立着,他看了一眼长兄的尸体,他嘲讽地说道:“阿兄一向残酷暴戾,又无男嗣,他可怎么向祖父和君父交代?” 鲁公夫人逸己躲在里间,她淡漠地望着他们兄弟争权夺利,鲁公伯酋的死亡令她感受到复仇成功的快乐,她低低切切地说道:“阿酋,你还是去找你阿母吧,另外,我作为你的夫人,我一定会让你所宠溺的男侍们为你殉葬的。” 春天的太阳照耀在鲁国的城池上,泗水面上的冰雪已经完全融化了。 在周公采邑,夫人修己迎接周公熙的到来。 叔熙展露笑颜说道:“阿修,我终于铲除了长兄。” 夫人修己亦以笑颜对着他,聪慧的她依偎在他怀里。 叔熙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修,我这几日一直忐忑难安,若非一直想到你,我简直不能自处。” 夫人修己温柔多情地说道:“阿熙,现在一切都没事了,姓姜的女子所生之子已经消失了。” 比穆子在阁楼之上,她踱了几步,问:“阿熙,回来了吗?” 苏羽己与她相伴多年,苏羽己也是感同身受,姊妹俩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神情。 周公熙登上阁楼,他与两位母亲相对正坐着,他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已经诛杀了无道昏君。” 己羽此时眉头舒展,她饮着一尊蜜水,带着喜悦之意说道:“阿熙,你终于成功了。” 子穆冷静地说道:“阿母的阿囝,你以后登上鲁君之位,一定要尊重殷族的习俗,即使是殷顽民,你也要尊重他们,殷族初失国家,难免心怀怨愤。殷周异俗,殷族比周族更尚武崇文,他们也一直在鲁国的军队中服役,阿熙应该知道要优待他们,你是我的孩子,你一定要谨记,你才能使你的子孙长享鲁国世禄。” “诺。”,叔熙恭敬地说道:“母上大人所言甚是。” 卿大夫仲仁乃是卫侯叔封之子,他至于成周,将鲁公伯酋薨逝一事告知康王钊。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当康王钊任命周公熙为新一任鲁公,他收到吴国之君叔达的私信,吴国之君叔达以周族之长的身份提议周天子任命鲁周公熙为新一任鲁国之君。康王钊知晓周公熙与吴之季姬的私情,他带着嘲弄的意味笑道:“周公熙与吴姬的阴私别以为朕是无有耳闻,朕只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放过他们两个。” 周公熙走进鲁国的公宫,他环顾着公宫的摆设,他在一群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天玄地黄的诸侯服饰,头戴旒冠的他终于得到了鲁国之君的位置。 鲁公夫人逸己身穿绛装,她轻移莲步,前来公宫,她恭祝道:“阿逸庆贺君上荣登大宝,万望君上子孙永享鲁国世禄。” 叔熙爱怜地说道:“阿逸,你来了。” 夫人逸己忧愁地笑道:“妾心即苦且甜。” 叔熙拉着她的玉手说道:“我已经登上一国之君的位置,按照旧制,我会迎取你为少妃,我将代替长兄照顾你。” 夫人逸己感叹道:“君上果真非比寻常!”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逝者 五 在康王钊的任命之下,鲁国的百姓又有了一位君主。 鲁公叔熙按照旧制迎取鲁考公元嫡逸己为新任鲁公的少妃,他以弟代兄职。 新任鲁公夫人修己在父家的时候是阿姊公女逸己在照顾她,公女逸己和公女修己姊妹俩尚未出聘之时便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当鲁公叔熙迎取她的阿姊,她和阿姊又可以手拉手在一起了。 新任鲁公叔熙上书请求王上册封他母亲比穆子为君太后,以示他乃文孝鲁公的继承者。 康王钊又发下王命,他允许昔日的周公熙之母比穆子升级为君太后。 王命至于掌内,鲁公叔熙便派遣使者迎接君太后穆子到达鲁国。 在君太后穆子和夫人修己的注目之下,鲁公叔熙严肃而又高傲地说道:“寡人才是真正的鲁国之君。” 看着陵厉雄健的他腰间佩戴着长剑,夫人修己笑意盈盈地说道:“君上望之果真有人君之风。” 君太后穆子望着儿子,她知道儿子这一张面孔跟阿禽有三分相似,她欣慰地说道:“你君父在天之灵必定会护佑你的。” 鲁公叔熙恭敬地对着母亲说道:“母上大人在大邑商乃是用龟占卜之贞人,母上大人所言,阿囝必会铭记于心,君父生前最宠爱阿囝,阿囝继承鲁君之位,定会为周王室戍边,方能对得起君父所托。” 君太后穆子从容自若地说道:“你做得不错,阿熙。” 周公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 鲁公叔熙即位,前来参加昔日的周公熙的登基大典的同姓方国诸侯有五十三人。五十三个同姓诸侯皆受当今鲁公的祖父周公旦分封,才得以拥有方国。他们认为当今鲁公幼年之时曾经为祖父周公旦的尸位,所以才会承袭了祖父的周公爵位又坐上了鲁国之君的宝座。 异姓方国诸侯有十八人,他们也来参加鲁公叔熙的登基大典。宋公子稽和齐公吕得两个公爵诸侯在异姓诸侯之中颇为引人注目。宋公子稽乃是君太后穆子的同姓亲戚,虽然在场有比侯子龙这一位君太后穆子的兄长,但明显是世守商祀的宋国之君子稽更为吸引在场的宾客注意。齐国之君吕得乃是齐丁公吕伋之弟,吕得继承齐国之君的位置,他沿袭齐太公吕尚的方针,在东土齐国之地推行周礼,并且根据东夷的风俗,对于周制的繁琐礼节进行简化,以求东夷之人更快接受周礼。 鲁公叔熙在登基大典上眼观四方,七十一位诸侯全部到齐,久经战场的他志足意满,他终于成为了一国之君,今后他的子孙将在鲁国之地繁衍生息。 当朝堂上响起鲁颂的礼乐,昔日的周公熙开始以鲁国之君的身份任命文武百官。 依照君命,吴之季姬阿诗带着公子榖和公女柔前往鲁国。 鲁公叔熙到达馆舍,他拥抱着季姬阿诗。 阿诗热泪盈眶地说道:“君上如约而至,妾心甚慰。” 叔熙微笑地说道:“以吾之姓,冠汝之名。” 阿诗闻听此言,她愉快地笑着,一双玉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鲁公叔熙公开承认了仲榖和季姬阿柔是他的孩子,并且迎取吴国季姬为少妃。 成周王宫,屏风矗立。 康王钊听闻此事,他感慨道:“这一个周公熙真是胆大非常,敢于冒着违反周礼的危险迎取吴姬。” 卿大夫仲仁有些气愤地说道:“王上,阿熙竟然隐瞒了臣许久!” 康王钊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良卿,你到鲁国一探便知,或许阿熙会跟你解释,你们叔侄两个该叙旧了。” 卿大夫仲仁便返回鲁国,在鲁国的公宫,他见到了身着天玄地黄诸侯服饰的鲁公叔熙。 鲁公叔熙沉稳有力地说道:“仲仁,你来了。” 卿大夫仲仁含着怨毒之气说道:“君上,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竟然迎取吴姬为少妃!” 鲁公叔熙严肃而又正经地说道:“我鲁公室立于东方,早已不是当初立于西土的周族。鲁国之民对于寡人迎取吴姬之事并无非议。” 卿大夫仲仁威逼利诱地说道:“万望君上谨记,君上乃是周文公之孙且又承袭了周公爵位。君上出尔反尔,日后升天恐怕难以常伴您的祖父周文公左右。” “寡人知晓了。”,鲁公叔熙面有厌恶之色地说道:“你以后别那么啰嗦,寡人还有公务要处理。” “唯,下臣告退。”,卿大夫仲仁虽然心怀怨毒之气,但是他畏惧鲁公,鲁公乃是一个能够手格猛兽的人物,他只能暗地里咒骂柔弱可怜的吴姬荒淫无耻。他深恨他与吴姬同为姬姓之族,然而吴姬与鲁公却能云交雨合,甚至鲁公和吴姬都结成了夫妇。 一见仲仁一副形容滑稽的样子,鲁公叔熙便明白卿大夫仲仁想跪舔他。鲁公叔熙犹如猫头鹰一般特立独行,他当初结交卿大夫仲仁是为了弥补昔日文孝鲁公和卫康公之间的裂隙。仲仁作为长辈由于年纪小反而非常依赖他,叔熙幼年之时也跟仲仁玩得愉快。然而随着叔熙十五岁行冠礼之后,叔熙反而疏远仲仁。叔熙担任周公一职早就察觉到卿大夫仲仁眼神中的招引意味,奈何卿大夫仲仁对他尽忠职守,他就继续使用卿大夫仲仁。 苏羽己和比穆子走回东宫之后,太妃黍姙率领太妃芜妫前来恭贺她们姊妹俩重返鲁地。 在霌院,一位君太后与三位太妃分了位次跽坐着。 太妃黍姙夸赞道:“太后乃是商王室女,太后竟然能使卫公和鲁公叔侄两个不再往来。你比她更能获取君上的爱重,难怪以前那一个姓姜的女子对你是恨之入骨。现今又取代她的位置,实在令我们姊妹几个惊叹。” 己羽微笑着说道:“我的阿妹本就有天子之质,她能得到君上的爱重是理所应当。” 太妃黍姙讶然地说道:“我只是闻听太后乃是商王室女,未曾料到太后竟然有天子之质。” 太妃芜妫轻抿了一尊蜜水,说:“阿黍,王女替我们收拾了姓姜的女子,我们可以让我们含冤离世的阿姊瞑目了。” 子穆惋惜几位女子的厄运,她哀叹道:“你们的阿姊有此厄运实在令我义愤填膺,姓姜的女子竟然敢折磨多位公女,她真是毫无东方大国之女的典范。” 太妃黍姙的阿姑乃是周公旦的夫人,周公旦有取薛姙为夫人,因此太妃黍姙初进鲁宫是志得意满,直到昔日的夫人雍姜设计陷害她,太妃黍姙才明白这一个鲁宫是每处有险,她沉默了。 太妃芜妫带着祝福话语说道:“我和君太后也是有姊妹关系,我万望君太后身康体健,太后既然除去了那一个姓姜的女子,从今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己羽微笑地说道:“我的阿妹是一个勇敢的女子。” 子穆回望了她一眼,微笑地说道:“我的阿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逝者 六 鲁公叔熙的元嫡修己仅生四个女儿,叔熙的四个儿子俱是少妃所出。 太后穆子与太妃羽己两名女子时常在苑囿狩猎。 当青丝转为华发,昔日的商王室女已经成为子孙满堂的君太后。 比穆子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面影,她轻柔缓慢地说道:“我徵子穆死后必要葬于殷遗民之地。” 苏羽己轻抚着她的肩膀微笑地说道:“我陪着你,阿妹。” 子穆握着她一双玉手说道:“自阿圣和阿芸离我远去,阿羽就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鲁公叔熙前来问候两位阿母的饮食,他获知两位阿母死后要葬于东边的殷遗民之地,他左右为难。 己羽温柔慈爱地说道:“阿熙,你母亲此生惟愿以殷遗民身份入葬。” 叔熙疑惑地问道:“阿母,为何母上大人会做此决定?” 子穆满心怀着对鸾俦的思念之意,她词严理正地说道:“我乃是商王室女,自彼殷商而来,我惟愿死后以徵子穆的身份入葬,以求宾于上帝左右。” “上帝既命,侯服于周。”,叔熙劝告道:“母上大人乃是鲁公之妃,要以殷遗民的身份入葬恐怕于周制不合。” 子穆眼含泪光地说道:“阿母的阿囝,阿母此生惟愿以殷遗民的身份入葬,阿母希望阿囝能够帮阿母达成此愿。” 鲁公叔熙自幼聆听母亲的教诲,他实在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他勉强同意道:“诺,谨遵母命。” 又是一年的花朝节,春风吹拂。 比穆子吩咐宫婢们缝制挈囊,她和苏羽己在桃花树下诉说着往事。 苏羽己与她相对正坐着,姊妹二人谈了一夜。 子穆问着她亲爱的阿姊,她粲然问道:“阿羽,你说后世之人会如何评论我这一国太后呢?” 己羽解颐地说道:“阿穆会是一位贤达的夫人。” “哦?”,子穆手抚着腰间的飘带,问:“怎么说?” 己羽轻扪着她的肩膀说道:“阿穆辅佐鲁太公多年,使鲁邦黎民靖晏,此等功德足够汗青千古流传。” 子穆点了点头说道:“我的阿姊,你说得极是。” 己羽握着她的一双玉手,她反问道:“既然如此,阿穆对于后世评论又有什么疑惑呢?” 子穆望着阿姊动情地说道:“阿羽,七十多年的生涯有你的陪伴,是我的荣幸,我和你从小到大玩闹,早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这一份情谊没有谁可以比拟。从商邑来到鲁国,多亏你的照拂,我才稍微觉得愉悦。” 己羽微笑地对她说道:“我们姊妹俩是同道,等到了黄泉,也要相伴为友。” “嗯。”,子穆高兴地应答道。 第二天的清晨,比穆子无论如何摇动阿姊苏羽己,她的阿姊苏羽己再也不会醒来。 上帝把她的阿姊苏羽己带走了,徒留她比穆子一人。 君太后穆子独自一人登上阁楼,她最后一次对镜梳妆。 七十五载的岁月,似水年华。 “我相信,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比穆子如今依然能够回忆起王子圣骑着白马向她奔来的情景,她滴下泪珠说道:“阿圣,真正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会更深,我依然深爱着你。我记得你曾经许诺给予我妇好之位,如若当初我和你一夜絪缊之后能够有一个孩子,也许我依然会是一名搭弓射箭的商王室女。” 眼前出现了一个灵魂在低声倾诉,倾诉着多年的离别,倾诉着男子和女子之间的爱情。 商族尊神,率民以事鬼,先鬼而后礼。徵子穆聆听到王子圣的灵魂在向她倾诉,仿佛她还是一位怀抱玄鸟的王室少女,仿佛她和他还是在桑林之中骑着白色骏马奔跑。 太宫的庭院内,连翘树落了一地黄金。 “诸工听命,寡人的君父文孝鲁公治理东土四十六载,宜作宝器为子孙万年永用。”,鲁公叔熙颇有威仪地下令,他巡视周围的一众工匠,说:“诸工来我鲁国多年,寡人必会对你们的辛劳有所赏赐。” 正在准备为君父铭铸金器的鲁公叔熙听闻男侍来报君太后薨逝,他踌躇许久才决定履行他对母亲的承诺,他以王好之礼埋葬他的母亲,他决定让比穆子与苏羽己共同入葬殷遗民之地。 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鲁公叔熙号召殷民六族为徵子穆和苏羽己准备冥器,他的母亲在大邑商的时候是以「徵」字为徽号,殷民六族便在金器上铭铸「徵」字和「己」字,以示随葬金器乃徵子穆与苏羽己所拥有。 鲁公叔熙与錄伯历是亲密战友,他从錄伯历口中早已得知商族葬式。鲁公叔熙便按照商族礼制,他为两位阿母配备了四条灵犬作为人类宾于上帝的接引之使,他又为两位阿母配备了八匹骏马与两辆战车。两位阿母由于曾经是武士,鲁公叔熙便命令工匠们为她们打造金钺与金鼎,以供两位阿母在天之灵享用。 鲜亮的朱砂铺满了两个女子厚重的棺椁内部,仿佛是一卷竹简上的朱砂文字。随着殷族的棺椁进去竖穴土圹墓室之中,王好之墓的密道上,方块巨石落下去隔绝了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鲁公叔熙送走了两位阿母,他骑在一匹骏马上,他的夫人修己坐在玉路车上,玉路车承载着她晃晃悠悠地行走。 两只孔雀在密林中出没,一公一母,公孔雀生着绚丽的扇形长尾,母孔雀则是短尾玄鸟。 鲁公叔熙由于是子姓之女所生的后代,他见两只孔雀出现在他眼前,他指着远处问道:“这难道就是殷民所传颂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夫人修己探出玉路车窗外,说:“是的,夫君。” “寡人虽然有贪杯恋色的一面。”,鲁公叔熙若有所思,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但寡人毕竟是周族的男儿,寡人的祖父周文公毕生所要追求的是周制遍行天下,寡人自承袭周公爵位定会四处征伐为我宗周礼乐增光。” 密林之中,有一只箭猪在嚎叫,似乎是在宣告属于商王室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三个月之后,鲁公叔熙率领大军讨伐阳国。 阳国乃是亲附商王室的方国,周公旦派遣其子伯禽受封于鲁国亦是为了牵制阳国。 一身武力的鲁公叔熙以阳夷「不服鲁制」为由将阳国征服,他派遣其兄仲弽为新一任阳国之君,他后来又派遣其弟季峦为阳国佐相,以求推行周公礼乐。 一众祁姓阳夷投降了鲁国之君,准许保留了商代的陽社。 鲁公叔熙替祖父和父亲完成平定东土的愿望,他便吩咐工匠为他铸造「鲁侯熙鬲」,以告慰君父的在天之灵。 自此,鲁国有“周礼尽在鲁”的称誉,成为名符其实的「姬姓宗邦,诸侯望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比地轶闻 暮色深沉,四匹白色骏马拉着玉路车奔跑,车上坐着一对锦衣华裳的母女。 比子干病重,少妃穆子带着阿柰去往比国探望祖父。 子穆在返回比国的路途中,她将玉羊觥带在身上,玉羊觥乃是王子圣赠予她的礼物。 阿柰依偎在母亲怀里,她穿着粉色衣裳,一双小肉手握着装满梧桐花的挈囊。 比子干躺在一张席子上休养,禅让于子的他在比国生活了十七年,自比子干支持錄子圣的复国战争,周公旦就命令比子干从比侯的位置退下来,由成王诵指定比子干的嫡嗣子陶为新一任的比国之君。 子穆跽坐在祖父旁边,她的妣戊妫犀早已亡故,祖父比子干失去了主妇妣戊,作为丈夫的比子干想必心里是万分悲痛。 子干很久很久未见到心爱的孙女,久病未愈的他难得高兴,他哜啀道:“阿穆,你回来了。” 子穆眼含泪光说道:“祖父,孙女回来了。” 子干一瞥到孙女的周族服饰,他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在鲁宫过得如何?” 子穆喟叹道:“君上对我甚为礼遇。” 子干感念先王之德,说:“周族之服尊卑甚严,袍甚长袖甚宽,阴阳未辨。我商之先王定服饰,分男女,明上下。” 子穆一闻此言,泪流满面,恍若断了线的珍珠在滚动,说:“祖父,我思念王子圣。” 子干慈蔼而又眼含热泪地说道:“阿穆,箕子余从朝鲜回来,路过早已化为废墟的殷都,他与我们同样悲痛。” 子穆一双明亮的眼睛蓄满了无尽的泪水,她微笑地说道:“祖父,我和土方王子有了一个孩子。我……我太思念王子圣了,土方王子实在是很像他,所以我和土方王子生下了一个阿囡。” 子干忧惧地说道:“阿穆,你在鲁宫要谨言慎行,周族的男女尊卑严格。当初鲁公求取你的时候,我和你父母都拒绝鲁公的请求。无奈鲁公利用其父摄政的权势硬是要求取你,祖父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祖父和父母后悔将你归于鲁公,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许多委屈。” 子穆照常轻抚着腰间的飘带,说:“我当初就应该拒绝他的请求,我贸然同意他的求取,现在我也有些后悔了……” “我的孙女,你多留在比国几日吧。”,子干热泪盈眶悲伤地说道:“祖父做得最糟糕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允许鲁公求取你,祖父至今难以消减愧疚之意。” 子穆此时泪水流得更多,她哽咽地说道:“祖父切莫过于愧疚,孙女会寝食难安的。” 比侯子陶推门而入,他亲自带来了一罐汤药。 子穆连忙手执丝巾擦拭泪水,她用陶碗帮父亲把汤药盛上来。 子陶瞄了她一眼,说:“阿穆,替祖父喂药这件事情由阿父来做。” 子穆撒娇地说道:“我许久未见阿父,甚是想念。” 子陶轻抚着女儿的后背说道:“阿父和阿母也都很想念阿囡。” 子穆几欲迸出泪水,她很久很久没见到父母了,母亲由于前日返回温国探亲,她暂时未能见到母亲,见到可亲可敬的父亲,子穆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大邑商,父亲曾经是一名大亚臣,是商王文武帝辛的得力军官。 子陶将一碗汤药从女儿手中接过,他颇有耐性地照顾父亲比子干。 子干服用汤药完毕,他对孙女说道:“你能将你的阿囡抱来吗?祖父想看一看你和土方王子的孩子。” “唯。”,子穆遵命而去。 阿柰被母亲抱着来到比子干的内屋。 子干用一双生性锐利的眼睛望着孙女所生的孩子,他感叹道:“阿柰很像你。” 子陶见状用一双大手抱着孙女,说:“小可爱,我是你祖父。” “祖父!”,天性聪敏的阿柰于是扑向子陶,她在祖父怀里打滚,小孩子最能够明白谁对她最亲。 子穆温柔静谧地笑道:“小孩子总是最无忧无虑的,阿柰很像她的父亲,寡言少语,但又是一个极会闹腾的孩子,连我也拿她束手无策呢。” 子陶点了点头,特意严肃地说道:“女孩子生来闹腾才行呢,你别叫她安静。” 比侯夫人扬己从有苏氏温国探亲归来,夫人扬己一听说最小的女儿从鲁国回来,她急忙重新梳洗打扮,母女两个已经多年未曾相见,时间加深了母亲与女儿的感情。 夫人扬己以一身铠甲戎装出现在女儿面前,她执掌玉钺,跽坐之时,夫人扬己命令侍女将玉钺放回兵室。 子穆带着崇敬的感情说道:“阿母依然还是当初那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 夫人扬己握着女儿的玉手问道:“阿穆,这些年来你在鲁宫过得如何?” 子穆流出泪水说道:“鲁公待阿囡甚为礼遇,阿母莫忧。阿母,阿囡很想念父母,很想念兄弟姊妹。” 夫人扬己用丝巾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说:“别哭,阿母的阿囡。你受了什么委屈,你一定要对阿母言语。” 子穆扑到她怀里,说:“阿母,鲁公夫人仗势欺压媵御,我和阿羽都被她泼过冷水。” “哦?”,夫人扬己搂抱着她说道:“阿母的阿囡,你别哀怨。鲁公夫人你应该给她来个下马威,阿羽是我温国的公女,她在鲁宫受到欺负,阿母作为阿姑委实悲伤。你们两个要互相扶持,可以免受鲁公夫人欺压。女子和女子之间的感情可以悠远而绵长,女子和女子之间可以生死相依的爱恋。” 子穆讶然地问道:“阿父和阿母是一对佳偶,阿母为何有此感慨?莫非阿母有经验?” 夫人扬己微笑地说道:“阿母年轻的时候也是想只跟姊妹过活,后来遇到你的阿父,你的阿父对我一见倾情,我和阿姊就一起归于你阿父。能够光凭力气获猎老虎的男子是非常稀少,你阿父就是一个能够手格猛兽的人物,阿母对你阿父也是一见倾情。” 子穆抱怨道:“阿囡没阿母的幸运,阿囡所归非我所爱之人。” 夫人扬己转而替女儿悲伤,问:“你照实说来,鲁公待你如何?” 子穆微低着头诉说道:“鲁公在周族的男子中算是超凡脱俗,但是我以殷民的身份依然受到宗周礼法的束缚。” 夫人扬己教导女儿道:“阿穆,鲁公如果是喜欢你的性情,你就可以接受他。商周异俗,你要谨言慎行。” 子穆发出无限感慨:“如若鲁公真是我的良配,我会努力侍奉他这一国之君。” 在比国的庭院,色彩斑斓的锦鸡四处行走,啄食着地上毛茸茸肥嘟嘟的洋辣子。 兄长子龙正在给孟姬阿柰编织竹笼,阿柰稚声稚气地说道:“多谢阿舅。” 子龙爽朗地笑道:“阿舅给你捉几只麻雀。” 从母亲屋里出来,子穆走到舅甥之间,问:“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子龙一边用斑竹编织竹笼一边望着她说道:“阿穆,还没开始聊多少,你就来了。” 子穆也望着他,她担忧地说道:“祖父的疾患很难痊愈,我担忧他命不久矣。” 子龙眉头紧锁,说:“祖父自从将比侯之位禅让给父亲,祖父原本的心痛症就更严重了。” 比侯子陶自从继承其父子干的公爵诸侯之位,他在比国推行的是商王朝的故风旧俗,感念故国旧邦,是每一个商王室贵族的责任。比侯子陶虽然接受了天下共主成王诵的统治,但是他始终无法接受武王发射杀多位大亚臣的行径,无法接受武王发割食商王帝辛,割食他们商族的国王,他越发感念故友旧朋的英明统治。 春季的阳光照射在公宫之上,麻雀叽叽喳喳地在翘角面上鸣啭,飞来飞去为食忙。 比子干未能再次睁开眼睛,守候在他身边的多位亲戚痛哭流涕。 子龙身为比子干冢孙,他代替祖父比子干接受诸男诸女的供奉,他的夫人乐嬴与他一起并排而坐。商族治丧习俗,诸妇皆得随夫出席。 子穆也为祖父比子干送终,她回忆起商王帝辛和祖父子干的争辩,她就扼腕叹息。遣开了一众侍女,子穆牵着阿柰来到了牧田。 商族本在东方之地繁衍生息,成唐驱逐夏桀,成唐率领一众商民进入中原建亳,商族沿袭着夏族的国家结构,一半牧田一半农田。 牧田上生长着青草,牧者所执有的壮牛和肥羊啃食着青草。 子穆对女儿充满着慈爱之意,她和女儿就近观察地上的蓼草,培养认知事物的能力,她对女儿说道:“阿囡,这是蓼草,很漂亮吧。” 阿柰盯住结着紫籽的蓼草,她稚声稚气地说道:“蓼草真漂亮。” “我的王女,你和你的阿囡在赏景吗?”,土辐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是土方王子。” 子穆紧张地提醒道:“君上,请慎言。” 土辐立即改换为一种刻板的口气:“寡人路过比国,正巧遇见公女大人和公女大人的女息。” “君上,我许久未见君上了。”,子穆轻柔缓慢地问道:“君上别来可无恙?” 土辐和熙地笑道:“寡人无恙,公女大人别来可安顺?” “我一切安顺。”,子穆温柔多情地笑道:“君上来我比国有何要事?” 土辐沉着冷静地说道:“寡人是要来见你。” “君上还有什么要对我言语的?”,子穆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微低着头忧郁地说道:“我现在是名符其实的鲁公之妃了。” 土辐惆怅至极地夸赞道:“公女大人,你的阿囡真是甚为玲珑可爱。” 子穆明白他作为一个慈蔼的父亲,他心里满怀着对于女儿的爱意,她解颐地说道:“君上既然如此夸赞我的阿囡,要不要抱一抱我的阿囡?” “这一位阿甫是阿母的朋友吗?”,阿柰一双亮若明星的眼睛四处张望着,问:“阿甫跟阿母是朋友吗?” “是的。”,子穆抚摸着女儿幼小的脑袋说道:“杞公是阿母的朋友。” 土辐用一双大手抱起自己的女儿,他蔼然地说道:“小公女,真是漂亮。” 阿柰从他一双充满宠溺之意的眼睛里感受到这一个人似乎是她的父亲,她嘟着樱桃小嘴勇敢地问道:“你是我阿父吧?” 土辐愣怔了片刻,他即欲要承认又无法承认,一时沉默。 子穆思索多时,她微笑地对着女儿说道:“阿柰,杞公确实是你父亲。” 土辐对着她带着一丝担忧说道:“公女大人,你别吓着阿柰。” 子穆温柔多情地说道:“阿柰是你的阿囡,她不会被你吓到的。” 阿柰微低着脑袋,她兴奋地滴下泪珠说道:“你果真是我阿父,我早就猜到你是我的阿父。” 土辐亲吻着女儿丹柰似的脸颊,说:“我的阿囡。” 子穆此时却处于呜咽状态,犹似一只猫咪正在陨涕。 土辐轻抚着她的肩膀问道:“我的王女,你为何而哭泣?” 子穆含着热泪笑道:“我是喜极而泣,君上如此爱护自己的阿囡,让我觉得我养护阿囡是值得的。” 阿柰轻唤了一声:“阿母……” 土辐用丝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说:“我的王女,你别流泪。” 子穆应答道:“嗯,我的王子。” 土辐怀抱着自己的女儿,他牵着阿穆的玉手,他能够感受到她一双玉手的温暖。 子穆微笑地说道:“君上,请到我的阁楼上谈论。” 土辐跟随着她,跟随着她到昔日的徵子穆所居住的阁楼。 两名侍女走上前,为东楼公和比穆子端上一盘牛肉烧烤,乃是运用炮格所制成的佳肴。 子穆命令一名侍女从藏室里拿来一罐荔枝蜂蜜,她要为杞公调制一罐蜜水。 阿柰穿着一身缥色衣裳,她安静地看着父母俩的互动,由于鲁宫上下的传闻都吹到她耳边,她很早就知道她并非鲁公女息。虞夏商三代,去古未远,民众多为游方,男子到女子的家庭温存一夜,很多女子就此有了一个孩子。因此,阿柰对于杞东楼公是她父亲的事情是持泰然处之的态度。 土辐看着她用一只玉手握着汤匙,看着她仔细地搅拌装满清泉的陶罐里的荔枝蜂蜜,他心里充盈着欢喜之意。 荔枝蜂蜜与甘冽清泉在陶罐里相互融合,子穆很欢喜为东楼公制作蜜水,她宛曲地说道:“我希望君上能来品尝我调制的蜜水。” 土辐浮出笑容说道:“公女大人所调制的蜜水必定是能够甜润人心。” 子穆将陶罐里的蜜水倒进金爵里,她甜蜜地笑道:“我与君上相识许久,君上乃是华胥氏一族的后代,我能够为君上奉上琼浆是我的荣幸。” 土辐微笑地说道:“寡人与公女大人能够相遇,也是寡人的荣幸。” 子穆为他奉上金爵,一双桃花眼蕴含着流光,她忽然哀叹道:“我希望我能够长留在比国。” 土辐接过金爵一饮而尽,他握着她的一只玉手,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怜爱之意,他多想永远拥有这一个美丽的女子。 阿柰稚声稚气地说道:“阿父。” 土辐抚摸着女儿的脑袋说道:“阿柰,我的阿囡。” 阿柰再一次稚声稚气地说道:“阿母。” 子穆望着女儿欢喜地说道:“你们父女相认,我作为阿母甚是欣慰。” 土辐关怀地问道:“公女大人,你这些年在鲁宫如何?” 子穆的一双眼睛蒙上雾水,她哀怨地说道:“鲁公待我甚为礼遇,但是我心怀芥蒂。” 土辐便拥她入怀,他用雄浑而有力的声音问道:“我的王女,你对他有什么芥蒂?” “当年他强行求取我,他利用其父的天子之势求取我。”,子穆悔恨地滴下泪珠,说:“迷糊的我竟然同意了他的求取,我虽然身在鲁宫养尊而处优,但是一念及此乃本非我愿,我就难以释怀。” 土辐用丝巾擦拭她的泪水,他抚慰道:“我的王女,你莫悲愁。” 子穆微笑地说道:“我的王子,我是一个乐观的人,我不会太久地哀伤过往的事情。” 比国的农田生长着碧绿的麦苗,一眼望去,犹如翡翠在侧。 子穆和杞公土辐手牵手一起在农田和牧田之上行走,他和她毫不避讳俦侣之间的亲密接触,比国多是保留着走访制度的民众,比国的民众都认为他们的公女比穆子与情郎东楼公在进行充盈着浪漫气息的约会。 东楼公土辐乃是上古之时华胥氏一族的后代,华夏乃是华胥的转音,华胥在传闻中乃是一名通晓神意的女子。杞东楼公作为土方王子的时候,他是以左衽为上,左衽乃是夏族的传统习惯,而商族与周族是以右衽为上。武王发为了结盟于夏后氏,特此封土方王子土辐为杞东楼公。东楼公来此比国是为了见比穆子一面,他以夏公的身份去见商王室女。 阿柰跟随在比穆子和东楼公土辐的身后,她的一双小肉手牵着母亲的一只玉手。 土辐抱起女儿,他亲吻着女儿红润的脸颊,说:“我的阿柰,阿父来抱你。” 阿柰将脑袋埋在父亲怀里,她轻唤了一声:“阿父!” 子穆温柔静谧地笑道:“君上,阿柰竟然不怕外客。” 土辐轻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作为父亲不能经常抱着她,真是遗憾。” 子穆宛转悠扬地说道:“我希望千年万年能共此今日,君上莫悲忧。” 土辐重又痴痴地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他恋恋难舍地说道:“阿穆,你是有多美啊,美得让我惊叹,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东楼公和比穆子拥抱在一起,男子和女子热烈地亲吻着,夕阳金色的余晖映照在俦侣的身上,但愿千年万年共此今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倾国倾城 一 鲁国的城池笼罩在纷纷扬扬的冰雪之中,苍翠的松树上有一只啄木鸟,啄木鸟的头顶上落了一点银栗。 少妃穆子带着孟姬从玉路车上出来,她仰视着啄木鸟,啄木鸟在松树上撞击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她拿出一个口哨吹了三声。 啄木鸟立即从松树上飞落到她的掌内,子穆用一只玉手抚摸着啄木鸟身上柔软的羽毛。 鲁公伯禽率领一众嫔嫱迎接她的到来,他轻抚着少妃穆子的后背。 “君上!”,子穆把掌内的啄木鸟放飞,她连忙行了福礼,说:“君上到此远迎,妾有所不知。” 伯禽语气亲和地说道:“寡人迎接阿穆,阿穆切勿惊慌。” 阿柰嘟着樱桃小嘴说道:“阿父,阿母回来了。” 伯禽捏着她的小脸蛋,说:“阿柰,你去祖父家玩得怎么样?” “祖父家的玩具特别有趣。”,阿柰偏着脑袋,她梳着两条小辫子,她脸上泛起两个小酒窝,说:“阿父,祖父家的竹子特别多,竹子上还有斑点。阿囡听比国的人所讲,这种植株叫作「湘竹」,本在湘水边生长。阿舅给阿囡编织了一个竹笼,让阿囡捕鸟用呢,阿囡和阿舅捉了三只小麻雀。” 孟姬身旁一名侍女提上一个竹制鸟笼,伯禽定睛一瞧,竹制鸟笼里有三只小麻雀在叽叽喳喳地鸣唤,他饶有兴趣地说道:“你阿舅给你捉了三只麻雀,阿父看这三只麻雀甚是有灵气。” 子穆微笑地说道:“阿柰都长成一个淑女了,依然是性情活泼。” 伯禽捋着长须说道:“寡人的孟姬就该如林中的兔子一般活泼。” 子穆感激涕零地说道:“君上对待自己的孟姬远胜于其他的同姓诸侯对待自己的阿囡。” 秋天的丹柰树结出红色的果实,泷宫的两名侍女为孟姬阿柰捧上一盘红色的林檎。 孟姬的寝宫摆设着小巧的玉器,她一个小女孩时常爱抚玉制小象,小象的长鼻子似乎要喷出水花。 “阿弟,你想吃林檎吗?我叫侍女给你拿一个。”,阿柰一只小肉手握着林檎,她今年十岁,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身为公□□雅高贵的气度。 她的阿弟叔熙跽坐在一旁,六岁的叔熙在泮宫早晚诵读诗书,难得有空来泷宫陪伴阿姊,他嘻笑地说道:“阿姊,不必,我正饱着哩。” 阿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道:“阿弟,阿姊明日启程要至于宗周,阿姊是王姬的伴读,阿姊去往宗周,阿姊希望阿弟勤勉于诗书。” 叔熙言语清脆地说道:“阿弟希望阿姊去往宗周能够饮食有度,阿弟希望阿姊能够时常吃到栗子。” 阿柰眨了眨一双明亮的眼睛,说:“我去往宗周必然会记得带上一盒栗子的。” 鲁公伯禽与少妃穆子在苑囿狩猎,苑囿内的赤狐、麋鹿、灵猴、箭猪、苍狼……在生满灌木草丛的地面上奔跑。 子穆一双玉手执掌着银玉弓,她以银杏箭搭上弓铉射杀了九头猎物。 伯禽使用了槭木弓以弓铉搭上了茱萸箭,他同样射杀了九头猎物,他面有惭愧之色地说道:“寡人才射获九头猎物,寡人还需要再去射杀几头猎物。” 子穆甜蜜地笑道:“妾会等候君上猎获猛兽归来。” 伯禽轻抚着她犹似乌云一般的发髻,说:“寡人的少妃真是言语之间透着一股柔情蜜意,真令寡人心醉。” 子穆低眉颔首,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似乎是在腼腆。 春天的桑林青翠茂盛,布谷鸟在桑树的枝头上发出咘咕的声音。 在东宫的庭院里,连翘树开出金黄色的花朵,庭院一时之间飘溢着清香之气。 颇具灵性的龟壳在一双玉手钻凿烧烤之下,呈现出漂亮的纹理。 少妃穆子拈起一块龟壳,她以预言者的身份说道:“周德盛矣,享国二百余年,五百年间必有王者兴!” 贞人即史官是也,史官乃率舞之巫,上通神谕下达民意。 鲁公伯禽驻足倾听,他扬起粗黑的眉毛既惊且惧地说道:“华夏享国四百余年,殷商享国六百余年,寡人的仲父所建立的宗周竟然享国二百余年……” 少妃穆子朱唇轻启:“君上切莫忧惧,周德盛矣,天子虽失天下共主之位却能长据九鼎。” 鲁公伯禽信服这一位贞人所说的话语,他的父亲周公旦曾经登上天子之位,是为圣人,他因此代替父亲周公旦受封于鲁国。他的父亲周公旦也曾思谋过代替成王诵永据天子之位,然而在十位同姓诸侯的簇拥之下,成王诵复得天子之位。今日他听贞人一言,他忽然意识到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此乃天命,是耶非耶? 少妃穆子笑颜以对地说道:“妾之所言,君上务必慎听。” 鲁公伯禽微笑地问道:“寡人的少妃所言,实在令寡人瞠目结舌,假若周德之盛可享国二百余年,我鲁国又该当如何?” 少妃穆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君上切莫忧惧,我鲁国当有八百年之福祉。” “哦?”,鲁公伯禽此时陷入严肃的思考,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此乃奇卦。” 在秋天纷纷扬扬的红色枫叶笼罩下,卫国的公宫显得颇有惨恻之色。 卫侯叔封邀请鲁公伯禽至云台观赏歌舞,俳倡荟萃齐聚云台。 云台之上,各个俳倡使尽浑身解数讨两个诸侯欢喜,四十九个男子又跳又唱闹了一个时辰。 卫侯叔封像一头喝醉蜜酒的公猪,他的表情七分诙谐三分怪异,四十九个俳倡歌声音如犬吠,他仿佛是四十九条黑犬的领头猪,一直是他在指导着四十九条黑犬的狂吠。 鲁公伯禽淡漠地望着卫侯叔封与四十九名俳倡臭味相投的场景,他嗤笑地说道:“叔父,换一拨歌舞吧。” 卫侯叔封顿时摆了摆手,说:“侄子,这是叔父悉心排演的歌舞,你就欣赏一番,给叔父一点脸面。” 鲁公伯禽本来压抑住的火气顿时喷涌而出,他傲慢地说道:“侄子要给叔父换一拨新奇玩意,让叔父瞧一瞧什么是轻歌曼舞。” 卫侯叔封瞬间脸色一变,他的两个鼻孔里哼出火气,说:“侄子,你就换一拨歌舞吧!” 鲁公伯禽眄视指使地换上六十四名俳倡,全是艳光四射的女子,着实令云台蓬荜生辉。 卫侯叔封自恋上男色就生有畏女症,他连忙遏止道:“侄子,你莫打搅叔父的兴致,叔父就爱这一阵万犬之舞。” 轮到鲁公伯禽摆了摆手,他带着命令的口气威严地说道:“叔父,你真是孤陋而少闻。司仪,快点吩咐一众舞者为寡人起万象之舞吧,寡人早已按捺难忍了。” 卫侯叔封看着司仪这一个男侍听从鲁公的吩咐,云台上六十四名俳倡跳起万象之舞,伴随着恢弘的桑林之乐,响遏行云,足以使天神们交口称誉。 鲁公伯禽当着诸多仆从的面问道:“寡人的少妃为寡人排演歌舞,叔父,你看如何?” 卫侯叔封两个鼻孔喷出更多的火气,他的一张面孔上暴突出两个眼球,说:“侄子,你果然被商王室女所迷惑了!” 鲁公伯禽立即问道:“此话当作何解?” 卫侯叔封言语诡谲地说道:“男子享用女色,当勿被女色所迷惑甚至于沉迷,你的少妃比子乃是商王室女,她心中所思所想你可是知道?万一她要谋害你,你可就吃亏了。她以前还打过你,谁知道会不会再闹事?侄子,你听叔父言语,勿要被国妖所迷惑。” 鲁公伯禽冷漠地嘲讽道:“叔父,你废话太多了。” 卫侯叔封顿时能感受到这一位侄子的赫斯之威,鲁公伯禽果真犹似他的父亲周公旦一般扬武耀威。难怪周公旦当初能够履至尊之位,以一身君临天下,天下诸侯震慑其威。父子两个人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卫侯叔封缄默了。 鲁公伯禽远眺着云台上六十四名舞者的宛曼身姿,他的神情尤为怡然,仿佛是正在品尝着多汁喷香的牛肉炙。 卫侯叔封则是耷拉着脑袋,他以叔父的身份喃喃自语道:“侄子,你变了。” 鲁公伯禽将叔父的话语收到耳边,他缄默地盘算着日后要远离这一个惹他反感的叔父,叔侄俩早已是两条道路上的人。 卫侯叔封还以为他跟侄子只是起了丁点摩擦,他未曾料到他的话语致使这一个生性坚毅的侄子决定要疏远他。 云台上的歌舞在两列金钟的鸣奏之下,万象之舞显得大气磅礴,令人精神为之矜奋。 卫国的馆舍依然是一片愁云惨雾之色,杨柳黄绿,两个同姓诸侯在道路旁送别。 卫侯叔封难舍叔侄之情,说:“侄子,但愿你我二人后会有期。” “叔父,再会无期。”,鲁公伯禽骑着赤马扬鞭绝尘而去,一队人员车马也随之而动。 “你真为了这一个亡国之奴而伤了叔侄和气?”,徒留卫侯叔封在原地生着闷气,卫侯叔封思虑许久忽然破口大骂道:“原来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偏听偏信妇言之人,你只差为她一死!我错看你了!” 跃马扬鞭到达鲁国,鲁公伯禽闻听到很多关于少妃穆子的传言,唉,他的阿穆真是备受关注。 在东宫的霌院,鼎香燎绕,少妃穆子跪坐着在案几上弹奏着七弦琴,激越昂扬的琴声在朦朦胧胧的烟雾中显得悠远而神秘。 “阿穆,这是什么花的香?”,鲁公伯禽一进院内便嗅到一股清甜香气,恍若木樨飘荡。 少妃穆子十指拨动着七弦琴,她甜言媚语地说道:“夫君,这是兰花的香气。” “哦,原来是兰香。”,鲁公伯禽浮现笑容说道:“寡人的少妃有此雅趣,寡人也要为阿穆助兴一曲。” 少妃穆子便停下来,她期待着鲁公为她助兴一曲。 在鲁公的吩咐之下,一名男侍呈进乐器陶嘂。 鲁公伯禽两只大手握着一个陶嘂,他跪坐着全神贯注地吹奏着陶嘂上面的孔洞,由陶嘂所发出的乐曲恰似狩猎之时的箭鸣声,使闻者警醒。 少妃穆子闻听到一声陶嘂之乐,她便重又弹奏起七弦琴,激越昂扬的琴声与空灵通彻的嘂声交相辉映。 鲁公伯禽与她琴嘂相合了半个时辰,他似乎沉醉在陶嘂所蕴含的尚武之声中。 少妃穆子此时跪坐在竹席之上,她在梳妆台旁拿开发髻上的玉簪,一头乌黑的长发便如同在日光之下的瀑布一般光彩闪耀。 鲁公伯禽实在被此情此景所吸引,他痴痴地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他倾情地说道:“为你倾国倾城又有何不可?” 少妃穆子一闻此语,她转身颔首低眉地问道:“阿禽为何有此感慨?” 鲁公伯禽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略微沉重地说道:“寡人与叔父生分了,因为叔父讲了你几句坏话,寡人实在气得要命。” 少妃穆子霎时间脸上的神情就像一只受惊的短毛垂耳兔,即柔弱又可怜,她怯怯懦懦地说道:“夫君,妾实在害怕周族百姓的非议。” 这一个拥有着权势的男子让她由武士转化为文官,她变得依恋着鲁公伯禽,她变得希冀着夫君的宠爱和恩赐。 “别怕,别怕。”,鲁公伯禽用一双大手亲昵地搂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耳垂说道:“有寡人罩着你,怕什么呢?” 少妃穆子笑意盈盈地躺在他怀里,说:“有君上的承诺,妾就高枕无忧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倾国倾城 二 宗周王宫的沨宫,松树久经风霜,松针落了一地。 周室王姬阿石病危,她的伴读之一孟姬阿柰随侍左右。 孟姬阿柰自入宗周王宫,她就以伴读的身份随侍王姬左右,王姬时常让她代替王姬抄写册典,王姬则在一旁品头论足,这一位王姬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针对她,令她甚觉尴尬,但是她碍于尊卑之分只能一直忍耐着王姬的尖酸刻薄。 来自魏国的叔姬阿萝由于要为亡母持服二十五月,作为王姬的伴读,她便向王姬请辞出殿。王姬阿石准许她返回父家魏国为亡母守丧,以尽为人子的本份,待到服阕方返回宗周。 王姬殿中就只剩下来自鲁国的孟姬阿柰,阿柰作为伴读,她恪尽职守,在王姬左右,出入相随。 王姬阿石脸色苍白,她身上盖着一层厚软的锦被,她睁开一双黯淡的眼睛就目睹到公女孟姬为她亲奉汤药,她忌恨公女孟姬端庄典雅的仪态。 阿柰轻言细语地说道:“王姬,请饮甘草汤药。” “不。”,阿石坚决地推诿道:“我甘草汤药喝腻了。” 阿柰颇有耐性地问道:“王姬,你需要什么样的汤药?” “我再也不喝汤药了。”,阿石躺在一张席子上,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快要死了。” 孟姬阿柰是一个良善之人,她安慰王姬说道:“王姬,你会痊愈的。” “我怎么可能会痊愈呢?”,阿石使劲地抓着她的一只玉手诘问:“我知道你是夏后氏之昆裔,你跟我是两个后族,为什么你要来我周王室呢?” 阿柰滴下泪珠说道:“王姬,你为什么会糊涂至此,你到底是听哪一个小人在造谣?我是你阿妹,我是孟姬啊。” 一名侍女连忙上前劝解道:“王姬,孟姬乃是鲁公之女,你们勿伤了和气。” “我脑袋被烧糊涂了。”,阿石亦滴下泪珠说道:“我本来要许给逢侯世子为世子之妃,奈何医师告知我,我只能活一年了。” 阿柰含着泪水微笑地说道:“王姬切莫自悲,你会痊愈的。” 王姬阿石见孟姬的神情以为孟姬是在嘲讽自己,阿石顿时计从心来,她戚戚嗟嗟地说道:“我久病未愈,鲁公作为一个君父待你甚为体贴,他唯恐你受到伤害。而我王父见我长年卧病在席又久治难愈,他早已决定让你代替我出聘到逢国为世子之妃。而这一位逢侯世子,我听傅姆所打探到的消息获知,这一位逢侯世子生性顽劣。逢侯世子经常白日宣淫,惹得他身边的一群侍女以泪洗面。” 阿柰半信半疑地质问道:“王姬脑袋烧糊涂了吧,逢侯世子乃是一国之君的嫡嗣,到底是哪一个小人在背后谣传呢?王姬为什么要相信小人的挑拨离间呢?” 阿石登时恼羞成怒地说道:“男子是精虫上脑的动物,你怎么现在忽然怀疑我的话呢?你待字闺中却敢替这一位逢侯世子言语,你是一直在想着男子吧。” 阿柰一时之间羞愧满面,她一双小肉手捂着满是泪水的脸跑出王姬的寝室,她身后两名侍女急忙跟随着她步出沨宫。 阿石惊慌地向门外呼喊道:“我只是在猜测,你怎么能如此敏感呢?阿柰,你给我回来!” 一名宫婢立即上前劝解道:“王姬,鲁姬只是一时气愤,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鲁姬是个温驯良善的公女,她一定会谅解王姬的。” “也对。”,王姬阿石心里潜藏的愧疚消失了一半,她脸色阴暗生戾,说:“鲁姬是个良善之人,她会谅解我的一时失态一时冲动。” 翌日,一只又一只的金翅雀在飞檐之上鸣叫。 阿柰远眺着飞檐翘角上一群金翅雀,她拿起口哨吹了三声,她期待着一只体型小巧的金翅雀飞到她手心里。 一只小巧的金翅雀闻听到清脆悦耳的口哨声,它便展开一双翅膀飞到孟姬阿柰的手心里。 公女孟姬身后的六名侍女随伴在她左右,一众侍女唯恐公女孟姬在辟雍外围撞见到外男。 逢国即丰国是也,丰国本自商代的齐国,逢国早先追随錄子圣叛周而被迁至济水之畔,宗周太师吕尚继承商代的齐国之名受封于营丘。 逢国世子丰斌至于宗周,他在辟雍窗外探见一名公女手心上飞落着一只金翅雀,他奇怪偌大的宗周怎么会有一名公女在辟雍门外作游戏? 周室王姬听闻逢侯世子至于宗周,她心里即焦躁又苦闷,况且宫里的一众侍女都在传扬着公女孟姬与逢侯世子相会了,她一直以来都很忌恨公女孟姬,公女孟姬即将要代替她出聘到逢国为世子之妃,她怨恨自己疾病缠身致使公女孟姬有机可乘。 一名侍女来报,公女孟姬至于沨宫。 王姬阿石跪坐着,从远处就见到公女孟姬莲步轻移向她走来。 孟姬阿柰至于王姬面前,她向王姬行了肃拜之礼。 “阿妹何必如此慎重呢?”,王姬阿石险诈地说道:“宫里的人一直在流传着你去蛊惑逢侯世子了。” “王姬,你又听哪一个小人乱扯?”,阿柰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无事在外闲逛,我并没有遇到逢侯世子。” 阿石一双眼睛里满是怀疑,问:“是真的吗?” “王姬阿姊……”,阿柰流着泪水跪坐着赌咒发誓道:“假若我与逢侯世子真的相会,我就甘愿为王姬的生殉!” “我相信你的话。”,阿石被她的誓言所震惊,阿石转换成平和的面孔,轻抚着她的后背,满脸堆笑地问道:“阿妹,昨日是我太冲动了,你别记挂在心里,你愿意谅解阿姊吗?” 阿柰脸上泛起两个小酒窝,她温声细语地说道:“我并没有怪罪阿姊,你我二人是姊妹,但愿你我姊妹二人的友谊能够长长久久。” 阿石见状满意地说道:“孟姬阿妹,这几日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唯。”,阿柰恭顺地应答道。 成王诵在射宫考察前来朝觑天子的七十一位诸侯,逢公丰般赫然在列。逢国(商朝时期的齐国)在宗周建立之后成为吕尚所新受封的齐国之附庸。逢公丰般至于天子的射宫,他力求保持徒有虚名的公爵诸侯之位。成王诵见他一脸恭敬之意,便象征性地射中他的衣裳,以示认可逢公丰般为公爵诸侯。 逢侯世子丰斌则是以贡士的身份在兰泽之地面见成王诵,成王诵赐予他供于祭祀的马肉制品。 逢公丰般来此宗周,他听闻周室王姬病躯沉疴,成王诵要以鲁之孟姬代替王姬出聘到逢国。逢公丰般知道鲁之孟姬其母乃鲁公少妃穆子,少妃穆子尤受鲁公伯禽恩宠,鲁之孟姬想必是贤身贵体之人。 宗周依旧是一片秋风萧瑟,沨宫庭院中挺拔的枫树落了一地赤叶。 王姬阿石疾病缠身,她躺在一张席子上,身上盖着厚软的锦被。 孟姬阿柰亲自奉上汤药为王姬治疗伤寒之症,她一双小肉手捧着陶碗,陶碗里的汤药飘散出苦涩的清香。 王姬阿石以长姊的名义告诫道:“假若我身死,你就代替我出聘到逢国为世子之妃。男尊女卑,阴阳殊性,你若到逢国为世子之妃,务必要侍奉翁婆甚为恭谨,代替我尽了子妇之职吧。” “别说丧气话。”,阿柰鼓励她说道:“王姬,你会痊愈的。”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阿石言语之中尽含悲戚之意:“逢侯世子虽然是个举止荒疏的人物,但是我们女子生来卑微,也只能认命了。我只盼阿妹能够过得平稳,所以我多言了。” 孟姬阿柰听闻王姬一席话,她的一双银海蕴含着深深的怀疑,但她还是降心俯首道:“阿姊所言甚是有理,阿妹谨记了。” 阿石拉着她的一只小肉手,说:“阿妹,我们女子生来命苦,只能认命,我奉劝你出聘逢国,务必要以敬顺为上。” 阿柰顿时心里充盈着恐惧之感,她继续为王姬喂食汤药,她思索着逢侯世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真如王姬所言是一个举止荒疏的人物? 宗周王宫的宫殿建筑群威武雄壮,四面坡两重檐屋式的建筑宏伟庄严。 孟姬阿柰在自己的淓宫徘徊,她透过打开的窗户瞥到一群信天鸽在空际之间飞翔着,鸽子的羽毛洁净而又纯白,她喟叹道:“如若我能似一只鸽子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天空上……” 三月三日的上巳节,洛水之畔,多名巫师为民众佩兰祓禊消灾。 八名侍女跟从在王女及公女身后,公女孟姬随侍王姬阿石左右。她们出外踏青就目睹到洛水之上,有素卵漂浮在其中,原来是群众在祈求有子。 逢侯世子丰斌适逢踏青时节,他便独自一人步出辟雍,来到洛水之畔。 孟姬阿柰伸出一双小肉手拾起洛水之中的鸡蛋,她俏皮地笑道:“阿姊,我抓到一个鸡蛋了。” 王姬阿石严肃地劝告道:“阿妹,这是成昏男女的祈福之物,你莫要拾取。” 逢侯世子丰斌一瞥到有一个小女孩在洛水之畔玩耍,他甚为怡悦,他鼓起勇气靠近小女孩,说:“这一个鸡蛋你也可以拾取,水面上盛放鸡蛋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拾取。” 孟姬阿柰一时之间生起警觉之意,她吐气如兰地问道:“君子岂可于道旁问淑女?” 逢侯世子丰斌顿时面上生红,他从容自信地说道:“淑女有所取,君子前来相助。” 孟姬阿柰被他的话所逗乐,她掩口胡卢地说道:“淑女多谢君子了。” “阿妹,行莫斜视。”,王姬阿石向她摆了摆手,说:“来,这洛水之上还有一颗赤枣呢。” 孟姬阿柰定睛一瞧,果真洛水之上漂浮着一颗又一颗的赤枣,她提起裙摆就跑到洛水之畔拾取赤枣。 逢侯世子丰斌悄然离去,他跑到巫师身旁,他祈求巫师赐予兰草为他祓除灾祸。 王姬阿石见那一位君子离去,她便声疾色厉地说道:“阿妹,我们周族的女子以虚静为上,阿妹切勿随意走动,切勿接触外男,以免辱及父母之族。” 孟姬阿柰见王姬说得如此义正辞严,她便抚摸着头上的两个小圆髻,嘟着樱桃小嘴说道:“阿妹会听阿姊的话。” 在沨宫,王姬阿石从远处眺望着松树,松树苍翠得令她感到恐惧。 孟姬阿柰从一名侍女口中获知王姬病入膏肓,王姬阿石已经无可救药了。 高大挺拔的松树在春风的吹拂之下,更显得郁郁芊芊,真是惹人心生欢欣之意。 案几上有棋局摆放着石棋,案几上堆放着方箸并博筹,孟姬和三名侍女聚集在一起进行六博游戏,她运用大博之技连赢了三场。 “公女,王姬病危,请您到郁室一趟。”,一名宫婢恭敬地上前告知。 “诺。”,孟姬阿柰立即撇下三名侍女,向她们招呼道:“等一下我再来哦。” 三名侍女向公女孟姬行了敬礼,恭送公女孟姬出行。 到达沨宫,孟姬就闻到一股苦涩的汤药味道。 一名侍女为王姬喂药,王姬阿石脸色蜡黄,生命垂危。 阿柰轻唤了一声:“阿姊……你要醒过来,阿妹盼望着你痊愈。” 王姬阿石额头上覆盖着浸过冷水的丝帕,降低温度,她睁开眼睛就见到公女孟姬在呼唤她。 阿柰高兴地说道:“阿姊,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姬阿石拉着她的一只小肉手,说:“我是无望长留于世,我惟愿你出聘逢国务必要侍奉翁婆,替我尽孝。” 孟姬阿柰恭顺地说道:“我会的,阿姊。” 王姬阿石还是离世了,她的棺椁在宗周浩浩荡荡地出行,一个还未长成的生命就此消失。 孟姬阿柰虽然平时受到王姬的欺压,但她还是为王姬而流下晶莹的泪珠。 杨柳常翠,微风送暖。 孟姬阿柰至于鲁国,她又回到母亲的怀抱,成王诵指定她代替王姬出降逢国,以示周齊长为婣媾之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倾国倾城 三 少妃穆子获知女儿孟姬即将代替王姬出降逢国为夫人,她充满着慈爱之意告诫女儿道:“阿母的阿囡,你出降逢国如果遇到尽遂人意的夫君,你就要懂得跟夫君相处一定要学会尊敬他。” “如果他荒淫无耻呢?”,孟姬阿柰嘟着樱桃小嘴说道:“我听王姬言语,逢侯世子可是一位极其喜欢白日宣淫的人物呢!” 少妃穆子登时脑海里充满着迷惑,她反问道:“你有没有怀疑王姬对你所言语事情的真假?” 孟姬阿柰一时语塞,她静默无言,她也开始怀疑王姬话语当中的真假问题,毕竟王姬一直对她有着忌恨之意。 鲁公伯禽在公宫批阅文书,他看着重达百斤的竹简便回忆起少妃穆子也曾经在他的座位上批阅文书,他心里涌起了甜蜜的感觉。 高山流水相依偎,瑶琴淅沥传太古。 鲁公伯禽从很远的地方就闻听到少妃穆子在弹奏七弦琴,他步入霌院去寻找七弦琴的所在之处。 七弦琴乃是他祖父文王昌生前极为喜爱的一种乐器,他也曾经模仿着祖父拨弄几次,他的少妃穆子经常在庭院里佩戴着兰草香袋,为他谱写歌曲,为他弹奏青琴。 宁谧悠远的琴声吸引了伯禽,伯禽逐渐靠近少妃穆子,他静默地在少妃穆子身旁驻足倾听着来自上天的乐曲。 清灵的琴声恍若空谷生幽兰,流水悠悠环绕着石头上所生长的兰草,青碧的兰草长出洁白的兰花,兰花发出袅袅幽香。 抚琴至终止符,少妃穆子起身对着鲁公伯禽行了福礼。 鲁公伯禽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慨:“琴瑟相和,夫妇同心。” 少妃穆子愣怔片刻,她一双清澈的眼睛含着露珠,似泣非泣。 国仇家恨永远横亘在他们夫妇两个的中间,至死方休。 鲁公伯禽迷惑她悲戚的神情,他轻言浅笑地问道:“寡人的少妃,你为何而哀伤?” 少妃穆子讶然地问道:“君上怎么知道我的情绪?” 鲁公伯禽搂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寡人看你的神情便知晓了。” 少妃羽己此时步入霌院,她兴高采烈地呼喊了一声:“阿穆!” “阿羽。”,少妃穆子挣脱他的怀抱,她拉着阿姊的一只玉手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鲁公伯禽怪罪道:“怎么阿羽一来,你就离开我?” 少妃羽己偏着脑袋,她头上的玉步摇一直在晃动,她调侃地说道:“君上,阿穆只喜欢阿羽呀。” 鲁公伯禽将两个少妃搂抱在怀里,他情意涌动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寡人的宝贝。” 四年之后,泷宫外围的杨树和柳树依然郁郁芊芊,一只又一只的黄莺在枝头上嘤鸣,分外宛转灵动。 鲁国的公女孟姬在泷宫行了隆重的及笄礼,成王诵以一卷圣旨册封她为「王姬」,以褒奖鲁公室辅佐周王室的功勋。 孟姬阿柰辞别了鲁国父家的家庙,母亲少妃穆子赠予她一条玄带,以表思念之意。君父鲁公伯禽则是率领军队护送她到沂水之畔,无论何时何地,父女两个总是感情亲密。 王姬出降,侯国迎妇。 逢侯世子丰斌奉命迎接鲁之孟姬为主妇,他在济水之上特意铺设竹桥隆重地将鲁国孟姬迎进逢国,以示鲁逢永结同心。 王姬阿柰至于逢国的元宫,她与世子丰斌食过了一份同牢祭肉,她与世子丰斌饮过了三盏的合卺之酒。 夫妇两个穿着玄色衣裳,佩戴着圆形的镂空玉佩,世子丰斌的玉佩与王姬阿柰的玉佩缠绕相交,意寓着白头偕老。 世子丰斌试探道:“王姬,你想吃别的食物吗?” 王姬阿柰脸上泛起小酒窝,说:“夫君,我想吃牛肉炙。” “我等一下命令厨师为主妇做一份牛肉炙。”,世子丰斌蓦然感受到眼前的主妇真是一个温香软玉的人物,他心里升腾起欢欣之意。 王姬阿柰凝视着眼前丰神俊朗的世子丰斌,她仔细思索着那一位王姬阿石所言语的真假。 世子丰斌动作轻柔地搂抱着她,夸赞她道:“娘子,你真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女。” 王姬阿柰一时之间面上生红,她温言软语地呼唤了一声:“夫君——” 世子丰斌欢喜非常地呼唤一声:“夫人——” 元宫的新房置放着三百六十五颗赤枣,象征着子孙繁多。 世子之妇阿柰吩咐一名宫婢替她熬煮绛枣羹,她初为世子之妃需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她言行举止之间尽量端庄肃穆。 哪曾想,一名侍女前来告知她,世子的别室孟姙身怀有孕。 阿柰瞬间对世子充满了疑忌之意,隐忍着心里的悲痛,她淡然地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陪伴世子之妃随嫁而来的鲁之仲姬阿箐也在一旁替阿姊悲痛,她哀伤地问道:“难道世子要欺负阿姊?” 秋天碧绿的栾华树生着绯色的花朵,显得满树的芳华光耀。 逢侯世子丰斌至于元宫的寝室,他带着一束洁白的兰花要赠予夫人。 阿柰跪坐在一张席子里,她膝边放着一把匕首。 丰斌疑惑地问道:“夫人,你想做什么?” “周族的习俗是馈赠朋友短剑表示恩断义绝。”,阿柰慎重地递上匕首给他,说:“夫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丰斌惶惑地说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 阿柰含着热泪说道:“既然我给你递上短剑,你我夫妇二人就此恩断义绝。如果你对我是有感情,夫君你就把对我的感情转移到我的阿妹仲姬身上吧。” 世子丰斌就只得搬出元宫的中室,他居住在尚未结褵之时的芸室,他期待着世子之妃回心转意。 王姬阿柰则是独处中室,她静思着怎么成为一个符合大家风范的世子之妃。 世子丰斌虽然获得王姬赠予他表示断交的匕首,但他还是在思念着美丽的王姬。 世子别室仲姬颇受丰斌的恩宠,仲姬阿箐代替着她的长姊孟姬阿柰成为世子的眷侣。 王姬阿柰是一个生性宽仁良善的女子,她命令一名侍女为世子别室孟姙带去牛肉制品以滋养身体。 逢侯世子丰斌与各个方国的世子一起出游打猎,他暂时忘却了夫人远离他的痛苦。他沉醉在幽深静谧的森林里,森林里有麋鹿、箭猪、犀牛、赤狐、兔子、竹鼠……神灵所创造的生物真是富有活力,激起了一众狩猎者强力的追逐。 王姬阿柰嫁入逢国一年半,她观察到世子丰斌对待她温文有礼,夫妇相对之时偶尔以诗书应答。阿柰渐渐地脸上有了甜蜜的笑容,她没有了初来之时对于世子的恐惧之感,她认为世子应该是个可以让女子托付终生的人物。 而她的阿妹仲姬阿箐身怀有孕,她亦以主妇的身份前去问候,仲姬阿箐珠胎暗结代表着鲁国公女在逢国落地生根。 世子别室孟姙产下一名男孩子,世子丰斌为嬖子取名为「甄」。 世子丰斌与王姬阿柰分房而睡,夫妇两个只有在平日相见之时才互有问候。世子丰斌欲要打破这一场尴尬,他问候夫人之时尽量温文尔雅。 王姬阿柰受世子邀请,她与世子丰斌在济水之边钓鱼。 世子丰斌握着王姬的一只玉手,他总觉得他的夫人真是尽善尽美,他想亲近他的夫人。 王姬阿柰带着六名侍女来到巨野之上,她又吟唱起悠长的山歌。此时,微风香软,逢泽边上飘荡着芦苇。 水清莫如济,逢国的先祖先妣从济水而来,清澈的济水闪耀着太阳的光辉,仿佛是一颗蓝色的玉石。 世子丰斌独自一人寻找着他的夫人,他佩戴着一支长剑,顺着宛燀的歌声,他寻找到他的世子之妃。 阿柰一见世子前来,她立即率领六名侍女行了福礼。 丰斌口中含蜜地说道:“夫人,原来你在这里。” 世子一身缟素,飘逸出尘,疑为帝使。阿柰见此高兴地说道:“夫君,我在吟咏齊国先祖先妣的事迹。” 丰斌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我闻听夫人的意思,夫人是景慕我齊国先祖先妣?” “是的。”,阿柰握着他一双大手说道:“世子的先祖先妣为商王镇守东方,为东方民众的首领,自然是值得我尊敬的。” 丰斌何时过见她如此主动,他受宠若惊地说道:“王姬,你最近真是特别的美丽。” 桃花李花盛开,世子夫妇二人乘坐着玉路车返回济城。 王姬阿柰步入中室,她忽然想起她的母亲少妃穆子偶尔也会从紫檀木盒中拿出一瓶莹洁的玉羊觥,夫妇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可以悠远流长吗?她很迷惑。在宗周的王宫,她只瞥到王族女子之间的斗争,她真的应该相信王姬阿石的言语吗?或许她应该重新审视世子丰斌了。 逢国的元宫突然流传起世子之妇阿柰乃是杞公之女的谣诼,一时之间,上下忐忑。 世子丰斌至于王姬阿柰的寝室,他见到夫人孟姬和别室仲姬跪坐着在一起谈论诗书。 阿柰和阿箐姊妹两个连忙起身行了福礼迎接他。 丰斌握着她一双玉手说道:“最近宫里纷纷扰扰的事情特别多,因此我特意来夫人这里。” 身怀有孕的仲姬阿箐知趣地退下去。 阿柰惶惑地问道:“夫君是否听到了什么谣诼?” 丰斌直白地说道:“他们都在传闻你是杞公之女。” 阿柰登时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她微低着头问道:“夫君相信这些谣诼吗?” “虽然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但是我会维护你的。”,丰斌含情脉脉地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维护你的。” 阿柰面上生红地挽留道:“夫君今晚就留在我这里过夜吧。” 丰斌受宠若惊地说道:“夫人第一次如此对待我,真是让我甚感骇怪。” 阿柰带着一丝犹豫说道:“夫君,请把我赠予你的短剑退还给我吧。” “诺。”,丰斌从宽大的衣袖中把匕首拿出来,他恭敬地用一双大手为夫人奉上匕首,希冀着夫妇两个一世缠绕。 云淡风轻,一晚的紫藤香气萦绕宫中,轻轻淡淡似迷烟。 世子丰斌与王姬阿柰第二次同席而眠,夫妇两个亲密无间。 翌日,王姬阿柰身着玄色衣裳出席家宴,以慑群侍。 世子丰斌甚为隆宠夫人,元宫上下稍微平息了谣诼,只是造谣生事的小人未知是谁。 “这几日以来,多谢夫君为我解困。”,阿柰脸上浮现一对小酒窝,说:“造我身者乃杞公,养我身者乃鲁公。我乃是华夏之族的后裔,我父亲杞公乃是受禹龙庇护的土方王子。” 丰斌语气平缓地说道:“即使你是杞公之女,你也是我的夫人。” 阿柰感动地扑到他怀里,她热泪盈眶地说道:“我曾经以为世子是一个举止荒疏的人物,原来世子对待我对待诸妾是如此地温文尔雅,我当初就不该相信小人的挑拨离间,以致于我们夫妇二人长久地疏远。” 丰斌充满疑惑地问道:“是谁在背后蛊惑你?” 阿柰思考了许久,她满怀着深深的恐惧之感说道:“这种事情真是让我难以启齿,对世子造谣生事正是王姬阿石,正是世子从前的尚未婚妻之妇。” 丰斌忽然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如同骏马卸去了身上的重物,他一直以来对于夫人所为所行而产生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他和熙地笑道:“周王室尽出祸乱之事,夫人切莫搅和其中,以免受害。我逢国必厚养世子之妃,以成鲁逢之谊。” 自此,王姬阿柰与世子丰斌相伴相坐,夫妇二人相唱相和,懈意至极。 世子别室仲姬产下一名女孩,世子丰斌为嬖女取名为「莎」。 世子之妃阿柰珠胎暗结,元宫之中又起王姬是杞公之女的谣诼。 世子有一别室乃是晋国叔姬,周与晋乃是兄弟之亲,鲁之仲姬阿箐怀疑是她传播出来的消息,致使元宫纷纷扰扰几多事。 世子丰斌至于叔姬别室之中,他隐晦地说道宫中谣诼乃叔姬而起,叔姬闻之乃是心怀恐惧,她跪地向世子丰斌求饶。 果不其然,宫中关于王姬阿柰乃杞公之女的流言蜚语终于逐渐消散。 世子之妃孟姬安然产下一名男孩子,世子丰斌为适子取名为「硕」。 三个月以后,世子丰斌与王姬阿柰骑着两匹骏马至于济水之畔。 导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济水之畔芦苇丛生,苍茫的芦苇立于水边,一片清风袭来,鸥群齐飞。 王姬阿柰缓慢地述说道:“我祖父周文公曾经践天子之位,当今王上册封我为「王姬」。但愿我和夫君能够长久地相亲相爱,我虽然有王姬之尊但还是需要仰仗夫君的怜爱。” 世子丰斌倾情地说道:“惟愿我和王姬的子孙相继为公侯。” 两年之后,世子丰斌即位为新一任逢公,王姬阿柰为一邦女君。 逢公丰斌与夫人孟姬共同铸造金器,作宝以供枼万子孙永用。 昔日的鲁国公女孟姬阿柰,她吩咐一众工匠为她的金鼎及金卣铭铸着「王孟」,以示王姬之尊。 ①【齊】此处指商代的齐国,为姜姓丰氏,写作『丰国』或『逢国』。 ②【禹贡】导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绝地通天 洹水一天一天地减少,大邑商已经连续几日土地干裂,大邑商的一众邑人请出巫师来祈雨,一众邑人渴盼着天神帝俊能够指示五彩云神挥洒雨露。 商王授在桐宫大室独自占卜,他继承父亲文武帝乙的王位二十四年以来,谨遵父命,四处为商王室镇抚四土,然而连续几日的旱灾却令一向在战场上足智多谋的商王授一筹莫展。 年仅八岁的子穆登上祈雨的圆形祭坛,她随着一众青衣碧裳灵巫翩跹起舞,她两只小肉手各持着一扇色彩斑斓的孔雀羽毛振翅欲飞。 “公孙大人!快下来!”,一名侍女冷汗直冒地呼喊:“有危险!” 圆形祭坛的正中间圆形祭坑有一堆带着火焰的薪柴,预备用来焚烧巫师,以祈求上帝命令云神降雨。 子穆摇了摇头,她对着侍女说道:“父王在桐宫占卜,我们还需要愉悦天神来祈雨,但愿上帝为我大邑商降下甘露。” 群巫之长风须见状,她温柔地问道:“公孙大人几日出生?” 子穆恭敬地答道:“巫须大人,我乃庚寅之日出生。” 庚寅之日出生的女子,是天生的帝俊神使,是沟通人神之间的巫师。 “公孙大人,你还小,然而你是注定要成为神明的使者。”,风须轻抚着她小小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再来找我。” 子穆忧虑地说道:“但愿巫须大人能使我邑天降甘露。” “来了,来了。”,风须忽然欣喜地说道:“公孙大人,你看,天上的白云变得灰暗了,云神常仪要播雨了!” 转瞬之间,天空上的白云转化成乌云,一朵又一朵的乌云积蓄了天水,天神帝俊要指示云神常仪为邑众降下甘露,凡间将要重新焕发生机。 子穆顿时高兴地说道:“巫须大人,帝俊果然聆听我们的祷告,要给大邑商天降甘露!” 风须严厉而又慈爱地说道:“公孙大人,你既然能够沟通人神之间,往后你就随从我学习巫术吧。” 子穆即惊且喜,她感激地拱手说道:“多谢巫须大人为我传道授业!” 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风须怜惜地问道:“刚才你是要作为生殉将自己奉献给帝俊?” “是的。”,子穆侃侃而谈:“我听巫觋们所说,昔日我高祖大乙攻伐有夏氏成功,我高祖大乙为天下万邦的共主,天下大旱三年,我高祖大乙至于桑林以自己的指甲毛发为牺牲,终使上帝派遣云神为雨,所以我就认为帝俊需要有大人为伴。大邑商连续几天无雨,洹水也日渐枯竭,实在令我心焦,以我为生殉,或许天会降雨。” 风须严肃而又亲切地说道:“帝俊为你所感动,他派遣云神常仪降雨。公孙大人,你真是天生的神明使者。” 云神常仪挥洒雨水,雨水从天上降临到地上有六个时辰。 一弯七色彩虹停驻在洹水两岸之上,洹水逐渐恢复了往昔丰沛的水量。 比侯之孙子穆为大邑商祈雨成功,天下的百姓(贵族)皆传诵着商族的上帝依然护佑着商王室的首都殷邑。 子圣近年来跟随其父商王授东征西伐,他回到自己的柏宫才闻听到比侯之孙祈雨成功的事迹,他是一半担忧一半惊叹,即担忧阿妹子穆会突然离去,又惊叹阿妹子穆的勇敢,他的阿妹子穆无愧于是太师子干的孙女。 太师子干现在担任右老,他作为右老的主要课程是在右学教习诸生兵法算筹。王子圣和公孙穆曾经在左学共同读书,兄妹二人形影相随,相伴相习。太师子干乃是公孙穆的祖父,因此太师子干也曾经在左学教习王族中人,以视察孙辈的学习情况。子圣自十五岁行冠礼完毕,他从父王手中获得了錄国,他在錄国学会了政务。父王又带着他四处巡视方国,在巡视方国的旅途中,王子圣的见识更加宽广,他也邂逅了许许多多灿若繁星的女子。在巡视方国的旅途中,王子圣感慨远比在楹东及楹西有乐趣多了,只是他的阿妹子穆年纪太小无法跟随着他游玩,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子圣又听闻到父王让左右侍从皆呼公孙穆为“王女大人”,以褒奖公孙穆祈雨成功。 “小王大人,公孙大人求见。”,一名侍女走上前通报。 “阿莜,你代我去迎接阿穆。”,子圣此时正在亲手抟秫做晚饭,他吩咐跪坐在一张席子上的妇黄出户迎接王子穆。 妇黄嬴莜乃是来自黄国的伊挚后代,乃是王子圣的太室。 柏宫的紫蕙遍及庭院,悠远清甜的花香若隐若现。 子穆等候着使者传唤,香气浓郁的紫蕙吸引了她一半的注意力。 妇黄嬴莜步出柏宫大室,走下三层台阶,她与公孙穆有着数面之缘。 子穆一见是她来迎接,便莞尔一笑地说道:“阿莜,是你来了。” “阿穆,快进来吃午饭。”,嬴莜亦是莞尔一笑,说:“小王奔波在外,他总是在念叨着你呢。” 子穆便轻快地踏上三层台阶,她被另一种白秫的香味所吸引了,似乎还夹杂着羊肉的香味。 子圣起身迎接阿妹,他微笑地说道:“阿穆,你来了。” 子穆关切地问道:“阿兄,别来可无恙?” “无恙。”,子圣招呼道:“阿妹,你快来品尝抟饭的滋味吧。” 一张席子上摆放着白色瓷盘,白色瓷盘上摆放着王子圣所制作的一份荷叶包白秫。 子穆便跪坐在一张席子上吃饭,她赞叹道:“阿圣无愧于是小王,庖厨技艺日益精湛,饭团里有我最为喜欢的羊肉滋味。” 子圣充满着欢喜之意说道:“你既然最为喜欢羊肉,往后阿兄就经常做羊肉给你吃。” 子穆品尝着美味的饭团,她亦是欢喜地说道:“阿兄真是体贴入微。” 子圣又制作了两份荷叶包白秫。 “阿圣近年来庖厨技艺越发纯熟,即可以愉悦我们又可以愉悦神明。”,妇黄嬴莜亦是接过一份荷叶包白秫,她仔细品尝着夫君所制作的美味饭团。 清澈明净的洹水倒映着太阳的光辉,仿佛是一块光彩闪耀的蓝色玉石。森林与沼泽也一同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之中,大邑商因为连续的降雨又重新焕发了生机,飞禽走兽也在洹水岸边解渴。 比侯子干乃是文武帝丁子托之介子,他年轻的时候是文武帝乙子羡的王位竞争者,子羡和子干兄弟两个虽然是同母所生,但是这两个兄弟对于王位的争夺是非常激烈。直到文武帝丁指定其兄子羡为帝子,未来的比侯子干才稍微臣服于其兄。文武帝丁又将先王祖乙所居之庇赠予王子干,故王子干亦称比子干。 比国曾经是商王室的首都,王子干居住在比国整日钟鸣鼎食,雄心壮志比往日更盛。 文武帝乙子羡继承文武帝丁王位的初年,比子干就起兵反叛。文武帝乙刚继承父王的王位,一母同胞的幼弟比子干就兴兵作乱。文武帝乙于是率军征讨比子干,兄弟二人在河水之滨征战了一个月之余方才分了胜负。自此,比子干臣服,文武帝乙又经过一段时间的长期考察,他在临终之前授予比子干太师一职,以示长兄对于其弟的信任。 比侯子干自商王授继位以来,他辅佐子王尽忠职守,他与妇庐妫犀所养育的子陶是当今王上的得力军官,众人皆呼子陶为亚庇。然而亚庇子陶与他经常发生争执,惹得他这个老翁在朝廷会议上发表抗议,抗议当今王上的行政举措。当然,父辈与子辈的思想观念总是互相抵牾,商王授与他也发生争执。 当初,亚庇子陶随从商王授征伐有苏氏,有苏氏即为温国,亚庇子陶邂逅了温国公女己扬,亚庇子陶被温国公女明艳的容貌所震撼,他年少强壮且未有家室,他就请求其父子干让他取进温国公女己扬为主妇。 比侯子干与亚庇子陶虽然经常发生争执,但是他同意了独子亚庇子陶与温国公女己扬的结合。比侯子干与妇庐妫犀对于温国公女的美丽孔武是多加赞扬。妇庐曾经言语,我子妇苏将有益于子孙后代。 后来,当今王上子授失去了王后妇杞,比侯子干提议让妇苏的长姊己胡为新一任王后。比侯子干作为商王授的父辈,即使有时候他与子王的政见互相抵牾,但是他对于子王政治联盟的提议是真挚的,这是一个父辈对于子辈的呵护。因此商王授听取了比子干的提议,册立朝堂中的大司成苏为新一任王后。 当今王后妇苏对于比子干的举荐之功甚为感激,她召见阿妹己扬,并赐予小比妇苏许许多多的绫罗绸缎。 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悠悠向东流的洹水显得纯净而又闪耀。 比侯子干在洹水里划船,他的孙女子穆在洹水岸边睁圆眼睛望着他。 一名侍女走上前说道:“王女大人,比侯大人在划船。” “我也要学祖父划船。”,子穆向着祖父划船的方向喊道:“祖干,你孙女在这里!” 子干听到孙女在呼唤他,他快速地往南边划去,他使劲划船,很快就弃舟登岸了。 “祖父,我要学你划船。”,子穆一把抓住祖父的大手,她撒娇地说道:“你教我嘛。” “祖父教你。”,子干应允,说:“孙女,你明天再来找祖父。” “多谢祖父!”,子穆锦履上的小金铃铛顿时叮叮噹噹作响。 比侯子干一只大手捋着长须,他轻抚着孙女小小的脑袋说道:“阿穆,太阳快要落下西山,你回柟宫去问候你阿父阿母。” 子穆朝她身后的四名侍女说道:“你们快随我去柟宫问候阿父阿母。” 四名侍女“唯”地一声,跟随着王女返回比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白马王子 一只尾巴蓬松的松鼠从松树的枝叉上跳跃到松软的绿色草丛上,它两只爪子抓着一颗核桃,它一双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子穆在园圃之内碰到了松鼠,她用三颗核桃引诱松鼠爬到她手掌之上,她轻抚着松鼠柔软的毛发,松鼠则是温驯地趴在她手掌之上。 亚庇子陶和亚庇妇苏养育了两个儿子,太子名曰子龙,次子名曰子坚。 子龙和子坚闲来无事互相拔剑切磋,兄弟俩都是遗传了父亲争雄喜斗的天性。 子穆进入柟宫庭院,忽然发现她的两个兄弟早已拨出利剑一决胜负,子龙是一位天生的武士,他长年累月地练习剑术就是为了击败雄敌,他的阿弟子坚主动来挑衅他,他就拿出武士的勇气来战斗。 子龙一眼就瞥到阿妹回来了,他脸上浮现笑容说道:“阿妹,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兄。”,子穆仔细地保护着掌内的松鼠,说:“你和二兄切磋一番,我先回阁楼。” 她登上阁楼,步入瑭室,母亲妇苏正坐在一张席子上,六名侍女分成两列,似乎在等候着小主人归来。 “听说阿囡为我大邑商求雨愉悦了神明,当今王上让左右侍从呼阿囡为「王女大人」,以褒奖其功。”,小比妇苏己扬早已等候女儿多时,她近几日以来一直在进行田猎演习,难得见到女儿,她闻听女儿祈雨要以自己为生殉,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但是你以后别拿你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会让阿母担忧愁苦,阿母不愿阿囡受苦,阿母只愿阿囡饮蜜。” 子穆将手中的松鼠委托给身边的一名侍女,跪坐在一张席子之上,她乖顺地说道:“阿母,我以后会聆听你的教诲。” 己扬抱着她问道:“阿穆,你已经拜会巫须大人为师傅了?” “是的。”,子穆用盛满清水的金盆濯洗双手,她拾取金盘里的一串葡萄,说:“巫须大人乃是包牺氏的后裔,我求学于巫须必有所增益。” 翌日,洹水依然是一派旖旎风光。 王子圣骑着白色骏马,他拱手说道:“阿穆,祖干有事,所以他派遣我教你划船。” “哦。”,子穆微笑地说道:“既然是阿兄教我划船,我希望阿兄能够有耐性。” 子圣翻身下马,他自己先跳到木船上,他拉着她的小肉手说道:“你慢点上来。” 子穆有些肥胖,抓着王子圣一只大手,她一惊一乍地跳上木船。 “你别害怕独木舟会晃荡。”,子圣帮助她登上船,说:“不要害怕洹神会带你离去。” “嗯,我要勇敢。”,子穆抓着一只木浆欲要学会划船。 “慢着。”,子圣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我先来示范一下。” 子穆聚精会神地坐在船板上观察,子圣两只大手各持一支木浆划船做着示范。 子圣语气颇为温和地问道:“阿穆,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子穆便抓着两把木浆学习划船。 子圣点了点头,说:“你学会了之后,还是由我来划船,” 子穆望着洹水面上翻腾的波浪,她还是感到害怕,她慌忙将两把木浆递给了王子圣。 “以后你多划几次船就习惯了。”,子圣将她安排在身后,以防不测,他往南划船,洹水的南边是熙熙融融的大邑商。 远处葱绿的森林幽静而又神秘,翠鸟在银杏树枝头上啾啾啾地鸣叫。地上的黑熊在寻觅着蜂蜜,黑熊的四肢在攀爬着松树,它抓起了蜂巢要倒腾出蜜汁。 王子穆悠闲地观察着飞禽走兽,天地之间氤氲着一团清气,她作为小巫能够辨识出天上飞的动物地上走的动物,她前日所收养的松鼠被她用一个竹制笼子留住,她希望现在就能将松鼠抱在怀里,她看着她前面的王子圣在兢兢翼翼划船,她展露出甜蜜的笑颜。 等到上岸,牵来一大一小的两匹白马,王子圣带着她去骑马。 两匹白色骏马各自驮着主人,王子圣和王子穆兄妹两个来到桑间,传闻桑地有一名美丽的女子善于种桑养蚕,故此地名曰『桑间』。 “阿穆,你也下来吧。”,子圣翻身下马,他扶着她,引导她从马背上落地,问:“第一次划船,你感觉如何?” 子穆张着樱桃小口说道:“感觉害怕,害怕落水。阿圣,你以后要陪我划船,你要把我教会。” 子圣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妹学会了划船就不会害怕,划船实在是一种有趣的活动。” 子穆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问:“祖干究竟有什么事才派你来教我划船?” 子圣眉头略微紧锁,他将胸中的忧虑显露出来:“祖干的心痛症又复发了。” “祖干原来又生病了。”,子穆也显露出悲痛的神情,她小小的年纪容易多愁善感。 子圣劝慰她说道:“你别担心,祖干过一段时间又会精神抖擞。” “唉,我也知道祖干是旧疾发作。”,子穆抿嘴说道:“阿圣,当初我们在楹西互相学习,祖干教导我们刻辞,祖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的笔法刚劲有力,你也曾经模仿他的笔迹。” 子圣一只大手轻抚着腰间所挂的玄鸟玉佩,说:“祖干是我的师长,我敬佩他的才干,只是最近祖干和父王又起争执,父陶跟父王是一派,他们也对祖干的固执无可奈何。” “祖干对我而言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子穆迷糊地说道:“祖干从来不对我谈论政务。” “哦。”,子圣带着歉意说道:“是我疏忽了。” 子穆拉着他的大手说道:“阿圣,我想要你带我去看春蚕。” “桑间正巧有一处蚕室。”,子圣搂着她向南而走,说:“阿穆,我们一起去捉蚕宝。” 子穆又一次抿嘴说道:“小蚕的身体即白又软。” 到达蚕室,养蚕的老翁带来一筐簸箕,簸箕上铺满一片又一片绿色的桑叶,春蚕在桑叶面上吃食。 “哇,可爱的小蚕。”,子穆伸出一只小肉手,把春蚕放在自己的掌心之内。 子圣向一无所知的她讲解:“小蚕会吐丝,等它吐丝把自己包裹成一团白丝。然后养蚕的人把蚕蛹放到热水里浸泡,蚕蛹上的蚕丝就会一丝一丝地剥离。” “哦,我看到织女们在缫丝织布,蚕丝制成的绫罗绸缎绚丽多彩。”,子穆明亮的眼睛带着梦幻的色彩说道:“云锦做成宽松的衣裳真是巧曼舒适。” 子圣欢愉地说道:“阿穆,改天我派侍女为你带来几件新式衣裳。” “阿圣,行哦。”,子穆又一次展露出甜蜜的笑颜。 子圣轻抚着她小小的脑袋说道:“小女孩就该穿得漂亮。” 在比国的枲宫,浴池里有小鱼在游动。 比国公孙子穆邀请温国公孙己羽一起泡温泉,两个小女孩臝露躯体,她们缓缓地浸泡在明净的温泉里,子穆和己羽互相泼水玩乐。 一名侍女带来一盒云锦衣裳,说:“小王大人派小臣来给王女大人送来云锦衣裳了。” “嗯,我知道了,你将云锦衣裳交给我的寝臣保管吧。”,子穆示意侍女把云锦衣裳交给寝臣。 己羽将温水洒在她头上,靠在她身上,问:“小王给你送礼物了,你在想些什么呢?” “阿圣送我云锦衣裳,我很欢喜。”,子穆趁机偷袭一把,她用双手积极泼水把温国公孙洒得满身都是水。 “行了,行了。”,己羽搂着她的脖颈说道:“等一会我们还要出去呢。” 子穆换上黑底白纹的圆领衣裳,她头上戴着展屏冠,恍似一只雄性鸟类在展开巨大的扇形尾巴炫耀。 己羽换上了红纹黄底的圆领衣裳,她圆髻上插满了玉钗,犹如小山上生满了鹁鸪英。 “阿羽,我看我头戴展屏冠怎么样?”,子穆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做足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己羽掩口胡卢地说道:“阿穆,你装扮成一个小男孩子,还真像哩。” 子穆拱手向她说道:“阿羽,我希望能够以假乱真。我们两个一起到艿泽边上玩乐。” 己羽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嗯,阿穆,我先去拿一串贝壳。” 子穆轻抚着她的肩膀,严肃地说道:“到时候由我来护卫你。” “阿妹。”,己羽转过头说道:“我是你阿姊,由你护卫我是我的无能。” “什么?”,子穆拉着她说道:“我是商王室的王子,我的武功比阿姊强多了,我还乔装打扮成一个男孩子呢。” “行哦。”,己羽偏着脑袋,圆髻上的玉钗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背着弓箭的子穆提着一把长剑先走在前面,她招呼道:“阿羽,快跟我走。” 两个小女孩快乐地在茂密的森林中四处玩耍。 “春天的森林真是朝气蓬勃。”,己羽放眼望去,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巨木,依靠着树干能够感受到清新的空气,茂密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摇曳多姿。 子穆深吸了一口气,锁定目标,她带着长弓与利箭,仔细搜寻着周围的猎物。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有几只小动物隐匿在浓密的绿色草丛之中。 “谁?”,子穆警觉地质问道,她立即戴上玉谍,手执长弓利箭搭弦。 己羽也全神贯注地警觉着周围的情况,森林中一群大象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嘭嘭啪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方国人士 喵—— “难道是几只小猫?”,子穆忽然听到草丛中传来猫咪的叫唤。 己羽赶紧定睛一瞧,情况似乎非常玄乎。 一名绣衣炫饰的小女孩忽然冒出草丛,她怀抱着猫咪说道:“我是来自蜀国的公女,我叫风毓。” 子穆疑惑地问道:“难道只有你一个人?” “不。”,风毓摇了摇头,说:“还有楚国公女随我前来。” “在哪里?”,己羽一闻此语便四处张望着。 风毓反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子穆代为答道:“我是比国公孙子穆,她是温国公孙己羽,她是我阿姊。” “哦。”,风毓逗弄着猫咪柔软的长毛,说:“那一位楚国公女去追猫咪了,我怀里所抱的猫咪正是她所喂养的众多猫咪之一。” “我回来了。”,一名头戴圆冠披散着长发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猫咪,她手臂上纹着一只九头鸟,九头鸟亦称鬼车鸟。 风毓兴奋地说道:“阿苓,你回来了。” 己羽和子穆方才知道眼前这一名披发文身的小女孩是楚国公女芈苓。 芈苓一双饱含温情的眼睛扫视着两个公孙,问:“阿毓,这两个是谁?” 风毓答疑解惑道:“左边是温国公孙己羽,右边是比国公孙子穆。” 子穆拱手说道:“你们荆楚,即是般庚之女所归之国亦是大京武丁所讨伐的鬼方。公女大人,我是商王室的王子。” “原来是王子大人。”,芈苓满面喜意,一见少年颇具凤仪,便有勾引之意,说:“你们大邦殷的王邑富饶繁华,实在令人羡慕。” 子穆高兴地说道:“公女大人,请多到王邑游玩,我会招待你美酒与佳肴。” 己羽提议道:“我们四人都去艿泽边上玩乐吧。” “他们姊弟两个邀请我们耶。”,风毓便拉着楚国公女行路,楚国公女和蜀国公女两个姊妹组成一组。 己羽一听到蜀国公女的言语,她面上浮现着微笑。 四个同行的小伙伴中,唯有楚国公女年纪最大,楚国公女比三个小伙伴年长三岁,更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阿姊。 艿泽的前边,一群大象在森林中行动,它们是成群结队的动物。 子穆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头幼象,脱离了象群,似乎是迷路了。 风毓在蜀国也收养过幼象,她抚摸着幼象的脑袋,说:“这头幼象大概是迷路了。” 芈苓担忧地说道:“幼象以后该怎么办?太可怜了。” “我大邑商正需要大象。”,子穆模仿驯者,把铃铛挂在大象脖子上,吹起了口哨,说:“幼象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一个舒适的住所。” 那一头幼象似乎听懂了,它提起巨爪就跟随着驯者行走。 己羽提醒她说道:“阿弟,你不是要去狩猎吗?再快去多射杀几头。” “我射杀了几头公兽。”,子穆摇了摇头,说:“阿姊,现在是春天,我不宜多狩猎,母兽和幼崽都应该得到保护。” 四个小伙伴行路到息邑,息国的邑众是一个养象的部族,「為」即驯象之意,故息侯以妫为姓。 诸多侍从恭敬地迎接贵宾,一头幼象送进栅栏里喂养藤蔓。 “王子大人前来。”,温国公孙己羽以语言暗示小臣们切勿泄露比国公孙的王女身份。 侍从们守口如瓶,皆是口呼其为「王子大人」。 息国公子息彻前来迎接,说:“我父母近几日都在进行田猎演习,只能是本公子前来迎接贵宾了。” 己羽向他介绍道:“阿彻,这两个公女,左边是楚国公女,右边是蜀国公女。” 息彻拱手说道:“两位公女大人驾临,本公子倒有肉食相赠。” 楚国公女和蜀国公女向他友善地微笑,略显拘谨。 子穆轻言浅笑地说道:“阿彻,这两个公女远道而来,你可要厚待贵宾。” “你?”,息彻一时惊愕,疑惑至极,王女大人这一身装扮意欲何为? 子穆登时高声喝道:“公子彻,你在想什么?本王子在向你下令。” “王子大人所命,小臣遵从。”,息彻只得陪着王女大人表演一番,他请四个贵宾前往黍室一坐。 息国公子息彻款待四个贵宾美食佳饮,一室之中,充盈着肉香味与酒香味。 校塲上,比国公孙和息国公子在比武射箭。 春天的太阳照临四方,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令人觉得温暖。 息彻神情有些凝重,问:“王子大人要比武射箭?” “怎么,你不比武?阿彻,你快拿出你的勇气吧。”,子穆很快就执出长弓。 息彻便也手执长弓,他带着歉意说道:“失敬了,王子大人。” “没事,没事。我们平等竞争。”,子穆盯着标靶上的红点,她将利箭搭在弓弦上,预备发射。 “唯。”,息彻屏息凝视着标靶上的红点,他拾取箭匣上的利箭,将手中的利箭搭上弓弦,蓄势待发。 一个时辰之后,比国公孙和息国公子两个人的射箭比赛结束。 楚国公女芈苓和蜀国公女风毓闻听比国公孙和息国公子的射箭比赛,她们赞叹方国贵胄的骁勇善射。 两只猫咪爬到松树的枝头上,芈苓和风毓两个公女连续叫唤了几声,奈何这两只猫咪就是想趴在枝头上休眠。 己羽和子穆恰巧行至松树枝头下,两只猫咪喵喵喵地直叫,她们也希望两只猫咪赶快下来。 子穆模仿猫咪的叫声,两只猫咪踊跃下地,跳到她身上。 风毓接过猫咪,兴奋地说道:“哇!猫咪终于下来了。” 芈苓抚摸着猫咪,说:“会不会是吃得太饱了?所以猫咪懒得活动。” 己羽顺势轻抚着猫咪柔软的毛发,说:“阿苓,你养的小猫真漂亮。” 芈苓快活地说道:“我以后拜托使者送你一只猫咪。” 天色渐渐地昏暗,一头幼象走出栅栏外咀嚼卫矛树的枝叶。 子穆曾经观察过母象和幼象的互动,她模仿着母象,抚摸着幼象的长鼻。 “其实你是女孩子吧?”,楚国公女芈苓带着一丝迟疑说道,毕竟将自己的猜疑说出来,她对这一位少年原先的期盼也就落空了。 子穆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芈苓微笑地说道:“但是看到你在抚摸着幼象,幼象依然还是很温驯,我才敢确定。” 子穆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孩子,我就换回以前的衣裳。” 芈苓掩口胡卢地说道:“王女大人,想必换回女孩子的衣裳会显得花枝招展。” 行至一处阁楼,子穆换上白衣素裳,她给自己披上绯色的薄纱外套。 蜀国公女风毓也获知比国公孙是女身,她非常惊讶,说:“原来王子大人是王女大人。” 己羽和子穆一起出现在黍室之中,子穆跟在己羽身后,一改之前的英姿飒爽,变成婠婧可掬的女孩子。 楚国公女与蜀国公女一起围绕着比国公孙,她们欢迎着新的姊妹。 芈苓轻抚着比国公孙的肩膀,说:“王女大人,你穿着白衣素裳真有大邦殷的风范。” 子穆巧笑嫣然地说道:“阿苓,多谢你夸赞。” 风毓注视着她说道:“阿穆,你换回女装还真是美丽。” 己羽亦是夸赞道:“阿穆本来就是一个美女。” 息彻由葵宫踏进黍室,望见王女大人换回了原来的服饰,他粲然地说道:“王女大人换回原来的华胜实在会令小臣安适愉快。” 子穆本来是想穿着男性的服饰跟女性朋友玩闹,然而她一听到息国公子的言语,顿时满面羞红。 息彻恭维道:“王女大人戴上华胜,恰似天边的繁星在闪耀。” 己羽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阿妹,你以后还是戴上华胜吧,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就应该佩戴玉饰。男孩子只要手执斧钺护卫家室就可以了。” 子穆低头回思,她的母亲妇苏也劝告她要发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她作为商王室的王女大人,本身比其他平民的女孩子更能够执起干戈扬武耀威,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应该穿戴起女童的服饰。 春末初夏,金蝉吱吱吱地鸣叫。 亚庇子陶与妇苏所养育的长女子姗从共国回到比国,妇庇子姗所嫁的共侯跖乃是姜姓共工氏的后代。 妇庇回到柟宫琬室,她与子穆姊妹相见,尤为亲切。 子姗拉着她的小肉手说道:“阿穆,你长大了,我刚嫁到共国的时候,你才一岁多呢,现在你长得越来越可爱了。” 子穆趴在大姊的怀里,说:“阿穆也越来越像阿姊了,希望我到了及笄之年,能够像阿姊一样有多位俊士追求。” 妇庇回到大邑商,她在桐宫大室受到商王授会晤。妇庇告知共国的田邑最近受到密侯龟的侵占,妇庇想请求商王主持公道。 子授急切地问道:“阿姗,共侯跖的田邑被密侯龟侵占了多少?” 子姗略微思索了一番,说:“四十又五人。” 商王授便在龟甲上刻辞灼烧占吉凶,然后命令大史般代替他前去讨伐密侯龟。 密国乃是姞姓之国,亦敌亦友,居于戎狄之间。 商王授多年以来,尽力使子姓宗族和睦相处,妇庇前来向他求救,他亦是照常进行援助。 王子圣求觐父王,他带着子穆一齐入席桐宫大室。 妇庇子姗望了一眼,便退席而出。 子穆在桐宫大室又碰到阿姊子姗,她颔首问候妇庇,随后她跟着王子圣入席而坐。 商王授与两个子辈分了左右位次相对正坐着。 子圣向父王报告东方各个方国的形势,说:“父王,先王经营东方多年,现今东方多数方国都臣服于我大邑商,只有几个东方的方国尚未臣服我大邑商。” 子授轻捋着长须,说:“阿圣,你作为小王,要随父王研究怎么作战,将来可以镇抚诸国。” 子穆聆听着商王授和王子圣的对话,她慎重地说道:“前三日,我遇到蜀国公女和楚国公女,他们来我中国不知有何要事?” “哦?”,子授略微皱眉说道:“南方的方国也有反叛的危险。” 步出桐宫大室,王子圣与王子穆碰到了王子坚及王子朱。 王子朱乃是微子启与主妇妘笙所养育的太子,子朱由于是微子启的嫡嗣,他自幼就颇得微子启的重视。 子坚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他展露笑容地问道:“小妹,你猜我和长兄比武谁能够赢?” 子穆为难地说道:“二兄,我可不知。” 子朱解围道:“阿坚,阿穆她还小,她哪里懂得什么比武,你就别问她了。” 子圣温文尔雅地笑道:“阿穆,哪一天我和阿坚一起切磋武术,你就等着围观吧。” ①商代的息国为「妫」姓,即有豫氏,商末周初化为南方的淮夷。 ②楚国应是南迁的鬼方,有鬼方之蛮的说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土方侵田 湛蓝的天空,一群大雁飞翔在空中,冬天的冰雪覆盖在禾苗之上。 小王子圣与秦侯飞廉在柏宫的大室谈论政务,柏宫外的松树及柏树在飞扬的冰雪之中显得更为苍劲。 有夏氏的后裔土方位于西北,土方屡次偕同羌方及凶方侵扰边境,商王授特意派遣大亚臣恶来驻守西陲,大亚臣恶来乃是秦侯飞廉之子,嬴姓秦国位于岱山以东,秦国与黄国同样是商王室的栋梁,自高祖大乙战胜中原夏国,以来自黄国的伊尹为代表,众多嬴姓的方国首领皆入贡于大邑商,多数的方国首领在商王身畔担任官职。 亚秦恶来乃是一名善射的武将,东方之人大多是擅长使用弓箭的民族,而恶来是其中的杰出者。 商王授镇抚人方之余,他命令亚秦恶来为他镇守西陲,恶来谨遵王命。 小王子圣随从父王征伐人方,他经常会晤大臣,作为未来的商王,子圣拥有仅次于大王的权力,从征伐人方的前线凯旋归来,他代替父王监国。小王子圣任命了王女子娬与王女子妏为卿事,以监察多辟的行为。 小微子朱也从征伐人方的战场赶到微邑,然后他又赶到大邑商协助王子圣监国。 “小王大人,近几日小臣发现多辟有收藏宝货的劣迹,该怎么处置?”,子朱微皱着眉头,他手持着一卷竹简记录着多位官员的营私舞弊,朱砂文字从右到左整整齐齐排列着。 子圣亦是微皱着眉头,他接过一卷竹简,说:“这几个小臣等过一段时间再来算账。” 小微子朱与小王子圣从小到大互相切磋剑术,兄弟两个都以长剑来解决纷争。 柏宫的毓室布置恢弘沉重,一组龙虎搏斗的金釭在光亮的地面上宣威耀武。 王子圣跪坐在一张席子上,他用一只大手轻拍着金釭,他斟酌了一角黍酒。 妇林姒璃跪坐在他身侧,以目视之,有着林下风致之美。她微笑地问道:“阿圣,今天为什么事发愁?” 子圣严肃而又忧虑地说道:“西方的方国土方又侵扰我大邑商,父王近年来征伐诸多东方的方国,等平定了叛乱的东夷,再把土方驱赶到遥远的地方。” 妇林是艅国的公女,艅国亦称有林氏。 艅国是姒姓方国,本为有夏氏的同盟,夏启有同母弟两人,艅国的第一任君主余罕是夏启的同母弟之一。夏末商初,艅国归服了高祖大乙,自此成为商王的外服诸侯,艅国(林方)虽然有几次兴兵作乱,但大多数时间是臣服于大邑商。 姒璃举起一角杏酒,她微笑地说道:“我大邑商定会再次平定土方。” 玉絮纷纷扬扬,举目望去,四处都是寒冷的浓霜。 冰雹冻伤了二十头绵羊和二十头黄牛,草原似乎凝固了,来自更为遥远的北方寒风席卷一切。 北方的寒风冻伤了草原上的畜生,草原上诸多的游牧部落准备抢劫中原商国民众所放养的牛羊。 听说商王正在前线征伐人方,土方首领土堔吩咐小儿子姒辐带领羌方及凶方侵扰大邑商,落满冰雹的夏国(土方)已经很久没有绵羊和黄牛了,是时候该抢劫大邑商的绵羊和黄牛了。 大邑商的亭台楼阁落满了冰雪,王子圣正在楼阁上观瞻玲珑剔透的雪景,却听到男性小臣来报,土方侵田,羌方侵田,凶方侵田。 “由我亲自出征吧。”,子圣立即从席子上站起来,他拿起阑锜上两把沉甸甸的金钺,向一名男侍发号施令道:“率领錄师讨伐多方!” “唯,谨遵小王之命。”,一名男侍恭敬地退下去。 一队錄师四千人浩浩荡荡出发,王子圣率领军队征伐多个方国。 小王子圣很快就凯旋而归,土方与羌方退回原地,凶方败亡而逃。 大邑商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荡在空中,亭台楼阁又是一堆积雪。 冬季需要食补,王子圣邀请子穆到柏宫的毓室之内吃食羊肉汤。 巨大的陶鼎烹煮着新鲜的羊肉,香气四溢,使人闻之胃口大开。 子穆怀抱着绵软可爱的松鼠说道:“阿圣,听说你把土方赶跑了。” 子圣志得意满地说道:“将土方、羌方、凶方赶跑了,我大邑商来年将会大获丰收。” “是的。”,子穆欢快地说道:“阿圣,羊肉煮熟了。” 子圣命令男性小臣将砧板拿来,他将羊肉放在砧板上切割成薄片,羊肉特有的香气顿时飘散在空中。 子穆拿起两根筷子夹起羊肉薄片,她仔细品味着羊肉的滋味。 “阿穆,我接到斥候来报,土方最近有动静,土辐似乎在羽山周围查找东西。”,子圣望了她一眼,说:“我希望你跟我去一趟羽山,探查土方究竟意欲何为。” 子穆兴奋地说道:“阿圣,我跟你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王后妇苏 王后妇苏躺在席子上已经一个月有余,商王授担忧他身患疴疾的太室妇苏。商王授从征伐人方的前线归来,每日都去梧宫莘室之内探望王后妇苏,以解夫妇相思之苦。 当年征伐有苏氏成功,温国公女己胡就此来到大邑商。温侯易乃是王后妇苏的父亲,一向能征善战,温国作为夏后氏的母族,几度反叛大邑商。攘外必先安内,商王授在征伐人方的前夕,他才令温国臣服。温国公女己胡当初随侍王后妇杞,为人处世颇得王后妇杞的信任,故而能在王后妇杞逝世之后正位中宫。 “阿胡,你慢点起来。”,子授轻扶着她坐起身,他温柔地说道:“我为你带来了灵芝熬煮汤药。” 己胡拉着他一双大手莞尔一笑地说道:“阿授,多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相处多年。”,子授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我们明日到郁苑赏花,郁苑里的梅花开得正艳。” “行。”,己胡微笑地说道:“阿授,我为巫师的时候,常往东部方国为民众行医治病,东方的民众盼望巫师就如同旱灾过后的鱼类盼望流水来临。王上征伐人方需要实行德政,才能使诸侯臣服。” “我知道。”,子授笑语以对地说道:“莱侯般来报,东方的方国大多数臣服我大邑商,王后的功劳甚多。” 王后妇苏跪坐着,她吩咐女性寝臣为她更换衣裳,寝臣为她披上茜色的外套,显得王后妇苏的仪态更为雍容华贵。 子授赞叹道:“阿胡,你长得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成为我的王后,真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己胡闻听到他的赞叹之语,姣妍的脸庞展露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郁苑的一树梅花在呼啸的风雪中开放,商王和商后都披着羊毛斗篷以抵御寒风。 子娬与子妏两个王女随同父王与母后赏玩梅花,自从她们被小王子圣任命为卿事,每天都得审批军事文书,难得有空闲的时光赏玩观景。父王与母后邀请她们去往郁苑赏玩梅花,令她们姊妹二人欢欣雀跃。 王后妇苏在子娬与子妏两个王女的簇拥下,她采摘下一枝梅花,梅花清香扑鼻引人遐思。 子娬也采摘下一支梅花,她嗅着梅花的清香,说:“梅花一枝清香来。” “今年的梅花怎么开得这么茂盛?”,己胡看向王上,说:“我记得我刚来大邑商的时候,这一树艳红的梅花实在是令我万分喜爱。” 子授一双锐利而深邃的眼睛望向她,赞赏地说道:“胡兮胡兮,女若花俏。” 己胡掩口胡卢地说道:“阿授真是巧舌如簧啊。” 子授重又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余一人能得己后,幸甚至哉。” 狐囿是一处养育白狐的地方,已经故去的王后妇杞极其喜爱白色的狐狸。夏后氏的先妣之神涂山氏灵娲邂逅诸夏联盟的首领大禹,大禹单名为文,姒文的本族图腾是禹龙,所以姒文担任诸夏联盟的首领号曰「大禹」。大禹与灵娲相遇之时,有一只白色狐狸作为涂山氏灵娲的宠物见证了主人与大禹的相识相知。王后妇杞作为有夏氏的后裔,她将巨尾白狐视为祥瑞之兆,狐囿里的白色狐狸是作为王后妇杞的宠物而存在。 子穆随同妇林姒璃来到狐囿,她们姊妹两个各自怀抱着一只白色狐狸。 女子与宠物的相处是一幅和谐隽永的画面,两只白色狐狸趴伏在两名公女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姒璃轻抚着狐狸身上柔软的长毛,说:“阿穆,听说阿圣偕同你去往羽山,你要注意,土方大多是凶狠的士兵。” “我会注意的。”,子穆将狐狸放走,说:“阿璃,我和阿圣去往羽山,你要多保重。” 小王子圣是王后妇杞所出之子,作为未来的商王,他收到间谍的来报,土方有人出没于羽山。 子穆受到小王的邀请,她先到狐囿后到梧宫探望王后妇苏,在梧宫门口之前,她遇到了小王子圣。 “阿穆,你来了。”,子圣言笑晏晏地说道:“我们一起来探望母后吧。” 子圣与子穆便一同进入梧宫的大室拜见王后妇苏。 王后妇苏正坐在一张席子上,眼见兄妹俩前来拜会她,王后妇苏高兴地说道:“阿圣和阿穆,你们两个去往羽山要多保重自己。” “我知道了。”,子穆跪坐着依偎在王后妇苏身上,说:“母后,要记得按时吃药。” 一名宫娥侍立在旁,说:“王女大人生来骄娇,王后尽可无忧。” 己胡轻抚着她小小的脑袋,慈爱地说道:“阿穆,你刚出生的时候,巫须就为你降乩,她认为你有天子之质,是一个合适的巫师人选。明日去往羽山,你要协助阿圣调查出土方在故地羽山出没意欲何为。” 子圣脸上浮现笑容说道:“阿穆会帮我调查出土方的情况,母后无须担忧。” 己胡谆谆告诫道:“你们的父王希望能尽快调查出土方的意图,他在前线征伐人方,等到征服了东方的方国,西方的方国也要一并讨伐。” 子圣顿时脸色凝重,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离开席位,恭敬地拱手说道:“谨遵母后所言,我定会将土方的意图调查出来,犹如水落石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惩父之山 冰天冻地一场雪,北方的寒风正在呼啸,羽山的鸟类回巢休眠。 羽山上雄性的雉鸟尾巴羽毛绚丽而灿烂,上古之时,诸多的部落首领以羽山上雉鸟的尾巴为装饰。 王子圣与王子穆带着一队人员车马到达落满冰雪的羽山。小王大人坐在主车上,王女大人坐在副车上,子圣与子穆兄妹两个并驾齐驱。 “羽山上的雪景实在太漂亮了。”,子穆跪坐在车上怀抱着一只白色狐狸,看着绵延起伏的山脉覆盖着一层冰雪,她愉快地笑道:“阿圣,白雪皑皑,此等良辰美景,我们可以共饮一尊米酒。” 子圣转过头对她柔情地说道:“阿穆,待到我们把土方的意图调查清楚,回到柏宫,我请你饮一尊果酒,果酒可是新鲜出炉的圣液。” “报告小王大人,来自土方的公子出现了。”,一名斥候走上前,他恭敬地说道:“依小臣所见,这一名来自土方的公子应该是土方首领的幼子。” 子圣此时头上的展屏冠似乎要开出一扇巨大的孔雀尾巴,他神色庄重地说道:“我知道了。” “我会施展巫术困住土方的人员。”,子穆温柔地轻抚着白色狐狸柔软的长毛,白色狐狸的巨大尾巴轻扫着主人的衣裳,似乎在向主人卖萌。 子圣殷勤地叮咛道:“阿穆,务必要谨慎行事。” “我会谨慎行事,阿圣。”,子穆随即抱着白色狐狸下车,她带着一众巫祝一路向南行走。 子圣担忧她会遇到敌兵,他便下车随着子穆前行。 子穆讶然地问道:“阿圣,你也来?” “我担忧阿妹,所以前来。”,子圣随即替她披上羊毛斗篷,说:“走,我们巡视四周,看一看土方在执行什么任务?” 羽山的山顶上有一汪殛鲧泉,常年腥臭,有一只三爪大青鳖传闻是大禹之父崇伯鲧的化身。 子圣和子穆率领一众巫祝前往殛鲧泉,殛鲧泉冒出清冽的水流,有一只三爪大青鳖卧伏在其中,据说是崇伯鲧的化身。 “我听巫觋们传闻,有夏一族的崇伯鲧治水未成,是大禹击败了自己的父亲崇伯鲧,大禹由此登上了有夏氏首领的位置。”,子圣温柔地向她述说道:“所以羽山也唤作惩父山,羽山上的殛鲧泉上有一只三爪青鳖,据巫觋们所讲,是崇伯鲧的化身。” 子穆听他所言,便伸手去捉那一只三爪大青鳖查看,说:“这一只甲鱼生得真大。” 子圣仔细观察着三爪大青鳖,对她说道:“你看甲鱼仅有三只爪子,这一只甲鱼就是崇伯鲧的化身。” 子穆警觉地问道:“对了,土方的公子怎么还没有出现?” “今天真是奇怪。”,子圣托腮说道:“我们走了有三个时辰,土辐就是还没有出现。等一会我们搭建几顶帐篷度过一晚,明天再去探索羽山的情况。” 子穆将白色狐狸拥在怀里,说:“行,阿圣。” 子圣便吩咐手下的三名斥候前去搭建帐篷,他准备在山脚下探查羽山的情况。 皎洁的太阴升在浩瀚无际的天空上,繁星闪烁,六顶巨大的帐篷伫立在羽山的山脚下,王子圣与王子穆率领一众巫祝驻扎于此。 子圣将所狩猎到的大彘放到木架上烧烤,子穆在一旁兴奋地等待着美食,白色的狐狸在她身旁休眠。 “天上的小星真多。”,子穆指着天边最大的一颗亮星说道:“阿圣,你快过来,天上有一颗亮星。” 子圣拿着一杆彘肉说道:“阿穆,彘肉烧烤熟透了。” 子穆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她接过一杆彘肉,说:“阿圣,明天我们一定要找到土辐。” 子圣重又烧烤了一杆彘肉,他思考着土方的人员有可能在哪里出没。 翌日,太阳从羽山的东面出来。 子穆率领一众巫祝又一次到达羽山的山顶,她这一次手里仅握着一柄玉钺。 殛鲧泉依然冒出一汪水流,有一个男子似乎在捉拿三爪大青鳖。 子穆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土辐独自一人来到羽山的山顶,他见对方是一名女子率领一众巫祝,便开诚布公地说道:“我是土方的王子。” “来自土方的王子,你终于出现了,我和阿圣等你太久了。见你独自一人,按照礼仪,我作为商王室的王子是不能向你发动进攻。”,子穆威胁他道:“假若你要在殛鲧泉施展诅咒巫术,我也会施展反抗巫术来对付你。” “你多虑了。”,土辐向她拱手,恭敬地说道:“你是女子,我是男子。男子不能跟女子斗争,再会有期,王女大人。” “王子大人,不是这一个问题。”,子穆手里握着一柄玉钺指着他问道:“你们土方在羽山有什么意图?” 土辐对着三爪大青鳖虔诚地说道:“三爪青鳖是我的先祖,我是来祭拜我的先祖崇伯鲧。” 子穆若有所思地说道:“祭拜先祖乃是人之常情。” “再会有期,王女大人。”,土辐将那一只三爪大青鳖放回殛鲧泉,说:“我先祖崇伯鲧的化身在这羽山之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今日我才得以一见。” “王子大人,我送你一程吧。”,子穆恭维地说道:“从西北来到东南,不管你的寻根之旅有什么意图,你作为有夏氏的后裔来此祭拜先祖,实在令我佩服。” 一名斥候走上前疑惑地问道:“王女大人要送他一程,他是外敌,他会不会使诈?” “不会。”,子穆严肃地说道:“这一位土方王子没有必要欺瞒于我。” 土辐对神起誓道:“我若对王女大人有所欺瞒,必遭雷劈。” 子穆冁然地说道:“我相信你。” 土辐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爱的王女大人,他非常欢喜,拱手说道:“感谢王女大人的信任。” 子穆率领一众巫祝到达羽山的山脚下,土辐亦是跟随着她来到羽山的山脚下,两个人一起进入到帐篷里。 子圣出外狩猎,他捕获到一只猛虎,立即进入到帐篷里向子穆报告他的狩猎情况。 子穆为他高兴,说:“阿圣,你捕获到猛虎啦!” “阿穆,虎皮留给你。”,子圣发现有一个男子随她前来,他颇有疑虑地问道:“这一个公子是谁?” 子穆介绍道:“他自称是「土方王子」,他就是兄长你口中所提及的「土辐」。” 子圣戒备地问道:“你就是土辐?” “是的。”,土辐按住腰间的长剑,有备无患,说:“王子大人,我是有夏氏的后裔。” 子圣严厉地质问道:“你来羽山究竟有什么目标?” 土辐察觉出他的敌意,便恭敬地说道:“王子大人,我到羽山是来祭拜我的先祖崇伯鲧。” “你独自一个人来到羽山祭拜先祖,而且你又是一个小孩子,按照礼仪,我不能对你发动攻击。”,子圣亦是按住腰间的长剑,说:“阿辐,等你回到西北的土方,我会找你切磋武艺。” “行。”,土辐言毕,他拱手向王女大人与王子大人告别,步出帐篷,一路往北而走。 羽山之旅的行程终于要结束了,王子圣与王子穆率领一众巫祝返回大邑商。王子圣依旧坐在主车上,王子穆依旧坐在副车上,四匹白色骏马拉着兄妹两个向北而奔。 “土辐不远千里来此羽山,事情绝不简单。”,子圣又一次托腮问道:“阿穆,你说是不是?” “应该是的。”,子穆此刻也在严肃地思考,她将白色狐狸抱在怀里,说:“土辐独自一人来此羽山,应该是要借着祭拜先祖的机会施展巫术,至于是什么巫术,我就不得而知了。” “等回到大邑商再跟父王筹议。”,子圣是一名年轻的小王,他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会向父王指教,直到他明白如何处理政务,以尽小王之职。 “父王比我们见多识广,他一定懂得土方人氏施展何种巫术。”,子穆一听他提起父王,便愉快地笑道:“阿圣,父王攻打敌方的战术真是变化无常,我一定要向父王学习呢。” 子圣转头望向她问道:“阿穆,你的梦想是什么?” 子穆言语温润地说道:“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师。” 子圣言语清和地说道:“日后我处理政务就要拜托你了。” “阿圣,你是小王,我会以巫师的身份尽力辅佐你。”,子穆也望向他,她柔情地说道:“我们幼时在楹西相伴读书,你就经常以师长的身份教习我呢。” 子圣温润而泽地说道:“阿穆,我的阿妹,巫须大人的巫术钻坚研微,你可要多向巫须大人讨教。” “我会向巫须大人讨教的。”,子穆冲他俏皮地笑道:“兄长又何需为我担忧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避难长林 子圣与子穆率领一众巫祝回到大邑商的时候,已经是春花灿烂的季节。 商王授接到斥候的来报,小王子圣已经探得土方的消息。 小王子圣是商王授的王位继承人,是王后妇杞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唯一儿子。 当初,子授行过加冠礼之后,迎取杞国公女姒鹿为主妇,到第十年才有了嫡嗣子圣。通过兄弟之间的竞争,子授有幸继承了文武帝乙的王位,同时册立了妇杞为王后。商王授在王子圣十岁的时候,册立王子圣为小王。 子圣自册立为小王以来,居住在柏宫,众多的贵族(百姓)来往于柏宫内外,以求结识小王。 商王授得知土方的消息,他召见小王子圣。 子圣从柏宫进入桐宫大室,他跪坐着面对父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和阿穆都怀疑土方在施展祈求巫术。” “土方施展祈求巫术暂且不提,巫术只是铺助作用。”,子授关怀地问道:“你是我的孩子,这一次你前往羽山有什么收获?东方的方国是否服从我大邑商?” “我和阿穆途经秦国的时候,正值东方的方国爆发瘟疫,碰到来自薛国的一群患者,阿穆率领一众巫祝为他们治疗。”,子圣详细地述说道:“黄国、秦国、莱国、蒲国、杞国、温国、齐国、纪国、阳国、铸国……诸多东方的方国都有瘟疫爆发。” 子授征伐人方是以天下共主的名义出师,他负有镇抚东方诸国的责任,他下达命令道:“派遣巫师前往东方诸国视察民情。” “唯,谨遵王命。”,子圣恭敬地应承着,退席而出。 子授凝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他久据王位多年,亲自栽培的小王亦是年少有成,在朝堂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返回柏宫,子圣偕同妇竹邀请子穆到毓室饮酒作乐。 妇竹子芸尚未嫁给小王之时,子芸与子穆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同姓姊妹,姊妹两个经常在一起沐浴,互相洒水玩乐。 接到邀请函,子穆很快就坐着马车驶向大邑商。 柏宫内的一众小臣默然侍立,迎接贵客的到来。 子穆按例脱下帛屐进入柏宫的毓室,她用金盆濯洗双手,然后她跪坐着,面对着子圣与子芸。 子芸笑得眉眼如弯月,问:“阿穆,你和阿圣去往东方可有什么收获?” “我率领诸多巫祝为百姓和邑人治疗瘟疫,认识了多种药草。”,子穆回味着药草的滋味,有苦亦有甜,说:“昔日,神农氏品尝草药,创制九井,百姓黎民才得以乐于农耕之业。我求学于包牺氏的后裔,作为巫师,我能够为百姓和邑人治疗,是我的荣幸。” 子芸慢慢地品尝着葡萄果酒,言语温软地说道:“我在竹国的时候,也遇到患病的邑人,他们亦是有求于公女。我们身为贵族,有义务为天下苍生谋求福利。” 子圣轻抚着妇竹的后背,说:“阿芸,你在竹国的时候也是一名巫师,让阿穆向你讨教如何学会做一名巫师。” “我和阿穆一向亲密无间。”,子芸依然是一副言语温软的举止,说:“阿圣,我过几日会向阿穆教习隐身巫术。” “隐身巫术?”,子穆惊喜地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巫术还没有学会,请阿芸务必要教会我。” 子圣替她高兴地说道:“阿芸,阿穆的隐身巫术就交给你教习了。” 王子穆跟随着妇竹学习隐身巫术,隐身巫术乃是坐在立亡及移形易貌的巫术,需要借助神灵之力及隐形灵物。 子芸带着子穆到桑间观察螳螂的行动,螳螂能以树叶隐蔽自己的形体。 春季的桑间,郁郁葱葱的桑林吸纳着清气。 一只绿色的螳螂卧伏在桑树的枝叶之上,准备捕食飞蝗。 子穆小声地问道:“螳螂用树叶隐身,学习隐身巫术是否需要借助它物?” 子芸颔首称赞道:“嗯,是的。你去找司工阮为你制造木器即可移形易貌。” 子穆怀抱着桑树的树干说道:“阿阮已经任命为司工啦?我得前去祝贺。” “你是去蹭饭啦。”,子芸调侃她说道:“真是一只小馋虫。” 子穆抿着嘴说道:“阿芸,你和我一起去嘛。” 子芸轻抚着她小小的脑袋说道:“嗯,我也跟你去。” 姊妹两个交谈得兴致正浓,互相交流着实施隐身巫术的方法。 突然,一名男侍慌慌张张地向她们奔来,他气喘吁吁地报告道:“王女大人,您的二兄公孙坚离开比国了!” “什么?”,子穆顿觉有些胸闷,她声音颤抖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二兄阿坚为何会离开比国?” 那一名男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一顿地述说:“小臣闻听亚庇所言,公孙龙与公孙坚为了争夺黄国公女而发起一场决斗,公孙坚落败,逃离了比国,无影无踪。” 走到比国的柟宫,柟宫上下笼罩着浓厚的阴霾。 步入琬室,子穆问候父母,亚庇子陶和小比妇苏为次子公孙坚离去比国而悲忧。 子陶近几日神情憔悴,见到女儿归来,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说道:“阿穆,你回来了。” “阿父阿母,我回来了。”,子穆显露出忧虑,问:“阿坚到底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阿坚这孩子一时落败,竟然赌气跑了。”,己扬埋怨道:“阿坚倔强的脾性谁也奈何不了,我作为母亲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子穆跪坐着倚靠在母亲身旁,说:“阿坚比我大三岁,他自小就会四处搞乱,想必这一次二兄是跑到野外,不让我们知道呢。” 己扬听罢女儿的宽慰之语,她焦虑的情绪得到平抚,一双眼睛蕴含着泪珠,说:“阿坚临走之际带了许多侍从,他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子陶对着妇苏说道:“阿扬,阿坚自小调皮,我们的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己扬命令站立一旁的男侍,说:“快去吩咐厨师,准备陶鼎,我和夫君要亲自烹煮牛肉。” 登上阁楼,行走在回廊之间,子穆碰到兄长子龙,子龙与一名女子相谈甚欢。子穆认出那一名女子,正是黄国公女嬴乐。 子龙带着万分喜悦说道:“阿穆,我即将迎取阿乐为主妇,阿乐已经答应我的求取了。” 难怪二兄会无影无踪,原来兄长要迎取黄国公女为主妇。 子穆似乎想通了二兄子坚的所作所为。 嬴乐对她行了敬礼,问:“阿穆,我们姊妹两个许久未见,阿妹别来可无恙?” “无恙。”,子穆也对她行了敬礼。 子龙抚掌说道:“我决定在丁巳日正式迎取黄国公女为主妇。” 子穆祝贺道:“恭喜兄长了。” 子龙有些忧虑地说道:“只是阿坚落败而逃,实在令我烦躁,他是我的幼弟,虽然带了许多侍从,但是我依然害怕他受到猛兽的吞食。” 子穆嬉笑地说道:“你放心吧,阿坚从小到大都是勇于冒险的人物,他肯定会保护自己的。” 嬴乐亦是附和道:“阿坚虽然年纪比你幼小,但是应该会保护自己的。” 子龙轻抚着她的肩膀说道:“也对,我们的昏事最重要。丁巳日,我会向你的父亲黄侯求取你。” 嬴乐顿时脸上生红,说:“阿龙,我也希望你能够做我的夫君。” 子穆目睹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懵懵懂懂的她心里奔涌出轻轻软软的莫名情愫。 秋风萧瑟,长林山上碧绿的梧桐叶在风中飘荡。 子坚带着一队侍从走了一年多,为了避开兄长,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四处飘荡,带着一队侍从翻山越岭,偶尔寄宿在方国诸侯的馆舍里。 长林山上的梧桐树有一只孔雀飞来栖息,是一只雄性孔雀,展开一扇鲜艳夺目的巨大尾巴。 子坚口中轻唤道:“玄鸟,是玄鸟啊。” 一名侍女在一群侍从中走出来,说:“依小臣所见,玄鸟飞来,公孙大人应该返回比国。” “我离开庇邑已经有一年多了。”,子坚感慨道:“也不知道我的亲戚近况如何?” 此时,孔雀嘶鸣了一声,振动翅膀飞上天空。 兄弟永相离,动若参与商。 子坚对着那一名侍女说道:“不,我想出外历练,我要暂时隐居在长林山上。” 自此,一座颇具商王室特色的采邑在长林山上矗立着,公孙坚暂时隐居于此。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妇苏议政 每年的秋季,是田猎演习的时间,多位军官聚集一地,准备持箭射杀猎物。 上古之时,有鱼妇主政,尤擅武功,乃是商族高祖契的太室。 小比妇苏亦是一名军官,她拥有自己的军队,号曰「苏师」。她的夫君亚庇子陶亦拥有一支军队,号曰「庇师」。 从豳地迁来的姬姓周国占据了妘姓周国的所在,姬周的周侯昌臣服于商王,他屡次向商王请求,请求商王册封自己为西伯。周侯昌的父亲是为周公历,周公历有剪商之意,季历的野望被文武帝丁所察觉。先王武乙据传是被周公历有意谋害,文武帝丁因此将周公历赐死。周公历之子姬昌自此恭谨无违,暗行剪商之策。 姬昌继任为周侯,接受了「周公」一职,在周原建立大宗为文武帝乙的两个王后歌功颂德,以求赢得商王授的信任。 商王授因此册封周侯昌为西伯,为王斥候。 小比妇苏曾经前往周国册封姬昌的嫡嗣姬光为亚周,妇苏顺道观瞻文武帝乙两个王后在周原的大宗。 公子光作为周侯昌的嫡嗣,他经常忤逆父亲,由于公子光与商王授时常联系,所以亚周伯光被姬周的贵族称为「商之邑伯」,以作讽刺。 周侯昌对于这一个即嫡且长的儿子的行为无可奈何,况且公子光又迎取了商王室的王女子桓为主妇,这一个公子光真是生来就要跟周侯昌唱反调,周侯昌因此日夜寝食难安,周侯昌因此日夜厌恶公子光。 小比妇苏去往周国,也观瞻到周侯昌与公子光父子两个之间的对峙。她非常厌恶周侯昌,听说周侯昌年轻的时候在男性小臣的招引之下变成了一个双插头,虽然他后来把男性小臣杀掉了,但是双插头的习性依然存在。妇苏几番前往姬姓周国册封王臣,她意识到周侯昌对于女子的态度隐隐约约透露着忌恨,幸亏有公子光在侧,她才觉得贫困的周国未来有所希望。 小王子圣亦是听说了先王武乙遭到周公季历暗算的事情,他曾经向父王上书,建议父王要对姬姓周国有所提防。 小王子圣与小比妇苏曾经一起席地而坐,探讨姬姓周国觊觎九鼎之意。 己扬将在姬姓周国所见所闻言语出来:“西伯昌的父亲季历被先王文武帝丁所杀,季历早就怀有谋反之意。我奉命前往周国,发现周国的女子很少参政,这恐怕是姬姓周国之所以生产贫乏的原因。” “母扬。”,子圣恭敬地问道:“依您所见,姬周的野望究竟有多大?” “西伯昌有夺取天下的野望,他的太子与他对着干,亚周伯光是一名豪杰,公子光是向着我们大邑商的。”,己扬肯定地说道:“即使西伯昌想夺取天下共主的位置,他的周国也无法保障天下的安危。” 子圣托腮说道:“前一日,我同阿光在野外打猎,他也说到他父亲周侯昌觊觎九鼎的事情。” “谁拥有九鼎谁就拥有天下。”,己扬引以为豪地说道:“我的父族温国曾经参加夏后氏九鼎的铸造,九鼎可是拥有天下的象征。” 比国枲宫的瑷室,一张色彩斑斓的虎皮铺垫在木板上。 睡在温暖而柔软的虎皮之上,子穆进入奇幻的梦境之中…… 云蒸霞蔚,碧绿的桑树高达五丈,生着紫色的桑果,累垂可爱。天神降临,白衣素裳,自称帝俊。 怀抱着白色狐狸,子穆邂逅了天神帝俊。她立即行了敬礼,问:“您就是巫觋们所言传的上帝吗?” “是的。”,帝俊展露出的笑容和蔼而可亲,说:“你是天神的使者,阿穆。” “既然如此。”,子穆恭敬地问道:“陛下,召小臣前来有何要事?” 帝俊声如洪钟地说道:“阿穆,你是我指定的使者,今日召你前来,是请你同我一起观赏桑树。” 子穆聆听帝言,她抚摸着高大的桑树。桑树的枝叶之上有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唤。 商族崇尚鸟类,有鸟鸣啭,是为吉兆。 “这一棵桑树生得真是巨大。”,子穆怀抱着桑树,她仰视着桑树上跳跃的小鸟,说:“太阳东升,飞禽登桑。” 有一只遍体金色的小鸟跳到桑花之间,再飞到她的头上。 帝俊犹如兄长一般微笑着待她,言语温润:“我的使者,你回去吧,日后再来见我。” 又一次的云烟缭绕,天神和人类被一段玉桥所阻隔。 阿穆—— 朦朦胧胧之中,子穆恍惚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是父亲子陶在守护着她。 子陶欢喜地说道:“阿穆,你醒了。” 对于这一个最小的女儿,子陶是宠溺非常。 “阿父。”,子穆拉着他的大手问道:“阿母去哪里了?” “周侯昌的太子去世了,你阿母去参加他的葬礼。”,子陶叹息一声地说道:“亚周去世,周国世子肯定要改弦易主。” 子穆悲伤地问道:“人老了就会死吗?” “人老了就会死。”,子陶轻抚着她小小的脑袋,言语之中似乎透露着担忧。 子穆一无所知,她只是跟随着父亲子陶哀悼周国伯光的逝世。 小比妇苏从姬姓周国回到比国,她与子陶进入琬室密谈,周侯昌有意立次子姬发为世子。 “公子光的死绝不简单。”,己扬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应该是被周侯昌所害死。” 子陶惊愕地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光屡次忤逆他的父亲,早已引起父亲周侯昌的反感。”,己扬忧心忡忡地说道:“周侯昌的心机如此深沉,连自己的储贰都想杀害,我们大邑商必须防范豳族,豳族应该是在费尽心机地谋反。” “等过了巳时,我会将此事报告给王上。”,子陶平时也在怀疑周族的恭顺是否潜藏着谋反之意,他阅览了许多史册,发现诸侯谋反,以同姓诸侯谋反的危害最轻,倘若是异姓诸侯谋反则危害甚重。周侯昌有谋反之意,应该尽快告知当今王上,以作定夺。 己扬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呀眨,说:“应该找个机会把西伯拘禁了,以绝后患。” 子陶拈须说道:“崇侯与我也正有此意。” 狐囿里花艳草茂,白色狐狸在其中悠闲自在。 子穆抱起其中一只白色狐狸,她的母亲妇苏在一旁看着她闲玩。 己扬走到女儿眼前,问:“阿穆,你跟随巫须大人学习巫术,可有什么收获?” “有呀。”,子穆嬉笑地说道:“我已经学会了祈求巫术。” 妇苏吩咐两名侍女铺垫两张芦苇制成的席子,她和女儿要在狐囿里静坐。 “阿母给阿穆讲一个鱼妇的故事。”,己扬话语轻柔地说道:“鱼妇也唤作妇湯,乃是陶湯氏之帝子,她是祁姓之女。” 子穆带着疑问说道:“为什么后来鱼妇失去了她的帝位?” “因为她的兄弟随从异族作乱,导致她失去了帝位。”,己扬补充说道:“其中另有隐情,妇湯有一个大姊,名唤阿娥,彼时是阿娥为帝子,后来才是妇湯为帝子。阿娥和妇湯是一对双胞胎姊妹,姊妹两个长得像是从一个陶模里印出来的。” 子穆被母亲轻柔的话语所吸引,问:“阿娥是谁?” “阿娥是妇湯的大姊,陶湯氏内部作乱,帝子阿娥死去。因此妇湯继位为帝子,可惜她的兄弟还是持续作乱蓄意造反,于是妇湯带着众多的仆从出逃。” “原来如此。”,子穆听着这一个故事,心里涌现出无数哀愁,她又问道:“妇湯后来遭遇到了什么?” 妇苏将这一段上古逸事详细诉说着,子穆听得像饮了一尊蜜酒,沉醉在其中。 传说,妇湯化为鱼尾之人,游曳滳水,商族的高祖子契在滳水之边邂逅了妇湯。子契将祁姓之女收为主妇,故祁姓之女号曰「妇湯」,后世之人又把妇湯称之为「鱼妇」。 鱼妇嫁给高祖契为主妇,她与高祖契四处征伐。子契颇为爱重妇湯,他与妇湯时常议政。 有一日,玄王子契病重到无药可救,妇湯请求为其殉葬。 按照当时的风俗,妇为夫殉葬乃是常事。 子契怜惜地说道:“吾之爱妇乃是陶湯氏之帝子,我不忍妇湯因我而死。” 由此,妇湯得以存活。 玄王子契最终还是痊愈了,他与妇湯相伴了许多年,夫妇两个一直以来都是相依相偎,直到妇湯因孕育一女难产而亡。 传说太过遥远了,遥远得虚无缥缈。 妇苏将故事说到一半,一只白色狐狸亲昵地跑到她身上,磨蹭着她的衣裳。 “阿母,这只白狐跟你有缘呢。”,子穆追问道:“妇湯到底叫什么名字?孕育了几个孩子?” “妇湯名曰「祁英」,当时陶湯氏的人都唤她「英君」。”,己扬轻柔地诉说道:“妇湯仅生了六女,生有一女乃是初代的妇好。” “鱼妇没有为我高辛氏留下一个男嗣。”,子穆扼腕叹息地说道:“鱼妇终究是先玄王而去。” “所以她希望妇好能够陪伴下一代玄王,使妇好犹如她一般议政。”,己扬解释道:“这也算是妇湯的私愿吧,让她的血脉和玄王的血脉永远融合。” ①【妇好】妇好是世代承袭的职位,亦写作〖妇子〗,乃成年王女的封号。 ②【周国】周国有妘姓和姬姓之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商王开课 西伯昌的太子光逝世,商王授派遣比侯干慰问西伯昌。 比侯子干奉命出使姬姓周国,他很早就怀疑西伯昌有谋反之意,认为西伯昌有生之年定会谋反,此次出使,他受到公子发的热情招待。公子发乃是西伯昌的次男,是最有希望成为姬姓周国世子候选人。 商王授在闲暇之余教授多子族射箭,校塲上多子云集。 由小王子圣第一个作示范,他一双大手握着乌黑的檀木弓,他将桦木箭搭在弓弦之上,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靶标,直至射中红点。 多子族中的年轻后生也模仿着王子圣的动作来射箭。 妇竹子芸亦是盯着他,王子圣的箭法射无虚发,引人赞叹。当子芸还是竹国公女的时候,她就闻听王子圣箭法高超,她对王子圣心生爱慕。进入柏宫,她与王子圣还曾经一起切磋箭术,互有胜负。 小王子圣示范完毕,他与妇竹子芸耳鬓厮磨,夫妇二人谈论着公务。 商王授巡视着多子族的射箭活动,王后妇苏亦是跟随他巡视着多子族的射箭活动。 子圣离席,他向父王报告道:“子臣示范多子已成,有请父王为多子授课。” 商王授作为父亲,他捊须说道:“阿圣,父王刚才看见你的箭法又有进益。” 子圣高兴地说道:“多谢父王夸奖。” “阿圣,你的箭法果又进益了。”,己胡话语之中充满着慈爱的意味,她微笑地说道:“再接再厉。” 子圣欢喜地说道:“母后不必多虑,子臣定会精益求精。” 商王授在校塲之上亲自授课射箭,他紧盯着靶标,一支银杏箭转瞬之间直中靶标的红点。 多子族中的多位后生惊叹商王授老当益壮,犹似当年。当年商王授还是帝子的时候,他的箭法在文武帝乙诸子之中为第一。 商王授示范完毕,诸多的后生也开始射箭活动。 小微子朱与妇规子阮在一起切磋箭术,夫妇二人乃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商王授巡视至此,他和蔼可亲地笑道:“阿朱与阿阮二人的箭法亦有所精益。” 子阮嬉笑地说道:“多谢父王夸奖!” 子朱则在一旁静默地浅笑着,他为人寡言罕语,武功高强,箭法亦是多子族中的杰出者。 贞人占卜所需的龟甲乃是来自四海,每隔三天都有贞人去整理龟甲,以作刻辞。贞人大多是由方国贵族所担任,方国贵族担任贞人职位,刻辞方法乃是由大邑商的王室中人所教授而成,因而诸多方国的占卜方法才会如此相似。 太阳的光芒普照大地,巨大的龟甲排放在地面上,等待着贞人的拾取。 商王授除了四处征伐方国,他还需要刻辞占卜问吉凶,他在桐宫教授多子如何使用动物的骨甲占卜,刻辞占卜是虞夏商三代的礼制,因此商王室的多位后生从小就必须学会刻辞占卜。 诸多方国送来的龟甲即大且圆,妇黄嬴莜仔细观察着龟甲的形状。作为黄国公女,嬴莜在黄国的时候,就是一个精于刻辞占卜的人物,她的父国黄国曾经一度自立为王,黄国乃是大邦,黄国公女嬴莜归于小王子圣为主妇,嬴莜与子圣的婚姻对于子姓和嬴姓来说是一个联盟惯例。 王女子妏拿起一片龟甲,她运用金刀刻辞占卜,幼稚的笔迹扭扭捏捏。 子授爱女之意溢满心间,他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说道:“在龟甲和牛骨上铭刻文字就犹如运用毛笔在竹简丝帛上写作。” “父王,我明白了。”,子妏回忆着她在竹简丝帛上的运筹帷幄,她认真地铭刻文字。 子授拾取一块龟甲,他给女儿作示范,他熟练地在龟甲上面铭刻文字。 子妏依照父王的指示,她有模有样地一字一刻。 嬴莜面上浮现笑容说道:“阿妏,现在你刻字显得刚劲有力,仿佛要透入龟甲之中。” “多谢阿姊夸奖。”,子妏兴奋地说道:“我再多刻几个。” 王女子娬进入桐宫,脱下帛履,她也在东间进行刻辞占卜。 嬴莜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才来,有点迟哦。” 子娬轻言浅笑地说道:“有劳阿姊了,我对于刻辞占卜还是所知甚浅。” 子授轻抚着爱女的后背说道:“阿娬,父王教你刻辞占卜。” 子娬嬉笑地说道:“有劳父王了!” 商王授每日都要进行占卜,卜问天象与先世。龟为卜,策为筮,他教授后生如何进行卜筮活动。 小王子圣进入桐宫庭院,他站立一旁,轻言浅笑地说道:“阿莜,原来你在这里。” 嬴莜微笑地说道:“阿圣,我在教人刻辞占卜。” 子圣望着桐宫庭院,商王室的众多王子照常汇集于此,父王正在为后生授课。 子妏看到兄长来临,喊了一声:“阿圣,你来啦。” “阿妏,你在这里学习。”,子圣急切地问道:“阿穆去哪里了?” 子授神情严峻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阿圣,阿穆返回庇邑,她不在这里。” “哦。”,子圣吁了一口气,说:“我也来做一个传道授业的师长。” 太阳光芒照耀的桐宫庭院里,商王授与王子圣,一老一少在教导后生如何刻辞占卜。 ①子,即第一个儿子。 ②姓后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