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英雄纪》 正文 楔子 唐懿宗咸通十四年,初春,长安城很多地方还有很多残雪未化。今年特别的冷,往年这个时节,玄都观里的桃花已经开放,长安市民已经三三两两相约看花去了,今年却依然冷的伸不出手。已近中午时分,惨白的太阳挂在半空,没有一丝暖意。一只孤零零的渡鸦停在一所房屋的的屋脊上,不时“阿——,阿——”地叫两声,房屋的主人听得耐烦不过,在院子里使劲地驱赶,渡鸦便“扑棱棱”地飞走了。 朱雀街上来了一位和尚,手里托着一个食钵在乞食。作为长安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非常宽阔,两旁边商户林立,虽然天气寒冷,依然也有不少的人在叫买叫卖。前面几个岁的孩童,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冰糖葫芦,边跑边吃,还不时唱着童谣。 “黄鹂鸟作睡床在屋檐下” “黑老鸹立屋脊看着他” “火凤凰站中间他不说话”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瞎叫!”旁边的大人不耐烦地轰着他们。 “哈c哈c哈,黄鹂鸟c黑老鸹c火凤凰,哦——,走了——”孩子们拿着糖葫芦笑着跑开了。 和尚隐约听到这些孩子说的童谣,不觉怔住了,眼睛忽然模糊,一股悲伤之意从心底骤起。便不再化缘,向右穿过昌平坊,来到天龙寺。 “请问智通法师在吗?”和尚单掌稽首,跟庙门的小沙弥问道。 “大师可是圆镜大和尚么?”小沙弥还礼反问道。 “正是” “请大和尚跟我来”小沙弥将和尚引入禅堂,并不献茶,只是拿出一信封来递与和尚,“大师,我师傅已于昨日坐化了,坐化前遣散了青龙寺里所有的僧人,单独留下我说今天会来一个圆镜和尚,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和尚,然后就离开长安。” 和尚接过信封,小沙弥便出去了,再也没有进来。 和尚打开信,发现上面写着一首诗: 更子年来日月枯,唐朝天下有如无。山中果木重重结,巢臼鸦飞犯帝都 世上逆流三尺血,蜀中两见驻鸾舆。若要太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 和尚合上信纸,长叹一声,也离开长安,飘然而去。 大明宫咸宁殿,虽然火墙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温暖,懿宗皇帝还是捧着手炉,歪在胡床上,怔怔地发呆。虽然刚过四十,看起来却精神萎顿,衰老许多。郭淑妃坐在旁边的一个小矮凳上,轻声地读着《涅槃经》,见懿宗皇帝神情寞寞,便轻声问道: “皇上又在想文儿了么?” “是啊,朕最近总能梦到文儿。阴阳相隔已经三年了,朕却总是忘不掉她。前日在北街,路过她之前的住所,又勾起了朕许多的回忆来。”懿宗说着,两行清泪竟然流了下来。 “皇上,还是要以龙体为重啊。妾身听说法门寺供奉着佛祖的真身舍利,或许,可以请来,为文儿超度,为万岁祈福。” “嗯,淑妃所言甚是,朕这就让令孜去办。” 田令孜,宫里的大太监,总理懿宗的一切事物。 紫宸殿内,同平章事刘瞻极谏:“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释教之说,已非我中华正统。况再迎佛骨,京师惶惶,劳民伤财。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下臣民争以佛事为重,丁夫蚕妇,几无所得阿。” “刘爱卿,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阿,朕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这也是为百姓祈福,为社稷积功德嘛。” “百姓所望,社稷所凭,在仁德,在爱民那,皇上——” “刘相公,你这是说皇上不爱民吗?”御座下站着的田令孜接话道。 “田公公,朝堂之上焉有尔等说话之处,还请自重”刘瞻冷言道。 “你——” “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令孜下去安排吧” “皇上,还请三思阿。昔日宪宗皇帝迎完佛骨,不久归天,此物并非祥物阿。”刘瞻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话说的太重了。 懿宗登时涨红了脸,恨恨地说:“朕拜过佛祖舍利,就算死了也值了。”说完便起身来离开紫宸殿。 深秋,咸宁殿,冷风过堂。 懿宗卧在病榻之上,郭淑妃跪在病床前,抓着懿宗瘦弱无力的手,哭成了泪人。 “皇上,您不能阿,您春秋尚富,一定能够龙体康健的。” “唉,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懿宗努力说着,不认真听已是几乎听不到了。 “皇上,您要真的有什么,妾身情愿随皇上于地下,与文儿一起团圆。” “爱妃,别说傻话,朕去后,你就是文儿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要好好的——”,话没说完,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 “皇上,田公公陪同神策军刘大人c韩大人,和韦相公来了。” “让他们进来。” “是。” 郭淑妃擦抹着眼泪退下,大太监田令孜c神策军左c右中尉刘行深c韩文约及同平章事韦保衡一同进来,跪倒在懿宗病床前。 懿宗刚才跟郭淑妃的谈话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的气力,现在只是努力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又说到:“朕去之后,勿禁钟乐,保境安民。大唐江山,交由——”后面的话,谁也听不见了。 第二天,神策军戒严长安。禁中传出消息:懿宗皇帝驾崩,郭淑妃殉葬,传位于普王李俨,更名儇。 朝野哗然。 三天后,李寰即大唐皇帝王,时年十三岁,是为唐僖宗皇帝。以同平章事韦保衡为塚宰,封刘行深鲁国公c韩文约齐国公,田令孜总领北司内务。罢刘瞻c于宗先同平章事。明年改为乾符元年。 两个月后,乾符元年正月,宣政殿。 田令孜奏言:“皇上新登大宝,值新年伊始,请皇上下诏,大赦天下c开科取士c上元节按例举行灯会。” “如阿父所言”,僖宗恩准。 十三岁的僖宗皇帝不会意识到,这份内容貌似平常的诏书,将会给大唐带来什么样的血雨腥风,也给屹立了近三百年的帝国带来了什么影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大赦 徐州萧县大牢,狱吏胡真打开牢门,来到一名犯人前面,拱手说到:“三哥,给您道喜了。老主驾崩,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您可以回家了。” 再看此人身高七次,膀阔腰圆,脸上隐隐现着煞气。 “多谢贤弟,没想到我朱温还能活着离开这大牢。” “三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哥c师古c怀玉c朱珍他们几个都来接三哥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走!去看看我二哥和这几个兄弟。不容易啊,还能再见到他们。” 来到牢房外,外面的阳光让朱温有点睁不开眼。 “三弟” “三哥” “三哥” 几个人争相跟朱温打招呼。 “二哥,”朱温问为首人道:“老娘还好?” “你这一进大牢,娘都要急死了,天天哭阿。还好刘老妇人经常来解劝,也没少周记我们,这样才能过的下去阿。”此人是朱温的二哥,名叫朱存。 “大哥呢”,朱温问他们的大哥朱全昱。 “大哥帮着刘官人去看打谷场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大哥胆小怕事,干个正经的营生也好。”朱温叹道。 “二哥,三哥,你俩亲兄弟别光顾着自己聊,旁边还有我们几个兄弟呢”说话的名叫徐怀钰,跟朱温兄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是啊,是啊”,庞师古c朱珍也跟着说:“今儿我们兄弟几个凑了点钱,到会仙楼跟三哥接风去。” “你们几个那有钱‘凑’阿,指不定又是讹了谁的一些钱来到这里充阔。”胡真打趣道。 “胡真,你可是公门的人,这么说我们可担当不起,难道你还想扣我们阿”,朱珍也跟着玩笑。 “公门个屁呀,如今这世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都是肥死老爷,饿死差役,上面的人刮尽地皮不管下面人死活。” “好了,哥几个,饭回头再吃,我得先先回去看看老娘。”朱温打断他们道。 “哦,这倒是,走三哥,咱先陪你回去看看老伯母吧。” “先不用了,老娘怕事,你们是知道的,我怕去的人多了更让她心里不安。”朱温考虑的向来比较周全,众人也就不争了。 半年前,天门寺庙会。 萧县天门寺庙会,是附近几个州县里首屈一指的大庙会。天门寺更是附近著名的游览胜景,相传为刘宋皇帝刘义隆所建。武宗皇帝时期,曾因会昌法难而遭废弃。之后宣宗c懿宗朝,佛法再盛,又经过几次扩建,僧徒达到数百人。 庙会非常热闹,唱戏杂耍c打把势卖艺c各类小买卖,应有尽有。天门寺也会组织发会c高僧讲经等活动,平时不开放的玉佛堂也会在庙会期间开放供善男信女烧香膜拜。 如此热闹,自然会引得一些富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前来游赏进香,当然一些无赖地痞们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混水摸鱼,趁机卡油。 这天,朱温闲来无事,也来逛庙会。 朱温本是旁边砀山县人,家有两个哥哥和一个老娘。少年孤贫,老娘便带着兄弟三人来到了萧县在一家刘性的富户家里帮佣过活。朱温没读过书,又不懂营生,整日游手好闲,使勇斗狠。跟人学了一些拳脚,打架甚是彪悍,是个遇事不要命的主儿。也颇有权谋,几个同乡跟他处的不错,事事以他为主心骨。不过人也算不错,并不去做一些欺压良善c为非作歹的勾当。 在庙会逛了半天,并无太大兴致,高僧讲经更是听不明白,便信步来到庙里,不想刚好碰到方丈智空长老,长老认得朱温,对他也颇为和善。乡人都管朱温叫朱三,长老也如此唤他:“朱三施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今日来进香么?” 朱温听完,虽然身无分文,却也并不介意,甚至脸都不红一下。 “呵,长老,把我进给佛祖,佛祖收得么?” “当然收得,佛祖讲心无外物,施主跟香火,其实对佛祖来说,都是一样得。”长老哈哈一笑,跟他打起了禅机。不过朱温哪懂什么禅机,只是单纯地感觉长老可亲,不像很多人那样要么讨厌他,要么害怕他。 朱温正不知道如何接话,却见香堂内走出一主一仆两个年轻的女子,待看的真切,不觉怔住了—— 旁边的丫鬟已是十分的貌美,但跟这位小姐比起来,却也是鸡冠花长在了牡丹侧,完全不能比。直让朱温觉得若能聘得此女,减去二十年的寿命也是值得。小姐见他这里发愣,不免回首看了他一眼,香罗帕掩口一笑,款款而去。 待朱温回过神来,女子早已出寺,方丈也不知了去向。他急忙追出去,想再看两眼,可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找不到半点影子。 正在独自怨叹,忽听有人叫他:“三哥,原来你在这啊?!正找你呢,我这有吊钱,走,吃酒去——”朱温回头一看,原来是朱珍c徐怀钰和庞师古,三位跟他一样整天无所事事c打架斗殴的市井闲人。 几个人来到一家酒馆,要了几个菜坐下,朱温便讲到刚才遇到的那位美人,朱珍道:“三哥可知道,这位娘子跟三哥可还是同乡哩。” “哦,你知道她?” “知道!这位娘子是砀山白岩庄张员外的女儿,名叫张翠华,远近闻名的美人,不但长的好,而且读诗书知礼法,对人又特别的和善,见过她的人没有人不说她好的,张员外更是视为掌上明珠。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位达官贵人娶了她,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句话却说到了朱温的痛处,想自己也已二十好几了,家道破落,没有半点营生,吃了上顿没下顿,是不会有人把姑娘嫁给他,就连他三十的大哥,到现在也还是光棍一条。成为达官贵人,娶这样的女人,只是他梦里的事情。 吃过几杯淡酒,几个人便结了帐走出来继续看热闹。忽见前面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围着两个人,周围人都侧目,却没有人敢上前。朱温他们走上前去,发现十几个打手围着的正是庙里见过的美人张翠华,一个恶少动手动脚,似要调戏。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不怕王法么!”张小姐厉声喝道。 “王法?!我就是王法!小娘子乖乖跟我走,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你说,我冯渊的干爷爷可是武宁节镇监军,稍微咳嗽一下,整个徐州城都要颤三颤”。冯渊一脸淫笑,就要往小姐身上动手。 “住手!”朱温大喊一声,抢步上前,用身子避住了小姐。 “你是谁,跟我装什么横!给我往死里打!”冯渊骄横惯了,没想到还有人敢冲撞他的好事,直接纵使打手动武。 几名打手围过来,其中一人举手对着朱温的面门就是一拳,朱温把头一歪,躲过此券,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下面飞起一脚,正踹在小肚子上,只听得“哎哟”一生,此人横着飞出三丈开外。 其他几个人一看有架打,都乐坏了,打架对他们来讲就像毒品,几日不打架就会觉得浑身难受,手脚发痒。 这十几个打手那里是他们的对手,一眨眼的功夫,都抱头抱肚子躺在地上打滚起不来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恶少冯渊已经吓的浑身哆嗦了,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横,更没想到自己养的这帮打手这么不禁打。见朱温收拾完打手向他走过来,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着哀求道“壮士饶命,爷爷饶命。” 若在平常,或许能够饶了他,可今天调戏的对象竟然是张翠华!朱温脸上泛起了杀气,用尽力道抬起一脚,踢在了冯渊的前胸,听得“咔嚓”几声,身上的肋骨折了多根,其中一根折掉的肋骨刚好扎在了心脏上,这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口吐献血,倒在了地上。 朱温回身来到张小姐面前,此时张家小姐也已经认出了来人正天门寺里看到的那位“痴人”,不觉脸一红,轻声说到:“多谢恩公!” “小姐快走,赶快离开这里。”朱温知道,这次一定是闯祸了,自己可以死,但绝不能让张小姐受牵连。 “敢问恩公姓名,来日也好报答。” “叫我朱三就好了。快走,别耽搁。”朱温催促道。张家小姐对朱温千恩万谢,带着家人急急的离开了。 小姐没走多久,一队官军便把朱温等人拿获,带到了萧县县衙。 “这跟他们几个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过堂时朱温并不抵赖,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所谓,跟庞师古c徐怀玉c朱珍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有人看到他们几个跟你一起参与斗殴,还不承认么?”县令王兴把桌子一拍,高声问道。 “谁啊,谁看到了,站出来!”朱温回头冲着大堂外站着的人群喊到。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作证。没有了认证,也就不能判明其他人也参与了此事,这样所有的事,都由朱温一人承担了。 打死人命,且是一镇节度使监军的干孙子,县令自然不敢轻判,判了个斩立决,将文书送到长安刑部报批,刚好赶上懿宗皇帝迎佛骨直至驾崩c新君登基,一来二去也就耽搁下来,赶上新年的大赦,朱温也就算捡了条命。 兄弟二人回到徒有四壁的家的篱笆门外,刚好碰到刘崇拿着马鞭从这里经过,看到朱温,扬手就是一鞭,嘴里还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回来阿。”朱温刚要发作,被二哥赶忙推进了门里,——一家人的生计还要靠娘在他家的帮佣过活。 昏暗的家中,老娘在炕上做活,头发早已花白,旁边放了一堆已缝好的衣物。见到朱温回来,老太太话还没有说泪就先留了下来,哽咽着说了几个字,断断续续难成句子:“三儿,你回来啦!” “娘,三儿回来啦!”朱温看到老娘,也差点哭出声来。 “回来,就不走了吧?”老娘爱怜而又小心地问,——无论孩子如何,母亲对孩子永远都是最疼爱的,从古至今,无不如此。 “诶诶,不走了,不走了。从今以后,我干活赚钱,让娘过上好子日。” “好,好”老太太在腰里掏了半天,摸出几个大钱,伸手递过来,“给,让你二哥打点酒,娘给你接风。” “娘——!”朱温喊了一声,眼圈发红。 刘崇,张小姐,白发老娘,几枚大钱,和老娘身旁在做的无穷无尽的活计,所有这一切在朱温的心头汇集,一颗种子在心中发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科考(一) 山东曹州,路上来了几辆大车,车上堆满了货物,有的是麻袋装着,有的则拿坝子笆着,直接堆在车上。每辆车上都有一个赶车的把式,和一个押车的伙计。 这并不是一条大路,平时少有人走,前面却不知什么时候设了一个卡子,路上横着几根粗大的圆木。几辆大车停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号衣松松夸夸的官兵问道。 一个主事模样的人赶忙跑过来,连忙作揖打千,满脸赔着笑说:“跟官爷回,我们是贩枣的客商。这两年不是旱么,地里得庄稼收成不好。这不前两天跑了趟青州地界,想贩点枣子回来,谁知那边今年也不好,这不才收了一车枣,其他都是些杂货,还有一车糠皮。” “是吗?检查!”官兵并不十分搭理,手里提着枪,冲身后一挥手,又围上来几名官兵。 “官爷,官爷,这确实就点枣和杂物,没啥了。”主事的人赶忙上前阻挡,从怀里掏出半吊钱来,塞到为首的一个官兵手里,“官爷,您看这——” 官兵接过钱来,在手里掂了掂,揣到了怀了,冲来人“嘿嘿”一笑,对其他人说,“检查!” “官爷,这——”,主事有些恼怒,拿了他的钱,还不办他的事。 “哼哼,新上头,新命令,所有过往车辆必须检查!” 官兵开始检查,所有车辆上的把式和押车人都申请凝重,死死盯着这些检查的官兵,用眼角的余光相互环视。 “这有私盐!”一个官兵喊了一声,他在一辆车上发现了一袋盐。其实每辆车上都有两袋盐,他们是贩卖私盐的。盐由官府专卖,其他任何人贩卖私盐,都是犯法的,轻则杖责重则发配,甚至杀头。 “亮家伙!”头辆车为首的一个黄面大汉一声大喝,车把式和押车人都把手伸到了车底下,一时间刀枪并举。 “哎呀,反了!” 双方战在一起,大汉此时手里擎两柄板斧,右手斧对着对面的官兵恶狠狠地斜劈下来,官兵刚举抢格挡,此人左手一摞,左手斧从下往上撩到了官兵的肚子上,“噗“的一下,肠子流了一地,官兵登时倒地。此人身手不凡。 不消片刻,卡子里所有看守的官兵一个不剩,全部死于非命。盐帮的人没有一人受伤。 一行人快速把尸体拖到路旁的草丛里,又铲斜土掩埋了一下血迹,重新整理好打车,快马加鞭,来到宛句县黄家庄,还好路上没被人看到。 进了庄子,有人过来把车卸了,把盐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老二,这趟怎么样?”一人从正堂出来,问道。 “还好,只是路上杀了几个官军”,大汉答道,“黄家哥哥呢,也回来了么?” “回来了,不过他那边不太好,被官军截了,人没事,但货都丢了。现在西屋温书呢” “温书?难道他还要考状元啊?!不是已经考过两次了吗。” “正是。这都传开了,新君登基,今秋开恩科,黄家哥哥要去长安参加科考。” “这——” “你先去收拾一下休息休息,一会儿晚饭我们一起跟黄家哥哥聊聊。” “欸,好嘞!” 晚饭时分,几个人一起摆了一桌酒席。 上座坐着一个丑汉,横长着一个冬瓜脑袋,黑麻子脸,翻鼻孔向上,还一个大一个小,两个眼睛长的并不对称,总感觉是斜着的。但眼神如电,眼睛内藏着深不可测的寒光,一脸戾气,让人不敢直视。此人姓黄名巢,字巨天,颇读诗书,五岁能文,六岁能诗。世代以贩卖私盐为业,颇有家财,同时也习得一身的好武艺。排兵布阵c军法五行,更是不在话下。 挨着他的是他的兄弟黄揆,下面做的也是两个兄弟,尚让,就是刚才的黄面大汉,和哥哥尚君长,都是贩盐为生,走盐帮的。 “黄大哥,你真的还要去长安赶考啊”,尚让问到。 “是的,过两天就起身。”黄巢答到。 “这是要跟我们兄弟分开啊,再说了,当官有那么好么,总是被上面管着,一点都不自在。” “咱们兄弟提心掉胆干这个,不就是为了个家财和富贵么。可咱们干这个,风险大不说,也就只是赚点小钱。如果能入阁拜相,或者做的一镇节度使,那才是大富贵。前几年老皇帝一心拜佛,科考听了很多年,这次重开,我要去试下,以我的才华,还怕不能高中么,到那时,我是一方节度使,咱们兄弟就都是将军得做了。” “黄大哥所言有理,见识不是我们能达到的,来,干,祝黄大哥高中魁元!” “干!” “干!” 长安,永昌里,田令孜外宅。 “田大人,犬子的功名,还请田大人费心。这是一定小心意。”来人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张礼单。 “刘大人,听说你曹州盐运发达。盐帮也比较猖獗,想必刘大人也捞了不少钱吧。”田令孜斜着眼瞄了一下礼单,阴阳怪气地说。 “是是是,哦,不不不,下官克己奉公,时刻想着剿灭盐帮,为朝廷效力,增加曹廷度支。”曹州刺史刘驹急忙把话圆了回来,不觉已是满头大汗。本想为儿子捐一个好的出身,被了一份厚礼来见田令孜,没想到这个老贼都没正眼看一眼,却直说到治下盐贩的事,令人惶恐。 “科考乃国之根本,使天下士人为朝廷所用是科考的基础啊。对了,曹州每年的盐例如何啊?” “禀大人,岁入二十五万缗。前些年盐帮猖獗,有所下降,卑职到任后已在整治。”刘驹赶忙答到。(作者注:千钱为一缗) 田令孜看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懒得跟他说了。端起面前的茶碗来,呷了一口,淡淡地说:“请茶!“ 端茶送客,这就是在赶人了。刘驹没办法,只好起身告辞。递上去的那份礼单,却被田令孜放到了手边的条案上,并没有退给他。 来到府门前,刘驹悄悄地问田令孜的管家田喜:“田管家,田大人这是——” “嗨,我说刘大人,您是聪明人,怎么这都没看透啊,我们老爷问您每年多少呢,是每年,不是问你盐。” “哦——,懂了,懂了,看我这个笨。请您回一下田大人,以后每年,按今年这个数减半,按时给送来。哦不,七成,另外两成是田管家您的。” “哈哈,好说,好说。别忘了待会,把令公子的名刺递进来。”田喜笑的五官都纠结到一起了。 “明白,多谢多谢。”刘驹回去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科考(二) 三天的科考很快结束,黄巢走出号房,使劲伸伸懒腰,外面阳光明媚。以自己的文章和学识,虽然前两次没中,但这次考中是一定的,唯一的区别是状元还是榜眼而已,黄巢心想。 他完全有可以有这样的自负,策论c诗词c典籍,三篇文一挥而就,手感奇佳。而且虽然是盐帮出身,但读过万卷书,雕弓骑射更是一绝。更是写过一首“赋菊”诗,可以说亘古绝有,只是这首诗太过敏感,在黄家是绝对禁止外传的。 等待放榜的日子,黄巢也到处逛一下长安城。 果然是天子帝都,景象果然与曹州不同,亭台楼阁c买卖铺户,各式建筑雕梁画栋,让人目不暇接。而且,长安城有非常多的青楼妓院,长乐坊c永昌里,兴安街,都是秦楼楚馆聚集之所,好不令人流连忘返。 百年前,安禄山正是来过一次长安,被这里的繁华和舒适所打动,回到河北后,对比茫茫边塞,铁衣土城,心生怨恨,便起河北三镇之兵,一路打到长安,要夺取玄宗皇帝的天下,玄宗皇亲口下令杀了心爱的杨贵妃,一路逃到cd,才保住一条性命。后来肃宗皇帝于危难之中即位,在回鹘骑兵的帮助下,郭子仪才统大军收复东西二京,迎接太上皇玄宗回銮。 黄巢每每想到这些,便唏嘘不已,想自己如果生在当时,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不会像现在一样以贩盐为业。在看看这繁华的长安城,心里更是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另外,长安城内还有很多的胡人,吐蕃人c回鹘人c鞑靼人c吐谷浑人,还有高丽人c契丹人,与汉人相杂,有时候也一伙,凭借自己彪悍的体型,干一些欺压良善的勾当,主管京城治安的神策军则是拿到好处后,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 这天,黄巢来到了城西,发现有座庙宇,抬头看,门上匾额写着“天龙寺”三个字,庙门半掩着,并无任何人出入。黄巢纲要推门迈步进去,忽听有人叫他:“官人不可,这个庙闹鬼。” 回头看,一个有些年纪的人在阻止他。 “胡说,庙里是供奉神佛的地方,怎么可能还闹鬼呢?” “确实如此,官人没听过神鬼怕恶人么?这也一样。这里每天晚上喊杀声震天,像是数十万人马在打仗。可到了白天,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你说这不是闹鬼是什么。听说一年前这座庙的方丈圆寂,把庙里的和尚全打发了。从那时起便开始闹鬼。” “哦,那我倒一定要进去看看。”黄巢并不多说,便推门进去了。 后面的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心想也许这就是命了,改点化不了的一定是点化不了的,大唐的气数,在此人推开庙门之际,也就散尽了。 黄巢来到寺里,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很多地方已经开始破败,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来到大雄宝殿,里面的长明灯早已熄灭,殿里很是昏暗,抬头看佛祖的金身造像,已是浑身黑魆魆的,没有了半点光泽。 佛祖的脸上竟然也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把佛祖的脸给罩了一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佛祖的五官,——佛祖也无法看清世人。 忽然“啪——”的一声,从佛祖的头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下面的莲花座旁。 黄巢也是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死燕子,死了很久,已经干了。再一看,在佛祖的莲花座下,竟然压着一封信,上面全是灰尘,如果不是掉下来一只燕子,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这封信。 黄巢抽出这封信,发现上面写着一首诗,只是不知何故上面的墨迹都已化开,只能模糊地看清一些字词: 唐天下果木重重结碧眼鹕 黄巢并不能解这几句话的含义,但是能清楚地知道,这“果木重重结”,正是自己的名字“巢”。得了这封信,它事也就无甚大的兴致,黄巢便袖了这封信,离开了天龙寺。 看着黄巢离开的身影,先前阻止他进寺的老者长叹了一声,“哎——,若再有些时日,等佛祖把墨迹都化开了,也许能阻止这场灾难,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三天后,黄巢呆在自己的店房里,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外面已经有差人来店里面报喜了,报高中进士的喜讯。外面哭声一片,——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悲伤至极。 报道的喜讯不会他的,他已经去贡院放榜处看过了,皇榜上没有他的名字。是的,他落榜了,他没有考中,他当官的梦破灭了。 他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从天龙寺带回来的那张信纸,和上面模糊的文字。没有悲伤,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一丝的感情。 “罢!罢!罢!既然你不给我出路,就别怪我自寻出路,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撞破不周山。天下的臣民,要么成为我的臣民,要么跟我陪葬。”黄巢重重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第二天,黄巢收拾行装,走春明门,过渭南,出潼关,赶奔曹州老家。不知怎地,竟然又从天龙寺前经过,只是黄巢并没有注意。那位老者注视着打马走过的黄巢的背影,轻声叹口气。睁开慧眼观瞧,长安城已是黑气隐隐。 “师傅,既然十年的血腥都因他而起,为何不杀了他?您不是说惩恶就是扬善么,此不算杀生么。”旁边一个小沙弥问道。 “王者不死,这是他的造化,即便杀了他,还会有别人做他的事,到那时只会更加血腥。劫难是躲不过的,一切都是定数。阿弥陀佛!” 出了春明门,黄巢回首望去,只见帝阙巍峨,城楼壮丽,黔夫百姓,人来人往。“我黄巢当再入此门,只是那时,长安将是我的长安,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是怎样入城的。”黄巢暗暗地发誓。——五年后,黄巢身穿黄金战甲,乘黄金肩舆,帅三十万大军,车辆近千乘,从春明门再入长安,队伍绵延数十里,长安市民夹道聚观。这是后话。 此时正值仲秋,京畿百姓家家养菊,黄巢走过一个野村茶店,发现周围摆满了菊花,此时开的正浓。他的心情与来时已是大不相同,看到这满眼的菊花,和身后渐行渐远的长安,不觉开口吟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忽然“扑啦啦”一阵乱响,一群在野地里觅食的乌鸦被无尽的杀气惊到,直飞上天,远远地逃开。 “什么人敢吟反诗?”一个在茶店吃茶得客人,听到黄巢这首诗,高声喝问。 抬头看,是几个边塞模样的人,黄巢并不答话催马直走。 喊的人见黄巢不理他只是急急赶路,取出腰中的弓箭来,对准黄巢后心就是一箭。黄巢听到背后厉风袭来,将身体一拧,躲过此箭,待箭身飞过,伸手一把抓住了箭尾。谁知箭的力道太强,竟然带着他的人和马,向前移了一丈远。 那人看一箭不中,就要上马追赶,被旁边的几个人劝下:“三将军,三将军,估计就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发两句牢骚,吟反诗自有官府拿他,这马上就到长安了,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能接住我那一箭,此人一定非常了得,绝非一般的落榜秀才,不过你们说的也对,咱是来长安观灯的,并无皇上召见,还是低调一些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闹会(一) 茶店这几个人,正是单于都护府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三儿子,蔚州驻守沙陀兵马副使李克用,和几个帐下牙将康君立c薛铁山c盖寓等人。 李国昌本是沙陀人,原名朱耶赤心,是先帝懿宗朝人人敬畏的猛将,手下五千沙陀骑骑兵号称“乌鸦军”,骁勇异常。采用一人双马轮流换的策略,最快一昼夜可奔袭五百里,威镇北庭,无人能敌。后来,代北“乌鸦军”c淮南“黑云都”和西蜀“黄头军”,并称天下三绝,许多年以后,李国昌的孙子曾带领乌鸦军与黄头军间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恶仗。 昔日庞勋叛乱,从石山向西流窜,大帅康承训三天后才派李国昌为先锋率领乌鸦军追赶,结果一个昼夜就追上了,追的庞勋连水都喝不上一口,最后剿杀庞勋,令天下英豪不敢直视。 这个三儿子李克用更是青出蓝而胜于蓝,箭法如神,手中一杆方天戟无人能敌。后面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更是不得了,整个李氏家族左右中国近百年的走向,可以说唐末五代史就是李国昌的家族史。这是后话。 李国昌为振武节度使镇守北庭已经五年多了,保大唐边境稳定,使得别族胡人不敢窥大唐半分。新君登基,李国昌自然已是上过贺表,只是对朝中的事情并不十分了然,皇上称田令孜为“阿父”,田令孜权倾天下,这是尽人皆知得事情,可是其他呢?宦官c以神策军为首的中央禁军c宰相c各部的官员,现在关系如何,朝政后续如何发展,作为一镇诸侯,李国昌还弄不太清楚。 此次长安上元节灯会,克用提出想来看看热闹,李国昌便答应了,同时可以了解一下京城的情况。李国昌曾经做过左金吾上将军,在京城自然有很多亲朋故旧可以联络联络。只是镇边的武将不经召见是不可以私自进京的,所以李国昌对克用是再三叮嘱,要小心从事,不可张扬,并要他一定去拜访一下前朝的宰相刘瞻。 李克用带着帐下亲信,也都是一等一的猛将,康君立c薛铁山和盖寓,骑几匹好马,一路来到长安城,碰到了吟反诗的黄巢。 却说李克用等人马上要进长安了,把行装重新收拾一下,路上防身用的钢刀和弓箭裹在衣服里,以瞒过城门官的检查。贴衣带着匕首,打马入城。 长安对李克用来讲并不陌生,李国昌为左金吾上将军的时候,曾随父在长安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当时还小,印象并不深。康君立c薛铁山c盖寓则是第一次来长安,他们自幼在边关长大,这一来到长安,天子脚下,顿时感觉眼睛不够用了。看着这个好那个也不错,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薛铁山,对什么都没见过,话还特别多,问一些不着边际得问题,时不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找好店房住下,他们开始逛一逛这偌大的长安城。 长乐坊翠云楼,长安城最大的妓馆,文人墨客c富商巨贾c达官贵人都喜欢到这里来。有诗云: 永夜度青鸟,长安依红云。十年功名路,只为绕翠裙。 说的便是翠云楼。这里说明一下,“妓”和“娼”是有区别的,关盼盼c苏小小c李香君c柳如是,这是“妓”;至于“娼”,读者可自行检索资料。 李克用他们自然免不了光顾一下,刚进门,鸨儿和大茶壶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这些人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那些人是富家子弟c官宦之家。 “几位官爷,好久不见,这些日子爷们都去哪了,奴家早已预备了上好的美酒等着您呢”,一套迎客的说辞,似乎让人觉得她跟你很熟。 “你认得我们?我们可是第一次来。”薛铁山不解其中意,愣头愣到地问。 盖寓轻拉了一下铁山,不让他出丑,被人笑话。跟鸨儿说:“这是我们的三公子,好生招呼。” “自然,自然。三公子,几位爷,今儿个可算来着啦!今儿是咱们翠云楼盒子会的正日子哩。” “哦,盒子会怎么说?”克用不禁来了兴致。 “盒子会又叫晒装会,就是我们翠云楼里呀未曾梳拢的女儿们身着盛装集体亮相。呐,就在这边二楼。”,鸨儿用手一指,“在一起比拼才艺,牙板琵琶c横琴洞箫,博客爷一笑。每个人都会带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她们平时的心爱之物,像什么扇坠阿c手帕阿之类的。客爷要是看中哪个,就把自己的一个物件抛给她,她要是也看中您呀,就会把盒子中的物件也跑给您,这样您跟她啊,就可以成双成对,双宿双飞了。”如此一大通,鸨儿也算讲的明白。 “不过咱可得讲清楚,如果您看中了女儿,但女儿没看中您,咱可不能来粗的霸王硬上弓的哦。这可是咱琴院的规矩呦。”鸨儿早看的出他们不是长安人,不忘嘱咐一句。 “那是自然,妈妈辛苦了。”盖寓拿出一锭银子来递给鸨儿。 “哎哟——,谢谢官爷,哈哈哈,来您这边请。”鸨儿喜的屁滚尿流,帮他们安排了一个最好得坐处,大茶壶赶忙来上茶,一行人坐下,静等盒子会开始。 原来这翠云楼盒子会竟然是长安城烟花界一个盛会,久负盛名。每年举办一届,吸引着整个京城的登徒子们。当然不会像鸨儿说的那么简单,若真想抱得美人归,是需要花大钱的。往往一掷千金,也不见得能博美人一笑。这就是一个销金窟,更有人万贯家财,在这里消耗殆尽,最后被大茶壶赶将出去,流落街头的。 忽又听得鸨儿招呼客人:“呦——,罗相公,您可来了,都等您呢,给您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哈哈,这盒子会怎么能缺得了我罗隐呢?!”来人朗声答道。 克用等人循声望去,一个学士模样的人进来,眼光发亮,谈吐不俗,一看就是饱学之士。后面跟了一个十三c四的少年,看样子是书童模样打扮,但眼角眉梢更透着一种华贵之气。 “相公这边请”,鸨儿往里让。 “不了,今儿我是只看花,不采蜜。你在对面帮我安排一个雅号,我自己吃茶看花便是。” “没问题,罗相公,公子,您这边请。”她也看出这个少年的不俗。 罗隐上楼之际,抬眼看到了李可用他们,四目一对,罗隐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闹会(二) 忽地一阵牙板声响起,盒子会正式开始了。 人群一阵欢呼,第一个姑娘入场了。见她身穿粉红罗裙,身形款款,能看到足踩一双红绣鞋,秀美可人。发髻高挽,云鬓新裁。素手纤纤,怀抱一把琵笆上来,对着在场的人轻施一礼。十指轻挑,云板轻拨,弹奏起来。未几,朱唇微启,兰气轻呵,唱了一首白乐天的诗: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唱完手气琵琶,重新站起又对着大家微微一笑,深施一礼。 “好——”,下面人掌声雷动c叫好连连。薛铁山他们都看傻了,芒芒塞北,铁血北庭,哪见过这些啊。 许多人开始往上扔信物,玉佩c金麟c扇坠,扔什么的都有。有侍儿将众人抛上来的物件收起来。姑娘打开自己的盒子,拿出一方手帕,从果盘上取下几颗葡萄,用手帕包好交给侍儿,并对她轻声吩咐了几句。侍儿捧着手帕下楼,交给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此人拿到手帕欣喜若狂,捧着手帕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跟着侍儿进了后楼。楼上的姑娘也款款而去。 下面更多人哀怨叹气,掩不住大失所望的神情。 牙板再响,又一个姑娘上楼,竟然是一个西域女子。穿着打扮与第一个截然不同,完全是西域的装束,上身紧身小袄,胸脯高挺,腰肢纤细。下身百合长裙,但并未及地,露出一双金色短靴。高鼻梁蓝眼睛,皮肤雪白,额上戴一块美玉,头上梳了很多发辫垂下,发梢系着五彩的丝线。 一阵胡琴声响起,西域女子便随声起舞,婀娜多姿,好不妖娆。下面人又是一阵欢呼叫好声。一会儿琴声急切,女子便开始旋转,发辫飘舞,裙摆也跟着飞旋,越升越高。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她竟然没穿裤子,两条秀美匀称c雪白笔直的大腿裸露。 虽然唐朝时理学还未兴起,女子还十分开放,可这样的景象却也是见所未见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光直视,嘴巴张的大大的合拢不上。连叫好欢呼都忘了。 舞蹈终于结束,大家才缓过劲来,霎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叫好声更是直上云霄。更多的物件抛上楼来。女子也挑得了自己的意中人,不在话下。 薛铁山忍不住说道:“他奶奶的,长安就是好,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到长安来呢。” 康君立打趣道:“怎么样铁哥,看上了你也扔一个上去啊。钱咱可是带够了。” “你别说我,难道你不想啊。这不是不能招摇嘛。” “诶——,这也不为过,只不过不要坏事也就好了。”克用倒也开明。 第三个女子跟前两个完全不一样,精致秀美的五官,却含有一中淡淡的思绪,峨眉中似乎隐秘着一段柔情。目光恬淡,如一泓秋水,看不出季节与四时的变化。上的楼来对着大家轻轻道了一个万福,目光掠过处,仿佛一切都被柔化。 李克用心中一动,被楼上这位姑娘深深吸引,只感觉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份难得的恬淡柔美。姑娘的演奏才艺,他是一句都没有听清,心在姑娘处,耳目失聪明了。 像是怕唐突了美女,这次大家竟然没有嘈杂的叫好声,只是瞩目良久。第一个人开始往上跑物件的时候,大家才醒过来,许多东西又被扔了上来。 李克用摸了摸身上,没带别的,连块玉佩都没有。就把身上的那边匕首拿出来了,——他本身是沙陀胡人,身上都会带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有一个刀鞘,镶着宝石美玉,非常的漂亮,刀柄是拿上等红杉木制成,末端刻着一只三足乌。这把匕首可以说价值连城。 克用一扬手,“嗖——”的一下,这把匕首就飞了上去,“啪——”的一声,刚好落到姑娘脚下。 姑娘捡起匕首,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忽然双手一用力,“呛——”的一声,把匕首拔了出来,楼上寒光一闪,——匕首由西域镔铁打造,非常的快。 “呜喔——”,下面人一阵惊呼,不知道姑娘要干什么。楼对面的那个少年也是一惊。 姑娘又把匕首插进刀鞘,眼睛往李克用这边看了看。打开盒子,拿出一柄宫扇来交给侍儿,对侍儿青青点了一下头。侍儿会意,手捧团扇来到里李克用面前,双手奉上。克用刚要伸手接,忽听有人喝到:“且慢!你这边关的胡人,有没有到户部挂号?可是私自进京么?” 薛铁山腾一下就火了,冲那人道:“奶奶的,胡人怎么了,胡人就不兴来找个乐子啊。挂不挂号关你什么事?”——他们最忌讳别人称他们为胡虏,虽然铁山是汉人,但是自幼也是在塞北长大,跟胡人已经没什么两样。 “只要在这长安城,就没有我管不到的事。你们现在乖乖的滚蛋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会被投进十八坡。”——十八坡是长安城专门处置犯法的胡人的地方,进去的人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楼上的罗隐和那位少年一直都在注视着李克用,对这个事情也看的真切。明显地看的出,那人是在争锋吃醋,想要赶走李克用,霸占美娇娘。 “滚你娘的十八坡!”薛铁山性如烈火,那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顺手抄起面前的茶碗,对着那人的面门就打将过去。薛铁山那是李克用帐下一员猛将,弓马骑射军中一绝,这一茶碗飞过去,快如闪电。那人急忙转头,茶碗是躲过去了,那一碗滚烫的茶水却没躲过去,“噗——”一下全浇到了脸上。 那人“哎哟”一声一捂脸,烫的好悬没叫妈。 “将军,将军。”旁边的人也是乱作一团,明显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的。侍儿吓的更是花容失色,丢下宫扇远远的避开。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一声吩咐,这帮人把李克用四人团团围住,拳脚相加打在一起。他们那里是李克用等人的对手,克用他们因为是私自进京,父亲李国昌又有交代,所以都没用什么实招,即便如此也仅仅是眨眼功夫,一帮人也都是躺倒在地不能动弹。 先前那人知道今天碰到硬茬了,心里暗骂一声:“一帮蠢才!”右手一抖,一柄飞刀直奔李克用的脑后袭来。 克用听到脑后有恶风袭来,连忙把头一歪,飞刀贴着耳朵飞了过去,重重地订在前面的柱子上。这一飞刀激怒了李克用,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啊。回身飞起一脚,踢向那人的前胸。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正踹在心口上,横着飞出三丈多远。后脑勺刚好砸在一张桌子角上,这人还没弄清楚来人叫什么,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盖寓一看事情闹大了,示意大家快走。结果发现想走已经走不了了。神策军已经将翠云楼团团围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躲藏(一) 李克用他们被神策军包围在了翠云楼,看样子是插翅难飞。原来他们打死的正是神策军右少尉将军陈安福,这陈安福又是大太监田令孜的亲侄儿。田令孜本性陈,宋州人士,自幼家贫,做了太监。后来被一位姓田的宦官收为养子,便改性了田。田令孜的亲哥哥叫做陈敬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陈敬轩是京城十六卫的大将军,唯一的儿子陈安福也成了神策军少尉将军。 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怎么可能还出的去。 “怎么办?”康君立问道。 “冲出去!”李克用答道,看来一场恶战少不了了,再想低调也已不可能了。 几个人正准备冲杀出去,忽然“啪”的一声,从二楼丢下一枚核桃落在了他们脚下。抬头望去,发现雅号中的罗隐在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上去。 大家相互看了一下,有点摸不清头脑。还是盖寓反应快,一拉克用,低声说了句“走”,便同大家一起上楼来到罗隐他们的雅间来。 鸨儿竟然也在,只是端坐在那里,神情冷峻,眉眼中一股英气,早已不复刚才的模样。 “我可以信任你们么?”那位少年问道。克用他们面面相嘘,不知道此话从何而来。 罗隐俯在少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年冲罗隐轻轻点点头。罗隐对克用他们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少爷带你们出翠云楼,不过能不能出的了长安城,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四人即刻表示同意。 鸨儿拿出四套仆人的衣服,示意他们换上。然后少年递给鸨儿一块玉牌。鸨儿拿着玉牌出去,给为首的军官看了看,低声说了几句。军官和所有的兵丁呼啦一下全部跪下,头都不敢抬。 鸨儿回来玉牌交给少年,搀扶着少年下楼。罗隐走在后面,示意克用他们跟着自己,径直出了翠云楼。 来到外面,早有乘小轿在等着。鸨儿扶着少年上了轿,自行退却。罗隐上了马,让李克用他们跟着,离开了长乐坊。 来到朱雀街,罗隐冲着李克用他们说到:“行了四位,咱们就到这吧!后面的路四位自己小心。只是到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们都是大唐的臣民。”说完边和轿子一起奔北而去。 一行人走背街回到自己住的店房,发现回不去了,神策军在挨个检查,发现陌生人全部带走。哪家店房都不可能再收留他们。来到城门口也发现全是官兵,城门口张贴榜文,画影图形在缉拿他们。要出城看来比登天还难。 几个人正在犹豫的时候被训街的发现了,有官兵冲着他们喊:“什么人?” 四人一看不好,转身就跑。后面人在紧追不舍,边追边喊:“站住!来人呐——,罪犯在这呢”官兵越追越多。 背了运了,没想到来趟长安,等没看到灯呢就成了杀人犯。 几个人走背街钻小巷,没命的跑。一转身进入一条小胡同,跑到尽头发现坏了,这是一条死胡同。胡同两边是深宅大院,院墙有两丈多高。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克用看了看两旁的院墙,估摸了一下,说:“看来只能翻墙了,能不能出的去就听天由命了。” 一人踩着另外一人的肩膀,在爬上一人才能用手搭上墙头。墙上的人再把下面的人拽上来,这样四个人一个一个爬上墙头。然后纵身一跳,来到院内。 刚跳进来,忽然听到一声娇喝:“什么人!” 四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擎着两口寒光闪闪的宝剑站在前面,杏眼如漆,眉峰如黛,形容娇美,却满面含嗔地看着他们。身后站着四名丫鬟,每人手里也都拿个一柄宝剑。原来是小姐带着四名丫鬟正在练剑,正好撞到他们跳入院内。 “小姐莫慌,我们不是歹人!”克用连忙说到。 “不是歹人?不是歹人会爬墙串户私闯民宅么?看剑!”说着挥剑便刺。 克用急忙闪身躲开这剑,忙不停的解释:“小姐,你听我解释” “跟我的剑解释吧!”姑娘舞动双剑,招招惊险。这姑娘剑法不俗,明显受过高人的指点。克用左躲右闪,忙于应付。 姑娘看一时奈何不了克用,恼羞成怒,便使出了杀招,一剑快似一剑。再这么下去非受伤不可,但又不便伤到姑娘,克用有点左右为难。 这时姑娘右手剑奔李克用前心刺来,克用一转身躲过持剑,来到姑娘身侧,伸左手一把抓住了姑娘右手的手腕。姑娘右手被擒心里一惊,左手剑横着来扫克用的脖颈。克用往后一侧身,探出有手又抓住了姑娘的左手腕。双手稍微一用力,姑娘“哎哟”一声,两只手被迫松开,两口宝剑落地。 “你——”姑娘两手被捉,动弹不得,羞愧c恼怒,杏眼圆睁。——不得不说姑娘虽然怒容满脸,但掩不住的英气和娇美。丫鬟看到小姐被擒,也都禁不住“啊”了一声,手拿宝剑不敢乱动。 “蝉儿,何事在这里喧哗?”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爹——,有歹人翻墙闯入家中。还,还轻薄于我。”姑娘说着,脸一红,还差点哭出来。 克用听到,赶忙放手,并退后几步,对老者深施一礼道:“老人家,我们实非歹人,只因被官兵追赶无处可走,这才误入贵宅。对小姐也不曾有歹意。” “一派胡言!爹爹你看——”姑娘把双手伸给老者查看。 老者并未理睬,只是在仔细打量李克用,忽然开口问到:“是李鸦儿么?” 李克用心里一惊,李鸦儿是自己的小名,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位老者怎么会知道?! “正是。”克用答道,“老人家怎会知道?” “我们进屋说话”老者又吩咐家人在大门口增派人手,有任何事情及时禀报。 众人来到屋内坐下,老者问克用到:“你父国昌还好?老夫刘瞻,跟你父是至交。在你小时我经常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躲藏(二) 刘瞻,懿宗朝宰相,新君即位被罢黜。李克用看过朝廷的邸报,知道此事。又是自己父亲的挚友,又记起临行时父亲再三交待一定要拜访一下的就是这位老相国,赶忙起身重新见礼,以伯父相称。 禀报过父亲的近况后,李克用就把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刘瞻听完,微微点点头,说到:“陈安福该死!仗着老贼田令孜的权势,他早已成了京城一霸,有多少人对他敢怒不敢言。不过以后做事万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是!”克用答到。 “孩儿啊,大唐将乱,祸乱将至啊。”刘瞻话题一转,说到。 “啊——,”克用一惊,“此话怎讲?” “圣上虽然天资聪慧,但毕竟年少,不谙世事。若得良弼扶持,导以圣贤之道,足以成为一代明君。怎奈田令孜隔离圣上与良臣,整天教唆天子玩乐,使得圣上只知走狗斗鸡,钻研数术,一点不知天下百姓疾苦,岂知四境之内民怨沸腾,天下盗贼蜂起。田令孜又使威弄权,欺上瞒下,贪官污吏皆出其门,整个朝堂乌烟瘴气。韦保衡跟他更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如此下去,大唐江山怎能不亡啊!”说着刘瞻竟然流下两行浊泪,悲伤至极。 一阵沉默,克用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这时有家人进来回报:“启禀相爷,门外有神策军围堵,为首的是一个少尉中郎将,叫张得远,说要求见相爷。” “哦,来的好快!看来进府搜人是避免不了的了。”刘瞻又跟小姐说到:“蝉儿,你把鸦儿他们领到你的房间躲避。” “爹!我,他——”刘蝉儿脸臊的通红,心里面埋怨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自己的闺房里怎么能够藏男人呢! “行了,先这样准备吧,其他的等过了这一关再说。”老头刘瞻就这么定了,他深深地知道,神策军会把他这个前朝宰相的府邸翻个底朝天的,没有比自己女儿闺房更安全的地方了。 刘小姐满脸怒气,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狠狠地瞪了李克用一眼,气鼓鼓的转身奔绣楼而去。李克用尴尬地呆在那不知道干怎么办才好,刘瞻示意他们跟上,几个人只好尾随而至。 来到绣房,几个人低着头鱼贯而入。他们也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也觉得刘瞻的安排有些不合适,有心不来,又不知道藏哪好,要是被官兵发现,他们几个大不了拼死,但一定会连累刘瞻和这位刘小姐,后果会更加严重,所以只能听刘瞻的安排。 几个人人低头不好意思多看,只感觉有阵阵幽香扑鼻。藏哪呢?小姐邹起了眉头。环视一周,实在没什么好地方。 估摸着克用他们躲藏妥当了,刘瞻起身来到付门外。只见数百神策军把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刘瞻出来,为首的中郎将张得远对刘瞻一包拳:“刘相爷请了。”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张将军!这动刀动枪的,不知有何贵干呐?”刘瞻冷冷地说。 “相爷,卑职奉命捉拿逃犯,有人看到逃犯翻墙进了刘府,卑职特来讨扰,如果相爷发已经拿住了逃犯,还望相爷交于卑职,好让卑职回去复命。若相爷还不曾拿住,卑职希望能够进府搜查,一则捉拿歹人,二来也好保护刘老相爷的安危。”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 “哦,刘福”刘瞻回头问自己的管家:“府内可曾发现歹人哪?” 刘福赶忙答道:“启禀无事,相爷,府内今日无事,并未发现什么歹人进入。” “张将军,你也听到了,我府并无歹人。” “有无歹人不能光听相爷家人的一面之词,有人亲眼看到四名歹人翻墙而入,一直没有出来。卑职想还是入府搜查一下为好。” “噢,一定要搜?” “是,一定要搜!” “如若收不到如何?” “若收不到,卑职即可带人离开,绝不再讨扰相爷半分。若搜的到,还望相爷让卑职带走。如果发生什么打斗,还请相爷府的人保护好自己,不要参与。” “好,请!” “多谢相爷”张得远把手一挥,“搜!” 神策军像虎狼一样蜂拥而入。张得远吩咐仔细搜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就连水井都要丢块转头查看一下。 这些人把刘府翻了一个底朝天,从前厅到后院,从伙房到马厩,搜了一个遍。 “报告,没有!” “没有!” “没有!” 搜索的人陆续前来禀报,没找到。 奇了怪了,这些人不可能跑掉的。“所有地方都搜到了?”张得远问道。 “哦,刘相爷千金的闺房没搜。”有人回禀到。 张得远狠狠地哼了一声,径直来到刘小姐闺房门前,刚要推门,有丫鬟拦道:“我们小姐身体不适,在休息,不得打扰。” “放肆,本将军执行公务,任何人不得阻挠。”张得远厉声喝道。 丫鬟没有动,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刘瞻。 “兰香,让开,让张将军执行公务便是。”刘瞻说到。 “是!”丫鬟让开门,站在了一旁。 张得远左右看了看,一推门,迈步进了绣房。只见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书架,一张圆桌两个圆凳,外加一个衣橱。墙上挂着一幅画,琴台上摆放着一张琴,床头挂着两把剑。屋内棼着檀香,气味芬芳淡雅。床上挂着淡红色帐幔,两边分别挂在两只金钩上。再看刘家小姐靠在枕头合衣半卧,正怒目而视地看着他。 张得远周围看了一下,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唯独衣柜可以藏人,但也绝计藏不了四人。看来人一定不会在这里。他冲小姐一抱腕,说了声“多有得罪”便退了出去。 又重新搜查一边,还是没人。看来再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另外虽然刘瞻已经被罢了相,但在为官几十载,门生故吏遍京城,真把老头得罪透了,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想到这,张得远来到刘瞻面前,深施一礼,道:“卑职多有得罪,还望相爷海涵。这也是例行公务,请相爷不要怪罪。告辞了。” “好说,刘福,送客。”老头冷冷地说。 “是!”刘福把张得远引到门外,看着他们走远,把大门重重地关上,吩咐门房任何人不得进府,然后回来复命。 刘瞻回到大厅,吩咐丫鬟:“去请小姐和几位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城 刘小姐听到爹爹叫她们过去,便一翻身下了床,对着绣床下面跺跺脚,没好气地说,“出来吧!”一转身,自己先走了。克用四人从床底下爬出,一脸的狼狈。 重新来到前厅,大家重又坐下,家人奉上茶来,感觉比刚才轻松了很多,毕竟眼前这一关先过去了。 刘瞻说到:“刚才事情紧急,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站的小姐,“你也坐吧,自己家人,不用这么拘束。”然后给克用介绍到:“我膝下无子,就此一个女儿,名唤蝉儿,自幼丧母,被我宠坏了,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孩子家。” “爹——”听到爹爹这样说自己,蝉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嘴撅的老高。 “蝉儿小姐”克用赶忙起身,对着刘蝉儿深施一礼。 “哼——”蝉儿娇嗔地哼了声,算是回应,不过眼睛却在偷偷地瞟着李克用。 “蝉儿,这位是振武节度使的三公子,名叫李克用,还不过去见礼。” “哦——,三将军万福。”蝉儿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前来,跟李克用到了个万福,克用赶忙起身还礼,又把康君立c薛铁山c盖寓等人介绍一遍,大家都见过礼,再次坐定。 “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是如何把你们送出城去,”刘瞻接着说到:“现在长安城已是铁桶一般,到处都有你们的画影图形,神策军满城挨户搜查,你们想要出去,势必登天呐。虽然张得远领兵走了,但是我相信,我府周围一定布满了他们留下来的密探暗哨,时刻都在盯着刘府的一举一动,你们想要出府门都很困难,更别说出城了。” “伯父,如此该如何是好?”克用问道。 “我有一个办法,不过要委屈几位。” “一切按伯父吩咐。”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了。 “下月初八是蝉儿娘的忌日,每年蝉儿都要去华山西岳庙降香,拜祭亡母。蝉儿会带几个丫鬟仆人,乘轿子去,你们几个委屈一下,躲藏在蝉儿的轿子里,由蝉儿带你们出城。” “啊,他们几个都躲在我的轿子里,这不合适吧!而且,这么多人也塞不下阿。”蝉儿首先提出了反对。 “嗯,一个轿子装不下四个人,这我也考虑到了,所以这次你带上乳母陈妈妈跟你一起去,她也坐轿,一个轿子里面藏两个人,这也就够了。陈妈妈跟你一起去,以后也有个照应。” “以后?”蝉儿听出这里面话里有话。 “嗯,出了城你跟克用一起去单于都护府找你伯父李国昌,就不用再回来了。”老头坚定地说。 “啊——,爹,你这是?我跟他们有不熟。而且,我还要在家照顾爹呢,我走了留下爹爹孤身一人如何是好呢”蝉儿一脸惊愕。 “不要以我为念!你不是一直喜欢舞刀弄枪c排兵布阵么,刚好送你到北庭,你也好做你喜欢之事。你伯父振武节度使李国昌,跟我是莫逆之交,我也经常跟你提起过,你应该知道,而且你小时候他是经常见你的,一定能照顾好你。我么,刘福在,你不用担心,在长安的门生故吏很多,我还想着能再为朝廷出把力呢。等过一段时间,你再回来看我,或者我也到北庭去。”刘蝉儿和李克用都不知道的是,刘瞻已经暗暗下定了跟田令孜斗争到底,不惜牺牲性命的决心。 “而且,”刘瞻缓了缓,接着说:“其实你跟克用是定过娃娃亲的。” “啊——”,蝉儿跟克用同时惊呼,这也太突然了。蝉儿的脸都臊成了大红布。“我不嫁他。”蝉儿低着头红着脸争辩,不过后面的声音却低下来,几乎听不到了。 “呵呵,对于这个事情我是开明的,娃娃亲算不算数,由你们二人自己决定。我会跟克用的父亲修书一封,也会跟他讲清楚。”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等待的这几天,蝉儿躲着不见李克用他们,不过却时不时问丫鬟兰香关于李克用的情况。 一次,兰香偷偷地说:“小姐,奴婢觉得这个李克用和小姐倒是蛮般配的哦” “多嘴,这样的登徒子,看我以后不杀了他。”蝉儿假装发怒道。 “真的!你看人家武功有强,家世又好。塞北男儿,一股英雄志气。要是兰香能配到这么好的夫君就好了” “你个小浪蹄子,美得你,还不去准备更衣,本小姐要练功。” “是!”兰香前去准备。 后花园内,蝉儿一身短打扮,双手擎一杆亮银枪,舞动起来星光万点,红缨划出朵朵桃花。蝉儿段兵刃用的是双剑,长兵刃用的则是亮银枪。使枪讲究顺c软c灵,蝉儿的枪法明显是经过高人的指点的,在手里如活物一般。 “好!”有人一声喝彩打断了蝉儿,回头一看,李克用竟然在一棵柳树下看她舞枪。蝉儿又羞又恼,回手把枪对着李克用就投了出去,李克用赶忙一闪身,亮银枪贴着克用的耳朵飞了过去,钉在了身后的柳树上。 “蝉儿小姐,我——”李克用赶忙上前搭话。 “哼,登徒子!”蝉儿并没有理会李克用,只是白了他一眼,伸手把下枪来,在他身边高傲的走过,像一只斗剩的公鸡。 一晃到了下个月初,该启程了。各人准备好应用之物,李克用还带了一张弓。 蝉儿辞别父亲,泪眼潺潺,老头也是双眼含泪,但又不能太过,怕女儿起疑心,只是安慰女儿,自己过一段时间也到北庭去,等等。蝉儿一个劲的嘱咐老管家刘福,要照顾好老爷,跟所有的家人都叮嘱一番,才转身上轿。李克用c康君立藏到小姐的轿中,薛铁山c盖寓藏到乳妈陈妈妈的轿中。刘蝉儿带了兰香等四名丫鬟,陈妈妈还调了四名家丁,都骑着马跟随。 一行人出了刘府,奔延兴门而去。 还没到城门口呢就发现街上的兵丁多了起来。田令孜下令严查各色人等,就是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好找到凶手。这都快过去半个月了,依然没有半点消息,田令孜是非常不悦。除了禁军神策军,还有负责京城治安的金吾卫也被撤职了三各郎将。 长安城的十二座城门门口都张贴了画像布告,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严格查验,认真比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并且发公文给各地的州城府县,让他们协助捉拿凶犯。 轿子来到城门口,守门的官兵把去路拦住:“站住,检查。” “这是老相公刘府的家眷,去华山西岳庙降香,也要检查么?”兰香上来答话。 “将军有令,任何车c轿,必须检查” “这里只有小姐和乳妈,并无他人。” “打开轿帘,让我们检查。”官兵并不通融。 “你——”兰香很是恼火,这人油盐不进。 这时听到轿内说话:“检查吧。”轿帘被刘蝉儿在里面掀起来了。 “诶,是。”兵丁向轿内看了一眼,蝉儿就把轿帘放下了。后面陈妈妈也把轿帘掀开,让他们看了一眼,算是检查通过。一行人出了城门,奔东而去。 刚走没多久,张得远便带了几个人来巡视。 “可有什么特殊情况?” “报告将军,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嗯,有谁出城了吗?” “刚刚刘老相公的女儿带着乳妈出城了,说是去西岳庙降香” “哦,都检查了?” “检查了,两顶轿子,都看过,没有异常” 张得远“嗯”了一声,四下查看,突然,他发现轿夫的脚印比正常的四人轿要重很多,不觉心中一惊,问道:“两顶轿子走多久了?” “也就半个时辰。” “追!”张得远带领一队骑兵,沿着大陆向东追赶。 半个时辰,走不了多远,很快就追上了,远远的看到前面的一行人,追兵在后面喊:“站住,不准动” 这已经到了城外了,也就是蛟龙入水,没什么可怕的了。 “蝉儿小姐,你带人先走,我和君立c铁山他们挡一挡,前面有家茶店,我们到那里汇合。”李克用对蝉儿说。 “干嘛,小看人那,兰香,准备迎敌。” “这——”李克用怎么劝,蝉儿小姐就是不走。后来实在来不及了,决定下来,李克用带着康君立c薛铁山,蝉儿小姐带着四名丫鬟在这里阻挡张得远,盖寓保护着奶娘和其他人继续向前,赶奔前面的茶馆等待与克用他们的汇合。 顷刻间官兵来到面前,李克用摘下腰中的弓,从箭囊中抽出了三支箭,把三支箭一起扣在了弓弦之上,将弓背平端,瞄准了张得远和他身边的两名小校。克用并不想伤他性命,大声喊到:“请将军速回!” 张得远也喊到:“贼人休走!” 眼看就要到进前,李克用右手一松,“嗖c嗖c嗖”,三支箭同时飞出,一直奔张得远的面门,另外两只射向他身旁的两个小校。 听得“噗c噗”两下,两名小校应声倒地,死于非命。张得远赶忙低头,这只箭“啪”的一下,射中了他的帽樱。这也是克用有意不伤他性命,不然他怎能躲得开。张得远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官兵停下,克用冲着张得远说到:“这位将军,事情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并非歹人人,是有人寻衅滋事,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的,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在下奉命行事,实难从命。”说完纵马提刀来到眼前。 这时候刘蝉儿催马举枪拦住张得远。——早已把轿子换成了家人准备好的马了。 蝉儿这把枪果然了得,几下就逼的张得远手忙脚乱,不多时肩膀便受了伤不能再战。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蝉儿道。 张得远不是不想放他们走,但是就这么回去了,田令孜必定饶不了他,但是再这么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再打只是徒增伤亡。怎么办?最后张得远牙一咬c心一横,罢了,只能走次一招! 想到这对李克用他们一抱拳,“几位,时才多有得罪,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领着队伍奔南而去。后面张得远还会出现,十三太保李存孝一十八骑进长安,搅的黄巢天翻地覆,就是得到了张得远的协助,这些我们后面再说。 “你那一次三箭射的还不错。”蝉儿带马回来,在李克用前面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一催马,带领着丫鬟们向前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游龙(一) 和平里,一个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 一直以来,长安城就有北贵西贱之说,北边是皇城和太极宫,太极宫东侧有十六宫c永昌里c来庭坊等处;西侧有兴祥里c布政街c安定坊等地,都是王子皇孙c达官贵人的居住之所。南边则尽是永安巷,青龙坊等普通市民和三教九流居住的地方。和平里则更是城南赌博吃酒c打把势卖艺等各色人等的聚集之所。 万福楼,和平里一带数一数二的酒楼,赌博赢了钱的c要完帐的c买卖完了酬谢保人的,都喜欢到万福楼叫上一座好菜热闹一番。而万福楼最吸引大家的,则是他的女掌柜“一丈红”,这位女掌柜貌美如花娇艳欲滴,又行事泼辣作风大胆,身上还永远披着一丈红绫。 一个人横着被几个伙计从万福楼里扔了出来,“想在万福楼吃白食,不打听打听我们万福掌柜的是谁!” 这人却肉烂嘴不烂,一个劲的耍泼皮:“爷不就白吃了你两顿饭吗,干嘛啊这是。你等着,等爷发达了娶了这一丈红,把你们这些人统统辞退,都卷铺盖滚蛋!” “哎呀,你小子这是找打啊”从里面冲出一个伙计,手里拿着板凳腿就要开打。 “阿成——,回来!跟这种人置气脏了我们的手。回头跟千户王大人说一声也就是了。”里面一个女声叫住他。 “是,掌柜的。”阿成回来,跟柜台里面的一个姑娘说:“掌柜的,别人都说您泼辣,我看您才是这和平里一等一的好人。” “行了行了,干活去!别在这里瞎叨叨。” “是嘞!” 一个小乞丐在万福楼门外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浑身上下全是泥,脸上也尽是些锅灰。看样子是饿了,想进来讨口吃的。 “去去去,到别的地方去!”一个伙计看到了,呵斥到。 “谁啊?”姑娘问道。 “掌柜的,这来了一个小乞丐,正在往外撵呢。” “做点好事,能施舍就设施点嘛,干嘛这样。” “是。”伙计回头去拿些吃的。 小乞丐顺着声音往柜台里看了一眼,不觉得呆了:只见柜台里这位女子高挽发髻,头上插着一只玉簪,一双丹凤眼含情带笑,嘴角眉梢总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身上披着三尺红绫,粉嫩雪白的右臂露在外面,手臂上带着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煞是好看。跟他平时见到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这女子正是万福楼的女掌柜一丈红。一丈红注意到这个小乞丐在看她,冲他嫣然一笑,招了招手:“小弟弟,不要怕,来,进来。” 小乞丐怯生生的进来,直直的看着一丈红,眼睛里透着无辜和清澈。 “小弟弟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 “不要怕,姐姐是好人哦。” “别再是个哑巴!”阿成插了一句。 “多嘴!”一丈红白了他一眼,回头跟小乞丐说:“来,小弟弟,到里面来。” 把小乞丐叫进柜台里面,拿了一个包子给他。小乞丐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丈红又给了他一碗水,嘱咐道:“别着急,慢点吃,别噎着。”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一名武夫带着几名神策军进来,“听说有人敢来给我红妹捣乱,人呢?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一丈红马上迎上去嘻嘻一笑:“千户大人您来啦,您的消息得的好快啊!不妨事,一个小混混而已,已经打发了。” “那就好,红妹没受惊吧。”说着顺手往一丈红裸露的白臂上抄了一把。 “啪”的一声,一丈红在马千户的手上打了一巴掌,满脸娇嗔地说:“放尊重点,咱可是正经生意人。” “哈哈,对对,生意人,生意人。妹子,我一会还得去巡街,要么等我晚上回来,给我准备一座酒菜,咱俩一起喝点?”马千户一脸淫相。 “咯咯,我就算了,不如我帮你叫对面红袖坊的小桃红啊,钱算我的。” 马千户脸一沉,一把抓住了一丈红的手腕子,“一丈红,我马骈可没少帮你的忙吧,在这和平里哪个小混混赶到万福楼捣乱,这可不都是我马骈么?怎么,真的想不让我尝一点荤腥么?” “放开她!”小乞丐满脸涨的通红,冲着马骈喊到。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马骈放开一丈红,过来伸手就要打小乞丐,可不知怎的,突然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桌子。 一丈红把小乞丐护到了身后,笑着说:“千户大人,这是我的弟弟,你可不要欺负他哦——” 马骈哼了一声,“你等着!”气呼呼地走了。 “弟弟你真棒!谢谢弟弟这么护着我。”一丈红拉住小乞丐的手,赞赏的说。 “他们经常这样欺负姐姐么?”小乞丐瞪大双眼,关心的问。 “可不是啊,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以后我保护姐姐好不好?” “好啊!咱先干净干净换身衣服好不好”一丈红回头叫到:“阿成,领小官人去洗个澡,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行嘞!小官人咱走吧。”阿成带着小乞丐到后院。 一会的功夫再出来小乞丐已经收拾完毕,跟刚才比完全两个人了,眼角眉梢一股英气,自带一种风流之象。 “呦——,看我着弟弟,那可真是一表的人才啊。”一丈红禁不住拍手称赞,“对了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还有谁?” “我叫木严,爹娘已经不在了。” “小可怜儿!那你怎么会在这呢?” “我也不知道。”小乞丐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丈红一把搂过小乞丐,摸了摸他的头,爱怜的说:“以后你就陪着姐姐好不好?别在外面跑来跑去了。”明显是流浪到了这个地方,一丈红想。 “嗯!”小乞丐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一丈红,满面的依赖。 “阿成,晚上让小官人跟你一个房间睡。”一丈红吩咐完,有对小乞丐说:“姐姐还要做生意,你先去——”还没说完,小乞丐抢着说:“我帮姐姐做生意好不好?” “好啊,那你做什么呢?” 小乞丐四周看了看,擦抹桌案c端茶送菜c跑堂迎客,这些活儿看起来简单,但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弄得不好客人会生气的,好像他都做不了。 “要么让小官人去后厨帮着劈柴吧!”阿成提议。 “好!”小乞丐满口应允,阿福把他领到后厨,接着回来忙活。 一天忙完,终于打烊了。一丈红召集伙计们吃饭,嘱咐阿福把小乞丐木严带来一起吃。阿福到后厨后,却一个人慌慌张张跑来了:“掌柜的不好了,小官人不见了?” 一丈红一惊,“怎么会不见了?” “后厨阿大说,小官人劈柴也不是很在行,但是劈的很努力,确是劈了一堆。可是在他封完火再看时,人已经不在了,问其他人也说没看到。” “这么多人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吗?” “掌柜的别着急,也说不定他有什么别的事走开了呢,谁还没几个朋友一些俗事呢。掌柜的你对他这么好,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阿福安慰到。 也只好如此了。 关了门上好板,众人休息,一丈红也回到后面,先来到一个房间推门进来,点上灯,问:“爹,您觉得今天好点了么?” “还不是老样子,咳咳。”床上躺着一个老者,在不住地咳嗽。 “不着急,会好起来了。等找到了妹妹,咱就离开长安,回四川老家。” “唉——,这都找了一年了,柳丫头还会在长安吗?” “一定会的,有人说在长安见过她,一定错不了。” “枫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为了找柳丫头把自己的事给耽搁了,看你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以后如何才能找个好夫婿啊?爹的心啊——,咳咳咳”老人又是一阵咳嗽。 “爹——,当初您送我去学武,不也是希望您的两个女儿中能有一人不输男儿,不被人欺负么?妹妹体弱,自然做不得,就让我做吧。以后我永远不嫁人,等找到了妹妹,给她找个好婆家,我就永远守着您,给您养老送终。” “唉——,傻孩子!行了你去歇着吧,累一天了也。” “嗯。”一丈红回到自己房间,解下红绫,洗完了脸,褪去外裳,只穿一件亵衣,坐在梳妆台前,能看到左肩上纹着一朵殷红的梅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游龙(二) 把玉簪卸下,头发散开,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一丈红有点暗自神伤。想自己整天混迹于男人堆中,跟这帮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还要跟马骈这样心怀鬼胎的无耻之徒周旋,又要想尽办法打探妹妹的消息,其中的苦楚又能说与谁人听呢?虽然跟爹爹讲永远不嫁人,但青春易逝c绍华难久,谁能不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呢?今天对这个小乞丐,倒是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特别是被马骈欺负时他那么勇敢地站出来维护自己。虽然小乞丐不知道以她的身手马骈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站出来拼死保护她,之前都是她在保护妹妹。不过自己着实比他大的,而且又背负着这么多的责任。唉,似乎想的有点多了,有点心猿意马了。 看着镜中自己一头青丝披散,娇美的面庞,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脖颈,和那饱满的胸膛,不觉轻声谈了一口气,“唉——”。 突然窗外有动静,似乎有人! “什么人?”一丈红把身形一转,披上红绫,手中已多了一把飞刀。抬手对着窗外一挥,飞刀直飞出去。 “哎呀”外面大叫一声。 一丈红抢出门外,发现一人捂着一只眼睛正要逃窜,月光下看的真切,正是白天那位千户,马骈。 马骈翻墙而逃,几个伙计也披衣出来了,“掌柜的,什么事?” “没事,都回去睡吧,一个小贼。” 第二天,下板开门,却看到小乞丐木严笑嘻嘻的站在门前,阿成一下子把木严抱了进来,“哎哟,我的小官人,昨天你去哪了?可把我们掌柜的急坏了。” “姐姐呢?” “喏,那儿呢”,阿成一示意,见一丈红从后房进来。 “姐姐——”木严直奔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一丈红的腰。 “弟弟,昨天你跑哪去了?把我们都急坏了”说是弟弟,其实木严的身高已经跟一丈红差不多了。 说到去哪了,木严总是低头不语。 “行了,没事,以后可不要乱跑了。吃过早饭了没?跟阿成他们一起去吃点。”一丈红心中有事,昨天夜里伤了马骈,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所以有点心神不宁,并没有去深问,总归不过是跟一些玩伴厮混去了。 “嗯!”木严答道,“其实我会写字算数,要么我帮姐姐记账好不好?这样还能时时刻刻看到姐姐。” “呦,我弟弟这么厉害啊,行啊,那就有劳我的小账房先生啦。”说着一丈红还在木严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先去吃饭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伙计们吃过早饭,酒楼正是开张,木严跟一丈红一起坐在柜台里面,面前放着笔墨纸砚。可他却是一手拖着下颌,盯着看一丈红的一举一动,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算账!”一丈红看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脸上一阵娇羞,假装含嗔地呵斥他道。 “甲字桌三人,一壶茶c二斤小烧只烤鸡份乱炖c三两花生米,算账——”伙计喊到。 “两文c十八文c十二文c七文c五文,总共四十四文。”木严随口答道。 “这么快!?你怎么算的啊?”一丈红一脸惊愕。 “简单啊,十八c十二共三十,二c五为七,双七十四,加上那三十,总共四十四文。《算经》里有啊”木严得意地说。 “算经是什么?” “哦,很久之前听一个老头讲过的一本书。”木严发现要说漏嘴了,赶忙改口。 “还是我弟弟厉害!”一丈红赞许地看了看木严,发现木严又手支着下颌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觉脸一红,从来都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她,有种小鹿撞怀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木严发现一丈红虽然今天还是像昨天一样光彩照人,但仿佛有什么心事,眉峰中总有一种担忧的神色。就问到:“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总有点闷闷的?” “没什么,弟弟不用担心啊” “不对!姐姐一定有事,姐姐昨天都说了让我保护姐姐,有事一定要告诉弟弟” “唉!跟你说了也没用” “姐姐说嘛,即便弟弟不能帮姐姐排忧,也可以听姐姐诉说诉说。” 一丈红看拗不过,就把昨天马骈在窗外偷看,被她打瞎了一只眼,最近可能会来报复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没有说她来长安是为了找妹妹的事,毕竟爹爹现在还是被贬的罪人。 木严静静的听着,眼睛慢慢深沉起来,似乎也听得了重重心事。 有老主顾上门,一丈红不免离开,上前招待一番。可等她再回来,去发现木严又不见了。这小子,有跑哪去了?或许是上茅厕了,她暗自思忖,并没有太在意。不过等了好久木严也没有回来,这茅厕也上的时间太长了吧。 好一会儿,木严从门口探头探脑地进来,却刚好被一丈红逮个正着。 “又去哪了?”她不无愠色地说。 木严嘻嘻一笑,回来坐好,很神秘地说:“一会儿姐姐可以看好戏了”然后任凭一丈红怎么问,就是不说了。一丈红也就赌气不问了。 没过多久,却见马骈进了万福楼,眼睛上绷着纱布,还在往外渗血,一脸惨白。整天跟着他吆五喝六的神策军却一个也没有。看到一丈红,他“扑通”跪倒,紧爬几步来到一丈红面前,不住地磕头:“红妹,哦不,红姨,红奶奶,我不是人,你饶了我吧——”,说着轮开了双手“啪啪”的抽自己耳光,嘴角都打出血来了。 一丈红很诧异,没有说话。 马骈把头磕的嘣嘣响,地上的方砖都磕裂了,额头上全是血。“红奶奶,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我不是人,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我回去给你里生死牌,把你当菩萨供。”马骈越说越离谱,都不像人话了。 一丈红缓过神来,双手盘在胸前,冷冷地问:“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千户马大人吗,这是怎么啦?” “求奶奶放我一条狗命!您得说句话,都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是畜牲!” “行了,快滚吧,你的命姑奶奶不稀罕。” “是是,我滚,我滚,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马骈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吃饭的食客c跑堂的伙计,看到这一幕无不轰堂大笑c拍手称快。 一丈红把木严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很郑重的问:“这是不是你搞得鬼?你到底是谁?” “我来保护姐姐啊——”木严并未否认。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就是来保护姐姐的!” “你——”一丈红扬起了手,似乎要狠狠打一下木严。木严把头一扬,满含着笑看着满脸怒气的一丈红,不避不躲,眼神中含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一丈红的手终究没有落下来,自己却呜呜地哭起来,呜咽着说:“不可以这样欺负姐姐,呜呜——” 木严也慌了手脚,不知道改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的安慰:“姐姐别这样,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皇家贵胄的公子,这是存了心的来欺负我。”女人一旦卸去了坚强的外表,里面便是柔软的内心。 “好姐姐,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木严忙不迭的帮一丈红擦眼泪。 “不用!”一丈红娇嗔到,用手把木严的胳膊挡开。谁知这一下刚好他的手碰到了自己头上戴的玉簪上,玉簪被打落在地,摔成了两截。 “你!”一丈红赶忙附身捡起玉簪,心疼地捧在手里。“你走——”她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枚玉簪是母亲留下的,一共两只,妹妹一只,她一只,现在她这一只摔断了。 “你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一丈红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开门呐,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无论木严怎么叫门,一丈红却始终没有开。“姐姐,我喜欢你——”木严大胆地喊了一声,门还是没有开,里面传出了嘤嘤的哭声。 一连两天,都是阿成站在柜台里面,一丈红都没有再见木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分(一) 这两天,僖宗皇帝都有些闷闷不乐。那个木严,就是李俨,把姓和名拆开了各取了一半。虽然为即位已经改了名,但僖宗皇帝还是喜欢自己的原名。 小太监来报说田令孜来了,“快请!”僖宗吩咐。 田令孜拎了一个小食盒来了。他经常用一个四盒带几样精致小菜,来找僖宗对饮几杯,皇上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僖宗自小没有了娘,再加上懿宗并不是很待见他,所以他在宫中也就显得十分孤楚。只有这位“大伴”一致陪伴在他左右,给他父亲班的温暖。等僖宗慢慢长大,也就开始对他以“阿父”相称。 “阿父来了” “皇上近来可好?老奴带来了几样新鲜小菜给皇上尝尝。” “还行吧。” 两人对饮了几杯,田令孜发现僖宗皇帝好像了无兴致,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皇上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如跟老奴说说,也许老奴能帮着皇上一起想想法子。” “唉,这件事,真的不是阿父能帮朕解决的。”僖宗用手一指自己的心口,“有人跑到朕的这里了。” “呵呵,”田令孜一笑:“老奴虽不能身受,但也可以感同的到的。老奴也曾经年轻过,净身也不算太早。” “朕不是那个意思啦”僖宗有些尴尬。 “无妨,无妨。”田令孜并不介意,“只是皇上已长,也确实该充实一下掖庭了。老奴这就去办,保管皇上满意就是。” “朕现在只想见她!” “老奴明白。” 对田令孜,僖宗是一百二十个信任,相信他也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田令孜很快就搞清楚了僖宗皇帝这几天的行踪,也亲自扮作食客见过这位一丈红。对僖宗皇帝,他自信一定能让他满意,同时自己也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这一丈红,无足轻重,田令孜的目标,是兼领神策军,并打压一下南牙。这中书和门下两省,一直都是重臣把持,跟宦官主持的北司一直势同水火。给皇上选妃,如果操作的当,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打压南牙的机会。另外还有这个韦保衡,所谓摄塚宰,其实也就是顾命大臣,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除去,或者至少,让小皇帝不再对他有任何信任。 不久,宫内传出消息:由大长公主主持皇上选妃,京城各级官吏c有出身者,凡家有十二至十八岁未嫁之女,悉送到宫中待选,待甄选结果出来后才允许再行婚配。 连续十多天,木严再也没来过万福楼。这种公子哥,也就是家里呆惯了出来纠缠几日,兴致去了也就算了,似海侯门,哪来的什么真情实意,顶多也就是一处游龙戏凤,完了也就完了。一丈红想,但还是总记起小乞丐刚来时的情景,和被马骈欺负时那张憋的通红的脸。 也许那一刻,这个小乞丐是认真的。 一切又恢复了平常,一丈红依旧玲珑地招呼客人,暗地里寻找妹妹的下落。万福楼里依旧人声鼎沸,食客们一为吃饭,二来欣赏这位娇美泼辣的美人。唯一不同的是,自从一个看看怪怪的客人来过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小混混到这里来,就连巡街的官兵到了这里都是快步离开,甚至收税的皂隶也都再也没来过。 这天,一群人护卫这一顶大轿来到了门外,——这种轿子一定是非常有身份的人才能乘用的,很少能在南城看到这样威仪的大娇。 一个人带着护卫先进来,一丈红记得,正是前些天来的那个怪怪的食客。下面一人道:“官府征用,万福楼今天不营业了,闲杂人等马上离开!” “你们——”一丈红刚要发文,那人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着急。 食客们快速离开,连伙计都被撵了出去。 轿帘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人,正是木严!只是装束完全变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富贵和威仪。 “姐姐——”,木严见到一丈红,喜出望外,抢步过来抓住了一丈红的双手。 “小——”一丈红看到木严,也是一喜,本想叫一句“小乞丐”,可看到这个阵势,“乞丐”两个字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急忙想抽手,却被木严抓的死死的。 先前进来那个道:“红小姐,这是当今天子,吾皇万岁!”,此人正是田令孜,说完便带着人出去了,整个万福楼就剩下了一丈红和僖宗皇帝。 一丈红木在那里了,眼前这个人,前几天的那个小乞丐,竟然是当今的皇上。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赶忙俯下身去行礼:“参见皇上”。这话说着怎么怎么别扭。 “姐姐,不要这样,我还是你的弟弟啊,那个小乞丐。” “已经不是了”,一丈红摇了摇头,眼睛湿润,使劲地咬着嘴唇。 “姐姐,跟我进宫吧!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一丈红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要投,一会竟嘤嘤地哭起来。僖宗皇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这么呆呆地站着,却一直抓着她的手。 过了好一会,一丈红才止住了悲泣,抽回手来,默默的说:“你走吧,以后再也别来了。” “我不走!就是你不跟我去,让我每天在这里看看你也好。” “你不懂的,还是走吧。” “我不懂什么,姐姐可以告诉我呀,总之我每天看到姐姐,就是死了也甘心。” 一丈红赶忙伸手捂住僖宗的嘴,“不可以这样说”言语中饱含了深情。僖宗又拿住了这只芊芊玉手,在脸上摩挲着,竟然也开始流泪。 一丈红本性周,名枫儿,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柳儿。父亲周本昌,西川益州人,本是懿宗朝御史中丞。因懿宗葬文懿公主不合礼法,周本昌上书极谏,懿宗大怒,要让金吾卫将周本昌乱棍打死。赖于朝中大臣的求情,才改为长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录用。在流放途中与妹妹柳儿失散,后来听人说在长安的一个教坊见过她。新君大赦,周本昌是可以回原籍老家了,不过他的罪名是先帝定的,大赦也只是赦了刑罚,赦不了罪名的,所以她现在还是罪臣的女儿。父亲和她半年前来到京城,寻找妹妹的下落,至今仍无音讯。 所有这些,可以跟眼前这位少年天子讲吗?即便皇帝对她是真心,以她的身份,能在这后宫中立足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注定要有三宫六院的皇帝,能是那一心人吗? 执手相看了很久,田令孜进来,轻声地说道:“皇上,咱该回了”,说完又轻轻的退了出去。 “姐姐,我明天再来看你。”僖宗依依不舍地离开,边走边回头,差点撞到了桌子上。到了门口,又回首注视良久,这才带着无尽的爱恋与哀怨离开。 当晚,一丈红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夜。 而田令孜也着手安排着,忙了一夜。对一丈红,对僖宗皇帝,对整个南司,该如何应对都做了一一安排。 刘瞻接到了女儿刘蝉儿和李国昌的书信,说已经安全到达单于都护府,并见到了自己的故友李国昌,李国昌对她照顾有加,像亲女儿一样看待,希望刘瞻尽快也到北庭,来共同协商儿女之事。同时,李国昌对儿子李克用的鲁莽行径非常气愤,打了儿子五十军棍,差点打废了,然后让李克用回到蔚州,不得再跨出蔚州城半步。李国昌的信也是告知他女儿已经安全到达,请老友放心,同时对老友冒险救李克用的事表示感谢。 看到女儿的信,刘瞻放心了,同时也从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女儿还是对李克用有蛮大好感的,女儿终身有靠,也就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在准备一个奏折,参奏弹劾田令孜的奏折,他要让皇上知道,田令孜是什么样的人,他要让皇上知道,为君之道在于勤政爱民。虽然已不是宰相,但依然还是刑部侍郎衔,还是可以上书朝廷的。 “老爷,飞龙副使郑老爷求见。”老管家刘福前来禀报。 “哦,”飞龙副使郑天铎,田令孜身边的红人,听说现在负责皇上选妃一事,他来干什么?“请!”老爷子搭了一个请字。 郑天铎进来,对着刘瞻深施一礼,说到:“咱家给刘相公道喜啊” “哦,喜从何来?” “皇上选妃,令爱年华青春c淑德贤良,正好趁这个机会入驻宫闱,侍奉天颜,为大唐效力,为家族增辉啊。” “这,小女粗陋,而且小女年齿已长,恐怕会玷污皇上龙目吧。” “刘相公,不要这么谦虚嘛,谁都知道令爱天姿国色,行事作风,大有刘相公风范,还请刘相公不要明珠自藏哦。” “郑大人谬奖了,小女年岁上着实已经大了。” “刘相公,”郑天铎突然话音一沉,“所有在京官员及有功名着,凡家中有十三至十八未嫁之女,均需参与选妃,这你是知道的。就请相公和令爱这两日收拾一下,咱家过两日来请小姐入宫待选。”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田令孜早已猜出李克用他们逃出长安,一定是刘瞻暗中相助。张得远追击不还,刘家小姐说是降香,却再也没有回来,所有这些田令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选妃,一定要置刘瞻于死地。 刘瞻也清楚的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离分(二) 万福楼。 “红姑娘,直说吧,大长公主不希望皇上再这么玩闹下去,现在正在为皇上进行选妃。在京各级官员和有功名者的未嫁之女都在挑选之列,必能觅得良侣,母仪天下。皇上现在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但是你是知道的,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入主宫闱的。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皇上成为一代圣主,大长公主希望你能即刻离开长安。” “”,面对着这个一身锦绣的宦官,一丈红沉默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乱极了。门外,是两百名全副武装的神策军,还有两辆大车。 “大长公主知道红姑娘与皇上难以割舍,特让我带了一件皇上随身的物件给姑娘,”说着递给一丈红一个黄布小包。 一丈红接过,慢慢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枚玉佩,玲珑剔透,温润如脂。 “大长公主还准许姑娘也留一件物件给皇上,姑娘可以交给我,我代为呈上。” 一丈红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了那只断了的玉簪,那只被小乞丐打落在地,摔断了的玉簪。托在手里看了良久,轻轻的交给来人。 那人收好了,继续说到:“请姑娘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我护送姑娘出城。我们已经帮姑娘准备了足够的盘缠,足够姑娘衣食无忧过几辈子了,所以只需要带一些贴身的物品即可。万福楼的伙计已经帮着姑娘打发走了。”说完,那人退了出去。 一丈红已是泣不成声,后面索性趴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梁上的燕垒中,两只燕子不忍闻听,扑棱棱地飞了出去。 感觉这就是一场梦,一场苦楚c心酸的梦,梦很短,短到仿佛还没有开始,就戛然而止c突然结束掉了。梦醒时分,发觉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回首过去,再也不是入梦时的境遇。 那人说的都是事实,她不可能入宫,皇上也不可能如此胡闹下去。她和他,注定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为什么要遇到他呢?为什么要认他做弟弟呢?为什么会有马骈呢?为什么他会是皇上呢?为什么命运会如此的捉弄她呢?她还有妹妹需要寻找。 她仿佛就是漩涡中的一枚落叶,随水流转,全不由她。 一个时辰之后,一丈红和周老太爷上了那人帮他们准备的马车,在神策军的护送下,沿西四街出延平门,离开长安。五年后黄巢入长安,僖宗播迁入蜀,她还能跟他再见上一面,只是当时已是国破人非c此情惘然了。 第二天早朝,大殿上便出现了浓浓的火药味。 先是几名御史c寺卿,先从古代贤君c到太宗明皇说了一通他们如何勤政爱民,然后请皇上效仿等一大堆不敢明说,没有重点的话,后来塚宰韦保衡干脆很直接地讲到:“皇上出宫私访,这是大事啊,还望皇上以后不再行此事。皇宫之内,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要巡幸,也应当告知府衙,以备万全。又万岁春秋已长,早日选得如意的皇妃,早续皇嗣,实乃我大唐之福c黎民之幸。这选妃当以出身c德行为重,这当垆卖酒,实在是不合礼法,万万不可入宫啊!” 韦保衡并不是反对一丈红入宫,他认为这是小事,若仅仅是个小女子,并无大碍。但如果此女子是田令孜刻意安排的呢?如此皇上就更加崇信田令孜,整个南牙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僖宗坐在龙椅上,满脑子还在想着一丈红,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眼前浮现,根本没有听进去下面再讲些什么。只是这韦宰相乃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但这个时候,谁阻拦他跟一丈红在一起,他能跟谁拼命。 田令孜站在御座之下,看着这一切的发展。若是平常,他早就站出来讲话。但今天却一致沉默着,像一个躲在暗处观察猎物的狩猎者。 等韦保衡说完,有看到僖宗皇帝的神色,田令孜觉得差不多了,对着站在陛下的工部主事季玄理使了个眼色。玄理会意,出班奏到:“吾皇万岁,这选妃之事,乃皇上的私事。万岁喜欢谁,不需要征的别人的同意。” 此言一出,让僖宗觉得眼前一亮,急忙说到:“爱卿此言有理,接着说” “是!”季玄理忙接着说到:“想人有七情,身有六欲,皇上春秋已长,当得按皇上所爱觅得佳偶。刚刚韦相公所言,皆不通人理。如果非要说礼法,恐怕韦相公最没遵从吧?”说着季玄理瞟了韦保衡一眼。 “无理!季玄理,你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说话可要负点责任。”韦保衡很是生气,一个小小的从五品主使敢跟他这么说话。 “韦相公,大行皇帝大丧期间,您是不是‘宝刀不老’,纳了翠云轩的头牌顾燕燕为妾啊?!” “你!”韦保衡说不下去,因为这个小小的主事说的是实情,只是他怎么会知道!本来此事做的就是小心谨慎,外人绝无可能知道的。 “皇上,”正在此时,刑部侍郎刘瞻大声奏到:“韦大人不尊礼法纳妾,虽为不敬,但对江山社稷而言,只是癣疥,并未有直接之伤害。反而现在有四大害,如不果除,必定天下不稳c社稷难保啊。” 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都在静静的听着。 “这四大害的第一个,就是宦官专权,皇上您还不知道吧,这四品一下官员的任免,这田令孜就能自己给决定了,根本不经万岁的审查和宰相的讨论。同时这群宦官索要财物贪污成性,每年入京的贡赋有大半是入他们的腰包啊;第二就是各镇割据,朝廷政令不出长安。各地的藩镇节度,都变成了独立之国了;第三就是当今天下租赋太重,老百姓苦不堪言,更有从去年以来,山东c河南等地滴雨未下,已是灾民遍地,而当地官吏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租赋不但未减,反而为了满足宦官私欲,更是加捐加税,弄得到处民怨沸腾。再有蝗灾已显,从山东到河南,已是赤地千里;第四——” “行了,朕知道了。”刘瞻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被僖宗皇帝打断了,他根本就没听进去这一c二c三c四是什么,他想见一丈红,即刻,马上。这大明宫含元殿,虽然雕梁画栋,这御座虽然高高在上,但对他来说,都不如万福楼的柜台。这些天,每天都能梦到他坐在柜台里面,看着一丈红在忙里忙外,不时回头,对他报以甜美的微笑。“所言之事都呈表张进来,朕乏了,今天先这样吧。”说完,他起身离开御座,回后宫去了。 “皇上——”,刘瞻精心准备,冒着极大风险的奏对不能就这样还没说完就结束了,他要疾呼,死也无所惜。虽然奏折刚刚已经递送到通政司,但这奏折能起多大作用,这位少年天子能不能看到,看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完全无法预测,所以他才要冒死面谏,宁可让奏章变成遗奏。 刘瞻以头撞地,砰砰作响,“皇上,我大唐的江山,三百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你手啊!”老人悲伤的倒在地上,呜咽地哭起来。此情此景,与一年多以前,懿宗迎佛骨,刘瞻极谏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上次,老人丢掉宰相的职位;这次,会丢掉什么呢? 僖宗并没有回头,径直的走了,把这一切留给了田令孜。 “皇上,奴才在天姑娘的房间找到了这个。”小黄门儿苏休儿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一枚玉簪,一枚断成两截的玉簪。僖宗拿起玉簪,瞩目良久。万福楼已是人去楼空,佳人不再了。 此时的他,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了思维,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这油亮的柜台,看着这满场的座椅,看着一丈红第一次把他挡在背后的地方。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句躯壳,没有内容,没有灵魂的躯壳。这大唐江山,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天后,僖宗皇帝下诏:免去韦保衡塚宰的职务,贬为雷州刺史。刘瞻藐视朝廷,中伤朝臣,扰乱朝廷纲纪,贬为庶民。皇上春秋尚浅当以国事为重,停止选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定谋 却说黄巢落榜,满含着满腔的仇恨,一路向东奔向老家曹州。过了汴州,发现路上渐渐多了很多扶老携幼的难民,一个一个衣衫褴褛c面黄肌瘦,不时还有饿死的难民倒在路边,无人掩埋。越向东难民越多,死人也越多。 原来山东遭了灾了,本来已经大旱了一年多了,近来又出现了蝗虫,数以亿计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所过之处赤地千里c寸草不生,连树皮都能啃光。从青州c曹州c宋州,再到汴州,滚滚而来。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很多人卖儿卖女,有些地方甚至都出现了吃人的现象。能动的人只好挣扎着奔京城方向去逃荒,看能不能有条活路。 看着这一路上无数的难民,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和孩子,黄巢的心里更是怒气冲天,怨气贯长虹。 这天来到长垣地界,经过一片林子,忽然马前蹄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黄巢也从马上跌落。 有人在这里挖了陷马坑。 “别动!”四个人拿着刀枪将黄巢围在中心。这是遇到强盗了。 “朋友,我身上有些银两,需要的话尽量拿去。” “嘿嘿,银子我们要,你的命我们也要。”这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其中一人举刀就剁。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着这一帮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黄巢就动了杀机。暗中一提气,腰部一拧,对着此人的手腕就是一脚,结结实实踢了个正着,刀飞出去老远。从身后抽出了那只李克用的箭,从此人的下巴下扎了进去,箭头都从脑袋顶冒出来。 抽出箭来再一脚把尸体踢飞,回手就把箭插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胸膛。整个事情的发生太快了,这几个贼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全部死于非命。 黄巢回身看看,马腿已经折了,在那里痛苦地抽搐,不能再骑。黄巢又是一箭,插进了马的头颅。 正要重新上路,忽然听到林子里有人高声念着佛号,“阿弥陀佛——,杀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抬头一看,从林子出来一个精瘦的和尚,手里托着一柄三股钢叉,拦住去路。 “看来你是他们的首领?” “正是!”和尚微微一笑,“壮士没有了脚力,我想也不用急着赶路吧。不如上山到贫僧的小庙中去坐坐,喝杯粗茶,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你能奈我何?黄巢心想,“好,请!” “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庙门,黄巢抬头看,上写“黄梅寺”三个大字。 来到庙内,和尚请黄巢坐下,对黄巢“呵呵”一笑,“黄贤弟,还认得愚兄么?” 黄巢一愣,盯着和尚使劲地看了又看,感觉有些眼熟,但是谁呢?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三年前,老河岔。”和尚提醒到。 “哦——”黄巢突然想起来了,三年前黄巢和一帮弟兄从登州运了批盐,走到成武被官军给截了,货全没了不说,人员更是损失惨重,最后只剩下黄巢和弟弟黄揆二人落荒而逃,官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跑到老河岔,正当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人给救了,救人的人叫王仙芝,就是眼前这个和尚。不过黄巢知道王仙芝也是跑盐帮的,手底下的弟兄比他还多,今天怎么做了和尚呢? “王大哥,是你阿!你怎么做了和尚呢?” “唉!一言难尽啊,先不忙说我,这里倒有两个人想见你。”高仙芝双手一拍,“两位兄弟出来吧!” 门外进来两个人,黄巢一看,正是尚让c尚君长两位弟兄。 “两位兄弟,你们怎么在这?这是怎么回事?”黄巢惊奇万分。 “大哥,大哥”俩人一见黄巢便号啕大哭,“老太爷,和其他众家兄弟,都被官府抓了。”俩人哭着都说不下去了。 黄巢一惊,“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尚让平静了一下,才把过往的经理讲述一边。原来新任曹州刺史刘驹为了讨好田令孜,竟然拜田令孜为父,每年送给田令孜大量礼金,为了凑钱是刮尽民脂民膏。更是严查贩盐,抓到盐贩让家人拿重金赎人,给不出钱的就处死。不知怎么的黄家贩盐的事被官府知道了,官府血洗黄家庄,把黄家老老少少十几口人全部抓到了县衙大牢,包括老太爷和黄揆。尚家兄弟因为贩盐多过一劫,没有办法,就像去京城找参加科考的黄巢,走到这里碰到了王仙芝,这才在庙中安顿下来。 老父c兄弟被抓,这可如何是好? 黄巢又急忙问:“其他广兴帮的兄弟们呢?” “有死于乱军的,有被抓的,也有逃出来的,都冲散了。” “这个怎么办?”着急上火,再加上一路的鞍马劳顿,落第之后的心情郁闷,黄巢眼睛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贤弟醒来”,“大哥醒来”,王仙芝跟尚家兄弟一阵呼唤,黄巢才缓过这口气来,再次睁眼时已是血灌瞳仁,二话不说就要走,要去营救父亲。 “贤弟慢来”,王仙芝拦住黄巢,“贤弟,这件事咱要详细计议,你这样去就是送死。我和尚家兄弟这几日也合计了一些事情,我们一起再探讨探讨,再定也不迟。” “好吧,王大哥有什么打算?” “贤弟,你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怎么到了现在犹豫起来了。现在的大唐,宦官当权,朝政黑暗,当官的只知自己的享乐,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这几年连年大灾,先是大旱又是蝗虫,灾民遍地,饿殍遍野,老百姓卖儿卖女,连树皮都吃不上了。这些你也都看到了。想你黄贤弟,曹州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仗义疏财,救人济困。你黄家广兴帮,在山东地界的盐帮中首屈一指阿。再加上贤弟文武全才,无人能敌,科考连年不中,朝廷不给你出路啊。” 最后几句打动了黄巢,“王大哥你的意思是?” “值此乱世,何不共举大事,横行天下,以成晋桓c项楚之霸?” 黄巢陷入了沉思,天龙寺中得到的那封信又在脑海中复现,罢了,黄巢一拍椅背,下定决心。“王大哥准备如何安排?” “这几天我和尚家兄弟合计过了,准备就这在汴州号召逃难的百姓劫仓廒开仓放粮,然后攻取县衙,扯旗造反。” “喔——,好,不过我无论如何都要先回去就出老父和被抓的广兴帮其他弟兄。我在黄家庄还埋藏了许多的银钱,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取出以便充做军资。” “也好,你在曹州起事,我们相互呼应,来个遍地开花。” “大哥,我尚让一致都受老太爷c黄二哥的照顾,我愿随大哥一起回曹州行事。” “好。” 几人商量妥当,尚君长留下来协助王仙芝组织灾民,先攻取仓廒振济百姓,然后去攻打长垣县衙,称天补将军。尚让和黄巢一起回奔曹州老家,联络失散的广兴帮弟兄,搭救被抓人员,然后就地起义,与王仙芝c尚君长呼应。 然后四人歃血为盟结为弟兄,王仙芝年纪最长,为大哥,黄巢次之,为二哥,尚君长老三,尚让老四。四人号称“龙虎狗豹”,然而就是这“龙虎狗豹”四字,对应了后面“龙感湖”c“狼虎谷”c“狗脊岭”和“隐豹邨”四个地方,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黄巢和尚让骑快马赶奔曹州,回到黄家庄一看,已是破坏殆尽荒芜一片。除了还有一条家养的狗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怔了半天,黄巢决定让尚让先去联络一下广兴帮的兄弟们,看还能召集多少,自己则到县衙打听一下情况,踩踩盘子,看如何搭救。 尚让去联络众家兄弟不提,却说黄巢戴一顶草帽来到县城。县城里面也全是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c面黄肌瘦c苦不堪言,手里都举着破碗,机械似的向过往的行人哀求,希望能碰到好心人施舍一点吃的以求活命。 黄巢在县衙周围转了转,发现防守并不严密,衙役兵丁也不算多,遭了灾,衙役们也会受到影响,即便是加强盘剥老百姓,也刮不到什么东西了,也都有气无力地在那里当班做样子。 正在观察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他了一下:“你好大胆子,前来送死么?” 黄巢吓得一身冷汗,回头一看,认识,李罕之。此人是当地有名的泼皮,曾经读过一些书,后来家境败落,做了和尚,在街上化缘,不给就打,十分蛮横,后来没人施舍给他,一怒之下摔了钵盂,焚了僧衣,还俗成了泼皮,在街面上混,曾经帮着广兴帮销过私盐,黄巢认得他。 看黄巢要动手,李罕之赶忙说:“黄大哥慢来慢来,我并没有恶意,我们借一步说话。”将黄巢拽入一个茶楼,李罕之就问黄巢:“听说大哥前期长安赶考去了,此次回到曹州作为何故?黄家被抄,大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是在想着怎么搭救,贤弟怎么也在这里?” “我么,哪有事就到那混,大哥是知道的。怎么搭救?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李罕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劫牢反狱!咱反了他娘的。这年头,老天不让人活,官府也不让人活,咱还当什么顺民!?” 看黄巢有些不信任自己,李罕之接着说:“不瞒黄大哥说,小弟已经联络了不少人,大家想活命,只能这么干!苦于一直没有人能带着大家干,黄大哥这不是回来了么,小弟愿意追随黄大哥,咱们一起举旗造反,同时搭救黄老太爷。” 看来李罕之说的是真的,黄巢道:“此举事大,不可草率,城外还有别人,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先去黄家庄。” “走!” 二人出了城,来到黄家庄,尚让也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帮弟兄,其中就有张归厚c张归弁c张归霸三兄弟。三兄弟不是广兴帮的人,人家有自己的盐帮,但是一样也被冲垮了,尚让联络到他们,愿意一同起事。 盘点一下总共二十八名弟兄,黄巢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发动饥民,一路进攻县衙,排兵遣将,安排妥当,决定三天之后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起事 三天后,宛句县城,李罕之c张氏兄弟带着四名弟兄在一个茶楼的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静待天黑。身边放着几麻袋事先准备好的煎饼。 楼下大街上,饥民们三个成群地挤在墙根那里,眼睛混沌c茫然,无论是人还是狗经过他们,都会机械地举起破碗来有气无力地说:“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已经没有了力气大声讲话。怀里的孩子木然地看着父母,饿得连哭都不会了。饥饿,能让人变成野兽,也能让野兽变成死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罕之c张家兄弟对了一下眼神,相互点了一下头。麻袋打开,把里面的煎饼隔着窗户倒了出去,并冲着楼下高喊:“乡亲们,这里有吃的,快来吃啊——” 所有的饥民都惊醒了,这个时候能吃上一口就意味着能活命,所有人的眼中都显出了绿光,所有的礼让c廉耻全部丢在了一遍,更有人狠心抛下怀中的孩子,跑来抢吃的。然而相对于需求,煎饼是远远不够的,更多人抢不到,更多人在相互争夺c撕咬,像一群饥饿的野兽。 见人越聚越多,李罕之等人来到楼下燃起火把,对饥民喊到:“县令家后宅有更多吃的,走啊——,我们去抢啊——” “走啊,抢他娘的!”其他人在跟着起哄。 听说有吃的,饥民马上就被煽动起来了,“走啊——,有吃的阿——”跟着李罕之他们往县衙后门冲,一会儿的功夫聚集了能有上千人。 此时的县令马光远正吃完饭呢,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魂不附体c两腿发颤,跑都跑不了了,“呲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有衙役和官兵还想要挡一挡,那里还挡得住啊,饥民如洪水一般砸破后门冲入后衙。 饥民是见什么砸什么,看到吃的就往嘴里塞。有些想反抗的官兵被活活打死,跟多衙役兵丁偷偷脱了官衣,混入饥民中间,也开始打砸县衙。 县衙前门,黄巢在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情况差不多了,黄巢一挥手,尚让带着十几名弟兄就冲了进去,两把斧头轮开,见穿官衣的就砍,直奔大牢而去。——这帮人都是盐帮的,很多人不止一次进过宛句县大牢,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来到大牢,救出众家弟兄,并把所有的牢房砸开,放出所有人。出来的犯人又都加入了饥民的暴动队伍,一会儿的功夫,黄巢他们控制了整个县衙,县令已经被饥民活活打死了。 看着这上千人,黄巢知道必须把这股洪流保持住c导出去,不然要么很快熄灭,要么自己也会被这股力量碾碎。 黄巢站到桌子上高喊:“先亲们,城里面还有很多大户,他们家都有吃的啊,我们去抄家c拿人c抢吃的。” “走啊——”按事先安排好的,尚让c李罕之c张氏兄弟各引着一帮饥民朝一家大户出发。 整个县城火光冲天,哀嚎遍地。饥民以排山倒海之势占领了整个县城,县令马光远也在混乱之中被饥民活活打死。 第二天一盘点,发现一共聚集了一千饥民,抓了三十多个富户,搜出来两千多石粮食。黄巢就在这县衙召开会议,宣布“均平”,要有饭大家吃,将一千饥民挑选了一下,摘出四百人,分成左c中c右三路,其中左路军一百人,由李罕之带领;右路军一百人,由张氏兄弟带领;中路军两百人,由黄巢亲自带领,尚让为副手。 然后开始设立粥棚c出榜安民,告诉所有饥民,都可以到粥棚领粥吃饭,同时开始招募灾民,扩充队伍,重新收集粮食,拿出来“均平”,让大伙一起吃。并马上组织县城里所有的铁匠打造兵器,武装饥民。 这下可不得了了,饥民从四面八方涌来,纷纷要求加入黄巢的军队,——到这来有饭吃,能活命。这比什么口号都吸引人。 没几天的功夫,聚集了两千多精壮,重新编排,设立什c伍,一伍五十人,一什一百人,号称“均平军”,黄巢为“均平大将军”,尚让c李罕之c张家兄弟c黄巢的弟弟黄揆等,都称偏将。以宛句县为据点,黄巢均贫富的大旗就算竖起来了。 很快,曹州刺史刘驹得到消息,说黄巢反了,宛句被贼人占领。刘驹大惊失色,马上报告给天平节度使薛崇,请求出兵围剿。 薛崇马上调集一万大军,前来围剿宛句城。——就一个宛句县城,薛崇是不会排这么多人来的,西边,王仙芝的队伍才是他们的重点。 宛句很快的到消息,官军要来了,怎么办?很快开始激烈讨论,最后形成两派,一派主张打,留下来守城,建立根据地;一派主张走,撤出宛句县城,跟官军绕圈子。 黄巢迟迟下不了决定,守,能守得住吗?仓促聚集起来的饥民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一万大军困也能把小小的宛句县困死;走,去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据点就这么放弃了?这些是流民,愿意跟着走吗? 是左右为难,坐立不安。这是听到外面“邦——,邦——,邦——,邦——”四声,已经四更天了,天亮之前必须决定下来,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而去,以后相似的情况一定会有很多,必须抉择的事情也会有很多。 这是,一个小校进来禀报:“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这么晚了,是谁呢?“请他进来!” 从外面进来一个老者,好像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老人一拱手,“黄将军,一向可好?” “老丈,你是”黄巢还是没想起来。 “呵呵,长安城,天龙寺” “哦——”想起来了,正是黄巢在长安考试完毕等待发榜时,游历天龙寺,在寺庙门口跟他说庙里闹鬼的老者。“老丈可好,怎么会到了山东,不知见我所谓何事阿?” “黄将军,老朽此来,特有几句话相告。” “老丈请讲” 老者微微一笑,没说话。 黄巢会意,让所有人出去,然后对着老者深施一礼,“老人家有话请讲” “黄将军,天下已乱,民将倒悬,希望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这里四句话送给将军:‘能进不要等,能走莫停留。半周入长安,勿入狼字头’”说完,老者飘然而去。 留下黄巢在衙内怔怔地发呆。 清晨,县城外。 童子问老者:“师傅,徒儿不懂,为何还要点化于他?” “这些话他都会悟出,只不过让他自己来悟,又不知会填入多少性命。既然躲不过,倒不如让它发生的更顺利一些。阿弥陀佛!” 此时,黄巢决定,撤出宛句县,先向东南避开官军,离开天平军辖区,跟官军绕圈子,再择机与王仙芝汇合。——后面黄巢的整个起事期间,均采用流动作战策略,不建立根据地,大军过处就地取粮。后走淮南c过福建c打广州c攻潼关c入长安,莫不如此。 命令刚发出,有人来报,官军到了。 应该说,现在的这只起义军,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饥民组成的一群乌合之众,冲击一下县衙还可以,可真正跟官军作战,是必败无疑,更何况敌人数倍于己。撤出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但即便是撤,也要讲究一个方略,不然乱哄哄地一跑,被官军在后面一追,肯定会作鸟兽散,部队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现在,已经撤不掉了。薛崇的一万大军将县城团团围住,喝令黄巢即可出城投降,不然大军攻城鸡犬不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响应(一) 徐州,萧县。同样哀鸿遍野,饥民遍地。朱温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老娘每天做活儿到三更,也仅能让兄弟三人不饿死,这也多亏了刘家老太太慈悲,对朱家照顾有加,才没让儿子刘崇减少太多工钱,——钱已经没太大用处,给的都是陈年旧麦。萧县受灾严重,刘家也没有太多余粮了,其他的佣工能辞退的都辞退了。 朱温决定出去走一走,再这么下去,一家人都得饿死。 来到萧县大街,也是能看到很多饥民。朱温就在这瞎转悠,经过一个酒楼,里面传出阵阵香气,馋的朱温眼睛直冒蓝光,肚子咕噜噜只叫。 “管他娘的呢,吃饱了再说。”朱温暗暗地想,迈步进入酒楼。 “客官里边请,您要点什么?”小二马上来招待。 “给我来八个菜,一壶酒,不要问哪些,拣最好的上。”朱温昂首阔步,直上二楼。 “好嘞!客官您几位,好给您安排座位。” “一位!” “一位,您用的了那么多吗?咱这量可足。”小二一愣。 “问那么多干嘛,直管拿来。”朱温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好嘞!”只要给钱,一个人要十八个菜也没人管。 一会儿的功夫酒菜都齐了,四个热菜四个凉菜,鸡鸭鱼肉全有了,十分丰盛。朱温放开了吃,把这些天的全吃回来。一会的功夫风卷残云,没把这八个菜吃完,也吃了个大半。吃完之后把半只鸡揣到怀里了,喊了一声:“小二,算账。” “好嘞,”小二早等着呢,“一共是三百一十五钱,把零头摸到,您给三百钱得了。” “好,找钱吧!” “找c找钱?!客官,您还没付钱呢” “谁没付钱?刚不是在柜上压了一吊钱吗,去找钱去。”朱温说着就往楼下走。 小二明白了,这位是来吃霸王餐的,怪不得一个人就要了八个菜呢。急忙冲楼下高喊:“拦住他,吃饭没给钱。” 听到这话,楼下一帮伙计把朱温团团围住。朱温顺手抄起一条长凳,刚要动手,忽听到有人高声讲到:“且慢!” 回头看是位文生打扮的人,点手叫过一个伙计,跟他耳语了几句,从身上拿出一定银子来给他。伙计喜笑颜开,对其他人说:“没事了没事了,这位爷帮着付账了。” 朱温纳闷,这是谁啊?朋友?好像自己还没有这么阔的朋友,一出手就是银子。 走上前去一包拳,“多谢朋友,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此人则恭恭敬敬的对着朱温施了一礼,“公虽此刻困顿,以后当大贵,当受某一礼。” “哦——,此话怎讲?”朱温一惊,父亲也曾经教学乡里,老者相刘邦富贵的故事他也曾听说过。 “呵呵,很多话当不得细说。只请先生记得,先生五行应‘金’,当于‘土’中生。值天下离乱之秋,先生当图大事,莫做田舍翁。后续有缘的话,也许还能见到。”说完有对朱温施了一礼,飘然而去。 朱温整个成了个丈二金刚,完全摸不到头脑,这些话更是听了一个似是而非,什么“金”c“土”完全没听明白,就“离乱之秋”c“当图大事”几个字听懂了。可是哪里有什么大事?能吃饱就不错了。 这人的几句话一致在朱温脑子里晃,心里有事,出了酒楼漫也没太注意,一下子跟一个人撞了满怀。刚想发怒抬头一开,竟然是胡真。 胡真一下抱住朱温:“三哥,知道吗,出事了。” 朱温一惊,“怎么了” “此地非讲话之所,我们换个地方。” 两个人来到一个茶楼坐下,胡真低低的声音说:“三哥,曹州地界出了一个均平大将军,带领着灾民反了。听说都好几万人了,把县城都给占了。” “哦,具体说说。” “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曹州宛句,黄巢带领着好几千灾民占领了县城,开始打富户分粮食,有钱的大户全部给宰了,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饥民。提出贫富要均等,有饭大家吃。现在黄巢制成均平大将军,正招兵买马呢,各方的饥民都聚集了好几万了。” “嗯——,兄弟你怎么想?” “咳,三哥!还看不出来吗?现在天下大乱,谁拳头硬谁就能活命,谁拳头软谁就是个死。咱也得合计合计了。” “你是说咱也来个占领县城?” “不是,三哥,这个事咱干不了,咱手里没兵没将也没钱。再说了,即便是干了也不行,这离徐州太近了,徐州驻扎了好几万官兵呢,到这就把咱给灭了。” “你的意思?” “哎呀三哥,我知道你最有主意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不明白呢,我想我这狗屁衙役也别做了,咱们弟兄几个,去,投,黄,巢。”最后,胡真一字一字地说。 朱温认真地听着,他早就听出来了胡真的意思,但胡真毕竟是官人,他还不敢完全确认会不会被暗算。同时也在考虑着到底干怎么办,如果要投奔黄巢,也不能就这样白手去,是不是要献上什么“礼物”才好,等等。 朱温是个思维缜密的人。 “嗯,叫上其他弟兄,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行,我去叫师古c怀玉他们。你请上二哥,明天还在这,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弄,一旦决定,即可行动。” 两人说定,各自散去。 朱温回到家,发现娘还在等他,“三儿,这是到哪去了?饿了吧,灶台上还有半碗糊糊,你吃了吧!” 朱温眼圈一红,差点没哭出来。“娘,三儿在外面吃过了”,说着从怀了拿出那半只鸡,说:“娘,三儿给您带回来点东西,您尝尝。”说着撕下一只鸡腿递到老娘的面前。 老娘看看他,有点生气了,“你又去干什么勾当去了?这闹灾的年景,哪来的这个?我不吃。” “娘,我托胡真在县衙给我找了个活儿,先预支了点饷买的,这个来的干净。”朱温不能让娘声气。 “给你哥吧,你们男人吃的多。老二,来吃鸡。”然后又补了一句:“你把那碗糊糊给我端来吧。” 朱温知道,老娘肯定一天没吃东西了。 朱存也马上跟着说:“娘,我不吃,你吃吧。” 朱温悄悄拉了一下二哥,来到屋外,把胡真的话一五一十都跟朱存讲了,问他:“二哥,你看怎么办?” “老三,这个事你定吧!二哥听你的,咱们兄弟数你最有主意,你说怎么地就怎么地。只是大哥,我想还是别让他去冒这个险了,让他在家好好照顾娘。” “嗯,我也这么想。” 兄弟俩计议已定,回到屋内哄着老娘把鸡吃下去,然后来找老大朱全昱,见到大哥后两人“扑通”一下跪到在面前,把朱全昱吓了一跳,“老二c老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朱温说:“大哥,你也知道,现在连年遭灾,都快活不下去了,我跟二哥不懂持家,净给你们添负担,你和老娘在家没命的干也养活不了我们几个。现在兵荒马乱的,我跟二哥商量着想去外面闯一闯,娘就拜托大哥来照顾了。要是老天有眼,让我和二哥闯出一番事业,当了官c发了财,我们来接娘和大哥;要是咱朱家祖坟没长那根草,我跟二哥回不来了,以后娘就靠大哥养老送终了。”说完两人认认真真地给大哥磕了三个头。 朱全昱是个忠厚老实人,但也知道三弟说的是实情,再这么下去,这个家非出问题不可。 “老二c老三,你们起来,我是个庄稼汉,这辈子估计没什么出息了,你们想去闯闯就去吧,娘交给我来照顾,你们就放心吧。”说完兄弟三人是抱头痛哭,朱温c朱存心里明白,此一去就算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响应(二) 第二天朱存c朱温二人找托辞跟老娘磕过头辞了行,赶奔县城。 来到事先约定的茶楼,胡真c庞师古c徐怀钰和朱珍都已经在了。胡真又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问朱温他们:“三哥,二哥,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都想这么干,去投黄巢。你们二位的意思呢?” 朱温道:“我跟二哥也都同意这么干。不过我想,咱既然是投人家,咱就得带点东西去,就这么空手去了,咱跟别的人没什么区别。” “三哥的意思,咱带什么呢,咱又没什么金银财宝?”师古c怀玉他们问。 朱温嘿嘿一笑,“县令马周的脑袋!” 几个人一惊,“这——” 朱温接着道:“咱去投黄巢,一定得弄个副将c偏将当当,不能只是一个兵。要想当将官,咱得纳个投名状吧,就把县令马周的脑袋当成咱的投名状了。” “三哥说的是,可是马周的人头咱怎么取呢?自从宛句冲击县衙之后,现在的县衙防守严密,老百姓就不准靠近。”胡真表示了担忧。 “没问题,这我都想过了,再怎么样他作为县令总得升堂吧,咱就在大堂上把他给做了。”朱温又压低声音,把自己想法跟大家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太冒险了吧?!” “富贵险中求,咱既然干了,就要获得出去!” “行,听三哥的!” 几人计策商定,分头去准备。 县令马周正在后衙内看公文,忽听到外面有人击鼓喊冤。马周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刚刚徐州府下来公文,要求各县严加防范饥民的民变,同时今年的赋税必须要在两个月内收齐,转运徐州。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喊冤,本想驱赶了事,可转念一想万一喊冤的人煽动饥民闹事,结果更不堪收拾,便吩咐一声升堂。 马周来到大堂,三班衙役站立两边。今儿个的升堂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平时都是八名衙役一边四个,今儿少了俩,一边只占了三个,而且还有气无力的拄着水火棍退还直哆嗦。 马周一拍桌子,“嘟——,都给我站好了,看你们那个样子,站没站相做没坐相!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跟爷回,今中午大伙吃饭,都吃坏肚子了,我们几个刚去茅房都去了五六次了。另外两个在茅房都出不来了,实在是过不来。”其中一个压抑咬着牙挤出几句。 马周非常不高兴,这帮人怎么蠢成这个样子!——他哪里知道衙役们的午饭里被人下了巴豆了。 “把喊冤的人带上来!”县令吩咐。 “是!”衙役强忍着对堂外喊:“原告上堂。” 堂下上来一个人,脸上全是泥,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碎了。另外还有两个人抬了一扇门板上来,门板上躺着一个人,满身满脸都是血。 来人一上来就“扑通”跪倒,开始哭诉:“青天大老爷,你要跟小的做主啊——” “有什么冤情,慢慢讲来。” “大老爷,俺们家养了一头猪,大了想买点钱贴补一下家用。今天找来了杀猪的牛二,想把猪卖给他,谁知道这个牛二杀了我们家的猪他不给钱。我二哥找他理论,谁知道他竟然把我二哥打成了残废起不来,这不在这了嘛。还把我一顿打。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马周一听这不反了嘛,还有这样蛮横的杀猪的,吩咐捕快去拿牛二。捕快刚走就听到堂下喊:“老爷,不用拿了,咱来了。我跟你说啊伙计,他这事可不赖我伙计,他们这是倒打一耙啊。”——这个主儿还是胶东口音。 “上堂回话。” “是嘞伙计”他还一口一个“伙计”,县令这个气! 只见上来的人黑裤褂,身上全是明晃晃的猪油。脸上也都是黑灰和猪油,都看不清人长什么样了。手里面拿了一个一丈多长的大竹竿,头上还有一个大铁钩子。肩头上还搭了一个大褡裢,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 “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啊,伙计,这玩意可好嘞,这是一个钩竿子。我不是杀猪么,那猪它不想让人杀他得跑啊,我就拿这个钩竿子这么一钩,就能把那猪给勾住,他就跑不了了。”责任拿着那钩竿子直比划。 “行c行,把你那东西放下。你是不是杀了人家的猪不给人钱,还把人给打的下不了地啊?” “大老爷,我冤枉啊。他那是骗你呐伙计,是我杀了猪给了钱,他不让我把猪拿走啊,还说我弄死了他们的猪,让我再赔他们一头猪。你说他们这不是讹人吗伙计。” “人是你打的吗?” “哪个打了,那些血都是猪血,他骗你那伙计,不信你去看那,你把他鼻子捂上,他肯定会蹦起来的,伙计。” “传仵作,来检查一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受伤。” 旁边的书吏悄悄说:“老爷,仵作刚才出去了,说是你派他去验一头牛尸啊”马周这个气,今儿这帮人都这么了,他什么时候派仵作去验一头牛尸啊。 这时候下面吵成一团,这个说我没打人,那个说你诳我的钱。 县令实在忍不住了,“啪——”一拍桌子,“别吵了,待本老爷查看。” 绕出桌子来他又停住了,堂堂的朝廷命官,来帮一些养猪c杀猪的人验伤,有失官体。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杀猪的突然一下眼露寒光,迅速把钩竿子抄起来一下子把前面的大铁钩搭到了马周的肩头,使劲一摞,马周“哎呀”一声就摔倒在了抬人的门板前面。门板上那人快速起身,从门板下面抽出一口钢刀,对着马周的脖颈砍去,只听“咔嚓”一声,马周人头落地,一腔血喷了出来。 杀猪的拎起人头用油布包起塞入身上的褡裢里面,大喊道:“都别动,跟你们没关系。”打官司这几个人纷纷从门板下抽出刀枪来,跟着一个衙役直奔后衙。 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傻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这几个打官司的人正是朱温兄弟c庞师古c徐怀玉和朱珍他们,衙役正是胡真。几个人来到后衙马周的内宅,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灭了马周全家。然后冲出后门,骑上几匹找在这等着快马,一路扬鞭出城而去。这一切太快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个人已经逃离萧县城,奔曹州宛句方向而去。 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后面根本没有追兵,萧县乱做一团,不提。 萧县离宛句也有两百多里地,快马一天就到。等到了宛句外围,发现坏了,宛句已经被官军团团围住。 几人在远处勒住马匹,朱珍就问:“三哥,现在怎么办?宛句被官军围了。” 怎么办?冲进去,可能会跟城里面的人一起死;不进去,现在去哪,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马周的脑袋还在庞师古的褡裢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入伙 宛句城里,黄巢是一愁不展c坐立不安,如何突围是他当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正在发愁呢尚让进来了,说到:“二哥,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条路了。” “哦,什么路,你说” “派人突围去找大哥王仙芝,我听说他的人已经三c四万的规模了,部队离曹州也就两c三天的路程,他若攻打曹州,官军必去解救,宛句之围必解。到那时,我们和王大哥再前后夹击官军,说不定还能把薛崇一举歼灭。只要我们能坚守三天,此计就可行。” “嗯,四弟所言有理。你看派谁去呢?” “只有我可以,派别人去王大哥是不会相信的。” 黄巢沉吟了片刻,说到:“那就有劳四弟跑一趟。不过此去危险,需要闯营,看你需要代多少人去?” “一个人都不带,就我,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好,什么时候动身?” “今夜晚间!” 等天黑了下来,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尚让当初在广兴帮,那还是一等一的好手,善使两把板斧,舞动起来风雨不透,从闯江湖开始到现在没遇到过对手。但是马上用板斧太短,不利于马战,所以又打造了一柄宣花斧,耍起来依然呼呼灌风。另外为了尽量被人晚发现,马蹄上全部有布包上里面垫上了稻草,嘴上套好龙头,不让马叫。 尚让把两把板斧挂在了马的两侧,吃过一碗黄巢敬上的壮行酒,飞身上马。冲送行的众人一抱拳:“大将军,众家兄弟,请大家等我的好消息。三天后,必来救兵。”说完从小校手中接过宣花长斧,右手倒提,左手执辔,吩咐开城门。 趁着夜幕的掩护,宛句县城西门悄悄打开,一个影子悄悄而出,慢慢接近官军的大营。 没有人注意到一人一马在接近,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去瞭望。尚让已经近到可以听到当兵的讲话了—— “刘哥,的到信儿了吗?你们家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上次隔壁伍的提溜说他回去看了,家里也遭了灾。二叔家的俩丫头全给卖了,就这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了春景呢” “唉,是啊,这年头哪她妈都不好过。对了,听说吗?西边出了一个天补将军,听说姓王,可厉害了。呼风唤雨c撒豆成兵,去围剿的官军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是吗?这么厉害。” “可不!你说宛句县里面这位均平将军跟他是不是一路的啊,要么怎么这县城说占就占了呢?” “嗯——,还真可能。哎呀,那咱也危险呐。” 尚让的马一晃而过。 俩人一怔,“诶,我怎么感觉有人过去了,你看到了吗?” “没有啊,别吓我啊,哪有人啊——” “或许是我眼花了。” 再往前走,还是被人发现了。 “什么人?那部分的?口令!” “口你个头!”尚让一催马,有人上前阻拦,尚让举起长斧砍于马下。 军营一阵大乱,有人高喊“有人闯营!”四周铜锣声响起,官兵逐渐围拢过来。尚让催开坐骑c轮开斧头,开始硬闯。 快要闯出来了,官军的防御也组织好了。 “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尚让紧贴在马背上催马疾行。 可箭这个东西太厉害了,速度快杀伤面广,躲都来不及,尚让的腿上中了一箭,马也受了伤。 朱温等人一直在官军的包围圈外盘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了难了。在犹豫的空挡,他们也对官军的大营做了一下观察,发现官军虽然人多,但军营不整c行动混乱,毫无斗志,天黑之后更是一片喧哗。 忽见军营一阵大乱,从里面冲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的一人,看样子是受了伤。后面一队官兵紧追不舍。一会的功夫来到眼前。 朱温一挥手,上! 几个人放过前面的人,截住后面上来的官兵,厮杀在一起。 官兵那里是他们的对手,这几个人如凶神恶煞一般,各举刀抢,把追来的这队官兵杀了个落花流水,死伤一地。有两个人想拨马回去,庞师古c徐怀玉各放一箭,两人栽落马下。 尚让被人救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朱温等人在马上深施一礼:“多谢各位好汉搭救。” 朱温就问:“你可是从宛句城里出来的?” “正是。你们几位是?” “实不相瞒,我们是从萧县过来,特来投奔黄将军,这是不知现在城中情况如何,没敢贸然行动。” 尚让一听是大喜过望,这几个人都是无人能敌的猛将,刚才截杀官兵的时候他都看到了,要是这些人入了伙,再加上大哥王仙芝的救兵,不愁不败薛崇,就把城中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朱珍偷偷跟朱温讲:“三哥,他们好像是被包围了,这人是出去搬救兵的,你看咱还能去吗?” 朱温道:“我看还行,官军营盘不整,没有战斗力。城内能有人闯营而出,说明城中人心所向,人不怕死。” 朱温回头对尚让讲到:“多谢相告,我们想杀入城中,助黄将军一臂之力,你看如何?” “好,太好了。”说着话尚让把马上挂的一把斧头摘了下来递给朱温,“这把斧子黄大哥认得,你们就带着它见黄大哥,大哥一定重用。另外也请转告黄大哥,我已安全出城,三日后围必解,让大家放心。” “好!多谢。” 尚让把伤口简单包扎一下,换了匹官军的马,去找王仙芝。 朱温等人商量怎么进城,胡真说:“二哥,干脆我们还从尚让出来的地方杀进去。官军做梦也想不到还会有人在老地方二次闯营,我们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朱温点头称是。 一行人又把马的绊带厮缰紧了紧,做好完全的准备,再次闯营。 果真如胡真所言,官军根本没想到还有人会杀将回来,所有人都在防备县城里面回不回有人再出来,都没有注意营外还会有人往里闯。所以他们一行人一路快马,很快闯过了联营,来到县城门口。 这一切,都被程楼上站着的黄巢看了明白。他清楚地看到,尚让一路闯营,官军大乱。刚一会,又看到官军大营又是一阵大乱,几个人闯营而入,来到城下。吩咐人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众人来到城内,被一群兵丁团团围住,为首一人冲他们一抱拳,朗声闻到:“几位到宛句,所为何事?” 胡真赶忙答话:“我等从萧县过来,特来投奔均平大将军。” “请几位收起兵器,随我来。” 来到县衙后堂,黄巢早就迎了出来,看到朱温,他心里一惊,心想此人的气场好强,肩宽背厚,二目有神,脸上透着一种威仪,不怒自威,能让人透不过气来。 朱温见到黄巢心中也是一怔,眼前这人乍一看十分丑陋,但仔细打量却透出的却是满满的威严和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黄巢急忙说:“几位里边请,有了几位相助,不愁大事不成啊——” 几个人各自介绍了一下,朱温呈上了尚让给他的斧子道:“将军,我等在营外就得一人,叫作尚让,让我们把这把斧子交给将军,说请将军放心,三天后必解围。” 黄巢拿过斧子,喜出外望,知道尚让这是已经安全闯出,倘若一切顺利,三天后王仙芝就会攻打曹州,宛句县城围困可解,届时再来个前后夹击,不愁不破官军。另外就是得了几员大将,再加上李罕之c张氏三兄弟,数上名来的就有近十员了,都是勇冠三军,无人能敌。 “将军,我等前来,还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哦!什么礼物?拿来一观。” 庞师古将身上的褡裢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圆滚滚用油布包着的圆球,放到桌子上将油布打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都是一惊,“这是谁?”。 朱温道:“将军,我等前来,没有什么可以表示的,便杀了萧县县令马周,砍了脑袋带来,算是我们的投名状。” 说完和其他几人“呼啦”一下单腿跪地,拱手长揖。 “哈,哈,哈——”黄巢大笑三声,“起来,起来,诸位贤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一天我黄巢登记做了皇帝,各位都是并肩王。” 当即封朱温为副将,朱存c胡真c朱珍c庞师古c徐怀玉各为偏将。李罕之在一旁冷眼看着,琢磨着这件事,和这几个人。 城外,官军大营。 薛崇在中军帐大怒,“西门是谁的营盘,把他给我拉出去军法从事。传令下去,明日未时,大军攻城。” “且慢!”旁边一人上来答话:“大帅且慢。” 薛崇抬头看,正是帐下的幕僚,名叫张策。此人读书甚多,但一直没有考中什么功名。后来对科举心灰意冷,也就不再应试,开始四方游历。去年来都薛崇帐下,也不甚有名,此次出军,张策请求随军,也就跟着了来了。但薛崇对他,并无甚特别。 “哦,张先生,有何话说?”薛崇问道。 张策向左右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薛崇一摆手,其他人员退下,张策上前了两部,拱手说到:“大帅,这撮贼寇,留着对大帅是很大好处的啊!” “此话怎讲?” “大帅,现在各在镇都割据一方,相互吞并发展自己的势力。北有天平节度c博海节度,西有汴郑,南油淮南,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啊。这伙贼人,只是一帮乌合之众,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留着他们,一则能挟贼自重,很多供赋可以剿贼的名义留下来了,也能更多召集丁壮扩军;二来把贼人驱至其他方镇,我们在后面也可以趁机扩大地盘,收取利益啊。” “嗯,为今之计,你看如何处理才好呢?” “网开三面” “怎么讲?” “攻其一面,另外三面把口子打开,促使贼人出城逃向别处。这样就可以向朝廷上报,说城池已复,贼人逃窜。然后我们在后面追赶,既不要太紧,也不要太松。贼人若攻占他镇城池,我们就上去收复,如此这座城不就是我们的了嘛。” “嗯——,先生所言极是,好!就这么办。” 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这个主意要想凑效,或者说可以使用这种方法的前提,是薛崇的力量要强于周围这些节度使的力量,不然只能被反噬。而张策却恰恰忽略了这一点,给薛崇出了一个馊主意。 张策一介腐儒,哪懂得什么兵略?作为主帅的薛崇,却也是不能自知,实为可叹。 第二天,薛崇下令重整营盘,从包围营寨改成进攻营寨。这一改变,却让城内的黄巢不知该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首功(一) 早已有人将城外官军的变化报告给了黄巢,黄巢也是一愣,急忙找来众人商议。 “将军,依我看趁这个机会赶快走。这不是天助我也嘛”李罕之首先说到。 “朱贤弟,你怎么看?”黄巢转过头来问朱温。 朱温沉思了片刻,说到:“依我看,现在撤是撤不掉的。只要我们出了城,官军就会压上来,以我们现在的这只由饥民拼凑队伍来讲,一定会被冲垮的。目前我们唯一能凭借的,反而是这座宛句城了。倒不如主力部队坚守宛句,等待王将军的消息。然后派出一只小部队晚上前去劫营,打一打官军的士气,让他们不敢进攻。等到王将军进攻曹州官军回撤,我们在背后掩杀,歼灭敌军。” “我觉得有理。”张归霸表示了赞同。 经过商议,黄巢决定先不撤,等待王仙芝的消息,同时决定晚上对官军进行偷营。其他人准备好礟石滚木,严守县城。派谁去偷袭是个问题,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同时也要必须成功。这是对官军的首战,如果失败将会对部队的士气产生巨大的影响。 “谁愿意建此首功?”黄巢环视大家。 一阵沉默。 朱温答道:“黄将军,我愿前往。” “哈哈哈,好!我给贤弟践行”黄巢现在太喜欢朱温了,这简直就是上天专门派下来助他成就霸业的。“需要多少人马?” “请将军给我三百人马,今夜晚间前去偷营。一定能够打掉官军的锐气。” “好,另外请庞师古c徐怀玉c张归霸三位跟朱贤弟一起,助他一臂之力。” “是!”几人领命 “哦,还有我呢,三哥别忘了把我带上。”胡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告奋勇到。 “不用了,城里更重要,你和二哥留下来一起防守县城,保护黄将军。” “好!来呀,摆酒,为朱将军壮行!”黄巢大喜,这个朱温时时刻刻还都在想着自己。 “不必了。还是等明天回来喝庆功酒吧!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将军同意。” “只管讲来。” 朱温把自己的想法说于黄巢,黄巢满口应允,不在话下。 朱温他们回去准备,胡真和二哥朱存就来问朱温:“三哥,为什么不带上我和二哥呢?咱们兄弟可是生是在一起的。” 朱温一笑,“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黄巢对我们还没有完全信任,李罕之他们对我们更是存有戒心呐。” “哦,怎么讲?” “黄巢把我们分开,怕我们领着投奔官军,或者独自逃走。安排张归霸跟我一起,也是怕我们跟官军之间有什么猫腻啊。” “为什么呢?我们这么断了后路来投他。”朱存有点不高兴。 “诶,二哥,这也是人之常情,心纯疑虑也是难免的。在这个危机时刻,突然有人来投,是我们也会觉得不一定可信。即便救尚让是真,可是谁又能保证不是我们跟官军串通好的呢。马周的人头,他们又不认识,万一是假的呢?所以这位黄将军真的是深不可测,厉害的很呐,不露声色做下这个安排,今晚的偷袭应该算作对我们的检验。我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哦,有理。还是三哥考虑的周全。” 朱温分析的一点没错,他们几个人投诚的真实性确实是黄巢所不能完全确定的,万一其中有诈,后果将是致命的。 朱温点齐了三百兵丁,在城内一块空地上进行阅兵和动员。按照黄巢的设定,十人为一什,十什为一队,三百人共分三队。不得不说黄巢是组织c动员军队的天才,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帮人一个个精神高涨,跃跃欲试。但仔细看一下会发现还是有太多不如人意的地方,首先是武器装备,虽然集合了全县城的铁匠在日夜赶工打造兵器,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还有部分人员拿的是猎叉c农具;第二就是训练,让大家站成一个方队都很困难。 朱温请张归霸协助为每个需要的人更换了兵器,保证所有人都有称手的家伙。有让人弄了张桌子摆在了队伍的前面,上面堆满了钱。——这就是朱温跟黄巢提的要求,事成之后,每人给一千钱的赏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黄巢也确实从县里大户的家中抄出许多的钱来,用这些钱来行赏,还是完全拿的出来的。 “看到了吧,”朱温一指这堆钱,“明天,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好啊——”众人拍手称快。 “但是,”朱温话锋一转,“要是谁临阵脱逃,不敢向前,不听指挥,格杀无论!” “是!”众人齐应。 朱温告诉大家,每杀一人,可赏钱五百。把杀掉的人的耳朵割下来,拿耳朵来请赏。然后让大家包餐战饭,养足精神,晚上戌时三刻集合,准备行动。 同时召集师古c怀玉c朱珍和张归霸商议晚上的具体行动。 三百人,甚至都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去偷袭一万大军的营寨,可以说是羊入虎口,所以必须出奇兵才可。朱温等人在进城之前曾经在官军的包围圈外盘桓过,刚好了解过城外的地形,便选定一个地方,确定了诱敌而歼的策略。 戌时三刻,部队集合完毕,悄悄地开了东门,队伍出城。为了不使人发出任何声音,每人嘴里衔了根小树枝。 出城五里右转,是一个河谷,朱温和张归霸各带一百人埋伏在河谷的两边。派一伍准备两堆干柴和一桶油,等到官军过了河谷即点燃干柴。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乱动,待看到火堆燃起后再对官军发起进攻。 另外一百人分成两队,分别由庞师古c徐怀玉率领,直奔官军营寨的右翼。告诉师古和怀玉,轮流进攻,互相殿后,不可恋战。边打边撤,引诱官军出营来追。要一直把官军引到河谷。过了河谷再掉头配合朱温c张归霸痛击官军。这些都是白天商量好的具体作战方针,师古c怀玉领命,直扑官军大营右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首功(二) 已经过了子时,官军多数人都已经睡了薛崇此时还没有睡,正在跟监军鱼朝中争执不下。 “薛帅,为什么撤掉包围圈?这不是要放走黄巢吗?”鱼朝中态度强硬。 “监军大人,听我来解释嘛”虽然贵为节度使,一方封疆大吏,薛崇对他这位监军还是不敢怠慢的,这帮宦官往往能够直达天听。更重要,现在朝中大宦官田令孜当权,皇帝还是一个娃娃,各镇的监军都是田令孜的人。以目前薛崇的力量,还不能得罪他,所以对他的态度还是要忍耐的。“你知道的,我天平治下,城池坚固。别看这小小的宛句,要想把它攻下来也并非易事啊。所以这才要集中军队准备攻城啊,包围的时候,兵力分散,如何攻的下来呢。” “为什么还不行动呢?” “谋定而后动啊,监军——,这刚集中部署,后面一定要好好排兵部署一般,这样才能保证一举拿下啊。” 薛崇正在这跟这位宦官监军鱼朝中推磨呢,忽听到外面一阵大乱,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报告大帅,右侧有人劫营!” “啊——”薛崇c鱼朝中同时一惊。 “多少人马?是谁劫营?”薛崇问道。 “太混乱了,还没弄清楚!” “废物,组织防御,再探!” “是!”小校退去。 “大帅,赶快派兵进攻啊。”鱼朝中听到营寨被袭,吓得抖成了一团,——竟然有人干主动进攻官军,这是鱼朝中万万没有想到的,要是知道这个,打死他也不会随军出来。 “先别急嘛,等敌情弄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一会有人又进来禀报,“大帅,看样子也就几十个人。应该是城中的匪民,来探听一下虚实的。” “那就全歼了他们,一个也别放跑了。”薛崇下令。 “是!” 一旁的副将刚好领命出去,却被鱼朝中给拦住了:“慢,大帅,匪民来袭,何不让天平军看看我亲兵的威力,这伙匪徒,就交给我的亲兵处理吧。” 听说之后几十人,鱼朝中想要展示展示。出任天平节度监军,鱼朝中自己带了一千人来做他们亲兵护卫队。这些人被鱼朝中宠贯了,平时自视高人一等,对天平军呼来喝去,而且饷银c赏赐比这天平军高出很多,引来天平军极大的不满。今天听说只有几十号人来偷袭,鱼朝中大喜,心说如果自己的亲兵能够全歼敌寇,即能让自己杨威,在朝廷c田大人那里好好表现表现,又能让自己这帮亲兵立功显贵,压一压天平军的不满情绪,可谓一举双得的好事。 “哦,监军达人,这监军的亲兵护卫,可都是为了保护监军的生命安全的啊,这进行剿寇的事,怕事不太合适吧。万一没能保护好鱼大人,使鱼大人受到了什么伤害,这就不好了吧。”薛崇看出来了,当听到只有几十人的时候,鱼朝中抢着要他的亲兵去,这嘴脸十分可笑。 “诶,薛帅,大敌当前,还分什么你我啊。同时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嘛。不但我的亲兵去,我还要亲临战场。”鱼朝中还来了兴致,不但要求自己的亲兵上,自己还要亲自上阵,剿灭贼寇,——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此时,庞师古正率领五十人掩杀。 他们的目的是吸引官军来追,所以站不多时马上后撤,徐怀玉的人马让过庞师古,冲上来截住追上了的小股官兵,——诱敌深入重要的是要做的像。 不多时听到营中一阵铜锣响,同时亮起来很多火把,一对对的官兵从营中冲出,后面还有一个人骑在马上,看样子在督战。庞师古和徐怀玉相互对了一下眼神,觉得差不多了。 一挥手,喊了声“撤——”,起义军向事先预订好的老河谷方向撤去。 鱼朝中在马上高喊:“给我追,一个也别放他们跑了。” 师古c怀玉他们在前面紧跑,鱼朝中在后面猛追。这帮官兵也看出来了,总共没多少人,这十倍之众还能打不过他们?灭了他们那就是功劳大大的,一个个是争先恐后,仿佛功劳唾手可得,追的是队伍不整,建制错乱,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 眼看官军过了桥,守护火堆的伍长把火折子拿出来,对着风一晃,看它烧着了就杵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泼好油的干柴上,“噗”一下火苗腾起一丈多高,大火熊熊燃起。 朱温c张归霸他们早等的优点着急了,师古c怀玉他们怎么样了?官军会不会追来?能追来多少人?都会影响到他们这次偷袭能不能成功。 一看火起来了,埋伏的人马一跃而出,与官兵站在一处。官兵做梦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伏兵,一下子乱作一团。朱温提一把三尖两刃刀,是逢人就砍见人就剁,一会的时间溅身上的血都把衣服给浸透了。 兵丁都想着杀敌领赏,个个如下山猛虎一般。这帮官兵平时都是养尊处优c仗势欺人,真要打起仗来,都是晕头转向,刀都提不起来,虽然人多但在埋伏人马的冲击下马上溃败下来。庞师古c徐怀玉一看后面打起来了,赶忙扭转回来带着各自的队伍掩杀。不一会的功夫官兵死伤过半,鱼朝中也被乱刀砍死,剩余人哭爹喊娘逃回大营。 等战斗结束,天也开始有点蒙蒙亮了,简单打扫一下战场,朱温领着人从原路返回县城。回来一盘点,杀死官兵五百多人,捡回来刀枪四百余把吗,自己这边死伤不到五十人。 黄巢和其他众人也是一夜没睡,等到朱温回来是大喜过望。这是起义军跟官军正面交锋的第一仗,是首战告捷,极大的鼓舞了士气,狠狠的打击了官军的气焰。 见到朱温,黄巢是一拱扫地,“贤弟,辛苦了。这首战告捷,贤弟是功不可没。” 朱温一笑:“这都是黄将军指挥有方,我等才能够首战成功。” “哈哈,贤弟过谦了。”吩咐摆宴,为朱温庆功。 其他人也都纷纷前来道贺,唯独李罕之有点皮笑肉不笑,朱温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 薛崇听到追兵大败,鱼朝中被杀的消息,吓得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急忙找来张策商量。 张策微微一笑,“大帅,这鱼监军死了,倒不是一件坏事。” “此话怎讲?” “大帅,您难道希望有这么一个监军整天在您左右指手画脚吗?” “当然不希望!” “这就是了。鱼朝中死了,这是他自取灭亡,黄巢杀了他,也就帮您除去了一害。顶多也就是给朝廷上表,说明‘鱼监军在剿贼期间,出营督战,身先士卒,不幸被贼人所害。我们已经集全镇之兵奋起剿杀,请朝廷再派监军前来。’战事方酣这么危险,谁又干到这里作监军呢?即便敢来,长安离这里两千余里,路途遥远,一路上又是贼寇横行,还能来的了吗?没有了监军,这天平军不是完全有大帅您说了算吗?” “嗯,有理!可眼下这伙贼人怎么办?” “还按既定策略办啊!贼人之所来偷营,是怕走不掉。官军在后面追赶,一群乱民组成的队伍还不给他冲散了。所以他们才来偷营,这是在试探,发现可以走,他们一定会走。今天就派人攻城,攻是攻,不过也就做做样子,赶他们走才是目的。” “好吧,按你说的办,只是这朝廷的表张?” “我已经拟好了表张,请您过目便是。” 毫无见解的主帅遇到自以为是的谋士,结果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薛崇刚下令准备攻城,忽有人来报:“大帅,不好了,曹州告急,一伙贼寇正在攻打曹州!” 王仙芝的部队早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属心(一) 农历七月的代北,北风渐起,正是秋高马肥c草黄鹰飞时节,也是狩猎最好的时候,北方的鞑靼人,西边的吐谷浑人和东边的渐渐多起来的契丹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忙碌起来。“胡天八月即飞雪”,再过一个多月,天就冷了。 大唐北部边境的代州c云州c蔚州,北接大漠,南瞰河东及河北三镇,是帝国的东北部门户,统称代北,由振武节度使和大同防御使使分治,其中代州c云州属大同,蔚州属振武。振武节度使,就是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 李国昌收到了老朋友刘瞻给他的回信,信中刘瞻对他照顾女儿刘蝉儿一事表示万分感谢,同时也坦言请老友促成女儿和李克用的婚事,他本人是一百二十分的同意,但是还是要征求女儿的意见。另外也对朝政的一些情况谈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李国昌看着信有一丝丝的担心,感觉这个老朋友似乎做好了准备要做什么事,而信中交代的,都是他未了之事。 “去请刘蝉儿小姐!”李国昌吩咐道。刘蝉儿来到振武之后,就一直再单于都护府的节度使府邸内,并没有随李克用到蔚州去,毕竟老友没有明说,直接让两个男女青年呆在一起怕生出是非来。 一会儿,刘蝉儿来了,依然是一身短打扮,应该是刚刚练完武。“伯父好!”刘蝉儿见过礼。 “嗯,蝉儿免礼。这是你父亲的回信,你也看一下。”李国昌把刘瞻给他的回信递给了刘蝉儿。其实刘蝉儿也收到了父亲给她的回信,不过没有拿给李国昌看,李国昌也是知道的,毕竟父女只见还是有些体己话要说,不太适合跟外人看的。 刘蝉儿看到了父亲要李国昌促成她和李克用的婚事的时候,不觉红霞飞上了脸,头深深的低了下来。蝉儿涉世未深,未能看出李国昌看到的一些隐忧。 “蝉儿,最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帮我去蔚州看看那逆子李克用现在怎么样了,同时现在这个季节是代北最好的季节,可以领略一下这塞北的风光。” “是!”蝉儿欣然领命。对自幼在南方长大,后来随父亲一同进京的刘蝉儿来说,秋来塞上的风景,确实雄奇伟壮,之前所未曾见过。 蝉儿收拾行装,带领着春梅c兰香c菊浓c竹翠四个丫头,在一个老军的带领下,骑马出都护府奔蔚州。 秋天的塞北,风景自与四时不同,云淡天高,草场一望无际,虽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时节,但在渐起的秋风中,行将转黄的草原映衬的深蓝色的天空,让人觉得无限的辽远开阔。时不时天空中一队队的大雁飞过,飞往衡阳回雁峰。草原豚鼠更是把自己养的滚滚肥,时不时从洞中钻出,四处眺望。这个时候,总会有草原鹰迅速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也总会有大意的豚鼠变成鹰的美食。这个时候的塞北,除了鹰,还有狼。 老军纵马上来,轻声的跟刘蝉儿说到:“小姐,我们被狼群跟踪了!” “哦,”刘蝉儿很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几匹狼嘛,本姑娘的箭还够用。” “小姐,按理说这个时节狼不会袭击人,这个季节草原上有足够的食物。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刻意驱赶狼群,让它们无法生存,为饥饿所迫,才会袭击人。我担心东边的契丹人。” “契丹人怎么了?” “小姐不知,咱这块叫单于都护府,其实就是大唐跟塞外各族交接共存的地方,这地方有过吐谷浑人c突厥人,回鹘人c鞑靼人,还有过党项人,这些人从大唐建立起,就在这北方游牧,已经好几百年了。就连咱节度使大人,说句大不敬的话也是沙陀人。不过像我们大帅已经是大唐的节度使,算作一镇诸侯。然而最近这几年,从东边来了一股人,他们自称契丹,就是‘镔铁’的意思。他们信奉自己是狼的化身,——狼群是不会容纳其他狼群在自己领地里狩猎的,所以他们会驱赶所有碰得到狼群。我担心前面会有契丹人。” “契丹人怎么了,咱们还怕他不成?”丫鬟兰香听得有些不高兴了,她们跟蝉儿小姐一起习武,剑法弓箭自然不让旁人,她现在除了李克用,别人还真的不服。 “尽量不去惹事,”蝉儿小姐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必要去惹不必要的麻烦,问老军到:“不知大叔有何良策?” “我也没有什么良策,只是在这北庭一带,我们三公子号称‘碧眼鹕’,多报一下他的名号,我想应该能减少很多麻烦。” “哦——”刘蝉儿抽出弓箭来,对着前方一只探头探脑的草原豚鼠“嗖”的就是一箭,正中豚鼠的眼睛。然后一催马,甩开众人奔前而去,并没有理会这只被射死的豚鼠,眨眼间越过前面的高梗,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原来老军的一番好意却激起了刘蝉儿争强好胜的心理,特别是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更不能让他小看了自己。 兰香看小姐如此的行径,心里却也猜出了七c八分,对着老军挤了挤眼睛,打马去追小姐,众人也都各自催马,从后面跟上。 等大家都越过了高梗,才发现大事不好,蝉儿小姐被一群胡人打扮的人拦住去路,只见这群人都穿着狼皮的坎肩,戴着狼皮的帽子,各自拿弯刀,为首一人手中擎这一柄狼牙棒。蝉儿小姐也把兵刃亮出来了,步下她是使的雌雄双剑,马上则是一条梅花亮银枪。 “契丹人!”老军惊呼了一声。 众人赶忙催马,来到蝉儿跟前。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蝉儿厉声喝道。 “哈哈,在这化外代北,难得有这么娇媚的娘子,虏了回去给我们乌鲁台做夫人。”其中一人大声说,引得这伙人一阵狂笑。 蝉儿小姐那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恼羞成怒,娇呵一声“好狂徒!”。催马挺枪,直取这取笑之人。瞬间来到面前,双臂一拧,长枪直奔此人前胸扎去。这人还没愣过神来,就觉得心口一凉,一命呜呼了。 这帮人一下子傻了,没想到眼前这位貌美的小妞这么烈,枪也这么快。 为首人一声大吼,抡着狼牙棒就上来了,冲着刘蝉儿泰山压顶就砸了下来。这一棒力道太大,蝉儿没敢直接拿枪接,而是往旁边一带马,拿枪把狼牙棒往一旁一拨,把力道给化开,躲过此棒。然后顺势一枪,扎向此人脖颈。此人收回狼牙棒,自下往上搪当此枪。蝉儿收枪错马,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应该说刘蝉儿的枪法高妙,武艺非凡,但是此人却也是不一般,再加上狼牙棒属于重兵刃,刘蝉儿毕竟是一介女子,力量上输着一层,不敢拿枪去直接磕碰此人的狼牙棒。一时间双方也就战成了平手,但时间长了,蝉儿的体力就有些不支了。 正在难解难分的时候,路上来了一辆马车,旁边跟着一匹乌骓马,马上坐着一名黑面大汉,见此人国字脸,脸上棱角分明,鼻直口阔,一脸钢髯,眼睛炯炯有神。同样戴着狼皮的帽子,穿着狼皮的坎肩,也是契丹人。马车的帘子掀开着,里面是一个妇人,怀中一个两c三岁的孩子在熟睡。这应该是一家人,大汉满面柔情地看着车内的妇人,时不时嘴角露出开心的微笑。相信天下只有男人才会对妻儿露出这样的笑。 马上人看到了这边的打斗,大吼一声:“住手!”,同时催马来到近前,手中一把铁骨朵把二人的兵刃架住。 刘蝉儿和那人各自收了兵刃,那人回头看,认得,契丹南院大王磨鲁古的孙子,耶律撒剌。 “耶律撒刺,我悉万丹部和你迭剌部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莫昆阑德,我契丹八部向来和睦,从黑水西迁以来,大家都是恪守‘不为害’的誓言。唯你悉万丹部,偷盗他部牛羊,杀害他部百姓,引的鞑靼人c回鹘人经常对我们发动袭击,给契丹其他各部带来很大的灾难,难道你就不怕我契丹其他七部联合起来先灭掉你悉万丹部吗?。现在你又在这里拦截唐人,你可知这里有李国昌和赫连铎么?若他们帅大唐镇军来袭我契丹,可知我契丹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么?” 几句话说的这个莫昆哑口无言,耶律撒刺又说道:“是不是你悉万丹部的西院大王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你再下面胡作乱为的?若如此,我当向西院大王讲个明白。” “耶律撒刺,别得意太久了。走——”莫昆一挥手,带着这群人和那具死尸离开。 耶律撒刺来到刘蝉儿面前,深施一礼,道:“小姐莫怪,我族人有此败类,实乃族中不幸。敢问小姐这是要向哪里去?” 刘蝉儿还未搭话,老军抢声说道:“这位就是你刚才说的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侄女,我们这是去蔚州,不想遇到了歹人。” “哦,那个败类险些闯了大祸。”耶律撒刺回头冲着车内说道:“来,见过节度使小姐。”同时向刘蝉儿他们介绍到:“这是贱内。” 妇人下了车,冲着他们深深施了一礼,站到了丈夫身旁,怀了的孩子已经醒了。 “不敢,不敢!”刘蝉儿还礼,同时注意到这个孩子的眼睛亮的奇特。 三十年后,这个孩子跟李克用在云州会盟,从此开始影响中国的历史的走向,和中原王朝的更迭,他所建立的帝国左右了整个五代的发展,并与大宋对峙百年。他的名字叫耶律阿保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属心(二) 来到蔚州,直奔镇守将军府。门人向里通禀,很快李克用便迎了出来。 “蝉儿,——”克用喊了一声,突然有些不自然了。 蝉儿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马缰绳丢给他,径直进去了。兰香几个丫头冲他挤挤眼睛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 克用叫过人来收拾马匹,马上让人安排房间,请小姐净面,洗一洗一路的风尘,这才落座说话。 谈到路上碰到契丹人一事,李克用皱了皱眉,近些年契丹人的势力增长迅速,源源不断的从东边过来,这些人以狼族自诩,逐水草c住毡房,纪律严明c组织严密,鞑靼人c突厥人c回鹘人和吐谷浑人少敢惹他们。说不定以后契丹人将会是一个劲敌。 “还好蝉儿没有受伤,也算是万幸,以后要跟父帅禀明,加强这一带的巡逻。”克用道。 “要不是那个叫什么耶律的人来,我一定会将那人挑落马下。”蝉儿有些不服气。 “是是,蝉儿厉害——”看到兰香一个劲的冲自己眨眼睛,克用赶忙附和了一句。 蝉儿听出来是李克用在附和她,又白了他一眼,不过眼角眉梢却含着笑意。 正在谈话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人喊:“爹爹,孩儿回来了。听说有人来了”,说话间进来一个少年,约十来岁光景,进的屋来给李克用行礼道:“爹爹,孩儿回来了,今天打了三只大雁c两只兔子,还有一头狼。” 爹爹!?李克用有家室?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蝉儿马上站起身来,吩咐丫鬟道:“走,回长安!”从出长安,到单于都护府,再到蔚州,她不能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心里埋怨爹爹老糊涂了,没弄清李克用是什么人就把自己托付给了他。现在自己离家万里,这被人欺负了该如何是好?不觉眼圈一红,哭了出来。 李克用赶忙起身阻拦,那哪还拦得住?丫鬟兰香也冲着他恨恨地说了声:“骗子!”一句话让李克用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婵儿小姐走掉,阖府的人都上来解劝,把大门也关了,马匹看的牢牢的,不让她走。 蝉儿赌气回到李克用给她准备的房中,独自垂泪。 一会儿康君立c薛铁山他们来了,都听说婵儿小姐来了,过来探望一下,毕竟他们也算作一起“同生共死”过了。来了之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等带领刘蝉儿来的老军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讲述一边,薛铁山一拍大腿,道:“哎呀,我说三哥,都说我老铁是粗人,怎么你比我还‘粗’,这是人家蝉儿小姐误会了!” “哦,误会什么了?” 薛铁山一指那少年:“嗣源叫你爹啊!婵儿小姐一定认为你已经有家室了,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李克用恍然大悟,“对对,看来是这么回事,但是眼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跟人解释清楚啊。不过三哥,这也说明人家婵儿小姐对你那可是上了心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看来人家是真心喜欢你。” 怎么跟蝉儿说呢?克用有些为难,他还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找她,这个时候跟婵儿面对面,他有点抹不开脸。 这时感觉有人拽他的衣角,低头看正式李嗣源,刚才叫他爹的少年。通过刚才的折腾,李嗣源基本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和症结所在。此时的李嗣源年岁尚小,但武功c心智已非常人所能比。后来,就是这个嗣源协助庄宗李存勖南灭朱梁,北敌耶律阿保机三十万契丹铁骑,并最终篡了庄宗的皇位。同时他也是李克用为晋王的时所封的十三家太保中的第一个,也就是著名的十三太保。——这又是后话。 “爹,让我去跟未来的娘说一下吧”嗣源狡黠一笑,说道。 “你,行么?” “行!爹爹你就请好吧。” 李嗣源来到刘蝉儿的房间,看到几名丫鬟站在门外,便问了一声:“我娘在里面么?” 兰香柳眉一竖,道:“谁是你娘?!” 嗣源嘻嘻一笑,示意兰香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听完兰香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还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轻轻的把门推开,让李嗣源进去。 嗣源进来,看到刘蝉儿正坐在桌旁暗自垂泪,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进入。 嗣源“噗通”一声跪下,嘴里说到:“蝉儿娘,孩儿代爹给你请罪。” 刘蝉儿一惊,“你叫我什么?”想自己尚待字闺中,这孩子竟让叫自己娘! “娘啊——”嗣源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你——”,刘蝉儿要气死了,不但李克用欺负她,连李克用的儿子也欺负她,不觉“呜呜”的哭出声来。 听到哭声,兰香赶忙进来,冲着嗣源呵到:“你小子还使坏,还不说实话。” 嗣源嘻嘻一笑,说到:“蝉儿娘别生气,其实我是爹爹的干儿子,爹爹还没成亲哩!” 刘蝉儿一愣,“什么?你说清楚点” 嗣源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诉说一遍,原来嗣源的父亲起先只是一个放羊的胡人,不知道什么种族,甚至连姓都没有,别人只是管他叫“霓”。一次李国昌外出打猎,为狼群侵扰,刚好碰到了霓,他身手敏捷竟然能够徒手搏狼。李国昌非常欣赏他的勇猛,就把他收入帐中做了一名亲随,并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后来生了一个男孩,长的聪明伶俐,同时继承了他爹的身手,非常灵活。李克用见了非常喜欢,就收为了干儿子,取名李嗣源,现在跟着李克用在蔚州习武历练。 今天嗣源外出打猎,收获颇丰,回来便听说了刘蝉儿到了蔚州,小孩这么一喊,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刘蝉儿听完是又好气又好笑,气之气李克用没跟她说清楚,笑之笑李克用也并没有对不起她。用手擦了擦眼泪,一把搂过嗣源,道:“好孩子,快起来,难为你了。” 蝉儿红着脸重新出来跟康君立c薛铁山他们相见,众人格外亲热。摆宴置酒,热闹了一个晚上,不提。 第二天,蝉儿来找李克用,见到克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为好,一时扭捏起来,最后道:“喂——,我想再和你比试比试,” “比什么?” “就比打猎好了,明天,就咱俩!”有一种女人,在关系没有明确之前,总是要想尽办法显示自己的才能,增加自己的重要性,让心仪的人更加重视自己。当关系真挑明了,又变成了依人的小鸟。刘蝉儿就是如此。 兰香了解小姐的心思,悄悄地跟蝉儿说:“小姐,要么明天我们先去准备准备?” “不用!”蝉儿则是一脸的傲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云州(一) 这时,康君立悄悄来找李克用,轻声地说:“三哥,这次我是从云州来,想找三哥商量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 “三哥可知现在天下诸侯纷争,各镇互相征伐,朝政被宦官把持,政令不出长安么?” 李克用点点头,“有所了解。” “现在老帅雄踞振武,若能取云州,得大同,则代北之地尽为所有,如此雄视北庭,南临河东,实可成一代霸业啊。”康君立进一步说。 “你说的到是实情,不过我们是大唐的臣民,不可做不臣之事啊。” “三哥所言极是,大唐天子是万民之主,我等不但要尊奉,还要帮着整朝纲c树威仪。不过就如春秋时代的齐桓公一样,要做尊王攘夷之事,得先成为天下霸主才行啊。” 李克用沉吟着,康君立的话确实打动了他,这是他平生的志向。成就西楚霸王式的伟业,建立万人敬仰的不世功勋,从他孩提时跟着父亲东当西杀开始,便成为了他内心极大的渴望。每当听到军营里的鞞鼓之声,他便会觉得热血沸腾。看残阳如血,他感到的总是军队中的猩猩大旗。如果真能取云州c得大同c霸河北三镇,那再号令天下,谁人又敢不从呢? “云州由大同防御使段文楚掌管,想取它不是那么容易吧?”克用问道。 “三哥有所不知,这个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克扣军饷,打骂士卒,军士们都反了天了。近来又是变本加厉,云州驻守的将士谁人不恨?云州驻守的兵士当中有两千沙陀兵,兵马使李尽忠,三哥应该知道,那也是当世的豪杰。他早就听说过三哥的威名,在此乱世,愿意奉三哥为主,共建不世之功勋。只要三哥帅兵杀到,便会开城举事,共图大业。刚才我说是此次是从云州过来,也就是李尽忠李兵马使让我来联络三哥的。这有李兵马使的书信一封,请三哥过目。”说着康君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李克用。 果然是李尽忠的亲笔书信,信中所说跟康君立所说的并无二般,并说明作为天子的边将,碰到段文楚这样的暴虐之帅,士兵很难再为国家守边,他和云中的诸位守将愿意奉李克用为帅,共保边境,为国效力。李尽忠说起来跟李克用还是同宗,也是沙陀人,在段文楚帐下负责云州防御,担任沙陀兵马使。 “只是兹事体大,我父亲在振武,得等我先跟父亲禀报一下吧”克用道。 “唉,三哥,单于都护府离此遥远,这要等命行事黄花菜都凉了。况且大丈夫做事要当机立断啊,此事必须要快,迟了就可能有变数啊。” 李克用沉吟了片刻,一拍椅子,“得嘞,好男儿做事怎可拖泥带水,就这么办了!” “好!三哥,我现在就赶回云州把这个事回复一下。另外三哥,您这边要是明c后两天准备,再有三天能到。我们就约五天后,五天后云州城外,李兵马使献城。” “好!” 两人商量已定,康君立即可返回,回云州跟李尽忠复命。 这边李克用马上召集帐下主要将校,升帐议事。 蔚州作为大唐北方的军事重镇,屯兵一万两千人,大部分是沙陀c吐谷浑和突厥人,马两千匹。 为应对万一的事态发生,李克用决定带一万人,其中包括骑兵一千五百人,赶赴云州,薛铁山和骑都尉周德威c骑射给事中史俨跟着自己一同前往。盖寓留守蔚州,同帐内牙将史敬镕一起组织防御,无论如何家得先守好,不能出问题。 大家正在商议时,刘蝉儿突然闯了进来。 “三——,三哥,”蝉儿本来想叫“三将军”,可是觉得太生分了,其实现在两个人都已经相互属心了,犹豫了一下她也跟众人一起叫了声“三哥” “蝉儿,你怎么来了?明天——”克用本来想说明天有军务,不能陪她打猎了等话,不等他说完,蝉儿先接过了话—— “我已经知道了,我想随三哥一起去!” “这——”克用一时犹豫了,毕竟这是去打仗,一个女孩子家,万一出现危险怎么办。 “三哥不用担心,我的身手三哥是见识过的”,蝉儿话刚出口,突然觉得“身手”这个词会让人有误解,不觉脸上微微发热,一片红霞涌现。镇定了一下接着说:“蝉儿父亲虽然是一介文官,但蝉儿自幼就喜欢习武骑射c研读兵法,值此机会之际,希望跟三哥一起显功疆场。”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英姿飒飒。在场的人无不叹服,一名小女子竟有这样的胆略和气魄。 “好!”李克用非常高兴,“那蝉儿和各位都去准备一下,两天后开拔!”以后的岁月里,刘蝉儿一直在军中跟随者李克用,入鞑靼c灭黄巢c抗朱温,未曾有一刻相离。 第三天一早,大军饱餐战饭,带着各类应用物质,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万人浩浩荡荡直奔云州。蝉儿带着四名丫鬟,还有李嗣源一起,跟李克用并排走在队伍的前列。蝉儿很喜欢李嗣源,后面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待嗣源如同己出。 三天行军,来到事先约定的地点城西南十五里的斗鸡台驻扎,等候李尽忠的消息。刚扎好营寨,就得到了康君立送来的消息——城中出事了! 云州,地处大唐北部的军事重镇,北方胡人窥视中原的门户,太宗皇帝灭突厥之后,便一直派重兵把守。后来沙陀人内迁,便逐步有了北方杂胡渗入,现在是大同防御使的驻地。设置沙陀兵马使,统领胡人兵马,兵马使李尽忠,沙陀人。云州城内还有一座牙城,是段文楚居住的卫城,由防御使的亲兵把守,防御森严。李尽忠则率领着军兵驻守外城。 康君立从蔚州回来,把与李克用约定的消息告知了李尽忠,李尽忠听完大喜,正商量后面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军士来报,防御使段达人有请李将军过牙城赴宴。 李尽忠一惊,段文楚这个时候请他过去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鸿门宴?! 几天前,李尽忠跟段文楚因为军饷的事闹掰了,矛盾公开化。原来段文楚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些胡人,把胡人杀光一个不剩,才合了他的意,他的父亲就是在大唐跟吐蕃人的战斗中战死的。而整个大唐的历史,就是一部与胡人纠缠的历史。 大唐刚立国,东突厥集兵二十万囤聚渭北,进逼长安,太宗皇帝李世民仅带房玄龄等六人隔渭水与突厥可汗杀白马为盟,智退敌兵。经过五年的韬光养晦,终于击败东突厥,大唐皇帝成为“天可汗”。之后侯君集大破吐谷浑,灭掉高昌国,设立北庭都护府,大扬大唐的国威。玄宗朝安史作乱,喋血东西二京,明皇幸蜀,肃宗皇帝借回鹘之力,收长安c复洛阳,但收复之后也被回鹘掳掠一番,为酬谢回鹘,大唐也几乎掏空了国库。再后面吐蕃势大,一直威胁大唐的西南边境,甚至一度深入京畿腹地,使得大唐皇帝每年秋天都要调集各镇节度使派兵来守卫京都,谓之“防秋”,久而久之,这些参与防秋的方镇也就成了春秋时的各诸侯国,政令不闻中央,独霸一方土地。另有鞑靼,南召,以及现在正在崛起的契丹,和已经归化了的沙陀人,还有隐秘其中的匈奴人遗种,等等,在大唐的历史上来来去去,伴随着大唐的崛起与衰落。而当大唐最终消亡的时候,能够延续唐王朝荣光的,竟然也是跟大唐纠缠了三个世纪的胡人。历史就是如此奇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云州(二) 代北大旱,淮南的粮食税收又运不过来,仅靠河东的税收,难以满足守边将士的需要,段文楚打起了军饷的注意。宣布胡兵裁剪衣粮军饷五成,唐兵裁剪三成,然而他的亲兵却并没有裁剪。李尽忠很是不满,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种对沙陀兵的另眼相看,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他要找段文楚理论。 然而段文楚并没有理会李尽忠的申辩,反而警告他不要趁机闹事,老老实实回营呆着,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离营半步。当时的段文楚有个底气,大同军有三万之众,而他这个沙陀兵马使所统领的胡兵,也才两千人,然而段文楚的失策在于,这三万的兵马,也都是被他裁剪军饷之人,真正能跟他一心的,也只有判官柳汉章c陈韬统领的两千都卫,也就是他的亲兵。对李尽忠来讲,只要能争取其他驻军的中立,对这两千亲兵来说,是有胜算的。他可以帅军攻进牙城去取段文楚的姓名,但仅凭他和一座孤城云州,他不可能在这漠南的大唐北部边境立足。 而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在沙陀人心目中,就如神一般的存在。李国昌三公子李克用,人称碧眼鹕,又叫李鸦儿,十五岁能弯弓同射双雁,掌中方天戟勇冠三军,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沙陀人竞相传颂的英雄。大多数胡人就是这样,当他崇拜你认可你,他就会接纳你,原因跟着你去出生入死。所以李尽忠想到了李克用,他愿意取下云州双手捧给李克用,跟李克用一起在这混乱之时建立属于沙陀的功业。所以他找来跟李克用熟识的康君立,希望康君立帮着前去联合李克用,同举大事。 经过五天焦急的等待,康君立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了李克用准备妥当即刻动身的消息,李尽忠非常高兴,眼看事情正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却突然出现了段文楚请他赴宴的事。 “将军,我看不能去!这段文楚明显的是没安好心。这个时候请赴宴,肯定是鸿门宴。”康君立是劝道。李尽忠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不去,限制他还不知道唐兵其他将领对段文楚的态度。即刻举兵与段文楚决裂?他还没有准备好,这个险还冒不得。借故退股推脱不去?势必会引起段文楚的疑心与准备。如果段文楚拉拢唐兵将领来一起对付他,李尽忠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看来必须的去。 李尽忠让康君立在兵马使府等信,他一人内穿软甲,贴身带着短刀,带领几名随从,进牙城拜见段文楚。刚进内城,只听咣当一声,内城门紧闭,一队官兵将他们围住,他和这几名随从成了瓮中之物。李尽忠心说坏了,怕什么来什么,最坏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见段大帅!”李尽忠大喝道。 “段大帅可不想见你!”人群中有人讲话,寻声望去,正式判官柳汉章。 判官,也就是主任大员的僚佐,朝廷认可,大员可以自己选任。段文楚的左右两个判官,柳汉章和陈韬,跟随了他多年。特别是这个柳汉章,更是他的心腹,几乎所有鱼肉百姓c暴虐士兵的主意都是他出的。 段文楚并没有请李尽忠前来赴宴,是柳汉章假传的命令。李尽忠大闹帅府,让段文楚很不开心,他也想杀一儆百,处斩李尽忠,可是他顾忌这东北边的李国昌。真武军强悍,乌鸦兵更是厉害,这个李尽忠跟李国昌同族同种,下面更是有两千沙陀兵就在榻旁,若治下沙陀兵哗变,再勾结李国昌同谋大同,事情将很难收拾。作为一镇诸侯,他的考虑必定更多。 然而柳汉章却想置李尽忠于死地,他跟李尽忠素来恩怨重重c纠葛不断,从来就是不对付。李尽忠大闹帅府,让柳汉章觉得机会来了,除掉李尽忠,应该是他们一伙人当中所有人的希望。他来找段文楚,撺掇段文楚杀掉李尽忠以儆效尤。段文楚内心深处也想这么做,可是认真想了一下,还是把这个事压下去了,他顾忌到了李国昌。 柳汉章可没想这么多,弄死李尽忠,除掉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才是最重要的。他回去想来想去,决定来个假传圣旨,把李尽忠诓骗近牙城,然后除掉。到时候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段大帅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有了李尽忠进内城一事。 “柳汉章,你不要欺人太甚!就是你撺掇主帅,裁撤将士粮饷,让大家饥寒交迫,吃不上几顿包饭。还仗着主帅的信任到处颐指气使,狐假虎威!”李尽忠破口大骂,把腰中的短刀拽出来了。来赴宴,不可能带着长家伙,所以也就没有带他那杆大铁枪。 “哈哈哈”柳汉章奸佞的长笑,“是又怎么样?!李尽忠,或者应该叫诸邪尽忠吧!你和你的杂胡兵早就该死,要不是大帅拦着,早就让都卫把你们碾平了。我大唐的大好河山,怎么能跟你们这帮鼠类共享?” “你!”李尽忠是行伍出身的武将,哪受得了他这么恶毒的言语,举刀直奔柳汉章冲了过来。柳汉章闪入队伍当中,吩咐道:“放箭!” 应该说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唯一可大规模使用的远距离攻击武器,群体作战的杀伤力极强。如果将弓箭手分成前后两队,前队射出后马上退后重新搭箭准备,后队马上压上再次发射,能保证出箭的连续,对敌人产生持续性的压制和杀伤。 后面是内城墙,前面是弓箭手,真的要放起箭来,李尽忠必然会变成刺猬。李尽忠把牙一咬心一横,心说今天也就这么交代了,再过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 正在这时忽然听有人说了一声:“慢着!” 段文楚来了。他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策马赶来。他不是不想让李尽忠死,只是现在还不可把事情闹得太大。 “李尽忠,无故进入内城,妄图刺杀本帅,着先行免去兵马使之职,收押入监,待本帅奏明圣上,依律处置。”宣布完李尽忠的“罪行”,段文楚即刻离去。 前几天他刚得了一个小妾,现在正如胶似漆,须臾也离分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美人(一) 生逢乱世,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来讲,唯一所拥有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小怜就是这样只剩下自己身体的女子。十六岁未婚夫从军战死,她便离开了无定河畔的故乡银州,在人世间漂泊。她去过长安c到过渭南c经过洛阳,碰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但所有的男人贪图的都是她的美貌和身体,所有女人嫉妒的也是她的身体和美貌。慢慢的,她学会了如何去利用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如何去取悦男人,如何去报复女人。但命运对她却又是如此的不公,每一次她认为的已经找到了的一个安定的所在和一个坚实的依靠,最终总是会变成欺骗和谎言。她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半个月前,小怜流落到云州,那个再三向她赌咒发誓,会带她一起回草原放羊c这辈子再也不分开的人把她带到一所房子里,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这座房子的前院,就是月桂芳,云州城最大的妓院。她被卖了,被卖到了一座军事重镇中最大的妓院里。她在房间内呆呆地坐三天,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几乎都没有了呼吸。三天后,她开始接客了。而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大同防御使段文楚。 “大人,请满饮此杯。”小怜双手捧杯,满脸春风一样的微笑,递给段文楚。 “哦,好,好。”段文楚接过酒杯并没有马上饮用,而是在手上把玩着,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位月桂芳的新人。 小怜上身仅穿着一件极小的绣莲亵衣,也就是抹胸,或者叫肚兜。半露,饱满的胸部使得亵衣高高隆起。身上披了一层极薄的粉纱,露出的皮肤白嫩c细腻。下身却是一条红色丝质中裤,修长结实的大腿若隐若现。脚上是一双红绣鞋,浅口短帮,如羊脂一样的脚背裸露着,两只脚还不时搭在一起,勾人的心魄。 段文楚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但眼前这位风尘女子,却自有一种将风尘看透的韵味。嘴角永远是含着笑,但又不是取悦人的媚人之笑,在笑容的背后流露一种看透和无所谓。双眼含春,这春却如同北方草原,辽远无尽。 见段文楚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怜用手背轻轻遮面,吃吃一笑道:“大人,吃酒啦。您这么看,是要吃人么?” “哦,呵呵,酒要吃,人也要吃。”段文楚把手中的酒饮尽,放下酒杯,牵过小怜的芊芊素手,放到了鼻下嗅了嗅。 小怜“格格”笑了起来,撒娇道:“大人,痒——”,另一只手挥着薄纱轻轻地扫了一下段文楚的脸颊。 段文楚“呵呵”一笑,放开她的手,俯下身去,捉住小怜的一只小脚,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拉起宽松的中裤,用手摩挲着白皙的脚踝和微微露出青筋的脚背,——小怜并没有着袜,连这双鞋也是软底的睡鞋。此时小怜脸上微红,轻轻咬着嘴唇,眼睛含着春意望着他。 段文楚摩挲一会,轻轻脱下小怜的绣鞋,拿在手里端详着c把玩着,不时放在鼻下轻轻吸气,一脸的陶醉。之后把绣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捧起了小怜的秀足,认真端详。小怜的脚很清秀,瘦而白皙。足弓秀美,足趾纤嫩,足甲修剪的贴合而微透红润,如玉琢一般,是那样的完美。小怜发出微微的娇喘声,轻轻闭上了眼睛,另一只脚也退掉了绣鞋,抬起来轻轻摩擦段文楚的双腿,身体瘫软在椅背上,身上的轻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落到了地上。 第二天,小怜被段文楚接到了府内,成为了他的一名宠妾。 段文楚一回府中,小怜便迎了出来—— “相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都让奴家担心了。”从刚看到时的笑意满脸,变成了微愠,连嘴巴都撅了起来。 “小怜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小怜的一颦一笑,一愠一喜,总能恰到好处地瘙中段文楚的痒处。 “哼,相公总是忙于公务,不理你了!”小怜冲着段文楚一噘嘴,飘了一个眼神,转身又进屋了,留给段文楚一个婀娜的背景。 段文楚不禁击掌感叹,世界上竟然有这样扣动他心弦的女子。不过,如果他知道十天以后自己的情形,那么他现在绝对不会这样认为。 从此段文楚待在府中再也没有出来过,连柳汉章c陈韬也不见。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小怜纤纤的秀足c修长的大腿c婀娜的腰肢c饱满的胸脯c粉嫩的玉臂,和眼中无尽的春色。 一直到了第二天,康君立才得到确切的消息,李尽忠被抓,段文楚想清洗沙陀军。一下子没有了首脑,还可能面临巨大的灾难,沙陀兵马使帐下的几名将领个个惊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事情紧急,康君立马上协同大家商议,该怎么办?有人提议赶快跑吧,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跑出段文楚的防区,你总没有办法了吧。还有人说干脆把队伍拉出去,直接投奔李国昌得了,都是沙陀人,他不会不收留的。由于事情机密,他们并不知道李尽忠c康君立之前的谋划。 关键时刻,康君立慷慨言说到:“诸位,大家可能不知道,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三公子李克用率领的大军最快明天就到了!” 众人一阵惊愕,没有人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康君立接着说:“段文楚暴虐,克扣我们的粮饷,不把我们当人看,你们说,谁没有被他鞭笞过?谁没有被他辱骂过?”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段文楚对这些将士们没少打骂,特别是对胡人兵士,更是当下等人看待。 “我们是军人,为大唐戍边,保社稷安宁的,不是他段文楚的奴仆,更不是他可以随意打骂的贱民。早在几天前,李兵马使已经派我去蔚州联络了李节度使的三公子李克用,他的大军明天即到云州。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要怎么办?”说着康君立环视了一下大家,眼神中充满恳切与期望“我们要攻入牙城!我们要解救李兵马使,我们要活捉段文楚,我们要将柳汉章c陈韬碎尸万段,我们要为自己c为沙陀而战。” 几句话说的大家群情激愤,跃跃欲试。现在这个阶段,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康君立让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安排人马。此事重大,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毕竟这是哗变,是任何当局者所不愿意看到的事。赞同者生,不赞同者,必须就地处决。 这一天,无论是对段文楚,还是对康君立他们,都是最为关键的一天。如果段文楚捉拿李尽忠后,马上组织人马趁其不备血洗沙陀军,康君立和这些沙陀军士一个个必死无疑。然而现实没有如果,在小怜玉体横陈的时候,沙陀兵准备好了,李克用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美人(二) 斗鸡台,李克用他们接到了康君立的消息,李尽忠被俘,城中的沙陀军虽然在准备,但群龙无首。 “三哥,咱就直接攻城得了,拿下云州,灭杀段文楚。凭咱们这一万大军,攻破云州应该不在话下。”薛铁山首先提议。 “不可!”刘蝉儿阻止道:“这个时候直接攻城,除了会背上不忠于朝廷,公然攻击朝廷方镇外,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引起城中沙陀驻军的恐慌,他们会担心我们连他们一同剿杀,从而转向对立。最好还是由城中的沙陀军捉拿虐帅,出来献城,我们顺势接收的好。” “嗯,蝉儿讲的有理。”李克用点头道,他决定入城去见康君立,亲自组织城中的沙陀军攻克牙城,捉拿段文楚。 “不行,三哥,你这样太危险了,而且你是主帅,哪有主帅离开中军的道理”薛铁山表示反对。 “铁山,这个事你要听我的。德威跟我一起进城,你守住军营,等候消息,两天后还没有任何消息,马上带领人马返回蔚州,同时给节度使大人送信。”克用坚定的说。 “这——,好吧!”铁山虽然不太同意克用去冒险,但是主帅的命令已经下了,不能有任何违背。 “我和你一起去!”蝉儿提出来。 “不行,太危险了。”李克用断然拒绝,他不能拿蝉儿的生命冒险。 “没事的,我可以的——” “不行!”蝉儿还想争取一下,克用拒绝的更坚决。 克用c德威两人换上便装,扮成客商模样,来到云州城下。段文楚和他的主要将领们都还不知道蔚州来的沙陀兵已经到斗鸡台了,城门大开者,并没有做任何的防范。只是城内的沙陀兵在偷偷准备着。 他们二人在康君立派来的眼线带领下,进了城,直奔兵马使府。进城之后,二人就感觉后人似乎有人跟踪他们,两个身形弱小的身影,所及若离,总是在后面跟着。经过一道街,李克用同周德威使了一下眼色,俩人一转身,躲进了一条胡同。 一会后面两个人跟上来了,在东张西望,寻找着他们。李克用周德威互相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同时动手,从后面一把把跟着的两个人的后脖领薅住,往后一扥,举拳就要打。 来人看到了他俩,轻声喊了一声,“慢着,是我们!” 李克用定睛观看,竟然是刘蝉儿,另一个是李嗣源,怪不得刚才觉得两个人身形瘦小,原来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孩子。 “你们怎么来了?” “爹,蝉儿娘放心不下你啊”,旁边的小嗣源先说道。 “你个小鬼头,不准这么叫!”蝉儿脸一红,呵了一声。嗣源挤挤眼,吐了一吐舌头。 “太危险了,你们两个。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快回去。” “不行,你才危险呢!我们总能帮上些忙的”蝉儿说什么也不走。 没有办法,只好四人同行,去见康君立,以蝉儿的性子,再想让她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进入兵马使府,康君立正在那等着着急呢。牙城内李尽忠不知生死;这些沙陀将领虽说都愿意集合人马攻打牙城,救李尽忠投李克用,但是在具体行动上能不能听他的他一点底都没有;派出去给李克用送信的人一直还都没有回来,李克用按时来了吗?带了多少人马?等等。都让康君立坐立不安。 看李克用他们来了,康君立差点没跳起来,“哎呀我的三哥,你来啦,你怎么进城了?”李克用等人说明来意,康君立也简单说明了一下城中的情况,问下一步怎么办? “今夜攻内城!”李克用淡淡地说。 “好!”一下子康君立有了主心骨,马上召集城中沙陀军的将领。 听说李克用来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李克用马上排兵布阵,让大家做好准备,天黑之后马上攻城,再等恐夜长梦多。 牙城只有前后两座城门,克用吩咐五百人守住后门,防止段文楚从后门逃脱;一千人攻打前门,另外五百人人控制云州外城的东门,同时派人通知城外驻扎的薛铁山,天黑之后大军从那五百人控制的东门进入云州城,控制整个云州,为了不惊动其他守军,不准点火把。 部署完毕之后发现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夺取牙城前门?现在牙城城门是关闭的,强攻的的势必会造成较大的人员伤亡,如果再一时不能攻破,会对整个行动产生极大的影响。 此时小嗣源在一旁说:“爹爹,别忘了还有我呢,夺城门的事交给我吧!” “你,行吗?”克用问道。 “当然了!别忘了,我有这个——”说着嗣源拍了拍他的一个小挎兜。原来李嗣源最擅长攀爬,遗传自亲爹的能力。他还有一个特质的绳索,一头是个铁爪,是他专门的攀爬工具。 李克用会意,说了声“好”,计定下来。李嗣源得意地看看了刘蝉儿,蝉儿对他满意地笑了一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天黑,各人回去召集兵士,约定好时间和集合的地点。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到了约定的亥时三刻,李嗣源先带着二十人偷偷接近牙城前门,其他人都躲在远处,太近了容易被守城的段文楚的亲兵发现。 李嗣源来到城墙下,把攀援索拿出来,用绳子带着铁爪悠了两圈,使劲一抛,把铁爪抛到了城墙上,又使劲一扥,铁爪牢牢抓住了墙头。说叫内城,其实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城池,类似一个很大的院子,城墙也就一丈多高,四个角有角楼,有点类似于皇城在京城的感觉,供主帅和主要的官员居住办公,亲兵驻扎在里面。 李嗣源又用力拽了拽,觉得差不多了,冲后面人一挥手,把刀咬在嘴里,自己首先拉着绳子向上攀爬,后面人也一个个用绳子爬上了墙。众人刚跳下墙头,就被守门的兵丁发现了。 “什么人?”有人喊道。 “活人!”李嗣源跳上前去,一刀就结果了此人的性命。 “啊——”这是守门的官兵都发现这二十几个人,不过已经晚了,这些人如下山猛虎一般,三下五除二就结果守门的兵丁。把城门打开,点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外面的李克用看到火把点起来了,吩咐一声“冲”,这一千人就如洪水一样涌了进去。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李克用等人在康君立的带领下,带着两百人直奔段文楚的府邸。 此时的段文楚,刚刚睡下,今天又是跟小怜折腾了一夜。小怜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些小红药丸来,每天吃一颗让段文楚觉得精神百倍c生龙活虎。 来到门口直接用滚木把门撞开,等冲进了段文楚的房间,发现段文楚没了,床上留下一个女子,裹着被子坐在床角。康君立过去把刀架到脖子上了,“说,段文楚那个老贼去哪了?”女子就是小怜,虽然也是害怕,但也算镇静,用嘴努了努床下。君立会意,掀开床围子,一把就把里面的人拽出来。 见段文楚赤身被拉了出来,像筛糠一样抖成了一团。“绑!”根本没多问,给随便穿了件衣服,直接绑上了。康君立回头问李克用,床上那个女的怎么办?李克用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了,不过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烟花柳巷的女子。李克用戎马一生,战功显赫,对女色也确实并不爱恋。“杀!”可用回答。 “慢!”跟着的刘蝉儿说到,“三哥,让她跟着我吧”同为女人,刘蝉儿能感受到小怜哀愁和眼神中对风尘的看透,对她心有怜爱,另外看她的容貌身段,也非常的喜欢,便将她收为义女,对她照顾有加。——当时,收义女义子都是名份上的,跟年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李克用后来的十三太保,以及田令孜在朝中众多的干儿子,很多人比他们小不了几岁。 捉拿了段文楚,一会的功夫,柳汉章c陈韬一帮走狗也都被捉拿,城中的亲兵死伤大半,其余的乖乖投降。本来这些亲兵就是不是沙陀兵的对手,再加上晚上没有一点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是不行了。同时,薛铁山率领着一万人马也进城了,城内的驻军也都悉数投降。李克用他们已经全部控制了云州城,也就相当于基本山控制住了大同防御使的防区。 早已经有人到监牢之中就出了李尽忠,李尽忠见到李克用马上跪倒行礼,拜见三将军。 “请起请起,兵马使大人,你我本是一家,不要这么客气。”李克用亲自把他搀起来,两人携臂而行。“来啊,把段文楚c柳汉章c陈韬带来”,李克用吩咐。 没多久三人带到,可用对李尽忠讲:“贤弟,这三人你看怎么处置?” “如果三将军允许,我想手刃此三人!”李尽忠血灌瞳仁,这两天他没少受苦。 “当然没问题,单凭贤弟发落。” 李尽忠也没客气,从身边一名士兵手里拿过佩刀,来到三人面向,“扑!扑!扑!”三刀,给三人来了个透心凉,死尸栽倒。 经过一夜的折腾,天差不多已经亮了。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云州城,但还有很多事呢,安抚百姓c整编队伍c清点兵马钱粮,等等都刻不容缓。李克用自领大同留后,留后就是在朝廷没有正式认可之前,方镇推选的最高长官。但要想成为节度使c防御使c观察使等官员,还是需要朝廷认可,赐节钺的。 在忙云州的同时,李克用派人给蔚州和单于都护府的父亲李国昌送信,告知云州的情况。李国昌收到消息,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诏安(一) 怎么处理跟朝廷的关系,成了李国昌面临的最大的难题,李克用已经取得云州,控制了大同,让他放弃重新回来,李国昌不甘心。父子领双镇,不仅极大增强沙陀的实力,更是基本上也就控制了唐帝国的北部门户。但是现在如果公然跟朝廷对抗,势必会引起其他方镇的攻击,昭义李钧,幽州李可举,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另外,他还有一个劲敌,吐谷浑人赫连铎。如果这帮人群起而攻之,对现在的沙陀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所以还要处理跟朝廷的关系。 思索了很久,李国昌决定给朝廷上表,首先说明段文楚在大同防御使任上的种种劣迹,以及这些坏事对大唐帝国的恶劣影响;然后表达了自己作为一镇节度使,行使者卫国戍边,保境安民的重大责任,对自己儿子所做的事表示遗憾,但也认为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朝廷的命令,罪不可赦,但事情本身确实正确的,是为大唐,为社稷好;最后,李国昌向朝廷表态: “请朝廷速派遣新的防御使接替段文楚,如果李克用胆敢违命,我李国昌必将首先领兵讨伐,一定不会应为一个儿子而有负国家。” 李国昌果然是官场老手,奏章写的滴水不漏。 很快,朝廷派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宣慰使前来了解情况,安抚李克用,同时给李国昌下来诏书,让他告知李克用,跟平时一样迎接宣慰使,后面一定会给他封一个令他满意的官职。朝廷会让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 朝廷现在没有精力管李克用父子这边,王仙芝c黄巢已经占领了整个山东,黄河以北大受其害,都要逼近东都洛阳了。 宛句之围,因为王仙芝对曹州攻击的提前,而提前解了。 尚让是在半路上碰上王仙芝的,王仙芝之前向东攻打汴州,但是汴州城坚池深,打了三天没打下来,尚君长就跟王仙芝建议向西发展,不再攻打汴州,理由是汴州作为防御稳固的大城池,一时半会很难拿下,两天攻击下来,军士已是伤亡惨重。更重要的是汴州再往东就是东都洛阳了,官军有重兵把守,已现在到力量是不可能攻取洛阳的,而即便是拿下汴州,官军必来争夺,到那时还是守不住。倒不如向西发展,拿下天平c恒海,如果事急,上可以去河北,下可以去淮南。另外山东受灾严重,饥民流离失所,也比较容易鼓动,兵员不成问题。 王仙芝认为有理,随即下令停止攻城,大军拔营起寨,西进向山东一带挺进。走到半路上,前面一阵大乱,兵士来报说前面抓了一名奸细。 “带来我看!”王仙芝吩咐。 一会人带到,王仙芝一看竟让是尚让,身上还受了伤,急忙问道:“贤弟,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 尚让见是王仙芝,高兴坏了,把来的目的和宛句县的情况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大哥,恳请你即刻出兵攻打曹州,薛崇现在带着大兵围困宛句,曹州必定空虚。你带兵攻取,薛崇一定会回兵救援,等薛崇回救,您领兵在前,黄大哥再带兵在后面掩杀,必破薛崇,擒杀薛崇,我们就能在山东站稳脚跟。到那时在根据情况北上或南下,不愁功业不就。” “贤弟所言有理”王仙芝击掌称是,尚君长也觉得有理。王仙芝随即命令大军直奔曹州。薛崇听到了曹州告急的消息,马上下令班师回救,相比曹州,宛句就是一个阑尾,割了问题也不大。然而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王仙芝屯兵在曹州城下,并没有真的攻打曹州,他在按计划等着薛崇。尚让回到宛句,大家都非常高兴,宛句的危险解除了不说,王仙芝的四万大军也已经到了,现在起义军的实力可谓空前强盛。这个时候尚让看到了朱温他们,过来一把把朱温抱住,“上次多谢多谢,要不是你我也见不到王仙芝大哥,宛句之围也解不了啊。”回头又跟黄巢讲到:“大哥,这可是一名勇士啊!” “哈哈,是啊,朱贤弟不但勇猛过人,而且谋略超群,用兵如神,昨儿个已经让我们都领略过了。” 薛崇已经回救曹州去了,黄巢c朱温他们几人稍稍准备了一下,率领部队马上出城,追击官军。整个事态的发展跟预计的一样,曹州城下王仙芝跟黄巢一起夹攻薛崇,官军大败,薛崇也被乱军砍死。曹州刺史刘驹开城投降。 占领曹州后,王仙芝随即发布了一道檄文,传部各州县,尽数当今朝廷乱政c政府失职c州县各级官吏欺压百姓的事。檄文一出,天下沸腾。因为上面所说的情况,老百姓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各地的饥民c百姓相继来投军,很多地方的人纷纷击杀官吏,响应起义。一时间王仙芝声名远扬,“天补大将军”的声号更是尽人皆知。 黄巢是一个不肯居人下的主,在曹州盘桓数日后,向高仙芝提出自己还拉着自己的这只队伍去攻占别的州县,王仙芝也知道黄巢的个性,况且法发现其实黄巢这个人阴狠毒辣,又长于用兵,长时间跟自己在一起对自己也不见得有好处,也就欣然同意了。 此时黄巢的队伍已经有一万多人了,又在曹州休养训练c补充物质器械,拉出去之后战斗力已是相当强悍,在极短时间内便攻陷了郓州,王仙芝也攻陷了忻州,如此山东c河北c河南和淮北交界的地方,都被王仙芝和黄巢控制了。起义军的足迹遍布十余州。 消息很快传到长安,京师震恐。前两天京兆尹杨知至还奏说虽然有了蝗灾,但蝗虫来到京畿之后,都不再啃食庄稼,都抱荆棘而死。丞相们都上表称贺,称这是大唐的洪福c皇上的威德。怎么一下贼人就发展成了好几万人,践踏了十几个州县? 田令孜接到了奏报,丞相府也接到了奏报。 怎么办?田令孜想,此事必须跟南司衙门商量。萧倣已经老不视事,跟死了差不多,现在的宰相是中书侍郎李蔚,相信他也一定看到了战报。虽然田令孜权倾朝野,但要调动各镇兵马,必须经过中书省才行,没有中书省的公文,田令孜的命令也仅限于皇城和左c右神策军,他手里也只有皇上这一张王牌。虽然他还可以控制各地的监军,但各节度使与监军则是相互掣肘,如果南北牙政令不一,北司还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监军之命代节度使的。 “来啊,备轿,准备名刺,去李相公府!”他要去拜一拜这位新任的宰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诏安(二) “老爷,枢密使兼神策军中尉田大人投帖拜访。”李蔚正在吃茶,管家进来禀报。 枢密使谏神策军中尉,是田令孜正式的官名,正二品。对于宦官,太宗皇帝曾经颁布领命,所任官职不得超过四品。玄宗皇帝宠幸高力士,又玄宗播迁入蜀,高力士护卫左右,劳苦功高,封为正一品的将军,玄宗对他更是称为将军,不呼其名,是大唐朝官位最高的宦官。此后宦官鱼朝恩甚至被封为郑国公,地位显赫。 李蔚自是不敢怠慢,不过心中确实一惊。宰相统领南司,也就是三省六部,外加一堆寺c属;宦官掌管北牙,如枢密院,同时也掌管禁军神策军。北牙c南司历来水火不容,但北牙是设在大明宫里的,宦官里皇上更近,更得皇上宠信。曾经也有过靠宦官上位的宰相,不过最终还是被很多人所不齿的。李蔚本身并无门户之见,不过田令孜突然亲自来访,倒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快请!”李蔚吩咐。 田令孜进来,对着李蔚深施一礼,满面堆笑“李相公,一向可好啊” 李蔚更是不敢怠慢,双手还礼,“岂敢岂敢,田将军亲自到访,实令李某荣光之至啊,里边请!” “请,请”两人客气了一番,进入厅内。 “李相公应该已经看到奏报了吧!相公觉得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处置呢?”田令孜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李蔚一愣,没想到田令孜能直接问他这个问题,讪讪一笑,说到:“不错,已经看到了。田将军您觉得呢?”李蔚反问道。 高手对决,讲究气势和先招,简单两句谈话,李蔚已经处于下风了。田令孜先单刀直入,挑明来意,但是却把首先表达想法的机会给了李蔚,然而李蔚并没有趁机进行分析并抛出一个观点来供讨论,只是仅仅进行了反问,反而让觉得拾人牙慧,毫无见解。田令孜已经大致摸准了他的脉。 “李大人,”田令孜听到反问,随即说道,“现在天下的形式,你是知道的,多地受灾,藩镇割据,国库空虚,如果此时调集各镇兵马围剿,各镇兵马是否用力暂且不说,这些藩镇必定以剿贼为接口,向朝廷要粮要钱。更会剿而不灭,养贼自重。”田令孜听了听,在观察李蔚的反应。 李蔚果然问道:“那么田将军以为该如何是好呢?” “诏安!”田令孜沉静地说。 要是说李蔚没有认真考虑过王仙芝的事情,那是在造谣,但他也真是没有像田令孜这样考虑的这么深入,想的这么缜密,对朝廷和天下的形式,有分析的这么透彻。田令孜现在说的话,的确没有一句是错的。贼人造反,所求无非活命与富贵,相比王仙芝这些人,各个藩镇才是腹心之疾。目前没有比诏安更好的方案了。但是诏安是否能得到朝中那些腐儒的支持,也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 “田大人所言有理,只是这诏安事大,让朝中众人同意,恐怕也好费一番周折吧。”关键时刻,读书人的软弱表现的淋淋尽致。 “哈哈,相公多虑了,有你我二人主持,还担心推不下去么?” “嗯,还要派有德望的人前去才好。” “正要与相公商量此事,你看刘瞻老相公怎么样?”田令孜在一步一步把李蔚往自己的彀中引,让刘瞻去诏安,既是给南牙行事的机会,同时也在帮着李蔚笼络或者在消灭一个潜在的对手。如果诏安成功,功劳是李蔚的,毕竟他才是主事者,如果诏安不成功,即便贼人没有杀掉刘瞻,他也会背上办事不利c有辱使命的罪名,也就永远不会再被启用了,要知道刘瞻在前朝的威望,是远高于李蔚之上的。 “好!”李蔚欣然同意。 刘瞻接到了朝廷赴贼诏安的命令,思绪良久,还是决定接受命令。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邸报的抄送范围内了,但是在各地的门生故吏很多,还是能够及时的了解到最新的消息的。看到王仙芝的檄文,让老爷子心中一惊,虽说贼人都是由饥民百姓组成,但中间确实有能人,对朝廷弊病的把握是非常到位的。更重要的是贼人提出了“均平”的口号,对天下百姓的诱惑力太大了。然而老爷子为官一辈子,忠君报国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了,他同情这些灾民,但起来闹事是万万不可的,可以上书c可以为谏,但一定不可以为贼。正值朝廷用人之际,让他去诏安王仙芝,为国去寇,他是义无反顾的。 老管家刘福好心地提醒他:“老爷,您还是要小心哪,此去如果诏安不成,可能会有性命之危啊。” “你说的没错。而且依我看诏安成功的也几率并不高,明显看出贼人要的不仅仅是官爵和富贵,更有——”刘瞻顿了顿,并没有把话说完,随即换了一个话题:“刘福啊,人生天地间,当为君尽力,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此去虽说生死不卜,但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为皇上了效力。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就离开长安去代北找小姐吧。” “是!”刘福已是老泪纵横。刘瞻又交给刘福两封封书信,嘱咐刘福,如果他有不测,需将其中一封亲手交给小姐,让小姐按信中所说行事。另一封交给李国昌 然后,刘瞻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伏案疾书,写了一份长长的周折,力谏僖宗皇帝要亲贤臣c去小人,勤政爱民,以国事为重。又详细列举了朝中各位官员的性格能力c优点劣势,希望僖宗能够量才适用,让他们共同辅佐大唐。写到最后,刘瞻几不能书,周折上已是斑斑点点的泪水。他把这份周折写成了遗书。 第二天,刘瞻把周折递送到通政司,便带上几个仆人,在一队神策军的护卫下,向东进发。这个时候的王仙芝和黄巢,已经得了郢州c复州,骚扰过汴州c郑州,在鄂北蕲州一带活动。 王仙芝亲帅大军五万,正在攻打蕲州,蕲州刺史裴偓整天在刺史府闭门不出,守城之事全部委任给了僚属王镣。王镣清楚地知道,蕲州守军不满三千,是不可能守住蕲州的,刺史裴大人闭门不出,一定是在收拾行装,择机出逃。 就在裴偓战战兢兢,一心想要逃跑的时候,收到了中书省发来的消息,朝廷即将对王仙芝进行诏安,诏安特使由前朝宰相刘瞻充当,已经上路,不日即可到达蕲州。裴偓接到文书后大喜,性命保住了不说,官职肯定也保住了。裴偓找来王镣,看怎么样先把这个消息告知王仙芝,让他不要攻城。王镣道:“大人,现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请王仙芝入城,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一同等候诏安特使了。” “嗯,不过他们肯来吗?会不会以为我们在用什么计谋?” “诶,大人,我们把四门打开,请他们带兵入城不就行了,相当于‘献城’嘛,不过蕲州城也容不下这五万兵马,让他们带五千人终归是可以的。” “好,就这么办!” 随即打开四门,并把消息传递给王仙芝。王仙芝得到消息大喜,马上率领五千人入城。裴偓亲自出城迎接,见面之后裴偓深施一礼,道:“王将军,迎接来迟,还望海涵!” 王仙芝仅仅在马上欠了欠身,答道:“裴大人一向可好,你我二人以这种方式见面,也许是最好的。”说完一催马,径直入城。 进得城来,裴偓下令让城中驻守的官兵把营房让出来,请王仙芝带来的起义军居住,让这些官兵们自己找店房,或者露宿街头。官兵的心都寒透了,遇到这样的主将,把贼当爷供着,当天就有很多人开了小差,当了逃兵。 裴偓把王仙芝及其一帮帐下将士安排到了馆驿,像款待上差一样款待王仙芝,晚上还安排了几名妓女给王仙芝他们送去。他和王仙芝都在等待和焦急,裴偓在焦急中等待,王仙芝在等待中焦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诏安(三) 终于,刘瞻到了。 进得城来,刘瞻先来见刺史裴偓。裴偓高兴的差点没哭了,每天与猛虎为伴,真的是坐立不安。 “刘相公,您终于来了。” “裴大人,据你看这王仙芝此人如何?贼人的队伍有怎样?”刘瞻要详细了解情况,同时,他现在每天都写奏报派快马送抵京师,保证让朝廷每天知道最新的情况。 “哦,这,王仙芝吧,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山东大汉。贼人的队伍有四c无万人,有五千已经进城了。”裴偓没料到刘瞻会来问他这些问题,同时他对这些也一点都没有思考过。刘瞻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情这位仁兄对对手一点都不了解,也跟他相处了几天了。对待贼兵更是一无所知。无怪乎大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刘相公,您看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接见王仙芝了,他可是等着急了。” “不忙,你跟他说,我年纪大了,一路车马劳累,需要休息两日方可宣喻诏安的事情。”刘瞻一来想要展示一下朝廷的威仪,不可这么快就见王仙芝;二来在见之前也要留出时间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天补大将军”。 “是是是,要么刘相公先歇着,卑职告退。” “等一下,我问你,在诏安的消息过来之前,是谁在具体负责蕲州的防御?” “是王镣。相公有所不知,他还是王铎王相公的胞弟。”王铎,懿宗朝宰相,曾经跟刘瞻同殿称臣。 “哦,你请他来一下。” “是。”裴偓出去。 一会的功夫,王镣进来,跟刘瞻行礼,道:“学生王镣参见刘老相公” “不必拘礼,我跟令兄王相公曾经同朝为官,你我当以兄弟相称。” “谢相公。” “据你看,王仙芝此人,和他这群兵士如何呢?” “禀相公,据学生看,王仙芝此人所求不过一个富贵,练兵用将,攻城野战,也不过是个中人。这些贼兵其实更多也就是灾民组成,整体战斗力其实是不如官军的。只是”王镣没敢往下说。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各藩镇都没有用心剿贼,更多人的想法是养贼自重,以此来作为自己扩充势力的工具。还有现在官军剽掠情况很多,在老百姓看来跟贼兵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贼兵。另外就是贼人攻占州县后,会剽掠富户,并把一部分粮食拿出来分给饥民,所以在饥民中很有威望,这也让剿贼的难度增加很多。” “嗯”刘瞻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我听说还有一位‘均平大将军’,此人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此人名叫黄巢,家族世代贩盐,颇有家财。而且通诗书c善骑射,据说还去长安参加过科举考试,未曾及第。手使一条镔铁囚龙棒,武艺十分了得。更重要的是此人善于得士,精于用兵,帐下有几个非常了得的人物,其中一个叫朱温的人,更是他倚仗的重要将领。听说他凭借五个人便拿下宛句县城,煽动饥民的能力非常强。” “哦,这次这个黄巢来了吗?” “没有!黄巢和王仙芝虽说经常碰头,但并不一起行动。” “好的,知道了,你先去吧。”打发走了王镣,刘瞻陷入了沉思,按照王镣所说,其实产生这帮贼寇的,不是别的,正是大唐自己。民苦c官贪c兵匪,是产生王仙芝c黄巢的最主要的原因:老百姓民不聊生,活不下去了,怎么能不反?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们不反?而为官的人,上到节度使这样的封疆大吏,下到县令衙役,都在贪,只不过节度使贪的是权利底盘,衙役贪的是斗米吊钱。如此黑暗,老百姓水深火热,也一定会反;官兵比匪还匪,欺压良善剽掠百姓,老百姓怎能跟你一心?想到这些,刘瞻不仅激灵灵打个冷颤:天子年少,宦官弄权,宰相无能,藩镇割据,民生倒悬,官匪不分,难道大唐的气数就这样尽了吗?刘瞻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蕲州城外,一名沙弥模样的少年问旁边的一位老者:“师傅,刘相公一身正气c秉公为国,可否救他免于屠戮?”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国有气数,人有命数,运数当此,无能为力。” 王仙芝知道诏安特使刘瞻已经到了,但这位特使竟然让他等到第三天才能相见,让他非常不悦。不止一次催促裴偓进行请特使宣喻,然而已经有风声透出朝廷将要封他为押牙将兼监察御史,他也就忍了,没有对刘瞻有什么不礼的行为。 到了第三天,刺史衙门,诏安特使刘瞻召见王仙芝,宣喻诏安一事。王仙芝见到刘瞻,不觉吃了一惊,看老头年级虽然已经不小了,但神清气朗,更重要的是一身的正气,很有威严,跟陪坐在一旁的刺史裴偓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瞻看了看王仙芝,正色到:“军门可是濮州王仙芝么?”虽然王仙芝自称“天补大将军”,但刘瞻作为朝廷的代表,对于一个不是朝廷任命的称号,当然是不会认可的。 “不错,正是某家。” 刘瞻“刷”一下站了起来,手捧诏书,目光深邃,神情凝重,朗声说道:“大唐河南道濮州王仙芝跪拜听喻!” 王仙芝一愣,但是看着威严的刘瞻,双腿一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此时外面一阵大乱,有人来报,黄巢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分裂 王仙芝攻打蕲州之际,黄巢在庐州一带活动,听说了诏安的事,随即带领着尚让c朱温c李罕之c庞师古等人直奔蕲州。对王仙芝大为不悦,心说诏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自己商量一下,另外诏安封官得弟兄们一起参与,雨露均沾,你王仙芝等待封赏,我们这些人还在外面为你打仗拼命呢。 来到蕲州黄巢直闯刺史府,正赶上王仙芝下跪等待刘瞻宣喻。看到黄巢进来,王仙芝尴尬到了极点,马上站起身来,连忙说道:“二弟,你来啦。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哥,你还好啊,听说朝廷派来了特使,小弟特意来瞧瞧。”黄巢不阴不阳地说。 “来了好,来了好,这不一直在忙于此事,未能及时通知二弟。” “是嘛?那小弟算是来巧了。只是不知朝廷封你个什么官啊?” “哦,这位就是诏安特使,还未宣喻,所以具体还不清楚。” 刘瞻看着这一切,同时也仔细打量着黄巢。见此人虽然生的丑陋,但狼声虎目,煞气甚重,绝非等闲之辈,相比之下王仙芝也就很普通了。黄巢后面站着一个人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身高七次,膀阔腰圆,膀子像一头犍牛,面色黝黑,二目如电,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但似乎全场都在他的震慑之下。刘瞻不知道,这个人正是朱温。 “河南道濮州王仙芝跪拜听喻!”刘瞻又说了一遍。王仙芝愣了愣,看看刘瞻,又看看黄巢,没有再次跪下。 “河南道濮州王仙芝跪拜听喻!”刘瞻第三次朗声说道。他知道如此逼迫王仙芝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但朝廷的威仪不可废,大唐的脸面不能丢。 王仙芝的腿在打颤,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看到王仙芝如此卑懦,黄巢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就是他的那个拜把子大哥?这就是民间传的神乎其神的“天补大将军”?这就是号召将士们跟随的王仙芝?忍无可忍的黄巢只感觉一股怒气直冲顶门,抬起脚来对着跪倒在地的王仙芝就是一脚,正踢在王仙芝的面门上,王仙芝哎呦一声,躺倒在地。 黄巢又一转身来到刘瞻面前,一把夺过刘瞻手中的诏书,展开观瞧,但见上面写道: “敕封河南道濮州王仙芝左神策军五品押牙将兼监察御史,着王仙芝即刻解散所属乡民,使其归耕,并尽快到长安任职。钦此。” 对他黄巢和其他将领,则是只字未提。 恼怒的黄巢“啪”的一下把诏书扔到了已经站起来的王仙芝身上,厉色道:“王仙芝,曾经大家歃血为盟,发誓大丈夫当横行天下,成万世霸业。现在怎么着?你要自己当将军去了,让跟随你的兄弟们怎么办?重新回去吃不饱饭,还是等着被官军剿灭?” 几句话说的王仙芝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黄巢越说越恼怒,突然一下子拔出佩刀,回身对着诏安特使刘瞻就是一刀,可叹一辈子只想着国家,从来不顾个人得失老相国刘瞻,就这样为国捐躯了。老人咽气前的一刻,分明看到黄巢的身后变成了血海。 裴偓吓的都尿了裤子了,钻到桌子底下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黄巢把刀“嘡啷”一声扔到了高仙芝的脚下,长笑一声:“高仙芝,你我割袍断义,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诏安特使我已经替你杀了,其他人你就自己看着办了。”说完带领着尚让c朱温扬长而去。 王仙芝把刀捡起来,干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命数!”。上前一把揪出躲在桌子下面的裴偓,手起刀落,把头颅砍下。然后传令,“血洗蕲州城,将官兵杀的一个不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路遇 唐僖宗乾符四年,三月。长江以南已是莺飞草长c桃李花开,河套地区却依然树木萧瑟c山寒水瘦。麟州银城县槐花渡,河套上非常重要的一个渡口,因此地长有很多槐树,一到季节槐花盛开,远远望去如同树上落满了雪,故名槐花渡。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人们把槐花从树上一把一把地勒下来,拌上面粉在锅上蒸熟,也是当地人非常喜欢的美食。但是槐花的花期并不长,可以吃的时间,也就那么半个月左右,之后槐花老去,也就不能吃了。过了桃花渡,便到了朔州清水县境内,经朔州再往东北,就是单于都护府。 槐花渡口,一只羊皮筏子载着一个已经有些年纪的人在激流中横渡。艄公边撑筏子边说,“客人,坐稳当些啊,咱这槐花渡水可是比较急的。不过虽然水急,这上下五十里啊,只有这能渡河,其他的地方都不行哩。” “唔,好好,我扶稳些。” “客人,您这过了河是要去哪啊?” “哦,我要去单于都护府” “那里可是一个军城啊,你这是——”艄公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儿子是个铁匠,在振武军帮着修缮兵器。听说啊,他们一个什么校尉帮他娶了一个媳妇,我啊来看看。” “唔,这样啊,客官知道吗,咱们这本来属于大同防御使管辖,后来听其他渡河的客人讲,大同防御使被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三公子李克用给杀了,连云州都被占了哩。听说朝廷任命了新的防御使,可是被李克用挡在了外面,不让进哩!” “是吗?这个三公子李克用这么厉害!” “可不!?这个李克用人称碧眼鹕,厉害着呐!”艄公每日里接送渡河的客商,听人天南地北的聊,不管真的假的,什么事都能知道点,再加上这位艄公平常没事最喜欢的就是侃大山。渡口两岸都设有茶棚,供过往的客商在等船或者艄公在等客的时候喝茶休息,在茶棚的时候是这个艄公最开心的时候,这样他就可以山南海北c三皇五帝的听或者说了。 “听说这李克用,是阴山的一条大蛇转世。这条蛇,呵,有三尺粗十丈长,修道得了仙,想到人间走一走,就选中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家,投胎成了儿子。为什么要选李国昌家呢,你想啊,这李国昌是胡人,阴山那也是胡人的底盘,说明蛇也是胡蛇了,胡蛇投胡人家,这不就对了嘛”艄公说起来还刹不住车了。 “唔,这李克用为啥要杀大同防御使啊?” “嗨,还不是为了那点事。听说啊李克用得了一个女子,呵,长得这个漂亮,整个大唐没有这么漂亮的。大同防御使段文楚不知怎么知道了,就在她出游的时候给劫到了云州,那李克用哪干那,率领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就把段文楚给灭了,占了云州城。你想啊,蛇那不就是龙么,龙怎么允许自己的娘娘被别人占了啊。” “是是,大哥说的在理。” 说话间过了河,艄公栓好了筏子,老者下了筏子,付过船钱,继续向单于都护府方向行进。这人正是刘瞻的老管家刘福,得知老爷被害的消息,刘福是悲痛不已,太惨了,连尸首都没找回来。悲痛之外,刘福遵照刘瞻遗愿,把刘府所有的家人遣散,带着老爷托付给他的书信,独自一人上路,赶赴单于都护府去找刘蝉儿。这一路风餐露宿,受了苦了。 离开槐花渡,刘福继续往东北方向前行。这一日来到一个市集,刘福找了一个卖酸辣粉的摊位坐下,歇歇脚吃口粉,好继续赶路,如果能雇头骡子当脚力就更好。很快摊主把酸辣粉端了上来,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娘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生的倒十分白净,也有几分姿色。刘福道了声谢,埋头吃起来。刚吃两口,就听得有人喊道:“来两碗粉,给我们兄弟填填肚子。” 刘福抬头望去,两名兵丁在前面桌子旁坐了,两人贼眉鼠眼,嬉皮笑脸,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不什么好东西。 那娘子将两碗粉端了过去,怯生生地说了声“两位军爷请用。”——这年头小民见到军,哪个敢不小心谨慎?娘子见到这两个丘八,自然也心生惧怕。 哪成想娘子刚放下碗,就被其中一个丘八一把抓住了手腕子,捏的生疼,“哟——,好俊俏的娘子,你家男人怎么忍心你出来卖粉?是不是很没用啊,哈哈。”此人一脸馋象,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军爷,快放手!我男人就在后面。”娘子挣扎的,脸涨的通红,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此人钳的死死的。 “在后面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如跟了爷我吧,爷我虽然是个当兵的,但是咱当的可是亲兵,油水足哩!”此人不但不放手,另一只手还开始在娘子身上抄摸。 娘子吓的说不出话来,尽量往后躲,可哪里能躲得开?! 这时娘子的男人从一旁跑来,看到这个样式也是吓的够呛,急忙叫到:“娘子,娘子!” 娘子见到自己的男人来了,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赶忙一边躲避一边喊道:“他爹,他爹!” 男人刚想上前去拉开自己的娘子,另外一名在一帮呵呵笑着看热闹的丘八堵在了他的面前,“干什么?!我兄弟看上你家小娘子是你的福分,要是小娘子伺候好了我兄弟,一定有你大大的好处。” “军爷,饶了我们吧!”男人一个劲的作揖,“军爷,我这里有半吊钱,孝敬军爷,求军爷放了我家娘子吧。”说着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半吊前来双手捧给这个丘八。 丘八看都没看一眼:“知道爷是谁的人吗?是新任防御使大人的亲兵,从长安来的,不缺钱。就是护送防御使大人去云州,路途遥远寂寞难耐,今儿个小娘子陪好我们兄弟,你以后就不用开这个粉摊儿了,我们会给够你钱的,哈哈哈”,又是一阵阵淫笑。那边另外一名丘八已经死死的搂住娘子,手开始往娘子衣服里摸。 再懦弱的男人那也是男人,自己娘子被调戏怎么还忍耐的住?!男人一把推开面前的丘八,上前去拉自己的女儿。这丘八没成想这个人竟敢推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此人恼羞成怒,拔出腰刀对准男人的后心就是一刀,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顿时没有性命。 “啊——,杀人啦!”娘子听到丈夫的惨叫,娘子回头看去,发现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不住地抽搐着,眼睛狠狠地望着调戏她的那个丘八,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娘子大声叫喊,被丘八护住可口鼻,还不足地骂道:“你他妈给老子小声点,杀了又怎么样,老子是防御使的亲兵。” 没过一会,娘子脸上乌青,不再挣扎,她被这个丘八的捂住口鼻给活活闷死了。丘八看到娘子没有生气,一把把她推开,娘子的身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真他娘的晦气,走了!”两个丘八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还把坐的那张桌子踢翻在地。 刘福看着这一切,又气又急,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两个老实本分的小买卖人,就这么死于非命,惨哪!大唐的官兵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还是大唐的官兵吗?这连土匪都不如!可恨自己年纪大了,还背负着老爷生前的嘱托,无法跟这两个禽兽拼命。可是老爷把命都献出来的大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艰难地站起身来,继续赶路,恨不得一步到达单于都护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成亲(一) “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李嗣源眨眨眼睛说。 “这孩子!瞎说什么啊?!”蝉儿涨红了脸,一脸怒气地说。嗣源吐吐舌头,偷偷溜掉了。 这些话是兰香教给他的,为此还帮他打了一条打络子挂在了他日常佩戴的匕首上,兰香虽然跟着蝉儿习武弄棒,但女红做的也是非常了得的。 她在替自己的姑娘着急,都到现在了两个人的事情还没办,老爷那边虽然也来过几封信,可是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成亲,总是说要听小姐的意思。可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怎么能自己亲口说呢,老爷英明的很,但这女孩的心思,老爷还是不懂。在亲事上女孩子总是被动的,只要看女孩子有那点意思了,就推那么一下,也就成了,就是所谓的半推半就嘛。今天李克用举行家宴,兰香就把这些话教给了李嗣源,让他当着李克用和刘蝉儿的面,直接的讲出来,提醒提醒这两个木头人。 李克用也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抹不开,不好意思,但也觉得嗣源问的有道理。自从大闹长安城,被困丞相府,到现在身处云州,已经过去很久了,蝉儿一直跟着自己,就这么亲不亲c近不近的。自己也确实应该给蝉儿一个交代,虽然她并没有流露什么,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争强好胜一下,但克用明白,这些都是给自己看的,想说明她有多独立,有多优秀,其实最终,还不都是为了他李克用。而他对蝉儿,也是早已倾心,从在刘府有第一次的肌肤接触开始,他的心里便住进了这样一个敢爱敢恨,又聪明智略的女子。 “蝉儿,”李克用借着酒力,大胆地说道:“其实嗣源这孩子说的虽然唐突,但也算没错。赶明儿个我回禀父亲,咱俩的事,也确实不要耽搁了。” 蝉儿今天也多喝了几杯,脱口吟到: 万里漂泊大泽西,只为与君双诚义。 若的百年同聚首,甘愿荆钗着布衣。 然后对可用嫣然一笑,脸上两朵红霞飞升。李克用才发现,与平常的充满英气的短衣襟不同,今天刘蝉儿穿的却是女红妆,乌黑的秀发垂肩,精心修剪的鬓角,映衬着如玉琢一样的脸庞。脸上还特意噗了粉,加上脸上的两朵红霞,显得白里透着红润。一双眸子灵熠闪动,红唇微微上翘,满含着笑意。 李克用不觉看呆了,“蝉儿——”,他不觉叫出声来,拉过了蝉儿的手。蝉儿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抽回,试了两下,也就放弃了。 其他人都已经知趣的离开了,兰香在离开的时候,还轻轻的把门给带上了。 第二天,李克用接到了父亲的命令,令其和刘蝉儿一起,即刻返回单于都护府,说有要事商议。克用c蝉儿马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路急行,赶奔单于都护府。 来到节度使府,二人见过李国昌,蝉儿却惊奇的发现老管家刘福在这里。这太让她意外了,她赶忙上前问道:“老管家,爹爹呢?怎么没看到爹爹?” “小姐,老爷,老爷——”经蝉儿这么一问,刘福再也忍不住,泪水直流,瞬间泣不成声了。 “到底怎么啦?”蝉儿看刘福的如此悲戚,心里面已经猜出了不离十了,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但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她希望不是这样,是老刘福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李克用把蝉儿拉开,蝉儿再也忍住不,趴在李克用肩头,嚎啕痛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见刘蝉儿渐渐平复下来,刘福才把刘瞻的情况跟她讲述一边,然后拿出了刘瞻给女儿的信递给蝉儿:“小姐,这是老爷让我亲手交给小姐的信,并嘱咐说请小姐一定按信中的要求去做。” 蝉儿接过信,看着看着又哭了起来。 信的内容大致有三部分,首先说明自己早已将身许国,从女儿离开自己那一刻起,就在想着如何为国尽忠,说回来北庭来跟女儿相见其实是骗她的。如果女儿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他已经完成了平生夙愿,已经为国而死,不愧社稷。然后要求蝉儿看到信之后即刻在李国昌的主持下跟李克用成亲,他会另有一封信跟李国昌说明。这个要快,不能等,这就是他的遗愿。第三说明自己虽然死社稷,是因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必须为国尽忠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十年的寒窗苦读。但是也清楚的知道,大唐已病入膏肓c气数将尽,希望女儿不要在执着于国与族,国可亡,天下不能亡。要与克用一起勤之勉之。 哭完之后,蝉儿把信交给了克用,克用看完也嘘唏不已。免不了又安慰了蝉儿一番,蝉儿也早已把他当夫君看待,自然又是趴在他的肩头哭了良久。 李国昌见蝉儿情绪已定,说到:“蝉儿,我跟你父亲相交几十年,已是莫逆之交,彼此都很了解。我很理解你父亲的想法和他的所做作为,也只有想你父亲这样的高风亮节之士才能行此高洁之举。你父亲能够为国尽忠,我想也是他的平生夙愿了。” 蝉儿使劲点了点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的父亲了,虽然父亲对他很好,什么事都依着她,可是她父亲却是一个耿直的老头,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蝉儿娘早亡,很多人都劝他再续一房,毕竟身居宰相,怎么能一直空着内房呢?但是刘瞻为了蝉儿不至有继母之惑,竟真的一直空房,没有再娶,成为朝堂之上未有之事。为了进谏懿宗皇帝迎佛骨一事,差点连命都不要了。老人可谓铮铮铁骨了一辈子。 现在蝉儿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跟李克用一起来北庭的时候,父亲会让奶妈跟着,还说什么这样以后也好有个照顾这样的话了,为什么每次写信给父亲请他赶快过来时他总是推脱了,其实父亲早就下定了决心,为自己心中的“圣道”而亡。 李国昌接着说:“你父亲的书信你也看过了,他也给我了一封书信,你和克用也看看”说着把另一方信交个蝉儿和克用,信也是刘瞻亲笔写就,大致也是三方面的内容: 首先谈了一下自己对时局的看法,由于是绝笔书信,所以就说的很直白,也很深入。刘瞻认为现在大唐的处境极其危险,皇上贪玩,朝政混乱,宦官当政,藩镇割据,王道已失,急需有人行霸道,匡社稷,说白了要有齐桓公那样的人出现,通过朝廷自上而下的自我净化已经不起作用了。第二提出让李国昌c李克用父子成为齐桓公,能够做到“尊王攘夷”,匡合社稷,河东c河北民风彪悍,土地富庶,可以作为霸者之资。但他也花了很大的篇幅讲说李国昌姓“李”,是大唐的国姓,谁人都可以反唐,唯独李国昌不可以。他要对得起赐他国姓的太宗皇帝。最后,刘瞻提出来恳请李国昌主持李克用和蝉儿的婚事,尽快让他们两个成亲,以了却他最后的心愿,让蝉儿有个归宿。 蝉儿和克用看完,默默地把信交还给李国昌。 “克用,蝉儿,十天之后,给你们完婚,没有问题吧?”李国昌问。 蝉儿摇摇头,又赶忙点点头,一时不知如何做答,眼睛里还飞出几滴泪来。克用倒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拉住了蝉儿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成亲(二) 这天,节度使府张灯结彩,宾客满棚,克用跟婵儿的亲事如期举行。父亲刘瞻的消息着实让她悲伤了好多天,但却是如李国昌所说,也许为国尽忠才是父亲最好的归宿,死得其所,是作为士大夫最大的荣耀吧。虽然自己未能堂前尽孝,但也许完成父亲的遗愿应该才是最大的尽孝。当然,这个遗愿绝对不仅仅是她和李克用成亲,更重要的是“尊王攘夷”,行霸道c匡社稷,她要协助李克用完成父亲最大的心愿。——终李克用的一生,无论跟大唐朝廷有过怎样的恩怨瓜葛,克用始终奉大唐为正朔,终不敢有僭越之心,都是因为有刘蝉儿的存在。 亲朋好友们都来了,当然几乎都是武将,像什么薛铁山c周德威c盖寓c康君立等人更不必说,李尽忠自然他们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李克用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远嫁,还有一个兄长早亡,另外还有四个弟弟,李克让c李克修c李克恭c李克宁,也都来了。李府大排宴宴,亲朋好友热烈祝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整个议事堂被装扮一新,门廊柱椽都挂着彩绸,李府内是红灯高挂,彩旗飘飘。 已经在府中,不需要再用花轿接新娘子了,但媒婆以及一切的礼数都是少不了的。这些武夫们早已迫不及待,开始吆五喝六地大喝起来的时候,刘蝉儿还在闺房之中梳妆。成亲对每个女孩子来说一生只有一次,是终身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门外的乐鼓手手早已经吹大起来,好事的媒婆已经来催了很多次了,“小姐,好了没有,时辰可不等人那” “去去去,好了会叫你了,你就别在这烦了——”兰香把媒婆推了出去。 “兰香,你看这两个簪子我戴那个更好一点?”蝉儿手里拿着两根簪子,让兰香看。 “嗯——,我觉得这个好,纹饰跟衣服上的花纹搭的起来。” “嗯!我也这样觉得。” “小姐,来把这个带上,乳娘给的,说有了这个过了门在家里你掌权,相公事事都得听你的。”说着兰香拿出来一个小香囊来给蝉儿戴上。 “这里面是什么啊?”蝉儿不解的问道。 兰香趴在蝉儿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蝉儿“噗嗤”一声乐了,不禁问道“这能行吗?” “行——!你看奶妈的男人多宠着她,什么事都听他的。” “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女人跟男人嘛” “死丫头,我说不过你,好了好了,来帮我把这跟钗子戴上。” “哎呦,我的小姐,咱快点啊,婚礼马上就开始了。”媒婆又来催了。 “好了,好了,就好就好!”兰香一面跟媒婆磨烦,一面又跟蝉儿说:“小姐,咱也确实该走了。” “嗯,好” 兰香把事先准备好的红盖头盖到了蝉儿头上,扶着她起身,旁边的媒婆赶忙过来,一起领着道:“好好,小姐您小心脚下,咱走着。” 门外李克用已经等候多时了,也是头戴纱帽c遍插红花,身上十字披红。看到新娘子出来,乐手吹的更起劲了,兰香将一个挽花的红绸带的一头塞给蝉儿,另一头交给李克用。 “新娘起步——”媒婆高喊一声,双手还一个劲的挥舞,让乐手的声音更大一点。李克用这才拉着蝉儿来到大厅。 大厅也是装饰一新,正堂上一个大大的双喜字,下面的条案上摆满了水果鲜花,再前面是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一斗麦子和一斗谷粒,桌子的两旁坐的是双方的长辈。蝉儿这边坐的是乳娘陈氏,蝉儿早已经拜陈氏为干娘,要为她堂前尽孝了。 门口放着一个烧的红彤彤的火盆,新娘子跨过火盆,走到门口,刚要跨门槛,被媒婆拉了一下,停住了。 听到媒婆喊道:“这里的门槛高不高?” 有一帮婆子跟着回答:“高!” 又喊:“进门先迈哪只脚?” “右脚!” “高门槛,迈右脚。男娃女娃不能少!” 盖着红盖头的蝉儿听着是又好笑又好玩,原来成亲还有这么多说道。 两人进的门来在大堂站好,听到掌礼大声喊道,“新郎新娘拜天地——”二人下跪,冲着正堂拜了三拜。接下来拜过高堂,然后夫妻对拜,礼算是成了。丫鬟婆子把蝉儿引入新房,克用留下来跟大家喝酒言欢。 一直到了后半夜,大家才逐渐散去,李克用也喝得有点差不多了,这才跟着来催了几次的丫鬟来到洞房。进的门来顺手把门带上,发现房间内放了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四个菜一壶酒,和一套茶壶茶碗。两根粗大的喜烛在桌子上腾腾地燃烧着。蝉儿头上蒙着盖头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一起,一直在等着克用。 李克用先在桌子旁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好醒醒酒。然后起来来到床前,挨着新娘坐下,轻轻唤了一声:“蝉儿——”,然后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杆小秤,慢慢地掀开了大红的盖头。见蝉儿低着头,在红烛映衬下,娇媚可人。 “蝉儿——”克用又叫了一声。 刘蝉儿抬起头,看着李克用,明亮的双眸中却满含的泪水,听到克用的清唤,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如珍珠般掉落。 “蝉儿,我——”看到今天打扮的如此漂亮的蝉儿,竟然满脸的泪水,克用有些不知所措。 “将军,蝉儿不远万里跟着将军,如今老父已亡,蝉儿更剩孤苦。今日为将军妇,还望将军以后以真情相待,切莫辜负蝉儿一番情谊!”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李克用对天发誓,以后若辜负婵儿小姐,情愿天打雷轰c不得好死!。”克用一时性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发起誓来。蝉儿赶忙用手捂住克用的嘴,爱怜地说:“不可以这么说,蝉儿知道你的心就好了,不可以这么说。” 此情此景,李克用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蝉儿抱在怀中,呼吸着她身上迷人的气息。蝉儿半躺在李克用怀中,看着这位盖世的英雄,下颌轻轻上扬,微微闭上了眼睛。克用低下头,亲吻着这两片炽热的红唇,继而是双眼c耳垂,直到脖颈,并用嘴去撕咬衣服上的纽扣,想把扣子咬开。蝉儿微微喘息着,颤抖的手摸索着解开衣扣,一颗c两颗,直至全部解开,然后轻轻把衣襟掀开,露出青色绣红亵衣,和粉嫩的香肩。克用的手禁不住伸入亵衣内,抚摸那盈盈一握,蝉儿“咛嘤”了一声,身体一阵紧绷。 克用将蝉儿请放在床上,轻轻解开系着下裳的红巾,退却中衣。蝉儿结实而修长的双腿绷的直直的呈现在眼前,一双红睡鞋还穿在脚上,如月牙一样弓着,鞋上一颗鸡子一样大小的红绣球,在轻轻跳跃。蝉儿羞的满脸通红,紧闭着双眼。克用每碰到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会引起蝉儿的一阵颤栗。 摇曳的红烛在腾腾地跳跃,如两个人腾腾跳的胸膛。今晚,属于李克用和刘蝉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