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怨第二部》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为爱等一人】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胖丫妞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咒怨2 作者:大石圭 序曲 伽椰子 当我进入教室,接着——原本响彻于教室里大家的嘻笑吵闹声,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沉默下来。 然后,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步走向座位。 我不记得是从哪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在很久以前吧!当我靠近时,人们便停止谈话,不再嘻笑。然后,仿佛像是在看个怪物般地看着我。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论我如何试着想理出个头绪来,却始终还是不明白。 “伽椰子”这名字是我父母取的。听说这名字是取自朝鲜半岛的人所弹奏的一种叫做伽椰琴的乐器而来。 伽椰琴——我在世时从未听过这种琴的音色。但是,当我遭丈夫杀害而丧命后,总算听到了那种乐器弹奏时所发出的琴音。 初次听到伽椰琴的音色犹如日本的琴,然而,却更为细腻……更为美好……那是种仿佛会让人感到虚幻飘渺……无依无靠……孤独寂廖,并且想纵声哭泣的琴音……同时还会让人产生一股莫名的温暖……一抹没来由的怀念。 怀念? 是的。我这已死之人,心中那段已逝时光的记忆,随着伽椰琴细腻虚幻的音色而苏醒。 记忆?那可称之为记忆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严格说来,我连那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都无法确定。是的,那或许不是记忆,而是伽椰琴的音色为我带来的幻觉…… 在那不确定的记忆中——我站在黄昏的月台上。一天最终的阳光从远方大楼间进shè而出,天际被映shè得一片炫亮。 我当时还很小。四岁?五岁?虽然我不太确定,不过我的身高差不多只到周围大人的腰部而已。 小小的我,伫立于拥挤的返家人潮中。 我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小小的我,可以看到眼前那个女人的臀部。不过,我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或许是我认识的人,又或许只是个陌生人。 女人的身材苗条。她穿着白色的连身洋装,脚踩着白色高跟鞋。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脸庞,却可以看见她披散于无袖连身洋装背后的长发随风飘扬。 无袖? 是的,女人的连身洋装是无袖露肩的。所以,当时的季节一定是夏天吧。到这里我才想到,月台上汹涌的人群中,弥漫着人们一天工作结束后的汗臭味。 飘dàng于月台上的人体汗臭味……烟灰盘中冒着余烟的烟草味道……香水的芬芳及制汗剂的味道……甫出刊晚报上的油墨味道……高架桥下是不是有中华料理店呢?某处传来像是油zhà食物以及蒜头翻炒的味道。 我站在穿着白色连身洋装的女人身后,凝视着她从短裙之下露出的细长双脚,其实应该说,我晕从女人两腿间的空隙看出去,看见在夕阳中闪耀着光芒的轨道,而女人的双脚也沐浴于夕阳中,光滑的薄尼龙裤袜闪闪发亮。 那个女人站在候车队伍的最前头等着车,同时为了避免破坏脸上的妆,以白色手绢小心翼翼地轻按着额头的汗水。 “电车即将进站,请退至白线内侧候车。” 扩音器中响起广播声,电车终于驶近返家人潮纷纭杂沓的月台。 “电车即将进站,请退至白线内侧候车。” 一台绿色的电车驶近了。是的,那是辆漆满亮绿色的电车。 电车响着高分贝的煞车声一边驶近,眼见第一节车厢即将通过我们面前,那时候—— 那时候,我的双手往前方……往自己正前方那女人的臀部……推了下去。我把那包覆于纯白裙中小巧的臀部……往轨道那边……使劲地……用力地……推了出去。“啊!”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霎时失去平衡,接着,披头散发地——仿佛是自愿跳下去似地——从月台上跌落,蹲伏于即将驶过的电车之前。 女人蹲坐于在夕阳下闪烁着光芒的两道轨道间,瞪视着驶近的电车,发出惨叫。披散的发丝间,她那双瞠视的双眼盈满着恐惧、惊慌,以及针对害自己陷入如此情境之人的愤怒与憎恶。 “救命啊!谁快救救我呀!” 当如此呼救的女人看向这里的瞬间,月台上的我与蹲坐于轨道上的女人四目相接。女人瞪视着我的双眼。那双眼睛对我说:“我知道是你推的。” “就是你推的。” “无法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的。” 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我听到了女人心底的呼喊。 女人站起身来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接着——绿色的电车发出轰然巨响,从女人身上辗了过去。 我的记忆至此嘎然而止。所以,我不知道掉到轨道上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我又为什么要那么做……不,我连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都下知道。 那就是……我第一次听见伽椰琴弹奏时,如烟火般在脑中跃动的影像。 序章 遭咒之屋,遭咒之处。 这世界上或许真有这样的地方也说不定。 那是发生在一九七一年八月二十三日早晨,在西班牙南部哥多华近郊一处名为贝鲁梅斯的村落,村里有座古老的民宅,住着一位名叫玛莉亚·裴雷拉的村fù,当时她在厨房地板瓷砖上发现一块奇怪的污痕。之后只见污痕的颜色日渐转浓,形状也日益清晰,七天后看来仿佛就像是人脸一般。 裴雷拉夫fù对此感到毛骨悚然,他们的儿子麦格鲁便用槌子将浮现污痕的磁砖敲掉,并且在原处涂上一层厚厚的水泥。 但是约三周后,那看来像是人脸的污痕又出现在刚涂好的水泥地面——清晰程度甚至远胜以往。而且,这回还不止一个,人脸形状的污痕隔天变成了两个,再隔天变成了三个,然后再隔天变成了四个……就这样与日俱增。 那些面孔各不相同,有看来像是年轻面孔的污痕,也有看来像是年老面孔的污痕;有男人的脸孔,也有女人的脸孔。然而那些脸孔,不论是哪一张看来都仿佛像是因悲伤与痛苦而扭曲着。 隔年四月,萨拉曼加大学的迪·阿鲁墨萨教授等人听闻此事后,便开始着手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在约三百年前,出生于贝鲁梅斯的格拉那达州州长,杀害了住在这附近的一家五口。此外,他们还查出房子的所在地数百年前曾是墓地,调查人员实际于该地周围挖掘后,在地底二到三公尺处发现埋有多具人类遗骸。 阿鲁墨萨教授紧接着在房子内部各处装设高感度麦克风,连续几天试着将屋内声音收录到录音带中,当教授回 到办公室播放录音带时,发现麦克风收到了让人惊讶的声音。 被收录到录音带中的声音,那是——好几个人所发出的悲伤哀鸣,痛苦喘息和挣扎呻吟。 久而久之,那些污痕便被称为“贝鲁梅斯的脸孔”。然而——那些污痕是怎么出现的,还有以前那栋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未解之谜。 京子 车中流泄着目前红得发紫的女歌手清澈的歌声。 光可照人的引擎盖上映照着钠光路灯橙色的光,光影规律xìng地咻……咻……咻……简直如同火光般闪过。原濑京子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皮革座椅中,茫然地凝视着那光影的跃动。 咻……咻……咻……咻……,就这么一直凝视着那些光影,仿佛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似的。不——该说是她想要把一切都忘记才是。“……啊……真讨厌!” 她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地呢喃着。没错,最近好像已经成为习惯似地,京子总是这么呢喃着。 “咦?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手握方向盘的石仓将志盯着挡风玻璃这么问。“唔……没什么。” 注视着自己映shè于车窗上的脸庞,京子大大地叹了口气。眼前的车窗因京子的气息而忽然变得朦胧,顶着浓妆的脸庞也在瞬间消失了。 ……我到底是在烦厌什么呢……我一直以来到底是在追求什么呢? 她试着像十多年前——刚出道没多久那时——在镜前重复练习上千回,不,是上万回般地对着车窗静静地微笑。当时的脸部表情练习包括“看似快乐”、“看似温柔”、“看似开心”、“看似开朗”……但是,如今的她不论多么努力,不论她的脸庞看来是快乐,温柔还是开心……就是无法显露出开朗的感觉。 就快要到深夜十二点半了,车子持续轻快地奔驰于橙色光线照耀下的宽广双线车道上,道路两旁延伸出去的是刚整完地尚未盖起楼房的住宅地,整片地看起来就像是日本雏娃娃的摆饰架,眼前可见干枯的灰褐色芒草穗,在冬季干冷的风中摇曳摆动。 外头必定是天寒地冻,别说是步行的行人了,路上几乎看不到错身驶过的车辆。还好,开着空调的车内既温暖又舒适。 将志自豪的CARRIZ2ERUA汽车音响,持续播放着那个当红女歌手的清澈歌声。也许是哪个FM电台正在进行那个歌手的特辑吧!不!即使说现在不论是调整到哪个电台的频率,都一定会听到那个女歌手的歌声也不为过。 将志一定也喜欢那个歌手吧,他的膝盖从方才就一直跟着她清澈的嗓音,有节奏地上下动个不停。 京子脑中浮现出那女歌手的脸孔,她们曾在电视台打过几次照面。有一次,当京子对同坐一部电视台电梯的她低头行礼道:“你好,敝姓原濑”时,那个比京子年轻十多岁的女歌手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仿佛在说:“你到底是谁呀?” 没错,那个女歌手并下认识京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打滚的“原濑京子”她居然不认识,那时她在哪里还不知道呢!不——怪那个女歌手的话,或许是搞错对象了吧!因为,自己也只是个不过尔尔的女演员罢了。 最后终究没能成为一姐的前偶像女演员——专演恐怖片,青春不再的女演员——鬼后——那,就是自己。 ……啊……真讨厌。 京子默默怨叹着,就在此时—— 女歌手一直轻快地歌唱的清澈嗓音,忽然间开始混杂异常的杂音。 “喳喳……喳喳……吱吱吱……嘎嘎嘎嘎嘎嘎……” “咦?……什么呀,这是……” 将志一手握住方向盘控制车子,另‘只手调整增幅器和频道钮。但是,异常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逐渐转变成刺耳的声音。 “喳喳……喳喳……嘎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杂音最后变成了像是在耳边卷动鱼竿卷盘,又像是从人的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呜叫声般令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月艮。 “什么啊?这到底是……” “关掉啦,根本就听不下去了嘛!” 京子捂住双耳。然而,将志还是不放弃,他可能是真的很想听那个女歌手的歌声吧,将志一边看着在钠光路灯照耀下的夜间道路,一边看着频道钮,执拗地调整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好了啦!快关掉啦!京子伸出手去,粗暴地把将志的手拨开。她瞪视般地看着将志的脸,随即用泛着指甲油光泽的细长手指切掉音量的开关。 霎时间,寂静降临车内。 “……刚刚那,是不是灵异现象啊?” 手握方向盘的将志瞥了邻座的京子一眼这么说,京子再度瞪视对方。 “将志……你够了没呀!”她嘴里所发出的声音,歇斯底里到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紧接着,她深切地憎恶起这样的自己。 “心情很不好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啊?”“……没什么。” 说完后,京子将脸背对男友转到另一边,注视着自己映照于车窗上的脸庞。脸部每个部分都均匀涂满粉底的肌肤,一双细心描绘出的上扬细眉、刷上睫毛膏的浓密长睫毛、以眼线画出眼型并涂上眼影的大眼睛,闪耀着唇彩光泽的小巧嘴唇……这真的是我自己吗?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一副严峻的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脸颊消瘦成这个样子?她觉得在那的仿佛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人。 “……今天扮演什么角色啊?” 将志像是要化解这尴尬的沉默似地换了话题。然而,那却正是京子最不想提及的问题。 “根本就没什么角色啦!” 京子直盯着映shè于侧车窗上的自己,粗鲁地答道,“……只是在一个奇怪的灵异节目当特别来宾啦!” “这样啊!……不过……偶尔试试这种工作不是也不错吗?又不用背台词,又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 “哪里不错啊?’:京子一边留意着避免自己的语调听来歇斯底里,一边这么说。 “……不好吗?” “是啊,你知道那个节目外景女主持是怎么介绍我的?”今天的特别来宾是素有“鬼后”之称的女演员—— 原濑京子小姐……听到没有!鬼后耶!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鬼后的呀?”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将志哑然失笑。“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 “光是经纪公司旗下的人里头,不就有一大堆女演员或艺人没工作吗?你自己也曾这么说过啊?你不觉得和那些人比起来,自己已经够幸运了?虽然只有恐怖片,不过再怎么说定期也都接得到工作,而且大部分都还居主角,不是吗?这样还抱怨的话,会有报应的喔!” “可是……”还想说什么的京子随即闭上嘴没再反驳,她垂下视线,定定望着自己包覆于丝袜中过分细小的膝盖。或许真如将志所说的也不一定,自己虽然称不上是票房保证,却能定期接到工作,生活也很稳定。此外,从她立志成为偶像时,就有热情的影迷始终支持着她直到现在,还拥有一个虽不大却颇为雅致的影迷俱乐部。真的,再抱怨的话或许会有报应的。 可是京子继而想到……可是……这……这不是我原先想做的呀!我真正想做的,不是像这种专门演恐怖片的女演员,而是更专业的…… “话说回来,京子……” 将志的声音让京子回过神来。“肚子里孩子的那件事……已经和公司说了吗?”京子反shèxìng地望向自己包裹于紧身裙中的小腹。 “嗯……还没说。” 京子低语般地回答,她轻柔地抚摸着小腹——不,是自己与爱人在那持续成长的孩子。 京子是在大约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怀孕的。怀了孩子的她当然觉得开心,只是一考虑到自己的工作,就觉得难以向公司启齿。当她生完孩子再回到演艺圈时,真的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这一点连京子自己都没有把握。 “也不能永远瞒着他们呀……婚礼日期都已经决定了,还有婚宴场所也……” “我知道啦!京子打断将志喊道。畏于她气冲冲的态度,将志于是闭上了嘴。 车内再度充塞着沉闷又尴尬的沉默。京子的视线回到侧边车窗,凝视着映shè于其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庞。在下意识间,她又开始抚摸着小腹。 就这样和这个人结婚好吗?京子茫然地想着……为了生养孩子而暂别演艺圈好吗?……我内心真的希望和这个人结婚吗?……那……我到底又盼望着什么呢?……我到底…… “……将志。” 像是呢喃似的,京子呼唤着她所爱的——她相信自己所爱着的——男人的名字。 “什么?”男人转过头来,像轻抚京子脸庞般地温柔凝视着她。 “……抱歉……将志……我,还是……” 此时—— 砰的一声,车子因强烈的撞击而弹跳起来。 将志 将志将煞车硬踩到底,猛烈的力量让两人的身体冲向前方,旋即被安全带拉住肩膀并压迫着胸口,四周响起高分贝的煞车声,车子往横向打滑后紧接着在路中斜斜地停了下来。 “怎么啦,刚刚那是?” 驾驶座旁的京子惊慌地望着将志的脸问,安全带深陷入她小巧的rǔ房间。 “啊……说不定是撞上了什么。”将志喘息似地回答。撞上了什么?该不会是……人? 想到这,她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全身也冒出了冷汗。 “咦,撞到什么,这一带……” 京子话还没说完,将志已经奔出车外。将志的车才刚造成的煞车痕,仿佛像条大蛇般蜿蜒残留于钠光灯照耀下的柏油路面上。那黑色煞车痕的前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躺在那里。 他战战兢兢地走近。 猫?没错,好像是猫。 “什么啊……原来是猫呀!” 将志发出了安心的声音,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寒冬的冷冽瞬时袭上全身。 “可能是忽然跑出来的吧。” 将志自言自语着,一边继续走近那只像是被抛到寒冷 柏油路面上横躺着的猫。 那是一只黑猫,它身体四周的血泊缓缓向外晕开。在橙色光线的照shè下,血液看来就像是黑色的一样。可能是被车子右轮碾过腹部的吧!黑猫破裂的毛皮间流出类似内脏的东西黏腻地闪着光泽,在冰冷的空气中还冒着些许热气。侧腹部像是肋骨般的物体,刺过如天鹅绒般的毛皮luǒ露出来。 他一点都不想去触碰猫尸,那只猫很明显地已经死了。将志蹲在猫尸旁,双手合十,轻声念着“早死早超生吧”。 之后,他起身匆忙地回到女友等待的车上。 “好了,走吧,走吧。” 他边说边坐进温暖的车内。 “那是……猫吧?” 尽管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还是可以看出京子脸色苍白,双唇不住颤抖着。 “是啊,是只黑猫。” “那还是送到医院去……” “已经死了啦,没办法救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要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 将志盯着女友的脸庞,她以眼线画出眼型的大眼睛已泛出泪光,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它已经死了,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呀。” “可是……如果又……” “好了!你别再说了!” 将志以不耐烦的语气打断她后,便发动车子上路。此时—— 是的,就在此时,车子的照后镜中,映shè出黑猫尸体旁伫立着一个肌肤惨白的亦luǒ小男孩。就这么站在寒冬的外面,一个赤luǒ的小男孩。 然而……注视着女友侧脸的将志并没有察觉到那幅异常的景象。 京子 将志简直像是逃离那里似的,没系安全带便急着发动车子上路。京子频频回头张望,被留在路上的那只说是黑猫的生物尸体,没多久就越来越小,很快地就再也看不见了。 真的死了吗?该不会还活着吧?马上带它去医院治疗的话,是不是就能保住一命呢? 就在刚刚,一个活生生的动物死了。在那一刻之前还好好地活着的生命,现在已经死了,变得冷冰冰的了。 京子默默地咬着下唇,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她忽然间发现将志没系上安全带,她原本想开口提醒他要不要系上安全带……却没说出口。 “它是忽然跑出来的,我也没办法。” 将志像是为自己找借口似地这么说道,京子并没有答 腔。接着像是要讽刺男友似的,故意回头去看后方。 将志或许也不自觉地在意起后方的情况。他从刚刚开 始就一边握着方向盘,数度瞄向照后镜注意后面。 京子默默地咬着下唇,心中持续念叨着,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总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倒楣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发生。 持续行驶的车子进入隧道,正好就在此时。 京子忽然间感觉有道视线在看她。 谁在看她?到底是谁? 并不是将志,那么,除此之外还有谁…… 京子环顾车内,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就在将志的两腿之间。 “啊啊啊啊啊……!” 就在下一瞬间,车内响起了京子凄厉的惨叫声。 将志 “啊啊啊啊啊……!” 将志因女友发出的叫声而抬起头来。接着,他顺着京子视线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是的京子目不转睛直视着——就在自己踩着油门的双腿间——一个肌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蹲坐在那里,并从底下用两手紧抓着方向盘。 “呜哇!呜哇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志的手不自觉地从方向盘上放开,并且放声大叫。 蹲在将志双腿间的孩子从下方牢牢地握住方向盘,还以一股孩子不可能具有的强劲力道扭转着方向盘。 “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孩子一转动方向盘,车子便往右蛇行。将志即使身陷恐慌之中,也拼命地想把方同盘扳回来,但是那孩子的力量却异常强大,他完全没办法与之抗衡。接着,车子越过道路分隔线,猛然撞上隧道右侧墙面,车体摩擦着墙面一边向前行驶。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的骇人摩擦声响起, 将志的正右方随之火光四起,他虽然想踩煞车,不过那孩子的身体却阻挡着让他无法如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车内响起京子的声音,也响起将志的声音。 从将志双腿间探出脸来的孩子接着把方向盘转向另一边去。车子离开右侧墙面,下一秒钟又猛烈撞上左侧墙面。剥落的烤漆四散分飞,四周又响起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的骇人摩擦声,这次换京子正左方火光四sh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究没能够踩到煞车。在最后一瞬间,石仓将志瞥见蹲坐在自己双腿间那男孩的苍白脸庞仿佛对他咧嘴而笑,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逼近眼前的灰色电线杆迎面而来。随后是一阵剧烈的撞击,未系上安全带的将志,身体毫无阻碍地往前方飞了出去。 就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将志知道自己的头部冲破了挡风玻璃,ròu体往天际飞抛了出去。 京子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帕答…… 京子在朦胧之间听见有什么在车顶上行走的脚步声而睁开眼睛,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慌张地揉揉双眼后,恢复些许视力的双眼看见刚才搓揉眼睛的手指甲,那双手沾满了黏呼呼的浓稠血液。 “……唔嗯。”京子低沉呻吟。 碰、碰……碰碰……碰…… 就在头顶上——车顶这次发出像是孩子在上头跳动的声音。“……唔嗯……唔嗯嗯。” 她一边呻吟着,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从她脸颊流下的血液从下颚处滴落,京子这时候才发现将志不在驾驶座上。 “啊啊……将志……将志……” 她呓语般地反覆叫唤着男友的名字,一边看向粉碎的挡风玻璃外侧,只见数公尺的前方路上——在车头灯光的照shè下——将志鲜血淋漓地倒卧在那。 “啊啊……将志……将志……” 俯卧着的将志却一动也不动,在他头部四周涌出一大片血泊,反shè着车头灯的强烈光线。啪……啪啪……啪。 助手座侧车窗传来的一阵拍打声让她回过头去,然而,那里并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无数个白色小手印啪答啪答地一一印在在车窗上。仿佛那里有个隐形人般的,在传出啪啪啪声响的同时,便有无数无数个手印印在车窗上。 当她想再度呼唤男友名字时,京子感到小腹一阵沉重的痛楚。疼痛,是的,疼痛得很。“……唔嗯嗯。” 她一边呻吟,一边想庇护自己孩子般地以右手贴着小腹,却碰到一股湿滑、温热的触感。她提心吊胆地将右手从小腹移开,举至眼前。 只见右手沾满了鲜血。 “啊!京子倒抽了一口气。她发现薄尼龙丝袜所包覆的双脚内侧流淌着鲜血,从脚踝流下的血液在高跟鞋底逐渐 形成血泊。 流产——这个可怕的字眼在她脑中回dàng着。 ……宝宝……我的宝宝…… “不……不……不要啊!” 车内再度响起京子的惨叫声。 第一章 事情发生于一九七九年十月十二日的深夜。 这是一名住在英国倍多佛多夏的地毯铺设业者——罗伊,弗鲁顿,参加完雷恩敦巴滋尔得的掷镖大赛,开车返家途中所遭遇到的事。一路行进顺畅的车子转过史坦布利基的贝达兹小径,驶上斯塔逊大道时,弗鲁顿注意到路边站着一个男子竖起姆指想搭便车。 男子穿着黑夹克、黑裤子和开襟白衬衫。弗鲁顿一停下车,男子便自行打开车门,默默地坐进车内。当弗鲁顿问男子到要上哪去时,对方也没有答腔,仅迳自指向道路前方。 于是弗鲁顿就当男子是要到前面的当斯塔布鲁去,便发动了车子。在车内的收音机流泄出轻快的音乐声中,车子以时速四十英里的速度持续奔驰着,过了几分钟后,当弗鲁顿转向后座想问那个搭便车的人要不要抽烟时,却赫然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男子的身影。 霎时,弗鲁顿全身不寒而栗。 之后,弗鲁顿连忙前往附近的当斯塔布鲁警局。他从警方那得知,几天前在贝达兹小径转往斯塔逊大道附近的路口,有个预备搭便车的苏格兰人被车撞死在那里。 其中一位警官让他看那个苏格兰青年的照片,相片中人正是原本坐在弗鲁顿后座的男子,他穿着黑夹克、黑裤子,和开襟白衬衫。 伽椰子 初次与“小黑”相遇,是在我五岁的那个春季。 是的,那的确是在春季。因为,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 当时粉红色的樱花瓣,片片洒落在装着“小黑”的废纸箱上。 那天早晨,我从二楼窗口发现有个纸箱被丢在我家后面的空地上。 是什么啊? 我这么想着,于是走到后面空地去把纸箱打开来看看。箱子里有几只像老鼠一般大小的小猫咪,它们以如同小鸟般的微弱声音叫着“咪呜……咪呜……”。 小猫咪总共有五只,两只白色的,两只花的,还有一只是全黑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猫咪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不自觉地想伸出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就在那时候。 我听见正后方传来“喵奥——!”像是猫的威吓声,我不由得回过头去。 在那儿有只大白猫,它正对着我龇牙咧嘴,背上的毛全竖了起来。在我看来,它仿佛是在命令我“闪到一边去!” “这是……你的小宝宝吗?” 我不由得后退,一边对着不可能回答我的大白猫问道。 这些被丢弃的小猫咪一定是它的孩子。大白猫边防备着我边走近纸箱,随即从中衔起一只全白的小猫咪,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它还会不会回来接其他的小猫咪呢? 我如此想着,接着就这么蹲在纸箱附近。果不其然,过了五分钟左右大白猫回来了,又从纸箱巾衔起另外一只白色的小猫眯,消失了踪影。 它会把大家都带回去呀。 我这么一想,便觉得安心了。因为想亲眼看着大白猫顺利地把所有的小猫咪都接走,于是我蹲在空地上等着。 大白猫第三次来衔走了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咪,第四次衔走了另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咪。但是……之后我等了又等,大白猫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我想身走近纸箱。箱子里如我所料,只剩下一只全黑的小猫咪,它“喵——喵——”地发出小鸟般的微弱叫声。 明明就还有一只呀……它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呢? 我把手伸进纸箱,抱起全黑的小猫咪,它轻得令人无法置信,柔得令人无法置信,也软得令人无法置信。 “你被爸爸妈妈丢掉了哟。” 我对着手中的小猫咪这么说,“你全身都是黑色的,和爸爸妈妈一点儿都不像,才会被丢掉的。” 小猫咪吸吮着我的小指前端,又以细弱的声音叫着” 喵——喵——”。 对于这只连父母亲都不要的小猫咪,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我稳稳地将小黑猫抱在怀里,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我就是这样和“小黑”相遇的。 连父母都不要的小猫咪——“小黑”和我似乎有什么地方是很相像的。 京子 寂静的诊疗室中飘dàng着消dú水的气味。她隐约可以听见走廊那头有人们的jiāo谈、脚步声。 “宝宝的事真的非常遗憾……不过根据检查结果,原濑小姐身体其他部位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害。” 原濑京子听着眼前这个五十出头医师的话,无力地点点头。 “尽管如此,暂时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的身体,要安静休养。毕竟你身心受创的程度应该是超乎了你的想像……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不论如何都请你务必要立刻到医院来。 “好……我们一定会遵照医师指示的。” 坐在京子邻座的母亲,代女儿回答。 “请多保重……” 茫然地听着医师的声音,京子从椅子起身,一旁的母亲则强而有力地扶住京子微晃的身躯。 “妈……我……” 她抬头看着母亲的脸庞,呢喃道。 母亲沉默地颔首,仿佛在说“什么都别说了”。 她在母亲的搀扶之下,往诊疗室门口走去。门上小窗的玻璃中,映shè着自己头部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模样。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叫将志系上安全带呢?她茫然地想着。这件事她已经反反复复不停地思索了好几个小时。 将志双腿间有个肌肤苍白的小男孩一事,她并没有对前来了解事件经过的警方提起。那种事情根本就不能说,她明白即使说了,也不会被当成一回事。 是的,那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京子决心要这么想。 她们步出诊疗室,缓缓走在铺设油毡地板的走廊上。 在这条日光灯冰冷的光线照耀下的漫长走廊上……隐约可 听见从走廊前端传来啜泣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从哪里传来的啜泣声,是谁在哭,以及为了什么而哭,这些京子也都心知肚明。 在母亲的搀扶下,京子穿过长廊走向加护病房。在一片死寂的深夜走廊上,两人的拖鞋所发出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叫将志系上安全带呢? 她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又想着再怎么想都于事无补的问题。 ……只要那时候我一句话,只要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如此一来,说不定将志也只是受点轻伤就没事了,现在也可以和我一样治疗完毕回家去……明明可以有不一样的结果的…… 她们打开与加护病房相连的家属休息区。伫立在那的将志父母缓缓抬起头来,并将视线转向这边。原本,那两人应该即将成为自己的公婆。 将志那总是美丽时髦,看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年轻母亲,今夜却判若两人:粉末状施的脸庞苍白无血色、长发蓬松散乱着、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睛下方还泛着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将志的双亲对走进休息室的京子与其母无言地低下头致意,京子也无言地低头致意。京子虽然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那……将志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京子听见母亲询问将志双亲的声音。 “目前……什么都还不确定……” 她听见将志父亲的声音。那声音如同老人般的嘶哑、 无力、颤抖。 将志双亲前方有一大片玻璃墙,她看见男友将志以始终相同的姿势躺在玻璃另一侧,整个人简直像是个木乃伊般地全身缠满绷带,身体chā着细管,嘴上罩着像防dú面罩般的东西躺在床上。 ……那时候,如果我有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 只要——句话,女口果我那么说……就…… “都怪将志,害得京子小姐也……” 听到自己的名字,京子抬起头来,只见将志的母亲朝自己这边走来。 “……京子小姐,真抱歉……连你的孩子都……对不起,对不起……” 京子眼见将志的母亲崩溃地哭倒在自己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将志母亲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流着。尽管如此……为什么我没有哭呢?男友明明都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为什么没有流泪呢?她茫然地这么想。 “薰,好了……坚强点。” 将志的父亲蹲下来,想把妻子扶起来。 “石仓太太,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京子耳边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 “真抱歉。” 她听见将志父亲的声音。 抱歉? 他到底是在向谁道歉呢? 将志的父亲及京子的母亲,把蹲在京子脚边的将志母 亲扶起,并带她往休息区外走去,京子茫然地凝视着那三人的背影,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独自被留下的京子走近隔开加护病房及休息室的大片玻璃。她将包覆着绷带的额头靠着玻璃,凝视着躺在另一侧床上的男友。 将志,你是活着的吧?你还是活着的喔? 她在心中如此问道。 是的,将志还活着。证据就是装设于床边的荧幕上,还显示着心电图规律的波形。 不要死,将志……不要死…… “……将志……对不起。” 当她.出声呢喃的瞬间,眼泪也忽然涌现。“……对不起,将志……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擦拭淌在脸颊上的泪水。 ……那时候如果我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的话……那么,将志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为什么会…………说不定……说不定我内心某处希望将志变成这样……会不会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其实越来越想要逃避结婚或是生孩子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如此,那时候才没有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 “……对不起、将志……请原谅我……原谅我。” 她抬起头,就在这时候—— 京子泪眼迷蒙地望过去——将志床铺另一头的暗处——站着那个肌肤惨白的亦luǒ小男孩。 “……啊!” 她的双脚不禁瑟缩,双臂鸡皮疙瘩直竖,全身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个男孩——就是那时在将志脚边握住方向盘,肌肤惨白的亦luǒ小男孩。 ……谁?……你到底是谁? 她勉强移动因恐惧而僵硬的双脚,走向通往加护病房的门,她的手放上冷冷地闪着光芒的手把,并将之开启那个肌肤惨白的小男孩——就在那里。 “啊!” 霎时间,小男孩伸出双手向京子小腹直扑而来。 咻—— 一阵猛烈的冲击从京子小腹向全身各处流窜,她随之蹒跚地靠在墙上。 “嗯啊……” 她低沉呻吟着,低头想看那个小男孩时,但是……那里已经不见小男孩的身影。 是的,加护病房中没有其他人在,在那的只有京子,以及躺在床上、身上chā着数根塑胶管的将志。 京子一边喘息,一边再度环视寂静的加护病房,同时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接着,她想起才数小时前仍然存在于自己体内的小生命。是的,才数小时前的确还存在着,现在却已经不存在的小生命—— ……你是谁呢? 她轻抚着小腹,在心中对那个不见踪影的小男孩问道。 ……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我原本怀着的…… 就像是要将浮现於脑中的想法甩开似的,京子轻轻地摇头;接着她呵护珍惜地不断抚摸着小腹,一边凝视着躺在床上未曾改变过姿势的男友身影。 亚纪 她在袋子中摸索着,但是,没找着玄关的钥匙,接着,她又翻找外套的口袋,可是钥匙也不在那。 奇怪?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原濑亚纪才察觉自己当时没锁上门就从家里急急忙忙跑出来。 “……妈妈忘了锁门了啦!” 她这么说着,并对站在身旁的女儿露出微笑。“那时候真的是很慌……好在,家里也没什么可以偷的。” 她们拉开没关好的玄关拉门,发出一阵喀啦喀啦的声音,走进屋内只见灯火通明,鞋柜的门也敞开着,还有一双看来像是她自己出门时急忙脱掉的拖鞋,左右两只都正面朝下地扔在那里。 “看来,你那时真的是很慌耶。” 她们笑着走进玄关,脱了鞋。这时候,亚纪听见女儿低语着,……对不起。” “对不起……妈……让你cāo心了。” “你根本就不用道歉的嘛!” “可是……” 这栋屋龄近半世纪的木造屋子到处都是缝隙,暖气的保温效果很差,冬季时不论是哪一个房间都像室外般地寒冷。走在女儿前头的亚纪进入起居室,打开暖被桌开关,接。着整理自己出门时乱丢的拖鞋。然后,她跪在神盒前对着自己的丈夫祷念着,“孩子的爸、京子平安无事呢。” 她凝视着挂在神盒中,丈夫英年早逝的照片。是的,现在女儿京子的年纪都已经超过丈夫去世时的岁数了。 京子平安回来了呢!都亏孩子的爸保佑她。 她诉说着,一边对神盒双手合十。 就在几个钟头前,当她接到京子出事的恶耗时,震惊到完全无法呼吸,那时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到令胸口发痛,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心中只反复念着“孩子的爸,请别把京子带走。我求求你什么人都好,就是别把京子带走”,然后什么也没带就冲出了家门。 京子的男友将志变成那样真的很可怜;京子之前怀胎在身,本来应该成为自己孙儿的宝宝没了也很令人不舍;不过,女儿京子得救了——亚纪觉得光是这样就该满足了。 是的,人不可以太贪心,不可以要求太多。 如果自己这个独生女京子死了……她到如今光这么一想,身体都还会随之颤抖。 “……谢谢你,孩子的爸!” 她再度对着丈夫的照片双手合十之后,站起身来。墙上古老摆钟的指针已经指着凌晨两点半了。 “啊……好冷,好冷。” 她将膝盖伸进尚未完全暖和的暖被桌中,接着把热水壶的热水注入茶壶。回神一看,京子正站在门口那里。缠在她额头上的绷带沁出了血来,看起来似乎很痛。 “你一定累了吧,京子?” 她对着以茫然的眼神凝视墙壁的女儿这么说。 “……没有……我不要紧。” 女儿依旧伫立在门口那儿说道。 “你也来把这茶喝了就去休息吧!” “……嗯,好。” 她将茶壶中的茶注入茶杯,抬起头看着女儿,女儿脸上的妆都掉了,整张脸显得很苍白,原本上了唇彩的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一头总是梳理得美丽整洁的头发,也蓬松地散乱着,看来应该是相当疲惫吧! “……妈。” 女儿依旧凝视着墙壁,呢喃似地说道。 “怎么了?” “妈……我是不是曾经有过其他的兄弟?” “啊?” “就是在童年时就夭折的小男孩那一类的……” “小男孩?怎么突然这么问呢……我的孩子只有你一个呀!” “……这样啊!” 女儿京子无力地点头后,便像是要坐进暖被桌另下边似地蹲下身。 摆钟滴答滴答有规律地响着,远处隐约可以听见车辆行驶的声音,其余,什么都听不见,家里一片死寂。 “本来我们这个家族就是女系家族,生出来的都是女生……所以……如无意外……” 亚纪话说到这,一口气饮尽茶杯里的茶,接着说,“……如无意外……你的孩子应该也是个女孩子吧……”话才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出口,她就觉得“要是没说这话就好了”。 和女儿谈论那个已经不可能出生的宝宝,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女儿并不同意母亲的话。 “不,不对……我的孩子一定是个男孩。” “男孩?” “是呀,是个男孩……”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话到了嘴边亚纪又吞了回去。 “来,把这喝了快去休息吧。” “嗯,谢谢。” 女儿说着,同时望着亚纪的脸,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是一抹看来落寞寂寥的笑容。 “那么,我要去睡了。” 京子喝完茶起身说道,亚纪点点头说,“好好睡吧。”她茫然地盯着女儿步出起居室的背影,看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孩子难得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才刚要握住那份平凡的幸福……即将可以亲身体会到身为人母的幸福……之前明明是这样的……现在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步田地呢…… 她听见女儿上楼的脚步声,以及木制踏板随之发出的嘎吱声响。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她觉得那脚步声听起来比平时要来得虚弱,不踏实。 这孩子说要当个女演员时,自己如果更强烈地反对到底就好了……如果那样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个普通的家庭主fù…… 原濑亚纪将杯底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怔怔地凝望着神盒那丈夫年轻的照片,心中思索着京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幸福呢? 京子 在走进自己的房内,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站着了,京子崩溃地跌坐在榻榻米上。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和将志说系上安全带呢?我是不是在潜意识中,希望将志消失不见呢? 她又反覆想着同样的事,她同时回想起在加护病房门口,自己的小腹被那小男孩触碰到的事。 那名肌肤苍白的小男孩——那时——以仿佛要贯穿我身体般的声势,咻地一下冲击着我——那个孩子肯定就是我肚子里原本预备生下的小男孩,他是来向我道别的。 预备生下的? 我之前真的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吗?我不是还曾经为了工作,考虑要堕眙吗?难道……我…… 她紧扶住墙面,使尽力气站起身来,却一眼瞥见那些放在梳妆台前的婚礼场地介绍手册、婚礼回赠礼品目录,还有为了寄发邀请卡,而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同学会通讯录等等。曾经还以喜不自胜的心情望着那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将志……对不起……对不起,将志……” 她拼命地移动双脚,接着一头栽向靠窗边放置的老旧床铺,弹xìng疲乏的床垫因而吱吱作响。 不换睡衣不行……至少……至少也要先卸妆才行…… 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再站起来了,别无他法,只好像只虫子般地在床上蠕动身躯,将床垫弄得吱吱作响地钻进被窝里去。 到底……事情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为什么将志会变成那样呢?……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 ……为什么?……为什么? 京子恍惚地想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其实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今天的外景地点,也就是“那栋屋子”……不,是之前死在“那栋屋子”天花板上那个女人的怨念所造成的。此外,其他参与“那栋屋子”外景工作的人,今晚所遭遇到的恐怖经历更胜京子,其中甚至已经有数人丧失了生命——而这一切的一切,原濑京子都毫不知情。 薰 石仓薰换完花瓶里的水,正想回到儿子的病房里去时,看见病房的窗上映shè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背影,那名长发披肩的女人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始终沉睡着的儿子。在这样的季节里,女人却是一身无袖的白色连身洋装打扮。 “……请问……您是哪位?” 她说着走入病房。“啊……早安,打扰了。” 随着薰的声音抬起头来的是,儿子的未婚妻——原濑京子。 “咦?是京子小姐?” “是呀……怎么了吗?” “不……这……没事!” 薰尴尬地露出微笑。 方才窗上反shè的影像并非京子,她不可能错认儿子的 未婚妻的。第一,她身上根本不是穿着无袖的白色连身洋装呀!头发也是,京子是浅栗色头发,而且根本就没有那么长呀!这么说来……刚刚站在那里的女人到底是…… 一定是太累了。即使是这么想,薰还是忍不住直盯着站在床边的原濑京子的脸。 “请问……我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啊?”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今天也是一样这么漂亮。” 薰这么说完,又露出毫无意义的微笑。 原濑京子的确是美得令薰不由得望之生怯,她整个人简直像是沐浴在聚光灯之下般的艳丽,等会儿可能还要苎戏吧?这个儿子的未婚妻脸上的妆简直是完美无缺、无苎可击、然而在这个煞风景的病房中,她的亮丽风采却让薰感到有点儿不自然。 “请问……将志……有没有什么起色呢?” 唇上反shè着口红亮泽的原濑京子问道,薰觉得眼前的情景仿佛是电影里的其中一幕。京子看起来真的好年轻,真的不像是已经步入三十的女人了。 “……没有。” 薰凝视着这个原本将成为自己媳fù的女人那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睫毛,一面空洞地低语。接着,她轻轻地摇摇头.补充般地说,“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变化……是的,这才是问题所在。从意外发生那天以来,已经过了三个礼拜了,儿子将志却只是这么一直沉睡着,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样啊。” 她听着儿子未婚妻的呢喃,茫然地望向窗外,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还可看见鸟群排成V字型的队伍飞翔。 虽然风还是一样地寒冷,不过今天已经是建国纪念日了。虽然那转变是一点一滴的,不过她的确可以感受到日出逐渐提早了,而日落也越来越晚了。 本来,大概在这个冬天结束时,原濑京子应该就会和儿子举行婚礼,而当盛夏来临之际,自己头一个孙儿就会出生的。就在三个星期前,她还觉得这些都是已经确定的事,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然而如今却…… “京子小姐,等一下还要去拍片呀?” 原濑京子始终沉默地凝视着儿子,薰静静地站到她身旁。“……嗯,是呀。” 原濑京子仍旧盯着儿子,如此回答。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薰说完了这句话后,便和原濑京子一样凝视着始终沉睡的儿子。然后,她喃喃低语,“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我……相信他一定会的。” 原濑京子转过头来这么说,薰隐约闻到一股带有甜味的香水芬芳。 在儿子的未婚妻离开一阵子后,病房中仍然飘dàng着她身上那股甜甜的余香。 “你儿子的未婚妻是个演员吧?” 一个上了年纪的护土仿佛是和原濑京子换班似地走进病房说道,“怪不得呢,我之前就觉得她真是漂亮呢。” 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沉默地低着头。她想起将志曾几何时曾自豪地说过,“下次,我会把女朋友带回来,她是个大美人喔!妈,你到时候可不要吓一跳。” “你儿子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边更换点滴chā管,边问道。薰轻轻地抬起头来。 “还是老样子……就一直这么沉睡着。” “这样啊!” “请问……” “嗯?” “已经三个礼拜了……我的儿子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对于薰的问题,这名年长的护士微微歪着头温柔笑着。 “什么时候?……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呀!” 护士微笑着把手轻轻地放在薰的手腕上。 京子 电梯在喀嗒喀嗒的声响及摇摇晃晃中下降,停下来后,布满涂鸦的电梯门缓缓开启,望出去,那头是一道狭窄yīn暗的走廊。 远方传来少女的声音,京子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情况,并且在蒙着一层薄薄灰尘的走廊上小心翼翼地前进。 走廊的墙壁也布满无数的涂鸦,左侧有一扇生锈的铁门,少女的声音的确就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谁……谁在里头?” 她呢喃般地问道,然而,门的那头并没有回应。 “里面有谁……在吗?” 她再度询问着,同时将手伸向门把,小心地开启厚重的门扉。 那是间杂乱的小房间,地板上散置着各类物品,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尘埃臭味。由于屋内一片昏暗,内部情况并 不能看得很清楚。 “谁?谁在里面?” 京子以颤抖的声音这么问。就在此时,不知是谁轻拍了下她的肩头。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在那里的是—— 在那里的是张少女苍白的脸。 “啊……不!” 她发出呻吟般的声音后,便当场崩溃地瘫在脏污的地板上。 她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水泥地,双眼紧闭。接着,她感觉到房间的灯光亮起,也听见几个人发出啪搭啪搭的脚步声走进房里,就在那一刹那—— “啊——!” 狭窄的房中响彻一名少女进发出的惨叫声,京子吓的全身颤抖,因为,那声惨叫并不在剧本里。 “好,卡!” 京子听见导演的声音后,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身,她用双手拂去沾附在高跟鞋及衣服上的灰尘,光线刺得她直眨眼,她仰望站在自己面前那群担任临时演员的女高中生。“刚刚吓死人了啦!你在于嘛呀!” 方才那个从京子背后拍她,饰演少女的女演员,对着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骂道,“剧本根本就没有要你尖叫吧!”“我说你呀,当一个临时演员,人家没有吩咐的就不能做喔!” 副导训着那个没照剧本,擅自发出尖叫的少女,但是,那名少女却没有回答。 “喂,你有没有在听呀?” 副导的声音转趋严厉,即使如此,那名少女还是没有答腔,她只是死盯着蹲坐在地板上的京子——正确来说是京子的腹部——以一副活见鬼似的恐怖神情。 “怎么了?” 京子抬头望着那名穿着短裙,深蓝色水手服以及白色泡泡袜的少女,一边这么问。 但是那名少女只是双眼圆睁,惊恐地凝视着京子的腹部。 “你……在看什么呢?” 京子望着自己的腹部,再次问道。就在此时——呆立在京子面前的那名少女崩溃地瘫倒在地上。 “千春!千春!” 旁边另一名少女跑向那个倒下的女孩。 “喂,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副导几乎在同一时间,蹲到那名失魂落魄的少女身旁。 京子望着自己的腹部,并且轻轻地碰触那里。一瞬间那时候的感觉——在加护病房中那个苍白小男孩向自己小腹伸出手那一刻的感觉——仿佛又咻一声地回到脑海中。 伽椰子 我还清楚记得怀俊雄那时的事,以及向我报喜的五十来岁医师,说出“恭喜你了!”那时的微笑,还有一旁笑容可掏的中年护士的表情也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个年关将近的晴朗午后,一步出fù产科医院,我在寒冷的北风中以雀跃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我怀孕了,我就快要生小宝宝了。 这么一想,我的内心就自然而然地欢欣鼓舞了起来。 我怀孕了!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孕育出另一个生命呀! 一到家,我的手就立刻伸向话筒想打电话到丈夫公司去。然而,才刚握住话筒的手中途又停了下来。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当然,我并无隐瞒丈夫自己怀有身孕一事的意思,我只是想暂时独占这天大的喜悦,把它当作我一个人的秘密而已。 我怀孕了!我不久就会孕育出新的生命了! 那份喜悦在我的内心逐渐膨胀,虽然我趋不及待地想和他人分享这份喜悦,却又在同时想要永远地独占它。 冬天午后的温暖阳光洒落在向南的后院走廊上。我坐在走廊的向阳处,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满溢着无限的喜悦一般。 京子 门外的候诊室传来婴儿哭声及幼童的话语声。 眼前这个五十来岁fù产科医师的脸庞,对京子而言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jiāo互看着京子以及病历表后,微笑说道,“这……到今天就三个半月了,宝宝的成长情况很好喔。” “什么!……怎么会……” 京子瞬间僵硬的表情,与医师微笑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对比。惊慌失措的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小腹,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请问……医师……这……” 她发出如喘息般的声音。本来想对医生说,“抱歉这么晚才告诉您,不过我因为车祸已经流产了。”却临时打消了念头。 “怎么啦?” 手里拿着子宫超音波图的医师,歪着头沉稳地微笑询问。 “那个……那个……我的宝宝……真的没问题吗?” 京子一边拼命抑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一边问道,“我现在还怀有……宝宝吗?” 面对京子的疑问,这次是医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呀,原濑小姐的宝宝没有任何异常,成长情况很好啊!” “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都还怀着宝宝?真的没有搞错?” 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师的脸色更为诧异,他严肃地凝视着京子的脸。 “……原濑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些什么事呢?” “这……没什么,真抱歉。” 京子说着摇了摇头,“总觉得,我……嗯……好像变得有点神经质……总会担心一大堆事……嗯……刚刚真是对不起。” 京子语无lún次地说道,医师则安抚着她,“这在怀孕初期都是常有的事,你就别担心太多了。”又再次和蔼地露出微笑。 亚纪 在经年累月使用后变得颇为陈旧的狭小厨房中,亚纪正在准备晚餐,此时听见玄关拉门喀啦喀啦的声响,接着听到女儿说,“我回来了。” “回来了呀。” 正把高丽菜切丝的她,头也不回地说。、伴随着老旧走廊所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她听见京子走近的脚步声。京子来到厨房门口,又再度说了声,“妈,我回来了。” “啊,回来啦。” 她停下手,回过头,“今天比较早耶。” “嗯,因为外景比较早结束……” “就快开饭了,再等一下喔,今天晚上有你喜欢的zhà猪排哟。” “……嗯。” 她听着女儿的回应,又开始切高丽菜。然而,京子却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京子,怎么啦?” 亚纪回过头去,望着京子画了妆的美丽容颜,忽然间,她感慨着这孩子也不小了呢。一直以来始终把她当个孩子看,但是,她这个宝贝京子,不知不觉也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诸行无常”这句话一定就是在说这回事吧。 “那个……妈。” “什么?” 京子凝视着亚纪的脸,仿佛想说些什么似的开了口。 但是,从她闪耀着唇彩的双唇间,却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嗯……没什么。”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耶。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呀?还是……身体有哪边不舒服呀?” “没事……只是觉得累了而已。” 京子这么回答后露出微笑,她接着对亚纪说了句“我换个衣服再下来”,便转过身去,亚纪随后听见京子上楼的脚步声。 然而,亚纪不可能会知道这是她和女儿的最后一次会面。 京子 冬末的夕阳shè入房间深处,木制窗棂的倒影简直像是十字架般的清晰地烙印在泛黄的榻榻米上。京子屈膝横躺在床上,茫然地盯着窗边的桌面。 桌上放着一具褪色的地球仪,是她小学时代用的。前面竖立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头摆着将志和自己的合照,那是两人某一次到迪士尼去玩时所拍摄的相片。相框旁堆着(育儿专书)、(婚礼花束)等杂志,另外原本该一一写上收件人姓名的婚礼邀请函信封也被随意地扔在桌面上。 ……到今天就三个半月了,宝宝的成长情况很好喔。 她想起那个五十出头的fù产科医师的话,轻轻地把手伸向小腹。 “……将志。” 她下意识地低喃着,一边望着地球仪前男友的照片。 那天晚上意外发生后,他们随即被送往一家医院,在那里,为京子诊疗的医师的确告诉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流产了。不会错的,医师是这么说的,但是……难不成…… 那是误诊,其实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流产?还是……难道说之前怀的是另外的宝宝? 此时天际间已染上橘色彩霞,归巢的鸟儿成群飞过,某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楼下飘来母亲zhà猪排的阵阵香味。 ……我以后该怎么办呢?……以后,我就这么孤单一人…… 心中一股强大的孤寂,勒住胸口般的让她觉得不安。 “将志……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闭上双眼,眼角随之落下一颗泪珠,京子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正在哭泣。 俊雒 若将手电筒向漆黑的暗夜森林间照去,仅仅在那一瞬间,能瞥见穿越过那道细长光线的虫子。 所谓的“生”就仿佛如同手电筒照向偌大的暗夜森林时,那道细长微弱的光线。仿佛如同在那道光线中往来穿梭的小虫子。 只有照向偌大的暗夜森林时,那道细长的光线里才是“生”,光以外无限的一切都是“死”。“生”是一瞬间的奇迹,“死”则是永远的恒常。是的,“死”是理所当然的时间,而“生”才是异常的时间。 ——俊雄。 从前在光线中时,他有个名字叫俊雄。 俊雄——他在光线中的日子还不满七年,是一段相当短暂的时间。然而,若和永恒相较之下,不论是七年、七 十年、七百年、还是七千年,不,甚至是七万年或七亿年都是一样的。 但是,俊雄现在却不是处于“死”的黑暗之中;目前俊雄的所在之处——是“生”与”死”的分界线,相当暧昧不明的地带。他能够纵横穿梭“生”“死”两界,也能窥见“生”“死”两界,却不属于“生”或”死”的任何一方,而是身处于一个不上不下极度微妙的地带。 距俊雄丧失xìng命的那一天,即将满十三年。俊雄自己也不知道已经丧失xìng命的自己为什么无法到黑暗的世界去,反而待在这种地方。 总而言之,俊雄就在那里——在那道“生”与“死”的分界线上,而且,在那里伺机将穿梭往来于“生”之光中的人们,拖进“死”的黑暗中。 嫉妒? 一定是那样的吧。俊雄“好羡慕”在光线中的人。他“好妒忌”那些在光线中或笑,或吃、或睡,自由来去的人们。 在这“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不上不下的极度微妙之处,俊雄向光线中伸出手去。简直就像是海葵伸出长长的触手去抓小鱼似地——俊雄为了将在光线中穿梭来去的人们拖进这边来,向“生”之光中长长地、长长地伸出手去。 京子 某处传来狗的吠叫声,京子因为那声音而惊醒。 房间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漆黑,肮脏的玻璃窗另一侧, 可以看见银白色的月亮散发着冷冽的光芒,自己好像是睡着了。 “……好冷喔。” 她自言自语地低喃着,边撑起自己躺在床上已完全发凉的身子,望了眼桌上那个老旧的闹钟。 晚上七点,这么说来……自己已经睡了两个钟头以上了。 她竖起耳朵倾听,楼下没有半点儿声响。 她站起身来,披上原本就丢在床上的羊毛线外套。她走出自己的房间,步行于冰凉的走廊上时,脚底的木条吱吱作响,下楼时楼梯也发出吱吱声响。 “妈。” 她在楼梯间呼唤着母亲,但是,没有人回应。 厨房中灯火通明,空气中飘dàng着zhà猪排的香味。 “……妈!”.厨房中不见母亲踪影,料理台四周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烹煮食物时所使用的锅子等器具也已经洗好放在那晾干。 ……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去买什么她忘了买的东西呢? 话说回来,好静,不,是静得过头了,这里只听得见京子自己的呼吸声而已,周遭一片死寂,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响,简直就像是——耳朵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 “……妈!” 她再度叫唤着,一边走到起居室去,暖被桌上备妥了两人份的筷子,茶碗蒸,味噌汤等,另外还排列一盘盘的高丽菜丝、zhà猪排、zhà虾、马铃薯沙拉,还有以小碟子盛 装的味噌酱菜,海味卤菜、腌渍酱菜等。 但是,到处不见母亲的影子。 ……真的是,跑到哪去了呢? 这个时候,京子脚边铺在暖被桌上的被子突然慢慢地动了起来。 “……妈?” 她看向暖被桌的另一侧。 母亲就在那里,将坐垫对折当作枕头的母亲,整个身子直到胸口都钻进暖被桌中,嘴巴微张地躺在那睡觉。或许是听见了京子的声音,她在睡梦中翻身,舔舔嘴唇,呢喃着些毫无意义的语句。 “什么啊……真是的。” 看见睡得似乎正香甜的母亲,京子不由得苦笑,她接着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还真冷呢”,一边环顾屋内四周。 是的,屋内简直像是在室外般地寒冷,是不是哪里的窗户没关好呢?一看之下,果然庭院那边的窗户完全敞开着没有关上。 “怎么就这么开着……难怪会这么冷了。” 京子似乎觉得睡梦中的母亲仿佛能听见她的话一般,话说完后便将木制的大扇窗户拉得嘎吱作响,将窗户紧紧关上。此时—— 在关上的窗户玻璃上反shè出一个肌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 “咦?” 肌肤惨白的小男孩蹲在睡于暖被桌中的母亲枕边,像是窥视般地凝视着母亲的脸庞。 她倒抽一口气,回过头去,然而——哪有什么小男孩。她浑身颤抖着环视屋内,已不复见小男孩的踪影。 她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向自己才刚关上的玻璃窗,当然,上面也没有映shè出小男孩的身影。 一定是错觉,是我太累了。 “……到今天就三个半月了,宝宝的成长情况很好喔。” 她无意间想起那个五十出头的fù产科医师的话,于是下意识地触摸小腹。“妈,在这种地方睡着会感冒喔。” 她这么说着边站起身来,蹲到母亲枕边。 “我说妈……妈你听见没!” 她伸手摇着母亲结实的肩头,但是,母亲并没有醒过来。 “喂,妈……妈?……妈?” 她感到胸口一阵异样的慌乱,接着试图抱起始终沉睡着的母亲,母亲的头却在京子的双手间,无力地向后垂下。 “啊?怎么会?……妈?……妈?” 她的喉咙发干,脑袋里一片空白,一股强烈的尿意仿佛刺向小腹般地刺激着她。 “妈!妈!听到没有,快回答我呀!妈!” 刹那间—— 有什么东西碰触着她的小腹,让她全身寒毛直竖。 “呀!” 她不禁往后缩起身子,并望向自己的腹部。 只见那个苍白的小男孩从暖被桌中探出张惨白的面孔,伸出手磨蹭着京子的腹部。 “不,不要!” 她反shèxìng地慌忙躲开,直住后退远离那个小男孩。 远离那个小男孩? 不,哪有什么小男孩,四处又不见小男孩的踪影。 “不……不……不……不……不……” 京子跌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发抖,一边呓语般地重复这么念着,她感到一种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不祥又骇人的气息充满整个屋子。 “妈……不……不要……妈……不……不要…… 她爬到母亲身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触碰那像死去般沉睡的……不……是像沉睡般死去的母亲身躯。 “妈,你起来呀……张开眼睛啊……” 母亲的身体摸起来还暖呼呼的,然而,在京子的双手间可以感觉母亲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流失。一点一滴……一点一滴……一点一滴……一点一滴……母亲已从“生”的领域,启程前往“死”所支配的领域,京子瘦弱的手腕确实能够感受到这样的事实。 “妈……妈你听见没有……呜呜……呜呜呜……妈……呜呜……妈!” 京子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停地呼唤着母亲,始终不停歇地持续呼唤着。 然而……面对庭院的窗户玻璃上,却映shè出一个皮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伫立在京子身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第二章 一九八一年三月九日,蜜瑟丝·贝里尼和两个孩于在他们位于美国新英格兰州格蔺多的家中,而担任厂区工人的丈夫则正值夜班。 将近清晨时,贝里尼太太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却惊讶地发现卧房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小男孩。 她起初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小男孩年约八岁,身着白衬衫、白裤以及白鞋。 白衣小男孩在门口附近一直站了大概两个钟头,然后在破晓的同时,倏地像是消失般地不见踪影。 十一天之后,小男孩再度出现在卧房门口,然后,他仿佛低喃了句“好寂寞”后,便消失了,女主人觉得那声音仿佛是在传达些什么讯息。 三月二十三日,她丈夫也在卧房亲眼见到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那名小男孩也是约莫八、九岁,穿着白衬衫、白裤以及白鞋。据说那时,小男孩也是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后,便消逝无踪。 又有一天,丈夫发现白衣小男孩蹲在玄关,企图把地毯拉起来。之后当小男孩消失得无影无踪时,丈夫便把玄关的地毯掀起来看看,不过却什么都没找到,最后,他把地板拆下来,却只从地板下发现一枚金属徽章。 几天后,屋子里开始出现灵异现象,床边的电话会飞到房间另一边去,橱柜也自动不停地开开关关,另外还发生像是电灯忽明忽暗,水笼头忽然自动转开,铺好的床单无缘无故变乱,宗教相关物品自动移位等情况。 贝里尼夫fù最后受不了,于是求助于北卡罗莱纳一个从事灵异研究的财团机构。然后,借该财团机构举行了除魔仪式。 据说除魔仪式举行过后,白衣小男孩就再也没有现身过,同时也没有再发生灵异现象了。之后,曾任职该灵异研究财团机构的调查局长,一个名唤伟利姆·罗鲁的人对那户人家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但是,结果还是无法得知那个白衣小男孩是谁,他又到底为什么频繁地出现在贝里尼家中。 关于此事的详细纪录目前还保存于北卡罗莱纳的灵异研究财团机构中。 伽椰子 我第一次见到死人是在十一岁的那年夏天。 没错,那的确是我到奥多摩去,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三天两夜的原野校外教学时所发生的事。 当时的天气晴朗炎热,周遭弥漫着各种树叶所散发出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味,鸟群也嘈杂地啼啭着。 那一天,大家好像在个杂木林里吃完便当后,便到了学生引颈期盼的自由活动时间。全班感情好的小朋友都各自组成小团体分头行动,或互相拍照,或随意在附近到处游玩。 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好的小朋友,不论是吃便当时,还是在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都是独自一人。不过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独处了,所以那时候也不会觉得寂寞。我离大家远远地独自吃完午餐后,就一个人到附近的树林中去走走,听听小鸟的啼叫,眺望从蔚蓝天空飘过的大片云彩。 就是在那个时候。林间小径外的岩石后方长着整片的山白竹,我发现有个女人倒卧其中。 我刚开始以为是被丢弃的旧模特儿人偶。 但是当我靠近一看,就知道那并不是什么人偶。 是的,那并不是人偶,而是个女人。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害怕。同学的声音隐约从远方传来,我进一步走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俯卧着,所以看不到脸孔,不过她一定是个年轻女人吧。女人美丽的长发简直像是孔雀开屏般地在头部四周披散开来,双手仿佛环抱着生长茂密的山白竹叶片般地趴在那里。她的身材苗条,上半身穿件夏季短袖运动杉,下半身则是已经褪色的合身牛仔裤。右脚穿着高跟凉鞋,左脚什么都没穿。 “请问……你怎么了?” 我盯着女人的背部一会儿,蓝色内衣隐约可见,之后毅然决然地试着开口问道。 但是,女人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回过头来。 “请问……你要不要紧呀?” 我又再次稍微提高音量问着,可是那女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我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女人包裹在夏季短袖运动衫中消瘦的背部。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 ——这人已经死了。 我不曾碰过死人,但是,我可以肯定女人确实是已经死了。我的指尖所触碰到的女人背部,摸起来和活生生的人截然不同。 我和伸出手时一样,战战兢兢地将手缩了回来,接着,静静地往后退。 ……怎么办? 女人的尸体仿佛环抱着山白竹叶丛般地趴在那,我凝视着她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同学那里去。当然,发现女人尸体那件事,我谁也没说。 我并不是害怕,只是讨厌惹麻烦而已,如果说出我发现了一具尸体,大家一定会说,“只有她会遇到这种事”等等的话…… 和那女人一样失去xìng命后的现在,我常常想起她。我常常想起那个女人亮丽的长发、伸出的指甲上那鲜艳的蔻丹,左手无名指上那闪耀着光芒,看似钻石的戒指、曾在她耳垂上摇摇晃晃的大耳环、在她嫩白的颈间隐约露出像细锁链般的项链、那苗条的身躯所飘散出如同栀子花般的香水芬芳,夏季短袖运动衫下如天使羽翼般的肩胛骨……还有女人颈部四周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 她是谁?她长得什么样子?她几岁?到底是被谁杀害的? 那时候的我不看报纸,不看杂志,也不看电视,甚至不和同班同学聊天,所以我不知道那女人的尸体后来怎么样了。 那具尸体后来怎么样了呢?被附近健行的人发现了吗?还是被和主人一起散步的狗发现了?又或者——到如今还静静地倒卧在那片茂盛的山白竹丛中?那具尸体是否就这么戴着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细锁链般的项链,还有银色的大耳环,倒卧在茂盛的山白竹丛中化为一堆枯骨? 朋香 三浦朋香二十三岁,东京都内某经纪公司旗下艺人, 目前独自住在位于世田谷樱新叮的公寓中。 朋香头一次听见那诡异的声音,是在外景工作前二天的夜晚。 那天深夜,朋香在自己的房中读着标题为“灵异特辑!遭咒之屋的真实面貌。深度剖析谜样的离奇死亡事件!”的脚本,这脚本是刚从节目导播大国圭介那拿到的。她原本想找典孝来家里过夜,但是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先熟读自己的台词。 背台词并不是朋香的专长,从学生时代开始背书就是件让她头疼的苦差事,再加上这次朋香担任的是外景主持人,台词比她预期的长又复杂。 但是,台词长总比台词短要好,朝积极面这么一想,朋香握着橙色的荧光笔,边借着浓浓的咖啡驱逐睡意,边搓揉快合上的眼睑,拼命地背诵着自己的台词。 “……那么,接下来要介绍本节目的特别来宾……唔……唔……啊,对了……本集特别来宾是曾演出无数恐怖片,素有‘鬼后’之称的女演员,原濑……原濑……咦,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去了……啊,对了,是京子……曾演出数部恐怖片,素有‘鬼后’之称的女演员,原濑京子小姐……” 就在那个时候。 当她才开始背了一个多钟头脚本时——忽然,房里的墙壁像是受到敲击般地发出声音。 “咚……咚、咚。” 她反shèxìng地抬起头来,望着桌子另一侧浅灰色的墙面。那声音像是有人从墙壁的另一边用拳头槌打墙壁一般。墙壁的另一边……墙壁的另一边不会有人啊,不…… 不可能有人,因为朋香的房间位于公寓四楼的最边间,墙壁的另一边不是房间,在那的只是一无所有、无限延伸的空间而已。 ………什么东西啊? 她脑中浮现一个男人从屋顶用绳索垂吊下来的画面,朋香体内不由得窜过一阵战栗。 一定得去确认看看才行。 朋香轻轻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却感到双脚因持续跪坐在地板上而发麻,她绕过桌子轻轻地打开窗户,严冬的冷风立刻冻得她全身僵直。 她探出头查看外面的情况。 然而,那里什么人都没有。既没有人从屋顶用绳索垂吊下来,也没有人在外墙架上梯子爬上来,她只看见在仅仅十多公尺下的夜晚道路上,往来行驶的车辆。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呀?” 朋香疑惑地歪着头关上窗,接着提心吊胆地触摸方才发出声音的墙面,她试着以手掌轻抚那里,就在此时—— “咚咚……咚咚……咚……” “啊!” 她大吃一惊地缩回手。 那声音的确使朋香手掌所接触到的浅灰色墙面产生震动。 朋香全身僵硬地舔舔嘴唇。 ……什么东西啊?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啊? 朋香持续凝视着眼前的墙壁,此时,墙面又传出更大的巨响。 “砰!……砰砰……砰、砰!” “啊!” 朋香发出惨叫,全身不停地颤抖,然后……她瞥向挂在墙上的钟一眼,时钟指针正指着零时二十七分。 隔天,三浦朋香又像前晚般跪坐在矮桌前,握着橙色的萤光笔,边喝浓咖啡,边背诵“灵异特辑!遭咒之屋的真实面貌。深度剖析谜样的离奇死亡事件!”的脚本。大国圭介的灵异特辑外景录影再两天就到了,自己却还没把台词背熟,自然也没时间再和男友消磨时光了。 “……这次,本节目将为各位介绍过去曾实际发生过杀人案的房子,那件案子……那件案子……咦?……啊,对了,对了……那件案子十二年前也被电视、报纸大幅报导,案子由于太过离奇而成为话题……” 就在这时,墙壁传来声响。 “咚……咚、咚!” “啊!” 她的小腹开始发凉,头皮也沁出汗水。 ……什么东西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朋香强作镇——地挺起身躯,并且持续盯着浅灰色的墙面,她感到一股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缓缓地升上食道。 ……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 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外景录影只剩两天了,如果自己在那之前还没有把台词背熟的话,不但会给很多人添麻烦,自己的信誉也会跟着一落干丈,朋香的视线再度回到脚本。 “……那件案子十三年前也被电视、报纸大幅报导,案子由于太过离奇而成为话题。首先……唔……唔……啊,对了……首先是之前居住于此的一名家庭主fù被丈夫杀害, 后来她惨不忍睹的尸首在天花板上被入发现……” 此时,墙壁又传出敲击声响。 “咚咚……咚,咚……咚……” “呀,是什么啊?” 她的双眼从脚本抬起,凝视着墙面,她像昨夜一样站起来,轻轻走到窗边,并拉开窗帘,将睑贴在窗上窥视着外面。 当然,那里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窗上只反shè着自己那张卸了妆,惊恐万分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 她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背什么脚本了,朋香就这么伫立在窗边,始终凝望着墙壁。她反覆地深呼吸,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此时—— “砰!……砰砰……砰、砰!” 简直像是有什么人使劲力气踹墙般的巨大声响,响彻寂静的房内。 “不要!” 她崩溃似地当场跌坐下去,用双手捂住耳朵。 ……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到底为什么? 她喘息般地呼吸,并缓缓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和昨夜一样,时钟指针正指着零时二十七分。 俊雄 很久很久以前,当俊雄、俊雄的爸爸、妈妈都还活着的时候,全家三个人曾经到家附近的公园去。 那是个温暖的秋天午后。 那一天,俊雄在公园里dàng秋千,爸爸还用力地帮他推着背部。俊雄小小的身躯,dàng到几乎与秋千顶端形成水平的天际。 当爸爸使劲推向自己背部的同时,俊雄的身体仿佛就像火箭般朝天空飞去似的,让他尖叫着紧握住链子。 但是,俊雄在笑。 是的,俊雄那时候在笑。虽然他的确是吓得快尿裤子了……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好快乐,快乐得不得了。 之后,轮到爸爸坐在秋千上让俊雄推。因为爸爸的身躯又大又重,年幼的俊雄力道无法使秋千大幅摆动。然而,俊雄还是挥汗如雨地拼命推着爸爸乘坐的秋千。 推完爸爸后,他接着推妈妈所乘坐的秋千。妈妈的身躯比爸爸轻多了。每当秋千摆动时,妈妈乌黑亮丽的长发便随之飞扬,在秋阳中闪闪发光。 妈妈在笑,爸爸也在笑。而俊雄也在笑。 在那之后,到底流逝过多少岁月了呢? 那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却是俊雄的记忆中最快乐的一天。 朋香 三浦朋香走在电视台走廊上时,碰见刚步出化妆间的化妆师——大林惠。 “小惠,早呀!” “啊,朋朋早!” 大林惠好像比朋香她大三岁,今年二十六岁。她总是 一身牛仔裤、球鞋的休闲装扮,虽然自己本身不太化妆,却是个苗条高挑,洋溢着中xìng感觉的美女。朋香第一次遇见她时,甚至以为她是个模特儿。由于她的技术精准,细心之外又对工作充满热情,所以在工作人员间的风评很好。 “你听说了吗?这次的特别节目。” 大林惠如同往常一般客气地对朋香问道。 “你说的特别节日……是大国先生的‘灵异特辑’吗?咦?小惠也会去吗?” “我是那一系列节目的固定人员啦!真是……这节目有完没完啊……话说回来,你有听说这次的特别来宾是谁吗?” “嗯……是个女演员,好像是……唔……原濑……原濑什么的……” “不会是原濑京子吧?人称鬼后的原濑京子!” 总是落落大方,酷劲十足的大林惠像个孩子般地双眼直发亮。 “京子?……是这个名字吗?……啊,对了,小惠不是很喜欢恐怖片吗?” 当朋香这么说着露出笑容时,背后传来一声,“嗨,朋香。”一回头,她看见节目导播大国圭介握着那本朋香每晚与之恶战苦斗的脚本,微笑地站在那里。 “啊,早安!” “早!” 英俊魁梧的大国圭介以似乎能传遍四周的响亮声音这么说完后,便将手上的脚本jiāo给大林惠,“来,这个,仔细读喔。” 大林惠不客气地从大国圭介那接下脚本,接着漫不经 心地翻阅。 “遭咒之屋的真实面貌深度剖析谜样的离奇死亡事件? 这标题还真夸张耶。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呀?” “我啊!” 大国圭介指着自己的鼻子回答。 “喔……遭咒之屋呀?” 大林惠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噗哧而笑。“那……这次是哪里呀?” “是在练马那发现的……一栋传说中的鬼屋。那是间独栋的老房子,其实之前已经有几个住在那屋子里的人死掉了,还有些人失踪了耶。” “喔?” 见到大林惠笑得如此亲昵,朋香想起曾听人八卦说导播大国和化妆师小惠好像正在jiāo往。 “我再也不干之前那种事了喔。” 小惠像是挑战大国圭介般地瞪着他说。 “咦?什么?什么?” 朋香被挑起兴趣地问道。不过在小惠回答朋香前,大国圭介已经先笑着说:“啊,对了对了、你之前扮的那个鬼实在是太精采了。” “咦?小惠,你扮过鬼呀?” 经朋香这么一间,小惠赌气似地回答,“是被逼的啦!” “你听说那时候的数字没?超过二十五个百分点耶!二十五耶!” 大国圭介轮流看着朋香及小惠,得意洋洋地说,然而,小惠却没有因为百分之二十五这惊人的数字,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流露出惊 讶的神情。 “我在那之后,有一阵子可是走到哪都被人叫女鬼耶……” 小惠鼓起腮帮子对大国圭介么说。 “可是,你本来就长得像鬼嘛。”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小惠半生气地回嘴。大国圭介见状立刻瞥向手表说,“啊,糟了糟了,我先走罗!”接着从两人身旁落荒而逃。 小惠对一溜烟跑走的导播,大声叫道,“先声明,我是绝对不会再干那种事了!混蛋!”朋香眼见这样的情景,心想两人正在jiāo往的传言是真的呀。 典孝 之前去拜访客户的山上典孝,看了看放在胸前口袋的手机,发现女友三浦朋香留了言。他一边走在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及粉领族忙碌穿梭的人行道上,一边听取留言。 “喂,阿典?我是朋香……唔……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可不可以来我家呀……唔……不管多晚都没关系……不过,你如果能在十二点半以前到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唔……拜拜……我们再电话联络。” 她之前不是说要忙着背台词,明晚出完外景再见面的吗?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台词已经背好了?还是她忍不住相思之苦,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 为了赶到下一个客户的公司去,山下典孝急忙走向车站,脑海中浮现的是比自己小九岁的女友她可爱的脸庞,苗条的身材,以及丰满的rǔ房。 朋香 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三浦胴香向搭乘同一部电梯的上班族轻轻颔首后,步出电梯。她在日光灯照耀下的长廊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深夜寂静的长廊上,回dàng着朋香脚上高跟鞋的喀喀声响。她忽然看向自己的手表。 ——一点半。 ……再过一个钟头后,还会再听到那个声音吗? 光这么一想,她就不禁两脚发软。 ……如果典孝能在那之前到就好了。 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外,轻咬着下唇。她有点害怕走进房间。 ……如果在外面约个地方,和典孝先会合就jiān了。 在门前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朋香从包包里取出钥匙,毅然决然地开启玄关大门。紧接着一一她看见一个像是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房间里侧,一定是典孝。 “啊,阿典,这么早呀!” 她边说边脱去高跟鞋,正想跑向男友时一一她停下了脚步。 咦?什么啊? 房间里侧一片昏暗,看不太清楚。但是,在那里的男人似乎有点奇怪。是的,背向这边的男人并不是站在地板上,看起来好像是浮在半空中似的。 怎么搞的? 朋香慌张地退回走廊,确认阽在门上的门牌,她以为自己搞错房间了。 但是,没有错,门牌上确实标示着“401三浦”,而且朋香手中还握着刚刚打开大门时所使用的钥匙。 是谁?那不是典孝吗? 她胆战心惊地再:次开门,果然,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鞋柜上不但放着她熟悉的置物篮,自己在玄关的水泥地上随意脱下的靴子、高跟鞋、凉鞋和拖鞋式凉鞋等,也都和今天早上出门时一样散置在那里。 那么在里面的……是谁呢? 她轻轻地抬起头来,再度窥探房间里侧。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已经不在那了。 她将室内的灯一一打开,并往房间里面走去,埋头还是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怎么回事呀?刚刚她明明看到有人在的呀…… 此时,门钤叮咚一声地响起。 “喂,朋香,是我。” 玄关大门的另一头传来男友的声音,朋香松了一口气,她就像是只焦急等待返家主人的小狗般地小跑步奔向玄关。打开门,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友就站在那里。 “讨厌啦,阿典!” 她没头没脑地说完这话后,便扑进男友的怀抱中。 “什么啊?……喂,你可别把脸上的粉沾到我的西装上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典孝的双手边摩擦着朋香消瘦的背部,莫名其妙地歪着头。 “没什么啦!” 朋香仰望大自己九岁的男友脸庞,腼腆地笑了。 典孝 典孝一手拿着冰镇过的啤酒跪坐在地板上,接着望向浅灰色的墙壁,身旁的朋香也随即像他一样跪坐在地板上,以严肃的表情反复地看看眼前的墙壁又盯着手表。 “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声音嘛……顶多是建筑物本身自然发出的一些杂音之类的。朋香你呀,想太多了啦!” 这么说完后,典孝笑着喝了口冰凉的啤酒,看着女友可爱的侧脸。 他好不容易才将累积的工作处理完,接着坐计程车紧急飞奔到这里,却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会身处于女友口中发生奇怪灵异事件的现场。不过,他觉得这个真心害怕这种琐事,比自己小九岁的女友真是可爱到不行。 “再等一下……每次都是在十二点半左右才开始的……” “……那,现在几点了?” “你安静一点啦!” 朋香始终凝视着墙壁这么说,她的口气听来十分认真。 “……好好好。” 典孝这么说完叹了口气,接着仰头大口畅饮冰凉的啤酒。 明天周六本来是不用去上班的,不过为了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所以明天一早也不得不到公司一趟。这么一想,三更半夜两个人像这样盯着墙壁,实在是荒谬绝顶又浪费时间的事。“喂,别这么认真嘛!我们快点上床去,我会好好爱你喔!” “别说这种下流话啦!” “什么嘛,自己明明就很喜欢。” “我拜托你闭嘴!” 仍旧盯视着墙壁的朋香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好好好……那,是哪里会响啊?” 典孝在百般无聊之下走近朋香凝望着的墙壁,并以手掌抚摸那附近的墙面。“这附近?……还是,这附近?” “你可不可以给我安静一点……” 朋香话都还没说完,墙壁顿时“咚、咚、咚”地响起,典孝随即发出“哇!”的一声惨叫。“刚刚那是什么啊?” 他边这么说边看着自己的手,方才还贴在墙上的掌心,的确还残留着那声响所造成的震动触感。 “看……响了吧?” 朋香直盯着典孝的眼睛说道。 看见朋香惊恐的双眼,典孝想起孩提时代用瓦片作成的圈套中,那只被抓到的麻雀的双眼。是的,那时候的麻雀也和如今的朋香一般有着惊恐的双眼。典孝沉默地舔舔唇。“是什么声音啊?”他边起身,再次战战兢兢地靠近墙壁,并打开就在墙边的窗户。 他轻轻地把头探出窗外,窥视外面的情况。然而,白色外墙正对的只有寒冬里呼啸而过的冷风,当然四处不见有什么人的踪影。 “什么人都没有啦……这是四楼耶,那里……不可能会有人吧?” 背后传来朋香的声音。 他歪着头关上窗,将脸挨近刚刚传出声音的墙壁。 “还会响喔。” 朋香这么说,典孝不停舔着唇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 “咚咚……咚咚……咚……” “哇!” 墙壁再度响起声音,典孝也再次发出惨叫。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 他焦躁地这么说。 “阿典,你觉得是什么啊?” 朋香发出泫然yù泣的声音,“会不会是这里之前住户的诅咒之类的啊?” “……诅咒?” “对啊……譬如说……以前的住户在这房里被残忍地谋杀……那个人的尸体现在都还埋在这墙壁里头……” “别说傻话了啦!这么薄的墙壁怎么可能藏人的尸体嘛。” “可是……” “什么死人的诅咒……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事呢?再说那种傻话,我可要生气罗!” “……可是……明天我们要去练马的一栋屋子出外景,那屋子就是这种被诅咒的屋子……之前住在那的家庭主fù被丈夫杀害后,被丢在天花板上……然后之后住在那里的人不是死掉,就是失踪……” “你有完没完呀!” 他不由得加重语气。 “……可是……” “好了,你给我闭上嘴。” 当典孝的声音开始转趋暴躁时,墙壁——这次又传出了更大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 朋香双手捂住耳朵发出尖叫,典孝以开始猛烈颤抖的双臂环抱着女友的身躯。他无意间抬头望见墙上的时钟。 时钟指针正指着零时二十七分。 外面传来往来车辆,以及行道树的枝叶随风摇曳的声音。 柔软的床铺盈满两人的体温。 典孝一边嗅着朋香头发上所散发出的护发rǔ香味,一边向女友包裹在柔软睡袍中的rǔ房伸出手去。 “……朋香。” “他在女友耳边低喃着,并从背后缓缓揉搓着她丰满的rǔ房,朋香说了声“不要”后拨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嘛?” “今天晚上不要嘛。” 朋香背对着典孝说。 “……为什么?” “今天晚上……没有那种心情啦。” “喂,朋香……” “拜托你……住手!” “好好好……女王陛下,我知道了啦!” 典孝轻叹了口气后,缩回手来。 他沉默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话说回来,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典孝思索着,简直就像是有人用脚踹墙壁的声音。难道真如朋香所说的,是这房间以前住户的诅咒…… 想到这,典孝又小小地叹了口气,他接着翻身背对女友,心想今晚只好打消zuò ài的念头直接睡觉吧。 朋香 “那我走了喔。” 朋香对一脸睡眼惺忪的男友说完后,便把脚套入漆皮高跟鞋中。她望向玄关墙上悬挂的镜子,镜中反shè出自己满脸睡意的样子。尤其那张脸由于睡眠不足,双眼红肿且充满血丝。 ……这种脸色真是差到极点了。唉,算了,等会儿让小惠改造一下就行了。她这么想着才放宽了心,接着对送她到玄关,身着睡衣的典孝说:“那我走罗。”后打开门。 “喔,路上小心喔。” 典孝忍住哈欠这么说。 朋香微笑颔首后,步出玄关。她压根没有料到,这是她见到男友在世时的最后一面。朋香坐在驶向外景现场的箱型车后座,最后一次确认脚本,她身旁坐着的就是女演员原濑京子。 今天是朋香第一次亲眼见到原濑京子本人,不过,她曾在几年前受朋友之邀去看过京子的电影,当时京子在那部片中好像是演一个自杀身亡女子的情敌。此外,她还从大国圭介那听说,京子在十几年前出道时原本是被包装成偶像的,可是现在却彻底变成专演恐怖片的女演员。 抬起原本落在台词上的视线,朋香悄悄地窥视原濑京子的侧脸。 听说原濑京子已经三十岁了,可是她现在的外貌依旧端正秀丽。她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非常可爱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专演恐怖片的关系,整个人感觉上好像总带点yīn气。还是应该说,正是因为她感觉上像是带股yīn气,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恐怖片都找她演? “京子小姐,其实这栋屋子还不只这样喔。” 朋香用手指夹着脚本内页,背出默记的台词,“这栋屋子会被称为鬼屋的真正原因还有别的呢。” “是什么呢?” 原濑京子就像是正式录影般凝视着朋香问道。果然是老经验的女演员,感觉相当地自然。 “其实啊……嗯……嗯……咦?对不起。” 自己的台词果然还没背热,她慌张地翻开脚本。 原濑京子眼见这副模样的朋香,温柔地露出微笑。 “啊,对了……其实在那案子发生后,搬到这屋子住的家庭或是相关的人都陆续惨死,或是失踪呢。” “什么,是真的吗?” 原濑京子挑起细眉,夸张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京子小姐……听说有许多女演员对灵异现象都具有强烈的感应能力,京子小姐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这种问题有在脚本里吗?” 原濑京子愕然地笑着。 “嗯,有啊……看,在这。” 朋香那闪耀着鲜艳指甲油光彩的长指甲,指着脚本的文字。 “那……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这我也不清楚耶,这里什么都没写……那就…… 京子小姐你自由回答……” “自由回答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呀……我对灵异现象又没有什么感应能力……” 原濑京子的表情好像真的相当困扰、走投无路似的。 她的表情真的好丰富。她从前以当偶像为目标那时,一定 在镜子前面反覆练习上千遍了吧。 “说的也是,那……再去问问导播大国先生,好吗?” “好啊,就这么办。” 那时候,朋香包包里调整成静音震动模式的手机响了。然而,专注于台词的朋香并没有注意到。 典孝 他停下整理文件的手,啜饮已经完全冷掉的咖啡,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朋香的手机号码。然而朋香没有接电话,手机切换到她平常的信箱招呼语。 “啊,我是典孝,我今晚大概十一点多会过去,再见。”典孝这么说完正想挂电话时,从话筒里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喂?朋香。” 但是那并不是朋香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的,那似乎是有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叫,又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卷动鱼竿卷盘般令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的刺耳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咦?喂?喂?” 当典孝对着话筒一叫,电话“喀”地一声被切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山下主任?” 隔桌正在办公的青山香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问。 “没……没什么。” 典孝对青山香美这么说完露出微笑——挂上话筒。 当典孝处理完公事步出办公室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他从公寓对面路上仰望朋香的房间。四楼的一号房。 他看见那间房亮着灯。 他看看手表,手表指针指着十一点半。 “朋香那家伙已经回来了吗?” 典孝自言自语地低喃,并走向公寓穿堂。 他按下门铃。 叮咚。 没有人应门。 他又再按了一次。 叮咚。 果然还是没有人应门。但是,房内的确是亮着灯。 “朋香还没回来呀?……那是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灯罗?” 他歪着头从公事包中拿出备份钥匙打开门,然后用脚尖踢开朋香乱扔在玄关水泥地上的靴子、高跟鞋和拖鞋式凉鞋后,脱下自己的鞋。 “喂,朋香,你在不在呀?” 房里灯火通明。他看见朋香似乎抱膝坐在最里侧的房里。 “什么啊,在的话至少回个话呀。” 当他锁上门正想朝里侧走去时,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咋……” 他边咋舌,接了电话,“喂!” “啊,阿典!” 从小小的手机那头传来的是,应该在内侧房间里朋香的声音。 “我现在外景才刚结束……” “咦?朋香?咦?” “阿典,你现在在哪呀?我…… 此时电话忽然开始出现杂音。 “喂?朋香?” “……嘎嘎……会晚点……嘎嘎……等一下就要坐车……嘎嘎……大概……嘎嘎嘎……一个小时左右……嘎嘎嘎嘎……嘎……啊……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那个声音,那似乎是有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叫,又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卷动鱼竽卷盘般令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就是那个声音。 “喂,朋香,朋香!” 他抬头望向里侧的房内,方才还在那的朋香现在却不见踪影。 “咦?朋香!朋香!” 就在这个时候—— 有什么碰触到他的脖子,典孝回过头去。接着,他见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朋香 一打开玄关大门,朋香便看到在自己乱扔的靴子、高跟鞋和拖鞋式凉鞋之间,放着典孝黑色的大皮鞋。 “啊,阿典,你来了呀。” 当她边说边脱鞋时,屋里传来那阵“咚……咚、咚”的声响。 “啊!” 她的小腹开始发凉。 “阿典?阿典?” 她呼唤着,一边走进房内。“喂,阿典,干嘛弄得这么暗呀?” 她摸索着墙面,开了灯。就在那一瞬间,朋香失声地向后退。 “啊……!” 在接近天花板处——典孝正俯视着自己。 “啊啊……嗯嗯……” 在那一刹那,昨夜的那幅影像——那个像是漂浮地立于半空中,身着西装的男人背影——又鲜活地在朋香的脑海中苏醒。 “嗯哼哼……嗯嗯哼哼……嗯哼……” 她猛烈颤抖地仰望典孝,被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典孝瞪大着充血的双眼,脸孔因痛苦而扭曲着,他张开的嘴巴一端,垂着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舌头。像蛇一般的黑色长发缠绕着他的脖子,并且就这么缠在天花板的缝隙间。 ……死了吗?……死了吗? 是的,不会错的,典孝已经死了,典孝失禁的尿,从他穿着黑色袜子的脚尖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榻榻米上。 滴答……满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嗯哼哼……嗯嗯……嗯哼哼……” 朋香发出低沉的呻吟,眼光始终盯着吊在天花板上已丧命的男友。她的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此时,吊在朋香面前的典孝尸体忽然大幅晃动了起来。典孝的脚尖数度碰撞浅灰色的墙面,墙壁随之发出“咚咚……咚、咚……咚……”的声响。这声响正是她记得的那种声音。 是的,就是之前那时候的声音。并不是类似那时候的声音,而是根本就是那时候的声音。 “啊啊……嗯哼哼……” 她呻吟着,并且缓缓地将视线往下移。接着,朋香明白己丧命的典孝尸体为什么会大幅摆动。 是的,浮在半空中的典孝脚边有个肌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他简直就像是在推秋千般地摇着典孝的脚。 “啊呜……呜呜呜……” 她拼命地向后退。她知道自己失禁的尿液弄湿了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中的股间。 此时——有什么东西碰触到她的脖子。 她反shèxìng地回头,在那里——有个血ròu模糊的女人。 是的,从天花板上倒吊着一个血ròu馍糊的女人,缓缓地逼近朋香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血ròu模糊的女人从天花板上探出了上半身,以充血的双眼瞪着朋香,她的额头上纵向裂开一道伤口,鲜血从那滴落着,她那张发出诡异声音的嘴巴,也持续涌出大量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晤……” 朋香根本没办法逃跑,女人吸满血液的长发彷佛具有生命般地灵活移动着,并且缠上了朋香的脖子,脸庞及双手。 就在这片从天花板上撒下、犹如天罗地网般的女人浓密的头发之间,血ròu模糊的女人向朋香伸出苍白的手,以沾满鲜血的手指攫住她的颈子,然后用强大的力道将她向上提。“啊呜……嗯……嗯哼……” 朋香的双脚离开了榻榻米,她的脖子由于瞬间承受了浮在空中的身体重量,嘎嘎作响地拉长着。 “呜……嗯……” 她由于那股巨大的痛苦而拼命挣扎,双脚使劲地踢动着,摆动的脚尖猛烈地踢向浅灰色的墙壁。 “砰!……砰……砰、砰!” 是的,那的确就是这几天连续困扰着朋香的那种声音。 墙上的时钟正指着零点二十七分,然而,已经没有任何人需要看时间了。 回复寂静的房内,不见肌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也不见从天花板采出上半身的血ròu模糊的女人。 在那的只有具身材较好的年轻女人尸体,以及身着深 色西装的男人尸体像是晴天娃娃般地悬吊着,缓缓地、静静地持续摇晃着。 第三章 意大利某村落中,有个四十出头的女子因病去世。亲人都对她的辞世感到非常伤心,并且为她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葬礼过后当晚,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死者的女儿梦到了母亲。在梦中现身的母亲显露出恐怖、痛苦的表情,对女儿泣诉:“为什么把我埋起来了呢?”母亲向女儿伸出的双手不知为什么沾满了血,其中有些手指的指甲还剥落了。那是个十分真实的梦,当女儿醒来时全身汗水淋漓。 心生恐惧的女儿翌日早晨将梦境告诉家人。令人吃惊的是,父亲,哥哥,还有姐姐也都做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梦。 正巧在此时,死去女子的妹妹铁青着一张脸来了。她说:“姐姐那时候该不会还活着吧?”并且诉说了自己的梦境。她的梦也几乎和女儿、父亲、哥哥,以及姐姐的几乎一模一样。 在极度震惊之余,他们将此事向牧师报告、牧师心存疑虑地聆听家人的恳求后,便去说服了有关当局,取得批准后重新掘出刚下葬的女子遗体。 当天直到接近傍晚时,女子的灵柩从墓地中被舍了出来。 牧师在家人的包围下,打开灵柩一看——原本双眼应该是合上的女子遗体,如今却双眼圆睁。(这是怎么回事?) 牧师不禁哑然,而家人随即陷入一片恐慌。 下葬时双手像祈祷般被置于胸前的女子遗体,在狭小的棺木中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遗体的膝盖,腰部还有额头,都因为数度碰撞棺木内侧而满是伤痕,棺材盖内侧 留下无数的抓痕,女子的指甲都裂成了锯齿状残破不堪,其中还有数片已经剥落。她的所有指尖都沾染着变成黑色的血迹。而据说她的脸孔——和家人梦中所见一股,由于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形。 这是飞利浦·波鲁记载于《无形的力量》中的真实故事。 伽椰子 大家一见到我就停止jiāo谈、停止嘻笑,当我一接近,他们就会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随即匆忙离去。是的,从孩提时代开始就没有人愿意待在我身旁。 我总是,总是——孤单一人。 连周围有很多人在的时候,我也是孤单一人。 但是,只有黑猫“小黑”不论什么时候都陪在我身旁。 是的,我们总是在一起。我和“小黑”一块儿从“那栋房子“的窗户眺望飘过的云朵和摇曳的树木,和“小黑”一起吃饭,对着“小黑”说完一天发生的事后,就边抚摸着“小黑”温暖柔软的身体进入梦乡。 “小黑”是在我刚进大学时死的。 后来回想起来,“小黑”在死前一阵子身体状况似乎就很差了,它那时候不但饲料不太想吃,走起路来也显得摇摇晃晃的,还常常从早睡到晚。但是,才刚被初恋的小林拒绝的我,根本无暇注意“小黑”的身体状况。 在梅雨持续下个下停的某天傍晚,我从学校一回家,便发现“小黑”死了。它就在房子角落里,像蹲坐般地蜷曲成一团死了。 我发出惨叫,抱起“小黑”,“小黑”的身躯还残留着余温,但是,它已经不能够再张开眼睛看我了。曾经是如此柔软的身躯,如今却像标本般地僵硬。 我抱着“小黑”的尸体,泪水直流。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它的身体状况不好呢?为什么我没带它到兽医生那去呢?我这么想着自责不已,斗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地不断滴落。 之后三天——我几乎没有步出那个房间,也完全不进食,只是整日抱着“小黑”的尸体不停地哭泣,哭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会不会把一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流干了。 小黑刚开始还很僵硬的尸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地恢复柔软。我从来不知道死后变硬的尸体,会逐渐松软下来,我还因此还抱着渺茫的希望,心想“小黑”说不定能够死而复活。 然而,死去的动物是不可能再复活的。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决定要将开始发出臭味的“小黑”埋起来。 我抱着“小黑”步出雨后的庭院。接着,用铲子在那棵早在我出生前就一直种在那的樱花树的树根处,挖出一个很深的洞,、然后轻轻地将“小黑”放入潮湿的洞底。当我要用土将尸体掩埋起来时,想到这下子是真的要和“小黑”永别了,不禁悲从中来。 那天晚上,又开始下起雨来。我用棉被蒙着头,一边想着孤单地待在冰冷泥土中的“小黑”,一边哭泣。我拼命压抑着想要立刻冲到庭院去,从樱花树底下把“小黑”的尸体挖起来的冲动,不停哭泣着。 “小黑”死后没多久,轮到我的父母发生意外身亡,至 此我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 在这世上孤单一人—— 但是……父母死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或许在那时候,我已经为“小黑”流干所有的眼泪了。 底下埋有“小黑”尸体的那棵樱花树,现在已经不在了。那棵树被搬到“那栋房子”一个叫村上的男人砍掉了。我当然也把那个叫村上的男人一家——他夫fù俩和两个孩子——一个不留地全都杀光了。 当丈夫挥下的美工刀刀刃夺走我的生命时,我想说不一定能在那个世界再见到“小黑”。我想说不一定能在那再次紧抱“小黑”的身躯。 然而,如今我和俊雄身处的世界中没有“小黑”的存在。俊雄所饲养的叫、玛”虽然在,却没有我的“小黑”的身影。 “小黑”一定是上天堂了吧。那么……我,如今又到底是徘徊在何处呢? 小惠 “朋香,今天你是外景主持人,所以我把你的妆化得比‘平常成熟一点……怎么样?”小惠凝视着朋香反shè于镜中的可爱脸庞这么问。 “嗯,我觉得很好呀。” 镜中的三浦朋香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小惠微笑。“真不愧是小惠!”“真的?那就好。” 小惠这么说着也对三浦朋香回以微笑。“好了,那么三 浦外景主持,要好好加油喔。” “谢谢你,小惠。” 朋香起身步出房门,小惠一边目送着她苗条的背影,一边环视着今天充当化妆间使用的房间。 那是一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房间。虽然真被问到“是哪让人不舒服?”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不单是这二楼的房间,她总觉得整栋房子都好像……充塞着非常不祥、非常险恶的气氛。当她一踏进房子玄关时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途中步上呈直角转弯的楼梯间时也是……接着,进入这间二楼的房间时也是……她都能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异常险恶的气氛、特别是这间房……在这间二楼的房里,过去……似乎曾发生过非常恐怖的事情。此时,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惠发现原濑京子站在敞开的房门外,于是出声道:“啊,京子小姐,久等了。” 虽然这是她首次和原濑京子共事,不过因为她常常看京子所演出的电影,所以对她完全没有初见面的感觉。“请多指教。” 原濑京子一边客气地行礼,一边步入房间。看着她几乎没有上妆的脸庞,小惠心想:“看起来和电影里不一样,本人比较娃娃脸呢。” 可能是因为演出的电影几乎都是恐怖片,原濑京子的妆容通常都是有点yīn沉、严肃,而且生硬。不过见到她这张没有化妆的脸庞,印象和出现在恐怖片里时差了一大截。 她之前本来就是被包装成偶像出道的,所以只要化妆手法稍微改变一下,现在看起来也一定会非常可爱吧。 小惠这么想着,一边对坐在镜前的原濑京子低下头:“也请你多多指教。” “这是我第一次和京子小姐你共事……如果像你平常在电影里那种感觉的妆怎么样呢?“这……因为今天不是在演电影……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化得比平常还亮丽一些?”“亮丽的感觉是吗?我明白了。” 看着镜中的原濑京子微微一笑后,小惠便以熟练的手‘法开始化妆。 她首先将应该是原濑京子自己上的薄妆卸掉,接着仔细地将底层rǔ液在她的脸上推开。原濑京子应该已经有三十岁了,不过她的肌肤依然十分细腻,彷佛少女般地滑嫩。虽然她的眼角及嘴角有些细纹,却只是些不足挂齿的小问题而已。 “京子小姐所演出的电影,我几乎都看过了喔。” 小惠边动手,边开口和原濑京子jiāo谈。 “真的呀?谢谢。” 原濑京子听了小惠的话后露出微笑。那是张看来真心感到高兴的笑脸。“小惠你喜欢恐怖片呀?” “嗯,我从以前就最喜欢恐怖片了。对了对了,有一部很恐怖的……叫什么来着?就是壁橱里面有个老婆婆的那部?” “……《受诅咒的隔扇》。”原濑京子有些腼腆地答道。 “对对对,《受诅咒的隔扇》。看完那部电影的晚上,我怕得要死,半夜都不敢去上厕所呢。”小惠这么说,并且露出了笑容。 “可以叫男朋友陪你到厕所去的嘛。” 镜中的原濑京子调皮地盯着小惠说。这么一来,她的睑孔看起来就真的像个孩子一样了。 “什么男朋友……我才没有呢。” “你不是有大国先生吗?” 原濑京子像是逗弄着小惠般地微笑,当小惠急忙想否认时,听见背后传来大国圭介宏亮的声音:“京子小姐,你是从哪听到这种谣言的呀?” “啊,那是个谣言吗?” 原濑京子回过头,对走进房里来的导演——圭介这么说。 “当然是谣言,那绝对是谣言嘛。” 圭介郑重地重复着。 “哦,是吗?” 她jiāo互凝视小惠反shè于镜中的脸庞,与站在背后的圭介脸庞,原濑京子微笑着。 “到底是谁在散播这种谣言啊?” 圭介又再次否认道,小惠心中想着:“这么郑重地否认,反而看起来不自然呀。” 担任化妆师的小惠已经和导演——大国圭介jiāo往三个月了。但是非常讨厌将私人感情带进职场的圭介目前还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不过,一起共事的工作伙伴中,其实大家都已经察觉到两人的jiāo情匪浅…… 此时,楼下传来录音师一一相马的声音:“阿圭,这边随时都OK喔!”圭介对着楼下叫道:“喔;马上过去,再稍微等一下喔!” 圭介 圭介很惊讶连几乎不曾共事过的女演员——原濑京子, 都知道自己和小惠的事。还是这个摄影小组的哪个工作人员向原濑京子多嘴的呢? “京子小姐,你可不要和任何人说这种无聊的事喔。大家如果真当一回事的话,就伤脑筋了。” 虽然原濑京子看起来不像个大嘴巴的女人,不过他还是稍微提了一下,希望她就此封口。之后,他便开始对正在上妆的原濑京子说明今天的录影流程。 “那么……首先在玄关前,外景主持三浦朋香会先介绍京子小姐。接着,请你和她一起走进屋里。” 藉由小惠毫不停歇的双手,脸庞逐渐转为成熟感的原濑京子沉默颔首。 “基本上都是由外景主持来引导对话的进行,京子小姐你对于任何问题就随便发表一些意见就行了。毕竟光是影剧界的鬼后亲身探访鬼屋这一点,这节目应该就够有看头的了。” 当“鬼后”这名词从圭介嘴里进出时,原濑京子始终保持微笑的脸庞在短暂的瞬间曾冻结住。她不喜欢圭介称呼她为“鬼后”呀!小惠心头因而闪过这样的念头。 然而,原濑京子僵硬的神情真的就出现在一刹那,她的脸庞立即重拾微笑,并且这么问圭介:“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杀人案……是真的吗?” “嗯,那是真的喔。” 圭介尽量严肃地盯着原濑京子那张像洋娃娃般的秀丽脸庞说道。“事情已经过了十三年了,那时候不仅报纸大幅报导,杂志也都有一大堆专题报导呢。只要去网路看看,现在还有一堆那件案子的相关网站……” “你说的……是真的吗?” 持续化妆的小惠边动手,边质疑地问。“大国先生每次说的话都一样耶。” “可是这次是真的啦!热衷这案子的同事都说,或许是在刚开始那件杀人案里被丈夫杀掉的女人……唔……好像是叫做伽椰子的女人在作祟,而这才是引发一连串诅咒骚动的源头。” “伽椰子?” 原濑京子歪着头。 “是啊,伽椰子。很少见的名字吧?”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被丈夫杀掉呢?” “还不就是一些情感上的纠葛,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女人死得很惨耶,她的双手被丈夫反绑在床脚上,连续几个小时里被打、被踹、被骂、被凌辱,最后整个身体又被美工刀割得乱七八糟的,就这样因为大量出血……” 圭介在说明女人悲惨的死法之间,原濑京子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 “那个女人……是在这屋子里被杀的吗?” 原濑京子低语般地轻声向圭介问道。 “对呀!嗯……严格说来……那女人被杀害的地点,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这间房里……尸体好像是在那个壁橱上方的天花板夹层里面喔!” “在这房里……?” 原濑京子皱起眉来,毛骨悚然似地环视屋内,那样子就和电影里的原濑京子一模一样,圭介觉得满意极了。 “你看,那边的那块污痕……” 圭介乘胜追击,指向木质地板一角那块近似黑色的污痕。“那就是那个女人被杀时所留下的血迹,听说不论怎么 擦都擦不掉耶!” 那只是他胡说的,不过,听到圭介这话的瞬间,原濑京子秀丽的脸庞由于恐惧而皱了起来。 “别说了,好恐怖喔……” 原濑京子发出真心感到害怕的声音,圭介觉得更满意了。 说老实话,圭介根本不在乎那种杀人案件,也不相信在这被杀的女人会作什么祟。身为“灵异特辑”的导演,他唯一关心的只是如何提升节目收视率而已。外号鬼后的原濑京子,在这方面的同好间拥有广大的死忠支持者。因此,目前最要紧的是要让她为节目多加把劲。 这时候,小惠说:“好了,京子,OK罗。让你久等了。”圭介接着起身对原濑京子说:“好,那我们走吧。” 小惠 ……那女人真像圭介所说的,是在这房里被杀的吗?那块污痕真的是那个女人当时流的血迹吗? 圭介和原濑京于出去后,大林惠凝视着木质地板上那块近似黑色的污痕。小惠从进房开始就一直很在意那块污痕,而且听他这么一说,那正好是和女人的屁股一般大小。 两手被反绑在床脚的女人,就一屁股坐在那边的地板上,一边被丈夫又踢又打,无法自由活动的双手指尖就在那边的地板上“嘎哩嘎哩”地…… 圭介的话,她也不是照单全收。只是,她无法像平常一样说句:“别说这种荒谬的话了!”接着一笑置之也是事实。 是的,就像原濑京于听了圭介的话后真的觉得害怕一般,小惠也觉得害怕。这个房里真的是弥漫着一股让小惠感到恐惧的险恶气氛。 小惠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着。可是她,心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待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全身发冷的缘故吧。 是的,屋里的确飘dàng充塞着让人发颤的yīn冷空气。 小惠再度凝视着地板上近似黑色的污痕。她明明就没有打算去看的,不过双眼总是会不由自主飘到那里去。 地质木板上那块几近黑色的污痕四周,残留着无数像是以指甲抓出的刮痕。 或许,圭介所言也不见得全都是胡说八道。说不定那块污痕真的是…… 当她想到这时,楼下响起摄影师渡边的叫声:“小惠,来一下!小惠回答:“喔,来罗!”后便站起身来。 窗外有个女人凝视着小惠步出房间的背影。穿着白色洋装的长发女人……然而,小惠当然没有察觉到那个女人的存在。 伽椰子 “喂,快起来!你给我起来!” 在那之后,即便是将近十三年后的现在,我还是常常想起那天丈夫的怒吼声。而每当我回想起一次,那股强烈的恐惧,怨恨及愤怒便又一次地浮上心头。 “你到底要给我睡到什么时候啊!” 那一天,丈夫刚雄的声音以及头发被猛力拉扯的感觉,迫使我睁开朦胧的双眼。一时之间,我还不明白自己的身 体是怎么回事。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感受到强烈的刺痛,脑袋也持续释放出尖锐的痛感。我不禁想伸手摸向头部,却发现两手动弹不得。好像……我的两只手腕被反绑在腰部附近。我的嘴里充满着好似铁味的血液。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喘息地这么说,一边拼命地检视着自己的身躯。我喜欢的那件纯白连身裙,从胸部到腹部染满了几近黑色的血液。及膝连身裙的裙摆往上卷至大腿最上侧,伸在地板上的右脚膝盖由于擦伤而沁出血来。左脚以不自然的方向弯曲着,泛着光泽的丝袜像被撕裂般地绽了线。 是的,我不久前才被丈夫从楼梯上踢落(是在我死后,经司法解剖推断出来的),左脚和右手腕都骨折了。 “……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重复问道,站在我面前的丈夫咆哮着:“还敢问为什么!” “问问自己的良心啊,无耻的女人!” 我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再次打量自己的身躯。 是的,当时我靠在床角屁股着地,两手被拉到腰后捆在一起,而且似乎是被绳子绑在其中一根床脚上。我只要使尽浑身的力气挣扎,沉重的床铺便会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声响并晃动着。 “好了,伽椰子,该告诉我了吧?” 伫立在我正对面的丈夫说。“好了,快告诉我。俊雄到底是谁的孩子呀?” 我根本就不明白丈夫在说什么,我反问:“什么?你在说什么?”丈夫霎时间大声怒吼:“我是在问你俊雄的父亲 是谁,你这个婊子!”我浑身一阵颤抖。 “什么谁的孩子……还不就是……你的孩子呀?” 我边摇着发疼的头部说。“还会是谁的……” 但是,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少唬我了!”随着这样的叫声,丈夫的右手挥向我的脸颊。 “唔!” 我的脸被掌掴得甩向一边去,额头所淌流的血随之四散飞溅。 “啊啊!住手!我求求你!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就不明白什么跟什么呀!” 我这么叫着的同时,丈夫挥出的拳又陷入我的左眼。我听见骨头发出“喀啦”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但是,我并不被允许就此昏死过去。在左右两颊被持续掌掴之下,我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你以为一直这样子装模作样就行了吗?” 丈夫这么怒吼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了本咖啡色剪贴簿凑到我眼前。 “啊,那是……” 我不禁呻吟了起来,我明白自己的双颊因羞愧而通红。 是的,那是我不想给任何人看到,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笔记本。那是我悄悄写满对从前初恋情人一一小林的爱慕之情的秘密笔记本。 丈夫竟然发现了它。 “别看!快还我!” 我猛烈地挣扎着。和我的双手绑在一起的床铺,又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声响地晃动着。“别看!拜托你!快还我!” 我这样的态度更加触怒丈夫。丈夫叫着:“少罗嗦!”下一秒钟,丈夫的拳头又深深地嵌入我的腹部。 “呜!” 直达背骨的痛楚让我整个身躯蜷缩了起来。我停止呼吸,剧烈的痛苦与口中苦涩的液体一起涌上。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眼朦胧。 “你太瞧不起人了吧!把人当笨蛋也要有个限度!喂,伽椰子,俊雄是这个叫做小林那家伙的孩子吧?没错吧?所以你才会拿小林的名字——俊介其中一个字,来帮俊雄取名吧?” 虽然头顶持续响着丈夫的怒吼声,但是我拼了命才能忍住腹部袭来的痛楚,根本没有余力抬起头来。 “也真有你的,这几年来有本事一直这样把我蒙在鼓里。开什么玩笑……混帐……把我当傻瓜……”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是……那是……” 我漫无章法地想向丈夫说明真相。“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啦……俊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他的的确确是你的……” 然而,我的话被丈夫直接挥向下颚的拳头打断。 “啊呜!” 我咬破了舌头,口中瞬间涌出大量鲜血,我的意识又再度模糊了起来。 丈夫揪起我的长发,迫使我抬起头号来,接着,他捡起掉在地板上的黄色美工刀,喀嗒喀嗒地推出刀刃后,划向我的脸颊。 “喂,伽椰子,快告诉我,俊雄是谁的孩子啊?” “快住手!别杀我!” “你老实跟我说,我就不杀你,快!快说。” 他那张魔鬼般的脸庞,似笑非笑地扭曲着,并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静语调问。 “是谁的孩子呀?好了,快说,俊雄是你和小林那家伙的孩子吧?没错吧?” “……不是……不是的……” “少骗人!” 丈夫发出怒吼,在下一瞬间,我看见丈夫握着美工刀的手挥下,然后周遭鲜血四溅。 是的,那是十三年前发生在这房里的真实事件。我在这房里被双手反绑,屁股着地坐在那个留有黑色污痕的地板上,痛苦地昏死过去。每当丈夫挥下美工刀,那尖锐的刀刃一点一滴地切割着我的皮肤时,我就是在那的地板上弓起手指,发出凄惨的悲鸣。 接着……长达几个钟头的拷问结束后,我被丈夫杀害并且塞进塑胶垃圾袋中,然后就被放在这上面——这上面的天花板夹层里头。 圭介 穿着盛夏天空般颜色的迷你裙,三浦朋香伫立于拥挤住宅区的一条狭窄巷弄里。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表情略显僵硬。 站在摄影师正后方的大国圭介,或许是为了想要缓和三浦朋香的情绪,亲切地对她露出微笑。 三浦朋香也对圭介回以微笑。圭介见她显露笑容后,便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宏亮声音宣布:“那就正式来罗。” “三……二……一……” 脚踩高跟鞋的三浦朋香缓缓地在湿滑的巷子中迈开步伐。 “大家好,我是三浦朋香。这次,本节目将为各位介绍过去曾实际发生过杀人案的凶宅。”三浦朋香缓步迈开包裹在薄丝袜中的美腿,持续向前走。她面前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及高举着设置于棒子前端麦克风的录音师,维持相同的步调跟着倒退。 “那件案子十三年前也被电视、报纸大幅报导,案子由于太过离奇而成为话题。首先是之前居住于此的一名家庭主fù被丈夫杀害,后来她惨不忍睹的尸首在天花板上被人发现。被杀害的妻子有个大学同学后来担任小学老师,住在距此一公里之外的住宅区中。三天后,丈夫又到那个住宅区去把那个大学同学即将临盆的妻子杀害,而他自己也当场不知道被谁刺杀身亡。不可思议的是,听说chā在丈夫背上的厚刀菜刀上所残留的指纹,是他那个应该死在一公里之外自家天花板上的妻子所有。除此之外,调查人员还在丈夫家中发现他妻子担任小学老师的大学同学尸体,那位老师的死因至今都未理清。而尸体在天花板里被发现的家庭主fù,原本还有个六岁大的儿子,不过那个小男孩目前依然行踪成谜……” 持续往前走的三浦朋香到达那栋房子门口。换上白色连身裙的原濑京子正等在房子玄关前。 “……如今,我们即将踏入发生过这些事件的凶宅里。就是这里……这就是那栋房子。四周真的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氛。” 三浦朋香言尽于此,接着站到玄关前的原濑京子身旁。不疾不徐,她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那么,接下来要介绍本节目的特别来宾。本集特别来宾是曾演出无数恐怖片,素有‘鬼后’之称的女演员——原濑京子小姐。原濑小姐,你好。” 三浦朋香对身旁的原濑京子露出微笑,身着白色连身裙的原濑京子露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困惑表情答道:“你好。” “好,OK!朋香,表现得很好喔。” 圭介这么说完,三浦朋香像是松了一口气地微笑。圭介数度向三浦朋香点点头后,对原濑京子说:“那,京子小姐……下一幕是你们踏进屋里的情况,你就好像是……麻烦你在门口那就忽然停下来,表现出不舒服的感觉。” “不舒服?” 原濑京子不可思议地反问。 “是啊,当你一踏进屋子的时候,就装出一副好像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恐怖气氛……然后就裹足不前,忍不住犹豫起来……请你表现出这样的感觉。这方面不是京子小姐最擅长的吗?” “唔……是我擅长的。” 原濑京子放弃似地答道,接着微微地笑着。 相马 从二楼缓缓步下阶梯的三浦朋香及原濑京子,在呈直角转弯的楼梯间yīn影处现身,扛着摄影机的渡边在玄关拍摄她们的情形。 “京子小姐,” 穿着浅蓝色套装的三浦朋香接着说,她那可爱的声音, 传进了负责录音的相马耳里。 “其实这栋房子还不只这样喔,这栋房子会被称为鬼屋的真正原因还有别的呢!” 没问题,麦克风一切正常,毫无杂讯的悦耳声音传进了别在三浦朋香颈边的小型麦克风。 “是什么啊?” 原濑京子很害怕似地皱起脸来。不愧是鬼后,她看起来好像是真的觉得心惊胆战。 “其实在那案子发生后,搬到这房子住的家庭或是相关的人都陆续惨死,或是失踪呢!” “真的吗!” 原濑京子倒抽了一口气,她别在连身裙胸口的小型麦克风也鲜活地收录了这细微的声音。 表现的恰到好处。相马在心底如此低喃后,点点头。 原濑京子秀丽的脸庞更因为恐惧而扭曲着。 “京子小姐,听说有许多女演员对灵异现象都具有强烈的感应能力,京子小姐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唔……这……我对这栋房子的气氛……这……啊……啊……啊……” 当原濑京子开始要回答些什么时,忽然收录到了杂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喂,刚刚那是什么啊?” 相马拿下耳机叫着。 “喂,干嘛啊?” 渡边这么说,一边笑着放下摄影机。 “刚刚有收到怪声音啦……我看看……啊,是原濑小姐 的麦克风。” 相马说完,“咦,是我的麦克风吗?被指名的原濑京子说着便取下白色连身裙胸口的小型麦可风。 “喂喂……听得到吗?” 原濑京子将手里的麦克风凑近嘴边试着音,那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到了相马耳里。 “咦?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奇怪了……刚刚的确有收到怪声音啊。” “相马,你是不是在作白日梦呀?” 导演大国圭介笑着问,“奇怪的声音,是哪种声音啊?” “唔。像是……那种……从女人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什么女人从喉咙发出声音来!相马,我看你是yù求不满喔!” 渡边说完笑了起来,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一齐发出笑声。“这么一说我才想到,相马你从刚刚就一直盯着朋朋的腿看喔。” “不是这样的啦,渡边,我刚刚真的有听到怪声音嘛。”“知道,知道了。好了,卡!” 持续笑个不停的大国圭介这么说完,相马又说了句,“怪了。”边歪着头。 小惠 早早吃完午饭的大林惠,在面对和室的走廊上坐下来。 虽然说还是一月,不过像这样在无风的日子里沐浴在 阳光下,就仿佛像是身处于春天般地温暖。黄色的腊梅在庭院角落盛开着,向小惠所在的走廊这边传来阵阵香气。 好悠闲平静呀……这里真的发生过那件恐怖的事吗? 一边望着喧闹不已的摄影小组,小惠发呆地想着,双手被反绑在床脚上,就这么被丈夫又打又踢,用美工刀割得片体鳞伤,被折磨长达数小时的妻子……她死去时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这时候,原漱京子走近说:“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啊,请坐。” 她为原濑京子稍微往左挪动。 “这里好暖和呢!” “对呀。” 她望着原濑京子微笑的侧脸,那张脸庞是那么的美丽,却同时有股莫名的寂寞和不安,看起来就像是和父母走散的迷路孩子。 “那个…京子小姐?” “嗯?” 原濑京子秀丽的脸庞转向小惠,小惠望着她那对隐含忧愁的大眼睛,问了一个她一直以来始终想不通的问题。 “京子小姐演出过很多恐怖片,是不是有什么……唔……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让你只演恐怖片呢?” “特殊原因?……这怎么说呢?” 原濑京子凝视着庭院一点,再三思考后回答:“……虽然公司方面或许是基于你说的某种原因……可是我本身没什么特别原因……” “那除了恐怖片之外,京子小姐也可以演其他种类的电影罗?” “当然呀……我是无所谓啦……我也想试试演出普通的电影,也想试试看电视剧或喜剧之类的……可是我……接不到这样的工作啊,每次找上门的都是恐怖片……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就变成了鬼后……” 原濑京予以些许落寞的口吻说,小惠这才发现自己多嘴了。 原来如此呀,原濑京子对自己被称为鬼后这一点是觉得百般无奈的呀。 “唔……京子小姐……是我多嘴了……真是抱歉。” 小惠低下头。“啊,没关系啦!我一点都不在意呀。”原濑京子说着温柔地露出微笑。“啊,这些护身符的数量真是不得了呢。” 似乎是为了要改变话题,原濑京子拿起小惠放在走廊上的手机。就像原濑京子所说的,小惠的手机上挂着无数个护身符。护身符的数量之多,几乎让悬挂着的护身符看起来似乎比手机重量还要来得重。 “……小惠在收集护身符呀?” 原濑京子轮流凝视着小惠及护身符,仿佛像是小惠的姐姐般地笑了。“挂这么多,不重吗?”“我很喜欢护身符,重是重啦,还有点麻烦……不过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知道这些护身符在哪里,所以也没关系啦!” “可是,等等喔……这是保佑什么的……” 原濑京子向小惠指出手机上护身符的其中之一。那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纯粹抱着好玩的心态从水天宫求来的“祈求安产”护身符。 “啊……那个?……啊,对了,那个就送给京子小姐 吧!” 小惠边说边将粉红色的“祈求安产”护身符从手机上取下,递给了京子。 “给我?” “嗯。” “可是……为什么?” “京子小姐……现在有了吧?” 小惠盯着原濑京子的小腹低声说。 “嗯。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从京子小姐的行为举止,大概能够感觉出来……” 那并不是无中生有的,来到外景现场的原濑京子——可能是在下意识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小惠刚开始以为她是肚子痛,但是,那种温柔地以手轻抚着腹部的动作,让她明白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时,和工作人员一起用餐的三浦朋香呼唤小惠:“小惠,不好意思,我的指甲油掉了,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下?” “好,我马上过去。” 小惠如此回答,边站起身。“小惠,谢谢你的护身符。”原濑京子说完露出笑容。这一次,她的笑容看来就没有那么地落寞了。 小惠补完三浦朋香剥落的指甲油后,便坐在工作人员之间喝咖啡。原濑京子还坐在走廊上晒太阳。 原濑京子茫然地凝视远方,又抚摸着小腹,已经几个月了呀?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宝宝吧。 就在此时。 啊。小惠在心底低声惊叫。 她看见坐在走廊上的原濑京子后方——屋里的厨房那 站着一个女人。 ……咦?是谁? 她在心中低喃,边环视四周。但是,别说是原濑京子了,就连身旁的工作人员也都没有任何人察觉厨房那女人的存在。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摄影的工作人员?不对,今天的摄影工作人员里,应该没有这样的女人呀!这么说来…… ……是谁?她在那里做什么呢? 站在厨房里的女人,穿着和原濑京子极为相似的白色连身裙,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在砧板上切菜,用筷子在冒着热气的锅子里搅拌,并且在餐桌上摆上餐具和调味料。 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是的,女人看起来像是从很久以前就住在这屋子里了,简直……简直就像这里的女主人。 但是……她听说这屋子几年前就一直没住人了,那么,这到底是……? 在小惠愕然观望之间,有个小男孩从走廊走进厨房,小男孩像是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那女人身上般的,使劲搂住女人的腰。……怎么连小男孩都……这到底是……? 小男孩撒娇似地仰望女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人对他的话报以微笑。是的,就在原濑京子的正后方,女人和小男孩正谈笑风生。即便是如此……咦?……京子小姐,你没听见吗?…… 你怎么会没听见呢? 此时——小男孩察觉到庭院里小惠的视线。 小男孩停止动作,他那一双几乎被黑色瞳孔占满的大眼睛持续回瞪着小惠,然后……他的脸庞仿佛扭曲似地笑了。 “啊。”在那一刹那,她停止了呼吸,一股强烈的尿意使她的小腹发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会不会……会不会,那女人和小男孩就是之前这个屋子的…… 小惠大口深呼吸后,拼命张开发颤的嘴巴。接着,她以喘息似的声音叫着身旁和圭介谈笑的录音师相马:“喂,相马……” “什么事呀?小惠。”相马以笑脸转向她。 “那个女人……是谁呀?”小惠以发抖的手指指向厨房。 然而……那里已经不见女人或是小男孩的踪影。不论是刚刚应该还在瓦斯炉上冒着热气的锅子、刚刚应该还在砧板上的蔬菜,还是刚刚应该还排列在餐桌上的餐具和调味料全都消失了。 “什么女人?小惠,你在说什么呀?那不就是原濑小姐吗?” 相马吃惊的声音,传进了茫然的小惠耳中。 俊雄 俊雄记忆中的妈妈总是穿着白衣服。是的,即使现在闭上眼睛,眼前也会浮现出妈妈穿着白衣服的样子。 “妈妈为什么都穿白衣服呢?” 很久很久以前——俊雄曾经这么问过妈妈。妈妈听了 便说:“你不要告诉爸爸喔……”接着考虑了一阵子后才又说:“……以前妈妈喜欢的男生,曾经赞美过妈妈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呢。”然后有点害羞地笑了。 俊雄到底是多久以前对妈妈提出这样的问题呢?……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久到让人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小惠 结束录影的工作人员在路灯的光线下,以熟练的手法将器材搬进箱型车内,小惠吐着白色的气息,望着他们工作。 她无意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半了。比预期得还晚呀!她茫然地这么想。 回到电视台后,小惠还有很多不得不处理的工作。只要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多亏大家这么拼,结果却只拍到相马那场骚动而已啊。” 她听见渡边对相马说话的声音。“还不知道喔,渡边拍到的画面里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啊。” “什么都没拍到啦!” 箱型车另一侧的黑暗之中,三浦朋香正把手机靠着耳朵。 “啊,阿典?我现在外景才刚结束……阿典,你现在在哪呀?我现在还在练马。我想可能会晚点儿才到,不过等一下就要坐车直接回去了,大概还要一个钟头左右…… 咦?你听得到吗?喂喂?咦?喂喂喂?阿典?阿典?” 那个“阿典”应该是今天早上化妆时,三浦朋香提起的那个比自己大九岁的男友吧!小惠想起那时候她还说每天晚上都会听见墙壁传出怪声,所以怕得不敢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里。 “天气变冷了呢!” 不知何时站到小惠身旁的圭介说。 “嗯。” 小惠没有看圭介的脸,只是轻声颔首。 缺了一角的银白色月亮在晴朗的夜空中闪耀着光芒,四周充塞着冬夜寒冷的空气,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由湿滑的地面升起,光这么站了一会儿身体便开始微微发颤。 “真是有点让人泄气呢。” 圭介俯视着小惠笑了。“我原先以为这栋‘遭咒之屋’会更恐怖一点的…”.”小惠原本想告诉圭介午餐时厨房里出现的那个白衣女人,以及搂着女人的腰,紧跟着她下放的小男孩。然而,她最后也只回了句“是呀”,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觉得仿佛一将此事说出口,那个女人及小男孩就不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当时真的存在于屋里一般。 “等一下回台里还有工作耶……真是受不了。” “是啊。” “早知道当个不用加班的公务员就好了。” “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公务员嘛。” “是吗?我自己倒觉得蛮合适的。” 当圭介这么笑着说时,小惠发现把小置物袋忘在屋子里了。 “啊,我有东西忘了拿了。” “什么啊,门都锁上了耶。” 从袋子里取出钥匙的圭介露出微笑。 “抱歉抱歉,我马上回来。” “快一点喔。” 她听着圭介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跑进才刚步出的屋子里。 她一口气跑上楼梯中间的直角转弯处,接着走到门开启着的那个房间前停下来。那间房里——听说过去曾有妻子被丈夫绑起来,又骂又踢又打,被美工刀割得遍体鳞伤后被残忍的杀害,最后还被包在垃圾袋中,弃置于天花板夹层里的那间房间。 灯被关掉的房里一片漆黑。然而,借着从窗户shè进的月光,她看见自己的小置物袋就放在窗边的桌上。 她毅然决然地进入房间,故意不看那块原本在地板上的污痕,迳自朝小置物袋迈进。她伸出手想拿了袋子就出去时……小惠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东西。 在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 在黑暗之中有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盯着我的背。 “千万别回头。” 心底某处传出声音命令着小惠。 “什么都别看。” “不要看。” “不要看。” 但是……小惠还是回过头去。 圭介 小惠回到屋里去拿忘记的东西后,圭介也尾随在后地进入玄关。他漫无目的的环视屋内,然后他发现有本咖啡色的剪贴簿被人随意扔在鞋柜上,他于是伸出手去。 ……咦?这是谁忘在这的呀? 圭介这么想着,边将那本边角都已经被磨圆的老旧剪贴簿就着月光翻阅了起来。看来必定被翻开过无数次的剪贴簿中,写满了幼稚拙劣的文字,还画有几幅技巧很差的图画,另外到处贴着相片拼贴。 ……是什么啊? 觉得兴趣索然的圭介,视线在无意间投向其中一页。 其上亦luǒ地记载着某个年轻女人对同班男同学的倾慕之情。 “……今天又跟小林四日相对,就像心脏快要裂开似的心劝不已;鱼在我脑袋里游泳……今天,小林没来学校,因为担心所以拿着登记在班级名簿上的住址,去他的公寓查看,虽买了花束,但实在不敢去敲小林家的门,就这样站在小林家的窗户外面好几个小时,好几个小时,祈祷他的病能够痊愈……今天,坐在前面的小林回过头问“对不起、川又同学,可以借我一根自动铅笔笔芯吗?”因太过突然让我吓一大跳,惊慌失措的只是点点头,无法自如的跟小林说到话……在他常去的书店等待,如所预料的,小林跟北野一起来了。我也如往常一样,买了许多本小林翻阅过的书……” 除了“小林”的相片之外,剪贴簿里还贴着好几张年轻女人的相片。那是个感觉yīn沉又内向的女人,似乎就是 这本剪贴簿的主人。不论哪张相片,女人都穿着白衣服。 “喂,小惠,快点啦。” 圭介抬起头来,对着到二楼去拿遗忘物品的小惠叫道。接着,视线又再次回到剪贴簿上。 “……绿川真奈美那个女人,绝对不能原谅。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对我的小林伸出魔爪?……今天,小林跟绿川真奈美走在一起。我感到焦躁不安,好像就要发疯了,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办法做…… 在班级联谊的中途,在我去厕所的时候,小林跟绿川真奈美就离开?……今天终于拿到小林公寓的大门钥匙了,因为它刚好掉到小林所坐的椅子下……用那把捡到的钥匙,第一次潜入小林的家…… 今天也潜入小林的家,第一次睡小林的床。被小林的气味所包围,我感到相当的幸福……如往常一样,躲在小林家的床底下,小林跟绿川真奈美竟一起回来。俩人并没有发现我藏在下面,然后就在我上面赤luǒ着身体zuò ài。屋子里回dàng着绿川真奈美yíndàng的喘息声,我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嫉妒而发狂……昨晚,小林不知道我在下面而自慰着。听着在头顶上传来床垫弹簧发出吱吱的声音,我感觉得到小林现在一定在想着我。想像我赤luǒ的身躯及yíndàng的声音……” 什么女人呀!这样不就和恶劣的变态跟踪狂没两样吗! 圭介将手上的剪贴簿丢到鞋柜上。然后,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地轻拍双手。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剪贴簿封底写着“伽椰子”几个字。 伽椰子——然而,圭介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之后会为自己带来多么恐怖的经历。 “喂,小惠,还没好喔!” 圭介对着人在二楼的小惠叫道。 小惠 “千万别回头。” “别看,不要看。” 但是,小惠还是回过头去。然后,她看见了那块污痕,“啊。”她不由得出声。 之前那块污痕的所在之处——出现了像是黑色水洼般的东西。 虽然没有风,在木质地板上出现的水洼表面却微微地摇曳波动着。水洼四周的地板上,残留着以指甲抓出的刮痕。 “快离开这个房间。” 心底某处传出声音命令着小惠。 “快出去。” “快。” 然而,小惠的视线却无法从那个水洼移开。不仅如此,她还在水洼上方弯下身去,仿佛受到迷惑般地持续盯着水面。 此时,楼下传来圭介的声音:”喂,小惠,快点啦。” 她猛然回神,就在她想回答而挺起身子来的同时,梳子从手上的置物袋中滑落,扑通一声掉到水洼中。 “啊。”小惠低声呻吟。 她凝视着水洼中的梳子一会儿,然后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想把梳子捡起来。她的指间即将碰触到梳子,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腕不知被谁抓住,猛往水洼中拖去。 “啊!” 她慌张地想抽回手,但是,她做不到,她的手腕不知 被谁紧紧地抓住,用一股比小惠还要强大的力道把她往水洼里拖。“不……不要……不要……” 小惠的右手腕被缓缓地拖下水去,转眼间水面就快要到手肘附近了。她感到被紧紧抓住的手腕正在发疼。 “不要……不要……不要……” 小惠简直像是在拔田里的萝卜似地,使尽浑身力气拉扯着自己的右手。忽然间那股像是有只手握住自己手腕的触感消失了,她的手腕因此得以从水洼中抽出。小惠由于反作用力一股脑地跌坐在地板上。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小惠喘息着,一边望向自己纤细的右手,白晰的肌肤上留着不知道是谁的清晰指痕,之前戴在手上的手镯已经不见了。小惠由于强烈的恐惧感而全身颤抖。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圭介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喂,小惠,还没好喔。”我……马上就下去。小惠虽然想要如此回答,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双腿膝盖完全无法使力。即使如此,小惠还是尽力站了起来。然后,像个老fù人般地拖着虚弱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步出房间。 在这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的房中,却响起孩子的笑声及脚步声。 圭介 回到电视台时,已经是深夜了。圭介和其他要回家的工作人员道别后,就决定到化妆间去看看。 在从外景地点回来的车上,小惠一直沉默不语。虽然她本来就不是个聒噪的人,不过她今晚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直让他很担心。他敲门后边知会道:“喂,小惠,我进来罗。”便打开化妆间的门。 圭介的女友站在一整排的假发前,仔细地梳理着那些假发。 “你就别弄了,快回去了啦。” “嗯……可是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完呀。” 不知是否是他多心了,他觉得抬起头来如此回答的小惠,脸色看来好苍白。 “小惠,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你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感冒了啊?” “没有啊……我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 他这么说着一边拨开小惠前额的头发,轻轻地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小惠的额头冷冰冰地瞬间吸收了圭介的热度。“好像……没有发烧。” “嗯,谢谢……圭介你还不回去呀?” 是的,当周遭没有人时,小惠就会叫他圭介。 “啊……我想先检查一下今天拍的部分。” “是吗?辛苦你了,加油喔!” “你也是。” 他这么说着便挨近小惠,轻轻地抱住她纤细的身躯,并且吻上她的唇。小惠纤酸的掌心静静地摩擦着圭介的背部。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呀?” “……到哪去?” 小惠以水汪汪的双眼凝视着圭介问着,她湿濡的嘴唇反shè着光芒。 “对喔……要到哪去好呢?” “……印度……好吗?” “印度?” “嗯……我想去孟买看看。” “……你呀,果然是个怪人。” 圭介说着露出笑容。“那我就在荧幕监控室里,你要回去的时候,记得过来打声招呼喔。”圭介说完便离开小惠身边。 荧幕中放映的是今天在那栋房子里拍到的影像。圭介坐在荧幕前打起盹来。在一片寂静的荧幕监控室中,仅回dàng着录影机的声音。 “京子小姐,其实这栋房子还不只这样喔。这栋房子会被称为鬼屋的真正原因还有别的呢。” “是什么啊?” “其实在那案子发生后,搬到这房子住的家庭或是相关的人都陆续惨死,或是失踪呢。”“真的啊!” “京子小姐,听说有许多女演员对灵异现象都具有强烈的感应能力,京子小姐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唔……这……我对这栋房子的气氛……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喂,刚刚那是什么啊?” “喂,干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刚刚有收到怪声音啦……我看看……啊,是原濑小姐 的麦克风。” “咦,是我的麦克风吗?” 原濑京子这么说着回过头来,但是——那并不是原濑京子。 是的,与三浦朋香一起站在呈直角转弯的楼梯间上的并不是鬼后——原濑京子,而是另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人——那是个穿着白色连身裙,满脸怨恨的女人。而且,女人的脚边还有个肌肤掺白的亦luǒ小男孩,搂着女人的腰部站在那。 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女人始终凝视着荧幕这一头的圭介,接着……扭曲着面孔露出笑容。 然而,由于疲劳而陷入沉睡的圭介,并没有察觉女人凝望着自己的视线。 小惠 小惠坐在化妆间的镜前,确认下一件工作中所使用的脚本。 她已经尽可能地把工作处理完了。其实她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了,不过今晚总觉得不想回到自己的公寓去。 她明白自己不想回去的原因。因为,她害怕独处。 她轻抚着右手腕。她被猛拖进出现在那房子地板上的水洼时,右手腕所感受到的那股强劲拉力的触感,直到现在都还深刻地残留在肌肤上。是的,那并不是什么错觉。证据就是她之前戴在右手的手镯——那是去年圣诞节,圭介送给她的蒂芬妮手镯——已经不在手腕上了。 小惠轻舔了下唇。一闭上眼睛,从那房子厨房里紧盯 着自己的那个肌肤异常苍白的小男孩脸庞又在脑海中浮现。 ……今天晚上就好了,不知道圭介愿不愿意来我家住呢? 当小惠这么想时,背后传来“啪沙”一声。 她心头一惊地回过头去。排在镜前的其中一顶假发掉到地板上去了。 “别自己吓自己了。” 她自言自语地起身,从地板上将假发捡起来。 “咦?” 在那一刹那,她仿佛结冻似地全身僵硬。 这项假发的发色漆黑,长度又特别长.这化妆间里应该没有这样的假发才对呀。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地呢喃,并且环视室内,她看向入口处的门,墙壁、天花板……接着,小惠发现——地板上有个几近黑色的污痕。 她的呼吸停止,心脏狂跳不已。 那看起来好像那栋鬼屋里的污痕,不,不是好像,那——根本就是那栋鬼屋里的污痕,在那片污痕周遭的地板上,残留着许许多多以指甲抓出的刮痕。当然,那边的地板上直到刚才都还没有那污痕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此时——小惠手中的假发动了。 她立刻将假发扔出去,假发被小惠抛开后+正好“啪沙”一声地落到污痕的正上方。落在污痕上方的假发简直像是具有生命般的,沙沙作 响地蠕动着。 “不……不……不……” 她不禁往后退,就在这一瞬间小惠见到了那女人。 是的,小惠看到了,她见到那个女人被双手反绑在床脚边坐在地板上,全身流淌着鲜血精疲力竭而死的样子。她见到那个女人穿着被血染红的连身裙,臀部下方形成了一块变成几近黑色的血迹。她见到那个女人使尽最后的力气,以被绑起的双手手指在地板上抓扒。 不,她并不是亲眼实际目睹,只是在那一瞬间,简直就像是小惠亲眼看见过似的——仿佛如今正在眼前上演似的——那些鲜活强烈的景象犹如闪光灯一般在小惠的脑海中跃动着。 “不……不要……不要……” 小惠双脚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 在化妆间地板上形成的污痕不知不觉间转变成几近黑色的血泊,在那血泊中,饱含血液的假发从地板缓缓升起。 “啊啊……不要……不要……” 假发持续从地板上升起……终于,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脸孔,彷佛从污浊的沼泽底下浮现似地从血泊中出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发出像是用喉咙深处呜叫的诡异声音,一边以从狭小洞穴里爬出的姿势由地板的血泊中爬出来。 “不要……别过来……不要……不要……” 从血泊中现身的女人手脚着地地爬着,简直像只大蜥蜴般地缓缓逼近在地板上不断后退的小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人沾满鲜血的手臂伸向小惠。 “不要……别过来……不要啊!” 只见女人黏腻长发缠绕在脖子四周,额头上的伤口纵向裂开,空洞的双眼亦红充血,肿胀的嘴唇一端汩汩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至地板。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妖怪,是的,她是个妖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 小惠发出凄厉的惨叫,持续往后退。但是,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就在下一瞬间,女人沾满鲜血的手紧攫住小惠的球鞋后,以强大的力量往自己那边拖去。 “……不要!……不要!” 不断疯狂尖叫的小惠,看见流淌着鲜红血液的女人脸庞扭曲着,仿佛对她咧嘴而笑。 第四章 派克贝古夫人自苏格兰返回英国途中,在一个名叫可卡麦司的城镇因重病而病倒。那是在她留下家中的丈夫及三名幼子,独自旅行的途中所发生的事。 当天早上,在派克贝古夫人出门的这段期间,受托负责照顾孩子的fù女一走进孩子的卧房时,年幼的孩子便七嘴八舌说:“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并且一刻都静不下来。 那位fù女心想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还要好一阵子才到夫人预订返家的日期。但是,孩子们却坚持道:“妈妈真的来了喔,她刚刚真的有来过喔!”压根听不进那位fù女的话。 负责照顾孩子的fù女依规定必须详细记下日记,以便日后jiāo给派克贝古夫人过目。所以,那位fù女便仔细地将孩子们的话记录了下来。 同一天早晨——派克贝古夫人在可卡麦司过世了,她对枕边的医师及护士说:“我只想再看孩子们一眼,这样宁可以安心到另一个世界去呀。”话刚说完,便咽了气。医师为夫人测量脉搏后,确认了夫人的死讯。 然而,就在医师宣布夫人死讯的十分钟后,应已死亡的夫人却忽然睁开双眼,接着,她微笑地说:“我刚刚去见过孩子们了,这样子我就可以安心启程到天堂去了。”她话说完,这次便嘴角含笑地真的断了气。夫人当时的情况被护士详细地纪录了下来。 之后,当派克贝古夫人的丈夫将在家照顾孩子的fù女日记,与照顾妻子的护士纪录两相对照。 一看,这才惊讶地发现——医师第一次宣告妻子死亡的时间,与妻子出现在孩子面前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派克贝古夫人临死前,真的去见过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吗? 这是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bào发那年在英国所发生的故事。 伽椰子 俊雄上小学的第二天,当我正在准备晚餐时,从学校回家的俊雄搂着我的腰说:“妈妈,我有个东西好想好想要耶。” “什么呀?” “小猫啊,很可爱耶。” 俊雄双眼直发亮地这么说完,就立刻拉着我的手到附近的宠物店去。 “你看!就是那些小猫啊。” 俊雄所指的宠物店橱窗中,各有一只小白猫和小黑猫正互相追逐着彼此的尾巴嬉戏。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陷入了某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茌橱窗中嬉戏的那只小黑猫,简直就和我的,“小黑”小时候时没两样。 “妈妈,好不好嘛……可不可以买只小猫给我啊?” 俊雄撒娇时总习惯搂住我的腰,他拼命地如此央求着,于是我微笑着说:“如果你可以好好照顾它的话,就买给你。”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我保证!” “好吧,那就当作是庆祝俊雄上小学的礼物,买给你吧。” “真的!真的真的!” 俊雄欣喜若狂,可是,其实我比他还要高兴,因为,我的“小黑”回来了。 “妈妈,你觉得白猫和黑猫哪个好呀?是白的可爱,还是黑的比较可爱啊?” “黑的比较可爱呀。” 我如此断言。 “是吗?” “当然,一定是黑的比较可爱嘛!买黑的,就买那只黑的小猫。” “嗯,那就买黑的罗。” 就这样,小黑猫又再度回到了我身边。讨厌动物的丈夫看见俊雄紧抱着只小黑猫回来,虽然稍微显露出厌恶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多抱怨些什么。 俊雄将小黑猫取名为“小玛”,然后就像我过去疼爱“小黑”般地疼爱着“小玛”。 千春 千春大概是在刚过完年,新学期开始没多久那时得知“遭咒之屋”的事。 某晚,当她一如往常地在自己的房里对着蓝色的麦金塔电脑,享受网路漫游的乐趣时,偶然间得知“遭咒之屋”的存在。 千春所开启的网站充塞着那栋“遭咒之屋”的丰富资讯。 距今十几年前在那屋里,被丈夫残忍地杀害后,又被 塞进垃圾袋弃置于天花板夹层的女人……在那栋屋子玄关发现到的小学老师尸体……行踪成谜的六岁小男孩……下颚遭撕裂拔除,呈现濒死状态回到那屋子去的女中学生……在那栋屋子天花板夹层中发现到的夫fù尸体……在那栋屋里发现到的横死的老婆婆尸体……在那栋屋子玄关口,尸体jiāo叠而死的两名刑警……在那栋屋里被类似美工刀的凶器割得体无完肤而死的前任女刑警,以及遭厚刃菜刀刺背而死的年轻刑警……横死的尸体仍然是双双在天花板上被发现的小学女教师,及其担任家庭照护义工的女xìng友人……曾住过那栋屋子的许许多乡失踪人口……甚至还有寻求恐怖刺激而造访那栋屋子,就此失踪的三个女高中生…… 若网站上的资讯都是千真万确的话,那里确实就是一栋“遭咒之屋”没错。网站站主作出这样的结论:“盘据于那栋屋里的恐怖诅咒,源自于最先在那屋里被杀的女人一一佐伯伽椰子作祟,而这股咒怨也正持续地增强之中”。 网站中甚至还细心地记载着那栋“遭咒之屋”的地址。 ——东京都练马区寿町四之八之五号。 那地方就在千春的学校——都立光之丘高中附近而已。 千春忽然想起不久前听同班同学说的一个小道消息。 据说几年前,千春同校的三个女高中生从校外教学旅行回来后,抱着好玩的心态造访那栋屋子,三人就这样从此音讯全无。那会不会不只是个八卦,而是确有其事…… 此时,千春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 有个,什么。 后面,有个什么东西。 后面有个什么东西站在那里,盯着我的背。 “是谁?” 千春说着回过头去。 然而,那里当然没有任何人在。 ……我真是的,干嘛这样疑神疑鬼的呢?什么“遭咒之屋”,那一定是骗人的,不是吗?一定是有人觉得好玩,想开开恶劣的玩笑,所以才会架起这么一个骗人的网站,不是吗? 千春想关闭网站,因为她想起今天还有数学作业要做。 “唉……不做功课不行了……如果到时候说忘记写的话,不知道又会被伊藤那家伙怎么念了呢。” 千春自言自语地移动画面上的游标,想点选“关机”。 但是,她却没办法关闭画面。什么“遭咒之屋”,一定只是唬人的花招罢了。即使这么想,千春的双眼依旧无法从电脑画面上移开。 她点击着滑鼠,继续往下看。终于……电脑画面中出现了头一个在那栋“遭咒之屋”被杀害的女人相片。那是个黑色长发披肩,看来感觉yīn沉、内向又有点忧 郁的女人——虽然那是张只有上半身的模糊照片,却可以看得出女人穿着件白色的无袖连身裙。她应该很瘦吧,突出的锁骨下方形成深深的yīn影。 照片下方写着“佐伯伽椰子(当时二十八岁)”。 ……伽椰子?……总觉得是个yīn沉,让人不舒服的女人。 当干春这么想的同时,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响起。根据来电铃声,她知道来电的是同班同学宏美。 “喂,宏美?” “啊,千春?你伊藤的作业写了没呀?” “我碰都还没碰呢。” “什么啊,我本来想说千春如果写完的话可以把答案报给我的。” “真是抱歉罗。” 她把小巧的手机贴着耳朵,一边看着电脑画面上的女人面孔……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yīn沉女人,她应该只有被男人甩的份吧。 千春和宏美jiāo谈时又这么想,并且随之露出浅浅的一笑。 宏美 “宏美,想不想一块儿到‘遭咒之屋’去看看呀?” 宏美大概是在刚过完年,新学期开始没多久那时被千春如此邀约。 “遭咒之屋?” 面对如此唐突的邀约,宏美杏眼圆睁。“那是什么呀?” “听说学校附近有栋房子被人说是‘遭咒之屋’,网站上是这么写的。宏美……要不要一起去探险啊?” 好奇心旺盛的干春露出跃跃yù试的表情。 “那栋房子……死过什么人吗?” 宏美凝视着干春描绘成新月形状的细眉,不置可否的反问,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方面的事了。 “其实,听说真的有死过人喔!最先好像是那栋房子的家庭主fù,被丈夫用美工刀割得体无完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地杀掉呢!” “……被美工刀割得体无完肤的?” “对呀,割得体无完肤的……之后住到那栋房子里的人,一个个不是死掉,就是失踪耶!而且还不只是五个、十个而已喔……听说这一切都是头一个在那房子里被杀害女人的怨念形成“业障”,累积在那房子里造成的耶!” 光听干春的话,宏美就觉得小腹发凉,寒毛直竖了,她从以前开始就最怕这种恐怖故事了。 “那……千春……那房子在学校附近吗?” “是啊,很近耶……宏美,想不想去看看?” 千春以那双用焦褐色眼线描边,令人称羡的大眼睛盯着宏美说。 “可是……我和千春不一样,其实我最怕这种事了……嗯……不好意思,我想还是算了……” “什么嘛,胆小鬼!既然是朋友,你就当和朋友作个伴也不行喔?” 千春这么说着边嘟起涂着唇冻的嘴唇,粉红色的双颊涨得鼓鼓的。她那满脸骄纵之气的脸庞,真是可爱到令人憎恨。也难怪男孩子会称她为“光之丘校花”了。 “可是……对不起啦,我还是……不去了。对不起啦,千春……我会怕啦,我对这方面真的是很怕,晚上一定会睡不着觉的……所以,对不起啦。” “那算了啦!我才不求你了呢。宏美不陪我去的话,我就自己去。” 千春这么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宏美,紧接着甩着染过色的明亮长发离去,她那短到几乎看得见内裤的学生裙裙摆也随之飘扬。 耐不住xìng子以及任xìng骄纵是千春的坏习惯。 ……千春这个人,真是动不动就发脾气……不过,她 真打算一个人到那个屋子去吗? 宏美凝视着从走廊上离去的千春那双纤细的脚同时想着,她那包覆于泡泡袜中的双脚酸得像是随时都会折断似的。 然而宏美并没有发现,自己当下其实已经做出了一个攸关自己xìng命的重大决定。 千春 千春对于到那栋房子去一探究竟之事一直犹豫不决,最后终于在约十天后的放学途中决定成行。 由于已经事先知道地址了,所以她立刻就发现了目标所在之处。 那栋屋子座落于悠静的新兴住宅区中,四周弥漫着莫名的诡异气氛。由于屋子看起来似乎已经闲置许久,所以不论是庭院或是建筑物本身感觉上都十分荒凉。布满青苔的砖造门柱上,挂着一块写着“德永”的门牌。 德永?……没错,那就是之前住在这屋里,后来尸体在屋子天花板夹层上被发现的那对夫fù的姓没错。 ……是不是应该再早几个钟头来比较好呀? 千春在那栋屋子的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冬季的白天较短,太阳很早便开始西沉,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火红,归巢的鸟儿成群飞过。 ……怎么办呢? 千春不知该如何是好,光是站在这里,就让她害怕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了,然而……她却无法压抑自己想进屋里看看的好奇心。 千春伫立在那约莫五分钟后,终于下定决心推开生锈的铁制大门。她的双脚踏在枯萎的杂草上,一边步向玄关。潮湿的地面上长满绿色的青苔,玄关四周结满纵横jiāo错的蜘蛛网。 一在玄关前站定,千春为了镇定下来大口地深呼吸着。接着,虽然明知没有必要,她还是按下门边的电铃。叮咚—— 令人意外的是电铃竟然还会响。然而,屋里并没有人应答。为求慎重起见,她又按了一次电铃。 叮咚—— 果不其然,屋内仍旧寂静无声。 ……果然,已经没人住了呀。 她那涂着淡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战战兢兢地伸向布满尘埃的门把,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其转开。令她讶异的是门竟然没锁上。 门吱吱吱地发出闷响后被稍微推了开来,她只把上半身探进屋内环视四周。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屋内部,弥漫着尘土味及yīn冷的气息。她虽然打开了用手在墙上摸索到的开关,电灯却没有亮。 ……怎么办? 屋子里黑蒙蒙的一片,却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冬日的夕阳从多年来应该都如此紧闭着的窗帘缝隙间透了进来,为屋内带来朦胧的光线。 她进入屋内站在玄关的水泥地上,并将手伸向身后去把门轻轻带上。她的口中发干,心脏猛烈地鼓动着,她感到自己穿着泡泡袜的纤细双脚正在颤抖着。 她舔了舔涂着唇冻的嘴唇后,大大地深呼吸。然后,她 等着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终于……她渐渐能看见屋内的情况了。 脚印? 是的,那是脚印。数年来未曾打扫的走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其上残留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脚印。有些脚印是数度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时所留下的。另外,还有些脚印步向一进玄关左侧的阶梯。 千春又舔了舔尝起来有唇冻味道的嘴唇。她轻轻抬起头。玄关上方形成了一个挑高空间,从这可以看见二楼那边的一扇小窗。 “啊。” 声音从千春嘴里逸出。 她在一刹那,仿佛看见小窗那有张人脸。 然而,当她再次望向小窗时,那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举棋不定了好半晌,千春终于下定决心。她知道就算今天就这么回去,自己明天抑或是后天终究还是会再回来的。她那股“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强烈。 干春穿着那双鞋暖跟磨损的学生黑皮鞋,直接踏上屋内的地板。一进玄关,左手边就有阶梯通往二楼。阶梯很陡,中段还成直角转弯。这一切——就和那个“遭咒之屋”的网站所记载的一样。根据网站内容,步上阶梯后,二楼的某个房间就是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被丈夫杀害的地方。 她站在阶梯下。 “……啊” 干春霎时间感受到正上方一股慑人的诡异压力袭来, 她不禁为之瑟缩。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好想回去。现在,想要立刻飞奔出玄关,冲回自己的家里去。但是,想亲眼看看“遭咒之屋”的强烈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千春咬紧牙关,扶着墙壁步上坡度又大又陡的阶梯。 千春浏览的网页简直像房屋广告般地,还刊载着房屋内部简图。如那张简图所示,她上楼后看见走廊前方有两扇门。 她知道该往那一扇门去。千春笔直地步向较里侧的那扇门。 她那因涔涔沁出的汗水而湿濡的双手,轻轻地握住门把。 ……好恐怖……好恐布……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她边这么想着,边缓缓地开启房门。 那是间空dàngdàng的房间,这里的木质地板上和走廊一样堆了层厚厚的尘埃,其上还残留着数道抓痕。其中,还有像是孩童所留下的小脚印,孩童的脚印不知道为什么是赤着脚的。 一天最后的细微光线,从拉上的窗帘缝隙shè入房中。 在光线之外的地板上,可以看见有块几近黑色的圆形污痕、污痕四周留有无数像是以指甲抓出的刮痕。 ……啊,就是那块污痕。 是的,根据网路上的资讯,那块污痕就是女人被丈夫残忍地杀害时所形成的血迹,而那些像是抓出来的刮痕则是女人临死前所留下的爪痕。 千春慢慢抬起脸庞。接着,她凝视着房间角落的壁橱拉门。据网站所言,那时候在那个壁橱的天花板上,就放着被杀害后又被塞进塑胶袋的女人尸体。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布……好恐怖…… 千春压抑着高涨的恐惧,踏人房内。她拼命移动着颤抖的双脚,笔直步向泛黄的壁橱拉门。就在这个时候—— “来呀。” 她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同时,壁橱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发出”嘎答”一声。 “呃!” 千春停止呼吸,环视着屋内。一股强烈的尿意麻痹了她的尿道,还有些尿液漏了出来。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可是,必须去确认看看才行。千春在壁橱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指放在拉门拉手上。她接着心惊胆颤地拉开壁橱。 壁橱中什么都没有。里头隐约飘dàng着一股霉味,眼前只有延伸出去的黑暗空间而已。 ……下是什么都没有吗? 千春轻舔着唇。然后,她鼓起勇气将上半身探入壁橱查看。她发抖着抬起脸庞。虽然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太清楚,不过壁橱上方似乎有一块天花板被拿掉了。 她再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着将手伸进裙子口袋中。那里放着她从自己家中带来的打火机。 她紧握口袋中的打火机,又踌躇了一会儿。然后…… 千春心一横地点燃打火机。 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腕。为了让长长延伸出的火光能够照到缺了一块天花板的那边去,她将打火机往那方向伸近。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有张女人的脸孔。 宏美 她打开玄关大门,边说:“我回来了,”边脱鞋。 “回来啦。” 她听见母亲在厨房那所发出的声音。宏美抽出chā在信箱里的晚报,手拿着报纸直接走向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 宏美此时忽然想起,千春说过今天要到那栋“遭咒之屋”去看看。 ……千春她要不要紧呀?我是不是应该陪她一起去比较好啊? 她这么想着,身着制服直接躺到床上去。虽然内裤全都露出来了,不过反正没有其他人在也没关系。她漫不经心地翻阅从信箱中抽出来的报纸。首先看影剧版,接着是社会版。 社会版底下刊载着一则小小的新闻,内容报导有个叫做原濑京子的女演员发生了车祸。据说原濑京子虽然只受了轻伤,不过同车的男xìng却重伤昏迷。 ……原濑京子?……好像有点印象……啊,对了……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千春去看的一部恐怖片就是她演的。是的,那时候嘴里说“恐怖片很恐怖,所以不想看”的宏美也是被干春硬拖进电影院里去的。 ……千春这个人总是这样。 虽然宏美这么想,然而她对于春却不曾觉得憎恨或厌烦。干春她虽然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任xìng妄为又强势易怒,不过却同时拥有些特点就是让人无法讨厌。宏美很喜欢干春,因为和干春在一起时,她总觉得千春似乎能弥补自己的不足似地让人觉得好安心。 就在原濑京子发生意外的报导旁,有一则报导记载着有个二十三岁的女艺人和任职于民间企业的三十二岁男友,被人发现在自家中上吊身亡。虽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遗书,不过据说警方正朝殉情方向侦办。 然而,宏美并不认识那个叫做三浦朋香的女艺人。 ……千春她真的到那栋屋子去了吗? 躺在床上边望着晚报,宏美又这么想着。 千春 那是,佐伯伽椰子—— 从天花板间往这窥视的女人脸孔,淌满着鲜血。她的额头有道纵向的裂痕,嘴唇肿胀,充血的双眼空洞地张开着。那副样子仿佛她才在几个钟头前被杀害似的。 “咿呀!” 千春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她感觉到失禁的尿液使股间变得温暖且潮湿,并且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全身僵硬的千春呻吟着。 就在那一瞬间,黑色的长发从天花板缝隙间,边反shè着打火机的光线边慢慢地垂了下来,接着碰触到了千春的 手腕。女人的头发饱含着鲜血。 “不……不要……不要!” 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干春狂吼着。她没命似地飞奔出那间房,接着像是滚下楼般地冲下阶梯。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千春回过神时,就已经站在自己家的玄关前了。 “我回来了。” 她边呢喃着边踏进房门。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回来了呀。” 当她一听见母亲的声音,不禁热泪盈眶。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家,因双眼盈满的泪水而变得一片朦胧。 ……不要紧、我已经回到自己家里来了。不要紧,已经不要紧了。 千春失禁的尿液弄湿了棉质泡泡袜。她在玄关将袜子脱掉,笔直朝浴室而非自己的卧房走去。湿掉的内裤让人感觉很恶心。 她在浴室门前脱得一丝不挂,接着将内裤和泡泡袜放进洗衣间的洗衣机。她踏入浴室,转开莲蓬头。 在高温的强劲水流洗礼下,千春想起在那栋屋子二楼天花板里看到的那张女人脸孔。 ……那是佐伯伽椰子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叫佐伯伽椰子的女人在那栋屋子里被杀已经是将近十三年前的事了,就算她的尸体之前曾经躺在那天花板里,但是也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被火葬,现在不知道埋在哪个墓地里了。 ……一定是我多心了,我那时候,搞不好……是在作梦。 千春决心要这么去想。是的,是我多心了。就是因为我当时心惊胆颤的,所以才会看到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话虽如此,我竟然,会吓得尿裤子……可惜那件内裤这么可爱,真是倒楣透顶了。 她让脑袋保持一片空白,任由强劲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冰冷的身体冲了一个热水澡后,舒畅多了。千春边淋浴,边照惯例望着浴室大面镜中自己全身的倒影。……多美的胴体呀。 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她还是这么觉得。她的双脚如同棒子般纤细,臀部小巧圆挺形状优美。腰部则像束紧般地往内缩,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腹部的肋骨隐约可见,不论是两条胳臂下方或是小腹部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赘ròu。 ……脸蛋也很可爱是个美女,如果胸部再大一点就十全十美了。 当她想到这时,千春注意到自己的胸口有个葡萄柚大小的粉色瘀痕。 “咦,这是什么呀?” 她轻轻触碰瘀痕。 她完全想不起这瘀痕是怎么来的。 猛然一回神,千春就已经在那栋屋子里了。那栋屋子一一在那栋“遭咒之屋”里。 匹周一片昏暗,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千春疑惑地从身旁的扶手探出身去窥探。她看见挑高空间下有个似曾相识的玄关。 此时,千春背后的房门嘎吱作响地开启。 “呃!” 她不禁倒抽一口气,全身僵硬。开启的房门另一头,就是她应该已经逃离的“那个房间”。布满尘埃的地板上残留着无数脚印,房间角落有个几近黑色的污痕。壁橱的拉门还维持着千春傍晚时所拉开时的样子。 千春想要再次逃离那里,但是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般地完全无法动弹。 ……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呢?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千春的正上方忽然传出吱吱声响。 她的全身窜过一阵战栗。她恐惧地张大双眼,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悉悉……嗉嗉……悉悉……嗉嗉……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有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天花板那头移动。 悉悉……嗉嗉……悉悉……嗉嗉…… 天花板里的生物持续缓缓地移动,并且慢慢朝壁橱那去……悉悉……嗉嗉……悉悉……嗉嗉…… “不……不……不……” 她全身因恐惧而冻结,一边像是呓语般地重复这么念着,她的胃仿佛被紧勒住般地疼痛。 这个时候,壁橱中有个不知名的重物落下,传出“砰”地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响起不知是谁从喉咙深处呜叫的诡异声音。接着在下一瞬间,“那个”忽然从漆黑的壁橱中探出头来。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被自己的叫声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身,环视房内。她猛烈鼓动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喉咙,全身也都因为汗水而湿透。 “……真是讨厌的梦。” 千春如此呢喃后,为了更换因汗水而湿濡的内衣及睡衣下了床。 时钟指针正指着凌晨两点钟。她在昏暗中脱掉睡衣,同时脱去内衣。靠在房里角落的长型更衣镜反shè着自己全luǒ的身躯。 猛然一看,胸口那块葡萄柚大小的瘀痕似乎比傍晚时变得更浓了。 “……这瘀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千春歪着头,边从衣柜抽屉中取出另一套睡衣及内衣。 宏美 冬天清晨的阳光迎面而来,刺得人几乎张不开眼睛。所以,宏美这才发现走在前方约二十公尺处,身穿制服的女高中生是千春。 “千春!千春!” 宏美叫道,在逆光中的纤瘦少女回过头来。虽然脸孔看不太清楚,不过那的确是干春没错,宏美反shèxìng地跑了起来。 “千春,早安!” “啊,宏美……早安。” 干春望着宏美的脸庞说。不过,今早的千春看来似乎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没睡好呀?她的那双大眼睛布满血丝,脚步看来也不太稳。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她的眼睛下 方好像还有黑眼圈。 “千春,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耶。” 宏美与她并肩走着,边这么说。 “是吗?我很好呀。” “那就好……对了,千春,你昨天有到那栋屋子去吗?” “……什么屋子啊?” “就是千春自己说的那栋‘遭咒之屋’呀。” “啊,那个呀。” “你有去吗?” “没……没去。” 千春边压着险被冷风卷起的裙摆,漠然地说。 “什么嘛,没去呀……之前还说一定会去,结果还是怕了吧?” 宏美嘲弄地笑着,千春并没有答腔。她只是茫然地盯着数公尺前方的人行道,默默地持续向前走。 “啊,对了对了,其实呀,有个好玩的打工机会,千春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打工机会?” “是呀,是一部电影的临时演员,怎么样,很好玩吧?” “是吗?” 她本来以为好奇心旺盛的千舂会开心得跳起来的,今天早上的千春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或许是身体不舒服吧。宏美边这么想,边继续打工的话题。“我之前不是说过堂哥是从事电影业的吗?就是他提议说要不要去试试临时演员的。怎么样啊?千春,要下要一 起去试试?” 不过,千春似乎没什么兴致。她只说了句:“这样啊。”也没看宏美的脸。她是不是在气自己昨天没陪她一起去那栋“遭咒之屋”呀? “好嘛千春,一起去试试看啦。搞不好还可以遇到哪个明星呀……对了,像我们这么可爱,也许还会被星探相中……” “……这样啊。” 千春呢喃般地就说了这么句话后,又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千春,到底怎么了啊?她的生理期应该才刚结束呀。 宏美不得已只好闭上嘴,然后与千春并肩走在上学的路上。 千春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制服没换就坐到书桌前。漆黑一片的电脑荧幕,扭曲地映shè着干春的面孔。她茫然地盯着荧幕一会儿后,像往常般地开启电源。电脑响起“锵”的一声后,画面上出现“welcocomtoMacOS”的字样。她听见电脑启动时,发出的那种“喀叽喀叽”不规则的声响。 千春盘坐在椅子上,等着画面上出现海豹宝宝惹人怜爱的影像。 千春房里的麦金塔电脑,是从事美术设计的叔叔淘汰电脑时,被她接收过来的。虽然听说现在已经有xìng能更优良的机种上市,千春却觉得这台蓝色透明外壳的电脑很可 爱,也很喜欢。当作桌面使用的海豹宝宝照片是宏美用e-mail寄给她的,她也一样很喜欢。 然而,启动后的电脑画面上,呈现的并不是横躺在冰上的纯白邑海豹宝宝,荧幕上——出现了满脸是血的女人相片布满整个画面。 “呃!” 她的身子不由得后倾,差点从椅子上跌落。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头皮发麻,全身开始微微地发颤。她完全搞不清楚电脑是转换到哪种系统去了。 那个占满荧幕,浑身是血的女人坐在床铺一角,双脚在木质地板上伸出。她的头部颓然地低垂着,所以看不见脸孔,身躯瘦弱得几近病态,另外可以看得出来她穿件白色衣服。 不,已经不是白色的了。女人身上那件原本曾是白色的连身裙,被女人口中溢出的大量鲜血而染红。 佐伯伽椰子——一定是她没错。 “啊哇哇哇哇……咿咿咿咿咿……啊哇哇哇哇……” 千春痉挛般地猛烈颤抖着,一边握住滑鼠。她将游标移至“关机”,并且加以点选。但是,画面上的女人并没有消失。 她还是不断的点选“关机”图示,就在此时—— 脸庞低垂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道纵向裂口的额头、张开的空洞双眸、黑色长发黏附在脖子及身体上、肿胀的双唇流淌着鲜血到下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千春房里回dàng着像是从喉咙深处呜叫的诡异声音,在那一刹那,千春失去了意识,接着从椅子上跌落。 猛然一回神,干春就已经在那栋屋子里了。 四周一片昏暗,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开启的房门另一头,就是“那个房间”。蒙尘的地板上布满了无数的脚印,房间角落有个几近黑色的污痕。壁橱泛黄的拉门依旧敞开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有什么碰触到千春的脚。 她大吃一惊地往下看。 从制服短裙露出的双脚那’,有个肌肤惨白的赤luǒ小男孩正紧抓着她的脚,并且仰望着千春。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因为自己的叫声而睁开眼睛。 “……我已经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她从床上坐起,抱着头部。 她只要一入睡,就必定会做那样的梦。那栋“遭咒之屋”的梦。而且,最后也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尖叫声而猛然惊醒。 她在床上大口喘息,肩头随之上下起伏着。她一边解开睡衣钮扣,看向rǔ房之间的胸口处。那个犹如葡萄柚一般大小的瘀痕颜色变得更深,也更为明显了。 宏美 宏美和千春正在更衣室里换上体育服。宏美身旁的千春拖拖拉拉地换着衣服。 “千春,再不快一点,课就要开始了啦。” 宏美环顾四周说道。更农室里就只剩下宏美和千春两人。 “嗯……我知道。” 千春以微弱的声音回答。 这一周以来,干春越来越没精神了。她上课时老发呆不做笔记,作业也总是忘了写。她的脸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地苍白,眼睛下方还有黑眼圈。想到这,她之前是那么细心呵护的指甲油都剥落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她本来明明是个很注重外表装扮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千春,你干嘛慢吞吞的啦!” 一股脑地换好衣服的宏美说,千春还没有褪去衬衫,她缓缓地从下方解开钮扣。 “嗯……宏美,不好意思,你先去吧。” “什么先去……你快点换上衣服啦。” “别说这么多了,你先去吧……拜托。” “好吧,那我先去罗……千春,你快点过来喔。” 她说着步出更衣室。再不快点的话,体育课就要开始了。 她步出走廊正想跑去上课,临时却停下了脚步。 奇怪,千春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更衣室,然后从置物柜后方,俏俏地探出脸来看着持续更衣的千春那肩胛骨突出的消瘦背部。千春好像终于把衬衫脱下来了。 ……千舂这个人呀,穿的胸罩总是那么可爱。啊,内 裤也是一整套的。 那时候,更衣室墙上的镜子反shè着千春的倒影。 啊——宏美慌忙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叫声,她屏气凝神地盯着镜子。 千春穿着浅黄色胸罩的胸口处,有个像葡萄抽大小般几近黑色的瘀痕。 ……什么啊,那个瘀痕……真恶心。 宏美别过脸去。 千春胸口的瘀痕看起来简直就像张人脸。 千春 她开启麦金塔电脑的电源。虽然她是万般不愿意,但是也无可奈何。 她死盯着荧幕,紧握住出汗的手掌,一边感到自己的心脏正猛烈跳动着。 ……今天会是什么?今天到底会出现什么呢? 终于,启动后的整个电脑荧幕上,出现了一个苍白小男孩的脸。 她不由得汗毛直竖。 小男孩紧闭着双唇,几乎被黑色瞳孔占满的大眼睛始终凝视着千春。那就是常在梦中紧抓着千春脚部的小男孩。 然而,千春已经不会再昏倒,也不会发出惨叫了。她已经习惯了开电脑时,眼前出现的陌生画面。 ……人类这种生物,原来任何事都是可以习惯的呀。 千春因此了解到了这点。 一周前,最先出现在电脑画面上的是双手被反绑在床 脚上的女人。然而,屏幕上出现的影像每天都不同。荧幕上不但曾有过一个被塞在垃圾袋里鲜血淋漓的女人,横躺在一个昏暗场所的影像……也曾出现过一个肌肤;渗白的小男孩伫立于柱子yīn暗处的影像……另外还有满身是血的女人低垂着头,从那栋“遭咒之屋”的阶梯上爬下来……苍白的小男孩猛然从床底下探出头来……而且还有那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从喉咙深处呜叫般的诡异声音…… 不论千春反复读了多少遍说明书或解说书,都还是无法了解到底是谁,又是用何种手段将这些画面及声音传送到千春的电脑里去的。 但是,这一定是谁——而非什么鬼魂,是活生生的某人一一对千春开的恶劣玩笑。是的,她情愿相信一定是这样的。 干春发出深深的叹息,从桌前起身。 说不在意这样的电脑画面是骗人的。不过,千春目前有更在意的事。 她拉上窗藤,站在倚靠着墙面的大片更衣镜前。她一边凝视着更衣镜,一边褪去白色毛衣,接着由上而下地一一解开衬衫钮扣。边缘缀有蕾丝的浅黄色胸罩随之显露出来。就在这件xìng感胸罩正中央的上方处一一恰巧位于胸口的那块瘀痕也随之出现于镜中。 “啊!” 虽然明知那里有块瘀痕,她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别处。然后,她又战战兢兢地看向映shè于镜中那块葡萄柚大小般的瘀痕。 刚开始呈现淡粉色的瘀痕日益转浓,如今已变成了暗 红色,可是,她担心的还不只这个。是的,她真正担心的,真正觉得恶心的是——那块污痕看起来仿佛人脸一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从瘀痕中浮现的人脸越发清晰。 刚开始浮现出的yīn影让瘀痕看来像是月球表面,样子并不清楚。但是每过一天,那里就陆续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现眼睛、鼻子和嘴巴……如今瘀痕中已清楚浮现出女人的脸孔。 是的。女人的脸孔——那个以前在“遭咒之屋”被丈夫杀害后,被塞进垃圾袋并且弃置于天花板夹层中的女人脸孔。 千春崩溃似地跌坐到地板上。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千春察觉时,自己正步下那栋屋子的阶梯。中途呈直角转弯的那个阶梯。她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到达玄关,接着抬头望向那间有扇小窗的房间——那间据说有个女人被丈夫残忍地杀害的房间。 此时二楼传来“砰”地一声,像是某种巨大物体落地般的声响。她不禁朝阶梯方向望去。 来了—— 有什么东西来了。 从昏暗的阶梯上方,可以听见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像是湿濡的塑胶袋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来了?到底是什么来了? 由于阶梯中段呈直角转弯,所以看不见什么东西下楼来了。不过,感觉上似乎是某种皮肤湿滑的生物——譬如说是巨大的山椒鱼、又或者是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蛞蝓之 类的东西一一正爬下楼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千春屏息凝视着阶梯。接着,她眼见让人无法置信的东西爬下楼来。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被自己的叫声惊醒, 她激烈喘息着,一边从床上坐起身。 ……又是那个梦。 她用指甲拭去额头冒出的汗水,然后……以颤抖的手指解开睡衣钮扣。 她提心吊胆地垂下视线,望向胸口的瘀痕。 汗水淋漓的娇小rǔ房间,那张更为鲜明浮现出的女人脸孔映入她的眼帘。瘀痕中的女人仿佛吊着双眼仰望千春,一边诡异地狞笑着。 宏美 看到穿着制服步出玄关的千春,宏美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早安……宏美……不好意思,还让你等。” 千春以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声音说,她那张脸简直像跑完四十二公里的马拉松选手般地消瘦憔悴。 “……早安……呃……千春……你不要紧吧?” “嗯。” 千春以空洞的眼神望着宏美,微微颔首。 宏美开始后悔勉强找干春去打工,担任今天电影的临时演员。 “……呃……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要紧啦。” 千春虚弱地微笑。她眼底的黑眼圈,比宏美昨天见到她时更严重了。 “那就好……” 宏美这么说,一边和千春并肩走向车站。 “宏美……今天的外景,鬼后原濑京子也会来,对吧?” 千春强装开朗地说。 “嗯,堂哥说过他会来喔。” “电视不是说她不久前才出车祸,不知道现在好一点了没,”“电视上说和她同车的男人受了重伤,不过原濑京子本身好像很快就出院了喔。” “我从以前就是她的影迷……可以见到原濑京子的话,就够让我开心的了。” “一定见得到的啦……我会拜托堂哥帮你要原濑京子的签名的。” “谢谢你,宏美。” 宏美握住千春的手。干春瘦弱的手仿佛失去生命的人一般冰冷。 她们和其他几个担任临时演员的女高中生一起听了副导简单的说明后,便在外景巴士中等候出场。宏美身旁的千春,靠在宏美的肩头上睡着了。 她一定很累吧。千春一在外景巴士的座位上坐下后,就立刻开始呼呼大睡。 宏美漫无目的地眺望着窗外。 从外景巴士车窗可以看见一栋有点肮脏的灰色大楼。 那是栋已经废弃多年的大楼,一楼和二楼的窗户几乎都破损了。摄影小组目前就在那栋大楼的地下室,拍摄原濑京子所主演的恐怖片。 “……啊,不要啊,别过来。” 忽然间,靠在宏美肩上的千春喘息着,宏美的视线因而回到车内。“千春,怎么了?” 她出声问,不过千春并没有回应。千春似乎百般不愿地摇着头,接着又开始发出睡梦中沉稳的呼吸声。 ……千春她,到底是怎么了呀?最近总是恍恍惚惚、没情打采的。简直就像是被谁吸光了所有精气一般。话说回来,在她胸口的那块瘀痕好了吗? 此时,副导将脸伸进外景巴士中说:“那么各位临时演员们,就快要轮你们出场了,请准备一下。 千春 “啊……不!” 原濑京子这么呻吟后,便瘫倒在有点脏污的地板上。以此为进场暗号的千春,宏美,还有其他的临时演员都一起跑进房里。 狭窄的房里挤满了摄影工作人员。鬼后原濑京子就例卧在房间正中央冰冷的水泥地上。然而,原濑京子的前面还有个小男孩——那个常在梦中紧抓着千春脚部,肌肤惨白的亦luǒ小男孩。小男孩蹲在原濑京子前面,苍白的小手 就置于她的腹部之上。 “啊啊啊!” 千春不禁失声尖叫,狭窄的房中回dàng着她进发出的惨叫声。倒卧于地板上的原濑京子为之发颤。千舂听见某个男xìng的声音说:“好,卡!”原濑京子坐起身来边眨着眼,边仰望千春、宏美她们。然而,那个苍白的小男孩还是把他毫无血色的小手置于原濑京子的腹部。 “刚刚吓死人了啦!你在干嘛呀?剧本根本就没有要你尖叫吧!” 千春听见某人责骂声。 “我说你呀,当一个临时演员,人家没有吩咐的就不能做喔。” 耳边还有年轻男人的声音这么说。“喂,你有没有在听呀?” 千春持续盯视着蹲在原濑京子面前的那个苍白小男孩,那个每晚出现在千春梦中,让千春陷于恐惧的亦luǒ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如今就在这里。但是……为什么大家都若无其事的呢?为什么宏美不觉得惊讶呢? 看不见?大家都看不见吗?大家都看不见那个小男孩吗? “怎么了?” 坐在地板上的原濑京子仰望千春。但是,千春却无法思考原濑京子在说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凝视着自己腹部的原濑京子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就 在此时——蹲在原濑京子面前的苍白小男孩转过身来面对千春。 转过身来的小男孩紧盯着千春胸口附近,他接着呢喃道:“妈妈。” “妈妈……原来你在那里呀?” 小男孩边说边起身,惨白的小手往千春胸口伸来…… 接着碰触了那里。 咻嗯—— 如同电流般的冲击力道在瞬间窜过全身,千春当场晕了过去。 宏美 宏美这群以原濑京子瘫倒在地为进场暗号的临时演员,一起跑进房中。就在那一刹那,身旁的千春发出“啊啊啊!”的尖锐惨叫。 “好,卡!” 导演叫道,原濑京子也随之起身。她一边拍去沾附于衣服上的灰尘,一边眨着双眸,仰望着宏美他们。 “刚刚吓死人了啦!你在干嘛呀?” 整脸涂成白色,饰演少女的女演员怒气冲冲地对千舂骂道。“剧本根本就没有要你尖叫吧!” “我说你呀,当一个临时演员,人家没有吩咐的就不能做喔。” 副导也以严肃的表情训示千春。“喂,你有没有在听呀?”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原濑京子轮流凝视着 千春的脸庞与自己的腹部间。然而,千春还是不回答。她仍旧死命盯着原濑京子的腹部,身躯剧烈地颤抖。 ……千春? 当宏美想这么出声叫她时——千春稍微后退了几步,随即便崩溃似地瘫倒在地上。 “千春!千春!” 她慌忙地跑过去,抱起失去意识的千春。 “千春!千春,听见没有!” 她持续摇晃着千春的身躯后,千春微微地睁开眼。她那闪耀着唇冻光芒的双唇动了几下……然后仿佛沉睡般地再次昏了过去。 宏美和工作人员一起将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千春送进外景巴士,并且扶着她坐到其中一张座椅上。 “那么,你们就暂时在这休息一下吧。”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对宏美这么说,宏美抱着瘦弱的千春说:“真对不起,让你们cāo心了。”并且低头行礼。然后,她对着又不知道神游到何处去的千春出声道:“要不要紧?” “对不起,宏美。我……” 千春yù言又止,接着只是低喃般地说:“没什么,没事……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然后虚弱地微笑着。她的脸色像死人般地苍白。 “真是吓死我了啦……千春,你真的不要紧吗?”“嗯,不要紧,只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那就好……” 宏美抱着千春的肩,向窗外望去。外景巴土外,抱着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旁边有几个和 宏美及千春一样穿着制服的临时演员,不知频频jiāo谈着些什么。 干春的头又垂靠到宏美的肩膀上。 “……千春?” 千春又睡着了,……千春到底是怎么了呀?怎么总是在睡觉……她为什么会这么累呢?她感觉上好像真的是被谁吸走了精力一般…… 想到这,宏美忽然联想到了某件事。 “千春……千春。” 她这么叫了好几次,确认干春不会醒来后,便将手伸向千春胸口,轻轻将千春的白毛衣翻到胸口以上,接着由上而下一一解开她的衬衫钮扣,香槟色的时髦胸罩随之显露出来,当她解开三个钮扣后,便轻轻将衬衫左右外翻。 “那个”就在那——在千舂的胸口上。 “啊!” 她拼命压抑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她凝视着千春包覆於胸罩中的rǔ房之间,身体开始猛烈地颤抖着。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千春的胸口处——有个青黑色脸孔的女人紧盯着宏美。“啊啊,千春……千春。” 她的嘴里发干,全身汗毛直立。 女人从千春的胸口以充满怨恨的双眼凝视宏美一会后,终于……仿佛嘲笑似的,面孔丑陋地扭曲着。 千春 昏暗的阶梯上方,传来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的声响。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千春屏息凝视着阶梯。 从阶梯拐弯处的yīn影之中,“那个”出现了,一只鲜红色的巨大蛞蝓。是的,那真的是蛞蝓。只是,那只蛞蝓长着颗人头——长着颗鲜血横流、长发披散的女人人头。 “那个”低垂着血淋淋的头部,拖着蜷曲于半透明塑胶袋中的身躯,像芋虫般地从阶梯上爬下来。额头有道纵向裂开的口子,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神、黑色长发缠绕颈部数圈、肿胀的双唇流淌着鲜血到下巴……妖怪…… 是的,那根本就是个妖怪。 “那个”蜷曲于半透明塑胶袋中的身躯因鲜血而变得湿滑闪亮,半开的嘴中不停涌出浓稠的血液,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边发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呻吟,一边缓缓地、毫不迟疑地从阶梯上爬下来。 “啊啊……不要!不要!” 千春拼了命尖叫,一边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顺着阶梯滴落的鲜红色血液随即流到千春脚边。“那个”鲜血淋漓的手对着千春直挺挺地伸了出来,像是历经无数次殴打而肿胀的嘴唇,仿佛想说些什么似地掀动着,那张嘴里也涌出大量的鲜血。 “不,别过来!别过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惊醒。 她汗水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身,接着仿佛是想把脑袋里的东西甩开似地激烈摇头。 ……又来了。又是那个梦。 她一边剧烈发抖,一边解开睡衣钮扣。大大深呼吸后,她看向胸口的瘀痕。 在千春的rǔ房之间,那个女人一一那个名叫佐伯伽椰子的女人——双眼圆睁,脸孔丑陋地扭曲着,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没开房间的灯,在一片黑暗中更换因汗水而湿透的内衣及睡衣。 她才不想开什么灯,因为如果开灯的话,就会看到那个在自己胸口狞笑的女人…… 换好衣服,几次深呼吸后,她步出自己的房间,脚步蹒跚地朝厕所走去。上完厕所冲完水,千春还是蹲坐在马桶上茫然地凝视洁白的墙面。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马桶的水流声终告停歇,周遭再度归于一片死寂。千春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听着自己不规则的气息,以及偶尔发出的口水吞咽声。 千春已经精疲力竭,几个礼拜以来,她都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由于过度的疲劳,她有时候会像这样陷入恍惚状态。 “拜托……让我睡觉……拜托……” 千春自言自语地呢喃。好想睡,她好想就这样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但是……不能睡,因为她知道这么一睡,又会身陷那个恐怖的梦境之中。 千春轻轻抬起右手,战战兢兢地隔着厚重的法兰绒睡 衣——碰触自己的胸口。 自己的胸口? 不,不是的。是在法兰绒睡衣另一头一一千春的rǔ房之间,那名叫伽椰子的女人的脸孔。 “放过我……拜托……放过我吧。” 她将手靠在胸口,喘息似地说。就在那一瞬间,她像是要昏过去似地头部无力地往后仰,她反shèxìng地睁开双眼,就在天花板上一一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那里。 “呃!” 浑身是血的女人贴着天花板,始终俯视着千春。额头有道纵向裂开的口子、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神、黑色长发缠绕颈部数圈、睡眼的双唇流淌着鲜血到下巴……女人的黑发纵横jiāo错地延伸着,不留丝毫缝隙地爬满厕所狭小的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狭小的厕所中,回dàng着那种像是从喉咙深处呜叫的诡异声音。 “不……不要!” 千春连滚带爬地跑出厕所。 宏美 晨间的生活辅导时间结束后,第一堂现代国语的课程都开始了,干春依旧没有在教室中现身。她似乎也没有和校方联络。 ……千春她到底是到哪去了呢? 宏美把手靠在桌上撑着脸,边望着名叫齐藤的现代国语老师那张不称头的面孔,边这么想。 今天早上,宏美的确在校门口看到了千春的身影。那令人称羡的纤细身材,长到背部中间的亮褐色直发、只要稍一弯身便几乎能让内裤舂光外泄的学生短裙、包覆于泡泡袜中如棒子般纤酸的双脚、及鞋后跟磨损的学生鞋……那是千春不会错。 “千春!千春!” 宏美从背后大声叫着千春。然而,千春没有注意到宏美的呼唤,迳自走进了校园。但是……当宏美进教室一看,却不见理应在这的千春身影。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到保健室去了呢?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会有人来通知一声的呀。 此时,在桌面上以手托腮的宏美从视野右端——即千春原本空dàngdàng的座位上——感觉到有某个并非千春的人坐在那。 ……咦?是谁? 她不禁转过头去。奇怪的是,千春的座位仍旧是空无一人。她周遭的学生也都仿佛若无其事地或记着笔记,或凝视着课本。 ……奇怪,刚刚明明看见有个人坐在那个座位上的呀。 是的,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宏美应该是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身着白衣,黑色长发披肩的女人……我是不是也累了呀? 当宏美这么想着,再次以手托腮时,她瞥见某种大型物体从教室窗户的另一头往下坠落。 千春 “千春!千春!”虽然听见宏美从背后叫唤自己的声音,千春并没有回头,她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了。 鞋柜附近挤满来上学的学生,她在那脱去鞋后跟磨损的学生鞋,换上校内专用便鞋。她知道有几个学生正盯着自己的脸看,她的脸色大概糟糕透顶了吧。因为讨厌站在镜子前面,她今天早上脸没洗,睫毛膏没上,嘴唇也没涂上唇冻。 或许……自己已经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了。 千春茫然地这么想,轻轻地碰触胸口处。接着,她并没有走到自己位于三楼的教室去,反而继续上楼笔直朝屋顶走去。 果不其然,应该随时都有上锁的顶楼门,就今天早上没有锁。 果不其然? 是的,不知为何干春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她以双手推开沉重的铁门,清晨强烈的阳光从门扉缝隙中直shè进来,干燥的冷风也随之灌了进来。她拖着踉跄的步伐,于屋顶的水泥地上站定,她的四周洒满了清晨的阳光。 她深呼吸着冬季清晨的冷冽空气,漫无目的地仰望着辽阔的天空,蔚蓝的天空晴朗无云,在这一片清澈空气的另一头,可以远远看见积着雪的富士山,在校外四周杂乱无章地往外延伸的住宅街道,便是干舂她们平时生活的地方。 ……我就活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呀,我一直以来就活在这么一个渺小,在地球仪上还不满一点的狭窄地方呀。 千春轻触胸口。 千春这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是个脸蛋可爱、身材姣好、骄纵叛逆,朝气蓬勃的女孩,也是男学生心目中的偶像。她的父亲认真体贴又关心子女,母亲既开朗又十分开明。是的,不过才几个星期前,摆在千春面前的还是满载着梦想与希望的人生。但是,局面怎么会演变到如今这般田地呢…… 可是,千春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她摇摇晃晃地举步前进。 屋顶四周紧密竖立着高耸的围栏,千春在围栏前停下脚步,她又再度轻触胸口,接着,她沉默地舔着唇,脑袋微微左右摆动,然后……她那瘦骨嶙峋的手指攀上了围栏。她没有选择,是的,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千春仿佛小猴子般地爬上高约两公尺的围栏,接着跨越过去,她的短裙全往上卷了起来,浅蓝色的内裤随之曝露出来,不过已经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越过围栏的千春在冷风的吹拂下,站在屋顶边缘俯望着学校cāo场,男学生在广大的cāo场中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忘我地四处追逐着足球。她想,自己如今已经走到了离他们多么遥远的地方来了呀。 她又碰触胸口处,接着,千春伸出脚,包覆在白色泡泡袜中的小腿,猛烈地颤抖着,但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千春的脚更往外伸了出去,在那——已经没有屋顶的水泥地了。 “啊!” 她的身躯往下坠落,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叫。 当她持续朝地面落下之际,千春透过窗户看见自己的教室。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在桌上以手托腮的宏美,接着,她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人——那里坐着一个明明存在,却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女人——始终凝视着窗外往下坠落的自己。 第五章 一名年轻女xìng在前往lún敦途中,投宿于一位她所熟识的庄园领主的古老豪宅中。那是一座建地范围内含森林、沼泽,还能于其中露营、猎狐的辽阔庄园。 她被安排住在豪宅二楼的一间宽敞卧房。从房间窗户往外望去,能够将那条从数百公尺彼端的大门,延伸至玄关这儿的碎石马车路尽收眼底。 当天晚上,她在熟睡中被砂砾上行进的马蹄及车轮声响吵醒。她静静地窝在床铺中一会儿后,听见一楼起居室的大钟发出凌晨零点的钟响。 ……谁会在三更半夜到这儿来呢? 感到狐疑的她下了床,走到窗边去,她拉开窗帘望向窗外,接着,她看见一辆灵柩马车踩着月光,缓缓朝这儿驶近。 ……这种时间,怎么会有灵柩马车? 她因眼前这幅诡异的情景而感到瑟缩,不可思议的是那辆灵柩马车中没有棺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人拥挤地乘坐于其中。 往玄关这驶来的灵柩马车,就在即将通过她卧房窗前之际,马车夫停下马车并转头望向她。她在那一刹那,浑身开始不住地发颤。因为沐浴于月光下的车夫面孔,丑陋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 车夫持续凝视着窗户这一头的她,然后—— “还坐得下一个人喔。” 他以清晰的声音如此说道。 她怆惶逃离窗边,随即钻进床铺用棉被蒙住头部。 隔天早晨,她想起前夜所发生的事。然而,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决心要把那当作是一场梦,接着便离开庄 园到lún敦去了。 抵达lún敦后,她立.即前往计划要去的那家百货公司。那家店拥有当时还相当罕见的电梯。虽然她是为了购物才到lún敦这来的;不过,其实搭乘那部电梯也是她期待的乐事之一。 当天,她在采购完后,终于要去搭电梯下楼了。然而,来到她面前的电梯已经挤满了购物的顾客。因为大家都觉得电梯实在是太稀奇了,每个人都想要体验看看。 就在她站在电梯门前犹豫着是搭好还是不搭好时,耳边传来电梯先生的声音。 “还坐得下一个人喔。” 她抬起头来,望向电梯先生。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全身变得僵硬。那个电梯先生就是昨晚的灵柩马车车夫。 “不,我不坐了。” 她拒绝了电梯先生。”我用走的下去就好了。 男人凝视着她,那张丑陋的脸孔狰狞地露出笑容。 电梯门在她面前关上。紧接着……就在下一秒钟,人们凄厉的惨叫声以及足以撼动地板的轰然巨响传遍了整个百货公司,因为电梯纲索断裂了。 在这次意外中,电梯中的乘客全数遇难。警方随即展开调查,最后终于确认所有死者的身分。死者几乎都是为了搭乘电梯而到那家百货公司去购物的顾客。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其中并没有她所见到的那位电梯先生。那家百货公司的电梯都是由电梯小姐服务,而非电梯先生。 这是有关十九世纪末,发生在lún敦一家百货公司电梯意外的故事。 伽椰子 我到今天都还清楚记得自己死去的那一刹那。 是的,那一天被丈夫刚雄双手反绑于床脚,长达数小时的被辱骂、被掌掴脸颊,被殴打,被踹踢、被美工刀割得体无完肤,全身流淌着持续涌出的鲜血,被剧烈痛苦折磨的我,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一切痛苦中解脱了。而在那一瞬间——我俯视着被绑在床脚,鲜血淋漓的自己。 是的,当时我就从正上方俯视着被白色尼龙绳反绑于床脚,颓然地瘫软在那的自己。 “喂,伽椰子……喂……” 我那失去生命,仅剩躯壳的ròu体往前倾,头部无力地下垂着。虽然丈夫揪着我的头发迫使我的脸庞抬起,并且猛力掌掴着我的脸颊……不过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而且也不会发出惨叫、呻吟,或因剧烈痛楚而挣扎了。 “什么啊……已经去见阎王了吗?” 丈夫愤恨地说完,”呸”的一声吐口水在我的ròu体上。接着,他又再度以猛烈的力道殴打我的下颚,那里“喀喳”一声地发出沉闷声响,我的ròu体发丝散乱,鲜血四溅地往后仰。但是……我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哼,活该……真痛快!” 丈夫的脸庞沾满我飞溅出的鲜血,随之狰狞地露出笑容。 ……死了吗?……我死了吗? 死—— 那是一幅不可思议的光景。我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于是我……战战兢兢地对丈夫伸出手去。 当我的手触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刹那,丈夫似乎很惊讶地回过头来。 然而,丈夫却看不见就站在他自己正后方的我。 是的,我真的死了。我……被自己的丈夫杀死了。 丈夫有一阵子就这么伫立在那,凝视着丧失生命,仅剩躯壳的我。然后,他仿佛忽然记起什么似地蹲到已成为死尸的我身旁,解开绑在我手上的尼龙绳。我看见自己尸体的手腕皮肤因摩擦而严重脱皮,还有鲜血从中沁出。 丈夫发出嘿咻一声,将已成为死尸的我抱起,接着把我放到床上去,然后,他拉开壁橱拉门,从中取出垃圾袋后,便开始将我鲜血淋漓的尸体套上垃圾袋。他那样子简直像是父亲替年幼的孩子穿上洋装似的。 “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大声叫着。不过,丈夫当然听不到我的声音。 当我的尸体完全包覆于塑胶袋中后,丈夫又发出嘿咻一声,用力抱起尸体。然后,他奋力地将我那尚保持微温、柔软的尸体,塞进壁橱的天花板里。 我……无法闭上双眼、也无法捣上双耳……全身被一股激昂的憎恨所支配的我,始终瞪视着那样行动着的丈夫。 薰 冬日午后柔和的阳光shè入寂静的病房中,四周隐约飘dàng着儿子未婚妻身上甜甜的香水芬芳。不,这味道是不是自己正在换水的花瓶里,那些白色百合花的香气呀? “花这种东西呀……没两三下就凋谢了呢。” 石仓薰头也没回地对站在儿子病床旁的原濑京子说。话说完,她便想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呢? “那……我会再带点花过来的……” 她听见原濑京子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啊,不用了啦。也不用特别费心……” 她将chā有白色百合的花瓶,放在始终沉睡的儿子枕边,边这么说。“反正将志也不可能看得到……” “唔……可是……” 如往常般顶着张美丽妆容的原濑京子望着薰,露出不知所措的微笑。 “说不定,将志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吧……” “怎么会……” 京子小姐……你……除了将志之外,没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薰这么说道,儿子的未婚妻——不,原本是儿子未婚妻的她——以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着薰。 “如果……你另外有喜欢的人……就别在意将志的事了,去和那个人在一起吧,不要紧的。” “……伯母。” “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啦!将志他也不会再睁开眼睛了……所以就请你把我们或将志的事给忘了,和其他的男人去……” “请别再说了。” 见到原濑京子因悲伤而扭曲的脸庞,薰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京子小姐……对不起……我根本就没打算说那些话的……你看看我,说的些什么傻话……对不 起……” 薰这么说着,在儿子病床旁蹲下身去,双手捣着脸庞。 薰她自己也知道,必须更积极面对这一切才行。然而,儿子陷入昏迷已经一个月以上了,事到如今从薰嘴里吐出的都是些消极的话语。 意外发生以来的这一个月间——原濑京子每天都会来探视儿子。她本来应该会成为薰头一个孙子的母亲的。但是……虫口果这样的状况持续半年……或持续——年的话……届时原濑京子还会到儿子的病房里来吗? “……伯母?” “嗯,对不起……我真的是说了些傻话……看来,我好像是有点累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薰这么说着抬起头来,虚弱地对儿子的前未婚妻微笑。 或许,自己是真的累了吧。不论是心理或生理层面,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吧。这一个月以来,薰始终守在儿子的病床边,几乎没有回过家。 “伯母……您一直都守在将志身边,寸步不离的……晤……有时候就让我来换个班……唔……至少晚上回家去休息一下比较好喔。” “嗯,谢谢你……京子小姐。” 她望向窗外,病房外的庭院角落有一片盛开的白梅。将志入院时,那些花朵明明都还是坚硬的花苞而已……季节确实逐步更迭着。“京子小姐……听说你把工作辞掉了呀?” “嗯,对呀。” “真可惜呀……这么棒的工作,我以前跟人家说京子小姐是个女演员时,还会觉得有点自豪呢。” “虽然是个女演员……不过也就主演恐怖片而已……况且母亲遭逢那种不幸,我整个心情都还无法调适过来……而且我也已经三十岁了……也差不多该是引退的时候了……” 原濑京子说着一边落寞地微笑。 是的,距今才十天前,她的母亲忽然去世了。薰也和丈夫一起参加了那场丧礼。虽然听说死因是心脏麻痹,不过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个心脏不好的人。 将志陷入昏迷的这一个月间……恶耗接二连三地传来。 “京子小姐……你还这么漂亮……实在是太可惜了。” “比我漂亮、有潜力的人比比皆是呢……”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目前什么打算都没有。” 这么答完的原濑京子移动身体时,有什么从她的手提包中掉到地板上。 护身符? 是的。那是“祈求安产”的护身符。 ……她为什么还带着那种东西呢? 薰出神地想着,一直带着那种东西,只会睹物伤情,回忆起悲伤的往事而已呀…… 她看见原濑京子伸出手去想拾起掉在床旁边地板上的护身符。 就在此时一一从床铺一角忽然伸出一只男人的手,紧紧地抓住原濑京子捡拾”祈求安产”护身符的纤细手腕。“啊!” 薰不由得从椅子上起身。 京子 “啊啊!……将志!……将志!” 京子望着以让人发疼的强劲力道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未婚夫喊叫着。 “将志!是我啊!知道吗?是京子啊!将志!” 将志睁着双眼,一直以来始终陷入沉睡的将志,现在睁着双眼。 “将志!你睁开眼睛了?我是京子呀!你知道的吧?” 然而——将志对京子的叫唤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瞪大双眼,紧紧抓住京子拾起“祈求安产”护身符的手腕。 她将脚伸进自家起居室的暖被桌中,茫然地凝视着自己的手腕。白晰纤细的手腕上隐约有着红色的瘀痕,而且,手腕上如今也都还清楚残留着将志指头的触感。 急忙赶到病房的医师说,将志睁开双眼是他康复的一大征兆。“我认为那是他无意识的行为,不过,他今后或许能逐渐恢复反应,也有可能慢慢回忆起各种事情。” 京子在心中反复咀嚼医师的话,然而,医师对于将志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康复,或究竟能不能康复这方面始终语焉不详。 “……将志。” 她凝视着残留着淡淡瘀痕的手腕,下意识地呢喃。 此时,京子在暖被桌中的脚尖,不知道碰触到了谁的脚。 “咦?” 她慌慌张张地窥视暖被桌里面。不过,里头当然不可能会有别人的脚。她以前只要一把脚伸进暖被桌,脚尖总是会碰到母亲的脚。然而……如今不论把脚伸得多长,都已经无法在暖被桌中碰触到谁的脚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及极度强烈的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京子不由得咬着嘴唇。 她闭上眼。接着——倒卧在暖被桌另一边打盹的母亲身影随之浮现眼前。 “……妈。” 她回过头,望着神龛中母亲的相片,遗照中的母亲似 乎有些困惑地对京子微笑着。父亲陴位旁的母亲牌位上写着——愁华清纪信女。 是的,如今那就是母亲的姓名,那个名叫原濑亚纪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孑然一身,我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当她茫然地这么想时—— “啊。” 京子感受到腹部轻微的撞击,而倒抽了口气。 在动,是的,她明白自己的腹中,的确有胎儿——一个新生命——在动。 ……到今天就三个半月了,宝宝的成长情况很好喔。医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将志” 她再次低喃着男友的名字,京子轻轻地将手贴在腹部上。 薰 她在半夜里睁开双眼,从简易床铺上坐起身,并习惯xìng地望向躺在旁边病床上的将志。 薰的独子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始终凝视着天花板。“……将志……你醒了吗?” 她呢喃似地试着唤道,然而儿子还是没反应。他几乎不眨眼睛,只是持续盯视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将志……你怎么会不认得妈妈呢? 她早就知道儿子不会回答的。即便如此,薰还是为此感到悲伤,而且那股强烈的悲伤几乎让她想揪住自己的头发来发泄。 她想要流下泪水,放声哭泣,然而,她却哭不出来,因为,薰的眼泪在这一个月间早巳流干了。 她从简易床铺上站起身来,觉得有点头痛,然后蹒跚地走近儿子的床边。儿子依旧睁着双眼,她在他的病床旁跌坐似地蹲下身去,她明白自己已经精疲力尽,身心憔悴,而且精神也开始出现异常了。 薰蹲在地板上,轻轻叹息。 只有她和儿子两人所在的病房中一片寂静。只是偶尔能够隐约听见,护士在走廊上行走的脚步声。 将志从普通病房移到这须给付差额的单人病房来,已经快十天了。反正将志本身没有知觉,和其他病患同在一间大病房中也没有关系;然而,院方却不允许病患长期住在普通病房中。只要是经诊断复原遥遥无期的病,要继续住院的话,就必须移至单人病房去,并且支付差额。院方所采取的就是这套制度。 住单人病房必须支付的额外费用,对石仓家的家计而言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笔钱要付到什么时候。 然而,她很感激能像这样与儿子两人独处。 “……将志。” 薰再度唤着她那不可能回话的儿子,一边倚靠着病床起身,她有一阵子就这么凝视着儿子的脸庞。 ……一起睡吧,我想和将志一起睡。 薰忽然这么想,她无论如何都想要这么做。 薰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掀开盖在儿子身上的毛毯,接着……爬上床去,静静地躺到儿子身旁,她隐约闻到儿子那股熟悉的体味。 仿佛一对恋人般的,她紧贴着儿子的身躯,并且把脚缠上儿子在这一个月间消瘦不少的脚部,将志身体暖呼呼的温度,让薰感到安心。 “……将志……将志。” 她贴近依旧凝视着天花板的儿子,在他耳边反复念着那个名字,那个三十几年前,丈夫和自己为出世的小婴孩所取的名字—— 在那一瞬间,一股对孩子无法抑制的怜爱之情在薰的心头涌现。 “啊啊,将志。” 她仿佛呻吟般地说,当她想要抱紧将志瘦弱的身躯而移动双手时……指尖不知道触碰到什么坚硬的物体,薰反shèxìng缩回手。 咦?……难道…… 她再次轻轻将手伸向儿子的身躯,接着以指尖触碰那 里。 是的,儿子下半身的男xìngxìng器官坚硬地挺立着。 她非常惊讶变成这副模样的儿子,xìng器官居然还能够呈现这种状态。 “啊啊……将志。” 她再度呻吟般地这么说,薰凝视着将志的侧脸,看着看着,她感到视野已经是一片迷蒙。是的,她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干涸。 “你还活着呢,对不对,将志?还活着呢,对不对?” 薰紧紧抱住儿子变得骨瘦如材的身躯,执拗地在他的耳边这么重复着。 京子 两天后的下午京子又到医院去探视将志。 坐在轮椅上的将志,在他一个月间憔悴苍老得犹如老妪的母亲身旁,茫然地盯视着病房中的白色墙面。是的,从今早开始院方允许将志下床乘坐轮椅。“将志,身体状况怎么样啊?今天的天气很好喔,就快到春天了呢!” 一站到轮椅旁,京子便开口说。不过将志还是像前天一样,不论京子说再多话,都依旧没有反应。 她现在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能和将志的母亲聊。所以京子对薰说完:“我和将志去散散步再回来。”便推着男友乘坐的轮椅步出病房。 为了避免装设于轮椅上的点滴袋摇晃,她在长廊上缓步前进。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流泄进来,柔和地照耀着白色 的油毡地板。 她对擦身而过的护士小姐点头致意,另一手试着轻触男友的肩头。将志一个月前还很壮硕结实的肩膀,如今却像女人肩膀般地松弛、弱不禁风。 “将志,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 虽然明知他不会回答,她还是试着问道。 自从京子想拾起掉落于地板上的“祈求安产”护身符时,手腕被将志简直像是在阻止她的动作似地紧紧握住后,已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将志虽然双眼睁开了,却仍然对任何人的声音都没有反应,进食与排泄情况也完全和他昏睡时没两样。 她推着悬挂着点滴袋的轮椅,来到电梯前。 “对了,将志,我们两人到楼顶去看看好吗?那里的视野一定很好。” 京子从背后轻抚着男友的头发,按下了电梯钮。 医院屋顶几乎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京子推着男友乘坐的轮椅,缓缓地走在广阔屋顶的水泥地。 虽然梅花已经盛开了,迎面而来的冷风依然会让人发颤。太阳早早便以斗大的姿态西沉,并逐渐将西边的天际渲染成一片火红。仿佛要将这片深红色的天空一分为二似的,缓缓降低高度的飞机持续拖曳出一道纯白色的航迹云。 “航迹云出现时就会下雨。” 她忽然间想起母亲的话,一来到屋顶西侧的围栏前,京子便停下脚步。她静静望着男友的脸庞。坐在轮椅上的将志,眼也不眨地盯着暗红色的天空。 “将志……” 她呢喃般地试着轻声呼唤着男友的名字。当然,将志并没有反应。 “将志……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将手放上自己最近开始稍稍隆起的腹部。 “我们的小宝宝……将志,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这么说着,拉起将志没有连接点滴管的那只手,并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上。“将志,有感觉到吗?……在这的是我们的小宝宝,对不对?是吧?是将志和我的小宝宝吧?” 她应该知道将志是不会有回应的。即使如此……即使明知如此……京子的视线忽然之间转为一片朦胧。 她的泪水即刻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从下巴滑落,接着在水泥地板上形成灰色的点点污痕。 “将志……我……” 就在此时。 就在这个时候,将志贴着京子腹部的手忽然开始激烈地颤抖。 “将志?怎么了?什么……什么事?” 将志靠着本身的力量,奋力将手从京子腹部上抽离。 “怎么了?什么事?” 京子绕到轮椅前,查看男友的情况。接着——她看见男友的脸孔,由于强烈的恐惧而扭曲着。 圭介 一推开屋顶的玻璃门,他就看到一个推着轮椅的纤细 女子沐浴于深红色的夕阳之中。 “京子小姐!” 圭介出声叫道,逆光中的女子随之回过头来,那的确是原濑京子没错。 原濑京子注视圭介一会后,静静地低下头,然后推着轮椅缓缓走近。 “好久不见。” 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他面前的原濑京子这么说,圭介无言地颔首。 她所推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手上chā着点滴管的男人,年纪大概和圭介差不多吧?他虽然双眼睁开着,却无法对焦。这个男人必定是她那个在意外中,陷入昏迷的男友吧! 原濑京子仿佛是要守护男友免受圭介视线的侵扰似的,敏捷地chā到轮椅和圭介之间。她接着微微地歪着头说:“大国先生,唔……请问有何贵干?”随之露出浅浅的微笑。那是一抹万分孤寂又不安的微笑。 “京子小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呢。” 圭介凝视着满脸忧郁的原濑京子说,“京子小姐,我之前找你找得好苦呀……” “……找我?” “是啊,你公司说你已经辞职了,打到你家去又没人接,京子小姐的手机号码又好像已经停用了。” “真不好意思……那……大国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其实我有很多事想和京子小姐你商量一下……”“大国先生有事要和我商量……?” “不……说商量嘛,还不如说是……该怎么说呢……”正当圭介考虑用词时,屋顶上吹过的冷风让原濑京子的身躯为之发颤。 “唔……京子小姐,你会冷吗?” “不……我还好……唔……可是病人他……” “啊,说的也是,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一点,那我们到里面去谈吧。” 圭介这么说完,原濑京子再度露出一抹不安的微笑。当圭介在地下休憩室啜饮咖啡时,之前推着乘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轮椅的男友到病房去的原濑京子回来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在圭介对面坐下的原濑京子低下头说。 “不不不,百忙之中还来打扰,我才要说对不起呢。” “不会的……我现在已经不忙了啦。” 原濑京子落寞地笑着,“因为我已经辞掉工作了……” “我也听说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辞掉工作呢?京子小姐之前明明就是个票房保证呀………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吧?” “……票房保证?大国先生还是头一个这么形容我的人呢。” 原濑京子又落寞地笑了。那抹落寞、不安的微笑,几乎让人想紧紧地拥她入怀。 “据你公司说,那天外景结束后,京子小姐就发生了车祸……” “嗯,是在那天外景结束后的深夜……虽然我只受了点轻伤……可是开车的他就……” 原濑京子轻咬着粉色的嘴唇。她现在每天早上一定都是自己化妆的吧,他觉得和前一阵子出外景时所见到的她 相比较,如今的京子显得相当朴素。 “其实京子小姐……其实在那个遭咒之屋出完外景后,外景主持人朋朋就失去联络了……” “什么,那个女外景主持人?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朋香她……在樱新町自己公寓的房中……和男友一起……上吊了。” “什么……” 原濑京子倒抽了一口气,圭介想起原濑京子外景当天满脸恐惧的脸庞。 “唔……她……死了吗……?” 原濑京子有点迟疑地问。 “嗯,听说经纪人发现时,朋香和她的男友都已经死了。虽然没有遗书……可是警方说是自杀。” “……什么自杀……哪有这种事……为什么……” “我到现在也都没办法相信,那个充满活力又开朗的朋朋怎么会自杀……出外景的时候,也完全看不出来她想自杀的征兆……所以我也很惊讶……据警方说,他们两人好像是在外景一结束后,就自杀的……” “……那天外景一结束后?” “嗯,正好就在那时候,连台里的化妆师小惠都不见了……” “什么,你说不见了是……” 原濑京子的双唇颤抖着,盈满着恐惧的大眼睛凝视着圭介。 “那天深夜,我听见化妆间那传来小惠的惨叫声……当我从荧幕监控室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如此莫名其妙地失去他所爱的人 ——那个他决定要共渡白头的女子,圭介不禁轻咬着双唇。 “怎么会这样……” “其实……不只朋香和小惠。从那一天起,不但联络不到摄影师渡边,连录音师相马也都找不到人……京子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到那个遭咒之屋出外景的人一个个都……这种事到底……” “……我的母亲也……去世了。在十天前,忽然就……” “什么……” “她本来是在暖被桌里睡觉……就这样……据说是因为心脏麻痹而死的……可是我的母亲……以前完全没有过心脏方面的问题呀……” 原濑京子这么说完就低下头,褐色的头发从她瘦弱的肩头披散下来。 医院地下室的休憩室中,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有像是来探望住院友人的情侣及年轻人、手臂被石膏固定住并悬挂手胸前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穿着睡衣谈笑风生的两位长者、高声大笑的中年女子、把刚领到的yào排列于桌面上的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京子小姐。” 圭介出声叫道,京子抬起头来。 “……什么?”“其实……现在台里想重新制播那个节目……可是……我想无论如何都要加以阻止才行。所以……唔……京子小姐……你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圭介这么说完,凝视着原濑京子秀丽的脸庞。 京子 大国圭介踩下煞车,车子随之在京子所住的老旧日式房屋前停了下来。 “谢谢你特地送我回来。” 京子将手伸向助手座的车门把手,一边对大国圭介低下头。“可是……唔……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再和那件事有任何瓜葛了……没能帮上忙……唔……真的是很抱歉。” 大国圭介沉默地望着京子,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那么……我先告辞了,大国先生……工作方面,请多加油。” 她这么说着又再度深深地低下头。她打开车门,站到寒冷的柏油路面上,随后感觉到背后大国的视线,一边步向应该没有任何人在的家去。 “……京子小姐。” 虽然大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京子却没有再回头。 京子对于大国圭介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有切肤之痛,也能充分理解。然而,京子已经不想再牵连其中,她本能地感到和那件事扯上关系会有多危险。 ……大国先生,对不起。 她在心中呢喃着,正想打开已经开始腐朽的木门时,京子发现自己家的玄关前——在那逐渐弥漫于四周的朦胧薄暮之中——伫立着一个人。 ……是谁?什么?该不会是……? 那——正是目前下落不明的大林惠。 “啊!” 她不禁叫出声来,随即回过头去。大国的车依然停在 家门前,她看见大国坐在车中瞠目结舌。 “小惠!” 京子大声呼叫。然而,在玄关前低垂着头的大林惠完全没转向京子,便迅速地直接走进屋里去。 “小惠!小惠!” 她听见背后传来大国的脚步声及叫声。京子仿佛被那声音驱使着跑进自家玄关去。她伸出手,想将拉门拉开。不可思议的是,玄关的拉门是锁着的。 “门锁上了。” “那,小惠她……到底是怎么进屋子去的呢?”大国圭介以僵硬的神情望着京子。 已经不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了。京子从手提袋中取出玄关钥匙,开锁后喀啦喀啦地拉开拉门。在同一瞬间——她感觉到这栋自己长久居住,再熟悉不过的屋子,内部竟然散发出一股极度不祥的诡异气氛。 圭介 没点灯的屋内一片昏暗,寂静无声。 “小惠?……小惠?” 原濑京子呼唤着小惠的名字,一边踏上屋内地板,圭介也随之脱鞋进屋去。他踏在黑得发亮的走廊上,连续叫着:“小惠,小惠。”边往屋内走去。原濑京子的家,就像是战前黑白片中那种相当古老的木造房屋。 “小惠……你在哪呀?……小惠?小惠?” 他跟在原濑京子身后,穿过玄关前方约三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接着走进一间约八个榻榻米大小的起居室,里 头有座神龛并摆着一张暖被桌。 然而,那里并没有小惠的身影。 刚刚那是错觉吗?是眼花看错了吗? 但是,不可能是眼花。方才,伫立于这屋子玄关前的的确是小惠。他不可能会误认小惠——这个自己比谁都深爱着的女子。 圭介在起居室中持续呼唤着小惠。原濑京子留下他,穿梭于走廊、厨房等四处察看。圭介听见原濑京子边喊着:“小惠?小惠?”一边上楼去的脚步声。 圭介舔舔嘴唇,沉静地环视起居室。 起居室正中间有个暖被桌,墙上悬挂着数幅置于大型裱框中,已然褪色的深褐色人物相片,其下,放置着一座古老的神龛,神龛中并排着一名年轻男子及一名中年女子的相片。年轻男子的相片已经泛黄,中年女子的相片却还很新。那大概是原濑京子口中所说十天前去世的母亲吧。如此说来,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原濑京子的父亲吧。 “……小惠?……小惠?” 他听见原濑京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天花板随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 就在此时,圭介感受到背后的视线而转过身去。 有个人正从昏暗走廊的yīn影处看着自己。 女人?是的,他知道那是个女人。然而,没点灯的走廊一片昏暗,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孔。 “……是……小惠……吗?” 圭介这么问,边走近伫立于走廊上的人影。 站在黑暗中的女人,缓缓抬起原本无力垂下的双手, 她手上拿着一本像是笔记本的东西。 “小惠……是你吧?” 他将手伸向墙上的开关,接着打开走廊的电灯,老旧的电灯啪嚓啪嚓地闪动几下后亮了起来,就在苍白的光线照向狭小走廊的那一刹那……伫立在那的女人身影仿佛幻影般地消失了;而在下一秒钟,就只剩下女人手上那本类似笔记本的东西啪地一声,落到了地板上。 “啊。” 圭介屏息凝视着掉在地板上的褐色笔记本,他仿佛看了场魔术秀似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京子 京子一从二楼下来,便看见大国圭介呆立于走廊上。 “唔……大国先生?” 她从背后叫他。 “啊,京子小姐。” 这么说着回过头来的大国圭介铁青着一张脸,嘴唇微微颤抖着。 “大国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咦?掉在那的是什么东西呀?”是的,大国穿着时髦菱格纹袜的脚边,有本发臭又有点脏的咖啡色笔记本掉在那里。 “这……是小惠留下的。” “什么,小惠?” 她如此反问,并弯腰捡起大国脚边的笔记本。在那一瞬间,京子发现大国脚部的另一边——起居室入口处的榻 榻米上,有个几近黑色的污痕,她因此倒抽了一口气。 在起居室榻榻米上出现的污痕一一那个污痕好像似曾相识。是的,那污痕……和那栋遭咒之屋二楼地板上的污痕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那个污痕,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呢? 京子感到自己脸上的鸡皮疙瘩正逐渐往全身蔓延。 “京子小姐。” 京子由于大国圭介呼唤自己的声音而回过神来。 “啊,什么?” 京子手里拿着从地板上拾起的咖啡色笔记本,仰望着大国。 ……京子小姐……我……上一次为了灵异特辑,和京子小姐你们到练马去出外景的时候,我也曾经在那栋房子里看过这本剪贴簿。” “什么……可是,那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惠留下的……可是……你找到小惠了吗?” “嗯……她刚刚明明站在这的……可是……她一下子又消失了。” “你说消失……唔……你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是……我也搞不清楚……我一把灯打开,小惠那家伙简直就像是玩特技或是变魔术似地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大国圭介咬着唇,头左右摆动着。 “消失……怎么可能……” 呢喃般地这么重复着京子翻开从地板上拾起的咖啡色剪贴簿。 如同大国所言,那是一本沾满手垢的老旧剪贴簿。被翻阅过无数次而发臭的内页,不但充斥着幼稚拙劣又令人 毛骨悚然的文字,还画有几幅技巧很差的chā图,另外到处贴满了相片拼贴。 “……这……到底是?” 那些幼稚拙劣的文字紧密堆砌于没有格线的剪贴簿中,京子的视线开始游走于其中。不,她本来没打算要读的,可是那些文字却硬是闯进她的视野之中。 在那磨损的剪贴簿中——深刻地记载着一名女xìng对所爱男xìng的爱慕之情。 ……今天早上,在像挤沙丁鱼的电车上,小林的手跟我的在瞬间碰触了。叫、林的手是温暖的,却留着点汗。小林他并没有注意到。但是,那一天只要想起小林手的温暖就充满幸福……跟在教室那一侧的小林四目jiāo会。就光是这样,就让我心脏怦怦的跳,没有办法思考其他的事……明明其他还有许多的空位置,但上课迟到的绿川真奈美却刻意的坐在小林的旁边。而且,还说忘记带课本而要小林把课本借她看……今天,下课之后,绿川真奈美邀小林去咖啡厅。虽然小林说还要去打工而拒绝了,但绿川真奈美这样的积极让我有点吃惊。绝对没错,她跟我一样都喜欢小林……” 京子原本对阅读他人日记毫无兴趣。然而莫名地,她就是无法压抑“想读下去”的冲动。“……没错,” 她的耳边传来大国圭介的声音,“这和我在那栋屋里看到的剪贴簿是同一本。” 京子的视线回到剪贴簿上,她不得不如此。 剪贴簿中贴着好几张瘦高的年轻男子相片,那应该就是“小林”。另外,还有几张年轻女子的相片像是并排似地和那些照片贴在一起。那是个感觉yīn沉、内向的长发女子,而且几乎每张相片都穿着白衣。 “……今天终于拿到小林公寓的门钥匙,因为它掉到小林所坐的椅子干,我看看四周,然后就偷偷把那把钥匙放进自己的包包去……我用那把捡到的钥匙,第一次潜入小林的家……今天也潜入小林的家,第一次睡小林的床。被小林的气味所包围,我感到相当的幸福。从来没有过这么幸福的感觉……如往常一样,躲在小林家的床底下,小林跟绿川真奈美竟一起回来。俩人并没有发现我藏在下面,就在我的正上方luǒ身抱在一起……我躺在小林的床上,生平第一次自慰。我一边想像着luǒ体的小林,还有我没穿衣服被小林侵犯之类的画面,好几个小时都……今天也趁着小林不在的时候潜进去,在他的床上自慰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直的、一直的……今天我又赤luǒ着全身在小林的床上自慰。刚开始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相当的明亮,但不自觉中却变黑?……想像着被小林强暴的自己……搓揉着自己的rǔ房,抚摸着xià t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小林蛮横的将他那个放进我嘴里……小林揉搓着我的rǔ房,从后面,深深的进入我的身体……小林shè进口中的精液,让我喉咙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 ……有问题,这个人有问题。京子的脸庞从剪贴簿抬起。 “京子小姐……京子小姐你不想再和这件事沾上任何关系的心情,我很能体会……可是……” 之前一直站在京子身旁,探头窥视着剪贴簿内容的大国圭介,紧盯着京子的双眼说,“……可是,还是请你和我走一趟,好吗?……拜托你……光靠我一个人,已经无能为力了……拜托你……京子小姐……” 京子回盯着大国双眼,舔了舔嘴唇,然后……她沉默地颔首。 俊雄 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俊雄还在上幼稚园时,母亲曾在公园角落的章鱼烧摊贩那买章鱼烧给他吃。当时,俊雄和母亲并肩坐在公园池畔的长椅上,吃着母亲为他买的章鱼烧。 “好吃吗?” 母亲探询似地望着俊雄的脸庞问。 “嗯,好吃。” 俊雄答完,母亲以非常温柔的神情凝视着俊雄,并且展露微笑。 那天的章鱼烧外皮酥脆,内馅浓稠,正中间还放着一块好大的章鱼ròu,真的是很好吃。俊雄像是怕章鱼烧很快就会被吃光似的,很宝贝地而且慢吞吞地一个个品尝着。 当章鱼烧终于只剩下一个的时候,俊雄发现脚边有只土黄色的小狗。小狗以水汪汪的黑色眼睛,凝视着正在吃章鱼烧的俊雄。 在那一瞬间,他曾犹豫是否要把这最后一个章鱼烧给那只小狗。然而俊雄并没有这么做,他把那最后一个章鱼烧放进自己嘴里去了。小狗露出了仿佛期待落空的神情,蹲在俊雄脚边一会儿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只小狗肚子一定很饿吧。可是,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把章鱼烧给它呢?我明明一回到家,就可以吃饭的呀…… 如今,俊雄常常想起那只土黄色的小狗。而且,总是对自己之前没有喂小狗吃章鱼烧而感到万分后悔。 ……那只小狗一定孤零零地没人陪吧……它一定又饿、 又寂寞,又不安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可是,我那时候为什么会这么坏心眼呢? 那已经是将近十五年前的事了。虽然俊雄现在依然是个孩子,不过那只小狗一定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吧。不……说不定那只小狗也像俊雄一样已经死了,到别的世界去了吧。 京子 光可照人的引擎盖上映照着钠光路灯的光,光彩规律xìng地咻……咻……咻……简直如同火光般闪过。京子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皮革座椅中,茫然地凝视着那光影的跃动。 咻……咻……咻……咻……咻……咻…… “……啊。” 京子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轻轻出声。 “怎么啦,京子小姐?” 握着方向盘的大国圭介问道京子微笑地回答:“没……没什么……不好意思。” 似曾相识——京子的确曾见过眼前这幅光景。 是的,从引擎盖上规律闪过的光影,让京子回忆起和将志遭逢意外的那天晚上。对了,就在意外发生前不久京子也坐在将志邻座,像这样眺望着引擎盖上闪动的光影。即便如此,人生竟会在短短一个月之间产生如此巨变……京子想着……那时候不但将志健健康康,连京子的母亲也都还蛮硬朗健壮。那时候,自己和将志的婚期已定,宴会场所也已经订好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真是如同梦境般的幸福。然而,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爱钻牛角尖地 烦恼不已呢…… 就像那个故事一样,长久以来所追求的幸福青鸟,原来就在自家的岛笼中——大多数人在幸福时,都不会察觉到自己身在福中。只会到日后——当那份幸福已经消逝之时——才来缅怀往日的幸福。 如果……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刻……京子凝视着引擎盖上闪动的光影这么想……如果能够回到意外发生之前,我再也不会渴盼些什么了,是的,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京子强将视线从引擎盖上闪动的光影抽离,转而凝视坐在驾驶座上的大国圭介。然后,她轻轻地……瞥向仪表板上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 面对大国“希望你能够一起来”的要求,她其实并不想应允。然而……她却不得不点头,他那双凝视着京子的眼睛,隐含着她前所未见的认真、殷切而又走投无路的情绪。 “京子小姐……对不起……提出那么强人所难的要求。”凝视着夜间道路的大国呢喃道。 “别这么说……” 京子依旧望着仪表板上的剪贴簿回答。然而,那声音却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当她抱着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一走进荧幕监控室,大国便站到塞满档案文件的书架前。然后,他从书架中找出一本档案递给京子。 那是本相当普通的蓝色档案,好像是为了节目摄影之用而制作的资料。档案封面上写着“灵异特辑·遭咒之屋(练马)”。 “京子小姐……我们到练马去为灵异特辑出外景时,我 讲的那个事件……你还记得吗?” 大国圭介紧盯着京子的脸庞说。“……嗯……你说那……那屋子里有个家庭主fù被自己的丈夫杀害后……被弃置在天花板里。 “是的,这档案里有那个事件的相关资料,请你看看吧。” 京子闻言翻开大国jiāo给她的档案内页,其中贴有数张已经泛黄的新闻剪报。 “迷团重重,全家被迫共赴黄泉?” “忌妒儿子导师,嫌犯对妻子及该名导师痛下杀手。嫌犯随后并杀害导师之妻,本身也离奇死于密室之中。” 京子凝视着已经完全变色的报纸标题。她虽然不太记得这件陈年往事,不过这么回想起来,自己还是高中生时好像发生过这么一桩不可思议的案件。 京子下意识地咬着唇,仰望站在自己身旁的大国圭介。大国回望京子的双眼,仿佛是要她“继续往下看”地静静颔首。 “……十号上午约十一时,由于担任小学教师的小林俊介(28)未到校上课,觉得可疑的同事(29)因而通知警方。当譬方赶到小林家时,发现小林的妻子真奈美(28)浑身是血,已气绝身亡……家住附近的一名公司职员,也就是嫌犯佐伯刚雄则倒卧于真奈美身旁。嫌犯佐伯背部chā着一把厚刃菜刀,也已经死亡……研判厚刃菜刀应为杀害真奈美的凶器……警方认为嫌犯佐伯杀害真奈美后,又遭人从背后刺杀身亡,然而到底是谁杀害嫌犯佐伯的则不得而知……案发时小林位于住宅区内的房屋为上锁状态,而且还扣上了只能从门内开启的门锁链……小林死于嫌犯佐伯 自宅玄关卢,嫌犯佐伯的妻子——伽椰子(28)的尸体也在二楼天花板夹层间被发现……研判伽椰子的死因为出血xìng休克,而小林的死因目前尚未明朗……小林为嫌犯佐伯长子(6)的小学班导师……小林及其妻真奈美,另外还有伽椰子三人,过去曾于大学同一班级就读……真奈美已怀有身孕,预产期为下一个月,然而胎儿却遭嫌犯佐伯残忍地……小林与伽椰子间并无特殊关系,警方认为是嫌犯佐伯单方面的误解……警方已从chā在嫌犯佐伯背部的厚刃菜刀上采到指纹,经比对后发现并不属于真奈美……伽椰子的长子行踪成谜,警方已倾全力……” 报导中刊载着佐伯刚雄和伽椰子的相片,另外还有他们两人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名叫俊雄的小男孩相片。 “啊。” 当她见到那个小男孩相片的瞬间——京子全身随之冻结。 ……怎么会?……怎么会…… 那正是意外当晚,蹲在手握方向盘的将志双腿间,全身惨白的小男孩。 “……俊雄。” 是的,是那个小男孩不会错。意外发生当晚,在将志躺着的急诊室中对着京子的小腹伸出双手的苍白小男孩一一母亲去世当晚,当母亲躺在暖被桌中睡觉时、出现在母亲身旁始终窥视着母亲睑庞的苍白小男孩——还有从暖被桌中探出睑来,对自己腹部伸出手的苍白小男孩。 “京子小姐,怎么啦?” 大国圭介以诧异的神情窥探着京子的脸庞。 “啊……没……没什么。” 京子摇摇头后,大国这次将手中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jiāo给京子。 “……这,就是那个女人写的喔。”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京广问道,大国将剪贴簿翻至背面,以指尖指着几个已经磨损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 ——伽椰子。 “伽……椰……子……?” 京子出声念着这个名字。她感到光是如此,全身便随之流窜一阵不可思议的战栗。 “我之前也不信什么诅咒或作祟之类的事……但是……” 大国圭介凝视着京子,懊恼地说,“但是……除了往这方面去想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那么……这全都是那个女人的……诅咒所造成的罗?” 京子这么说完,大国暧昧地点点头。 “……京子小姐,你在外景过后虽然出了车祸,却得救了……我认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原因才对……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总而言之,我打算明天再到那栋屋子去看看。” 她茫然地听着大国的声音京子又瞄向报纸上的相片。椭圆型的小张黑白相片中,始终朝这凝视的小男孩…… “……俊雄……俊雄。” 京子发出细微的声音,再度重复念着小男孩的名宇。 圭介 原濑京子离开后,圭介继续仔细查看刚在这影印的剪贴簿内页。“伽椰子”那个不幸的女人将心中对“小林”所潜藏的爱意,以幼稚拙劣的文字和技巧很差的chā画,执拗专注地记录下来的手记。 这几年来,担任电视台导播的圭介,曾参与过数部灵异现象或奇异事件的相关节目制作。然而,圭介本身却不相信诅咒、作祟,鬼魂或死后的世界之类的事。而且,他也未曾害怕过这类事情。 但是——如今,圭介却感到恐惧。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超乎想像的恐怖东西正朝自己逼近。 圭介的脸庞从手记影印本抬起,他缓缓地环视荧幕监控室。虽然身处于大都会正中心,深夜的荧幕监控室中,却寂静到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圭介有一会就这么出神地凝视着墙壁,接着视线再度落至散布于桌面的纸张上。 “……今天,发现这本笔记的刚雄把我杀了。像发疯似的愤怒,将我从楼梯上踢下去,把我绑在床脚,再三的侮辱、殴打,踹踢、欺凌后,以摺叠刀把我全身千刀万剐后杀死,再把我的尸体放入装垃圾的塑胶袋,放在花板上面……” 令人讶异的是那手记,在佐伯伽椰子被杀后还继续记录着。果真如此的话……这到底是谁写的呢?难不成……是死人写的? “……这个叫村上的业务员一家搬进我的家。冒冒失失的闯进我成长的家,一副这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拽样,把家中的样子改得面目全非。把在我出生之前就存在的庭院里的柿予树,以及我把“小黑”埋葬在底下的樱花树都砍掉了。还把我在小学的时候所做的花 坛也给拆毁,将我在中学时候种植的蓝尊树给整株拔起……村上一家是我的敌人,那些家伙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就因为有像那些独占幸福的人,幸福才不会眷顾到我……首先,我先袭击长女柑菜并把她杀了。这个女孩,跟以前对我使坏的饭坂惠美非常像,所以,抱着复仇的心从尸体将下预取下……杀了长男强志,顺便把强志可爱的女朋友,田村瑞穗这个高中女生也杀了……杀了母亲典子……杀了一家之主的村上启一,村上家完全绝减……” 持续阅读女人的手记间,圭介无法压抑心底涌现的绝望情绪。 他明白之前仿佛石板下的小虫,遭众人遗忘地走过人生旅程的佐伯伽椰子,是怀抱着深沉的怨念死去的。但是,圭介无法理解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对毫无关系的人怀抱着如此强烈的恶意及敌意。 恶意及敌意——是的。她对活在这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怀抱着几乎毫无逻辑可言的恶意与敌意。 ……不正常。这女人根本就不正常。 圭介再次环视寂静无声的荧幕监控室。他啜饮一口纸杯中已经变温的咖啡,接着视线又回到手记影印本上。 “……姓德永的业务员夫fù及丈夫的母亲搬进我的家。那个叫幸枝的母亲好像有点痴呆,但却发现到我从二楼窥探,构成相当大的威胁……媳fù德永和美是个相当神经质的女人,总是提高音调大声说话,而且老是欺负并对婆婆使坏心眼。那个样予,跟中学时代总是欺负我的野岛由美惠很像……我杀了德永和美。然后,也杀了德永胜也……” 圭介在阅读佐伯伽椰子死后仍持续纪录的手记之间,忽然察觉到某件事而抬起头来。如果……这真是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所写的东 西……假设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死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继续纪录这本手记的话……这本手记后面不就会记载有关失踪的小惠,还有在自家和男友上吊自杀的三浦朋香的事吗?另外,不是也会写出原濑京子忽然死亡的母亲,或是失踪的摄影师渡边和录音师相马的事吗…… 正当圭介如此思考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想翻开手记后面时,圭介背后的影印机忽然自动开始运作了起来。 ……啾呜思……瞅呜嗯……啾呜嗯……啾呜嗯…… 影印机中持续吐出全黑的影印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 ……啾呜嗯……啾呜嗯……啾呜思……啾呜嗯…… 不,并非全黑的。随着影印机每吐出一张纸,其上开始浮现出依稀可辨的影像——简直像是灵异相片似的。 ……啾呜嗯……啾呜嗯……啾呜嗯……啾鸣嗯…… 人脸?是的,影印机吐出的纸张上所浮现出的正是人脸。 “……这……到底是” 圭介倒抽了一口气。 依稀浮现出的朦胧人脸越来越鲜明,最后纸上终于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庞。伽椰子—— 当圭介这么想的那一刹那,影印机的声音开始有所变化。 ……啾呜嗯……啾鸣嗯……啾呜嗯……嘎嘎嘎……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圭介对持续运作的影印机伸出手去,拼了命地将开关关掉。 当电源被切断的同时,影印机也随之停了下来。然而,接下来换荧幕监控室的某处开始微微响起和影印机相同的低沉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那个就在这里。 圭介全身僵直地想,那个就在我的背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回头。” 圭介如此告诫自己。”如果,一回头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因恐惧而全身僵硬的圭介,抓起桌上女人的手记及影印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荧幕监控室。 亚纪 在供香缓缓升起的细长香烟另一边,女儿京子正趴在暖被桌上睡觉,她的右手往前直直地伸出。由于女儿靠在暖被桌上的脸面向神龛,所以原濑亚纪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女儿的脸庞,辞掉女演员的工作后,京子就变得不太化妆了。不过,即便如此京子还是这么的美丽。 ……这孩子,果然是长得像我吧? 亚纪这么想着,一边于心底窃笑。 京子的长睫毛一掀一掀的,彷佛痉挛般地掀动着。她嘴边湿濡的液体,是口水吗?她在暖被桌上伸出的右手,有时会像是想抓住什么似地抓握起来。 “京子,在这种地方打盹会感冒的喔。” 她想如此出声道。然而,如今的亚纪却无法这么做。即使女儿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不过亚纪已经无法在女儿瘦弱的肩膀上披件毯子,也无法把女儿抱到二楼的床铺去了。 是的,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自己已经不叫做原濑亚纪,而是被赋予了另一个名字一愁华清纪信女,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亚纪看得见女儿。然而,女儿却看不见亚纪。换言之——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 供香细长的香烟持续缓缓升起。香烟垂直上升了一会儿,倏地拖长后便逐渐融入了寂静房里的空气之中。从她身上单薄的对襟毛衣,可以清楚看出京子突出的肩胛骨形状。当亚纪持续凝视着她那消瘦的背部时,益发怜悯起女儿。 她的未婚夫将志至今都尚未康复。肚子里怀的孩子死了,连自己这个唯一的至亲也都撒手人寰。甚至连她耗费半生心血投入的女演员事业,如今也都已拱手让人。 ……这孩子今后,将依靠什么生存下去才好呢?……她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女儿……明明是个这么善良又体贴的女儿……为什么却…… 亚纪想着。就在此时。 亚纪发现京子对面,也就是隔着暖被桌的另一边——从榻榻米上那个几近黑色的污痕中,有个不知名的物体正缓缓地爬出来。 那是一个不知名的——恐怖异常的——女人——一是的,那是一个全身血ròu模糊的女人。 全身血ròu模糊的女人简直像是从狭小的洞穴中爬出似 地,身体挣扎扭曲着从榻榻米上的污痕中住上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鸦雀无声的房中回dàng着像是谁用喉咙深处呜叫的诡异声音。然而。京子却没有醒过来。 “京子,快起来!京子!京子!” 亚纪叫着。然而,京子不可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因为自己已经丧失了生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淋漓的脸庞——鲜血淋漓的双手——鲜血淋漓的身躯——血ròu模糊的女人已完全在榻榻米上现身,她瞪大着充血的双眼,伏在暖被桌上,对着京子伸出沾满血的鲜红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被你这玩意儿杀掉! 亚纪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在瞬间bào发。 怒火。是的,那是对这些毫无道理可言的一切所bào发出的激烈怒火。 ……我怎么可能跟睁睁看着京子被你这种妖怪夺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女人沾满浓稠血液的手指,即将碰触到京子在暖被桌上伸出的右手时——亚纪握住了女儿的手。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亚纪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接着,她 拼命大声叫着。 “京子!” 在那瞬间,在京子睁开眼睛的同时,血ròu模糊的女人也消失了踪影。 京子 京子由于一股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而惊醒。 之前京子点上的香已经烧到了一半,细长的香烟仍在神龛前持续升起。 “……我睡着了。” 她自言自语地低语,边以手指甲拭去流到下巴的口水,茫然地环视四周。然后……她轻触自己的右手。 其上还清楚残留着被某人紧握住的手指触感。 ……刚刚,有人握住我的手腕。 忽然间,京子想起未婚夫那只手的触感。当自己伸出手想拾起“祈求安产”护身符时,将志强力握住自己手腕时所留下的手指触感—— 她凝视着神龛前的母亲身影,京子仿佛很珍惜般地抚摸着右手手腕,一边轻舔着唇。 就是在这个时候。 此时,京子心中忽然间涌现一股沸腾的无名怒火,怒火,对这些毫无道理可言的一切所bào发出的激烈怒火,对那个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的人所bào发出的猛烈怒火,然后——京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要再逃避了。 京子再次舔舔嘴唇。没涂上唇冻以及唇膏的嘴唇,尝 起来带着之前所喝的咖啡苦味。 薰 巡房护士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等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后,薰钻出自己的简易床铺,窥探着躺在邻床上的将志情况。 她的独子今夜也是一样,几乎不眨眼睛地瞪着黑暗的天花板。 “……将志。” 她呢喃着走近儿子的病床,像昨夜一样掀开儿子身上的毛毯,轻轻地躺到儿子的身旁,将志的身体像昨夜一般地温暖。 “……将志。” 再度呼唤自己所爱的儿子名字后,薰闭上了眼睛。接着,她想起以前抱着年幼儿子入睡的那一段日子。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意外的话……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儿子入眠了吧。这么一想,让她莫名地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将志……将志。 薰一边在心中如此呢喃着,一边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京子 翌日,京子生平头一次到附近的租车行去租车。自从她十八岁考取驾照后,这是她首次握方向盘。由于完全无法掌握车子开起来的感觉,所以当她驶出租车行时,还开 上了道路与人行道间的分隔石。 她明白以自己这样的技术还开车上路很危险,但是,京子现在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将不仅于此,而是会比这严重上数千倍……不,是数万倍。 危险? 不,不论是什么危险,现在也都无所谓了。京子现在并不是要逃避危险,而是要自己纵身住危险里跳。 如果是不久前的京子,一察觉到危险就会立刻逃离吧。就像是在热带大草原中吃草的草食动物一样,一旦察觉到捕食者的那一刻便会飞奔而去吧。然而……京子如今已经没有必须逃开的理由了。 ……我,不会再逃了。 开着刚租来的车一回到自己家中,京子便从仓库中拿出装灯油的塑胶油桶。她把桶子放到行李箱后,又往加油站开去,准备在那把油桶加满。 车子在那栋屋子门前停妥后,京子便从行李箱中把沉重的油桶拖下车来。 她伫立于长满青苔的门边,仰望着那栋屋子。 在那一刻,京子由于飘dàng于屋子四周的诡异气氛而感到畏缩。那是一种冰冷,潮湿……而且极端不祥,险恶的气氛。 ……好恐怖。 的确是非常恐怖。然而,她不再犹豫。京子一路拖着沉重的油桶,来到屋子的玄关前,她在门前数度深呼吸……接着,毅然决然地转开门把。 不可思议的是玄关门并没有上锁。 她的脚踏入玄关处,屋内一片死寂,从窗帘些许缝隙间透进了午后的阳光,她虽然试着打开墙上的开关,电灯却没有亮。 京子抬起头,始终凝视着屋内。 就在这。 那个就在这。 她由于恐惧而裹足不前,一股作呕的感觉一直升到了她的喉咙。然而,就连那种骇人的恐怖气氛都无法撼动京子的决心。 “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她想起很久以前曾在书里读过这样的句子,“士可杀,不可辱。” 京子没脱鞋直接踏入屋内后,便打开走廊边的其中一扇门,将油桶里的汽油浇在那里。 ……我不会认输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吧。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向你这玩意儿认输的。就算被杀了……我也不认输。 京子心中对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进发出猛烈怒火,她凭藉着这股怒气,边走边将汽油洒在一楼所有的房间之中。 ……我不会认输的,我绝对不会向你这玩意儿认输的。屋里弥漫着汽油味,不一会功夫便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当油桶里的汽油都倒光时,她喘息似地边呼吸,边静静地环视四周。她将手伸近牛仔裤口袋中,紧紧握住其中的打火机。 她竖耳倾听。就在此时,她听见二楼传来人的jiāo谈声。……谁? 那声音就从京子的正上方传来……伽椰子?不,不对那听起来仿佛是少女的声音。 京子环视四周,接着,她移动因恐惧而僵硬的双脚,简直像是涉水行走般地缓缓步向阶梯。 没错,从二楼那传出的是少女的声音,有两个人,不,好像有三个人,少女听起来好像很开心地正在笑着。……是谁啊?到底,是谁在那里呀? 这样就不能点火了,京子将打火机收回口袋中。然后,她隐忍着涌上喉头那股作呕的感觉,步上阶梯。 “……是谁啊!是谁在那呀!” 她对着二楼大声叫着。然而,却没有人回答。依旧只有少女们欢乐的笑声传进她的耳中。 “回话呀!是谁在那呀!” 当京子完全步上阶梯的同时,少女们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然后——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落到地板上地发出碰的一声。 走廊里侧的门嘎吱作响地开启。同一时间,她开始听见某处传来像从喉咙深处鸣叫的诡异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骗了。 京子刹那间明白了这一点。 根本就没有什么少女。全都只是“那个”制造出的幻觉而已。 她急忙想下楼,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就在下一瞬间,京子看见“那个”从开启门扉的yīn影处爬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呼吸由于恐惧而停止,全身肌ròu也变得僵硬。 她无法动弹,也无法撇过脸去,或是闭上眼睛。 “那个”简直就像是只变色龙般地在地板上匍匐前进,她湿黏的黑色长发前端一边被拖动着。 “……伽椰子……”京子喘息似地呢喃着这个不祥的名字,“你是……伽椰子?” “那个”抬起鲜血淋漓的脸庞,瞪大着充血的双眼仰望京子。她裂开的额头以及嘴巴不断涌出大量鲜血,汩汩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子压抑着那股剧烈作呕的感觉,咬紧牙关。接着,她从正面瞪视着“那个”。 根本就没必要逃,如今的京子,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已经没有任河东西可以失去的了。那么……京子如今唯一应该做的就只有……迎战而已。 ……我是不会认输的,就算你能把我给杀了,也不能让我对你这玩意儿认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子正想朝“那玩意儿”迈出步伐时。就在此时。京子的小腹中忽然间不知道有什么在蠕动着。 “呜。” 同一时间,仿佛内脏被紧纠在一起的剧烈疼痛朝她袭来。 “……啊呜……呜呜……好痛……呜呜呜……” 京子不由得曲膝,反shèxìng地将手贴在腹部。她明白掌心的另一边——自己腹部肌ròu的内侧,有什么正在猛烈地蠕动着。她额头上严重盗汗,剧烈的痛楚让她逐渐丧失意识。她感到自己的腹部正像气球一般急速地肿胀起来。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子咬紧牙齿,抬起脸庞。在她眼前的是——一张鲜血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的女人脸孔。 第六章 察觉到那一刻已经逼近的少女,加紧脚步朝森林深处走去。当她好不容易来到一棵巨大的荆棘树下时,便立刻褪去下身衣物,靠在那棵树的树干上,朝小腹使劲施力。 在一阵身躯彷佛遭到撕裂般的剧烈疼痛之后,少女的双脚间产下了婴孩。一个小婴儿……接着……还有一个。 少女望向脚边,一对双胞胎发出微弱的声音,躺在落叶堆所形成的柔软靠垫上。 ……什么,有两个? 少女对于自己怀的是双胞胎感到有点震惊。如此一来,接下来自己即将犯下的恐怖罪行也将因此倍增。 生产完的少女有一阵子就这么蹲在落叶上,凝视着自己身旁不断哭泣的小婴儿。他们两个都是男孩,而且都好小,好软弱,好无助。他们持续哭泣的身影,在她眼中看来仿佛是在拚命寻求母爱一般。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呀。 当她这么一想时,决心便受到了动摇。 但是,已经不能够再犹豫了,少女心一横,无视于嵌入指缝中的泥土,以双手在荆棘树的树根处挖出一个深深的洞穴。当洞穴挖好后,她一一抱起在身旁不断哭泣的双胞胎,让他们躺在洞底,并且在心底呢喃着:“对不起,请你们要原谅我呀。”然后,她开始将冰冷的泥土覆盖于婴儿娇小的身躯上。躺在洞底的婴儿持续嚎啕大哭。然而,随着身上逐渐增加的潮湿泥土,他们的声音也逐渐减弱,到最后……终于完全听不到半点声响。 少女流着泪,再次呢喃:“对不起,请你们要原谅我呀!”后,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时光匆匆流逝。 某周日,少女如同往常般地步向教堂。她在路上看到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非常可爱的孩子在嬉戏。那一定是双胞胎吧,两个小男孩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好可爱喔。” 少女不自觉地如此呢喃。其中一个孩于听到后,便紧盯着少女的脸庞,冷笑着说:“事到如今,还说这什么话。” “明明是你自己把我们埋起来杀掉的。” 另一个孩子也以冷冷的语调这么说。 少女的脸庞瞬间因恐惧而凝结。 “你们是,那时候的……” “是呀,是妈妈那时候生的双胞胎呀。” 其中一个孩子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是从天堂来见妈妈的。因为我们在天堂等了好久,就是没看到妈妈你上来。难怪,因为……妈妈会下地狱去的嘛……就算现在还活着,妈妈也正一步、一步地向地狱走去……” 少女发出惨叫,举足狂奔。她随后跑进教堂,向神父坦承一切。惊讶的神父向警方报告后,少女终于遭到逮捕。 警方根据少女的供词,到森林深处那棵大荆棘树的树根处一挖,从中发现了两副小小的骨骸。不可思议的是,据说两具骨骸两手紧紧jiāo互握着。 谁也不知道遭执行死刑后的少女上了天堂,还是坠入地狱去了。 这是曾发生于英国的故事。 伽椰子 我至今都还清楚记得俊雄出生的那一刹那。在那一刹那——当我听见俊雄哇哇落地声的那一刹那——我在那几乎令人窒息,且未曾体验过的剧烈痛苦折磨之下……却同时被一股强大的感动,以及令人发颤的快乐所包围。 快乐?——是的,那的确可称之为快乐。 在那一刹那,我的ròu体在痛苦中,同时窜过一道类似高压电流的强烈快感。那种快感比zuò ài还强上几十倍,不,是几百倍,强烈到几乎令人丧失知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身躯僵硬地不住颤抖。是的,就像是zuò ài时达到高潮的那一瞬间一般—— “我刚产下了自己的分身。” 我体内动物的雌xìng本能发出了欢呼。 “我刚成功地达成生命的jiāo棒任务了。” 那令人全身颤动,飘飘yù仙的快感持续在体内流窜着。我远远听见俊雄的哭泣声,一边发出浪dàng的哀鸣,身体僵直地数度痉挛,最后在欢愉之中丧失了意识。 圭介 不可思议的是玄关门并没有上锁。 ……奇怪了。外景结束后,我的确有把门锁上呀。 圭介这么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在此同时,屋内涌出一股挥发xìng的强烈臭味。 “怎么回事,这臭味……?” 汽油?是的,是汽油没错。 虽然感到狐疑,他还是踏入玄关处。圭介在那一刹那 感受到盘据于屋内某种极端不祥、极端恐怖的气氛,而裹足不前。 他并没有看到。然而,圭介却清楚地感到有什么正潜藏在那里,始终窥探着他这边。 就在那里。那个,就近在咫尺。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向尿道袭来。他的面颊鸡皮疙瘩直竖,嘴里发干。 ……不行,我还是没办法走进屋里去。 圭介这么想着,正当他转身想步出玄关时,屋内某处传出低沉微弱的呻吟声:“……唔唔……啊啊。” “……啊啊……啊……” 圭介舔舔唇,往昏暗的屋内望去。 “……唔……唔……啊……啊啊啊……” 那听来仿佛就像是女人在激烈的xìng行为中,无法抑制而发出的声音。 圭介边忍着弥漫于屋内的刺鼻汽油味,聚精会神地凝视屋内。接着,他看见一进玄关侧面的楼梯间上,有什么正在那蠕动着。 伽椰子?不,不对,是人,是个女人。 “唔……啊呜……啊啊……”那呻吟声的确是出自于那个女人。 圭介穿着鞋跑上阶梯,靠近发出呻吟的女人身边。 “京……京子小姐。这不是京子小姐吗?” 是的,躺在冰冷的楼梯间上,身躯如同虾子般蜷曲起来发出呻吟的,便是以鬼后之名驰名电影界的原濑京子。“京子小姐!” 他跪在京子身旁,将其抱起,“你怎么了?京子小姐! 京子小姐!” 原濑京子朦胧地睁开双眼,她的脸色苍白,额头盗汗直流。 “……啊啊……大国先生?……宝宝……宝宝快出生了……” “你说什么?” “……宝宝……我的宝宝……唔……啊啊啊……”圭介望向原濑京子包裹于大毛衣中的腹部。她的腹部仿佛即将临盆·般地大大鼓起,向前方突出。 “京子小姐……你怎么会怀孕了……”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圭介昨天也见过京子。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当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怀有身孕。 “……啊啊……啊啊……” 原濑京子紧抓住圭介,身躯扭曲挣扎着。”……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没有时间再多想了。 “京子小姐,你等等……我马上就叫救护车。” 圭介单手扶着连连喘息的原濑京子,另一只手伸进上衣口袋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一,九这三个号码。 数名护士推着推床,跑过光亮的走廊地板。躺在推床上的原濑京子披散着褐色的头发,猛烈地喘息,挣扎。圭介跟着推床跑,一边茫然地想着,这副情景妤像是雪橇赛刚起跑那时候的样子啊。 “加油,没事的,加油。” 推床旁的其中一位护土,对着美丽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的原濑京子出声道。在日光灯冰冷光线照耀之下的医院走廊,回dàng着原濑京子听来甚至带着冶艳味道的喘息声,推床喀啦喀啦的车轮声,以及护士的脚步声。 圭介作梦也没料到原濑京子竟然怀有身孕,而且还即将临盆。我一直到昨天为止,为什么都没发现她鼓涨成那样的腹部呢?他觉得这一点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推床终于来到手术室,接着持续前进后,消失在闪耀着银色光芒的不锈钢门另一头。 将志 石仓将志整个身躯陷入母亲所推的轮椅中,在医院屋顶上眺望着在这冬季尾声中,散发着橙色光芒的夕阳,眺望? 不,也不能说是什么眺望。将志只是睁开双眼,并不是在看夕阳。对如今的将志而言,他并无法辨识出眼里的夕阳为夕阳。即使双眼睁开却并非在看,即使听着声音,却也并非在听。 “将志……妈妈下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在这稍微等一下喔。” 背后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然而,将志当然不可能听得懂那些话的意义。 他听见母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屋顶铁门关上的声音。在那段期间,将志就眼也不眨地茫然凝视着缓缓西沉的夕阳。 就在那个时候—— 那时,然有一股激烈的情感向将志袭来。 那股情感如浪潮般足以摇憾全身——那股情感是生物 最原始,最源头的——恐怕是地球上的生物最先拥有的情感——那就是,恐惧。 他并不明白那股恐惧出自何处。然而,将志却清楚明白“那个”即将诞生——绝对不能够诞生的“那个”,却即将诞生的事实。 意外发生以来,将志的声带首度震动了。他的声带就像是车辆紧急煞车时,吱吱作响的轮胎般激烈震动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志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受到恐惧的驱动而转动着轮椅的轮子、就像刚出生的斑马,就算没有任何人教也懂得举足狂奔,逃离捕食者一般——将志也为了逃离逼近自己的那股恐惧而拼命转动轮椅的轮子。 “那个”就要诞生了。那个绝对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就要诞生了。 将志是藉由本能,而非凭藉理xìng知道这个事实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轮椅终于撞上了屋顶上的围栏,停止前进。然而,将志依然不放弃。快逃啊,将志,快逃呀!他的本能如此呐喊着。 体内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烈电流似的,将志一股劲儿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没有人知道将志一个月以上没有活动而萎缩的肌ròu,是打哪来的力量。如今,驱动着将志肌ròu纤维的并非甘醣,而是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就要诞生了。这都是他的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即将降临这个世界。 将志双手攀上围栏。接着,仿佛有什么骇人的恐怖东 西紧追在后似地,他爬上了围栏。他什么都没在看,什么都没在听。 当将志爬上围栏顶端后,便站到围栏之上。霎时间,背后传来女人的叫声:“将志!” “你在做什么!将志!将志!” 女人以高亢的嗓音叫着,边从背后接近。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将志了。 “那个”就要诞生了。这都是他的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即将降临这个世界。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要为此负起责任呀。 “将志!快点儿下来!将志!” 站在围栏顶端的将志,纵身而下,就像是爬到人类手指顶端,无路可走的瓢虫往天空飞去一般,将志蹬着围栏跃向天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能让他逃离如此的恐惧及如此深沉的罪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志从七楼屋顶落下的的ròu体,仅用两秒后便发出沉闷的声响,摔落于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支离破碎。而在那一瞬间——如其所愿地,石仓将志的恐惧也随之化成碎片。 京子 京子在那几乎令人窒息,且未曾体验过的剧烈痛苦折磨下,声音沙哑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知道自己大张的双腿间,新生命诞生了。手术室瞬间响起新生命的哭声。……出生了。我的宝宝……我和将志的宝宝……出生了。 京子虚弱地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轻轻地抬起头来。紧接着—— 紧接着,京子见到想将婴儿的抱起的医师露出惊愕的神情。她听见医师以尖锐的嗓音说;“这到底是什么?”也看见了护士们因恐惧而痉挛的脸庞。随后,他们发出了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宝宝怎么了? 京子更用力抬起自己的头部,望向自己luǒ露的股间。同时,她也看见了自己所产下的生命体。 “……啊啊。” 她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这是……我的宝宝?……这是……我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如此骇人、可憎的——强烈的恐惧贯穿她的体内,京子霎时间丧失了意识。 圭介 手术室厚重门扉的另一头,原濑京子隐约传出的喘息声,进一步转变成高分贝的激昂尖叫。 那甚至带有冶艳味道的声音,让圭介联想到原濑京子达到xìng行为高潮时的yín浪姿态。 “……京子小姐。” 他不禁如此低喃。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新生命降临时最初发出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起身,跑近手术室那不锈钢材质制成的厚重门扉。他伫立在那里,竖耳倾听门内传来的新生儿声音。 就在此时——圭介听见门内响起男人尖锐的嗓音道: “这到底是什么?”紧接着,他听见手术室传出护士的凄厉惨叫。 手术室中的惨叫声维持了一阵子。他还听见物体破裂,倾倒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圭介的手放上手术室门的把手。他在那一刹那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打开了不锈钢制的厚重门扉。“这……这到底是……” 他哑口无言。 手术室中的所有照明都犹如闪光灯一般频频闪烁。地板上的管线简直像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活起来似地激烈跃动着。各种医疗器具发出阵阵声响地在空中穿梭飞舞,不锈钢盘上下跳动着,排放着yào品的yào柜门也都猛力地开开关关。原濑京子所躺的产台上下剧烈晃动,纱布则在上空如同蝴蝶般地悬浮飘动,数枝注shè器自动飞向墙面,接着一一撞得粉碎。 “什……什么……?” 圭介不自觉地后退。 圭介脚边的地板上,倒卧着浑身是血的医师及护士。 其中一个护士穿着丝袜的脚还不住抽搐着。另一个护士则瞪着充血的双眼。仰躺着的医师,胸口处深深地chā着一支手术刀。 在这个密闭空间中回dàng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诡异声响。那声音仿佛似曾相识。 原濑京子双脚左右大张地瘫在产床上,她的双眼紧闭,苍白的脸庞没有半点血色。 “京子小姐!” 圭介叫着。“发生什么事了,京子小姐!” 当圭介想跑近产台上的原濑京子时,不知是谁从背后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圭介瞬间意识到自己再也无路可逃的命运。他缓缓地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在那里的——就是“那个”。 京子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京子在柔和的昏暗光线中,朦胧地睁开双眼。她的意识如同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地茫然,要了解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还需要一点时间。 ……已经是……早上了吧。 早晨的阳光并未照进这里。即使如此,京子也能清楚知道又是一天的早晨了。 她的全身酥麻,不论是哪个部位都无法使力。当她一勉强移动手腕及脚部,整个身躯便隐约窜过一阵痛楚。“……唔……晤唔。” 她一边低沉的呻吟着,终于勉强坐起身来。京子静静地环视室内。 产台边散落着无数的医疗器具。手术刀,钳子、管线、破裂的注shè器……另外还有京子叫不出名字的各式器具。 地板上倒卧着浑身是血的医师及护士。其中一个护士瞪大着双眼,大张的嘴边垂着一条红黑色的舌头。还有一个护士的身躯仿佛扭紧的抹布般不自然地扭曲着。京于模糊地想起,那位护土曾不断对着因阵痛而呻吟的自己说:“不要紧的,加油喔,不要紧的。”有个医师仰躺于那几个 护士身旁,他的左胸口深深地chā着一支像是手术刀的东西。而电视台导播大国圭介,双眼圆睁地倒在门附近。 ……他死了吗? 是的,他已经死了。就像她知道如今又是一天的早晨一般,京子也知道他已经死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呢? 然而,京子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她只是茫然地凝视着他的尸体。 京子心中名为“惊讶”的感情,如今已经完全被抹灭,完全麻痹了。 或许该说,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京子感到惊讶了。所有让她感到害伯,或是让她感到悲伤的事都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因为一一自己竟然生下了“那个”。自己竟然成为了“那个”的母亲。 是的,她听见“那个”的哭声。那声音从刚才便始终在房内回dàng着。 京子望向产台下。”那个”就在那边的地板上蠕动着。京子挣扎地移动疼痛的身躯,下了产台。她蹲到在地板上蠕动的“那个”身边,目不转晴地凝视着“那个”。 那个——是京子在这世上产下的新生命。 在那一瞬间,她的xià tǐ传来一阵仿佛遭到钝刀割伤的剧烈疼痛,她的嘴里因此发出“……唔唔”的呻吟声。 然而,什么疼痛都已不再是她所关注的问题了,京于已经认清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然后,在下意识间接受了那样的命运。 她已无路可逃,因为自己是“那个”的母亲呀。 地上的“那个”是那么地丑陋,那么地骇人,那么地 可憎,而且……又是那么地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是的,京子觉得“那个”是惹人怜爱的。母xìng——这就是所谓的母xìng吗? 京子对自己脚边不停蠕动的“那个”伸出手去。接着,就像是圣母抱起刚出生的耶稣似的,轻柔地将其抱起。 “……你好……我是你的……妈妈喔……”京子如此呢喃后,便将其紧紧地抱在怀中。 最终章 那个女人站在候车队伍的最前头。她站在那等着车,同时为了避免破坏睑上的妆似的,以白色手绢小心翼翼地轻按着额头的汗水。 白色的连身短裙,闪烁着光泽的尼龙薄丝袜、白色的高跟鞋。一天最终的阳光从远方大楼间进shè而出,将女人秀丽的脸庞映照得一片眩亮。女人仿佛是要遮阳般地一手轻举至额头。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两名身穿水手制服的少女,怯懦地对女人出声道。女人抬起脸胧,微微地歪着头。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那个……别名鬼后的……” 身穿水手制服的少女,说到这便再也说下下去了。因为她想不起女人的名字。 “那个……没错吧?……就是专演恐怖片……别名鬼后的……那个……” “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喔。” 女人轮流望着那两个女高中生,边以温柔的语调如此说完后露出微笑。那是一抹掺杂着些许寂寥的微笑。“啊,是吗?那……真是对不起。” 两个女高中生羞愧地低着头,从女人身旁离去。“奇怪了,我本来以为一定是她没错的。就是那个别名鬼后的……叫什么名字去了?”“可是她本人都说不是了,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吧。”女高中生逐渐走远,她们之间的对话传进女人耳里。 女人将褐色的发丝往上拨,轻舔了下闪耀着唇膏光亮的嘴唇。接着,她缓缓地环视四周。 沐浴于夕阳下的月台弥漫着人们一天工作结束后,身体所散发出的汗臭味。另外,还有烟灰盘中冒着余烟的烟草味道……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香水芬芳以及制汗剂的味道……甫出刊晚报上的油墨味……某处传来像是油zhà食物以及蒜头翻炒的味道。此外,她还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女人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去,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身裙的小女孩,那还是个相当年幼的小女孩,身高差不多只到大人的腰部而已。 “电车即将进站,请退至白线内侧候车。” 扩音器中响起广播声,女人稍微往后退,几乎是在同时,右手边一辆漆成亮绿色的电车往这边驶近。 “电车即将进站,请退至白线内侧候车。” 电车响着高分贝的刹车声一边驶近,眼见第一节车厢即将通过女人面前,那时候…… 那时候,站在女人身后的年幼小女孩双手使劲地推向女人包覆于纯白裙中小巧的臀部。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霎时失去平衡,接着,披头散发地——仿佛是自愿跳下去似地——从月台上跌落,然后蹲伏于即将驶过的电车之前。 女人望着驶近的电车发出惨叫。 “救命啊!谁快救救我呀!” 如此呼救的女人抬起脸庞的同时,与站在月台上的小女孩四目相接。那个身穿白色连身裙,还只有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那个推自己到轨道上的小女孩。 女人霎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身在此处。接着——就像是耶稣原谅了出卖自己的犹大似的——女人原谅了这一切。 是的,若是那个小女孩做的,那也就无可奈何了。只要是那个小女孩所做的,任何事她都能够原谅。她非得原谅不可。 女人蹲坐于闪烁着银色光芒的两道轨道间,始终凝视着月台上小女孩的双眼。接着……她温柔地……彷佛倾注了体内所有的爱似地展露出温柔的微笑。 绿色的电车随即发出轰然巨响,从女人身上辗过。 尾声 伽椰子 在我五岁生日时,父母亲送我旋转木马玩具做为礼物。 虽然说是个玩具,那座旋转木马却好像是十九世纪末在欧洲某处所制作出的精美手工艺品,大小和一个蛋糕差不多,沉重得让我没办法独自抬起,而且美得令人着迷,不忍移开视线。我想那必定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吧。 没有朋友的我总是待在自己房里,整天盯着那座旋转木马。不论我看得再久,都不会感到厌烦。 我的父母亲都很忙,别说是去游乐园了,他们就连附近的公园都没带我去过。不过,只要一盯着那座旋转木马,我就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游乐园里,乘坐旋转木马一样。那座旋转木马真的是很美。回转台上总共装设了白色,黑色,褐色等十二匹小木马,每匹小木马上都坐着像要去参加舞会的盛装小女孩以及小男孩。乘坐木马的孩子们,身上所穿的洋服都使用真的布料,服饰作工之精细让人惊叹不已。 将大发条转到底后,旋转木马便会奏起轻快的旋律,孩子们所乘坐的十二匹木马便会一边上下摆动,一边缓缓地随着回旋台转动。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不过那真的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想要随之翩翩起舞的欢乐旋律。 俊雄五岁生日时,我把自己宝贝的旋转木马送给俊雄做为礼物。因为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把自己五岁生日时从父母亲那所收到的礼物,转送给自己的孩子作为他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当然,俊雄看到这个礼物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望着那个样子的俊雄,我心想:“俊雄长大以后,如果能把这座旋转木马送给自己的孩子作为五岁的生日礼物就好了。”然后,那个孩子也能在自己孩子五岁生日时,把这座旋转木 马当礼物送出去就好了。如果这座旋转木马能够这样代代相传就好了。 但是就在几天后,俊雄却把它给弄坏了。尽管我再三警告他,这座旋转木马很重,所以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拿来玩。不过,俊雄还是想自己把架上的旋转木马抱下来,结果失手把整座旋转木马摔到地上去了。 我五岁生日时从父母那收到的旋转木马,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摔得支离破碎,无法修复了。当我听到“喀嚓”一声巨响赶到那去时,铁青着一张脸的俊雄正站在支离破碎的旋转木马前,颤抖地哭泣着。 ……啊啊,我的宝贝…… 我受到不小的打击,这样的情绪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当时从我嘴里吐出的并非责备俊雄的话语。 “啊,俊雄,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啊?” 我这么说着跑近俊雄身边,在紧紧拥抱他之余,也对自己的话感到惊讶。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俊雄在我的手臂中边哭边如此重复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好了,俊雄,别哭了喔。” 我抱着俊雄这么说:“是妈妈不好,把东西放在那种地方。俊雄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事嘛。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喔。” 是的,当时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潜藏于自己心中的母xìng。 我这才发现,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并非什么旋转木马,而是在我手臂中发颤的俊雄——不论在世界的任何角落, 都绝对不会有什么是比俊雄还要来得重要的。 俊雄泪眼迷蒙地望着我。然后,他问:“妈妈,你不生气啊?你可以原谅我吗?”我再次紧抱住俊雄。 远比旋转木马还要来得重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怀中,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对俊雄生气呢?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旋转木马坏掉之类的事了。 神呀,谢谢您。我抱着俊雄在心底这么说。真的谢谢您,将俊雄赐给我。 那时候,俊雄抬起头,对我的脸颊轻轻一吻。我在那一刹那感觉是神给了我一吻。 -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胖丫妞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访问小说分享者(为爱等一人)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540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