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阮阮》 1.第1章 连绵了三日的小雪,终是放了晴。 喧天的锣鼓声,伴着热闹的鞭炮声,清早便响彻宋家村。 平日里无人造访的宋秀才家,今日院里热闹得很,院外也围了三圈人,村民们各个踮着脚,指着院里头议论纷纷。 “上个月里,村东头刘媒婆想给宋丫头说亲事来着,脚都没踏进这院子,立马回去了。没曾想今朝竟然直接有迎亲队来了,瞧着排场,似乎是富户啊。” “哪里是今朝,我是看见好几天前,这院里就来了不少陌生人了。” “我倒是奇怪这刘媒婆咋不进院子呢?” “还能咋?宋丫头一孤女,人又憨,家又穷,就这一破院子能避避风雨,噢险些忘了,这院子还是宋秀才当初租了村长家的,两年前就到期了,村长瞧她一孤女,就没计较,说着等她嫁人了再问她夫家拿。” “哎呦,这么说,娶了她还得背笔债啊,难怪这刘媒婆转身就走。” “至于这富户,我可听说,宋丫头要嫁的是个瞎子!你以为嫁过去是享福吗?是为了” 一声爆竹声响,直接引起了所有人注目,只见喜婆搀扶着身着凤冠霞帔的宋蓁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路被人扶进了花轿里。 宋蓁阮低着头,垂眸望着手里的玉如意,这几日的事,仿佛做梦一般。 她也未曾想过,自己阿爹多年前竟然还曾救助过京都的人。 岳总管提起的那年,她也就七八岁。 不过,听阿爹说,也差不多那时候,她生了场大病,虽捡回一条命,可好些事情却稀里糊涂都记不得了。 她伸手摸了摸衣领下的长命锁,岳总管说,穆家二公子也有个同她一样的长命锁。 当年穆叔父同她阿爹一见如故,又尊她阿爹是救命恩人,本想结拜成异姓兄弟,但她阿爹没同意,只是说希望他若去了,能让穆叔父好生照顾宋蓁阮。 穆叔父直接便拿出了这对长命锁,视作信物,分别给了宋蓁阮和穆二公子,并定下两人亲事,允诺待宋蓁阮成年,穆家又摆脱祸事,就来迎亲。 可她阿爹到底没能等到宋蓁阮成年,三年前就病故了,也无法见到她风光出嫁。 “宋小姐?” 宋蓁阮听得岳总管喊她,本欲掀帘子,却被喜婆拉了下来,说不吉利。 她只得隔着轿帘子,询问岳总管有什么事情。 岳总管立在轿外,遣远了轿夫喜婆,隔帘问道:“宋小姐当真考虑清楚了?确确实要嫁给二公子吗?” 宋蓁阮瞧着自己的嫁衣,认真问道:“岳总管这几日也反复同我说道过了,二公子有眼疾是吧?” 岳总管点点头,略带惋惜道:“那会子穆家遭歹人迫害,逃亡之际,幸得宋小姐父亲救助,就是这二公子在归程途中,还是被歹人熏坏的眼睛,没能及时治得好,如今” 岳总管沉吟片刻,道:“这婚事是早前老爷同宋恩公定下的,虽无笔头上承诺,但留了对长命锁做信物。现如今,我家二公子如此,宋小姐若是介意” “可岳总管也提过,二公子是位谦谦君子,因这眼疾,平日里性子有时孤僻些,但也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对?” “是啊。” “那便好了,我只希望我夫君是个好人就可,外在的,我倒不介意。而且,这婚事是我阿爹定下的,定然不会错了。”宋蓁阮揪了揪自己衣角,略微难道,“那岳总管,二公子是从小便认得我吗?那他可知我不似常人般聪敏?” 岳总管抚着花白胡须,还不知如何作答,就听得宋蓁阮语调里带着怯懦道:“我倒是怕二公子不喜欢我这憨傻的村子里,他们就不喜欢我这样的,都不带着我玩,喊我是个傻子,嫌弃我丢人” “可阿爹说过,我就是反应慢了些,不是傻子,岳总管回去后,能同穆叔父他们解释一二吗?” 岳总管听得她的话,也略感心疼,出言安慰道:“宋小姐” 他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怎得讲,“若若二公子不喜欢,当时也断然不会同意老爷提的这事的,宋小姐放心些,总得处处,熟识了就好了。” “好。” 岳总管喊来喜婆,将一包绿豆糕交给了她,交待道:“宋小姐爱吃这绿豆糕,若她饿了,便给宋小姐吃,知道吗?” “好,记得了。” 岳总管又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喜婆。 “从这儿归京都,得十天半个月,路途远着,你且好生照顾着宋小姐。” 喜婆摩挲这那五两银子,喜滋滋手下,连连答应。 随即,迎亲队赶着吉时,一边散着喜糖子,一边吹吹打打,迎着新娘子离开了村子。 宋蓁阮很少坐轿子坐马车,这次轮着来,经过这些天的颠簸,彻底蔫了。 加之中途还下了好几日雪,到京都的时候,宋蓁阮又一次发起了高烧。 只是归期比预定晚了两日,宋蓁阮才将将于客栈歇息了一晚,隔日她就嫁入了穆府。 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听着喜婆交待得拜了堂,脑袋还在天旋地转时,就被送入了洞房。 宋蓁阮病了两日,这一日得折腾,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红盖头未掀开,斜倚着床栏,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这新嫁娘听说还病着,今日拜堂时就站得歪歪扭扭的,我还怪害怕她站不稳,要是跌倒了,那可丢人了。” “那能有什么法子?老爷都将喜帖全数发出去了,客人从天南海北辛苦过来,说推迟就推迟?” “那倒是,好在有喜婆扶着,没出啥乱子。不过,听说没,新嫁娘是个傻子哟!” “哇,二公子这门,瞎子配傻子,哈哈哈!” “那不就是绝配嘛,嘻嘻嘻!” “哎,那里好似二公子来了,快别说话了。” 宋蓁阮顶着凤冠,压得她脖颈实在酸疼,门外人又悉悉索索讲话,让她实在无法再睡,加之病了两日,她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此刻肚里也空落落,实在难受。 她偷偷掀开红盖头,瞧着屋子里没人,小心翼翼将手探入了被窝中,随意摸了两粒桂圆,带颗大红枣,刚刚捏碎桂圆壳,还没等她塞进嘴里,房门就被推开了,从外走进一穿喜服着黑靴的男子。 宋蓁阮不敢动,挺直了腰杆子,将摸来的红枣桂圆攥在手里,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在红盖头下,偷偷望着对方动向。 “听说,你叫宋蓁阮?” 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宋蓁阮微愣,他的声音听来清冷干净,又带着些许低沉,很是好听。 “是啊,你呢?” 他笑了声,“我一直以为,你就叫阮阮。” “一直以为?”宋蓁阮呢喃了句,疑惑道,“我们幼时见过?我我不大记得了,那时候重病,失了些记忆” “那” 宋蓁阮正琢磨他会说什么,眼前却光亮一片,她眯眼适应一阵,才瞧清楚婚房里的一切,包括站在她斜前方的夫君。 “在下穆砚书,娘子有礼了。” 宋蓁阮愣愣瞧着眼前人,他身形颀长,着一身喜袍,弯身向她作揖,言谈举止间,一派温文儒雅。 “呃”她有些不知所措,起身一步,学着穆砚书样,也向着他作揖,“有礼有礼了。” 没曾想自个儿忘了手头里还攥着桂圆红枣,展开手的刹那,全数从她手里滑落,滚至了穆砚书脚边。 宋蓁阮低头弯腰去捡,头上戴着的凤冠没稳住,直接揪着她头发往下掉。 “哎呀,好疼。” “怎么了?” 穆砚书听得声音从低处传来,伸手弯腰想去触碰,手心底随即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似乎是碰到了她的手。 “不打紧不打紧,头发被揪住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宋蓁阮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扶正凤冠,站了起来,只是她被穆砚书握着的手,仍未被放开。 两人面对面而立,她仰视,他俯首垂眸。 宋蓁阮这才注意到,她这夫君不仅是瞧着彬彬有礼,连容貌都丰神俊逸,斜飞剑眉微拧,五官如刻,一双桃花眼似闪着光芒,清澈干净,又似藏着些许朦胧感,浓而长的睫毛上下翻飞,那眼睛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 她心里忽生出些自卑感,若不是夫君有了眼疾,只怕是也轮不到她嫁与夫君。 “怎么不说话了?” 穆砚书开了口,微侧头朝向宋蓁阮那方。 他这一侧头,宋蓁阮才瞧清楚,穆砚书额角还有处浅浅疤痕。 “夫君额头处,是怎么伤着的?” “这伤,不打紧。”穆砚书没细说,牵着宋蓁阮的手,就走向了喜床边,随即又自行走向一旁橱子边,捧出了一床棉被,道:“时辰不早了,听得娘子身子不好,咱早些洗漱歇息吧,明早还得去敬茶。” 宋蓁阮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补上句:“好,我知道了,那” 她不明白为何穆砚书要另取出一床棉被,她来京都路上,那喜婆已是再三向她说,洞房花烛夜,夫妻二人定要共枕睡,同被眠,还要亲亲那小嘴这样才能尽快怀上小宝宝。 宋蓁阮思及这些,脸一阵红烫,早前同村小虎子他们给赵哥闹洞房,也说赵哥赵嫂子亲了嘴儿,睡一块儿,没多久赵嫂子就怀了。 “我们不睡一个被窝吗?” 宋蓁阮主动伸手揪住穆砚书衣袖,眨巴着眼望向他,因觉着自己这女娃娃说这些,实在不害臊,此刻脸已涨得通通红,好在自己夫君瞧不见她这模样。 “喜婆说,我们要睡一道,才能有宝宝” 宋蓁阮害羞得不已,说话声越来越低。 穆砚书微愣,捧着棉被的手抖了抖,脸上红云微现,喉结上下动了动。 宋蓁阮声音软糯,又撒娇般扯着自己衣袖,即便他看不见,光是思及这场景,他心底里就有股子莫名欲丨望搅着他难受。 到底是谁教她说这些的?这该揪出来好好责罚一顿。 “不” 穆砚书开了口,才惊觉自己强忍下,嗓子也有些哑。 “咳咳,你生着病呢,我们我们别着急,等你病好了吧。” 简单一句话,他却说得支支吾吾。 “好,听夫君的。” “嗯,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2章 翌日一早,宋蓁阮睁眼醒来时,睡在床外侧的穆砚书已不在房内。 她坐起身,昨日昏昏沉沉的一整日,今早倒是让她舒坦不少,就是额头略有些疼。 “哎,这都辰时了,里头那个还没起?” “是啊,二公子倒是卯时刚过就起身了,她一乡下来的,竟然也这般懒散,我道乡下人,每日要做农活,会起得格外早呢?” “她一傻子,整日除了吃了睡,会做什么啊?” 宋蓁阮听着屋外议论声,皱着眉头,昨晚似乎也是这俩人声音,一直在门外悉悉索索调笑。 她抬手戳了戳自己还有些疼的额头,胡乱捞了件花色外衫穿上,赤着脚就下了床,想去看看谁在说话。 “年关近了,你们一个个反倒是闲得慌,嘴皮子碎得很!怎么不去磨磨刘掌柜的,好让他早些把咱工钱给了?” “嘁,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我们人微言轻,哪比得过人家素昔啊?” “二公子跟前红人,可得罪不得哟!小心人家凑那二公子耳边,轻声呢喃两句,架空那傻子正室,央着求着做个妾,那说起来,可就是你我主子了。” “哈哈哈,就是,可快别说了,瞧瞧素昔这小脸都让你们调侃红了,哈哈哈。” 宋蓁阮趴在门边,正犹豫要不要在这紧要关头开门,就听得外头掀起一阵儿尖叫声。 她心底里痒痒,实在好奇得很,打定了主意要瞧瞧热闹,手刚摸上门框子,却没料想门外同时有人推门,她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脑袋一阵懵,连连后退两步,扶住了房里大圆桌子,才让自己停住了。 “哎呀!少夫人你怎么起来了!” 宋蓁阮摸着自己额头,眯眼看向说话人,听声音像是刚刚被喊作素昔的人,长得白净高瘦,梳着双螺髻,瞧着比自己大上好几岁。 “得起来了,夫君说,今早还得敬茶去。” 宋蓁阮说完,连忙歪头望向门外,就见俩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子跪在她房外,垂着头,均是一副瑟缩样子,全然没了刚刚大声说笑的气焰。 “哎,你们这是吵完了吗?”宋蓁阮躲开了素昔递来的凉毛巾,赤着脚就外跑,边跑边对外头跪着的人说道,“方才外头说话的是你们?昨夜在屋外头,也是你们在说话?” 一着浅绿色袄子的丫鬟偷偷抬了头,听她直接质问起这个,慌忙瞥了眼一旁,立马脸色一白,连连叩头,“不不不,奴婢们哪里敢,不是不是!” “说便是说了,有何不可认的?我可认得你俩声音!” 宋蓁阮瞧着她们俩,委实不大喜欢这些人,人前一套转身背里又开始嚼舌根子,好似村子里李婶王婶一般。 “是奴婢的错,那些言语都不过脑子” 她言罢,还自个儿伸手抽自己耳光,一下两下看得宋蓁阮只觉得脸颊生疼。 另一个丫鬟见状,也跟着学样,一个劲赔不是,以头磕地。 “少夫人莫同她们这些人计较,听风就是雨,奴婢等会便同岳总管说说,让她们全扣了钱!” 素昔上前,拿着凉毛巾轻轻敷在宋蓁阮额头,瞧着她那额头上鼓着又泛起青紫的疙瘩,一阵自责。 “少夫人,您这伤当真是素昔的过错,方才素昔开门万万没想到呀,少夫人您怎么赤着脚,这寒冬的天气,多冷?这才高烧刚下去,万不可再受凉了呀?” 素昔万分紧张,伸手要将宋蓁阮拉回床边去。 宋蓁阮却提裙抬脚瞧了瞧,笑道:“不碍事,姐姐哎?” 她突然被人抱起,实足被吓了一跳,搂着对方脖子不敢撒手。 等了一阵,宋蓁阮才悄悄睁开眼,发觉将她抱起的,竟是穆砚书。 他今日身着竹叶纹饰的青衣袍子,玉冠束发,周身还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模样瞧着比昨夜更显得气宇轩昂。 即使他怀里抱着不算轻的宋蓁阮,依旧直背立着,周身气质清冷又孤傲,似明示他这人,极难让人亲近。 可偏偏穆砚书嘴角带着笑意,倒是让宋蓁阮觉着他又暖又贴心。 “夫君呀。” “乖,不许胡闹啊,让素昔帮着你穿上衣裳和鞋子,等会要给爹,还有两位夫人去敬茶。” 穆砚书嘴里说着“不许胡闹”,语调却极是温柔,连在他古香院里伺候了近十年的素昔,也是头回瞧见自己二公子这般温柔模样。 “嗯。” 宋蓁阮点点头,望见门外跪着的俩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凑到穆砚书耳边轻声问道:“屋外俩人,可是见着你来了,才这般毕恭毕敬的?” “噢?娘子何出此言呀?” 宋蓁阮认真向他分析道:“她们二人都敢在我屋外头毫无顾忌闲谈,甚至胡乱说道素昔姐姐,怎可能惧怕我?你若不出现,我倒还当真觉得自己厉害了。可惜啊,我这好似叫狐,狐什么威来着?狐假虎威!” 她想了好一阵,才从脑海深处挖出这个词,一脸惆怅望着穆砚书。 穆砚书问道:“你可是不喜欢她们二人?” “呃”宋蓁阮挠挠头,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若说是,会不会显得小气?不讨人喜欢?” “不会,夫君我喜欢就够了。”穆砚书安慰道,“正巧了,我也不大喜欢她俩,等会我就找个由头,将她们还给两位夫人,平日里这古香院也就素昔伺候着,倒是会辛苦素昔了。” 素昔瞧见两位主子亲昵得很,心里头也是高兴,忙笑着福身道:“不辛苦不辛苦,二公子言重了。” “不过”素昔拿帕子掩嘴笑了笑,言,“二公子不若先将少夫人放下,素昔好替少夫人择衣梳洗。” “噢,是噢。” 宋蓁阮想从穆砚书怀里下来,穆砚书却不松手,瞧着素昔掩嘴笑,宋蓁阮脸颊又红了。 “夫君不嫌弃我重呀,快些将我放下来吧。” “轻得很,娘子日后可得再多吃些。” 穆砚书唇角微扬,抱着宋蓁阮走回了床边,才将让放下。 他伸手准确触到了她发顶,轻轻顺着青丝抚了抚,“我在外头等你,不着急。” “好啊,夫君。” 宋蓁阮目送穆砚书离开房间,眼底里满是崇拜。 待素昔将门阖上,她忙伸手拉扯着素昔袖子,自豪道:“夫君感觉好生厉害,虽眼盲,可行走如同常人般,比我瞧过的任何盲人都厉害!长得有这般好看,好似个天上下凡的仙人!” 素昔瞧着她眼底里的崇拜之意,心头也乐呵得很。 前两日岳总管还拉着她,让她好生关注着二公子夫妻俩,特担忧俩人会有所不便,生怕他们有隔阂,还反复叮嘱她,要有眼力见,及时在旁打打圆场。 现下看来,岳总管当真是担忧过头了,二公子夫妻俩甜甜蜜蜜得很呀。 “少夫人,日后大抵会看到二公子更多厉害的方面哟。” 素昔笑着从衣橱里拿了身衣裳出来,是身粉色缎面袄裙。 她捧着衣裳走至床边,地上前给宋蓁阮,却无意偏见宋蓁阮身后好似多了条棉被,是她前两日塞进橱子里的。 “这被子” 宋蓁阮回头望了眼,戳戳昨夜穆砚书盖着的被子,乐呵呵道:“这是昨夜夫君盖着的。” “少夫人和公子昨夜未”素昔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虽比宋蓁阮大,见识也多,可还是红着脸,不好意思直接说,转而换了意思,委婉说道,“昨夜未同被而眠?” 宋蓁阮点点头,害羞道:“嗯,夫君说,我病着,不好一起睡,等我日后身子好了,再一起睡。素昔姐姐,喜婆说,两人一起睡了就能生宝宝了吧?” “呃” 素昔彻底红了脸,也不敢细问她所说的“一起睡”到底具体到哪方面,只得草草点头,“是了是了。” 宋蓁阮听得素昔也这般说,眼下总算是信了喜婆说得。 素昔思及方才她唤自己姐姐,忙给她纠正道:“少夫人是素昔主子,万不可同素昔姐妹相称,这可得折煞奴婢的。” 此前,岳总管也一直“宋小姐宋小姐”的称呼她,说的理由也同素昔这般。 她知道富贵人家规矩多,现在既然嫁过来了,到底也得尊着那些规矩,遂点头道了声“晓得了”。 她伸手摸着那柔软的丝绸面料,这触感当真是好,那上头还绣着几只翩飞蝴蝶,绣工极好,整套衣裳款式新颖,用料也是相当考究了。 “是给少夫人的,雁夫人差人给送来的,试试?” 宋蓁阮点点头,素昔帮她将衣裳穿上,刚穿完那件袄子,素昔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这衣裳好像不大合身,穿在我身上大了不少啊。” 宋蓁阮瞧着挂在自己小身板上的衣服,有些不大满意,这衣服就像不是她该穿的。 素昔伸手比了比宋蓁阮肩颈,蹙着眉头嘀咕道:“不对啊,这衣裳似乎不是奴婢报给雁夫人的尺寸,怕是弄错了?” “是吗?” 宋蓁阮生怕门外头穆砚书等着急,也不计较,眼下其他衣裳还未做完送过来,根本也换不了其他衣裳,遂催着素昔先帮她梳妆,等会再去裁缝那里瞧瞧情况,毕竟新妇敬茶万不能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3章 宋蓁阮很是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衣裳,素昔也注意到了,一直帮忙她理衣裳。 “少夫人,等会子奴婢再去裁缝那里催一催,这衣裳委实不合身。” “好。”宋蓁阮思及刚刚先行离开的穆砚书,询问道,“夫君方才说的友人来访,是谁?” “噢,是薛家公子,来替二公子切脉的,昨日婚宴也来了,同二公子结识也好些年了。” “薛公子会医术啊?” 素昔想着宋蓁阮对这些氏族并不熟悉,耐心解释道:“薛家擅长岐黄之术,医术之高超,在这天下间颇有名气,薛家医庐药馆各处都有,财力也相当雄厚。只是这薛家并没将主宅安在京都,因此,也并未把薛家列入京都四大家族之中。” 宋蓁阮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琢磨着自己日后还有时间了解这些,也没再细究,倒是想起等会要敬茶,而穆砚书也提过,府中还有两位夫人,也不知道为何是两位呀? “夫君说,家中有两位夫人,那分别是?” “险些忘说了。” 素昔停下脚步,朝着四下望了望,刻意压低声音道:“这二位夫人呀,一位是息夫人,另一位是雁夫人,只是两位都未被扶正。” “息夫人,据说是已故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故去后,才被老爷纳为妾侍,一直帮着照看大公子和二公子,无子嗣,喜礼佛事,平日里不大参与家中事务。不过,许是因着二公子有眼疾,当年还因夫人险些丧命,息夫人对二公子较为偏爱些,少夫人一定要注意些。” 宋蓁阮默默将息夫人名字记下,还未开口再提问,素昔已向她提起雁夫人了。 “至于雁夫人,进门要晚一些,颇受老爷宠爱,膝下有三公子和四小姐。虽两位夫人都未被扶正,但府中事务大多是雁夫人打理了,算是府中上下都默认的主母人选了,约莫着用不了多久,这雁夫人就会被扶正了。” “雁夫人这人少夫人万不要同她结仇,心眼儿小,爱记仇,而且可会装了,老爷面前一套,背后对旁人又是一套。同息夫人一直处不来,而且仗着受宠,明明是个妾,大公子她是不敢欺负,可我们家二公子就” “哈?怎么感觉好像好麻烦呀?” 素昔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委婉道:“少夫人也不须太多担忧,平日里平日里多注意些就好。” 宋蓁阮小嘴微撅,突然有些害怕去敬茶,虽是只需要给穆砚书爹敬茶,可总觉得,这一去,怕是她要跳进去的第一个坑,隐隐觉得,她指不定要一身伤了。 素昔领着宋蓁阮来到正厅时,穆砚书还未到,厅里左侧边端坐着一手持念珠串的妇人,闭目静坐,眉头微蹙,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瞧着很是端庄娴雅。 而她对面站着的,是一较之年岁略小的妇人,着一身紫衫,带着玉器金饰,昂首立在堂前,依旧风韵犹存,眼尾的美人痣,更添几许媚态。 “少夫人,左边握着佛珠串的,是息夫人。她对面站着的,就是雁夫人了。” 素昔担忧宋蓁阮一时紧张忘了,遂在其身后小声提醒了句。 宋蓁阮点点头,明明是十一月的天,她手心底里竟全是汗水。 “我们进去吧。” 她说话声有些抖,还是鼓着劲儿,上前一步,迈过了门槛,努力笑着走进正厅里。 宋蓁阮依着来前素昔说的,立于厅间中央处,正欲开口向两位夫人依次问好,堂前的人,却先行开口了。 “哟,怎得先冲我行礼了?怪不好意思的,说起来息夫人可是比我早过门呢,虽是个妾位,到底也同二公子亲近,似母亲般,你怎得这般不懂礼数?素昔啊,你如何指点二少夫人的?还得让我给指派个教养姑姑吗?” 素昔微抬头,瞧着那雁夫人昂首望向宋蓁阮,心底里暗暗嘈了一声,这雁夫人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主母了,这少夫人什么都没做,就鸡蛋里挑骨头,一句话既嘲了宋蓁阮,又给了息夫人一巴掌。 “是奴婢过错,未” “好了!”息夫人睁眸望向面前的人,“难为妹妹替我出头,我倒是不介意这先后。只是啊,这阮阮初来,妹妹就开始刁难了?只是妹妹这厢所为,是妄图以恶婆婆姿态欺负儿媳妇?” 雁夫人冲着息夫人横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哟,姐姐这话是何意思?妹妹我日常管理这穆府上下家事琐碎事,不听话的家丁丫鬟委实多,我素来这般说话,姐姐平日里怎么不动口,这会子当着晚辈的面儿,先给我冠个恶婆婆名号?呵,我可要不起。” 宋蓁阮一来二去的对话,越发紧张了,比起村子里张大娘李大婶吵架,时常带着些粗俗言语,动手动脚得,吵得凶得厉害,几位叔叔伯父都没人敢上前劝架的。但是十来日后,她们又会呆一块择菜,一道说着哪家哪家发生了啥新鲜事。 可,比起她们,这二位夫人言谈举止斯文多了,也丝毫不夹杂粗言秽语,可这之间味,怎得更浓?气氛委实压抑,让宋蓁阮丝毫不敢大声喘气,不敢说话,她只能心底里默默期望穆砚书快来,她委实害怕自己开口又说错什么,惹她们不开心。 “阮阮怎得不说话?你倒是说说,哪位夫人说得才是对的?” 宋蓁阮正神游,突然被雁夫人点了名,吓得她一哆嗦,她可是丝毫没在听后来讲了什么啊。 她很是绝望得回头瞧了眼素昔,素昔蹙着眉头,也很是同情得瞧着她,即便素昔她有心想提点,可眼下雁夫人就是故意要宋蓁阮难堪啊。 “我觉得,二位夫人都都说得不不差。” 宋蓁阮逼着自己硬是挤出了这几个字,记得早前村里阿柴大哥那会子被自个儿娘亲还有媳妇儿揪着耳朵时,他好似也这般捧俩人,把锅往自己身上捞来着。 雁夫人冷哼一声:“哼,你这般胡乱搪塞我们,算是瞧不起我和息夫人?嗯?” “” 宋蓁阮有些无力,怎么同她设想不同? “不是了不是了,阮阮觉得二位夫人都对” “阮阮还不懂这些,是砚书这做夫君的没有及时帮携她,以至于此番惹二位夫人伤了和气,砚书在此先向二位夫人赔不是。” 听见穆砚书的声音,宋蓁阮有些雀跃得回眸,只见他逆光立于门口,嘴角噙着些许笑意,一如这冬日暖阳般,让宋蓁阮瞧得心头暖暖,又万分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4章 “至于,阮阮方才所言,一来呢,雁夫人责备阮阮礼法不足,直接指明了阮阮错处,也是希望她日后在此方面多多长进,虚心学习。二来,息夫人则是觉着阮阮还没适应,有了足够时间多学习后,就能表现更好。所以,二位夫人所言,均无任何不对处。” “阮阮,我所说的,可是你方才要表述的意思?” 宋蓁阮愣了愣,也知道穆砚书是在帮她,忙顺着他的话,诚恳点头道:“是这意思了,阮阮笨嘴拙舌,不太会说话。” 息夫人瞧见穆砚书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宋蓁阮,欣喜说了声:“砚书来了啊,快来坐会儿。” 雁夫人没说话,自顾自坐回了息夫人对面的座椅上。 “嗯。” 穆砚书应了息夫人一声,却径直走向了宋蓁阮那处,宋蓁阮先行快步走向他跟前,牵住了他的手。 穆砚书握着她的手,柔软却有些凉,他下意识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柔声道:“阮阮,坐会儿,等爹来了,再敬茶。” “我们砚书当真是疼宠媳妇儿,阮阮嫁给砚书,可算是享福了啊,走路有丫鬟跟着,一旁还得有夫君牵着,啧啧啧,真希望我家妍儿日后也有个这般体己的夫君。” 雁夫人笑笑,随手端起桌上泡好的茶水,拿杯盖拂走茶叶,眼神却望向息夫人那儿。 息夫人板着脸,手里拨弄佛珠串,两眼却紧紧盯着宋蓁阮他们。 “砚书,男儿该有男儿样!该是你媳妇儿服侍你,不是这样你反过来照顾她!” 方才还站在宋蓁阮这边帮她说话的息夫人,此刻突然却将脸板着,加之雁夫人那句若有似无得煽风点火话,息夫人瞧着宋蓁阮的眼神,此刻也夹杂起不满的情绪。 宋蓁阮本想坐下了,听见息夫人这句话,略心颤得看着穆砚书,下意识想将自己手抽离。 “夫君,我自己” “不打紧,有我在,别怕。” 穆砚书不肯松开她的手,还压着她的肩让她坐下,对着息夫人道:“息夫人言重了,夫妻间哪需要分清个谁照顾谁,谁伺候谁?要的不就是互相体己,互敬互爱吗?” 息夫人一时哑然,瞪了眼被穆砚书护着的宋蓁阮,便不再言语,只是将手里那佛珠串,拨动得极响。 雁夫人忍着笑,一脸看好戏,侧头搁下茶盏之际,倒是瞧见了自家老爷正同那岳总管一道走来,一路急匆匆,却满面喜悦。 “哟,老爷来了啊!” 雁夫人先起身,娇滴滴冲着穆忠泽唤了声,声音酥媚丨入骨,边说边向他那走去。 息夫人向来看不惯她这模样,鼻尖轻哼一声,让身后丫鬟扶起身,也不言语,就那般立着。 穆砚书将宋蓁阮搀扶了起来,凑她耳边低声道:“这是我爹,后面岳总管,你应该认识。” 宋蓁阮点点头,穆忠泽瞧着约有四十余岁,穿一身深褐色缎面褂子,腰间扣着玉带,负手而立的样子很是威严,气派十足,脸庞微圆,满面和善的样子,让人觉着他很容易叫人亲近。 穆忠泽先同她搭了话:“这就是阮阮了?瞧这倒是还同小时候般可爱,你小时候,便喜欢同砚书一道儿呆着,哈哈。” 宋蓁阮侧眸望向身侧的穆砚书,脸颊微红。 穆忠泽笑呵呵得交代身后的岳总管,道:“后厨那备下的绿豆糕,该做好了吧,遣了人去把那绿豆糕给端来,给阮阮吃。” “是。” 宋蓁阮听着“绿豆糕”三字,眼睛里满是光彩,出言本想道声“谢谢叔父”,好在话至嘴边又想起自己昨日都过门了,甜甜笑道:“谢爹爹。” “哎哟,乖乖!” 比之两位夫人对于宋蓁阮的不喜爱,穆老爷完全相反,眼底里满是对其宠爱,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息夫人闭眸当是没瞧见,雁夫人白了眼,嘴里碎碎念了句,瞧在穆忠泽面上,也忍着不发作。 岳总管出了门口,同那候着的俩丫鬟交代了两句,又回来了。 他出言提醒道:“老爷,二公子同二少夫人,该向老爷敬茶了。” 穆忠泽点头,行至堂前正中位置坐下,而他右侧位置则空置着,息夫人和雁夫人都只能坐于侧边。 穆忠泽出言交代道:“砚书,阮阮,一切礼数从简,自家人毋须多礼。” 穆砚书牵着宋蓁阮,一同跪在穆忠泽面前,穆砚书先敬茶,给宋蓁阮做了示范。 宋蓁阮来前已跟着素昔稍微学了学,眼下穆砚书又带了她一边,她也算是稳妥完成了敬茶。 穆忠泽从袖口掏出两红包,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一个。 “日后,你们二人可得恩爱相处,举案齐眉。最后,就是啊早日给爹添个孙儿,不论男女,爹都欢喜。” 雁夫人瞧着穆忠泽高兴,又顺势补上一句:“没错,砚书你可是家中最先娶妻的,你大哥终日忙着生意,都未曾娶妻,老爷这第一个孙儿可就指望你们夫妻俩了哟。” “这点我们自当会尽力些。” 穆砚书说得磕绊,宋蓁阮偷偷瞧了眼他,意外发觉穆砚书脸色也红红的,遂咧嘴笑笑,跟着说道:“是的,尽力尽力。” 几人没聊多久,穆忠泽就喊着穆砚书一道离开了,去处理些事务。屋子里又剩下息、雁夫人二位夫人,以及宋蓁阮她们几人。 宋蓁阮觉得同她们这般无言同处一室,有些憋闷得慌。即便手里头捏着两块最喜爱的绿豆糕,今日也有些吃不下。 起身刚想同两位夫人说要离开,就听得身后响起个女孩子声音,嗓门颇大,语气里倒是还带着不痛快的意思。 “哎呀,爹娘,今日后厨怎就没啥糕点了?方才绿竹说有瞧见做绿豆糕的,怎么一眨眼就” 来人没把话说完,宋蓁阮不过是回头之际,就见一黑影从自己面前经过,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素昔手里原本捧着的绿豆糕点,已被人夺下。 “这么多绿豆糕!我倒是说这些糕点去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5章 站在宋蓁阮面前说话的女孩子,体态微胖,脸蛋圆溜,一身粉色袄裙,更加衬得人圆滚,倒也因其皮肤白皙,显得她气色格外好,脖间还带了串金边璎珞,嵌着几朵红色珠花,周边还坠着同色冰丝流苏,很是富贵漂亮。 “妍儿,那是你爹给你二嫂的,你抢去作甚?” 雁夫人口中这般说着,却压根没挪一下身子,斜倚着椅背,端着茶盏悠哉喝茶。 “什么!这里可是三十来块糕点啊!她这小身板能吃下多少?平日里,爹那般宠我,都只准我吃上七八块,实在太过偏心这个外来的人了吧?” 穆绮妍愤恨得瞪了眼宋蓁阮,伸手就抓了两块绿豆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哟,妍儿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二嫂子,昨日可是同你二哥拜过堂的。”雁夫人挑眉,望向仍坐着的息夫人,笑道,“你这丫头,见着你息姨娘在,也不知道问候一声。不过,想来你息姨娘大度,自家人不必多顾这礼数,方才还因娘多说了你二嫂两句,同娘争吵了。” 穆绮妍仍舍不得放下盘里的糕点,望向息夫人的眼神也带着不友善,“有这回事?那姨娘应该不介意我日后也不问候了吧?” 息夫人抬眼望向那一唱一和的母女俩,并不言语,起身就领着自己丫鬟往外走了。 宋蓁阮眼巴巴望着那盘绿豆糕越发少了,虽馋极了,但思及方才的情形,加之此前素昔曾说过,雁夫人不好惹,她也只能“包子”一回,舍弃了那绿豆糕,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雁夫人,那阮阮也先行离开了。” “哟。”雁夫人搁下手中茶盏,走至她们面前,道:“阮阮,这么着急?我这都未同你介绍介绍你妹妹呢?” 穆绮妍专心吃着绿豆糕,也根本不想搭理宋蓁阮,“有什么好认识的,我可不想承认一个傻子是我嫂子。” 宋蓁阮听得“傻子”二字,心里头有些堵得慌,就那般站着,不停揪着自己衣角,劝自己别往心里头去,从小到大,她也该习惯了这两个字了啊。 “二哥当真是个眼瞎的,苏家大小姐不仅长得倾国倾城,又精通诗词歌赋,家境也好得很,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苏大小姐多中意他,也不嫌弃他是个瞎子。啧啧啧,他倒好,非得守着那什么破娃娃亲,现在好了,讨回来个傻子。真是让穆家丢死人了!” 宋蓁阮怔怔立在原地,若没有幼时定下的娃娃亲,那穆砚书根本不可能会娶她啊?她一个乡下粗野丫头,又傻里傻气的,确实配不上他。 穆绮妍吃剩下了三五块糕点,连糕点渣子带盘子又塞进了宋蓁阮手里。 宋蓁阮发着呆,根本没注意那盘子,直接从她手中滑脱了,砸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她被那声响吓了吓,回过神看着一地的碎片,忙墩身伸手去捡。 素昔见状,都没来得及将她拉起,就见地上那瓷片上红了一块。 “哎,少夫人,当心些!” 素昔将人扶起,忙用帕子帮她包住划伤的两根手指,万分心疼。 宋蓁阮眉头紧皱,却依旧挂着笑,“不打紧不打紧,就是小伤。” “真是又蠢又笨!盘子都拿不稳!”穆绮妍瞧着她的眼神,带着嘲讽,瞥眼细细瞧着宋蓁阮穿的衣裳,略带惊讶指着她,言语里带着怒意,道:“这不是我月前选的衣裳款式吗?我还寻思送来的衣裳怎么少了,原来是让这傻子穿在了身上!” “妍儿不许胡闹,你那么多衣裳,娘拿两件不要的,穿不上的给你二嫂嫂,你就这般急了?这般小气,似是个乡野丫头!” 雁夫人面上是在训穆绮妍没礼貌,实际里满是嘲讽着宋蓁阮,见着她受伤了,也没说句让府里大夫来瞧瞧。 一旁的素昔听了委实听着不痛快,难怪她告知了衣服尺寸,还能拿错衣裳,原来这雁夫人就是存心让宋蓁阮难堪的。 穆绮妍听懂自己娘的话,自然不揪着这事闹,走至宋蓁阮面前,用那胖手揪着她身上那件宽大袄子,笑道:“哎,傻子,我反正月月有新衣裳,大多穿了一日就不要,全给你好了。不合身,你就多束两根腰带,走出去起码别丢我们穆家脸嘛。” 宋蓁阮听着她这一口一个傻子,原本已是颇难受的心,此时此刻越发憋堵。 阿爹常同她说,吃亏是福,她以为怂包些,旁人说上两句,就会算了。可眼下这雁夫人和四小姐,压根就是不待见她,想着法挖苦她。 宋蓁阮抬手拍开穆绮妍的手,盯着她道:“用不着!你这衣裳我亦是不稀罕!” 言罢,宋蓁阮索性当着她们的面,直接将那身衣裳全脱了,狠狠摔在地上,只剩下了里边一身棉中衣,头也不回得跑出芙蓉园。 素昔愣了好一阵,才赶忙追着人跑出去。 雁夫人和穆绮妍也被吓了一跳,原当她是个傻子,好欺负,没曾想脾气也不小。 宋蓁阮独自一人跑出芙蓉园,她就后悔了,穆家宅子弯弯绕绕,各院子长得又像,比她们村子还难走,而且她现在单单穿了中衣,委实影响不好,也不能朝着人多地方走。加之俩手指现在伤着,这般一冻,她觉得更是疼了。 她心里委屈得很,见着左手边院子里有处假山,想也没想就钻去了假山洞里,好歹先避避风,等着素昔来找她。 只是回想起方才被各种嘲讽,各种挖苦,尤其是穆绮妍说的那些话,她眼眶泛红,鼻尖酸涩,穆绮妍说的也对啊,她宋蓁阮确确实实就是配不上穆砚书。 “哎,宋蓁阮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哭什么啊!” 她自言自语,拿衣袖揩着满脸泪水,可她反倒是哭得越发厉害。 “是谁在那?岳晋你听见没?” “好像是有人讲话。” 宋蓁阮听见有人在附近说话,忙憋着哭,却一时抑制不住,反而开始抽噎。 不一会儿,一穿着深蓝劲装的男子,举着长剑,探头望向了假山石后,年岁瞧着也就十的样子,少年气息很足。 “哎?少夫人!” 他惊呼一声,想上前将宋蓁阮搀扶起来,却瞥见宋蓁阮只穿了身中衣,又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宋蓁阮未曾见过他,但他这般称呼自己,想来也是穆府中的人。 “岳晋你说里头是谁?你家少夫人?砚书的小媳妇儿?怎躲在这里哭着,我也瞧瞧看弟妹。” “不成不成,薛公子不能进不能进!” 岳晋出言制止,又忙上前堵着那假山洞口,语气中略尴尬道:“少夫人这会子不方便!” 宋蓁阮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听得那薛公子应了声。 “那那成吧,你在这门口守着,我去将砚书给喊来。” “嗯嗯嗯,还要找素昔!” “行了行了,我这斗篷先给你家少夫人,别给冻着了,否则,你家二公子该着急了。” 薛公子说完那话,宋蓁阮就听见脚步声远去,而后一狐狸毛棉斗篷从洞口递了进来。 “少少夫人,先披着,二公子等会就来了。” “谢谢。” 宋蓁阮也未拒绝他们的好意,裹着棉斗篷,她整个人也暖和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6章 “少夫人,怎得会这样?记得早晨二公子应该是同少夫人一道去敬茶的呀?” 岳晋背对着宋蓁阮站着,也不敢回头,伸着两手,护在假山洞口。 宋蓁阮也算是稍稍情绪平复了,揪了揪身上棉斗篷,叹口气:“是去敬茶了,但大抵是我不招人喜欢吧。” “是吗?”岳晋有些不大信,“我爹护送少夫人一路回京都,他倒是说你性格可爱,人也没架子。今早见着了二公子,我怎觉得二公子也挺喜欢你呢?” “你爹?” “是啊。噢,忘了向少夫人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岳晋,是二公子书童,平日里随侍二公子左右。我爹就是岳总管,其实少夫人那日来京都,我就见过少夫人了,不过少夫人病着,睡着没醒。” “原是这样。” 宋蓁阮点点头,原说岳晋怎么认识她来着。 “哎!小岳晋,你家二公子还有素昔来了!” 薛公子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宋蓁阮一听穆砚书也来了,心底里没来由得有些抗拒,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素昔,快去帮少夫人换上衣裳。” 穆砚书言语里透着焦急,生怕宋蓁阮冻着,催着素昔赶紧。 素昔捧了件藕粉色云纹衣衫,赶忙躬身走了进来,见宋蓁阮裹着斗篷,心底里也松口气。 “少夫人,你快急死奴婢了!日后可不得再这么冲动了,没必要为了些不值得的人,将自己害病呀。” 宋蓁阮见着素昔,眼眶没来由泛红了,任由素昔帮她将衣裳穿好,才低声道:“我知道,可当时太生气了” 素昔当时也在场,雁夫人母女出言多恶劣,她也听到了,瞧见宋蓁阮一脸委屈样,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她脑袋,像是安慰自家妹妹,又思及现在是主仆身份,忙缩回手。 “少夫人,我们快去外头吧,二公子和薛公子也在外头。” “我” 宋蓁阮有些犹豫,素昔却先将人搀扶了起来,她低头看见宋蓁阮用帕子裹着的手,忙斥责自己:“奴婢这是什么脑子!该喊了大夫一道来,少夫人手上这伤” “怎么了?” 穆砚书听到素昔的声音,又听谈及宋蓁阮手上有伤,迈了步想进来,却依旧扛不住心底里阴影,还是只能立在了外头。 素昔见穆砚书急了,他进不来,可宋蓁阮眼下似乎又不太肯出去,眼眶还红红了。 瞧着眼前宋蓁阮望着穆砚书身影,在这直掉眼泪,她当即想到了今日四小姐的话。 心底里道了声糟糕,自己少夫人心性单纯,怕是听了那碎嘴的话,这厢误会了二公子,连见都不愿意见了。 “少夫人啊,万不可听了旁人的闲话,二公子在外头这般焦急,您也是瞧见了。您若心 底里实在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不如直接问问二公子吧,夫妻之间到底还是需要沟通的。” 素昔拿着帕子给她擦擦眼泪,见她不再似之前般情绪不稳,又说道:“更何况,少夫人,您这伤口得让人包扎一下,若不注意,以后留了疤,可就难看了。” 宋蓁阮望着自己的手,刚刚划伤的时候疼得慌,胡乱拿着手帕包了包,现在手帕都让血给染红了不少,这会子瞧着,还觉得有些疼。 “那那我们先看看手。” 素昔松口气,应了声,就搀扶着宋蓁阮出去。 宋蓁阮却因蹲麻了腿,走起路来双脚不受控制,好在素昔扶着,她自己也扶着假山壁,一道走了出去。 “哎?弟妹咋手受伤了?这脚一瘸一拐,难道也?” “啊,手小伤,不碍事。脚的话,也就是蹲了。” 宋蓁阮望向对面的人,说话的是一穿玄色圆领袍子的贵公子,锦缎棉袍,绣着精致暗纹,低调却难掩那衣裳的奢华。而他不似穆砚书般带着清冷,面上挂着笑,瞧着很是和善,能让人亲近。 面前几人,除了这贵公子,其他人宋蓁阮都认得,自然也就知道他就是薛公子了。 宋蓁阮想到了他借自己披着的斗篷,从素昔那接过,双手奉上还给了他。 “这斗篷,谢谢薛公子了。” “薛公子?哈哈,弟妹实在客气了,我叫薛牧尘。我同砚书相识十来年了,你大可直接唤我声薛哥哥,嘿嘿,如何?” 薛牧尘接过斗篷,冲着宋蓁阮乐呵笑笑。 “薛牧尘,别胡说!”穆砚书循着宋蓁阮的声音,往她那走了两步,柔声问道,“阮阮,方才我走后,她们同你说道什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穆砚书伸手触到她的手,宋蓁阮却下意识避开,往后急急退了两步,没料想踩了自己裙摆,直接一屁股跌在了又冷又硌的鹅卵石路上,惹来众人惊呼。 “没事没事,没站稳。” 宋蓁阮倒抽一口气,揉着自己屁股尴尬笑笑,伸手搭在素昔手上想起来,却只觉得有人拦腰将她抱起,她侧头便瞧见穆砚书皱着眉头,沉着脸。 她挣扎,低低对着穆砚书说了声:“放我下来”。 穆砚书却似没听见,不管不顾得,就这般当着众人面,将她抱着。 “穆砚书!” “怎么?夫君都不喊了?” “你” 宋蓁阮撅着嘴同他怄气,可鼻子突然痒痒,还是能没憋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知道冷了?”穆砚书言语中带责备,却转身同薛牧尘道,“你那狐狸毛领的棉斗篷需得再借我夫人了。” “啊,拿去便是了。” 薛牧尘掂了掂那斗篷,伸手递给了素昔,见着她将斗篷披在了宋蓁阮身上。 “穆砚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穿了件狐狸毛领斗篷?我又没提到这个?你家夫人方才也为提及啊?” “那狐狸毛的味道,直冲鼻子。” 宋蓁阮扯着斗篷往鼻尖凑了凑,已是仔细嗅了,也只是味道很浅的狐狸毛味,若非刻意闻,当真分辨不出来。 “哈哈哈,弟妹当真是可爱了,穆砚书的那鼻子,可是我们常人能比的?” 穆砚书抱着人往前走了两步,听了薛牧尘的话,又止步说道:“你这人,平日里话极多,听来听去,也就这些夸人的话,能让人听进一二。” “哎!穆砚书你几个意思?” 薛牧尘双手叉腰,故作气愤,却见穆砚书抱着自家夫人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岳晋和素昔互看一眼,很是默契得紧跟其后,快步跟了出去。 “你们几人啥意思?别留我一个人啊,嘿,去哪里啊?等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7章 “伤口不打紧,这几日莫要沾水,好得就能快些,过两日就能消肿。” 薛牧尘帮宋蓁阮包扎好伤口,还想冲着他们小两口叨叨两句,就被穆砚书推搡出了房间,连带着素昔和岳晋也一道被遣出了房门。 “砚书这家伙咋回事?” 素昔瞧着一脸懵的薛牧尘,无奈摇摇头道:“怕是要吵架了。” 薛牧尘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拉扯着素昔往旁边走,岳晋也好奇,跟着他们后头嚷着也要听。 素昔回眸瞧了眼穆砚书的屋子,死活不肯说,还借故跑开了。 薛牧尘同素昔也认识久了,自然知道这丫头嘴巴严得很,只要她不肯说,根本没法从她这里得到消息,遂兴致缺缺,甩着腰间系着的玉佩,一把拽住了岳晋,嚷嚷着要吃东街新开张的烧鹅,拉着岳晋就离开了古香院。 比之屋外薛牧尘他们的嘈嘈声,屋里的穆砚书与宋蓁阮,却无言对坐着。 宋蓁阮受不得这压抑劲儿,起身要出门去。 “去哪?” “闷,透透气。” 宋蓁阮凝眉低语,顺手拢了拢肩上斗篷,薛牧尘身形偏高偏壮,加之棉斗篷本就大而重,穆砚书将她放下没多久,披风已经从她肩上滑下去好几次了。 穆砚书也起身,准确走至宋蓁阮身后,伸手帮她提住那棉斗篷,道:“阮阮,你是不是在生气?” 宋蓁阮不言语,是啊,她生气,可她到底在气什么呢?气自己还是气穆砚书?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觉得心底里难受。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穆砚书探出手触到了宋蓁阮包扎着的手,宋蓁阮隔着薄薄的纱布,倒也能感觉到他手心底的温暖。 “是我的错,阮阮。万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她们。” “我不气这个” 宋蓁阮声音低低,投眸侧身之际,正对上穆砚书那双无神的眼睛,心底里忽生出些自责,明明是她的问题,为什么她要冲着穆砚书使小性子? 穆砚书单手揽过宋蓁阮肩膀,将她拥入自己怀中,轻抚她后背,柔声道:“那阮阮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我气我自己” 宋蓁阮依着穆砚书,侧脸贴在他胸膛上,两手却背在身后,揪着手指不知所措。 “傻丫头” 宋蓁阮抬眸瞧着穆砚书好看的下颚线,喃喃说道:“你遵守我们那娃娃亲,娶了我这乡野丫头,还傻憨憨的,我大抵是个丢人现眼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你会不要我吗?” 穆砚书微怔,她心思单纯,果然受了她们影响,原说昨夜还那般爱笑迷糊的小可爱,方才那般抗拒他,一直生闷气。 “自然不会了!也没有如果!莫要听旁人闲言碎语,我娘子不能叫她们给带坏了。” 宋蓁阮见他这般反应激烈,心里头竟生出了笑意,下意识伸手也抱住穆砚书。 “好,听夫君的!” 穆砚书轻抚她的发丝,安慰道:“以后万不要瞎想,我娘子这般惹人喜爱,我视若珍宝,怎么是什么‘丢人现眼的存在’?我还记得你幼时那般可爱软糯,而今长大了,只怕是更叫人挪不开眼了吧。” “嘿,你怎么老往好处想?我若是,若是长歪了呢?” 宋蓁阮轻拍他胸膛,粉唇微嘟,肉肉小脸上已没了方才的丧气,藏不住的可爱软萌。 “那更好啊,我看不见,全然不影响我对你的喜爱。” 宋蓁阮面颊绯红,埋首于他怀中,娇丨嗔道:“哼,夫君能言善辩,这般会说甜言蜜语,我是说不过你了。” 穆砚书笑道:“甜言蜜语也只说给娘子听,你日后若说得过我,也只得对着我一人,可依我?” “依你,都依夫君的。” “乖。” 宋蓁阮早晨折腾了许久,又是生病初愈,用完午膳就两眼皮打架,着实困得慌。 穆砚书欲同她一道午睡歇息,岳晋却火急火燎跑了来,说道薛牧尘同那烧鹅店里人吵起来了,要他去瞧瞧。 宋蓁阮也催着他去,早些处理了事情,将薛牧尘给带回来。 岂料穆砚书没走多久,穆忠泽便匆匆赶来了古香院,进了院子便焦急喊道:“阮阮?阮阮在院里吗?砚书?砚书在吗?” 宋蓁阮正打算脱衣午睡,一听见穆忠泽喊她,忙系好衣裳,快步跑去开门。 “爹爹,怎了?” 她开了门,门外穆忠泽凝眉沉脸立着,院门外雁夫人和四小姐也气喘吁吁走来,身后还跟着个提药匣子的老头。 “这么多人?” 她嘴里嘀咕了句,就见他们一行人冲她这屋子里走来。 穆忠泽站在最前边,牵着宋蓁阮回了屋子里。 “阮阮,让于大夫替你好好把把脉。” 宋蓁阮懵然,道:“我额头不烫了,病好了啊。” 穆忠泽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让于大夫再替她看看。 宋蓁阮点点头,只伸了没受伤的左手。 分明是寒冬的天,那于大夫帮她诊脉时却不时擦着额角汗水。 宋蓁阮歪头望向他,问道:“于大夫,很热吗?” “啊?不不不” 于大夫收回手,抬袖揩了揩额角汗水,低低说道:“宋小姐,噢不,二少奶奶脉象紊乱,心肾亏虚症状严重,怕是往日里,也时常发作那病。” 穆忠泽听罢,颇为讶异,瞧了眼宋蓁阮,领着于大夫就走去了门外。 “阮阮当真有那疯癫毛病?” 于大夫颇为心虚得瞧了眼不远处的雁夫人,连连点头,道:“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平日里表现憨憨傻傻的。” “哎,怎么会这样?” 雁夫人上前替于大夫打圆场:“原说今早阮阮怎得突然做那疯狂事,脱了外衫,就穿着中衣四处跑,原是病了,真是个可怜孩子啊。” 穆绮妍扯着于大夫袖子问道:“哎,于大夫,我二嫂有这病,该不会遗留给孩子吧?” “这”于大夫瞧了眼穆绮妍,“是是是,四小姐说得对,癫病都会影响这下一代的。” “哟,爹,这可就不妥了吧?” 穆忠泽不言不语,只是远远望着宋蓁阮。 立在一旁的素昔听了他们的对话,当下便着急了,这雁夫人和四小姐,明显伙同那丁大夫,冤枉宋蓁阮啊,趁着二公子不在,就来欺负她,委实过分了! 素昔大了胆子,直接跪在穆忠泽面前,叩首道:“老爷,奴婢觉得丁大夫须得再细细瞧瞧,二少夫人绝对没有发癫病!” 穆绮妍上前便给了素昔一巴掌,宋蓁阮吓了一跳,忙护住素昔,对着那穆绮妍就大声质问道:“你做什么!” “能做什么?素昔这丫鬟不敬,质疑在我们穆府做事十余年的丁大夫,自然要挨教训,二嫂你不会教,我替你动手啊。” 穆绮妍甩甩自己的手,还低声嘀咕道:“啧,打得我手都疼了。” 穆忠泽见着自己女儿跋扈样,很是不悦,厉声斥责道:“穆绮妍!不准胡闹!哪家小姐同你这般?” 雁夫人瞧着穆忠泽变了脸色,自然要护着自家闺女,“妍儿说得哪里不对了!再说了,妍儿还不是关心阮阮?关心咱穆家以后?现如今丁大夫给出了诊断,老爷不该有所为嘛?家中人多口杂,若消息传出去了” “老爷!二少夫人真的好得很!” 素昔也急了,即便今日再挨两巴掌,她也得替宋蓁阮出头。 “老爷若不信,大可找薛公子帮忙,今日薛公子也来了!” 素昔语毕,屋子里众人当即面色各异,陷入沉默。 “嗯?可是有人在念叨我名字?” 薛牧尘叼着根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见穆忠泽在,慌忙丢了那狗尾巴草,也照着长辈礼数,行了礼。 宋蓁阮见薛牧尘独自一人回来,探着脑袋想望望穆砚书有没有回来,可那院门口哪里有他影子。 “我这出去吃个烧鹅的功夫,伯父你们这是怎么了?一脸严肃的?” 穆忠泽倒是忘了薛牧尘今日还在,也顾不得寒暄客套,忙邀着他替宋蓁阮再次切脉,道:“贤侄医术也高超,时常替我儿砚书瞧病。眼下有空,伯父恳请你帮着我这儿媳瞧一瞧,如何?” 薛牧尘瞥了眼房中所有人,也未多问其他,当即应下穆忠泽的话,笑吟吟道:“伯父客气了,我这便给她瞧瞧。” “老爷,这不用了吧?多劳烦薛公子。”雁夫人眼神里满是慌乱,却又得沉着气装出贤德样子,“阮阮今日这般折腾,怕是累极了,不若让她先歇一歇?” “雁夫人,不过是切脉,耽搁不了多久。” 薛牧尘衣袖一挥,负手就走进宋蓁阮屋子里,笑道:“来吧,弟妹,让我替你瞧瞧。” 宋蓁阮知道他同穆砚书交好,也没忸怩。 待薛牧尘诊完,宋蓁阮才低声问他:“薛哥哥,可知我这是怎了?爹爹他们这般神情凝重,莫不是我哪儿病入膏肓了?” 薛牧尘听得她那软糯声音,道了声“薛哥哥”,心头里竟甜滋滋的,语气温和安慰道:“莫怕莫怕,你好得很,莫听那些庸医的胡言乱语。” 穆忠泽闻言,道:“贤侄的意思,阮阮一切皆好?” “除了身子还虚一些,并无大碍,仔细调养调养就可。” 穆忠泽自然不会怀疑薛牧尘的话,他沉着脸未开口,那于大夫便“扑通”跪地,哆嗦着道:“许许是老朽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给二少夫人诊断错了,望穆老爷开恩呐!” “呵,脑子糊涂了?”穆忠泽拧着眉头,呵斥一声,指着跪地于大夫道,“有了错,早些承认便是,你倒是好,故弄玄虚,还妄图瞒天过海?呵!若不是瞧你在我穆府十余年了,现今年岁又大,按照我穆某人脾气,定是要让人给你好生打一顿!” 薛牧尘听罢,抬眼扫视一圈周围人,除了那跪地不停喊着饶命的于大夫,这里边儿,就属雁夫人和穆绮妍的脸色是当真难看极了。 这穆老爷子倒也厉害,一招指桑骂槐,既责骂了心底有鬼的人,又给了她们台阶下。 但,最是厉害,怕是穆砚书这家伙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8章 穆忠泽遣走了雁夫人母女,以及那于大夫,方才还气极的人,此刻转身对着宋蓁阮说话的语气,又可以放缓了许多,“阮阮,你且歇息吧。爹爹等会子就去英州了,你同砚书说一声,爹爹会在半月后回来,你若再受到什么委屈,莫要怕,一定要告诉砚书。” “好,爹爹此行一路平安。” 穆忠泽点头,嘱咐素昔好生照顾宋蓁阮,随即便同薛牧尘一道离开了古香院。 俩人立于院外交流许久,穆忠泽才离去。 薛牧尘目送他远去后,才转身去了古香院对面的红木四角亭,亭子里的穆砚书同岳晋正一道坐在那儿。 “好你个穆砚书,自个儿不去,非得让我去!” 他大大落落坐下,直接一把抢了穆砚书面前的茶杯,仰头就将热茶饮尽。 岳晋瞧着他喝完,急着又给穆砚书倒了杯,生怕薛牧尘再抢,一等他放下杯子,急急给他倒上。 穆砚书伸手探了探桌上热气,稳稳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一派气定神闲。 “嘿,你都不回去瞧瞧你家小媳妇儿?方才我若是再晚一些回去,你娘子指不定要被雁夫人和你四妹坑惨了!” “我若去了,只会削减你说话的可信度。” 薛牧尘一怔,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这说的,倒也是在理,你爹性子多疑。” 岳晋瞧着两位公子打着哑谜,他实在好奇,犹犹豫豫得小声开口问道:“你们这般说着,我我着实不明白,为何公子明明同薛公子一道回来了,自己不回古香院,反而让薛公子去?” 薛牧尘瞥见岳晋一脸期待望着他俩,忍不住笑道:“傻小子,你时常同你家公子带一块,竟然没学到一二?” 岳晋越发听不懂,挠头道:“学?学什么?” “哎傻小子,你家二少夫人今日的事情,穆府上下应该都传遍了吧?” 岳晋偷偷瞧了穆砚书一眼,见其并未有任何恼怒神色,才默默点头。 一如薛牧尘所言,现如今穆府上下的仆从都在说,二少夫人今早是发了癫病,突然自己脱了衣裳疯疯癫癫就跑出来了,把雁夫人和四小姐都吓坏了。 “他们传着的流言我可不信,素昔当时也在场了,她言语里,分明是二少夫人受了雁夫人她们欺辱啊。” “所以啊,你也该知道,你家老爷对你家二少夫人很是疼爱,若是你家老爷知道了今早她们欺辱宋蓁阮的事情,定会大发雷霆。所以啊,她们索性就先放出这股子邪风,把责任全推了。那她们该如何证明流言为真呢?那就是让你们府中那庸医作证啊,懂?” 岳晋恍然大悟,“能破她们这证词的,只有薛公子的话,而为了更添上些可信度,薛公子就得装作无意间去古香院的,若是我家公子一道去了,雁夫人反咬一口两位公子串通一气,这样一来,老爷未必会信薛公子的话,毕竟两位公子如此熟悉!” “嗨呀,你这小脑瓜终于是想明白了啊。” 岳晋憨憨一笑,挠头道:“我这反应委实慢了些慢了些,实在不及二位公子。” 薛牧尘望向穆砚书的冷静样,心底里有些感慨:哎,穆砚书这面上温良和善,底子里却这般腹黑,顺着雁夫人她们的策略来个措手不及,一招反杀,人不在现场,却能搅弄得腥风血雨的,佩服佩服。 “对了”薛牧尘望向穆砚书,转而对岳晋说道,“你们宅子里的梅干该做好了吧?小岳晋去帮我取些来,让我去去馋。” “好嘞。” 岳晋二话不说,就匆匆跑了出去。 穆砚书搁下茶杯,手指轻敲桌面道:“你有何事,还把岳晋遣走了?” “你爹方才问我,关于你的眼睛。” “那,你如何说了?” “一如往常,一切如旧,一” “哎,行啦,你对着我爹也能说这般多词?” “你这人怪没意思的,我卖弄一下如何了?” 穆砚书忍俊不禁:“到底没交错朋友,有你这损友怪有意思的,哈哈。” “嘿,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于大夫被逐出穆宅后,宅院里的人,也不再窃语议论宋蓁阮到底有没有疯癫毛病,都知道了老爷偏爱这位新进门的少夫人,也没人敢混乱说些什么。 穆忠泽一行离开京都前往英州没几日,天气就阴沉了,淅沥下了好几日冬雨,终是出了个大晴天。 宋蓁阮捧着碟绿豆糕,趴在了院里石桌上,悠哉晒着太阳。 “吱呀”一声,院子东边的房门被打开了,宋蓁阮歪了下脑袋,望向东边穆砚书的书房。 今日的穆砚书,换身了蓝色云纹斜襟长袍,束着白玉带,许是他那自身超然出尘的气质使然,即便是最为素雅的装束,依旧叫人挪不开眼。 “娘子可是在瞧我?” “嗯?呃” 宋蓁阮全然没注意到,穆砚书何时走到她面前的,盯人看被抓个正着,她瞬间脸色绯红,脑海里想不出任何应对的话,可,这又如何?自家夫君,多瞧两眼本就是应该的。 “是是在瞧你,我家夫君长得可真好看,多瞧你两眼,我心里也舒坦,欢喜得很。” 宋蓁阮实话实说,反倒叫穆砚书心头惊了,他犹豫许久,愣是没能说出下一句话,脑海里始终只徘徊了一句话:这算是被她调丨戏了吗? “吃绿豆饼嘛?可好吃了。” 宋蓁阮见他不说话,误以为自己那句“实话”惹着人了,遂殷勤举着自己心尖宠,妄图以吃的“贿赂”穆砚书。 穆砚书才将将回过神,未曾留意宋蓁阮在说什么,刚想让她再复述一遍,就觉得口中一股清甜。 “呐,喂夫君吃过我的绿豆糕,就不许生气啦。” 宋蓁阮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梨涡浅旋。 素来不爱吃甜食的穆砚书,才吃上一口这一口绿豆糕,心头莫名甜丝丝的,嘴角也不自觉往上扬,似是宋蓁阮过了门,他总是有这般打心底里得高兴。 他欲伸手接过剩余的,宋蓁阮却轻拍下他的手,道:“这绿豆糕可酥软了,你若接过去,使大力气了,反倒让着好东西碎了,该是多可惜,快张嘴,我喂你吃完。” 穆砚书鬼使神差得点了头,待他反应过来时,宋蓁阮又接连给他喂了三四块绿豆糕。 这些甜食,当真不该多吃。 这几块绿豆糕下肚,都搅得他有些心悸,脸颊烫烫的。 “嘿,素昔,小岳晋,你俩缩在这门口作甚?” 薛牧尘前来替宋蓁阮诊脉,刚走至门口,就见他们二人躲在院门口,一边偷笑,一边窃窃私语。 岳晋瞧着薛牧尘要径直走进院子里,忙将人一把拉了过来,做了一噤声的手指,让他轻点声。 素昔压着嗓音,解释道:“薛公子你且先等等,这会儿进去不合适。” 薛牧尘一脸狐疑,歪着脖子,探头望向里面。 只见那穆砚书与宋蓁阮二人面对面而立,宋蓁阮一手端着糕点盘子,一手里捏着绿豆糕,正笑吟吟得给穆砚书喂着。 而穆砚书则似个木头般,呆立在那,瞧着他像是浑身僵硬一般,也不知道宋蓁阮在同他说什么,他只顾木楞楞点头,耳朵倒是很老实得红了。 “哎哟,我这才三日没来,你家二公子夫妻俩,当真是甜蜜蜜!尤其是你家二公子,脖子根都快红了,平日里时常冷着脸的人,居然还有害羞的时候,哈哈哈。” 薛牧尘笑得得意,一时没注意自己音量,等岳晋伸手捂住他嘴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薛牧尘!” 穆砚书拧眉负手而立,冲着院门口就喊到了薛牧尘名字。 “我我我”薛牧尘拽着一旁的素昔和岳晋,一道站了出来,心虚道,“砚书砚书,我这是在给你揪人呐,他俩偷听偷看。” “薛公子!” 素昔和岳晋异口同声,可薛牧尘虽同他们相当熟识,但到底是主家客人,只得憋着小声叨叨。 穆砚书这才惊觉有三人在,向来引以为傲的听觉,今日怎么这般不管用了? 宋蓁阮见他们三人站在门口,忙向他们招到,客气招呼道:“你们在那里站着作甚,进来玩玩啊,绿豆糕可好吃了,薛哥哥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薛牧尘点头刚想说要,瞥见某人黑着张脸,憋着笑忙摆手,想着方才来时遇到熟人,塞给他一坛子果酒,遂提着酒坛子,道:“不不不,我喝酒,绿豆糕你们俩吃。” “这里多着呢,没事。” 宋蓁阮绕过穆砚书,捧着绿豆糕盘子就要往他们那里走。 穆砚书直接伸手夺过了那盘子,道:“我要吃。” 言罢,他拿起里头糕点,又是一连吃上两块。 岳晋一脸诧异,轻轻推了推素昔,压低嗓子小声道:“哇,公子转性了?平日里这些甜食,他都不怎么碰到,今日” “你小孩不懂,这前期那是叫被迷了,现在这形势叫吃醋,笨。” 素昔瞧着他们的情况,心底里高兴坏了,好在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未受雁夫人言语影响,依旧这般甜甜蜜蜜。 宋蓁阮略带歉意,对着薛牧尘说道:“夫君说他要吃,那我便下回再请薛哥哥吃,日后让他们多备一些。” “成成成,有阮阮这句话,那我便等着了。只是你这般客气,要不我也请你啊?”薛牧尘笑笑,晃了晃自己拿来的酒坛子,来玩笑道:“里头是果酒,甘甜得很,阮阮喝嘛?” 薛牧尘揭了酒坛子盖,一股子香甜的果香味夹杂着酒香味,在整个院子里散开。 宋蓁阮舔舔唇,一脸期待道:“这酒可真香,像果子的香气,我想喝的!” “不行!” “呃” 宋蓁阮眨巴眼望,向出言制止她的穆砚书,撅着嘴略生气道:“为何不可?” 穆砚书言简意赅得答复:“你身子还没好,不准喝。” “哎呀,夫君,就一点点嘛,不打紧的。” 宋蓁阮说着,还特意拿手演示,后想起穆砚书看不见,忙将手收回了,扯着他袖子,想着各种法子撒着娇,要磨他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9章 薛牧尘瞧着宋蓁阮那可怜兮兮样,倒是有点后悔提了这事,本是闹着玩的,没曾想此刻这般尴尬了。 他轻咳两声,上前打个圆场,“砚书别担心,这不有我在嘛,阮阮要是不舒服了,我能及时给她看看。” 穆砚书也不再说什么,冷脸甩袖,道:“你们胡闹便胡闹,不准叫我家阮阮喝醉了,否则有你们好看!” 言罢,穆砚书转身就走回了自己书房里,阖门声碰得怪响。 宋蓁阮被吓着了,眼巴巴望向薛牧尘他们,“我夫君这可是生气了?” “阮阮莫慌张,他就是这般生闷气的主,你瞧他气得是我们,不是你,他哪里舍得责骂你?没事,两天就消停了。” 薛牧尘可不怕穆砚书,既然已经怂恿得宋蓁阮尝一尝了,得兑下这个承诺才行。 他催着立在原地犹犹豫豫的岳晋,找了四个酒杯,一一给满上了。 “呐,一人一杯,咱先尝尝口感,若还想” 薛牧尘话音未落,宋蓁阮已仰头将那小杯酒咽下肚,似是尝到了好味道,一脸意犹未尽。 她将杯子递到了薛牧尘那儿,“好喝,甜甜的,我想再喝上两杯。” 薛牧尘倒是惊讶,笑道:“竟然不知,阮阮好酒量。” “那是,我也是自幼吃酒酿的,从没醉过。” “噢?那瞧来,砚书是白担心了。” 薛牧尘话音刚落下,就瞧见素昔面前黑影一闪而过,再眨眼之际,宋蓁阮又将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阮阮,你慢点喝啊,这后劲” “好酒!” 宋蓁阮很是畅快得嚎了一声,刚刚还好好的人,却立马趴在了桌上。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薛牧尘支吾问道:“这这是咋了?” 岳晋一脸懵,挠头答复:“怕是醉了吧?” “不是吧?刚刚她不是说自幼” 薛牧尘再次复述这话,还未说完,忙晃了晃宋蓁阮,问道:“哎,阮阮,你刚刚说自幼吃酒酿长大,没醉过,怎么这会子就倒下了?你吃的什么酒酿啊?” 本来头晕想趴会儿的宋蓁阮强撑脑袋,歪头皱眉,理直气壮道:“还能有啥酒酿,酒酿元宵啊,可好吃了,再加点桂花干,特别特别香” 宋蓁阮说完,还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眼睛微眯,脸颊也开始泛红。 薛牧尘止不住摇头,哭笑不得道:“哈哈哈,酒酿元宵。” “呀,薛公子你还笑呢,我家少夫人都醉了。” 素昔忙上前扶住宋蓁阮,喊着岳晋帮忙,两人一同将走路直偏的宋蓁阮,扶回了屋里。 薛牧尘也跟着一道来了,给她切脉后,道:“莫担心,就是醉了,待我开一帖醒酒茶,岳晋跟着我一道去拿药草,熬好给阮阮喝,歇上半天就行了。” 素昔点点头,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后,见睡着的宋蓁阮因酒劲额头起了汗水,想着给她擦擦,好舒服些,遂拿着水盆到后厨接热水去了。 穆砚书食指尖轻叩桌面,面前桌上摆着的,是刚才从宋蓁阮那里抢来的绿豆糕。 他实在想不明白,方才自己火气是怎得这般差?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气便气了,还端着这碟绿豆糕进屋子作甚? 听着外头庭院里没什么响动了,穆砚书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犹豫是否该出去瞧瞧情况。 突然,书房门传来一阵略奇怪的叩门声,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毫无节奏。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响,直接被推开了,门外之人直接栽进了屋里。 “疼” 穆砚书一下子辨别出来人的声音,是宋蓁阮,还带着酒气。 宋蓁阮呢喃了声疼,也没等穆砚书过来搀扶他,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晕乎的脑袋,搅得她直往一边栽。 “渴我想喝水了,素昔,素昔啊。” 宋蓁阮走路踉跄,眯眼望见桌上有碟绿豆糕,笑呵呵得往那走,“绿” 她话未说完,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栽进了穆砚书怀里。 穆砚书怕她摔了,忙伸手将她揽住。 宋蓁阮眯眼望向搂住她的人,揪住他的衣领子,垫脚就往他脸颊上轻轻嘬了一口。 “嗨呀,我的夫君啊。” 宋蓁阮才说完,眼皮就止不住阖上,侧脸贴在他胸膛,穆砚书身上的暖意,让她心满意足得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小猫般,缩在他怀中,不一会儿便安静睡着了。 “阮阮阮?” 穆砚书唤了声她,宋蓁阮没再给他任何回应,他这才确定,这丫头当真是睡着了。 思及方才一吻,穆砚书依旧心悸得厉害,他是当真没想到,喝醉酒的阮阮竟然这般主动。 穆砚书微微侧头,也在宋蓁阮额头落下浅浅一吻,若时光就此静止,那也该美好万分。 素昔打了水回屋子,没瞧见宋蓁阮,急得正打算去穆砚书那里问问,迎面却瞧见了雁夫人的婢女扶云,正站在院门口,今日她又穿着那件浅绿色袄子了。 两人前些日子,就因为宋蓁阮起过冲突,扶云同息夫人那里派来的婢女,被二公子一道责罚,并赶回了雁夫人和息夫人处,还让岳总管扣了这月赏钱。 此时,这扶云一瞧见素昔走出来,她直接朝人白了两眼。 素昔在穆宅也呆了好些年了,扶云她们这类跟着主子欺负人的,并不少见。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们俩人也没少对着干过,素昔也早对扶云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哟,扶云姐姐今日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扶云冷哼一声,抬手将耳际碎发挽至耳后,昂着头万般高傲道:“自然是,我家夫人掌管家中事务,操劳得很,不似二少夫人般清闲,整日只需顾着吃喝。哎,我家夫人当真辛苦咯,也苦了我们这些下边做事的,瞧瞧人家领着同样月钱,事情可少做太多了,哼。” “是是是,扶云姐姐可是雁夫人身边红人,雁夫人那不方便她亲自动手的事情,自然都得交给姐姐你,所以,我们当真万般比不得。” 扶云自然听得出素昔话里有话,双手环胸冷言:“你自然比不上!” “对了,雁夫人差我来告知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尚书府上苏公子,及苏小姐携礼来访,请他们二位及早过去。” 素昔一听这事,心底里倒抽一口气,旁的不说,宋蓁阮此时正醉着,本就被外人说她憨傻,此次,怕是又得让雁夫人再提一遍不识礼数,没有规矩的话柄了。 更何况,这苏小姐容貌上乘,才学也不差,此前就对二公子青睐有加,甚至也同二公子表达过爱慕之意。 二公子眼下虽已娶妻,可这二少夫人确实是各方面略不及苏小姐。加之雁夫人和四小姐因着上次事受了老爷责骂,今次指不定又要煽风点火,怕是二少夫人又得受委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10章 “二公子,这该如何啊?少夫人此刻” 素昔侧头瞧了眼书房躺椅上睡得酣甜的宋蓁阮,早知道那会子就该听二公子的话,不能让她喝酒的。 穆砚书沉吟片刻,道:“无事,我一人去就可,你留在古香院里照顾少夫人,要是雁夫人差人来问你,你就说阮阮着了些凉,此刻头疼厉害,起不了身。” “是。” 穆砚书走至躺椅旁,摸着棉被角往上提了提,收回手之际,却被人牵住了手。 宋蓁阮不知何时醒了,因醉酒脸颊红烫,两眼惺忪,牵着穆砚书的手就往她自己脸上放。 “夫君呀,你的手凉凉的,我的脸烫烫的,这么放着舒服呢。” “唔,就是我的头疼,疼” “傻丫头,下回还喝不喝酒了?” 宋蓁阮晃晃脑袋,“不喝不喝,难受呢。” 穆砚书俯下身,在她额头轻啄一口,温柔道:“那阮阮乖,好好休息,素昔会在这人,夫君等会儿再回来陪你,好吗?” “嗯。” 宋蓁阮松开了穆砚书的手,费力睁眼,想目送他离开。可眼皮沉得很,她撑不住,没等穆砚书离开,又睡了过去。 穆砚书离开时,正巧遇着熬了醒酒茶回来的薛牧尘与岳晋。 薛牧尘一见着穆砚书匆匆走来,思及宋蓁阮醉得一塌糊涂,生怕这家伙来找他算账,忙怂得连连后退,抛下岳晋就要跑。 “薛牧尘!” “哎呀!” 薛牧尘很不情愿得站定,本想自觉认错,穆砚书倒是先开了口了。 “帮我个忙。” 薛牧尘怀疑自己耳朵不行,眨巴眼,顺势搭住他肩膀,“你你且再说一遍?帮忙?” “嗯,陪我一道去见见苏家两位。” “苏苏陶堰,还有苏朦烟?” “是。” 薛牧尘有些目瞪口呆,“你大婚那日,我似是没瞧见苏家人来,这会子怎得登门了?你家那时可有发请柬?” “自然是发了,苏家给了理由,苏父抱恙,需得在家中照顾,所以不来。” “嘁,这理由当真是骗鬼呢?我可听说,苏老爷子上个月里才新讨了个小妾,年岁似是还不及阮阮大,才多久就抱恙?我就是觉着他们无故造访,定有事情。” 苏家也是商贾出身,那些年苏老爷子买了个官位,靠着自己能说会道,出事足够圆滑,颇受九王爷喜爱。就那般摇身一变,还真让他混了个不错的官位。 比起苏老爷子的精明,他那大儿子苏陶堰,当真是草包中的草包,实足的纨绔子弟,整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听说那前不久,苏老爷子又掏了大把银子,给自己这儿子也买了一官位,年后便要上任了。 至于这苏朦烟,传言是说她容貌倾城,薛牧尘曾于中秋灯会见过,当真是觉得她漂亮归漂亮,就是艳得俗气,反倒不及阮阮那般清秀可爱长相,让人瞧着舒坦。 比之她的草包哥哥,苏朦烟据说很有才华,尤其是那一手丹青画,惟妙惟肖,只是苏朦烟不爱卖弄,从不于人前作画。市面流传了她好几副丹青画,价格都上了千两银子了。 “说到他们兄妹俩,我想起一传言,苏老爷子似乎之前有意要将苏朦烟送入宫中,入太子殿下的东宫,还献了不少宝贝给九王爷,让他牵线来着,但苏朦烟死活不愿意,似乎一直惦念着你咧。” 薛牧尘拍了拍穆砚书肩膀,一脸意味深长。 “打住,莫要把我说得似是个欺骗人感情的混球。”穆砚书被提及他同苏朦烟的事情,心底里就有些不痛快,“我当真不知道何时见过这苏小姐,也不知道做了何事让她对我这般用情至深。” “啧,许是你某回英雄救了美,而不自知呢?” “呵,胡扯了,我一瞎子,如何英雄救美?” “哈哈哈,你同我还装呐?你那远超常人的四感,还有武功,可是我那师叔教的,旁人不知道,你真当我不知道?” 穆砚书眉头微挑,“是是是,知你同我师父关系好得很。说回正事,同我一道去见见他们,帮我瞧瞧他俩今日来,究竟何意。岳晋到底还瞧不透这些客套下的事情,且得辛苦你了。” 薛牧尘点头,“我自是无事,一道去好了。” 他应下了穆砚书的请求,催着岳晋带着醒酒茶回古香院,他同穆砚书一道去了正厅里。 俩人到那里时,息夫人,雁夫人皆在,苏家兄妹坐在了雁夫人那侧,正厅里摆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搁在正中央的一盆红珊瑚,格外惹人注目。 “呀,砚书你可算来了,苏公子同苏小姐都来了许久了。”雁夫人抢在了息夫人开口前,就说了话,“阮阮呢?今日客人在,怎么不一道来?” “她着了凉,头疼,需要歇息,不方便见客。” 穆砚书语调不温不热,让薛牧尘扶着坐在了苏家兄妹对面。 息夫人见着他坐在自己身侧,忙关切问道:“又着凉了?阮阮这身子当真有些差了,改明儿得抓些补药给她补补才是。砚书,你这几日就别同阮阮住一处了,冬日里着凉,难受得紧。” 穆砚书将头微侧向息夫人那边,“阮阮着凉得怪我,夜里睡一道,都忘了她还未调息好身子,这一累乏了,眼下又着了凉。” 薛牧尘听得这话,险些绷不住笑,忙歪头朝向庭院,右手握拳掩在嘴边,身子却因着憋笑抖得厉害。 这厮现在扯幌子越发脸不红心不跳,他今日去替阮阮诊脉时,分明瞧见那床榻上分了两床被子,两人虽同床,压根没睡一起,哪里来的“累乏了”? “啧,砚书!”息夫人听得出那话意思,瞧见众人皆笑,那苏小姐又红着脸,忙推搡了穆砚书一把,“这些事情莫要当众提出来!” 穆砚书唇角勾笑,“这不是回答两位夫人,阮阮病了的事情嘛。” “哈哈哈,看来砚书兄同自家媳妇儿处得很是甜蜜呀,恩恩爱爱是好事,想来少夫人该是个叫人叫人魂牵梦绕的小美人啊。” 苏陶堰搁下手里茶盏,抖着腿靠在椅背上,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嘴边那颗大痣,眯眼望向穆砚书。 “哥!你不会用词就别乱说!”苏朦烟低声呵责了他一声,忙起身向着穆砚书福了福身,柔声细语道:“砚书哥哥莫要同我哥计较,他不大会说话,是无意冒犯少夫人。” 穆砚书没做声,苏朦烟有些尴尬,被雁夫人拉扯着坐回了座椅上,似水双眸仍是有意无意瞧着穆砚书,眼底里又是哀怨又是不舍。 薛牧尘都瞧了那小眼神,都浑身直哆嗦,得亏穆砚书瞧不见。 雁夫人很是客气,“哎呀,苏公子苏小姐今日来了,不妨用了晚膳再回去?这送了好些东西来,真得客气呢。” 苏陶堰满口应下,“好得很啊,砚书前几日大婚,我们这实在无暇前来,新娘子都没瞧见,吃晚膳时,应当可以请出来同我们见一见吧?” “哎,哥哥!” “呵,那苏兄今日携了这么多礼过来,是算补送的贺礼?” “自然不是!这是送给穆老爷子!”苏陶堰语毕,知道自己言语里带着不敬,忙又赔上笑脸道,“不是不是,给穆伯父的。” 薛牧尘听罢,撑着下巴望向苏家兄妹,找穆伯父? 苏朦烟瞪了自家哥哥一眼,解释道:“莫要听我哥哥胡说,我爹临来前交代,要我们亲自将这里贺礼交到穆伯父手中,实则一部分确实是给穆老爷送来的,年关将至,我们两家亲近,自然送些礼也是应该的。而那盆红珊瑚,是送给砚书哥哥及嫂子的,预示富贵祥瑞。” “哎哟哟,好一个富贵祥瑞,烟儿这小嘴可真是甜呢。”雁夫人插了话,笑着拍拍苏朦烟的手,道:“说起来,烟儿近几日可忙?你妍儿妹妹这几日一直念叨你呢,许久未同你一道玩了,她近来总是喊着无趣。你们若是有空暇,不如在这儿多住两日,如何?” 苏朦烟笑着应下,随即那眼神止不住又朝着穆砚书那儿飘去。 “哎?这么一说,那雁夫人,我也想在府上叨扰两日,如何啊?”薛牧尘笑笑,见着雁夫人僵了的脸,他眼巴巴望向穆砚书,“砚书,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想不想我留下来?你有了媳妇儿,都不同我一道玩了。” 穆砚书心底里万分嫌弃,但知道薛牧尘故意怼人,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你若不介意,同苏公子苏小姐一道住西苑客房吧,雁夫人会安排好的。” 雁夫人尴尬笑笑,应下了薛牧尘留宿的要求。 “若无旁的事情,我得先行离开了,该是誊抄佛经的时辰了。” 息夫人许久未开口,眼下再说话,就想要离开。 “这客人还未走呢,姐姐你着急什么呢?”雁夫人说不得穆砚书及薛牧尘,只得将气撒向息夫人,“你这般没规没矩,让人家瞧笑话!” 息夫人睁眸,冷冷瞧着雁夫人,道:“整日说着没规没矩,老爷不在府上,着你打理穆府上下,你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即便是你如何得宠得权,左不过就是个妾室!砚书都未开口,轮得到你出言请人留宿?” “你!” 雁夫人气急,抓着手边茶盏就想砸,又念着苏家兄妹在,不能叫人看笑话,硬是咽下那口气,眼睁睁看着息夫人离开。 穆砚书也起了身,侧身朝向雁夫人那边,道:“接下来的事情,雁夫人多费心了。” 随即,他又同苏家兄妹道了声谢,喊了薛牧尘帮忙,当着他们兄妹的面儿,就将那红珊瑚给捧走了,惹得苏陶堰捂着心口直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11章 薛牧尘捧着那盆红珊瑚,刚踏进古香院的门,就叫喊着太累,让岳晋出来帮忙。 岳晋瞧见那盆红艳漂亮的珊瑚,忍不住夸赞道:“这个当真是漂亮了,怕是要话不少钱寻来吧?” “也许。”穆砚书思忖了一阵,询问道,“少夫人可醒了?” “醒了,就是还说头疼,估摸着还得歇一歇,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同素昔说话呢。” 穆砚书应了声,着岳晋将红珊瑚捧去他书房里头。 推门一进屋子,他就听得宋蓁阮那软糯声音,带着欣喜冲他喊了声“夫君”。 穆砚书加快脚步走向她那边,“阮阮,现在可好些了?” “没事,醒酒茶喝了,好了许多了呢。” 宋蓁阮笑呵呵答复他,下意识伸手牵住穆砚书的手,这般牵着,她就莫名安心。 “那必须啊,我这醒酒茶,可管用了。”薛牧尘凑上去想瞧瞧宋蓁阮情况,瞥见小两口牵着的手,忙连连退两步,“咳咳,我还是坐远些好了。” “哎,我才瞧见薛哥哥,快些坐会儿吧。” 宋蓁阮笑着望向薛牧尘,自己躺着,他们却站着,宋蓁阮觉着不大好,挣扎想要坐起来,却又让穆砚书给按回去了几次。 她见状,生怕自己胡闹又惹穆砚书生气,嘟着嘴往棉被里缩了缩,余光却瞥到一抹红,歪头望去,就见那是搁在桌子上的盆景,黑底花盆,里头红艳艳,长得似是小树枝一般,向四周延展,是她从没见过的稀罕物。 “这红色小树枝是什么?” “哈哈哈,红色小树枝。”薛牧尘笑出声,“薛陶堰视若珍宝,用来孝敬砚书你爹的宝贝,在阮阮眼里就是小树枝,哈哈哈。” 宋蓁阮挠挠头,吐舌,难为情道:“哎呀呀,闹笑话了。” 穆砚书抬手戳了戳她小脸蛋,温柔解释道:“阮阮只是没见过罢了,这叫红珊瑚,是好宝贝。” “没错,某人说,这还是富贵祥瑞的意思。阮阮,这可是好东西,我记着,还是佛典中七宝之一呢!” “啊,那这可就贵重了呀,是何人送给夫君的呀?” “送给阮阮你的。” “给我?” 宋蓁阮远远瞧着那盆红珊瑚,摇摇头道:“我又不懂这,要了何用呀?薛哥哥说,这个是珍宝,若给了我,我又笨手笨脚,倘若碰坏了这个好宝贝,怪可惜呀。” “那,阮阮不想要吗?” “好看是好看,但我给了我就浪费了。”宋蓁阮沉吟片刻,复言,“方才薛哥哥可是提到,这是佛典七宝之一?” 穆砚书听她特意提这个,一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你可是想送个息夫人?” “正是,息夫人不是喜佛事嘛,这正好赠予息夫人,她定然高兴呢。” 薛牧尘惊讶,妄图劝阻宋蓁阮,“别吧,方才息夫人同雁夫人闹得不愉快呢,虽没直接说苏家兄妹什么,但到底还是让人家怪没面子的,当真要送给息夫人?雁夫人又得闹事了吧?” “这刚刚又闹了?” 宋蓁阮有些担忧得望着穆砚书,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他。 “阮阮说想送,那便送了。”穆砚书又提上了句,“还有半月,该是我娘忌辰了,这几年这些事都是息夫人在费心费力,时常替我娘诵经。那些年,也没少照顾大哥和我,我这赠予息夫人点小礼以示答谢,雁夫人若要闹事,也没理没据。” 薛牧尘听得他这么一说,倒也松口气,“你这般说来,倒也对得很,由你出面赠礼,雁夫人到底也不敢当面作妖,即使告到你爹那里,你爹也不能说什么。不过说起来,我见了雁夫人那么多回,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我原以为修佛之人,这心态早平静似水啊。” 穆砚书没多言语关于息夫人的事情,让宋蓁阮先歇着,素昔留在书房照应,其他人都先行离开了书房。 宋蓁阮见着他们都离开了,晃了晃素昔的手,问道:“说起来,夫君他娘亲当年是因病过世嘛?我阿爹说,我阿娘当初就是染了瘟疫,药石无用,才走的。” “呃”素昔有些犹豫,念着宋蓁阮到底得知道这事,还是同她讲了,“岳总管应当同宋小姐说过了,二公子幼时便眼睛受损,也就是那会子,夫人因为逃难奔波,身子越发差,重回京都时,也得了重病。后来,整个人变得迷糊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哎,平日里只是言语上有些说不清的夫人,那天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暴躁。那日趁着下人没注意,跑出了屋子,竟然跑去了二公子住的院里。据人说,夫人边拖着二公子,边叫嚷,说二公子瞎眼了,活着也受累,她要陪着二公子一道去死。” 宋蓁阮被吓着了,万万没想到,穆砚书还有这般过往。 “夫人拉着二公子撞了古香院里的假山石,下人们拦都来不及。夫人当场没了气息,二公子额头处血流不止,但好歹捡回一条命,只是伤口太深,那疤就一直留着。二公子至今都不大敢太过靠近假山石,院里的假山全移走了。现如今,夫人都快过世十五年了。” 宋蓁阮这才想起,那日触到穆砚书额角疤痕,他有些反常的行为。她都不知道这事,难怪她跑进假山洞里,穆砚书都没进来,原是心里头有了阴影。 被自己娘亲拽着一道寻死,这该是多可怕的事情。 再一想到那血流不止的场景,宋蓁阮就有些害怕得缩了缩身子。 “那后来呢?” “二公子休养好后,整个人似变了一般。主动央着老爷寻了个师父,跟着师父去了别处,好些年才回来,那时候不仅行走如同常人,而且四感比之常人还更厉害些。说起来,息夫人当时还央着老爷,特意找了巧匠,照着各书册,特别定制了他所能看的书!” 素昔说到此处,见书桌上堆叠的书册,指指道:“桌上那些,都是二公子平日会翻阅的,平日里都是岳晋帮忙打理书房来着,他更清楚些。” 宋蓁阮有些唏嘘,也很是心疼穆砚书,自家夫君能克服眼盲,学会这些东西,想来也比常人多受了不少苦头。 素昔见宋蓁阮不说话,担忧自个儿说得不够清楚,又补上一句,“二公子现在其实已经同常人差不了多少,甚至比某些庸碌之辈还优秀,万不可听人旁人闲言碎语啊。” “嗯,我知道。”宋蓁阮满目都是崇拜,笑眼弯弯,道,“我夫君这般厉害,才不能叫旁人胡乱说他什么。” 素昔微愣,听得她言论,也笑了起来,连连说着对。 “不过,这般说来,息夫人确确实实对夫君很好呀?” “嗯,息夫人原本也是一直伺候夫人的侍女,说是出嫁时就同夫人一道过来的,情同姐妹。后来夫人病了后,也一直悉心照料,时常整宿不睡,那时候穆府还萧条着,府里奴仆不够过,息夫人还得帮忙照顾大公子和二公子,她说让旁人照顾,怕夫人不放心。” 素昔有些可惜得摇摇头,“听老辈的仆从说,夫人出事那天,息夫人正巧病倒了,没能起得来。息夫人后来知晓了发生的事情,险些哭晕过去。再之后,老爷就纳了息夫人为妾,算是给了名分吧。息夫人潜心礼佛,照顾两位公子,平日里并不多言,但还是和善吧,是个好人。” 宋蓁阮想着敬茶那日,她头一遭见到息夫人时,息夫人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她的样子。起初倒还是帮着她说话,可穆砚书来之后,就冷脸了 这也算和善吗? 宋蓁阮琢磨这事,想得脑袋越发疼,她也懒得纠结这事了,索性掖了被子,歪头靠着躺椅,又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翌日午后,穆砚书同薛牧尘前脚刚离开古香院,外出办事,扶云后脚就领了雁夫人的话,询问宋蓁阮身子状况。 “我好了,已不头疼了。” 宋蓁阮不是很喜欢扶云,她还记得当初就是这人,站在门外说着他们的流言,还被穆砚书罚跪了。 扶云听罢,环顾四周,瞧见素昔不在,问道:“这素昔去哪里了?” 宋蓁阮不疑有他,如实告诉了扶云,“她去帮我领暖手小炉子,你有事找她?” “啊,不是,随口问问。” 扶云知悉她视为眼中钉的人不在,二公子是她亲眼看着离开穆府的,遂直起腰杆子,言语里带着股子傲气,冷笑道:“对了,还有事儿要和你说。雁夫人邀你一道去后花园里头,去吃点心,四小姐他们都在,一道聚聚。” “啊?”宋蓁阮有些发懵,“雁夫人,请我?四小姐也在?” 她都有些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听岔了,这雁夫人看不顺眼她,四小姐穆绮妍更是毫不顾及的将厌恶挂在脸上,眼下居然这般客气请她去吃点心? 宋蓁阮下意识摇头:“我不去了” 扶云拧了眉头,瞪了眼她,语气开始不满,道:“苏家公子和小姐都在,雁夫人客气邀你一道去,你得代二公子去啊,好歹是主人家,若是不去,岂不是在客人面前,丢了二公子脸面?昨日两位客人,可是还送了红珊瑚给二公子。” 宋蓁阮听着扶云说话,莫名不喜欢她言语里那股子冲劲,听着怪咄咄逼人的。 可她说的也对,人家昨日送的,可是稀罕物,夫君眼下出去了,她到底也得给夫君挣个面子吧?而且,还得多谢谢人家呢。到时候去了那里,少言少做,应该就好了吧? “我等素昔来了就去” “别了吧,你快些跟我走,素昔也不知道何时回来,莫让客人等着急了。” 扶云非催着宋蓁阮一道走,宋蓁阮都没来得及反应,莫名其妙就被领去了后花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12章 宋蓁阮不是很情愿得走进了后花园,还未瞧见其他人,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有男有女,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好玩的事情。 “快些,都在湖心亭等着呢。” 扶云不停催促,就差伸手推搡宋蓁阮走了。 宋蓁阮驻足站定,回头瞧了眼扶云,有些不满道:“不过几步路,你一路叨叨” “我” 扶云见后侧有其他丫鬟捧着糕点茶水走来,忙闭上嘴,只是横了宋蓁阮一眼,鼻尖哼一声,立定在宋蓁阮旁边,就那般盯着她。 宋蓁阮被她盯得难受,寻思索性就早些去,等会再早些寻个理由,离开就是了。 等宋蓁阮走进湖心亭,就瞧见三女一男坐在亭子里,雁夫人和穆绮妍她认识,另俩人应当就是苏公子和苏小姐了。 “这就是砚书哥哥的夫人嘛?” 苏朦烟径直上前,伸手就拉住了宋蓁阮的手,笑吟吟望着她。 宋蓁阮微愣,细细瞧着她,艳若桃李,眉目生情,眼波里似含着一汪春水,美得很,加之婀娜身姿,细腰似能让人盈盈一握,这苏小姐着实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万分的美人。 “你你可真漂亮!” 宋蓁阮不由得赞叹一声,苏朦烟似是早听惯了这些话,也只是浅浅笑笑,客套答了句“没有没有”。 “哎呀,苏姐姐怎得要这般谦虚,你本来就美得倾国倾城的,我要是个男子,定会拜倒在苏姐姐石榴裙下。” 穆绮妍搭了腔,捧了苏朦烟还不够,不忘再踩一脚宋蓁阮,“就是我二哥到底是有了眼疾,瞧不见姐姐这般绝世美颜,影响自己决断,娶了个啧啧啧,不提了不提了。” “哎,我瞧砚书哥哥的夫人,也娇俏可爱得很,砚书哥哥钟意她,自然也有过人之处,也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呀?” 苏朦烟替宋蓁阮打圆场,结果抛出的话,反倒让雁夫人挑起了眉头,她略疑惑得瞧了眼苏朦烟,却并没开口。 “我爹姓宋,我家并不在这京都,而且,只是普通人家。” 宋蓁阮答得不卑不亢,上回因着穆绮妍的话,她同穆砚书吵了,眼下可不能再因着旁人的话,让自个儿又丧气了。 “噢,那算是远嫁了?呃那算起来,少夫人这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上好日子了,怎得没将家中父母一道接进京都啊?” 宋蓁阮循声望去,是个着蓝缎面圆领袍子的男子,长相普通,笑起来牙口略黄,嘴边那颗大痣格外醒目,使之瞧着格外油腻。而且,他不似穆砚书一般身形颀长,瞧着倒是还有些虚壮。 若不是早知道这是苏家兄妹俩,宋蓁阮当真是无法将他们二人想成亲兄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相像处。 “是远嫁,不过,我爹娘已亡故多年,索性夫君也并不嫌我家贫,依旧遵守长辈间的承诺,娶了我过门,待我也极好,委实觉得万分幸运。许是如苏公子所言,阮阮现今真当是过上好日子了。” 宋蓁阮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掌中。她听得懂那苏公子纯粹是笑话她,可她不怕他们,宋蓁阮知道,她的夫君定然会站在她这边。 苏陶堰笑笑,听得人说这穆家二少夫人是个乡野土包子,还傻里傻气的。 可今日他这亲眼瞧见了,虽不及自己妹妹艳丽,这人倒也长得秀气漂亮。尤其是听了她说的话,虽言语直白,但是底气也足得很,一口一个夫君,看来她同那穆砚书,感情当真是好得很啊。 “说起来,砚书昨日拿回去的红珊瑚,少夫人可见到了?”苏陶堰眼下自己提起来,还是心疼得慌,“那可是稀罕物件,我花费不少心思才弄来的啊。” “呃” 宋蓁阮有些语塞,她该不该直接说,那盆红珊瑚已经转送给息夫人了? “见着了,红艳艳,很是漂亮呢。听得夫君说,是苏府送给我们二人的新婚贺礼,那盆红珊瑚很是贵重,阮阮真得好好再谢过二位。” “可我怎么听说,昨日那红珊瑚,砚书差人送去了息夫人那里?”雁夫人心里到底不畅快,有意当着苏家兄妹的面提起这事,感慨道,“这刚收到的礼,都没捂热呢吧,怎么就转赠他人?这再如何不喜欢,也不能如此吧?” “啊?送给息夫人了?”穆绮妍不乐意了,双手叉腰,气愤指着宋蓁阮道,“干嘛送给她啊?” 宋蓁阮心底里暗叹一声,果然这雁夫人邀她过来,都没什么好事情。 “这礼物自然是喜欢的很,但红珊瑚听说是很珍贵,是什么七宝之一。夫君同我都觉着,这既然如此珍贵,自然要送给合适之人,息夫人礼佛,这红珊瑚放在息夫人那里,恐怕再合适不过了吧?” 她已经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昨日只是听夫君与薛牧尘有提过,她已然将能记得的,全部说出,哪里还顾得上前言后语。 “少夫人说得极是啊。” 苏朦烟出言,替宋蓁阮圆场,随即主动牵着宋蓁阮的手,拉着她一道坐下。 “这宝物赠予有佛缘之人,是件美事呢。” 苏朦烟说话柔声细气,却格外让人听得舒服,一言一行都能引人瞩目,方才对她还颇有戒备心的宋蓁阮,也不自觉侧头一直瞧着她,这苏朦烟长得漂亮,连性格也好得很。 “这说起来,我好似记得,我闺房里也收着盆红珊瑚,也是我哥寻来的。我这不懂如果拾掇好东西,搁我那里尽落灰尘。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改明儿差人给送来?我听妍儿妹妹提过,雁夫人对这些宝物颇为珍爱呢,这红珊瑚送给雁夫人,那是最最合适的。” “啊?”苏陶堰一脸错愕,“我何时送” “何时送来?”苏朦烟冲着他狠狠瞪了眼,后又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哎哟哟,烟儿真是客气了,那便先行谢过了啊。” 雁夫人本是想刁难一下宋蓁阮,万万没想到,还给自己要来了盆红珊瑚,此刻哪里还管宋蓁阮,已然笑得很不拢嘴。 苏陶堰脸色就很不好看,在湖心亭里坐立不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说自己累了,急急从湖心亭离开了。 宋蓁阮很是感激苏朦烟帮她,可她实在不愿同雁夫人母女多待,遂主动邀约苏朦烟去古香院坐坐。 苏朦烟欣然接受,同雁夫人母女说了声后,就提裙牵着宋蓁阮往外跑。 宋蓁阮走在湖心亭旁侧的窄桥上,因桥面结了层薄冰,方才来的时候就走得慢,现如今她一手得提自己裙摆,另一只手又被苏朦烟牵着,她实在有些怕脚滑,栽个大跟头。 “苏小姐,这天冷路滑的,我们慢一些吧,路不好走呢” “你怕?” 快行至对面时,苏朦烟忽然驻足,望向宋蓁阮。 “嗯,怕,要是摔疼了屁股,也得疼上几日呢。” “说得对呢,那我们确实得慢些,不如并行,挽住彼此胳膊吧,这样互相撑住。” 宋蓁阮望着仅仅五六步远的目的地,也没等她再开口,苏朦烟已经挽住了她的胳膊,甚至亲昵得前后晃着。 也就眨个眼的功夫,苏朦烟却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身子往后仰倒。 宋蓁阮吓了一跳,急急伸手去拽她,苏朦烟却已然翻过了不够高的桥栏杆,跌进了结了层薄冰的湖水里,上下扑腾。 “哎!苏小姐!” 宋蓁阮急得满头是汗,高声嚷嚷救命,见苏朦烟快没影了,她哪里顾得了其他,自己也直接跳进了寒冷刺骨的湖水里。 穆府后花园,因着两人落入水中,瞬间吵吵嚷嚷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13章 宋蓁阮跳入水中时,也没个心理准备,连呛了两口湖水,索性她及时屏息探出头,也就口鼻里难受了些。 她也顾不得自己,见苏朦烟那都快没影了,宋蓁阮忙憋了口气,又一次潜进水下,奋力往她那游去。 好在两人距离不远,宋蓁阮抓住苏朦烟时,她还没因为呛水晕过去。 宋蓁阮一手托住苏朦烟,一手费劲划着水,想带着人朝着岸边游去。可苏朦烟似是受了惊吓,死死揪住了宋蓁阮头发与衣领子,一边尖叫着,一边拉住她的手,死活不松开。 “哎,快放手!你这样,我们都得沉下去” 宋蓁阮腾不开手了,整个人被拽着往下沉,冰凉刺骨的水直往她口鼻中灌。 好在穆府中家丁及时赶来,将宋蓁阮和苏朦烟一道给救上岸。 苏朦烟一被救上岸,人就晕死了过去,宋蓁阮则因刚刚沉水呛到,一直咳个不停。 雁夫人同穆绮妍惊慌失措赶来,瞧见躺那不同的苏朦烟,立马慌了,指责宋蓁阮心思歹毒,竟然将苏朦烟推下水。 宋蓁阮边咳边解释:“不不是的,是咳咳咳是苏小姐自己滑进水里的,我刚刚下去救她来着。” 她被人诬陷故意害人,推人下水,心里也着急了,推了推地上的苏朦烟,焦急喊道:“苏小姐,快醒醒,你向她们解释一下,我刚刚” 穆绮妍直接将她用力推搡开,伸手护着晕过去的苏朦烟,厉声指责道:“我们都瞧着呢,你同烟儿姐姐在那木桥上起了争执,都动手了!哼,她人心善,替你说好话呢,你倒是小心眼儿,嫉恨人家,纵然你将人家心上之人抢去了,烟儿姐姐可有说一句不是?” 雁夫人也直接剜了她一眼,命人将苏朦烟抬回客房里,伸手将自己女儿搀扶起,“妍儿,离那些个心思歹毒的人远一些!若不是念在砚书面子上,定然将你立刻送去官府!若是苏小姐有任何事情,呵,砚书都救不了你!” 宋蓁阮被质问得发懵,呆坐在地上发着抖,瞧着那行人拥着苏朦烟匆匆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头。 等素昔满头大汗找来时,宋蓁阮已经站起身,只是浑身湿漉漉得立在湖边,看着已归平静的湖面。 “少少夫人” 素昔瞧她从头湿到脚,一下子慌了神,忙将手里头暖手的小火炉塞给她,拿着帕子不停帮她擦着脸上的水。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在院子里头嘛,怎么出来了?还成了这样?” 素昔急得眼眶泛红,来的路上只听说苏小姐失足落水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少夫人也浑身湿漉漉的。 “少夫人,快些回去,你身子才刚好,万不能” “素昔啊,她们说,是我把苏小姐推下水的。” 宋蓁阮伸手握住素昔的手,双眸里满是委屈,蓄满了泪水,却始终微扬着头,她背过身子,又摇摇头,说道:“是苏小姐自己掉下去的,我是去救她了。我真的不是心思歹毒的人,我没想过害人” 她说得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发出低低呜咽声。 素昔抓住她冰凉的手,拍拍她肩膀,蹙眉道:“少夫人,莫哭莫哭,事情到底是要弄个清楚的,我们回去等二公子回来,让他” 宋蓁阮制止她,抬手揩掉脸上泪水,红肿着眼睛说道:“不成,我不能任何事情都指望夫君帮我。我回去换衣裳,等会陪我一道去苏小姐那儿,当面说清楚事情,我不能再叫她们胡乱欺负我的!” “好好的。” 素昔伺候宋蓁阮换了另一身干净衣裳,头发都未帮她擦干,宋蓁阮就急急出了古香院。 因担忧雁夫人她们为难,素昔还是找了同她关系好一些的小厮,出去寻穆砚书回来。 两人赶至桐香院时,就见了一拨人站在那院子里,丫鬟小厮各站成两排,穆绮妍站在了正中央,高声指挥着众人。 “等会儿,徐大夫开出了药方子,你和你去领药熬药,还有你,催着后厨赶紧烧热水去,对了,还有热姜茶,等苏小姐醒了,这些个东西,必须都有,听见没!” “是,四小姐。” 众人答毕,穆绮妍就摆了手,遣散他们,一眼就瞧见了院门口站着的宋蓁阮。 她阴阳怪气说道:“哎哟,这有的人,是不是心虚呀?真担心烟儿姐姐有个什么意外,自己会被送去官府?” 宋蓁阮昂首走进桐香院,行至那屋子正前方,才伫足。 “我要是心虚,就不会来了。” 她平视穆绮妍,言语里已少了之前的怯懦,说得极是冷静。 “嘁,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宋蓁阮横了她一眼,直接坐于石凳上,挺直了背,向着穆绮妍,笑盈盈道:“看望苏小姐的,就一定是不安好心嘛?那这么说来,你不也同我一样?” 穆绮妍跺脚,厉声道:“谁同你一样了,你就是个傻” “妹妹不同我一般?那又是如何不同呢?” “我同烟儿姐姐自幼就相识,哪是你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外来人能比得上的!” 苏朦烟可是她穆绮妍认定的二嫂,哪晓得还半路冒出个宋蓁阮来,也不知道那二哥穆砚书中了什么邪了,喜欢这个姿色平平的憨货,真是丢死穆家脸面了。 “说起来呢,你虽然厌恶我,可我到底是你二嫂,是穆家人了。这苏小姐,你虽口口声声唤她姐姐,到底也只是你所说的外来人。” 宋蓁阮说得头头是道,立在一旁的素昔也不敢置信,还以为她又会被堵得说不上话,可没想到,这回好似不是这样了啊。 “还有一点,雁夫人之前揪着我说礼数问题,我乡野来,平日没规没矩惯了,确实是不太懂。可妹妹一直在雁夫人身边学着,怎得也好像不太懂?是妹妹年纪小,还是雁夫人太忙,忘了教妹妹礼数?二嫂都不喊,回回指着我的鼻子,开口就是‘你’?” 穆绮妍语塞,宋蓁阮今日怎么不似之前一样“包子”了? “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穆绮妍到底性子急,头回被宋蓁阮这般数落,而且这宋蓁阮在她眼里就是个“包子”,被她欺上头,哪里能忍,撸起袖子,叫嚣着就要朝宋蓁阮脸上乎去。 宋蓁阮从小就被人欺负,没少挨揍,也没少打架。之前顾及穆砚书的面子,加上她又新过门,对谁都不熟悉,只能憋着性子任由旁人欺负,心底里总是念着她阿爹临死前交代的话——吃亏是福,可眼下被污蔑成坏人,她可不要! 可她宋蓁阮现在当真是憋不住了,她也不喜欢将自己的喜恶藏着掖着,既然穆绮妍这般讨厌她,她也没必要再忍着了,反正府里人都喊她是个傻子,那她宋蓁阮害怕什么啊? 穆绮妍比宋蓁阮小了好几岁,虽胖,但是到底不及宋蓁阮长得高,胖手还没摸到宋蓁阮脸上,就被她给抓住了。 “别动手动脚的。放心,念你到底是夫君妹妹,我不会打你。” 宋蓁阮笑笑,松开她的手。 穆绮妍不死心,想要趁宋蓁阮不注意,再给她一巴掌,反而被宋蓁阮瞧见。 这回双手都被她钳制住,还没等穆绮妍挣扎,宋蓁阮直接抓着她的手,跨前一步,冲着穆绮妍额头重重磕了下去,只听得一沉闷声响过,穆绮妍额头泛红,当即哭了起来。 院子里站着的仆从忙停下脚步,偷偷瞧向宋蓁阮她们这边。 宋蓁阮像是打赢了架的小大王,气势都比之前更甚。她松开了穆绮妍的手,任由其蹲在地上哭嚎。 “我是说不打你,可没说不能用头磕你!” 她伸手揉揉自己额头,冷哼一声:“哼,哪有那么疼?” 素昔瞧着她也泛红的额头,一阵心疼,这前几天磕到门上的包刚下去,今日又得撞出来一个了吧? 她刚想抬手替宋蓁阮揉揉额头,就听得正前方传来“吱呀”一声门响,苏小姐住的那屋子,门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14章 苏朦烟被丫鬟搀扶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苍白,很是虚弱的样子。 比之同样落水的宋蓁阮,两人眼下的精气神就相差了许多,一个宛若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另一个方才还同人打起架来。 “咳咳咳”苏朦烟咳了一阵,依着门框,柔声道,“你们怎了?妍儿妹妹哭了?” 穆绮妍见苏朦烟出来了,起身就跑向她哪里,拉扯着苏朦烟袖子,一抽一泣,指着自己红肿额头,道:“烟儿姐姐,这个女人实在太歹毒了,将你推下水,还动手打我!你看看!” “哎四妹,我分明是跳下去就苏小姐,你莫要胡说!你同雁夫人应当是瞧清楚得了!” 穆绮妍冷哼一声:“你是跳下去救人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害怕被发现,才故意跳下去的?” “啊?”苏朦烟万分讶异,笑着连连摆手道:“妍儿妹妹莫要误会呀,你二嫂并未推我下水,是那桥面太滑了呢。我倒是也不知道你二嫂会泅水,也是多亏了她,眼下我还能站在这里,我该谢谢你二嫂才是呢。” 穆绮妍一脸不敢置信,得知真相并非她们口中所言的,知道自己冤枉好人了,自当是不敢多言语。 苏朦烟抬眸望向院门口,嘴角露笑,忙着人将自己搀扶过去,急急开口道:“砚书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嘛?” 宋蓁阮听罢,也回转过身子,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穆砚书和薛牧尘就来了。 “哎呀,苏小姐,我也来看你了,你怎么不同我说说话呢?”薛牧尘忍不住调侃,见着对面面色苍白这的苏朦烟,又念叨,“苏小姐面色难看的狠,我听人说到你落水了,需要我帮你瞧一瞧嘛?” 薛牧尘言罢,伸手欲探下她的手腕,苏朦烟却直接侧身,一把拉过站着的宋蓁阮,将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莫要薛公子麻烦了,已经请了大夫瞧过来了,现在不打紧。现在砚书哥哥也在这,我得替阮阮说说,今日阮阮没推我下水,多亏了阮阮下水救我,否则真得出事了。” 宋蓁阮瞥眼看着旁边精神颇好的苏朦烟,这同方才还得让人搀扶着的样子,判若两人了。 “你也下水了?” 穆砚书蹙着眉头,开口第一句,就是对宋蓁阮说的。 “啊,我是的,救人救人。” 宋蓁阮下意识觉得,穆砚书此刻的神情,就是要生气了,莫名心虚得厉害。 “穆家仆从这么多,需要你这少夫人跳下水救人?” “不打紧,我会泅水,救个人而已,夫君别担心。” 宋蓁阮听得他语气加重,上前揪揪穆砚书衣袖,偷偷把手伸进他宽袖里,牵住他的手。 穆砚书心底里的火气,到底还是被她这小动作掐灭了。 可他还是心焦,这丫头实在是心大,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眼下做了好事,还得挨人冤枉。 “若出事了,你想要我如何?你今日明明是救人,可偏偏还有人看不到你的好,到处说道你推人下水!” 站在不远处的穆绮妍听了这话,忙瑟缩脖子,背过身,跨进了苏朦烟屋子里,妄图躲一躲。 穆砚书有些心疼宋蓁阮,素昔叫人带话来时,他听说宋蓁阮这大冷天落水了,还哭了,急得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同薛牧尘一道赶了回来。 他将手伸向宋蓁阮那处,触及她发丝,竟然还能感觉到湿润感,疑惑问素昔,道:“少夫人头发未干?” “呃夫君你别怪素昔,是我要急着跑出来的,现在快干了呢。” 宋蓁阮话音刚落,穆砚书就直接牵着她的手朝院门外走去。 “哎夫君” 苏朦烟见着二人牵手离开,狠狠咬着下唇,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穆砚书牵着宋蓁阮走出桐香院后,就刻意放缓了脚步,紧扣她的手,只是不言不语。 宋蓁阮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拿手比划着两人影子的身高差距,偷偷笑着。连他们什么时候回的古香院,穆砚书什么时候停下的,她都没注意,傻笑着就撞进了他怀里。 穆砚书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慢慢抚着她的发丝,道:“阮阮,离雁夫人她们远一些。” “嗯,我也不喜欢她们,方才还同穆绮妍打架来着。” “打架?” 穆砚书错愕,他倒是头一遭知道女孩子之间打架。 “对啊,我说好不动手打她,但是她非得要缠着我,我只好用额头磕了她额头,她哭了,我没哭,就是脑门怪疼的,约莫又得起包了。” 宋蓁阮言罢,牵住他的手,摸向自己额头,“就这里,夫君给吹吹嘛!” 穆砚书微怔,笑着点头:“行。” 他轻呼出气,又轻轻揉着她额头有些肿起的包。 宋蓁阮伸手搂住穆砚书的腰际,甜滋滋道:“夫君真厉害,现在我脑门不疼了!” 穆砚书哭笑不得,揉揉她头发,温声道:“回屋子去,头发还干着呢,莫要着凉了,又得病了。” “好呀,那夫君给我擦头发嘛?” “好,可我瞧不见,弄乱你头发怎么办?” “那就再梳好呗,这又不是麻烦事情。”宋蓁阮说完,牵着穆砚书的手就往两人住处走去,“走啦,夫君。” 苏朦烟因着落水的事情,原本只是在苏家叨扰两日,一下变成了修养十日。 宋蓁阮本想再去看望看望苏朦烟,却被穆砚书给制止了,甚至穆砚书近些日子,都不大愿意出门了,宁可一直在古香院里陪着宋蓁阮,也不让她独自一个人呆着。 就是苦了薛牧尘,每日都得自个儿来古香院里头找人。 “砚书啊砚书,我这得亏厚着脸皮住在你们穆府,倘若我住在自家别院里头,我这日日跑你这里,大抵是要跑折了腿的啊。” 薛牧尘一进古香院,见院中搁着躺椅,环顾周遭没看见宋蓁阮在,直接一屁股坐上,悠哉晃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们小两口近几日一直在一块儿,今日怎得不见阮阮了?” “在后厨那里。” 穆砚书搁下手中的书,触到了一旁温温软软的东西,握在手心依旧暖和得很。 薛牧尘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探着脑袋望了许久,问道:“这烤地瓜?” 穆砚书摊开手,确确实实是一裹着手帕的烤地瓜,一股甜香气立即钻进了薛牧尘的鼻子里。 “哇,这闻起来可真香!”薛牧尘又笑道,“帕子是粉色,上头花纹我似乎见阮阮用过,阮阮给你烤得?” “是啊。我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个了,她这两日一直念叨着想吃烤地瓜,我本想差人给她买回来,没曾想她倒是自己拉着素昔,一道去了后厨自己弄,烤完后,第一个就给了我。” 穆砚书捧着烤地瓜,凑近鼻尖嗅了嗅,“确实香得很,冬日里吃这个,倒也应景得很。” 薛牧尘捧着自己心口,仰头哀叹:“你这家伙自从娶了阮阮,日日都在我跟前秀,我也难受得慌。” 忽而,他又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险些忘了正经事,你爹和你大哥,怕是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15章 “嗯。” 穆砚书应了一声,将烤地瓜递给岳晋,让他帮忙剥开。 “嘶,这苏家兄妹,怕是直接要住到你爹和你大哥回来的时候了啊,你有没有收到什么风声,他们到底想让你爹帮什么忙?我是真没挖到啥有用消息。” 穆砚书抬起手指,轻敲桌面,慢言:“可还记得,苏老爷子替苏陶堰买了官位的事情?” “自然是记得了,那苏陶堰见着我,日日还向我吹着牛说这事,时常提日后赴任了,定然会给我几分面子啥的。” 薛牧尘轻哼一声,似是很看不惯苏陶堰那般自大以及爱炫耀的性子。 “据我所知,苏陶堰买的官位,是个县令,而正巧,就是在那英州。” “英州?那不是你大哥常年呆的地方吗?英州的钱庄、客栈、酒肆啥的,可不大多是你们穆家的嘛?都快垄断了英州那些大大小小生意了。” 穆砚书颔首,笑道:“是啊,所以苏陶堰不得先来打点关系,日后好活动活动吗?你也知道,我大哥性子执拗,为人严厉,哪里能让苏陶堰给收买?” 薛牧尘恍然大悟,“所以,苏家兄妹打算找你爹,作为中间人,来说服你大哥?” 穆砚书笑而不语,岳晋剥去了一半的地瓜皮,生怕穆砚书烫着,用帕子裹好递给了穆砚书。 薛牧尘望着他手里那黄澄澄,又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烤地瓜,舔了舔嘴唇,起了坏心想抢,脑袋都伸到穆砚书面前了,刚刚张口就听见“啪”一声,脑门就疼得慌。 “嘶,穆砚书!” 穆砚书甩了甩手,“这打得我的手,也怪疼的啊,都红了。” 薛牧尘揉着额头,怨气满满,“呸,你还知道啊!我额头都被你打红了!” “这是阮阮给我的,偷吃就得打。” “哼,我自己去找阮阮要,要个比你这更大更香的!” 薛牧尘气咧咧得放下“狠话”,甩袖快步朝着古香院外走去,一路溜达去了穆府的后厨里头,还未进那屋子,就见一拨人蹲在门口吃着烤地瓜,男男女女都有,还相互说道着地瓜香甜,馋得他直咽口水。 “阮阮!阮阮!” 他拔高了嗓门,从人堆里挪出的一条小道,艰难挤进了厨房里头。 “啊?谁在叫我呢?” 宋蓁阮本埋头在烧火,一听有人喊自个儿,从灶台后探出了脑袋。 她一见是薛牧尘,惊喜咧嘴笑道:“啊,是薛哥哥啊,我在烤地瓜呢,等会给你也吃一个,嘿嘿。” 薛牧尘望着对面的宋蓁阮,本是白净可爱的小脸,被熏得焦黑黑的,此时这般咧嘴憨笑,那两排整齐的白牙齿格外突兀。 “噗哈哈哈。”薛牧尘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素昔怎么” “啊?” 素昔听见他的声音,也从宋蓁阮旁边探出了脑袋,问道:“哈?薛公子喊我?” 两个黑花脸并排出现,薛牧尘本就爱笑,此刻见了这场景,实在克制不住,捧腹大笑,道:“你们二人也委实认真,一个两个的都花了脸了啊,哈哈哈!” 两人听罢,互相瞧了一眼,素昔反应快,伸手就拿着帕子给宋蓁阮擦脸。 宋蓁阮也想替她擦擦,摸了上下,才想起方才把帕子裹地瓜给穆砚书了,遂直接拿衣袖就往素昔脸上擦,惊得素昔连连阻止。 “二少夫人使不得,这衣服可贵着呢,怎么能用来给奴婢擦脸呢?” “是吗?我我以往都是不讲究,随意用袖子擦脸擦水来着,方便。” 宋蓁阮眨巴眼,再瞧瞧自己现在穿的,哪里是她以前粗布麻衣能比得上的布料,只怕是洗起来都费事。 “呃这衣服脏了怕是也不大好洗吧,那咱还是用帕子擦吧。” 宋蓁阮抽过素昔手里的帕子,仔细替她擦擦,发现也只能拂去些表面的,继而又念叨:“似是没啥用处,罢了,脏了回去一道洗好了。素昔咱把剩下三个拿出来吧,应该可以吃了呢。” “好。” 素昔应了一声,拿着火钳从灰堆里扒拉出了三个烤地瓜,用帕子包住地瓜,小心翼翼提着。 “薛哥哥,给你吃一个。” 宋蓁阮特意从里头挑了个大的,捏住时还被烫了下,忙松开手,给自己吹吹,撅嘴道:“忘了这地瓜烫得很,薛哥哥我们回了古香院再一道吃吧。” “你小心些,你家砚书要是瞧见你受伤了,又得着急了。” “瞧见?”宋蓁阮挠挠头,疑惑道,“你不说我不说,他瞧不见,怎么知道?” 薛牧尘一时语塞,伸手捂住嘴,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轻咳两声,转移宋蓁阮注意力,嘱咐道:“素昔,找个食盒去,隔着帕子也烫呢。” 素昔点点头,一小个子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将一竹编篮子递了过来,扯着素昔袖子,低声说道:“素昔姐姐,用这个吧,我自己编的,方才吃了二少夫人的地瓜,这个当是送给二少夫人吧。” “那多谢你好意了,但是我我似乎不大记得妹妹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啊?” 素昔只觉得她眼生得很,当真是不记得有这个小丫头。 “我”她说话有些支吾,低声扭捏说道,“我不是穆府的是前两日,苏公子把我买下来的。” 素昔这才想通,难怪她对这个小丫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传言苏公子非常好色,家里早娶了妻,还时常要去外头喝花酒,曾经在那醉红楼里一住半年,苏老爷看不下去,亲自提棍去抓人。 后来啊,这苏陶堰直接对自家丫鬟动手了,听说有没了清白寻死的,也有就此跟了他的,因此啊,他的小妾都有了六七个了,都快赶上他爹了。 眼下这小丫头清清秀秀,颇有些姿色,恐怕又是叫苏陶堰看上这容貌了。 “你跟着你家苏公子,小心些” 素昔不好多说,接过竹篮道了声谢,就跟着宋蓁阮与薛牧尘一道离开了。 三人说笑着回了古香院里头,院子中央仅有岳晋一人坐着,石桌上除了剩余一半的烤地瓜,还有几碟小菜,一酒壶,两杯子。 “嗯?岳晋,夫君呢?” 宋蓁阮见着一桌子菜,伸手就拿过晃了晃,还没揭开酒壶盖子,就被薛牧尘一把抢过去。 “阮阮你不准喝酒啊!” “哈哈哈,我当然不喝啦,醉了的感觉怪难受呢。夫君知道的话,又得生气了呢。” 宋蓁阮没得到岳晋的答复,转头望向他,怀疑他没听清,把方才问题又说了遍。 “这个” 岳晋有些忸怩,没等他开口呢,院里西厢房开了,只听得一带着哭腔的女子,唤了声“砚书哥哥”,声音软弱无骨,娇弱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16章 宋蓁阮略诧异得望向那边,只见苏朦烟从背后抱着穆砚书,哭得一抽一泣的。 院子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惊了,薛牧尘当下明白,为何岳晋方才要不说话,合着是苏朦烟在这里,眼下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宋蓁阮的面,抱住穆砚书,这算怎么一回事? “砚书哥哥啊,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从来不注意一下我呢?所有人都说,我们才是郎才女貌,才是最配的啊!知道你成亲,你知道我多难受嘛?我疯了似的要来找你,若不是我爹拦着,我” 苏朦烟说得深情动容,紧紧拥着穆砚书的后背,似是要把心底里所有话说出来。 “我实在忍受不住了,那天看你牵着阮阮走出我那里,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你连一句关切的话都不同我说一说?” 穆砚书伸手拉开她的手,侧身躲开,冷漠道:“苏小姐,你醉了。” “醉了?”苏朦烟面带苦笑,整个人瑟瑟发抖,“是啊,我没有别的办法啊,今日强硬邀你同我喝酒,我只有醉了才敢说出这些真心话啊,砚书,我这里好痛啊!” 苏朦烟指指自己心口,又一步步靠近穆砚书,伸手牵过他的手,就要往自己心口那处凑。 “夫君!” 宋蓁阮见着这场景,忽然一阵心慌,几乎是下意识得从口中蹦出这二字。 “阮阮。” 穆砚书听见宋蓁阮的声音,面上露出温柔,立刻甩掉了苏朦烟的手,朝着她那方就走去。 苏朦烟尴尬不已,拿帕子擦去脸上泪水,也向着他们那边走去。 “阮阮,回来了啊?”穆砚书将手搭在宋蓁阮肩上,顺势将人搂入怀中,温声道,“今日可辛苦?” 宋蓁阮抬眸看了眼站在她斜对面的苏朦烟,憋了好一阵,才答复穆砚书,“还成吧。” 苏朦烟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索性向前一步,自己先行把话说开。 “阮阮我想,我该同你解释解释方才的事情” “哎,苏小姐你说就说呗,可别往前靠了,我都挤得没位置了。” 明明是薛牧尘直接往前跨了一步,横在了苏朦烟与穆砚书中间,他还晃晃手里的酒壶,瘪瘪嘴道:“这酒喝了吗?我怎么觉得还满着呢?” 苏朦烟有些尴尬,自觉往后退了步,也不搭理薛牧尘,带着一脸歉意对宋蓁阮解释道:“阮阮,方才是我有些醉了,才做出那糊涂事情,砚书砚书哥哥没对我做什么,我们俩什么都没发生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宋蓁阮摆摆手,认真道:“苏小姐你觉得,我需要误会什么事情吗?” 她一句反问,倒是让苏朦烟懵了。 穆砚书眉头微挑,宋蓁阮的表现颇让他意外,甚至是惊喜,方才他真没注意到阮阮他们回来了,苏朦烟那些话,他真的挺担心阮阮会想多。 “这个” 苏朦烟有些说不出话来,宋蓁阮不愠不恼的反应,让她心里着实不痛快,很是没面子。 “苏小姐你也说了,你醉了,我和夫君都不会计较啦,醉酒难免会失态的,我上回醉了,可把我夫君给吓着了,我自己也头疼了许久。苏小姐,以后莫要喝酒了,多注意一些好吗?” 宋蓁阮还笑着从素昔那里,拿了个还热乎着的烤地瓜,塞给苏朦烟。 “呐,拿着吧,方才瞧你瑟瑟发抖,可别冻着了啊,拿着暖暖手吧。” 苏朦烟蹙眉捏着手里那有些焦黑的地瓜,念着宋蓁阮那些话,总觉得是夹着刺嘲讽她,她倒是有些弄不明白了,都说这宋蓁阮乡野村妇,还是个憨货,怎么让她瞧来心机深得很,还拿烤地瓜这种低丨贱的东西,来暗讽她低丨贱? “苏小姐,天色不早了,该回你自己客房了。” 穆砚书下了逐客令,苏朦烟面子上一点都挂不住,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出了古香院没两步,直接将那烤地瓜随手丢了,连带着擦脏了的帕子也一并丢弃。 薛牧尘瞧见苏朦烟气鼓鼓走了,又瞧瞧不说话的小夫妻俩,伸手从素昔竹篮里掏了自己的烤地瓜,掂着拿在手里的酒壶,道:“咱要不先避讳一下,让你们家二公子同夫人好好聊聊?” 素昔和岳晋相顾一眼,忙点点头。 “快把这些收进竹篮里,别浪费了,我们去别处吃酒。” 薛牧尘差遣素昔和岳晋,收了桌上酒菜,一溜烟就跑了。 “哎,素昔,还有我的地瓜” 宋蓁阮想追着素昔拿自己那份,却被穆砚书一把给拽了回去。 穆砚书轻轻掐了一把宋蓁阮的脸蛋,佯装不开心道:“你居然念着地瓜,不先质问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宋蓁阮眨巴眼,想起自己脸上还黑漆漆的,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又想起穆砚书看不见,索性也停了手,心里念着,夫君瞧不见,应该也不会介意自己这般惨兮兮模样。 “还装蒜?”穆砚书伸手在宋蓁阮脸上蹭了几下,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笑道,“你莫不是没懂方才发生了什么?” 宋蓁阮撅嘴,道:“怎么没懂!苏小姐拉着你的手,要你摸摸她那里!” “那你刚刚怎么不生气?还是说,你方才喊我那声夫君,就是” “害怕。” 穆砚书微怔,“你怕?” “怕她真的拉着你的手,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宋蓁阮叹口气,用着老人语气,略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醉了,做了这任何糊涂事,别人都会觉得她受害者。可夫君你就不同了,没准得还说夫君你调丨戏人家姑娘家,让你对人家负责呢!” “你怕我被人冤枉啊?” “是啊,我夫君正人君子,怎么会是乘人之危的人!而且”宋蓁阮垂下头,表情里带着委屈,盯着自己鞋尖,喃喃道,“而且我很小气,我只希望夫君就喜欢我一个女孩子” “苏小姐的话,我都听见啦。旁人说她喜欢你,我起初还觉得是故意说给我听得,但今天好像她是真的喜欢你啊,我若是个男子,只怕也要动心了。可我见你们如此,心里头也确实也不开心了,但是苏小姐之前又帮过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宋蓁阮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穆砚书俯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傻丫头,我只喜欢你,这辈子我穆砚书只会有你这位夫人!” “真的?” “自然真的,比真金还真。” “呀!” 宋蓁阮惊呼一声,摸着自己额头,又踮脚盯着穆砚书嘴唇,一眼不眨。 “怎怎么了?” 穆砚书被她这一嗓子一喊,心里也有点慌了。 “我我被熏黑了脸,还没洗脸呢,你这嘴唇上,好像沾着了啊。” 穆砚书摸着自己唇,笑着索性搂住宋蓁阮,“既然都黑了,夫人可否让我多亲两下?” “哎!大白天,不要不要!我怕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17章 翌日晌午后,正睡得甘甜的宋蓁阮就被素昔喊醒了。 宋蓁阮伸个懒腰,迷迷糊糊嘟囔道:“可是要吃晚膳了?今日我睡了许久吗?” “未到晚膳时辰,还早还早。”素昔口中说着这些,从一旁衣架子上取下一套鹅黄色云纹袄裙,又说道,“是老爷和大公子快回来了,府里上下都去门口迎了。二公子方才已来了两趟了,见您还睡着,吩咐奴婢晚一些喊您起来。” “嗯?爹和和哥哥要回来了啊?那我现在是不是起迟了?” 宋蓁阮慌忙从床上坐起,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手忙脚乱要跑出门,硬是被素昔一把拉了回来。 “少夫人,别急啊,时辰还早。今日这仪表得注意些呢,苏小姐他们也会去。” 素昔压低了声音,刻意提了句苏朦烟,一想起昨日苏朦烟装醉当着自家二少夫人的面,对着二公子又倚又抱,还装醉可怜兮兮得声声诉说那情感。啧,就是她这个做丫鬟,都实在替自己主子不爽快。 “她?他们去作甚?” 这话在宋蓁阮这到底还是受用了,她乖乖坐下,任由素昔给她盘发。 “按理苏公子和苏小姐同咱大公子一点都不相熟,奴婢听人说,他们是要去迎老爷的。此前他们二位来穆府,也是拜访老爷来的。” 素昔很是熟练得帮她挽发髻,还特意挑了些妆粉,给宋蓁阮扑了扑,沾了桃色唇脂想给她抹上,宋蓁阮却百般不同意。 “夫君今早同我提过了,说是会点心连带着晚膳一道吃,涂了这个,吃起东西来怪难受咧。” 素昔听罢,有些哭笑不得,宋蓁阮不愿意,那只能听她的了。 宋蓁阮瞧瞧铜镜里的自己,委实看不大清,冲着素昔歪头问道:“这样子可看起来比往日精神些。” 素昔笑笑:“自然是,若用了这唇脂,怕是能更好看呢。” 宋蓁阮却摆摆手,“罢了罢了,涂那么好看,夫君也瞧不见,这便够了。若是夫君哪日能再重见光明,那该多好啊。”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脸蛋,冲着铜镜那模糊影子笑笑,“走啦,素昔,再不去当真是要晚了。” “是,少夫人。” 主仆二人赶至芙蓉园时,庭院里的仆从已分列两侧而站,一路排至大门口。雁夫人和息夫人也一如往日,分列左右两侧,穆绮妍也随自家娘站在一处。 宋蓁阮看傻了眼,来了穆府这么久,她当真是从未发现这家中有这么多人。 除了素昔和岳晋,他们住的古香院里当真没再有旁的仆从。 她曾私底下问过素昔,素昔也有些为难得提过,一是穆砚书觉得人多不自在,二是穆砚书同穆老爷父子之间,因着过世夫人的事情,虽表面处得还算和谐,其实已经存在很深芥蒂了。 而穆府中的仆从自然也知道,穆砚书这位二公子其实并不得自家老爷喜爱,明里暗里也都不大愿意来这不受宠的二公子院里。 “阮阮,站我身侧。” 穆砚书出声,一下子拉回了宋蓁阮的思绪。 宋蓁阮寻着了穆砚书站着的位置,正巧他右侧又给留了空位,她快步朝他那走了过去,还未走至穆砚书跟前,苏朦烟却比宋蓁阮早一步跨到了那空位处,两眼紧紧盯着穆砚书。 穆砚书拧了眉头,一股子香粉胭脂气息直接钻进了他鼻子里。 “苏小姐?可有事?” “你你知道是我?” “自然,荷芳斋新出的香粉,昨日苏小姐不是涂过吗?我们家阮阮,并未置办过这么昂贵的香粉,若不是苏小姐,还有何人?” 苏朦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又瞧瞧站在自己对面的宋蓁阮,忽然觉得尴尬不已,索性跨前撞开宋蓁阮肩膀,为给自己挽回些面子,依旧逞强说道:“砚书哥哥到底还是关注我的,甚至还是了解我的呢。” 穆砚书哑然,答复起来丝毫未留情面,“苏小姐这般说,倒是让人容易误会了。我只是了解阮阮,不过是比之一排除,并不会有什么难度。” 苏朦烟哪里能再说什么,瞧见自己哥哥过来了,故意喊了苏陶堰一声,扭头就走开了。 宋蓁阮就站在旁边,自然是听到刚刚两人的谈话内容,偷偷笑着站去了穆砚书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压着自己嗓子说道:“这位穆公子,可猜得出我是谁呀?” 穆砚书自然是听出了她的音色,这傻丫头还故意压着嗓子和他说话,不逗逗她,岂不是可惜了。 “穆某不识,是哪位公子啊?” “公子?啊?我声音有那么粗吗?” 宋蓁阮有些急,故意轻咳了两声,反复发声,摸着自己脖子,确认是否真的嗓子粗。 “我家娘子,傻得可爱,这么一忽悠,就自乱阵脚啦?” 穆砚书抬高手,正好触到她头顶,念着今日要见爹和大哥,也只是轻轻摸了两下,而不是平日里揉她头发。 宋蓁阮也知道了穆砚书故意逗她,撅嘴低声哼哼了两声,就听得外头有小厮喊道:“老爷,大公子回来咯!” 话音刚落下,宋蓁阮就听见穆忠泽洪亮的笑声,他着一身藏青色缎袄,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瘦削的年轻人,着斜襟蓝袍,手里还捧着一红匣子。 “恭迎老爷,大公子回府!” 众人齐齐俯身行礼,穆忠泽道了两声好,差遣岳总管掏了些碎银打赏他们,随即摆手让人都散去了。 “哎,硕祁,你二弟大婚你没能赶得回来,爹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弟妹,阮阮。” 穆忠泽笑吟吟得将宋蓁阮从人群里单独领了出来,指指她还刻意提道:“你宋叔父家的,那会儿你都十岁了,应当记得吧?” 宋蓁阮抬头瞧了瞧穆硕祁,眉眼与穆砚书有七分相似,眉头紧皱成“川”字,眼里带着冷意,与迫人压力。 要是说,当初第一眼见着穆砚书,让宋蓁阮觉得他有些不好接触,眼前这位大哥不苟言笑,自进入家门一直冷着脸的样子,恐怕比穆砚书更难以接触吧?浑身上下透露着严肃,让宋蓁阮都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嗯,想起来了。” 穆硕祁简单应了一句,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自己弟弟,语气瞬间缓和不少:“砚书啊,我未能及时抽身回来,错过了你成亲,望你莫要生气。” “大哥必然是有事情耽搁了,不打紧!”穆砚书听着久违的大哥声音,连带着他自己说话都有些抖,“大哥今次回来,可是年后再走?” “这事,未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18章 穆硕祁收回目光,垂眸瞧了眼自己怀里的红匣子,将之递到宋蓁阮面前。 宋蓁阮愣了愣,赶忙伸手去接,穆硕祁收回手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这红匣子有些沉,也不知道装得什么物件。 “弟妹,这红匣子里头,是我给砚书新婚贺礼,是他之前一直念叨着要的东西。至于,给弟妹你的,等我日后单独再补赠,可行?” “可以的” 宋蓁阮笑着点点头,可瞧着穆硕祁依旧冷着脸,顿时将自己后面的废话给略了,下意识瞧向自家夫君。 “大哥替我将东西都找来了?听说可难置办了,可真是麻烦大哥了。”穆砚书伸手摸到了红匣子,侧头询问宋蓁阮,“阮阮,东西可沉?岳晋收着拿回古香院吧。” “是,二公子。” 岳晋从宋蓁阮手里拿走了红匣子,她手中瞬间松了不少,想给自己捏捏胳膊,可这里盯着她看的人实在多,穆硕祁又站在自己正对面,她实在不好有这动作,只得垂着手,借着宽袖稍微扭一扭手腕。 “哟哟哟,老爷快些进来坐会儿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吃些点心吧。” 雁夫人主动挽住穆忠泽胳膊,扯着人就往屋子里走。穆忠泽笑着说了她两声,脚下也没停,任凭其拉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其余人见穆忠泽坐下了,也依着顺序进了厅堂里,品着茶水,吃着点心随意闲聊。 “哎,说起来”穆忠泽拿过雁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望向苏家兄妹,道,“不知陶堰你父亲身子如何了啊?” 苏陶堰正吃着欢快,突然被穆忠泽点了名,一口糕点没来得及咽下去,喉间一痒,直接咳了出来,喷到了穆绮妍脸上。 穆绮妍都吓傻了,扶云见状,眼疾手快得上前替自家小主子用帕子揩脸。 “脏死了!” 纵使穆绮妍同苏朦烟关系亲密,可她同这苏陶堰委实不熟悉,加之平日里也没少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对他不大喜欢了,现在这裹了苏陶堰唾沫星子的东西砸到她脸上,打心眼里让她直犯恶心。 苏陶堰都没来得及道歉,穆绮妍直接气呼呼得独自跑了出去。 穆忠泽瞧着自家女儿如此不懂规矩行为,气得猛拍了桌子。 雁夫人一面心疼自己闺女,一面又要让穆忠泽消气,权宜之下,只得往穆忠泽那站,说道:“哎呀,妍儿这自幼爱安静,老爷你也知道的,事情发生得突然,苏公子万万别同那小丫头计较啊,我在这替我那闺女向苏公子赔礼了哟。” 刚刚发生的事,确确实实是他苏陶堰不该,听了穆绮妍的话,他确实气着了,眼下雁夫人又当着众人面道了歉,他哪里好说什么,更何况,惹恼了穆忠泽,他们在这十来天岂不是浪费心思了。 “不打紧,是陶堰唐突。”苏陶堰拱拱手,又向着穆忠泽说道,“方才伯父问我爹的身子,眼下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伯父关心了。” “不碍事就好了,我听说你们二人是特意来拜会我的?” “是的,若是伯父等会得空,可否” 苏陶堰没说完,作揖抬眸瞧瞧穆忠泽。 穆忠泽自是懂意思,点头便应允下了,“等会晚膳前,你们兄妹二人,同我到书房去。” 苏家兄妹俩,当即异口同声应下了。 苏朦烟更有些眼力见儿,知道他们兄妹俩外人在,穆家自家人聊起来不方便,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苏陶堰一道离开了。 穆忠泽抚着胡子,望着厅堂里剩余的都是自家人,转头皱眉问雁夫人,“臭小子何时回来?” “呃”雁夫人有些支吾,面上略带为难道,“砺儿他说是年前回来吧,老爷你也知道,砺儿跟着杨将军在军中学习,军队里规矩多,砺儿哪有自己的自由?” “早同他说过了,安安心心在家中学着做生意有什么不好?若是不愿意做这行,大可入仕为官,偏生挑了条最受罪最危险的路!才多少岁,就想着要行军打仗,哼!” “爹,三弟年少性子倔,既然他有着自己目标,眼下奋力去拼一把,未尝不可。”穆硕祁搁下手中茶盏,出言替自己三弟说话,“而且,三弟年幼,杨将军自然也不会带着他真得去战场。我上月有收到了他寄来信件,说是同杨将军一行到了塞北边关,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穆砚书也接了他的话,道:“大哥说得是,趁着年岁尚轻,能有机会看遍大好河山,是件美事,我可当真是羡慕三弟。” 雁夫人听得他们的话,心底里也松口气,有了这兄弟二人替她那宝贝儿子说话,法不责众,这穆忠泽定然舍不得。 “我啊,真的,宁可让你们兄弟三人一起打理好咱穆家家业。眼下砚书还看不见,砺儿又年幼,整个担子全落在硕祁你身上,爹其实挺心疼你的,可是啊” 穆忠泽没说完,长长叹口气。 穆硕祁沉默了一阵,才接了他的话,“爹,我身为大哥,自然须得替爹多多分忧,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宋蓁阮偷偷望向穆硕祁那边,他依旧眉头紧皱,面上严肃得很,总让她有种同情,这穆硕祁约莫平日里过得很是辛苦吧? “说起来”坐那儿许久未开口的息夫人,停下来拨弄佛珠的手,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景泰寺请云台大师时,遇见了相爷夫人,她问了硕祁年岁,说娘家有位侄女适龄了,想问问硕祁是否有” “不。” 穆硕祁言一个字,言简意赅得拒绝了息夫人提出的这桩事。 “哎,硕祁,你二弟都成婚了,你该娶妻了。” 穆忠泽有些不大理解穆硕祁,旁的事情,这大儿子都会顺着他意思,唯独这让他娶妻之事,总是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穆硕祁沉默不言,穆忠泽心疼这长子,也不再多提这个,只是让息夫人想些理由,先推了相爷夫人那边。 宋蓁阮瞧着厅里气氛逐渐压抑下来,委实有些不舒服了。 她侧头望望穆砚书,自进了这厅堂里,她家夫君就沉默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宋蓁阮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穆砚书说话,只得将注意力转移至吃的上头,幸好有盘子绿豆糕在她面前。他们说他们的,宋蓁阮则一手拿了一块绿豆糕,一小口一小口塞进了嘴里,吃得极香。 穆忠泽瞥见宋蓁阮吃绿豆糕的模样,心头一阵触动,忍不住笑道:“当初的静怜,也似她这般爱吃绿豆糕,次次都贪心到吃撑,嚷着下次绝不多吃,可还是回回都老样子” 而雁夫人听见他提了那名字,心头委实堵得慌,口中却还得安慰道:“老爷,又思念姐姐了?今年我差后厨多备些绿豆糕给姐姐吧?” “雁雪你便多费心些吧,同息晚一起,把静怜的忌日给办妥了,知道吗?” 两夫人齐声答道:“是,老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19章 本该依着雁夫人安排,用过点心后,约莫就到吃晚膳时辰,怎奈穆忠泽说自己头疼,需得先回去歇会儿,还让雁夫人晚宴稍晚些再上。 即便是宋蓁阮,她都明白,穆忠泽这话不过是借口,方才已经同苏家兄妹约了晚膳前商量事宜,显然这提前离开,就是赴约去了。 穆忠泽开了口,自然没人敢忤逆,宋蓁阮离开了那里,还自在些呢。 她本想同穆砚书一道回去,穆硕祁却先她开了口,邀着穆砚书去他那里小坐片刻,兄弟二人聚一聚。 宋蓁阮哪里好不同意,只得同素昔两个回古香院里头。 “素昔,你了解大公子吗?” “嗯?少夫人想知道些什么?” “我啊” 宋蓁阮撑着下巴,素昔也停下了手中的绣活望着宋蓁阮。 “我瞧着大公子,好生严肃,态度当真是冷淡呢。” 素昔也点头赞同,“大公子性子啊,比起二公子确实更冷漠了些,许是自幼就被老爷当作是穆家继承人培养,家族里头也没少给大公子压力吧,他这些年过得也怪辛苦的,又同二公子般,有苦都往肚里咽。加之常年在外,同家里也生疏,许是这样,在家中也就少言了。” “不过,大公子同咱二公子到底是同血脉的,二人处得算是家里亲密的。”素昔沉默了一阵,又补了句,“少夫人,素昔说句越规矩的话,二公子虽说是嫡出,可这些年也没受到老爷多少宠爱,若不是因着和大公子关系密切,这日子当真还是不好过” 宋蓁阮细细听着素昔的话,今日在厅堂里说的话,她也是听了的,穆忠泽话语里多数都是在提穆硕祁的事情。 “素昔再斗胆说句多余的话,少夫人心性单纯,怕是从没考虑过如何在家中立足之事,但素昔既然有幸伺候少夫人,多少也得提少夫人考虑。与其试图同二位夫人处好,不如和大公子相处好。一来,两位公子亲兄弟,二来,毕竟日后这穆家,会是大公子做主的。” 素昔言罢,起身又跪了地,毕恭毕敬以头磕地。 宋蓁阮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想搀扶她起身。 素昔却解释道:“奴婢本不该说这些的,但少夫人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大抵也有感触了,不管是两位夫人还是她们底下的奴仆,对二公子少且还有些敬畏,可是对少夫人您呢?眼下这苏小姐这外人都敢欺负到少夫人头上来了,素昔实在瞧不过了!” 宋蓁阮揪着自己衣裳,咬着下唇不说话,素昔说得对啊,眼下她不仅没能帮自家夫君,反而还让夫君处处要照顾着她这个麻烦,倘若他没娶她这个麻烦,而是娶了苏朦烟,大抵也不会落得这般尴尬境地吧? “你先起来罢。” 宋蓁阮没有直接答应素昔的话,她连如何讨好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更何况对方还是如顾硕祁这般严肃之人。 素昔轻轻叹了口气,宋蓁阮到底是她主子,如今算是谏言了,只要宋蓁阮点了头,她一定拼了命得会帮助她在这穆府里站稳脚跟的。 可是啊,依着她这些日子同宋蓁阮相处下来,照着她那般没心没肺的直爽性子,怕是做不来吧? “方才的话,少夫人若是不爱听,就当是随风而过,别往心里去,若是不高兴了,素昔愿意领罚,毕竟” “没什么要罚你的。我知道你的话也是为了我们夫妻二人好,可,若违心做了这些事情,我心里头不舒服,我也做不好这些,只怕到时候更加丢了夫君面子。” 宋蓁阮想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头一回这么说得在理了。 她伸手将人搀了起来,替素昔掸了掸她衣袍上粘上的灰尘,又言:“我虽成事不足的料,但也不想败事,或许大哥就不喜欢对他阿谀奉承之人呢?我刻意讨好,岂不是反倒让大哥让我厌恶了?” “是素昔多言了。” “你这些话对我说说不打紧,可别让别人听去了。” 宋蓁阮鼓起腮帮子,长舒一口气,思及了过去的事情,皱眉道:“早前我们同村子的张嫂嫂,同自家妹子念了两句夫家的是非,让人听墙根给听去了,添油加醋一番,张嫂嫂家里就闹翻了天,还险些因此被休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素昔微怔,似乎自家少夫人瞧起来傻傻憨憨的,可又似乎是始终清醒着的,比任何人都理智。 雁夫人差人来请入席的时候,宋蓁阮都困得不行了,问了素昔时辰,说是酉时都快要过了。 宋蓁阮也饿得要命,念着指不定到了就得开席,一路小跑着赶了过去。 等她到了厅堂里,旁人没瞧见,倒是看见了息夫人坐在那里,一如往常,闭目端坐,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串。 宋蓁阮想着息夫人也不大待见自己,也不敢打招呼,索性站在门口,先等着穆砚书他们来了再一道进去。 “阮阮,来。” 宋蓁阮想躲着,平日里不大愿意搭理她的息夫人,今日偏偏还是主动找她了。 她虽不大情愿,但见息夫人面上带着笑意,还是忍着情绪,走了进去。 “阮阮啊,你嫁入穆府,也快一个月了,可同砚书”息夫人顿了顿,转言凑近宋蓁阮耳旁,低声问道,“之前听砚书提了提,你们应当早就行了夫妻那事吧?” 宋蓁阮突然被问到这事,脸颊绯红,扭着帕子点头道:“嗯,睡在一道。” 息夫人点点头,手里的佛珠拨动得快了几分,她笑道:“阮阮似乎是水土不服,前些时候一直生着病,你身子瞧着也单薄得很,眼下府里又有了新大夫过来任职,要不让大夫给你开些补身子的药?” 宋蓁阮一听到要吃药,那些日子那又黑又苦的药,实在叫她吃了想呕,遂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啧,阮阮,你身子一直这般虚着,这可不容易怀孩子啊。”息夫人瞥眼瞧着宋蓁阮,轻哼一声,“阮阮莫不是害羞?还是觉着自个儿年纪轻轻,这些不妨事?当年雁夫人也这般说,后来还是吃了补药,没多久就怀了,还是龙凤胎。” 息夫人停下了手里拨弄佛珠的动作,起身立在门口。 “砚书若是能有个孩子,许是老爷也会多多关怀,若是个男孩儿,那以后雁夫人还敢对你那般欺辱吗?今日我这话可能让你听来唐突了,大抵还猜想我怎么突然亲近你了吧?说实话好了,我是念在那红珊瑚的面上,才提句真心话,阮阮要是觉得我多言,可以不用听。” 息夫人话提到这般地步,宋蓁阮也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拒绝,她自己是怕那药苦味,可息夫人说得又似乎对得很。 “那那听息夫人的吧,可药太苦了,我这可否让大夫在药里加点甘草啊,山楂什么的?我怕苦” 息夫人眉头微挑,笑道:“你原是担忧着这事?你若不嫌弃,我院子里有个小丫鬟会弄梅子,我让她给弄一些,让你喝了药好过过嘴。” “梅子?”宋蓁阮听得这词,当即就觉得嘴里酸酸,不自觉咽了口水,连连点头,“那可行哎,许久没尝过梅子了,可否多弄一些?” “好好好,你要爱吃,我让她这几日就开始着手准备。” “那自当多谢息夫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20章 两人也没说多久,其余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宋蓁阮临着穆砚书而坐,坐于他左手边,好方便宋蓁阮帮他夹菜。 本该同宋蓁阮坐一起的穆绮妍,露出一脸不乐意,非得要与苏陶堰换位置,要挤在苏朦烟旁边吃饭。 穆绮妍一个小丫头,根本没人同她计较这个,苏陶堰二话不说,哼着小曲儿就坐在了宋蓁阮旁边,落座还不忘同她嘿嘿一笑。 宋蓁阮不自觉地往穆砚书那里靠了靠,她有些害怕苏陶堰。 穆砚书感觉到她的手有些抖,轻轻握住宋蓁阮的手,压低声音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嗯,好。” 苏陶堰在宴席上格外客气,心情似是好得很,举杯一会儿敬酒穆忠泽,口里千恩万谢,一会儿又是敬酒穆硕祁与穆砚书,让兄弟二人多多帮衬。结果菜肴才上了一半,苏陶堰几乎是一人喝干了一壶酒,连带着眼神开始迷离,讲话都有些捋不直舌头了。 穆忠泽搁下了酒杯,望向苏朦烟。 “这贤侄怕是醉了啊,朦烟要不让你兄长先回去歇息?” 苏朦烟瞧着自己哥哥这模样,有些尴尬,道:“那我” “不不不,我这就头有些晕,趴会儿趴会儿,你们吃你们的!” 苏陶堰言罢,直接推开了面前餐盘,趴那里开始呼呼大睡。 苏朦烟戳了戳他,愣是没给任何回应。 “也罢也罢,先让贤侄睡会儿吧,咱继续吃。” “好。” 苏陶堰这般趴着,是否影响到其他人,宋蓁阮不清楚,但他这一下子就挤去了她大半位置,害得宋蓁阮只能缩着身子,连给穆砚书夹菜都成了问题。她凝着眉头,想暗暗使力将苏陶堰推旁侧一些,可这人实在体格大,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她暗叹一口气,只得将身子扭向穆砚书那边,将左手放于膝上,单手夹菜吃饭。 一口虾仁才塞进她自己口中,宋蓁阮就觉得裙摆被人扯动,垂眸望向桌下,并无异常,靠着她的苏陶堰此时正醉着,她晃晃脑袋,怕是自个儿感觉错了。 可等她刚刚坐正身子,宋蓁阮很明显得感觉到是有一只大手搭在了自己左膝上!甚至顺着膝盖一直向上摸着,触到她的手也不缩回去,反倒是嚣张得在抠弄她手心底! 宋蓁阮当即呆了,低头睡着那手瞧去,那手的主人分明就是醉了的苏陶堰! 被人调丨戏的她,又急又气,搁下筷子,就站起身。 所有人都错愕万分得盯着宋蓁阮,穆忠泽握着碗筷,开口问道:“阮阮这是怎么?” 雁夫人轻哼一声,拿着帕子擦擦嘴,“莫不是嫌弃这饭菜不合口味?那也不至于这般没规没矩吧?” “不是!是苏公子轻薄我!” 宋蓁阮抬手直指趴在那里的苏陶堰,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他。 “不不可能吧?”苏朦烟连连摇头,“我哥哥他都喝醉了,哪里可能轻薄你?许是许是不小心触到你的呢?嫂嫂你可不能这么胡乱指责我哥啊,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尤其你都已为人妇了。” 宋蓁阮听得气极,身子抖得厉害,“若是没这事,我胡乱冤枉他作甚!” “嫂嫂你一直瞧我不顺眼,针对我便罢了,何必诬蔑我哥呢?” 苏朦烟一脸委屈,说着就两眼圈泛红,拿着帕子就要擦自己眼泪。 穆砚书听见宋蓁阮指控,还有苏朦烟这阴阳怪气的言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搁下碗筷敲在桌面上的声音极响。 他冷言:“苏小姐话几个意思?” 息夫人见穆砚书已是一脸怒意,忙压着嗓音唤道:“砚书,莫要” “我夫人于你眼里这般不堪?是我夫人瞧你不顺眼,还是你一心贴上来故意激她?我夫人和善好说话,还念你当初曾替她解围,才不同你计较这些。眼下你倒是好,带着哭腔说话,故意当着这么多人面数落我夫人胡乱诬蔑人?” 穆砚书一股脑儿脱口说出这些,桌上吃饭的人都惊了,苏朦烟更是直接落泪,眼巴巴望着穆砚书,眼底里满是绝望与委屈,“不是这样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砚书言语里依旧冷淡,“那又是如何了?” 穆忠泽见这情形不行,到底苏家兄妹是客,眼下情况如何都未曾了解清楚,贸然判定谁对谁错,只怕是更为糟糕了。 “砚书啊,快坐下,同阮阮一道把饭吃完了再说。事情如何尚且不清楚呢,你这一味说道朦烟,她一女孩子家,你该知轻重!” 穆忠泽话音刚落下,苏陶堰就突然站了起来,嘴里嘟囔句“难受”,捂着嘴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离席跑了出去,撑着院门口大树吐得一塌糊涂,吐完还开始又唱又跳,不一会儿的功夫,直接就地躺倒了下去,吓得一旁小厮连拉带拽得将人扶起。 “穆伯父,实在抱歉了,我哥哥眼下醉得很,怕是实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他明儿酒醒了,一定让他过来赔礼道歉,尤其是嫂嫂那处。”苏朦烟抽噎了一声,两眼红肿着,起身向着穆忠泽行礼,“伯父,朦烟还是先陪我哥回客房去了,明早再来。” 穆忠泽点了头,差遣岳总管领着三五人,提着灯笼,扶着苏陶堰,护送苏朦烟回去。 “阮阮,我们走。” 穆忠泽眉头拧起,“砚书你做什么!都道你懂规矩,眼下这行为似什么!” “呵,自己夫人被人轻薄,爹难不成让我闭口不言,把这事情咽进肚子里?” 穆砚书冷笑一声,丝毫不顾穆忠泽的话,往后退了一步,撞倒了原本坐着的圆凳,牵起宋蓁阮的手,就往外走。即便厅堂里穆忠泽将碗筷砸得响亮,穆砚书始终没回头。 “这个逆子!” 穆忠泽气得够呛,两位夫人在旁又是安抚他情绪,又是引着他将怒意撒到宋蓁阮头上,怪她多事。穆绮妍本就因上次宋蓁阮用头撞她的事情,怀恨在心,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并未觉得,弟妹有任何过错。甚至是二弟,不过是护妻行为,又有何不对?” 息夫人有些急了,方才穆砚书才将穆忠泽气成这样,眼下这穆硕祁又来了。 “硕祁你可莫要再气你爹了!” 穆硕祁站起身,扫视了厅堂里的人,道:“我不过表明我自己立场,怎算是气爹。” 他拱手作揖,又补上一句:“还有些账目未处理,硕祁也先行离开了。” 言罢,穆硕祁也径直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21章 昨晚宴席吃得很不愉快,宋蓁阮因此焦虑了一宿,辗转难眠,还未阖眼,不知不觉屋外就亮起来了。 宋蓁阮借着光亮,侧身望着穆砚书,也不知他是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皱着。 她身子半起,伸手轻轻摸了摸穆砚书眉头,想慢慢揉开他紧皱的眉头。 手腕却突然叫穆砚书给抓住了,他睁开眼,侧头朝向了宋蓁阮这边,嘴角带笑,柔声问道:“怎么今日起得这般早?大冷的天,莫要着凉了。” 他言罢,双手握着了宋蓁阮的手,想要捂暖她。 “啊,今日睡不着了,所以起得早。” 宋蓁阮见他依旧躺着,索性自己也睡下,两人各在一被窝里,互相对望。 “傻丫头,你一晚怕是没睡吧?”穆砚书握着她的手,凑于唇前,轻轻吻了吻,“莫要想太多,一切都有我在。” 宋蓁阮应了声,望着穆砚书忽然想起了息夫人的话,脸颊绯红,朝着穆砚书睡得被窝里一钻,低低道:“夫君啊,我如今病早就好了,是不是该该睡一起了?” “呃咳咳” 穆砚书都没曾想到,她这小脑瓜居然还能想到这事,大婚之日,确实以她生病为由,推了两人房丨事,穆砚书觉得还不是时候,所以也从来不再提,即便这丫头甚至歪曲了那意思,他也没解释。 宋蓁阮见他咳嗽,还红了脸,忙伸手帮他抚着胸口,着急道:“夫君你怎么咳上了?夜里受了凉吗?” 两人现在本就在一被窝中,宋蓁阮半撑着身子替他顺气,她身上那悠悠香气一直萦绕他鼻尖,揪着他的心。加之宋蓁阮嗓音软糯,因着着急还带着几许颤丨音。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纵然他穆砚书耐力极好,此次竟也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穆砚书手握成拳,横了心,转手一把搂住了宋蓁阮,他起身反将宋蓁阮压制在身下,伸手摩挲着她脸庞,那细碎的吻也一点点跟着落下,封住她软软唇瓣,与之贪丨婪缠丨绵。 宋蓁阮微愣,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闭上自己的眼睛,憋红了脸,一味得迎合他热烈而又霸道的吻,口中甚至还不自觉得发出细碎的喘丨息声,让她只觉得浑身酥软,脑袋空空。 “叩叩叩”门外忽然响起的叩门声,让两人当即清醒了过来。 素昔在门外说道:“公子,少夫人,可醒了?大公子差了人过来,说邀二公子和少夫人一道去外头吃早膳。” 穆砚书咬唇低斥了一声,只得松开宋蓁阮,又躺回自己那处,拉过锦被掩着自己身子。 “知道了” 穆砚书才说出口三个字,惊觉自己嗓音沙哑,甚至因着强忍而身子也有些发抖了。他不愿自己这般尴尬模样让宋蓁阮给瞧见,忙背过身子,朝门口而卧。 宋蓁阮忽觉胸口凉凉,垂眸才发觉,不知在何时衣衫竟然散开了,忙拉好了领口,缩回她自己的被窝中,只是瞧着穆砚书背对自己,她倒是有些失落落了。 “夫君啊,怎么了?真的病了吗?” 宋蓁阮不明白穆砚书的情况,伸手轻抚他后背,妄图能让他舒服些。 而她这无意识的举动,在穆砚书心底里,此刻却更像在撩拨他心头的火,他额头已沁出一层细密汗珠,依旧背过身子道:“我我不打紧,阮阮你先起吧,出去同大哥的仆从说一声,我们半个时辰后就同他一道出去,我再歇一会儿。” “嗯,好。” 宋蓁阮本想同他说说,息夫人昨晚与她说的那补药事情,可她见穆砚书今早状态不对,也只得把话给咽了下去,自个儿先起来,让穆砚书再小憩一会儿。 京都的市集上格外热闹,宋蓁阮来京都那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认认真真瞧瞧这大市集,各种稀罕物什都有得卖。 穆硕祁瞧着宋蓁阮对车马车外一脸欣喜,忍不住问道:“弟妹头一回出来?” 宋蓁阮半探着脑袋,稀奇得瞧着外头的各式玩意儿,听见穆硕祁同她说话,忙放下帘子,端坐好,憨憨笑道:“嗯啊,之前来京都的时候,我那会儿病得厉害,也没心思瞧。后来事情多,我也就不大方便出来了。” “这也怨我,一直忙着我自己的事情,在这方面,反而没注意到阮阮。”穆砚书伸手握住宋蓁阮的手,言:“阮阮今日若有喜欢的东西,放心买吧。” “嗯?这不用,家里吃穿不愁的,我哪需要那么多东西?” “若不给你买一些,我难受得很。” 宋蓁阮抬眸瞧瞧他,心底里的甜蜜自嘴角漾开,连连应声,说着好。 “咳咳咳。”穆硕祁轻咳一声,“你们二人新婚甜甜蜜蜜可以理解,我这第三人在场这就” 穆硕祁还未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穆砚书亦是,反倒是叫宋蓁阮被二人笑红了脸。 好在马车停下来了,岳晋在外头喊了声“到了”,宋蓁阮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呆在马车里,都没等得及岳晋放下车凳,她就提着裙从马车上跃了下去,吓得外头的素昔惊呼了一声。 “少夫人,没伤着哪里吧?这跳下来,不妥!” 素昔急急忙忙要替她查看一下,宋蓁阮反而原地跳跳,摇头道:“并没有,这马车又不高,哪会那般容易伤到脚?” 穆砚书也径直跃下,伸手触及宋蓁阮肩膀处,下意识搂住,蹙眉轻声责问道:“你这莽莽撞撞的,磕着碰着了,小心叫你又得吃上月余的苦药!” 宋蓁阮主动认错,“我错了,错了。” 穆硕祁也跟着出来了,瞧着自家弟弟与弟妹的模样,只得无奈笑笑。 “哟,两位穆公子,许久都未来咱这小店了,小的说呢,今早怎有喜鹊冲着咱江吟楼叫,原是有贵客来!” 一戴翠玉扳指的中年男子,微躬着身子,笑吟吟得出来迎客,瞧见穆砚书搂着宋蓁阮,两眼珠一转,又笑道:“哎哟,这可是二公子新过门的夫人?当真是漂亮又端庄!二少夫人,日后可得多多同二公子一道来光临本店呐!” 宋蓁阮打量着他,此人当真是会说话,也极会察言观色,她若是有这掌柜三分能耐,在穆府里大抵也能过得自在些了。 “啧,江掌柜怎得没些新说辞?这怕是谁来你都这么说吧?” 一陌生男音自宋蓁阮他们身后响起,她侧身望向来人,着锦衣华服,年约二十六七岁,蓄着两撇胡子,手里还拨弄着两颗核桃,刮擦着声音极响。他身后跟着一溜穿同款衣裳的仆从,出行得阵仗极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22章 “哎哟哟,小王爷您可就错怪小的了!” 江掌柜侧身对宋蓁阮一行略抱歉得拱拱手,越过他们后,忙点头哈腰得走向那小王爷面前,万分恭敬,客套几句后,领着小王爷就往楼里走。 “是九王爷家的?萧宿言?” 穆砚书问了声站在他旁侧穆硕祁,穆硕祁应了声,“也就九王爷家的,才敢出行排场这般大。” 宋蓁阮并不认识这些贵胄,只是听着他们这般聊着,可想而知,方才进去的那小王爷约莫也是不好惹的主。 几人择了二楼的位置,由穆硕祁点了粥羹,还有些点心,自然里头有宋蓁阮最爱吃的绿豆糕。 点心一上桌,宋蓁阮瞧见了那绿豆糕,眼底里都是光亮,本已握住筷子,要朝那绿豆糕处伸去,思及大哥在,他都未动筷子,她怎好越距?遂又将筷子放下,偷偷瞧瞧穆硕祁,看看他何时能允了开始吃。 穆硕祁早就将她的举动瞧在眼里,本听岳总管说,她是个直爽性子,爱与不爱都是表现在面上的。 今日得见,她盯着绿豆糕的样子,当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喜爱。她分明耐不住都动筷子了,这会子又收了回去,还眼巴巴偷偷瞧着他,更何况,自家弟弟又极宠妻,他穆硕祁哪好叫人家忍着馋。 “我们三人出来,就莫要顾及府里那些规矩了,弟妹爱吃什么,尽管吃便好了,不需等我这边动筷子。” 宋蓁阮听着他的话,颇为惊喜,拿着筷子道:“那那我可就动筷子了?” 穆砚书听着她反复确认,端着茶盏笑道:“阮阮不必如此生分的,大哥平日里许是瞧起来严肃,但为人还是很和善的,莫要怕。” 穆硕祁斜眸望向宋蓁阮,“嗯?弟妹怕我?” “啊,这个只是暂不大熟悉,也不能算作怕,但总得谨言慎行些,我怕一不留神惹恼了大哥,就好似” 宋蓁阮没说完,就默了一阵,而后又笑着道:“我这憋不住啦,先尝尝这绿豆糕!”言罢,她伸筷子夹了块绿豆糕,尝之第一口,觉得甜腻,第二口亦是如此,根本比不上穆府里做的绿豆糕。 穆硕祁瞧着她皱眉,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呃许是这同家里的口味两样,我又习惯了家里厨子做的,这个好似于我而言,甜了。”宋蓁阮如实回答,纵使不喜欢这味道,还是将夹来的吃完了。 穆砚书听见楼下传来卖糖葫芦贩子在吆呼,问道:“阮阮可要尝尝那冰糖葫芦?不如带素昔还有岳晋一道下去,买些吃吃?解解腻也好的。” “冰糖葫芦啊,我” “二少夫人,咱且去买些吧,奴婢许久不曾出来,还真的有些馋了,岳晋怕是也是吧?” 素昔说着,便搀扶着宋蓁阮起来,又推搡了一下旁边傻站着的岳晋。 岳晋后知后觉,见素昔不停使眼色,这才懂了,慌忙给应承了下来。 宋蓁阮拗不过俩人,同穆硕祁与穆砚书说了声,便领着二人下楼了。 穆硕祁将一切看在眼里,搁下茶盏,笑道:“得亏你夫人心思不多,对于你说的话也不会怀疑,故意支她离开,可是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到底大哥还是了解我的。”亲兄弟俩聊天,穆砚书也无多少顾忌,直言道,“不知道爹有没有同你说苏家兄妹的事情?可是要你在英州帮携苏陶堰?” 穆硕祁摸着杯沿,望向他,“二弟猜到了?” “嗯,苏家兄妹在这已快半月,目的不就是等爹还有大哥你回来吗?连折了两盆红珊瑚,苏家怎可能放弃?” “没错,爹今晨已经来找过我了,说了苏陶堰的事情,着我日后在英州多照顾着他一些,好让苏陶堰那官位坐稳当。”穆硕祁犹豫一阵,又道,“爹还说,昨夜的事情,要当无事发生过,他想同苏家搞好关系,保证穆家有个好靠山,不至于同十五年前一般。” 穆砚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今早大哥喊我们一道出来吃早膳,不过是让阮阮避开爹?” “是,我无法忤逆爹的话,但我亦想良心要安。” “可这碗水,不能时刻端平吧?” 穆硕祁眼底有几分落寞,伸手摆弄茶盏,轻叹一声,“我不似二弟你般敢直言直语,即使是爹的话,你也敢反驳。也不似三弟般活得洒脱自在,能天涯海角四处为家。我作为嫡子,得忍下所有,帮爹守住咱穆家,可太难了。” 穆砚书很了解自家兄长的脾性,他担负了太多了,为了爹满意,舍弃了许多他爱的,接纳了更多他不爱的。 他记得幼时,穆硕祁很爱玩藤球,但是爹嫌这吵闹,穆硕祁就只能偷偷玩。 一次因旁的事情,爹本就有着怒气,又瞧见穆硕祁在偷玩,一气之下拿着那藤球,直接扔进了后厨灶膛里,任凭穆硕祁在旁边怎么哭喊求饶,始终没有用,只能在一旁亲眼见到自己心爱之物,化为灰烬。 如此之事还有过不少,凡是爹不喜欢的,即便穆硕祁再怎么喜爱,他也只能丢弃,按照爹给他安排的路子走。 “大哥其实,我已经能” “哎哟哟,穆大公子,穆二公子,许久不见许久不见!” 两人正说到一半,一花胡子镶金牙的男子自觉上前打招呼。 穆硕祁抬眸瞧了眼,也客气道:“李老板,是许久未见了,生意如何了?可是红火?” 李老板拱拱手道:“哎呀,拖穆公子的福,靠着穆家确确实实小赚了一笔。说起来,我这里又找人物色了一位绣娘,极善苏绣,眼下正着人赶至新绣品呢。” 穆硕祁同他打交道许久,自然明白他刻意提这话的意思,“若是李老板家绣品样式好,我会同我爹说道说道。” “那自当得多谢穆大公子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事”李老板面露难色,“穆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硕祁望了眼穆砚书,就听得他开了口,说道:“大哥,你去吧,阮阮也约莫要回来了。” “嗯,我这去去就回。” 穆硕祁同李老板刚下了楼,穆砚书就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着他这处隔间走来,脚步沉重,不是宋蓁阮他们回来了。 “哎,你们有没有见过瞎子怎么吃饭的?”来人手里拨动着核桃,毫不客气得直接坐在了穆砚书对面,将自个儿面前的糕点全数推开,手撑着下巴,一脸不屑得盯着穆砚书。 “小王爷,特地来瞧我这个瞎子吃饭吗?”穆砚书举着筷子,笑道,“小王爷若想看,穆某可以现在让小王爷瞧瞧。” “呵!”萧宿言冷笑一声,“对我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23章 穆砚书摩挲着筷子,面对萧宿言如此有意刁难,丝毫不露惧色,他平静道:“噢?穆某实在愚钝,不知道小王爷这是何意了?” “昨夜,你可是为难烟儿了?” 萧宿言语气里明显带着敌意,甚至是质问。 “今早瞧见这丫头随她爹一道来王爷府,就红肿着眼睛,问了许久她都抽噎不肯提,还是她那贴身丫鬟瞧不过眼了,道出昨夜事情。呵,亏得烟儿那般喜欢你,你竟为了自个儿那蠢夫人责难她!” 穆砚书听得这话,手中筷子当即被他叩至桌面,声音极响。 “还请小王爷说话客气些,小王爷昨夜并不在场,不知道具体事由,只是听了人胡说,穆某自当不会责怪小王爷目前的失言。” “失言?”萧宿言听得这两字,当即是恼了,伸手就将桌上盘碟扫下去,碎了一地,惊得周遭人纷纷上前来看情况。 即使是江掌柜过来,也被萧宿言仆从一并拦在外头。 江掌柜急得要命,两位都是贵客,分明方才特意安排了他们坐得远一些,怎得又撞一块儿了? “二位哟,咱有事慢慢商量可好?咱这小店儿可经不起砸哟!” 萧宿言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最烦处理事情时,有人在旁叨叨。” 他冲身后人使了眼色,立即有一壮汉领了命,上前拉扯着江掌柜,将人拖至了人群后头去。 “小王爷若有怒气,只管同我当面解决,莫要冲着旁人撒气。” “哟呵,你倒是言语里满满高尚,现在还功夫顾着他人?” 萧宿言猛拍了桌子一掌,周遭围观的人皆吓了一跳。 穆砚书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小王爷这架势,莫不是要弄死我?仅仅因为我道你方才受人蒙骗,怒了?还是因着我昨晚为了护我家夫人,与苏小姐谈得不妥,让她觉得委屈了,所以小王爷怒意这般大,掀了盘碟得要同我拼命?” “你!” 萧宿言自然不傻,应了前一句,那就说明他这人不分对错。若应了后一句,说起来他同苏朦烟非亲非故,穆砚书口中是为了护他夫人,他这师出无名啊? “我如何?苏小姐怕是没将事情原委全部告诉小王爷吧?” 穆砚书本不打算与苏朦烟计较昨夜的事情,只是想着如何惩治苏陶堰,眼下她却如此挑事,去了九王爷府装可怜,搬了救兵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全部告诉?你” “苏小姐可告诉小王爷,是她哥哥意欲借着喝了酒,当着众人面调丨戏我家夫人?” 穆砚书话音刚落,立马引起一阵哗然,周遭围观的人皆惊,三五成群低声议论。 苏朦烟那哥哥,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吊儿郎当,是个无用草包,亦是个好色之徒。 萧宿言哑然,确确实苏朦烟并没有提这个,方才还怒意十足的他,此刻面上却浮现几许尴尬,可气都撒下来了,眼下弄成这般,他堂堂小王爷如何收场? “那是苏陶堰的事情,你骂苏朦烟作甚!” “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苏朦烟,小王爷为了个外人,就如此大动肝火。”穆砚书冷笑一声,“呵,苏朦烟数落我夫人,我不该为我夫人动肝火?吃了哑巴亏,权当无事发生?” “这不该,二公子护着自家娘子,有何过错?” “说的是啊,这二公子都成亲了,苏小姐怎么还赶着趟去人家那里,还出言数落人家夫人,啧啧啧。” “那苏大公子也真不是东西!” 围观人的言论,一致站向了穆砚书那边,萧宿言纵使再想刁难穆砚书,也实在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若穆砚书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叫人抓了毒打一顿倒也能泄泄愤,可他偏偏是穆家的,实在气煞人。 “走!” 萧宿言撒不了气,板着脸就起身离开。 周围人见没热闹瞧了,也四散离开。 唯独那江掌柜,瞧着一地碎瓷片,心疼极了。 “哎,这是怎么了?夫君可有哪里受伤?”宋蓁阮瞧着隔间里一片狼藉,忙上前抓着穆砚书的手,万分着急得查看。 “不打紧,没事。” 两人正说着,穆硕祁也从外头回来了,江掌柜当即冲着他哭自个儿可怜。 穆硕祁知道他意思,但也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些盘子是我弟弟砸碎了?如若不是,江掌柜该找对方拿,我们这上了多少菜,就结多少账。” “是了,江掌柜该找小王爷讨这钱,我于你这儿用膳,险些受伤,还为同江掌柜计较这事,你倒是向我大哥明里暗里哭穷要钱?我虽瞎,可当时围观人众多,大抵都瞧见了吧,可要寻几个人证来?” 穆砚书由岳晋搀扶着,也站起来。 江掌柜本就是想从穆硕祁这里刮一部分,眼下万不能再自讨没趣,得罪这两位了。 “这人证不用了穆二公子说笑了,我我也就同大公子说说方才的事情,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穆硕祁将怀中钱袋扔给了岳晋,道:“岳晋,跟着江掌柜去结账,莫要糊涂得把不该算的钱,算进去了。” “是。” 江掌柜尴尬,只得领着岳晋去结账,留下几个小二在隔间里拾掇。 宋蓁阮有些可惜得瞧了眼地上的糕点,方才都没吃饱呢。 “大哥,夫君,方才我在拐角处瞧见一处卖馄饨的铺子,闻着可香了。我许久未吃过了,可否一道去尝尝呢?” 宋蓁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口中这般说着,就好似自个儿又站在了那馄饨铺子门口,眼瞅着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馄饨滑进碗里,再佐以香葱段子,即使方才隔着远,她都能闻见香气。 穆硕祁瞧她那馋样,只得笑着答应,至于穆砚书,自家夫人想吃,自然满足。 遂一行人,又将目的地改至了那拐角处馄饨铺子,一人一碗馄饨吃了个心满意足。 穆硕祁临时有事处理,独自先行离开。 穆砚书则陪同宋蓁阮于市集闲逛,才买了些许零嘴,穆家仆从就急匆匆寻了来。一见着他们,当即下马拱手道:“二公子,老爷命属下来寻二公子和二夫人,让二位及早回府。” 一听得这话,穆砚书皱起了眉头,那句“要当无事发生过”,始终萦绕他心头。即使大哥将他们带了出来,爹还是要同阮阮说这事。 “爹找我们?那夫君我们尽快回去吧,莫要让爹等着急了。” 宋蓁阮不疑有他,还念着昨夜晚膳用得不愉快,万不能再惹恼爹了。 穆砚书琢磨一二,还是让岳晋喊来了马车,回了穆府。 在穆府门口徘徊的息夫人,一见他们回来,忙迎了上来,压着声音道:“可算是回来了,阮阮来,同你有话说!” 息夫人拉着宋蓁阮就要往偏处走,穆砚书即刻将人拦了下来。 “有何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这”息夫人面露难色,“砚书,九王爷和那苏老爷今早全来了!让那苏陶堰赤膊负荆请罪来了!” 穆砚书当真是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出,做出如此般“诚恳”致歉,他们若不原谅,反倒会怪他们不近人情了。 “我不过是想让阮阮注意些,有些事情,该大事化小的,你爹也为难。” 穆砚书沉默不言,宋蓁阮能明显看到他脸色很不好看,今早在那江吟楼,她眼见着小王爷气呼呼从里头出来了。一路上楼也听人议论了,说是那小王爷啊,为了昨晚穆砚书责难苏朦烟的事情,刻意寻他麻烦。索性小王爷说话不占理,穆砚书才没被他欺负了。 至于乘马车一路回来时,穆砚书也一直少言少语,凝着眉头,想来他早就想着这事了。 “多谢息夫人关怀,砚书同阮阮都知道了。” 穆砚书随即招来了岳晋,在其耳边低语一番,岳晋领了命,即刻离开了。 “夫君,是让岳晋做什么去了?” “委托牧尘,去请个人来。” 宋蓁阮有些懵然,她还不大清楚穆砚书是何意,但知道自家夫君定然有他主意,也并未多问,应了声就随同穆砚书一道进了府里。 芙蓉园正厅里,正前方坐着一大腹便便的蓝衣宽袍男子,斜倚着身子,正端着茶盏哈哈大笑。 而他斜侧方的,正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是一瘦干的男子,一脸精明相,跪在地上的苏陶堰当真同他有几分相像,不过同苏朦烟一比,父女二人当真长得不大像。 穆忠泽见自家儿子与儿媳妇回来了,忙向着九王爷那处使使眼色,口中倒是说道:“瞧瞧你俩,一早就不在府里,见了九王爷,苏大人还不快行礼?” 宋蓁阮有些紧张,望了眼穆砚书,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穆砚书斜侧向宋蓁阮,以口型示意她“莫怕”,牵着人就走进了正厅里,依礼给九王爷,苏老爷行礼。 宋蓁阮跟着他,依次行礼。临了她斜觑了一旁的苏陶堰,赤膊挂着荆条,浑身只打哆嗦。他这一身雪白膘肉藏在衣裳下头,还真瞧不出他如此壮,这会子一见,反而更显得苏陶堰油腻了。 苏陶堰恰巧也抬了头,与宋蓁阮目光相触,他咧嘴冲宋蓁阮一笑。 吓得宋蓁阮心头猛地一窒,一股子害怕从她心底里发出,竟然让她觉得这苏陶堰笑得如此骇人,甚至还不怀好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24章 宋蓁阮忙收回目光,见穆砚书站了起来,她也跟着起来,无意却瞥见了那苏陶堰身上背着的荆条,竟然不带刺尖儿,每一个都钝的很。她揉揉眼睛,再细细一瞧,还是如此。 这所谓的“负荆请罪”竟然是糊弄人? 穆忠泽一眼就见到宋蓁阮在盯着那荆条看,额头有些冒冷汗。 苏陶堰进门,一脸痛苦,哭天抢地的时候,他也以为那荆条是真带尖刺的,本觉得有些过了,哪晓得仔细瞧了那荆条 若是真带刺了,苏淮这老贼还至于请来九王爷嘛,无非是想借着九王爷给他穆忠泽施压罢了,毕竟苏家还巴望着穆家能帮忙,可这致歉,呵! 穆忠泽心里憋着怒气,可因着十来年前的事情,他是万不敢得罪九王爷,要想穆家不倒,多少还是得通通皇家的气儿。 所以即使再怎么恼怒,他也必须咽下这口气! “阮阮,还不下去,多少得帮衬你两位姨娘。” 穆忠泽想让宋蓁阮离开,偏偏那九王爷对宋蓁阮感兴趣了,一听得穆忠泽要让她下去,忙出言制止道:“急什么呢?好歹你家儿媳妇,是昨夜那事的主角之一啊。” 九王爷满脸横肉,一双眼睛被挤得格外笑,尤其一笑,那脸颊的肉颤得很。 穆忠泽有些担忧得望着宋蓁阮,这丫头没心机,哪里能看得通透这些老狐狸在想什么,万一她说了些让他们不爱听的话,这 “阮阮是该留下。”穆砚书也开口了,出言就是同意九王爷的话。 穆忠泽气得额头一阵疼,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究竟是如何在考量的,但穆砚书平日里便很有主意,比起让他这个老头儿解决,还不如交给穆砚书。 九王爷拿着茶盏笑笑,“二公子啊,外头都传言,你家夫人有些傻里傻气的,你当真确定她昨夜说的不是胡话?” 苏淮当即接话:“九王爷说得是,虽然今日我们带着陶堰来负荆请罪,但他说了,昨夜当真是醉得厉害,什么也不知道了,许是手无意碰触了,更可能,是你家夫人误会了。” 宋蓁阮想替自己辩解,可念着大门口,息夫人说的话,到底还是不能叫爹为难了啊,可如此一来,心里头着实堵得慌。” “九王爷同苏大人今日前来,应该是为了解决昨夜的事情而来的吧?可自进门至现在,我都未曾听到苏公子同我们致一声歉,这架势更像是来寻我们问罪来了。若是叫我穆府仆从瞧去了,指不定还要说九王爷与苏大人是来装装样子的,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穆砚书身子立得笔直,丝毫不畏惧眼前两只老狐狸。 “更何况,说说是负荆请罪来了,可我眼瞎,实在瞧不见苏公子是如何的‘负荆’,更体会不到诚意,与其弄这个我们这里也退一步,不如苏公子直接向我夫人道歉,如若我夫人点了头了,这事便算过去了,如何?” 念及自己爹一心想护着穆府无忧,穆砚书即使心里不痛快,今日也只能咽下去了。可别的可以不要,苏陶堰必须向阮阮道歉。 苏陶堰突然被提到,抬头瞧着自己爹,神情上颇为不乐意。 苏淮自然也不爽气,但到底放出话去,是“诚心”道歉来了。纵使穆忠泽瞧见了荆条有假,他都不敢声张,这小子倒是仗着眼瞎,丝毫不接受,还非得让自家儿子给那傻丫头道歉!罢了,反正这事也就此过去了。 “还愣着作甚!”苏淮一脚踹了苏陶堰,没好气道,“没听见人家让你亲口说道歉嘛?今日请了九王爷来,可不是让九王爷多个欺负人的名头,知不知道?” 苏陶堰本就瞧不顺眼穆砚书,被自个儿爹当众踢了脚,脾气直接倔了,冲着九王爷又磕头又喊冤。 “九王爷啊,陶堰受不得这委屈啊!陶堰本没有做这事,但念着同穆家到底结识多年,不管做没做,今日已诚心实意过来了。可眼下,穆二公子一点都不领情,我若真的致歉了,我罪名就实了!这道歉陶堰不愿意了!” 苏淮当即听懵了,心里暗骂自己怎么生了个蠢货,分明就是自己理亏,眼下不过是服软应一下,这事就当掀过去。这混球非得当着人家的面,说自个儿冤枉,这英州的官位怕是给他白买了! 九王爷也拧着眉头看着苏陶堰,他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是压着穆忠泽,压制穆家嘛。眼下穆家都退一步只要个道歉了,这道歉算什么,这混小子脑子塞了嘛?蠢成如此? 穆忠泽咬牙,面上神色很不好看,负手上前道:“那苏公子既然不愿意致歉,那便无话可说了。这事莫要传出去了,反说我穆家逼人做事,冤枉好人,穆某可承担不起。” “更何况,苏公子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昨夜不是一而再骚扰我?偶然一次,那边算作误触,第二次更是猖狂直接拉扯住我的手,若非我站起了身避开,苏公子莫不是还要借着酒意更加糊涂下去?你这推说是一时酒醉糊涂,可打的却是穆家和苏家两户脸面。” 苏陶堰不乐意道歉,她宋蓁阮还不乐意接受呢,穆家打算息事宁人,苏陶堰倒是到处喊冤,呵! “这般热闹?咳咳咳。” 正厅外头忽然传来一低沉沙哑的声音,众人侧身回头,就见一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者,站在门口。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薛牧尘。 “五五皇叔” 九王爷立即起身,笑脸相迎,快步上前搀扶着人往里头走,还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让给了这位五皇叔。 “端王爷怎么怎么会来这里啊?” 苏淮口中这般说道,可见到那薛牧尘,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穆砚书同薛牧尘关系好得很,自然是他委托薛牧尘请来的端王,要是方才道歉了,就不至于如此了,这下可好了! “本王去哪里,还得向苏大人你报备?苏大人对本王这老头的管束,当真比皇上还严苛啊?” “不不不,端王误会了。” 苏淮当即跪地叩拜,也不敢多言,忍不住伸手揩着额角的汗水。 端王虽已年事高不再理朝堂之事,可他身份尊贵,既是先皇亲兄弟,当年又驰骋疆场,立下过汗马功劳,光是他一人的功勋可就高得很了。 再加之,这端王总共两个儿子一孙女,两儿子五年前随皇上亲率军队一道出征,为保护皇上,全部献身疆场了。仅剩下的孙女,两年前也和亲远嫁了。 因此,即便是皇上,都得尊之敬之,他苏淮哪里能得罪这端王? 宋蓁阮微抬头瞧着这老者,虽面上严肃,甚至瞧着有些凶,可他眉眼里倒似藏着和蔼,甚至隐隐还有着落寞。依着宋蓁阮她看来,这端王倒似是以前村子里的柳爷爷,他时常一人坐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望着村外头不知道等谁,两人眉目间的那落寞简直一样。 “行了,你们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本王不过是出来踱步,恰巧途径穆府,脚累的走不动道了,恰巧薛神医说自个儿同穆家二公子关系好,遂邀请本王进来歇歇脚的,你们别顾着我,继续说啊。” 端王扬眉望着堂下,众人皆低首垂眸,唯独一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敢抬着头,见到他望过去了,倒也不怕,甚至还冲着他笑。这小丫头的笑起来,梨涡浅旋的模样,倒是与他那远嫁的孙女相像,两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宝贝孙女现如今过得可好? “怎么不说话?嫌弃本王在此,碍着你们说话了?” 端王站起身,由薛牧尘搀扶着,一步步走向宋蓁阮那里,他微弯身,冲着宋蓁阮说道:“小丫头,不如你来说说发生何事了?” 苏陶堰一脸惊恐得望向他们,这端王为人严肃,最见不得浪丨荡之子,宋蓁阮若是说了昨夜的事情,那他岂不是完了?苏陶堰后悔不已,方才早知道这端王会来,他才不会赌气不道歉! “王爷,没什么事情,就是小事而已,小事。” 苏陶堰浑身哆嗦,妄图将事情盖过去,哪晓得这做法反倒吸引了端王注意。 端王问:“学古人负荆请罪?” “是是。” 端王当即怒了,伸手就扯下苏陶堰身上荆条,于眼前仔细瞧瞧,即刻甩于地上,冷言:“古人负荆请罪,是何意?是你这般学来糊弄人的?” 薛牧尘墩身,捡起那荆条,握于手掌心,挑眉道:“把这荆条处理成这样,怕是也要不少功夫吧?” 苏家父子脸当即白了,跪地道:“端王息怒,一切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说!” 苏淮把目光转向九王爷,“九王爷,我们” “嘿,喊我有何用!端王问你们话呢!” 九王爷索性撇清楚干系,不想淌进这浑水里。 “那我说。” 宋蓁阮见不得这群人扭捏,向着端王把昨夜事情如实又说了遍。 端王一见宋蓁阮就想着自己孙女,不自觉代入其中,气得端王当即就一脚踹到了苏陶堰。 “混账东西!有如此龌龊思想,调丨戏姑娘家,你若是我端王府里的,一定剁了你一只手!亏得你小子还要喊冤,冲着你这‘负荆请罪’还用邪门歪道,就知道你不老实!人家为何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 端王万分嫌弃道:“呵,真是没用,老头的一脚就疼得龇牙咧嘴。” 苏淮一脸心疼得瞧着自己儿子,却又不敢上前护着,只得眼睁睁见着他捧着肩膀直喊疼。 端王年轻时就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这脚力岂是一般老头能比得上的? “小丫头,今日本王就多管闲事一次,替你做主。”端王将话锋转向苏淮,道,“你儿子做出这些荒唐事,也是你这做爹的管教无方,道歉有何用,转个身就忘。依照本王当初军中规定,五十鞭子,你们父子二人自行商定谁多挨点!本王会差人来行鞭刑。” “五十鞭子!爹啊,你救救我啊,我受不起这五十鞭子的!爹,咱一人一半吧!” 苏陶堰一大男人,顿时哭咧咧开,扯着自己爹的袍子死活不愿撒手。 苏淮气噎,若不是因这个混球方才不愿顺着穆砚书给的台阶下,至于白挨那五十鞭子吗?这逆子竟然还好意思说一人一半? “你给我闭嘴!” 苏淮给了他一巴掌,苏陶堰只能红着眼,憋屈得瘫坐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25章 隔日一早,薛牧尘就自行来了穆府古香院里头,正巧遇到宋蓁阮与穆砚书吃早膳,他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抢了宋蓁阮刚替穆砚书盛好的粥,美滋滋吃了起来。 “唔,今日这粥香浓顺滑,似不是往常你家厨子手艺啊?好喝的很,我得再盛一碗!” “你倒是次次来得巧,今日这粥,是阮阮熬的。” 薛牧尘颇为惊讶,向着宋蓁阮竖竖大拇指,“上次那地瓜就好吃,今日这粥依旧香!阮阮厨艺可真是好。” 宋蓁阮帮薛牧尘又盛了一碗,微吐舌道:“就一般的食物我还是会一些的,毕竟我阿爹不在了以后,我也得填饱肚子,至于其他就比不得府里厨子了。” 她念及昨日的事情,侧头问穆砚书道:“对了夫君,昨日你进门前就说让薛哥哥去请人,就是请端王?” 穆砚书笑而不语,只是颔首应答。 “哎阮阮,你可知你这夫君当时差了岳晋来,同我怎么说的?” 宋蓁阮一脸好奇,“如何说的?” “请端王来,否则绝交!” “啊?”宋蓁阮瞧着薛牧尘一脸认真,连连摆手,“不会的,薛哥哥同我夫君关系那般好,怎么能说绝交就绝交的?我夫君绝不会以这个为条件,让你请端王来的。” “哈哈。”薛牧尘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了解你家夫君,我方才同你闹着玩呢,你夫君只是说啊,十万火急,速请端王。” 宋蓁阮上了次当,哪里还信薛牧尘,转头望向穆砚书,见他笑着不否认,才将将信了。 “说起来,砚书你是怎么肯定,端王一定会跟着我出来的?” “我这也算是抓了端王性子特点吧,他素来对军中规矩严,曾听闻他带的军队里,有个犯糊涂的士兵,顺手偷了农户家里的鸡,端王知道了,直接领着那士兵道歉不说,还卸了他一只胳膊,以示惩戒。” 穆砚书气定神闲道:“再加之,你这几日一直在端王府上替他诊病,世人都知道端王性子正直,且向来奖罚分明,你若有事相求,瞧在你尽心替他诊病的面上,他定然会出手帮忙。” “原是如此呢,万一端王来了,但是苏陶堰早前就服软了呢?” 穆砚书摸着捧着碗边,捂着有些凉的手,继续说道:“冲着昨日小王爷找我麻烦,我就知道苏家所谓的道歉,都是不诚心的,否则至于去九王爷那里哭诉吗?” “其实呢,我本想着看在我爹面子上,还是给苏家一个台阶,若苏陶堰提前服软,那便是最好,端王那边我到时候自行请罪去。可苏陶堰仗着九王爷护他们,根本不愿意道歉,挨了那五十鞭子,我只能说该怪苏陶堰了。” 薛牧尘仰头将碗里剩余的粥全数喝完,心满意足摸着肚子笑道:“哈哈哈,说到这五十鞭子,我亲自陪着端王去瞧了,父子俩险些为了这鞭子数打起来。最后啊,苏老爷子挨了十五鞭,苏陶堰挨了剩下的三十五鞭,这父子俩估摸着都得在家里休养半月咯。”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薛哥哥帮忙了,今次就算是阮阮欠薛哥哥一个人情吧,到底因着我,才发生这事的。” 薛牧尘摆摆手,豪爽道:“这算什么,苏家父子那行径作风委实让人糟心,那五十鞭子打得实在好。不过啊,阮阮若真计较这个,嘿嘿,下回要是还有好吃的,可得记得喊我啊。” 宋蓁阮笑笑,连连点头应下。 薛牧尘望着宋蓁阮嘴角浅旋的梨涡,忙道:“我我可把方才的话收回来嘛?” 宋蓁阮不解,“怎么了?” “我这险些忘提了,昨日我陪同端王回去后,端王一直念叨着阮阮你呢。” “我?”宋蓁阮指指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是呢,见着你,他想起自己孙女了,就是两年前远嫁和亲的昭和郡主。他说啊,昭和郡主笑起来时,嘴角也似你一般有浅旋梨涡,还特意翻出来画像给我瞧。甚至几次向我询问,阮阮年岁多少了,为人如何啊?” 薛牧尘沉吟一阵,有些为难道:“阮阮啊,我我能以那个人情,反过来求你帮个忙吗?” 宋蓁阮望向他,“什么忙?薛哥哥尽管说吧。” “若有空,可否随同我一道去端王府啊。”薛牧尘挠挠头,“听端王府里管家说,王爷近几日夜里,时常念叨昭和郡主,可这昭和郡主除了写书信回来,自己怕是很难能再回京都了。端王近一年身子大不如前,就是因着思念,心底里郁结着,才让这身子越发不好。” “我自是愿意帮这个忙,且不说端王昨日帮了我们,薛哥哥你也说了,他这病因着思念而郁结,我若能代昭和郡主多去瞧瞧端王,好解一解这爷爷的思念,那自然是好事。不过” 宋蓁阮望望穆砚书,伸手握住穆砚书的手腕,撒娇道:“夫君啊,爹那边可否想个法子,替我去说说?让他也能点个头?” 穆砚书浅笑,附在她手上,道:“阮阮这事莫要担心,即便我这不同他说此事,我爹还会亲自找来,让你去呢。” “真的吗?” “嗯,放心吧。” “阮阮啊,可否麻烦你帮忙去拿些下粥小菜吗?我听说你们穆家小菜也好吃,给我尝尝呗?” 宋蓁阮点头,“那薛哥哥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薛牧尘笑着目送她离开,却叫穆砚书一筷子敲了脑袋,他揉着额头道:“嘿,疼!” “遣走阮阮,你要说什么?” 薛牧尘见他直接问了,压着声音凑到他那边说道:“哎,我师叔你师父年后会来京都一趟,托我给你捎个口信,是否去见见?还是说你自己去邵山呆上一段时间?你的眼睛总得再找他帮忙,我问过了,少则一个月才行,你总这样瞧,太容易伤到眼睛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该将这事提上行程了。” 薛牧尘松了口气,“你知道就行啦,那我替你回复我师叔好啦。” “嗯,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爹当真不会介意阮阮时常去端王府吗?” 穆砚书苦笑一声:“肯定啊,我爹现在就巴望着穆家能倚靠着那个皇亲贵胄,你瞧瞧昨日叫苏家欺负成什么样子,他都能睁一眼闭一眼,妄图同苏家结交好,日后能疏通与九王爷的关系,使得穆家稳定。毕竟那些年,我爹牺牲太多东西了,他现在年岁大了,怕了。” “哎,倒也是,你爹也有他的考量在。” 薛牧尘于古香院用过早膳后,也没闲聊几句,就匆匆离开,说要去端王府瞧诊,顺带同端王说说,过两日就带阮阮去王府。 没一会儿功夫,穆硕祁也差了人来将穆砚书给寻去了。 宋蓁阮闲着无聊,索性提议,要跟着素昔好好学一学女红。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宋蓁阮十指被扎了四指,一触就疼得慌。 素昔也心疼,瞧着宋蓁阮依旧咬牙忍着,她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下宋蓁阮手里的绣盘,“少夫人,你这何必呢?公子回来若是知道你伤成这样,得心疼了。” 宋蓁阮不以为然,笑道:“这不打紧,一会儿就能消肿。” 她拿着绣盘瞧了眼,探头又往素昔那里一瞧,撅嘴道:“我这鸳鸯,怎么感觉怪怪的?” “鸳鸯?”素昔瞪大了眼,望着她手里的绣盘,尴尬道,“奴婢奴婢还以为是少夫人特意绣得,小鸭子” 素昔偷偷瞧了眼宋蓁阮,生怕她生气,反而看到宋蓁阮笑个不停。 “哈哈哈,确实像是鸭子,看来我还得多练练,日后绣好看再拿给夫君,多绣几个,让他能好好挑一下。” 宋蓁阮放下绣盘,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呵口热气,抬眼却望见院门外有一丫鬟,捧着一小罐子东西,在门口徘徊不进。 “哎,素昔,去瞧瞧外头是何人?” 素昔回了头,一眼就认出那那丫鬟,应了声“是”,便快步跑向了院外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方才身着蓝衣的丫鬟过来了。 “二少夫人,是息夫人院里头的,叫浣溪。” “是是是,奴婢名叫浣溪,是是来给二少夫人送东西来的。” 浣溪伏地磕着,身子颤抖,说话都不敢抬起头来。 “你手里的这小罐子东西?” 宋蓁阮指指那罐子,素昔径直上前,从浣溪手里拿了过来,先替宋蓁阮揭开罐子瞧瞧了,随即说道:“二少夫人,是梅子。” “梅子?”宋蓁阮一听得这个,忙欢喜接过,笑道,“息夫人原来记着呢,这么快就给送来了。你不过是送个梅子来,怎得一脸犹犹豫豫?” “奴奴婢一直胆子小,又不会说话,害怕嘴笨惹得二少夫人不高兴了。” “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你送梅子来,我还得谢谢你,还有你家息夫人呢。” 素昔将人给搀扶起来,浣溪依旧是哆嗦着,甚至都不敢抬头瞧着宋蓁阮,只是偷偷瞥着她。 宋蓁阮捏了一个梅子,上头染着白色糖霜,瞧起来很是好吃。她将梅子丢进了嘴里,入嘴就感觉有些苦涩味,好在只是那一下,后来倒是酸甜了。 “你这梅子吃起来倒是特别,入口有些苦啊。” 浣溪一听这话,立马又要跪下去,得亏素昔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 “哎,你这个小丫鬟胆子真的太小了,我们家二少夫人才不过说了句话,你就吓成这样?” “哎素昔,别吓着她了。”宋蓁阮笑笑,起身同她说道,“我不过是好奇而已,随口问问呢,不是说着梅子不好吃。” 浣溪干干笑笑,擦着额角冷汗,虚着嗓音道:“是是奴婢家乡的特别方式制出来的,所以同别的不同。” “原是如此啊,素昔去那些碎银子给浣溪,辛苦浣溪送这梅子来。” 素昔领了命要回去拿银子,浣溪却向着宋蓁阮道了声息夫人那里还有事,赏银都不要,匆匆就跑了。 素昔无奈道:“这浣溪半年前才来,胆子一直小得很。” 宋蓁阮点点头,又捏了颗梅子,塞进了嘴里,这回倒是比初尝稍微好一些了,姑且算作别有一番风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26章 息夫人差人送来梅子没两天,府里新来的林大夫就要来给宋蓁阮诊脉。 穆砚书知道了这事,忙从书房赶回卧房,进门就问:“阮阮病了吗?是哪里不舒服?” 薛牧尘正巧来找宋蓁阮,瞧见穆砚书神色凝重的进了卧房,遂也火急火燎跟着一道赶了过来。 “怎么啦?要不要我替你瞧瞧?” “呃” 宋蓁阮红了脸,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传,这林大夫专程是来开补药,用来补身子,好方便两人以后生孩子吧。 她连连摆手,“没事,就是个平安脉。” 薛牧尘凑上前,望了眼林大夫写好的方子,从头至尾瞧了个遍,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药,好几味都是调理女子气血的。 “确实是调理身子的药,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再多询问两句,或许得调整一两味草药。” 薛牧尘言罢,伸手就拿过了林大夫的那张药方子。 这林大夫本就是薛家医馆调过来的,虽好奇薛牧尘要调整何种草药,但见其向着自个儿挥挥手,林大夫也就利索背着药匣,先行离开了。 薛牧尘行为反常,穆砚书自然要疑惑,问道:“这药方有不妥之处?” “是有不妥,不过放心,我们薛家医馆来的,品行方面,砚书不用担忧。”薛牧尘朝着素昔望了望,道,“素昔呀,你同岳晋一道去门口守着呗,我有些话,得同你家二公子与二少夫人聊聊。” “是。” 素昔出去阖上门,薛牧尘就大笑起来,宋蓁阮不明所以,瞧了眼穆砚书,他也一脸错愕。 “你小子别光顾着笑,你想说什么?” 薛牧尘好不容易止住笑,直指斜对面的床榻,本想直接说出来,但宋蓁阮是个姑娘,他实在不好意思,遂特意挪着凳子凑到穆砚书耳旁,道:“你俩应该还为行丨房丨事吧?” 穆砚书思及前两日晨间的事情,面上浮现几许尴尬,也也就差点吧。 他那手握拳,放出唇前,清清嗓子,又顺势颔首,“嗯。” 薛牧尘憋着笑,将药方放于桌上,道:“所以,这药方上有两味不适合阮阮吃。林大夫想当然以为你俩已经哈哈哈,莫要怪他。” “这事自然不会怪他,但牧尘,我也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你可否吩咐那林大夫守口如**?” 薛牧尘颔首:“这是自然。” 宋蓁阮一脸懵,也不知两人到底悄悄说了什么,可穆砚书明显脸红了一阵。 “其实啊,夫君你是不是也得叫薛哥哥替你看看?那日早晨,我见你反常得很,似是哪里不舒服,你怎么” “没事”穆砚书一听宋蓁阮一脸凝重得提起这个,委实觉得糗,若是叫薛牧尘听去了,这小子定能笑话他一阵子呢。 薛牧尘见他不愿说,狐疑问了句:“当真没事?” “是的,你这时不时过来替我诊脉,我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会不知道吗?” 薛牧尘想想也是,大抵是阮阮误会了。 “对了,阮阮,我同端王提了,他老人家高兴极了,问你何时有空去王府作客,他好差人提前准备呢。” 宋蓁阮掰着指头算算,道:“得到腊月初了,这几日府里都在准备娘亲忌辰的事情,我也得着手帮着息夫人些,忙过这两日就得空了。” “是啊,又到这个时候了” 薛牧尘瞥了眼穆砚书,思及当年正巧随同爹一道来穆府拜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他抢着先,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就见到满头鲜血的穆砚书,趴在他娘亲怀里,推搡着那已经没了意识的人,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着“娘亲,我知错了”。 这些年,因着他娘亲的事情,他爹也一直没再多关注过他,似乎就是将所有错推给了穆砚书,虽从没直接说明过,但还是已经表现很明显了。要不然,那雁夫人也不至于将穆砚书这嫡出身份的不放在眼里了。也是多亏了还有息夫人在,否则他大抵会过得更加难呢。 “既然如此,那我到时再来同阮阮你确认一下,你们且先忙着,我先回医馆去了,家里老爷子写信来催,得回去干正事了。” 薛牧尘没多停留,离开古香院,却恰巧同穆忠泽撞见了。 “贤侄,这般形色匆匆来了又走,方才可是有要紧事情去找砚书啊?” 薛牧尘拱手作揖,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厚着脸皮过来要了碗粥喝。这会子急着走,是因着年关将至,我爹本就是叮嘱我要给京都医馆药庐盘账,我这闲散半个多月了,该回去办正经事情了。” 穆忠泽眉头微挑,见他不说实话,索性自己开口问:“贤侄啊,我听说,端王打算请我们家阮阮去王府作客,可有此事?” 薛牧尘笑而不语,果然如穆砚书所说,穆忠泽亲自找来问了。 “我还听说,这事是贤侄你在中间牵的线,端王爷觉得我家阮阮笑起来好似昭和郡主是吗?” 穆忠泽说着这话时,脸上的欢喜之色丝毫不掩盖。 薛牧尘故作恍然大悟,笑道:“哎呀,伯父原来说的是这事啊。确实确实,我前两天确实是找阮阮来说了,没想到伯父已经晓得了,那伯父您看可否同意阮阮去端王府玩玩啊?砚书说,得等您这边同意了,他才好答应让阮阮去。” “啊?砚书还没应下?”穆忠泽凝眉,当即点头,“这个自是要答应的,砚书真是糊涂!” 薛牧尘拱拱手,欲先行离开,“有伯父这话,那牧尘就放心了,医馆里头还” “牧尘啊,端王爷能吃哪些补品啊?阮阮去作客,总得带些什么是吧?” 穆忠泽见薛牧尘愣着不说话,又补了句:“那苏淮仗着九王爷撑腰,丝毫不把我们穆家放在眼里,如此欺辱阮阮,连同那道歉都不诚心实意。要不是贤侄领着端王爷及时出现,替我们穆家出口恶气,只怕真得叫那苏家猖狂了!那补品啊,不过是伯父一点心意。” “端王身子骨暂时不适宜吃过补的东西,这些大可不必的。而且伯父啊,端王性子刚直,您若真有了这送礼的意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还说您巴结端王,这样对您和王爷都不妥,是不是?” 穆忠泽一时语塞,干干笑笑,点头说是。 薛牧尘都将话说到这般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叫薛牧尘先行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27章 穆忠泽在古香院外踱步许久,见穆砚书同岳晋离开后,才进了院子里头。 宋蓁阮正巧了打算同素昔一道去息夫人那,见着穆忠泽来了,还颇为惊奇。 “爹,砚书刚刚走。” 穆忠泽向着素昔挥挥手,素昔虽不愿留宋蓁阮一人在此,但到底面前是穆家之主,她只得先行回避。 “不找砚书,爹来找你,要交代你一下事情。” 宋蓁阮不明所以,问道:“好,爹有何事?” “爹爹待阮阮如何?” “呃挺好的,阮阮现今吃穿不愁,远比之前日子好过许多了。” 宋蓁阮其实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违心,起初来时,她确实觉得穆忠泽和蔼慈祥,可这两日的事情说实在,她有点心里不舒服,那夜被苏陶堰调丨戏了,穆忠泽都并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任何话,甚至还责怪穆砚书。 穆忠泽负手而立,昂头道:“嗯,阮阮作为砚书夫人,也是我们穆家媳妇儿,说到底,爹也早就将你视作半个女儿了。阮阮可希望穆家越来越好啊?” “那是自然的。” “那阮阮过几日去端王府,可得好好表现,知道吗?为了穆家也好,为了砚书也罢,爹希望你能有些准备,说话行事小心些,莫要惹恼端王,要同端王处好关系知道吗?” 穆忠泽面上虽笑着,宋蓁阮心底里却觉得一阵寒,她竟然觉得害怕得很。 “好好,阮阮知道。” 宋蓁阮笑得尴尬,目送穆忠泽离开后,整个人都有些丧气了。 素昔急匆匆走回来,见她如此状态,抚着她后背,问道:“少夫人这是怎得了?方才还好好的。” 宋蓁阮叹口气,摇摇头,“本该是件助人的好事,可眼下似乎不单单是这样了。算了,我走一步算一步吧,咱先去息夫人那里,瞧瞧能帮什么。” “是。” 宋蓁阮不说,素昔也识相的不问,陪同她一道去了息夫人住的清荷院。 这院子虽叫清荷院,可宋蓁阮满眼瞧见的,却是腊梅花,立在门口就能闻见沁人心脾的香气。 宋蓁阮小声问素昔:“为何这清荷院里,却栽着满院子梅花树?” 素昔也不大清楚,只道:“奴婢来时,这院子就如此了。听说是过世夫人爱极了梅花,而息夫人同夫人常年相伴,也受其熏陶,爱极了这梅花。每年夫人忌辰的时候,息夫人必定会挑选最好的梅枝摆上,都是她亲手剪的。” “夫人和息夫人关系竟然这么好啊?” “是啊,不然怎么会对两位公子也那么好呢?” 两人说话间,一着藕粉色衣裙的小丫鬟,快步迎上前,向着宋蓁阮福身道:“二少夫人,息夫人正在诵经呢,差遣奴婢浣言领着二少夫人去侧厅先吃会儿点心什么的,要一会儿呢。” 宋蓁阮一琢磨,赶着不巧的时候来了。 “息夫人这会子没时间,我还是等会儿来吧。” 浣言见其要走,忙伸手将人拦下。 她知自己失礼,忙收回手,略带歉意道:“息夫人知道二少夫人来,特意叫奴婢准备了绿豆糕,还有梅子。息夫人那里,约莫半个时辰就好了。近几日息夫人都忙得很,时间排得满满的,或许二少夫人下回来,她又有旁的要紧事了。” 宋蓁阮想了想,觉得还有些道理,况且还有那绿豆糕和梅子,等会儿就等会儿好了。 浣言见宋蓁阮答应了,忙领着人到了侧厅里,一进屋子,就有股香浓的檀香气息,直冲鼻子,猛地一嗅,宋蓁阮都闻得有些头晕了。 “二少夫人或许有些闻不惯呢,息夫人喜欢熏香,所以院子里各屋子都有用。” 浣言推开窗户,一股子寒风随即钻窗而进,直吹到宋蓁阮面上,害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素昔见状,忙道:“浣言还是将窗子关上吧,寒风吹着冷了,二少夫人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一热一冷得折腾。” “素昔姐姐说的是,是浣言没考虑周全。” 浣言手脚利索得关上窗户,随即揭开桌上的精美食盒,将里头绿豆糕以及一罐梅子给摆在了桌上。 “二少夫人暂且于此歇息会,奴婢还有事情,先行退下了。” 宋蓁阮也不习惯有旁的丫鬟在,她一提,自然没拦着。见浣言出去后,她顺手捏过梅子,塞进嘴里,也同浣溪送来的那罐子一样,入嘴有些苦涩。 许是吃饱喝足了,宋蓁阮坐那困得厉害,两眼皮直往下沉,一会儿睡着一会儿似乎又醒着了。 素昔瞧着宋蓁阮打瞌睡的模样,轻轻将其推搡,道:“少夫人,您若是累了,要不和息夫人说一声,咱先回去吧?是昨夜没睡好吗?” “嗯?”宋蓁阮努力睁开眼,那手拍拍自己脸颊,懵了好一阵才站起身,道,“昨夜睡得很好呢,大概吃饱喝足,屋子里又暖和,所以困了,我起来走走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抬眼瞧见了斜侧厅堂里挂着幅画,方才光顾着跟浣言进屋子里,都没发现正对门的厅堂里还挂着画。 宋蓁阮有了吸引注意力的物件,自然精神好了些。她快步朝那走去,才瞧见画卷上画着的是位女子,立于梅树旁,低头含笑嗅着梅香。 仅仅是瞧着画像,宋蓁阮都能感受到她的仪态万千,若是真人站于面前,只怕是比这画卷上更要楚楚动人了。 “夫人静怜”宋蓁阮口中念叨了一声,凑上去又瞧了瞧落款,颇为惊讶道,“这印章落款,是爹的名字啊,没想到爹丹青画也着实好呢。” 素昔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得瞧着宋蓁阮,支支吾吾说道:“少少夫人,您怎么您认的这画卷上的字?还有落款?” 宋蓁阮侧头望向她,认真点头,“是啊,我认得字,我从未提过?你们都以为我不认识字吗?” 素昔万分笃定得点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奴婢” “不打紧。” 宋蓁阮不以为意,将注意力从画卷上移开,嘴角带笑道:“我这乡下丫头,于旁人瞧来,是该不识字的。但我阿爹不同于旁人,他说即便是个女子,也得认得字才行。对了,他是个秀才,见多识广,说得肯定有道理。只是可惜了,我实在太不聪明了,学得太慢了,一直等到我阿爹离开,我也依旧很差劲” 纵使宋蓁阮一直是带着笑说这些,可素昔依旧是看得清楚,她那眼底里带着忧伤,甚至是自责,实在叫人瞧着心疼。 “哎,我这絮絮叨叨说这些作甚?”宋蓁阮咬唇望向画卷,问道,“这幅画该是爹画得吧,为何会在清荷院呢?” “在这许久了吧,听之前在清荷院当差过得几位姑姑讲,这幅画是老爷与夫人刚成婚的时候画得,一直收藏的很好。后来,夫人过世了,老爷思妻之情难抑,可穆家还未渡过困难期,老爷横下心,一把烧了当初为夫人所画的,所写的一切。” 素昔望着这幅画卷,又道:“这幅画是老爷自己从火盆里抢出来的,他实在舍不得,听说烧掉了很多,唯独留了这一副。当初这画也被烧到了些,老爷花了大价钱叫人修复的。至于这画像为何在这” “是我去求了老爷,将画卷保存在我这里。老爷怕自己又会再冲动,做出那般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也同意了。” 宋蓁阮回眸就瞧见了息夫人立在门口,依旧如往常般,手握佛串,面容上一派平静。 “息夫人” 她有些不知道同息夫人能说什么,快一个月了,似乎两人接触也算不上太多,比起息夫人,宋蓁阮似乎还更了解一点雁夫人息夫人好像好难看透啊。 “嗯。” 息夫人应了声,一步步走向那副画面前,伸手摘掉了花**里几朵干枯的梅花。 “她最爱腊梅花了。” 息夫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宋蓁阮讲着。 宋蓁阮应了声,道:“所以,息夫人为了娘,栽种了满院子的腊梅花吗?” “嘶”息夫人突然倒抽一口气,宋蓁阮向着她那处望去,息夫人指甲处被那枝杈划破了道口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抹红色从那伤口沁出。 宋蓁阮拿着自己帕子想给息夫人,一旁的浣言倒是比她快一步,递上了帕子。 息夫人捏着那帕子,回眸却直接望着宋蓁阮,眼底里藏着种说不清的神色。 “腊梅花,是为了我自己种的,不是为别人。” 宋蓁阮懵然,对于息夫人的答案,她是万万没想到的,还以为按照之前听到的各种“听说”,息夫人会点头说是,还会说,是为了怀念那与她情同姐妹的夫人。 “我今日手受伤了,沾染了血,还有些纸元宝未叠好,看来得辛苦阮阮来帮我一把了。” 宋蓁阮回过了神,望着她的手,应了下来,道:“好,之前也同村里一些婶子一道叠过,我可以试试的。” 息夫人颔首,领着宋蓁阮主仆就去了这屋子正对面的佛堂里。 进门就瞧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姑姑一道并排坐着,一边嘴里似是碎碎念着佛经里的东西,一边认真叠着纸元宝。 她们一见到宋蓁阮和息夫人进屋子,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向着两人行了礼。 息夫人说道:“今日,二少夫人过来一道帮忙,希望你们几位姑姑,能耐心教教。” 那几位姑姑立马互相瞧瞧,又转而盯着宋蓁阮,良久才应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28章 息夫人没在佛堂多作停留,同宋蓁阮说了声,就出去忙别的事情了。 宋蓁阮立在那几个姑姑面前,也没见着她们有其他反应,总共也没几个座位,全坐得满满,所有人似是说好了一般,皆是低着头,自顾自折着手里纸元宝。 “几位姑姑,你们这纸元宝样式同我之前叠得不同咧,我还未试过这种的,可否教我啊?” 宋蓁阮客气向她们询问,可她们几人依旧头都不抬一下,像是将宋蓁阮视作不存在一般。 她尴尬笑笑,又将话重复了遍,依旧如此。 “这几位姑姑,二少夫人同你们说话呢,没听见吗?” 素昔见她们如此没规矩,委实不痛快。 “说什么?奴婢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一姑姑起身福福身子,嘴角斜扬,望向她们主仆二人,旁的几个也一致点头,故意扯大了嗓子,互相说听不见。 素昔气得跺脚,无意识也放开了嗓子,向着方才带头说话的姑姑说道:“芳姑姑,我们二少夫人说,让你们也教教她叠元宝。” 宋蓁阮眉头微蹙,瞧瞧她们几人的年纪,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若说得就这个年纪,耳朵就不好使,那她可不信。 那芳姑姑将手里叠好的纸元宝,丢进了竹篓里,抬眸瞧着她们俩人。 “哟,原是这个啊,奴婢们怕是教不会二少夫人啊。奴婢们性子急,这一着急吧,就容易说不得体的话,惹恼了二少夫人。回头同息夫人一说,同老爷一闹,噢,还有向二公子耳边一念,奴婢们恐怕反过来还得挨训斥,奴婢们可惹不起。” “芳姑姑是何意思?怎得就这般笃定二少夫人会学不会,你口里这般说道二少夫人,也不怕讨顿打?” “哟,素昔你这话仗着伺候的主子可这般嘲讽我们了吗?” “就是,你若这般说,我们几个可是伺候过那过世的夫人的!” 几人叽叽喳喳说着,素昔平日里厉害,遇着这几个人,这会子也竟然落了败势。 宋蓁阮本不愿意同清荷院里的人起冲突,所以也一直好声好气,可眼下这些人,似乎故意找她的事情,阴阳怪气嘲讽她和素昔。 “那,可是夫人托梦告诉你们,让你们这般数落她儿媳妇儿?还是说,我这个做儿媳妇儿的,想亲手给娘亲叠些纸元宝,在你们眼里,我这是别有用心?我这是故意拿腔作势?” 她们被宋蓁阮的话给问懵了,皆将目光转向那芳姑姑那里。 “说起来,你们若怕因着惹恼我,怕我嘴碎说你们坏话,方才息夫人走前,几位姑姑都这么不乐意了,怎得不当面同息夫人说一声?你们眼下这样,我还真得有些恼了。依你们来看,我先告诉二公子好,还是先告诉息夫人,噢或者是,老爷?” 这几个姑姑睁着眼瞎说八道,也不知道同谁学的,那她们既然这般造谣她宋蓁阮,那不如遂她们愿? 芳姑姑强作冷静,方才不过是嘴上逞强,这宋蓁阮当真了? “方才未思及这些,这会子才想起来了奴婢们嘴笨,不会说话。而且,奴婢们确确实实年纪大,这耳朵也确确实实,时灵时不灵。” “噢?芳姑姑这话,好似就拐着弯得在说我欺负人了啊?” 宋蓁阮负手踱步到那芳姑姑身后,伸手拍在她肩上。 芳姑姑吓得一哆嗦,用余光观察这宋蓁阮,生怕这个历来“没规矩”的二少夫人,在背后给她来上那么一记 听说上回,这二少夫人连四小姐都打了,额头起了好大的包。 雁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没去找她的事情,依着雁夫人的性子,竟然生生把这事给咽进了肚子里,也确实不可思议了。 “二少夫人说什么?奴婢方才耳鸣了,没听清呢!” 芳姑姑原想着那宋蓁阮憨傻,定然性子包子好欺负。而且,息夫人也不大喜欢这二公子媳妇儿,之前陪同息夫人一道出去上香,息夫人还叫别的府里的夫人嘲讽了一通。 所以啊,她原想着替息夫人出口气,可可眼下她心底里却莫名生了害怕的意思,倘若真得叫宋蓁阮发了怒,她们几人怕是也少不了一顿打,遂一改方才的态度,索性装傻。 宋蓁阮挑眉,故意蹙眉,低声朝着素昔问道:“原来我们穆府里头,当真有不少年岁过大的仆人了,难怪之前听岳总管提起,趁着过年,要将他们全部打发回家?” 素昔愣了愣,回眸望向宋蓁阮,正巧见其冲自己眨眨眼,当即心领神会。 “二少夫人说得是,奴婢前些日子,也听岳晋说,岳总管打算近些日子统计府上那些个老弱病残的仆人,给了体恤银子,想打发走了。” 主仆二人故意在芳姑姑背后压着声音说话,那芳姑姑也特意往后仰,将她们说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哎哟,二少夫人何必吓唬奴婢们呢?” 芳姑姑当即“扑通”跪下,向着宋蓁阮连磕三个响头,“奴婢们在穆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前还照顾过夫人,现在照顾息夫人也尽心尽力。奴婢几人年岁也不大,都依仗着穆家这活计过日子呢!二少夫人开开恩啊!” 旁的人见领头的芳姑姑突然如此,愣了许久,也没弄清楚一二,跟着一道跪下,嚷嚷着让宋蓁阮开恩。 “哟,这是怎了啊?” 雁夫人突然到访,倒是叫所有人意外,平日里两位夫人水火不容,根本不可能进彼此院子,今日好似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雁夫人竟然会来这清荷院。 芳姑姑她们见到雁夫人来了,也只是道了声“雁夫人”,也不再跪着,自行站起身。 雁夫人自顾自走在佛堂里,嘴里还念叨着,“哟,姐姐这佛堂倒是气派得很,难怪清荷院要比我那晓春院大多了啊。” “哎?怎得都瞧着我一人,你们方才做什么,继续好了,莫要在意我。我立在门外,好似听见你们这几位姑姑,都在向阮阮求饶?可有此事?” 雁夫人前边嘴上说着莫要在意她,立马又打听刚刚发生的事情。 宋蓁阮自当是不愿意与她说,雁夫人向来瞧她不顺眼,若叫她听去一二,指不定之后又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出来。 “什么事情也没有。” 宋蓁阮也懒得同雁夫人多说一二,见着那几位姑姑现在都站着,她索性走到桌椅旁,一屁股坐了下去,拿着一叠黄钱,定有定心坐那叠起来。 “阮阮怎么性子越发难相处了?”雁夫人掩嘴笑笑,“我可听说那端王为人暴躁,一丁点不顺心的事情,就发脾气。阮阮若真去那端王府,我可真担心你呢。” 宋蓁阮捏着叠出元宝形状的黄钱两角,四指一撑,嘴对着那元宝底一吹,一只叠得方正又漂亮的纸元宝就成了型。 芳姑姑挑眉瞧着那元宝,面露惊讶之色,宋蓁阮的叠法可远比她们的更为复杂,难道真得是看低了她宋蓁阮? “原来雁夫人来这清荷院,是找我有事来了。我还以为雁夫人是瞧着息夫人忙,一道过来帮忙咧。” 宋蓁阮向她咧嘴笑笑,笑得假假。 雁夫人嘴角抽搐,她确实方才想去古香院来着,走至半路上却听着仆人说,宋蓁阮去清荷院了。她生怕息夫人抢了先,同宋蓁阮结交好关系,立马赶了过来。 她瞧着宋蓁阮这态度,打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忍住怒气,依旧违心笑道:“阮阮你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来帮忙的,今天来这里,这不是正巧见阮阮你在这嘛。 雁夫人言罢,也径直往宋蓁阮那一做,捏起黄钱纸,左右摆弄了两下,无从下手,双眼直往宋蓁阮那瞧。 “虽然以往这忌辰都是息夫人来办,但阮阮不知道吧,我也一直从旁帮忙。” 雁夫人这一改往常的态度,着实让宋蓁阮有些傻眼,从第一次见面,这雁夫人可从未给她好脸色,说话也总是夹枪带棒,今日这故作和善,反倒是让她难受得紧。 宋蓁阮不说话,雁夫人心底里倒是更加没数了,索性丢开手里的东西,挽住宋蓁阮胳膊,说道:“阮阮何时去端王府,一个人去?需不需要人陪同?你看你四妹” “雁夫人竟然来了我这清荷院?倒是稀客。” 息夫人及时出现,倒是拯救了被雁夫人的“热情”弄懵的宋蓁阮。 “姐姐这话说的,你不邀请,我也不好意思来呀。今日厚着脸皮来了次,姐姐是不是不欢迎啊?” 雁夫人说着,就站起了身,绕到桌前,朝向大门口,似是时刻准备离开。 “你这不欢迎人,那我” “怎么会不欢迎?”息夫人望着对方,神色平静得很,“妹妹来此,我自是高兴得很,要不今日索性同阮阮一道,留在我这清荷院用午膳?” 宋蓁阮瞧了眼雁夫人,连连摆手,雁夫人也满口回绝。 佛堂里顿时陷入尴尬,还是素昔反应快,替宋蓁阮圆上一句道:“二公子同二少夫人约好了,今日二公子要尝尝二少夫人手艺,这会子得回去准备了。” “是是是,时辰不早了,阮阮得先回了,得了空再来帮息夫人了。” 宋蓁阮要走,息夫人也并不出言留她。 雁夫人此行目的本就是冲着宋蓁阮来的,眼瞅着人离开了,她也懒得多待在这里,随意扯了个理由,说还有事务处理,跟着宋蓁阮后头也离开了。 息夫人望着两人离去,嘴角扬笑,道:“浣言,去收拾侧厅,食盒里的东西,可得妥善放置。”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宋蓁阮念着早晨的事,不仅午膳没怎么吃,晚膳也只是随意吃了两口,两颗小青菜摆在碗里,被她从左拨到了右边。 穆砚书听着她那边声音不对,温声问道:“阮阮怎么了?今日不开心了?午膳时你说点心吃多了,现在还吃不下嘛?要不要让素昔去林大夫那,给你拿些山楂来?” “这不用啦。” 宋蓁阮笑笑还是把碗筷搁下了,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穆砚书。 “你怎么不吃饭,一直盯着我呢吧?” “是呢。” 宋蓁阮甜甜一笑,站起身凑到了穆砚书面前,嘟嘴隔空向着他额头亲了口,随即又美滋滋坐下,歪头托腮望着穆砚书,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慕。 “夫君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不吃晚膳,光是瞧着你的俊俏模样,我就满满足足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噢不,这个词,好似只能用在女孩子身上,哎呀,总之就是相同的意思,瞧着夫君,我心里有就欢喜!” 穆砚书那方愣了好一阵,亦被她这一通夸赞捧得心头一阵甜,脸颊也不自觉热了。 “哎,你时常说自个儿不会说话,怎得总是向着我说这些甜滋滋的话?” “哈哈,因为你是阮阮夫君呀!” 宋蓁阮言罢,直接起身挪位,坐到了穆砚书同一侧,伸手侧搂着穆砚书腰际,将头枕在他肩上,嘴里喃喃道:“夫君啊,你说,阮阮可以从哪里帮你的忙呢?” 穆砚书对于她这言论,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谁又同她说了些什么。 他伸手附在宋蓁阮脸颊上,轻轻抚着她的脸,说道:“阮阮怎么了?夫君不需要你多做些什么,只盼你日日开心即可。” “可是啊,我觉得只有我一人开心,这不行。夫君自己也有着压力,要扛着自己的事情不说,还得替我这个麻烦处理别的事情,我好像总是给你招惹麻烦来。” “傻丫头,若真得这般计较,那该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穆砚书侧头在宋蓁阮额前一吻,“你若没嫁给我,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听素昔说,阮阮现在已不似刚来时,那般过得自在了。 若是一直如此,他真的担忧,阮阮终有一天,会活成了又一个豪门深宅里的女人。整日提心吊胆,整日心头抑郁,苦闷不堪。若有哪天同娘亲一样病了,会不会 不,他舍不得阮阮这样。 “阮阮,若若过了年,开春了,我们一道外出散心如何?” 宋蓁阮听见“散心”二字,当即来了精神,“好呀,夫君可想好去哪处了?” “邵山,怎么样?” “邵山,邵山?我不大出门,也不知道这是何处啊?” 穆砚书牵住宋蓁阮的手,浅浅笑道:“我师父在那,许久未曾见他老人家,还怪想的,准备去叨扰些时候。对了,你薛哥哥本家,也在那处,离京都也就七天行程。” “那好啊,只要有夫君在,一切都好。” 宋蓁阮言罢,向着他脸颊就是轻啄一口,从穆砚书身后将其搂住,下巴抵在穆砚书肩上,高兴道:“我家夫君,又厉害,又贴心,真得叫人喜欢得很。” 穆砚书心头甜得很,嘴上却非得逞强,道:“娘子你怎地越发会说情话了,这都是向着谁学来的啊?冲着旁人可不许说这些话,知道嘛?” “嘿嘿,夫君不爱听嘛?”宋蓁阮抬手,顺着他那高挺鼻梁轻轻刮了下,“可我瞧着夫君脸红红,心口也跳得极快,嘴角还挂着笑呢。” 穆砚书被她刮了鼻子,总算是想起,这傻丫头不就是向着他学得嘛,哪里傻傻呆呆,他可觉得自家媳妇儿聪明得很,也可爱得很! “自是爱听啊,可夫君只准你对我说,知道吗?否则啊,夫君可就要吃醋了!” 宋蓁阮笑了两声,连连应下,“夫君这么好,我哪里舍得叫夫君吃醋,阮阮最喜欢夫君啦。” 穆砚书得到满意答案,眉头得意得微挑,还故作正经,说着“这样才对”。 隔天一早,宋蓁阮用完早膳没一会儿,素昔就给她端上来了一碗漆黑的药,隔着老远,宋蓁阮都能闻到这药的味道。 宋蓁阮蹙眉憋气望着那药,可怜巴巴望着素昔,摇着她的手,道:“我能不喝吗?” “不行哟,林大夫交代趁热喝呢。一日两顿,早晚两次饭后服下。” 素昔隐隐嗅到药味,浑身一哆嗦,方才熬药的时候,就觉得味道重。 “去去帮我把梅子拿过来吧,过过药。” 素昔应了声,很快拿了回来。 宋蓁阮捧着药碗,几经踌躇,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剩着碗里最后一口,死活不肯再喝。她急急忙忙捏着梅子就送进自己嘴里,一阵惬意。 等吃完药,宋蓁阮又去了清荷院。昨日还对她颇为不敬的那几位姑姑,一瞧见她进佛堂,立马挂着笑脸出来相迎,显得格外殷勤。 芳姑姑站在最前边,笑道:“哎哟,二少夫人来了呀,外头凉,快里边请。这佛堂里头,火炉备上了,快进去暖暖身子吧。” 素昔见她如此,心底里生起反感,向她白了眼,故意说道:“芳姑姑今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对着我们二少夫人有别的心思?” “素昔你这是哪里的话呀,这不是觉得二少夫人昨日训话对得很嘛。”芳姑姑特意帮宋蓁阮掀开门帘,让着路给她,“二少夫人,请进吧。” 宋蓁阮没说什么,因着端王爷的事情,府里不少人态度有了大转变,别说芳姑姑她们了,瞧瞧往日里无比轻视人的雁夫人,昨日都能委屈自个儿,向她的“眼中钉”凑上去。 “那今日,芳姑姑愿意教我叠纸元宝了?” “哎呀,二少夫人瞧您这话说得,您想学什么花样,奴婢们都一定仔细教。” 宋蓁阮向着屋里迈进一步,听得她说这话,故意又将脚收了回来。 门帘是冬日里特别制成的棉帘,本就厚重了,芳姑姑也单手举着帘子好一阵了,眼下宋蓁阮迈进屋子又退了回来,她早已酸涩的手臂,不由得有些抖。 可她只能硬着头皮,依旧强撑着,昨日雁夫人特意讨好宋蓁阮的场面,她们可都是亲眼瞧见的。若这两人日后真的成一派了,这息夫人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啊。 “芳姑姑不嫌弃我愚钝,学不会东西?你们昨日可是说了啊,教不会我,这话我应该没记错吧?” “二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啊,奴婢年纪大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您若你若心里还是不痛快,要不责罚奴婢吧?” 芳姑姑说着,就要跪在宋蓁阮面前,好在宋蓁阮手扶得快,将人一把给搀了起来。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刁蛮任性,不通情理一般。” 宋蓁阮懒得同她们计较,既然芳姑姑一行态度放好了,那她也不会多计较。 谁对谁真心假意,她真得还是能看出来些的。 “昨日那事,就当是过去了,芳姑姑你们都是府里老前辈了,我不想为难你们。当然,也绝不容许你们欺负我古香院里任何人。” 芳姑姑低头,应了声“是”。其他几位姑姑亦是垂着头,连声应下。 少了那些刻意刁难,宋蓁阮又学得认真,一早晨的时间,不光学会了叠纸钱,甚至连带着那颇为复杂的纸莲花也学会了。她来了兴致,一用过午膳,就又来了佛堂里,练习新学的花样。 息夫人经过佛堂门前,瞧见宋蓁阮在里头,她就提裙走进了佛堂里,行至宋蓁阮身侧,道:“阮阮怎得不歇会儿,莫要累着自己了。去偏厅歇息一会儿吧,这午后还得好生忙一阵呢,这两日,大抵是要辛苦辛苦阮阮了。” “不打紧呢,我不累。” 息夫人见她不动,索性上前拿过了她手中的纸,拉着她站起身,“阮阮,你这若是累坏了身子,砚书那里我可怎么同他交代?你今日开始喝补药了吧,这个也得注意歇息呢,否则这药吃下去呀,只能发挥一半的功效。” “可我好像并不困呢,我这” 宋蓁阮都没说完,息夫人就格外客气得领她进了昨日那偏厅,依旧是进屋子能闻见那檀香味,桌上摆着她爱吃的东西。 息夫人指指靠墙的床榻,道:“那边有干净被褥,你吃些点心,困得话就睡会儿。” 宋蓁阮见她格外热情,也不推脱了,应下了息夫人的好意,独自待在偏厅歇息。 才吃下三五颗梅子,她竟然连连打起了哈欠,双眼湿漉漉的。 “哎?怎么能这么快困了呢?是不是这香有助眠功效啊?” 宋蓁阮晃晃脑袋,勉强睁开眼,脱了外袍就躺在了那床榻上,睡得沉沉。 房门被推开,又很快阖上,门外传来素昔声音,她问道:“浣言啊,可见着二少夫人?方才还在佛堂里咧,是不是同息夫人去哪里了?” “我并不知道啊?息夫人正在诵经呢,并未瞧见二少夫人一道,是不是回古香院歇息去了?” “啊?不会吧?我这刚刚过来呢。” “许是你俩走了岔路呢,快回去瞧瞧吧?” “成吧,你若瞧见了二少夫人,同她说一声,我回古香院了,行吗?” 浣言应下了她的话,“好呢,我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30章 “阮阮!阮阮快醒醒!” 宋蓁阮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了穆砚书的声音,好似在喊她呢。 她费力睁眼,却瞧见自己竟躺在地上,除开喊她的穆砚书,旁边还站着不少人,穆忠泽,雁夫人甚至是那穆硕祁通通都来了,皆是凝眉望着她,神色凝重。 “怎怎么了?” 宋蓁阮不明所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手里为何还捏着两纸片。分明之前她困得很,脱了外袍躺在被褥里睡觉来着,怎么醒来醒来却 素昔赶紧拿了件衣裳替她裹上,扶她起来时,顺势凑到她耳际问道:“少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撕毁那幅画啊?那可是老爷对夫人最后的念想了!” 什么?她撕了画? 宋蓁阮彻底清醒了,垂眸仔细翻看自己手里捏着的纸片,其中一张写着“静怜”二字。她脑袋蒙蒙,推开素昔,跌跌撞撞跑了之前那幅画面前。 堂前一片狼藉,插着梅花枝的花**,碎了一地。而桌上是被撕碎的画卷,毁得很彻底。 宋蓁阮哆嗦得捏着那两片纸片,去拼桌上其他碎片,却被人一个推搡,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息夫人红着眼站在她面前,愤恨道:“我瞧在砚书的面上,又一心想来帮忙忌辰的事情,对你也万分客气,生怕你累了,还特意腾出这屋子,让你这几日能歇息。你倒是好!知道这画卷于我们穆家是无比珍贵的,你怎么还偏偏瞧不顺眼它,竟然撕成这样!” “我没有!我知道这画” “那你手里捏着什么!” 宋蓁阮语塞,她没有其他人证证明她的清白,她不可能撕毁夫人的画卷。 “息夫人,弟妹方才睡着,许是受了梦游症影响,才做了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你且冷静些。” 穆硕祁出言替宋蓁阮说话,他虽才同宋蓁阮接触几日,可依着他的观察,加之自己二弟对她的喜爱,这宋蓁阮万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冷静?我怎么冷静!” 息夫人一反往日里的平静,因着画卷被撕毁的事情,格外生气,边哭边浑身颤抖,若不是有浣言扶着,只怕是她都站不稳。 穆忠泽沉着脸,不言语,只是望着息夫人和宋蓁阮二人。 雁夫人见状,忙上前扶着息夫人,对着宋蓁阮说道:“哎呀,阮阮你怎么这般糊涂啊?你瞧瞧把息夫人给急得,我都瞧了心疼极了。这画可是老爷对夫人的唯一念想了,你怎么能如此做?” “爹,阮阮真得没有!我也没有梦游症,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我。” 宋蓁阮咬着唇,紧紧攥着手,打量着对面的雁夫人和息夫人,到底是谁想要这样陷害她? 穆忠泽忍着怒意,道:“好,那你说,是谁要栽赃你?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这顿家法逃不得!若是胡乱冤枉了别人,那惩罚就翻一倍!” “我” 穆砚书上前拉住宋蓁阮,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宋蓁阮万分委屈得望着他,就见他上前一步,道:“是谁栽赃的我们暂且不知道,当然也一定不会胡乱冤枉人。阮阮今日既然在这案发现场,也给不出其他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今日这顿家法,我们先行收下。” “你们?你也要跟着一道受罚?” “是,儿子既然是阮阮夫君,自然要陪她一道受过。” “不要不要,是我一人惹出来的事情,和夫君没关系。”宋蓁阮连连摇头,甚至跪于穆忠泽面前,扯着他衣袖哀求道,“爹要罚罚我一人便可!我受得住!爹,我求求你!” “阮阮,乖,起来,这罚我与你一起受。” 穆忠泽甩袖,冷哼一声,“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情谊深沉,既要一道受罚,便遂了你们愿!去祠堂跪着,老岳请家法!” 岳总管不舍,语气带着心疼,“老爷,那藤条二公子他们” 穆忠泽向其瞪眼,“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若再有人求情,追加三十下。” 无人敢再言语,穆忠泽也默了声,将桌上所有的画卷碎片小心捡起,拿着那一叠碎纸,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清荷院。 雁夫人挑眉望着一切,以帕掩口笑笑,跟在穆忠泽身后也一道离去。 穆砚书将宋蓁阮搀起,吩咐素昔道:“去林大夫那里先取些金疮药回来,一切东西都备好,知道吗?” 素昔眼睛红红,点头应下。 “阮阮,走吧。”穆砚书牵起她的手,温声安慰,“别怕,一切有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宋蓁阮向着他亦是笑笑,是啊,有夫君在,有什么好怕的? 穆硕祁目送他们几人离开,负手立于门口,望着掩面啜泣的息夫人。 “是你吧?” 息夫人身子微颤,抬眸望向穆硕祁,带着哭腔问道:“硕祁,你说什么?” “呵。”穆硕祁冷笑,“不是你吗?” 息夫人厉声道:“硕祁,你可莫要胡说,我做什么了?” “做什么?撕毁画卷,迷晕阮阮,栽赃陷害她至于其他的,息夫人自己心里,或许有数。” 息夫人白了脸,伏在桌上,抹着眼泪道:“我辛苦将你同砚书带大,你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同阮阮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她?而且,我素来信佛,一直都吃着素,我会是心思如此歹毒之人?你这般恶意揣测我,我实在心头难受啊。” 穆硕祁抬手一拳打在门框上,瞪着息夫人道:“砚书那时年岁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没忘记!过去的事情,看在爹的面子上,看在你这些年尽心照顾砚书的份上,我可以闭嘴不提,但,望息夫人自行思量一二!若你再伤穆家任何人,我一定撕下你这张伪善面具!” 息夫人呆立在原地,望着穆硕祁走远后,才跌坐在椅子上。 浣言急急匆匆将人扶稳当,可自己端茶水的手,却止不住在颤抖:“夫人大公子难道真得知道知道我们的事情?” “你怕了?” “不奴婢奴婢只是不明白,夫人您是为了二公子好,为何不告知他们真相呢?虽那方式颇为残忍了些,但奴婢也觉得那是唯一能帮助二公子的法子了。” 息夫人缓过了神,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沉吟片刻,出言安抚道:“浣言乖,这事急不得。任凭旁人怎么说,我们一步步按照计划来,你全权听我吩咐即可。” “是。” “对了,浣溪可找到她人了?” 一提到浣溪,浣言忍不住跺跺脚,“还没有,这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好两天了,也不见踪影!等她回来了,奴婢一定替夫人好生骂骂她!” “嗯,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31章 穆忠泽举着藤条打下去时,丝毫没因着那是自家儿子儿媳妇,而下手轻点。 穆砚书用手揽着宋蓁阮,紧紧将人护在怀中,让宋蓁阮无法挣脱,以至于那五十下的藤条抽打,几乎全落在了穆砚书一人身上。 见着自己儿子几近昏死过去,穆忠泽虽气愤难平,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遂停了手,扔下了藤条。 “你们如今犯此大错,我绝不会再允许你们参加静怜忌辰!只准呆在古香院里,旁的地方也不许去!禁足半月,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穆忠泽一脚踢开地上的藤条,甩袖离开了祠堂。 穆砚书也实在是支撑不住,后背着实疼得慌,稍一牵扯,整个人疼得屋里,直往宋蓁阮身侧倒下。 宋蓁阮回转身子,伸手赶紧将他抱住。瞧着穆砚书虚弱不堪的样子,她心疼不已,摸着穆砚书脸颊的手,也颤得厉害。 “夫君” 宋蓁阮张口低低唤出这两字,鼻尖酸涩,眼泪也夺眶而出,滴落在穆砚书脸颊上。 穆砚书睁开眼,勉强扬起笑意,“阮阮,哭了吗?傻丫头,不过是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嘶” 他伸手欲替宋蓁阮擦去眼泪,却不想牵扯到了背上伤口,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别动,我不哭不哭。” 宋蓁阮蹙着眉头,抬手揩去脸上泪水,深呼吸想让自己憋住哭,可眼里泪水依旧不断要涌出,她双手遮着脸,表情彻底失控了。 穆砚书听着她低声啜泣,心头疼得不行。 他若再不站出来,这次或许只是受些皮肉苦,下回他们怕是会被逐出穆府了吧? “二弟!” 穆硕祁匆匆赶来,见着宋蓁阮哭着半跪在地,抱着躺那里的穆砚书,忙询问道:“你们俩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那藤条多数打在夫君身上了,夫君现在伤得有些严重。” 穆砚书则笑笑,“叫大哥瞧笑话了,其实没什么事情,休养几日就可。爹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儿子的,那五十下才打了四十五。” “你还贫嘴!”穆硕祁侧头向着祠堂外喊道,“来人,快些将二公子小心扶回古香院。” 门外俩跟着他一道来的小厮,快步走进祠堂里,轻手轻脚将穆砚书扶起,随即慢慢往外走。 宋蓁阮红着眼,向着穆硕祁道谢:“谢谢大哥帮忙,阮阮也先回去了。” “弟妹”穆硕祁顿了顿,“麻烦你照顾好砚书了,他瞧不见,现在又伤了,多少又不便的。” “嗯,我知道。” 宋蓁阮勉强扬起个笑容,向穆硕祁道了声“走了”,随即便提裙匆匆赶至了穆砚书身边,那关切的眼神,始终在穆砚书的身上。 穆硕祁望着离去的俩人,无奈摇头,却又深感慰藉。 隔日一早,薛牧尘就赶来了穆府,直冲古香院。 他一瞧见素昔正端着早膳,忙上前将人给拦住,急急道:“咋,你家俩主子都伤得动弹不得了?是不是下不了床了啊?你家老爷下手也太狠了吧!不讲道理啊!” 素昔一愣,忙晃晃脑袋,向他努努嘴,“嘘嘘嘘,薛公子,小声些,隔墙有耳。” 薛牧尘下意识瞧了瞧周遭,即刻也特地放低了声音,“好,我知道了。你家公子和少夫人呢?伤得严重吗?” “少夫人还行,公子就伤得重一些,挨了不少打昨夜还发了烧,少夫人守了一夜。”素昔一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头就堵得慌,鼻尖酸涩,眼眶不自觉红了,“哎,奴婢担忧少夫人吃不消,特意熬了些滋补粥,待会儿还是得让她歇息歇息。” 薛牧尘听罢,拿扇子直接敲了素昔脑袋,“你同岳晋俩人,怎么不晓得及早来喊我一声?非得我自己收到消息,赶过来看他们俩?” 素昔忍着痛,撅嘴道:“奴婢也想啊,是公子非不要,说不想麻烦你。此次,二公子和少夫人算是彻底惹恼了老爷,老爷气急,禁足了他们俩半个月,连夫人忌辰都不许他们参与了。” “这这委实过分了吧!”薛牧尘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们老爷啊,就是老糊涂了!满脑子只有权力权力,砚书好歹也是他同夫人的亲儿子,竟然不准他们夫妻俩参与忌辰,真够是气煞人了。” 薛牧尘气归气,到底还是清楚,这是穆家家事,他这个外人即使想管,也根本没这个本事掺和,“罢了,我要去瞧瞧你们公子和少夫人。” 素昔轻叩门扉,向着屋里唤道:“少夫人,薛公子来了,来瞧瞧二公子和您。” “进来吧。” 门外薛牧尘与素昔一愣,应门的竟然是穆砚书的声音。 薛牧尘轻轻推开门,抢先半侧身子往里探了探,才瞧见,宋蓁阮正伏在穆砚书床榻边休憩,而本该还睡着的穆砚书,此刻正侧身抬手抚着宋蓁阮的头发。 “咳咳咳。” 薛牧尘刻意轻咳了两声,穆砚书望向门口,又躺回了原处。 “哎,薛公子,您莫要挡在这门口,先让素昔把这早膳端进屋子吧。” “噢,我忘了啊。” 薛牧尘言罢,又将门推开了些,他先迈进屋子,径直就走去了穆砚书床边。 素昔跟在他后头进了屋子,瞧见穆砚书醒了,宋蓁阮却睡着了,本想推醒宋蓁阮,穆砚书却出言制止了。 “素昔,让她在这里睡会儿吧。” 素昔点点头,这才瞧见宋蓁阮正紧紧攥着穆砚书的手,枕在了他的手上。 她心下了然,从旁拿过件厚披风替宋蓁阮盖上,随即就离开了屋子。 薛牧尘则自觉端了椅子,坐到穆砚书床边,蹙眉瞪眼,双手环胸瞧着穆砚书。 “素昔说,是你不让他们来喊我的?” 穆砚书听得他这略带气意的话,倒是不禁轻笑出声,可又生怕吵醒宋蓁阮,忙又止住笑,压着声音道:“你生气了?知道你近几日忙着对账,也不好意思着他们大晚上来打搅你。有林大夫在,他虽医术不及你,但也不差,眼下已经退烧了。” “你倒是‘贴心’,也不瞧瞧你自个儿那苍白脸色,真是吓人。” 薛牧尘嘴上这般说着,自个儿倒是站起身了,凑到床边,一把拉住穆砚书另一只手,掀开他袖子,就瞧见几条晃眼的血印子。 “嘶你家老爷子,下手怪狠得啊!背上更多吧?” 穆砚书点点手,将手收回。 薛牧尘无奈撇撇嘴,“也就你家老爷子这样,别的不论,瞧瞧苏家,可把那儿子宝贝成什么样子?你可倒好了,连雁夫人那种妾室都敢找你的事情。再说硕祁吧,说说是穆家长子,从我这瞧来,过得还不及你自由,到底还是我们薛家自在啊。” “牧尘。” “嗯?何事?” 穆砚书略踌躇,还是同这交情最好的兄弟,说出了自个儿想法,“因着今次的事情,我准备自立门户了。” “什么?” 薛牧尘惊讶不已,瞥见睡着的宋蓁阮,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穆砚书你没烧糊涂吧?你想怎么自立门户?不是你打算在哪里自立门户?穆家家大业大,你” “入仕。” 穆砚书答得言简意赅,反倒叫薛牧尘语塞了。 “是是个法子吧,可这没那么容易,你想入朝为官,得层层考核,没那么快的。”薛牧尘有些想劝他放弃,“更何况,你此前一直不愿同那些官僚打交道,入仕,你真的这般打算嘛?” “我知道,这路子难走,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一来,脱开这穆家,我和阮阮都能过得自在。二来,我若以后真的有机会在朝中站稳脚跟,到底也能护着几分穆家,我爹也不至于为了守护穆家,让大哥过得这般痛苦,也不必向旁人低三下四。” 薛牧尘已料到他的目的,摇摇头道:“知道你定下目标,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你得知道,入仕的话,你这眼疾可不能有,定好日子回邵山了吗?” “嗯,原本念着开春再去,现在我怕来不及,想再早一些,大抵元宵过后。”穆砚书继而又道,“我打算赶上礼部试。” “呸,你这家伙说笑呢吧,这才几个月功夫?你要想参加礼部试,必须先参加学馆的评测,可你现在根本不属于任何学馆吧?” “你大约忘了,我师父尚且还挂名在博文馆吧?” 一提这个,薛牧尘就有些哭笑不得,当初他这师叔,纯粹就是路过这博文馆讨口水喝,正巧遇见一先生吃糯米团子噎住了,他就顺手一救,后来才晓得是博文馆的院长。 这院长也委实客气,非得要答谢师叔,可师叔金银不收,反倒是开玩笑说“先生”这词,让他着实羡慕。院长心领神会,立马邀约他入职博文馆当先生,说是主教歧黄之术,可师叔哪里能受这拘束,把名挂在博文馆,自己云游四海去了。 “你说我这师叔运道怎么能这么好?博文馆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学馆,他竟然误打误撞捞来了这么个职位。当年他向我们吹嘘这事的时候,也就你小子格外捧他场,你可确定了这真假?” 穆砚书肩膀微耸,一时牵扯了背部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又是强忍了下来。 “你也说他会来趟京都,到时候我再同他仔细问问,顺道拜访那院长。” “成吧。你若需要帮忙,尽管说,可别像今次一般忸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好,我记下了。” 薛牧尘点头,学着长辈样,语重心长道:“乖,这才像话嘛。” 穆砚书笑而不语,今次只得让他“欺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32章 宋蓁阮隐约听见了说话声,想着约是穆砚书醒了,猛地抬头却直接一下撞着了什么硬物。 她脑袋蒙蒙,摸着脑袋还没说什么,对方却先叫嚷出声。 “哎哟喂,我这下巴嘶怕是得撞歪了啊。” 薛牧尘苦着脸,揉着自己泛红的下巴,万分哀怨。 “我这不过嘴上逞能,‘欺负’了两句你家穆砚书,阮阮你这倒是好,猛地抬头,我都险些把舌头都给咬断了。” 宋蓁阮揉着脑袋,委屈巴巴向其道歉:“抱歉咧薛哥哥,我听着你们讲话呢,想着夫君大约醒了,一时激动,没曾想你站在这么巧的位置” “阮阮脑袋可撞疼了,要我帮你揉揉吗?” 穆砚书伸手欲搭上宋蓁阮头顶,薛牧尘咳了一声,穆砚书才顿了顿,手半抬,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宋蓁阮听得他的声音,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他身上,见他的手悬于半空,忙双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庞,“不疼不疼呢,夫君可好些了?要不要喝些水?我去帮你倒一杯。” 她起身欲走,穆砚书却将她一把拉住,“阮阮莫要忙,我就想让你在这里陪陪我。” 宋蓁阮倒抽一口气,眉头微皱,咬着唇又重新坐回去,瞬间又换上笑颜,“好。” 薛牧尘在旁看得真真切切,直接脱口而出问道:“阮阮方才怎了?莫不是” 穆砚书也问道:“阮阮昨日伤口处理没?我是不是碰着你伤口处了?” 他忙松开手,本欲掀开宋蓁阮的袖子,又觉得不妥当,忙唤来素昔,厉声训斥道:“昨夜怎么不替少夫人上药!” 素昔一慌,忙跪下,道:“昨日问少夫人有没有伤着,少夫人没回答,一心顾着公子您的伤势,奴婢以为少夫人” 宋蓁阮见穆砚书对素昔说话这般凶,忙轻拍他盖着的棉被,“哎,你别这么凶嘛,我真没事。” 穆砚书无奈,气鼓鼓的人,顿时把那气给咽了下去,哼,还不是因为她才凶了一下嘛? “成吧。”穆砚书吩咐素昔,“桌上有金疮药在,立刻去帮少夫人上药。” “是。” 素昔领了命,拿着金疮药就小跑至宋蓁阮身侧,“少夫人,走吧,去去就回来,得上药才能好得快呢。” 宋蓁阮有些不舍得望着穆砚书,“行吧,那咱快一些。” “好。” 薛牧尘瞧见她俩走后,一屁股又坐回自己端得凳子上,一把狠狠拍在穆砚书胳膊上,疼得他有些龇牙咧嘴。 “嘿,你小子!” “咋,你还说我呢,遇着自个儿媳妇就要差点穿帮!若阮阮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你那这般明显的破绽,哪里能藏得住?” “我实在忍不住” “想你穆砚书素来冷静,哈哈哈,到底也是‘一物降一物’,只有阮阮能令你如此了。” 穆砚书侧头望向薛牧尘,“你此时此刻倒是能在我这调侃我,你同你那未婚妻如何了?此次待在京都这般久,恐怕不只是查账吧?躲人来了?” 薛牧尘被他一提及这事,当即噎了话,红着脸,冲他冷哼一声:“忙忙忙,我忙得要命,还得回去查账,有林大夫在,哼,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 他快步走出屋子,而后又想起素昔说,穆忠泽要禁足他们夫妻俩半月,又回转身子道:“那端王爷那处,怕是又得推了吧?” “是了,牧尘你替我们向端王爷致个歉,就说有突发事情,耽搁住了,一有时间阮阮就会去端王府。” “哎,这事确实也突发,端王爷虽性子急躁,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会去说。你俩这半月好生歇息好生修养,我会时常来瞧你们。” “好。” 薛牧尘没敢再多逗留,生怕又撞见穆忠泽,一路小跑得离开了古香院里头。 “少夫人,你这胳膊上” 素昔望着她雪白的臂膀上,那几条格外惹眼的红印,心疼极了。 若非受罚时,公子将她给护住了,恐怕也是 “不打紧,小伤。”宋蓁阮丝毫不在意,拿过衣架上的衣裳,给自己披上,笑眼弯弯,轻拍素昔手背,“不碍事,这个小伤罢了,我之前里没少被同村那些小孩子用弹弓石子打过,我呢,挨了揍就要打回去,没少受过伤。我这皮糙肉厚,过两天就消了。” “用弹弓石子” 素昔不敢说下去,难怪那会子替宋蓁阮换嫁衣的时候,就见她满身的有不少伤痕。 “对了,素昔呀,府里夜间,几时人少些?” “嗯?少夫人问了这作甚?”素昔不大明白,但还是如实告知她,“各院一般戌时刚至就会陆续熄灯,过了戌时基本就全部睡下了,各院大多会安排些守夜的丫鬟,然后护院会四处巡夜。” 宋蓁阮若有所思,“原是这样,好,我知道了。” “少夫人是打算做什么吗?” 宋蓁阮将指尖放于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乖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理完自己衣领子,就迫不及待打开屋门,小跑着赶回了他们的卧房里头。 “哎,薛哥哥走啦?还想留他用午膳咧。” “是啊,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穆砚书笑笑,费劲得抬起手,向着宋蓁阮那伸去。 “阮阮,过来。” 宋蓁阮见状,立马笑着跑上前,握住他的手,嗔怪道:“你可不能这般折腾呢,牵扯着伤口,你又得疼,不许乱动噢!” 穆砚书将手附在她脸颊上,点头道:“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蓁阮伸手摸摸他的头,笑呵呵道:“嗨呀,夫君也很乖呢。” 言罢,她又想起了端王爷的事情,颇为沮丧,“原定说腊月初去瞧他,可禁足,我掐着日子算算,等咱俩能出门,都得腊八了。” “莫要担忧,等到了腊八,咱给他老人家也带些腊八粥过去。今日牧尘也说起了,他会同端王爷说一声,毕竟事出有因。” “那就好,等腊八了,我亲自给他熬腊八粥。” “嗯。”穆砚书沉吟一阵,将改了的计划,同她说道,“阮阮,咱过了元宵,就去邵山好不好?” “好!” 宋蓁阮爽快应下,倒是叫穆砚书颇意外了。 “阮阮也不想呆在穆府?” 宋蓁阮踌躇一二,虽觉不好意思,但念着穆砚书到底是自己夫君,老老实实交代道:“阮阮如实说了,夫君可莫要生气,行吗?” 见着穆砚书点头,她才轻叹一声道:“我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人,猜不着他们心思。府里其他人对我时好时坏,我都分不清到底和谁该交心。比如爹,初来时,我以为他会同我爹爹一般和善,可实际上让我挺怕的。” “还有今次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谁在陷害我,以至于如此让爹生气,罚得这般狠。”宋蓁阮越发说得丧气,“我若足够会察言观色,似那苏小姐一般,或许能给你助力,而不是这般给你拖后腿,害得你满身是伤。” “傻丫头,你就是你,莫要说似谁谁谁一般。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什么助力不助力,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宋蓁阮这一个人。” 穆砚书说得动情,叫宋蓁阮心头暖滋滋得。 她起身弯腰,学着穆砚书以往样子,在其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宋蓁阮笑着应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33章 夫人忌辰之日,除了古香院里,其他各院的人,都格外忙。 穆砚书卧于院中躺椅上,抬头望着院里上方的天际。 岳晋从院门外匆匆赶了回来,身上还带着香火气息。 “哎,公子,怎么不在屋里边休息了?外头凉呢。” 穆砚书撑着自个儿稍起身,“屋子里躺久了,出来透透气。芙蓉园那边如何了?” 岳晋知道他在问夫人忌辰的事情,念着二公子和少夫人被老爷责罚,狠心到连夫人忌辰都不许他们参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如往年,景泰寺的云台大师今年也来了,雁夫人依照老爷的交待,供桌上多了不少绿豆糕。我回来时,云台大师正带着景泰寺里的其他小和尚在一道诵经,老爷,大公子还有两位夫人,以及那四小姐也在那里,而旁的仆从则在烧祭祀品给夫人。” “还是和往年一般吧?” “嗯,是。” “如此就好了,可惜今年去不得,也没法带阮阮去见见我娘,希望我娘不要介意我们夫妻二人,如此不敬。” 穆砚书欲起身,岳晋见状,赶忙搭把手,将人扶起。 “公子,你们也不是自愿如此的,是老爷我爹当日回来,也同我说了,连他也说老爷这回罚得有些过了,更何况夫人的画像都不知道是不是少夫人毁掉的。依照我对少夫人的了解,打死我都不信,她会如此做。” “阮阮自然不会,是有人故意使计策,要让爹对阮阮产生厌恶。” 岳晋瞪大了眼,惊诧道:“莫不是雁夫人?她素来瞧不顺眼息夫人,也不喜欢少夫人。前些时候咱穆家与苏家还决裂了,四小姐同苏小姐关系还格外好,这一决裂下来,听说四小姐还闹了一阵呢。” 他越说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这画卷一毁,不仅刺激了素来同夫人关系极好的息夫人,还成功惹恼老爷,使得公子和少夫人被责罚,我觉得到底还是这雁夫人最有可能了。” 穆砚书没作声,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还有股子浓重的药香。 岳晋见他侧身朝向那处,说道:“是素昔,端着药碗呢。” “药?” “是呢,公子忘了,那会子不是林大夫来给看诊,开了补身子的药嘛。”岳晋见素昔走近,不由得屏住呼吸,用手扇扇鼻尖处,“这药光闻着味道就苦极了,真是难为少夫人喝下去,到底还是得有过嘴梅子才行。” “公子,公子,可见着少夫人了?” 素昔急匆匆走来,将药碗搁于桌上,擦了擦额角汗水,着急道:“这少夫人不知道跑何处去了,本该早膳吃完就得喝的药,少夫人给推到了晌午,这会子奴婢去热个药的功夫,她就不在屋子里头了,奴婢还以为同公子您在一处呢。” 岳晋挠挠头,“少夫人莫非是怕喝这个苦药,躲起来了?” “啊?不应当吧,这药都喝了好几日了。” 穆砚书倒是不着急,无奈叹息道:“她怕是溜出院子了,走前还拿了钱袋子,听着那声满满当当的。” 听穆砚书的意思,宋蓁阮跑出去时,他还知道。 素昔有些想晕,“少夫人溜出去的时候,公子发现了,怎么不拦着呀?若是叫老爷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因为啊,我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眼下他们都在芙蓉园呢,要很长时间不会出来,不用担心。”穆砚书不急不气,反而还笑着,“素昔,她走了约莫好一会儿了,你去找找,替我瞧瞧她到底想作甚?” 素昔点点头,正欲出门之际,岳晋忙拉住她,道:“对了,今早,少夫人问过我今日守夜当差的护院是那些人,我估摸她大抵是找他们去了。” 经岳晋这么一提,素昔也想起来,前两天,宋蓁阮不也问过她类似事情嘛。 “少夫人之前还问我,府里人最晚几时休息来着,莫非少夫人打算趁夜做些什么?” 两人说罢,齐齐将目光凝聚在穆砚书身上。 今日守夜当差?府里最晚休息时辰?钱袋子? 穆砚书当即想着了她那“秘密”执行的计划,向着他们二人摆摆手,“你们二人去寻少夫人回来吧,就同她说,该喝药了。你们那些疑惑也莫要同她问起,若是瞧见她做什么了,也莫要多问,只管回书房了说与我听。” 岳晋与素昔依旧不大明白,但穆砚书给了吩咐,自当执行便可。 等素昔找着宋蓁阮的时候,只见她掏了碎银子塞给了一护院,两人压着声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护院连连点头,临了还向宋蓁阮恭敬一鞠身,拿着碎银高高兴兴走了。 宋蓁阮也是长舒一口气,转头正欲再往前走,素昔赶忙跳出来,将人给拦下。 “哎哟少夫人,你可让奴婢好找呢,快回去吧,药又得凉了。” 宋蓁阮见素昔来了,悄悄将钱袋子收好,大抵是“做贼心虚”,平日里极畏苦药的她,竟然满口答应了,“好呢,我这就回去了。” 素昔望着宋蓁阮提裙一路小跑的模样,再想想她方才偷偷塞钱袋的小动作,当真觉得她可爱得很,一路跟着宋蓁阮也回了古香院里头。 伺候完宋蓁阮吃药,素昔借着要去准备茶水为由,借机去了穆砚书的书房里头,将方才所见之事如实告知了他。 一旁的岳晋听了,还是依旧没想透,忍不住问道:“公子,少夫人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今日是什么日子?” 岳晋眨巴眼,答复穆砚书:“今日是夫人忌辰。” “奴婢知道了!”素昔到底反应快,“奴婢若是没猜错的话,少夫人怕是想趁着戌时后无人,同公子一道去拜祭夫人吧?方才少夫人一路塞银子,大抵是要打点好,方便两人一路无阻碍吧。” 岳晋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呢!少夫人怎么不寻我们俩人去,自己一个人这么秘密计划这事?可惜呐,公子一眼就看破了。” 穆砚书抿唇笑笑,“阮阮大抵晚膳后,会表现有所异常,你们权当没瞧见,知道没?” “啊?公子打算当作不知情嘛?这是何故呀?” “嘿,岳晋你不懂啦,这是”素昔偷偷望了眼穆砚书,掩嘴偷笑道,“大抵公子和少夫人两人才晓得这其中意思。” “是这个样子的吗?” 素昔瞧着岳晋似个愣木头,忍不住抬手轻拍他脑袋,“你读书倒是聪明,这方面真得叫笨死了。” “嘿,再敲更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34章 是夜,宋蓁阮一吃完晚膳,就一直立在院子里头,踮脚望着院外。 素昔给她添了件衣裳,就被宋蓁阮赶去休息了,岳晋则说岳总管找他,也早早就离去了。 穆砚书走至宋蓁阮身后,从后将其环拥在怀里,抵在她颈窝里,问道:“阮阮,戌时了,怎得还在外头站着?莫要着凉?快回屋歇息吧。” 宋蓁阮听得他说要歇息,忙牵住他的手,“夫君今夜这么早就要睡了吗?晚一些好嘛?” 穆砚书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依旧佯装不懂,反问她:“怎么了?平日里,这个时辰,你不都嚷嚷要睡觉了吗?今日你可有些反常了呢。是不是”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宋蓁阮心虚,说话声响越来越低。 “傻丫头,瞧瞧你,都不会说谎话。”穆砚书拥着宋蓁阮,直接问道,“是不是在等谁给你送来消息?” “夫君知道了?”宋蓁阮撇撇嘴,回转身子,正面对着穆砚书,“到底还是瞒不住你呢,我在等那个护院小嘉给送消息来,等爹他们都睡下了,我们一道去给娘上柱香好吗?” “我知如此偷偷摸摸,确实是不得体,可我不想就此让夫君有所自责。前些日子,时不时能瞧见夫君在发呆,尤其是梦中呓语,也总是在向娘道歉。” 穆砚书微怔,他总觉得宋蓁阮平日里素来大大咧咧,他也已将情绪尽量掩盖,原来,她知道。 宋蓁阮将手轻附在他胸膛,垂眸低语:“我私底下问过薛哥哥了,他也说,这是你的心结,这么多年了,依旧解不开。你总是自责,以至于每年忌辰,你都会去跪上一夜。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解开这一心结,可今年因着我,连累你无法去给娘上柱香,我也好难受啊” “所以啊,我想,以往总是夫君保护我呢。今次,夫君可否听我的?或许我的法子在夫君眼里,显得幼稚了些,甚至满是错处,可我想试试,我想帮你,也当是帮我,好嘛?” 穆砚书神色动容,紧紧将她拥入怀中,“那夫人今夜帮帮我,可好?我想带着媳妇儿,去见见我娘,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好巧,我有呢。” 戌时刚过,古香院门口就有一高壮的男子,匆匆前来,穿着穆府护院衣裳,向着穆砚书与宋蓁阮恭敬行礼,压着声音道:“奴才方才已仔细去各院门口瞧过了,基本都歇下了。老爷今夜去了息夫人的清荷院,早早睡下了。此刻正好可以去芙蓉园,就是须得注意些烟火,芙蓉园离雁夫人的晓春院近,可别叫雁夫人知道了。” 宋蓁阮点点头,上前给这名唤“小嘉”的护院,又塞了碎银子,当作是谢礼。 小嘉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收下,“少夫人大方,今日已给了当值的兄弟们碎银子了,万不能再要。更何况,二公子与少夫人平日里待奴才们也颇好,能有机会帮协二位,也是奴才们的福分。” 见小嘉如此说,宋蓁阮也不再多说,向着他连说了两声“谢谢”。 小嘉领着宋蓁阮以及穆砚书,一路前往芙蓉园。 芙蓉园里头的香火气息依旧未散开,隐隐还能嗅到其中夹杂的梅花香气。 正厅里布置的很是肃穆,所有东西都一概未拆除,夫人的牌位也被请来了,左右各一支摆蜡烛,香炉放于供桌正中央,旁侧还摆着两大花**的梅花,除了寻常的祭品外,还有满满当当一盘子的绿豆糕。 宋蓁阮捏了三支香点燃后,递于了穆砚书手中,穆砚书向着夫人牌位三鞠躬后,依旧是由她帮忙,将这香插丨进香炉中。宋蓁阮自己也跟在穆砚书之后,一道上香敬香。 随后,穆砚书拉着宋蓁阮,一道跪在了堂前蒲团上,他三叩首,道:“娘,这是阮阮,您还记得吧?大哥说,那时候同阮阮结亲的长命锁,还是您亲手给的。现在,我带着阮阮来了。” 宋蓁阮也三叩首,毕恭毕敬道:“儿媳宋蓁阮,给娘叩首。” 言罢,堂前白烛忽然跳动了两下,宋蓁阮吓了吓,随即双手合十,望着夫人牌位,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娘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娘在生气?但阮阮得向您说明件事情,您的画卷当真不是阮阮弄坏的但是阮阮保证,一定会揪出那个弄坏画卷的人,我和夫君不能凭白挨了这打,也不能叫娘这般委屈。” 穆砚书侧头望向她,近几日一直不听她提这事,原以为她想就此结束,现在瞧来,伤疤虽好了,她还记着这仇呢,近来不提,也只不过是忙着她这个忌辰的计划,先将那事放下了而已。 “夫君莫要这般瞧着我”宋蓁阮小嘴微撅,“许是要叫你失望了,阮阮本身就不是大气量的人,学不来名门闺秀那些宽容,凭白挨了打,我是会想着打回去的人,夫君若是” “为何失望?”穆砚书笑笑,“你不是大气量的人,那巧了,我也不是。旁的不论,白白遭人诬陷,也不知还手,那恐怕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来将我们踩上几脚。有些可以吃闷亏,但脏水绝不容许泼过来。” “对极了!夫君同我想得一样呢。” “乖。”穆砚书抚抚她的头发,柔声道:“阮阮,我同娘还有些话要说,可以去外边等一等吗?” “好。” 宋蓁阮起了身,刚出厅堂,就瞧见门口月光下,有一抹蓝闪过。 她惊了一身汗,他们这私自离开古香院,若是叫旁的人瞧见,说给了老爷听,只怕 宋蓁阮生怕惊着穆砚书,刻意踮着脚,追着人跑出了门。 原还担忧找不见人,没曾想对方竟直接站在了门口,甚至就像是刻意等宋蓁阮的。 “怎么?瞧见我意外?” 宋蓁阮将目光望向别处,却不自觉紧张得吞咽口水,格外心虚,“雁夫人,这般晚了,怎得还不歇息?” 雁夫人轻笑一声,道:“该是我问你们吧?本该禁足的人,怎么出现在芙蓉园呢?老爷还说了,不准你们参与夫人忌辰,忘了?” “我们” 宋蓁阮心头有些哀叹,怎么偏生这般不巧,叫雁夫人抓了个正着? “雁夫人若要告发我们,只管将罪名推至我身上,是我怂恿夫君来的,我愿意受罚。加之雁夫人素来瞧不惯我,正好合你意。” “告发你们?哟,这着实是个好主意。”雁夫人一步步走向门口,望向厅堂里依旧跪着的穆砚书,“若是平日,或许我真就去告发你们了。” 宋蓁阮有些讶异,她这话的意思,是不告发? “惊讶?”雁夫人不以为意,“没错,我是不喜砚书,也更不喜你,可砚书给自己亲娘上香,于情于理,有何过错?我若百年归天,自然也不愿瞧见,砺儿与绮妍连给我上柱香都成罪过。” 宋蓁阮怔怔,捏着袖口,还是向雁夫人道了声“谢谢”。 雁夫人抬手抚抚自己发髻,笑道:“你可莫要这般客气,我又不是好人,今次我权当睁一眼闭一眼,指不定明日,我又再哪处给你挖坑了,比如那画卷的事情,说不定” “不会。”宋蓁阮说得笃定,“我确实当天有怀疑过你,可是,前一日你才第一回去清荷院,你怎可能知道息夫人将画卷挂在何处了?夫人过世时,雁夫人还未过门,即便知道画卷的事情,大抵也会猜测那画卷在佛堂吧,而不是偏厅。” 雁夫人望着她,眼里明明满是委屈,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哎,这几日啊,府里上下都在传,我是使了手段,毁了画,陷害你。加之我同你们两口子处得也很糟糕,几乎人人都信了这谣言啊。呵,当然,老爷也是。” 她朝前迈了几步,回眸看向宋蓁阮,“到头来,府里这么多人,反倒不及你这个憨丫头清醒。” 雁夫人径直离去,宋蓁阮望着她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平日里那般惹人厌的人,今日里竟然也有些可怜。 “阮阮,在同谁说话?” 穆砚书听到了响动,也走了出来。 “是雁夫人,不知怎地,叫她给发现了。” 宋蓁阮说话间,无意瞥见方才雁夫人站立的门口,竟然还有个食盒。 她上前,墩身揭开食盒盖子,“雁夫人带来的食盒里,有碟绿豆糕,还有个温热的茶壶,两个杯子。” “绿豆糕?两个杯子?”穆砚书沉吟一二,又问道,“雁夫人可有说什么?” “说来或许夫君也不信呢,雁夫人说,她不会告发我们。” “真的吗?那倒是真的意外,也或者她不过是无意中撞见我们,提着这些来,不可能会是给你我二人吃的。” 宋蓁阮眉头紧皱,“无意中?绿豆糕绿豆糕莫非她也是私底下想来拜祭娘的?” 她终是想起,那供桌上也有碟绿豆糕,之前穆忠泽提过,静怜夫人很爱吃绿豆糕。雁夫人怎得会自个儿跑来祭拜?瞧着那一壶茶两杯子,不会是来 “那雁夫人既然说了不告发,咱暂且信她一回,阮阮觉得如何?” 宋蓁阮眨着眼,望着他:“我方才还在琢磨这事呢,生怕提了夫君你生气,既然眼下咱想法一致,那是最好啦。对了,还有一事,我同雁夫人验证了件事情,她也说撕毁画卷的事情,与她无关。” “阮阮信她?” “是。”宋蓁阮点头,“雁夫人总共才去过清荷院一趟,那日她就是冲着我去的,所以,于佛堂门口见着我了,压根没可能会再往里去。” 穆砚书凝眉,这回宋蓁阮说得很对,纵使旁人皆说是雁夫人使了计策栽赃,可偏偏那幕后黑手忘了这一点。 雁夫人这么晚了,带这些东西来此,大约也是被人冤枉了,而今爹颇为疏远她,这雁夫人心里头颇为烦闷,一时寻不着人诉说了,才想到来这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35章 “其实,夫君啊,我有个怀疑的对象,可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大抵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信我。” 宋蓁阮刻意压低了声音,踮脚凑到了穆砚书耳边,同他说道这些话。 “是谁?阮阮说与我听听。” “是” 她正欲将人说出来,穆砚书就听得有脚步声朝这处走来,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藏至一旁的树影下。 宋蓁阮扒着穆砚书的手,顺着脚步声悄悄望了过去,正正巧,是息夫人身边的浣言。 她立在芙蓉园门口,朝着里头望了望,随即一跺脚,瞧着很是生气。 浣言刚准备离开,一护院模样的男人,亦匆匆赶了过来,一瞧见浣言要走,问道:“怎么了?你怎的气鼓鼓的?” “还说呢!你怎么不晓得早些给我带消息来?这人都跑了,拿什么说他俩违反老爷命令?” 那护院赶忙也探头往芙蓉园一瞧,一拍大腿,低斥道:“都怪那小嘉,真该死,本来我想领着他们来的,小嘉非说让我来不放心。我发誓,我真的亲眼见着他们进里头,刚想偷偷回去给你报信,反倒让小嘉发现,我只好扯幌子说正好巡夜至此,好不容易才甩掉他,才跑去给你送消息的。” “哎呀,我的小心肝儿,你可莫要生气了。”护院伸手搂住浣言,又在她脸上一阵贪婪亲吻,“往年那二公子都在此一呆就是一整宿,我哪里晓得他们今年离开这般早。” 浣言依旧板着脸,面对这护院的各种暧丨昧接触,抗拒得很,一直使劲儿推着。 那护院对她的冷漠反应,也是气极,撒开了人,背过身子,冷哼一声。 “你几个意思?为了给你报信儿,我可是险些被小嘉发现,你现在居然还给我摆脸色了!呵,给二公子他们办点事,还能弄到些碎银子,替你们清荷院卖命,不仅没任何好处,还得我反过来哄你?你还不如找别人去吧,老子可不干!” 浣言踌躇一阵,随即一改方才的冷漠,反过来贴着这护院,扯着他的手撒娇道:“哎呀,文哥哥,你怎么生气了呢?我我不过是刚刚着急了嘛。” 言罢,浣言甚至还主动将整个人贴在那护院身上,有意无意得上下抚摸着他,连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媚,叫人听得浑身一酥。 “文哥哥,这么冷的天儿,浣言出来的着急,少穿了件衣裳,好冷呢” 宋蓁阮一听这话,浑身不自觉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越发想看这俩人后头想做什么,目不转睛盯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护院扛不住浣言这言语里的勾丨引,立马回转过身子,一把将人拥着,四下瞧瞧没人,伸手就将浣言单手抗在肩上,快步走至一旁的大青石台子处,将人搁在那台子上,扯开浣言衣领子,猛地亲了两口,嘴里忍不住说道:“你这丫头,太会勾人了,我实在忍不住了。” 浣言娇笑着,半推搡半顺着,嗔怪道:“你怎得这般猴急,这可是在外边,也不怕叫人瞧见了?”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样才刺激!” 因着他俩换了位置,宋蓁阮他们躲得那处,正巧树木密密,只能瞧得隐隐绰绰,实在让她不舒服。她想探头瞧个仔细,却被穆砚书一把给拽回去,跌进了他怀里,好在没弄出任何声响。 穆砚书压低着声音,“干嘛去!” “这里实在瞧不清楚他俩在做什么,我想稍微往外头去,看清楚点嘛。” 穆砚书险些被她这话给气噎,轻敲她脑门道:“不准看!那不是你看的!” “夫君怎么了?我们不看怎么知道他俩密谋啥呢?夫君你听觉好,我呢负责看,你呢负责听,指不定能发现什么小秘密!” 宋蓁阮说得笃定,满心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可完全忽略穆砚书一张脸,此刻已经臭得很了。 穆砚书随手捡起一旁的小石子,向着浣言他们附近的树上掷去。 两人听到响动,赶忙止住方才进一步的行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胡乱裹着,匆匆忙忙一道跑开了。 宋蓁阮站起身,眼巴巴望着两人跑了,万分可惜,跺脚道:“他们怎么跑了啊?我都没瞧清楚呢!” 穆砚书也站起身,轻敲她脑袋,“你怎么非要看,不准!” 宋蓁阮揉揉自己额头,撅嘴道:“指不定他们说话里,还能有什么小细节呢?我怀疑上次将画卷撕毁,一定和浣言也有干系在!” 穆砚书背过身子让自己顺气,哪里有什么小细节?如何生孩子的小细节?再看下去只会长针眼!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向她开口,索性憋着气,一言不发,直接拽着人就往回走。 宋蓁阮也生气了,一路被拽回去了,也不肯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回了古香院里头,两人也是互不搭理,各自背过身子睡觉。 隔日里一早,两人还未起,院子里不知怎地,一阵闹哄哄。 宋蓁阮被吵醒,才发觉又隔着被子躺在穆砚书怀里,冲他赌气得冷哼了一声后,瞧着他睡颜,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他脸,心里还止不住感慨:夫君长得可真是好看,睡着了以后的安静模样,真叫人想亲上一口。 她偷偷瞧了穆砚书两眼,确定他还未醒,放轻身子凑向他,刚刚凑到他脸庞,屋外就有人敲门了。 宋蓁阮没来得及缩回身子,穆砚书倒是睁眼醒了。 “我” 宋蓁阮有些心虚,昨晚两人还在生闷气,她这会子没骨气偷亲人算怎么回事?她宋蓁阮不要面子的嘛? “我正巧要起床,正打算过去开门,你且你且让让啊。” 她仗着穆砚书瞧不见,明明嘴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了,还扯着瞎话脸都不红。 “不让。” “嘿!” 宋蓁阮伸手握拳要揍他,反被穆砚书一把搂住腰际,压制在床上。 “你作甚?” 她不自觉想起了前段时间,穆砚书也是如此对她。后来啊,他背过身子,那声音里透露着不舒服,就像病了,这回子又犯病了?看来真得叫薛哥哥替他好生查查才是了啊,老是这样,会不舒服吧? “亲我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36章 “嗯?别吧,外头有人敲门, 闹哄哄的, 指不定有什么事情。” 宋蓁阮脸一阵红,推搡他, 想让他松开。 穆砚书死活不肯,“给你机会了, 你要是不亲, 我不放你下去。” “穆砚书, 你任性了!” “亲不亲?” 穆砚书听她直呼自己名字, 反倒更不想松手。 “二公子,少夫人,可起来了?老爷差人来找你们呢!” 素昔语气里带着焦急,连连拍门。 “听见没?爹找我们, 有急事呢!” 穆砚书倒是不急不躁, 今日非得等着这丫头亲他,谁让她昨晚那般赌气,今早分明要偷亲,还装作无辜样。 听着外头这般急促催着, 宋蓁阮咬唇,闭眼凑上去, 本欲对着他脸亲一下,偏生那般巧, 竟一下子亲着了他的唇瓣, 温温软软的。 “呃我” “阮阮很直接, 我喜欢。” 穆砚书松开了她,轻拍她额头,自个儿先行起身,拿了衣裳穿上,问道门外素昔,“怎么了?差了谁来?这般闹哄哄的?” 素昔有些支吾,“是一群护院,昨个夜里,芙蓉园起火了,险些烧着了夫人牌位。有人说,昨夜见着少夫人去过芙蓉园,说少夫人有嫌疑。老爷现在气得厉害,叫他们来来捉少夫人过去问话。” 宋蓁阮原是半撑着身子,一听得这话,又躺了回去,还替自个儿掖好那被子。 “啧,我不去惹事,总还是有事情找上我,我这颇为心累呐。” 穆砚书瞧她那副淡定样子,忍不住笑道:“阮阮这语气,颇像个历经沧桑之人。我们又没做这事,有我在,别怕。” 宋蓁阮歪头望向穆砚书,又听得他继续说道:“指不定,另有收获。” 她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略带欣喜道:“夫君的意思是咱还可以发现些别的?” “是啊。快些起来吧,我同你一道去。” “好。” 宋蓁阮开了门,门外院里果真立着好几个护院,瞧着都面生,并没有小嘉在。 “哎?怎么没瞧见小嘉?” 宋蓁阮走到他们跟前,不过是想打听一声小嘉,哪曾想那些个人一见宋蓁阮出来,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伸手就要上前抓宋蓁阮,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宋蓁阮连连后退,一旁的素昔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幸得穆砚书及时出现,一脚踹开了其中一护院,将宋蓁阮护在身后。 他拧眉冷脸,怒斥道:“哪来的狗胆!连少夫人都敢如此对待!是我穆砚书同你们太好说话了,让你们这些人当作没脾气了?” 所以在场的护院赶忙停了手,垂首不敢言语。 那位被踹翻在地的护院,揉着自个儿的肩,面露不可思议,偷偷打量了几眼穆砚书,依旧是一脸狐疑。 “属下们确实唐突了,而且这小宋是新来的护院,不懂规矩,吓着二少夫人了,望二公子大人有大量,属下们也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捉二少夫人的。” “事情尚且还没确定是不是我所为,这就来捉我了?”宋蓁阮气鼓鼓,“顶多说起来我只是协助去调查,而不是犯人!而且,方才冲上前的,可不止一个人,你们又想着欺负人家新来的?推人出来顶上所有罪过?” “属下们不敢不敢。” 一人出言,所有人跟着一道说,立马又全部跪于地上。 穆砚书对他们不管不顾,也不喊起,牵着宋蓁阮的手,直接从他们面前过去,径直离开古香院。 方才被踹了肩膀的护院小宋,瞅见他们二人离开,小声问着一旁的护院,“我听说二公子有眼疾,又是文弱书生样,可他这一脚,当真是踹得我疼极了,我身子也算壮硕,可他那一脚竟然直接将我踹翻在地,若非没有点功底,这般使劲自个儿脚也得伤到。” 小宋挠挠头,很是不解,“可我方才偷偷瞧了二公子他们走过,走得很稳,一点都瞧不出受伤。二公子莫不是也会武功?是深藏不漏之人?” “你小子多嘴说什么呢?我在这穆府快五六年了,这二公子哪里会什么武功,别胡说!顶多二公子比寻常人四感灵敏,你不过点儿背,正正巧叫他给踹着了。方才那脚还不够当教训嘛?想赶紧从穆府滚蛋?不想就给我闭嘴!” 小宋语塞,只得闭嘴不言,只是这稍一侧身,肩膀就牵扯得疼。他实在不信,平日里瞧着瘦弱堪堪的二公子,能这般“巧”得使这么大劲,还丝毫不伤自己的脚。 等穆砚书同宋蓁阮赶去芙蓉园,一进那里头,就见正厅里的幔帐烧了大半,屋子里焦黑,细细一嗅还能闻到焦枯味道。 而堂前,此刻穆忠泽正沉着脸坐于正中央位置,斜侧坐着的息夫人,正红着眼睛,万分心疼得用帕子擦拭着静怜夫人的牌位。 里边还跪着两人,均着护院服饰。一人她宋蓁阮认识,正是昨晚给他们领路的小嘉。至于另一个,她只觉得眼熟得很,却又一时想不着究竟是谁。 还未等两人开口,穆忠泽伸手就将桌上茶盏扫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他怒斥道:“阮阮你给我跪下!” 宋蓁阮被吓了一哆嗦,正欲顺着他意思跪下,却叫穆砚书一把搀扶起来。 穆砚书冷言:“凭什么!” 穆忠泽听罢,见他如此态度,气得狠拍桌子,“怎么?你还想要理由?你娘的牌位都要叫人烧掉了,你就一点不着急?还护着她?” “着急啊,可我也着急爹不分是非对错,就要罚人!” 宋蓁阮因着自个儿被冤枉,心里头也堵得慌,也不躲在穆砚书身后了,将心底里琢磨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 “前些日子画卷的事情,还没找出真凶。而今,又来了放火一事,阮阮知道爹现在气得很,当然,全府上下也都知道。那么如何让您消气呢?那就是找个可以出气的人。谁可以被提出来挡刀子?那当然是前些日子,因为撕画卷被打被禁足的宋蓁阮。” 宋蓁阮说得头头是道,连带着穆忠泽都有些愣神,这丫头怎么现在竟也如此能说会道?被砚书影响了? “还有,火烧芙蓉园的理由我都想好了。被打被禁足的宋蓁阮气愤难平,连带着自家夫君都无法参加亲娘的忌辰,宋蓁阮本就是个憨傻冲动之人,于是趁着夜深人静,故意弄翻了烛台,烧着了幔帐,若非有人及时发现火情,只怕是夫人牌位也要烧个干净。” 岳总管听得宋蓁阮的话,忙惊讶说道:“呀老爷,这这二少夫人的话,同那文峰说得大致不差哎,莫非文峰说的话,也早前就琢磨好了?” “不是,属下句句属实,昨夜确确实实见着二少夫人来了芙蓉园!而且,还是小嘉将人带过来的!” 文峰直指一旁跪得笔直的小嘉,声音发着抖。 宋蓁阮听着他的声音,当即想起了是谁,这不是昨晚在芙蓉园门口,同那浣言搂搂抱抱的护院吗?对了,这厮是她最后塞银子的那人,那会子还笑嘻嘻向她道谢来着。 她忍住要一脚踹人的冲动,侧头望向息夫人身后的浣言。 正正巧,浣言也神色复杂得在不停望着跪那里的文峰。 许是感受到别人注视的目光,她一个抬头,与宋蓁阮目光相对,忙垂下头,提着茶壶给息夫人的茶盏添水,可那提提水壶的手却是抖得厉害。 “属下没有。” 小嘉不愿承认,穆砚书也偷偷扯了宋蓁阮袖子,她自然也知道意思,来前他们夫妻二人也早就商量过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视情况而定。眼下小嘉既然说了没有,那他们就得统一口径,全说没有。 “属下昨夜一直如往常一般,认真巡夜,并没有发现二公子及二少夫人,倒是逮到了文峰在偷懒。后来,因属下有些头疼难忍,下半夜的时候同其他护院调了班,回去歇息了。没曾想,芙蓉园竟然在此时起火了。” 小嘉向着穆忠泽一个叩首,道:“属下也不知这文峰是否是因昨夜责骂他,使得他怀恨在心了,竟然如此颠倒是非,冤枉属下不说,还妄图冤枉二少夫人。” “你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我明明就看见你领着二少夫人还有二公子一道去的!戌时刚过的时候,我就跟在后头,瞧得真真切切!” 文峰眼瞅着自己要被小嘉反过来指责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直接将昨晚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他说完,又下意识瞥向了浣言那处,脸一阵白,赶忙闭上自己嘴巴。 岳总管听了他的话,直摇头,对着穆忠泽说道:“老爷,你听听,这文峰一会儿说只有二少夫人一人去了,现在又说二公子也一道去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真是不知所云。倒是小嘉说得对,这文峰平日里就特别懒散,好吃懒做的,很不努力。” 文峰急了,“这属下平日里是有些懒散,可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句句属实二少夫人,确实是去了,二公子属下,未瞧清楚时辰是戌时刚过。” “老爷,这文峰同阮阮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平白诬陷她呢?”息夫人擦了擦眼角泪水,又摸着静怜夫人牌位道,“他为了抢出姐姐的牌位,还将自个儿手臂灼伤了,许是他平日里懒散,可这般瞧来,他遇事也算能分得清轻重的” “哎哟哟,怎得一早就这般热闹了?” 雁夫人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宋蓁阮回身望向雁夫人,雁夫人也瞧了她一眼,径直就走至堂前,向着穆忠泽行了礼。 穆忠泽正烦闷,面对雁夫人的行礼丝毫不在意,“起来吧,一大早,你来做甚?” 雁夫人听了他的话,面上有些怏怏。 她望着身后焦黑的柱子,以帕掩鼻道:“今早听说芙蓉园起火了,我就来瞧瞧情况了?可眼下这么多人在这,是何情况?” 雁夫人瞧了眼息夫人怀里抱着的牌位,略惊讶道:“哇,这” 文峰一见雁夫人来了,念着她同二公子夫妻平日里很不对盘,忙自觉开口向雁夫人说道:“雁夫人呐,昨夜小的瞧见二少夫人戌时刚过,就进了芙蓉园,这火八成是二少夫人” “戌时刚过?”雁夫人挑眉望向文峰,她笑道,“巧了,戌时刚过的时候,我也来此了,可并未瞧见二少夫人呢,你莫不是看错了?” “呃”文峰猝不及防,丝毫没料到会有这一情况。 宋蓁阮也略惊讶,虽说雁夫人昨夜提过,就当没看见,可没曾想,今早她会出来主动做这个“伪证”。 “噢?”穆忠泽转头将注意力放置雁夫人身上,“昨夜,你也来了?” “是啊,夜间睡不着,索性就出来了,还带了食盒茶水,想同夫人好生聊一聊。后来想起给夫人早就备下绿豆糕了,所以,就将食盒搁在外头了。临了,我这瞌睡犯困了,走时还把食盒落在了门外头。” 岳总管听罢,忙快步走至厅堂门口,从一丫鬟手里接过一食盒,拿至雁夫人面前,问道:“雁夫人所说的食盒,可是这个?” “是呢,食盒里头是绿豆糕,还有茶水,茶杯。” “老爷,雁夫人说得很对呢,这里头确实是这些东西。” 文峰一听,这形势不对了,雁夫人这般说,不就证实她确实昨夜来过? 可可他昨晚,确确实实就看见穆砚书与宋蓁阮一道进里头上香了,倒是没瞧见雁夫人。 这雁夫人吧,同二公子尤其是那二少夫人,很不和睦,若说她包庇他们俩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穆忠泽猛拍桌面,“文峰,你说,怎么一回事!” 文峰已是腿软,若非跪着,只怕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 他不敢多言,现在闭嘴不言,起码也就落个眼神不好,以至于疏忽的罪名,若是再把后头的事情说出来,那就 “哑巴了?”穆忠泽愤恨,“谁准你不看清,就栽赃陷害二少夫人的?” 文峰偷偷往浣言那处瞥了几眼,嘴里还叨叨:“指不定,是属下看走眼,放火之人,是雁夫人!” “哟,你这脏水随端随泼啊?”雁夫人一脸厌恶,“若是谁戌时后来过芙蓉园有嫌疑的,你们这群时常府中上下巡查的护院,不是更有嫌疑?” 小嘉向雁夫人拱手问道:“呃也不知雁夫人在芙蓉园呆了多久啊?” “约莫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若是这个时辰,那属下还曾去过芙蓉园,并没有发现任何起火的情况,所以,属下可以给雁夫人作证,也绝不会是雁夫人。” 文峰无言以对,这几人到底是不是串通过了? “老爷老爷!他们处理芙蓉园烧焦物品时,找着了一样东西!” 岳晋手里攥着一焦黑的物件,快步从外头跑进了屋子里。 “嘿,你小子怎得没规没矩的!”岳总管训斥他一声,“还不快先行礼。” 岳晋“噢”一声,穆忠泽却摆摆手,道:“罢了,什么物件,拿来瞧瞧。” “是一枚玉佩,大约品质不行,烧得焦黑了,我摸着上头纹路,像是有个‘文’字。” 他将玉佩递给了穆忠泽,穆忠泽拿着那玉佩摆在手里仔细瞧,嘴里念着,“文?” 文峰听了浑身一哆嗦,伸手探进自己怀里一摸,脸都白了。 “奴婢见过这玉佩,是文峰的!” 浣言突然站出来指证,引来了所有人注目,尤其是文峰,望着浣言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哟?”雁夫人质疑道,“浣言怎得知道这是那小护院的玉佩?” “奴婢奴婢有回偶然捡到了,正巧赶上文峰来寻,他还说,这是他家传家宝,特意在奴婢面前显摆来着!” 穆砚书轻笑出声,“岳晋说那玉佩烧得焦黑,隐约有个‘文’,你这就能认出来是文峰的?” 浣言哑然,偷偷在息夫人那点点她后背,妄图息夫人出言帮一帮自个儿。 “砚书你这说的,文峰路过芙蓉园时,见着火,忙着灭火没准就是那会儿掉落在地了。浣言也就理所当然觉得,那一定是文峰落在芙蓉园的,这这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息夫人搁下了静怜夫人牌位,重新握着佛串一粒一粒拨动。 “是了,奴婢不会说话,就是息夫人这意思。” 宋蓁阮打心底翻了个白眼,这浣言昨晚同文峰俩人搂抱在一起,可是当真会说呢。 岳晋却听得直晃脑袋,出言否定道:“不可能呢,我听说文峰从火场出来后,没一会儿,这火就被扑灭了。即便这玉佩品质再不好,这么短时间,就烧得这般焦黑?” 穆忠泽听明白了意思,又见那文峰浑身发抖,当即就明白过来。 “你放的火,居然还有脸邀功?”穆忠泽站起身,两步就到了文峰面前,揪着他衣领子,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仆从,竟敢戏耍我穆府里的人?” 文峰彻底吓瘫了,宋蓁阮也被吓到了,从未见过穆忠泽露出这般脸色,委实骇人。 “老爷老爷,是小的糊涂了,不该如此,求老爷饶了我狗命啊!” “呵,饶了你?你放火时,怎得没想过会被抓?” 文峰连说话声音都抖得厉害,眼瞅着自己都快没命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方才浣言既然直接将他抖出来了,他还顾及什么? “是有人指使的!”文峰指向息夫人那处,“是浣言勾丨引小的,还说,只要小的去放了那火,灼伤自己手臂,抢出夫人牌位,就能邀到功!小的真是昏了头,才会这样做的,老爷,求求老爷饶过我吧!” 浣言“扑通”跪倒在地,捂脸哭道:“奴婢从来没有引丨诱他,是文峰数次来骚扰奴婢啊。昨夜奴婢很是不巧得又撞见了他,本想躲开,哪里想到这文峰见着周围没人,还险些将奴婢将奴婢给玷丨污了,其实那玉佩奴婢确实说话了,是奴婢同他撕扯时候,才瞧见的。” 她越说越委屈,哭得声泪俱下,让人听之心生几分怜悯。 宋蓁阮神色复杂,昨夜她可是亲眼瞧见他们见那亲密举动,后来也是浣言自个儿说出入骨的话来的。 她心底里不禁感慨,若非亲眼见到昨夜那幕,宋蓁阮今天听了她的哭诉,可能真的要相信浣言的话了。 这文峰也着实可怜,本该是实话的,结果被推翻了,是假话的,到头来也被人拆穿了,眼下一起做坏事的人,利用完他,也直接将他一脚给踹开了。 “还有这种事情!”息夫人站起身,走至浣言身侧,关切问道,“傻丫头你怎么不说啊,昨夜可有伤到哪里?老爷会替你做主的!” 息夫人欲查看浣言伤势,牵扯到了浣言肩膀,她似是疼得很,倒抽一口气,却又强忍着道:“不打紧,奴婢只是为了挣脱开文峰,撞到了假山石,有些脱臼。” 穆忠泽皱眉,“难怪今早见你打水手抖得厉害,还将水盆子弄洒了,竟然是弄脱臼了手,不知道叫林大夫瞧瞧嘛!” “没有!老爷,浣言在胡说八道!” 文峰欲哭无泪,穆忠泽的话,就是信了浣言说得,没人会再相信他的话。 “你给我闭嘴!”穆忠泽松开文峰,狠狠一脚将人踹到在地,“小嘉,愣着作甚!把人带出去,如此龌龊之人,乱棍打死!” 宋蓁阮一听这话,当即吓傻了,下意识握住穆砚书的胳膊。 她心底里有些难受,若站出来说了昨夜所见之事,兴许能文峰能捡回一条命,可若说了,小嘉和雁夫人怎么办? 即使隔着衣裳,穆砚书还是感受到了握着他胳膊上的手,在颤抖,阮阮在害怕。 他拍拍宋蓁阮的手,向着穆忠泽道:“爹,娘忌辰才过,您就要见血?” “那又如何?这混账欺丨辱府里丫鬟,纵火烧屋险些烧了你娘牌位!甚至还冤枉阮阮,哪一条不该死!” 穆忠泽的暴戾,让穆砚书也忍不住蹙眉,上一回他爹有如此状态,还是他娘刚刚故去的时候。 听大哥穆硕祁说,因着娘离世的事情,爹消沉了好几日,某日突然变得异常暴戾,险些掐死出事那日本该看护着娘的一个丫鬟。幸好息夫人及时来了,花了许久的功夫,才将人安抚住。 那现在 穆砚书下意识侧身朝向息夫人那侧,她只是一味安抚浣言,口中声声说着“老爷会替你做主”,丝毫没有要安抚穆忠泽的意思。 “爹,景泰寺的云台大师似是还未离开穆府,云台大师可是连太后都万分尊敬的得道高僧,您要当着他的面儿,杀生?岂不是打云台大师的脸面?” 穆砚书摆出这套说辞,穆忠泽到底还是犹豫了,只是依旧涨红了眼,死死盯着文峰。 “砚书说得没错,云台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昨日那般辛苦替姐姐做法事,老爷也看在眼里了吧?若今朝就要让人家难堪,云台大师该怎么想?” 雁夫人主动上前,伸手抚着穆忠泽的后背,欲安抚他,却被穆忠泽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吓愣了。 “那依着你俩意思,呵,我就这般放过这歹人?” 雁夫人提议道:“要不,杖八十,赶出府吧?” “皮外伤?能记得住自己做过的混账事?”穆忠泽脸色阴沉,冷言,“瞧在云台大师面子上,我能饶你一命。但,必须剜瞎一只眼,再割了他舌头!睁眼说瞎话,留着眼睛有何用?随意诬蔑主子,就该割舌!行刑完,就给我扔出穆府!” 瞎眼割舌,这么冷的天扔出去,即使活下来性命,文峰这辈子到底也难过了。 “老爷老爷,小的上有老母亲照顾,下有咿呀学语的孩儿要照顾啊,如此刑罚,当真会叫小的生不如死啊!” 文峰实在忍不住,直接哭出声。 可穆忠泽哪里还会理这人,他抱起桌上静怜夫人的牌位,就自顾自离开了芙蓉园里头,雁夫人亦是跟在穆忠泽身后头,快步离去。 息夫人瞥了眼还在的人,同身侧跪着的浣言道了声“走”,浣言擦了泪,单手扶着息夫人就要出去。 文峰见着那将他害到如此境地的浣言要走,直接整个人扑了上去,口里还嚷嚷要让浣言去死,甚至诅咒她下地狱。 两人撕扯间,站在浣言身侧的息夫人也被推搡倒地。 宋蓁阮离得近,上前将人搀扶起,息夫人身上的香气,直接钻进了她鼻腔里,惹得宋蓁阮连连打喷嚏。 穆砚书生怕她伤到,忙将人一把拉回自己身边,将人护在自己怀里。 好在,小嘉与岳晋一道出手,终是将那发了狂的文峰给压制住,只是浣言被掐了好一阵脖子,险些一口气没背过来。 息夫人也缓过来了神,掸着身上沾染的灰尘,咬牙说出狠话,“当真是放肆!真该让老爷杀了你!岳总管,愣着作甚,还不将人赶紧带下去!” 岳总管应了一声,催着小嘉与岳晋,将那文峰给押了出去。 宋蓁阮有些懵,素来研习佛事,吃斋念佛的息夫人,怎么会将这个“杀”字摆在嘴边? 文峰被拖着走,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吼叫道:“浣言是个贱丨人,你息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佛口蛇心的毒妇,你们以后都不得好死!” 息夫人道了声“晦气”,哪里还肯在这地方多待,让岳总管喊来了旁的丫鬟仆从,抬着晕死过去的浣言,就急匆匆离开了芙蓉园里头。 宋蓁阮瞧着芙蓉园里没人了,整个人似被抽离了魂儿似的,双腿无力,只想往地上跌去。 穆砚书感受到了宋蓁阮的异样,单手搂在宋蓁阮腰际,将她直接横抱而起,稳稳朝着外头走去。 “阮阮,累得可以在我怀里歇一会,我们这就回去。” 宋蓁阮倚在穆砚书怀里,到底还是憋不住,声音微抖,“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穆砚书知道她说的意思,因着自己一言一行,险些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要被乱棍打死,她心里有负担,觉得有罪过。 “阮阮,即便你同爹说出了昨晚的事情,你以为爹会轻易放过他吗?光是火烧芙蓉园这事,险些烧毁娘牌位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轻饶文峰。”穆砚书轻叹一声,“还有,浣言今日的反应,瞧见了吗?当某个人成了累赘时,有些人就能毫不犹豫得将人一脚踢开,为了自保,那就必须让对方置之死地的那种。” 穆砚书不知道说了这么多,阮阮到底能听懂多少。 活在这个大宅子里,多的是防不胜防。要想能过得顺遂,就得懂得如何自保。 曾经的他,一度以为,他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能护住宋蓁阮,可这一件件事情寻上门,他真得怕了。 若有朝一日,他恰巧不在府上,阮阮该怎么办? 宋蓁阮搂着穆砚书的脖颈,斜倚在他怀里,只是一味沉默不语。 她有些想家了,想念那破落的院子,想念当初在宋家村虽是勉强果腹,却过得自在的日子了。 如果她不来这里,大抵,砚书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吧? 如果她没答应那婚事,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宋蓁阮被穆砚书抱回了古香院里头,平日里活力十足的她,今日彻底蔫了。 她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一闭眼就能想到文峰被拽出芙蓉园,那歇斯底里喊叫的样子,还有他口口声声咒骂浣言以及息夫人的话语,也一直在她耳畔回响着。 夜色笼罩了整个院子,素昔端着满满的饭菜从卧房里退了出来,望见还候在门口的穆砚书,摇头叹息道:“二公子,要不进去瞧瞧少夫人吧,她醒着呢。” 穆砚书往前迈了一步,还是止了步,“不了,你今夜好生在这里候着吧,等她睡着了,你再同我说一声。” “是。”素昔见他依旧立在原地,问道,“二公子,要不去书房先歇息?”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这样我安心些,你且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好了。” 素昔应了声,端着凉了的饭菜,离开了卧房门口。 岳晋半路见到了素昔,忙拉着人藏到了角落,压低声音问道:“二公子和少夫人怎么了?吵架了吗?” 素昔拧眉,“你今朝不是在芙蓉园里头的嘛,我都没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臭小子,好意思来问我?” 岳晋挠挠头,“从芙蓉园回来,就这样了吗?” 素昔望向卧房那里,点头道:“哎,是啊,少夫人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依照她那爱吃又爱钻研膳食的性子,若非发生了什么让她实在难受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那看来是因为文峰的事情。”岳晋亦是摇摇头,“少夫人大抵被吓到了。” 素昔沉默了一阵,询问他,“我也听说了,文峰现在如何了?” “剜眼割舌,晕死过去,然后被丢到郊外去了,不知死活。”岳晋瞧着她一脸害怕的样子,叹息一声,拍拍她肩膀道,“你真信了?” 素昔听罢,抬脚就轻踹了他一记,“臭小子你糊弄我?” “我哪里敢呐,起码起码前半句是对的,文峰确实剜眼割舌,还晕死过去了。但我依照二公子的吩咐,特意找我爹说了这事,寻了个靠谱的车夫,没载着文峰去郊外,而是去了薛公子家的医馆。二公子说,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到底还是得让文峰保着一条命。” “二公子怕他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差你送去医馆?” “并不是噢。”岳晋故意卖起关子,见着素昔眯眼要揍人的举动,忙说道,“二公子猜测,有人会想杀了文峰,他知道的太多了,是个祸患。他现在虽半瞎,还不能讲话,可这文峰却认得些字懂?” 素昔恍然大悟,“薛公子家的医馆,多是贵胄会去,所以平日里守卫颇森严。二公子将他送去薛家医馆,那就能暂时护着文峰的性命了!” “是这个意思了。” “说起来,谁会要他性命啊?你今日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且说与我听听。” 岳晋撇撇嘴,双手环胸,琢磨了一阵,几番欲言又止,看得素昔急得要命。 “我若说是浣言,你可信?” 素昔瞪大眼,下意识就摇摇头,“不可能,我认识浣言好些年了,这丫头平日啥性子我会不了解?她能这么有主意?还晓得死人才能保密这种事?她一直跟着息夫人呢,成天听佛经,哪里会这般心思深沉歹毒?” “是啊,可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岳晋眉头紧皱,抬手敲敲自己脑袋,“其实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怪的?”素昔琢磨一阵,也点点头,又似想起些事情,晃着岳晋胳膊道:“我都险些忘了件‘怪怪’的事情!夫人画卷被撕毁那日,我在挂画卷的房门口,见到浣言在关门,我还问她,有没有见着少夫人来着!” 岳晋瞪大眼,“她她说什么了?没瞧见?” “是”素昔也发觉里头有问题了,“我后来回了古香院,前前后后当真找了好几遍,都没看见少夫人。少夫人平日里除了后厨,古香院,其他地方去的都少,我觉得怪极了,才同二公子说少夫人不见了,立即清荷院就传来了少夫人把画卷撕了的事情。浣言怎得会同我说没瞧见少夫人呢?难道正巧和少夫人错开了时间?” “这个”岳晋着实想不通透,“且不说,浣言与咱家二公子还有少夫人无冤无仇,就说息夫人吧,她虽同少夫人生疏,但到底对二公子颇好,好似亲儿子一般。这两人应该没动机要陷害少夫人吧?” “所以我说很奇怪啊?不行,我得把这事和二公子提一提,那日事情发生突然,我都没考虑到这事情,指不定是个什么有用线索呢?” 素昔直接将手里托盘塞进了岳晋手里头,“把这拿后厨去,我同二公子去说一声,他到底比咱都聪明多了,说不定他能晓得。” “喂喂喂,素昔!” 岳晋无奈,只得帮她将托盘端去了后厨。 素昔将方才与岳晋说得,一并告知了穆砚书,穆砚书整个人沉下了脸,却并未多言语,只道了声“知道了”,并未对此多说任何话。 隔日午后,天气暖暖,阳光正好,穆砚书非拽着丧气满满的宋蓁阮出来晒太阳,院子里圆桌上,还特意摆上了绿豆糕。 稍微恢复些神采的宋蓁阮,瞧见了那碟子绿豆糕,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左右手各捏了一个,塞进了口中,一连吃下五六个,才心满意足道:“心情不佳之际,到底还是要吃些甜食的啊。” 穆砚书站在她身后,轻抚她头发,心底里到底松了口气,“今日若想吃,就多吃些,不够让素昔再去领就是了。” “这够啦,吃多了也得牙疼。” 宋蓁阮又拿了个,凑到穆砚书嘴边,道:“夫君,张口,你也吃个,好嘛?” 穆砚书笑着应她,刚刚将绿豆糕吃进嘴里,就听得门口传来了薛牧尘故意咳嗽的声音。 “咳咳咳,你们小两口,这般甜甜蜜蜜,当真是羡煞我这种孤家寡人哟。” 宋蓁阮一见着薛牧尘来,向他招招手,请他一道吃。 薛牧尘意味深长得瞧了眼穆砚书,见他意料之中臭着脸,心里反倒是乐呵了,笑嘻嘻道:“哎哟,阮阮慢慢吃吧,我就是个过来给你们捎个消息的。” 宋蓁阮问:“什么好消息?” “端王爷来了,此刻正同穆伯父在聊着,等会就会来你们这里了。” 宋蓁阮颇为惊讶,哪里还顾得上绿豆糕,抬袖擦擦自己脸颊,“端王爷怎么来了?我们这都没啥准备呀?” “还不是他想早些见见阮阮你呀?他老人家其实早些天就想来了,但我同他说,你们穆府这两天要忙忌辰的事情,也不方便接待他老人家,他才硬忍下来了。所以啊,今日用过午膳,就差人将我急急给喊去了,说你们没法子出府,那天就自个儿来瞧你们。” “哎,我这我是不是得寻素昔拾掇自己一下,昨日消沉得很,只怕今日瞧起来神色很差哎,若让他瞧见了,指不定得担心了。” 宋蓁阮打定了主意,忙连声唤着素昔,让她回屋给自己上妆。 院里坐着的两人,见着宋蓁阮这般吵吵嚷嚷的样子,也皆笑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阮阮方才说,想找那个大哥哥? “对了。昨夜医馆里给我捎来消息,说是你差人送了一人进去, 一个瞎了一只眼, 割了舌头的护院?听说一身血淋淋的,去的时候, 怪吓人的。” 薛牧尘问穆砚书,他倒是很好奇, 是什么缘故? “是啊, 你那里安全, 我也放心些。” “哟, 这么说来,这个护院,没准身上带着啥秘密?” “前夜,我不是和阮阮一道去给我娘拜祭了嘛, 被这个护院跟踪了。后来, 芙蓉园起火了,险些烧着了我娘牌位。而这护院非说是阮阮,自然,后头被揭穿, 放火的就是他。” 薛牧尘不明所以,“那这个和你救他有何关系, 如此不忠的奴仆,管他作甚?” “不知道该不该说巧合, 我和阮阮那晚正巧看见这护院与息夫人婢女牵扯不清, 然后, 昨天对峙时,那婢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了,他又急又气,不仅对那婢女动手了,还出言辱骂了息夫人。” 薛牧尘眉头微挑,“你意思,放火一事和息夫人有关,你担忧息夫人杀人灭口?” “目前我没有证据证明是息夫人主意,只知道她婢女脱不了干系,还有那撕毁画卷。素息说,她那日找阮阮,那婢女就在门口。” “嘶,那到底啥目的?”薛牧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只诬陷阮阮,不连你一道拉扯进去?就针对阮阮?” “我只知道,目前是有意让我爹对阮阮产生厌弃。” “这这事好难办啊!” 穆砚书也沉默,若这事真的和息夫人有关系,那她真的比雁夫人城府很深,更可怕。 两人聊了没多久,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走来了古香院。 端王爷走在最前边,而穆忠泽万分恭敬得跟在他身侧,不时向他说着话。而他们身后头则是七八个丫鬟,各自手里捧着东西,盖着红布,不知道是什么。 宋蓁阮上了妆出门,端王爷正巧刚落座在院里石凳上,一瞧见宋蓁阮,又高兴站起身,同他一道坐下的穆忠泽也不得不站起来。 端王爷此次来,精气神已明显比上回好了许多,见笑宋蓁阮,笑得格外和蔼,还冲她招招手,道:“哎呀,阮阮,许久不见了,快过来。” 宋蓁阮被院子里那么多人给吓愣了,反应稍慢了些,却叫穆忠泽训斥了一声,“阮阮怎么回事?快过来,别没规矩啊!” 端王爷侧头瞧了眼穆忠泽,冷哼一声:“急什么?” “我” 穆忠泽语塞,尴尬笑笑,只得退至一旁。 宋蓁阮见气氛尴尬了,忙快步走至端王爷面前,福身行礼道:“阮阮来晚了。” “不碍事不碍事啊。”端王爷抬手示意她起来,瞧见她脸上上了妆,夸赞道,“阮阮今次妆容好看得很,显得更俏丽了,本王记得,昭和在府里的时候啊,也爱捯饬些胭脂水粉。” 宋蓁阮也知道,端王爷是将自己视作他孙女昭和郡主一般看待,所以每每瞧见她,也总能想起昭和郡主。 她轻挽端王爷手臂,拍拍他道:“王爷今次精气神好了许多呢,看来薛哥哥的诊疗法子还是很有用的,王爷得多多配合他,这样很快就能好了呢。” “哈哈,是嘛?”端王爷听了也是高兴得很,“是得好好奖赏奖赏这臭小子。不过啊,阮阮你也有功劳,本王得先赏你。” 宋蓁阮诧异,端王爷已领着人来到了那一行丫鬟面前。 岳总管上前帮忙,一一揭开红布,宋蓁阮才发现,那些个盘子里,有不少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当然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 “这么多?”宋蓁阮径直走至一九连环前,拿起它笑道,“这个有意思的,我喜欢这个。以前庙会我阿爹给我买过一个,我也喜欢极了,后来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大哥哥。” “大哥哥?”薛牧尘望了眼穆砚书,见他神情没任何改变,又问道,“什么大哥哥?你家中还有亲戚?” “不不不,许是我阿爹什么忘年之交吧?我不知道他具体姓甚名谁,一直是我阿爹和他书信往来的,我也没见过人,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不少东西呢。” 宋蓁阮语气里略带可惜,“不过,后来阿爹过世了,我也没个他的联系法子,所以后来啊,就再没联系到这大哥哥,我都没机会亲自同他说声谢,毕竟他也照拂我家好几年呢。” “噢,原是这样。” 端王爷拍着胸脯道:“你若想找着这大哥哥本王替你去寻寻,找人这小事,难不倒本王的。” 宋蓁阮面露欣喜,“当真吗?” 穆忠泽在旁侧却冷下脸来,自家儿媳妇居然要托人去寻一个陌生男子,这说起来成何体统?他穆家颜面何存?砚书以后怎么立足? 他拧眉看向穆砚书,他神色里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动,不怒不喜的样子,反而让穆忠泽有些错愕,他好似越发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穆忠泽恭敬一鞠,道:“这事还是不麻烦王爷了,阮阮到底是我穆家儿媳妇,寻个人哪好意思劳烦王爷,我们会遣人去寻。” 端王爷虽觉这事交与穆忠泽,只怕是得石沉大海,可确确实实,他并无那个名头去帮阮阮,到底还是要想个法子,能让他自己名正言顺帮扶一下阮阮。 前几日听见薛牧尘带信儿说,阮阮被人诬陷了,夫妻俩还因此挨了家法,被禁足了,他就气得很。若非穆家二小子还算疼媳妇,只怕阮阮这小体格,不得被打得半死?这穆老儿,当真不够疼宠阮阮夫妻俩。 经过这几次事情,阮阮也当真是挺怕穆忠泽的,见他此刻沉着脸,端王爷又不声不响,生怕俩人因此又有些矛盾,赶忙说道:“其实不打紧的,我这都三年不联系了,不找也没事,我就是想道声谢,别无其他。” 端王爷听得阮阮这般说了,也知道她为难了,遂也松了口,点头道:“也罢,穆家到底家大业大,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打探消息自当比本王容易。” 薛牧尘瞧着情势不大对了,推搡了穆砚书一把,上前一步,挽着那端王爷道:“王爷啊,您这得回府歇息去了,可不能劳累着了,是吧?” 端王好似个傲娇的老儿,很不乐意,“本王这还没同阮阮说两句,你小子就要让本王走了啊?” “嘿呀,这以后有事的机会多见见呢,想来穆伯父也理解您这思念昭和郡主,却不能相见的苦。让阮阮多去端王府走动,也省得您这般劳累走来。” 穆砚书本不想说话的,可薛牧尘这意思他听得明白,是想借着端王爷名头,好让他与阮阮早些解禁,那他自然要“提醒一下”他爹了。 “是啊,腊八的时候,我会陪同阮阮一道来端王府,给王爷请安。” “还得腊八?”端王爷略不满,掰手指头算算,连连摇头,“不成,再早些!” 穆砚书语气里也带着为难,“可” 穆忠泽见此情况,端王爷可是他日后想攀附依仗的人,前段时日因为静怜的事情,他气得责罚了阮阮和砚书,已经算是惹恼了端王爷了。眼下,端王爷都般提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不吗? “是啊,砚书,同阮阮再早些去,莫要不懂事,还让王爷为你俩跑来跑去的!” 果然,若非摆出端王爷来压一压,冲着昨日被诬陷的事情,他爹都丝毫没想着他俩受委屈了,将那禁足减罚了。 穆砚书应了一声,道:“是。” 宋蓁阮眨巴眼,这算是解了他们禁足吗? 端王爷也没再多留,嘱咐几句让阮阮早些去,随后就同薛牧尘一道离去了。 穆忠泽对着穆砚书他们二人欲言又止,随即板着脸,也离去。 “夫君,那我们可以出门了?” “是啊,得多谢谢你薛哥哥。”穆砚书摸摸她的头发,“可开心些了?明日带你出去转转?这个时候,大抵会有不少年货摊子,今日端王爷送来这么多东西,咱也得回一下礼才好。” 宋蓁阮望了眼素昔一遍遍端着盘子往里走,突然收了这么大的礼,她还真的心虚。 “好呢。” 见着九连环还没被端走,她坐在了石凳上,拾起那九连环,握在手里把玩,声音“叮叮当当”一阵,顺顺利利解开了所有的。 “都解开了。”宋蓁阮其实并没有太大满足感,解开了又一一套了回去。 “哇,少夫人好厉害呢!”素昔不由惊叹,拾起其中一个,丝毫不明白这九连环怎么解开的,瞧着宋蓁阮毫不费力又套回去,着实佩服。 “这不算啥呢,也就这一个小玩意儿,是我阿爹带我玩了次,我自己闲着无聊也琢磨着玩,所以容易呢。” “所以,你把九连环送给那大哥哥,其实也不心疼吧?” 穆砚书也坐在了她身侧石凳上,还是忍不住提一句那个“大哥哥”。 “哪有?那九连环可是我的宝贝呢,可舍不得了。嘿嘿,我之前怕丢了这宝贝,每个环都刻了我的标记!” 宋蓁阮笑得甜甜,拿起穆砚书的手,握着他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圆。 “这是?” “两个圆,阮阮的意思,简单好记吧?” 穆砚书一脸宠溺,还忍不住赞叹:“果然是我家阮阮,聪明呢?” 他沉吟一阵,又问道她:“阮阮方才说,想找那个大哥哥?” 宋蓁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支支吾吾道:“如果我说是,夫君会生气嘛?” 穆砚书笑而不语,反倒是问:“你说你爹过世后,三年不曾同他有联系?” “也不能这么说,大哥哥还是逢年过节会送些补给来,不过吧没等我到,村里那些叔叔婶婶就全给分了,美名曰之‘阮阮,你爹过世后,我们可多少也照顾着你呐,你一个人也不需要这么多’,大概就是这样的话吧。我呢,到底一个人,平日里确实还需要他们帮扶,为了能过得好一些,我也就没说啥。” 宋蓁阮挠挠头,略可惜道:“就是这大哥哥吧,没有一次留下地址,大约怕我寻了去,赖上他吧,哈哈。” 穆砚书有些心疼她,心理暗暗道了声“傻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38章 离除夕不过一月的时间了, 穆府上下为了年岁的事情, 也开始忙碌起来。 宋蓁阮虽想帮忙,但雁夫人没给她排任何事务,穆忠泽这几日也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送过来不少补品着她带给端王爷。 她也明白其中意思,端王爷那边,才是她宋蓁阮该勤快跑跑的地方。 “少夫人可听说了没?息夫人病倒了。” 素昔言罢, 将桌上的玉兰簪子替她给簪上了。 宋蓁阮刚喝下药, 火急寥寥吃下梅子, 没听清素昔说什么,转头又问了遍。 素昔见她又伸手拿梅子吃,赶忙抢走罐子,道:“少夫人,少吃些, 这梅子你日日吃,也不怕牙疼,有火气?” 宋蓁阮笑呵呵道:“也就剩下七八粒啦。” 素昔无奈, 将那罐子放远了些,道:“吃完可就没了,浣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旷工都半月余了, 浣言因着被那护院吓着了, 人也有些疯疯癫癫了, 息夫人也似是因这些事情搅得心焦气躁, 病了。” “浣言疯疯癫癫了?” 宋蓁阮讶然,说话间困意又袭来,她张嘴还想说两句,连连打起四五个哈欠,眼角还蕴起了泪水。 素昔凝眉,这些时日,宋蓁阮一直精神不大好,总是困困的样子,白日里都得睡上四个时辰,总是昏昏沉沉的,可这补药日日在吃,还是经过薛公子诊断过的,不应该啊? “少夫人” 素昔欲言又止,宋蓁阮揉揉自己额头,拍拍脸蛋道:“我怎么又想睡觉了,不行不行,今日得去端王爷府上呢。” 她站起身子,头猛地一阵晕眩,若不是扶着桌子,只怕要栽倒在地了。 “少夫人!快坐下,没事吧?”素昔慌张,扶人坐下,“奴婢去请林大夫来瞧瞧!” 宋蓁阮将人拦下,“就是起得太快了,而且前两日葵水来得多了些,怕是因此有些影响了,嘘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素昔贴身伺候宋蓁阮,自然知道,同为女孩子,也明白情况,确确实实这一时段,身子会虚一些。 “阮阮可收拾妥当了?得去王府了。” 门外穆砚书问了声,宋蓁阮应了句,就快步跑去开门,门外立着的穆砚书披着加绒的月白色提花披风,乌黑的青丝还沾染着未融化的雪花。 “又下雪了啊?” 宋蓁阮迈出屋子,也不知何时院子里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的雪。 她将手伸出屋檐,接到了两三片雪花,落于手中即化,“凉凉的,这么大的雪,看来能积起来了。” 穆砚书伸手揽住她肩头,将人拥入怀里,将那披风也护在宋蓁阮身上,顿时让她觉得周身暖暖。穆砚书握住了她方才接雪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手中,这丫头的手着实凉,还去接雪,真不怕冻着了。 “莫要让自己受凉,瞧瞧你的手,冷得似冰。” 宋蓁阮有些动容,回转身子望向他,踮脚轻啄他脸颊,“嘿,有夫君宠着,真好。” 穆砚书愣愣,嘴角带笑,神情语气里满是宠溺,“夫人这般叫人喜爱,自然要宠着。乖,时辰不早了,得去王府了,岳晋东西都备好了,咱走吧。” “好。” 从穆府到端王府,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宋蓁阮一路哈欠连连,满脑子混混。可今日来端王府又是要事,若是叫王爷见到她那般困倦样子,委实又不妥,只得强撑着眼皮子,暗暗掐着自己,碎碎念叨,让自己不要睡着了。 穆砚书凝眉,正欲问她是否哪里不适,马车却停下了。 “二公子,到了,王爷已经在门口了。” 岳晋掀帘,车夫也已将马车梯子放好,宋蓁阮听见王爷在等候了,忙拍拍自己脸蛋,让自己清醒些,面带笑意,先一步下了马车。 穆砚书也跟在她后头,一并下来了。 宋蓁阮本欲伸手挽向端王爷,又思及穆忠泽这几日反反复复交代她,要守规矩,只得半路伫足,等着穆砚书一道过来了,毕恭毕敬向着端王爷行了礼。 “哎,何必如此麻烦?我可不是这种介意这些个虚礼之人。”端王爷见他们这般生分模样,又见到穆府仆从还携了一大堆礼过来,反倒是不开心了,“还有这些个礼算怎么个回事?我若是个寻常老头,你们是不是就不愿意来了?” “王爷莫要生气了,这些仅仅是我爹的意思,并非我们夫妻二人所愿。” 穆砚书侧身朝向岳晋,岳晋直接递上一青花瓷盅给了端王府管家。 “听牧尘说,王爷爱饮茶,这是我兄长从英州带回来的茶叶,我这借花献佛了。” 端王爷揭开瓷盅盖子,一股子清香气息铺面而来,他垂眸望了眼瓷盅里头,颇惊讶道:“这茶叶是何种茶叶?竟然色泽乌润,瞧着与寻常那些龙井大不相同啊?” “并未有名字,我们穆府有茶叶生意,此番尝试了新工艺,才制出部分,还未贩卖。我尝之入口甘爽,香气浓郁,也不知是否会合王爷口味,遂只带了一盅过来。若王爷觉得滋味尚可,我便托我兄长,再带回来些。” 端王爷连连点头,满面欢喜,“你爹送来那些个补品贵物,还不及你小子这一盅不知名茶叶贴合我心意,好好好,我很满意这茶叶,哈哈哈。” 穆砚书与宋蓁阮被领进了王府里头,几人相谈甚欢,宋蓁阮甚至觉得,眼前这威严十足的端王爷,比之穆忠泽,反而更好说话。 尤其是穆砚书,与端王爷侃侃而谈的样子,当真让她心生崇拜。 只是,她实在困得慌,憋着让自己不打哈欠,委实难受极了。 “王爷,薛公子来了。” 端王爷听罢,抬眸望向管家身后,薛牧尘正黑这张脸快步朝屋子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小跑而来的女子,个子高挑,着红色劲装。 薛牧尘进屋前止了步,那女子没注意,身子往前撞着了他,险些将薛牧尘给撞倒了,幸而那女子眼疾手快,将他肩膀处一提,薛牧尘又稳稳站回了原处。 “你!” 女子面对薛牧尘那般不爽快模样,无比纳闷,“哎哟,我这不是没注意嘛,你又没摔下去,怎还急眼了?” 薛牧尘扶额,见着端王爷,还有穆砚书他们都在,只得忍着气,走进了屋子里头。 “王爷,今日来晚了,委实抱歉了。” 女子学着他的样,也向着王爷行礼,致歉道,“是因为多了我这个拖油瓶,所以才来晚了,王爷若要怪罪,责罚我一人就可。” 端王爷望向他们二人,笑道:“怎么因这事怪罪你们?小丫头,瞧着你眼生呢,是牧尘家哪位亲戚?” “我是他夫人!” “杜红珏,你你别胡说!我们何时成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39章 “哼。”杜红珏冷哼一声, 双手叉腰道,“早晚的事情,今次还是你爹让我过来的呢,说你老不归家,让我过来瞧瞧你在作甚!” 薛牧尘嘴角抽搐,“我能作甚, 规规矩矩行医盘账。” “那怎么许久都不回去?” “我” “呃薛哥哥, 你们要不先坐下?”宋蓁阮见二人吵吵嚷嚷,端王爷也撑着额头, 生怕他老人家受不得吵闹,话音刚落下, 就正巧与杜红珏目光相撞, 被她那般一瞪眼,生生将她后边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这杜小姐好好凶呀。 杜红珏上下打量着宋蓁阮,五官精致,清秀俏丽, 尤其那双杏眼, 水润漂亮, 眼神干净又清澈,清纯娇憨感着实招人注目, 瞧来就好似个瓷娃娃般。 她是谁?杜红珏莫名有些紧张, 眼前这个娇俏人儿, 也不知同薛牧尘什么关系? 她清清嗓子, 昂头向宋蓁阮问道:“不知是哪家小姐?” “宋蓁阮, 我” 宋蓁阮正由于该如何表述,穆砚书就接了她的话,“是我穆砚书的夫人。” 杜红珏虽从未见过穆砚书,但一直知道薛牧尘有个交情极好的兄弟,是京都穆家二公子,不过身患眼疾。 她瞧了瞧穆砚书,气度非凡,一派温润如玉相,同那娇俏小美人儿倒是极配。 “原是如此,一直都听牧尘提及穆二公子,今日才有幸得见二公子与少夫人方才,方才颇为冒昧了。” 言罢,杜红珏也向着宋蓁阮那处躬身,以示歉意。 宋蓁阮微颔首,当即也明白过来怎地一回事,笑着望向脸色微红的杜红珏。 穆砚书笑得温和,“不打紧,若是得了空,让牧尘陪同杜小姐一道来我们穆府作客,可好?” 杜红珏咬唇偷偷望向薛牧尘,低语道:“可是,某人未必愿意。” “不会的,牧尘这孩子,就是嘴上皮了些,为人尚且好说话得很,是不是呀?” 端王爷插了话,起身走至他们面前,他这个年岁了,自然看得出杜红珏和薛牧尘之间的情况,这杜丫头一门心思在臭小子身上,可这臭小子啊,躲躲闪闪的。 薛牧尘本就会答应,眼下连同端王爷也替杜红珏说话了,自然爽快应下了。 几人聊了一阵后,端王爷便领着两小丫头去了后头,说要带着她们瞧瞧昭和郡主给他寄回的家书,薛牧尘目送他们几人离开,当即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天啊,可算能消停会儿了。” 穆砚书笑道:“怎得?杜小姐那般让你害怕?一物降一物,认识你这么些年了,你除了怕你爹,这杜小姐是第二个让你头疼的人啊。” “你还笑咧。” 薛牧尘咬牙,“今日得见,你也该明白我为何躲着了吧?这丫头自幼习武,力道大得很,而且性子泼辣,哎像是个呛口辣椒一般,而你家阮阮啊,倒是像个糯米团子,同样是女孩子,怎得能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杜红珏怎得没一点温柔可人的地方?” “听你这般说来,莫不是不喜欢杜小姐?”穆砚书食指轻叩桌面,“你若不喜欢她,我那四妹可还一直念着你呢?” “别别别,你那四妹,我是更加没法喜欢的,如果杜红珏只是泼辣,你家四妹可就是刁蛮任性了,我不行不行。” “哈哈哈,你还别说,自从她同阮阮打了一架后,现在消停不少了。听说雁夫人在逼着她练习琴艺,打算除夕家宴要当众演示,忙得连人都瞧不见了。”穆砚书沉默一阵,问道:“不过,我好似听我师父提过,说这杜小姐原是定下配给你那小叔叔的?” “是啊,但你也知道,我那小叔叔自幼体弱多病,几年前还是没熬住,病故了。可那时候杜红珏还未到婚嫁年岁,这婚事也就自然作废了。” 薛牧尘蹙眉,言语里颇为感慨,“可偏偏后来杜家生了变故,那么大的镖局,说没就没了。” “杜家镖局?五年前贡品被劫案?” “是,参与运送贡品的人,大多都死了,活着回来了的也重伤。杜红珏她爹和兄长自然得为这次贡品被劫案负责,两人抗下罪责,被问斩了。杜家彻底败落,镖局也因此无法在继续经营,她娘典当了家中所有值钱物件,将钱财补给了因运送贡品而亡镖师亲人们。” “她们孤儿寡母因这劫案一事,过得很是艰难。我爷爷不忍心瞧她们如此,遂主动提及婚事,让杜红珏嫁给我。”薛牧尘长叹一声,沉默一阵,“我因不满这婚事,已经故意避开杜红珏两年了,我爷爷也是气极,眼下他老人家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不能因我任性,让这事成了他心病啊。” “其实” 薛牧尘未等穆砚书说什么,自顾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情况?我虽同她尚无任何感情,或许或许日后成婚了,也能同你与阮阮般恩爱甜蜜呢?” “不好似也不一样吧,你同阮阮早前就相识了吧?我可记得,当初你爹也有意向让你娶苏朦烟,好结交苏家,同九王爷处好关系。可你却拒绝了,认定了要娶阮阮,这是为何?而且,你如何知道阮阮尚未婚嫁?万一是个性子恶劣的人,你也敢娶?” “我自然一直都有阮阮的消息,并不是迎娶她时,才知道她的。” 薛牧尘见他神情淡然,嘴角挂笑,自个儿反倒困惑了,心里反复念叨他说得话。 他略带支吾问道:“你阮阮说的那个大哥哥,是你?” 穆砚书笑而不语,薛牧尘忍不住感慨,“你小子瞒得够紧,难怪听得阮阮提及那大哥哥,你丝毫不紧张。可阮阮说,是有书信联系的,你的眼睛那会儿还是瞧不见的,怎么写的?” “是我师父替我代笔的。” 穆砚书思及当年,神色有些暗淡,“阮阮那会儿生了场大病,寻常大夫丝毫没法子救治,于是,她爹就找来了穆府,希望能我爹能帮忙寻个神医救助。可我爹正好不在京都,这便一下又耽搁了好些天。” “她爹绝望之际,正巧遇到我同师父一道回京都,若非他出手,只怕阮阮会丢了性命,可到底还是因着未能及时救治,让她瞧起来有些傻傻的。” 薛牧尘愣愣,“竟是如此,阮阮当初得了什么重病?” 穆砚书凝眉,“师父说,是被下毒了。” “下下毒?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毒?” “不,师父说,她爹也中毒了,只是成人到底比孩子耐得住,其实她爹的毒,中得更深阮阮的毒只是尚在表里,后因发烧才带起来的。可她爹太晚了,师父只能给他配了药,勉强续命。” 薛牧尘沉默,他实在想不通透,阮阮父女不过是乡野寻常人家,怎么被下如此骇人的毒? “师叔可知道是何种毒?” 穆砚书摇摇头,“并不知道,近些年,他一直在琢磨这个,眼下也不知如何了?” “哎,说到这个,师叔大抵过十日就会来京都了,到时候,可再问问他。你也该准备入仕的事情了,博文馆尽早去,可别忘了。”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40章 腊月初八, 宋蓁阮起了大早,亲手熬了腊八粥,第一碗就端给了穆砚书喝。 “香甜可口,我倒是头一回喝甜味的腊八粥,好喝呢。” 宋蓁阮笑笑,“嘿嘿, 夫君可还要?还有好些呢。” “自然要呢。” 宋蓁阮本欲起身去给他盛来, 穆砚书却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里,宋蓁阮没站稳, 直接坐于了他膝上。 宋蓁阮怔怔望着他,问道:“夫君, 怎么了?” “就”穆砚书直接将她侧身搂住, “就想抱抱你。” 宋蓁阮搁下碗,学着穆砚书以前的样,轻轻摸摸他的头,“乖呢, 让你抱抱。” 穆砚书也笑了, 调侃道:“夫人这架势, 似是在哄小孩子。” “哈哈,我也觉得是呢。”宋蓁阮搂住他的脖颈, 在他脸颊轻啄一口, “今日你这般乖, 给你个小奖励。” 穆砚书却耍起了无赖, 搂住宋蓁阮不肯松手, “就这一点点?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宋蓁阮话音刚落,就听得外头传来素昔与岳晋说话的声响,似是正朝着他们屋子走来。 宋蓁阮望着大开的房门,挣扎想从他怀里起来,“哎,素昔和岳晋来了,快松手吧,让他们瞧见了不好。” “瞧见了不好?” 穆砚书眉头微挑,将人打横抱起,宋蓁阮没防备吓得赶紧搂住他脖颈,下一刻就瞧见穆砚书抱着她行至门口,用脚将门阖上,也将她一并放了下来,只是双手压在门上,将她整个人围在其中。 宋蓁阮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穆砚书就垂首封住了她唇瓣,宋蓁阮忽得有些心悸,温润炽热的唇紧紧附在她唇上,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平静,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傻愣愣闭眸回应他的吻。 “哎,少夫人不是端着腊八粥给二公子吃的吗?怎得现在门阖上了?” 素昔在门外说了声,岳晋也应了句,“是不是公子还未起身啊?” “不会吧,往日这个时辰,公子也该起了。” 宋蓁阮听得门外两人说话声,当即清醒过来,只是双唇依旧被穆砚书吻着,她想将人推开,也不知怎地浑身酥软,若非穆砚书单手揽住她的腰际,只怕她这会子都站不稳。她又急又羞,脸涨得通红,只怕门外的他们听到不该有的声响 穆砚书虽心底里很想久久与之缠绵,但也有分寸,今次不过是逗逗她,听见素昔与岳晋已在门前,还是忍下了欲丨望,浅尝辄止,将宋蓁阮给放开了。 宋蓁阮微微喘着气,抿着略有些红肿的嘴唇,很是赌气得等着穆砚书。 她压着声音,嗔怪道:“哼,你今日怎么这般坏?若是让素昔他们看出来,我我不要面子吗?” 穆砚书低声笑道:“我不对,是我不对。” 两人说话间,就听得门扉被轻叩,素昔在外头喊道:“公子,少夫人,这腊八粥可得凉了。” “你快开门。”宋蓁阮言罢,侧身就从穆砚书身旁跑过,藏回屏风后。 穆砚书嘴角轻扬,轻咳两声,才将房门打开。 素昔端着小菜,岳晋则帮忙端着一砂锅的腊八粥,一一放置于桌上,桌上留着一只吃过的空碗,就瞧见屏风后有宋蓁阮的身影。 穆砚书问道:“你俩怎么一道过来了?岳晋这个时辰,一般都在你爹那边帮衬的吧?” “啊,我都险些忘了,是大公子叫我来给捎个口信的,说三公子写的新信件昨个收到了,三公子就这几日要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过了腊八就是过年了,上回见着他,都是三月份了,不知是否又长高了些?” 素昔盛了两碗腊八粥,各放在一边,“三公子的年岁,正是长个的时候,大公子二公子皆身形颀长,三公子一定也不差。” 她抬眼瞧瞧屏风处,也不知道为何宋蓁阮迟迟不出来,遂走至屏风前,询问道:“少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蓁阮正拿着铜镜瞧着自己嘴唇,没个防备,素昔突然这般一问,吓得她险些把铜镜都给砸了。 “没事,给端王爷的腊八粥食材可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端王府。” 宋蓁阮颔首,瞥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又道:“那你们也先去用早膳吧,得早些去端王府,莫要让端王爷等着急了。” “好。” 素昔与岳晋离开后,宋蓁阮才从屏风后出来,抬手轻掐了一把穆砚书胳膊,嗔怪道:“以后不准一大早就这般欺负人,若是叫旁人瞧出个一二来,怪不好意思的。” “别的都行,这个我做不到。” 穆砚书可不敢承诺这事,天知道他多想和宋蓁阮当真正夫妻,不过是一直忍着罢了,他想等眼睛彻底恢复了,等一切都安定了,再给阮阮一切,包括他们的孩子。 宋蓁阮红了脸,嘴里嘀咕了句“就会欺负人”,随即闷头,自顾自吃着腊八粥。 穆砚书自然将那句“小情话”听了去,心满意足。 宋蓁阮到端王府的时候,王府门口已停了辆黑楠木鎏金马车,极是奢华考究,圆形车顶四角垂铃铛,风吹而过,铃铃作响,就连车身都比宋蓁阮所乘坐的马车宽长不少。 车旁还立着四个侍卫,皆是冷着脸,身子立得笔直,一派闲人勿近的架势。 宋蓁阮问着随她一道来的素昔,“这是哪家的马车?好生气派呢。” 素昔摇头,“倒是不大清楚咧,奴婢也是头一回见,约莫是哪位皇室贵胄府上的。” “阮阮!” 宋蓁阮听得有人喊自己,回眸望去,正是杜红珏,薛牧尘也一道来了,依旧是丧着脸,跟在她身后头。 许是因杜红珏本身性子大大咧咧,上回见后,杜红珏与宋蓁阮又一道处了大半晌,两人关系已是亲近不少。 “薛哥哥,红姐姐。” 宋蓁阮喊着“红姐姐”三字,总觉得还是有些变扭,杜红珏比宋蓁阮年长一岁,喊声姐姐也是理所当然,但杜红珏听得她喊薛牧尘为“薛哥哥”,非得也让她这般喊姐姐,而且觉得“杜姐姐”三字生分,强烈要求改成了“红姐姐”。 “哎?乖妹子,你夫君今日没陪你一道来啊?” “是呢,大哥找他有事,所以今日我同素昔一道来,给端王爷煮腊八粥,前几日问了端王爷,他说想吃咸口的腊八粥,待会就去给他做上。对了,你们可吃过了?” 杜红珏挠挠头,憨憨一笑道:“吃是吃过了,去了江吟楼吃,我嘿嘿,我这舞刀弄枪还可以,厨艺当真不利索,拿不了厨房里锅碗瓢盆。不过,若是粥多,我还是可以再吃上两碗的。” “哈哈,好呢,多给你们备上一些。” “好呀好呀!” “杜红珏,方才那大盆粥,你可吃了不少啊,怎得还能吃得下?”薛牧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肠胃处,“作为大夫,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莫贪多!” 杜红珏向他冷哼一声,举着一根手指,道:“好啦,那就吃一碗,想尝尝阮阮手艺嘛。再说啦,你若怕,不吃不就行了?我们习武之人,等会出去连套拳法,不就全部消化了?” 薛牧尘没少在穆砚书那里蹭吃蹭喝,宋蓁阮手艺他知道,立即摇头,“不成不成!我也要吃!” 两个人似是小孩子般,吵吵闹闹,宋蓁阮与素昔都看笑了。 端王府的徐总管恰在此时出来了,瞧见他们都立在门口,忙躬身迎上前。 “几位快里边请,王爷正在等几位呢。” 进门前,宋蓁阮又瞥两眼那华贵马车,心里万分好奇。 “那车是某位贵人的。” 薛牧尘提了句,倒是越发把宋蓁阮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宋蓁阮着急给端王爷做腊八粥,由徐总管领着就径直去了后厨。 文火熬粥的功夫,她坐那又开始哈欠连连,撑着下巴就能合上眼,宋蓁阮有些迷迷糊糊,脑子里还是记着熬粥的事情,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她叫出声来。 “你为什么掐自己?” 宋蓁阮猛然听见有个陌生男音响起,整个人清醒过来,抬眸就见一着藏青色衣裳的男子,带着玉冠,剑眉星目,目光深邃,长得很是周正,眉眼间却带着疏离感,瞧之年岁大抵应该与薛牧尘差不了多少,却一点没有蓬勃之气,整个人莫名瞧起来有些阴郁。 而此时瞧着宋蓁阮的眼神里,还带着探究与谨慎。 “我我太困了,怕自己睡着,让这腊八粥熬过了火候。” 宋蓁阮上下打量着他,衣裳虽是藏青色,可布料极是考究,绣满了暗纹,可端王爷府上已无别的年轻人,这约摸就是门外马车的主人?他怎么会来后厨? “你是来王爷府上作客的?” 他微愣,继而点头,语气里颇带距离感,甚至是戒备。 他问,“你呢?” “我?煮粥来了。” 宋蓁阮故意开了玩笑,而对方似是当了真,脱口而出两个字“厨子?” 她险些笑出声,本想逗逗对方,素昔倒是捧着砂锅火急火燎跑了来,“少夫人,徐总管把砂锅寻着了,寻着了。” “少夫人?” 男子显然明白了过来,脸色浮现几许尴尬,嘴唇微张,但还是没再说其他,趁着素昔未进门前,先行离开了。 素昔只见到有人影从后厨口一闪而过,懵了一阵才想起来询问宋蓁阮,那是何人。 宋蓁阮也摇摇头,“薛哥哥说是贵人,又能在王府自由行走,想来身份尊贵得很。” 猜想到自个儿这会子约莫是见了马车主人了,宋蓁阮倒是没了那份好奇心了,一心顾着她的腊八粥,见火候差不多了,催着素昔将粥盛好,端去了正厅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41章 还未进屋子,就听得里头传来阵阵笑声, 氛围极融洽。 宋蓁阮领着素昔一道进了门, 抬眼就瞧见圆桌上座坐着方才那男子, 端王爷则在他旁侧,薛牧尘与杜红珏则与端王爷同坐一侧。 端王爷一见宋蓁阮进来, 赶忙向其招手:“阮阮可累坏了吧,快坐下一道再吃一些。” 宋蓁阮点头,瞧着薛牧尘那边位置颇挤,本欲走向那男子一侧,杜红珏却一脸紧张得将她喊住:“阮阮, 呃要不坐我” “坐这侧好了,位置多。” 男子开了口,语毕,自然抬眸望向宋蓁阮,目光深邃,眼里甚至瞧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唯独那傲然感与疏离感, 始终不曾消散。 宋蓁阮望了眼座位, 几乎所有膳食都聚在了男子面前, 坐于杜红珏旁边,基本夹菜无望。她衡量一二,管他哪位贵人, 反正他们互不相识, 也就同吃一顿早膳的交情, 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到,既然对方都不介意,主动开口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她大大落落坐下,却瞥见杜红珏扶着额头,还倒抽一口气。 宋蓁阮正疑惑杜红珏这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得端王爷说道:“太子殿下,阮阮厨艺许是比不过宫中御厨,若吃不惯,等会让厨子再做些宫里有的点心。” 太太子殿下? 仅仅这四个字,就将宋蓁阮吓得浑身一抖,方才自个儿那般没点数的态度 “五爷爷不必如此客气的,本宫不,我今日来,只能算拜访家中长辈,特意来瞧瞧五爷爷,眼下非朝堂皇宫里头,五爷爷大可依照寻常人家,唤我名字。” 他言罢,特意亲手剩了碗腊八粥递于端王爷面前,落座是还有意瞧了眼宋蓁阮,方才还一派无畏的模样,此刻倒是小脸煞白了,那浑身微微发抖的模样,倒是有趣极了,好似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 端王爷端着粥碗,也是笑道:“你们同辈几兄弟,还是宿译你最为懂事,你九叔家那宿言,整日一派吊儿郎当样子,成天同苏家混小子厮混,幼时品性多好,哎,眼下这” “有九叔管得多了,所以他放肆了,五爷爷,我知道的。” 萧宿译沉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端王点头,也不在说这事,只是端着粥碗频频夸赞宋蓁阮手艺好。 而坐在斜侧的薛牧尘将话全听了去,亦是露出微妙的神情。 因太子今次在这拜访,宋蓁阮他们不便多逗留,遂先行离开。 杜红珏见时辰尚早,主动提及想去穆府玩玩,宋蓁阮自然同意,两人直接拖着薛牧尘就上了马车。 杜红珏几番瞧着薛牧尘,欲言又止。 薛牧尘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这想问我什么呢?” “方才太子殿下说那句是何意思?怪矛盾的,什么叫作管得多了,所以放肆了?”杜红珏实在想不通,“若是家中长辈管得严厉,应当不至于吊儿郎当了吧?” “他们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薛牧尘摇摇头,不愿过多解释,只是感慨了句,“咱这位太子殿下,日后大抵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杜红珏听他那意思,心下了然,牵扯到朝堂上的事情了。 两人就此沉默,马车里莫名安静下来,杜红珏觉得哪里怪怪,侧头望向宋蓁阮,才发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哎?阮阮怎么会这么累?说起来,上回我们一道去瞧昭和郡主的物件,阮阮坐着就睡着了,怎会如此困倦?” 薛牧尘听罢,凝眉望向那倚栏睡着的宋蓁阮,“不会啊,之前开过补身子的药,不至于如此疲累的。” 他伸手探向宋蓁阮手腕,脉象细沉无力。 “阮阮?阮阮?” 薛牧尘将她喊醒,宋蓁阮满面疲乏,歪头望向面前一脸紧张的二人,“怎了?到府上了?” 她伸个懒腰,打算站起来,脚下一软,又坐回了原处,还连连打哈欠。 薛牧尘将这看在眼里,“阮阮,你这般疲累状态多久了?” “大半月了吧。”宋蓁阮见他一本正经样,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怎了?我我可是每日按时吃那补药,还是病了?” 薛牧尘没回答,反而掀开车帘,探头问素昔:“你家少夫人每日吃的补药,可是你去煎熬的?” 素昔诧然,突然其来被这么一问,她还愣了会,“是呢,奴婢自己去取,然后回去熬煮的。” 薛牧尘眉头越发紧锁,宋蓁阮这身子反倒是比之前更虚了,可药方他瞧过,绝对是适合宋蓁阮服用的。 问题,到底在哪里?是幼时那毒没有治疗妥帖,埋了啥病根在里头? “阮阮,回去后那补药就别吃了,先缓一阵,多歇息,知道吗?” 宋蓁阮点了头,能够不吃药,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件高兴事,苦了吧唧的,咽都咽不下。 马车一到穆府,正巧就遇见了要出门的息夫人,头上绑着抹额,一脸病容,此刻扶着她的已不是浣言,而是上回宋蓁阮在清荷院佛堂见着的那个芳姑姑。 “息夫人这是怎了啊?病了吗?怎么还出来吹风?” 薛牧尘先开了口,之前他就去过古香院,穆砚书也早说过,他怀疑息夫人在想法子离间穆忠泽与宋蓁阮之间的关系,只是没证据,所以到现在也就是个猜测而已。 “息夫人近来头疼得厉害,卧床也好两天了,薛公子要不替” 芳姑姑话还未说话,息夫人就出声制止,道:“没瞧见少夫人与薛公子有要紧事?要你在旁多嘴什么?我不过是老偏头痛的老毛病犯了,歇两日就好,没什么要紧的。” 芳姑姑应了声,垂首不敢再多说。 薛牧尘微挑眉,既然息夫人并不乐意他来诊疗,那只得作罢。 宋蓁阮虽因画卷的事情,心里膈应,但到底面上还是得客气些,毕竟也是一家人,“那息夫人要去何处?正巧我们马车用完了,息夫人不如就乘这辆马车吧?” 穆府马车其实并不多,平日里也都是通用的,但因穆砚书有眼疾,出行多有不便,穆忠泽特意留了辆只给他一人用。 眼下正是年关,今朝出门前,府上除了穆砚书这辆马车,其余皆被雁夫人调走,出去置办年货了。 息夫人眉微皱,面上的不乐意表现得很是明显。 “息夫人,咱还是用二公子的马车吧?这天怪冷的,若再等下去,景泰寺施粥都该结束了” 芳姑姑轻声嘀咕,她们已在门口等了颇久了,也不知是不是那雁夫人故意针对,没一辆马车回来,雁夫人也明知道年年腊八,息夫人回去景泰寺吃福德粥的。 息夫人似是也松动了,还是点了头,向着宋蓁阮道了声谢,由芳姑姑扶着上了马车,驶离穆府。 杜红珏揉揉鼻子,嘟囔道:“这息夫人身上可怪香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 “是她常用的熏香,上回我去她那里,有间屋子里也点这个”宋蓁阮一句话都未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她晃晃脑袋,“哇,我这说困就困了?”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要往后栽,若非杜红珏眼疾手快,只怕宋蓁阮要栽倒在地了。 薛牧尘见状,赶忙将宋蓁阮抱起,此时的宋蓁阮已然昏睡过去,丝毫没意识了。 杜红珏被吓到了,方才还好好站那里同他们说话呢,怎么说晕就晕了? “素昔,去把林大夫喊来,我们送你家少夫人回古香院,快去!” 素昔哪里敢耽搁,赶忙跑进府里,薛牧尘和杜红珏也不敢耽误,将宋蓁阮送回了古香院。 “穆砚书!穆砚书快出来,阮阮出事了!” 薛牧尘一进古香院,就大声嚷嚷,喊穆砚书出来。 正于书房里与穆硕祁谈事情的他,一听得这话,当即懵了懵,哪里还顾得上真假,开了门就跑了出去。 径直就跑向了薛牧尘那里,望见他怀里紧闭眼眸的人儿,穆砚书头一回慌了。 “阮阮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开口说出的话,甚至还带着颤音。 “她刚刚在门口,晕过去了” 薛牧尘不敢多说,他还无法给宋蓁阮断诊,若是胡乱说了,只怕反倒是叫穆砚书更加慌乱,平日里冷静沉着的人,眼下哪里还有那样子? 穆砚书双手哆嗦从薛牧尘手里将人接过,紧紧搂在怀里,快步走向屋门口,一脚踹开房门,万分慌张得将人小心翼翼放于床榻上。 薛牧尘他们也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里,连同穆硕祁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早晨她出去时,还好好的,怎得回来后就”穆砚书抬手摸着她的脸,满目心疼,“素昔呢?人去哪里了?可有去找林大夫来?她怎得不将阮阮照顾好?” “你冷静些,素昔去请林大夫了,你别着急,我也在这里呢。” “等等下”穆硕祁说话支吾,眼里带着惊讶之色,瞧瞧穆砚书,又侧头望向薛牧尘,“砚书你,你能瞧得见了?” 薛牧尘脸一僵,糟糕,刚刚光顾着喊穆砚书,都没注意他大哥也在,也没及时提醒他注意点 “不是,咳咳,砚书还没呢,他这不是四感比旁人更厉害些嘛,他” “是的,大哥,我能看见了,只是还未完全恢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穆砚书直接当着穆硕祁的面,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 薛牧尘扶额,一把拉住在旁边凑热闹的杜红珏,“我们去外头瞧瞧素昔回来没。” 也不管杜红珏是否愿意,拉着人就往外走了,临了还不忘将房门给关严实了。 穆硕祁咬着牙,手握成拳,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种想法。 一方面知道自己弟弟能看见了,他是打从心底激动。可另一方面,他这弟弟居然一直在瞒着他,若非今日因为慌张暴露了,也不知道他打算瞒多久。 “这事,除了我师父还牧尘,其他没人知道。”穆砚书望向穆硕祁,“是我不对,我本该早些告诉你,可我眼睛还未完全恢复,眼下情况未明,指不定最后空欢喜一场,所以,索性还是不说了。” 穆硕祁长叹一声,“知道你有自己主意,爹那边呢?你打算告诉他吗?” 穆砚书摇摇头,“我打算过了元宵节,就同阮阮一道去邵山。我师父说,他的研究出来的新法子,若是运道好,能将我的眼睛彻底治愈,但也有可能彻底失明。” “这风险太大了!现在你虽说仍会有看不见的时候,可到底还是能瞧见一些,若失败了” 穆硕祁不敢说下去,他奢望不高,穆砚书而今能看见一些,他就很满足了,若是真的没那好运道,可如何是好?那就真的治不好了! 穆砚书摇头,态度很是坚决,“哥,不管如何,我都得搏一搏,为了自己,为了穆家,为了阮阮,为了以后,我都得拼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42章 穆硕祁不多言,见他又满心挂念这宋蓁阮, 只道声:“你自己把握住分寸, 不管如何, 大哥永远会在你背后。你既然还不愿让旁人知道,大哥也会替你守住秘密, 放心。” “哥,谢谢你。” “哎哟,林大夫你可算来了。”门外,薛牧尘高声提醒屋内人,“东西都带齐全没?快去瞧瞧少夫人, 她怎么会晕倒了?” 穆硕祁上前开了门,素昔一脸着急得拽着林大夫,林大夫背着药匣,则是满头大汗。 素昔与林大夫齐声道了声,“大公子。” 穆硕祁让出道,两人遂匆匆忙忙从穆硕祁旁侧走了过去。 林大夫搭了脉,一脸不可思议, 嘴里喃喃道:“少夫人脉象沉细无力, 竟然比半月前虚了这般多, 可此前并未有何大碍,怎么如此呢?” 薛牧尘也点了头,“我方才也于马车上替她诊脉, 她说半月前, 她就开始疲累了。” “没错!少夫人最近一直精神很不好, 本以为只是因着那女子那特殊日子,才疲累,可似乎一直不见好转” 素昔眼里泪水打转,“早知会这样,奴婢该早些和公子说的,都怪奴婢如此疏忽。” 穆砚书没说话,只是牵着宋蓁阮略凉的手,是他不对才是,日日在一起,竟然没注意到这些。 林大夫退开一步,偕同薛牧尘一致走向外面,两人讨论许久,还把素昔也喊走,好一会儿才又回来。 薛牧尘凝眉,“林大夫看过熬药的药渣了,没有任何问题,阮阮平日里吃的膳食,你也一同吃,而你并无任何不适,说明膳食也正常。” 穆砚书听出了他话里意思,“你是说,她被人下毒了?” “嗯”薛牧尘叹一声,“我同林大夫意见一致,能短时间内将人变成如此,除了中毒,其他很难。可阮阮症状怪异,不似寻常烈毒,倒是像一种慢性毒,一定是阮阮日日都接触的东西!除非找到毒源,否则难以下手诊治!” 穆砚书咬牙,额头青筋凸起,“素昔!将府里闲散着的丫鬟仆人通通找来,即便是将古香院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那毒源来!” “是!” “素昔,我同你一道去。”穆硕祁也跟上前,随即回过身子,“砚书,在这照顾好阮阮,其他有我们在。” 言罢,他便随着素昔一道离去。 穆硕祁他们去查找毒源的同时,薛牧尘替宋蓁阮施了针,喂了丹药,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以免毒气攻心。 整个穆府因着宋蓁阮中毒的事件,陷入了一种恐慌,一怕担忧自己日常饮食,是否也会遭人下毒,二怕主子中毒,追责会牵连到自己,皆是互相试探,互相怀疑。 雁夫人和息夫人也一前一后来过,而穆忠泽临近黄昏归家,一听这事,也急匆匆来了。 “阮阮怎么了?好好得怎么会被人下了毒?可有查出何人所为来了?” 穆砚书依旧坐于床边,守着昏迷不醒的宋蓁阮,对于穆忠泽的提问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薛牧尘瞥见穆忠泽脸色渐渐难看,忙替穆砚书答了话:“通通验过了,暂时未有任何发现。” “还未?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素昔!” 穆忠泽拔高了嗓门,将素昔喊至跟前,素昔瑟缩身子,双眼早已哭得红肿。 “你是怎么照顾少夫人的?瞧你素来谨慎仔细,手脚伶俐,竟然如此失职?” 素昔跪在穆忠泽面前,连连磕头,“是奴婢的错,不够仔细,才让歹人得了空,害了少夫人!老爷要打要罚,素昔一定全部承下。” “来人!把” “够了!”穆砚书打断了穆忠泽的话,沉着脸色,道,“若将素昔打伤了,爹指望我这个瞎子将阮阮照顾妥帖吗?素昔还未协助林大夫他们查出毒源,她本就是最清楚阮阮日常的人,她要是倒下了,后面该如何?眼睁睁看着阮阮丢掉性命吗?” 面对穆砚书的问题,穆忠泽哑然,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些,早已习惯仆人犯了过错就直接责罚。 穆忠泽尽量压着自己欲发作的脾气,道:“行,瞧在眼下这般情况,我可以暂且不罚素昔,等阮阮身子好了,素昔自己记着去岳总管那里领罚。” 素昔叩首,“奴婢遵命。” 穆忠泽没再多逗留,口头吩咐岳总管在这好生瞧着,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他。 至亥时,稍作休憩的薛牧尘,又坐回了古香院偏房,打算将之前的物件,再一一拿出来勘验,包括胭脂水粉,一概不放过。 杜红珏推开了门,也坐在了薛牧尘旁侧。 薛牧尘望着她,问道:“我不是让岳晋将你送回别院了吗?” “你说送回去就送回去?我答应了?”杜红珏拿起一盒胭脂,放于鼻前嗅了嗅,“我想留在这里陪你,而且阮阮眼下这样,我也放心不下,我可以帮你。” “你能帮什么?你懂毒?”薛牧尘摇摇头,从她手中将胭脂盒拿下,又指指身后床榻,“去睡。” “我又不困,陪陪你嘛。” 杜红珏撑着下巴,就那般望着薛牧尘,还不时冲他眨巴眼,“收起来,薛牧尘,你正经起来,真得很迷人哎。” 薛牧尘脸微红,清嗓子道:“你胡说什么呢?本公子一直很迷人!” 杜红珏“嗤嗤”笑了两声,也不逗他,拿起旁边的陶瓷罐子,揭开瞧了瞧,里头还有两粒梅子在,她略惊喜:“哇,我这许久没吃过这小零嘴了,馋得慌,想吃一个。” 薛牧尘想抢过来,到底手脚不及练武之人,杜红珏已经塞了一颗进嘴里,还嘀咕道:“别小气嘛,试毒你和林大夫都已经试过一次了,而且这里还有一颗” 她话未说完,苦着脸望向薛牧尘,“这梅子一点都不酸甜,我可以后悔吗” 薛牧尘望着瓷瓶里仅剩下的一颗,离着杜红珏三五步远,问道:“怎么了?” “苦苦的从没吃过这味道的梅子”杜红珏还是没忍住,将梅子吐了出来,“梅子上白色的粉末,我还以为糖霜呢,骗人的啊。” “苦,糖霜,粉末?” 薛牧尘反复念叨着几个词,伸手沾了点陶瓷罐口的糖霜,果真如杜红珏所说,带着苦。 “可这已经验过了,根本没有毒,慢着我好像”薛牧尘皱着眉头,伸手敲了两记,脑袋里总是若有似无得有过相关记忆,可苦于一时想不出,“苦,粉末,昏睡,疲累,单体无毒该死,到底是什么毒?我肯定在哪里见过相关描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43章 杜红珏望着薛牧尘那几近抓狂的样子, 只得出言安慰他别着急, 慢慢想。 薛牧尘撑着额头,“帮我找岳晋他们, 还有将素昔, 林大夫一道喊过来, 我要确定一下是否是这个毒源?” “好好好, 我这就过去。” 杜红珏匆匆出去了,古香院里灯火全数亮了起来, 原本在宋蓁阮床边守着的穆砚书, 也很快赶了过来, 眯眼握着那装着梅子的陶瓷罐子,指尖用力到泛白。 薛牧尘生怕他气极, 捏碎了这陶瓷罐子, 赶忙从他手下抠了出来, “别别别,这是仅剩下的,待会儿林大夫来了,我们还得再确认确认, 还需找出同着相克之物。” “相克之物?所以说, 你们初次验毒的时候, 才会没有查出毒源来?” 穆砚书强忍着怒意, 说话声音已是拔高了几分。 “是, 这歹人, 早就已经想好计划, 即使如眼下般,查出阮阮是中毒,我们也没法轻易找不出毒源来,若非这里头还剩了两颗梅子,只怕我们将古香院找个翻天覆地也不一定能寻出来。” “这梅子!”素昔惊呼,“因药苦难喝,这梅子少夫人日日服药会一道吃下的,若说起来,少夫人当时也说着梅子味道怪异来着,但浣溪说,这梅子是她家乡特有法子做的,所以才会口味不一样!” 穆砚书问:“浣溪?是谁?” “息夫人院里照顾的,来了没多久,但是许久不曾有人见过她了,听说旷工好些日子了。” “岳晋,去账房查查浣溪入府日子,还有登记在册的户籍。” “好。” 穆府招收仆从已是京都要求颇严苛的府苑,没曾想竟然还收进了些歹人。 林大夫上气不接下气赶来了古香院,一脸倦容,一听得杜红珏说可能找到毒源了,刚吹灭了灯要睡下的他,立即起了身,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薛牧尘将自己猜测告知了林大夫,林大夫听罢,反而茫然,用衣袖揩着额角,摇头感慨:“到底我这见识还是过少了,还不及公子知道得多,公子可记得是从哪本医书上瞧到得嘛?” “哎,我这若能记得起来,何苦大半夜将你揪起来。” 两人丧了气,一个研究罐子,一个撑着脑袋苦思冥想。 穆砚书眼里原本的期待,此时此刻也黯淡下去,他坐于椅上,无比沉闷。 “二公子!东西拿来了。”岳晋携着一卷册子跑了回来,将册子展于桌上,指着其中两行字说道,“册子上写,浣溪是睦州人,家中有五口人,除父母外,还有一兄长,一弟弟。账房里头说,浣溪来这半年,几乎月月都会将工钱托人带回去,说是兄长患病急需用钱。” “可”岳晋支吾,“上月工钱已发了好些日子了,浣溪一直都没去领,旷工也确确实实半月多了,听说清荷院里,息夫人也一直在找她呢,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穆砚书心头有一很不好的预感,“她是何日没再记过到?” “十一月十八后,就没了。” “那不就是梅子送过来以后?”素昔反复掰着手指算着日子,“没错没错,我记得清楚,就是梅子送来以后,当时她就表现怪怪,特别害怕,少夫人问起梅子味道怪,她还险些跌在地上,原以为她是胆小,才” “她怎会平白无故送梅子来?”穆砚书试探性将心中猜测之人,问出了口,“息夫人?” “是”素昔也不敢说,“是的,息夫人让她送来的。” 屋子里因着这些对话,霎那陷入安静。 岳晋倒抽一口气,推了素昔一把,“你可莫要胡说呢,息夫人怎么会”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大声嚷嚷。杜红珏离门口近,顺手就开了门,只见清荷院里那芳姑姑在院里喊着:“林大夫!林大夫!快随奴婢一道去清荷院啊,息夫人呕了血,快不行了!” “什么!”林大夫哪里敢耽误,“二公子,我先去息夫人那里瞧瞧,少夫人这处性命暂时无忧,息夫人那里” 穆砚书松开攥紧的拳头,道:“可以,息夫人情况似是更危急,牧尘,你也同林大夫一道去,瞧瞧能不能帮忙?阮阮这里,我和素昔,岳晋会看着。” 薛牧尘明白他意思,点头应下,拉着杜红珏,跟在芳姑姑与林大夫身后,匆匆赶去清荷院。 素昔望着远去的人影,嘴里嘀咕:“怎么会这般巧,息夫人也出事了?” 等他们来到清荷院的时候,院子里亦是乱成一套,一丫鬟捧着盆子,还有染血的手绢,跑出门时险些将这些撞在了薛牧尘身上。 屋子里的穆忠泽,正垂着头坐着,雁夫人陪在其旁侧,两人都不言不语。 一见薛牧尘来,穆忠泽赶忙起身,“贤侄,快进去瞧瞧吧,怎么会一日之内两人出了事情,阮阮只是晕过去,息晚这就差最后两口气了!” “伯父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 薛牧尘一躬身,即刻就转身去了息夫人床边,此刻的息夫人脸色蜡黄,眼圈极重,双唇犯紫,一旁的芳姑姑,正边哭边给息夫人擦着嘴角的血迹。 林大夫已替息夫人把过脉,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他见薛牧尘进来了,主动让开位置,道:“脉象比少夫人的,更加虚弱无力,方才瞧了息夫人双瞳,满是血丝。” 薛牧尘将这话记下,想起今早遇见息夫人时,她说自个儿头疼,又问芳姑姑:“息夫人这几日,除了说头疼外,还有何不舒服的表现?” 芳姑姑愣了好一阵,一脸茫然,支支吾吾道:“奴婢平日里,并不伺候息夫人日常起居,都是浣言伺候的,眼下浣言病了,息夫人才叫奴婢来的。但,奴婢照顾息夫人这几日,总听她说累,也时常躺着,佛堂里也不怎么去诵经了。奴婢以为,息夫人是因着最近事太多,心力交瘁才会如此的” 林大夫望向薛牧尘,“莫不是中了同少夫人一样的毒?” 薛牧尘没说话,依照方才在古香院里的推测,毒源若是那梅子,梅子又是息夫人让浣溪送来的,那么,下毒之人若是浣溪,指使浣溪这般做的,很有可能是息夫人了。而今,息夫人反而中毒比阮阮还重,实在难猜测。 林大夫又问芳姑姑:“芳姑姑,息夫人日常可有吃梅子的习惯?” 芳姑姑止了泪,愣了一阵,才点头道:“好像有吧,息夫人这两日确实吃过梅子,屋子里有,奴婢这就去取来!” 她起身一溜小跑,拿来几个罐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林大夫,里头还有半罐子梅子。 “这几个罐子摆在一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装梅子的,就全拿来了。” 薛牧尘将那几个罐子一一打开,皆是与宋蓁阮那里的一样,罐壁上沾着白色粉末,沾一些尝之,味苦。 林大夫皱紧眉头,“这莫不是有人下毒害息夫人,少夫人只是偶然被牵连,所以,息夫人中毒比少夫人更加重?” 薛牧尘不知道林大夫这说法到底对不对,可眼下这解释反倒是变得合情合理,阮阮吃的梅子,息夫人也吃,甚至看情形吃得更多,所以毒也更深。 可问题是,制作这梅子的浣溪,为何会不见踪影了? 依照林大夫的说法,那又是谁想害死息夫人? 最关键的一点,这白色粉末本身无毒,能让之成毒物的相克之物,究竟是什么? 林大夫给息夫人喂下护心脉的药,方才不停痛苦呻丨吟的息夫人,这才将将缓过了气儿,只是如同宋蓁阮一般,陷入沉睡之中。 既然两人所中毒相同,那排查两人相同之处便可,相较于之前大海捞针,眼下会好办许多。 “那,息夫人,日常可有何习惯?” 薛牧尘将话问出口,就颇为后悔,这芳姑姑自己也说了,没照顾息夫人多久,她哪里会清楚? “这个”芳姑姑支支吾吾一阵,挠头道,“旁的不知道,但是息夫人爱用香,屋里时常会点着熏香,味道还挺独特的。” 薛牧尘与林大夫异口同声说道:“熏香?” “呃是啊。” 芳姑姑生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特意跑去揭开香炉盖子,凑上去嗅了嗅,皱眉道:“就这个,特别香。” “特别香?”杜红珏嘴里喃喃一句,也小跑上前,仔细一嗅,掩鼻道,“就这个味,今早我闻到息夫人身上就是带着这味道,她一经过没多久,阮阮就晕了!这香肯定也有问题!” 穆忠泽听到了里间的声响,也匆忙走了进来,“怎么了?可是有眉目了?” 屋里人面面相觑,只有薛牧尘大着胆子询问穆忠泽,“息夫人屋里熏香似是很特殊,与寻常熏香不同,也不知这熏香从何处来呀?伯父可知?” 穆忠泽并不知道他询问这个有何用意,愣了一阵,道:“是息晚自己调配的,她爱调香,香料倒是我替她买的。” “那伯父可还记得是哪些香料了?可否用纸笔写下了?” “这个不用,息晚让我带香料会写在纸上,我还收着,取来便可。” 薛牧尘眼底总算有些光芒,有了香料成分,说不定能想起到底那相冲之物是什么,那阮阮和息夫人也都有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44章 穆忠泽差人拿来了写有香料成分的纸, 薛牧尘将那沓纸反反复复瞧了许多遍, 最终就目光锁定在一味名叫“娑辛”的香料上。 “这个名字” 薛牧尘思绪一下子通了, 当初他曾从师叔一堆旧藏书拿了几本回去研习,恰巧前几日杜红珏在他书房里乱翻,还将书给翻出来了。 他确切记得书中内容是各地游记,曾提及这名字颇特殊的香料,燃之无比芳香,乃是雾水寨附近特有的的。 而这雾水寨,处深山,各类药草丰足,却交通不畅, 遂寨中人自行研学医术,甚至分支出专研毒术的, 有慕名求医者,也会来寻来这雾水寨, 为求便利, 废了不少人力物力铺设了与外界相连的栈桥,一时间雾水寨也繁华起来。 后不知何故,雾水寨彻底沉寂,整个寨子荒废, 寨中人也不知迁往何处。 部分寨外人瞧见那药草无人看管, 起初进山里采集的人颇多, 妄图拿出山外倒卖, 只是因不了解药草药性, 曾多次出现过病人服食后中毒现象。后,除非懂行者提前指定要某些药草,才会有人为了钱财进山搜寻采集,拿出倒卖。 至于这娑辛,与之相克的药草,薛牧尘也记起来了,名唤白述,也来自雾水寨,本是一味助眠功效的草药,与娑辛一道使用,药剂小时,前期会使人疲累无力,但累积到一定程度,还是会致使头疼,咳血,五脏受损,甚至丢了性命,至于剂量大时,也不过十二个时辰,人就不行了。 薛牧尘也是颇为惊讶,似他这般多年研习医术的,也是偶然间才知道娑辛的存在,息夫人这深宅里的女人,怎么会知道的? 他瞥眼望向躺在床榻上的息夫人,即便她此刻中毒,甚至已气若浮丝,薛牧尘始终觉得这情况不对,她的中毒到底是被人害了,还是她害了阮阮生怕被发现,所以自己吞毒了,来了一出苦肉计? “贤侄,这香料怎么了?哪里不妥嘛?” 穆忠泽见他久久不说话,心里头不安。 薛牧尘回过神,指指“娑辛”,道:“伯父这香料,从何处买来的?” “这个”穆忠泽思忖一阵,才说道,“是一担货游走的货郎那里买来的,头一回我去寻娑辛,知道人甚少,后在一香料店门口,瞧见了那货郎,正巧有不少各类特殊香料,还有娑辛。” 货郎?难道这货郎是雾水寨的? “货郎没有提醒过伯父,这娑辛不能同白述一道使用?” 穆忠泽茫然摇头,“他没说过,话还少。不过,他卖我娑辛的时候,说可以帮我寻着各种特殊香料,只要我经常照顾他生意就好。我生怕息晚日后还会买,也见他颇有诚意,就约定了那货郎,月月来京都一次,许多不太常见的香料,都问他买了。” “哦?” 薛牧尘将香料单子有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并没有找到白述,同是雾水寨来的,却根本没提到,那这白述是从哪里来的?丫鬟浣溪是睦州人,与雾水寨一南一北,且雾水寨草药因量少,一直价格颇高,怎可能是寻常丫鬟能买得起的? 他问:“府上,可有用白述的习惯?” 岳总管摇摇头:“我都记着的,似是从未见过这草药。” 薛牧尘沉默了,线索到此,又断了。 罢了,这让人无比头疼的事情,还是回去交给穆砚书这家伙吧。 “贤侄,现在如何了?可有法子救救息晚?” 薛牧尘一脸为难:“有,书中记载,当年雾水寨发生过娑辛白述中毒事件,也是偶然情况下,才发现有味草药,恰恰中和掉药性,能解这两者的毒。” “雾水寨”穆忠泽脸上划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恢复常色,忙道:“那是什么草药?得赶紧置办啊,我担心息晚” “樟西,也来自于雾水寨。当年有中毒事件后,曾有人特意种植过,可很多年过去了,眼下雾水寨已经荒废,这草药”薛牧尘猛然想起刚刚提及的货郎,问道:“伯父,那货郎近些日子,可会来?” 穆忠泽呆立原地,摇摇头。 岳总管解释道:“这货郎每月来时日子都不定的,眼下又是寒冬,也不知道有没有货物呢。” “” 薛牧尘有点泄气,阮阮中的毒浅一些,吃着护心脉的丸子,能撑个好几天。可息夫人就不行了,雾水寨旧址,离京都也远得很,即使现在派人去寻,也来不及了。 “去赶紧沿路去找找那货郎,年前指不定会过” 穆忠泽有些无力,话还没说完,就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雁夫人同岳总管忙将人扶着坐下,岳总管丝毫不敢多逗留,即便知道这是大海捞针的做法,还是派人去寻货郎,并差人四处去寻樟西这草药。 薛牧尘同林大夫交代了几句,对穆忠泽拱手道:“伯父,我先回去,同我们薛家各城各点联系,希望能寻到樟西,快马加鞭送来。” “好好好,快去!” 一天之内,穆府接连两人倒下,同中一毒,息夫人甚至已命悬一线,而穆家薛家四处托人寻一味名唤“樟西”的药草,甚至不惜重金收购,一时间京都上下传遍此消息。 各路人皆携所谓“樟西”前往穆府,妄图以此获那重金。 薛牧尘与林大夫困倦连连,折腾大半日,没有一味是对的。 趁着午间用膳的功夫,薛牧尘还是去了穆砚书那里,宋蓁阮依旧没醒,好在一晚上并没有恶化。 薛牧尘将昨夜在清荷院里了解的事情,全数说给了穆砚书听,亦是将自己的怀疑,一并告知他。 “砚书,这事,你怎么想?息夫人她究竟是” 薛牧尘没敢说下去,他认得息夫人也十余年了,印象中这位息夫人一直是个和蔼之人,对穆砚书颇好,就好似亲生儿子一般,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委实委实让他对息夫人有别样看法了。 穆砚书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什么意思?”薛牧尘说完,当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你也觉得她是苦肉计?” “是,会这么巧吗?阮阮中毒被发现了,息夫人来看过她以后,立即也中毒了,这穆府,谁会下毒害她?雁夫人?没这个必要,年后雁夫人就要成继室了,息夫人她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那么她中毒还能有什么原因,那就是逃脱我们对她的怀疑。” 穆砚书听了薛牧尘的话,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你说,会这么巧吗?浣言疯了,浣溪失踪,全是息夫人手底下的人。现在想想,她这招苦肉计,当真是妙,这么一来,我爹哪里还会怀疑她,她醒来后,可以将罪名随意推脱开,有了我爹庇护,她还会怕吗?” 薛牧尘听他这般分析,甚至有些后怕了,“说起来,你娘画卷的事情,真的会和她有关系吗?” 穆砚书沉默一阵,还是重复了之前的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他回眸望了眼依旧睡着的宋蓁阮,“息夫人大抵没想到,你今次会在京都留这么久,阮阮因年幼时中过毒,体质又差,这么早就被发现了。我想,她敢用自己的命赌,那一定是留好后路的,信我,用不着多久,就会有人自动过来献药,不会错过了十二时辰。” “谁?那个货郎?” 薛牧尘话音刚落,就听得岳晋在院子里直喊他,没一会儿岳晋就气喘吁吁站在屋子门口,指着大门方向,道:“薛薛公子,有个小沙弥送来一袋子草药,说那就是樟西,你要不要去瞧瞧?” 薛牧尘瞪大了眼,回首望着气定神闲的穆砚书,倒抽一口气,若非自幼与他相识,知道这家伙是洞察力分析力厉害得很,若是陌生人,见识到他这“未卜先知”的本事,指不定要如何如何佩服万分了。 穆砚书望向他那侧,眉头微挑,“快去瞧瞧吧,我的阮阮还等着你救治。” 薛牧尘应了声,跟着岳晋就朝门口跑去。 等他到时,林大夫也已经到了,一圈人围着一穿着僧袍,约莫十岁出头的小沙弥,那小沙弥一脸害怕,缩着身子,手里攥着一小麻布袋子,也在悄悄望着周遭。 众人见薛牧尘来,忙让开一条道,薛牧尘伸手要拿那袋子,小沙弥却攥着往后退了两步,怯懦懦问道:“你是谁?” 薛牧尘一愣,知方才失礼,欲拱手,忙又改成双手合十,道:“在下薛牧尘。” 小沙弥点头,嘴里喃喃说了句,“那就是交给你了。” 薛牧尘接过袋子,有些懵,“小师父的意思是,有人指明将这个给我?是男是女?可否告知?” 小沙弥摆摆手,“不成,施主说,只管拿来就成,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置于穆家开出的赏金,他说一并捐给寺里,当作香火钱。” “那小师父是那个寺庙的?” “景泰寺。” “景泰寺?!”薛牧尘都怀疑自个儿听错了,又问了遍,“咱京都的?云台大师在的那个景泰寺。” 小沙弥不理解他为何一脸惊讶,摸摸自己的光头,“是啊。” 等薛牧尘回过神来时,那小沙弥已经跑远了。 他解开小麻袋,里头装着的,正是书上所描述的“樟西”,薛牧尘也不敢再多浪费时间,喊着林大夫赶回了药庐里研制解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宋蓁阮迷糊睁开眼的时候, 屋外已是大亮。 右手沉沉, 她侧头望去, 穆砚书正趴在床沿边,握着她的手睡着。 门扉被轻敲,随即轻声被打开,不一会儿的功夫,素昔轻手轻脚得走至了宋蓁阮床边,本是愁容满面的人,一见到冲着她笑得宋蓁阮,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捂着嘴忽然又开始哭了起来。 穆砚书听到响动, 又是哭声,急忙抬头, 回头朝向素昔那方,“怎么了?可是阮阮身子哪里不对劲了?” 他又看不太清了, 只得眯着眼, 伸手探向宋蓁阮脸颊处。 手还悬于半空,手心就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接着就是与他手指相扣。 “夫君啊,我没事。” 听到宋蓁阮的软糯声音, 穆砚书愣了好一阵, “是阮阮, 没事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 现在好似不那么累了呢。” 宋蓁阮却见他眼里满是红血丝,一脸倦容,也不知道他守在这里多久了? 穆砚书听得她说好多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听着素昔哭了,我还以为” “奴婢见少夫人醒了,太过高兴了,奴婢一时没忍住。”素昔抬袖擦擦脸上泪水,“少夫人该饿了吧?奴婢这给少夫人去准备粥来。” 素昔离开后,宋蓁阮伸手附在穆砚书脸颊处,心疼道:“瞧你这憔悴脸色,夫君也快休息去,我好多了呢。” 穆砚书将手放于她手背上,语气里带着自责,道:“阮阮啊,那日早晨,我分明好好将你送出府邸,可再归来时,却中毒昏迷,我的整颗心都好似被人剜了一刀。我彻底慌了,害怕了,甚至失态。” “阮阮,我想将你好好照顾,想将你捧在手心,可我好似反而将你拖入了危险。” 穆砚书说得声音略低,却句句动情,可宋蓁阮亦能明显感知他心情很是不好,甚至是在自责。 “莫要说这些,阮阮能嫁与夫君,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呀。不管会发生什么,只要夫君陪伴,一切不美好都能变得万分美好。” 宋蓁阮凑在他脸颊轻啄一口,笑吟吟道:“有你在,我就好安心。” 穆砚书被她笑意感染,脸上也稍作放松,他轻抚宋蓁阮的头发,只是心底里越发迫切得希望能早些治好眼睛。 他将宋蓁阮的手拉到床沿边,圈在自己两手臂间,枕着趴在床沿边,闭眼笑道:“要休息呢,但还是要牵着你的手,我才觉得安心,才能好好睡觉。” 宋蓁阮“嗤嗤”笑了两声,“夫君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穆砚书没说话,嘴角挂着笑意,只是久久不愿意松开宋蓁阮的手。 一个时辰后,薛牧尘以及杜红珏也赶来了古香院,院子里立马热闹起来。 “哇,阮阮妹子终于醒了呢,我还当薛牧尘诳我呢!” 杜红珏见宋蓁阮果坐在床榻上,在自己端碗喝粥,立马一屁股坐了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粥碗,亲手给她喂粥。 “乖妹子,来,张嘴,姐姐喂你,病人该有个病人样,姐姐照顾你!” 宋蓁阮受宠若惊,她哪有那般虚弱,但杜红珏是好意,她自然也会顺着来。 “杜红珏,你别咋咋呼呼吓到阮阮,温婉些。” 杜红珏冲着薛牧尘吐吐舌,“我们习武之人,不喜欢温婉,直来直去挺好的。” 薛牧尘嘴角抽搐,知道同她没啥好争辩的,遂拉着穆砚书就往他书房去了。 “好在阮阮中毒尚浅,眼下瞧来,似是也没事了,这几日调理调理,不会有大碍的。” “息夫人那里,还未醒来?” “还没,她中毒深,还耽误了好几个时辰,五脏一定受损了,这次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肯定身子大不如前了。”薛牧尘沉着脸色,说出最坏的结果,“甚至可能活不到明年腊月。” “这一结果,息夫人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吧。” 薛牧尘侧眸望着穆砚书,瞧不出他有何想法,只得摇摇头问道:“你说,息夫人为何要这样做呢?她现在把自己性命都要搭进去了,息夫人真的会为了摆脱嫌疑,让自己” “以前,我都猜测,她不过是想和雁夫人争一个高低,不服气雁夫人这后来者如此受宠。也气恼我当初不顾他们反对,迎娶阮阮,说起来让她出去颜面尽失,所以才会有画卷这事,故意针对阮阮,妄图让我爹彻底敌视阮阮。” 穆砚书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可你告诉我,那解毒草药,是个景泰寺小沙弥送来的,而息夫人又时常会去景泰寺祈福,她究竟是真的去祈福,还是同什么歹人在那里密谋些什么?” 薛牧尘忽然后脊背一凉,刻意瞧瞧周遭,压低声音道:“你意思她还有同犯?还是说,她不过是棋子,后面还有人在指使?” 穆砚书笑笑:“息夫人本就是我娘闺阁时就伺候在她身侧的丫鬟,听岳总管说,认字习字都是我娘教她的,而且还是来了穆府以后。你说,她会懂雾水寨如此偏门的草药?” “说得也是,我都是偶然才知道的。”薛牧尘沉默一阵,问道,“你那日派了岳晋去跟着小沙弥,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小沙弥并不知道事情,作息如常。景泰寺名气旺,来去人多,暂且没消息。” “说起来”薛牧尘支吾一阵,“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或许该查一查你爹和雾水寨的事情,那天我提及这个寨名字,你爹脸色有那么一阵不太好看。我不知是不是想多了,我总觉得有些关系的。” “雾水寨”穆砚书将这三字喃喃念叨好几遍,才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当下还是先将浣溪找到才行,但我猜测,恐怕浣溪已经凶多吉少了。” “嘶没想到阮阮中毒,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些事情来。”薛牧尘只觉得头疼,“哎,虽说息夫人那里,有林大夫看着,但我还是再去瞧瞧情况,回来再同你说。” 薛牧尘走前拍了拍穆砚书肩膀,“师叔到京都了,住在我别院里头。” “嗯,等阮阮休养两天,我会带她一起去。” “好。” 听了杜红珏将这几日的事情讲了个遍,宋蓁阮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中毒,而不是生了病。 宋蓁阮有些后怕,“我说这段时间怎么会累得厉害” 杜红珏轻拍她的脑袋,安抚道:“防不胜防的,你又怎么会知道,有人故意下毒害你?还特意用了这种方式,吃的梅子加上熏的香。你还好,不怎么用熏香,那息夫人中毒比你还深,牧尘说,即使这次救回一条命,日后也活不长久,可怜呐。” 宋蓁阮抠着自己手指,低声问道:“息夫人也中毒了?” “嗯。” “你起初说我是被人下毒,我真的第一反应,就是息夫人” 杜红珏此前也听到过薛牧尘与穆砚书的谈话,两人也均怀疑是息夫人下毒。 “阮阮为何如此觉得?她可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当初,劝我喝补药的就是息夫人,但我怕苦,拒绝了,是息夫人主动提议,说她院里有个丫鬟会做梅子。” 宋蓁阮细细回忆,挠头说道:“还有啊,有一点,我之前始终想不通,就是夫人画卷被毁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昏迷?” 杜红珏并不了解这事,只是好奇得很,“这怎么说?” “那天,我进那屋子的时候,里边是点着熏香的。吃了几粒放在屋里的梅子,我也没呆多久,然后就困乏了,可我清楚记得,我是睡在床榻上的。可后来醒来,我居然躺在地上,手里还捏着换卷碎片,你说,这是不是很怪?” 宋蓁阮秀眉颦蹙,“若是按照你们说的,息夫人吃梅子时间比我还长久,熏香用得更久,那她闻到那么浓重的熏香,为何没有任何反应?” 杜红珏大惊,宋蓁阮所说,还没等她有其他反应,穆砚书就拧着眉头,走了进来。 “哎,快听听你家阮阮说的,我不知道到底发生过啥,可我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哎!你们聊,我先出去。” 杜红珏让开身子,特意走出屋子,还帮忙将门阖上了。 宋蓁阮瞧着他难看的脸色,伸手牵住他的手,引导他坐下,几番开口,却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夫君,我” 穆砚书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却苦涩万分,“乖,我都听见了。” 息夫人始终算是带大穆砚书的人,宋蓁阮那些也不过是猜测,她没证据,若不是息夫人,岂不是让穆砚书为难? “或许,都是我想多了,息夫人她” “我想,阮阮你说得很对,我也猜测,最近这些事情,都是息夫人所为。” 宋蓁阮得到了穆砚书那边的答复,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雁夫人讨厌自己完全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也就大可明着同雁夫人吵闹,可这息夫人这令人后背生寒的做法,实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浣溪听说失踪了,浣言又有些疯癫了,我们既找不到物证,又寻不到人证了。” “是,这才是最难的一点。我爹已经派人四处搜寻浣溪的下落了,不过,大抵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唯一的突破口,或许只有浣言了。” 穆砚书轻抚她的发丝,温声而言:“我有法子,但,到时候一切需要阮阮配合,可行?” “自然自然,不管是不是息夫人,我都想找到凶手。” “好,一定能找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46章 宋蓁阮醒后, 端王爷也前后来了三两回, 又是补品又是御医侍卫, 通通塞进了穆府里头,还是宋蓁阮好说歹说,端王爷才最终答应,补品必须留下,御医侍卫他带走。 端王爷走前还悄悄将穆砚书喊出门,压着声音告诉他:“本王颇为担忧阮阮安危,她既不肯留本王府中侍卫,那本王本王给偷偷安排两个暗卫?” 端王爷语气很是纠结,穆砚书也知道他在担忧, 而且,即使他这边推辞了, 端王爷真得就不安排暗卫了吗?还不如给端王爷一个台阶下。 穆砚书作揖,笑道:“王爷说得是, 我们穆府中的护院, 到底还是不及王爷府上的暗卫功夫好,有暗卫保护着阮阮,砚书也能放心多了。” 端王爷面上喜滋滋,颇为满意得瞧着穆砚书, 拍拍他肩膀, 道:“砚书, 照顾好阮阮, 有什么难处, 尽管找本王,知道没?” “是。” 宋蓁阮见穆砚书送端王爷出去,迫不及待从床上下来活动筋骨,睡了好些天,反倒是让她浑身疼痛了。 “二哥,二哥!” 她听见院里有人,开了门探头往外瞧,一高个的男子正站在院里四处张望,年岁瞧起来,似是比岳晋还小一些。 这是谁?是砚书那个弟弟? 宋蓁阮也就低头思忖一会儿的功夫,再抬眼时,就觉得视线受阻,方才还站在院里的人,不知道何时都到门口,对方也正透过宋蓁阮开得那条门缝,低首望着她。 “你是谁?” 对方先开了口,反倒叫宋蓁阮懵了一阵,她回过神,索性开了大门,仰头望着那少年,“我” “噢,我知道了,你是二嫂!” 他脸上扬起笑意,本就满面朝气,这般展颜一笑,就好似冬日暖阳般,极有感染力,叫人瞧着也是心头舒坦。因着长期随军外出,他肤色晒得黝黑,方才远瞧他个高,近了才发现他似是瞧来也挺壮实。长相虽不比他两个哥哥,却也眉眼端正,五官硬朗。 “二嫂好,我是砺申,穆砺申,爹娘哥哥们都习惯叫我砺儿,二嫂可以随意喊,不打紧。” 穆砺申笑盈盈,性子瞧着极好相处,宋蓁阮亦是笑对他,道:“好呢,你二哥方才送端王爷去了,大抵快回来了,进来坐会儿?” 穆砺申想迈步进来,又觉不妥,红脸指指外头石桌石凳,“外边就好了。” “好。” 宋蓁阮许久未出房门了,晒着暖暖,忍不住伸个懒腰,临了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三弟在,自个儿这嫂嫂形象,似是不妥啊 穆砺申瞧她伸懒腰的动作僵在那里,面上又带着尴尬之色,忙也学着宋蓁阮的样子,伸懒腰感慨道:“今日这天气,委实不错呢。” “哈哈,是呢。” 他这举动着实让宋蓁阮心头暖暖,穆砺申和穆绮妍当真是同父同母?两人的性子相差得可真是大,还是这三弟更可爱,难怪那日穆忠泽提及他时气恼,其他人都再替穆砺申说话。 “二哥回来啦!” 穆砚书一踏进古香院,穆砺申就向他跑了过去,伸手就拥着自己二哥,高兴坏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说快了快了,结果人影都没,这会子你倒是一声不响突然出现了?” “嘿嘿,本来是快回来的,临行前,杨将军邀着我一道去了他老家,陪同他将孕妻带来了京都,这才耽误了好些天功夫,方才刚到家,急急忙忙来看新嫂嫂,嘿嘿。” 穆砺申言罢,还向着宋蓁阮憨憨一笑,模样极是可爱。 “你娘还不知道你回来?” “嗯,还未去她那。”穆砺申顿了顿,神色复杂,“我回来时听说嫂嫂和息夫人都中毒了?可是真的?我心里边担心,所以先来瞧瞧了。” 穆砚书眯眼,今日眼睛能看清些,两人又离得近,穆砺申面上的神情,他也能看得够清楚,望向他,“你觉得,是你娘?” 穆砺申应了声,“这两人同时中毒,那只可能而且,我娘和息夫人一直不和,所以我” “想多了,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是你该信你娘,不是她。” 穆砺申眼底露出一丝光亮,握着穆砚书的胳膊,颇为激动道:“真的吗?” “乖,先回去见见你娘,她也许久未见你了。” 穆砺申长舒一口气,连连应下,回转身子同宋蓁阮挥挥手,面露笑意快步跑出了古香院。 宋蓁阮待其走后,才走向穆砚书身侧,好奇问道:“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傻小子,误会了雁夫人。”穆砚书眉头微皱,“他们母子俩,这么些年来,很少聚在一起,三弟在家中的时间,也短的很,这会儿过年玩,不知道何时又会出去。” “他可是在躲避什么?怎得他同雁夫人关系如此疏离?” 穆砚书沉默一阵,还是告知了宋蓁阮,“有人告诉三弟,说他不是雁夫人亲生的,不仅如此,雁夫人还逼死了他‘生母’。” “这个”宋蓁阮听到这事,讶异得说不出话,“是假的吧?我分明瞧着雁夫人提及三弟,面上总是带着喜色,算是打心底里宠着他,这这怎么可能呢?” “确确实实,在雁夫人孕期,我爹有回醉酒,同她院里丫鬟宿了一夜,但雁夫人怎能容忍?气极之下,将那丫鬟扫地出门,我爹也出于愧疚,并未阻拦。后来,也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那丫鬟有孕了,依照时间推测,应当是我爹的孩子。我爹不顾雁夫人阻拦,将人寻了回来,又生怕雁夫人因妒生恨,将人托给了息夫人照看。” 穆砚书叹口气,道:“两人没少发生口角,但许是念在彼此肚中孩儿的份上,倒也没动过手。雁夫人和那丫鬟产期相差三个月,雁夫人足月生孩子那天,那丫鬟却不知怎地,同天早产了。” “雁夫人生得艰难,却生出了龙凤胎。可那丫鬟却因不足月,生出了死胎,听稳婆说,当天这丫鬟就大受刺激,疯了,还满嘴胡言,说雁夫人抢走了她的孩子,后来,半夜里冲出了屋子,投井自尽了。” “后后来呢?” “那丫鬟本指望母凭子贵,能和雁夫人平起平坐,大抵是因此,才心里受了大刺激。我爹当日没赶得及回来,隔天早晨才到,知道事情后,就命人草草将那丫鬟尸首埋了,给了丫鬟家中亲人一笔银子,这事自然也就算过去了,穆家也再没人提起这些事情。” “三弟十岁左右,不知从谁那里听来了那糊涂事,同雁夫人闹得特别厉害,甚至怀疑雁夫人真的是凶手。即便后期雁夫人如何解释,我爹如何安抚,他还是心存芥蒂了,甚至不愿意面对,后来,宁可跟着杨将军的军队四处历练,也不太愿意归家。” 宋蓁阮顿感心酸,雁夫人大抵也是委屈得要命,亲儿子同她如此疏离,甚至到现在了,还会误会。 穆砚书苦笑:“我们穆府里头,大抵还过得不及寻常人家自在。” 宋蓁阮踮脚,抬手摸着穆砚书脑袋,安慰道:“不管自在不自在,眼下过得愉快就是最好的,一如我阿爹时常嘴边念叨的一句,及时行乐也是快事。” 穆砚书反将她搂入怀中,满眼宠溺,笑道:“你爹说得对,有阮阮在,我就高兴。” 宋蓁阮面颊泛红,倚在他怀里,也低低笑着。 “快去瞧瞧!清荷院浣溪找到了!” “什么?在哪里?人都失踪许久了,哪里找到的?” “不知道,快看看去!” 院外忽然传来嘈嘈声,宋蓁阮与穆砚书对视一眼,正准备跟出去一道瞧瞧,却见岳晋一脸惨白跌跌撞撞跑进了古香院里头。 “公子,浣溪浣溪尸首找到了。” “尸尸首?” 宋蓁阮有些害怕,四肢发凉。 穆砚书握紧她的手,怕她受不了,想催着她回去先歇息,“阮阮回去” “不,我也去瞧瞧。”宋蓁阮咽了咽口水,待自己稍加平静后,又道,“她怎么就死了?是息是她做的吗?” 穆砚书没回答这问题,反问道:“你当真要去看?只怕那尸首你瞧了,会受不了。” 宋蓁阮说得笃定,“不会。” “好。” 岳晋张张口,本想劝阻宋蓁阮,上回那护院的事情,就让她颓丧了好些天,这回是看尸体可二公子都同意了,那也只能听他们二人的决定了。 岳晋领着二人,匆匆赶去了后院。来时那边已是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皆是窃窃私语。 宋蓁阮靠着穆砚书和岳晋挤到了最里边,三个衙役正站在那儿,同穆忠泽说着话。 为首的衙役向其拱手道:“穆老爷,听说这是您府上丫鬟,失踪许久,可要再辨一辨?” 穆忠泽哪里认得浣溪,倒是岳总管上前了一步,掩鼻揭开白布,瞧了好一阵才向着穆忠泽点头,道:“是浣溪,她唇角有颗黑痣。” “确定就行了,仵作已推断,这丫鬟大约死了四五天了,额角有伤口,大概是磕到了额角,一时晕眩,跌进了冰河里,这便是巧了,才丧了命。” 什么?失踪快二十天,才死了四五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47章 穆忠泽向着岳总管使了个眼色, 岳总管当即心领神会, 差遣护院小嘉, 将周遭围观的仆从全部驱散走了。 瞧见穆砚书和宋蓁阮在场,穆忠泽愣了愣,也没同他们说话,只是请了那几个衙役,同岳总管一道进了屋子里。 穆砚书往前迈了步,宋蓁阮却同时往后退了步,他触到了宋蓁阮微微发抖的手,知道她嘴上逞强,实际还是怕得很。 岳晋也一眼就瞧到了他俩的动作, 主动上前道:“我去瞧瞧,形容给公子听。” 穆砚书今日虽眼睛能瞧得清楚, 但岳晋素昔并不知情,遂也没加阻拦。 岳晋墩身, 一掀开白布, 一股腐败的臭味当即钻进了他鼻子里,他没憋得住,捂住嘴就赶忙跑到一边,一阵狂吐。 宋蓁阮离得远, 方才就闻到一股臭味, 这白布被掀开, 味道就更浓重了。 穆砚书正欲自行上前, 穆砺申却小跑了过来, “听说有尸体?岳晋吐得这么厉害?我瞧瞧。” “哎,砺儿!” 穆砚书欲阻拦,穆砺申却丝毫不怕,淡定将白布掀大些,眉头微皱,仔细瞧着尸首。 “浑身肿胀,额前有伤,面部青紫而且,双眼充血,眼瞳增大。另外口鼻还有泥沙,是溺水死亡。这么多天,尸体没有腐烂,也是多亏了天气冷,河水也冰凉。” 穆砺申冷静说完,倒是叫宋蓁阮好生佩服,瞧他年纪小小,竟然一点都不慌忙,甚至还能靠着自己观察到的,推断尸体死因。 “哇,三公子许久不见,真让岳晋好生佩服!” 岳晋白着脸,好不容易止吐,丝毫不敢再靠近那尸体半步。 穆砺申走近他们身侧,依旧一派淡定,笑道:“随军四处走,尸体这个真得没少见,战场上,比这死相更惨烈得还有许多呢。” 他刚刚碰触了尸体,手里边觉得黏腻难受,可后院这边又没个洗手地方。 宋蓁阮将自己的帕子塞给了穆砺申,穆砺申微愣,开玩笑道:“二嫂你这帕子是不是不要了?” “呃” 宋蓁阮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尸体那股味 她还是逞强,一脸大无畏道:“拿去吧,没事没事!我那多的是。” “哈哈,那就多谢二嫂了。” 穆砚书瞧着两人今日头回见,倒似乎处得也不错,心下也松了些,继而问穆砺申,“可能推测出溺亡时间?” 他略为难摇摇头,“我这光看表面,真不行,加之冬日里冷,瞧着像是溺毙两三日的,没准已经七八日了。” “会有可能,溺亡已二十来日,却瞧起来只像是四五日吗?” “这这没听说过,这么长时间,不大可行吧?而且我也没发觉这尸体上有过其他特殊处理,应该不可能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差。” 穆砺申言罢,指着那尸体问道:“这是谁?我方才来的路上,听说是清荷院里的丫鬟?” 宋蓁阮叹口气,“是,当初给我送过那梅子后,就失踪了,二十来日了,没有任何踪迹,没想到再见,竟然她已经死了。” 穆砚书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若说她是自己不留神跌进河中溺毙,我是不会信的,衙役之所以这般推脱,怕是爹已经事先就交代好了。” 穆砺申昂着头,望着自家兄长,“嗯?怎么说?为何爹要瞒着?” “其一,年关已近,穆家接二连三出事,府里的人早就人心惶惶。其二,凶手的事情,大概爹也早就联想到,还会是给阮阮下毒的人所为。” “等等下”穆砺申挠挠头,“息夫人不也中毒了吗?为何二哥只提嫂子?” 宋蓁阮回望穆砚书一眼,他们现在没证据说息夫人是下毒的人,告诉穆砺申了,也没用吧? “噢,你俩恩爱,嘿嘿嘿,我懂!” 穆砚书笑而不语,单手搂着宋蓁阮,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情意。 “浣溪!是浣溪回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后院里突然又冒出了另一人讲话声,语气带着虚弱,与急切。 宋蓁阮回眸望去,是息夫人,一脸病容,依靠着芳姑姑身侧,双眼通红。 “息夫人,咱还是回去吧,这晦气啊!而且,林大夫说了,得少吹风,哎息夫人!” 息夫人用尽力气,将芳姑姑推搡开,跌跌撞撞朝着浣溪尸体那处走去,还有四五步的距离,她停了下来,似是浑身无力般,跌坐在地,哆哆嗦嗦指着盖上白布的尸体,问道:“是浣溪?是她吗?” 宋蓁阮奇怪,息夫人面上的表情带着害怕,带着不敢置信,似是根本不知道会见到浣溪的尸体。 岳晋见他们都不说,只得他开口,“息夫人,确实是浣溪,我爹刚刚认过了。” 息夫人眼底里写满了绝望,自顾自摇着头,嘴里喃喃道:“明明保证过,不会” 芳姑姑走近她身旁,息夫人赶紧收了声,任凭芳姑姑和岳晋一同将她搀扶起,整个人顿时没了神,呆呆望着前方,只是在经过穆砚书他们身侧时,瞧了他们好一阵。 几个衙役将尸体留在了穆府,拿着些辛苦费,早早就离开了。 午后待宋蓁阮小憩片刻,穆砚书就差了岳晋,用马车将二人送去了薛牧尘的别院里头。 宋蓁阮刚一进门,就同人险些撞着了,她猛地往后退了步,才瞧清楚对方,年岁瞧着大概三十余岁,脸略圆,一双桃花眼极漂亮,唇上两撇胡子,嘴角微扬,笑起来倒是颇有风流倜傥的味道。 他开口调侃道:“哎,倒是比小时候长得更加娇俏可爱了。” “小时候?”宋蓁阮眨巴眼睛,望向对方,可一时间也想不出该称呼对方为什么,“叔前辈,认识我?” 他笑看宋蓁阮,又望向穆砚书,“哎呀,你这从叔叔改口喊前辈,反倒是把我叫老了,我瞧着年岁很大?” “自然不是,也就三十余岁的模样呀。” 她一说完,对方反而笑得更高兴,“啧啧啧,砚书,你这小媳妇儿嘴可比你甜多了啊,也比牧尘家的小辣椒更可爱,嘿嘿。” “师父,你别欺负阮阮。”穆砚书自然得伸手揽住宋蓁阮腰际,“阮阮,这是我师父,叫徐见真,已然四十余岁了,是个老不正经。” “嘿,你小子,当着你小媳妇儿面说你师父,要不是为师当初及时出手救你家小媳妇,她还能活到今” 徐见真话从嘴边说出,才想起说多了,可现在已经兜不回来了。 “是师父救了我?”宋蓁阮眼底有着光亮,“哇,我阿爹只同我说过,幼时重病,幸得神医救治,我才能好,这般巧,居然是夫君的师父!” 徐见真笑笑,听她提及她阿爹,心底里还是暗叹了一声。 “可等等,我我分明记得,后来那神医一直同我阿爹在联系,还有,还有那个大哥哥” 宋蓁阮没说完,直接望向穆砚书,圈住他胳膊,暗暗轻掐一把。 穆砚书笑而不语,知道藏不住了,也打算回家了好好交代一番。 徐见真倒是不明白,望着自个儿徒弟和徒媳妇儿,反倒被两人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几个人进了屋子,聊了许久,宋蓁阮头一回来这别院,杜红珏主动邀约她四处逛逛,待她俩走后,徐见真才彻底松垮下来,瘫坐在藤椅上。 “哎呀,维持高冷的前辈形象,怪累的。” 他这一言,逗得穆砚书与薛牧尘哈哈大笑。 “师父,你何必为难自己呢,都是自己人,时间久了,她们早晚会发现你如何不正经,如何似个没长大的小孩。” “去去去,莫要胡说!”徐见真坐直身子,问穆砚书,“你家小媳妇儿,是不是一直不知道她爹真正死因?” 穆砚书凝眉,“是,她一直以为她爹是病死的。” “哎,若非小丫头中毒浅,只怕我也救不了。” 薛牧尘倒是好奇,问道:“他们父女,当时到底中了何毒啊?” 徐见真张了张口,道:“说真的,当时我还真不知道,只是靠着一些基本的解毒认知,来解毒,后来” 他还未说完,就见宋蓁阮拿着一本册子急急忙忙跑进来,身后杜红珏还声声喊着让她慢一些。 宋蓁阮喘着气,将册子递到薛牧尘面前,问道:“薛薛哥哥,这书是哪里来的?” 薛牧尘垂首望着她递来的书,正是他之前查阅的那本记着雾水寨事情的游记,阮阮怎么突然拿着这书问他? “呃这是师叔给我的。” 他指指徐见真,就见到徐见真双手撑着椅子,昂头望了过来,“什么书?” 宋蓁阮掀开扉页,指着里头的名字询问徐见真,“师父,这本书我爹的名字!” 薛牧尘与穆砚书惊呼:“什么?” 徐见真上前拿过那本游记,望着作者名字,喃喃说道:“宋斐,是啊,当初救助你们父女俩,我本就没打算收什么诊金,你爹性子颇倔,可身上没有钱财,说自己浑身上下,值钱的仅仅这本游记,是他自己编写的,于他是无价之宝。” 薛牧尘读过这本游记,一直只知道宋蓁阮她爹只是个乡间秀才,居然四处游历过,甚至还去过雾水寨,甚至还记载过不少雾水寨中相关事宜,若说没在那边住过一段时日,他真得不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48章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阮阮的爹, 竟然” 薛牧尘连连感慨, 从徐见真手中拿过书籍,一连指了里头好几处,都表示写得极好,不管是游记所见还是游记所想所感,文笔绝对上乘。 “阮阮,我说真的呢,你阿爹要是当个史官,也绝对可行的!” “兴许吧。”宋蓁阮面上并不是很自豪,反倒是蒙着愁容, “可阿爹身子一直不好,后来还带我搬过几次家, 几次对我说,只想过过安稳日子, 可我分明见他有回醉酒, 感慨自己此生只能怀才不遇。” 薛牧尘听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宋蓁阮讲得哪里不对,这前后矛盾得很,怎得一面说过过安稳日子, 一面又感慨只能怀才不遇?莫非官路上会有阻碍在? 穆砚书倒是没细问, 伸手摸摸宋蓁阮脑袋, 说道:“这本游记, 你可想要?” 宋蓁阮眼底透出光亮, 一脸期待望着穆砚书,“想!” 徐见真将游记从薛牧尘那里拿过,塞进了宋蓁阮手里,“徒媳妇儿想要,拿去!” “师叔,我我我” 薛牧尘一脸委屈,心中是万分不舍得。他是真得挺喜爱这本游记的,三翻四翻过,还小心收着,但这到底算是阮阮他爹遗物了,阮阮的话,给就给吧! 他已做好了忍痛割爱的准备,突然手中却又被塞进了那本游记,薛牧尘愣了愣,抬眸却瞧见宋蓁阮笑得明媚。 “我虽想要,但给我也只能权当个摆设,我阿爹还是希望能有个赏识他的人的。听说今次还是多亏了这游记,才救了我们姓名,也是因为薛哥哥看过,记得了,所以还是给薛哥哥最为妥帖了。不过,我要是想看看,可以来薛哥哥这里瞧一瞧嘛?” “那是自然!阮阮尽管来,改明儿我多制备一把钥匙,交予你,你若想看,随时可以来。” “嘿嘿,好。” 徐见真见自个儿师侄似个小孩般,拿着失而复得的游记乐得很,忍不住就要打击他,道:“啧啧啧,阮阮这般好,你不请我们吃一顿?乖师侄啊,师叔呢,有些想念江吟楼的八宝鸭了。” “哼!师叔你就想沾阮阮的光!” 薛牧尘嘴边这般说着,转个身的功夫,又说道:“你们自个儿想想,要吃啥,今儿个本公子高兴,外加看在阮阮面上,就请你们去江吟楼吃。” 言罢,他傲娇昂头,快步走出了大厅里头。 “哈哈哈,他怎得似只大猫一样?明明就很乐意请大伙吃好吃的,非得先给自己铆足面子?” 杜红珏忍不住笑出声,望着薛牧尘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倒是甜滋滋的,甚至觉得这家伙可爱极了。 宋蓁阮望向杜红珏,恰恰杜红珏也侧头同她对视一眼,宋蓁阮偷偷指指薛牧尘离开的方向,向她笑笑,杜红珏瞬间脸颊绯红。 姑娘家的心思,真得只有姑娘家才能更清楚。 因着临近年关,京都夜市也格外热闹起来。 两姑娘在江吟楼吃完晚膳,望着楼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丝毫坐不住,嚷嚷要去玩。 正好穆砚书还要将浣溪尸体的事情,以及之后博文馆的事宜要同师父说,遂遣了岳晋同她们一道去,还特意将钱袋子交予岳晋,嘱咐他照顾好二人。 “师父,方才在牧尘那里,你还未说完,阮阮和他爹当时中毒,是何种情况?” 徐见真见穆砚书稳稳替二人倒上茶水,不由得望向自家徒儿,没答复他的问题,反倒是好奇问他:“上回收到牧尘信件,说你现如今眼睛已时而能瞧清楚了?” “嗯,师父的法子有效,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用药了。师父,此次要不过了元宵再走?” 徐见真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会同你们一道走的,不过,我可不想去你家,要知道,你爹” 穆砚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两人因着性子颇为不合,听说当初虽是薛牧尘他爹救了自己,但是徐见真更善于医治眼疾,他来穆府住了段时日,期间没少同穆忠泽起冲突,后来一气之下,直接带着穆砚书跑去了邵山,让穆忠泽找了小半年。 薛牧尘嗑着瓜子的,望着谈话的师徒二人,万分好奇道:“师叔你怎么会同穆伯父吵起来的?” “能如何?自然是医治法子上起了冲突呗。”徐见真捏着手里茶杯,一仰头全数喝了个干净,“当年他爹想了个浑法子,换眼睛,知道吗?用眼睛换眼睛!” “咳咳咳!”薛牧尘被呛到,“怎么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眼部,做了个剜眼睛动作,“这这样?” 徐见真点头,“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法子,说这样能行得通。” “”薛牧尘缩缩脖子,“以后能不能行,我不知道,起码依照我所了解的,目前并没有人能达到此种水平。我觉得师父针对砚书眼疾问题,已经颇有成效了。” “嗯,但似乎这法子只能适用于砚书此类眼疾上。”徐见真轻叹一声,“再看看最后成效。” “说起来,师叔你还没告诉我们,阮阮和他爹的毒到底是啥?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阮阮他爹说得,直接说出了是何毒,该如何解毒。索性还能救下了阮阮,可宋斐中毒太深,就如息夫人一般,活下来了,但是毒早已累及五脏,活不了多久。” 薛牧尘越发好奇了,脑袋里浑浑,实在想不通,“阮阮她爹难道之前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是,雾水寨研制出来的毒,似是大多都是如此,小剂量堆砌成慢性毒,会让人似生病一般,剂量大一些,毒性能大大增强。”徐见真皱眉回忆当时的情况,“而且,他似乎知道是谁下毒的。” 穆砚书与薛牧尘对视一眼,阮阮他爹似乎还藏着些秘密,与雾水寨有关系。 那突然没落的雾水寨,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红珏拉着宋蓁阮一路逛一路买,零嘴点心买到岳晋手里提不动。 而后,杜红珏又嚷嚷着想买新衣裳,岳晋指指街角的布庄,“那家德申布庄,同穆府有些生意来往,咱府上布料大多是从这里置办的,京都大小富户,官宦家的布料,也不少人来这里挑。布庄里有裁缝,后头连着绣庄,能直接挑绣样,量体裁衣。” 两姑娘一听,当即来了兴致,挤进了布庄人堆里,各选了自己喜欢的布料,量了尺寸,由人领着一道去后头挑选绣样。 宋蓁阮偏爱花鸟绣样,此类款式多,且选的布料也为浅色,极好搭配,她稍择三四款样子,很快就定下了。 杜红珏不爱那般小家碧玉的花样,可又一时定不下,无比犯难。 “我这不着急,红姐姐先挑着,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好妹妹,就让你多耽误些时候了,我这委实纠结得很,莫要走远了,我很快就好。” 宋蓁阮笑着应了声,开门先行去了院子里头,一眼却见一熟悉身影走过,身旁还牵着位姑娘,两人说笑着,关系甚是亲密。 “大大哥?” 宋蓁阮揉揉眼睛,忙快步跟上前,可两人走得快,从前铺又进来一拨人,她没能跟上,也没能瞧清楚穆硕祁牵着的那女子是谁。 “二少夫人,怎么立在外头发呆呢?” 岳晋在外等着急了,拎着大包小盒走进了后院,进来就瞧见宋蓁阮站那发呆。 “你可看见大公子经过?” 岳晋望向自己过来的方向,摇摇头:“并未。不过,二少夫人若是见到大公子,那也是寻常事情,他经常会亲自去各合作商家处查验货物的。” “这样啊。” 宋蓁阮没把自己方才瞧见的说与岳晋听,还是先回去问一问穆砚书好了,没准大哥确确实实已有个心仪姑娘了,他们兄弟俩感情不错,或许私底下早已说过这些心事。 两人没说几句,杜红珏也从屋里出来了,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如何如何难抉择,如何如何才选中绣样,薛牧尘见到了,会如何如何喜欢一类。就这般一人碎碎念叨,一路回了江吟楼。 此时,穆砚书他们三人也早已下了楼等候,徐见真瞧见那么多零嘴点心,仗着自个儿辈分高,硬是从俩女娃娃手里掳走了一半,美滋滋搂在怀里,跟着薛牧尘他们一道回去了。 穆砚书他们则坐马车,返回穆府。 穆府离的较远些,马车中的宋蓁阮百无聊赖,倚在穆砚书怀中,偷偷用指腹轻轻划过穆砚书的下颚。 “阮阮今日怎么了?话很少的样子?” 穆砚书问出口,其实,不只是今日,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当初入府时,那个爱笑爱闹的阮阮,似乎越发安静了。他也弄不清楚,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啊?我没事。”宋蓁阮纠结一二,心里还是想着方才见到的穆硕祁和那女子,试探性问道:“夫君啊,大哥这几日可有找过你?” “并未,年关将至,他也忙得很。” “那那夫君可知道,大哥为何迟迟不愿娶妻,是不是早有心上人了?” 宋蓁阮竖起脑袋,很是期待从穆砚书口中获得肯定的答复。 “这大哥倒是从未提及,据我所知,目前应该还未有吧。” 穆砚书倒是对她这反常举动好奇了,笑着问她,“怎么突然关心大哥的事情了?” 宋蓁阮掀开车帘,见还没到穆府,才大了胆子将今日所见说出口,“而且,我见那姑娘,穿着的是德申布庄绣娘的衣裳,可惜我没瞧清楚是谁。嘿嘿,改日我私下问问大哥,看看进展如何,需不需要寻个媒人上门说媒了?” 穆砚书听了,面上没任何喜色,反而眉头紧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49章 宋蓁阮没观察到他神色有变, 念着今早浣溪尸体的事情, 问道:“夫君, 浣溪的案子,官府算是不查了嘛?” 穆砚书早让岳晋去岳总管那边探口风了,他爹已经授命岳总管,这事联合官府那边,放出话去,说浣溪跟着情郎旷工跑了,结果因为天冷河边结冰,她滑倒磕到了额头,才失跌进了冰河里头。 呵, 可这话,简直漏洞百出。 “官府是不打算查, 我爹塞了不少银子,要低调处理。”穆砚书抚抚她的发丝, “可不代表我们不查。浣溪的死, 一定和息夫人有关系,看着她今日看见尸体的反应,似是颇为吃惊,那么也就应证了一件事情, 她背后还有人在。” 宋蓁阮怔怔望向穆砚书, 支支吾吾道:“你你方才夫君你能看见?你看见息夫人今日的举动了?” 穆砚书惊觉自己失言, 心底里早已想告知她, 可之后, 若是师父治疗失败,他随时又会变成瞎子,会让阮阮空欢喜一场吧? “是岳晋告诉我的。”他默了一阵,“阮阮,希望我能看见吗?” “那当然!”她带着欣喜,可情绪又即刻平复,“不过,我害怕夫君见到我,会失望,我长得不好看” 她不好看?这小傻瓜究竟在想些什么? 穆砚书仍能记得,初时能看见时,瞧见她那娇俏模样是有多令他心动,一颦一笑无一不牵动他的心,他盼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终于成了他的妻。 “可我喜欢。” 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尤其伴着他那低沉好听的声音,让宋蓁阮心头一阵悸动,她红脸抬眸,正对上穆砚书那墨色眼眸,眸子里映着的全是她的模样。 穆砚书单手搂在宋蓁阮腰际,欺身压向她,刚触及她那软唇,还来不及有更进一步的放肆,马车就停下了。 他恋恋不舍,趁着宋蓁阮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于她脸颊轻啄一口,等岳晋在外喊着到了,才松开了怀里的人儿。 宋蓁阮羞红了脸,好在天色晚了,她亦是垂着头,才没叫岳晋他们看了笑话。 两人刚刚迈进穆府,就听得门口仆从向外毕恭毕敬说道:“大公子回来啦,二公子和二少夫人也正巧刚刚回来。” 穆硕祁清清嗓子,“好,我知道了。” 宋蓁阮特意回眸望向穆硕祁,即使刻意让自己冷着脸,可从门口走至他们跟前那短短几步的距离,穆硕祁面上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色,足以见得他今日有多高兴。 “砚书,阮阮,是同牧尘一道去吃饭了吗?” 他说话的语调微上扬,不似平日里般沉着,听来心情格外愉悦。 “是啊,刚刚回来,我师父也来了,一块儿吃饭。”穆砚书思及宋蓁阮说得话,刻意问他,“大哥怎么也这般晚?” 穆硕祁沉吟片刻,道:“去查账,年底忙,这段时间府里又出了这么多事情,爹没了功夫,我那自然得忙一些了。” 宋蓁阮下意识瞧向了穆硕祁,分明他今夜是同那绣娘 “原来是这样啊,辛苦大哥了。” 穆砚书面露一丝强笑,牵住宋蓁阮的手,向穆硕祁说道:“那大哥也早些歇息吧,我们先回古香院了。” “嗯,好。” 宋蓁阮走前,还忍不住望了两眼穆硕祁,难道大哥羞涩,所以她在的时候,大哥也不好意思说? 浣溪的事情,一如穆砚书所说,没再激起别的波澜,似乎死去的人从未在穆府出现过。 “素昔啊,你还记得浣言吗?” “嗯?”素昔替宋蓁阮簪上了绒花,听她忽然提及这人的名字,倒是有些惊讶,“自然记得,那会子她和护院的事情,险些把二公子和您害惨了,她自己也报应,变得神神叨叨的,息夫人念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将她委托给林大夫治疗,几乎日日都会去林大夫医庐看望。” 宋蓁阮点点头,“原来在医庐里头。” “是啊,奴婢前些日子去领药材的时候,还瞧见她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眼无神,就木愣愣的。同以往那个瞧着颇机灵的小丫头,宛若两人了,怪可惜的。” 素昔将宋蓁阮搀扶起来,替她上上下下都细细打理一遍,笑道:“少夫人这身衣裳定的可真是时候,合身又漂亮,今日端王爷府上的宴席,一定能得人不少夸赞。” 宋蓁阮丝毫没听素昔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念着浣言的事情,直到素昔晃了晃她胳膊,她才将将回过神来。 “素昔,陪我去药庐一趟。” 素昔上下瞧瞧宋蓁阮,即刻关切问道:“少夫人哪里不适?林大夫这两日已经回老家去了,节后才回来,实在不行,奴婢去外头给请大夫来吧?” “不,我要去看看浣言。” “可她疯了,话都说不连贯哎,少夫人” 素昔见她头都不回的跑出去,只得赶忙追着一道出去,主仆二人一路小跑赶去了药庐。 还未进那小院,宋蓁阮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忙一把将素昔拉回身后。 “浣言啊,今天我还是来看你了,本想午后再来,可我现在身子似乎越发差劲了,午后不歇一会儿,整个人都没力气了。现在,老爷他们都在准备去端王府,没人会来,所以没事的。” 是息夫人的声音。 宋蓁阮贴在墙边,偷偷望向院子里,息夫人与浣言并排坐着,浣言正捏着自己头发望着前方发呆,息夫人一边说着话,手里一边剥着橘子。 “吃吧,橘子,你以前服侍我的时候,经常说爱吃来着。” 息夫人掰了一瓣,塞到浣言面前,浣言张张嘴,将橘子吃下。 “真乖。”息夫人笑笑,将橘子全数喂给了浣言,随即沉默一阵,沉下脸道,“你知道吗?浣溪被找到了。” 息夫人特意抬头看着浣言,一字一句强调道:“她死了。” 浣言听了这话,反应依旧如常,木讷得很,似乎丝毫听不懂息夫人在说什么。 息夫人像是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所有人都说,她是出了意外死得,可我知道不是,是被那家伙杀了,他连我都想杀!呵呵呵,你说我是不是报应啊?他们说,我活不久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息夫人口中的“他”是谁?他们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浣言,你害怕嘛?”息夫人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对着浣言笑笑,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得辛苦你了。我得自保,即使我活不久,可我也得舒舒服服活过这段日子啊,是不是?浣言你现在都这样了,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息夫人起身弯腰,轻轻摸着浣言的头发,蜡黄的脸上,挂着渗人的笑,让宋蓁阮看得心惊。 她凑到浣言耳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转身就走了。 宋蓁阮忙拽着素昔,藏进了假山后头,待息夫人走远了,主仆二人才哆嗦得从里头走出来。 “少少夫人,息夫人好可怕啊。” 素昔头一回真真切切觉得,平日里那素来信佛礼佛的息夫人,竟似个鬼怪一般,尤其是最后摸着浣言时的样子,她这会子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打着哆嗦。 宋蓁阮咽了咽口水,手已因为害怕而发凉,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得一路走向了药庐那里,一走进院子,就看见浣言蹲在树丛边,吐得厉害。 “你没事吧?” 她开口,往浣言那走了几步,浣言也转头,忽然向她笑笑,用脏兮兮的手直往宋蓁阮身上蹭,边跑来还边嚷嚷道:“橘子,我要吃橘子,给我啊。” 宋蓁阮有点懵,直愣愣站那里,素昔将她一把拉到身边,急急忙忙拽着她就跑出药庐。 素昔万分紧张将她衣裳仔仔细细瞧了个遍,见没沾染任何脏东西,才松口气。 “少夫人,马上就要出发赴宴了,您这衣裳可别弄脏了啊,你也不看看浣言这傻丫头在干嘛,凑上前作甚啊。” 宋蓁阮扶住素昔肩膀,凝眉问道:“方才,你瞧见了吗?” “什么?” “浣言在做甚?” 素昔疑惑,可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得宋蓁阮喃喃说道:“我方才真真切切瞧见,她抠着自己喉咙在吐” 她真得没注意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浣言用沾了污秽的手要去触碰宋蓁阮,其他的她根本没关注。 宋蓁阮有些激动,抓着素昔胳膊说道:“你说,浣言有没有可能是装疯?” “不不会吧,要是装疯,林大夫会看不出来?” 被素昔这一质疑,宋蓁阮也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瞧走眼了。 “哎哟,少夫人在这里呀。”岳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边喘边说道,“快些走吧,老爷他们都准备好了,要出发去端王府了,老爷可在意这次赴宴了,万万不能迟了去。” 宋蓁阮回望了眼药庐那边,还是点头跟着岳晋一道去了门口。 本想挤去同穆砚书同坐一辆马车,可穆忠泽先行开口,让三个儿子与自己同车,有事情交代,无奈之下,宋蓁阮只得同穆绮妍同坐一辆车。 其实,端王爷此次帖子里并未提及让穆绮妍一道来,是雁夫人强烈要求,还同穆忠泽好生闹了两天,他才将将同意。 最终,穆忠泽委托了穆砚书,先行与端王爷交涉了,而理由是,宋蓁阮怕一人太无趣了,想把小姑子带上,到时候也好有人讲讲话。 这一遭,可是让二人为难极了,宋蓁阮喜恶都摆面上,别人对她好,她也才对别人好,穆绮妍之前那般对她,自然她也不喜欢这丫头。而穆绮妍又是爱面子的人,先前打架,宋蓁阮让她那般丢人,难不成让她先低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50章 两人现在同一辆马车里, 互相不吭声, 又是尴尬又是无趣极了。 宋蓁阮撑着下巴, 掀开她那处帘子一角,望着街边的景,心底里却念着今朝瞧见听见的事情。 穆绮妍偷偷望了她好几眼, 抠着自己帕子,纠结极了。 今次赴宴机会, 是穆绮妍向着她娘大发脾气,死乞白赖求来的,她苦苦练琴这般久, 总得要有个机会表现表现。可哪曾想,端王爷这边似乎忘了穆家还有个闺女在,偏生漏了她的名字,她哪里能受得了这份委屈? 而且,她私底下偷偷问过苏朦烟了,听说她也会去,那她穆绮妍哪里能错过。 可她娘非得说,这次算是全靠宋蓁阮面子挣来的赴宴机会, 所以,她娘也交代, 务必同宋蓁阮重新打好关系, 指不定日后还得靠着这嫂子寻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 “喂”穆绮妍纠结再三, 还是开了口, “你同我说说话啊?” 宋蓁阮像没听见一般, 依旧依着马车,望着窗外。 穆绮妍尴尬得要命,很想发脾气,可念着她娘说的话,还是硬忍下来,“嫂嫂子,我在同你说话呢。” “噢?”宋蓁阮放下帘子,回眸望向她,“你光说个‘喂’,我名字里可不带。” 穆绮妍干干笑了两声,脸涨得通红。 宋蓁阮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姑子,但到底她也是穆家最小的妹妹,雁夫人也帮过她,也没必要闹得特别僵,还是开口再问了她两句,“你想同我说什么?” “我我听说嫂子和牧尘哥哥很熟?”穆绮妍垂着眸子,“我还听说,前段时日,他身边跟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是吗?” 之前宋蓁阮就听穆砚书开过薛牧尘玩笑,说穆绮妍喜欢他,看来是真的。 “嗯,两人有婚约,听你二哥说,快成婚了。” 穆绮妍叹口气,“果然呢,我太小了,牧尘哥哥都从没考虑过我。” 宋蓁阮还在琢磨怎么安慰安慰,就听得她傲娇说道:“哼,他不懂得欣赏,错过我,是他的遗憾,我能遇到更好的,你说是吧?” “呃”宋蓁阮忙接着点头,笑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指不定今日我就能遇见个令我心动着迷的人!” 宋蓁阮蹙着眉头,这小妮子才多大,怎得满心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她不任性的时候,看着这肉肉脸蛋,倒也可爱得很。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穆绮妍没坐稳,直往前栽。 宋蓁阮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扯住了她手臂,可这妮子到底还是胖了些,宋蓁阮还是没拉得住,不仅叫自个儿手腕给崴到了,还和穆绮妍一块摔了。 穆绮妍脾气暴,掀开了车帘子就要骂车夫,抬眼却见他们穆家两辆马车都停下了,她爹还有几个哥哥也下了车,旁边好似还停了两辆别家的马车,只是视线受阻,也看不清是哪家的。 她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蓁阮握着自己的右手腕,前后活动着,好让自己能舒服点。 穆绮妍没说话,想从马车上下去,穆砺申急急忙忙跑了来,将她塞回马车里。 “哎,三弟,发生何事了?” 穆砺申撇撇嘴,“和苏家的马车撞一块了,离端王府也就一条街道了,分明我们先过来,他们非把马车赶快了,挤了过来,结果,他家马夫说撞伤了胳膊,要叫我们家赔礼道歉呢。” “苏家?朦烟姐姐是不是也在啊?我要去找她玩!许久都没见过她了呢?” 穆绮妍说着,就想下马车去,硬是被穆砺申又给塞了回去。 “穆绮妍!你缺心眼呢嘛?明知道苏家同我们家不合,你还贴着去作甚?” “怎么了?那是和你们不合,我同朦烟姐姐关系好着呢!”她说完这句,不自觉往宋蓁阮那瞧了两眼,嘴里嘀咕道,“朦烟姐姐温柔又善良,才不会因为你们,把我当仇人。” 宋蓁阮打心底翻了个白眼,苏朦烟漂亮得倾国倾城,这点毋庸置疑,可说她温柔又善良是认真的嘛?总之,这苏朦烟给她的感觉,可并不是这样的。 宋蓁阮可是还真真切切记得,当时这苏朦烟可是当着她的面,抱着穆砚书,还口口声声表达爱慕之意。不管苏朦烟当时真醉假醉,她都对这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了。 穆砺申狠狠瞪了穆绮妍一眼,转而放缓语气对宋蓁阮说道:“二嫂看着这笨丫头,我们很快就好。” 他还没走开,岳晋就小跑了过来,“老爷说,事情妥了,让大伙上车呢。” “啊?就这么完事了?”穆砺申失望至极,半开玩笑道,“我这还准备撸袖子上去干架呢,瞧那苏老爷子和苏陶堰嚣张气焰,气不打一处来!” 岳晋也是点头,一脸不屑道:“这还得亏了端王爷差了府上的人过来瞧瞧,苏大人一见那年轻人,就不嚣张了,还点头哈腰的,险些就跪下了。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苏大人随后就万分客气让出道,还让我们府上马车先走。” 他言罢,回首瞧了眼前面的马车,“老爷他们走了,三公子就上二少夫人的马车吧。” “行。” 宋蓁阮掀了帘子望向车外,经过苏家马车时,她见着了岳晋口中的年轻人,身形俊秀挺拔,着一身月白色圆领提花锦缎袍子,单手负于身后,气质凛然。 似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对方也回转了身子,同宋蓁阮四目相对。 宋蓁阮迎上那双带着戾色的眼眸,当即心里一怵,本该就此收回目光,反应却愣是慢了两拍,对方不仅没生气,反倒向她温和一笑。 萧宿译不不不,太子殿下是在对她笑吗?他居然也来了!难怪方才岳晋说,连那苏大人都要险些向他跪下 宋蓁阮彻底傻了眼,竟还向他憨憨傻笑,直到瞧不见萧宿译了,才哆哆嗦嗦放下帘子,只觉周身汗涔涔的。 才缓过劲来,就听得外头岳晋说了声,“端王府到了。” 穆砺申兄妹俩,抢在了她前头下了马车,她定了定神,也跟着一道下车了。 端王府门口热闹得很,马车来了一辆又一辆,车里下来的,无一不是穿着华贵之人,所有人皆笑吟吟,彼此拱手作揖,表现得很是熟络。 “阮阮,在哪?” 愣在原地的宋蓁阮一下子听到了穆砚书的声音,见他就在自己左前方,忙上前两步,牵住他的手,“在这呢。” “是觉得冷吗?还是害怕?手有些凉啊。”穆砚书握紧她的手,妄图给她捂暖,“今日听说大多是官宦贵族,听说这次宴席还是太子殿下帮端王爷筹办的,所以,格外人多。我爹倒是高兴坏了,这会子拉着大哥不知道又去找哪位大人攀关系去了。” “爹应该也赴过不少宴席吧?” “是不少,但到底我们只是商贾,能接触到的官宦贵族鲜少。” “原是如此呢,难怪爹收到端王爷递来的帖子,格外高兴。”宋蓁阮晃晃他的手,“对了夫君,我今早去药庐了,恰巧看到息夫人也在那里,在同浣言说话!” 穆砚书伫足,“你可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大抵意思是,息夫人觉得有人想杀了她,而且,浣溪的死也是那人所为。”她挠挠头,“而且,她话语里我总觉得她想对浣言下手做什么。还有一点,我后来进药庐的时候,我我发现浣言在抠着自己喉咙吐她是不是没有疯?” 穆砚书轻抚她的发丝,沉吟良久,在她耳际低语道:“阮阮发现得及时,我正正巧也调查出了些名堂来,现在只需摆好局,等人自行入瓮了。” 宋蓁阮抬眸,穆砚书虽是笑得温和状,可莫名让她有种,这家伙切开会是黑的感觉,就好比芝麻汤圆,但嘿嘿,这样子的穆砚书可真是让她着迷。 午宴较随意,重点是晚宴,因此散了席后,也并未有几人离开,自行组了局消遣时光了。 因宴席男女分开而坐,宋蓁阮与穆绮妍自然归属到女眷那方。 可惜杜红珏今日有事,得晚宴才能过来,宋蓁阮也少了乐趣。因着散席后又不好回家,她本想安安静静寻个地方小憩一会儿,却叫穆绮妍拉着一道去了后花园里头。 一入园子,就见三五成群的女子围坐在一起,有品茶的,有吃点心的,有说笑打闹的唯一的共同点,大抵都是身着华服,妆容精致。 且,似是围着同一人而散布坐着的。 宋蓁阮离近了一瞧,中间慵懒半依着的,是一身着牡丹纹饰的妇人,年岁与息夫人相近,手上也握了串佛珠。 “哎,朦烟姐姐!” 穆绮妍语气里带着欣喜,本是挽着宋蓁阮的手立刻撒开,万分愉悦得就往那妇人旁边挤过去。 宋蓁阮这才注意到,离那妇人也就两人距离的位置上,苏朦烟正乖巧坐着,仔仔细细剥着橘子皮,递给周遭几个妇人。 她耸肩,果然这穆绮妍眼里,自家嫂子到底比不上她那好姐姐。 穆绮妍体型略胖,而她们坐得又紧,她废了好大劲才挤到苏朦烟身边,惹来不少怨言,又见她同苏朦烟关系亲近的样子,连带着还对她开始嘀咕。 苏朦烟当即尴尬了,面上很是挂不住,几次推开穆绮妍的手,见她没点数,当即怒了,起身一把将她推开,拧眉冷哼道:“你谁啊?一直拉扯我衣裳作甚?同你很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51章 很意外, 恰巧此时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聚到了她俩身上, 本来吵吵嚷嚷的后花园里头,突然安静下来,苏朦烟的话,叫所有人都听见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 让穆绮妍懵了。 “我我们不是前些日子还通过信嘛, 我绮妍啊,穆绮妍” 苏朦烟眼睛打了个转, 冷笑点头, “记起来了,京城富户穆家千金。” 穆绮妍松口气,面上又扬起笑意,“咱许久不曾见啦, 今日朦烟姐姐就同我一道玩吧,这里人多, 位置小, 我我挤得慌” “可我不挤。而且, 我今日不想同你玩。” 苏朦烟直接一屁股坐下,依旧重复方才的剥橘子的动作。 穆绮妍见她不走, 也想坐下, 可那里哪有她的位置, 想在苏朦烟身旁蹲身, 可身形较大, 反倒是把围坐在后头的一瘦弱小姐撞到在地。 偏生那般巧, 这小姐倒地时还拽住了旁边的人,推搡倒了搁在那的茶水点心小木桌子,让旁边人被洒了一身。 这一来,本是颇和谐的场面,弄的一片狼藉,摔倒的,擦衣裳的,想躲开的彻底乱了套。 原本慵懒半依着的妇人,此刻睁开了眼,怒瞪穆绮妍,拍桌子正欲指责,苏朦烟却抢了先,扶起摔倒在地的人,对着手足无措的穆绮妍数落道:“你这人说起来也是富家千金,怎得一点仪态教养都没有?自知身形这般臃肿肥胖,还硬要往这窄处挤什么?” 穆绮妍自知闯祸,原本似个爆竹的性子,这会子面对苏朦烟的数落,竟生生憋住了所有话,只是红着脸垂着头,扭捏着自己衣角,瑟缩站在原地。 众人见她似是个好欺负的性子,立马附和了苏朦烟的话,各种白眼,说她没教养,说她肥胖一类的话,如同刀子般全数扎到穆绮妍身上。 瞧着穆绮妍在家一副嚣张样,外边就成了个哑炮的性子,让宋蓁阮彻底怒了。 她撸起袖子,从人堆里挤过,拦在苏朦烟与穆绮妍中间,将穆绮妍拦在身后,叉腰望着在场所有人怒斥道:“怎么?我家妹子吃你们家大米了?要你们在这里叽歪个什么劲儿?整天提着那口气端着,就觉得自个儿好仪态好教养了?也不瞧瞧你们方才那扎刀子行为,大家闺秀就是这样的?” 苏朦烟见到冲出来的宋蓁阮,起先也是被她骂懵了一阵,很快又冷静下来,仗着今日人多,又起了报复心,笑道:“哟,我当是谁呢?穆家二少夫人!” 人群里的言论经她这般一带,立即转了风向移到了宋蓁阮头上。 “啊?是那个乡下人嘛?” “没错的,你瞧瞧她方才那泼妇骂街样,咱京都哪家小姐会如此?” “我听说,这个人还傻憨憨的有人说,是个傻子呀?” “真的吗?可她这样子,还知道护着小姑子,也不算傻的样子啊?” “穆二公子到底是个眼瞎的放着苏家小姐这大美人不要,娶个乡下傻妇,啧啧啧!” 苏朦烟成功带起舆论,瞧向宋蓁阮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与挑衅。 穆绮妍见情况如此,心里格外内疚,当初视作闺中密友,万分喜爱的朦烟姐姐,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她。此前一直瞧不惯的二嫂,今日为了她,却站出来和这帮人对峙,甚至使她自己面对着更为难听的话语。 “二嫂对不起” 穆绮妍低低说道,语调里带着些哭腔。 宋蓁阮瞧了她一眼,伸手握住穆绮妍的手,对着旁人丝毫不畏惧,冷笑道:“是是是,我乡下来的,又蠢又没泼,比不过各位贤良淑德,更比不得苏小姐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但,好在我夫君心里头只有我一个人,我管你们作甚?” “噢,还有,今日晚宴,苏小姐,酒量差,可莫要再喝醉酒了。可别学你哥哥样,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莫要借着醉酒的由头,再行不轨之事。尤其你还未出阁,别毁了自个儿名声。”宋蓁阮指指自己,望着面色难看的苏朦烟说道,“而且,我,宋蓁阮,很小气,性子又泼,虽不及某些人心思多,可也没傻到让某些人当我面胡来,懂?” 众人并不晓得苏朦烟的事情,可苏陶堰被端王爷狠狠打过的事情,之前京都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都只知道是苏陶堰调戏了某家的新嫁娘,眼下瞧来 苏朦烟咬唇望着宋蓁阮,若不是她背后有端王爷撑腰,她胆敢如此说话? 宋蓁阮也不管旁人,牵着穆绮妍的手,妄图带着她离开,可那一直坐着的妇人,却在此刻站起了身。 “吵吵嚷嚷的。”妇人一脸高傲,由着苏朦烟将她搀扶起,挑眉望着宋蓁阮,“一直听穆府的息夫人提过这二少夫人,今日我这倒是头次见,也不知是何样子啊?” 妇人抬手抚抚发髻,向着宋蓁阮那里走了两步,单手挑起宋蓁阮下巴,睥睨她一眼,眼底瞬间划过一丝惊讶,面色也难看。 她急急忙忙收回手,不愿再瞧宋蓁阮,推搡开苏朦烟,自顾自坐下,只是撑着自己额头,一副颇头疼的样子。 周遭的人见状,哪里还管宋蓁阮,赶忙围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宋蓁阮瞧着这人举动,颇为奇怪,可实在懒得待在这地方,拉着穆绮妍就往外走。 可她也清清楚楚听到,这些人唤那妇人“丞相夫人”。 有了这极为不好的一遭,穆绮妍丧了气,哪里还愿意待在端王府,又说现在终是瞧清楚了人心,还因内疚想好好补偿宋蓁阮,领着她就去了京都集市,非说要将自个儿钟爱的好吃的,一一给宋蓁阮买个遍。 宋蓁阮也爱吃,尤其是零嘴,一听有好吃的,魂都被勾走了,两人就这么跑出来端王府。 许是因着心情不佳,穆绮妍买起东西来,丝毫不犹豫,点啥买啥,本就是各店熟客,一见穆绮妍这般爽快,自然是乐开了花。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身上已经是大包小包了。 穆绮妍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自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嘴里直嚷嚷后悔没把岳晋拉出来。 宋蓁阮无奈,但看在这么她给自己置办了这么多好吃的份上,还是愿意搭把手,只是早上右手崴到,现在仍旧使不出大劲儿,也只是勉强提着东西。 “嘿嫂子,我瞧见前头有杂耍呢,我过去瞧个热闹,你等我一下!” “哎!穆绮妍等我啊。” 宋蓁阮眼瞅着穆绮妍,麻溜从点心铺子里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挤进了人堆里头。她也想凑凑热闹,接过掌柜包好的点心,提着大包小包就匆匆往外走,也没走两步,却恰好同人迎面险些撞了。 她往左,对方也往左,往右也往右,如此反复几次,宋蓁阮皱着眉站定,对方也即刻站定。 “抱歉,等会我从左边过去,公子从右边过可好?” 宋蓁阮被折腾烦了,与其这般“巧合”互相走不了,不如先说好吧。 “噗哈哈哈哈哈!”对方笑出声,对着身后跟随的一队小厮说道,“这人连巧合,还是我故意拦着她不让她走,这都分不清楚啊?” 这人干嘛故意捉弄自己? 宋蓁阮一头雾水,很是不悦得大量眼前人,一身华服,蓄着两撇胡子,手里还拨弄着两颗核桃。 这人样子瞧得怪眼熟的,可宋蓁阮实在记不得,在她眼里,也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她没说话,他们人多势众,与其同他们硬讲道理,还不如避开。 宋蓁阮转过身子,打算回方才的点心铺子,却被人围了起来。 “嘶,你跑什么啊?你有胆子当众数落我烟儿妹妹,现在要落荒而逃了?” “谁?烟儿妹妹?” 宋蓁阮丝毫反应不过来那是谁,即刻就被对方一把扯住了右手,恰好捏在痛处,她手腕酸痛无力,手里的东西撒落了一地,引来不少人围观。 “哎,这不是小王爷嘛?那姑娘得罪他了?” “那姑娘瞧着也是个富贵人家吧发生何事了?” “不会当街调丨戏人家姑娘吧?”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少围观,赶紧散了,九王爷可是咱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宋蓁阮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是之前江吟楼遇着的嘛,那掌柜也喊他小王爷,原是九王爷家的。 “你还在装傻充愣?是你这毒妇咒烟儿妹妹的吧?说她会毁了自个儿名声,嗯?” 萧宿言咬牙说着,见她将东西撒落一地,想当然认为宋蓁阮是故意装柔弱,更是瞧不得她了,心底里坐实这女人心机深沉。 “我可没咒苏朦烟!倒是她做过什么,她自己清楚!” 宋蓁阮是个倔脾气,面对小王爷这种身份的,按说她会怂一些,一如见到萧宿译一般,可这会子糟他这般说,反倒是气愤得不行,不仅不怕,反而还想同他打上一架的冲动。 “呵,你说烟儿妹妹冤枉你?”萧宿言即刻使大了劲儿,拖拽着宋蓁阮就往端王府方向走去,“别以为你有五爷爷撑腰,我就会怕你!五爷爷年纪大,老糊涂了,才会被你哄骗了!回去找烟儿妹妹道歉!” 宋蓁阮被他拖拽,又被萧宿言带了的仆从推搡,提在手里的东西全部被扔在地上,情况乱糟糟,几乎全踩坏了。 杂耍那边热闹得紧,穆绮妍钻在人群最里头,看得又是专心致志,丝毫不知道宋蓁阮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围围观的,知晓萧宿言的身份,也是根本不敢上前阻拦,眼瞅着宋蓁阮被拖拽着走了。 唯独一着麻布衣衫的汉子,肤色黝黑,瞧着约莫三四十模样,放下自己的挑担,举着腾出来的扁担就对准萧宿言,带着颇浓重的南方口音怒斥道:“喂,几个男人当街欺负个女娃娃,也真是丢人!” 萧宿言打量他,往后退两步,冷笑一声:“哪来个不长眼的,既然你自己不想好好过,想狗熊充当英雄,我成全你啊。来人,给我往死里打!敢拿这破扁担指着我,打不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52章 小厮领了命, 当即就要冲向那汉子。 宋蓁阮不想无辜人受到牵连, 也不再抵抗了, 反倒上前一步, 横在萧宿言与那汉子中间, “小王爷!你不就是要让我给苏朦烟赔礼道歉嘛?我跟你走,别为难别人。” 汉子笑笑, “哈哈哈,小妮子, 我还用不着你委屈自个儿来救我。” 宋蓁阮面向汉子, 万分歉意道:“我不打紧的, 不会有事,我不希望大叔因为我受牵连。” 她话音刚落, 却见面前汉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眼眸里满是震惊, 临了嘴里还不停嘀咕道:“怎么回事?太像了” “哎?像什么?” 宋蓁阮有些懵了, 方才丞相夫人见到她, 也有些惊讶, 这汉子怎么也如此?甚至是说,更加震惊,握着那扁担的手,竟然抖得厉害。 萧宿言受不了他们在那叽叽歪歪, 推开傻站在那的汉子, 拽着宋蓁阮就要走。 原本还算冷静的汉子, 却突然怒了, “不准带走她!” 他嘴里嚷嚷,咬着牙,提着扁担就向萧宿言打去。 萧宿言见状,一把扯过宋蓁阮,让她挡在自己面前。 宋蓁阮被拽着,根本没法躲开,本能抬手护着自己脑袋,可那扁担迟迟未落到自己身上,待她抬眼瞧向正前方,那汉子一脸煞白的站在原地,只是瞧着宋蓁阮的眼神,带着歉意与担忧。 而他原本手里握着的扁担,此刻已被砍成两段,不知道何时来了位带长刀的年轻男子,着圆领黑袍,一脸冷峻,似是个侍卫模样。 “一直听说城中百姓对小王爷颇有怨言,今次亲眼一见,似乎他们并未说假话啊。” 萧宿译负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萧宿言一见到太子来了,脸色极是不好,欲下跪行礼,却叫萧宿译一把给扶住了。 萧宿言明白,撇嘴站在原地,嘴里嘟囔道:“事出有因” “噢?”萧宿译嘴角勾笑,“是何原因?不妨说道说道?” “这” 萧宿言一时语塞,总不能直接说,他是因为要替苏朦烟出头,才故意想刁难宋蓁阮吧? 见萧宿言不说话了,萧宿译也没再问他,到底是自家堂弟,万不该当着老百姓的面,给他太多难堪。 “方才来时,听说九王爷在找小王爷呢,不回端王府瞧瞧?” 萧宿言微愣,立即又反应过来,点点头,领着身后小厮匆匆离去。 宋蓁阮皱眉看着他们兄弟俩,不知道是该感谢萧宿译及时赶来救她,还是该怨怼萧宿译放走险些害她丢了性命的小王爷。 萧宿译与她对视一眼,见她那带着赌气神情,似只炸了毛的小猫一般,极想伸手揉揉她头发,但还是将那冲动忍在心底,化作唇角眉梢笑意。 “小小丫头,没事吧?”汉子站在宋蓁阮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声音微抖,“我我没想到他会把你拉到前头挡着,真的” “啊,不打紧不打紧,大叔也只是为了救我。” 宋蓁阮向着汉子暖暖一笑,可他方才所说的话,宋蓁阮可没忘记,忙逮着机会问道:“大叔是不是认得我?还是说认得我家中其他人?” 汉子被问起,眼眸里的光彩瞬间暗淡下来,“我我认识位故人,同你长得很相像。” “噢?是何人呀?” “我姐姐。”汉子叹口气,“我姐姐也有个女儿,可是出事后,我没能找到她,连尸首都没瞧见,不知道她是幸存下来了,还是尸骨无存若是她有幸活下来,大抵也同你一般大了。” “那大叔家发生什么了?” “遇到了歹人,害得家破人亡。” 宋蓁阮微怔,伸手拍拍汉子肩膀,“或许,大叔的外甥女真得活下来了。我当初得了重病,幸好爹爹带我及时求医,活下来了。” “嗯。”汉子犹犹豫豫,“或许小丫头哪里人啊?家里还有别的长辈嘛?你娘呢?” “清源宋家庄,娘家没旁人了,我娘我娘我没见过,我阿爹也过世了那大叔” 汉子摇摇头,“大概是我想多了。” 他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扁担,略显颓丧的走回自己的货物旁。 宋蓁阮心有内疚,她没别的法子帮这大叔找到外甥女,只能买下货物,让他过个好年了。可她伸手摸了摸腰际,空荡荡的,这才想起今日出来,花的都是穆绮妍手里的银子,这下想要帮忙都不成了。 她回望萧宿译,向着太子殿下借钱财,似是颇显无礼,罢了罢了,还是找穆绮妍帮忙得了。 萧宿译早就见着她摸东西的动作,也完全猜到她想做什么,本欲等她开口寻求帮忙,没曾想她回眸瞧了自己一眼,就那般从他面前走过了,这 他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宋蓁阮的胳膊,低语道:“你等等。” 宋蓁阮站定,疑惑望向他,眼见着他向身旁那年轻男子讨来锭银子,塞进了宋蓁阮手里。 “能替我把这银子给那位大叔嘛?我就当是我赔给他的扁担钱,剩余的钱财,就算是买货的钱,可好?” 宋蓁阮拿着那银子掂了掂,没答应萧宿译的话,反而拉着他走到了大叔面前,将银子塞进大叔手里。 “大叔,这银子是萧公子的,扁担和货,他都买下了,快回去过个好年吧。” 汉子望着手里银子,愣了许久,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这些货色哪里值那么多更何况,若不是萧公子,我今天如此冲动,怕是要做出坏事了,要不得要不得。” “给你,你就拿着。” 萧宿译面上没有任何笑意,本是普通一句话,愣是带着极重的命令语气说了出来,加之那与生俱来的傲然之色,就更显得吓人。 宋蓁阮有些傻眼,抬手揪了他胳膊一下。 衣料厚,萧宿译并不疼痛,可他倒是露出惊讶色,怔怔瞧着宋蓁阮。 宋蓁阮朝他努努嘴,向着汉子解释道:“大叔我朋友不太会说话,他是好意好意。” “呃”汉子瞧此情况,也不推脱了,揭开了装货的柜子,道,“里头都是些香料,我瞧你们都是富贵人家,应该日常也用得着的,我傅京今日当真要感谢二位了!” “不客气不客气。” 宋蓁阮说罢,抬手肘搡搡萧宿译,他愣一阵才反应,“嗯,不用不用谢。” “我既然收下了这么多银子,那也该把事情给办好,不知公子小姐住哪?我将这些香料送去?” “我不用。”萧宿译摇摇头,向着宋蓁阮说道,“你若需要,全拿走吧。” 宋蓁阮挠挠头,她其实也不喜欢这些,但如果当面说会不会浪费大叔心意啊? 既然是香料不如给息夫人吧,她爱捣鼓这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叔若是有空,可否送至西街穆府?” “穆府?”傅京沉默一阵,笑笑点头,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嗯,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我先把东西送过去。” “好,麻烦大叔了。” 目送傅京离开,萧宿译才同宋蓁阮提道:“你知道吗?你刚刚掐我一把,我要是吱一声,御风就能让你丢一只手了,严重点的话” “嘶丢脑袋是吧?”宋蓁阮故作害怕状得缩了缩脖子,临了踮脚拍拍萧宿译肩头,压低声音道,“行啦,知道太子殿下不是这种斤斤计较之人,你若生气,我请你吃好吃的。” 言罢,宋蓁阮蹲身捡拾起撒了一地的东西,除了一包山楂球,其他不是被踩坏了,就是粘到了黄泥,都没法吃了。 她略可惜得忍痛将山楂球递到了萧宿译手里,“就剩这个了,山楂球。” 萧宿译神色复杂的看着手里东西,他甚少吃这些民间零嘴,更是没听说过这东西。 “啊?这发生啥了呀?” 穆绮妍凑完热闹回来找宋蓁阮,见她蹲那里捡着地上脏了的东西,有些傻眼。 而后,又瞧见立在不远处的萧宿译和他身边跟着的御风,尤其是萧宿译手里还拿着山楂球,她故作凶狠模样,叉腰冲着萧宿译他们喊道:“好你们两个男人!欺负我嫂子?当我” “别别别!” 宋蓁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捂住了穆绮妍的嘴,眼瞅着御风将刀收回,才将将松口气。 “误会了,是他们帮忙解围。” 穆绮妍尴尬一笑,“抱歉抱歉” 萧宿译没说话,本想陪同宋蓁阮一道回去,没曾想她身边还跟着个小丫头,尤其她口中还喊着“嫂子”,他只得打消念头。 “御风,我们走。” “是。” 萧宿译向着宋蓁阮点头笑笑,随即领着御风一道先行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御风却始终盯着萧宿译手里的山楂球,待瞧不见宋蓁阮她们了,才说道:“殿下,这山楂球属下拿去扔了。” “嗯?不行。” 萧宿译被御风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瞧瞧这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零嘴。纸袋里装着十来个,红山楂裹着薄薄的白糖霜,一个个皆是圆滚滚,瞧着格外有食欲。 他捏了一个,仔细瞧了瞧,直接张嘴丢进口中,酸酸甜甜,很有滋味。 一旁的御风却急坏了,一把拉住萧宿译,催促他赶紧吐出来,“殿下!您怎可以吃这个,万一有毒可如何是好?属下担不起这罪责啊?太医都未验毒” 萧宿译被他吵得头疼,另拿一个,塞进了御风嘴巴里,“行了行了,验毒验毒。” 御风愣了一阵,下意识嚼了嚼。 “没毒吧?” “没有,好像还挺好吃的。”御风说完,又皱眉望向萧宿译,万分纠结道,“可殿下,若是这东西有毒,您将属下给毒死了,半路再出现旁的杀手,谁保护您啊?毒死属下事小,殿下会受伤是真,以后不如把小顺子也一起带出来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53章 端王府晚宴开得早, 席间还有各种各样的节目, 热闹极了。 宋蓁阮高高兴兴吃着,有一丫鬟模样的人,却跑至她身侧, 压着声音同她说道:“穆二少夫人, 穆二公子有事找您, 托奴婢给传个话呢。” “找我?” 宋蓁阮疑惑,半站起身朝着男眷那瞧了眼,确确实实没在席间看到穆砚书的身影, 爹, 大哥和三弟都在呢。 她点点头,同身旁穆绮妍说了句,就跟着那丫鬟一道走了。 那丫鬟带着人七绕八拐,越走越离宴席处远, 而且连灯笼都越发瞧不见几只了,加之夜色深沉,走起来也颇费劲。 宋蓁阮没少来过端王府, 可这地方偏僻到她也有些懵,她实在不敢走,站定身子颇警惕道:“你想带我去哪里?砚书约我谈事, 不可能找这般难走的地方的。” 那丫鬟也伫足, 笑了两声, 走回宋蓁阮身旁, 拉住她胳膊, “二少夫人,您别急啊,这不马上到了嘛?你静静听,是不是能听到穆二公子声音?” 两人不再说话,宋蓁阮竟真听见了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男的声音确实是像穆砚书的,至于女的声音,那不是苏朦烟吗? 宋蓁阮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得往前挪步,似是越近,他俩说话声音也越清晰。 “砚书你还好吗?” “不太好,难受极了。” “为何?”苏朦烟抽泣道,“我看你同你那夫人极其亲密,怎么会不好?你可知道她今日对我说什么了?说让我管住自己,还说我个未出阁的姑娘,常常念着别人夫君,还投怀送抱,名声差!” “她她竟然敢这么说你?”穆砚书声音里带着怒气,转而又沉下来,柔声说道,“你别同她一般见识,乡下妇人,你也该知道我当初为何娶她的,要的不就是她那双眼睛吗?她现在又生不出孩子来,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我爹思想守旧,哪里能容忍她?” 宋蓁阮听着这话,瞬间后脊背发凉,穆砚书在说什么呢? “倒是你,烟儿,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把眼睛治好了,我就休了她,娶你!” 苏朦烟声音酥软,娇嗔道:“讨厌,你知道我真心喜欢你的,哪里会计较你到底能不能看见?我真得好想马上嫁给你,一想到那傻妇日日挽着你的手,我真得心口疼得慌,现在又憋闷难受了!” “哎,心疼死我的宝贝儿了,要不要我现在替你揉揉吧?哈哈哈!” “哎,你坏死了” 宋蓁阮听得这刺耳朵的调笑声音,整个人瘫坐在地,她捂住自己嘴,脑袋里似是依旧在回荡着他们两人的声音,油腻到让她想笑。 “穆二少夫人,这大冷天可别坐地上了,奴婢扶您回去吧?苏小姐和穆二公子似乎已经离开了。” 那丫鬟上前一步,妄图搀扶起宋蓁阮,却被宋蓁阮一把推搡开。 “你到底是谁?谁叫你喊我过来的!” “二少夫人何必在意奴婢是哪家的,奴婢不过是凑巧路过此处,听得他们二人那般越轨谈话,气不过,才想着告诉二少夫人,可您却这般仇视奴婢?”她笑笑,“不过,也应当理解,自己夫君同另一女人粘粘腻腻,甚至想着要挖去自己眼睛,想想也怪可怕的。” 宋蓁阮浑身颤抖,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方才领她过来的丫鬟,也早已经走了。 “嫂子?二嫂?” “阮阮,宋蓁阮!这丫头跑哪去了啊?” 宋蓁阮听到了穆绮妍和杜红珏的声音,定定神站起身,向她们那边说道:“在这呢,我过来了。” “哎哟,嫂子,你一个人呆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作甚?” “就是,天怪冷的,你也不怕冻着了!” 杜红珏抓起她的手,冰冰凉,立即蹙眉骂道:“你本就身子弱,瞧你这手冷得!” 宋蓁阮笑笑,没反驳她,反倒是问:“砚书回去了吗?” 穆绮妍愣愣,“回来了啊,好一会儿了。你不是说他找你有事吗?怎么就我二哥一人回去了,他把你给丢在这里?不能吧?” “可有可有人同他一前一后一道回宴席的?” “嗯?”面对宋蓁阮这奇奇怪怪问题,穆绮妍有些不解,还是老实说道,“如果说一前一后的话,苏朦烟算是和他一前一后回席的” 杜红珏明显感觉到了宋蓁阮的异常,忙制止穆绮妍说下去,“小丫头没说清楚,他俩虽是一前一后回去的,但是,时间间隔久着呢或者,你这奇怪反应,方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蓁阮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听到自家夫君和别的女人在合谋要夺她的眼睛吧? “没多大的事情,咱回去吧。” 宋蓁阮不愿说,她们俩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去没多久,宴席就散了。 穆忠泽喝了颇多酒,站在王府门口等马车时,都有些站不稳了,得亏身后还有穆硕祁和穆砺申搀扶着,否则整个人都直往下栽。 宋蓁阮同穆砚书就站在一道,穆砚书悄悄伸手妄图牵她的手,却被宋蓁阮挣脱开。 她转而将手拉住穆绮妍的胳膊,同她说话。 穆砚书手抓空,面对宋蓁阮的反常表现,心里也困惑了。 两人这幕动作,全数被迎面走来的苏朦烟瞧见,她拿帕子掩住嘴,偷偷笑笑,又忍不住朝着穆砚书颇为暧丨昧得瞧了两眼,满带柔情。 苏淮打着酒嗝,也走至门口,剔着牙笑道:“哟,穆老爷今次喝得够醉啊,第一次参加官僚宴席,是不是高兴得很啊?” 穆忠泽眯眼望着苏淮,本欲开口说话,却觉得胃里翻腾,挣脱开两个儿子,跌跌撞撞朝着街角围墙那跑了去。穆硕祁与穆砺申生怕他跌了,赶忙追了去。 苏淮见他跑开了,甚是没意思,瞥眼瞧瞧穆砚书和宋蓁阮,当即就想起了端王爷那次的处罚,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却听见自个儿女儿喊了声“相爷好”,忙堆满笑脸,让开路,也向着身后人,恭敬喊了声:“丞相大人。” 宋蓁阮也望向来人,是一续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年岁约莫四十有余,着华服,瞧来瘦削得很,可气场十足,尤其那双透着阴鸷的眼睛,让宋蓁阮没来由得害怕。 许秉昆一眼就瞧见了宋蓁阮,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连苏淮在那同他说什么,他丝毫没听见。 苏淮尴尬,恰巧见丞相夫人上前,只得将话题转向她那处,苏朦烟很是有眼见儿,面上堆着笑得迎上前。 可丞相夫人哪有这心思听他们那阿谀奉承话,一双杏眼扫向许秉昆,又瞪了眼宋蓁阮,脸一板,一点好脸色都不给那苏氏父女,一声不吭就走了。 穆忠泽猛吐一阵,终是缓过了劲儿,想着那苏淮方才嚣张样,趁着自己这股子酒劲儿,也不顾身后两儿子的拉扯,又回了端王府门口,本欲指着苏淮骂,却被苏淮身侧的人,吸引去了目光。 他呆呆看着许秉昆很一阵,指着人说道:“我瞧你,格外眼熟啊?在哪里见过来着?” 穆忠泽那手遮住许秉昆胡子位置,眯眼又是瞧了一阵。 许秉昆有些不悦,瞪着醉态的穆忠泽,脸上更显得狠厉。 穆忠泽心底一惊,思绪一下子通了,思及多年前的事情,顿时浑身发凉,酒一下子醒了,他干愣在原地,头一次不知所措。 气氛很是尴尬,苏淮眼一转,替许秉昆责骂道:“好你个穆忠泽,胆敢直至咱丞相大人!胆子太肥了吧?” “丞丞相?” 穆忠泽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赔礼道:“草民醉酒一时失态,望丞相大人莫要见怪。” 许秉昆没再搭理他,只是将目光又回转到宋蓁阮身上,多瞧了两眼,随即径直离去。 苏淮拉着自己闺女,屁颠跟了上去。 穆忠泽等人走了,这才缓过劲儿,却只觉得浑身难受得紧,恰巧此时岳晋领着马车来到了门口,他赶忙催促穆家所有人赶紧离开。 穆硕祁和穆砺申搀扶他,上了来时的马车,穆绮妍本想赖着同宋蓁阮一道,却被穆砚书赶去了他爹那马车上。 穆砚书推说还要同薛牧尘说些事情,让家里其他人先走了,独留下宋蓁阮和他一道。 宋蓁阮正欲开口问他事情,不远处的苏朦烟却得意洋洋走了过来,一句话未说,伸手放于唇前,两眼极暧昧瞧着穆砚书,垂眸作羞涩样,红着脸从他们俩面前经过了。 “你今晚吃宴席的时候,离开席位了?” 宋蓁阮叉腰嘟嘴,盯着穆砚书。 穆砚书微愣,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有人给我带了信儿,说端王爷找我。” 宋蓁阮细细瞧着穆砚书,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拉着他走到了拐角暗处,钻进他怀里,揪着他衣服贴在心口,气鼓鼓问道:“你不是去见苏朦烟的?” “苏朦烟?若说今日见到,大抵就刚刚她走过的时候,这是我们今日第一次打照面。” 穆砚书瞧着她极为反常的表现,当即想到了方才出来前,杜红珏反复交代,说阮阮好像有点什么事情,一个人蹲在后花园的只角旮旯里好久,问她什么又不说,还反问她们,他有没有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54章 “吼, 你怎么知道刚刚走过去的是苏朦烟她又没说话,你是不是” 穆砚书伸手就给她额头轻敲一记,“哎哟我的傻丫头, 她身上荷芳斋的胭脂水粉味道那般浓烈,当初四妹可喜欢这苏小姐, 胭脂水粉都要买她同款的, 但听说那是荷芳斋特意为她一人定制的,我四妹花了大价钱,才弄来一小盒。四妹刚刚都走了,还有那般浓郁香气的,那只能是苏朦烟过来了。” 宋蓁阮揉揉根本不疼的额头, 轻哼一声,“你可知道, 方才她对你故作娇羞状了当着你夫人的面,对你那般那啥,怕是故意给我找刺激的吧大抵是嫌晚宴那波, 对我刺激不够大。” “嗯发生什么了”穆砚书有些懵,“晚宴时, 我被人喊了出去,结果,在空屋子里等了好一阵,端王爷并没有来, 后来我便回席了。依照你这说法, 有人故意将我约出去, 然后又将你也给喊出去了,乌漆墨黑的地方,是不是发生了让你误会的事儿了” “有人冒充你的声音,同苏朦烟腻腻歪歪,以你的口吻,说了些” 宋蓁阮低头咬唇,说真的,那些话真得很让她心口像扎了刀子一般。 “怎么了说了什么” 穆砚书有些着急,怎么的偏偏今日眼睛看不大清,眼下天又黑,宋蓁阮这欲言又止的情况,怕是心底里委屈得很。 “说你娶我,是为了我的眼睛,剜了我的眼睛,好给你治眼睛。” “是谁胡说八道” 穆砚书音调顿时拔高,惊得宋蓁阮赶忙捂住他的嘴,“嘘嘘嘘,小声些,我知道这是苏朦烟故意找人冒充你呢,红姐姐和我说了,你的眼睛其实有时候能看见,师父也私底下同我说过,他已经研制出法子了。” “嗯”穆砚书顺手牵住她的手,佯装生气,嘴角却挂着笑意,“他们这些家伙,怎么回事说好的替我守住秘密呢” “哈哈哈,被我用好吃的收买了,嘿嘿,我是不是变聪明了” “是是是,可你明知道有人冒充我,方才怎么好似还同我生气来着” “啊,那是故意演给苏朦烟看的呀,先让她得意得意,省得她再让那小王爷找我的事情,今天下午,要不是多亏太子殿下,我只怕逃不了那小王爷欺负了。” 宋蓁阮可还记得今日下午的事情,依照苏朦烟那性子,大抵多得是法子来整她,与其和她硬碰硬,不如以退为进,反过来将她围住。 “你怎的不早告诉我那小王爷欺负你”穆砚书心疼不已,将她揽入怀里,“还好你没事。” “哈哈,没关系啦,哦对了,我总觉得今日赴宴发生了好些奇怪的事情” 宋蓁阮未说完,从端王府里又走出一拨人来,吵吵嚷嚷,互相客套寒暄。 原本立于门口的两人,也索性趁着这波人流,一道离开了端王府。 宋蓁阮将今日事情讲了一路,穆砚书也大致听了个明白,刨开各种杂七杂八的,他略加精简后,说道“你觉得,许丞相夫妇还有街边的卖香料壮汉,瞧见你的脸以后,脸上都颇显怪异” “是啊,那丞相夫人本欲为难我,可见到我的脸后,似是很不痛快,扶额就坐下了,晚上丞相也是,方才丞相夫人也经过了,我分明瞧见她瞪了我一眼”宋蓁阮挠挠头,“可我真的是头一回见他们夫妻俩人,还有壮汉,说我和他姐姐长得相像,真有这般巧吗” “等等,香料”穆砚书捕捉到不妥处,“我听你说,你让他将香料送回我们府上了” “是啊,我念着息夫人不是爱捯饬这些嘛,我若弃之不要,怪不好的,所以拿回来给息夫人好了。” 宋蓁阮语毕,赶忙竖起脑袋,“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穆砚书抬手揉揉宋蓁阮脑袋,“没有,你做得很好。眼下,我需让你帮个忙” 两人一番低语,宋蓁阮喜得直拍手,“可以可以,我都快憋坏了,就等这个时候了” 隔天一早,穆忠泽宿醉头疼起不了身,息夫人则早早就去了景泰寺祈福。 宋蓁阮领着素昔和岳晋,带了身新衣裳,还有不少瓜果点心,大大落落去了医庐里头,让不少仆人觉得新鲜。 浣言依旧坐在庭院里头,呆呆望着碧空,听见门口传来响动,才侧首望了过去。 宋蓁阮立于门口向她挥挥手,走近温和笑笑,“我又来了,昨日我见你吐了,今日可好些了” 她自觉落座于浣言旁侧,丝毫不介意浣言紧紧盯着她,还上下打量。 跟着后面的素昔就颇不痛快,低低对着岳晋说道“我也着实不明白,为何少夫人要同她来聊天,还要带这些好东西来当初她同那护院,险些害得二公子和少夫人又被老爷责罚,还有那夫人的画卷,我怀疑就是她干得,怎么得还” 岳晋用手肘撞了撞她,“嘘,你别说这些,二公子知道都没阻止,咱说这些作甚,或许少夫人有她的打算在,我们护着她安全就可以了。” 素昔叹口气,也不再言语了。 宋蓁阮招来岳晋和素昔,将东西都搁在桌上,同浣言说道“马上过年了,这就当我给你准备的年货。” 浣言垂眸望着石桌上的东西,神情没有多大改变,依旧不开口说话,只是手边有了动作,反复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宋蓁阮见她不动,也没有任何不快,“那今日我先离开了,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瞧你。” 浣言依旧坐着,只是目光跟随着他们主仆三人,直至看不见。 她伸手摸了摸桌上东西,手微抖。 年底的景泰寺,来往祈福的人比以往更多,息夫人依照往常叩拜完,已是喘着粗气,甚至头有些发晕。 “哟,许久不见息夫人,怎得瞧来身子骨差了这么多” 息夫人回首望向来人,是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冷笑一声,跪于息夫人旁边蒲团上,望着面前的佛祖,口中却说道“我听说,你同你们府上那个新嫁娘一同中毒了我昨个儿见着人,她怎得活蹦乱跳,你却像是要死了一般” 息夫人嘴角微微抽动,面上神色不悦,却根本不敢发作。 “听大夫说,她中毒尚浅,人又年轻,自然恢复快。我已然是个老太婆了,中毒又深,能活下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所以,今日特地来此还愿。” “哟,原是这样。”丞相夫人沉吟一阵,还是开口问她,“此前一直听你说那新嫁娘是个乡野村姑,具体家住何处你可知道” “知道,在”息夫人突然止住话语,望着一脸探究的丞相夫人,故意不接着说,反而问她,“夫人为何对我们穆府中人格外在意” 丞相夫人惊觉她妄图捏着自己痛脚,顿时恼羞成怒。 “我想什么,轮得到你来问还是你想趁此从我这里捞点什么” “哟,夫人何必大动干戈呢我这垂死之人,哪里妄图什么大的奢望”息夫人敛去笑意,“我只需要夫人动动手指,下个小命令,您想知道的关于宋蓁阮的消息,我定当全数告知于夫人。” “什么命令” 息夫人凑近丞相夫人耳边,低语一番,眼见她面露不悦,又可怜兮兮补上一句,“夫人,求求您了,我总共才能活上一年了,我想安安生生过去啊,那不过是条贱命,就如碾死蚂蚁一般,求求您了” “可以,但我也不傻。”丞相夫人眯眼望着息夫人,“你替我监视好姓宋的丫头” “好。” 丞相夫人扔下话,先于息夫人离开了大殿。 息夫人跪于蒲团上,望着佛像哈哈大笑,却忽略了有身影走进了大殿之中,直至一把匕首置于她脖颈处,她才倒抽一口气。 “你还笑得出来” 息夫人瞧着面前的人,“那你觉得我应该哭你以为杀了个小丫鬟,我就会怕了你骗我饮下那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你想让我死为什么我们合作得很好啊” “为什么这可是你教我的啊,忘了你当初在佛祖面前怎么忏悔的吗” 息夫人脸色煞白,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说,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所以啊,当初你家夫人发现你对她下毒的时候,你说你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故意加重了剂量,让她彻底疯癫了。即便她当时是自戕,罪魁祸首始终是你,你熬不过自己心里愧疚,跑到佛祖面前忏悔来了,呵呵呵。” “你闭嘴”息夫人怒意越发聚集,妄图站起身,却碍于那匕首,只得跪于原地。 “生气了何必呢我才说了多少啊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都是你办得啊” “胡说是你胁迫的” “我胁迫哈哈哈哈”对方大笑,“我似乎只是给你一些药物啊,给他们下毒的,使绊子的可都是你,甚至提议绑架那个叫浣溪的小丫鬟,也是你啊” 息夫人沉默一阵,斜瞪他,“可杀了她的,是你” “对,她是我杀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自首。” 息夫人有些不敢置信,“疯子这就是你要杀了我的理由” “我反正已经背了一条人命了,多你一条,我还会介意” 息夫人哑然,闭眼打算就此赴死,然而那匕首却迟迟未曾落到自己身上。 “丞相夫人为何向你打听打听那姓宋小丫头的事情” “什么”息夫人微挑眉,仔细盯着对方,“你想知道什么” 她忽而想起了昨日事情,反倒笑说“昨个儿那香料,听说就是她叫你送来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55章 傅京握着匕首的手, 有些抖动,“所以呢” “第一次见她”息夫人没有了方才的惧意,“想知道丞相夫人到底为何打听她的事情,那就看你如何做了反正啊, 我死了, 我也不知道丞相夫人会做什么你也该知道,似他们这些官宦人家, 可比我们凶狠多了。” 傅京不说话了,收回了捏着匕首的手,“你若想活着,依旧似往日一般, 与我通信,我要知道关于那小丫头,还有丞相夫人的事情。还有,不准对小丫头下手,她若伤一分一毫,浣溪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 此刻傅京的威胁,对于息夫人而已,早已不作数, 她面上笑道“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我挺好奇的, 穆家到底是对你做过什么你竟然对穆家有如此仇恨, 尤其是穆忠泽, 好像铁了心不让他好过” “不该问的,别多问” 息夫人笑笑,傅京自行离去,她也丝毫不在意,倒是对于宋蓁阮的身世,似是有趣得很啊 除夕夜,穆忠泽微醺,趁着高兴,给院里所有人派了红包,早早便随着雁夫人一道回去了。 穆硕祁被灌醉了,揪着穆砚书衣领子不肯放手,几人手忙脚乱,只得将他连同穆砚书一道,送去穆硕祁院子。大圆桌上,最后只剩下了穆绮妍、宋蓁阮还有息夫人三人。 息夫人起了身,举着酒杯就朝着宋蓁阮那处走去,各斟一杯酒。 宋蓁阮经历了上次中毒事情,哪里还敢随意接她的酒,本欲推说,息夫人却先行开口道,“你怕有毒” 她话音刚落,仰头就将酒喝了干净,又重新给自己斟一杯,道“上次送来的香料,我还未曾谢过你,这杯就当是我谢你的,你若不愿喝,也无碍。” 宋蓁阮倒也不怕,对面穆绮妍还在,甚至还有其他仆从在,息夫人即使敢下毒,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手的。 “今夜除夕,自当要喝得尽兴。” 她也仰头,喝得一干二净,喉咙热辣,宋蓁阮眉头微皱,却还是死撑着。 息夫人又替她斟上一杯,“听说这几日,你都日日去瞧浣言,我身子骨不爽利了,有咱二少夫人代我去瞧瞧,也是好事呢。这一杯,就当是我替浣言谢过你。” 息夫人依旧先喝了个干净,宋蓁阮咬牙,也同她一般,仰头喝下,但是酒劲儿似乎已经来了,她只觉得眼皮沉沉。 穆绮妍也发现宋蓁阮似乎酒量不大行,两杯下肚,似乎人已经开始摇。 “哎嫂子,你不能喝别喝嘛” 穆绮妍欲起身阻拦,哪想到宋蓁阮自己开始讨酒喝,一把拿过息夫人手里酒壶,揭开了壶盖子就往嘴里倒,大半全洒在了自个儿脸上。 息夫人也没料到,宋蓁阮喝醉了,竟然会自己讨酒喝,本欲从她口中探听些消息,也彻底没了法子,加之又见穆砚书他们回来了,趁着没人注意她,让芳姑姑赶紧搀扶着自己先离开了。 “阮阮怎么喝这么多” 穆砚书回来时,一眼就见到宋蓁阮脸色泛红,一脸醉态,忙走至她身边,从穆绮妍手里将人搂进怀里。 穆绮妍捏着帕子,才回过神,挠头望着穆砚书,“哈二二哥你怎么知道嫂子喝醉了” 她说完,还上前一步,在穆砚书面前用手晃了晃,疑惑道“二哥,能能看见” 穆砚书一时语塞,他确实今天能看见,但指不定明日又彻底看不见呢 “阮阮身上如此浓烈的酒气,我只是瞧不见,不是也闻不见。” 穆绮妍撅撅嘴,“倒也是啊,二嫂酒量怎得这般差两杯,两杯就倒了啊” “你小小年纪,可没到喝酒的时候。” “我不是我,是息夫人,敬了两杯酒,哎”穆绮妍环顾四周,“奇了怪了,人倒是跑得快。哎,算啦,二哥你回来了,那我也先回去了,照顾好二嫂。” 穆绮妍打着哈欠,拉着在那看热闹的穆砺申一道走了。 穆砚书垂眸望着宋蓁阮,方才还讨酒喝的人,此刻已然斜倚在他怀中,呢喃梦话。 素昔替宋蓁阮换了干净衣裳,也接过了穆砚书给的赏银,便替两人阖好门,笑着离开了。 穆砚书吹熄了烛火,侧身躺于宋蓁阮身旁,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只得笑笑称她一声“小傻瓜”,吻了吻她额头,便闭眸睡了。 哪知半梦半醒间,穆砚书只觉得身上热热,恍惚睁眼,掀被一瞧,也不知道宋蓁阮何时钻进了他被窝里,贴在他身上睡觉,甚至是紧紧抓住他胳膊,贴着她胸口那柔软处。 已然有了反应的穆砚书,丝毫不敢动,强忍住自己的欲望,既不敢就此同宋蓁阮云雨,又不舍得将她推开,只得苦咬下唇,一遍遍心中默默念着各种能想到的典籍,以此转移注意。 隔天一早,宋蓁阮终是从头疼中清醒过来。 她眼微眯,敲着发疼的脑袋,好一阵才缓过来,这才发觉自个儿,昨夜醉酒,又同穆砚书睡一被窝了。 宋蓁阮嘿嘿一笑,趴在他胸口,还没等多久,穆砚书就睁开了眼睛,只是眼带血丝,一脸疲惫。 “夫君昨夜没休息好吗怎么好似精神差得很” 昨晚咳咳咳,穆砚书不敢说话,揉揉宋蓁阮头发,“昨夜昨夜爆竹烟花响彻整宿,你知道的,我四感比寻常人更敏锐些。” 宋蓁阮也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可怜呢我家夫君,再睡会儿” “不了,得早些起,忘了端王爷让咱早些去拜年嘛师父那里也得去。” “是噢是噢,浣言那里我还得去,也不知道浣言何时能同我说些有用的话”宋蓁阮微撅嘴,“罢了罢了,我日后还会天天去,我始终相信,浣言没有疯,可息夫人真得会对她出手吗” “一定会,可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下手。”穆砚书说得笃定,“也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你之前说,浣言吃过息夫人喂给她的橘子后,抠着自己喉咙吐,看来浣言也有想过息夫人会害她。若想套浣言的话,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宋蓁阮似懂非懂得点头,她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她知道穆砚书可比她聪敏许多,依照他说得来办,肯定是对的。 年初几日忙完,宋蓁阮终是得了空子,亲手熬了粥,喊着素昔又一次去了医庐里头。 “少夫人,您这年初这般忙了,为何还一天不落要来” 宋蓁阮压低的嗓音,以食指抵在唇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在钓鱼,等着鱼儿自己上钩呢。” “啊” 素昔有些听不明白,但宋蓁阮又不回答了,她无奈,只得憋着好奇心,一道进了医庐里,帮着宋蓁阮合力将浣言梳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裳。 素昔捧着那堆又脏又有味儿的衣裳,蹙眉道,“少夫人,您且在这坐会儿,我去把这些衣服扔了,洗了怕是也穿不了了。” 宋蓁阮望着她那纠结样,点头应下,盛了碗热粥,小心翼翼吹凉了喂给浣言。 “我同浣言聊会儿,等你回来。” 素昔点点头,捏着自个儿鼻子,带着脏衣服就走了。 “你日日来这里,到底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 拿捏着勺子的宋蓁阮,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侧头望向了浣言,此刻的浣言已不是平时傻傻憨憨的样子,反倒是带着防备。 “方才你说话了” 浣言没回答她,冷笑一声,“你不就是等着我开口说话吗” 宋蓁阮心底里到底还是松口气,来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她耐不住了。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明说了,我希望你说出息夫人在穆府里的所作所为,只要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浣言横了她一眼,没说话。 “浣溪的死,息夫人应该和你提过了,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她向我下毒了,被追查到,其实,她不过是在我吃的梅子里加了点药,若不配合息夫人的香,根本不能算毒。即使真的被抓回穆府,还真得罪不至死。” “香什么香” “你不知道”宋蓁阮颇感意外,“应该是息夫人平日里常用的香,那时候清荷院偏房里的香,里面就搀着可以催毒的香料。” “偏房里的香并不是息夫人日常会用” 浣言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直冲着二人而来。幸得躲闪及时,两人并未被射中,可紧接着便是第二,第三支羽箭接连而来。 两人均不会什么武功,除了慌乱躲闪,根本不知所措。 宋蓁阮见屋子大门敞开着,便拉扯着浣言,快步冲进了屋子里,可还是在关门时,宋蓁阮手臂被箭头给划到,好在衣裳厚实,并未伤到。 浣言有些吓懵,两眼呆呆,双手冰冷。 宋蓁阮略可惜得看着自己衣裳,嘴里嘀咕道“这太险了吧,这弓箭若是再偏过一些,指不定我今日就走不出医庐了,是不是你招惹了谁,要寻你灭口来了” “不不会吧”浣言有些哆嗦,“我什么都没说过为什么杀我” 宋蓁阮没说话,心底里说道你是没说任何,可是我日日来,各种对你好,怕是早在别人眼里,你已经什么都说了 宋蓁阮嗅了嗅,“浣言,你闻到烟味了吗” 听得她提及这一句,浣言当即回转了身子,这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起了浓烟,此刻已然顺着门缝窗缝全数钻进了屋子里。 “着火了这这是想烧死我们不行,不行我要活着” 浣言彻底慌了,疯了一般拉扯着门,可根本打不开,连同窗户也不知为何一并打不开。 她越发害怕,撕心裂肺喊叫着,却因情绪过于激动,甚至呛了一口烟,引得一阵咳,双眼也被熏得通红。 因极度恐惧,浣言已几近崩溃,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栽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56章 等浣言悠悠转醒时,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屋子里点上烛火, 只剩下素昔守在她床边。 “我我还活着”她赶忙伸手摸着自己脸,“我也没受伤” 素昔白了她一眼, 黑脸冷哼道“你是没事, 我们少夫人为了救你,现在还没醒” “啊怎么” 素昔没容她说完,抓着她手腕,厉声质问道“我记得我那时候问过你,在清荷院有没有见到少夫人, 你那时候似乎是在锁门,当时少夫人就在里边吧” 浣言心里头堵得慌,攥着棉被垂着头,咬唇不敢说话。 “你还委屈了”素昔瞧着她模样,叹口气, “就因你栽赃,害得二公子和少夫人挨了那顿家法,他们大人有大量, 我素昔可是个坏脾气就因为被你糊弄,我险些落个害主的名头,我心里头这股气早就聚集很久了, 平日里也寻不着好机会报复,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 不如呵” “你要做什么” 浣言惊叫, 直接被素昔一把从床榻上拖了下来,妄图挣扎,却被素昔抓住了头发。 “哎我见你挺紧张你这张小脸的,啧啧啧,怎么脸色这般难看,一点血色都没有哎”素昔从发间取下银簪,敲着浣言脸蛋,笑道,“不如,给你加点血色” “你疯了吗” “我可没疯,疯得是你啊,忘了”素昔挑眉,“你怕我不能解释你脸上的伤没事,我只需要推说,浣言受了刺激,越发疯癫,甚至出现伤人伤己的情况。不知何时偷藏了这银簪,划伤了自己的脸,若非我及时出现,恐怕这簪子就要刺进她自己的喉咙了。” 浣言目瞪口呆,浑身直打哆嗦,是啊,谁会相信她一个“疯子”的话,素昔那理由,只怕会更让人认同。 “啧,说得也是啊,划伤脸算什么,我不如再磨尖利些,刺进你这细脖子,似乎更为刺激些呢。既然方才那场火要不了你的命,不如我帮一把,替杀手结果了你,如何也好让我心口这股怨气松开。” 她吓到哭,一抽一泣,向素昔求饶道“素素昔姐姐,你冷静些,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可我也不想的,是是” 浣言欲言又止,只是哭得厉害,摇头又不愿意说了。 “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我奶奶和我妹妹就没办法活了啊。” “怎么就没办法活了”素昔举着银簪抵在她脖间,“你这会子倒是很有胆气啊,我这只要再往下再使点劲儿,你可就” 素昔未说完,就收回银簪,簪回自己发间,“罢了,我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真叫我害人,我还真不敢。不过,反正放火放箭的那刺客,没被捉住。我听说杀手没完成自己任务,会锲而不舍来完成,直到自己被捉住,或者任务完成,也不知道你奶奶和妹妹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没没捉住”浣言有些惊慌,抱住素昔的腿,“我求求你,让二公子派人去瞧瞧我奶奶和妹妹,可好息夫人知道她们住哪里,我妹妹还小,求求你了” 素昔蹙眉,“可二公子现在因为少夫人受伤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少夫人若不是为了救你,哪里会昏迷不醒啊你觉得二公子会答应帮你嘛” “我”浣言略加踌躇,咬唇终是下定决心,“少夫人日日去我那里,我知道她是想从我口中探听到关于息夫人的事情,一切都是息夫人指使我做的,只要二公子能派人去保护我奶奶和妹妹,我一定全部说出来” “你可莫要胡说我记得你当初连同那护院一道冤枉过少夫人,这会子不会为了诓骗二公子帮忙,又想冤枉息夫人吧我不如禀明了老爷,直接将你这满口胡言的疯子,同那护院一般,割了你舌头” “不不不确实都是息夫人指使我做的,我同二公子他们无冤无仇,我就是个小丫鬟,而且,当初息夫人让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是她说一切为了穆府,为了二公子” “胡说什么呢什么是为了我” 穆砚书负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傲然立于两人面前,沉着脸。 浣言惊了惊,也不知道穆砚书何时过来的,愣了好一阵忙跪爬到穆砚书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二公子,救救我奶奶和妹妹关于之前的一切,我都说出来我现在就告诉二公子” “说。” 浣言颤着声将之前息夫人让她做的事情,一并告诉了穆砚书。 穆砚书虽早就猜想到大半,可听完所有,脸色已然黑得不行。 “至于少夫人中毒,我真得不知道那偏房的香里面,会有什么催毒香料,还以为是安神香毕竟息夫人平日里没用过,我也不是很懂。至于那梅子,也是息夫人吩咐我拿过去的,说少夫人爱吃。” “那香,息夫人平日里不用”穆砚书定了定神,又问道,“那梅子呢” “息夫人不爱吃这些酸的倒是浣溪爱吃,也时常请我们吃,我偷偷瞧过息夫人让我放在偏房的梅子罐,比浣溪平日里给我们吃的,更白一些。” 立在一旁的素昔也咋舌,低语道“这是不是能证明,息夫人根本没有被人下毒或者说,直接能证明,给少夫人下毒的就是息夫人” “还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二公子” 浣言抬头偷偷瞧瞧穆砚书,很快又垂头,一会儿的功夫,又带着些哭腔问道“那文峰就是之前被剜眼割舌的护院,真的死了吗” 穆砚书板着脸,反问道,“你觉得呢说起来,他受这惩罚,同你关系大了去了,现在提起,我倒是还记得那时的惨叫声,这么冷的天,受伤如此重” 他拖长了语调,浣言彻底哭出声来,一个劲道歉,说自己对不住文峰。 “那都是息夫人教我的啊,包括画卷的事情,她说,让老爷彻底讨厌二少夫人,那么,以后用二少夫人的眼睛换给二公子,老爷也不会说什么了,毕竟当初老爷同意这门婚事,因为息夫人提了这用眼睛换眼睛主意。” 穆砚书浑身一震,一股怒气当即窜上来,一把抓起浣言,掐住她脖子,眯眼死死盯着她,周身那戾气,让浣言吓到不敢再哭。 “你竟敢胡说八道” “不不不”浣言连连摆手,“已到这个时候,我怎敢我给息夫人端茶水的时候,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这些的,我拿我性命发誓确实是老爷和” 浣言话音未落,就听得屏风后传来瓷瓶砸碎在地的声音,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得穆硕祁的声音。 “哎,阮阮,你没事吧” 穆砚书听得这句,哪里还顾得上浣言,快步跑回屏风后,只见到宋蓁阮瘫坐在地,双眼通红。 他欲上前将人抱住,宋蓁阮却先行自己站起身,抹了把脸上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我有点不太舒服,大抵是被那烟熏到了,我我先回去。” “阮阮” 宋蓁阮背过身子,朝他摆摆手,“我没事,回去睡一会儿就行,好不容易才让浣言说出实情来,这事重要,我先走了。” 言罢,宋蓁阮头也不回得走出屋子。 穆砚书哪里顾得上什么浣言,将事情暂交给穆硕祁,着急追着宋蓁阮而去。 宋蓁阮心里边堵得很,之前听到苏朦烟说得以眼换眼的荒唐话,其实有被吓到过,可她知道那是假的,穆砚书也根本不会这样做,所以她也没往心中去。可这会子亲耳听到,一直视为家人的人,竟然一直想着要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她真得害怕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57章 穆砚书急急跟着跑了出去, 追着跑过后花园,他就觉得一阵头疼,紧接着双眼越发模糊,等闭眸再睁开眼时,已然瞧不见一点光亮。 “该死” 他低咒一声,恍然失去光明, 让穆砚书陡然慌乱, 也不知是否因为不够静心, 往日里颇好的四感,这一瞬间竟然让他感觉完全失效一般。 穆砚书晃了晃头, 生怕宋蓁阮受不了今夜知道的事情, 会做什么傻事, 遂强迫自己往前走, 本欲借着自己印象走,没有四感,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走什么方位,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个侧身, 直接被绊了一跤, 紧接着只觉得浑身刺骨凉,冰凉的水全数往他口鼻中灌去。 穆砚书跟着徐见真学过武功, 练过四感, 偏生没学过泅水。眼下这跌进湖里, 除了奋力挣扎呼救, 他也没别的法子。 可因水过凉,没一会的功夫,他小腿开始抽筋,此刻连挣扎也不行,整个人逐渐往下沉,呼吸也开始困难。 阮阮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穆砚书的意识逐渐模糊,却还是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同他对嘴,给他渡气,待穆砚书稍稍缓过来,就费劲拉着他往上游去,直到将他带出水面,领着他游去了最浅的地方。 “夫君,别睡啊我求求你别睡,水太凉了,我带你上去,好不好” 宋蓁阮带着哭腔,一边呼救一边喊着穆砚书的名字,妄图仅凭借她的力道将人拖上岸,却反将她崴了脚,连带着手掌可磕到了石头上。 穆砚书意识不清,只是能听到宋蓁阮的声音,她像是被吓到了,像是在哭啊。 “阮阮,不哭” 宋蓁阮紧紧搂住穆砚书,呜咽道“好,我不哭。” “我我想找你的,可突然又看不见了,那会儿甚至连其他四感都失灵了。” “对不起,我不该跑开,不该跑到这里来可我”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穆砚书嘴角勾出笑意,“傻丫头,不要怕我我会保护好你” “好。” 因着穆硕祁听到响动赶了来,还是及时将水中的夫妻俩人一并救上岸,穆砚书也只是呛了两口水,索性无大碍,也没招来其他人。遂由穆硕祁搀扶着,同宋蓁阮一道回了古香院,换了干净衣裳喝了姜汤。 待缓过劲儿后,几人聚一块儿,彻夜商量起今日这事的对策。 穆砚书已打定了主意,得在息夫人再次动手前,先揭露她的真面目,再就是带着阮阮一道离开穆家,只要他眼睛一天未好,他爹都会想着那糊涂的做法,惦记着阮阮的双眼。 翌日一早,被绑住手脚的浣言被开门阖门声给吵醒,她眯眼望向门口,是个护院衣裳蒙着面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浣言吓了吓,又想起昨晚被素昔诓骗的事情,转而怒意直上心头,道“同二公子说,我该说的早就说了,再拿这匕首过来吓我,也没有用了” 对方咯咯笑笑,“什么二公子三公子的老子不认识,关老子屁事,只要你咽气了,老子就能收到钱。竟让你躲到了这里来,让老子一阵好找,险些叫人捉住了” 他晃了晃匕首,贴近浣言脸蛋,“识相点,老子就给你个痛快。” “呵呵,吓过我一次,还想吓唬我第二次,二公子真当我傻吗” 浣言冷笑,趁那护院不注意,一脚踹向对方,却被对方轻巧躲过,紧接就是那护院举着匕首径直朝她刺来。浣言傻了眼,急急往后退,反因自己惊慌失措,绊了跤,阴差阳错躲开了那刺向要害的匕首,却因此反被划伤了胳膊,疼得浣言浑身无力。 “你你真得要杀我” 对方不言语,举着染血的匕首,又要再次刺向她,屋外此刻却传来骚动,穆忠泽大声嚷嚷道“方才有刺客闯进宅院,我见着闯进这院子里头,给我一间间搜” 浣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呼救道“老爷我是浣言,快救我,刺客在这里” 那护院当即撇下浣言,撞开了旁侧的窗户,翻身而出,引得一众人跟着而去。 死里逃生的浣言吓得浑身发抖,见着跑进屋子穆忠泽以及穆砺申,这会子才开始嚎啕大哭。 穆忠泽口中嘀咕“浣言这疯丫头怎么会在此处” 穆砺申替她松开绳索,说道“大抵是犯病了,现在府里也没大夫在,所以才绑着吧待会儿我叫丫鬟替她包扎好,送回医庐吧,省得她再犯病,呆在这里扰了爹歇息。” “不不不,我没有病三公子,千万别把我送回医庐啊,方才那刺客就是冲着我来的,一定是息夫人派人来杀我了,要灭我的口” 穆忠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疯丫头到底再说什么砺儿,实在不成,去薛家医馆请个大夫回来” “老爷,我只是装疯,是息夫人让我装疯的,她说这样可以保住我的性命,否则事情败露了,我伙同文峰冤枉二公子二少夫人,我的下场只能和他一样,加之加之此前我我已经栽赃过二少夫人一次,我只能听息夫人的话,更何况,她还以我奶奶和妹妹性命威胁了我,我不得已” 浣言连连向穆忠泽磕着头,“老爷,一切都是息夫人指使我做的,自从浣溪死后,息夫人就又来找过我,她说浣溪是被她认识的某个人杀了,她要自保,还说我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浣言越说越委屈,穆忠泽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昏沉,尤其是浣言道出静怜那张画卷亦是被息夫人撕碎的,更是气得他掀翻了屋中桌椅,大声嚷嚷道“去把息晚给我捉来” “爹,息夫人息夫人昨日被丞相夫人邀去相府了,至今还未回来” “呵,相府。”穆忠泽一听说相府,嘲讽道,“她这佛口蛇心的女人,钻进了狼窝里,看来是早就想好计划,等浣言被除了,没了证人,她好继续回来装好人我竟是信了她的鬼话,念她同静怜姐妹情深,丝毫没怀疑过她” 穆砺申并不明白他为何说相府是狼窝,但他也清楚,但凡涉及到静怜夫人的事情,他爹都格外在意,当初静怜夫人那唯一画卷被撕毁,不仅二哥二嫂受了家法,听说他娘也被当成了嫌疑人,被院里仆从传出了流言蜚语。 “她想躲着不出来是不是呵呵,砺儿,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浣言被人刺杀,死了,派人再去相府寻息晚,让她念在主仆情分上,替浣言诵经超度。”穆忠泽手攥拳,“她既然要表现得像个好人,那就让她装”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58章 护院小嘉领了命去相府接息夫人, 在相府门口等了好些时候, 才瞧见她同一道士模样的人, 一道出来了。 小嘉让开位置,让息夫人上了马车,那道士也要跟着一道上去, 被小嘉一把给拽了下来。 那道士揉揉腰,“哎哟喂, 手劲这般大, 我这肩膀都快捏碎了” 息夫人又从马车中探出头, 责骂小嘉道“小嘉你作甚这可是我特意请来的高人, 府中是非不断, 道长是去府上帮我们瞧瞧的。” 小嘉上下打量那道士,长得瘦小,一双眼贼溜溜, 丝毫瞧不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嘉是见过景泰寺的云台大师的, 人家那佛相以及身上那股子超凡的气质,完全同这道士有着天壤之别,关键是息夫人信佛,怎么这会子又改信道教了 “是,息夫人。” 小嘉没多说,待他们坐好以后, 就驾车离开相府。 息夫人掀帘向他打听, 问道“浣言到底怎么出事的” 他清楚记得老爷交代的话, 以及二公子交给他的法子,主动开口道“医庐着火了,浣言没逃出来。” 息夫人眉头微挑,嘴角扬起笑意,很快又刻意感慨道“可怜的浣言,这新一年才开始,竟然哎” 说罢,息夫人还伤心啜泣起来,还抽噎道“难怪道长昨夜就说,有颗红星飞向了咱府上,说有灾祸,原是这个意思。” 小嘉干干笑笑,得了,那尖嘴猴腮的道士,确实是个江湖混子啊。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嘉就将人带回了穆府,息夫人一下马车,岳总管就迎上前,直接将人赢去了清荷院里头。 息夫人纳闷,还问道“怎得去清荷院,而不是医庐” 岳总管解释道“医庐烧得差不多了,脏乱得很,仆从正在拾掇。老爷他们都在清荷院里头呢,最近府上事情多,接连出事,老爷生怕浣言有啥执念放不下,魂魄不安,想着整个府上,也就清荷院有个佛堂,置于那里,或许能叫她安魂。” 他又瞧了眼跟在后头四处打量的道士,“老爷本想说等云台大师云游回来,着人去请来着,也不知道这位道长可否” 道士嘿嘿一笑,搓手又说道“只要香火钱足够,贫道自然嘿嘿嘿。” “呃” 息夫人横了那道士一眼,道士立即闭嘴不再言语,老实跟在后头。 清荷院里梅香正浓,岳总管领着人走进院子时,息夫人当即就瞧见正厅里来了好些人,旁侧门口搁着一口未盖棺的棺材,几个护院正站在旁侧。 息夫人第一反应,便是快步走向棺材旁,探过身子,却见棺材中尸首盖着白布,她伸手欲揭开,一旁的护院小宋却提醒道“息夫人,烧得难看瞧了恐怕会不舒服” 息夫人没搭理他,急急掀开白布,一股子焦臭气血铺面而来,她强忍住想吐的欲望,掀开整块白布,尸首烧得严重,样貌全毁,四肢蜷缩,瞧着就是被活活烧死的。 “清早衙门仵作来了,说是活活烧死的,息夫人,还是别看了吧” 小宋从她手中接过白布,重新将尸首盖好,“老爷还有公子们都在里边等着呢,息夫人快些去吧,说有事情同息夫人商量呢。” 息夫人定定神,好一阵才应下,掩面而泣,边走边哭道“可怜的浣言,怎么会死得如此凄惨年前才同你说,待你好了些,送你回老家,同你奶奶妹妹团聚,你走的怎会如此突然” 穆忠泽听到外头响动,冷笑一声,搁下茶盏,等着息夫人走进正厅里头。 息夫人拿着帕子擦着脸上泪水,又瞧瞧周遭哪些人在,穆家三兄弟在,宋蓁阮小丫头也在,连同那成了继室的雁夫人和她宝贝女儿也在。 “老爷啊,浣言死得太惨了,好好地在医庐,怎会有如此灾祸啊” 息夫人说罢,抬手不经意撞了撞身侧道士,道士立即接她话,凝眉掐着手指说道“府上近来事情连连,贫道算过,只因贵府迎进了灾星啊,眼下只是些丫鬟丧了命,主人家只是或多或少受伤,可日后,只怕是会影响到主人家” 穆忠泽闻言,问道“噢道长所说的灾星,具体是指什么” 道士像模像样得在屋中踱步,走向宋蓁阮面前,拿着拂尘就朝着她脸上一挥,上头的灰尘呛得宋蓁阮连连咳嗽。 “呔,贫道若没算错,这便是落入穆府灾星,在家克父克母,眼下嫁了人,又开始祸害婆家若不及早驱赶走,日后只怕会克死其他人” 宋蓁阮听得委实生了气,若非穆砚书将人按住,只怕她早就掀了袖子上去揍人。 穆砚书安抚住宋蓁阮,可到底看不过这道士胡言乱语,问道“道长,您意思外头烧死的人,也是我夫人的缘故才得此横祸道长可莫要胡言乱语,随意指认人为灾星,你可莫要是收了人钱财的江湖混子” 道士气得胡咧咧,说得笃定,“贫道可是昨夜于相府夜观天象,有颗红星飞向了穆府,这就是有灾祸表现啊。” “砚书,知你晓得这事,会不大高兴,道长可是高人,道行极高,丞相府上也是请道长镇家宅平安的。砚书,为了穆府家宅安定,不如暂且送阮阮离开府上,道长答应,会开坛作法,压制住阮阮身上的邪气” 息夫人与道士一唱一和,特意以此为由,试图吹嘘这道士厉害,另外,还想将宋蓁阮赶出穆府。 穆砚书凝眉,摇头,“我还是不信,我听闻道家有一种秘术,可召回新故亡魂,浣言死了没多久,道长既然是高人,一定也知晓这法子,可否将浣言招魂,我想问问她,前些日子她同阮阮说的,我娘画卷被撕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倘若道长真能招魂,那我便信了,也立即向道长值钱。” 道士愣了愣,悄悄望向息夫人,额头冒了一阵汗。 息夫人愕然,反而瞧着宋蓁阮,问道“浣言说什么了” 宋蓁阮因着她说自己灾星,心里堵着气儿,但好不容易设下的局,还是得依照之前说好的,一一完成,遂还是憋住气,答复道“她说,撕毁画卷的不是我,另有他人。” “可可有说谁” 宋蓁阮还未答复她,息夫人又自顾自说道“她个疯丫头,说话语无伦次,我之前去瞧她,她告诉我,画卷是她不小心撕破的,她害怕担责任,又见你昏睡在屋子里,才心生一计,栽赃了你。也不知道,她同你说的,是否是这样啊” 息夫人这招,使得宋蓁阮一时哑然,本欲吓吓息夫人,没曾想她先说了这,若宋蓁阮与她说的相同,那么浣言就是撕了画卷,若不是,她前头那句“疯丫头”“语无伦次”就恰恰得到验证,根本没法坐实。 穆砚书反应快,接过息夫人的问话,道“阮阮说,浣言并未告诉她,到底是谁。” 他心底有了盘算,复又开口道“我们几人于此也说不清一二,正巧有高人在,我们施法请来浣言,问清一二,不就妥了既验证道长是否有能力,又能将之前之事弄个清楚。” 穆硕祁见状,即刻走向那道士,恭敬一躬身道“我二弟说得是,我猜测这秘法极耗损修为,我们府上一定奉上足够金银,还望道长多多相助啊。” 道士一听金银,眼睛即刻亮了,息夫人还未来得及阻止,那道士连连应下,急得息夫人直咬牙。 她轻叹一声,“既然招魂,我同浣言为主仆,接触最为密切,道长让浣言附身于我身上,可能会更容易些。” 道士瞧瞧息夫人,忙拍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穆忠泽撑着额头,知悉是出闹剧,还是点了头,很想瞧瞧会弄出什么事情来,遂着岳总管赶紧将做法事的东西,全部准备妥当了。 岳总管差了人手脚麻利得将东西全部摆置在供桌之上,道士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捏着朱砂笔,思忖好一阵,才在黄符上歪歪斜斜画了几下,即刻捏起,同时嘴里碎碎念叨起来,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最后点燃了黄符,抓起一把米,直接砸在了息夫人身上。 “来来来,浣言速速现身速速现身” 息夫人很是配合得一阵摇头晃脑,随即朝着穆忠泽跪下,开口说话道“老爷,我是浣言,老爷寻我回来可有事” “浣言,嗯,你是浣言。”穆忠泽站起身,绕着息夫人转了两圈,问道,“前些日子,你可是告诉过二少夫人,关于静怜夫人画卷撕毁的事情” “是啊。” “那你索性直接说,撕毁画卷的是谁” “是其实是奴婢。”息夫人作出害怕模样,“奴婢那日去偏房打扫,不慎碰坏了夫人的画卷,奴婢奴婢害怕了,奴婢知道老爷很是在意夫人的,如果让老爷知道了,奴婢一定会没命,恰巧二少夫人在偏房小憩,于是于是奴婢就栽赃了二少夫人。” “噢那你可知道下毒的事情是谁给息夫人还有二少夫人下毒可是浣溪” 息夫人开始啜泣,紧接着以头抢地,“是奴婢,其实其实奴婢只是针对息夫人,至于二少夫人奴婢并不是有意的,奴婢没想过息夫人会将自己吃的梅子送给二少夫人。” 穆忠泽没说话,息夫人自顾自解释道“至于缘由,是奴婢同之前那护院文峰偷丨情的事情,被息夫人撞破了。可奴婢家中有奶奶和妹妹要照料,不能丢了穆家这份差事。息夫人虽答应了,可奴婢始终不放心,奴婢知道那息夫人常用的熏香成分,所以特意找了对应的药材,放在梅子里,凑成了慢性毒。” “对了,后来,文峰想要邀功,奴婢还给他出了主意,让他盯住二公子夫妇,也知道老爷不会责罚二公子,所以特意嘱咐他栽赃了二少夫人,可没成功,他还万般蠢得打翻了烛台,烧了祭台,还险些烧了夫人牌位。” 穆忠泽眉头紧皱,他本只想问清楚画卷还有下毒事情,没曾想还有忌日时候的事情。 “加之加之奴婢也想甩掉文峰这个麻烦,所以当时就将他供了出来。可奴婢害怕啊,于是装疯卖傻可到底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是有报应了。眼下奴婢既然已不在人世,这些事情生前说不出来,死后还是决心说出来,希望奴婢罪孽能轻一些啊。” 息夫人哭得凄惨,似个大彻大悟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59章 穆忠泽蹲下身子, 抬手捏住息夫人下巴,眸里带着探究甚至是戏谑。 “浣言,你说的, 可都是真的” 息夫人依旧哭得期期艾艾, 叫旁人瞧了,都要心疼。 她点头应答道“是啊, 老爷,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息夫人虽知道些,但一直都是劝我改正的,同她没有干系。” 穆忠泽松开了手,却是摇头叹气, 起身朝向岳总管,颇感无力得说道“她看戏应该也看够了,去把人带来。” 岳总管瞥了两眼依旧在哭泣的息夫人,应了声“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 就悄悄偏房的门, 屋子门打开,浣言红着眼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狠狠瞪着息夫人, 也不待岳总管说什么, 疾步就走至息夫人面前。 息夫人抬头望向来人,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一张脸煞白, 惊慌失措道“你浣言你不是死了吗那棺材里的尸体怎么” “你就是很希望我死是吧”浣言伸手就掐住息夫人肩膀, 用力晃着,歇斯底里喊叫道,“看到我没死很失望了哈哈哈,笑死人,还寻了个神棍来招魂在你眼里,一个死人,就可以抗下你所有罪过画卷我撕得毒是我下得忌日的事情也是我的缘故” 息夫人挣扎,想从浣言手里挣脱开,可浣言手劲很大,掐在她肩颈处一阵酸疼。 她真得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骗了,方才一系列的事情,竟然都只是个局,引她上钩 息夫人咬着牙,恶狠狠瞪着浣言,低语道“你若不扛下这些罪,你奶奶和你妹妹只有死路一条” 浣言哈哈大笑,丝毫不畏惧息夫人,嘲讽道“你到现在还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你不是已经派了杀手寻过去了吗可真是巧了,二公子派人去接她们时,恰巧撞见那杀手要对我奶奶和妹妹下手,顺利救下还接来了京都。” 浣言当真是恨透了,方才息夫人那一言一语,她全数听进耳朵里,想当初为了她那句一切都是为了穆家,为了二公子,她一心向善之人,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自己竟然傻乎乎答应了她的话。 息夫人哪里料到自己真正被摆了一道,方才还以为能乘胜追击,将宋蓁阮赶出穆府,好让丞相夫人那边有机会下手,谁知反被算计了。 她垂首哭丧脸,跪着朝穆忠泽那里爬去,抱住他的腿,哭诉道“老爷啊,浣言在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就是同文峰有私情,被我知晓了,后来恼羞成怒了” 浣言语塞,“息夫人,你是不是就觉得,文峰死了,所以没法一起来对质,所以可以这般推脱” “我才不是,我” 穆砚书冲着身后岳晋说道“去把文峰给带进来。” 岳晋应了声,快步跑出院子,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护院,两人半拖半架着一黑布蒙眼的人进来。 浣言一下子将人认了出来,错愕道“文文峰” 文峰听到声音,抬头转向浣言那,张张口,只能有“啊啊啊”的声音。 息夫人万万没想到,当初傅京分明告诉她,文峰已经被他解决了,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穆砚书向着文峰说道“你若是能听见我的话,点点头。” 文峰闻言,点头。 “方才息夫人说,你同浣言有私情,曾经被她撞破” 文峰“啊啊”两声,点头又摇头,瞧得众人懵得不行。 浣言扭捏着衣角,脸通红,出言说道“我同文峰,确实确实曾偷偷那个过,只不过,是息夫人给我们二人牵线,我我其实并不大愿意,可息夫人是不是拿我奶奶和妹妹说事,我才接受了。” 文峰神情难看,却还是点了头。 “还有,忌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无意间打翻了烛台的,我和文峰不知道该怎么做,偷偷找了息夫人,是息夫人教我们的,只是只是没成功,我确实也不想被拖下水,所以,把事情全部推给了文峰” 穆忠泽憋着怒意,回头看着文峰点了头,直接抬脚将人息夫人踹开,“念你时常吃斋念佛,心思竟然这般歹毒” 息夫人从地上爬起,依旧扯着穆忠泽衣袍,哭嚎道“老爷,我我是一时糊涂啊,我是被人威胁了,我也不想这样做啊” 穆忠泽已然不信她的话,“那你说,谁威胁你了” “是是那个一直卖香料给我们府上的货郎” 穆忠泽笑出声,“理由呢为什么要挟你” 息夫人止了声,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穆忠泽气急,笃定息夫人诓骗自己,破口大骂道“若不是念你当初悉心照料过静怜,还有砚书,你个丫鬟还想过得如此舒服眼下竟然还想着撒谎推给别人当初那出中毒的苦肉计,演得可真好,呵” “不不不,我没有” 息夫人想解释,可她也知道,倘若说出来,她只怕会死的更惨。 穆忠泽也不想再听她说话,招来两护院,吩咐道“把她拖进佛堂里锁着。息晚,你既然一心向佛,那我就让你终日与佛一起” “老爷,老爷我错了” 息夫人被拖进了佛堂里,拍打着窗门,却无人理会。 与息夫人一道前来的道士,此时此刻早已冷汗直冒,欲转身逃跑,却被岳晋一把揪着推搡到穆忠泽面前。 道士忙跪下,连连磕头求饶,“穆穆老爷,贫道不不不,小的不过是街边神棍,今早出摊时,被相府人抓了去,丞相夫人让小的配合息夫人演出戏,会给不少银子,小的贪财亦惧怕相府里头的人,就就答应了,其他事情都同小的没干系啊,小的顶多是贪财” 穆砚书有些意外,他只知道息夫人同丞相夫人是一道去景泰寺才认得的,平日里也不算熟悉,顶多客套,可眼下丞相夫人居然会愿意替息夫人找人来演这出闹剧,到底意欲何为 穆忠泽脸色难看,“只是丞相夫人让你这般做的丞相知道吗” 道士摇摇头,“小的没见着丞相。” 穆忠泽像是松了口气,沉默一阵,复又开口,“来人,将这神棍给我赶出去” 道士听得只是被赶出去,连连千恩万谢。 “若是让我在京都再瞧见你这神棍,我定不饶你” “是是是,小的马上滚” 道士软着腿,连滚带爬得跟着护院离开清荷院。 随后,穆忠泽也命人将浣言与文峰一道轰出了穆府,甚至还驱走了清荷院里其他人,唯独留下了岳总管一人。 宋蓁阮被穆砚书牵着一道离开,按理说揭穿了息夫人真面目,算是件高兴事情,可她心里却始终毛毛的。 不知道为何,一想起息夫人所说的卖香料的货郎,她第一反应便是年前在街上遇到的那汉子。 “阮阮阮阮” 被穆砚书连着唤了两声,宋蓁阮回过神,此刻才发觉早已回了古香院里,素昔也正站在院子里瞧着她。 素昔见宋蓁阮一脸愁容,担忧问道“少夫人,怎么了难道息夫人没入套” 宋蓁阮拍拍素昔肩膀,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们的计划很成功,骗了爹,也成功让息夫人上钩了,现在爹知道所有真相了,把息夫人关在了清荷院里头。” 素昔点点头,可宋蓁阮如此状态,她始终不太放心。 穆砚书交代素昔去准备了绿豆糕,自己则牵着宋蓁阮先回了自己屋中,强迫宋蓁阮躺进了被窝中,让她好生休息。 宋蓁阮握住了穆砚书的手,低低撒娇道“夫君,留下陪陪我好吗” “好。” 穆砚书坐于床榻上,宋蓁阮则顺势倚靠了过去,她牵着穆砚书的手,说道“夫君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真得离开穆府,才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今日那道士,不过是息夫人还有丞相夫人花钱找来的神棍,全是胡编乱造,想逼你离开府里,你可莫要信了那些胡话。” 穆砚书顿了顿,“不过,我也想带你走了。” “对哦,夫君此前说过,要去治眼睛的。”宋蓁阮一听到可以离开穆府,心里松了不少,“过了正月十五就出发,是吗” “嗯。”穆砚书吻了吻她额头,“息夫人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你也可以不用担忧了。” “为何只是暂时”宋蓁阮竖起脑袋,“息夫人说得卖香料的货郎,夫君知道是谁吗” 穆砚书摇摇头,“之前牧尘派人去查过,没有结果,但” 他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转而换了安慰宋蓁阮的话,“或许只是息夫人为了脱罪,才这么说的。” “是吗或许,真的是这样。” 宋蓁阮虽是这般说,可那日听得息夫人威胁浣言时,她分明听见,息夫人说,有人想让她死,也是那个人将浣溪给害死的。 但,那日出手帮她的货郎大叔,人那般好,那般仗义,不可能会杀人的,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60章 穆砚书放不下今早息夫人说的话, 趁夜赶去了清荷院里头。 还未到门口,就听得穆硕祁的声音, 在同门口护院说话。 “等会有任何人过来, 都不准他们进来, 就说是老爷今日下了禁令, 知道吗” “可可大公子, 若是老爷来了,我们兄弟俩也不让他进来吗” “放心, 老爷早已经睡下。”穆硕祁轻叹一声, “主要是二公子,千万不要让二公子进来。” “这好, 属下们知道了。” 护院也不敢多言, 开了门让穆硕祁进屋子,很快又阖好了门。 穆砚书愣愣,为何大哥不想让他进去他同息夫人关系并不算亲近,甚至一年见不上几回, 怎得会有事情私底下同息夫人说还怕旁人知道 倘若没让他知晓这事, 或许过去也就罢了, 可眼下知道了, 不弄清楚些,穆砚书反倒觉得不自在, 既然正门走不得, 翻墙他也做得来, 当年在邵山, 徐见真可没少带他一块儿翻墙 穆砚书轻巧跃进了清荷院,凭借找准了佛堂位置,蹑手蹑脚靠在窗户口,侧耳听着里头响动。 正巧穆硕祁也打开了佛堂的锁,进了屋子里头。 佛堂里一片狼藉,桌椅被掀翻,满地都是被砸碎的佛像,息夫人独自一人略显颓丧得坐在蒲团上,早前手里一直拿着的佛珠串,此时此刻也被扯断,佛珠掉了一地。 息夫人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回转身子望去,见着是穆硕祁来,她倒是有些惊讶,“猜想过你爹会来,砚书会来,甚至是雁雪这小贱丨蹄子没准也会来数落我,偏偏没猜到我们穆家大公子会来。” 穆硕祁冷笑一声,扶起一把椅子,坐于息夫人面前,瞧着对方面色憔悴,他反而笑出声,“你会不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息夫人叹口气,缓缓站起身,见着脚边的佛像头,一脚踢开,瓷器碰擦青砖地面,一直撞到墙角才停下。 “我还真不知道一年不来我这清荷院两回的大公子,来这里作甚” “呵,息夫人装蒜的本事,倒是一绝。” 穆硕祁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并未因她的话愠恼,“说起来,你倒是也聪敏,这么多年了,一直装出贤慧仁慈样,一面假意吃斋念佛,一面就捏着砚书,对外说来,你是为了照顾砚书,才子嗣都不愿有,既搞好自己的假形象,又好稳固你自己的位置,实则呢” “知道砚书爱极的阮阮,你也敢三番四次下手,甚至离间我爹同砚书关系,不就是知道砚书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我爹同砚书有这般紧张的关系,怕是你在我爹跟前,没啥说砚书不是吧” 息夫人立在原地,丝毫不畏惧穆硕祁说的事情,满不在乎道“你这只能是信口雌黄,能说明什么” 穆硕祁笑了声,望着之前被好好供好的佛像,此刻已成了满地碎渣,“是啊,你那般虔诚的信徒,此刻踩在佛像碎渣上,能说明什么” 息夫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始终紧紧瞪着穆硕祁,“不过是失手打碎的,怎了我年老又是病弱,眼下一整日未进过一滴米水,浑身无力” “芳姑姑早前就伺候过你吧听说后来被你调走了,伺候的不遂你心” “你想说什么” 穆硕祁也从椅子上坐起,于佛堂中踱步道,“没什么。她今日寻到我,为了撇清自己同你无干系,告诉我说,早年间曾听你时常在我爹面前抱怨砚书不听话,一边哭诉自己委屈,一边又可怜砚书有眼疾,亲娘抱着他一道寻死心里有隐疾,所以不怪他诸如此类,可曾有过” 息夫人嗤笑一声,摇摇晃晃走至方才穆硕祁坐得椅子上,半依靠椅子,说道“这老婆子信口胡说,都能作为证据那怎么不说,倘若不是我,你二弟哪有机会娶那小傻子那可是我说服了你爹啊” 沉稳如穆硕祁,此刻却也难抑住脾气,上前一把就掐住息夫人脖子,咬牙道“你还有脸说这些,浣言说了,是你同我爹说,让砚书娶了阮阮,以后用她的眼睛换砚书的眼睛,是不是” 息夫人脖颈被死死掐住,妄图挣扎,却始终用不上劲儿,脸憋得通红,手脚并用不断挣扎,口中艰难突出几字,“是是我提提议的。” 穆硕祁松开手,瞧着瘫坐在椅子上的息夫人大口喘气,厉声质问道“芳姑姑还同我说了个秘密,当年你将她赶走,其实不是什么伺候不遂心,而是怕她知道你做过的事情,关于我三弟的。” 息夫人没说话,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穆硕祁。 “当初那个怀了身孕的丫鬟,是由你照顾的,听芳姑姑说,那时你特意替她调了安神熏香,日日给她点,以至于最后,不点这香,她根本睡不着,好似上了瘾一般。那丫鬟觉得不对劲,私底下委托芳姑姑找人验了香料,可没等芳姑姑查出一二来,这丫鬟却意外早产,甚至死了。” “芳姑姑也不傻,绝口不提此事。你却因为害怕,将当初伺候在你清荷院里的,短时间内以各种理由,全数换了。”穆硕祁眯眼瞧着脸色惨白的息夫人,“后来,芳姑姑寻人问了个清楚,那香料里,有令人致幻的成分。你也为了洗脱嫌疑,将事情全推到了雁夫人身上,可谁知,我爹因为喜得龙凤胎,根本不在意那丫鬟。” 息夫人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依旧是瘫坐在椅子上,只是一脸疲乏,她唇角微钩,笑了两声,并不否认。 “是啊,若不是我,这妄图爬上主子床的东西,能有这么久舒坦日子吗而且,而且她此前偷偷告诉我,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爹的,倘若生出来了,可不得给你穆家蒙羞吗我这么做,也为了穆家啊,” 穆硕祁咬着牙,“那我娘呢,我娘当年,也是被你如此算计了吧” 躲在窗外偷听的穆砚书,听得从穆硕祁口中说出这句话,浑身一凉,娘的死,竟然和息夫人有关 息夫人同穆硕祁对峙了许久,终是仰天大笑,语气里满是嘲讽道“你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会子见我落魄了,才晓得寻我报仇来了哈哈哈,你也算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分明当年眼见着我,如何对待你那疯婆子娘亲” “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她身子因为奔波,早已经孱弱不堪,不适宜再侍奉老爷。于是,我求她举荐我,让我替她,省得便宜外人。可她怎么说她骂我不知好歹,不要脸面,一个下人不知自己本分,让我死心。” 息夫人已然没有了任何顾忌,昂首将心底里话一并说出。 “你娘还假好心,没将我赶走,留我在身边继续让我伺候,故意刺激我,我恨透了,所以在熏香里下毒。我也是用同一种香料,让那丫鬟致幻早产。我本来还打算给你二弟身边的小傻子也用这种香料,可实在不好下手。” 穆硕祁气急,将她推了个趔趄,还未有其他动作,佛堂的门被推开了,穆砚书就站在门口。 “砚书”穆硕祁有些紧张,他分明嘱咐人,将门守住,他怎么进来的 穆砚书没答他的话,直接质问息夫人,“你佛口蛇心,竟然害死这么多人如今再提及,仍旧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甚至认定还是旁人过错” 息夫人也不愿再伪装,冷笑“悔改你怎知道我没悔改” “你所谓的悔改,就是这做出表象的吃斋念佛” “哈哈哈。”息夫人大笑两声,面上似笑又似哭,“我若当初真得没悔改过,也不用被人知晓这些事情,也更不用被人威胁,以至于一错再错” 穆砚书理智尚在,强忍住怒意,“究竟是谁在威胁你丞相夫人你若说个明白,或许能让你活着。” 息夫人见他那般克制样,却是有意吊他胃口,“砚书啊,你真当我能活着我知道太多秘密,如今被困住,想我死得,可不止一两个。” 穆砚书有些急,“你告诉我,我派人护你周全。” 息夫人眼眸里闪过些许光亮,觉得自己似是抓到救命稻草,问他“砚书,你说得,可当真” 穆硕祁生怕自己弟弟被她蛊惑了,拉他一把,提醒道“砚书,她满口谎言,别信她” 息夫人害怕就此错过机会,特意拔高声音盖过穆硕祁声音,急急道“我说过了,卖香料的货郎,是其一,我只知道他姓傅,似乎同穆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他最早威胁我的,利用我报复穆家,我我不知道缘故,但我们接头是在景泰寺,前些天,他还来过我们府上。你爹知道是谁” 穆砚书眉头紧皱,“其他呢” “其他”息夫人也不傻,“我若告诉你,你保证护我平安” 穆砚书点头,“是。” “还有就是丞相夫人,与其与其说她威胁我,不如说合作,我让她找人杀了浣言以及她家人,可没能成功。” “交换条件是什么” 息夫人声音一下子降低了,唯唯诺诺道“是是阮阮的信息,不仅是丞相夫人想知道,连同那货郎也想知道,可我当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息夫人的陈述,让穆砚书困惑不已,阮阮于端王爷宴会时,应该头一回才见着丞相夫人,为何这丞相夫人那么想知道她的信息 还有那货郎卖香料的货郎 穆砚书倒抽一口气,他记得阮阮此前和他提过,那时候小王爷寻她麻烦,有个卖香料的货郎救了她,阮阮还让他将香料送回穆府来着 穆硕祁见他愣在原地,生怕他被息夫人言语给蛊惑住,拉着人就往外边去,将门一并给锁上,任凭那息夫人在里头如何叫喊,也不再搭理。 “大哥,我觉得息夫人说得对,我们得找人护她平安,指不定真的有人会来杀她。” 穆硕祁态度坚决,“砚书你清醒点,她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她那嘴骗过多少人了。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去看着阮阮。” 穆砚书对于大哥的反应,很是困惑,平日里还算冷静沉稳的大哥,怎么会如此反常 “砚书,你说过年后要去邵山治眼睛,不如早些去吧。我见阮阮自从知晓换眼睛的事情后,一直闷闷不乐,加之若息夫人说得都是真的,那阮阮呆在京都反而危险,暂且去邵山避避,家中有我。” 穆砚书看得很明白,穆硕祁刻意不想让他插手,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点了头,独自一人离开了清荷院。 穆硕祁立在院门口,神色颇为复杂,呆呆望着院里开得正茂的梅花,好一阵后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61章 宋蓁阮枕在穆砚书肩上小憩, 本在行进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岳晋轻叩马车, 在外面说道“二公子, 大公子派人送了加急信件过来。” 穆砚书还未说话, 宋蓁阮先行睁开了眼, 伸了个懒腰后,主动掀了车帘子, 从岳晋手里接过了信件。 她半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瞧瞧外边,马车外的小雪依旧稀稀落落下着,路边树木草丛已积起薄薄一层雪。 恰于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些许雪花一并吹进了马车里,冻得宋蓁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哎,少夫人,是不是冷这有个暖手炉, 已经热了, 快些拿进去捂一捂, 等会入夜了, 会更冷呢。” 原本坐在后边马车上的素昔,此刻也披了件披风,浑身冻得只打哆嗦,却还要把她自己的暖手炉递上来。 宋蓁阮摆摆手, 吸了下鼻子, 笑道“我才不冷, 你这瘦瘦的身子,才别受凉了,快些回你们的马车上去。” 言罢,她便放下了帘子,退回了穆砚书身边,“今日你眼睛应该不大舒服吧,我替你念念唔就是或许会有些难字瞧不太明白,嘿嘿,我尽量读,好吧夫君” 穆砚书没回答,伸手摸向她的手,冰冰凉。 “你还说不冷” 他有些嗔怪,好在阮阮手也不大,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掌中也是轻轻松松。 宋蓁阮右手被他握住,原来冰凉的手,此刻也暖和不少,她朝着穆砚书那挪了挪身子,倚在他肩上,半带撒娇道“我瞧着素昔穿着单薄,浑身瑟瑟发抖,我若不说自己不冷,她回拿着暖手炉而且,嘿嘿,不这样,怎么好有理由让夫君给我暖手啊。” 穆砚书宠溺笑笑,“嗯,还是我夫人聪敏。你要是怕冷,再往我这里靠靠,依照路程,今晚应该能到邵山下的小镇,那里有客栈,我们现在那里住一夜,等明日再去薛家拜访。” “薛哥哥家里”宋蓁阮来了兴致,“许久没瞧见他们了,听说薛哥哥家里世代行医,想来各种草药也很多吧” “那是自然,就是挺可惜的,今年元宵,我们都耗在了路上。” 宋蓁阮凑上去亲了下穆砚书脸颊,“夫君开心些,起码我们俩一起呢,还有岳晋还有素昔,是不是前两日元宵时,夫君眼睛正好能瞧见,虽然那镇上的花灯,少是少了些,但是也挺好看呢。” 穆砚书点点头,有时候真得很庆幸,身边有阮阮在,她性子乐天,很多麻烦事过了就放下,天大的不高兴,见着好吃的,总会万分傲娇得嘟囔“我先吃了好吃的,再同你生气”,可往往吃完了,她气也消了大半。 思及此处,穆砚书忍不住笑出声,宋蓁阮木愣愣瞧着他,小嘴微嘟,好奇道“夫君在想什么呀” “我啊”穆砚书抬手捏捏她脸颊,“在想你怎么这般软糯又可爱” 宋蓁阮红了脸,小舌头微吐,小心翼翼拆开信件,故意扯开话题,清嗓子道“我替夫君念念,或许念得不够好哦,咳咳,我先瞧个大概” 她展开信件,说话声音却戛然而止,原本是依着穆砚书的,这会子整个人都坐直了。 穆砚书觉察到不对劲,凝眉问道“怎么了信上写什么了又不认识的字” 宋蓁阮犹豫了一阵,信上只有简短十来字,每一字她都认得,可这反而让她心头闷闷。 “大哥信上写道,清荷院失火,息夫人没能救出来。” 穆砚书愣了愣,不知道该有何种情绪。 息夫人的死,意外还是故意有人为之 但,似乎再去计较也没有必要了,用息夫人自己的话来说,想她死的人,何止一两个,可穆砚书并不希望,下手的人会是穆硕祁。 宋蓁阮咬唇,嘀咕道“清荷院怎么会失火了呢” “意外之事,谁也说不准的。”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当初我们拿着稻草烧着故意弄出烟来下浣言,说着火了,当时我瞧见她的神情,惊恐至极,也不知道是因为呛了烟晕过去的,还是被自己吓到了。” 宋蓁阮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叹口气道“不过,若不是她那时候晕过去,我还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看她那拼死挣扎的可怜模样,我险些心软。” 穆砚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胳膊,柔声道“别怕,都过去了。” “嗯。可”宋蓁阮实在没憋住,问道,“那日,你同大哥到底是如何商量的,是怎么让爹主动寻到浣言的如何让浣言自己老老实实说实话我们此前已经吓过她一回了,你们再找杀手吓她,竟然还可行了” 穆砚书想了想措辞,解释道“爹那边,很容易,寻个刺客故意摸去他房间,制造出动静来,让他发觉。我爹的性子,其实很怕死,所以,他一定会找人抓刺客。” “至于浣言那边,她虽说不怕再威胁,可说到底,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上回不过是粗略吓吓她,这次弄得更真一些,再加之说话明里暗里指向息夫人那处,等我爹追着刺客过来,那我们这边故意制造出的刺客假象,会因为两者撞在一起,彻底变成真刺客。” “原来是这样啊。” 宋蓁阮眉头紧皱,口头虽是应了一声,脑子里却是将他方才一段话反复梳理了几遍,才将将转过了弯来,她长叹一声,“还是夫君你们读书多的人聪明,我爹也聪明,我就不好和你们比了,感觉和你们差了好远。” 穆砚书揉揉她的头,继而重新牵回她的手,两只手全捂在自己手里,“傻丫头,这不是什么聪明不聪明。” 他顿了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进肚里,转而说道“可我就喜欢阮阮单单纯纯的可爱模样,比阮阮聪明的,我反而不喜欢了。” “哈哈,真的” “嗯,比珍珠还真” “夫君真好” 宋蓁阮拥进了穆砚书怀中,还蹭蹭他胸口,乖得像是只小猫咪一般。 穆砚书搂着怀中的人,纵然以后入仕日子苦闷艰难,只要阮阮陪在自己身边,想来也能日日甜如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62章 穆砚书一行人在邵山下的小镇歇息了一晚, 天大亮了, 才动身前往邵山。 宋蓁阮本以为需得爬山,哪知车夫赶着马车,一路行进,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好奇,揭开了车帘子,外边的路宽敞的很,甚至对向来了另一辆马车, 还能轻松驶过。山路平坦开阔蜿蜒向上, 路边还不时有些倒卖小玩意儿或者卖茶水点心的摊贩,人来人往。不管是坐人的马车,还是运东西的马车,时不时就能经过两三辆。 “哇, 我还寻思这上山难, 做足了要徒步爬山的准备, 倒是没曾想过, 山路平坦的很, 人多车马也多。” 她又将帘子掀大了些, 望着对面稍微矮些的山头上,似乎有若隐若现的楼阁院落,她激动问道“对面那楼阁处,就是薛哥哥他们家住的地方” 穆砚书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点头应道“没错, 小心着了凉, 看会儿就放下吧。” “这弯弯绕绕的山路,也不知道得多久能到他们家啊” “到是早就到了,只是去他们薛家住处,就是远了些了。” 宋蓁阮愣愣,放下了车帘子,缩回穆砚书身边,“嗯什么意思” “其实啊,这邵山这一山头连同你方才所说的有楼阁的另一山头,都是薛家的,而山路如此开阔平坦,也全是薛家为了方便生意,既方便百姓来瞧病问诊,亦能使得药材来往运输便捷,这一山上有医馆在,过两日师父替我治疗时,你可以让牧尘陪你四处转转。” 宋蓁阮曾听素昔提过薛家颇有钱财,不过不愿落户于京都,今次来了,才发觉此前自己所想还当真是低估了薛家财力。 马车晃晃悠悠,宋蓁阮打了个小盹儿的功夫,穆砚书就将她轻轻摇醒。 “阮阮阮阮在哪辆马车上呀你们终于来了,快下来和你红姐姐一块玩” 原本还迷糊中的宋蓁阮听见杜红珏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从穆砚书怀里钻出来,掀帘探出窗外,乐呵冲着杜红珏挥手,喊道“红姐姐,我在这儿。” 杜红珏着鹅黄色直领大襟袄子,下半身则是藕粉色襕裙,连发髻也一改往日的素净,改为温婉的朝云近香髻,还簪了珠花玉簪,粉黛略施,与平日里那个杜红珏完全是两个人。 宋蓁阮来了劲儿,跃下马车就握住杜红珏的手,绕着转了好两圈,笑呵呵道“红姐姐这身打扮,温婉又娇俏呢。” 杜红珏被这一夸奖,脸色红云浮现,吐舌笑笑,凑到宋蓁阮耳边说道“我还是不习惯这样,可我娘说,我平日里太野了,今年在薛家过得年,里里外外都是薛家长辈,我得言谈举止注意些,不能给牧尘丢人。哎,这么些天,快把我给憋死了,好想痛痛快快寻人切磋两把。” “哈哈,别这样。”宋蓁阮瞧着她羞红的脸,调侃道,“大抵只有薛哥哥,才能让你为他这般改变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薛牧尘则风风火火从屋里跑出来,一瞧见宋蓁阮,也是高兴坏了,还未走近前,就嚷嚷道“哇,我这千等万等,终于是把你们等来了,阮阮,砚书呢” 杜红珏一见他来了,忙紧张万分得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宋蓁阮方才的话可千万别说。 宋蓁阮也懂,笑着点点头。 穆砚书听到薛牧尘的声响,也由岳晋搀扶着下了马车,答复薛牧尘道“在这呢。” 薛牧尘上前,嘿嘿一笑,男人间哪能似女儿家那般亲密说悄悄话,只得勾住穆砚书肩膀,拍个两下以示想念。 “兄弟,这回住多久啊最少一个月吧其实,住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你此前常住的屋院,我已经差人打扫过了,日日去打扫,一尘不染,就等着你们来呢。” 穆砚书眉头微挑,故意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吧” 薛牧尘清清嗓子,半拽着穆砚书往里头走,想起阮阮和杜红珏还在外边,又向着她们说道“我们哥俩且先聚聚,你们早些进屋里头,外边冷,莫要冻着了。” 两人齐齐应了声,薛牧尘就拉着人进了他自己屋子里,阖上门就一脸吃瘪样,止不住叹气道“你来了就好了,我爷爷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少会管我松一些。” 穆砚书不解,问道“嗯你爷爷怎么了” “哎,还能如何让我尽快娶杜红珏,又拿着自己身子骨老了,熬不住了,想活着看着孙子娶媳妇儿总之,诸如此类的话,不过,他确实精神大不如前了。” 薛牧尘有点颓丧,坐在椅子上撑着自己额头,直叹气。 “你年岁不小了,还未成家,你爷爷多少会急,我大哥平时也没少被催,不过他一直以事务繁杂,没时间推脱,我爹甚至还存着心思,妄图让他迎娶个官宦家小姐。”穆砚书顿了顿,“不过,阮阮说有一日见着他同一个绣娘关系亲密,我问过他,他没说话。大抵算是默认了吧,也不知道我爹知道这事,会如何想” “会不同意吧,你已经没按照他意愿去苏朦烟了,你大哥一向听他的话或许,你爹会同意,让那个小绣娘当你哥的妾室吧”薛牧尘揉揉自己头,“你哥比我惨多了,起码我还自由些,还有很多时间同杜红珏相处。” 穆砚书也不说这个,还是将话题带回了薛牧尘身上,“你呢,打算怎么解决我今日虽瞧不见,可她们俩小姐妹在马车外说的,我倒是听得差不多了。杜红珏挺喜欢你的,你自己应该知道吧” 薛牧尘撑着额头,好一阵才点头,答道“知道。” “你也没有那么不喜欢杜红珏吧起码,不是讨厌,是不是” 薛牧尘听得这句,心头“咯噔”一下,语塞一阵,挠挠头也不说话。 “我虽瞧不见,但听你那的动静,好似做贼心虚一般。”穆砚书有些想笑,“大可不必如此忸怩,若是真有些好感,不如放开些眼界,多瞧瞧她好的地方。” “起先,你同我说她时,听你语气,我还权当你真不喜欢她。可眼下,依照我所晓得的,你不过是有些动心了,却不肯放过自己,自己告诉自己不喜欢她,也就在心底里把她缺陷处无限放大。其实,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想推开她” 是啊,杜红珏长得也挺清秀漂亮,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似个男人般,爱极了舞刀弄剑,可近几日脾气收敛些了,也晓得穿着打扮改一改,瞧着也有个温婉端庄样儿了。今日穿得那身,倒是格外给她添加几分灵气了。 说起来为何要推开杜红珏,他好像也不大知道 薛牧尘无意间伸手触触自己脸颊,微微发烫,连他自己都被这反常行为吓到了,也不知道是被穆砚书戳中自己心事,还是因着方才思及了杜红珏 他清了清嗓子,忽觉坐下不大舒适,猛然站起反倒更是招来了穆砚书的注意,站坐皆不适合,他索性给自己找借口,道“我我起来喝杯水。” “嗯,给我也倒一杯,说这么多,我倒是渴得慌,也不知道你到底听进去几句。” 穆砚书无奈摇头,感情这事,到底还得薛牧尘自己看着办,可当局者迷啊。 薛牧尘把茶水递给了穆砚书一杯,随即自己“咕咚”喝下,一连倒了两杯。 穆砚书握上茶杯的瞬间,眉头微皱,说道“这茶水这般烫,你仰头就喝个干净,亏你还是个大夫,自个儿身子都不顾了” 薛牧尘听罢,这会子觉得喉咙口烫,舌头发麻了,张着嘴一边嘀咕烫,一边给自己嘴巴扇风。 穆砚书倒是忍不住笑出声,“你方才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连茶水到底冷还是热居然都分辨不出来,任凭我胡掰扯” “嗯什么意思” 薛牧尘纳闷,这次想到要伸手触触茶壶,摸了好一阵,才确定那壶水早就冰冰凉了,根本不是什么热水。 “嘿,穆砚书,你居然耍我” 穆砚书也不同他争辩,点头道“是是是,我耍你,不是你心不在焉。” “去去去是不是兄弟,就会取笑我” “哈哈哈。” 比之互侃的兄弟俩,宋蓁阮和杜红珏两人更为和谐。 杜红珏早前就晓得宋蓁阮他们会来,早往他们住的院落前前后后跑过好些趟,薛牧尘拉着穆砚书走了,正好她领着宋蓁阮他们去。 几人笑笑说说,走至一回廊时,恰巧遇见一老者也负手走来,头发花白,身子微躬,年岁瞧着同端王爷差不离,但是比端王爷瘦弱多了。 杜红珏瞧见他走来,忙拉着宋蓁阮走至其跟前,同他说道“薛爷爷,快来瞧瞧,这是砚书的媳妇儿” 宋蓁阮听得她这一喊,大致猜想,这约莫是薛牧尘的爷爷了。 老者望见宋蓁阮,却是略带惊讶道“这不是玉儿吗” “嗯” 宋蓁阮木愣愣,投眸瞧见薛爷爷确实是在对她说话,遂指指自己问道“爷爷,玉儿是喊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63章 薛成揉揉自己眼睛, 又仔细盯着宋蓁阮瞧了好一阵, 一敲自己脑袋,尴尬笑笑, “我这老糊涂了,最近总想着从前的事情, 这都二十年没见过玉儿了, 她哪还能保持这般模样,算着年岁,大抵都能当你娘了。” 他叹息一声,望着宋蓁阮的模样, 颇感慨道“说起来,你俩这粗粗一看, 还当真相像,不过,我记得她额头有道疤, 幼时贪玩磕到,一直消不了。女娃娃又爱美, 时常揪着我,求我这个旁系的师叔帮忙, 让我想法子弄掉呢。” 宋蓁阮听得他说起这些,又念到当初货郎大叔也这么说她像,脑袋里竟鬼使神差问道“薛爷爷, 您说的玉儿, 姓什么” “噢, 姓傅,记得还有个弟弟,叫什么我倒是没太有印象了,只晓得她弟弟原本跟着她一道学医学毒,奈何这方面天赋有限,又皮得很,就没再跟着学,玉儿倒是学得精通,尤其是毒方面。” 薛成站久了,累得慌,可难得遇到个想听他唠叨旧事的人,索性拉着两小妮子就近坐在回廊台阶上,也不嫌脏,又絮絮叨叨继续说起来。 “我原本估摸着这小妮子会继承她师父衣钵,哪曾想,她同一臭小子相恋,无心待在山上了,同那臭小子一道走了,连带着她弟弟也跟着一道离开了。”薛成摇摇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宋蓁阮听到这玉儿同样姓傅,还有个弟弟,不自觉得将人同那货郎大叔联系在一起。 “我年前遇到过一个卖香料的大叔,也姓傅,他见着我时,也念叨过我,长得像他姐姐,会不会是那玉儿的弟弟” 薛成眼眸里顿时亮起来,握住宋蓁阮的手,问道“那你可知道那傅姓货郎在哪旁系一脉凋零,眼见着无人继承那医毒之术,老儿我瞧着着急,想寻一寻玉儿回来。” 宋蓁阮挠挠头,略为难道“虽尚且不清楚是否这傅大叔是不是就要找的人,但傅大叔说,他家遇到歹人,家破人亡,他姐姐还有一女儿,但不知是否还活在世间。” “啊”薛成呆愣愣,凝眉叹气,“哎,竟然会如此,怪可惜了。” 杜红珏瞧着两人聊丧气了,故意扯开话题说道“哎呀,也不知道牧尘把砚书拐到哪去了,也不说先来见见爷爷,这儿也怪冷呢,咱要不先进屋里聊” “噢对对对”薛成起了身,笑道,“你薛叔叔他们也算是看着砚书长大的,晓得你们会来,高兴坏了,这会子八成在那准备好吃的呢,爷爷先带你去见见” 宋蓁阮有些不大敢,没有穆砚书在身边,又身处陌生环境,她还未适应,之前穆府里头说起来自家人,却还是因着她做得不够好,颇让她不自在。 现在在薛家,她真得算是一位长辈都不认得,她也不大会说话,会不会给砚书丢人啊 “我” 杜红珏瞧她这般瑟缩样,权当她是害羞,主动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别怕嘛,我不是在呢嘛。” “是啊,天怪冷了,小丫头们,快走吧。” 薛成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先于她们走了。 杜红珏拉了拉宋蓁阮,她点了点头,还是跟着一道去了。 因这处仅有薛家一户,整座宅院都是依山而建,宋蓁阮原以为穆家的府苑已经足够大,薛家的却似乎还得大上一圈,上上下下走得她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到了。”薛成站定,回头瞧了眼半倚在杜红珏怀里的人,笑道,“小丫头怕是没走过什么山路,一时都不习惯了吧,不打紧,同砚书在此多住些时日,日日锻炼有益身心,瞧我这老头儿,气不喘面色也不改。” 宋蓁阮苦苦一笑,正欲挺直自己腰杆子,又听得薛成嘿嘿一笑。 “而且,锻炼好身子,你和砚书好造小人啊。” 造造小人 宋蓁阮心一虚,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走太累,腿也跟着软,若非杜红珏搀着,只怕整个人都要跪在地上了。 杜红珏“哎哟”叫了声,薛成也跟着回过头来瞧着宋蓁阮。 她面上有些尴尬,嘿嘿憨笑一声,吐舌说道“一时腿软,腿软。” 薛成摇摇头“啧啧啧,等下我给你把个脉,小体格儿不行哟,吃点补药吧,再寻珏儿陪你练一练,一定能成” “啊又要吃药” 宋蓁阮整个人都怂了,哭丧脸,可怜兮兮望着薛成。 那小可怜模样,瞧得薛成都心疼了,可又不大明白“又要吃药”是什么意思,出言问道“难不成,小丫头身子骨不大好” 杜红珏轻咳两声,替她解释道“之前她听了息夫人的话,吃了好一阵补药,结果被人在过药的梅子里下了毒,险些丢了性命。” 她伸手摸摸宋蓁阮的头,笑道“所以啊,爷爷您还是别吓她了。” “下毒” 这一提倒是叫薛成更加来了劲儿,上前两步,给宋蓁阮诊了脉,脉象好得很,才松口气放下她的手。 “无碍无碍,脉象好得很,补药也用不着吃,爷爷逗你玩呢。” “哎外公,立在外边作甚不冷” 三人谈话间,从屋里走出一瘦弱的男孩子,长得也不高,面色苍白,双唇也没有血色,瞧着极病弱的模样,却长得格外漂亮,如同女孩子一般,似个瓷娃娃。 若非他穿着男装,说话音色也是男儿声,宋蓁阮还真得可能会误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哎,牧玄,快回屋子里,我们这就来了,你身子骨弱,吹不得这冷风,万不能着了凉” “好,我知道,着凉感冒了,我这鼻子又得出血又得止不住了。” 被称为牧玄的他,抢在薛成前头把话说完了,还不忘伸手搀扶过薛成,将人扶进了屋子里。 宋蓁阮扯扯杜红珏袖子,问道“这个弟弟是谁他哪里病了吗” 杜红珏点点头,解释道“这是牧尘的表弟,姑姑家的,叫周牧玄。我不大懂医术,只听牧尘提过一句,说是姑姑早产,怀胎没足月,牧玄身子骨也就一直不大好。” “几年前,牧玄身上莫名出现青紫淤青,还以为是磕到碰到,可这淤青却时常十天半月不消,某天牧玄鼻子淌血,止都止不住,人脸色惨白,险些就此晕死过去。姑姑姑父险些急哭了,连忙将人送来邵山,委托爷爷照顾。可治疗这么久,也只是有所缓解,并未根治。” 宋蓁阮听罢,着实心疼他,若是身子康健,也定是个妙人。 “那牧玄的爹娘也陪同一道住这儿” 杜红珏摇摇头,有些为难道:“很少来,月寄信函来,一年能见个两回吧。” “这是为何” “牧玄还有弟弟,妹妹也才三岁,家中还做生意呢,一切都需要人照顾,所以不大来了。” 宋蓁阮有些哑然,似乎那些也并不能成为不来的由头吧 杜红珏也没再说,领着宋蓁阮也一道进了屋子。 屋里头人很多,吃饭的桌子都开了三桌,还每个都是大圆台子桌子,已一一摆放上几道凉菜,好些妇人在里头说着话,手里东西也依旧不停。 忽然一着华服的妇人走上前,拉起宋蓁阮手,和蔼笑道:“你是阮阮吧常听牧尘还有珏儿提起,噢,我是牧尘娘亲。” 宋蓁阮乖乖行礼,问好,“婶婶好。” “哎,乖”薛夫人笑吟吟,指指后头,道,“先去坐会儿,爷爷和牧玄刚刚过去,牧尘和砚书我已经差人去喊了,吃些点心去,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宋蓁阮与杜红珏齐声应答,“好。” 几人闲谈片刻,屋里人越发多了,等晚膳开始,穆砚书同薛牧尘才一道过来,只是薛家人没准穆砚书与宋蓁阮坐一块儿,非得拉着他喝酒。 宴席散了,穆砚书也醉得厉害,薛牧尘更是醉倒在地,皆由仆人搀扶送回了各自屋里。 宋蓁阮拿着热巾替穆砚书擦完脸,瞧他睡着,俊脸面颊绯红,她又一下子想起今日薛爷爷说的造小人的事情,止不住害羞,悄悄凑到他面前,用食指轻轻顺着穆砚书的额头慢慢滑至鼻尖,薄唇。 她单手托腮,低低笑笑:“夫君乖乖睡着的模样,可真是可爱,若咱以后有了孩子,我希望能随你,又长得好看,又聪明,你说是不是” 宋蓁阮见他没反应,大着胆子凑到他面前,于他唇瓣处烙下一吻。 她正欲缩回身子,腰间却被圈住,待宋蓁阮反应过来时,穆砚书早已将她压制在身下,姿势极为暧丨昧。 “嗯夫君你不是醉了吗怎么突然突然醒了” 穆砚书低声笑道:“我若不装醉,怎么晓得夫人偷亲我现在,我觉得不公平,要亲回来。” 他耍起无赖,原本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沙哑,更是刺激了宋蓁阮的耳膜,他那句“要亲回来”,更似是激起了她心中万千波浪,甚至极有魔力般,让她脑袋迷糊,鬼使神差得点了头,还主动应了声,更要命的是,她竟然主动伸了手,圈住了穆砚书的脖颈,带着他靠近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64章 穆砚书也意外, 原只是逗逗她,今日的阮阮却格外主动。 见着穆砚书不似以往那般亲吻她, 宋蓁阮也心里急, 又念着自个儿方才不知羞的行为,红着脸,略委屈道“给你亲,你又不要了, 我生气了噢。” 她说是如此, 却又不松开手, 杏眼圆瞪,咬着自个儿下唇紧紧盯着穆砚书。 穆砚书欺身凑于她耳际, “阮阮, 你这红着脸的娇羞样, 可当真迷人。” 宋蓁阮愣愣,心头雀跃道“夫君能能看见今早分明还” 穆砚书笑得摸摸她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小傻瓜,不然我同你薛哥哥耗费这么久作甚” 宋蓁阮不说话, 只是定定瞧着他, 嘴角带笑, 那浅旋梨涡让穆砚书瞧了甜到心坎中。 “在瞧什么” 宋蓁阮笑得眉眼弯弯, “阮阮的心上人啊。” 穆砚书颇为意外, 寥寥几字, 却被她撩得心里甜如蜜。 他动情望着身下的娇人, 仿佛此时此刻,世间再无任何能让他移开视线。 烛光灼灼,映衬着美人儿更显娇俏,阮阮身上那淡淡的女儿香也始终萦绕他鼻尖。 穆砚书轻抚宋蓁阮脸庞,轻啄红唇,缠绵许久,如此浅尝早已满足不了心底里的欲望,他灵巧撬开阮阮贝齿,霸道汲取,贪婪吮吻,听得她口中发出的细碎的娇丨吟,穆砚书越发难以压抑,松开美人儿,他眼带柔情,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阮阮” “嗯” 宋蓁阮微微喘息,方才的深吻让她浑身酥软,脑袋内混混,听得穆砚书唤着她,双眼迷蒙得望向他,反而更显得媚丨态万千。 穆砚书喉间干涩火热,他认真凝视着宋蓁阮,问她“阮阮,我想与你有个孩儿你呢可愿” 宋蓁阮紧咬下唇,娇羞低低应了声,“阮阮愿意。” 穆砚书轻啄她唇角,细碎的吻一点点往下落,由颈及香肩,动作轻柔,怕极了弄疼心尖上的人儿 烛火摇曳,芙蓉帐暖,一室旖旎。 隔日宋蓁阮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她惊觉时辰过晚,正欲起身,却浑身酸软,尤其是那处似依旧还疼着 宋蓁阮脑海里不时掠过昨夜的画面,脸颊当即绯红一片,拉过被子盖过脑袋,才发觉身上也落了不少红痕,皆是昨夜欢愉的痕迹。 此时门扉被推开,宋蓁阮吓了一跳,她还未将衣裳穿好,若是叫素昔瞧见了,那她得丢死人呀。 “素素昔吗别进来,我还没起呢” 因着紧张,宋蓁阮连说话声音都发着颤,可脚步声却越发近,她蒙头不敢出来,憋得有些喘息困难,也死活不愿意从被子里探出头,一个劲让素昔别过来。 “傻丫头,是我。” 宋蓁阮听见了穆砚书的声音,这才悄悄掀开被角,由下往上,确确实实就是穆砚书,她才将将松口气,钻出被窝,却始终不愿意从里头出来。 穆砚书将菜肴一一端出,皆冒着热气儿,尤其是那勾人的菜香,一下就将宋蓁阮肚里馋虫引了出来。 “嗯不饿” 宋蓁阮哪里不饿,可可她没穿衣裳呀,夫君站在这儿,她怎么出来啊 她犟嘴,摇头“不饿” 话音还未落,肚子似是发出抗议般,咕噜噜直嚷嚷。 穆砚书忍不住笑出声,“唔,你的肚子可比你的小嘴儿诚实。” 宋蓁阮红着脸,“我你背过身子去,快些快些” 穆砚书瞧了眼床边今早他叠放整齐的衣衫,心下了然,晓得她还放不开,也不逗她,依照她说得,背过了身子。 宋蓁阮挣扎着起身,刚抓了衣衫裹上,可腰里实在酸软,方才抓衣裳时使大了力气,这会子牵扯得越发酸疼,她忍不住低低“哎哟”一句,还正揉着自个儿腰,面前的光亮却瞬间被遮挡住。 穆砚书此刻已然站在了她面前,一脸心疼得望着宋蓁阮。 “我” 她还没说什么,穆砚书已凝着眉头,一言不发得坐于床边,伸手就要解开她方才系好的中衣。 宋蓁阮死死拽着,脸颊红彤彤,大有誓死保卫自个儿衣裳的意思。 “别夫君这大白日的我我还没好呢,疼得慌,呜呜呜,今日放过我好不好” 宋蓁阮可怜巴巴,撅着小嘴向他撒娇,昨夜折腾太久,这会子再来,她可吃不消 穆砚书挑眉,噙着笑意,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小傻瓜,想什么呢你里侧系带未系上呢。” 宋蓁阮低头,因着带子为系好,此刻领口微敞,春光无限。 她赶紧捂住,可腰又不舒坦,一手遮着前头,一手揉着腰际,样子糗极了。 穆砚书望见她脖颈处红印,昨夜缠绵的景象历历在目,可也晓得小丫头此刻已然吃不消,尤其她惹疼啜泣的小模样,让他此时想起,也格外心疼,纵使早已心猿意马,可他还是攥紧了拳头,让自己那要命的欲丨望赶紧从脑内踢出。 “别动,我帮你把衣裳穿好。” “我” 宋蓁阮到了嘴边的“怕”字也没说得出口,穆砚书已经帮她解开衣带,一本正经得曳好,仔细系上带子,一件件帮着她穿上,还不准她下床,亲自端了饭菜一口口喂她,权当她是个小孩子一样。 穆砚书将碗筷一一塞进食盒里,嘱咐宋蓁阮再休息会儿,却被她搂住了腰际,宋蓁阮似只小猫般,在他身上蹭蹭,“哎呀呀,我从哪儿寻了个这么好的夫君” 穆砚书本想高冷些,可这好听话听多了,怎么还是依旧好听呢尤其是从他家阮阮口出说出来,似是比蜜还甜啊。 他单手抚抚宋蓁阮头发,俯身亲了亲,得意道“那是自然。不过,即使你这么说好听话,可还是得乖乖歇息,杜红珏来寻你,你也不许同她一道闹腾,可晓得了” “哪会哪会,我又不是个小孩子。” 穆砚书轻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倘若被我晓得你贪玩,我得罚你噢” “去去去,哼,才不让你罚我。” 穆砚书眼底皆是宠溺,哄着宋蓁阮又睡着后,才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 宋蓁阮歇够了再起身时,已是未时,比之午间,身子已经松了不少。 刚刚穿好衣裳梳妆时,门扉被叩响,素昔在外问道“少夫人,可起身了” 宋蓁阮应了声,“起了,素昔进来吧。” 她透过铜镜,清楚瞧见素昔进来时,手里好似拿着新褥子。 宋蓁阮心头咯噔一下,眼瞅着素昔换下了脏褥子,昨夜留下的那抹殷红,直接暴露在了面前,她面上浮现几许尴尬 “呃”她轻咳两声,挠头说道,“昨昨夜突然来葵水了,弄弄脏了。” 素昔意味深长得瞧了眼宋蓁阮,故意逗她道“少夫人这葵水不大准呀,竟然提前了小半月,好在薛家大夫多,给少夫人配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啊”宋蓁阮一听要吃药调理,立马否认,“不是不是,夫君说,不是葵水” “哈哈。”素昔瞧着她认真了的模样,笑道,“素昔方才说笑呢,这抹殷红,可是好事。” 素昔利索换完了被褥,便给宋蓁阮梳妆打扮,“对了,方才少夫人在歇息时,杜小姐来了,说要找您玩儿呢。” “啊,怎么不喊醒我那红姐姐现在人呢” “二公子可千叮咛万嘱咐,说少夫人昨日太过劳累,得好生歇息。杜小姐说未时再过来的,这会子怕是也得来了吧。” 素昔话音未落,外头就听见杜红珏的声响,“啊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我噢。” 宋蓁阮眼里带着喜色,“哈哈,确实是噢,我们方才还说到你何时再来,没曾想一下子就把你给念来了。” 素昔笑着替她簪好簪子,说得先去忙,捧着褥子就走了。 杜红珏盯着褥子,本觉得诧异,回转过头,一眼就瞧见宋蓁阮脖间红痕,本琢磨冬日里哪来的蚊子,后一琢磨,当即明白过来,遂笑道“今日见你不来吃午膳,还以为你病了,可眼下一瞧,啧啧啧,倒是面色红润呀。” “我自然没事啦。” 宋蓁阮瞧瞧镜中,特意将领口往上提了提,生怕盖不住,又要拿脂粉往上扑,杜红珏边笑边制止她。 “好啦好啦,看不见了。” “好的,嗯”宋蓁阮怔怔望着杜红珏,“红姐姐看看见了” “哈哈,是,你红姐姐虽还未嫁人,可家中有娘亲在,她一心期盼我嫁与牧尘,还念叨我年岁大了,寻常女儿家依照我这年岁,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遂早早就给我提过圆房的事情,我懂我懂。” 宋蓁阮有些羡慕,“我娘亲若是还在,想来也会给我提点提点。我本来就傻乎乎的,此前还以为,睡一被窝就能有宝宝,原来还有些疼,不过” “嘿嘿。”她憨憨一笑,红云浮上面颊,宋蓁阮扭捏着衣角,“不过,后来就好多了,就是今早起来浑身酸软得很。” 杜红珏虽早就晓得这些事情,可还真是头一遭与女孩子交心这事,平日里大大咧咧如她,也还是着宋蓁阮红了脸,忍不住干咳两声,就怕再听下去得红到耳根,忙制止她,“好了好了,可把我给秀一脸,险些忘了找你的正事儿。” “何事” “今晚山下有庙会,寻你一道去玩呢,薛爷爷特意准我们几个年轻人,一道去,如何” “这自然好呢,嘿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65章 从薛家到山脚下, 依照他们所说的近路, 也晃晃悠悠近一个时辰才到达山脚下,两辆马车停稳, 前前后后下来了六七个人。 杜红珏伸着懒腰, 等素昔下车后,她也直接跃下了马车。 宋蓁阮也想学着她那样, 从上面跳下,素昔赶忙将人一把拦住, 嘴里还嘟囔少夫人今日不宜有此等伤身行为,非让她从马车凳子上小心走下来。 杜红珏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蓁阮红着脸,小跑上前轻掐她一把, 嘟嘴低声埋怨道“红姐姐, 你可别笑了,怪叫人那啥的。” 杜红珏赶紧抿住嘴, 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妥, 姐姐不笑。” 她虽是这般说, 可面上那笑却依旧是止不住,生生憋着, 以至于身子也跟着不时抖两下。 直至后边马车上薛牧尘他们过来, 杜红珏才清清嗓子, 不在逗宋蓁阮。 “嗯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欢” 薛牧尘向来喜欢凑热闹, 方才下车隔好远, 就瞧见她们三人凑一块笑,可等他们一过来,又立马不说了,可把他给急得。 三个女孩子相视一眼,很是默契得不说话。 薛牧尘晓得从杜红珏与素昔口中打探秘密,几乎不可能,立马将视线转到宋蓁阮那里,嘿嘿笑道“阮阮,你们在聊啥告诉薛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宋蓁阮吐吐舌,立马一步跨到穆砚书身后,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不行,好吃的也不能说。” “哈哈哈,说得好,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你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哼” 杜红珏闷哼一声,双手环胸立在薛牧尘身侧。 “呵,你瞧瞧你,哪里有女孩子样”薛牧尘嘴上也不留情,“在家里还乖乖巧巧,一派大家闺秀模样,一出来就原形毕露,又换上你的劲装,好似个男人。” “你薛牧尘你再说一遍” “男人” 两人好似小孩般故意追着吵着闹,旁人皆是立在一旁,被逗得哈哈笑。 “咳咳” 宋蓁阮听到旁侧有咳嗽声,侧眸望去,是周牧玄,她倒是没想到,小表弟也来了。 周牧玄感觉有人在瞧着自己,顺着目光望了过去,正巧与宋蓁阮视线相对。 宋蓁阮见状,向他挥挥手,本欲开口搭讪,周牧玄却拉了拉自个儿的披风,收回自己目光,朝着薛牧尘他们那走去了。 “怎么了”穆砚书见宋蓁阮不说话了,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在瞧什么” “薛哥哥的表弟,周牧玄,没想到小表弟也来了。” 穆砚书点点头,“这孩子一直呆在薛家,很久未曾出来过了,平日里也很少同旁人接触,唯一亲近点的,大抵就是薛爷爷了,同我们几人也能稍微说两句。爷爷担忧他憋出病来,嘱咐我们将他带出来一道玩玩,不过,因他身子骨不大好,要好生保护着他,避免” “避免磕磕碰碰是不是” 宋蓁阮素来被人护着,这会倒是心底里生出来一股子要保护人的欲丨望来,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好几分。 穆砚书微愣,她这副气势十足的正经模样,怎么瞧来越发可爱了呢 “这是其一,主要,万不能让他受伤,流血那种。” “是了,红姐姐和我提过,小表弟流血很难止住,记着记着了。” 宋蓁阮神色坚定,拉着穆砚书的手,小跑着往前,“走啦,快瞧不见小表弟他们了。” “好。” 庙会热闹极了,本是不算大的小镇,今夜却处处人山人海,各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杂耍戏班,热闹非凡。 杜红珏给每个人递了糖葫芦,薛牧尘穆砚书一致摇头,连带着周牧玄也摇摇头。 “啊公子你们怎么都不吃,我个男的吃这个,是不是不妥” 岳晋有点为难,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很是不舍得将糖葫芦塞给素昔,“给你吧,我就我就看看好了。” 素昔连连摆手,晃晃自己手里的,“哈哈哈,可别,你自个儿吃,我自己有。谁说男的不能吃了,想吃就吃,拘束啥” 杜红珏正巧拔下了最后一根,直接咬上一口,“唔,酸里带甜,可好吃了。他们后面想吃都吃不着了,这可是最后的了。” 岳晋舔了舔嘴唇,偷偷瞧了眼穆砚书,见着他也点头,这才放开怀,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宋蓁阮也吃得美滋滋,啃下一口糖葫芦上的山楂,直接递到了穆砚书面前,嘴里还没吃完,就急急同他说道,“来,尝一口呀,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穆砚书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咬下一颗,笑看宋蓁阮,“是啊,好甜。” 周牧玄瞪大了眼,挠头对着薛牧尘说道“表哥,我好似记得砚书哥,不爱吃甜食来着,怎么半年不见,这糖葫芦都说好吃了人的口味会变得这般快我瞧医书上可没这般说过啊” “傻小子,你还不懂,有一种东西,贼可怕,随时能让人变心,就好比你砚书哥,要是你或者别人,拿着糖葫芦给他,他保证一口不吃,直接回你我不爱吃甜食,可现在啊,是阮阮,懂吗” “嗯”周牧玄望向宋蓁阮,“因为,情” “好小子,有觉悟。” 周牧玄也笑笑,确实也就“情”字,能让人变化如此之大。 “卖河灯,卖河灯咯” “哎这个”杜红珏一听到河灯,顿时来了精神,糖葫芦都没吃完,直接塞给了薛牧尘,一溜烟蹿了出去,弯腰在那河灯摊前挑了颇久。 宋蓁阮见着这东西,也来了兴致,哪里顾得上糖葫芦,交给穆砚书,小跑着跟到了杜红珏那里,两人叽叽喳喳,挑起来河灯。 “铛铛铛”三声铜鼓响,也不知道前边谁传来消息说,庙会队要开始表演了。大批凑热闹的人立马齐齐朝前赶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人推人搡的局面。 穆砚书本欲走去宋蓁阮那,一下子便被这人流挤开,原本同他站得相近的薛牧尘他们,也一齐被挤走,甚至冲散开,逆着人流压根无法行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66章 宋蓁阮同杜红珏一人择了一盏莲花灯,待宋蓁阮回转身子要找穆砚书时, 满眼望到的, 都是些陌生的脸, 别说穆砚书了,连同薛牧尘和小表弟他们都不见了。 “哎,人去哪里了” 宋蓁阮口中喃喃,杜红珏压根没注意到,蹦蹦跳跳径直就往河岸边去了, 见宋蓁阮还立在原地, 挥手冲她喊道“阮阮, 快过来。” “噢,来了。” 宋蓁阮生怕杜红珏这里也跟丢,哪里还敢走远, 一路跟着跑了去。 两人蹲在河边, 将各自的莲花灯放进河中, 随即双手合十,闭眸许愿,良久才各自睁开眼。 “哎,阮阮,可有许什么愿” “有啊, 好些呢。”宋蓁阮笑吟吟, 掰着手指头说道, “一来, 希望夫君眼睛早些治好, 二来,家中的人能身体康泰,事事顺心,三来” 她笑嘻嘻瞧瞧杜红珏,“三呢,就是你和薛哥哥能幸福,嘿嘿。” 杜红珏倒是没曾想过她会念着这事,很不好意思的吐舌笑笑,“小傻瓜,你自己呢不给自己许愿” “啊,我是想的,但是,我怕愿望太多,反而不好实现,我现在过得可好了,有夫君,还有红姐姐你们这些朋友,挺好了,嘿嘿。” 杜红珏摸摸她的头,随即伸手搂住宋蓁阮,笑道“你还真是个傻丫头,怎么总想着别人呢” “因为我当真不觉得缺什么了,而且,我阿爹时常教我,知足常乐,是不是”宋蓁阮也亲昵得倚在她怀里,好奇问道,“那红姐姐呢许什么愿望了” “我啊,希望希望当年我家的冤屈能早些洗清,至于我和牧尘” 杜红珏顿了顿,松开了宋蓁阮,捡起手边的小石子,轻轻抛进河中,积起的涟漪使得莲花灯悠悠晃荡了两下。 她轻叹一声,“他不喜欢我,我不强求,也不想逼他。” “或许,或许薛哥哥是喜欢你的呢我觉得,他还是对你挺特别的” 杜红珏摇摇头,“大抵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对我特别些吧,可我知道,他挺烦我的。阮阮啊,一厢情愿的喜欢,真得好累啊。似你同砚书般两情相悦,该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可惜,我好像求而不得。” 宋蓁阮侧眸瞧着杜红珏,月光之下,泪水从她脸颊滑落,可杜红珏却苦笑,抬袖揩去脸庞泪水,嘴里还嘟囔道“哎呀,这天怪冻人的,我都冻得眼泪鼻涕直淌。” 宋蓁阮递过帕子,还未开口说话,却听得不远处有人歇斯底里哭喊了声,“小偷我的荷包有没有好心人帮我抓小偷啊” “竟然有小偷”杜红珏立即站起身,“阮阮,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言罢,杜红珏当即循着声跑了过去,一个晃眼,人就扎进了人堆里。 “哎” 宋蓁阮有些手足无措,这下只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了。 “阮阮姐姐” 她正百无聊赖,忽闻身后好似有人喊她,回转了身子,周牧玄也提着个花灯站在那,嘴微张喘着气,好似累得很。 “小表弟你也来放河灯” 周牧玄先行走了过来,松了口气,说道“好在找到了你,我同表哥他们走散了,想着你同红姐姐或许还在此处,我就来瞧瞧了。” 他垂眸瞧了眼手里花灯,“我我也想放河灯。” 言罢,他将河灯放进了河中,将手伸进河中,轻轻将河灯推远。 “哎小表弟怎得不许个愿” 周牧玄摇摇头,“不用了,我没有愿望。” 宋蓁阮一脸纳闷,周牧玄却笑着解释道,“阮阮姐姐想说,为何我不许愿身子早些康复” 她并不想否认,如实点了头。 “生老病死,不过寻常事。更何况,外公医术这般高,都从不松口说能治愈我,我还奢求这个作甚能活着,就是好事。而且,病着我能一直呆在邵山,跟着外公还有表哥他们一道学医术,若是哪一日,我也能同他们一般替人诊治救人,就好了。” 宋蓁阮思及了杜红珏当初同她说的话,小表弟的爹娘似乎并不关怀他,或许,呆在邵山还能更自在些吧。 “放心,总有一日,你可以的” 周牧玄点点头,静静立在那里,瞧着自己的河灯,压着嗓子,口中喃喃道“希望吧,但愿我还能活到那时候” 周牧玄说得声音极低,宋蓁阮同他离得近,却也只是勉强听到几次字。 “阮阮姐姐,你可认识对岸的人” 宋蓁阮循着周牧玄指着的方向瞧了去,是个着麻布衣裳的汉子,还稀奇古怪带着个斗笠,一见着宋蓁阮看向他,当即扯下斗笠盖住自己脸,转过身子想跑开,却同旁侧放河灯的人撞到了一块,斗笠也被掀开。 亏得今夜灯火通明,她彻底瞧了个清楚,那戴着斗笠的古怪汉子,不正是年前遇到的卖香料大叔吗 “哎他怎么跑开了我方才就发现他一直在瞧着我们这里,可怎么穿得奇奇怪怪的” 宋蓁阮不明白傅京为何被发现了,竟选择落荒而逃,甚至觉得他突然出现在此处怪异得很,本能得跑上岸边,妄图要追上他问个究竟。 周牧玄觉得事情不对劲,生怕她一个女孩子会出事,也跟着一道追了过去。 明明人潮拥挤得很,宋蓁阮挤着人群好不容易才追到河对岸,正巧瞧见傅京闪身跑进了巷子里,她有些焦急,赶忙跟着跑了进去。 跑进两步她就蒙了,这里漆黑得很,同外边的灯火通明全然相反。 宋蓁阮有些后怕,转过身子想逃离,却被人抓住了手腕,直接捂住了嘴,眼睁睁看着方才跟在她身后的周牧玄万分焦急得从巷口跑过去。 “别怕,我我是傅大叔,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同你问些事情而已,我会平安送你离开。”傅京语气平和,“我松开你,你别哭别喊,行吗” 宋蓁阮念着傅京当初曾从小王爷手里救下她,那他也说了,是有事要问,这会子承诺会平安送她离开,遂大着胆子点了头。 傅京也像松了口气,将宋蓁阮带到角落处,压低声音问道“我过年时,去了趟阮阮曾住过的清源宋家庄,村民说,你同你爹是后来才搬过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67章 宋蓁阮懵了阵,不太明白眼前这萍水相逢的大叔, 为何突然去宋家庄, 还打听她的事情, 只是因为她同这大叔姐姐长得相像 “是,我阿爹说, 带我来京都瞧病,治好后就择了近一些的地方居住, 还说, 故里也没亲人在,去哪都一样。” 宋蓁阮语毕, 小心翼翼瞧着傅京, 几番踌躇, 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大叔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好奇了” “我”傅京紧紧盯着宋蓁阮,“说实话, 我总觉得, 你同我姐姐有些关系在,哪可能那般巧长得如此相像甚至年岁也同我那外甥女相近。” 宋蓁阮挠头, 忽而想起薛爷爷说得事情, 忙反问傅京,“说起来,大叔,你可同你姐姐在这邵山学过医术毒术之类的” 傅京心头一惊, 沉默一阵, “有, 不过我不够争气,学不会这些,勉强懂些草药,且玩心重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比之我,我姐姐在此方面倒是颇有天赋,她那一脉主研解毒,我姐学得极好,能解亦能制。” 这不就是薛爷爷说得姐弟两人吗 “或许” “阮阮,你能再好好想一想,未搬至宋家庄前,曾住在哪里或许,雾水寨附近再者,关于你娘,你爹可有提过什么” 巷子里漆黑,宋蓁阮瞧不清他的神情,可傅京那急急的语气,足以让她明白傅京心底里有多渴望寻回他那外甥女。 可还是无奈,她真得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记忆,只得摇头,说道“我真得没有多少印象,我爹也不大提过往的事情,至于雾水寨雾水寨” 这三个字当真让宋蓁阮格外敏感,之前让她中毒的那两种香料,不就是来自雾水寨吗这大叔居然也知道雾水寨,也是个卖香料的货郎 她突然后怕了,起先总觉得这路见不平的大叔,不可能会是如此心思不纯之人,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 傅京正万分期待得等着宋蓁阮答复,可她却说完那三字,再也不开口,他这才发觉自己失言。 恰巧此时,宋蓁阮一把将他推开,回转过身子就要往外跑。 傅京好不容易才引她一人过来,此刻还未问清楚一二,宋蓁阮又要逃走,一下子让他慌了,伸手就要去拉回宋蓁阮。 宋蓁阮被他拉扯到袖子,当即吓傻了,惊叫一声,引来了巷口路人的注意。 傅京哪里敢再吓她,只得松开手,侧身躲进了黑暗里。 宋蓁阮拼命跑了出去,直接挤进人堆里,妄图掩藏住自己,可满目茫然,只得边走边急急喊着穆砚书他们的名字。 “哇,阮阮姐呼,你让我好找啊。” 宋蓁阮听到周牧玄的声音,终是松了口气,仔细辨别过周遭没有傅京的身影,这才将他拉至一旁。 “我方才追着那大叔去了,还奇怪他怎么那般巧来这里,没曾想,他竟然有意将我引过去” 周牧玄并不知道宋蓁阮之前遇到的事情,抬袖揩去额头虚汗,连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虚,“那奇怪的大叔是谁为何故意引你过去” “和穆家发生的事情有关,我也不知道如何同你说清楚这些。”宋蓁阮撇撇嘴,“总之,起初我以为这大叔是个好人,曾仗义出手救过我。没想到,现在却得知,他可能牵扯人命,甚至当初给我下毒,那两味药,也是他的,我就心里头堵得慌。” 宋蓁阮话音刚落,周牧玄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站不住脚连连往后退两步,直接同人撞一块,他浑身无力,以至于跌到在地。对方也没站稳,摔倒时一把扯坏了旁边包子摊的大竹伞。 那竹伞“吱呀”一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蒸着包子的蒸笼就被砸翻。冒着热气儿的蒸笼连同里头的包子一道倾斜下来,周牧玄此刻恰巧就在那处,捂住了额头,丝毫没注意到危险。 宋蓁阮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晓得小表弟受不得伤,不能流血,遂本能地跑上前,伸手想将蒸笼推开,反被残留的蒸汽烫到,却依旧是咬着牙,将周牧玄护住。 原以为那蒸笼里的包子也会砸下来,可她却只听得身后闷哼一声,除开被烫到的手背有灼热感,其余地方并未有疼痛感。 她睁眼望向身后,穆砚书正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得望着她,开口第一句便是急急问道“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宋蓁阮摇摇头,反而要看穆砚书有没有受伤。 两人这般互瞧,穆砚书反倒无意触到了宋蓁阮被烫红的手背,疼得宋蓁阮倒抽一口气。 穆砚书瞧着那红肿一片,心里立刻揪起来,可这小丫头全然不顾自己,见穆砚书没受伤,当即转向周牧玄那边。 “小表弟,你怎么了” 周牧玄单手撑着额头,喘息越发急促,整个人本就坐在地上,却还左右摇晃着,双唇发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遭了,牧玄好似有些脱力的样子。” “啊那怎么办薛哥哥这会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穆砚书安抚宋蓁阮别急,蹲身让宋蓁阮帮忙,好让周牧玄伏于他身上,“阮阮,我们先往马车那走,牧玄需要躺下歇息,或许牧尘他们寻不到我们,也回马车那里了。” 宋蓁阮点点头,掏了碎银子塞给身后一直哭喊着的摊贩,随即紧跟着穆砚书赶往马车点。 三人到时,薛牧尘与杜红珏已然回来了,只是依旧又在吵吵嚷嚷不知争辩什么。素昔和岳晋也坐在后边,边吃着零嘴,边说着话。 薛牧尘本欲调侃他们夫妻二人又独自甜蜜去了,却眼尖发现穆砚书正背着周牧玄。 杜红珏瞧出异样,先问出口,“哎,牧玄怎么了” 薛牧尘敛起方才的痞样,上前先行查看了周牧玄的反应,凝眉说道:“大抵病发了。” 穆砚书将人平放于车内,薛牧尘掏出一翠色瓷瓶,倒出两粒小药丸,给周牧玄喂了下去。 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还喘息急促的人,这会子倒是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缓许多。 薛牧尘松口气,“好在爷爷给了药,能暂时抵一会儿。为了牧玄的身子,今夜怕是要直接回去了。” 旁人齐齐点头,各自上了马车,连夜驱车往薛家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68章 等薛牧尘送来消息, 说周牧玄没事时,已是辰时。 宋蓁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 真怕他出事。” “现在可以放心了你整夜未眠,吃了早膳, 就去歇息, 知道吗” 穆砚书抓过她的手, 解开纱布条, 将烫伤膏一点点涂到她手上。 这药膏敷到伤口上颇疼,宋蓁阮倒抽一口气, 立即又咬着牙,死活不喊疼, 可身体却颇诚实,受伤的手一个劲往后缩着。 穆砚书抬眸望向她, 关切问道“疼了我轻一些。” 宋蓁阮还嘴硬, 摇头道:“不不疼不打紧。” 穆砚书不明白她怎么这般倔着, 明明一张小脸早挂着泪花了,她说不疼, 可他心疼,遂还是特意力道放轻, 一边俯身吹那红肿的伤口,一边给她上药, 再仔细重新包扎好。 宋蓁阮吐舌笑笑, 伸手就搂在穆砚书腰际, “嘿嘿,果然还是要夫君吹吹,这样可舒服多了呢。” 穆砚书无奈笑笑,拿过桌上湿帕子擦干净了手,垂眸轻挑宋蓁阮的下巴,抬手拂去她面颊泪水,随即轻掐她肉肉脸蛋,嗔怪道:“都哭得满面泪水,还嘴硬说不疼,这般瞎忍着,存心想让我心疼” 宋蓁阮松开穆砚书,踮脚搂住他脖子,凑上去就轻啄他唇瓣,继而双手牵着穆砚书的手,似个认错的小孩般,撒娇道:“我这不是害怕夫君担心嘛,一点点小烫伤而已,真得不打紧的。” 她那般又是撒娇又是给个吻,穆砚书哪里好再“生气”。 “你呀,真是胡来,幸好只是手伤到,倘若烫到脸,那可怎么办” “所以呢,幸好夫君及时来了嘛。”宋蓁阮眼睛转悠,突发奇想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倘若我真的烫到了脸,毁容了,夫君会依旧不离不弃陪着我吗” “会。” 宋蓁阮见他答得毫不犹豫,眨巴眼愣愣瞧着他,“你再好好想想噢,毁容哎,那种大半张脸不能看,还有脸伤口特别可怕就是会吓哭小孩儿那种,你也能接受”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什么样子,我会一直不离不弃。” 穆砚书将她搂进怀里,“我们既有幸结为夫妇,自当相伴一生,即使” 他还未说完,忽而一阵耳鸣,眼睛也异常酸涩,穆砚书心道一声“糟糕”,果不其然,眼睛越发模糊,转瞬眼前便是漆黑一片,其余四感也再一次失灵。 穆砚书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宋蓁阮发觉不妙,且他几乎要摔下去,忙将人给扶住,大声唤来岳晋和素昔,将穆砚书搀扶回床榻上。 才刚刚合眼准备歇息的薛牧尘,一晓得这事后,即刻起身,匆匆跑来了穆砚书他们住处。 宋蓁阮不敢打扰薛牧尘,立在屋外等了许久,见他出来了,才急切问道“薛哥哥,夫君没事吧上回他也出现过这情况,眼睛再一次失明的同时,他说四感也失灵了,这次好似也是这样,之前从未如此啊,怎么会这样” 薛牧尘长叹一声,“我当初就是担忧会有这情况,所以一直不大同意砚书强行让自己看清,他虽然眼睛比之从前好了很多了,可一直还是时而能看清,时而很模糊。” “前天他给了我张字条,着我按照上头写的,给他扎针,我瞧字迹是师叔的,他又诳我,说是眼睛不舒服,我想都没想,直接给他扎了。没曾想,是刺激了穴位,让他眼睛能瞧清晰,而且只能短暂两日,带来的不良反应,倒是四感失灵。” 宋蓁阮呆立原地许久,强笑道“上回,夫君四感很快恢复了,影响应该不大吧现在应该也恢复了吧” 薛牧尘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几时能恢复,这着实难说,或许如同你所说的片刻即好,亦可能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宋蓁阮眼里写满了失望,眼眶不自觉泛红,鼻尖也酸涩,“那那我回去守着他,我怕没人在他身旁,他会慌。薛哥哥,那我就不送你啦” 薛牧尘听得她那越说越低的声音,心里头也急得很,面上却依旧只能尽量平静些,出言安慰道“阮阮别担忧,师叔暂时不在,可我爷爷在,不必担忧。等师叔回来了,或许就能彻底治愈砚书的眼睛了。” “或许”宋蓁阮忽然觉得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是个好消息,“若,若失败呢会和现在一样吗” 薛牧尘并不想骗她,此前他们早就同师叔商量过这些,也告知过穆砚书会有哪些风险,可砚书一心想着复明,甚至甘愿冒大风险。 倘若,阮阮能说服砚书放弃呢说服他再等等,没准依照以前法子治疗,也能迟早治愈呢 “会。” 薛牧尘并不想自己兄弟下半辈子五感全无,也不想阮阮日后再面对这种揪心的情况,还是将想法说出口,“阮阮,我说不动砚书,或许你同他劝一劝,他会听你的呢” 宋蓁阮沉默,她不是很明白为何夫君这般着急要复明,其实之前的情况,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薛哥哥,你能告诉我,夫君这般急切想让自己看见,是为了什么” 薛牧尘犹豫,砚书说过,是为了穆家,更是为了阮阮,只有砚书足够自立强大了,他说才能护住阮阮一世平安无忧,若眼下实话实说,阮阮该有很重负担了吧 宋蓁阮见他不说了,反而更急,“是有什么不方便让我知晓吗难道和我有关系” 薛牧尘被她揪着衣袖,原本发慌的心,这会子更不好受了。 “啊,没事,你别多想,其实薛哥哥呢,也不大清楚。”薛牧尘想逃跑,甚至后悔刚刚那么多嘴,“他他大抵只是失明太久,心里急了。” 他将袖子从宋蓁阮手里抽离,轻拍她肩膀,“阮阮大抵也是一夜未眠吧,还是先去歇会儿,倘若砚书恢复了,你却病倒了,他该心疼了。” 薛牧尘不敢再多逗留,嘱咐岳晋,只要穆砚书清醒过来,无论何时都过来通知他,随即逃似的快步从他们院子里溜走了。 宋蓁阮望着他背影,又瞧瞧紧闭的房门,心里头忽然堵得很。 夫君啊,不管你什么样子,我也会一直不离不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69章 宋蓁阮趴在穆砚书床榻边, 睡睡醒醒好些次, 双眼又红又肿, 始终不愿意去别的屋子歇息。 杜红珏瞧着她这样,也是心疼极了,索性心一横, 趁她不注意, 朝她脖间一记手刀,直接将人打晕, 随即同素昔一道将人给搀扶进了隔壁房内。 薛牧尘望着这情形, 止不住摇摇头,阖了门, 走近穆砚书那侧。 “何必呢醒了也不愿意动弹, 还装睡,阮阮怪担心你的。” “因为”穆砚书睁开眼,可两眼无神,他将手从被褥中拿出,于面前晃了晃,苦笑道“因为,又看不见了。” 薛牧尘拖着圆凳直接做到了他面前,气急败坏,“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我当这是师叔给你的什么秘法, 结果你诓我给你施针, 不要命的刺激你穴位” “哎阮阮可是同我说了, 上回你再次失明四感失灵的时候,跌进了池子里,要不是阮阮救你你这会儿还能躺着下回呢下回再这样,若是周遭没人,你可怎么办” 他语气颇为激动,就差揪住穆砚书的衣领子,给他揍两记,好让他清醒些。 “就是为了避免这样,所以,我才让我师父给我彻底治愈眼睛啊。” 比之薛牧尘又惊又怕又急,作为当事人的穆砚书,却格外镇静。 穆砚书侧头偏向薛牧尘那处,“你同阮阮说了,想让她劝我别治是吗” 薛牧尘一时语塞,也不否认,“你知道了” “嗯,阮阮一直说着这些事,她说,宁可我和以前一般,也不希望我冒险。”他嘴角勾笑,“哎,她个傻丫头,嘴上说着她不哭,可那泪水花,全都滴在我手上了,心可真疼,好几次都想立即起身安慰她。” “那你怎么” “我想等师父来,直接给我治,我怕我要是面对面同她聊,我会动摇。” 薛牧尘长叹一声,“你这人,心肠可真硬看来咱日后朝廷,又得出个权臣” 穆砚书听着他这玩笑话,也忍不住笑出声,顺着他的话说道“可以可以,借你吉言啊。” “哼,客气客气”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咚”一声,直接叫人给踹开了,索性隔着屏风,穆砚书还有时间继续躺好装睡。 “徒儿徒儿我的爱徒啊,你究竟怎么了啊” 徐见真嗓门极大,又哭又喊,脚步又急,险些同薛牧尘撞到一块儿。 “哎哟,师叔,你这火急火燎得,作甚” 徐见真鼻尖哼哼两声,哪里管薛牧尘,凑上去就去查看穆砚书情况,一下就发现,他那传言中“昏睡不醒”的徒儿,此刻正憋笑看着他。 “哎,你” “牧尘,谁来了啊小声些啊,别把阮阮吵醒了” 薛牧尘听到门口杜红珏的声响,一把捂住徐见真的嘴,给他做个噤声姿势,清嗓子道“你回去看着阮阮,我师叔来了,再给砚书查看情况。” “啊,是吗我也来瞧瞧啊。” “别啊” 薛牧尘脱口而出这话,生怕露破绽,可要命的事,一时却又想不起后头的措辞,支支吾吾半天。 徐见真横了他一眼,掰开他的手,故意端着架子,接他的话茬,“我们大夫再给病人瞧诊,你个小毛丫头,又不懂医术,凑过来作甚怎么着想扎两针活络筋骨” “呃不不不”杜红珏连连拒绝,感觉转身往外,“你们忙,哈哈,你们忙,我看着阮阮去。” 言罢,就传来了阖门声,还有杜红珏匆匆跑开的脚步声,屋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沉寂良久,徐见真抖腿坐在椅子上,穆砚书躺在床榻上,没椅子的薛牧尘站久了,只得可怜巴巴蹲在那儿。 “我说,徒儿,你也知道我这法子或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你确定要” 徐见真拧着眉头,当初不过是口头说说,这会子真要动手了,他还真得担心,因为躺在那的,是他宝贝徒弟,倘若恢复不好,那该如何是好岂不是更加害了他 “师父,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不需要有过多顾虑。” 徐见真瞧瞧薛牧尘,薛牧尘无言耸耸肩,张嘴不发出声我也劝过了,他不听。 “行吧,那我明日再给你” “今日吧。”穆砚书语气里有些急切,抬手就抓住了徐见真的手腕,“师父,我不想等阮阮醒了再跑来劝阻我,我怕我怕我会动摇。” 徐见真瞧着自个儿的徒弟,心里也是无奈,“成,那师父先去准备,等会儿就来。” “好。” 因知晓徐见真要给穆砚书治眼睛,薛爷爷特意调派了部分有些医术底子的弟子,听候徐见真的差遣。 除开被杜红珏打晕的宋蓁阮,倒是几乎薛家所有认识穆砚书的,全凑来了他们暂住的院落。 宋蓁阮苏醒的时候,天已全黑,屋内也早已点了烛火。 她揉着颇疼的脖子,皱眉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杜红珏还有素昔,“我怎么躺在这里脖子好疼啊。” 杜红珏清嗓子,佯装无事发生,还特意把锅甩给宋蓁阮自己,“你还说呢,叫你早些歇息,你死活不愿意,哪晓得我们一个转身,你就晕了过去,大抵大抵那时候磕到了。” 杜红珏用手肘推推素昔,“素昔,你说是不是” “啊”素昔也即刻反应过来,“是是是,确实如此。” 宋蓁阮虽有质疑,但见她们两人皆是如此说,倒也不再计较,起身掀被,鞋都未穿好,急急就要往外跑去,险些因此被自己绊了跤,得亏杜红珏身手矫健些,及时拉住了人。 杜红珏掐着她的脸蛋,“哇,你这着急忙慌样,别给摔着了” 宋蓁阮吐吐舌,蹲身穿好鞋,“谢谢红姐姐,我着急去看夫君,我怕他醒来找不着我会着急。” 她话都未说完,便急急开了门跑出去,却见薛爷爷,徐见真还有薛牧尘三人一同坐在院子中,正气定神闲得喝茶吃瓜子点心。 “薛爷爷,哎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砚书那儿,快瞧瞧” 宋蓁阮快步跑上前,拉着徐见真就往前跑。 “哎呀呀呀,丫头别跑”徐见真手里端着茶盏,里头的茶叶可是从穆家挖来的新鲜玩意儿,总共才一点点,这一跑,险些撒了,他心疼极了。 宋蓁阮心急,“不成啊,夫君等不得” 薛牧尘“噗嗤”笑出声,放下手里瓜子壳,拍去手上杂物,笑道“阮阮,放过师叔吧,他今日累得够呛了,站了大半日了,这会子才刚刚坐下。你的夫君哎,你还是自己推门看看去吧。” 宋蓁阮一愣,哪里还顾得上徐见真,松开了手就奔去了穆砚书那里。 她推门入内,从门口至屏风处总共才短短十来步之遥,宋蓁阮却觉得相隔遥而远。 立于屏风前,忽而站定,她心底里没来由得有些害怕,明明看着薛哥哥他们的反应,应该是好事,可她却心惊。 “是阮阮吗” 穆砚书早就听得屋外宋蓁阮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知道了阮阮方才推门进来,可那脚步声并未到床前就停下了,他忍不住,先行开口。 听得是穆砚书的声音,宋蓁阮有些欣喜,偷偷探过头,想瞧瞧情况。 可这屏风位置极不好,她只能见到穆砚书坐在床榻上,连脸都瞧不见。 宋蓁阮还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床榻前,“夫君,是我,你可” 望见床榻上双眼裹着纱布的人,她惊得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夫夫君,你的眼睛” 宋蓁阮边说边哭,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穆砚书听得她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柔声安慰道“阮阮,傻丫头,我没事,师父说,我的眼睛暂时不能见光,得修养一段时间,没事没事,别怕。” 他朝向宋蓁阮那处伸手,“阮阮,来。” 宋蓁阮憋着哭,抬袖揩去脸上泪水,牵住他的手,坐至床沿边,抽抽噎噎道“我怎得那般没用睡过去了,我不希望你冒险,我该看着你的。” 穆砚书虽眼下瞧不见,可想想就知道,她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该有多可怜,好在狠下了心,在她醒之前就让师父动手了。 他将人搂住怀中,“莫要哭,一切都会好的,师父说进展很顺利,只要后期修养好,问题不大。你倘若这般哭,可得把我给引得也哭了,师父说啊,我这眼睛,受不得这般刺激。” 穆砚书这半带“威胁”式的说法,极有用,宋蓁阮咬着下唇立马憋住自己的哭,委屈巴巴投眸盯着他的纱布,“好,我不哭。” “这是好事,是不是”穆砚书耐心同她解释,“我若是恢复得好,就能彻底看清了,看清你,看清一切,等以后有了孩子,我也能瞧瞧我们的孩子,长得会不会同阮阮这般可爱比之那小小的风险,能让我拥有这般憧憬的期待,我觉得很值得啊。” “好像是这样呢。”宋蓁阮眼眸里闪着光亮,听得穆砚书说得一切,她也无比期待,“我们可以一起踏遍山川河海,看尽人间繁华了,是吗” 穆砚书轻吻在她额头,“是啊,都可以。只要你想,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70章 宋蓁阮深深把穆砚书的话听进了耳朵里,生怕他修养不好, 白日里几乎不让他出来, 到了夜里,也是及早就让他回去歇息。 穆砚书被如此呵护, 让来换药的徐见真看得哈哈大笑。 “徒儿以往总是没人管得住你, 你爹的话你不听, 为师的话, 你也时常拒绝, 你大哥的话你听归听,但他时常不在家中,现在唯独一阮阮, 说什么你都听,这般管束你,似是哄小孩一般, 你居然还乐在其中了。” 穆砚书闭着眼,面上笑意藏不住,“师父, 这叫小情丨趣。也不是阮阮能管得住我, 是我愿意听着她给我安排这些,即便只是些琐碎小事, 但这不都是阮阮对我的关心吗她在意我, 所以才会诸多管束, 不过我也时常同她耍耍赖, 逗着她玩。” 徐见真直打哆嗦, 解开最后一层纱布,撇嘴冷哼一声,“你小子,在你师父这老人家面前秀,也不体谅体谅我这孤身一人的老头儿” “哈哈哈,徒儿错了。” 徐见真又连哼两声,仔细擦去穆砚书眼睛是的药草,又用清水帮他清洗干净,问道“感觉如何内服外用已经半月余了,可感觉好些了” 为了避免穆砚书眼睛受不得太强的光线,徐见真特意回回都在夜里换药,此刻屋内点着烛火,他生怕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穆砚书受不了,特意用物件遮挡住了部分光亮。 穆砚书几番尝试睁眼,酸涩感依旧在,却比初时松了许多,眼前朦朦胧胧,但大致也能看出此刻已是黑夜。 “还模糊,但比前两日好了许多了。” 徐见真松口气,“那便好,再过上小半月,应该能恢复差不多,再坚持坚持。” 穆砚书点点头,“不过,师父,博文馆那里,可有联系了” “那是自然,年前回来不巧,院长回乡了,我特意寻去了他老家,给你磨来了。”徐见真拧着眉头,“不过,三月初博文馆就会有评测,眼下都二月初了,若是一切顺利,等你眼睛恢复,都得二月中了,统共十来天,加上你回京都还得七八日,博文馆那里还得安排你的学籍,你的空闲日子,仅仅才天啊,当真可以” “这个师父多虑了。”穆砚书很是沉着,丝毫不担忧,“我既早前就准备好了要入仕,怎会没有准备” “那就好。” 徐见真利索得给他缠好了纱布,重新包扎好后,提了药匣子准备走时,又回转过身子问道“你家小媳妇儿,可以秘密瞒着你” 穆砚书微愣,“师父意思是” 徐见真见他一脸懵,左思右想,还是搁下了药匣子,一屁股坐下。 “我前两日见她时常同牧玄凑一块儿,也不知道两人说些什么,只晓得阮阮愁眉苦脸,牧玄也跟着皱着眉头。”徐见真拖着凳子挪到穆砚书那边,压着嗓子道,“我后来没忍住,跳屋檐偷听两人讲话,但没听到啥,就听说要去找老爷子,还提到山下庙会,大叔啥的” 穆砚书险被呛到,他这师父一把年纪了,还似个没长大的孩子,人家是听墙根,他倒是直接屋檐偷听,关键那俩小傻子居然没发现。 “师父,你这到底在邵山也是师祖辈儿的人了,怎得还这般好奇心重” “去去去,我这是关心后辈”徐见真摸摸自个儿胡子,佯装生气道,“你自个儿瞧着办,我反正是瞧小妮子愁得要命,罢了,我回去了,年纪大咯,要早些歇息咯。” “好,师父慢走。” 穆砚书细细回想庙会那日的事情,因着人潮,阮阮曾他走散过,再遇见时,她也没再接触过别人。想来,大抵是那段时间,她遇见了什么人。 他轻叹一声,也该怪他,起初是牧玄病发,阮阮没来得及说这些事情。等牧玄好了,他倒是又躺下了。眼下眼睛又没恢复,阮阮自然不会同他说这忧心事。 整日歇息,反倒是让穆砚书夜间一时无法入睡,几番辗转反侧,依旧难眠,倒是听见枕边宋蓁阮的呓语,断断续续说着些“为什么是大叔”“我不记得我幼时的事”“给你介绍薛爷爷”等等,语气焦急,甚至带着些害怕。 穆砚书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阮阮,没事,我在这,放心睡。” 宋蓁阮轻声呢喃了两句,寻着温暖,不由自主往那温暖处挪了挪,倒是将穆砚书一把搂住了,整个人完全贴近了他怀里,缩着睡觉。 穆砚书宠溺笑笑,依旧保持着动作,就担忧将她给吵醒了。 翌日一早,宋蓁阮悠悠转醒,睁眸就发觉自个儿贴着穆砚书胸膛睡觉,脑袋还枕着穆砚书的胳膊,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是侧着的。 她忙抬起头,小心翼翼将穆砚书胳膊放下。 “醒了”穆砚书自觉收回手,却“嘶”得倒抽一口气。 宋蓁阮忙坐起身,揉着他的胳膊,万分自责道“是不是麻了啊我睡相可真是差,你怎么不把我给喊醒呀” 穆砚书很乐意她给自己捏胳膊,颇为无赖道“我不,我就想抱着你睡,我的阮阮,又暖又软,爱不释手。” 宋蓁阮被他逗乐了,“你这是夸我” “是啊。” “好听” 穆砚书也笑了,将她又拉回自己怀中,指指自己的脸颊,“那你觉得好听,不给个奖励” 宋蓁阮一脸害羞,一边说着他怎么这般讨厌,一边还是凑上去给他脸颊一个吻。 “呐,满足你” “夫人,可真好。” 穆砚书轻抚她后背,念及昨晚师父说的事情,还有她梦中呓语,主动问她,“阮阮昨夜似是没睡好,可是有忧心事情听你梦中都在说着些事情啊。” “呃”宋蓁阮有些犹豫,夫君现在得静养,傅大叔的事情,现在说来是不是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没事没事,梦中的话,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罢了。” 穆砚书见她不说,只得自己说出来,“是和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卖香料的大叔有关吧” “夫君猜到了啊” “可是那日庙会遇见的,他同你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让你梦中也害怕” 宋蓁阮叹气一番,还是将那日的事情同穆砚书说了个清楚。 “你说巧不巧,他和他故去的姐姐,好似就是薛爷爷之前想寻的姐弟俩,而且”宋蓁阮语气里带着纠结,“他知道雾水寨,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着,他会是息夫人所说的那个卖香料的。” “倘若他真的是,只怕近来日子也不大好过。我爹不是个大气的人,既然知道这傅大叔有意针对我们穆家,大抵早就重金悬赏他,应该有大波人在找他了。” 穆砚书眉头紧皱,其实,他更担忧的,反倒是这货郎为何对阮阮这么好奇,甚至还寻到了宋家庄,就因为阮阮同他那姐姐面容相似 “啊那他处境也应该很危险啊那我要不要和薛爷爷说一声,他之前还和我提过,想寻他们姐弟俩,如果傅大叔来邵山,没准薛爷爷还能暂时护着他。” “你不怕他来了,再抓你” 宋蓁阮摇头,“其实,他若是真的要害我,早在我跟他进那巷子的时候,大可动手了,会浪费时间同我说这些事情吗我反倒是觉得,他一直错把我当成他那外甥女成了。” 她有些无奈,“也不只傅大叔一人提了,连带着薛爷爷也觉得我眼熟,同傅玉儿像,我倒是越发好奇,想要了解了解大叔他们了。” 穆砚书知道宋蓁阮一直心善,当然也晓得她说得在理,货郎若是真得有心要害阮阮,显然多得是机会。 而且,还有疑问处,当初息夫人提及,丞相夫人也格外关心阮阮的事情,甚至还同息夫人联手了。可丞相夫人明明才同阮阮第一次见过面,这是如何生的仇怨倘若是说因着阮阮同苏朦烟起争执,惹得她生气,这可说不过去。 “对了夫君不是幼时同我就相识了吗可还记得我们当初是住在何处” 宋蓁阮突然记起这点,忙竖起脑袋,眼巴巴望着穆砚书。 “这倒是为难我了,我那会儿年岁颇小,也早已记不清,大抵只能询问我爹或者岳总管,可能会知晓一二。” 穆砚书知道她急于想帮傅京解决这事,遂又补上一句,“等会儿让岳晋替你写封信给岳总管,询问情况,但万不能提是那傅大叔想知道,否则就是暴露了他位置。唔你便说你要同我一道去旧时故居重游,可你我二人都忘了是何处,让岳总管告诉你。” 宋蓁阮欣喜,颇崇拜得瞧着穆砚书,“哇,夫君好主意,果然比我聪明好多,嘿嘿我不能躺着了,得起来找岳晋去。” 穆砚书也欲起身,反倒是被宋蓁阮按了回去,“乖,再睡会儿,昨夜你又是听我说梦话,又是胳膊给我枕这般久,该是没歇息好吧乖乖睡着哦,我给你去熬粥,再去找岳晋,到时候我喊醒你。” 宋蓁阮言罢,还主动献吻。 穆砚书即便此刻纱布遮眼,瞧不见宋蓁阮可爱模样,可内心却甜甜蜜蜜,得到如此奖励,他自然要乖乖听阮阮“管束”了。 “好,听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