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过秋天》 《吻过秋天》正文 第1章 分 知 秋 烦 我是孟冬 正文 序言 1 “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长大以后当个算命的师傅,这样就可以知道别人的命运了,帮助他们重新获得机会,时来运转,还可以教他们算命,让他们去帮助更多的人。听见了吗?这就是你儿子写的周记。” “老师的评语是什么?” “老师写的评语是,当算命的师傅不好,算命师傅都是瞎子,现在都叫心灵辅导师了。” “什么玩意啊。” 2 你喜欢算命吗?听别人说说你的未来,就算只是听听,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虽然普通,但命运一直不太好。 最近几年更加的狼狈,一直忙着和很多以前心存的想法说拜拜,想当大人物的梦想,心里暗存着的挣大钱的勇气,一切都开始变得言不由衷的稀软和烟消云散,你经常劝导自己想开一些,过一天算一天免得老生气。 有时也没办法,生气不生气不由你,比如去给她买玉,不买不生气,一买一肚子气,挑来挑去的也没找到什么好的,不是没有好的,是好的太贵,你能买的就那么几样,买来买去买回来的都是一个结论,“你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命。”她说的。 无论怎么小心,买回来的玉都有细小的裂纹,放在阳光下每次看每次心烦,“就算现在不裂,以后也会裂的。”你厌烦的捂上她的嘴,她便推开你,挣扎着还说:“因为你就没付完整无瑕的钱。”让你倍感操劳后的不如意。 她这辈子行,和你吵架就没输过。 第一部分知秋 第一章烦 第一节我是孟冬 秋天的风已经变得很凉了,一阵一阵吹过,让人心头发紧,你给家里留下一个字条,下楼推着自行车向菜市场骑去。 这里的路很多,有一些是新修的,坑洼不平,象你的心情,颠簸的难受。 出门的时候还脱了件衣服,一进旁边小区的菜市场便感到了寒意,有点潮气还带着泥土的味道,你径直向深处走去,门口的摊子不屑一顾,为了两斤更便宜的土豆,你宁愿多走一百米。 “土豆新鲜的,土豆新鲜的…”在一片殷勤的招呼声中,你象阅兵式的首长,对他们点头而过,菜农露出了明晃晃的大金牙,还有劣质茶根和烟草熏染出来的颜色。 走过游戏机的摊子前,你特别的留意了一下,看看孩子堆里有没有你家大少爷,看见没有你就放心了,安慰自己说,要对自家公子有信心,要充分相信他妈的殴式教育,从小接长不短的“孔融让梨”、“司马缸砸缸”、“武二郎怒杀潘金莲和西门庆”…这些都说给谁听了?这得多少阳光雨露啊,这都管用,再说他都要上高中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你现在的生活算是十分的有规律,象一个围着圆心旋转的钟表,周日到周五是围着孩子转,周六一天围着媳妇转,为什么啊?这不是废话吗?那天你当然要围着她转了,表现要良好,因为晚上要当一家之主,做一些制造人类的活动,神圣而又淋漓,每周都是这么过的,让你心里有了一种朴实的踏实,人到中年了,不是闹着玩的,最怕的就是什么小地方不如意会伤了心。 回想你的前半生,没当官也没挣到钱,稳稳当当,一套两居室是自己挣的,倒是够住了,至今还能找到工作,一直计划着能够提前退休。 看着街上红红绿绿新盖的小区,少男少女们给大家传发房屋广告,你能不眼馋吗?好不容易忍着忍着等到房价跳水了,满大街都是骂开发商的声音时,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呵呵的冷笑了,“我就说吧,这人得挣多少钱啊,一平米好几万块钱的房子你都敢买,疯了吧?造钱厂的也不行啊,这才半年就回来了吧?” 可没过半年房价又回去了,还越长越高,孤独的不下来,弄得所有人心里都是痒的慌、恨得慌,谁想得到啊,还以为这是没准的事呢,而且这都是为了什么啊?有时看见街上开好车戴眼镜的中年人你就生气,都是知识惹的祸,心眼全让他们长去了,就他么这帮人最差劲,要说自己也挺有知识的,可知识有点势利眼,净帮着有钱人挣钱去了。 看见年轻人议论这个也特烦,特别是邻居小吴胖子,吴冬冬,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早早的就不上学了,光着膀子在门口天天练摊儿卖水果,就这样他也跟着起哄天天吵吵着买房,一说起房价小眼珠子瞪得跟小蟹子似的,溜圆,小嘴巴巴的,没办法,人家算术好啊,天天卖水果就靠算算术蒙人了,这方面人家是专家,可你一卖李子栗子梨的主儿能有几个钱儿啊?也跟着装白领儿,凑什么热闹啊?就你爸爸天天喝的人事不醒的那样儿,刚需里有你们家吗? 没有人家有你吗?刚需里有你吗?有没有你你自己心里知道。 吴国栋,吴冬冬的爹,听见这名字就崩溃,是孟冬的发小,大胖子,一直的同学、熟人,你多了解他啊,还有他那个俗不可耐的媳妇,马兰,你更了解的一清二楚了,都不能用街里街坊这个词来形容了,是两小无猜,你们俩一直无猜来着,幼儿园的同学,小学一到四年级的同学,初中的同学,太熟悉了,只是最后嫁给了吴胖子,谁让你一直谦虚来着,当然了,也许你压根就没打算追求她,只是不服气她跟了吴国栋,一想起她你就有些激动,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刚刚入职时参加的地区职工运动会,她英姿飒爽的代表她们单位给大家献上集体舞,那个年代,那个身板,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塞进衣服里面的,小伙伴们还在悄悄的笑着鼓励,“那还是马兰吗?颠着那俩鲁房,跟俩大苹果似的。”虽然听的脸红心跳,但你认为他们说的不对,哪是俩苹果啊,明明是俩大茄子。 买菜回来的时候,街上的霓虹灯全都亮了,夜景很美丽,象是刚刚檫亮的鞋子,崭新的让人觉得自己真老,车站的灯箱广告旁,一对恋人正在热吻。你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驾驶着你那改装了多个项目的豪华珍藏版自行车接近了他们,路过,停车,抽烟,吐痰,接着转,再路过,停车,抽烟,吐痰… “看够了没有?老东西,没上过生理卫生课怎么的?”人家少爷发话了,旁边那个小姑奶奶也没六儿,娇滴滴的指示:“那边有卖毛片儿的,十块一张,想看多少都管够。”你恶心的想吐,睁着俩大眼珠子看看星空再看看他们,骑上车若无其事的走了,心里慢慢的在撒气也在暗笑,“不是我儿子就好,这眼神也忒差点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还说我老色鬼?我当色鬼时你妈弄不好还梳着俩大抓鬏呢…” 你想形容一下自己的心情,快到家时才想起以前自己写作文时用过的词,“心潮起伏”,多有分量啊,心潮起伏热浪翻,谁不想年轻啊。 吃完晚饭,孟冬和儿子为了抢电视拌了两句嘴,弄的谁都不愉快。 儿子说:“刚吃完饭就轰人家走,对长工也没这样的。”“谁是长工?”大孟还急了,“先照照镜子再说行吗?长工有肥头大耳的吗?”“那也就是身体好一点的长工。”“我谢谢您了,您这儿一天俩鸡腿的伺候着,身体敢不给我好喽?”“那我就看会儿动画片怎么了?”“我要看新闻。”“您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让着小的呢?好意思吗?”“好意思,您都该十七了,还小呢?还动画片呢?凑合着点吧啊。” 孟冬的爱人过来了,她没吱声,直接把电视播到了有歌舞的综艺频道,大孟还没吱声呢,儿子先笑了,“这下歇菜了吧?您怎么不吱声了?” “没事谁招她啊,”他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乱扭屁股乱叫,谁看谁幼稚。” 半夜的时候孟冬被妻子渐浓的酣声吵醒。“你能注意点吗?”老婆翻了个身没理他,接着肆意妄为酣声再起。“越来越象个小伙子了。”孟冬疲倦的感叹着,披起衣服来到阳台上抽烟,天上的群星闪烁,美丽的一塌糊涂,把人弄的一下子醉了,四周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能听见时间孤独的响着,孟冬想起了谈恋爱时对韩雪说过的话:“要是你还能听见时间在响,说明你还是年轻的。” 这句话自己一直记着,也一直在寻找会响的时间,他害怕时间终于不会响了,像沙漏一样,一下子变空变老了,就算记忆还没有变老,身体已经拉着自己变老了,总有那样的感觉,仿佛世界上还有另外的一个地方,那里还生活着一个孟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男人应该在秋天回忆春天,命运的安排都是恒定的,仿佛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定会有一部电影在脑海里重现,往昔的故事,一辈子的得失,尤其是你的婚姻,像走出超市时打出的购物单,总价就在最下面,也该给你算算总账了,尽管你挣扎来挣扎去的,还号称某某演员也不过如此,你是如此豪情万丈的讥笑那些名人多变的婚姻,而你又是如何如何的有能力等等,其实呢,你也就才结了一次婚而已,还是那么的不顺,磕磕绊绊的难受。 这个城市流行快餐,用一张纸代替了盘子,抓着炸鸡排和汉堡猛啃,一根筷子都不用也能吃饱饭,但这令你一点食欲都没有,你的食欲来源于长身体时看到的装满啤酒的塑料杯子,切得斜斜的香肠,几双散漫放着的筷子,还有油亮油亮的包子,那才是你饥饿的青春世界里看见后永远记住的场景,男人们一口一口的把啤酒倒入肚子,在烟雾和食物的靡香中拉着女人们扯淡,交流着感情。 现在不一样了,什么都变得飞快,嗖嗖的,连小旅馆都按小时收费了,还有那些搞不懂语境的词语,变着法儿的往耳朵眼儿里钻,就像眼前的汉堡店,大大的玻璃窗上贴着“鸡排定时”,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定时啊?鸡排也能定时了?不是炸弹才能定时的吗?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你它们的意思,里面炸鸡排的大叔倒是和自己年龄相仿,认真的把一筐一筐的生鸡排放进油锅里,盖上盖子,拧紧压力阀,一会儿就看见有白烟从锅里沸腾而出,你也想做个摆弄鸡排定时的大叔,因为放眼四望,你能做好的似乎只有这样的事情了,简单又不费脑子,也不用什么学历,不然你还能做什么呢?你早就没理想了。 你还能做什么?这个世界还需要你做什么?天生你这个老才,却让你想不明白,让你活的很累,男人到了你这个岁数知道什么是极限了,身体上的极限,能力上的极限,时间上的极限,你希望能够停下来歇歇,一切都停下来最好,特别是家里的那位,应该能知难而退的劝劝你了:“房价太高就别想的那么多了,甭管吃的喝的用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可以了。”可事实上她就是不说,你越想让她说这个,她就越说你心尖上难受的话,“男人要自强,什么都能扛,男人不怕累,早起又晚睡。” 什么都能抗那是王八,天天背着一个壳子,所以吵呗,一吵就轻松了,一吵就都露出真面目了,每次吵完都老实了,过不了几天像是复习功课似的,大家按照固定的套路和好,一般他是主动的一方,像结婚前的追求仪式,把各式各样熟的烂掉牙的谈恋爱的方法再拿出来使一遍,弄得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跟放电影似的时光交错,在脑子里打架,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于是,在每个夜晚来临时死去,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出生,仿佛就是为了下次的和好才吵架似的。 “为什么你们老吵架?咱们家的人都是傻子,疯子,没一个是好脾气的。”说的多好啊,这就是十七岁少年孟沙同学的口头禅,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谁让人家说的对呢,这是个思潮涌动的新世代,谁都别逞强,知识决定命运,不管你服不服,你的知识有人家多吗?人家会背的古文你会吗?木兰当户织关关雎鸠之类的,英文也行啊,人家会拿英文点菜,你行吗?要不你把肉饼翻成英文试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2章 烦 不顺的生活开始了 第二节不顺的生活开始了 小区的健身房里总是人满为患,因为是小区物业撑腰办起来的,价格还算适宜,所以来的人比较多。 韩雪认真的站在一个长方形的毯子上,身上的衣服不多,汗水不少,白胖白胖的胳膊上面还纹了一句健身的口号,远看像超市里给大白萝卜标的价签,为了这个没少和孟冬掐架,因为她给做纹身的小伙子找了一个铺面房,人家给她纹身当然是感谢之意,孟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她的岁数不小了,但姿色尚存,又是脱了衣服纹在肩膀头上的,这个位置有些近了,距离女人的心灵有些近了,难免会让人有些猜疑。 身旁是一群比她更认真更半老的徐娘们,个个雪白,个个穿的都不多,竭尽所能的伸脖子抬后腿,做着好不容易才能待得住的姿势,身上也都是纹身,有的位置还更邪乎,不知道她们的爱人怎么度过这些思想关口的,窗户上挂着的口号挺好,挺响亮,“瑜伽,让心灵变年轻的秘方。” 隔壁屋里坐着几个刚刚举完杠铃的纯爷们儿,其中一个线条宽肥的大肢男正端着斗大的茶缸海饮,一脑袋白毛汗也顾不上擦,咧着嘴干笑,接受着人们对他的赞美,“李经理这身材够好的。”“嗨,这算啥,年轻的时候才有劲呢。”然后拼命的往女生瑜伽教室里喷射眼光,看到韩雪后整个目光开始变温柔,慢慢的晕散开,像浸泡了两根虎骨的药酒。 “李春诚。”“唉。”“跟着教练做这组动作了。”“好。”大肢男很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摇摇晃晃费劲而起,娘儿唧唧的自我嘟囔着按照教练的布置动作了起来。 韩雪的特点就是善于张罗,结婚后才渐渐发现有了这个特点,大家都说找到了韩雪就算是找到了组织,对谁都是那么的热情,傻傻的十几年一直没变,性格这东西也怪,有人属老鼠的爱蔫溜,有人属麻雀的不喜欢落单,韩雪是后者,身边一直热闹着才好,平淡却不寂寞,只是没想到三十多岁单位就黄了,出来自谋职业没少费劲,找来找去最后如愿以偿的在小区物业找了个差事,不但离家近还能跟着别人出东家走西家当街道协调员,这是她以前最渴望做的工作,“特别喜欢串门。”这是她跟招工的领导做自我介绍时说过的,那个领导喜欢写诗,号称极其有才,“也特别喜欢健身,让哑铃变得能说话。”就是李春诚。 有一段时间还被李春诚委以重任当上了出纳会计,可她没学过会计,承蒙李经理暗暗器重,做的账大家谁也看不懂,算术经常出错,倒是不常给人多发钱,但是没多久除了李春诚大家就都不太相信她了,还给她送了雅号,“蒙会计”,意指该同志水平之蒙圈,不用再大的起伏,又有几笔小错账之后,刚刚有点人生小得意的她立刻被拉下马来,不再是李春诚能救得了的了,李春诚后面还有老板呢,人家直接发的话,没办法,只能再次委身员工的工作了。 街道办事处的人都是公职,协调员只是临时工,有时也能挣着物业公司的工资跟着街道的小干事们做些具体工作,总的来说工作有限,闲暇的时间极多,小妇人便开始热衷于麻将事业,这个游戏有意思的很,能最大限度的吸引自己、麻醉自己,尤其是小区里的老年麻艺同仁们,那真是藏龙卧虎,对于她的协调工作十足的裨益,她做协调工作需要的情报也大都出自于此,俗话说的好,没有张大妈还有李大婶呢,小区里面重要的人物别处找不到,晚饭后在“麻艺宫”里能一网打尽,百试不爽,真理也。 小区的工作环境和家里的一样,临街,窗户外面就是马路,不同的是,物业公司办公室在二楼,家里是在三楼,噪音的程度很接近,天天耳朵根子清净不了,麻将馆就更不用说了,开水壶一样,把韩雪烹煮的无比闲香,跟着周围的大爷大妈提前过起了退休耗到死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在意的事情,一切随缘,按照李经理的点拨,禅了悟了。 时光很荏苒,岁月很如梭,再有两周就是春节了,孟冬张罗着带一家人先回趟韩雪家,看看她老娘也能见见韩梅,省得她没事找事的又挑衅,电话里就说两口子不孝顺,不知道常回家看看老娘。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韩雪是最上面纯瘦的那一层,人人欢迎,韩梅就不一样,纯肥,人人厌,邻居们送她绰号“联合国”,是个没事也能惹出事情的苦主,所谓坐在地上能吸土也,孟沙小时候一写母亲就是慈祥、端庄,一写大姨就是坚毅、刚强,召之能战,战之能胜,大姨倒也帮他打过不少的恶架,都是邻居家小孩阿猫阿狗之流,但没败过,好使得很。 韩雪的老爹已经去世了,他是韩雪家里对孟冬最好的人,也是孟冬对她家里印象最好的人,老头性格和蔼慈祥,每到夏天的晚上都能看见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楼下小卖店的门口,一瓶啤酒一根香烟的消磨着闷热的时光,人慈祥时间在他手里也慈祥,他把香烟从嘴里悠悠的放出去,缭绕在身边宛如一尊佛,让孟冬由衷的喜欢,是他回忆中最温馨的记忆。 老头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过得并不慈祥,得的是癌,肺癌,那一年的例行体检中也没有检查出来,它长的位置有些隐蔽,靠近脊椎前面的肺管上,躲在了气管和食管的后面,等到发现它的时候,人已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可怜老头子一辈子追求吃喝,远近闻名什么都吃的大嘴巴,最后走的时候如此狼狈,最后的那一点点时间里,经历回光返照的他给儿女们提出了最后的要求,“孟冬啊,韩雪不懂事,你就多担待些吧,还有,那什么,还是再给我买二斤包子去吧,猪肉大葱的,想吃啊,嘴里馋的很。”孟冬麻溜的给老爷子买了这座城市里最好吃的猪肉大葱馅包子,二斤,电话外卖,包子一会儿送来了,热腾腾白生生,鲜嫩浓香,让人闻见就要不停的流口水,老头笑着吃,大口的吃,不经意间头一松,走了。 人生没有比这样的离去更知足更得趣的了,千百种的选择,老头用他的性格选择了最平淡而最充实的结局,老头也算一个勇士,面对结局不躲避,让孟冬心里爱他,一直用他的勇猛鼓励着自己。 韩雪的家在一个小县城里,和孟冬的家正好相反,他家在城市东边的小县城,她家是西边山边上的小城,“小城故事多,从小乐呵呵,”这样的人文环境造就了两口子休闲的心态,不嫌贫,也爱富。 韩雪的老娘自己单住,随着儿女们成家,一个个都走了,她倒是喜欢清静,姐姐韩梅家住的不远,韩雪还有个弟弟,叫韩诚,比韩雪小几岁,也是上完中专就工作了,也是在城市里上班,刚工作时一直是姐姐照顾他的,那时韩雪刚刚成家,韩诚就在姐姐家住,也在单位的宿舍里住,后来单位的老板去了南方,因为那里的手下不得力,不久就把韩诚也招募了过去,就在那边结婚安了家,只是探亲时才回来。 老太太不看病的时候一个人过正好,看看电视做做饭,一天一天的就这么休闲的过去了,她感觉这辈子活得太累,一直在打仗似的瞎忙,为了儿女操劳一生,人老了也得知难而退了,再不愿意像以前那样拖家带口的活着了,尤其是看见孩子,心里半是喜欢半是烦恼,脑子里老有一根弦逼着自己要为他们服务,别人都忙自己不好意思闲着,儿女们一劝才回过神儿来,责骂自己“真是天生的奴性,一辈子给人家当牛做马的惯了。”索性就自己过了,省得再替别人不由自主的着急。 孟冬一家子敲门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摸黑给自己煎饺子呢,“小区又停电了?”“还说呢,辛亏暖气没停。”“煤气停不停啊?”“煤气是自己掏钱买的,一般不敢停。” 小区是老旧的小区,是原来这边矿区的家属院,后来山上不采矿了,主要是都采光了,就剩下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和这些日渐凋零的小区,改制后小区也没成立业委会,因为没有人愿意接手,倒是没有开发商来掺和,也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房,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的与时俱进着。 “大姐没来啊?”“没来,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呢,我没让她来,来干嘛啊?她不来我还能清净清净,多活两天。”“看您说的,大姐也是热心肠。”“她那不是热,是发烧。”孟冬逮着机会评论了一下,仿佛解气似的。“你别来劲啊,要不是我姐你能娶到我吗?”“什么话啊?什么叫要不是你姐我能娶到你吗?没有她天下太平,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韩梅小时候叫韩冬梅,长大以后嫌弃这个名字太俗,字意不好,又是冬又是寒(韩)的,就生把“冬”字给去掉了,“人是条女汉子”,谁在背后都得这么夸她,概论此妇女彪悍之状,孟冬以为是十里八村闻名的恶妇,不是品德好不好,是黑白不分红蓝不辨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事只要她看见了就得掺和掺和,不弄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罢手,家里经常人满为患,半夜三更也会有人来堵门口,都是给人家搅和够了,人家明白过来两口子一起找她打架的。 “我才懒得理她,狗着呢。”孟冬心语。 孟冬不敢直视韩梅的脸,不是胆怯,实在是不忍心,她老是把事情搞得突兀,包括自己的化妆,纹过的眉毛像两条刚刚缝好的伤疤,嘴也似妖精洞一般,还经常冒着烟,烟雾缭绕神秘兮兮,她是谁的烟都抽,白抽。 回到家就有回忆跑到脑子里,挡不住的理还乱,刚结婚时你也经常想这些事,说真的,深深的生活在一起之后你觉得韩雪像个外国人,比如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叶塞尼亚,这种女人就是吉普赛式的女人,长得漂亮性格刚强,她们是不守常规的,你甚至把这种观念固化成“韩雪”的定义,而且她和叶塞尼亚一样,都有着神叨叨的娘家人,韩梅就号称会算命,经常为了别人的不信任大动肝火。 这个城市有点歧视外地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大家摩擦不断,也许跟外地人一起生活和跟外国人一起生活是一样的,都是问题重重。 有了叶塞尼亚你才开始学会了生活,人生就是这样,成长也需要物极思反,反复的摩擦让你畏惧韩雪的刚强,也让你渐渐有了一种呼唤,或者说是寻找,百转千回,来自心底,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绕指柔,让你把持不住,时刻吸引你,能将你拯救的温柔。 寻找就是摆脱,就是自己帮助自己,偷偷的放生自己,于是在上夜大时就留了心,这里的温柔倒是不少,成群结队满教室,就是感觉不对,来自教室的温柔都是直直向上的那种,十分有干劲,帮着补学历合适,就是没有多余的绕指的不舍感,于是再次寻找,几年后恋上了跳舞,发现跳舞真好,一切都“不如跳舞,谈恋爱也不如跳舞”,欣欣然向往,让世界充满了不孤独的跳舞。 专注于广场舞多年后,孟冬也成为了小区公园里著名的“拉丁大爷”,他最喜欢的舞蹈是恰恰,浓烈柔情,她的名字就类似这个节奏,恰恰,佳佳,恰恰,林佳佳,就是她了,恰如其分的在寻找中出现了。 回家过春节时也忘不了跳舞,自觉不自觉的在这边的广场上也浪费了几个清晨,感觉不如自家小区的广场好,关键是没有了佳佳,恰恰啊,佳佳,恰恰啊… 中午吃完饭你就和叶塞尼亚一起出门了,计划着要去附近的集市上走一走,给老太太采买些年货,自己也买一些,很多年没赶集了,所以夫妻俩计划着要好好转转,就让孟沙陪着姥姥,这小子办事不毛躁,能陪老人做很多事,他们对此很放心。 要去的这个大集很有名,韩雪小时候就有了,地点也一直没变,现在更出名了,不光十里八村的本地人,周边城市或者山沟沟河边边上的人,也都来此谋生,原本只是一个周末才有的小集,变成现在人来人往天天都热闹的超超巨大的大集市大卖场。 大集离县城不近,得坐半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原来印象里一路上就是农田小镇子,现在哪哪都是盖的商品房,已经连成了一片,说不清城市和乡村的界限。 大集很大,商品琳琅满目,尤其是生活用品,齐全的不像话,赶上要过年了,小商小贩们卖的也起劲,没说俩句话就给打折,弄得夫妻俩看见什么都想买,肩扛手提弄了一大堆,一下午的时光就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滑过。 回来的时候要排队坐公共汽车了,车站的人很多,汽车刚进站就乌压压的挤成了满满腾腾的一车厢,韩雪和孟冬好不容易把住车门挤了上去,就在车门的地方占了两个联排的车座,司机是个小伙子,等大家挤完了才愣头愣脑的上来了,车上也没有售票员,有个女售票员在车门下面堵住上车的人群查票,收一个放一个,车票是在候车厅里买的,售票员很敬业,虽然瘦小却一定要拦住所有人,仿佛大家都是从她的身上经过去的,她的头发很快就被挤成了树枝状。 很快开车了,车子跑的飞快,没售票员也就罢了,也没有报站的录音,众乡亲都是老马识途,跟着人群上上下下,渐渐地两边街道开始华灯初上,美好的小区大多数是半空的,每幢楼亮灯的房间很少,孟冬见怪不怪,他是建筑行业的从业者,知道房地产越热销的地方越会是这样,买的人不住,住的人不到一半。 开了一多半路程,乘客也下去了一多半,车上逐渐轻松起来,到处都有空闲的座位,孟冬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终于能把一条腿抽出来放在过道上了。 快到林岗站时马路上的车又多了起来,四车道变回了两车道,马路中间也没有了隔离墩,孟冬的车便大胆的开到对面借用对面的车道超车,开始比较顺利,前面的车也都让他们超过去了,后来路上的车太多了,前面的车开始生厌,觉得这种情况下超车就是扰乱秩序,千方百计的不让超,艰难的一段路程过后,前面出现了一辆超长的大货车,公汽想超没法超,前面的大客车见状更是丝毫不减速,于是两辆车开始较上劲了,在狭窄的车道上进行着比赛,恰好这个路段弯路很多,拐弯再拐弯时对面驶来一辆红色的私家小轿车,小车开的飞快,似乎没想到会有超车的公汽占着自己的车道迎面驶来,小车没刹车也没减速变向,就是直直的驶来,也许他在等着这边的公共汽车减速别回去呢,可惜他想错了,公汽发现有险情时马上努力刹车,但为时已晚,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车道上,刹那间小车整整齐齐的撞在了公共汽车的左前方,孟冬一直盯着前面的车窗,虽然看见了全过程,但还没等他叫出来,人就跟着车身剧烈的晃动甩到了车厢的过道上,后面立刻压上了好几个甩出座位的汉子,孟冬不是最下面的,他的下面是个老大妈,老大妈的下面才是最底层,压着的是她的孙女,孟冬用手使劲拽着车座,他怕大人的分量全压到最下面的孩子身上,连忙大叫,“快起来快起来,最下面的是孩子。”大家缓过神站起来时,小孩和老太太还是躺着的,孩子一直没哭,扑楞着大眼睛看着奶奶。旁边的韩雪哭声骤起。“妈呀,这是怎么开的车啊?我的脚给别住了。”“哪只脚?哪儿呢?”孟冬巡声去看,发现刚才坐过的座位刹那间被撞得变了形,韩雪的一只脚恰好卡在最下面,孟冬一边掰开座位一边低声吼韩雪,“别哭啦,不看看什么时候,有哭的劲赶紧下车吧,一会车再着火了。”随后对着前面还坐在地上的大妈说:“起来吧您,别把孩子压坏了。”大妈被灾难撞击的有些迟钝,好不容易艰难的爬起来了,要去找司机理论,孟冬把躺着的孩子也抱了起来,拽住大妈对她说:“您还要跟司机说话呢?我劝您先下车吧,小心着火。”走到最前面时车门还是关着的,孟冬就对吓傻了的司机喊道:“开门。”“不能开,得等交警过来。”“等什么等,等交警来了也是你全责,你越线超车不知道躲开对面的车啊?开门,现在我让你开门,一会儿着火把大家都烧死啊?”“啊?好好好,开门,开门。”司机这才回过神儿来,把门扭开了。孟冬扒着车门先下去了,之后转身大喊,“别慌别慌,一个一个轮留着下。”喊完把抱着的孩子放到了地上,再去扶大妈,再一把薅住韩雪,把她从人缝里扥出来,之后是疏导人群,谁不听话就大声喊谁,还把撞得头破血流的人安排到草地上躺好,都安排清楚了发现司机还在座位上,孟冬赶紧又冲了上来,“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火呢?你不看看前面的发动机吗?还流着汽油呢。”“不是,该干嘛我都不知道了,大哥,我他妈都傻了。”“别犯傻了,下车,打电话报警。”“报不了,手机撞坏了。”他弯腰到地上去捡手机,孟冬从缝隙里借着路灯的光线,看见他左腿已经被撞得变了形,连忙又喊上来几个人,拆了一个车座,捧着司机给他抬了出来,发动机此时还在滴滴答答的冒着汽油,好在没着火。 众人都喊着要报警,就有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把手机塞到了孟冬的嘴边,“大哥,我拨通电话了,您说吧。”“我说什么啊?你不是本地人吗?”“对啊。”“那得你说,我都不知道地名我怎么说。” 等待救援的时候,孟冬和大家伙一起过去看了看对面的私家车,车子已经飞出去几十米远,顺着路灯的光线,孟冬看见一个年轻人瘫坐在司机的位置上,红色的液体从嘴里、鼻子里汩汩而出… 救援的医疗车先到了,问清楚情况就开始训人,“这是怎么报警的,连伤员有几个都没说清楚,不是说没有重伤的吗?都这样了不拆车门救得了吗?赶紧打电话再叫消防车来吧,他们有电锯什么的,这边的司机还有呼吸吗?他是被撞的吗?”…现场开始一片狼藉的紧张。 公共汽车上的伤员被集中起来先送到县城里的医院进行体检,孟冬和韩雪是第一批,韩雪心疼车上已经买好的年货,非要手拎肩扛都拿下来带着,孟冬劝她,“没看见那司机都成什么样了吗?还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那也不能都给了别人啊?”“哎呀,放心吧,没人要你这些破烂,丢不了啊。”好说歹说先把这位劝到了救护车上。 救护车一路疾行,快到县医院的时候,车上响起了响亮的哭声,着实吓了孟冬一跳,毫无准备的转头一看,原来是她,撞车时被众人压在最下面的小姑娘,可能是刚才受了惊吓现在才渐渐的舒展开来,身体知道疼了,这才开始哭泣。 两人在医院里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哪哪的都没事,韩雪的脚也不疼了,孟冬让她把监测心脏的彩超也做了,“你平常不是老叫唤干活多了心口不舒服吗?这次正好做个检查。”“有这个必要吗?”“废话,现在没事,过两天心脏出毛病了找谁去?”“这都挨得上吗?”“让你做你就做,这时候你谦虚什么。” 进放射室前韩雪偷偷缠着孟冬撒娇:“上边可写着呢,测试后六个月内不能怀孕,你想好了没有?”“你真是人才,就算你有那心我也没那个力啊。”“嫌弃我了?看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吗?”“是我不中用了,我早就老了。”“真老了吗?别嘴里说老了其实想麻痹我,不会又偷偷的洗裤衩去吧?”“行了行了,哪跟哪啊,挺大的人,什么好事似的天天挂在嘴边上。” 韩雪说的事是个典故,夫妻间的事,韩雪还嚷嚷着要给孟冬写家谱里面去,刚结婚那会的事,那会还没住在这边,也没分房,厂里的青工结婚都是够条件了单位才分一间周转房,是教室什么的改建隔开的那种筒子楼,那时吴国栋也是他们的邻居,那时马兰刚经过小产,请假在家一直休息,这女人也是好这个,心里不能闲,没事爱串门,正巧有一天韩雪回家上楼时发现她刚从自己家里出来,开门一看,发现平常干活缩手缩脚的孟冬突然变勤快了,正在洗衣服呢,上去一看,没大衣服但是有条内裤,赶忙去床上查,什么都没发现,便拉下脸来问孟冬,孟冬哼哼哈哈的打哑谜,后来两口子拌嘴吵架时就把这件事挖出来批斗孟冬,可恨孟冬说话忒尖酸,摇头晃脑的说:“是啊,是有情况来着,可惜你没抓住啊,那怎么办?还能让时光倒流重新演一遍哪?”从此韩雪心尖上多了这么一件事,“洗裤衩”也成了她的口头禅,典故,教育人用的。 马兰和韩雪、孟冬是中专时的同学,她和韩雪是一个班的,孟冬比她们都大两岁,男生和女生学的是不同工种,毕业之后大家就分开了,真的把她抬高到情敌的位置韩雪心有不甘,照照镜子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货比货得扔,为了管住孟冬,她变得敢于埋汰敢于计较,不管怎样,取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在医院里检查完了,两人就问车上的东西到哪去领,大家说都在等着呢,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把车上的货物给大家伙送过来,去找组织大家过来体检的人问话,他说:“我是公交公司派过来协助的,保险公司的人也来了,你问他们吧。”没想到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就是医院保安公司的负责人,人家的回答斩钉截铁,“现在都忙,没人给你们忙这些事,明天等消息吧,最晚后天去公交公司领自己留在车子上的物品,要不你们先写个条吧,把自己留在车上的物品写个清单出来。” 两口子无奈,只得留了清单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走到医院门口,急救车又呼啸而至,医院保安负责人也冲了出来,抱怨救护车回来的太迟,救护车的司机回答说,“私家车撞得太惨了,找了消防局的人过去才把门子卸了下来。”医护人员一溜小跑推过来一张移动病床,把救护车上的伤员拉了出来,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年轻人,身体已经软的一点硬度也没有了,摊在了床上,刚刚推进急救室不到五分钟,门外家属群就一下子爆炸了起来,哭声骤起,他在哭声中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也在哭声中不忿的离去。 这件事让整个春节过得都很郁闷,事发后第二天孟冬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他又到医院看了看,是严重的肌肉撕裂,应该是甩向走道的时候自己用手拉着椅背造成的,背后毕竟好几个人一下子压了上来,幸亏是他用手拉着,如果他没拉住,最下面的小女孩可就惨了。 这件事情一直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也因为胳膊疼,接连吃了几天的止痛药,人总昏昏沉沉的,反正是春节,谁都在颠三倒四的过日子,都没在意他。 初八单位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工地上看看,告诉他业主新来的老总是个年轻人,憋着劲要给大家上课,听见这个孟冬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建筑界过春节是有特点的,因为民工要出了正月才能回来,所以一年到头都可以是一直加班,都可以是不休假,唯独到了春节,到了正月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好好的休息,把一年的疲劳彻底的缓过来,以前孟冬问过休年假的事,项目总监,大黑胖子林正元是他的领导,这个五十出头的汉子正色的说道:“正月你没上班不是也给你全薪了吗?这不比休年假实在的多啊?”说的就是这层意思。 于是孟冬急急忙忙的和老婆坐返程车回到了家里,到单位先打了个照面,其实也没什么鸟事,新来的业主老总姓姜,姜达才,也不很年轻了,有三十岁的样貌,是他提议要借着过节来请大家吃饭的,也许这不是他的本意,却被底下的人趁机折腾成事了,“原来以为就是国营单位好这个,怎么股份了还这么一群一伙的?”他揶揄的开着玩笑,“所以中国的文化就是食文化,不吃吃喝喝不拉帮拉派怎么干工作啊。”回答他的人也很恼火。 初九中午在单位吃的饭,初十又没事了,就回自己家里看了看老爹,老爹还是那么潇洒,高兴的时候谁都认得,不高兴的时候谁都不理,姐姐们都在。 孟冬在家最小,上边有两个姐姐,“都是泼出去的水”,这是孟老爹的抱怨,孟冬老妈死的早,自己就是“泼出去的水”带大的,老爹也是“泼出去的水”一直伺候着的,两个姐姐知道疼弟弟,从他小时候就一直照顾他,有好吃的也先给他上供,心里面有他,现在大家都老了,大姐退休了,二姐下岗“家待着了”,自己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家里的事都是一堆一堆的,再也没有精力没有财力疼这个兄弟了,但是心里还是想着他,一看见他还跟看见地主似的,赶紧过来低头忙活,不让他累着一点儿。 初十下午有交警打电话来,是韩雪老家那边的电话号码,孟冬正在家里脱光膀子往胳膊上贴膏药呢,手机一响拿膏药的手指都跟着铃声紧张的哆嗦,韩雪拿起来一看,“咋是我们家那边的号啊?”“那你就接吧,我以为又是工地上催命的呢。” 那边说话挺严厉,质问他是不是孟冬,韩雪要把手机递给孟冬,孟冬耳朵挺尖,听见了就用眼神制止她,韩雪只能怯怯的说:“是啊,是家属。”人家也没兜圈子,直接要求两口子这两天回当地派出所一趟,“受害人家属要起诉了,我们得留案底啊,得了,别说那么多了,别的乘客都说你们最知情,你爱人还挺镇定的,还能组织大家伙搞撤离,所以你们得来录个口供。”“录什么口供啊?我们又没犯法,逃命也要录口供啊?”韩雪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孟冬赶紧写了个纸条递给她,韩雪拿起来念了一遍,“我爱人出差了,我这两天也要出门,这些事以后再说吧。”“那也行,你们现在不方便过来,我们也可以过去,你们什么时候在家啊?”“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还没说呢。” 过了两天警察真的摸过来录口供了,他们的问询像早晨催起的闹铃,让好不容易遗忘的痛苦又被想起,连续好几天孟冬夜夜做大梦,不是梦见那个被压在身子底下的小女孩就是梦见了折腿的司机,每天早上醒来都是一头大汗,心有余悸,“又做噩梦了?”韩雪在一旁问他,“不算是噩梦,就是老梦见车祸里那小女孩。”“梦见小女孩总比梦见大女孩强。”“哎呦,怎么说你好呢,说点有谱的行吗?”“你是不是害怕了?”“是,想想就慎的慌。”“要说也是,要不找个地方拜拜去得了。” 这句话说到孟冬心坎里去了,这两天上班时也跟同事们聊起过这件事,同事们都说他该去拜拜了,“赶紧的吧,小心别把秽气带过了年。” “什么话啊,这是劝我别把秽气带过年呢,还是说祝我把秽气带过年啊,就这帮人说出来的话都耐人寻味。”孟冬回家学舌给韩雪听,韩雪也撇着嘴回答:“现在的同事都这样,谁让你跟他们说这些个的。”“说说怕什么的?同事之间什么都不能说啊,天天大眼珠子互相瞪着互相防着好?”“你以为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3章 烦 吵架 吵架 吵架 第三节吵架、吵架、吵架 过了正月工地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工人们还没开始返厂呢,工作上也有些空闲,孟冬感觉各个寺庙已经开始恢复“活动”了,就计划着赶紧拜拜去,于是挑了建筑界老板们最喜欢去的双鱼山,这里以前是达官贵人消暑纳凉的地方,古往今来香火最旺的“热土”。 去双鱼山的路比较远,一来一去一天内回不来,便跟吴胖子借车,他家确实有钱,这两年不但买了房还买了车,已然超脱众人矣,平时背后不嘟囔他两句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韩雪劝他不要借车,“都是开车闹的还开车去呢?”“不开车怎么过去?这么老远。”“远吗?”“怎么不远?要是有翅膀我都想飞过去了。”“那就开车去吧,正好在菩萨面前给你求求,让你开车也能保个平安。” 孟沙听见大人谈话凑过来发表意见,“你们当是求人办事呢?有事才去烧香,这都不算正经的烧香,是憋着贿赂神仙去了。”“拉倒吧,你真懂啊?过来,咱俩好好掰扯掰扯这怎么不算是正经烧香了?”孟冬终于能把儿子像民工一样抓住讲道理了,平时轻易不敢跟他对峙,因为逼急了人家问你两个功课上的事,你可能一个都不会,这次好不容易沾到自己会的了,一定要抓住他好好教育教育,孟沙贼的很,一看“巴巴”来劲了,赶紧摇着脑袋跑开了,作为家里最资深的知识分子,人家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路上很顺,车子很快到了双鱼山的双居寺,寺名是用了千年的,宝刹也是历经各朝各代的改修改建,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年前,因为信男愿女不断的写信请愿,要求增加俗家弟子的活动场所,寺院感念众恩,和主管单位协商妥定,将寺院原属菜地重新进行了规划,加修了几个大殿,添加了俗家弟子集体活动做法式的场地,还对休息室和游览景点也做了扩建,对比之前,寺院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两人以前都来过双居寺,那时候就感觉游人巨多,从门口开始就得挤挤挨挨的往里挪,不过这次好多了,除了上香的大殿外其他的地方都挺宽绰,能走能停旁边还都是树林和石桌石椅,两人也是悲催,进门时太兴奋,光顾着互相喷词教育对方佛学知识了,谁都没留心请香的事,到了寺庙原有山门的所在,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卖香的店铺了。 “原来这个地方有卖香的啊,以前都是从这里开始拜的啊。”“别说以前了,反正现在是没卖香的了。”“那就找人问问吧。”正好看见有个穿僧衣的女工作人员路过,两人上前拦住询问,人家说寺里已经不让卖香了,“卖香的都在门口呢,有票务人员管着,这里是佛家重地,卖香乃经济行为。”“什么意思?”韩雪有些不明就里,“寺里只管礼佛敬佛,卖香这种沾钱的事都归票务公司管了,对吗?”孟冬悻悻的替她解释,“然也。”“那票务归谁管呢?”“应该是旅游方面的主管机构。”说完无言,深施一礼,飘然而去。“她不是女的吗?”“女的怎么了?”“女的穿上僧衣算是工作人员啊还是尼姑啊?”“尼姑应该待在尼姑庵里,这是寺庙,再说她也没剃发啊。”“对啊,那她算什么啊?”“居士吧,我看她挂着的牌子上写的是居士。”“挂了居士是免费服务吗?”“可能吧,你以为居士是职称呢?” 之后两人就开始叽叽,主要是她嫌售票处太远了,回去还得走很长很长的路,孟冬就非得让她陪自己再回去一趟,“远也得走一趟啊,你烧不烧香了?我花钱算是我个人请的香。”“这个我知道,我没什么要许的愿,都是为了你的事,你自个儿回去吧。” 他就是不愿意自己回去,为了这点屁事两人拗上了,他说她太懒,她说她不想回去,于是他又延伸到干家务上,说家里的地面一个礼拜也不擦等等,她的脾气不好,听完不干了,开始发飙,“凭什么你说我啊?”于是和他吵了起来,她还气他说,“我就不去,就不去。”边说边向前走,意思是这样一走就离门口越来越远了,看你小子怎么办?没想到这样一下子就把孟冬气着了,扔了卖香的念头专门追过来和她吵。 “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啊?你要气死我怎么的?还往前走?我都这么不顺了你还气我?我这是为了谁啊?”“那好,那好,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等你,你自己回去吧,快点啊,回不回去啊?”“你这么气我我怎么回去?”“那你能赖我吗?谁让你自己不去问的?自己走了冤枉路赖谁?上不去天怨裤裆兜风啊?”于是越说越急,渐渐孟冬有些失心疯,心想好几十岁的人了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气的哭啊,都说夫妻是修了五百年的缘分才得来的,现在真想对着老佛念叨念叨,不是求他,就是想让他看看,这就是您老人家五百年前发给我的缘分,气的人要死要活的,这么气我五百年啊,也一准能变成孙猴子了,… 最后还得自己回去,自己慢慢的平息,一切都过去了她却依旧不饶人,回来的路上还在边上拱火,“又到老佛爷那瞎念叨什么去了?又说自己后悔了吧?”你不说话她就接着欺负老实人,“怎么着啊?这回又想什么呢?是一起坐车回去啊?还是又一个人气哼哼的独行?还写诗呢,星航,呸,呸呸呸。”典型的毒妇。 可毒妇也是你千辛万苦自己找来的,以前没发现她会这么的桀骜不驯,说精致一点也不能把她升华为刚烈,就是低级的一根筋,她不是心里有了清晰的目标才去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根本就是没想通,想不通,坚持了不该坚持的错误,不懂得人和人接触时需要的圆滑,稍微吃一点亏就不干,应了孟冬老爹婚前问过他们的一段话,“活人没有一个是完美的,个个一身的毛病,没毛病的都是神,所以能忍就得忍,两个人有一个人能忍的就成了,你们俩谁能忍?”两个人要是会说话应该抢着说:“我能忍。”应该是两声“我能忍”,结果俩人谁都不说话,谁都没搭理老头,这就是他们的结果。 多年的生活下来,能忍就成了修行,忍无可忍之后还是得忍,直奔不痛不痒不生不灭的崇高状态而去。 回家接着冷战了几日,以为就要过去了,她又心血来潮的纠缠,其实每次吵架都是来的不明不白,结束的挺痛苦,不管不顾的让口号升级,“二”起来没完。 “你说我懒都说了那么多天了,我也顺便通知通知你吧,你准备准备戒烟吧。”“什么?”“什么什么?我让你戒烟,你说你忍我好久了,我忍你抽烟也好久了,这次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戒烟吧,不戒烟不行。”“爱行不行。”“我告诉你,不戒烟就得,离,婚。”“操,不戒烟就得离婚啊?”“你以为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也都老了,你不能心里一热,不戒烟就得离婚,这不是二吗?这得多疯狂啊?你不能为了一个口号活着啊。”“你说我二我就二了,还就二到底了。”“二吧你就,二到底能变神仙。”“变成什么不用你管,你就管你自己能戒烟就行了。”“凭什么啊?您受累吃点补品从二变成三行吗?累不累啊你?”“不累,我就是让你戒烟,不戒不行。”“你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在找借口呢吧?”“孟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借口啊?”“你还别这么说,上次在小区搞什么破讲座,那个大秃头,还什么李经理的,叫什么事啊?”“什么叫什么事啊?”“我可有照片。”“好啊,拿出来看看吧。” 手机拍的照片情景很美,打的条幅也棒,“禅缘”,下面铺了一个练瑜伽的垫子,一位半老徐娘似睡非睡的在照片里面翘首倚姿,状态十分的陶醉。 “还想听听录音吗?”“有什么可听的?”“好么,听听吧,好不容易录的。”“…这一讲的主要内容就是论豆浆和面膜的伦理关系,这是很多中年妇女们的困惑,…生活好了,美容护肤的产品也就多了,怎么选择适宜自己的产品呢?这里面存在天然产品和化工产品的互生道理…”“我怎么没听明白啊?”“反正都是物业群里发的,你没看大家对你们的评价吗?你和那大秃瓢的。”“群里边的话你也能信?那都是给你们这些旁观者看的,那里面坏人多多啊。”“我看那个大秃瓢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是我没事找事吗?”“你没事找事,你善于没事找事,没完没了,完了。” “我才不想离婚呢,我就是想让他振作一下,不能老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活着。”韩雪应和着韩梅的话,认真的听着她的献言献策,晚上她溜到楼下偷偷的打电话,打好了再回家接着过没有表情的生活,至少一个礼拜的时间都是这么泡过来的。 “她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因为她一直这么大的脾气。”孟氏父子也在对话中找原因。 韩雪性格上的这种缺陷她是自知之明的,但她永远不会认错,总是在充足的准备后倒打一耙,固执的按照原来的方向再错上一百公里。 其实孟冬怎么敢惹韩雪,为了孩子也得一忍再忍,但他不知道是看过什么教育人的材料,总希望润物细无声,通过潜移默化的说教让老婆重新做人,只是韩雪很警觉,充满了老百姓过日子的狡黠,把自己的缺陷保护的滴水不漏。 “别老跟我提要求,我烦着呢?”“没活干就烦,多干点家务吧。”“得得得,老刺激我干什么?闲的?”“这怎么就是刺激了?闲的没事打麻将行,干家务活儿就不行,那大秃瓢是不是也去啊?”“就打就打就打,打麻将总比吵架强。”“没事擦擦桌子扫扫地也行啊。”“不会干,那都是细活。”“粗活也有啊,扫厕所,特别是马桶,好好刷刷吧。”“那个更不会了,看着就恶心。”“那有什么恶心的?自己拉的自己刷有什么恶心的?是你自己拉的不是?”“真受不了你,你要是不当工头都可惜了,能把人熬到骨头里去。” 各式各样的吵架,触及灵魂的或着动嘴磨牙的,吵完架出门,外面还是明亮的夜空,清澈的什么都没改变,你忧郁但你改变不了它,它会慢慢的包围过来改变你,改变你的心情,潜无声息的让你接受,让你依赖,无时无刻都在忧郁着,不忧郁不人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4章 第一次战役 龌龊开始了 第二章第一次战役 第一节龌龊开始了 节后业主单位的大领导过来例行检查,因为涉及到年终的总评价,姜达才十分用心的准备,领导东转西转的说了好多“不错。”临走时握着他的手鼓励他,“有什么想法尽管都使出来,放心大胆的干,反正现场的事我们都不懂,出了问题自己都担了就行。”姜达才不知怎么回答是好,知道领导说的都是真心话,看你怎么理解了。 姜达才是“空降”到这个工地上的,他是开发公司里的红人,他的母亲是这个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是她自己谦虚,不然当上董事长也是有可能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招人恨就能长久,所以自然而然的能让儿子进入了公司,一步一步顺利的高升。 姜达才上大学学的不是建筑,毕业后先在外面野了几年,国内国外丧荡了一圈之后才来到这个公司,本来也是一直在合约部里当搅屎棍子的,搅和着做到了合约部的经理,他自己提出来要去项目上锻炼锻炼,母亲十分支持他的想法,“练管理就得去项目上,我能这么顺利的干到大城房产公司的高层,完全得益于我多年的工地历练,技术上做过大项目的总工、管理上做过大部门的经理、财务上做过公司的大主管,各方面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别人想骗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希望你能真的敢于吃苦,抓住当项目领导的机会好好锻炼,做到真正的内外兼修到位。” 姜达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体型标准面白微须,应了说书的套路活儿:“鼻直口方,剑眉星目,发髻高悬,”活活的才子相,就是嘴唇上有个印儿,天生的自然灾害,所以他必须得留须,微须,使自己的面相始终处于饱满的状态,对此母亲十分的愧疚,他倒是不十分在意,经常安慰母亲:“有个印也没事,很浅的,不细看不明显。”他希望把所有压力都承担下来,不让母亲担心,娘儿俩从他上小学起就开始相依为命,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了不断向上高升的轨迹。 也有人说姜达才长得显老,才三十多岁的人看着跟五十多了一样,周末有带着小孩来加班的同事,小朋友看见他直呼其为“大爷”,吓得姜达才当时就翻了白眼表示抗议,回家以后想起童言,还是浑身冷汗,辄斥巨资购买了面膜、水嫩保养液等美容产品改良皮肤,用来用去直觉的还是那种跟水砂纸一般的面膜产品最有效,只搓弄一会儿…半拉脸就都生疼… 又过了半个月,工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工地上开始变忙碌,孟冬再上班心情安定了很多,血压也不高了,心脏也不闹了,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太主动去想了,像打太极似的,慢慢的把一切调整到原来的轨道上,每天认真的在工地上溜达,这儿说两句,那儿说两句,看见不对的就用相机拍两张,还跟大学生们一起探讨着怎么做ppt更漂亮,更能让老总们点头,抢着在放映机上展示,“看看,这就是我今天转工地时发现的问题…这就是我们监理工程师的工作。”这么的勤奋,自然是同行者嫉妒,被检查者撅嘴。 木工班的那几个工人有点调皮,带班的是个小胖子,白白嫩嫩的,嘴上刚有一圈的胡子毛,时不时叼上一只香烟,烟头燎的一只眼睛都是半闭的,跟大孟讲话也是“你丫,你丫”的,假装本地草民,孟冬最看不惯他这种青皮样,憋着整他一次,“为什么?”“为了格蕾丝噶尔的名义。”这是一个不出名的老动画片里主人公的口头禅,是监理项目上老哥儿几个最逗贫的话。 第二天早上转工地时经过木工班组,又是一片不屑的目光,人刚过去,后面就传来小胖子戏谑的叫喊,“傻逼一个,傻逼一个。”是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旁边还有笑声,孟冬没理他,他是心有成竹,管理工人就是这样,你不能着急,不能太就事论事。 过了一会儿,孟冬来到楼上巡视,从楼上的窗口向下看,挑了一个最接近木工班组的窗口,站在阴影里,外面看不见他,他把照相机掏出来一直等着,终于等到哥几个开始掏烟了,一人一颗都点上,香香甜甜大口的吸着,孟冬从容的举起相机,面带微笑的自语:“这回谁是傻逼?走你。” 二十分钟后,总包单位的生产经理王一鸣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来,四处踅摸着,终于找到了阴影里的孟冬,苦笑着说:“怎么了?我的亲大爷,躲在这干什么呢?谁又惹着您了?”“不是谁惹着谁了,你看看你们这些分包,这些班组,都干什么呢?你们也不上楼,这作业面还有人管没人管了?”“我看看,我看看。”孟冬就把相机端起来给他看里面的照片,“怎么样?”“这还能怎么样?作业面上抽烟,违反安全规定,既然您都照下来了,您就罚吧,罚他。”“什么叫您就罚吧?你倒是省事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个罚字就拉倒了?你罚,你罚。”“行,我罚就我罚。”“不行,你先说说你怎么罚?”“这还能怎么罚?我开罚单他交钱呗。”“开罚单啊?我知道你是真罚了还是假罚了?干脆这样吧,我罚你,你罚他们吧。”“那也行。”“那我先数一下啊。”“我跟您一块儿数。”王一鸣脑子挺快,就是有时候特别的鸡贼。 “一,二,三,…八个,八格牙路啊。”“八个罚多少?”“五十一个,八个四百,下午把现金交到我们办公室,我给你开收据。”“嗨呀,还开啥收据啊,屁大的一点事,我让他们直接给您买两条烟放到办公室里不就完了,六百,还不是四百了,这样行了吧?”“不行,就得交现金,就得你来交,我给你开收据,这是工作懂不懂?”“行行行,这是工作,你真是我亲大爷,你说什么是什么。” 下午果然把钱交了上来,孟大爷给他开了收据,把罚款通知单和违规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到了工地大门口的布告栏里。 第二天一早,大孟特意又去了一趟木工班组,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干活,这回倒是没有“傻逼一个”了,小胖子也一直低着头干活,等到孟大爷再次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拿起榔头狂砸面前的一块儿小木板,一边砸一边跟着节奏用南方国语快速的喊着:“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口水四射,旁边依旧响起一片笑声,伴着孟冬的全是不服的眼神,走向远方。 中年的苦恼有很多种,没想到当上监理也能算是一种。 “我现在就是没有感觉,生活没感觉,工作也干得没有感觉,尤其是干上监理这行,像是在熬日子。”孟冬跟韩雪抱怨过很多次,韩雪不耐烦听这些,“有本事就跳槽,没本事凑合呗。”可不是吗,不干监理你干什么去啊?建筑口就这么几样工作,去干施工单位吧,太累,天天熬夜爬楼,自己老胳膊老腿受的了吗?干业主最好,业主单位也缺有经验的现场工程师,自己这方面绝对资深,可业主单位要求的学历高,人家找的都是有模有样有学历的小伙子小姑娘,没见过一堆年轻人里夹着一位大爷的,你四十多了干什么合适啊,姜达才那个位置不错,孟冬也对他真的有些羡慕嫉妒恨,就跟着别人在背后议论他影射他,“什么东西最深沉啊?裤衩,裤衩最深沉,因为老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里面包着货呢。”他发现姜达才也有特点,就是天天盯贼似的看人,这方面自己学不来,说多了也有人提醒自己,“别老议论领导,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回头传到人家耳朵里。” 孟冬上班上的早,中专毕业后就上班了,一直在国营单位里面混,那个时候的项目部好混,没人深管自己,想泡班也很轻松,但是要追求上进还得拼学历,单位里的重点培养对象都是大学生,他们在项目部里地位高,挣得多,全是露脸的关键岗位,大家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十分客气,特别是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同事,感觉都是主动往上贴的,不过那时候的大学生数量少,一共也没几个,看着这些“小崽子们”趾高气扬,孟冬被撩拨的心动,于是到夜校报名开始补学历,暗暗的较劲发力。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就在孟冬经过几年努力,把自己变成了大专人士之后,他发现还是和人家有距离,人家这几年也没闲着,也都是个个高升了,而且社会上的学历多了以后,又开始流行执业上岗了,要求从业人员不但要有学历,还要有执业的资格,要考执业工程师的资格证,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有些困难了,在他看来,补学历是糊弄人的事,把名报上了上不上课没人管,有人帮忙点名交作业就行,考试的时候大家伙儿一起起哄乱抄一气,反正学校收了钱,最后都得把诸位变成有学历的人,执业资格考试不一样,国家统一报名统一考试,判卷子也是统一的,想糊弄人是不可能的,于是千方百计的再去弄执业考试的事,第一年准备的挺充分,一共报考了四门,结果是一门都没过,第二年鼓舞士气重新考,还是报了四门,结果好歹过了一门,正打算第三年继续折腾时,单位那边又有情况了,企业要改制,宣布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总公司改制、二级公司改制、部门改制,一通改制完成后上上下下的人员随即开始有步骤有计划的安排下岗了,不管怎么努力,年纪尚青的孟冬刚过了本命年就被买断工龄了,发了三瓜两枣的遣散费,正名曰“买断工龄之后的补偿”,被设计着扫地出门了。 前前后后总共签了一尺厚的协议,主要是自己承诺自己以后不再找原单位的麻烦了,是自己给自己喊的“向后转,赶紧走”,人家讲话了,“走吧,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说这话的是原来单位里的人事科长,没想到三年以后,新的人事科长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这番话。 就这样重新开始了,真的到了凭本事吃饭的时候,这时才发现,学历是多么的重要,资历是多么的重要,以前好好学习好好上班的人都是对的,到了哏节上再说千言万语已经没用了,有活儿干才是真正的幸福,于是投身到了当时尚可的监理行业。 往事只能如烟,转眼干监理也快十年了,没想到点儿背的人永远都是点儿背,来监理公司的经历也如过山车一般,最初的监理公司也都是国营单位,从属于各单位的三产部门,属于肥活儿,是人人想去的风水宝地,好不容易轮到孟冬干了,风水又变了,朝阳产业直接滑向夕阳,因为从业的人员渐渐饱和,从业的公司也开始饱和,市场竞争变得无比充分,整体行业状态下行,工作环境渐差,社会地位更是贴地滑行,不但施工单位不听话,业主也爱和监理找茬,不说别的地方,就说目前的工地,尤其是新来的这位姜达才姜总,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的会摆大东家的架子,还不愁你不服,仿佛挣了人家的钱就连人家的小三儿也不如了,要不有本事也当业主去啊,一脸全是这样的表情,压迫的人心里好难受。 姜总喜欢听别人传小话,来了没多久就搞得大家有怨言,说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却总是拐着弯,吃不吃的老端着…”,弯多滩就险,恁的刁钻。 进入雨季后工程进度有些拖期,姜达才就召集大家开专题会讨论,都知道这样的会不好开,也都想看看他的态度,看看这小崽子怎么摆布人的。 大会开的异常沉闷,姜达才一直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听汇报,一个汇报完了他就一抬下巴,示意下一个说,要是有人说的简单了,小眼镜后面立刻射来一道威光,“就这么两句啊?比兔子尾巴还短呢?你给业主就是这么服务的?”逼着众人开始胡言乱语。 孟冬发言时说的不错,自我感觉热血澎湃,但也讲了很多车轱辘话,都是些没用的,“原来我就说过,…我一直是这么说的…”说够了还兀自满足的左顾右盼,感觉别人都不如己,特别是施工单位生产经理王一鸣发言的时候,大孟轻蔑的咧了一下嘴,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足够表达了心中有料的孤傲。 “那位是叫孟工吧?你笑什么?”耳边传来那孩子的问话声,大孟听见了,假装没听见,低下头赶紧收起了笑容,“孟工,你笑什么?”声音再起,弄得大孟有些发僵,随着他又叫自己,全身开始脸红,旁边还有捧臭脚的,看看孟冬不说话,就过来扒拉他,“领导问你呢,问你呢。”大孟朝他翻白眼,真想一下子撕碎他,就是他,施工单位的生产经理王一鸣,这王八蛋善于这个时候出卖人。“孟工我再问你一次,你,笑什么呢?”他又问了,再问就不是为了问了,是要拿自己开刀了,孟冬正难受着,王一鸣还是坚持着过来扒拉他,坚持着传达姜总的指令,“嘿嘿嘿,领导问你话呢?快说呀。”“废话,我知道问我话呢,你瞎扒拉什么,有完没完?”孟冬只能对他假装翻脸了。 人就是这么倒霉,就是这样让姜达才盯上了,当众训了他一顿,那么大的岁数也得扛着。 孟冬不怕挨训,也不怕当众挨训,只要是自己的毛病,这点坚强还是有的,但这次训的有些牵强,不该不该的。 过了几天,大孟以为平静了,自己也开始有些放松,他这人就这点好,对于工作的事儿善于不记仇,看见姜达才之后还主动的站出来亲亲热热的叫他一声“姜总”,姜达才也和蔼可亲的朝他还以微笑,“其实这孩子是在学着表演呢,”孟冬心想,“他以前肯定是那种小孩儿,人见人爱谁都能掐两下小脸蛋的那种,是当上一官半职之后心眼才多了起来,让自己的小心灵变得忒沉重的。” 就当一切又都变祥和了的时候,还是在例会上,还是因为突然的不满意,姜达才再次把矛头指向了监理,指向了孟冬,质疑监理单位的工作能力,质疑监理单位的作用,并点名大孟,直接问道:“怎么才能让您回答问题呢孟工?您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呢孟工?”孟冬认为不说话是最好的答案,上次已经被这孙子训过了,就坚持着低着脑袋沉默,姜达才对牛弹了会儿琴,看见他不理他,开始表演气急败坏,愤怒的说:“如果你还是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的脾气大家已经知道了,就是眼里不揉沙子,我可要骂人的,是你们逼我骂人的,而且我要骂就骂监理,要骂就骂你孟工,因为施工单位的人还要干活呢,人家多累啊,人家得付出辛勤的劳动,监理都是管理干部,你们就是我们的手,我们的眼睛,骂你们就等于骂我们自己了,你们他妈的太差劲了,孟工,你,你,你,太差劲了。” 呦,他这不是没骂自己吗?他很鸡贼啊,说骂不骂,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吧。 其实孟冬也有些憋火,早就沉不住气了,当领导的再有力度也不能骂人啊,骂人是什么性质?自己工作这么多年,有水平有能力的年轻人见过不少了,就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于是准备在他骂人的时候进行反击,只要他敢骂难听的话就反击,不反击不行,咽不下这口气,见他给自己留了面子,倒是先松了一下,心想毕竟是学生出身的文明人,不会那么的不堪,就在这时耳边炸雷再次想起,“这么干监理可不行,混蛋,十分混蛋,冥顽不化的混蛋。” 孟冬有些蒙圈了,混蛋是骂人的话啊,可是在骂自己呢吗?他搞这么个擦边球是什么意思啊?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劝住了自己,可这孩子还在那贫呢,“谁让我是个男人呢,希望你们化悲痛为力量,能够正确理解我的意图,我的目的。” 回到办公室孟冬的眼睛都是红的,跟谁说话谁也不接他的话茬,总监代表老何也是不置可否,他看孟冬的情绪不对先躲出去了,听见孟冬在后面大骂:“这不是废话吗?施工单位老给你塞钱,是你衣食父母,你舍得骂他们吗?人家跟你关系多好啊,你什么时候敢跟施工单位的人粗声大气了?打一巴掌还得紧着揉三揉呢,就是监理好欺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孟冬还想起春节回来姜达才请大家喝酒,一众人等一起喝的五迷三道,王一鸣拉着姜达才手底下的人认真的教这些小伙子怎么为人,“千万别跟工人们说话带脏字,你要是敢骂他们,他们可是会动刀子的。”王一鸣说的时候眼睛挣得牛大,生怕旁边的姜达才听不见,孟冬听见了有些后悔,妈的,这些吓唬人的话还是自己聊天时教给王一鸣的呢,自己没使上,倒让这个老小子抢着先使了。 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上次自己是因为笑挨训,这回人家不明不白的都开始骂上了,是男人就得跟王一鸣说的一样,得动刀子了,怎么办呢?到底忍不忍了?到底和这个肥仔动不动刀子?孟冬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单单的找到自己,这都是为了什么呢?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不是姜达才选的自己,是命运选的。 下次开会前孟冬要请假,老何不准,“别人不去你也得去。”“干嘛?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得必须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听我的,你这次要是不去下次他就不让你去了,他就得逞了,你能明白吗?”老何的提示不无道理,孟冬也是知道的,如果能再忍忍,马上进度情况就会变好转的,忍过这一时,形势就会变的,何必呢。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忍,要去开会了,偏又生变,不是工作上的事,是在开会的头一天晚上,他和他那性格古怪的媳妇又吵架了,这一次是为了给孩子报课外班的事,孟沙不愿意报课外班,他嫌班里的作业都做不完,还报外面的课外班,韩雪就说钱都交了怎么办啊?话是说给孟冬听的,意思是让他也过来说说孟沙,孟冬一脑门子第二天开会怎么对付姜达才的事,被韩雪逼着问了一句,就嘟嘟囔囔的说:“孩子不想去就别去了呗。”一下子把韩雪惹恼了,“什么叫不想去就别去了啊?我这跟他好不容易刚说通了点,让你一句话又给闷回去了。”于是她放下孟沙开始对他开炮,孟冬慌忙解释是自己说走了嘴,他想把明天开会的事说出来挡锵了,韩雪哪里肯放过,逮住他没完没了的教育,终于把压力之下的孟冬磨叽急了,大喊大叫的又跟她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的会议还是很紧张,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再次扫过,真是很神奇,他居然看出孟冬的神情有些异常了,根据以往的经历,他认为是孟工又有些桀骜了,他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孟工在家和韩雪又怄气了,今天脸上表现出来的不服气不是针对他的,是回忆自己媳妇的,于是他挑战了孟工的反应能力,“还是你说说吧,请这位监理单位的老师傅说说吧,你来说说我们刚才讨论过的问题。”“什么问题?”“你先说说怎么验收吧,怎么搞预控,怎么搞整改吧。”孟冬的心灵世界还留在韩雪身边等着回家吵架呢,既然韩雪不在他又来较劲,干脆不要忍了,“那我就先说说预控吧,我觉得搞预控就是扯淡。”“扯淡?”“对,你们刚才说的搞预控我认为就是扯淡,因为你让工人搞预控他就说我还没找你监理验收呢,必须等他干完了活儿,错的对的都已经木已成舟了,你来验收时发现他了,抓他一个典型他才能认账,否则他就是跟你狡辩,就像公安局逮犯人似的,他没犯罪你就不能对他下手,因为犯罪嫌疑人并不是真的罪犯,所以预控都是白费工夫,瞎扯淡。”说完姜达才就瞪着眼睛看他,“您的这种言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预控成了扯淡,那您再说说整改吧,您是怎么搞整改的?整改是不是也是扯淡啊?”“整改也是扯淡,整改就是凑合,糊弄。”“那预控和整改哪个更扯淡呢?”“当然是预控了,整改不达标可以不验收,一定得让施工单位知道疼了才好办。”“所以呢?”“所以二选一的话,工作重点应该放在惩罚和整改环节上。” 孟冬有条不紊的说完,看着姜达才肥嫩的脸颊竟然得意的笑了,姜达才扶了扶眼镜,用很遗憾的表情说,“老同志说话很有目的性啊,就是我说到什么你都说no,是这样的吗?”“没有没有,是您问我问题我才回答的。”“是问你问题,可我刚说完重点在预控,整改就是凑合,你就来了相反的这么一套,你这不是搞对抗是在干什么?”“这怎么是搞对抗呢,我就是回答问题。”“看来你喜欢回答问题了?”“对,我们喜欢回答问题,监理就是喜欢回答问题。”“好,总监在不在?”老何连忙伸出手来请安,“根据这位老同志的回答,我认为他可以暂停一下目前的工作了,需要你们单位对我的问题进行书面回复,如果还不能认真聆听业主单位的意见,我建议你们整个机构都可以更换一下工作地点了,就这样。” 孟冬一直喜欢去奥体公园,这里有歌舞,还有吹拉弹唱,大家在这里活得都挺精彩。 林佳佳最神的地方就是严肃,跳舞的时候,讲起舞蹈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完完全全摆脱了傻傻乎乎无所事事办公室大妈的形象,大家对她的评价也很高,认为她有理论有实践,高难度动作也能做,做的还挺美。 “不管你有什么的不开心,此时都要抛开,因为你要跳华尔兹了,你要跳的可是华尔兹啊。”深情肃穆的表述后,他们一边听着《难以抗拒你的容颜》,一边翩翩起舞,跳舞立刻变成了最神圣的事情。 有时也跳探戈,伦巴,恰恰…,其实大多数人跳什么都差不多,都是一个味道、一种姿势,感觉没什么区别,都跟种地似的。 孟冬跳舞也就是那么回事,有时动作还很僵硬,看到别人越跳越专业,越跳越犀利,轮到自己时怎么弄都是不咋地,真有些心灰意冷,林老师就接长不短的在旁边鼓励他,“你得那么的一下,回过头来的时候得跟插花似的,你来一个,你来一个,对了,这样不就好看多了吗。” 孟冬受不了她这么深情的教导自己,让他想起了林佳佳以前在工地食堂卖肉饼的风采,在一片灯火辉煌的窗口里,林女士巧笑倩兮的盯着饥肠辘辘走向自己的工人们,她用的就是这种鼓励的眼神,只不过现在肉饼换成了华尔兹,民工换成了自己。 林佳佳酷爱广场舞,孟冬最开始也是跟她学的,现在是固定的舞蹈伴侣,有的人还以为他们就是夫妻呢,他们也不解释,林佳佳也不问孟冬的爱人挑不挑理,爱知道不知道,反正孟冬到点就来到点就走,有自信伴随,天地自宽。 林佳佳今年块快四十了,虽然还有些年轻的影子,靠化妆也能不显老,但终究昨日不在,直奔夕阳而去,关键是至今未婚,跟她在一起跳舞确实需要一些勇气。 孟冬就是奥体公园里的明星,人称“拉丁大爷”,记者也来采访过两人,因为很多人都对记者说过他们,记者不明就里,就追着去采访,他当然不想抛头露面了,不让照相,聊天可以,记者比较守规矩,他就跟记者说:“体育舞蹈就是全身都得运动,得有一定的舞蹈基础和身体素质,要不然容易受伤,说我只能跳拉丁舞是不全面的,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华尔兹,转圈的那种,就是要不停的转圈。” 舞曲响起,他和林阿姨不搭理记者了,自顾自的舞蹈起来。好不容易等到舞蹈完了,记者又凑过来问他,明知故问的问他:“您就一个人来跳舞的?老伴儿没来啊?”“我才多大啊就老伴儿老伴儿的了?”“您不是孟大爷吗?”“谁是大爷了?我是姓孟,可我才四十多岁啊。”“那就是您了,大家都管你叫拉丁舞大爷,我这期网报的题目就是这个,您别紧张,咱们这是做活动宣传用的,是舞蹈班的广告,您要是同意采访,我们还可以付费呢。”“付费当然好了,不过谁这么缺德啊,还拉丁舞大爷呢,没这么搞个人崇拜的吧?”“那就叫孟叔,叫孟叔行了吧?”“叫大哥吧,看你这长相也没比我年轻多少。”“得,咱们闲言少叙,我跟您再详细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网络记者晓明,是旅游在线都市风情栏目快快快我们一起去游专题的记者,我想跟您采访一下咱们现在最流行的老年拉丁舞蹈,或者叫老年街头舞蹈…”“什么舞蹈?”“老年街头舞蹈。”“街头舞蹈我可不会,那得什么人才能跳啊?天天头朝下走路的行了。”“您这扭来扭曲的不就是那种舞蹈吗?”“不是,街头舞蹈那都是年轻人跳的,我们不行,老了。”“刚才您不是还说自己不老吗?得,孟大哥,别生气,是老年舞蹈行吗?”“广场舞蹈,体育舞蹈,这两个都行。”“那是我说错了…”“就您这知识面啊,您真的是记者吗?”“看您说的,我怎么就不是记者了?”“不是我说,你们这都当上记者的了,就不准备准备材料啊?扛着脑袋就过来了。”“对啊,现在干记者的都这样,扛个脑袋就过来了。”“行,你都这么谦虚了我就别得寸进尺了,你就叫老年广场舞吧,具体的也可以说舞蹈的类型,拉丁舞、华尔兹啊什么的。”“这些您都会跳是吗?”“我要都会跳就不在这囚着了,早上别处挣大钱去了。”“所以您得跟我们合作啊,我们就是办舞蹈班的广告啊。” 两人聊的挺热闹,记者发现这姓孟的贼心眼不少,处处保护自己,一点都不暴露隐私,聊了多半天,除了知道他姓孟,剩下的分不出哪句话是实话哪句话是假话。 还一起聊了聊他带着的小狗,一只菜篮子大小的褐色小狗,“它叫沫沫,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它嘴里老吐沫沫,还以为活不了呢,没想到嘴壮,带回家喂了几天就都好了。”孟冬说话时它一直看着,记者就夸奖道:“它还挺听话的。”“这小狗仁义,知道流浪的苦处,对家里人那叫一个亲,真打他两下也没事,我儿子就那么作弄它,它也没乱叫过。” 为了养它孟冬没少和韩雪吵架,养了一段时间后倒是韩雪先喜欢上它了,也让她彻彻底底的不干正经事了,“天天弄狗,时间都让它给祸害没了,不是它逗你玩就是你逗它玩,要不就是它拉着你或者你拉着它遛弯去了。” 公园里还有一个著名的人物,是个吹唢呐的老汉,他是真正的老年人,一提起公园里面吹小喇叭的,周遭民众妇孺皆知,只要伊人拿起小号,身边就有听众围了过来,特别是带着乐器过来合奏的人,这时孟冬就会主动站起来给大家指挥,旁边有个小树棍那就更好了,他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水平,双手轮流打着节拍,指东看西,其乐融融,惹得小朋友们在一旁念儿歌助兴,“森林里面大合唱,小乌龟,不会唱,专门挥舞指挥棒。” 每个周末孟冬都会去跳舞,舞蹈就是他的糖果,忘掉家庭,忘掉工作,全心全意的去吃这颗会蹦会跳的糖果,其实他的儿子孟沙,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跳跳糖了,那种在口腔里蹦来蹦去的感觉十分美妙,林佳佳、广场舞就是自己的跳跳糖,温柔美妙的让自己上瘾。 有人夸奖就有人贬损,有的人就说孟冬跳舞的姿势很难看,端着肚子扭来扭去的状若抓鸡,比如吴国栋君,他就是这个观点,孟冬则笑话他腿太短,跳舞赛捉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5章 第一次战役 工作问题还是要解决 第二节工作问题还是要解决 “你要是领导也会一碗水端平的,对谁都是一样的,谁该受的罪不能因为他自认为是善良的人就对他手软,就不给他教训了,不然这个领导怎么当啊?下回谁还会按要求办事啊?…”老何带着孟冬去和姜达才沟通,姜达才看见孟冬就来气,差点把他们直接推出来。 孟冬得罪业主姜达才的事还在不断的发酵,不断有新的版本和流言传来,林佳佳是分包单位的预算员,她的工作也是孟冬帮忙找的,听说这些事后很着急,打短信告诉孟冬,希望孟冬“能够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姜达才?”“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啊?”孟冬回了她的短信,心里也犯嘀咕,要说也怪,除了开会自己应该没机会接触这个姓姜的啊。 林佳佳的提醒引起孟冬的思考,为什么姜达才总是找他提问,他找人回答这些问题无非是要展现自己,轰走几个碍眼的人臭牛逼一下,但实在没有必要挑到自己啊,弄他孟冬就很爽吗?找一个蹩脚的小脚色虐一下有意思吗?自己是这么的成色不足,这种敷衍出来的虚荣感得多渺小啊。 孟冬的领导是总监代表何书平,找姜达才汇报心得之前老何单独找孟冬谈了一次话,本来孟冬是要先找他的,他觉得在关键时刻自己先抖个机灵会更主动,但没想到让老何先找上自己了,弄得心里直搓火。 老何不是汉族,平时说话孟冬就有不注意细节得罪到他的时候。 何书平也不愿意找孟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监理公司的工作属于返聘,不是签劳动合同的员工,是签劳动协议的人,他在原单位内退后是自己出来挣第二份薪水的,说白了现在工作就是消遣,干着乐呵的,干嘛那么玩命啊?碰上这姓孟的就是倒霉,活到四十多了还这么的二,一直就有流言蜚语评价他,从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没有间断过,都说他不作死不会死,剩下的就可以想象了。 总包生产经理王一鸣也对自己说过,“有人向姜总打过小报告,说监理单位有个姓孟的老说他坏话,说借着联检的机会非要查农家乐那块地,还拿着手机给鸡笼子鸭笼子照相,故意问大家,这是工地啊还是自家大院?以前我们跟孟工说过是姜种(总)让养的,可他不听,还当众说我才不管它什么种(总)呢,外国种的也得给我收拾干净了,下次联检时再让我看见就罚钱,他把自己整的太牛逼了。” “农家乐”是业主前期征地时留下的遗铢,里面有些原来饭店里散养的家禽和种植好的草莓樱桃树什么的,本来计划好了过完年就拆,但新上任的姜达才看见这些玩意儿稀罕,“都给我留着,改善食堂伙食用。”就下令先养着,没想到工地安全联检时被孟冬这么一通瞎搅和,弄得领导有些没面子,“正经工地里面的事情都没管清楚,领导下令留着的东西你们掺和进来干什么?你们这么一弄啊,要是给传到姜达才的领导那去可不得了,人家能不跟你们急吗?”王一鸣说的时候没少添砖加瓦。 老何边听边应和了王一鸣几句,他知道王一鸣和孟冬素来不睦,而且下面分包单位的人也对孟冬多有意见,经常给他上眼药捅咕坏话,这些人合起伙来抱怨孟冬平时检查太严,动不动就让他们返工,一返工就是窝工,赔钱不说还耽误时间,“要真是一碗水端平了也行,对林佳佳他们分包就很好,不是帮她们提前搞预验收,就是检查时故意说好话放他们过关,别的分包单位就倒霉了。” 老何为此提醒过孟冬,“不要把业余生活里的好恶带进工作中。”但桀骜不驯的孟冬怎么会听这路懵懵懂懂的提示,依旧故我无所顾忌。 老何就把王一鸣的话说给孟冬听,孟冬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有过检查,但没说过姜总的坏话。”“我不管以前有没有,以后不许有,以后也别去查农家乐那块儿地去了。”“不查更好,哎,不是你让我去查的吗?还有这王一鸣,也是他老说那有一级电箱什么的,不能养鸡养鸭子,哦,有事了就都怪我一个人了。” 孟冬于工作中还是有优点的,他比较注重实际,现场工作抓得勤,别人发现不了的问题往往是他先知先觉的,管人管得紧了,自然有人非议,孟冬还自认为铁面无私,老何平时也说过他,孟冬的口碑众人皆知,个人品质没有大问题,主要是他行为上不拘小节,性格上还有些小心眼,有时急起来就算是老何的账,也可能当众不买,比如老何没说完话呢他敢抬腿先走了,恨得老何在后面追着呵斥他,老何是水电专业出身,土建专业不太懂,真的抬杠抬不过他,就冲这点,别说姜达才了,连老何都希望孟冬早点滚蛋,这种人工作中碰钉子是早晚的事。 林佳佳也劝孟冬要在工作中注意上下级的关系,注意同事间的伙伴关系,说的有些没水平,大意是:“秦桧也不是自己个儿一人在西湖边上跪着啊,人家旁边还有两朋友呢。”孟冬拿这些话不以为然,他的工作作风依然强硬,“比大爷还大爷呢。”这是前领导的评价。 强硬过头的孟冬却喜欢传闲篇,不避讳议论领导,不是一个人跟领导们说过“孟冬可说过你坏话”这类话,老何也被同事们提醒过,直言孟冬好几次当众说过他抠门,“你看看给咱们布置的办公室,旧货市场上有什么他就能敛来什么,见过用高低柜当办公桌的吗?给骆驼使合适了,还有那八仙桌,这能当办公桌吗?包饺子行了,说实话,买这些玩意有发票吗?”气焰嚣张的很。 “他净说别人坏话了,自己怎么样呢?”有的同志当时就反映,“不是我说,我怎么觉得孟工看什么都是那么色咪咪的呢?跟分包管预算的那个女同志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实也没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就是养了个老年小三儿吗,无非就是说出来牙碜罢了。”众曰之一。 “要说这姓林的可能年轻时都算不上有姿色,两人还老神神秘秘的玩深沉,生怕别人知道了似的,可谁不知道啊?上次有个手推车翻沟里了,多少老爷们儿过去拽都拽不动,林姑娘过去了,扒拉开众人,一个人下去,连袖子都没弄脏一把就把小车给拎出来了,这得多大劲啊?就这身板,不当武松都糟蹋了。”“那孟冬是得听她的,不老实能给你打出屎来。”众曰之二,有些传奇了。 “还听说两人喜欢一块跳舞呢,照你这么说,孟冬是不跳不行啊,一把拎着就走了,不知道他老婆知道不知道。”众曰之三,说的有些走心了。 老何便接过话头来接着调侃:“照你们这样说就算他媳妇知道了也没用,谁能是这姑娘的对手啊?一家子绑一块儿也不够人家一胳膊拎的。” 老何跟总监林正元汇报的时候还增加了一件事,“前一阵子咱们单位郭经理的公子大学毕业在这儿实习,他跟人家胡说八道,孩子回家后可能跟郭经理说了,郭经理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第二天当聊天似的问老孟,我说你昨天都跟孩子聊什么了?聊没聊哪个分包是他爸爸介绍进来的?他说没聊这个,就聊了会儿闲篇,我说你聊什么闲篇了?又张罗着给人家孩子介绍对象了?他说,现在的孩子们都有知识着呢,谁和谁都是对象,还说人家孩子还给他讲课呢,让他回家干事的时候戴套,防止没算清楚意外受孕,我就知道这孙子没谱,没想到后来冲着我来了,他说他自己反正是不会算,傻逼一个,然后他就问我,老何你会算吗?你们少数民族家里都教这些玩意吗?我说你丫的滚蛋,别看我岁数大了,急了照样抽你小丫挺的,他这才跟我道歉,说没别的意思,绝对不是歧视。”“这人是不是有点二啊?”“不是二也离二不远了。”“你的意思是让丫滚蛋?”“那倒不至于,他这人专业上还是不错的,至少很有经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6章 第一次战役 我说我说我说说说 第三节我说我说我说说说 谈完话就有了反应,孟冬再回到工地时有些气不过,没几天又和分包的人在现场吵了起来,林佳佳正好经过,把双方拉开不停的劝,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老何现在什么都让我管,跟业主说让我改管安全了,土建这边又没说交给谁,还说是为了防止我再跟姜总发生冲突,都是为了我好,我现在干着土建的工作还得得管安全,这是帮我呢还是算计我呢?”“让管就管呗,反正每天上班就是八小时,能管多少算多少,管不到位也不能赖你。”“那是你,你当领导行了,本来我也以为就只是管安全呢,多干点就多干点吧,没想到这两天又开始变本加厉加上环境卫生了,这他妈哪跟哪啊,要不是因为管卫生的事我也不至于得罪谁,现在时时刻刻业主打电话催命似的吩咐干这干那的,一会儿哪哪哪又有随便倒渣土了,你去弄清楚是谁倒的吧,一会儿哪哪哪又有人乱扔烟头了,你得去拍照罚款吧,找不着人就算你们监理的没到位,要么就是乱拉屎乱撒尿的,你得上楼罚款去,可他妈找不着人我罚谁去?我又不是狗,我能知道这泡屎是谁拉的?上面又没写名字,我就跟他们说,要是你们业主掏了这个钱,给足了人家总包单位文明施工费用,多修几个厕所人家至于乱拉乱尿吗?满现场就一个厕所,还动不动拿钥匙锁上,留着领导检查时才打开,你们缺德不缺德啊?出了生活区人家还没上厕所的权利了?干脆每人背个夜壶去干活得了。”“哎呀,我觉得你的情绪确实不对啊,孟冬,你的话太多了,你不能对抗甲方啊,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你的衣食父母。”“是啊,人家是业主,马屁拍到脸上了都不行,就说那个姜达才吧,屁大点的孩子,有点小权就不知道怎么张狂了,非得在工地里找个地方养鸡,还说什么南方人都爱吃活鸡,走地鸡,煲鸡汤好,弄得那叫一个味儿,城管每次过来都要罚钱,老何就让我做联检时罚总包的钱,逼着总包去拆,总包也不傻啊,王一鸣反过来向我们提意见,说你们监理应该找业主反映反映这事,鸡笼子旁边就是配电柜,全工地就这么一个一级箱,全工地的用电都在这呢,天天剩水剩饭就这么倒着,人来人往哪天电死一个就是你们监理没起作用,我反正是尽力了,人拉屎鸡拉屎的事我都管了,最后我落这么一个下场,把我惹急了,都给它们丫电死了,让你们丫的吃活鸡,还走地鸡,你们丫的跟黄鼠狼一起吃去吧。” 全是拧巴着,越较劲就越有反应,当着姜达才的面表现工作勤劳也不行,反正是怎么都不对了。 过了没几天孟冬又去找老何谈心,这次显得非常认真,“我就是觉得老有人针对我。”“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吗?”“方方面面都不顺,比如说吃饭吧,原来一直都挺好的,最近简直就是打击报复,我倒是也不怕,大不了我不在你总包这个食堂吃了,我是不妥协的。”“说事,具体的事。”“我刚来工地时这个食堂的厨师对我可好了,王一鸣还对厨师说要好好照顾照顾监理的同志,厨师好几次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谁不爱吃肉啊,你一礼拜多炖两回鸡腿两回排骨就行了,人家又问有什么忌口的,我傻啊,我就说实话了,我说,眼看天气都热了,都怕出汗,千万别做太辣的,吃多了受不了,我是说者无心,人家是听者留意了,现在好,看见业主挤得我他们也想报复我,谁让我工作傻实在来着,是我,验收不给过关的次数最多,是我,让他们整改的次数最多,现在破鼓万人捶,绝对是针对我的,天天小辣椒伺候着,好好的溜肉片,里面是搁了挺多的肉,配上辣椒一块炒,还是青辣椒炒红辣椒,想多吃两口肉片晚上睡到半夜都能给你辣醒了。”“那您就别吃辣的呗。”“不吃辣的可得有别的啊,道道菜都辣。”“汤呢?”“汤里也给你撒上胡椒,一个礼拜上五天班,四天酸辣汤。”“要不你自己带饭。”“凭什么啊?大热天的,辣的我都直不起腰来了,上周末好不容易包顿饺子,肉馅里还放上碎辣椒末,这不疯了吗?”“别人不也都这么吃吗,唯独恨你恨到骨头里了?”“别人怎么吃我管不了,我就是受不了。”“受不了怎么办?食堂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那你管不管?”“这个怎么管?这个用管吗?”说的孟冬悻悻而去,“这人算是完了,彻底的二了,娘儿们叽叽的,以前不这样啊。”老何暗自忖道。 中午再到工地食堂吃饭,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变得不友善,孟冬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洗完饭盆回到办公室发现手机没了,翻遍了抽屉也没有,跟别人一说,有人就掏出手机来拨号来帮他找,电话通了没人接,屋里屋外听不见手机的铃声。 “你上午用了吗?”“我早上还拿着手机呢,我还给你们找建委发文呢。”“老孟我发现你这记性也不好,明明是昨天下午帮我找的文件。”“是吗?”“怎么不是?肯定是家里待着舒服,手机也愿意待在家里不上班了呗。”“是不是落在食堂了?”有人突然提醒道,“食堂我吃完饭站起来时还看了一遍。”“还是去食堂找吧,弄不好就是站起来的时候掉的。”“那他们怎么不跟我说啊?”“你老验收人家工作,人家特别感激你,不告诉你是怕你分心,肯定帮你好好收着呢。” 孟冬一听就有些觉悟了,连忙去食堂找,食堂很小,总共只有一间外屋,里间是操作间,操作间的墙上开了个窗口,对外卖给工人饭菜。 到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没人了,都吃完饭回去了,孟冬到操作间里找人,发现做饭的夫妻俩都在,他们的女儿在边上收拾炊具,“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刚才是不是落在食堂了?”“你的手机什么样的?”“黑的,老三星的。”“你放在哪里了?”大爷一问倒让他想起不少事,就大爷这种浑水和稀泥的表情一下子提醒了他,拿着同事给的手机拨了号,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多么熟悉的旋律啊,就见大妈以惊人的速度迈向一堆摞好的菜盆,途中还用力撞开过来挡自己的大爷,两人抓紧时间用家乡话滴滴答答吹号似的对白了几声,最后在几个盆子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只黑色的手机“哝,给你,以后要小心,是你的吧?”“是的是的,太感谢了。”手机还一直响着呢。 回到办公室一说,大家都说老孟有福气,还能把手机再找回来,“现在你这么著名,能把手机还给你不易。”“是啊,我琢磨着也是,估计他们也不稀罕摆弄这个老古董。” 回到家跟韩雪说起这件事,女人半听不听的不搭理人,他知道她的脑子里装不下这些事情,她自己个没事还烦着呢。 第二天接着去找老何反应问题,老何这回连理都不理,眨巴着眼睛看他一个人说,自己一言不发,孟冬知道老家伙心里烦了,说了一半也没了心气,转身摔门走了。 没办法只能找林佳佳嘟囔,人家耐心的听了半天,还是劝他:“过不下去也得过啊,熬日子熬日子吗。”说的时候还得加上几个例子,讲的跟评书似的。 孟冬自认为和林佳佳之间是清白的,无需辩解,走自己的路,路宽着呢,不走也是闲着,他觉得自己需要女性的理解,但也警告自己,“红颜知己不见得非得去上床,别把事情办的俗了。” 周五是安全联检的日子,总包、分包、监理、业主各单位都有工程师参加,监理单位这次派来组织联检的就是孟冬,大家先是一起转工地,转到正在挖土方的地块时,王一鸣向业主的工程师介绍:“上次不是要求找个能照大全景的地方吗?还要求做个观礼台,我们费了半天劲,监理单位也帮着出主意,在中间偏西的这个拐角前面,大家顺着我左手指示的位置看,我们用模板做了一个两步台阶的观礼台,上面还铺好了红色的塑料布,正好放在坑边,领导要是来了就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工地了,这个台阶高度刚刚好,站上去手握栏杆,坑下远景近景尽收眼底,角度非常好,非常清晰,眉毛胡子都能数清楚了。” 众人试了试都是一片赞誉,偏偏孟冬又认真了,他抢白王一鸣道:“不对啊,王经理,这个观礼台不能放在坑边上啊,坑边的防护栏杆是有高度限制的,要求是一米五高,原来的栏杆高度刚刚好,你弄了这么个两步的台阶,正好让站在上面的人违反安全高度了,这个东西不能使。”“前面不是有栏杆吗,手正好握住不就完了。”“那不行,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不能我们天天查工人时把规范搬出来,轮到自己时假装看不见,这不行。”“这不说了吗?前面还有栏杆呢。”“有栏杆也不行,没栏杆你站在那成跳水的了,还有这个红色的塑料布,下雨天更滑,直接把上面的人出溜下去怎么办?这个不行,写到检查记录里面,必须拆,没有第二个意见,谁说的也不行,还好主意呢?外行吗不是。” 结果又传到姜达才那儿去了,“这个姓孟的监理确实跟您对着干,借安全联检的机会讽刺领导是外行,非说观礼台红色的塑料布是多余的,放在那就是个跳水的台子,还说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必须拆。”这个观礼台是姜达才指示装上的,王一鸣心知肚明。 结果无异,老何又被喊去挨了一顿臭骂,当然不是为了“跳水台”的事,转弯抹角其他的小事,弄得老何回来直接训孟冬,两人又是摔门又是敲桌子的,气的孟冬没辙,发誓再也不说一句话了,当个“活死人得了,你们丫的都是政治家,没法和你们玩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7章 第一次战役 初初的恋 第四节初初的恋 家里的湖水同样是一波一波的浪花,其实两人之间的争吵就一直没断过,结婚之前并没有发现韩雪的性格是这么的差,生了孟沙之后更甚,吴胖子曾经深深的贬损过他,“你老说韩雪是急躁,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了,我家马兰是急躁了一些,你家韩雪不是急躁,根本就是暴躁。”话虽糙也有替媳妇拔份的意味,但他的话是对的。 同样的话,孟冬爸爸也跟他说过,那时他还单身,老头指着家里的狗对他说的:“狗的脾气越大越不好养,脾气大的狗都活不长,为什么活不长你知道吗?”“自己给自己气死了?”“不会,谁见过狗把自己气死了的,就是主人受不了了,就算它能活长了也不让它活了,它老咬人还不给它扔了,多咬两次还得给它打死呢,女人也一样,脾气暴躁还怎么过日子啊,不喊不叫幸福多。”说得孟冬透心凉,孟冬的老娘脾气超好,就是走的早了些。 老头的话多,至理名言也多,他还这么说过:“媳妇跟妈不一样,尤其是现在的媳妇,不给你捣乱就算是懂事的了。”每年过节时两个姐夫都要回家,孟冬都能欣赏到两个姐姐对他们的“懂事”,商量回家的时间,买多少钱的东西,两个女人都十分的有手腕,弄得姐夫们互相感叹,“老韩家的这俩闺女都跟练过似的,祖传的把家虎。”她们也经常内部切磋,还说给孟冬听,意思是让他有所防范有所长进,但孟冬听了也不走心,韩雪远不如姐姐们厉害,姐姐的类型属于蔫坏,还说是跟rb电视剧里的女人们学的。 孟沙小的时候异于同类,不爱哭闹,孟冬说过最悲催的话就是问韩雪:“他没事吧?”“他还算正常吧?”韩雪翻着白眼说,“他没事。”“他比你正常。”挨完骂的孟冬才心满意足的干别的事情去了。 这就是一种病,每天铺天盖地的报纸和大家聊的全是这个不合格,那个超标,弄得自己的小内心无比的警惕和父爱泛滥,“咱没文化大老粗也就算了,一家人怎么也得培养出个精细的人来啊,老吃四条腿的鸡,避孕药催出来的鱼,长得跟苹果似的梨,凭什么不小心啊?有钱人造了孽让没钱的人受罚,凭什么啊?”说的无比可怜,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韩雪最烦孟冬这种倒霉德行,没火也给带出火来了,年轻时尚可,越老人越黏乎,说的想的都极端,情况多了难免生气拌嘴。 孟沙倒是挺争气,在爸爸的质疑声中无比坚强的长大了,而且禀赋了爸爸那种质疑一切的能力,高兴起来比孟冬还能说不好听的,还能顶人,孟冬现在回家就怕见他,怕他不定什么时候又发飙,而且非常的犟,犟的孟冬不跟他急他就不停嘴的嘟嘟。 夏天的雨夜,爷儿俩下雨天夜归挤电梯,门都快合上了楞从门缝里塞进一位胖阿姨,人本来就多,她为了挤位置雨伞尖不小心碰到了孟沙,但没致歉,假装不知道就转过身去,孟冬看见赶紧安抚的摸摸孟沙的后背,可是不管用,孟沙果然十分挑剔的对着空气开始了评价,“她的雨伞没有控制好,所以碰到别人了。”胖阿姨听见了脸都没红,依然坚强的独美,他见没有回应,接着评价:“有的人把伞拿错了,其实伞尖应该是朝下的。”这下全电梯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了,前因后果交待的清清楚楚,她显然是被攻击到了,但还是坚强的保持独美,无奈电梯四面全是镜面,架不住他审问似的盯着你,于是仓皇间下错了楼层,比平常早了两层就赶紧离他而去。 回家后孟冬善意的提醒他,“谁都有可能这样,人多时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孟沙不服输,“我只是提醒她。”“大人不用提醒。”“为什么大人就不用提醒了?”“您都用了有的人这样的词汇了,这能算是提醒吗?”“这就是提醒,你说我的时候就经常说有的人不文明,有的孩子不听话,难道我不是积极的接受了吗?”“你这就是抬杠了,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这是不是抬杠?”“讲理和抬杠还是有区别的。”“我的妈呀,这还有区别呢?我觉得你和那些能气死大人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两人来来回回的说了有十多分钟,孟冬累的只想吐舌头。 当然是孟冬先停了下来,总不能为了这种事再升级打人家一顿吧,其实早就吵不过人家了,根本就不是对手,人家脑子多块啊,而且现在已经上高中了,精米白面喂得又高又壮,自己是越老越抽抽,谁打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经常一块儿坐电梯的还有个管老师,住在孟冬家楼上,耳闻目睹了雨伞尖事件,回家后就对自己的夫人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感慨:“这个孩子我有印象,原来和红红一起上下学的是他吧?”“是他。”“长得倒是挺棒的,怎么长大了倒是有点是是非非了。”他的爱人姓高,她还是蛮中意这个男孩子的,孟沙每次见她都不忘记喊阿姨。 管老师是大学里的老师,原本是学工程力学的,研究生、博士生阶段则投身工程管理专业,毕业留校当老师落脚到管理系,别看大开大合的游走,却渐渐的博出了名气,有个漂亮的女儿,叫管小红,和孟沙一样的年纪,小的时候他们住在这里,不到六年级搬走了,在别处上完初中刚又搬了回来,两个孩子小时候熟的很,一起上下学一起玩,大一些管老师刻意拉开了大家的距离,孟冬也最怕在小区里和管老师一家走在对面,仿佛看见了另一种人群,高尚的让自己自卑。 孟沙也是从心里羡慕管老师一家的,一直就觉得当老师轻松,特别是大学老师,不但受人尊敬还特别有闲,下雨天的时候,大家都是拼死拼活的挤地铁,从人缝里挤到了终点,又举着雨伞顶着瓢泼大雨闯回家,一脚水一脚泥浑身精湿,好不容易来到小区,打开门禁一看,哇塞,宽大的一楼大堂里,管老师正在悠闲的和六年级的管小红切磋羽毛球呢,你的心一下子就被这种温暖击溃了,你用被雨水冲刷过的紧绷绷的小眼珠看着靓丽灯光里开始闪光的管小红,她的身姿让你无法拒绝,美好的表情和不停跳动的韵律深深的吸引了你,在你还没说出“不”之前,你的心灵已经开始欣赏那种神奇的感觉了。 管小红一直是优秀的,是管老师心尖上的花蕾,开放后的青春花朵也让管老师感觉到守护者的辛劳,感到幸福是肯定的,但伴随着她的成长,招来的目光无数,身边出现的躁动的心跳如同飓风来袭。 管小红头脑灵活,性格却偏实,不久之后坐电梯,里面的人很多,管老师就在外面按着按钮,对楚楚而立的管小红说:“你先上,然后给大家按着。”管小红老老实实的进去按着开门的按钮,人们一个一个都进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孟沙遭遇过的“伞阿姨”偏偏又是踩着点挤进来了,就在她要迈进电梯的一瞬间,电梯门开始缓慢有力的合上了,“怎么回事,你得给人家按住了啊。”管老师倒是不护犊子,当众说了管小红一句,管小红小家碧玉,立刻撅起嘴来,“是按着呢。”“伞阿姨”比较爱较劲,十分不满的去推正在掩过来的电梯门,无奈电梯门十分有力,生生带着她向外推的胳膊一直在向里合,“哎呀哎呀,要夹上了,要夹上了,别把我夹出事啊。”这个妇女开始失声尖叫了,却没有灵活的抽出她的胳膊,“小心剪切,剪切力是很可怕的,要出事的。”苦读过力学的管老师指着电梯门下了定义,在力学和管理工程学方面他可以稳坐小区排名榜第一把交椅,但还没等到他耐心的再研究一下,危急当中,一个带着少年的糙老爷们在人缝中伸出了大手,顶了一下电梯门上的“舌头”,它就及时的停了下来,再按它,就老老实实的向后打开了。“得按这个,这个管用,这种电梯门就是触弹的。”“谢谢谢谢。”惊魂未定的“雨伞尖”这次知道说谢谢了,旁边有人这时夸赞道:“到底是干建筑口的,行啊,孟师傅,这回不是蒙的吧?”说话的是吴国栋,旁边一个脑袋一直微微乱晃的老太太跟着说:“不能怪人家孩子没按着,这个电梯太老了,按钮有些失灵,你看你看,现在一直按着呢也不亮,那儿都是黑的。”大家一看,果然管小红按得紧紧的,按钮却是黑的,里面没有亮起红色的灯光,孟沙抬眼去看她,好看的她眼里仿佛还有泪花呢。 挤电梯时她和孟沙挨得很近,她发现孟沙又变得高了些,脸上增添了几分白白净净的帅气,他是很老实的,虽然挨的很近却一直不看自己,上电梯的时候大家也没有打招呼,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真怀念小的时候,一起玩一起相约着去上学,更小的时候就有更多的记忆了,还能记着他抱着韩雪的大腿乱哭乱闹的情景,高老师还让自己过去劝他呢,现在却连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管小红敢看他,像是故意惩罚他似的,脸一直对着他,压迫的他一直不敢抬头。 两人现在不在一个学校,管小红之前有好一阵是在别处上学,就在要下电梯前的一瞬间,他流睛飞彩的看了她一眼,她很舒展的一笑,用全世界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问他:“你还叫孟沙吗?”他没敢回答,这个小男人的勇气像鸵鸟一样,埋藏的有点深了,而她一直很端庄的准备着和他打个招呼说再见呢。 答案是第二次相遇再问他时他才说出来的,“我当然还叫孟沙了,你改名了吗?管小红。”“我当然不会改名的,改了名别人就不再认识我了。”这种话一说出来就会激起一阵涟漪,旁边恰好没有家长,他果然不服输,也要说出那种只有大人能说的,带着弯的、高级一些的话,“怎么不认识了,你怎么又回来上学了?现在还那么喜欢欺负别人吗?”“谁喜欢欺负人了?忘记小时候是谁主动找别人打架的吗?” 她说的打架事件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孟冬长得还没有管小红高,他在她上电梯时狂按关门键,还哈哈哈哈的大笑,以为自己的手快,能做到想夹谁就夹谁,可偏偏逗弄的是管小红,管小红就按住他的手教育他说:“我爸说了,不能玩电梯门,有危险的。”他不听,她便坚持,争执中他被顺利的摔倒在地还按住了动不了,奇耻大辱让他恨之入骨,还真的攒足了劲又和她比试过一两次,不过每次都是被她使用技巧弄倒在地,还为此哭过鼻子,发誓要把她当做终身仇人记牢的,问她敢不敢说出使的什么招数,她笑吟吟的说:“这是我妈教的,不对,是她们办公室的叔叔教的。”也因此知道了她的妈妈是教体育的大学老师,就是她或者她的同事教会了她高级的摔跤技术,这可真有些不公平了,令人崇拜的不公平。 所以以后他牢牢的记住了高明君老师,每次见面都会毕恭毕敬的和高老师打招呼,只是后来长大一些了他们一家有几年搬到别处去住了,管小红要到她爸爸妈妈单位的附属中学去读初中。 比赛摔跤的时候还没有上学,现在一晃都长大了,一切也都变了,江山也因为娇媚改变了心情。 现在会一直频繁的接触,有时连着很多天在电梯里相遇,和他说过话的这一天感觉十分欢愉,没有见到他的一天沉闷无比,人总是喜欢美好的感觉,似乎是在学着修一条路,路的一半在她这边,那一半得让他来修,她的这边已经动工了,他的那边还在犹豫着,不知道建成的这条路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令孟沙极度崇拜的高老师的的确确是个“武妇”,小时候练过,但长大以后变成了专业队出身的运动员,不是武术专业,是艺术体操,退役后书读的也好,顺顺利利的研究生毕业分到了管老师的学校当上了体育系老师,经旁人介绍认识了管老师,两个人的性格也是互补的,但和别人家相比是反过来的,管小红深情的在班会上介绍过自己,“我的勇敢来自于妈妈,我的宁静来自于爸爸”…她的相貌与两人倒不是很相似,分数是两个人的之和。 管夫人的性格是双面的,在外面坚硬在家里柔软,就这样也免不了和管老师吵架,原因基本上是因为她不够细心而他又太细心,他是南派的风格,喜欢不说话,用事实证明你在什么地方又没记对了,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什么的,答案肯定是你的错,肯定是你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有不清楚又没坚持着搞清楚的地方,不过事实也大致如此,弄得高老师有一个阶段十分的不自信,甚至是苦恼,因为这个家伙蔫坏,不说话就是斗心眼,用现在的话说,是冷暴力。 就说手机吧,哪个男人没事老琢磨着摆弄手机的功能啊,他就是,还要求你也得知道一部手机里怎么轻松的存几千张图片后不溢出,还得跟原来的速度一样快,还有网购,一斤橘子怎么那么的一查找就能比一斤桃便宜几毛钱了,诸如此类吧,相当的费劲,用北方人说的相声来描述就是费劲,欧阳费劲。 管老师的世界观就是“润物细无声”,最起码得润物了她,老同学们也都知道自己的她是学体育的,纷纷逗他,“夫人是学什么专业的?”“公共体育教育,教育学。”“听说原来是专业队的?”“是啊。”“练什么项目的?”“自由体操。”“自由式摔跤?”“什么摔跤啊,是自由体操,艺术体操。”“哦,听错了听错了,那他们说你夫人是练摔跤的?”管老师心想,还想让她变成练摔跤的呢,那不得虐死我啊。 “楼上那个姓孟的到底是干什么的?”管老师也开始对孟沙有了戒备,“是搞建筑的吧?怎么了?”“他对电梯好像挺懂的,他就那么一按,就把那个电梯弄停了。”“嗨,男人一般都懂点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男人,我怎么就不懂啊?”“不懂就学呗。”看他又要犯神经病,夫人可不敢惹他,怕黏上了甩不掉,就赶紧收拾桌子刷碗去也。 管老师不依不饶的追到厨房:“你不要一说女儿的事就跑到天边一样远好不好?”“我没跑,你说吧,亲爱的。”后面一句话太温馨了,让管老师的火气当时就没了一半,他喜欢这种粘的发紧的温柔,他对这个聪明的女人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看见过那个姓孟的儿子了吗?”“他叫孟沙,我知道,小时候跟你女儿老是一起玩的呀。”“我知道,前些日子还跟你讲起他呢,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上的哪个中学啊?”“就是前面的一中。”“你听谁说的?”“他和红红聊天时说的。”“哦,红红还跟他聊过天呢?”“聊聊天怕什么的?”“这个孟沙就是他们说的沙沙吧?”“是啊。”“风云人物啊,天天好几个孩子在楼下大喊沙沙沙沙的,我还以为是叫狗呢,他的学习好不好啊?”“不知道,他自己说是一般般。”“自己说一般估计也就是真的一般,要么就是还不如一般。”“一般就一般呗,聊聊天还能把你宝贝女儿拐跑了?”“我当然是怕了。” 孟冬没有开罪过管老师,但是他的同类,吴胖子,他就有过,而且还是经常有,就在他的那个著名的水果摊子上,为了毛八七的大红桃大黄杏,他用看不见的大刀刷刷刷的宰着左邻右舍们,这也是管老师在持续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是买整个的西瓜----拿回家自己切的,保证是要么熟过了一些,要么就是欠熟了一些,或者是只要他给你盛的水果,不用看,肯定有破皮烂叶子夹杂在里面,比书上写的都准,“所以我就不能信他们这样的人。”爱屋及乌,管老师把孟冬一家也放进了这样的人群。 高老师对孟沙的印象挺好,不只是因为眉清目秀,这孩子挺有礼貌,说话能钻人心眼,早上起来在公园里碰见他,高老师和管小红正在练长跑呢,他就笑着说,“我虽然不跑马拉松,但我喜欢看马拉松,目不转睛的看马拉松也需要毅力,和真正去跑时感觉一样。”瞬间就能拉近和她们的距离。 料想这样的男孩子是最有杀伤力的,是很多女孩子心仪的目标,但是他想把他的目光也变得有杀伤力,他的声音也变得有杀伤力,恐怕还要等他不走样的再长几年再说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8章 第一次战役 韩雪的家庭战争之一 第五节韩雪的家庭战争之一 周末也不能安静,两天安排了五个课外班,除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的语数英还有一个美术班、一个天文班,孟沙上了十年学,也抱怨了十年,不停的抱怨,“天天课外班,烦不烦啊,一天留那么多作业,都不能玩了。”孟冬向着孩子,时不时的要替他说些造反的话,韩雪不理他们,听的不耐烦了就会硬生生的训人,“多学点怎么了?多学点也是为了你好啊,省得长大了找不着工作。”“不玩更找不着工作了。”“我不信,你看看人家管小红,长大了又搬回来了,多稳重啊,人家上重点中学的也上课外班,人家家长还都是大学教授呢,人家不照样上啊?”“你们不能把你们想上的课都放在我头上吧。”“呵,那我还不能把我想吃的好东西都给你呢,这你怎么不说啊?”“反正不玩不行。”他俩正闹着呢,孟冬不是时候的插话了,“孩子说的也有理,不玩怎么能行呢?不玩他能知道什么是生活的乐趣吗?”“就是,一周学七天,还有什么情商?”儿子顺风而起,“不知道生活里有什么美好的东西能热爱生活吗?从小就不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多可怕,怎么会有好的人生观,生活观…”“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别说了,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啊?你就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啊?还人生观呢,你有什么人生观生活观?当我不了解你似的。”一句话把孟冬给闷回去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脸红脖子粗的逃到阳台抽烟去了。 “我真想回到古代去,到了古代谁也不用上课了,我懂这么多也绝对够使了,金钱啊、地位啊、什么什么的我都该有了。”“傻孩子,古代只有贵族和有钱人的孩子才能去上学,受教育才是贵族们的权利,这种吃苦才是真正的享受呢,所以现在你上课外班就是在享受。”“我没觉得是在享受啊,不管怎么着我也乐意活在古代,至少能让管小红别上学去了,古代不是不让女的上学去吗,对不对?”“一般说是这样。”“那就对了,就是不能让她上,谁让她是女的呢,还跑出去上什么重点中学,气死我了。” 其实私下里他已经和她说过这些话了,他们早已路过开这种玩笑的程度了。 为了教育孩子的事,两口子身心俱疲,别的事情大家还能不急赤白脸,唯独到了这个问题上,两人都有点过度的负责,都有点用力过猛,韩雪甚至威胁孟冬:“你要是老拉我的后腿不帮我,小心我断了你的念想,最轻是让你戒烟。”说话的语气平静阴冷,孟冬的冷汗却都下来了,“你敢?”“要不要试一试?”她之前没这么狠的说过话,女人能把生活细节当箭一样射过来,伤害的程度更加严苛、决绝。 孟冬害怕能说这种话的女人,担心她为了心里想要得到的目标选择不顾一切的绝情,对她来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她神经质的必须,他怕她的这种行为貌似为了孩子最后反而会深深的伤害到孩子。 困境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存款或者未来的远景,这不是一个殷实充足的家庭,双方的父母也都老了,那个可怕的时刻就要来临;不能失业,不能变潦倒,否则自己就会崩溃,孟冬害怕有变故到来,害怕她逼着她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她的选择肯定不是死心塌地的支持她的丈夫,甚至都不会陪在他的身边,像承诺过的一样不离不弃。 这个阶段孟沙也是压力制造者,总给两口子挑毛病,他抵抗压力的方法就是回击,向赐予他矛盾的世界开火,他肯定认为现在世界的秩序是变态的,所以他不要这种变态世界给予的压力。 周末孟冬在家给他烙煎饼,这是他说的,不爱吃补习班门口的煎饼,要是自己家能做就好了。所以孟冬周日没再去加班,也省得看见那些鸡窝什么的空添烦恼,就在家里安心给儿子烙饼,只是家里的饼铛没有外面的好,人家的饼铛四周都没有沿,倒下去面糊后用小推子一推,推的四面八方都是,揭下来就是一张完美的煎饼,自己家里的平底锅有沿,倒下去面糊不容易推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翻个儿也不方便,好不容易用小铲子铲起来一点,孟冬用大拇指夹住了一揭,果然碎掉了,孟沙见状开始批评,“这也太脏了吧?用手抠啊?”“没抠,这不揭下来翻个儿呢吗?”“用手弄多不卫生啊。”“那我怎么办?你不这样就翻不过来啊?”“还是不要用手了。”“你要连这个都小心翼翼的那就没法活了。”“您怎么这么不喜欢接受意见啊,还老说我不虚心呢。”“你这孩子净找茬,包饺子整个都得用手,你怎么吃得那么香啊?”“您这是疯狂反扑,要不咱们这儿不如人家西方呢,人家家里从不打孩子,至少能让人家把话说完。”“人家吃生的,你行吗?”“我不行,但我知道有包饺子的机器。”“哦,就为了您俩礼拜吃一回包饺子还得买个机器去啊?那得花多少钱啊?受累您干脆再给买套房得了,好有地儿搁机器。”“连饺子机都买不了,更别说房子了。”青年孟沙让孟冬处处担心,自己还没愤青完呢,他的愤青却已经开始了。 青春期就是个怪物,人若说我我必说人,对待妈妈的态度更刺头,更逆反,所以从他一进家门,韩雪就督促着自己尽快从他的眼前消失,就在她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的声音刚好传来:“请您锻炼锻炼形体吧,别人的妈妈都不像您,您这样再买化妆品也是浪费。”昨天督促过他要锻炼身体,妈妈当时说的是,“中考就吃亏在体育加分上了,现在还不锻炼锻炼?弄一将军肚出来像什么样子?”今天小怪物就来了这么一句,韩雪本不想回他,忍了一下没忍住,就说:“不许这样跟妈妈说话,是不是昨天批评你了又来回嘴?”“不是,我说的是实话,也为了您的健康。”“妈妈已经中老年了。”“所以才提醒您的,不要造成那样的一幅场景。”“什么场景?”“就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呢,穿得像武师一样,清晨狂追公共汽车。”昨天她也批评过他的着装,为什么领子是立着的?为什么总是穿那双耐克鞋,都有味了不知道晾晾再穿吗?同学们就不嫌弃吗?你的话让他感到难堪了,让他不开心,而今天他的话也能让你的心在颤抖,他说的没错,那个人就是自己,从青葱少女变成了白胖老太太,宽大的上衣看上去就是像武师,也许说成是武师还算好的呢,没说成是在两只筷子上插了一个土豆,当然了,你也不愿意变成土豆的,你也想更有型的去开他的家长会,更有型的拉着他去吃肯德基,但事实上他会选择身材挺拔一些的孟冬一起去,韩雪感受到的伤心是两个部分融合到一起的,他小时候带来的甜蜜和现在带来的伤心。 沉默是金,不沉默就是战争,她心里孤独就去打牌消遣,孟冬感到孤独就去找林佳佳说、说、说,林佳佳听完后说道:“什么事都是越困难自己就会劝自己说凑合凑合得了,接受也就接受了,找媳妇不也一样吗,就是在接受她的缺点中一点点过完一生的。”整的跟她特明白似的,孟冬倒是觉得她脾气挺好的。 走在街上看见一个能得高分的她,正挽着一个超低分的伴侣,孟冬不停的打晾着对方,男的愤怒女的弄姿,变成背影后还由衷的称赞这一对,好像发现了生活里的态度,韩雪问他怎么回事,他唏嘘着说:“这就是和谐,对吧?人家差异这么大了都能做到和谐,说明想要过得安静些就得学会妥协,必须得学会妥协。”没想到她冷冷的说:“那你就学着妥协吧。”一句话把他怼到了墙角里,立刻让他变得不平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妥协你不妥协?你这不是又要吵架吗?”她没理他,孟冬小尾巴似的跟着她,想吵架人家又不理他,想到是自己刚刚提倡的“妥协”,恨她连一句话都不放过,这种状态很危险,渐生厌倦、绝望、悲怆,抱怨怎么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心里带着气活到了下周一,因为孟沙上课外班的事大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升级,最后孟冬不妥协了,恶毒的话脱口而出:“人家都会做女人,天天弄得自己香喷喷的,你可倒好,每天忙得连袜子都不洗,孩子也不管,比男人都邋遢,臭烘烘的什么样子。”“我也想当资本家的阔太太,没事天天香香的,这可能吗?”“怎么不可能?”“你见过一个给司机当老婆的阔太太吗?或者是厨师,反正就是一个打杂的。”气的孟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追过去要和她吵,孟冬却突然冲出来出来摔门抗议,他还要写作业呢,孟冬只得喘着粗作罢。 一次吵不干净下次还要吵,必须彻彻底底的吵,不触及灵魂不行,以前也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现在都活明白了,越吵就越敢吵了。 还把这种情绪带到了工作中,每天都是怒不可遏的,晕乎乎,孟冬眼睁睁的看见新派来管安全的老张和业主争了几句,就被说成工作态度不好,让姜达才在监理会上点名批评,他对着老何叫嚣道,“这是什么工作态度,这样的工作态度能保证安全第一吗?我们这里不能要这样的人,换掉。”老何还要抗争,老张于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却又郑重其事的提出辞职,没想到是他变成了姜达才开除的第一个人,孟冬觉得自己的头皮也发麻,因为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他才是第一个要被开除的呢。 孟沙不怕孟冬和韩雪跟自己发生战争,他觉得他们和自己发火就是在玩游戏,他怕的是大人和大人之间的龊龌,没完没了的互相刺激,每次听到他们吵架都会心惊胆战,出了门也怕见熟人,尤其是面对管小红,连平常最喜欢多看两眼的阳光和天空也变得没有意思了,楼下花圃里剩余的没有凋落干净的桃花怎么看怎么像是嘲笑自己的大嘴,又大又圆,和管小红一起看见时会更加的愤怒。 “你们家大人吵架吗?”他问过管小红,这种话题让他们贴的更近,管小红看他眼睛发直,知道他正在烦恼的海洋中飘航,但有了大海就可以让友谊的小船荡漾,不管是什么样的大海,“吵架还是会吵的,但可以控制。”“怎么控制?”“小声说话就可以控制,小声说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非常适合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她肯定是话里有话,让他听的心里扑通扑通的,仿佛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回家他就对父母提意见,“你们能不能不在外面吵架,你们也不去楼道里听听,你们吵架的声音巨大,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会让我永远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的。”说的时候满眼都是泪水,吓的两个大人谁也不敢接招。 孟沙还给管小红看了自己的日记,年轻就是好,能把说不清楚的东西变成日记,其中不少是充满情绪的“诗词”,“因为明天还要流浪,所以思念的歌唱不完…”管小红看了发笑,点评道:“还是不要当诗人的好,诗人都是疯子,喜欢乱发脾气。” 为了收买儿子的愤怒,孟冬让孟沙干点家务好发给他点零花钱,孟沙同意了,孟冬安排他去收拾马桶,孟沙开始不乐意,后来为了银子捏着鼻子去了,十分钟后捏着鼻子回来了,“收拾好了吗?”“弄了一些,实在受不了,干多干少您看着给吧。”“十分钟你就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拉的时候我觉得不那么味啊,可能我们小孩的味道轻一些,都是您这样肉大深沉的给造的。”“就你知道有味,我就不嫌味了?我怎么能一干就是十好几年啊?”“您不是大人吗?百炼成钢啊。” 百炼成钢,多好的词啊,从不喜欢到接受再到任劳任怨,这不就是百炼成钢吗?这不就是你要的家的感觉吗?你不想跟孟沙讲道理,讲道理也是伤心,因为他会问了,“您都知道了那还吵架干什么?”您说的清楚吗? 孟冬给了百炼没成钢的孟沙一笔小钱,用自己私房钱给的,孟沙用这笔收入请管小红看电影,管小红拒绝了,但在网上把这部电影下载了下来,她要留着暑假再和他一起看,还要有可乐、薯片…和一些在一起的快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9章 第二次战役 会挖土的勇士 专家论证会 第三章第二次战役 第一节会挖土的勇士 抢工大会开始了,姜达才在会上对大家明确的布置:“十二天里必须完成剩余的土方。”土方经理是个中年混混,花名“九指”,大名张二秋,是本地著名的拆迁专业户,帮助乡邻治理治安方面的疑难杂症专家,一听工期是十二天便不高兴了,因为这句话是姜达才说的才忍住没发脾气,只是恹恹的顶了一句:“原来计划不是四十天的吗?”“那是原来,现在什么条件都给你们创造出来了,也能夜施了,白天渣土车也能上路了,你还要四十天干嘛?”“那四十天也是合同里规定的,得尊重合同吧。”姜达才抬头看了张二秋一眼,心想“尊重”怎么可能从他这种“大叔”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有点怪,不是时代进步了就是时代也被这帮人给化妆了。“也不能事事都是合同里说了算,该变化的你们就得变化,结算时给你们找补清楚了不比什么都强啊?”“那我现在的施工条件可都是按照合同内容准备的,让我们抢工得有费用。”“兄弟,这不算抢工,就是把以后你们晚上干的活放在现在的白天干了。”“我怎么没觉得呢?”“说老实话,你们以前白天上过路吗?现在白天上路时交警管过你们吗?城管管过你们吗?这不都是我们做的工作吗?白天干活多舒服啊。”“可是光白天干我们也干不完啊,还得黑天白天一起干啊,这不就是抢工吗?”“你们要是这样都完不了的话,我也无语了,我就一句话,这么好的天气你们都干不完活儿,那你们还好意思要工程款吗?还好意思下个工程再来投标吗?” 忙忙碌碌的到了第十三天上班的时候,姜达才又召开紧急会议,把挖土单位和参建各方都叫到了会议室里,姜达才自己主持会议,没说两句便看老何,老何连忙转向孟冬,用眼神鞭策老孟先发言,按照老何之前转达姜总的意见,老孟就是那个碎催的,他略微准备了一下,开始对着少了一个指头的张二秋大声发难,“今天这个会就是讨论土方拖期怎么办的会,这么好的季节全给耽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交出工作面呢?原来答应的十二天完工到底完的了完不了?你们这样的工作作风说什么我们也不同意给工程款…”像个小狗似的汪汪了十分钟,也没见“九指”拿正眼看他,一个人孤独伟大了一会儿,张二秋就开始反扑了,他一拍桌子,汹涌而来,“操你妈的别再跟我指指点点的知道不?谁他妈说是十二天了,姜总说的十八天工期让你丫的给贪污成十二天了,你王八蛋算哪根葱啊?识数吗?…”他也汪汪了几分钟,接着一个电话从外面车队里叫来了几个小弟,光着膀子在工地门口大喊大叫,非要找“姓孟的谈谈”。 二秋发飙后会场变得凌乱,大家都不发言了,都等着看戏呢,姜达才见真有小流氓来了,会没开完就跑了,强龙没敢和地头蛇叫板,走之前拍了拍“九指”的肩膀说了句:“中流砥柱。”之后一指孟冬,“耽误进度的事都是你们监理的错,记个工期都能记糊涂了,还能干点正事不?”说完扬长而去,十二天工期从此变成了十八天。 之后不久姜达才就和二秋成了莫逆之交,所谓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之徒,二秋也明说了,“我和姜波总的关系很好,不信你可以回家问问。”这还用问吗,他妈早就提醒过他了,“二秋这人有特点,你要善待他,这人混是混,但特别能做事,比那些逢年过节用卡都喂不熟的家伙讲义气。” 第二节专家论证会 二秋的事很快过去了,毕竟十八天快如眨眼,之后孟冬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各个土建专业分包纷纷登场亮相,孟冬成了中心人物,天天被人围着叫“孟总”,被撩拨的稳重多了,也发现了很多的质量问题,孟冬就主动组织各个分包开会进行整改,工作搞得红红火火,老何也当着业主土建工程师朱工的面表扬孟冬,还让孟冬张罗着主持施工方案的专家论证会,欲借主持会议的机会彻彻底底的再给他长长脸。 会议开始的还算顺利,孟冬的口才尚可,说话也比较客气,专家都是老人,显得比较受用他的尊敬,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以为就要在和谐中结束了,姜达才来了,摇头晃脑的坐下来旁听,老头们一看大家都哈着他,就让领导也整俩句,姜达才也不客气,摇头晃脑说了一车教育人的话,但重点是强调“这个方案虽然有不满足规范的地方,但根据我们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实践出真知,所谓的理论都是扯淡的。”他的这番话让专家们坐不住了,不知道他这是说谁呢,他说起来还没完,赚便宜没够似的,让人有些忍不住了。 轮到专家开始点评了,老哥几个也“耍”了一回,不但动力充足,还有捎带手敲打这位老总的,“不能总是强调实践,一定要有管理,管理不到位,工人们是实践不明白的。”孟冬很受鼓舞,二了吧唧的跟着拱火,“我也觉得不能总是强调实践,还得理论指导实践,不然给俩钉子就能把高楼大厦盖起来了?”虽然大家觉得说这些话都是大路话,认为听者不会上心,因为没必要上心,但姜达才却真的上心了,他是个有着大人外貌小孩心灵的人,听了真不高兴,听完就要反扑,被旁边观察他的专家组长拦住了,老头说:“你们先别急,应该是我们先说,我们说完了你们再补充,结论是我们写,呵呵,看来这点权利政府还是给对了的,我觉得领导们倚重实践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国情,我们的工人都是刚刚放下锄头就来上班的农民工,什么是农民工啊?咱们国家的农民工和国外的产业工人是不一样的,人家的工人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像刚从家里扥出来的一样,但人家的工人脑子里都有标准,有工序,严格执行什么人家都知道,咱们这儿行吗?咱们这的民工们想的是什么大家都了解吗?”老头也是一时高兴,他也没想让谁真的回答,但是确实是脸朝着姜达才问的,姜达才闻言悻悻的说:“那您了解吗?他们想的肯定跟您想的不一样。”他的语气有些“丧”,说完翻了一个小白眼,这下实在不礼貌,一下就把专家组组长的尊严给逼出来了,立刻有些愠恼的对着他来了,“他们想的当然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了,但有可能跟领导们想的一样,就是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老子什么都知道,你们这帮坐办公室的糊涂虫应该对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才对。”这么挑衅的回答姜达才当然不干了,你一句我一句真的开始了。 “实践出真知有错吗?”“没错,但规范才是真知,标准才是真知,这些真知是管理者规定出来的。”“所以才要论证啊,因为虽然不满足规范但事实上它是安全的、没问题的,论证不就是让大家都有充分发表意见的机会吗?”“对,但结论是我们下。”“所以就有争论了,如果结果和大家期望的不一样,和实践的效果不一样,农民工朋友们就会不满意了,他们要骂街的,肯定要说专家都是些骗人的玩意,人家才不要听你们的呢。”“可事实上他们也不听您的,而且他们也不会对您的质量、安全负责,他们想的就是干完活拿钱走人。”“农民工辛辛苦苦干完活挣钱走人有什么不对?”“那也得质量合格了才能付钱,您会为不合格的质量付钱吗?”“谁说不要质量了?我说的是虽然不满足规范但质量也是合格的,安全也是稳固的。”“那凭什么做保证呢?”“凭经验啊?凭你、凭他、凭大家,凭这个会。”“大家凭的也是规范,凭的也是管理,不能只是凭谁谁谁领导的一句话。”“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受累问问,什么是管理啊?”“那你以为什么是管理呢?”“让我说?”“你说吧,我们也要听听业主的意见。”“把心里骂你是孙子的人整的跟孙子似的,这他妈就是管理。”姜达才自以为最后的自己还是理智的,因为他骂人的声音并不大。 于是会场上出现了一阵沉默,姜达才稍微松了口气,岂知专家就腻歪这样的领导,靠说两句“他妈的”镇住众人,诸位修炼成仙后耳朵里只能是装知识的,便微笑着接着反击:“别激动,当领导的不能太激动。”“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抓紧时间论证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扯没用的。”“我们这么不听话,估计不会再有以后了。”“哎呦喂,话都让你们说干净了。”“别激动,别激动,得让我们自由点评。”“我没激动,谁说我激动了?”“你有多大啦?有四十吗?”“这跟论证会有关系吗?”“我要说你年轻,这你不否认吧?”“真让人受不了了,啰嗦不啰嗦啊?”“别激动,这么年轻怎么还激动的哆嗦上了?”“哆嗦犯法吗?”“哆嗦不犯法,但别激动,还是那句话,当领导的不能老激动。”“我是激动吗?我是气的哆嗦好不好。”“生气就是激动啊,别生气,当领导的得有气量。”气死姜达才了。 方案最后定调是整改后再论证,“这遍没通过,下回还要再办一次论证会,我们还来。”“那不行,方案不行现在就得改,当初给你们报方案时不是说还可以吗?怎么现在说变就变啊?”“论证要以实际为依据,我们是今天来到现场才了解到实际情况的,我们会根据今天的情况定调子的,以书面意见为准。” 姜达才不同意会议结束,拖来拖去彻底失控了,因为是王一鸣请来的专家,他两头为难,而且工期压力太大,就对专家们说:“方案确实不能再拖了,眼看我们就要窝工了。”之后急的看着孟冬使眼色,谁让他是主持人呢,他给孟冬发过短信,让他出面请走姜达才,毕竟之前和专家组长已经沟通好了,方案总体内容并无十分不妥之处,应该可以给通过的。孟冬见他使眼色时心里正美,心想你活该,上回帮你说了拆鸡窝的事,弄得我得罪了姓姜的,最后你救我了吗?这回又让我当炮灰?没门,于是装傻看着天花板发呆。 没想到他不说话姜达才也生气,看着孟冬主持会议也不帮自己,自己吃亏了他还傻呆呆的不知道说点什么,这不是看着自己出笑话吗?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他说:“我说你们监理倒是也说说话啊?是来看热闹的?”“啊?哦。”孟冬得令赶紧对着大家发言,“这次方案没通过主要责任还是在总包,总包没有组织好,下去之后一定要汲取教训,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不能耽误现场的工期,我们也不同意顺延原来的进度,更不同意补偿拖期费用,干嘛干嘛,我还没说完呢。”王一鸣粗鲁的打断了他的发言,硬是把他拉近了一些,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能省省行吗?别再往沟里带我们了,谢谢。”然后直起身子大声说:“我们同意监理单位的意见,马上整改,今天的会议不成功责任在我们,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整改的,散会吧。”说完站起来假意送专家出去,趁孟冬站起来的时候把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踢开,姜达才示意会议还没有结束,不能就这么放这帮老头子走,孟冬只好接着坐下,“咔嚓”一下子坐了一个大屁墩,起来就和王一鸣掰扯到了一起,有点气急败坏急了的劲。 姜达才没功夫搭理他们,怒气冲冲的接着发飙:“会后让老何找我一趟,我不管,反正你们监理要对这个结果负责。” 会后老何没敢去找姜达才,第二天上班后他也没有去找姜达才,他想先打个电话试试水,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不想主动去听挨骂的话,特别是当面砸下来的,他说他有心脏病,不能让姓姜的把自己骂“弯回去”,姜达才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可能已经找了别的什么人,把肚子里的怒气骂干净了,就是督促老何快点和总包商议处理方案,“绝对不能再耽误工期了。” 过了两天王一鸣又去找老何,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独自向老何传达姜总的最新指示,“姜总可说了,这次会议主持的不好,首先得怪孟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看不惯孟工呢?”“还不是你们给拱的。”“才不是我们呢,你知道姜总怎么说孟工吗,能耐不大一天到晚整的油头粉面的,小皮鞋擦得比我的都亮,这是上班来了还是参加舞会呢?这可是原话。”“上班有上班的工作服,下班人家爱穿什么穿什么,领导管这些个干什么?”“可说呢,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孟工嘴上没有把门的,别人不敢说领导半个字,他是二了吧唧,把话拿起来就说,那还不容易被别人传小话。”“他说话是有点二,但我看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的给造谣。”“得,那我再说一事,这个不是姜总说的,是别的业主工程师亲口对我说的,说的是孟工又说领导的闲话了,说他看见张二秋带着领导吃饭去了,他说领导都是属龙的,得经常去洗浴中心里泡着才行,这话够恶的吧。”“他说过这个吗?”“他说没说我不知道,反正是业主工程师说的。”“朱工说的?”“哪我能告诉您是谁说的吗?告诉你成我的罪过了。”“不用你承认,肯定是他。”“嗨,传言呗,我可提醒你们了,姜总跟别的领导不一样,心特细,特别喜欢听这些小道消息,他可知道不少工地上的传言呢。”“当领导的怎么能喜欢听这个呢,再说了,这些都是谁传的?还不都是你们给传的吗?”“我可没说过这个啊。”“我告诉你王一鸣,现在的工作压力是大,每个人活得都累,可你们要是老这么随随便便的传谣制谣,弄出事来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就找你算账。”“哎呦喂,这是哪跟哪啊?行行行,算是我错了,我不是人了,我是说给你们听的,是让你们注意点的,哦,这倒是成了我的罪过了,我这是为了神马啊。”王一鸣摇头叹气赶紧撤退了。 过了一阵,果真谣言又起,还是针对孟冬的,专家会后姜总指示大家先干着,边干边等专家的书面意见,因为估计有王一鸣在里面“润色”,专家最后的意见肯定还是得给通过,“没想到蹦出来这个孟工,非得按照条条框框死扣,非要执行专家会的口头意见,他说了,都得按照专家论证会的指示办,否则他就不给验收。”向姜达才汇报的正是业主单位的土建工程师,朱工。 “这是他说的?”“可不。”“你们没说这是我的指示吗?”“说了,我们告诉他执行方案是姜总的指示,必须抓紧办不能耽误,他倒是不敢当面顶撞,但之后摔盆打碗的发飙,说不听专家的意见就是犯法,我管他什么葱姜蒜的,懂不懂专业啊。”“这他妈的是他说的?”“没错,这就是原话,多添一个字我都不是我亲妈生的。”气得姜达才一脸的愠色。 朱工平日里因为和孟冬专业对口,两人往来的比较密切,因为孟冬的个性强,有些摩擦在所难免,有人发现了这个特点,就用言语挑拨他们,没想到龌龊渐成,弄得两人心里都有些过敏。 这次姜总的命令下来后大家分析了,觉得孟冬比较“死”心眼,跟他说会耽误事,就直接去找朱工验收,想跨过孟冬去,朱工专业上不如孟冬,就觉得不合适,让大家先去找孟冬验,他验收完自己再顺便提些意见表达自己的存在,王一鸣就指示分包单位的人去向孟冬拱火,“不是我们不听您的,是您看完了也不管用,还得去找朱工再看呢。”“我不管谁再看,我提的问题必须改,也要等专家的书面意见到位后再说。”孟冬果然是这么说的,要说这话说的也没毛病,但说给朱工听时就不是这个内容了,“孟工说了,得他验过了才行,我们说朱工已经看过了,他就憋着气耍混蛋不承认,复验了好几次都不给通过,还说我管他什么猪啊羊的,我说了才算数。”朱工听后破口大骂,要去找孟冬玩命,众人劝他理智些,“你去找他他能承认吗?他肯定说没说过,他说的是等等专家的意见再说。”朱工咬着牙咽了这口恶气,转身辄向姜达才汇报,而且汇报之前还故意和单位里其他的同事也说了这件事,有人见涉及到了领导,也偷偷的向姜达才传小话买好,说故事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关键是姜达才自己爱听小报告,大家都是投其所好罢了。 所以姜达才在周五的例会上又把专家会的情况表演了一遍,最后金口大开,指着老何潇洒的说:“何总,你可以更换监理人员了,可以让孟工休假去了,之后让他去别的工程添砖加瓦吧。”说的时候满会场找孟冬,但是没找到,老何让孟冬回公司开会去了,他从王一鸣的话头里已经嗅出了味道,估计这次例会又是凶多吉少,他怕孟冬真的把持不住,和姜总再“撕吧”上。 老何的正式回答是:“我先问问领导吧,人员调动虽然说是常事,但调动需要时间。”开完会跟领导汇报,第二天林正元就来了,听完老何的汇报不咸不淡的说:“真的就是为了论证会这点破事吗?请专家是总包的事,他们请的一帮大爷得罪了业主干嘛要我们买单?”“姜达才也不想为难总包,再请专家还得花钱,主要是怕耽误进度。”“那是他们该花的钱,怕耽误进度还跟人家业主争?让人家姜总说两句痛快痛快怎么了?这回他不想花钱都不行了,咱们先把方案批成不合格,让他们着急去吧。”“那老孟怎么办?”“先干着呗,你不是说孟冬工作上还可以吗,换人也需要时间啊,就老孟这岁数,再给人家吓出毛病来。”“那姜总那边怎么办?”“抻着,等抻不住了我再去拜访他。” 孟冬也没闲着,他早就感觉到这些天姜总又盯上自己了,还听说开例会的时候人家点名要换掉自己,忍不住就去偷听老何的动静,老何猫在屋里打电话,好像献媚似的老提自己,他心里担心,就充好汉先去找老何单谈。 “我能劝你一句吗老何,”孟冬看着这个狡黠的老头忽然想到了自己未来的老年,“能认真的听兄弟说一句话吗?”“得得得,谁是你兄弟了,差着岁数呢,你爸到我这也大不了几岁。”“打麻将没事老拆听换张那是真敏吗?”“那也得看情况。”“不用看,肯定是假敏,你老换听还胡不胡了?想赢怕输最好别玩啊。”“打牌跟咱们有关系吗?”“我就是能胡的那张牌,请您,别老抖机灵似的智闪行吗?”“我又怎么了?”“我跟业主有矛盾吗?您老瞎掺和着什么呢?动不动就跑领导那辞职去,动不动就说自己不干了,有这个必要吗?”“我不明白,谁说我要辞职的?谁说我跟领导汇报了?”“领导说的谁说的,说你老报告是因为我工作不力弄得别的同志都闹着要调走,大家都想着虎口脱险呢,是这样吗?”“不好干是事实,遇到困难谁不发两句牢骚啊?你说的这些事我都忘了,真有也是领导那么一问我就那么一说。”“现在有麻烦也是我们搞结构的有麻烦,我们土建专业的难受,您一搞暖通专业的,用的着这么上蹿下跳的真着急似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别的意思…”“不拿我当领导可以,别老说什么你们专业我们专业的。”“行,我说错了,您是领导,但您也是暖通专业的,您不是土建专业的,您不懂我们土建专业,这话一点没错吧。”“错了,不明白我可以问,别老跟我这指手画脚的。”“事实上是您老指手画脚的,有必要这么假敏吗?”“这不是什么假敏不假敏,人家业主在大会上说你的事,怪不到我头上。”“那您什么意思啊?我这有难您不帮我还害我?再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有不听专家意见私自让施工的吗?之前我哪件事干错了?按规范施工,按图纸施工,这个错了吗?”“所以我得和领导如实汇报啊我的傻兄弟,为什么现在工作关系这么紧张你不想想吗?”“老何,何总,你真是我的亲大爷,您还能听我说一句吗?您还能听得进去一句实话吗?”“说吧。”“我呢,说实话,跟您不一样,您别摇头,昨天晚上又有人请您吃羊尾巴了,瞎晃悠什么呢。”“别那么多废话你。”“您是退了休的人,一天到晚闲的难受才出来打工的,您是巴不得身边有点事好让您自己个儿忙一下,抖抖小机灵搞搞汇报什么的,这样的生活多丰富多彩,多有乐趣啊?我们可不一样。”“你怎么了?你怎么不一样了?你不也得一天三顿饭的活着吗?”“我累着呢我,我不能像您一样天天盼着别人跟自己说话,天天盼着身边上有事,我希望别人都淡着我,都不理我,拿我当混蛋,拿我当哑巴,让我静死过去才好呢。”说完孟冬脸红红的盯着老何,老何毕竟岁数大了,没有心力和他计较,看着他等他平静下来,孟冬也无法再说了,忍了半天,终于转过身去,摔门而去,老何这才在后面追着骂了一句:“摔什么摔?你盼望的不是已经实现了吗,不光是我们,业主都拿您当混蛋了,跑我这找茬来了,吃错药了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0章 第二次战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换手如换刀我是恰恰 第三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姜达才也是真生气,看见孟冬就烦,渐渐还有了歪心思,晚上值班时王一鸣拉他喝花酒,说了说自己推荐分包的事情,想着老何的话就替孟冬求情,意思是放他一马,说孟冬这人业务水平还是挺好的,人是庸了点,希望姜达才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达才没理他,晚上的酒有点多,他的肚子一直在闹意见,来来回回往厕所奔波了几次,王一鸣陪着陪着也烦了,自己找地儿抽闲烟去了,抽完烟推开厕所门,听见这厮在在单间里边打游戏边自言自语:“还敢说我专业不行,干死你个臭傻逼。” 酒还没喝完,又去歌厅续席,到了歌厅给姜达才找了一个小姑娘,长得挺好,一嘴四川话,没想到她还看不上姜达才,自个儿抱着麦克风不撒手的乱唱,姜达才眼镜都喝歪了,趁着黑灯瞎火对她非礼,小女子半推半就的连玩带哄,边依着他瞎摸边夸张的大喊,“好雄壮,好威武啊,掏出来也让大家看看吧,天下第一在这呢。”旁边的姐妹们跟着起哄,说这样的男人不但打炮行,打架肯定也行,没想到这帮小娘儿们的胡嘞嘞说到姜达才心里去了,真的去找小区健身中心的教跆拳道的老师学了三招五式,他想打人了,他的管理学终极目标改成亲力亲为的打人了。 练了几次就膨胀的不得了,开始计划着找茬,孟冬也是受累的命,他的茬不用找,自己来了。 某天上午闲的难受姜达才站在办公室门口抽烟,从三层往下看,发现姓孟的正指挥总包的人群拆观礼台呢,心头火气,下来问孟冬怎么回事,孟冬没头没脑的说违反安全规定,大家唧唧囔囔的你来我往了几句,姜达才觉得这样不是事,干脆指着屋子后僻静处撇着嘴说,“来,我跟你商量点事,别当着大家伙的面吵架。”说的时候心平气和,说完潇洒的扭头,在前面带路,孟冬不知道这孩子憋着坏呢,以为他是想说两句软话呢,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来了,到了屋角姜达才先拐弯,拐过去之后等着孟冬过来,孟冬低着头走路,刚转过拐角,被他一拳兜着风打来,这个孟冬是真没想到,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打着了,姜达才身宽体胖确实有劲,一拳把孟冬打蒙了,打的脸上冒金星,身体歪歪着就倒下了,姜达才一看心里得意,从小也没干过这种奇袭珍珠港的事,长大了到底有能耐了,让你老顶撞我,让你说葱姜蒜,让你嘟囔我专业不行,请你尝尝跆拳无影脚,说完抡脚踢来,孟冬挨了一拳却还没有被打傻,心想这是欺负人到家了,以前只是骂人,现在你娘的动手了,心内火起,马上就要被踢着了,顺势一翻,躲开了死胖子的蹄子,扶着墙站起来了,姜达才还踢,还踢,他用手一下子夹住了他的大胖脚,转身就跑,拽着就跑,还没怎么使劲呢,姜达才就如同大树一般轰然倒地了,孟冬连忙大喊大叫了起来,“来人啊,领导打人了,领导打人了。”说完双手捂头,蹲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以后姜达才有些生气了,原来打炮和打架是两回事,到底是应该回家先问问老婆才对,让那个臭野鸡给骗了,还真以为自己威武不倒呢,这姓孟的看着不挺瘦的吗,怎么这么灵活啊,丫是不是也偷着吃补药呢?想要挣扎着再站起来,裆下不争气,是扯着蛋了,原来扯蛋是真的疼啊,而且疼起来不是闹着玩的,抬眼一看,姓孟的已经规规矩矩的蜷缩在地上了,干嘛呢这是?还双手护头呢,反思呢?到底还是不敢伤了自己,于是心里又有了些勇气,管你娘的是蹲着还是干嘛呢,就是死了也要打两下回回本,神风护体似的强努着站起来,过去又踢了两脚,想再打两下回回本,周围已经有人赶来了,围着圈的看他耍混蛋呢,赶紧挺直了身子说两句挽回面子的话,“大家不要误会了,我也是忍不住了,哎,其实都是为了工作,怪我,知道自己经常上馆里练练就应该收手了,下手确实重了点,兄弟,对不住你了,起来吧,以后好好的工作,咱们谁也不许记仇啊,就在这个工地上干,回头我让人看你去。”多仗义啊,谁吃亏谁心里知道。 之后一连几天姜达才都是直着俩条腿僵尸一般的过去的,反正上下班都是开车,晚上到家跟老婆说了这件事,当然是把自己说成了武松,那厮是恶霸西门庆,“我不信,”老婆多了解他啊,“你啊,就是心眼太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没有永远正确的人。”半夜听见胖子解恨似得乱叫,“尾椎,我的尾椎。”“不是说打赢了吗?”老婆边揉边问他,“这一屁股的大白肉算是白长了。” 这件事对于孟冬来说终于有了转机,结果其实不错,跟业主领导打架了,但是是很体面的被打,总算可以不丢脸的走了,弄不好还可以跟领导提提条件呢,他怕反映晚了又被老何告了恶状,急火火的跟林正元打电话反映,没想到领导根本不当回事,轻如鸿毛般的说,“就让老何处理吧。” 于是去找老何汇报,老何恼他又先去领导那儿瞎嘚嘚,拿着劲儿说:“傻柱子,这姓姜的估计以后不会再找你茬了,但我看你还是该走就走吧,人家毕竟是领导啊。”“走就走,可他也不能白打啊,得等他赔偿完了再走,不赔我可不走啊。” 姜达才赔了吗?没有,而且老何不主张去跟他理论这个,孟冬就跟老何闹,老何请示了林正元,大黑胖子特意去孟冬家里拜访了一次,其实孟冬也没什么伤,领导给买了些茶叶和两条烟,都是跟治疗没关系的,还承诺给孟冬调个工作,“是在附近郊县盯一个精装修的小工程,工期几个月,路虽然有点远,但可以干一天歇一天,相当于休假了。”孟冬听完相当的心满意足,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干完装修的活儿我还回来吗?”“干完了再说,该回来就回来,弄不好姜达才还盼着你回来呢。” 韩雪和孟沙也在旁边,听了林正元的话也一起劝孟冬,“要在这件事上要吸取教训,领导需要的是尊重,这点你一定要满足他才行,跟孟沙学校里的老师一样,他们问家长问题时并不是真的需要你的答案,他们需要你来回答是为了得到你的尊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给孟冬说的很透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教育他了,把这家伙说的频频点头,听进去多少没人知道,但“不能为了工作再和家里人翻脸吵架了。”这句话说的孟冬点头,林正元也跟着笑了。 刚刚听说“姜达才把孟冬打了”时,老何也不信,他了解孟冬的情况,每周周末都到公园里跳五跳六的主儿,怎么能让四体不勤、高猛胖笨的姜达才收拾了?事件发生后也没发觉孟冬受伤,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正元汇报了,林正元英雄所见略同,找机会带了厚礼去拜见姜达才,听说他喜好画画,便找了个朋友求了一副三流画家的墨宝,欣欣然的送了过去,姜达才果然欣喜,把玩不止,还颇有深意的说:“虽然没有留名,但此处不留名,自有留名处啊。” 原来这幅画是朋友托朋友的即兴之作,虽然有了朋友的面子,画家没在价钱上下功夫,但人家经常处理这样的事,就把落款自然而然的省略掉了。 “其实孟工在你们这个机构里还算是比较负责的,但不能总跟业主们抬杠啊,特别是业主方的领导。”收到厚礼的姜达才顺便说到了孟冬,“是是是,孟工我们马上换掉。”“不用,不用,这件事对他也是个教训,他都吸取教育了还换他干嘛?再换一生手过来又得让我们费心。”“怎么会呢,反正我把我手下最好的几个工程师都派过来让您挑,您挑上谁是谁,我还指望二期你要是再选择了我们呢,我这儿的人员不就能都过来了吗?”“这也行,这也是个思路,不过二期的事还早,你们现在就努力吧。”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哭呗,我就是哭,要么就是暴怒。”“本来我也以为是暴怒呢,但不是。”“你是什么样?”“就是在笑,跟哭一样的笑,一直咧着嘴,笑着哭,浑身使的都是虐己的劲。”“就是说虽然笑着却是哭的感觉?”“对了。”林佳佳的聪明劲让孟冬觉得她还算是有些文化,说出来的话比自己的强。“以后你还回来吗?”“估计还得回来,林正元手里没几个正经活儿,他不用我他吃亏。”“那装修的工程干几个月?”“不知道,干装修能有几个月啊。” 离开之前孟冬不由自主的变硬气了,对谁都不再是什么官称,再没有“李总,张总”了,统统都是“哎,哎”,有一次指着王一鸣就说:“那什么,你,看什么呢,就是你,你,过来签字。”从开始说第一个字就带着杀伤力,王一鸣笑笑没和他较劲。 没过多久接替他的人来了,大孟开始歇“长假”,姜达才显然对监理公司的这种态度十分赞赏,至少不用再面对大孟倔强的目光了,以前自己分析过这类人的目光,对比物是世界上任何有灵性的东西,陪老婆去动物园时也顺便找了一下,猴子的眼睛、羚牛的眼睛,巨大的就是大象的眼睛,都不像,到了爬行馆发现很多类似的目光,比如蛇,在灯光中面对挑衅能一直不变,还有龟类,总是那么的疲惫,似睁不睡,这个最像,好像还差一种感觉,是什么呢?晚上看老电影《少林寺》,扑向小女孩的“王仁责”眼睛里闪烁的全是这样的光芒,姜达才幸福的喊道:“就是这种色眯眯的感觉。”媳妇瞟了他一眼,“你又受什么刺激了?”说完就变脸,没油没盐的问了他半个晚上。 第四节换手如换刀 接替大孟的是个老师傅,马恩熙,监理公司上上下下都认识他,出名的好脾气,老何有一段时间还和老马合作过,是去外地一个穷乡僻壤的项目搞援建,两个人一起待了快两年,彼此算是很了解了,老何对马恩熙的印象不错,“马恩熙这个人能吃苦,很听话的一个人。” 援建的地方经济不发达,刚刚地震完,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超便宜,卖贵了也没人买,老何和马恩熙一起逛街的时候发现地摊上居然还有不到一百元的皮鞋,“这能是皮的吗?”老何揶揄够了摊主就是不敢买,马恩熙不以为然,捏着皮鞋说:“是皮的,你这么一按不就看出来了,看这个褶的花纹,多明显啊,肯定是皮的。”夸奖完了他也没买,放下皮鞋后恋恋不舍的。 下班以后老何发现老马在宿舍门口的小树林里打电话,溜到附近偷听,发现他正跟夫人请示呢,说的就是买鞋子的事,“我当什么神秘电话呢,弄来弄去买双几十块钱的假皮鞋也得向老婆汇报,这样的男人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老何回家后和老婆也分享过这个小故事,说的时候全是满满的不屑。 马恩熙事事能让,什么事情甭管怎么来的,横着的竖着的,到了他这里都能摆平了顺顺当当的从自己心尖上过去,他嘴里经常说的话也挺有意思,“现在的这种工作环境啊,要是没点好修养,甭管施工单位还是监理单位,哪个岗位你都干不下来。” 上帝应该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老马来了不久大家就发现,姜达才开始夸奖人了,是发自内心的,“真的不错,老马师傅很不错的,真的是老实的到家了。” 再后来谁都发现,老马的老实简直是种天赋,不但可以在工地现场,大中小型的会议上,后来甚至发展到随时随地,姜总都可以尽情的把他叫到身边,当着众人挤兑他,敲打他,尽情的发挥,有时甚至是侮辱,他不但不恼,还要诚心诚意的剖析自己的错误,甚至是帮着你“侮辱”自己,帮着你补台,他的主动弄得施虐者最后也毛了,觉得这样的人你骂他几回之后非得想办法再夸夸他不可,否则自己都会不好意思,“老想着赚人家老马的便宜那还叫个人啊。”这是姜达才跟手下人聊天时直接这么说的。 但是干了不到四个月,孟冬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呢,马恩熙,实实在在老老实实的马恩熙,也被姜达才轰走了,也是给监理公司发文明确提出来的意见,不换不行,不换真的不给监理费了,弄得老何公司、项目两边不停的传话,做协调,最后的最后,还是换人了事,姜达才甚至点将:“这位姓马的师傅还不如那个姓孟的呢。”“那就让老孟再回来吧?”姜达才点头认可了。 很快到了年底,王一鸣借着元旦节放假请众人吃饭,各单位都来人了,姜达才也来了,因为工程进展的顺利,又是年底刚刚分完红,大家都喜形于色,喝到高兴之极,王一鸣在自己那桌酒席上即兴点评了一下马恩熙,“马恩熙这个人呢,工作能力不突出,勤奋程度不突出,放在工地里没特色,就是能一天到晚的当老好人,发现不了问题处理不了问题,什么事情都是领导定领导拿主意,那要你干什么?怎么体现你的价值啊?”“对对对,是应该让马恩熙这样的人好好反醒一下了,要是大家都这么昏昏沉沉的,还怎么搞创优,怎么保质量啊。”有人舔祗媚和,王一鸣还不以为然,又折回来猫盖屎,“不过话说回来了,老马都五十多岁了,想改变性格也不容易,所以还真不如换了呢。”“是该换了,我们领导也早就想换他了。”回来喝庆功酒的孟冬也放开了,酒多话也多。 喝到最后众人都有些恍惚了,老何依然精神抖擞的洋溢酒场圣者的风采,一杯接一杯的敬酒,折磨着领导们的胃,姜领导被敬酒的次数最多,终于忍不住了,离开座位飞奔,老何在后面老太太追鸡似的颠颠跟着,到了厕所领导强势推开一位刚刚起身尚未完成冲水的男青年,迅速的大头朝下,痛痛快快的在它们上面狂呕,像是坏了开关的水龙头,老何忍着滔天的恶臭,在后面哼哼哈哈的猛喷关心的话,待到余料不多的时候领导起身看了看老何,咧着大嘴才说:“哎呀,露丑了,露丑了。”“哪里,这才是真性情,喝酒嘛,就是要这样,痛痛快快的才行。” 老何扶着姜达才出来洗脸、擦嘴,为了慰藉老何的关心,姜达才在百忙之中假装突然想起来了,他拉着老何,老何扶着他,他抽着老何硬塞到他嘴里的香烟,挣扎着说:“聊了一晚上的工作,可我最想说的还没说呢。”“您说,您说,要不咱们找个凉快的地方边抽烟边说吧。”“说实话啊,老何,你们监理公司肯定特别的恨我,别否认,这点我知道,把老孟、老马都给撵走了,可这是他们自找的你知道吗?”“哦,您指点,您指点。”“你们马恩熙这个人呢,本来我是很看的上的,不言不语,厚道诚实,可后来我才发现,这个人的本质不是这样的,貌似极老实,实际上嘴损,思想上有问题。”“这个,怎么讲啊?”“有一次我带队去检查现场的安全和卫生,让他跟着的,跟着跟着路过宿舍时人就不见了,躲在宿舍里怎么也不出来,我让王一鸣去找他,他还挤得人家老王,这是老王自己说的。”“有这种事吗?没听见他以前挤得过谁啊,他平常老是抱怨倒是真的,因为他们家经济上有点困难,他那个熊老婆没工作,还特别的强势,孩子的工作也不好。”“老王给骂回来了我就自己去找他吧,就在他的宿舍门外,说实话要是说别的我也不太在意,可他躺在床上非议领导的外貌。”“什么意思?”老何没听清,无意打断了姜达才的话,姜的脸上有些不悦,老何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他到底说了您什么?”姜达才这才悠悠的说道:“他说我娘炮,还说我说话不利索是因为我的嘴上有个豁儿。”“他?他真的这么说了吗?不是孟冬说过的吗?”“什么?”“没什么没什么。”“你说谁还说过?”姜达才马上逼问道,吓得老何一身是汗,责备自己差点说走了嘴,“没有没有,我说老马这事是您自己听见的还是王一鸣告诉您的?”“我不是刚说完吗?我就在他的宿舍门外,我听见的和王一鸣说的一样。” 这下大家终于清楚了,原来人家姜领导不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老何就这点特职业,闻臭不臭根据情节能立刻做出表情,夸张又贴心,迸发出为领导惋惜难过的忠心神情,仿佛都能听的见他那强烈奉献出来的心声,领导当然也无需你的可怜了,人家的眼神是笃定的,知道你是想说“可恨的兔唇害死人啊。”但人家已经跨域了这道鸿沟,这点痕迹已经伤害不了他了。 几天之后大黑胖子林正元因为马恩熙的事又去给领导正式做了道歉,这次道歉的内容更加实惠,比上次要显得真心的多,因为不这样不行,不这样大家真是没机会再继续合作了,林正元还顺便问了问孟冬的事,领导大度的说:“孟工跟我没事,倒是我先欺负了他,他是个好同志,别人也跟我汇报了,孟工有点较死真,但都是为了工程质量好,其他的都是施工单位故意骗我们,给他穿小鞋闹的,抓紧时间让孟工赶快回来吧,这边的工作不能缺人啊。” 孟冬不得不又回来了,经过这个事情后他也得出了经验教训,共有三点,第一是自己的工作态度要谨慎,不能再大大咧咧的瞎混了,混来混去的就会危机丛生;其次是认识了一些人的本质,比如王一鸣,可就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要更加些小心;第三就是对待外行领导的态度了,真的不能太咄咄逼人了,人家是真的不懂,可人家也是真的要负责任的,不能让自己的瞎较劲害死大家伙。 第五节我是恰恰 女人就应该是神秘的,自得其乐任我其谁,根是深陷泥沼的根,心是一尘不染的心,哪怕活得曲折,也拦不住姐姐追美爱美的心,于是喜欢上了跳舞,爱上了瑜伽,身体随风而动,随大自然而动,融入天地就是一片云,性喜山水间,美哉舞翩翩。 也阻挡不住孟冬的观察,她都跟他说了自己有男朋友,他还是我行我素的舞照跳,天照聊,他也说了,“我真的就只是北极在看南极呢,放心了吧。” 林佳佳的经历很特殊,也许是蝶恋花恋的太久了,蝶儿飞走了,花儿也累了,也许是藤缠树缠的太费劲了,树儿烦了,藤儿也没地去了,反正终身大事就是这么一拖再拖的半途而废了,年轻时还算是有模有样,不是大家传闻的“大力士”,只是跟着一位老板暧昧了几年,那时候她小,家里也穷,没有条件选择自己爱情的种类,初恋的速度跑不过囊中空虚的速度,于是就随缘了。 弄情只是转瞬间,二十年前的十八九,可以自认为天下无敌,十年前的未到三十,也敢称信心种种,现在奔四了,就算心中有爱花儿没谢,可怎么看也跟秃了枝没了叶的光杆树没什么区别,争锋不能败的那种情绪渐渐远去,只是希望此生能够躲开最后的孤独,不能混到什么都没有的田地再步入老年,两手空空的乱嗟叹。 如果不把青春当故事看,倒是还有那个资本家留给自己的两套房子,金子一般的青葱岁月,就换来了这两套房子,自己也舍不得住,租给别人吃瓦片了,自己委身在单位的宿舍里瞎凑合着。 最遗憾就是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当靠山,这是真的遗憾,人生比来比去真正能比的就是下一代,不管怎么来的,机会丢了都可惜,而且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机会。 人生不能戛然而止,和资本家再见后,瑜伽出现了,一片新天地出现了,因为想省钱,就在附近的小区里报了一个班,这种地方组织的瑜伽班不能要求的太高,不能太追求有名气的高难度动作或者是什么标志性的动作,怎么说呢,有人形容这种班里教出来的瑜伽像杂技。 开始还是一位纤瘦的姑娘引领大家寻找瑜伽背后的自然世界,这姑娘真瘦,瘦的灵活,瘦的脚都能当手使了,可不到中途换了老师,变成了韩雪老师,人生的初遇便开始了,韩老师不是精挑细啄的那种名师,是不辞辛苦量大的那种,虽然有些人对韩老师不放心,感觉她也不是什么明白人,但缠绕在诸位颈后、腰后、臀上的层层白肉需要这种量大动作大的“折腾”,而且架不住韩老师能说,特别能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哪哪的都是她的话点,跟淋浴似的包裹着众人。 当时的韩雪也刚刚从工厂“下课”,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份高尚的职业,每天谦逊的很,不用别人催,早来晚走以店为家,不用扬鞭自奋蹄。 那真是一些难忘的日子,为了忘却的生活,每天早上,林佳佳多吻了一下黎明便急匆匆忙忙的赶到教室,上早上的课也不耽误上班,韩老师也已经带着眼镜自己个儿辛辛苦苦的拉电线盒打开了窗帘,随着众人的到来音乐响起,她的嗓音温暖而又治愈,“瑜伽就是你的启蒙老师,让你感觉心灵和大自然是相通的,打开通道,穿过通道,你的世界豁然开朗,去吧,去理解新的世界吧,学会感恩,学会愉悦,学会放松,身心轻快的像一只从墙上越身而下的小猫,…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一直有着不知该怎么去面对的痛苦,就让瑜伽引导着你,带你学会平静,迎接自己心中的“国”,做自己的国王,请你选择吧,选择一下用什么样的心情甩开烦恼,甩开原来的生活…” 妈呀,太神奇了,太冷酷了,这就是老一代中等专业技术学校的毕业生,韩雪同学的美文,句句如歌,句句都是围绕着林佳佳们的故事编写的,于是爱上了瑜伽,爱的恰到好处。 说实话也有人当面批评过林佳佳,不用仔细找就能发现是他,隔壁卖古玩杂项的贾玉林先生,他经常到这个班来蹭“看”,或者在中场休息时拉着学员们到自己的店里免费茶水的瞎聊,他就喜欢聊天,而且聊着聊着还把自己也聊进去了,再也没有逃出瑜伽的魔爪,逃出林佳佳的魔爪,他自己也说了,“瑜伽啊,就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动作,让你交出自己的爱”,先别给人家上课了,都是情场儿女,谁比谁强多少啊。 之后便是一片又一片的宁静生活,从头开始的崭新一页,老乡里面干出租建材和施工预算的比较多,林佳佳也欣然而往,还在闲暇跳舞时认识了孟冬君,以舞会友看起来很美,还能顺便介绍一下新工作。 再后来又是一片惊喜,发现韩老师和孟桑居然是两口子,这么能干的韩老师和这么邋遢的老汉竟然是两口子,而且他们两个也都是下过岗的人,为了生活也在苦苦支撑,所以这个世界当时就被打通了,人和自然当时就被合体了,妈呀,韩老师的话又发生化学作用了,不就是奋斗吗,不就是得像瑜伽一样,扭曲着身体到达极限吗,终于想通了,瑜伽拯救了一切,大脑开始了思维,甚至觉得生活是非常有意思的,心里开始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孟冬不知道韩雪的过去,随着接触渐渐了解了一些,和贾玉林也没见过几次面,他发现这俩人也是朦胧着的,否则早就“婚”了,多余的事他一句不打听,不管是男是女,谁合得来都能当是哥儿们一样处着,即将到达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无为而高尚的境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1章 第二次战役 业余爱好 不爱喝酒 第六节业余爱好 从干上监理,到后来的业务纯熟,孟冬谈不上有多么喜爱,糊口的职业,但是监理工作强度适宜,能有些剩余的精力出来,孟冬不愿意和其他的工程师一样,闲了就要动歪脑筋,手伸的太长,与其在这里跟他们“学坏”,还不如远远的离开众人自己独美,所以他认为跳舞挺好,至少比挣第二份“工资”来的干净,来的纯洁。 很多人都有第二份“工资”,这在项目部是公开的秘密,大黑胖子林总监也是知道的,他给大家定的工资水平他心知肚明,这么低的工资能够留住这些四五十岁家里顶梁柱般的男人,没有额外的“加班费”怎么可能,那么多的课外班费用、老人看病的费用,不断上扬的菜钱、肉钱、交通费,让大家怎么办,有些笨笨的人因为工资低便来找黑胖子报销通讯费,黑胖子看着这些票据眼珠子差点从眼镜后面瞪出来,“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报销通讯费了?”“别的公司都给报。”“我没听说过咱们公司给报啊。”“人家总包就给质检、生产的哥儿几个报销了。”“那你也找他们报销去好了。”他都公开这么说了,手底下的人就真的去找总包单位报销了,当然不会白白的给报销,各尽所能的开整。 老何对此非常反感,怎么能无组织无纪律到了如此地步,他去找林正元理论,“你别这么搞啊?现在这帮货吃早点都不自己花钱买了,都去蹭吃蹭喝。”“怎么蹭的?”黑胖子还饶有兴趣的听呢。“人家总包的人刚点了包子油条,他们过去拿起来就吃,连句客气话都不说,这不成了流氓了吗?”“谁这样啊?孟冬这样吗?看他外表不是挺斯文的吗?”“他倒没这么做。”“哎呀,工地上的人都糙,你不吃他们的他们还觉得你生分呢。”一句话说完气的老何不再言语了。 过了没几天就有事情找上门,因为索贿,水电工程师故意拖拉着不给总包验收,人家着急打砼怕窝工,要来的商品砼罐车堵在工地门口一长串,这厮大虫子一般扭来扭去的玩消失,项目经理急了,骂王一鸣“傻逼”,让他自己赶紧处理去,王一鸣撸胳膊挽袖子的骂大街,从水电工程师的祖宗骂到现在的媳妇,还派人四处找他,终于在分包单位的食堂里找到了他,伊正在欣赏河南扯面和油炸鬼哩,王一鸣进去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堵在厨房里扇大嘴巴,“把我给你的钞票吐出来,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耍我,这段管子算验完了没有?说,说,算验完了没有?”他被打的满地找牙还不忘义正言辞的壮怀激烈,“一码算一码,朋友归朋友,质量的事一点不能含糊。”王一鸣一松手他立刻缠了上来,“打我就白打了?我告诉你,不给补偿不行。”“给你娘的狗屁补偿。”“最损也得两条烟。”“给你,再给你娘的俩嘴巴。”“打吧,多打就得多给,还得再加两份茶叶。”王一鸣知道打了也是白打,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还能怎么的,这号人孬是孬,但以后还得用得上呢,只能打完了又找别人说和,最后扔下两条烟了事。 有好事者偏偏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警察先生们赶来了,早已偃旗息鼓,人家不高兴,嘟囔着要立案,好说歹说算是糊弄过去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王一鸣给烟给酒都是分包单位出的钱,恨得分包经理私下找老何抱怨,老何就训斥他说:“谁让你给的?都是你们自己弄坏了规矩,总是给他们东西,这回出毛病了吧?老话说的好,惯子如杀子,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糊涂,别说是人了,牲口喂饱了都不干活,真不懂假不懂啊。” 对于老何的“正气”,众人看法不一,有人喜欢听他这种做派,总是那么的正襟危坐,特别是跟众人谈谈管理、谈谈对孩子的教育,更是脑袋直身子正,一股正气从下而上金刚护了体一般,然而私下里人们嘴中的老何,却不是那般的周正和地道,传言甚多,都说是亲眼看见的,其中一个就是关于过年值班的故事。 这个工程刚开始的第一年,老何过年的时候主动安排加班,他把别人都排在了初五之后,自己一个人从除夕夜值班到初五,他说是为了应对市里领导的检查,因为市里已经发文给各区县的建委,要求所有市里未竣工的项目,包括过节在施的和停工的项目,各参建单位都要严格落实节假日领导带头值班制度,除夕夜还会有市里领导抽查各项目值班的情况,他说的轰轰烈烈,大家也都敲锣打鼓的响应,因为这些年安全生产抓得十分严,但是分包经理老万不以为然,他说他是在“放屁”,他的结论就是老何在放屁。 老万是个糙人,他的嘴里一天至少得说出几十个“放屁”、“他妈的”来,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老万是有板有眼文绉绉的夸奖老何“放屁”的,他透露说,老何腊月二十八就给他打电话了,要求他也得来工地值班,“没办法,这是市里的要求,都是为了工程嘛。”老万听完快疯了,因为从没有人能在腊月二十八时打电话,让他一个分包头头从千里之外的老家立刻赶回到工地现场去检查烟花爆竹的防范措施,去检查临边洞口有没有封闭到位… “谁疯了?你说谁呢?怎么着?想扯皮、推诿怎么着?”“不是,不是”粗糙的老万献起媚来声音比娘儿们叫床还动人心脾,仿佛能沿着电话线立刻爬出来了似的,他说,“我的何大人,您老说的这些,节前安全会不是都查过了吗?大家还一起签的停工申请报给建委了,您老又给忘了?岁数大了身体最重要,平常少喝点。”“少废话,我没忘,还没开始喝呢我忘什么忘?这是刚发的文件,是新精神,说多了也没用,抓紧时间回来吧你那。”“我就是想回去也买不到票哉,您老给我买票我就回去。”“我管你怎么回来呢,有本事翻筋斗云回来,反正是立刻、马上到位。”“我要是会翻筋斗云啊,谁还在您这混啊?我早高高兴兴的和唐僧去取经了,还让你骂的跟猪头三似的?” 老万当然不会回去了,于是值班的几天里老万到了中午就能接到老何的电话,每天中午他都对着老万嘟嘟的开火半个小时,宣贯政策,宣贯今天的安全“险情”,糙人老万被折腾的不善,觉得这老东西中午刚灌完了黄汤,是故意给他打电话醒酒呢。 所以正月十五刚过完,老万拉着他那听话的乡下媳妇就急冲冲的赶回来了,因为他给别的分包头头们打电话问过了,离的近的几个都已经回来过了,都是在初五之前到工地找老何报到的,“哪他妈有人啊,就老何一个人在值班,就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老万去办公室找老何,同志们说现在不是他值班了,又连忙马不停蹄的奔向老何家,老何还不在,他夫人说:“去市里帮助检查各工地领导值班的情况去了。”“嘿,还真有这么回事。” 剩下的老万不说了,是缺德的大家伙一起帮着推演出来的,有的说:“是在办公室里给老何塞上的,食堂老哥都看见了。”有的说:“老万给他塞的是红包,不是购物卡,食堂老哥都看见了。”也有的说:“红包是厚厚的一沓子,好几本书那么厚。”“就老何,一破监理,能给那么厚吗?”“你以为呢,现在物价多贵啊,再说老何也不是叫花子,给两张擦屁股纸就能打发了。”“你怎么知道包的就是钱呢?万一是腊肉呢,腊肉也有好几本书那么厚呢。”“那是你,过节给红包包腊肉,压岁腊肉。”“那许是冥币呢,冥币和纸币外观一样啊。”“大过节的给老何上点供用冥币,你这么恨老何干脆给他一菜刀得了。” 有人就去问食堂大哥,人家一脸懵然无知的表情,就因为过节值班的时候做了几天的饭,就被众人揪着一起聊天,傻乎乎的成了“证人”。 你还能相信他吗?他在检查你的项目时是不是也是笑着来的,调侃着“你们领导都跑哪去了?”他的表情和教育老万时一样,一样的表情下面流淌着不一样的心情,像什么呢?比如中午吃饭时嘴上的括约肌,和早晨去厕所出料部位的括约肌,都是一样的,都是那么的丰满和润泽,缺一不可。 这两年你没少和老何因为工作的事吵架,说实话,你还是十分认可他的,他对大家一视同仁,知寒知暖,从国营单位出来以后,你已经久违了这种关心人的做法,因为业主的刁难你和他一起思前想后,你觉得你用在这老家伙身上的心思比青春期对付你爸爸的都多,还以为跟对了人呢,终于可以向一个汉子学习了呢,没想到啊,到底他也没挣脱这个时代成为童话,他啊,也只能是那样的一个人,活活的糟蹋了你比青春期还浓烈的心情,你只能独自感叹这个有点让你伤心的生活。 有钱人做的是生意,没钱人做的就是一个乐,贾玉林自嘲是“倒腾倒腾”,他倒腾过炒股,倒腾过文玩,还有健身房、热带鱼,“都是有文化的人干的事。”孟冬和贾玉林因为林佳佳相识,虽然不很了解他,孟冬还是勇敢的跟着他们进行了一些“倒腾”,无非手串,核桃,假瓷器之流,跟谁还都保密,尤其是对韩雪,挣到钱了当然敢张嘴,因为一直没有喜讯传来,就一直神神秘秘的等着发财后好给娘儿俩一个惊喜,眼见耳听的都是别人挣到钱了,别人找到宝贝了,还假模假式个个都说是他爸爸的爸爸传下来的,一水的都是从宫里弄出来的,谁信啊,你爸爸的爸爸要是进过宫那还能有你吗?当然了,别人的家财也轮不到你孟冬管,就说你自己吧,怎么到了你这这么的艰难,靠山山倒靠井井枯,永远都是交不完的学费。 其他方面孟冬也有捞外快的机会,帮分包老万去外地的工地检查质量,给了他一千块钱,帮试验员小刘阿姨的亲戚整理别的工地的资料,给了他五百元钱,还有一些介绍费,介绍做二次结构的老陈给楼下小卖部做装修,给了他五百元钱还有一包装袋的罐装鲜啤酒,从总包那弄了点防水卷材给小区门口开饭馆的河南兄弟,给了他五百元钱,…没让家里看见,也没存下来,答案就是贾玉林、林佳佳这俩儿败家玩意身上了,当然不是感情投资了,几何、三角这些烂玩意你在初中就学腻味了,就是沾着他们的生意给“倒腾”光了。 也跟着项目里的大学生炒过小黄金,天天小九九似的一嘴黄金兑换率,什么东西折换成黄金的分量你能立刻说出来,搞得贾玉林和林佳佳看着你笑,“真的假的?”“不信拿计算器算啊。”“你对数字就这么有记忆力?”“感情,天生的。”“那你为什么记个三位数的公交车都费劲呢?”“公交车是黄金做的吗?是的话我就能记住。”事实证明你是对黄金用心了,但黄金一直对你没用心,买了几次就被死死的套住,元气大伤。 歇了一段时间又去炒股票,因为暂时没钱,所以没投入先关注,一边关注一边干别的事,相互不耽误,上着班要关注,回到家也关注,睡觉做梦时也关注,还跟大师似的给大家伙儿分析,结果却很幽默,刚刚分析完上涨的人家马上就跌,昨天说完别买的,今天人家就狂涨,谁要是讥笑你估计的不准,你一准拉下脸来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追?知道涨了还不追,这不就是素质问题吗?” 于是你不停的嗟叹,不但懂得了股票的道理还深刻的实践了,所以不管今后真炒假炒,你都是真正的英雄,不屈不挠的股市好儿女。 第七节不爱喝酒 孟冬爱喝酒是有源头的,身在建筑界不喝酒不行,任务重,是非多,长年奔波在外,一帮大男人没有家庭的慰藉,也缺少对家庭的照顾,无所顾忌就剩下喝酒了,有时候也得通过喝酒解决工作中的问题,一切都在酒里了,酒是开路先锋也是去病消灾的解药,送礼只能送去冷冰冰的价值,永远送不出那种语言烘托出来的氛围,也没有热腾腾的味道,给人家一张卡卡会笑吗?会陪着他高兴吗?喝酒是有过程的,吹吹牛再精彩的互动一番,实在是社交活动的首选,不二。 孟冬从中专毕业后就托关系进了厂子的塔司班组,厂子是建筑公司下属的二级企业,塔吊司机是个技术工种,虽然不是管理干部却是人人羡慕的高薪工种,进了班组就被安排到安全部门实习,一直在忙,什么都得干,烧开水擦桌子扫地,轮到值夜班也得去锅炉房铲煤球。 塔吊看着是个庞然大物,操作起来却很简单,是个不会说话但有性格的“孩子”,孟冬实习的时候还是有轨道能开着走的那种,驾驶室里没有操作台,有俩能推的杆,感觉就像在开拖拉机,手脚并用,忙活忙活就学的差不多了。 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登上塔吊的场景,哆哆嗦嗦的直到驾驶室,一直向上爬,脚下就只是那么几根方铁和这个世界联系着,到了驾驶室才觉得不虚此行,眼前一望无际的辽阔,那时的城市很小,大自然太强大了,一眼能看见河流,马路很少,就是几条带子,车也不多,远山一片一片的,野草和野花都在灿烂着,随风吹来的都是儿时的味道,还有旁边校园里藏不住的女生,尤其爱看女生的宿舍楼,尽管多数的房间拉上了窗帘,偶尔有靓丽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前,大孟的心跳能一下子跑到云层上面。 下了班就是喝酒,非得喝酒,塔吊司机没有不爱喝酒的,大孟爱喝啤酒就是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多数的时候会拉上吴国栋等人,买些方便面火腿肠就开始了,有时身上没带钱,借钱买包榨菜也能对付着来几瓶。 酒瘾渐成之后改喝白酒,因为便宜,啤酒真不是穷人能喝得起的。 有时中午聚餐,孟冬会十分的犹豫,不能光吃不喝啊,思考再三,索性找人换掉下午的班,这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也有人不是这样,爱喝却隐藏的很深,平常也不怎么跟大家一起掺和,都以为他是老实人,当着徒弟的面却隐瞒不下去了,徒弟老跟着他,能闻出他身上大酒海一样的香气,还看见他老人家控制不住偷偷的往保温杯里兑啤酒,拧好了盖子再去爬吊车的栏杆,这个人就是你的师傅,你倒是能理解他,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你知道师傅为什么喜欢这种样式的保温杯,因为它的容量恰好能装下一瓶啤酒,一瓶啤酒也喝不醉他。 师傅真心的赞美过这个保温杯,认为这个东西发明的好,价格还越来越便宜了,简直是称心如意,它还能拧上盖,不跑味又能保住啤酒凉凉的温度,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酒喝多了会有一种依赖,就是常常在心里面惦记着它,头疼脑热也不用吃药,就学师傅,一个人爬上高高的井架抡大锤去,把一个一个大销钉砸进连接孔,一顿大锤下去,出一身的透汗,下来猛灌几口老白干,中午蒙上被子热热的睡一觉,醒来时就好了,不好再接着来,干下去一大升冰凉冰凉的啤酒,这次绝对行了,连世界都能一块给整美好了,把一切不舒服和烦恼都赶走。 夏天热的时候也要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倒,汗水痛快的流了一脑袋,你还对韩雪说,“二锅头是非常好的饮品,喝了不嘴臭,粘人却不上头,什么时候喝都只是热热的感觉,只要你喜欢,立刻就能成为知己,一整天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过掉了,什么事都不耽误,清清爽爽的来,悄无声息的走,不会上瘾,绝对不上瘾,说断就断。”韩雪听完就有些懵了,“都这样了还不上瘾呢?一说就是半拉小时,这人不会是个酒腻子吧?”急了就拿分手要挟,吓得孟冬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孟冬有一段时间真的不敢喝了,被管住了,但是他在婚礼前认真的对韩雪说,“你听我说嘛,我真的不是什么酒腻子,我只是不太会说话罢了,我不会说谎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么说吧,我就是一瓶二锅头,清爽型的,绝对的透明和干净,有高度的热情。”“你呀,真是二过头,二的都过了头。”韩雪觉得自己描述的比他更恰如其分。 韩雪能最终嫁给他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创造奇迹的人们都有些“二过头”,都是特别执着的人们。 前两年师傅故去了,孟冬去送他,在那一片安静的床前,看着他安详的表情,想到了他的叮咛,“等我死了,你们就给我一个兜里揣上天坛烟,一个兜里揣上二锅头,孝顺点的再多装两罐啤酒,这就齐活儿了。”按照他老人家的指示,你真的给他一个兜里揣上了烟,一个兜里揣上了保温杯,里面倒满了啤酒加白酒,再拧好盖子,让他老人家带着这两样心爱的东西心满意足的上路了。 师傅爱喝酒但不是酒腻子,他说他在家很听夫人的话,夫人不让喝,他就一口都不喝,这话孟冬相信,他去过师傅的家,师娘说一句他就听一句,师傅的脾气不好,但师娘的脾气很好,和人说话永远都是微笑着的。 “为什么能让它一直陪着呢,就像个朋友一样?就是因为在你悲伤的时候,在你需要力量的时候,人家起过作用,帮过你,所以它就是个好朋友。” 老何的嘴唇上边留着一排齐刷刷的胡子,像是在鼻子下面夹了一把刷子,这让他在喝酒的时候很潇洒,如果不嫌脏,还能亲眼看见他把胡子浸透在温柔的啤酒花里,像是一个在湖边洗脚的少女,婀娜生姿,很有逐浪随波的意思。 “和白酒比吧,我更喜欢啤酒,因为微醺的感觉最好,可以一直喝,当水一样的喝,喝一天,渴了不喝水,就喝啤酒,慢慢的把你推到那个位置上,一直不下来,太舒服了,可以让人重新喜欢上周围的一切,原谅一切的错误,忘掉曾经丢脸、失败的经历,甚至能想起当年唱儿歌时带给自己的高兴劲儿,啤酒太棒了,有了啤酒,男人变诗人。”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你简直对他有些崇拜了,就这么个糙老爷们,还能在你面前娓娓而谈啤酒呢,整的特有诗情画意似的,还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不羁。 孟冬当然深以为何老师的酒风纯朴,经过了青年和中年的老男人,都有这么一套自己的生活经验,这是岁月淘磨出来的心里话,就像是各个牌子的啤酒,尽管外表都是黄色的,它们的内心一准是一样的温暖而忠诚。 于是一直都和它在一起了,整天的在一起,渴了就喝一口,让那种高兴的感觉一直陪伴着你,是一种慢慢到来的幸福,虽然它不会说话,不会笑,但是它能一直给你热情,包围着你,改变着你心里的想法,把一切有情绪的东西弄得不再伤心,还可以给你一些灵感,让你不再拒绝那些有点难接受的现实,还总是那么的准时,如约而至,从不让你失望,仿佛它们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有感情的那个人,它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 世事总有艰辛,比如前一段和姜达才发生过的摩擦,当然主要是人家擦你了,曾让你倍感不顺,希望能有人安慰你劝劝你,环顾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想跟韩雪说说吧,她一看见你又扮上这种被砍头似的苦瓜脸,赶紧跑楼下练瑜伽去了,小女人的心里只有针鼻儿大的一块儿地方,儿子在里面已经占满了,自己何必非要再挤进去呢;想跟姐姐姐夫说说吧,人家也都是普通人,烦恼不比你的少,跟他们说这些,他们也有一堆话要跟你说,弄成诉苦大会也没劲;吴胖子家离的近,吴国栋倒是也爱喝,可他酒后无德,烂嘴什么都说,反正是他不来找你,你也绝对没去找他的意思。 就剩下林佳佳了,她那还有老贾,也是能整两口儿的主儿,就着半盘皮皮虾也能整十来瓶啤酒,叫他“贾老板”,他还挺来劲,摇头晃脑的假谦虚,“咱是什么老板啊,说是买卖人都寒碜,弄个三瓜俩枣填饱肚子得了,咱就是个喝酒的人。” 所以“喝酒的人”就是一种美称,是一种光荣称号,像读了一辈子诗书的人经常谦虚的称呼自己是“读书人”一样,只有在酒的海洋里漂流过的人才能这样自谦的称呼自己,仿佛朝圣者奔向理想之地的步伐,是提醒自己铭记美好的符号。 “喝酒的人”真是没少喝,憋着大红脸不上厕所,拉着他他才扭捏的跟着到了厕所,站在那儿半天不出货,问他怎么了?他很痛苦的过来耳语,“我有肾结石,尿不出来了。”“那你还喝?还号称是喝酒的人,这不是嘬吗?”他呆呆的盯着你想答案,想了半天竟没说出来,你觉得他身体里有结石部位已经不止尿道了,时间停止的让人特别尴尬。 酒后有一种冲动,就是想到韩雪那个物业公司里当个修理工,不在工地上受气了,那样离家也能近些,早中晚都能抽出空来喝点,这样的话自己身心绝对可以放松。 自己想的挺好,跟韩雪一说她先不乐意了,她倒没有识破你的阴谋,就是说:“物业挣得太少,你是男子汉,得想正经办法养家。”“物业部门就没有经理了?当上经理不就挣得多了吗。”“就你?还想当小区的物业经理呢?”“怎么了?这有什么不行的,我是搞工程的,物业维修这点烂事难得住我吗?”“现在是人家李春诚当经理,人家有证,你有吗?”“靠,怎么又是这个大秃头啊。”气的孟老英雄跳脚的大骂。 喝酒的人没脸,到了公休日,别人一家都是计划着出去玩,轻松轻松,孟冬的想法就只有陪着它了,搞个啤酒之夜或者啤酒周末更过瘾,所以对待韩雪就有些不由自主的卑微,心怀愧意,老想着用什么方法补偿他们娘俩,倒是也有一种反抗的情绪帮着自己说话,“韩雪打牌时还抽烟呢,许她女人不学好抽烟,就许咱们男人喝点小酒解闷。” 没人能理解一个歌者的高冷,除非你也是个歌者,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一位“喝酒的人”的孤独和自尊,除非你也是个“喝酒的人”,孟冬以为喝酒不是错,个中高手是应该能控制酒精的,靠它滑翔而不会因为它跌倒,这也需要修炼,一种志存高远的把握与拿捏。 说了那么多,你自己究竟有没有尝试过这样的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当你举起酒杯就仿佛走在了一条直线上,干了它,就是推开直线尽头的大门,里面的感觉很美妙,一直让你美妙,不美妙的时候就再来一杯,让美妙继续的美妙,一杯接一杯就是向自己致敬,开始嗨了就不能停,这就是纪律,这就是飞上天空的翅膀,在空中就不愿意下来了,一直要坚持着放弃人间。 “喝酒比跟老婆在一起还重要吗?”韩雪不止一次沉着脸问孟冬,仿佛酒里已经藏着一个她,比她温柔比她火辣,而孟冬也有些放浪,每次都要喝到浓情倍起,心内有无限的喜悦喷勃而出,仿佛真的有人在他耳边细语,让他变年轻了,让他不顾一切的有多少喝多少了,都这么美了,这么青春了,还舍得让她消失吗?看看表情就知道了。 “老何才是个酒鬼呢,”孟冬记得老林对他的叙述,也是酒后吐真言:“老何外表仁善内心广布丘壑,老何原来一直当兵,退伍时级别也不小,干了很多年的年企业才办了内退,找关系进了咱们公司,他的优点是有组织有纪律,对自己能准确的定位,知道照顾集体,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这人说不得,只能是他对不能是他错,他一来就到我这当总监代表了,因为上面有经理的关系,就算我不了解他,也得用他,刚开始觉得这人不错,渐渐留心,发现了问题,就是这个酒字,这人始终过不了这一关,每天中午必喝,不让喝就偷着喝,有时中午宁肯不吃饭,饿上一顿,晚上回到家也得先把这顿酒补上再吃主食。” “本来也发现不了,因为当代表的天天都是在办公室里囚着,中午喝了酒,下午多吃两块糖,多抽两颗烟也就糊弄过去了,可偏偏业主管安全的也是个退伍兵,也是个杠头,就见不得有人喝酒上班,让他发现老何中午喝酒的事后就找我说了几次,最后要翻脸给咱们公司发文,这样我才找老何认真的说了一次,我还是收着说的,我知道说透了也没意思,他岁数也不小了,要不是有关系他一没本没证的人上哪忽悠着当总监代表去?反正我说着他听着,他一句话都不回,但从此真的不喝了,中午忌酒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人有心计,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发现只要是人多的时候,这老东西就跟我起皮犯贱,都成规律了,我觉得就是因为管他喝酒这事闹的。” “有一次迎接建委系统大检查,前前后后准备了好几天,就说到了统一服装的事,我用电话告诉了老何,那几天可巧我有事就一直没过来,到了检查那天直接去了现场,一到现场我就发现了,大家穿的都是今年发的工装,就我一个穿的是去年发的工装,我心想算了吧,就我一个没穿也没事,我是领导嘛。没想到他在现场当着建委迎检的同志就说,你没穿统一的服装,干脆回去得了,你不用来了。用的语气也很差劲,当着领导的面我没跟他掰扯,可是这么重要的检查我能走吗?总监走了不是缺岗吗?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现在查的这么严,我就说你甭管了,就这么着吧。你猜他说什么?哦,你们当头的说话都不算数,不按要求穿服装,这要是我们早挨罚了,你们大家谁第一个走?有人第一个走我第二个跟着,当然他是假装开玩笑的口气说的,可这么居心叵测的开玩笑不就是拆台吗?弄得我是没辙没辙的。” “过了没多久又是有领导来视察,我还是好几天没露面,检查当天急火火的赶来了,这回倒是没说统一穿服装的事,可是公司也有领导来了,穿得都很正式,大家围在工地门口等领导,我来的晚了点,从外面着急忙慌的往队伍里面插,他又跳出来了,生怕别人没看见似的,也不是直接说,就是跟我这瞎贫,嘿,这小西服穿得叫一个精神,刚擦的皮鞋吧?这么新的裤子,还有大手表,能公关去了。弄得公司领导一个劲儿的看我,这不司马昭之心吗?当谁是傻小子呢?” “至此我就有了想法,有一有二不能再有三了,干嘛呢这是?敢拿我寻开心?干脆就想开了,甭管是谁介绍来的,能用就用,不能用赶紧换人,天王老子喜欢你你就去天王老子那上班吧,让他把你搁在自己身边上磨牙玩。”林正元说的时候盯着孟冬的表情观察着,别有用心的很。 “其实现在也一样,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比如说有高工证的,有区里专监考试合格证的,反正就是能报标的资质吧,那就行,那就能当我这的总监代表,不一定非得有国家级的监理工程师证,只要有这样的人,我肯定要把这老家伙甩掉。”孟冬当时就心动了,不然他干嘛单单的和自己聊这个呢。 年底再聚餐时,孟冬就借着酒劲跟林正元套磁,林正元酒量不行,喝一瓶啤酒就会满脸通红,听见孟冬说要提意见,他倒是挺谦虚,红着脸说:“你说吧,有什么意见说说吧。”“我不是真提意见,我就是说,我提些建议啊,能积极的向组织靠拢。”“对,这个说法对,很有正能量,不过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啊孟工,你怎么能是向组织靠拢呢?我还以为你一直是跟组织在一起的呢。”人家脸红心里没醉,“那我就是跟您说说心里话,这样行吗?”“这么说更好了。”桌子上还有别的人呢,孟冬的心里话也不好说。 所以只能聊工地的事,第一段说的是项目工作中的艰辛,如何如何的不容易,他说一句林正元就敲打他一句,给出的结论是,“现在什么工作好干啊?哪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干多少活挣多少钱啊?”言外之意是您不干没关系啊,有的是人。 只能接着聊第二段,第二段比较煽情,是一段感恩的话,痛说管理工作的重要性,主要描述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之间拼刺刀的关系,当然了,他把自己模拟成了管理者,颐指千秋说别人呢,结果没说几句又被黑胖子制止住了,点题曰:“非也,管理者与被管理者非君臣之理也,乃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者。”并且于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无人时机专门为孟桑答疑解惑:“为什么大家这么恨老何这么烦他而公司管理者却坚持使用他呢?道理也在于此,众人的意见越大说明老何的管理力度越大,说明老何是有作为者,有为才有位嘛,能力不能力的是一方面,首先人家敢管啊,管错了再改嘛,执行层不就是要坚决地执行决策层的意见吗,这回明白了吗?”“大概吧。”林正元叹了口气,感觉碰上绝对实芯的吹火棍了。 第三段亦为正论,乃泛泛而谈,“何为尽全力?是不是要表现的尽全力而实际上没用全力?管理者有没有看见谁在尽全力?会不会看错或者视而不见?您觉得我尽全力了吗?我已经百分之二百的尽全力了,您都看出来了吧?您需要我在什么其他的方面继续表现出我的尽全力?我能代替别人去做总监代表的工作了吗?我应该比个别惹人流言蜚语的老帮菜强,您觉得呢?” 第三个问题是不复杂的问题,但被复杂的问了出来,当然回答的也不算复杂,是说话的人故意要显得很复杂,林胖子微笑着对孟冬说:“你的意思是某人不如你,他干的活儿你也能干,让我猜猜他是谁,是这么个意思吗?”“对啊。”“那我要说这个人要是不姓何,请你猜猜他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啊,负责人干的不只是工作,还得会表演,心里知道就行了,用得着把名字都说出来吗?”“对领导也玩表演啊?那还是正经人吗?”“那看你是不是正经的表演了。” 过了不久,林正元来工地办事,老何不在,孟冬缠上去又这么的谈了一回,谈完孟冬就明显感觉自己快要成精了,认为林正元想的就是让自己替换掉老何,千真万确了,于是心里暗忖,距离这个目标,老子可就差一个高工证也。 林正元也有难言之隐,除非有什么特别准确的理由,否则不用老何还真不行,因为总经理那边有老何的人情,而且已经跟自己打过招呼了,但就这么一个腌臜人,每次领导在的时候都跟你暗暗死磕的烂人,能不提防吗?这么亦敌亦友的过了几年,实属不易。 老何也算碎催的人生,现在都该奔六了,原来单位的内退也顺利的完成了,要说也该轻松轻松了,事实上证明,越是这样的人,脾气越不好,老何年轻时当兵在偏远地区,结婚晚待遇低,退伍后在单位里倒是有一定的职务,无奈企业不景气,好不容易忍到退休了,也开始自谋出路了,这家监理公司的总经理是自己的老战友,找到人家,人家真帮忙,总经理说了:“你这把岁数再考证也不现实了,给你找个可靠的总监当人家的代表吧,不管怎么说,有我在这个公司,不管高低,都有你老何的位置。”听的老何心里热乎乎的,这个激情乱烧的岁月,只有战友情才是最值得信赖的,是真情。 自己的事是搞定了,退休一份工资,返聘一份工资,收入真不少,但真过起日子来还是揪心,主要还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老何只有一子,是个儿子,今年已经三十多了,自己年轻时当兵在外,照顾家庭不够,爱人虽然勤勉,但是一个人兼顾工作和管孩子难免吃力,在教育孩子方面尤其捉襟见肘,其实就是应付,依靠孩子的自觉,可惜自己的孩子天生贪玩,不是坐得住的类型,性格也倔强,大了以后工作不好找,就和儿媳妇一起跟着老板东跑西颠,夫妻俩感情倒是很好,可怜重蹈了老何的覆辙,常年奔波不在家,小孙子一路成长一路问题,吃饭成问题,教育也成问题,毕竟儿子的能力有限,就难为了他这个当爷爷的,真是把以前亏欠儿子的父爱,这次全打包都给了孙子,老两口的主责就是围着孙子转,孙子倒是也争气,像浇透了水的小花一样,培养的聪明好学有礼貌,只是怯怯的对父母冷淡,对爷爷奶奶亲热,视爷爷奶奶为父母,老何看见孩子心里半是爱惜半是委屈,叹口气也得奔啊,所以退而不休就是造孽,明明岁数大了还得硬撑着,老人的心性毕竟僵硬了,和众人多少有些不合。 老何的这种状态让林正元下定了决心,甚嚣尘上你给我走人吧,但是在没有准备好人选之前,管不了别人只能管自己了,少来也就少有烦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2章 第二次战役 韩雪的家庭战争之二 时刻准备着 第八节、韩雪的家庭战争之二 高二的上半学期就要分重点班了,大家都开始拼命的补课,做习题,为了该不该做课外班的作业,影不影响睡眠,孟沙家又开始吵架比赛了,大人们争得天昏地暗,孟沙就吵闹说睡不着觉,孟冬认为“是学的太多干扰了神经才睡不着的,越急越睡不着,明天还有考试呢,考一乱七八糟的怎么进重点班?不进重点班考大学怎么有保证?”韩雪认为“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临阵磨枪,磨一会枪自然就会困了。”… 每到择校都会这么的瞎着急一段时间,上幼儿园是这样,上小学也是这样,小升初更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真的到了眼前,谁家有钱、谁家有权、谁家运气好、谁家会教育孩子,高下立分,韩雪也是早就跟孟沙念叨千百遍了,“咱家就是平头老老百姓,不是公检法,也不是军烈属,什么共建关系也都搭不上,咱们没地方找人说情送礼去,就得靠成绩说话。”都是情真意切的瞎着急。 孟沙倒不紧张重点班的事,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在普通班也挺好,他认为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的。”管小红把自己的课外题都借给他看,为了让这个爱着急的人看的清楚,她把重点部分都划清楚了,还做了眉批。 孟沙最在意的事不是学习,是大人们的对峙,尤其担心韩雪,她在冲突中总是表现的最勇敢,不承认自己有错,宁肯离婚也不认错,这样的妈妈太可怕了。 有一次晚饭时看电视新闻,说的是闹市区里有个中年女人骑车违章逆行了,被交警抓到后拒绝交五十元的罚款,和警察在大街上大喊大闹让他放掉自己,越闹越僵,人家最后不理她了,不许她走还把车子扣住了,女人急的没有办法,当众把自己的车子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部件,再当着众人的面找砖头砸坏。 孟沙看完以后满脸通红,老娘不解,问他发什么正义的神经?“她做的不对你跟着生气干什么?你认识她吗?搞得那么神经兮兮的?”“这就是我的感情,你懂不懂?”小人儿的话弄得她心骇,“你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感情?”“我对你有感情,因为你和她是一样的人,我担心你出去以后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妈呀,你可真奇葩,我至于的吗?我就是那个层次的人啊?”你以为呢? 沧海桑田转瞬间,水晶鞋漂亮吧,放在王子家是童话,放在寻常百姓家说不定早卖了废品了,人也一样,越吵就越强悍,离美丽越远,孟冬也为此悲愤,责怪自己无能,不但没有保住她的美丽还成了折磨她的工具,变成了岁月的帮凶,试问谁家夫妻不吵架,怎么就是你不会吵,把她生生的吵成了一个魔头。 从吵架行为的德行上看,韩雪只是单纯的大嗓门,有勇无谋,孟冬就是有点缺德了,加七带八的,这人有点欠收拾。 从吵架的技巧上分析,两个当事人使用的套路差不多,都是竭力占领道德的制高点,抓住机会往自己身上洒金水,假装光芒万丈的道德模范,言必称对方的举动伤害了孩子,自己是一忍再忍的,而每次的开场白大家都抢着把这句话先说出来,仿佛谁先说出来孩子就会认为谁是有理似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在培养孟沙变成吵架高手,他今后一生中最想摆脱的,也是这种“天赋”的超能力。 从吵架内容上分析,韩雪的不可控性最强,经常带上对方的家庭或父母或任何人一起含沙射影的口头教育,不管什么场合她都会让声音变得不顾一切,“你惹出事来却跑了,让我给你擦屁股,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不是个男人。”这句话孟冬最怕,听到就肝颤,他认为自己也是教育者,一下子被教育之后有点不服气,“你教育他没问题,但别喊,得讲理。”“废话,不制服他怎么教育他。”“又喊,孩子看着呢。”“你少来这套,你没叫啊?你没叫这是干什么呢?唱戏呢?”“我是在提醒你呢。”“我还没教育完呢你提醒什么?用得着你提醒吗?”“怎么你就这么根深蒂固的不放弃大喊大叫呢。”“现在的重点不在我身上,重点在你儿子身上,你搞没搞清楚?”“所以不能上梁不正还非要让下梁不歪。”“你究竟要干什么?没完没了的针对我干什么?”韩雪竭尽全力的喊叫,吓得众人举目。 什么样的男人不算是男人呢,孟冬吵完架后在厕所里顾镜疗伤,自怜之外还是自怜,确实没有了阳刚之美,胸部像个老娘儿们似的臃肿着,是个肥仄的老头儿罢了,谁说只有女人要葬花,男人的青春就不是花了?以前笑话别人顾镜自怜是照妖镜,现在自己也这样了,照照妖吧,“我真想大哭一场呵。” 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砸碎一切的念头,只不过它一直在最底层埋着,是汽车后备箱里应急的“备胎”,备胎的作用就是在最后的时刻帮助自己一把,让自己快快的离开险地,反正已经被骂到“不是个男人”了,反正孩子已经受到伤害了,仿佛世纪末已经提前到来,从此不再需要底限。 吵完架以后大家还要分别找孩子做思想工作,号称是对孩子进行伤害后的弥补,其实是对自己恶行的掩饰,类似猫盖屎时挠两下的动作,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解释的目的很容易变成自己拉着孩子再踩着对方的肩膀,向着道德顶峰乱爬一气。 隔壁小区有两个卖面食的摊子,在孟沙的记忆里,自己在这边吃过无数个双夹烧饼,孟沙从小不爱吃馒头,只让买烧饼,每次韩雪去买烧饼都会让孟冬费口舌,她就是记不住价格,“东边这家八毛钱一个,西边那家一块钱一个,但买五个送一个,你说你买哪个?”“哪个好吃买哪个。”“就算好吃,能好吃成什么样,再怎么吃不也就是个烧饼味吗,也没有天鹅肉在里面。”“那你买哪个?”“问你呢。”韩雪就是一直买那家买五个送一个的摊子,“为什么买这家的烧饼呢?”“买五个送一个便宜呗。”“是吗?你再算算吧,论便宜你得买八毛钱一个那家的,因为买六个才四块八啊,这边买五赠一也是六个烧饼但是收了你五块钱啊。”“行,下回买八毛的吧。”没几天家里吃涮羊肉,到饭点她又去买了,买回来一看,还是买五个送一个那家的,孟冬问她这次为什么又买他们家的啊,她说感觉还是买五个送一个的便宜。 “你信不信,她下回去买,还是得买这种烧饼。”“那是我妈不乱买东西,她不轻易出手,比较精明。”“她还精明呢?买东西不划价是精明吗?”“她怎么不划价了?买俩烧饼还划价呀?”“她年轻的时候更晕。”“是您太夸张了。” “孟冬,你又开始犯蔫坏了?”韩雪当然不满意他对孩子的挑唆,要把这种坏人绳之以法,“干嘛?”“大人吵架你跟孩子瞎嘞嘞什么?”“没有,谁跟你吵架了?是你一个人在发脾气好不好?”韩雪拉他进了小屋,关上门再跟他说,语气十分平静,“你可真够呛的,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啊?”“我又怎么了?”“以前你对孩子发脾气,我心软,认为这就是当爹的管教孩子呢,得向你靠拢,维护你当父亲的尊严,看来我太天真了,我维护你你不维护我,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阴谋呢?他可是你亲儿子,你不顾一切的毁了我不要紧,毁了他就是造孽,天打五雷轰的。”“啊?说两句买烧饼的事就要天打五雷轰了?没毛病吧你?” 买个烧饼都能升级,日子还能平静的过吗?非得过得精彩万分不可了。 于是,“你光知道说我,你伤害他的时候还少吗?他需要别人陪他做作业的时候你在哪?他需要一条干净的运动裤去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你在哪?在麻艺宫,牌桌旁,别把训斥别人当成减轻自己罪孽的手段,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比什么都强。”“我再怎么不照顾他也没有阴谋啊,也没有故意的伤害啊,不像你,为了更深的目的。”“我有什么目的啊?你说清楚了我有什么目的?”“你有什么目的你自己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尽我要所能的把他教育好。”“你那是教育吗?平常假惺惺人五人六,关键时刻陷害别人让他失望,这比普通的伤害更加的暗藏计谋,怕他疼的不够深是不是?”“你放屁,他是我的心头肉,我就是看不惯你当着他的面大喊大叫还有对他不管不顾的伤害,我是替天行道,我就是要对你进行道德审判,我,我他妈不跟你说了。” 吵得精彩,意味着将来肯定还要再吵,你别假惺惺的责备自己当了岁月的帮凶,女孩不就是这么结婚后变成泼妇的吗?当然有你的功劳了。 第九节时刻准备着 过了一阵子孟冬又在公园里看见那个记者了,这次他似乎是要加入锻炼的队伍,不再东问西问的了,孟冬那天心情不错,正好穿了件新衣服,就主动逡巡到记者前面和他打招呼:“怎么还是你啊,这次来干嘛的?还当记者呢吗?”“对啊,不干这个干什么去啊?”“还是给网站当记者呢吗?”“是啊,怎么了?”“是兼职的吧?”“什么意思?”“现在不都这样吗?给报社也当记者,给电视台也当记者,是专门卖新闻的吧?”“差不多,应该叫跑新闻的。”“看样子你们这行门槛儿够低的。”“这话儿怎么说的,瞧不起我们?”“哪能啊,当记者挣得多吗?”“不多。”“那还干什么劲啊。”“还是瞧不起我们。” 孟冬非要教记者跳舞,他不敢跳,怕摔着,“主要是不敢跟你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跳。”“这是为什么啊?跳舞又不是跳楼,有什么不敢的?”“怕你们摔倒了讹上我们。”“呸,都是你们编的假新闻,最后连自己都信了吧?哪有那么多的坏老头啊?一点人味都没有了?有也是个别的。” 这次俩人多聊了一会,孟冬问记者还采访不?记者说不采访了,舞蹈班的事早就黄了,自己也是休闲来的,孟冬一听放心了,就开始没有目的的瞎嘚嘚,大聊跳舞的好处,跳舞跳好了他的肾结石,跳舞跳的他身手矫健,“收获很大啊,跳舞的人都没有负能量,都是正能量。”“看出来了。”“这是门艺术你知道吗,应该光明正大的追求。”说到艺术时很香甜,仿佛有了红烧肉的滋味。 吴胖子看着他们聊天很眼馋,也过来瞎掺和,被孟冬支走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嘻嘻哈哈的说些不正经的话,孟冬倒觉得无趣,哼哼哈哈的支吾着,怕他捎带着说林佳佳,撇下他们自己又奔向了舞场。 早晨的江畔,景色怡人,远望有山色,近看波光粼粼,一个高挑的中年男人认真的对付着自己的肚子,保持好舞姿跟上她,始终追着她的手要握着,俩人的舞步像巡逻的士兵,肆无忌惮的奔向更广阔的广场,脸上全是因为欣赏而产生的笑纹。 孟冬和林佳佳跳舞的事吴国栋起根儿就知道,孟冬最烦吴胖子过来搅局,但吴胖子也非得过来搅局不可,他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外带观察观察这二位,当然什么都要观察,什么也别想逃过他那双智慧的小眼睛,一辈子都能保持在二点五的水平,一辈子二五眼,容易吗。 根据林正元的要求,孟冬接受暗示要跟老何抢位,主动订立了人生目标,林正元表示自己的眼睛一直亮着呢,“你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老何不知道这件事,反过来,林正元还向老何求证如何评价孟冬这个人,老何不关心林正元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目的,清晰的向林正元表达:“孟冬做事是向前的,不管是为了工作还是因为胆小怕担责任,向前的工作就应该值得肯定,这是有为的举动不是以推卸责任为目的的,有的同志很有能力,比孟冬有能力,但他们的工作结果不是向前,都是横向互相拉扯的较劲和扯淡,这个最可怕,万万要不得。”林正元点头不语。 过了不久,有个买了临街底商的老板要跟着整体工程进度一起进来做装修,业主方同意了,让他们也向监理单位和总包单位交费,让两家单位顺便一起管理了这家小分包。 这个分包单位进场时找总包、监理做交底,对待林正元的态度十分谦卑,有传言说正是林正元帮这个老板找的施工队,林正元便安排孟冬单独主管这个分包,“相当于总代的职责,”他亲自向大家交待,“虽然只有一个孟工是常盯这个工程的,其余的人都是两个工程跨着干,但专业工程师一定要配合好孟工。” 大家认为这种宣布就是升职了,围着孟冬让他请客,孟冬豪爽的请大家暴嘬了一顿涮肉,老何托故未去,席上的欢愉融洽自不必说。 对于这个分包的工作,孟冬是十分尽职的,之前他也知道林正元经济方面是神出鬼没的,他的收入平时就是大家议论的中心话题,平时看他很节俭,舍不得穿舍不得吃,但孟冬看见过他开好车,没停在工地里,停在场外了,下班时再偷偷的开走。 有人说这个项目的监理任务就是林正元私人承包的,有人问过他,他说不是,项目部离公司比较远,大家平时回公司交流的机会也不多,林正元就像是操纵木偶们的那根线,谁跟他提关于薪水方面的要求他也不说答案,就说“我给你汇报汇报吧。”之后就是漫无目的的等待,再催还是这句话,有人打电话问公司,公司的回答就是,“问林正元吧。” 很快搞清楚了,分包老板是个岭南人,为了满足大厦开发商关于消防等各方面的要求才找熟人认识了林正元,聊了半天发现大家还算是半个老乡,就让老林帮忙找一家精装修的队伍,商人是精明的,很快又找来懂设计和预算的香港人共同管理,头一次开会就表现的十分谨慎,怕被众人忽悠了多花钱。 别的可以节省,唯独开工典礼弄得风生水起,还非要做仪式,又是烧香又是请吃乳猪的,过了两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个风水师,要给自己选的地址做风水,这些事姜达才他们不乐意参与,因为烧香点火什么的很让人担心,有消防规定管着呢,林正元找的装修单位也各色,进来干活不交总包配合费,弄得总包不停的拉电闸“整”顿,害的孟冬两边协调,累的不行,一听风水师又要进来,头摇的像风车一样,老板找林正元告状,林正元给孟冬打电话让他配合一下,他说:“搞点仪式有什么的?碍着谁什么事了?”“他们又烧香又点火的,违反消防要求。”“那有什么违反的?不是有灭火器呢吗?不行你在旁边盯一会儿不久完了吗?”说的孟冬无语。 风水师是个东北人,海边上长大的,一嘴海蛎子味的普通话,经常说半截话就翻白眼独自嘟囔,一会儿回过神来接着说自己正在心里打卦呢,估计是被老板冷落了或者林正元又从中间抽了一大笔介绍费,大师总是不高兴的样子,谁问什么他都是说“不妥”,不是这个时间段风水“不妥”,就是地点属于犯小人的地界“不妥”,还算出来小人属鼠,要找破解的招数,孟冬倒是知道林正元是属鼠的。隔了几大师天派人送来一张大黄纸条,说是某天某时某分设立仪式的现场,到了吉时才能拆开这个看,其他的仪式和器具什么的,也都是写的一清二楚。 老板派人专门采买督办,总包要求各方一起去监督,孟冬还得受命协调。 到了吉日吉时,老板的代表率领一众人等矗立在仪式器皿前面,按照大师的吩咐打开黄纸条大声宣读,读完之后众人都伸了舌头,里面告诉大家,要去找一只狗的塑像来点香参拜,…众人闻言犯难了,都说没见过有摆上狗的塑像的,有人建议买只玩具狗算了,就打电话给大师请示,大师骂着街说“不妥,不妥。”只能四处再去找,时辰快过了也没找到,有人建议放只活狗上去得了,又赶紧给大师打电话请示,没想到大师和颜悦色的说:“这个妥,极妥。”于是众人大呼小叫的出发,去工地库房里牵来了大黄,把它抱了上去,大黄没见过这个架势,躲来躲去的非要下来,孟冬心想,这个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上去一手牵狗一手指示众人“继续,继续”,众人于是围着他们鞠躬点香,有的比较虔诚,咣咣咣的磕头,林佳佳看了发笑,心想拜了才是败道呢,这都出圈了,要给狗哈腰鞠躬,这算哪跟哪啊。 之后工地进展的一直不顺利,过了一段时间都说老板没钱了,老板要撤资,于是工地上开始停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老板就来工地上视察,给大家说宽心话,设计单位抓住机会找他定样品,可怎么选都不合适,施工单位也赶紧扑上来找他补签洽商,他把大脑袋摇的也像风车似的,就是不给签,终于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赶紧撤了,实在让人感觉到没谱。 又过了一个月有了结果,原来老板在别的生意上赔钱了,上一次来这边时就已经开始偷偷的撤资准备跑路了,来的目的就是表演一下,蒙蔽一下事态,没想到纸里包不住火,这边的工人们先一下子爆发了,等了几天还是没结果,都收拾东西走了,临走时把库房里的器材洗劫一空,大黄的下场也不好,由于长得过于肥大,被几个坏小子半夜偷偷闷死吃肉了。 但这事孟冬前前后后做的很尽心,给林正元留下了好印象,觉得孟冬这人还是可靠的,自己也收益颇丰,心情大好,流露出来要重用孟冬之意,一时大块人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3章 第二次战役 林佳佳的第二段 第十节林佳佳的第二段 林佳佳眉目清秀给人的印象不错,放眼四周,会发现很多这样的女人,看着她们的外型听着她们的方言一定会想到她们的家乡,有名有姓的那种小地方,她们的穿着,她们的谈吐,说不上是有意思还是有味道,但你得承认人家正在“盛”时,经过很长时间的打拼已经变得信心满满风华正茂,脸上的肌肤也是圆润紧绷的,是一个女人最靓丽最吸引人的时刻。 然而你能体会到这样的说法吗,就是正是因为她们处在盛极无限的时刻,是在顶点,所以才会衰落的明显,带来的压力更大、更感伤,她们每流失一分的风采,就显得比别人更加的灰灰土土和颓唐,是别人的两分。 工地上对林佳佳的传言很多,有些很尴尬,由于经常锻炼,她的胳膊上能够浮现出肌肉的线条,身姿也很挺拔,有种运动者的神韵,就被编排成各式各样类似神话故事的女主角,比如车掉沟里她能独臂拉车,或者一个顶俩的背水泥、搬砖之类,反正都是演绎,演绎的目的就是过嘴瘾,吃不着乱糟蹋的心理。 就是这么一个让你倍感熟悉的女人,经常在给你开的发票里或者是写给你的纪要里有错别字,再或者就是在会上当众念错别字,她涂成玫瑰色的指甲还在指点着它们呢,你友善的提出来她也丝毫不感觉到难为情,还要请教你它们的发音并立刻予以改正,“这回念对了吗?”其实你在感觉到难为情,因为这是一个小学生都会写的常用字,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 可怕的感觉就像早春的雨,辜负了你的一片情义,把心情打的湿漉漉的,弄的那些忧郁感又悄然而至,她都这样的“不通”了,为什么你们还能融洽的在一起?为了什么?你接受了她经常的写错字,她接受了你外形的散漫不规矩,你不经常照照镜子吗?形象这么差还不自知吗?让她每天看着您那腻乎乎的大油脸,就算走在街上肯定也是最邋遢的几个之一。 愁不愁的一天也就这样很快的消磨过去了,林佳佳也发现自己真真的算个人物,不管身边风云如何变幻自己总是最平静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种从容,一直能平静的观察着别人的生活,不疾不徐的,然而自己的呢,属于自己的老公、孩子、家庭呢?被跳舞、瑜伽忘记了?被美好的咖啡忘记了?还是被贾玉林的文玩忘记了? 到了一年一度检查身体的时候,孟冬抓空去体检了,除了有智齿口臭,别的部位都正常,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大肠,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师傅一定要认真的检查一下,他以为要望闻问切,但老师傅经验可丰富了,仗着练过中华鹰爪功,只用了二指,就疼的孟冬吱哇乱叫,最后结论为“未见异常水肿等”。 林佳佳的单位没给所有员工设立这样的福利,正式在编的员工都安排着去了,林佳佳属于私人感情留用的,没有这个福利,众位姐妹倒是劝她一起去,“又不是成千上万的,就是个保健项目的体检,三四百元而已。”于是欣然一起而往。 一个月后结果寄到,很不理想,林佳佳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检查报告上赫然写着:“频见双侧甲状腺结节,密集…子宫肌层回声不均匀,宫体前壁外突低回声,直径36,建议定期进行复查,若单个肌瘤生长速度较快,应进行手术切除确诊…。”什么意思?子宫肌瘤还要手术,还有数不清的频见结节,让人崩溃的结果,仿佛百病已经开始缠身。 “一个体检,你用的着写成这么邪乎吗?生怕我不去医院不给你们送钱去怎么的?”林佳佳受了刺激,给体检中心的热线打电话投诉,险些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痛斥他们欺负一个命苦的老女人了,“就那些大夫是正经大夫吗?不是弄俩老护士来就能给人家做鉴定然后签字盖章了事的,看会的不算是真会,还给人家做宫颈癌筛检呢。”又独自发了半天的火,人家接电话的女孩儿一句回言也没有,临了才说了一句,“请您对我们的这次服务进行评价,祝你健康,谢谢。”多标准的服务啊,还祝您“永远健康”呢。 扯淡没有用,扯淡最误事,于是抓紧时间到正规医院去做检查,本来想一次解决问题,事实证明体检是必要的,不得不看了两次大夫。 但门诊和检查室的两位大夫由于您的年龄问题,您的婚姻问题,您的一直未孕问题,还有您肯定不是处女而处女是影响准确b超的问题,给出了两种意见,他们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学术论争。 尽管您开始也不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真的就让这种尴尬的事情在您这么一位大龄未婚未孕的女人身上发生了,特别的不温柔,特别的没有礼貌,特别的令您难受,让您伤心了,感慨人间路不平。 第一种意见,妇科大夫小a:“您最好是检查的时候问问她们,她们的意见更准确,看看需要不需要手术,不要一听手术就害怕,腹腔手术也可采用微创技术的,术后外观很好,有几个创口贴就可以下地了,接着工作和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个手术属于腹腔镜的手术,最关键的是这种微创手术需要推宫的,处女不能推宫,没有生育过的女性也不要进行这个手术,我们是负责任的,一定要跟你明确的说清楚,你明白吧?自己是不是处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龄甚至老龄的处女也是很多见的,我们经常,呃,遇到,当然她们也应该跟你说清楚。”“她们是谁?是检查室的大夫吗?”她没有回答,停顿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估计是代表点头了。“说实话,结没结婚、有没有男友这两种情况你都说过了,其实这还是不一样的,如果结婚了,受孕的机会还是蛮大的,怀了孕就会更尴尬,因为胎儿会和子宫肌瘤一起长大的,这是我们最难处理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建议你还是检查清楚些最好,结论应该她们定,嗯,为主吧。” 第二种意见,来自于小a说的“她们”,“虽然我们是做b超的,但诊断是她们的事,她们应该更清楚啊,问了半天也没问到点子上,其实问题不是结没结婚,或者没结婚有了男友,这两种情况其实是一样的,就算保持很频繁的夫妻生理活动,那种情况和生过孩子的情况还是不一样,因为生过孩子的产道已经经过预产过程、生产过程,这怎么能一样呢?只有生育过孩子的身体b超结果才能更接近实际,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林佳佳慌张的摇了摇头,“这么说吧,你还得去看妇科,不行的话,你换个大夫吧,最好要求增加阴镜检查更合适。” 妇科大夫小a:“谁让你来复诊阴镜的?这完全是荒谬的。”“是她们那个姓魏的大夫。”“就知道又是她。”“还副主任医呢。”“阴镜主要是对部位进行的内窥方法,而你的情况主要还应该是在子宫的部分,这种阴镜对子宫特别是后壁的情况内窥效果并不好,如果是输卵管上有肌瘤那还说不定能看出来,这回明白了吗。”“哦。”让你长知识了吧。 b超科室的魏女士,“吃药?谁说吃药就是万能的?”她的眼神能杀死林佳佳一百遍,“吃药只能延缓子宫肌瘤的生长速度,就是说让它长得比较慢了,并不会主动的消失或者能够有效的缩小,想不动手术就能让子宫肌瘤消失掉,除非你自己绝经了,这个你能明白吗?”这个你也不明白,虽然你是个中年女人,可你真的不明白,你看着这些小女孩大夫们就发憷,她们年纪轻轻的,怎么会什么都明白呢,做女人做到了这种地步,已经通透的让人感觉到知识是无聊的和可怕的,林佳佳甚至觉得还是有女娲的时代好,男人和女人都是一口气一摊泥做的,剩下的就全都是浪漫的幻想了。 她诚实的回答眼前这位女孩大夫,“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说实话我知道我很特殊,但我也不想这么特殊啊,这不就是命运吗。”她的可怜兮兮从来都不是装的,仿佛就是做了错事来向神明诉说的从众,一边祷告一边虔诚的看着她的满头光环,令她也好不容易的给了林佳佳一个微笑:“哎呀,这才哪到哪啊?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得病啊,这种情况也常见,别那么强的心理负担,没搞明白就多问,搞明白不就行了吗。”“可我还是没明白,您说我这是用不用做手术啊?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哎呀,我哪有权利诊断啊,诊断是她们的事。”“那您建议是手术还是不手术啊?”“哎呀,你怎么老逼我啊,不是说了吗,你还是得问门诊的大夫去。”“您看我来一次也不容易,我也不是特别明白的人…”“好了好了,愁死我了,这么说吧,你这种情况啊,当然是晚弄不如早弄了好,这回明白了吧?”“明白了。”“本来这句话我是希望妇科的大夫告诉你的,省得老是让你做各种各样的检验。”“那她们干嘛不一次说清楚了啊?其实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就是那么一说,人家也有人家的检查程序,这是看病呢,看病需要做病理检验的,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也别再多想了,再说下去真的没完没了了。” 都说成这样了,能不多想吗? 再去找妇科大夫,说了检验科大夫的话,她也说:“她是这么说的吗?那行,那你就三个月以后再来复查吧。”“那还需要做手术吗?”“三个月以后再来复查。”“现在不用做手术了对吗?”“三个月以后来了先复查,复查不合格肯定要手术。” 这回终于明白了,是让她的语气给整明白的。 三个月转眼过去了,林佳佳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这三个月里她百转交集,心里的感觉从少女到老妪,从花开到花落来来回回的经历了好几遍,有忧郁的抱怨,也有坚定的希望,女人做到了这个地步十分的难受,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难受,人家有病有灾的可以有爱人有孩子倾诉,自己什么都没有,早知道这样,真应该早点把自己嫁出去了,管什么这个丑了那个穷的,现在看来,婚了就是对了,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可以心安理得的获得这个世界的认可了。 结果不太好,它都已经长到一厘米了,肯定是要手术的,可是没有床位。 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床位,去问了有关医疗保险的电话,回答说定点的医院就是这么几家,不在这个范围内做手术是要开诊断证明和转院手续的,“我还没住进去人家不给开啊。”“那我们就不管了,这是您自己的事。”什么玩意啊。 对于这个结果你倒是没有再抱怨命运,因为别的人遇到情况也都类似,跟几个同样来等病床的病友们聊天,大家都说这是个难事,而且又给出了矛盾的两条路线。 路线一,“你得去找住院部的大夫,住院部的大夫管批病床。”说话的是位大爷,丰富的斗争经验似乎全写在了脸上,尽管老了,一双小豆眼十分精神,“我跟看病的大夫说了,她让我等床位的。”林佳佳楚楚可怜的说道,“看病的大夫不行,得找住院部的大夫去。”“那边没有大夫啊,都是门诊这边的大夫过去查房的。”“嘿,你怎么那么糊涂呢,问问护士不就知道了吗。”“我问那边的护士了,说那边的床位都是归这边门诊的大夫负责,一个人管几个床什么的。”“她的意思是门诊的大夫管给这几个病床的病人看病,怎么分配床位还是归住院部那边的大夫管。”“是吗。”“肯定是啊。”诚实的大爷就差告诉你那边分管床位的大夫姓字名谁了,因为他就是这么住进来的。 于是赶紧去了住院部,住院部真的有“诊疗办公室”,里面也真的有管病房的大夫,但是人家很官方的告诉她,“现在的床位确实非常紧张,要么你就是急诊送进来马上需要手术的,会在手术后加床,要么你就得根据病情根据预约到门诊那边轮流等床位了,这些都是死规定,跟谁能分配床位的关系不大,就算你有关系,病情没到那儿呢也没戏。”林佳佳说了半天也没敢说能不能加个塞儿,人家大夫已经隐喻的告诉她了,“您这病放到今天这种住院形势来看,能预约上床位那真得要等到它恶化了。” 路线二,“你得找护士去,护士能往里面塞病床。”说话的是位姐姐,“这叫床位护士,你懂吗?”“不懂。”“一个护士管几个病床的病人,专门负责这几个床的护士,这就是床位护士。”“咱们国家的医院里有这种护士吗?听说都是国外才搞这种床位护理的吗?”“要说有也行,要说没有也对,因为都是护士的职责,我怎么那么明白呢,我的一个姐们儿是搞医疗纠纷处理的,法务,法务唉,是她给我讲的这个,医院和护士之间定岗定责的内容。”“那你那姐们儿认识这边的护士吗?”“要是认识的话,我现在早就做完手术了,说不定都上班了。”这不废话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佳佳得病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工地,大家像x光检测一样把她的“故事”全面认真的透视了一遍,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有同情的,也有传闲话看热闹的,还有当面给予同情的,比如林正元,温柔的关心她,绕着圈的培训关于妇女身体的医疗保健知识,一点也不脸红,当然不会“二”到当着第三个人说了,林佳佳也是被“可怜”逼急了,居然和他聊下去了,他连江湖郎中的资格都没有,但他也不像是消遣自己,也不像骚扰,还跟她探讨如何能够顺利的住上医院,最多是有点暧昧的关心。 又找了工地上、生活中的几个姐妹帮忙找关系,都说这个医院的关系不好找,“干脆换个医院吧。”“换个医院还得重新检查,重新预约,这套程序又得再来一遍,关键是那几项癌筛的检测,还得再等,就这个医院吧,不行再说,这都排上队了,就是想跟大夫说说给往前挪挪,也没别的太高的要求。”“没太高的要求也不行,原来感觉这个城市里的医院蛮多的,坐飞机时在机场就能听到介绍医院的广播词,谁听见谁心里热乎乎的,什么全国医疗的中心城市吧,医学科研的发动机,真的一去医院,永远都是一层一层看病的人,围的哪哪的都是,跟发洪水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爱得病,还都是大病。” 贾玉林在忙自己的小生意,最近他把家属区的铺面房改成了“家乡牛肉面馆”,可能是看见门口四川人开的“重庆小面”太火爆,认为这边的群众好喜面条,便动了抢生意的念头,没想到轮到自己时恁的艰难,一天下来连十斤面都卖不出去,赶紧又增加项目改玩“牛拉”了,“牛肉拉面,新鲜的,刚拉的,热乎的…”刚拉的也不行,热乎的也不行,就是没有捧场的,天天急的掉头发,根本顾不上林佳佳这一头,有一搭无一搭的听她说医院里的事,也给仨俩狐朋狗友打过电话,都是有去无回的玩意,只好求自己的知识分子老爸,老爸是懂看病的,泡了一辈子病号的老同志了,早已久病成医,抱着医学词典来回的翻,还找他老娘研究了一回,认真的对贾玉林同志说:“要真的是我儿媳妇吧,我也能发表一些意见,可现在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人,又是女同志,咱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家出主意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长在身上的东西,不是该长的都应该及时去掉,你看我,每年都做个肠镜,有个把息肉,就算是个小头头也得给它斩草除根弄干净了,都是一个道理。”说的贾玉林心里明镜似的了。 林佳佳早就知道贾玉林指望不上,不光是婚姻,其他方面也是闲云野鹤似的自由生长。 渐渐把这事憋在心里变成了魔,眼神也呆住了,思绪也停滞了,有一次她组织各级领导来工地给下面的班组授旗做演讲,是业主要求的“青年突击队”的旗帜,来的领导里面有个老同志,真挺能说的,讲起了一位“女青年突击队能手”的故事,特别重点的讲了这位女同志退休以后的先进事迹,题目就是,现而今的退休老大妈打败癌症,顽强的和智障儿子在老伴儿离世后和命运苦斗的故事,听着这位六十三岁老人的动人事迹,所有人都没反应,跟刮过耳边的清风无异,只有林佳佳,这个有料的中年女人,当场就在前排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弄得给“青年突击队”授旗的领导都惊骇了,“这是怎么一出啊?这位女同志是谁啊?怎么这么高的觉悟和工作热情啊?我都讲什么了?至于的吗?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就是那么一听不就得了吗?”哭的动静也大了点,挡都挡不住的滔滔江水,可谓淋漓尽致,真要是那位大妈在场的话,也会对这位闺女说声“谢谢”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心都是相通的。 说来说去都不管用,最终还是魏大夫帮忙了,她给住院部的病人做检测时发现有一张空床,正好管这张病床的大夫欠她一个人情,问她有没有需要病床的病人,她在心里坦坦荡荡的找了一遍,就把林佳佳拎了出来,给林佳佳打电话时宛如天使降临,弄得林佳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千恩万谢的把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吧唧一口吃掉了。 林佳佳和孟冬相遇在舞场,自认为没有相恋,虽然并肩一起的工作和娱乐,有着不是夫妻,胜过夫妻的男女友情,孟冬还是很希望林佳佳是个男人,最好能和吴胖子换个身份,这样就彻底了,可惜她是个女人了,不能一起喝酒,不能连睡觉都腻在一起的互相依靠,女人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她们来自于外星球,只不过这位的星球显得比韩雪的近些。 “姐要的是,不肤浅,姐给的是,特浪漫…”在喊口号似的歌曲声中,舞蹈家们翩翩起舞,给你一个春天,让你从冬天醒来。 做完手术的两个月后,林佳佳又出现在了广场上。 情绪也一直在恢复中,总不能盯着一碗牛肉面也多愁善感吧,看见每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都觉得是有故事的,都值得哭一回,要是这样你的世界就完了,“那你看见一只老年的狗狗要不要哭呢?它的故事也很感人啊,那么多年的流浪岁月,还有艰辛和挣扎一直在跟随着它,它的活着难道不是修行吗?得忍受多少苦痛啊。”孟冬是在劝她,可说完了连自己都心动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家的“沫沫”,它现在也是不知所之了,因为都要上班,家里没人看它,就经常让它自己跑出门外,平常都是尿完尿自己就回来了,偏偏有一天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许是被遛弯的人牵走了,许是惹恼了什么人被报复了,反正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了它的叫声,家庭战争的时候都觉得少了一种配乐。 “是啊,人活着是修行,狗活着也是,现在干什么容易啊?谁不忧郁啊?生于忧郁,流行忧郁,干什么都是忧郁。”姐的回答依然铿锵。“哎,最近怎么看不见贾玉林了?有两三月没见着了吧。”孟冬其实想问她,“贾玉林是不是也像沫沫一样,被人领走了?”怕刺激到病体初愈的林佳佳,就笑着把这句话咽回去了,没想到林佳佳凄惨的一笑,大度的说:“我一得病他就跑了,没意思透了。”“所以啊,心别太细,心细您就别火大,心细还火大,这脾气谁受得了啊?”“不是那么回事。”“都这岁数了,找个伴儿也不容易,婚了得了。”“说的容易,哪那么容易就婚了啊?”“不行赶紧换个人呗,有孩子的也行啊,不就是当后妈吗。”她想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说的他自己?没敢开口,雷池这一步也不是那么好越的。 “还跳么?”“待会再跳吧,跳多了也难受,现在的身体还不是那么结实。” 休息时她喝自己带的饮品,是滚热的茶水,红茶加蜂蜜,虽然是女士,她以前却不喜欢吃甜的东西,更喜欢喝冰凉的饮料,现在选择了改变。 “那老贾明说拜拜了吗?”“也没有。”“那你就得找机会告诉他,请他永远的记清楚。”“记清楚什么?”“情人也是人。”“什么意思?”“别看我,别跟我有意思。”“才没有呢。”“你就指着贾玉林的鼻子对他说,都是有钱人才配有小三的,你配有小三吗?我还没扶正呢你就搞上小三了?当你的小三是不是也缺少些价值啊。”“算了吧,说那么尖锐的话干什么?得了,说点别的吧,记得上次贾玉林说帮你搞个高工证的事吗?他不搭理我了,我就自己去找那个办证件的小姑娘了,她答应我再给你联系联系。”“说实话我也找别人问过了,都不行,老贾上回给的那个样品的照片我也上网查了,他这个证人事部门还是认可的,至少退休时用的上。”“那我帮你再催着点,那小姑娘说的,估计这个月就有戏了。” 众人发现,林正元林总好像喜欢上了林佳佳,怎么一个有知识的人会对一个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女人感兴趣呢,孟冬也觉得奇怪,甚至是可笑,要是少男少女还有情可原,他这么智力超群的人生赢家,怎么会让这份情来的手足无措了呢。 林正元的特点是快,尤其是说话,对方还没听清楚呢,他已经结束了,还喜欢不说整话,弄得对方总要猜,有时林佳佳会帮忙给他做专题会议的纪要,就来问孟冬,是因为猜不透林正元在会议上的发言内容,林正元看见了,就腆着脸让她来找自己核实,“我说过的话,你问他们干什么?”这是他的原话,林佳佳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她不怎么搭理林正元,倒是能当着孟冬的面问他:“你们当领导的也真够逗的,在台上也不拿稿,嘚嘚嘚嘚一说就是半天,说的都是什么你们记得住吗?”“记不住,你当领导都是什么高级玩意呢,也是一帮蠢人。”“那怎么能不停的说呢?”“嗨,练练就行,说的都是废话,只要记住序号,记住自己说到第几点了就行,不信你也试试,你也行。”说的时候还笑,一脸的肥肉乱颤。 林正元的记忆力超好,上回聊天时和你提到过的细枝末节,下回聊天时就会被他随时随地的用上,就算是只知道事情的一部分,他也能拼凑出事件的完整过程,仿佛真的有人在帮助他似的,其实是他自己的智力使然,这样的人是可怕的,同事中属这样的人最玲珑八面,他要比别人挣得多,生活的出色,“你有人家林总混得开吗?”林佳佳一句话就能让孟冬安分多了,仿佛只有林正元赢才是天理似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4章 光荣之路 前进 前进 第四章光荣之路 第一节前进、前进 贾玉林的生意经就是要善变,要敏,发现自己又不是做“牛拉”的材料后,果断的放弃了“牛拉”小王子的梦想,变,变,变,无事可做就靠喝大酒过了一段时光,找几个常耍的女人们寻“温柔”,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初恋女友,她和他相处的最久,可她告诉贾玉林,她的儿子要高考了,不能再和他“耍”了,“过一阵再说吧”,就和他放弃了联络;第二个女人很有些家资,是一起做木地板生意时结成的伙伴,她也有情况了,是她的老公要退伍转业了,为此老公的心情不好,搅和的家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也顾不上这段私情了;第三个拿得出手的女人就是林佳佳,可自从她病了之后贾玉林和她有一搭无一搭的,属于温水煮青蛙,高兴了就“哇”俩声,不高兴就藏起来。 实在无事可做就常回家看看,回家后父母双亲很高兴,尤其是他老爸,以为这个儿子终于迷途知返了,主动提出出资让他去上补习班,“上个硕士班,或者搞个外语的证证回来,去给外国人打工。”贾玉林哭笑不得,“现在外国人都给中国人打工了,我到哪给外国人打工去啊?再说了,四十不学艺,我学完了也该退休了。” 父命不可违,人家多对啊,不是说活到老学到老的吗,于是到外面找印证的个体户,以前到她家印广告时认识的,自己跟孟冬吹牛帮他办高工证说的就是这里,今天形势所迫,自己也来了,琢磨着给自己也办个证,一来二去的贾玉林也发现了,办证倒真是个生意,他们没有资源没有手续只能办假证,自己为什么不去做“真证”的生意呢?找真的认证单位批资质,找自己的父亲出面,到他们学校里找路子搞联合,一起办班发证啊,妈的,这个证不就是真的了吗?还苦哈哈的“牛拉”什么啊?牛你妈的拉。 说干就干,一猛子扎进去了,越弄越有戏,那还顾得上别的,用他自己的话说,鲲鹏展翅在今朝也。 林佳佳去给孟冬办证也是一波三折,刚开始那个小姑娘还说的有模有样的,后来渐渐没了消息,以为就要没戏了,小姑娘却打来电话,“现在行了,多亏了贾哥,他找的路子真好,用不了三个月就能把证发下来了,你们还办不办了?”“是最早带我去的那个贾玉林贾哥吗?”“就是他啊,现在人家是老板了,我们都跟着贾哥混呢,唉,你们不是认得吗?他没给你说他发财了的事啊?”“啊,其实我们也不太熟。”林佳佳又是吃惊又是感叹,自己刚刚没看透贾玉林,这回又该着看不透命运了,这种凄凉,横扫一切的难以抵挡。 林佳佳和孟冬找到贾玉林,老贾倒有些不好意思,林佳佳也没说别的,就是让孟冬找他办证,生意毕竟是生意,儿女私情放在了一边,老贾这次的思路很对,办的证件也对,孟冬很快就有了真的高工证,孟冬趁热打铁又问老贾能不能再给他办个地方的执业工程师的资格证,贾玉林没有这个能耐,就鼓捣搞联营的学校去区建委打听,看看能不能搞联合,没想到一拍即合,人家正打算找单位联手教学呢,光芒之路的最后一米终于被打通了,过了几个月,贾玉林们真的成功了。 虽然没有国家级监理工程师的资格证,但凭着这两个证当总监代表已经绰绰有余了,孟冬也成功了。 随着进度的发展,工程要订防水了,业主内部有好几个意见,姜达才也有备选的厂家,但是扛不过来自于外界主管部门领导的压力,人家早就盯上了,姜达才知道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行,就让厂家去找林正元帮忙想想办法,“别说是我让你们找的啊。”就把林正元的手机号和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了厂家,厂家顺利的联系上了林正元,林正元装正经不理人,可是老说“过一阵再说吧”,“我也得开了会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等等的隐语,厂家就加大了勾引他的力度,一来二去变熟了,林正元就约厂家找了个洗澡堂子见面,潇洒之后把休息厅当会议室给这帮“大老粗”们开会,“你家的防水是反应粘型的,对比目前热熔的防水卷材优点是什么?”“就是能在低温施工,我们有低温施工的措施,是厂标的。”“可现在人家的计划是尽量赶在初冬施工啊,不受季节温度的影响。”“所以就得靠您了,评标的时候向着我们些,要不我们死吃亏啊。”林正元笑而不语,他没点透他们,“其他方面呢?物理性能什么的都没问题吧?”“那些都是基本条件,大家都做的很标准,充分竞争阶段嘛。”林正元看了看他:“还知道充分竞争呢?金牛瘦狗也学过吧?”“我就是学市场营销专业的,这些东西都熟。”“嚯,来一行家,现在这私人企业也不得了啊,都是大学生了。”“我是研究生毕业。”“啊?那更得嚯了,研究生毕业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跑去销售啊?”“干这个也不寒碜,不会干才寒碜呢。”“嚯嚯,嚯嚯,这家伙,越说越有才了,那什么,我给你打工去得了。”“林总,您这可是开玩笑了,力气活我们出,你得给出专业知识方面的。”“知识啊,知识我哪有啊。”看看厂家代表猴精猴精的样子,林正元有点发软,就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及时的发生某些变化,逼着总包变计划,就能赶上深冬季节施工了,这样招标时你们不就有优势了吗。”“哪怎么变计划啊?”“总包听谁的?”“总包不是听您的吗?”“我又不给人家发工资,人家能是听我的吗?”“那您什么意思?让我们找总包项目经理去?”看来是真不明白,于是就说:“看过水浒吗?王婆怎么指导西门庆勾搭潘金莲的?”“我找俩潘金莲勾搭项目经理去?”“你找俩潘金莲勾搭勾搭我得了,不是这个意思,是让你找业主领导帮忙去,比如姜达才,他要是帮你了,这样就好办多了。”“姜达才我们不认识啊?”又在装,可这孩子装的有点嫩,他来找林正元的时候打电话,林正元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就是“姜达才经理”,于是就说:“姜达才要是不熟那可不好办了,那你们和谁熟啊?”对方没回答,看着林正元真诚而会心的乱笑。 没过俩天业主单位主持召开进度计划的研讨会,业主宣布近期将要插入小市政施工,原有的工作需要调整,总包要根据变化重新制定总进度计划,“要充分利用冬施的时间进行调整”,这是会议的最终决议,林正元主持会议,一切都是按照他交待给防水厂家的想法实施了。 但世事难预料,既然你能改变别人的计划,别人也能改变你的计划,最没有想到的是,变化竟然来自于老何。 从市政公司一进场老何就开始提意见,以前也没看见他这么关注过分包,还是业主的分包,总包提的意见都不如他的细他的全,还给孟冬等人布置任务,要求每人划片管理小市政,“大市政不合规的问题也得提,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早把小市政弄进来,上下同时交叉施工这不胡来吗?”孟冬知道林正元的心思,就当着老林说些抹稀泥的话,“这就是绿色施工的要求,人家现在好多开发商还提倡先做小市政和绿化工程呢,结构工程、装修工程就是在弄好的园林里施工。”“那不是扯淡吗,就咱们现在的施工水平,一帮子农民工,不得整的哪哪都是钢管木方子的。”“这也没多难,干习惯了就都整明白了。”“那也整不明白这些洋玩意。”“洋玩意怎么了?贯标洋不洋?现在哪个企业不贯标啊?不贯标不给你发资质。”“顶属这个贯标最他妈坑人了,一堆谁也弄不懂的名词,没一点干活儿时用得着的东西,还是原来的那个全面质量管理好,tqc,说出来都实在,用的时候也实在,还贯标呢,我看是够彪的。” 之以后老何更加的变本加厉了,“就得按方案上写的查。”“就得按规程上要求的查。”“我还没按贯标的要求查你们呢。”声震寰宇。 “林总,你们那市政工程还干的完干不完啊,再不招标,冬天就快过去了。”防水厂家催促的电话不断,弄得林正元好不心烦,吃人家的嘴软,能不难受吗? 姜达才也着急,开专题会催进度,“缩短工期有奖,延误工期要罚,监理单位先立立军令状,你们是现场管理的关键,投标时吹牛要监帮结合,这回就看你们怎么监帮结合了。” 没过几天又让工程部的哥几个搞送温暖活动,给监理机构的同志们每个人发了一个高级的保温杯,还把老何推选为“月度优秀合作人”,单独发了他五百元钱的奖金,老林看见了暗忖姜达才不了解情况,“拉不出屎来还给人参吃,这不得憋死谁啊。” 果然老何更加的顽强了,渐至老林说话也不听的地步,这更坚定了老林的判断,就觉得这里面还真是有问题,姜达才的意思连孟冬他们都知道了,虽然大家不知道背后还有防水厂家的故事,但又给保温杯又发奖金的,傻子都明白要替业主分忧抢进度啊。 老何还还放出风来了,“估计这个市政得干到过完冬天了,剩下的防水正好明年春天做,这样最好,再不用担心冬施的防水质量了。”林正元心想老何你可别拽土建的专业知识了,还冬施防水质量呢?真的论土建知识你能让大家服气吗?哪个不比您这半路出家的功力深厚啊,他自己也是说过,三十多岁前就是站军姿拿过第一,还“来自于以前艰苦岁月的磨练”呢,搞得跟真事似的。 没过多久姜达才又找林正元单独谈话,直接骂上林正元是废物了,“进度再不改观,你干脆早点滚蛋”,林正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老何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的战友,进度的事就是他在捣乱,我们项目部真不是私人挂靠的,我们公司是老的国企体制改制过来的,现在还属于设计院编制呢,我没有开除老何的人事权…”“那我就换你。”姜达才的小四眼立着瞪林正元,老林无奈的说:“您有能力您就帮忙给换了呗,您是业主您怕谁啊。”“给你们公司发文行吗?”“行,就给董事长发文。” 当天下午公司就接到了业主单位的发文,善知冷暖的老何很快也得到了暗示,就到林正元的办公室里有恃无恐的乱叫:“换我?凭什么啊?还给公司发文,公司也不是听他们指使的,真他妈操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这么操心的为了谁,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撺掇业主跑公司告我状的。” 即便这样老何依然没走,只是不再公开顶着干了,但还是不给市政分包批工程款,有点问题就发文整改,大家还都知道他在偷偷的给建委质检部门打电话告状,欲用其极。 孟冬当然是支持林正元的,当着林正元的面帮他讥谑老何,迫不及待的往这浑水池子里面蹦。 没过几天姜达才又给林正元打电话,薅他到办公室,林正元扭捏的闪躲,“我在郊区开会呢。”“我管你在哪开会呢,在国外也得打飞机回来,晚一小时罚死你。”林正元只能不顾一切的飞车而至,刚进办公室姜达才就开骂,“姓何的怎么还没滚蛋啊?”“您不是给我们公司发文了吗。”“我不管你们公司谁梗在这里面,都必须撒手,老何在后面搬弄防水厂家投标的事你们知道吗?”“这我不知道。”其实林正元已经知道了,防水厂家是一清二楚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是吓唬你,就不是谁滚蛋那么简单的事了,明告诉你这个防水公司不是我介绍的,跟我们集团领导有关系,跟外面有名有姓的大领导也有关系,谁拦得住啊?这事轮的到他掺和吗?”“行,那我把这意见反馈给公司。”“废话,你就是个传声筒啊?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赶紧让姓何的滚蛋。”“人我是真没办法,其他的我想办法,让别人接手工作吧。” 其实林正元这么拖来拖去的拿老何挡挡箭牌也是有目的的,实在是他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有到位。 建委质监部门真的派人来工地核实情况了,偷偷的对举报人老何说了些鼓励的话,老何殷勤的献媚不敢闲着,带着大家指指点点的介绍情况,到了市政分包的现场,没想到市政分包的头目和质检组的同志们都很熟,大家一打招呼就让气氛大变,之后一唱一和的说了些场面话就要草草收场,老何急的拦住大家说应该看看现场吧,人家笑着跟他转了一圈,开了张整改通知单,再留下两句没咸没淡的话就撤了。 老何回到办公室里就崩溃的不得了,孟冬问他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再给国家级的主管部门打电话试试?老何阴阳怪气的说:“这些都应该是林正元做的工作,谁不做谁失职,对不起企业对不起国家。” 孟冬也挺勤快,当天晚上就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进贡给了林正元,林正元对于他的殷勤很受用,电话里点评道:“老何满脑子全是套路啊。”“没错,他私下里从不说领导的路线正确,全是抱怨的话,没完没了。”“这也能理解,老同志嘛,干了一辈子建筑业还没挣到钱,心里能不搓火吗?” 姜达才说到做到,没过两天便让会计部门暂停支付了监理费,这个工程的监理费是节点付费,这次的节点付费占合同的比重很大,一下就刺激到了监理公司,周末就派了一个副经理找姜达才进行满意度回访,公司显然准备的不充分,不知道老何的所作所为,姜达才的态度十分暴躁,喊叫的说,“红线内的市政工程进度决定了我们和周边单位的关系,目前这部分工程的进度十分慢,若是拖期了导致我们红线外的大市政管线线路和周边单位谈判不力,我们不会放过你们公司的,尤其是这个老何,现在必须走人,我还真没见过我们雇的人给质量站打小报告的,疯了怎么的?挣我的钱还毁我?”副经理听见这么说马上换了态度,向他询问事件的起因,姜达才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对方这才恍然大悟,来之前还以为姜达才就是在求关注呢,自己这次来就是专门给他“喂药”的。 一个礼拜之后,老何被顺利的拿下,林正元兴冲冲的找姜达才汇报工作,姜达才翻着白眼笑,“您觉得这次换谁当代表合适?”“只要不是那个姓孟的,其他人都行。”“那我可犯难了,”林正元也笑着说:“我手里就这么俩个好使又有资质的人选,老何和老孟,再从外面找个人来,弄不好又是不听话的。”“你们这个公司啊,真是奇葩,总代不听总监的,那要你干嘛使的?你看看人家咨询公司,还有那个做标底的公司,哪个公司不是老老实实又听话又玩命的干活啊?就你们,天天在工地上也看不见人,一个个还跟大爷似的倍儿有脾气,有什么拿的住别人的大本事也行,个顶个的废物,安全安全出过事吧?质量质量也控制不住,我们工程部查出来多少碎的裂的空调板啊?应该砸一个扣你们两千块钱,罚死你们得了。”“质量通病不可能避免,也不能都怪我们…”“得得得,我现在不跟你们滞这个气,你说用姓孟的你就用,但是我告诉你,要是他再跟我这顶来顶去的,必须滚蛋,你也一块儿滚蛋得了,活个什么劲儿啊。”“好好好,这次我一定严控,一定保证不让领导再费心了。”本来想讨个好,结果又捡了一顿臭骂。 回来就把孟冬薅过来上课,尽述提拔他当总代的艰难,一方面是群众的口碑不盛,一方面是业主方的压力,“我为什么非要力排众议啊?还真不是可怜你,我是从来不在工作上可怜弱者,确实是信任你,以后你就会感觉出来的,给我当副手是幸福的,给别人干副手,不管怎么努力,都要挨训,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副手,领导要管理你,我就不一样了,我希望副手能超过我,管理好咱们的同志,控制好施工单位的各项工作,…”语重心长句句心声。 孟冬当然不是小孩了,在工作方面除了有点倔,还是很知道上进的,特别是在台面上,能够正儿八经的说一些浅显易懂的话,显得那么的发自内心的庄严肃穆,有主人翁的风采,大家喜欢他的这种表达方式,尤其再配上点专业知识,跟作报告似的。 看见孟冬在“崛起”,有人不免眼热,就到林正元那里正儿八经的夸大他和林佳佳之间的故事,林正元面色阴沉的听着,多少有些酸劲反应在脸上。 当上了领导就要思考如何作为,看见林正元不来工地也没什么指示,孟冬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开“整”,他把大家纠集起来开会,开始不摸门,组织开会的和参加会议的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都认认真真的反映情况坐在一起瞎分析,开了几次会之后就知道要干什么了,孟冬清晰的搞起了思想整顿和“向我靠拢”,一段时间后,孟领导的指挥艺术渐渐的有了线条,不断发挥群众智慧形成以“酒”文化、“烟”文化为特征的广泛的群众基础,施恩图报,党同伐异。 建筑界本来就是个糙汉云集的地方,谁谁谁到底怎么回事一出手就都明白了,孟冬的这种工作方法没几天便弄得人人尽知,尤其是总分包的经理们,土方的“九指”张二秋,结构分包的经理万大千,总包的执行经理王一鸣,这几个“山头”赶紧分别行动,来找孟冬庆贺,请客送礼不亦乐乎,尤其是王一鸣,以前见到孟冬眼睛里藏着拳头,这回主动示好,本来也都是为了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孟冬便佯装羞涩,拒请不拒拽,拒钱不拒卡,关键时刻能一锤定音的不搞云里雾里春秋笔法的那一套,让合作的各位“老大们”渐渐放心,都说“老孟是个能交的人,工地里的情况他最清楚,不像那帮学生出身的玩意,不但没经验还个个奸猾,披上毛比猴都精。”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5章 光荣之路 暴风雨前的励精图治 第二节、暴风雨前的励精图治 有离的近的就有离的远的,有叫好的就有摇晃脑袋的,他说他没摇晃脑袋,可偏偏他的脖子老是那么歪着的,孟冬不管三七二十几,慈不带兵,都给你治好了算。 说的正是马恩熙。 上次孟冬恶了姜达才,林正元把老马弄来挡锵了一阵,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老马自己说话不留口德,得罪姜达才被轰走了,安装阶段开始后,他又被林正元折腾回来了,因为老马是干水暖专业的出身,安装阶段是以他们专业为主的,之前因为脾气好,常被林正元派到别处当救火队员,久之对土建工作也能来两下,这次又调回来了他也十分注意,平时和姜达才接触不到,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随着合作越久,孟冬对于马恩熙的认识也越深,发现这个人确实心地慈善,心眼比较宽,但宽心眼放在生活里行,万事不生气,放在工作中就有些粗枝大叶,经常惹出事来要别人替他擦屁股。 马恩熙外形粗大,典型“北地”之人,孟冬急着上位,看他慈眉善目的是个可“造”之材,就经常拿他开刀,单独做他的思想工作,说了很多前任的“不是”,大意老何怎么怎么的瞒上,而瞒上之人必定欺下,可惜老马并不应和他,防孟之心甚于防何,令孟冬心内陡然生隙。 当上总代后耳目渐多,有反应老马多放“微辞”的报告,说他经常对着众人讥谑孟氏作风,“怕的就是嘴把事,多做媚上之举,离欺下之时不远矣,恐其未来也只是靠虐待下级过日子罢了。” 孟冬感叹自古北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老马乃能煮酒论英雄者耳,本来想让其俯首身后干一番大事业,不幸被其言穿,当即就有大气球被小钢针扎破的感觉,恶心、担心到了极点,可恨其言语伤人至深。 自从当上领导,孟冬就再没有正点上过班,也没正点下过班,故意晚下班是要把大家都耗走了,等友人来找他一起去耍,而长久不早朝,就有群众反应,“老马经常迟到,这个您得好好的管管他了”,爆料者是个大呲牙,说话时不能拦住自己不喷沫,“这老马也真够稀的,最近他给刚买的新房装修,这事您知道吗?”“不知道。”“装修公司都把料都运进屋了,还没干呢,发现天花板上有裂缝,两道,就给老马打电话问怎么办,问他用不用请个验房师过来看看?老马还在班上呢,举着电话就跟人家喊,请什么验房师啊?我就是验房师,我就是专家,楼板下面出裂缝就得告开发商要赔偿啊,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其实他算哪门子专家啊,他又不是搞土建专业的,要说土建专业,咱们这儿最什么的那也得是您啊,他买房那小区我知道,开发商横的很,这回算是二把刀碰上杠头了,咱们擎等着看大戏吧。” 还没等孟冬想好怎么收拾他呢,老马倒是主动来找孟冬了,果然是请他出山看房,在孟冬面前他倒是谦虚了很多,简单介绍完就开始磕头作揖了:“你得帮帮我啊孟总,这开发商太可恶了,一个大新房,楞是有两道裂纹,忒恶心了,我是干水暖专业的,这方面我不清头啊,土建专业您最清楚,我之所以敢跟开发商叫板,主要不就是因为这儿有您吗,我一想到您在我身后呢,说实话,我心里全是满满的正能量嘿,倍儿有信心。”这回轮到孟冬嘬牙花子了,他感觉老马说的话里面怎么有那么多“大呲牙”的词啊,是不是这孙子又跑老马那说自己的不是了?老马这不挺乖的吗,于是只能改口说:“咱们老哥儿们一场,我能说不管您吗?不但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打保票,咱们这的人都可以帮你。”“那太好了,谢谢,谢谢,敬礼。”孟冬假装支持的一笑,之后秋风扫落叶般的收起笑容:“但是你呢,你不能因为私事耽误工作,该请假你得请假啊,这么多同事都看着呢。”“领导,我这几天家里装修确实需要请假,过几天我没事了就都给补回来,周末我能盯的活儿一定加班让别人都休息,别人帮我我也得帮别人。”“你这么一说就让别人服气多了,我这也好准假。”“是是是是,以后我一定注意,这次想的确实少了点。”老马眼看孟冬要掏烟,连忙自己先摸兜,结果什么都没掏出来,孟冬看他尴尬了一会,才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玉溪”扔给他,“断粮了?”“可不是嘛。”“为了装修也不能不吃不喝啊。”老马憨厚的笑了,说了实话,“这不是家里管得紧吗。” 自从当上小领导,隔三差五就有进贡来的好烟,孟冬捡“安全”的全都收下了,还都放在办公室不拿回家,平常和谁聊天他就给谁散烟,遇到个别顺眼的就特别给他半盒一盒的,中午端着饭盆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吃完了也是他给大家伙散烟,跟对待小孩一样,得记住了给谁没给谁,谁也不能亏着,好几天没给谁烟抽了,过两天得着好的一定给他多招呼两根,按他的话说“都得着吧到位了”,他觉得自己做到这份上了,谁都念着他孟冬的一份情谊,大家能不对他好吗。 一盒玉溪三十多,孟冬以前也抽不起,但现在就有的抽,不管别人怎么“为”,他是一直这么有“为”的,还说:“这就是当领导的范儿。” 王一鸣评论过,“老孟有一套,有那种老的班组干活儿时的风采,跟大家伙走的近。”这方面孟冬有自己的想法,他要笼络住同事们,还要大大方方的把施工单位递上来的小恩小惠吃掉,不能让手底下的人为了这个红眼,他就尽量不偷偷摸摸的吃独食,一定要让大家眼里都有他姓孟的,有什么情况都要找他姓孟的办,不听话的就是老马这样,长期被孤立不得烟抽,这就是所谓的“场面”,他自以为是个能照料场面的人。 孟冬没去老马家,就是让他找了两张照片拿来自己看,看完鼓励了老马两句,“开发商就怕闹,咱们上个工程也有楼板裂缝的情况,就是人家小业主会闹,死活不收房,还到住建委写曝光信,最后也是两条小裂缝,贯通的,姜达才他们赔了好几十万呢”。 本来就以为是那么一说,没想到老马听完眼睛都亮了,立刻开始上了弦似的问东问西,之后便正式开始了,天天都在办公室里跟大家热聊房子的事,有空就聊,每次说的时候眼睛都是直的,红红的,仿佛那些钱已经摆在面前了似的,开发商有点风吹草动他也去找孟冬,言必称,“专家的意见我得听啊”,发自内心的渴望和尊重。 孟冬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他也知道老马家买房子不容易,一家人挤挤挨挨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才换的新房,是他心里一等一的大事,但没想到这人会痴迷到这种程度,跟他说过的话不少,别的没记住,沾钱的一句没拉下,还跟录音机似的录下来天天重复,老追着问,“上回说的那索赔的事您再给分析分析”,状若吸毒。 时间久了孟冬心里烦厌,开始有意识的躲着他,只要他刚一开口要笑或者又开始说他家房子装修的事,孟冬拿起手机假装看信息赶紧走人,老马就在后面追着问,孟冬回过头来说,“大家都是那么一说,你不想想,索赔的事谁能真懂?都没经历过。”“哦,哦。”第二天又凑上来了,看样子是想了一晚上,还挺认真的对孟冬说,“土建专业我真的是门外汉,大家都说您的技术最好,就是专家,那什么,我也不绕弯了,我家装修的事就靠您了,您一定得帮忙啊,肯定不能白帮忙,我给您钱,要不我给您钱得了。”孟冬一听他说要给钱,心里更烦了,摇着脑袋说:“怎么又要给钱了?我不要钱,我也没挣过这样的钱,要不您还是找律师去吧,现在有专门打房产官司的律师,早点弄完了也好安安心心的上班啊,这可是办公室。”最后一句话是加重了口气说的,他自以为说的很清楚了,也提醒到他了,再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直愣愣的,知道又是白说了,心想这人真的魔障了。 底下还有撺掇事的,偷偷摸摸的鼓励老马:“孟总人多好啊,平常老是笑呵呵的,你再好好跟他说说,他肯定好使,你想啊,他要是给您使劲了,您这事不就成了一半啊,人家能索赔三十多万,你这一半也得二十多万呢。”“是,是,是。”说的老马眼睛都笑弯了。 自此,只要有人在办公室里敢跟他提装修的事,老马就搔痒状开始了自问自答,肚子里的话汩汩而出,一句一个孟总是怎么说的,孟总是什么意见,没完没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状,众人也跟小孩点炮仗似的,没事就撩拨他两下,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大笑,而笑声也弄得老马豪情不断,拿着“孟总”帮自己画大饼充饥,像小庙里的香火,没完没了的老冒着一股青烟。 “孟总算是被他盯上了。”“不是老孟给他弄出精神病来,就是他自己要得病。”众人皆醒他独醉。 来来回回又找了孟冬好几次,直弄得孟冬要急眼了,“我说老马你怎么回事?可真够顽强的,你说这就是个平常的聊天,你老别没完没了的问我这个怎么回事那个怎么回事?你不嫌烦我都受不了,说实话我是觉得咱们都是同事,又都是干这行的,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可这能保证一定都是对的吗,都是些没深想过的东西,你来回来去跟审贼似的问我,你真是为了你家装修的事吗?”“我当然是为了我家装修的事了,你看我现在都这样了,还能干得了别的事吗?”“那我真得提醒你一句了,别钻了,再钻就出不来了。”“您别提醒我了,您还是帮帮我吧,我已经钻进去了。”“你再这么着都做下病根了知道不知道?”“是啊,是要落下病根了,可这不是新房吗,我又没本事,弄不好这房子将来还得留给孩子当婚房呢,我是真想索赔成功啊,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就得这么干受着,干受着。”“那你自己干受着去吧,好好的装修不干非得一门心思的想打官司,你打官司拉着我干吗?我真懂行了,该找谁找谁去吧。”孟冬半推半恼的把他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会儿趁着报文件的机会他又臊末搭眼的进来了,“您刚才是说让我该找谁就找谁去吗?”孟冬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说话,他不说话老马就开始自言自语的说,气的孟冬大吼:“对,我就是这么说的,你赶紧该找谁就找谁去吧。”“那您说我该找谁去啊?”“怎么还说不明白了?你要打官司找谁都不知道啊?”“不知道,这不找您给参谋参谋吗?”“我的妈呀,刚才不是说清楚了吗?”“可我不清楚啊,您看我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已经经常性的不清楚了,您再受累跟我说两句吧,就说两句,求您了。”老马过来径直拉住了孟冬的胳膊,孟冬知道此人已经“病”的不轻了,不能再让他靠过来了,一边挣脱一边柔声安慰:“得得得,那就最后说一句啊,这回你可得听清楚了,我以后绝对不再说了,我说啊,你都是要打官司的人了,以后咱们就再不能瞎分析瞎聊天的了,别给您耽误了,听明白了吗?ok?”“耽误不了,您怎么会把我给耽误了呢?您是专家我信您。”“我是什么专家啊?我说过我是专家了吗?我以前说完的我早都给忘了,以后的事我也不能再管了。”“那您先跟我说说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找谁问去。”“找律师,勒玉律,师日师。”说完孟冬猛的甩开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办公室。 再以后看见老马真跟老鼠看见猫似的,远远的低着脑袋躲开,别的不说,老马再回家装修都不用请假了,孟冬是不再找他的麻烦了,连他的屋都不敢进了,他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孟冬越怕同事们就越要拿老马的事跟他打岔,说就是他把老马给指使糊涂了,眼看着老马已经走火入魔了,“都是你说的,谁让你说有裂缝就可以索赔的?这下可给老马添心病了,天天琢磨这好几十万的赔偿款,回头人家真疯了家属可要来找你算账的。”孟冬听完一翻白眼,“你们没说啊?你们也没少说,我的哥哥们,个个都给他讲过故事了,个个都是专家。”“我们不是专家,人家也不听我们的,你懂得最多。”“我懂的最多?老刘懂得最多,还给他画过图呢。”大家抬眼看老刘,老刘连忙特谦虚的说:“千万别再这样说,再这么说我可真的要申请换工地了,这老马,天天见面就是裂缝裂缝裂缝,都快疯了,早晚弹了弦子,吓死人啊。”孟冬嘴上跟着笑,心里暗自叫苦,自己这是刚当上领导,怎么没在困难面前倒下,碰上这么个黏糊人,看来他是要先倒下了。 过了几天孟冬到老马的办公室里说公事,找老刘不是找老马,没想到老马看见孟冬来了立刻站起来就开始笑,一直围在他的身边等着插话,等他们说完了正事刚露出一丝话头,立刻抓住就开始说裂缝的事,孟冬摇着脑袋郑重其事的打断他,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呀,别再说了,我这可都录音了,别说我没劝过你,你要再这么说的话,真他妈该疯了。”说完转身走掉。 过了几天,林正元来工地上处理事务,把老马和孟冬拽到办公室里一起说话,眼看着老马痴心疯一样又要缠着林正元说索赔的事,孟冬趁着点烟的功夫暗暗对林正元说:“这人不行了,快疯了,赶紧开掉吧。”林正元对这个事也有所耳闻,认真的点点头,帮着孟冬一起打岔,努力把老马的话头掰到了别的频道上面。 又过了一个礼拜,老马被调往离自家新房最近的一个工地,走路上下班也就是一刻钟的距离,本人自然欢喜的不得了,没几天就把自己的心里话改成都是林正元对他说的了,孟冬风闻后给林正元打电话,向他汇报情况顺便还提醒领导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开除了他,“你留着他将来要是真疯了怎么办?”“开除了不人道,开除了没准他就真疯了。”“那他这样可是个事篓子。”“事篓子就事篓子吧,咱们毕竟是个有担当的企业,都别干的太绝了,放心吧,感谢你的提醒。”“您跟公司说过这事了吗?”“没有,说这个干嘛?咱们自己处理吧。”“怎么处理?”“具体情况我会布置的,这个我还是真有谱的。” 林正元布置的挺巧妙,真的是带着大家一起去老马的家里帮忙找问题,新发现的小问题就让老马和物业公司联系处理,自己则亲自帮他联系了一个远房的亲戚过来做法律咨询,虽然只是个年轻的法务实习者,但老马很信任他,因为憋在心里的问题已经堆积的像个水坝了,就期待着能被一只小锤子痛痛快快的砸开一个缺口,现在好了,锤子终于到了,于是老马天天拿着锤子哗哗哗的砸缺口,水坝里的水也就哗哗哗的往外流着,没过多久,老马的心病渐渐去掉了,问题都问光了,他也就不再“钱迷心窍”了,知道索赔也就是那么回事,不一定每次索赔都有丰厚的回报,活在真实的生活里才是最开心的,人开朗了外貌也变了,也能心情愉快的和开发商解决“裂缝”的问题了,甚至还和对方成了朋友,大家都觉得老马非常厉害,十分专业,希望能聘请他到工程部来帮忙,和他们一起处理工程善后的问题,并且提供了一个他不能拒绝的高薪,然而老马没有再掉进钱眼里,他感念林正元,毅然决然的否决了,还跟林正元说起了这件事,林正元问他怎么不去啊?他说:“只要你能经常听我说说心里话,我愿意跟着您干到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吻过秋天》正文 第16章 卸料平台事件再回到以前孟沙和管小红的进行时 第五章卸料平台事件 第一节、再回到以前 那一日酒后孟冬回到家里,老婆正在辅导儿子写作业,看见他回来了儿子吵着要一起玩牌,孟冬就说:“玩牌玩牌,净想着玩牌了,作业做完了没有?”“做完了。”孟冬随手拿起儿子的作文本检查,“一个特别(娇气)的人”,“管小红真是一个特别喜欢装腔作势的人,她是我们托管班的同学,十分的娇气,别人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就乱哭。(另起第一段)第一件事,前两天在托管班我们做作业的时候,申哲航不小心用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后背,问她看没看见他的橡皮,他的橡皮是不是被她弄丢了,她就特别娇气的还那样的说道:“干嘛呀。”说完委屈的流眼泪了。(另起第二段)第二件事,前两天在托管班做完作业以后,我们男生一起玩叠飞机,她非要申哲航叠的飞机,申哲航不给,她就说,“不给拉到,我自己叠。”等到她的家人接她的时候她拿了一架纸飞机就走,申哲航说这不是她的,她很生气,非说是她后来自己叠的,其实她连飞机翅膀都不会叠,申哲航就说飞机上还有他的记号呢,她又哭了,说“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呜呜。”特别娇气。(另起第三段)第三件事,前两天在托管班自由活动,女生在跳绳,男生在踢球,我们的球跑到了她的身边,我就让她把球踢过来,她嫌脏,不但不踢还说,脏小孩才玩脏足球呢,我就回击了一小句,说她特别娇气,她就立刻说我讨厌,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翻了我一个白眼,反正我过去踢球的时候只是特别轻轻的踢了她一小下下,她立刻又娇气的哭了,还跑去告老师,让我罚站,她打我的时候特狠我都没告过老师,她就能告,所以,她就是这样一个当面讲点规矩其实特别能假装的人,特别娇气。” “管小红是谁啊?”“就是咱们楼上他们老喊管老师管老师的那个人的女儿。”“他们住过来几年了?”“没几年,他们不也是买的商品房吗?这才几年啊。”“他那闺女长得倒是不错。”韩雪看了他一眼,孟冬在孟沙背后指着儿子对她悄悄的说但没出声:“郎才女貌。”“这才多大啊。”韩雪摇头浅笑,“不得不防。” 等孟沙写完作业后孟冬便笑着问他:“沙沙。”“别叫我沙沙,我不叫沙沙,这是女孩子才用的名字。”“谁说的?”“她们都这么说。”“谁?”“都这么说。”“管小红这么说吗?”“有她,属她叫的最凶,我非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说说她,让她也脸红。”“我说呢,写个作文为什么要写她呢,是吃她的亏了吗?”“嗯。”孟沙的大眼睛因为委屈都有些红了,孟冬看了觉得好笑,有一丝念头闪过,是句没溜的话,想说但没敢说,大意是:“这算什么,弄不好这辈子都得受她的气呢。” 孟冬当初给孩子起名字时也是颇费心机的,起来起去的都觉得都不合适,而且不留心还把老爸也给得罪了,他嫌老爸起的名字太古老,什么子敬、子路之流,“儿子是子路,我岂不成了孔子。”他跟韩雪抱怨,韩雪就支持他用第一个名字,“孟沙不是挺好的吗?就叫孟沙吧,不仅文静还有点诗意。” 时间过得好快,给孩子起名还是昨天的事,今天早上一睁眼就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人也出落的像模像样,就是有点小心眼,最近还老写错别字,给他提出来就大发脾气,弄得检查作业时大家都提心吊胆的,让人好不着急,作文里有一个“擦操”,怎么想也想不出应该是个什么词,以为自己和妻子调弄感情时有什么地方败露了马脚,又联想到他写进作文里的“管小红”,内心兀自慌张,晚上儿子洗完澡出来,孟冬循循善诱的问他,“什么叫插擦操啊?”儿子疑惑的想了一下,指着桌子上放着的湿毛巾,说:“您又念白字了吧,是擦澡,不是擦操。”孟冬又可气又好笑的先松了一口气,回身翻出他的书包,拿出作文本指给他看,“看看,是你自己写的错别字吧?我就说吗,我活这么大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擦操啊。”“哎呀,还真是我写的,都是课外班下课拖堂了,弄得没时间写作业闹的。”“所以说嘛,不要好高骛远老弄什么课外班的东西了,先抓点基础性的东西吧,省得一抬手就是写错别字。”“课外班都是我妈给我报的。”“你妈也是,跟谁聊天不好,偏偏找个什么管儿老师、桶儿老师的瞎聊,人家什么基础你什么基础啊,人家女儿上课外班你孩子也得上啊。”“上课外班没什么不好,他不就是个大学老师吗,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吗?管小红跟我上一样的课外班,这几次的考试还不如我呢,还问我怎么做题呢。”“你们是一个班的?她怎么问的?”“对呀,是一个班的。”“我倒是没怎么看见过她,倒是老看见你跟申哲航在一起,我不是早说过了吗,申哲航家就是干小商小贩的,卖个眼镜、裤衩、背心的还行,跟他整一块你还能上进吗?”“最近也没跟他整在一块儿啊。”“还没整在一块儿呢?刚在检查你周记还写的是他呢。”“写他怎么了?”“写他不好,写他影响你。”“不写他写谁啊?每周都有周记,都让写什么你熟悉的人,你最不能忘记的人,我哪认识那么多人啊,不写他写谁?”“可以写学习好的同学啊,写谁就是向谁学习,知道吗?”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管小红,“叔叔好。”“你好,你找谁啊?”“我找孟沙。”“你是谁啊?”“我叫管小红,在楼上住,是邻居。”“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和孟沙是一个课外班的,想和他一起上课去,我爸今天有事不能送我了,另外我还想问他几道题。”说的真清楚。“行行行,沙沙,沙沙。”“真烦,我不叫沙沙。”“快点,沙沙。”“我不叫沙沙,你让她先走吧,老叫我沙沙。”“你别见怪,我进去催他,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嗯,好吧。”这就进来了,进了这家的门槛了。 孟冬进屋劝孟沙,孟沙反而越劝越发脾气,孟冬不了解孩子的心理,他越是这样,越是在管小红面前暴露了他在家的真实表现,那他哪乐意啊,谁在家没有点少爷脾气啊。 管小红以后便开始正式到孟沙家里找孟沙了,两人还一起约好了上下学,有她做伴,倒是省了不少心,不用上下学接来送去的,也不用再找托管班了。 不久学校班主任刘老师就在家长会时特意找韩雪提醒,反应孟沙下课后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出校园,“他们几个总是到隔壁班找同学一起回家,要是自己走的话得让家长留条签字的。”“好的,我回去和孟沙爸爸商量一下。”看见自己的意见没有被接受,刘老师挺失望,更加坚定了她的态度:“你们家孟沙性格一直挺好,我特喜欢这孩子,说实话没有老师夸学生是夸外貌的,但我就是忍不住,就喜欢夸孟沙长得好,实在是漂亮,反正现在还小,估计他长大点了你们肯定会注意到这些事的,特别是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什么的。”刘老师只是说了半句话,剩下的半句话在等着韩雪上来刨根问底时再说,没想到这位家长十分各色,就是点点头的说:“哦,那我们以后好好观察一下吧。”这种回答刘老师当然不满意了,就算你不喜欢叽叽喳喳可人家喜欢啊,自己主动献宝似的她竟然还是无动于衷,“哎呀,你这性格可好,不爱着急,怎么说呢,反正您以后得留点心,个别在孟沙身边的孩子太有主意了,眼里总是透着那么一种多余的自信,这不是我说的,是别的班的老师私下聊天时对我说的,说这女孩子傲得很,反正人家家里都是大学老师,文化程度高呗,我们自叹不如,但是孩子还是谦虚着点好,您说是不是?”“对对对,您说的是谁啊?”“我说这话还是有证据的,每天一放学,你们家孟冬就在门口等上了,说还是一个小区的,是邻居,一块儿走方便,可一块儿走别一块儿追汽车啊,齁危险的,我看见就喊孟沙,把他们叫住了,那小姑娘心眼多,说我们不是追汽车呢,是在赶绿灯呢,怕赶不上才跑的,我倒不是在乎她还嘴,我就是觉得你们家孟沙的心眼啊,赶这个女孩儿少的不是一点半点,第二天我又观察,这次倒好,你们家孟沙怕我跟踪似的,躲在教室里非等我走远了才出来,害的我又戴着眼镜上下左右这顿找啊,果然最后发现了,还是有她。” 往事如烟,再后来管小红被她爸爸转学到别处上初中去了,两个小人儿自然断了联系,音信全无,韩雪也是孟沙小时候因为孩子们才和高老师聊过几次,管小红一家搬到别处上初中后就再没见到过他们,等到再见管小红时她已经上高中了,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孟冬和管小红的父母没有打过招呼说过话,他在工地上班,走的早回来的晚,还时不时的要加班,韩雪和管老师有过见面点头的情况,无非也是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在印象里,管老师和高老师性格都很随和,没有一个如管小红一般的咄咄逼人。 第二节、孟沙和管小红的进行时 又是“雨伞”阿姨,还是她,急冲冲的赶到电梯门口,却发现电梯的门老是关不上,原来是她在反反复复的偷按开关,“走不走啊?”她不回答,对自己一笑,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她要等的人,“走不走啊到底?你等谁呢?”她当然不会说了,连父母都不告诉的事能跟你说吗。“不走请别老按着,大家都得讲公德。”雨伞阿姨有些恼怒了,她的“痴情”让她有些受不了,但她还是坚持着,雨伞阿姨便开始了扫射,子弹一样的道德经铺天盖地的袭来,女孩子沉默的承受着,心里的故事已经让她容颜颦蹙,人本卿卿懵然萧瑟,无奈“雨伞”的话更浓了,她便选择走下了电梯,“雨伞”还在不停的说,说,说,没完没了的,直到电梯关闭,“人性”才不断的上升,她轻描淡写的目送她,冷的依然无语。 这次搬回来不久,管小红又开始和孟沙“在一起”了,高老师隐隐约约的有感觉,孟冬家倒是没有关注过,眼看就要高三了,孟冬又当上了项目负责人,忙的有点忘乎所以,两个大人又为谁去参加孩子家长会之类的事情拌嘴,孟沙很烦家里的这种状况,父子关系很紧张,对韩雪的感觉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心里想说,你们俩有什么可吵的啊,做的都不怎么样。 这对令人崩溃的夫妇,孟冬有时半夜回来也会和韩雪拌嘴,压低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有时忍不住也会把声音调大,把第二天就要期末考试的孟沙吵醒,孟沙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冲出来加入吵架的队伍,往往是他对着孟冬开火,孟冬自知理亏要溜,无奈何被他的态度激怒,天下哪有这样对父亲的儿子,两父子也吵,半夜的争吵是星空下最痛心的经历。 孟沙是天文小组的成员,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刻苦的和一堆天象图较劲,管小红事事的说不希望他和它们走的太近,她知道他把自己的尊严藏进了这堆天文的图像中,因为他的家庭,她要摧毁它们,把他赶出来,要他学会当个男人,可塑造男人是他媳妇的责任,自己算哪一号呢。 他们靠手机信息沟通。 她对他的信息:“别看星空图这些东西了,考试又不考,只有古代装龙装虎的术士才会靠它们为生。” 孟沙回她的短信:“别这么主观的看问题,你怎么知道人家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了,人能死而再生还有下辈子吗,下辈子的事情谁能知道啊?” “你怎么知道人就只能活一次?既然没人能知道有没有来生,为什么不说有来生呢?” 管小红回短信:“你要是不去学艺术都可惜了,又糊涂又聪明。” “我就是觉得人得学会忍耐,总得有个人告诉自己,应该向命运低头,早些低头就能开始自己普通的生活,找到自己的节奏,接受秩序并不可怕。” “你才多大啊,是抄来的还是听别人说的,我才不信你能想这么深刻的问题呢。” 两人的结果就是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原来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到了高三时都干不下去了。 看见孩子学习成绩不断下滑,脱离了“上层”社会,管老师是家长中最着急的一个,从对女儿的不断鼓励到焦急等待再到最后的怒不可遏,用尽了当父亲的所有耐心,最后知道了原来是有孟沙的存在,可惜这时已经到了高三,往哪搬家是他每天最痛苦的抉择,也由此恨上了孟沙,这给他们今后的关系打下了十分恶劣的基础,他甚至尾随女儿去找过孟沙,想抓个典型干脆撕破脸皮,可惜女儿有所知觉,在小区里绕了仨圈又回去了,其他的方法也试过,种种的了无效果让他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无力,遥想当年自己是多么的一心一意,多么的真诚啊,把青春都放在了攀登科学的高峰上,到了三十也没感觉有什么遗憾,也没觉得自己是太监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怎么到了接班人这块儿就这么费劲,他把愤怒发泄给了她----传给女儿一半基因的高老师,都是她搞得女儿的血统不纯正,自己这块儿肯定没问题的,为什么管小红到了关键时刻就要发挥运动员的特长,不停的动摇,显然都是她的运动基因起到了坏作用,他还埋怨她没有及时纠正女儿错误的“选择”,高老师并不以为然,她认为未来还在管小红的手中,像是带着自己青春期的遗憾似的,不无自信的说,“我还是相信女儿的,女孩子在这个岁数能有段情感经历也不容易,是美好的,我相信早晚她会回来的,功课对她来说不是问题,不是还有你那半基因呢么,肯定能起作用。”管老师气的发抖,由衷的夸赞道:“你老人家的心可真大。” 两人分别找到管小红谈心,管小红当然不承认自己的现状了,安静的应答,内心的浪涛却已经让她的脸紧张的变红,管老师说不到女儿的心里,倒是因为脸色对她的健康产生了怀疑,私下嘱咐高老师给女儿“加点营养,要不换个牌子的洗面奶、化妆品,怎么她脸上的气色不好啊,原来不是挺白的吗。”高老师私下里对她说:“不管你的选择的是什么,有一个选择是必须的,就是你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完成自己该进行的蜕变,这不是为了你一个人,将来两个人也不是活在童话的世界里,一定要有好的工作和好的生活,只有这样,在一起才变得有意义。”管小红听的很明白,感激的抬起头来看妈妈,眼睛有了一片湿湿的海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